《明末美僮传奇》 楔子 “崇祯十五年十月,献贼十余万夜宿潜山,黄靖南、刘广昌偃旗息鼓潜近,大破之,斩俘近半,贼仓皇逃至桐城山中” “献贼自号西营,又分老中营、中营、前营、后营,精锐多在老中营、前营,此战,献贼前营丧失殆尽,总管、献贼义子王兴国死,以另一义子张安国继之” “潜山一战,献贼辎重殆尽,欲图桐城,令张安国戴罪立功,攻之” “安国者,献贼美僮也,姿容秀美,名二孩儿,时年十八,武艺绝伦,尝与黄靖南对阵,甫出战,僮飞矢中其手,黄几败阵,怒甚,伏兵擒之。爱其勇,欲令降,僮坚不允,绝其食死” 第1章 美僮复生 庐州郊外。 自崇祯十三年河南大旱,李自成乘势而起,席卷河南之后,紧邻的南直隶凤 阳府、庐州府于次年也发生了大旱,紧接着又发生了罕见的蝗灾,曹操、八大王、革左五营又肆掠凤阳、庐州一带,流贼、兵灾,加上天灾,庐州附近大片的农田、农舍都荒废了,放眼望去,饿殍遍野,满目疮痍,每天都要从城里、靠近城门的窝棚里拉出上百具尸体到郊外掩埋。 这日清晨,与往常一样,张老实赶着一辆牛车拉着十几具尸体到郊外某处掩埋。 此处是庐州郊外约十几里地的一座小山,小山周围的田地如今已经堆满了坟头,一眼望去触目惊心,张老实以前就是这小山附近的农户,流贼来到之后便跑到了城里。 庐州此时被朝廷称为“铁庐州”,张老实以为以为躲进了城里便万事大吉,不过张献忠却安排人马冒充南直隶的主考学使和赶考诸生混入城中,轻取了朝廷官员吹嘘“固若金汤”的“铁庐州”。 张献忠打下庐州搜刮一番后并没有常驻,第三天便退出了城池,很快便与驻守凤泗一带牟文绶、黄得功、刘良佐部接战了,不敌后便退回湖广,在黄梅受挫后又退回英霍山区,结果在群山中的潜山受到黄得功、刘良佐的袭击大败。 在张献忠打下庐州后,张老实并没有跟着他们走,而是选择留在庐州,官军收复庐州后,他便讨了一个运尸、埋尸的活计,每日正午有一碗稠粥、一块饼子,勉强度日。 大旱、蝗灾过后的山体光秃秃的,残存的的树木也被庐州的军民砍伐一空,只剩下枯草和些许灌木在冷风中摇曳。 张老实在山下找了一处地方,拿着锄头正准备开挖,不远处的一物却引起了他的主意。 他拎着锄头走过去一看,只见此处的土地已被扒开,露出了里面的新土。南直隶这地界儿,虽然干旱,不过却比河南好上许多,外面的泥土在大旱过后自然是灰黄色的,而在地下只要多挖几尺,略带湿润的、颜色更深一些的土壤就会冒出来。 “造孽啊” 张老实一看这情形便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这处土坑应该在不久前刚埋过一人,不过由于土坑挖得太浅——不到两尺,坑里的尸体不是被野狗拖走了,便是被流民挖走了。 野狗将尸体刨出来自然是为了食用,流民则是兼而有之,如果是新埋不久的尸体,他们刨出来既能食用,尸体上有衣服的话还能扒下来蔽体。 这附近没有残肢、破布,肯定是被流民挖走了! 一想到附近还有流民,张老实不禁打了个寒颤。 冬初的庐州北风初起,卷着尘土和枯草到处打转,眼界之内,没有任何人和动物出没的迹象,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张老实今年三十多岁,他能活到现在还多亏了名字中的“老实”二字,流贼打过来时,城里的“奸猾”之徒被杀戮一空,他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反而安然无恙。 官军收复庐州后,他这样的老实人再一次逃过了官军的盘诘,一方面是因为收复庐州的是黄得功,另外也是因为他的老实,再加上城里也没剩下多少人,他便干起了这个差事。 按照庐州官府的规定,为了避免瘟疫的发生,掩埋人口时至少需要三尺以上,像张老实这样的人自然不折不扣地执行,其他的人就不一定了,这也是张老实刚才感叹的原因。 对于像张老实这样的农夫来说,一个三尺多深的土坑实在不在话下,不到半天功夫,一个大坑挖成了,由于尸体多,他还挖了四尺深。 他将所有的尸体扔进大坑埋好,将土培实后,如果此时将牛车赶回去,正好赶上发放饭食的时候。 忙乎了一阵子后,张老实浑身是汗,干脆坐在坟边休息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子,这还是他前日积攒下来了的,每日完事后他都要啃两口,否则返程时坐在牛车上心慌。 “扑扑”,他一口还没有咬下去,附近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张老实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四处张望,并没有见到什么,再仔细听了一下,响动是山后传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好像扒土的声音。 张老实寻思半晌,最后一咬牙,拎着锄头便向山后走去。 小山不大,在田地中间就像一个大坟包似的,张老实战战兢兢地摸到山后面,果不其然,只见一条瘦的不成形状的野狗正在拼命扒拉一座新坟,新坟的顶部已经全部扒掉了,那厮正在往下扒拉。 “造孽啊!”,张老实心中大怒,拎着锄头便冲了过去。 那条野狗见有人来了,赶紧跑开了,不过并没有跑远,而是在约莫十多丈的地方趴了下来。 张老实捡起一块石头向那野狗扔去,兴许是他从小就干过此事,石块正中野狗,“嗷嗷…”,野狗一声惨叫之后便爬起来跑开了,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张老实来到那座新坟旁边,只见坟坑已经露出来了,最多一尺多深,露出了里面的草席,坟中的人个子很高,草席只盖住了小腿以上部位,一双穿着靴子的脚露出来了。 “造孽啊!”,张老实又是一阵叹息,寻思半晌,决定好人做到底,将坟坑挖深一些在埋起来,这野狗肯定也是闻到了气味才寻摸过来的。 张老实将草席抱出来,没想到脚下一滑,手里的尸体跌落在地面上,这时草席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人。 按说张老实这些日子都在跟死尸打交道,早就麻木了,不过他刚一见到这具尸体还是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相貌非常年轻,约莫十八九岁,一身白衣,披头散发,面色煞白,好像刚从地府里出来的一样。 “原来还是一个富家子弟”,张老实定了定心神,转念又一想,“富家子弟怎地怎地落到如此地步?” 一想到前不久的流贼,凤阳府、庐州府两地的官绅富户几乎被屠戮一空,张老实心里便释然了。 按说官绅富户倒霉,像张老实这样的佃户应该高兴才是,不过兴许他天生是一个心地善良、老实的人,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张老实刚准备将目光从那死尸上移开,接下来的一幕让他魂飞魄散。 那“死尸”倏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庞,只见他一对又淡又细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鼻梁高耸,嘴唇薄薄的,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那人见了张老实也吓了一跳,不过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无比。 “啊?!”,饶是张老实胆大,此时也吓得大叫了一声,然后飞快地朝山后跑,锄头也忘了拿,跑动中身上的饼子也掉在地上。 那“死尸”见张老实跑远了,竟然从地上爬起来了,踉踉跄跄地走到那块饼子旁边,将它捡起来后三两口便吃完了,吃完后突然大叫一声,捂着脑袋又躺下了。 此人正是前不久与黄得功大战的西营前营总管张安国,原名李安国,李定国的堂弟,别看他相貌俊秀,一身武艺在西营除了三鹞子王兴国外几无敌手,在西营的威望也仅在孙可望、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王兴国之下。 不过前面几人都有统兵之能,张安国却是一名单纯的勇将,先是在张献忠身边做亲卫,后来放到王兴国身边锻炼,王兴国阵亡后便出任前营总管。 西营在张献忠的安排下分为四大营,中老营、前营、后营、中营,中老营是由孙可望亲领,麾下还有艾能奇、张四虎等人又分属中老营的前后左中右五营,前营便是由张安国所领,中营由李定国所领,后营是刘文秀。 张安国兵败被俘绝食七天死后,黄得功便安排两名亲卫将他埋到郊外,黄得功一来欣赏他的武艺,二来贪慕他的“美色”,俘虏他后并没有过多为难,他绝食“而死”后又很是佩服他的节气,便给了亲卫几两银子将他埋了。 没想到这两名亲卫却对“流贼”不屑一顾,便贪了那几两银子,将张安国拖到郊外草草掩埋了。 没想到此时的张安国却没有完全死去,又有一缕来自后世的灵魂侵占了他的身体,这也是张安国突然醒来的原因。 现在张安国脑海里有两种记忆交织、战斗着,uu看书.uukansuco 谁也不服谁。 “你是谁?怎敢闯入我的身体?” “你又是谁,天哪,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小爷我可是八大王手下十二太保之一的张安国,目前在排行第五,你……” “八大王?张献忠?张安国?没听说过!老子我可是大好新社会的一名……扑街网络作家,怎么跑到明末来了?天啊,老子虽然写了九本穿越小说,本本扑街,第十本正在扑街的路上,虽然惨了点,毕竟还有口饭吃啊,怎么这么倒霉啊” “新社会?扑街网络作家?小说?不明白,你到底是谁,你……你赶紧从我身上滚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哟呵,你小子还嘚瑟起来了,告诉你吧,这叫穿越,几百年后很流行的事情,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不客气?我还嫌弃你了!” “啊?!你这厮真是无礼,我这就去请一名道士做法将你驱逐出去!” “省省吧,穿越你懂不?就是今后你要听我的,一切按照我的吩咐做事!” “凭什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多了几百年见识就想骑到我头上?告诉你吧,没门!”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吧,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俩暂时和谐共处,眼下就以你为主,我在一旁提提意见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喂,你叫什么名字?” “李安国” “啊,怎么跟我以前的名字一样?” “废话,老子一个李安国难道穿越到张献忠身上?!” 第2章 又见李安国 这一战,张安国暂时胜利了,李安国沉沉睡去。 “哼,你老实就对了,暂时放过你”,张安国掸去身上的尘土,又用衣襟将脸部擦拭了一下,将头发挽好在附近找了一根灰色的布条子扎了——他是一个爱干净又非常在意仪容的人。 吃了一块饼子之后,他的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不过饿了七天之后,任谁也不可能很快复原,论身手,他现在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现在急需饱餐一顿,那块饼子还远远不够,到哪儿去弄一些食水呢? 庐州城他是不能去的,乡下又是满目疮痍,经过贼、兵两次梳理之后也不可能留下些什么,不过总能找到水井喝口水吧。 极目望去,小山的西南处似乎是一处村庄,张安国拎着锄头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接近村庄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张安国心里一喜,难道还有人烟?便加快了脚步。 狗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惨,“嗷嗷…”,又是一阵惨叫后便没声息了,张安国心里一凛——有人在杀狗! 此时天快黑了,张安国距离那村庄还有几丈远,村里外围是一圈土坯墙,他赶紧摸到土墙下面,正准备探出头观察里面的动静,身后传来了弓弦拉动的声音。 如果不是饿了七天,他的反应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在完全没有遮蔽的情形下就冒然闯到此地,不过事已至此,只好见招拆招了。 一听到这声音,张安国心里暗叹,将手中的锄头向后一扔,慢慢地转过身来。 只见离他不到两三丈的地方站着一人,明军装束,戴着一顶红色毡帽,齐腰的布甲套在胖袄上,箭壶、箭囊背在背上,挎着一柄腰刀,约莫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络腮胡子,张弓搭箭正对着张安国。 等张安国一转过来,那人却是喜出望外,“原来是一个兔儿爷” 张安国正欲说话,后面又传来弓弦拉动的声音,这下他完全放弃了。 两个弓兵! 明军虽然总体上来说羸弱不堪,不过其中的马队、弓手还是很厉害的,正常情况下张安国自然不怕这两个弓手,不过现在的他身体还很虚弱,一身功夫最多剩下三成,对付普通人还行,面对两个弓手就不行了,何况刚才他还大意了。 “你是何人?”,对面那弓手问道,虽然对面这人看起来像一个兔儿爷,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张安国心念转动,跟着张献忠的大军进入安徽后,从太湖到庐州一带也不知抄了多少富户的家,随即便答道:“回军爷的话,小的是庐州周家的小厮,周家破了后被掳到山上,这几天贼子好像没动静了,便偷偷溜下山,想回到周家” “周家?那个周家?” “周文礼,周大人” 周文礼是庐州郊外最大的地主,庐州无人不知。 那人这才放下弓箭,将弓箭收到箭壶后,便急急地来到张安国面前,伸出脏兮兮的手摸了他的脸一下,“好人儿,周家没了,跟着我等混吧” 这时另外一位也转到了张安国面前,只见那人身材矮壮,年岁与刚才那样相仿,也是满脸的胡须,一见张安国也是满脸淫笑,这厮还一把抱着他,心里气恼,正欲发作,李安国醒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着吧,见机行事!”,张安国一听正欲反驳,那厮又骂开了,“你个傻逼,你知道你为何一身武艺不亚于孙可望、李定国他们,还比他们更为勇猛,为何排名在他们之下?” “为何?”,张安国也有些疑惑。 “冲动,你太冲动了,用俗话来说就是没脑子!听我的,没错!” 张安国以前确实冲动,不过他倒不是一个傻子,否则也不会被张献忠收为义子,想到这里他暂时定下心来,故意装作害羞的样子,“军爷,小的饿了” “饿了?咱这就开饭,哈哈哈” 说着那矮个子搂着张安国的腰就往前走,这世的张安国起码有一米七五的高度,而那矮壮汉子最多一米六。 另外那人也淫笑着凑在张安国身边,两人一路走,一路乱摸,张安国故意惊叫连连,惹得二人不时大笑。 “有前途”,身体里面的李安国笑道,惹得张安国怒火中烧,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三人进了村子之后,不多时一条死狗躺在地上——正是将张安国从地下“救出来”来的那条,那矮个子随手将它拎起来。 村子里大多是茅舍,很快一座大屋便出现张安国面前,还是青瓦白墙——虽然青瓦已经没有几片了,白墙上也是血迹斑斑。 屋顶上有两缕青烟,隐隐还有一阵香味传来。 等进到屋里,只见那里生着两个火堆,一个火堆上烤着一物,从形状来看应该也是一条土狗,另外一个火堆上架着一个瓦罐,里面竟然熬着米粥! 那矮壮汉子用自己的破碗给张安国盛了一碗粥,自己和另外那人坐在一边吃烤狗肉、喝酒。 “两位军爷,不知如何称呼?” 张安国想着能不能从这两人嘴里套出一些东西,便问道。 “哈哈,老爷我姓韩,这位爷姓李,小娘你呢”,那矮壮汉子笑道。 “哦,小的自然姓周,两位爷为何不在城里享福,莫不是派到外边的探马?” “探马?”,这时那姓李的也大笑起来,“你听戏听多了吧,哈哈,不瞒你说,老爷我等是……” “咳咳…”,这时那姓韩的咳嗽了一下,姓李的赶紧打住了,看来二人之中那矮个子还是两人中的头目,“我等自然是探马,嘿嘿” 张安国见状也没多问,一连吃了两大碗粥,然后端着空碗又看着那两人,矮个子扯了一条狗腿扔给他,“吃吧,吃完了好好侍候老爷” 三人所处之处是大屋里唯一完好的房舍,不过里面也是空空如也,两个火堆在中间,两人围着那条土狗坐着,弓箭都放在身边,另一处墙角则堆着一堆东西,张安国偷偷瞄了一下,有一件大氅,几个包裹,还有一袋米,约莫二三十斤,装米的口袋敞开着,几个包裹上面的血迹、油污累累。 张安国一边啃着狗腿,一边思索着对策。 半晌,一条狗腿便被他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根骨头,看着这根骨头他心里一动,他猛地将骨头折断,“嘎查”的声音引起了那二人的注意,张安国转头一笑,拿起骨头开始吸里面的骨髓,二人见了都淬了一口,“真是贱人!” 张安国趁他们不注意将断裂的骨头较长的那一根悄悄收到袖口,然后拿起破碗准备再盛一碗粥,“啪!”,只见一块骨头砸在他身上,“狗日的,比老子还能吃,不准吃了,老实一边候着!” 说话的正是那矮个子,张安国听了便在那堆包裹附近坐下了。 两碗热粥,一条狗腿下肚后,张安国估计自己的气力差不多恢复了五成,便盘腿闭目养神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将一条瘦狗、一瓦罐米粥吃得干干净净,矮个子酒足饭饱后用衣袖抹了抹嘴巴,瞧见还在角落里呆坐着的张安国,对姓李的淫笑道:“兄弟我先上” 张安国听到说话声便睁开了眼睛,只见那姓韩的一脸坏笑地来到他跟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张开一张臭嘴就往他脸上凑。 张安国勉强应付着,抱着他往前走,姓韩的正神魂颠倒呢,哪晓得张安国在打什么主意,渐渐地便退到了姓韩的附近。 姓韩的长着大嘴,呼吸粗重,一股恶臭从他嘴里飘出来,这时张安国才发现这厮双目赤红——吃过人肉! “吃骨头不?”,张安国一声冷笑。 “啊?” 就在姓韩的张大嘴莫名其妙时,他的嘴里突然多了一根骨头,随即一声好像被捂住了嘴巴的惨叫声发了出来,此时张安国已经将他身边的腰刀抽了出来。 张安国一脚猛踢在姓韩的身上,这时那姓李的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了,他下意识地去取自己的弓箭,不过此时姓韩的猛地砸在他身上,将他扑倒在地。 等他将姓韩的推到一边,拔出短刀准备上前厮杀时,张安国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他。 “你…你到底是何人?” 姓韩的惊恐地呆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张安国。 张安国狂笑道:“老爷我便是八大王手下前营总管张安国是也,可笑你两个没见识的王八羔子,竟敢折辱于你爷爷我!” 说完右手一松,七斗的弓箭迅若流星般射入他张开的嘴巴。 这时两个溃兵都倒在地上捂着喉咙,张安国拎着腰刀一刀一个全部结果了。 忙完这些,他感到有些气喘,以往他在前营做“领头子”时,在马上拼杀一个时辰也不累,怎地杀了两人便气喘吁吁? 看来自己的这副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啊。 “好样的,安国”,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睡你的觉吧”,张安国没好气的应道,吃饱喝足之后,张安国的灵魂突然强大起来,李安国则受到了压制,李安国嘟囔一声后便继续睡觉了。 张安国走到放包裹的那个角落,正想躺下睡一觉,看着这几个包裹心里一动。 包裹一共五个,两个大的,两个小的,还有一袋米。 将一个大包裹解开,里面全部是衣服,还有一顶黑色的大帽,张安国心里一惊,这大帽是大明举人以上的生员才能穿戴的,这两人莫非劫了读书人? 再看时,里面还有一整套袍服,内衣是白色丝绸做的,交领,还有一条同样材质的袄裤,外袍则是举人常穿的圆领镶蓝袍,还有一双马靴。 张安国将自己的脏衣服换下,将这套衣服穿上,继续在这个包裹里寻摸,除了一些衣服外,赫然发现了一张身份文牒。 文牒的背面是黄色的,上面写着五个大字,不过对于这世的张安国来说却如天书一般——他是一个文盲,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他赶紧将李安国唤醒了。 “又有何事?”,uu看书 .uansu李安国心有不满,不过说话的方式却向此时的人靠拢了。 “你认认这几个字?” “呦呵,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是一个大老粗!” “少废话,赶紧认” 这些字虽然是繁体字,不过李安国自然认得。 文牒一共三页连张对折制成,根据这份文牒的信息,原来这些衣服、文牒的主人是一个叫李安国的进士,今年二十八岁,籍贯南直隶潜山县,相貌身高都有记载,其中“眉清目秀”字样更是令他心动。 那黄色封面的五个大字便是“大明礼部制”。 怎么又是一个李安国?张安国听了心情有些复杂,又查看了一下其它几个包裹,无非是一些衣物和金银首饰之类的,还有一些银两,他掂了掂,约莫有二十两。 他将所有东西放到一个大包裹里,又将那姓韩的溃兵身上的齐腰甲解下来穿在身上,齐腰甲是明朝军卒常见的棉甲,上面缀有一排排的黄铜钉,对付刀剑特别有效,对付长矛、弓箭也有一定的效果。 在两个溃兵身上又寻摸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这两人的军牌,估计是故意弄丢了。 箭壶也是明军常见的短梢弓壶,黑色壶身,内衬红色云纹,两张弓都是七斗力模样,张安国数了数,一共还有二十只箭,他将所有的箭只都放在一个箭囊里。 腰刀也是明军常见式样,约莫一米长。 还有火折子、火镰、火石等物。 张安国将这些东西都拢在一起,将两个火堆并为一堆,枕着包裹,盖着那件黑色大氅便沉沉睡去。 第3章 巡按御史 第二天,已经日上三竿了,张安国仍在呼呼大睡,李安国却早已醒来。 李安国觉得有些奇怪,别人穿越之后与前主人都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怎么自己却和这以前的灵魂还是水火不相容? 不过对方的记忆自己倒能探知,不知道那张安国能否获取自己的记忆?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在睡觉时,另一个却醒着,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卫兵,在这明末乱世简直是多了一项“异能”。 一觉醒来,张安国感觉浑身轻松,刚才的李安国倒是想多了,张安国并不能获取李安国的记忆。 张安国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又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身手至少恢复了七八成,对周围环境感知的灵敏性还更胜一筹,现在也就是力气还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的状况,估计是“死”过之后自身的潜能又被激发了,抑或是那后世来来的李安国的加成? 想到这厮,他明显感到他已经醒着,却并没有闹腾,“算你识相!” 煮了一大锅粥饱餐一顿后,他看了看屋里两人一狗的尸体,心想这只土狗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狗,便拎出去挖了个坑将它埋了。 干完此事后想了想又将齐腰甲、外袍脱下来,将齐腰甲穿在里面,镶蓝袍穿在外面,背上弓箭和米袋,挎着两柄腰刀,黑色的大氅一披,大包裹拎在手里,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先是朝南走,准备沿着大别山的南缘一路经舒城、桐城、潜山、太湖、宿松回到湖北。 刚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下了,因为那李安国又说话了。 “喂,你准备去哪里?” “自然是去湖广,追我义父去,有什么问题吗?” “傻瓜,你即使回到张献忠的身边,他会怎么看你你知道吗?” “这……,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不做前营总管了,回到义父身边做一名亲卫就行了” “哼,瞧你这个熊样儿,现在是乱世,你就不想做一番大事业盖过孙可望、李定国?” 听到这里张安国也有些犹豫了,如果说是以前的张安国绝对没有这个心思,不过自从这个李安国驻扎进来后,自己好像有些受到了他的影响,特别是那句“盖过孙可望、李定国的话”。 孙可望诨号“一堵墙”,意思是他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都面不改色沉稳以对,就像一堵墙似的,而李定国是西营里少有的文武双全的人物,十七岁时张献忠便让他独领一营,很多大战实际上是他在统筹指挥。 而前营的第一任总管,那蒙古鞑子黑沙,以及接任的王兴国都是悍勇之辈,年岁虽比李定国大许多,不过地位却远在他之下,以前的自己也不比这二位强多少,如果没有这李安国的“侵入”,自己早就步黑沙、王兴国的覆辙死去了。 “那以你的意思?” “英霍山区一带,估计还有不少义军的残部,我等何不前往收拢,再挑选精锐编成自己的嫡系亲军,然后以这些人为依托在西营里闯出一番天地?” 听了这话,张安国不禁有些动心,西营四大营虽然只是扎营时的临时组织,不过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三人都有自己的核心人马,这也是他们在以往征战中能如臂使指地指挥军队屡获胜绩的重要原因,而前营则是流水的兵,一直当做先锋部队在使用,猛冲猛打打完后再从其它营头补充。 如果有一支自己能完全控制的人马那就好了。 “好是好,不过就怕我等收拢完毕了,义父的大军也走远了” “不怕,老爷我可是后世来的,放心,半年之内西营大军都会在武昌附近盘桓” “真的?” “废话,你以为老子我多出来的这几百年见识是没用的东西?” “那具体如何行事?” “去六安州,在从那里去霍山县,再从那里上山,你现在有身份文牒,有银两,一路大摇大摆地过去也没问题” “现在湖北东部是张献忠,整个河南又被李自成搞得如火如荼的,朝廷的大军都被吸引到了这两处,就算我等闹出动静了,估计也没有人理会,就算朝廷前来“清剿”,最多也是地方卫所兵和团练” 张安国最后同意了,便又折向西北。 庐州到六安州的官道附近,原本是大片良田,此时由于流贼、兵灾、大干旱已经完全荒废了,沿途的房舍也大多没有人烟,有的被义军裹挟走了,有的被官军祸害了,有的逃到了淮安、泗水一带。 官道上,除了骑着马快速奔驰的官军,几乎没有人烟,张安国孤零零一个人走在驿道上煞是惹眼,不过他一身生员的打扮倒也没有人敢为难他,他曾经遇到了一小队骑兵,但他将“自己”的身份文牒拿出来后,这些人吓得一个个跪在地上。 “还是读书人好哇”,事后他感叹道。 “他们也威风不了几年了”,李安国插道。 “为何?” “你以后便知” “.…..” 就这样,张安国一个人在官道上跋涉着,饿了就煮一锅粥,五日后便抵达六安州。 六安州城池靠近英霍山区,城门口的盘查还是很严的。 当张安国将那“进士”的身份文牒取出来后,守城的士兵果然没说什么,点头哈腰地放他进去了,不过有一名士兵在张安国远去后,也飞快地向城里另一处跑去,这就不为张安国所知了。 六安州被革左五营、西营抄掠了几次,里面除了驻军,便是少数勉强经营的商家,幸好城里还有一家客栈,张安国决定在客栈里住一晚明天再赶路。 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后,又在客栈大吃了一顿,张安国顿时感觉人生美好不过如此,不过很快他的美好感觉便被打破了。 他正准备上床时,房门响了。 张安国心里一凛,下意识地问李安国,“怎么办?” 李安国答道:“还能怎么办,等下见机行事,对了,你满嘴的陕西口音,一出口便露馅了,还是让我来吧,你能不能暂时让我控制这副身体?” “好吧,仅此一次” 李安国后世是南京人,虽不知晓此时南直隶地界的具体口音如何,不过想来总比张安国一口浓浓的陕西味儿要好上许多。 打开房门一看,只见小二领着一人,只见那人头戴儒巾,三缕长须,约莫四十多岁,穿一身直裰青袍,见了张安国先是吃了一惊,很快便肃然施了一礼,“后进末学张文礼拜见学长” “张文礼?”,此时的张安国已经蓄起了短须,看起来要比以前老成一些,不过脸上的“嫩”相却丝毫也掩饰不住。 “哦,是学生冒昧了,学生乃是和大人同一年乡试中举的,不过此后大人接连在会试中金榜题名,可学生则名落孙山,连考了几年也没考上,最后只得作罢,蒙圣上鸿恩,勉强在这六安州担任判官一职” “哦,原来是张大人”,李安国嘴上说着,心里却起了波澜。 看来这“李安国”不仅是进士,还是一名官员,还与眼前这位六安州判官都在南直隶进行过乡试,这一茬自己以前还没想过啊。 不过那个包裹里为何没有他的官身牌谍? “张大人,这么晚到本官这里,不知……” 张文礼还一度担心这位上官有些不喜,看他这个样子明显是微服私访来着。 “不知上官驾到,还是客栈的人告知才得知李大人屈尊本州,无论如何也要前来拜见”,张文礼心里有些打鼓,这位李安国他只是听说过,是新近上任的督察院兵科左给事中,近来江淮大震,又特兼了凤阳的巡按御史,虽然官位品阶与他相同(判官、左右给事中都是从七品),不过给事中、巡按御史的权威却比判官大多了。 “我等以前认识吗?”,李安国想了想,这“李安国”的官位多半比眼前这位判官大,就打算以势压人。 “哦,以前乡试时,学生远远望见了学长,没敢近前相认” 这就好,张安国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估计眼前这人是前来攀“同年”的交情的,干脆再讹他一下。 “张大人,本官从庐州一路赶来,路上遇到贼匪,将我的仆从杀了,马匹也夺走了,幸亏本官自幼习练剑术、弓箭,侥幸逃过一命,我明日要到霍山办理急务,你这里可有多余的马匹?” “有,有,下官府上便有骏马两匹,明天一早便让下人送来,不知要不要通知孔游击,让其派兵护送” “孔游击?”,李安国心里一凛。 “哦,就是前舒城守将孔庭训之弟孔庭诫,前一段时间其兄陷于贼手,还是大人您力排众议让其戴罪立功,免于连坐,正是让其报恩的时候啊” 李安国一听头都大了,怎么这六安州都是这“李安国”认识的人?一个判官还好说,如果被那什么孔庭诫识破了自己,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 想到这里,李安国便含含糊糊地说道:“不了,此去霍山,事关机密,还正与孔游击有关,你千万不能让其知晓本官在这里”, “啊?”,张文礼一听心中大惊,难道李大人不久前压下孔庭诫一事是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 “大人此去霍山,可是为了招安一事?” “不可说”,李安国故作威严状。 “是,大人,下官绝不吐露半字” “此事万分绝密,不仅孔庭诫不能说,连知州、同知都不能说,你府上的人也不能说” “是,大人”,张文礼应道,不过突然意识到本州根本就没有知州啊,连同知也还未到任,目前六安州的文官里面就数他最大,这些这位李大人应该清楚啊。 “大人,本州的知州、同知空悬已久……” “嗯,本官自然知晓,这事办好了,同知一职不就在你的头上了嘛,现在国事艰难,万事都可大刀阔斧,不再拘泥于旧规,知州一职也不是没有可能地” 张文礼一听大喜过望,他一个举人,能做到同知就是烧高香了,如果能成为一州之主,那确实是破格提拔啊。 赶紧长揖到地,“多谢大人,大人之恩,学生铭感五内!” 张文礼别过后内心狂喜,下楼梯时还不小心摔了一下,李安国见了心中暗笑,看着张文礼远去的背影,张安国突然想到一事,便偷偷对李安国说了,李安国犹豫半晌还是同意了。 “张大人止步” “大人还有何见教?” “献贼可有重要人员羁押在此?” 张文礼一听,果然是为了招安一事,便道:“大的头目倒没有,不过小喽啰倒有不少” “哦?本官就不瞒你了,此去霍山,正是为了招安一事,马军门也在霍山” “啊?” “我去牢里去看一下,先了解一些情况也是好的,也好知晓彼等想着何事才好与彼等头目商谈,否则抚而复叛就不好了,现在国事艰危,圣上日夜为此忧心不已,我等做臣僚的也得尽心竭力为圣上分忧啊” …… 等到了六安州的大牢,张文礼说:“大人,献贼余孽都在地下,你看……” “张大人,招安一事是马军门、黄总兵与本官暗中筹划的,成功了还好说,如果事情败露,我等绝对逃不了干系,身死族灭都有可能,前总理熊文灿熊大人便是前车之鉴,此事你就不必参与了,我独自一人下去就行了” 张文礼听了点点头,uu看书 ww.uukash眼中隐隐还有泪痕。 等牢头打开了地下牢房的大门,一阵恶臭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张安国对牢头说,“你等在上面等候,此事事关重大,本官自己处置就行了” 他拿着火把走进了牢房,牢房约莫有十几间,两边各有七八间。此时张安国已经做主了,他举着火把一个个照看过去,大多是老弱妇幼,一个个目光呆滞地或躺或坐看着这位突然进来的俊俏“生员”。 张安国跟着张献忠从陕西到山西,再到河南、湖广、南直隶,裹挟的人口不少,这些人一看就知道都是南直隶本地人,张安国想要解救也有心无力。 来到最后一间,只见那间牢房与别处不同,别处都是木制的栅栏,这一间却是铁制的,里面关着四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 张安国将大帽的帽檐压低,仔细瞧了一下。 一瞧之下不禁大喜过望,这四人都是前营在攻打六安州时“失踪”的将士,有两人还是和张安国一样的“领头子”。 里面的四人中有三人在睡觉,有一人却还坐着。 “二喜”,张安国轻轻唤了一声。 王二喜,今年二十岁,前营的领头子之一,山西人,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以前是张安国最喜爱的手下,当时听说他不见了还很是难过了一阵子。 王二喜正在发呆呢,见有人进来了还以为是查房的也没理会,甫一听到“二喜”两字,心中大喜,正要喊出“二娃”两字,张安国赶紧止住他,招手让他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便回到上面去了。 第4章 0密1疏 回到上面,自然又换成了李安国,只见张文礼正在牢头的房间背着手乱走着,见到李安国赶紧问道:“大人,如何?” 李安国笑道:“有四人正是那山上的头目手下,明早你派一辆囚车,两三个衙役,将彼等放在囚车里押到霍山县去,这几人都是些小喽啰,不过捏在本官和马军门手里,多少是一个筹码” 张文礼不疑有他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临走前李安国还特地问了一句,“孔游击可在城中?” 张文礼答道:“真巧了,孔游击去霍邱了,正好没在城里” 李安国心中大喜,真是天助我也,面上却不动声色:“唉,如果此次招安成功,孔游击的事未尝不可网开一面” 次日,张文礼派了四名衙役带着长矛押着囚车,张安国自己骑着他送的一匹枣红马,还另送了一匹白马,顺利出了城门,临走前张文礼还说:“大人,这两匹马以前据说是献贼部下的,孔游击转赠于我,可惜我骑不得马,平素都是鄙府的管家在用,大人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李安国当然笑纳了,临行前还对他谆谆告诫,看着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着实好笑。 六安州到霍山县大约有六十里路,没有官道,不过沿着肥水的支流淠水有一条驿道,勉强能通过一辆大车。 一行人慢慢地走在驿道上,想快也快不起来,天黑前赶到了青山脚下,过了此山再走二十里路便到霍山县城了。 一行人正准备找一个废旧的村落将就一夜,驿道的东北面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赶车的那个衙役站在车上看了一下,转身对李安国说道:“大人,来者好像是孔大人和他的家丁” 李安国一听大惊,孔庭诫来此不是来报恩的,便是识破了他,来找茬的! “有多少骑?” “二十,大人,孔游击也就二十家丁,应该全部来了” 他赶紧对那衙役说道:“大事不好,囚车里的几个人与孔游击有些勾连,我悄悄将彼等运到霍山县,就是为了防备孔庭诫狗急跳墙,赶紧将囚车打开!” 那衙役有些犹豫,不过一方是凤阳“巡按御史”,一方是六安州的游击将军,那一方他都不敢得罪,不过最后他还是准备听“巡按大人”的,这也是张文礼临行前对他的告诫,“一切听从巡按大人的调遣!” 等他打开了囚车,放出了四人,张文礼又说:“你等将长矛给他们,彼等久在贼中,比你等善战,快!不妨告诉你等,孔庭训、孔庭诫兄弟不是陷于贼手,而是主动投靠了献贼,现在消息暴露了,他肯定是来杀人灭口的,等会儿连你等也无法幸免!” 那衙役晕晕乎乎的,孔庭训他自然知晓,不过他一个小小的衙役那里知晓大人物之间的勾当? 历史上的孔庭训确实主动投靠了张献忠,不过被张献忠杀了。 既然巡按大人发话了,他们几个不得不将手中的长矛递给刚才还是囚犯的几人。 “此事与你等无关,赶紧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张安国又大声说道,几个衙役巴不得他说这句话,听了一个个往村子里跑。 这时来骑已经很近了,此时已换成了擅长厮杀的张安国,他对王二喜说:“赶紧上马!”,王二喜依言上了白马。 “中午吃饱没有?” “饱了,最饱的一次!” “还能战否?” “能!” 张安国点点头,这时其他三人已经将囚车横起来拦在路中,手持长矛戒备着,而张安国也取下了弓箭放在手里。 很快,孔庭诫一行人便来到了囚车前。 只见约莫二十人簇拥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将领缓缓来到囚车前,这二十多骑个个身穿棉甲,背着弓箭,挎着腰刀,每人手里还拎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一个个如狼似虎,与寻常明军大不相同。 此时张安国已经将黑色的披风解下,露出里面的镶蓝袍,加上大帽,如果手里没有兵器的话,活脱脱一个俊俏书生。 只见那将领模样的人看了张安国等人一眼,冷哼了一声,“你便是巡按大人?” “不是!”,这次张安国倒说了实话,当然得到了李安国的指点。 “算你老实,跟你明说了吧,巡按大人正在霍邱,老爷我不久前还在李大人那里听取训示,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冒充朝廷命官?” 张安国哈哈大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老爷我是李安国之弟李定国!” 孔庭诫一听便有些犹豫了,眼前这人确实与李大人有七八分像,不过自己没听说过李大人还有一个弟弟呀,如果眼前这人确实是李大人之弟,又是奉其兄长之命行事,自己来这一趟就操切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李大人确有此弟,怎地他在霍邱县没告诉自己?难道兄弟二人之间有矛盾? 正犹豫间,张安国一声大喊,“兄长!” 孔庭诫及二十名骑兵还以为李大人来了,一个个回头查看,这时张安国发动了,穿花蝴蝶般一气发出十支箭! 射向孔庭诫的那只箭正中他的太阳穴,他惨叫了一声便跌落马下,与他一起落马的还有七八人! 张安国在西营中一手骑射功夫位居全军之冠,马战也仅次于王兴国,否则大明赫赫有名的黄得功、黄闯子也不会在骑战中败给他,败退时还被射中右手,这可是史书上记载的。 张安国射出十箭也就是瞬间的事,等七八人跌落马下,其他人还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这时张安国的第二波箭只到了,不过此时这些人有了防备,箭只过后,只有三四人落马。 “领头子!”,张安国一声大喊。 “有进无退!”,包括王二喜在内的都大声回应道。 这领头子便是张安国日常所说的“前驱”,史书记载,“献贼凡战,选一人当前,名曰领头子,其余鱼贯而进,头子不过五六,有进无退,若受伤,游骑飞报;重伤呼换,其人始退。次者序进,退步必斩。易三头子,必鸣金收兵,率众奔突” 孙可望、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沙黑、王兴国、张安国、白文选、张四虎、冯双礼等人都是从领头子中脱颖而出者,在农民军中除了武勇还是武勇,这是一切的基础,张献忠自己也是“战辄先登”,更有刘文秀率二十八骑夺襄阳城的壮举。 可以说能从农民军中脱颖而出者,绝大多数不是武艺高强,便是浑身是胆,否则根本就无法立足,张献忠的西营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还在李自成的闯营之上。 这时囚车旁的三人已经将囚车拉到一边,张安国带着王二喜策马而出,而孔庭诫剩下来的那七八骑已经被刚才张安国的神乎其技的箭术吓坏了,一个个拔马而逃,此时张安国的箭只已经射完了,他和王二喜都手持一根长矛紧追不舍。 而留下来的那三人则将跌落马下的的骑兵一个个补上一矛,抢了马匹后也在后面追赶。 由于孔庭诫等人是疾驰而来,而张安国的枣红马一直在慢走,白马更是一路空放,不多时,他和王二喜便追上了那七八骑,由于天色已晚,周围又是沟壑纵横,他们杀死了几人后还是有几人逃掉了。 他二人也不理会扭转马头便往回赶,一路上又碰到了另外三人。 “回去,收拢马匹、武器,你等换上明军的衣服、甲胄,我等连夜上山” 他们将死在地上的明军衣服扒光了,除了张安国以外,都换上了明军的衣服,又收拢了十二匹战马,最后五人几乎是一人三马,张安国也将孔庭诫带着的长枪换上了,衙役们的长矛实在太差了。 一行人不理会还在远处村舍里瑟瑟发抖的几个衙役,uu看书 ww.uukanshu 骑着马、举着火把继续朝霍山县方向走。 快到霍山县时前面也飞来一骑,看那服色,应该是县里的团练。 这人夜里急急忙忙向六安州方向走,难道霍山县出了大事? 对面那人见了前面几骑也是大喜过望,见了生员打扮的张安国后连忙下了马跪倒,“小的霍山县团练霍起拜见老爷” 张安国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如此慌慌张张地向外跑,可是县城发生了大事?” 那人却不回答:“敢问老爷您……” 一边的王二喜装腔作势地骂道:“这位大人乃是新任凤阳巡按御史,还不速速回答!” 巡按御史可是“代天子巡守”,官品虽不大,权威却很重,那人听了吓得赶紧答道:“禀大人,县城的囚犯造反了,团练大人正在镇压,眼看不支了,就派小的去州城求援” “哦?”,张安国一听便琢磨起来。 “你等团练有多少人马,怎地连区区囚犯都管控不住?” “禀大人,霍山县明面上有三百团练,实际上只有一百,其余的都……” “好了,囚犯有多少人?” “至少有七八百,不不不,四五百,不过彼等没有兵刃,现如今正在对峙中” “哦?这就好办了,我这次带来四骑,都是孔游击的家丁,必定一举破之!” “这……,大人贼寇势大,大人金贵,还是和小的一起回六安州请孔游击出动大军……” 话音未落,张安国一马鞭抽在他身上,“啰嗦个甚,还不在前面带路,难道你的命比我还要金贵?” 第5章 埋伏 离霍山县城还有不到一百米时,张安国突然勒停了马匹。 县城里是有喊杀声传来,不过在张安国这种久经沙场的人的耳里却有一些不真实的味道。 真正战场上的厮杀喊叫,必定是竭尽全力、声嘶力竭的,而此时传到张安国的耳朵里的却是懒洋洋的,且哭声多于喊杀声。 还有一个问题,霍山县已经深处大别山了,对这样一座城池,明军为何仅仅安排一百团练在此驻守?刚才一时疏忽,竟然没有问清楚就急急忙忙跟着来了。 张安国虽然号称“勇将”,在战场上的嗅觉倒不是后世的扑街作家李安国能比的。 于是他向王二喜等人使了个眼色,将那报信的团练紧紧围在中间。 “大人,怎地又不进城了?”,那团练倒是松了一口气。 “本官问你,霍山县除了县团练,还有其它朝廷的驻军吗?” “有,本来有田参将三千步骑在此驻守,可惜昨日已经被抽调到靠近河南的地界去了,听说是为了防备闯贼进入南直隶” 张安国一听大惊,问题就出在这里!霍山县本来就是南直隶对湖广、河南的屏障之一,为何还要调到所谓的边界? 赶紧询问李安国。 “按照老爷我的记忆,目前在河南边界警戒的是刘良佐和牟文绶,兵力应该足够,何苦要警戒张献忠的黄得功部再去河南附近?” 所谓的田参将,自然是目前驻守庐州的凤阳总兵黄得功手下的田雄了,不过黄得功的核心力量是他自己亲领的五千精骑,田雄手下的骑兵必定不多。 “田参将手下有多少骑兵?”,他又问道。 “禀大人,五百左右” 张安国暗忖,如果田雄有什么阴谋的话,他要对付的肯定不是自己了,时间对不上,也没必要,他要对付的肯定是一股比较大的力量。 眼下霍山附近比较大的力量,一是南直隶、湖广边界的张献忠部,他现在至少有精锐马步军两三万,不是区区田雄能够独立对付的,而河南的李自成部目前除了河北的几个府以及东边的归德府,几乎占领了河南全境,正在向襄阳、承天地区进攻。 归德府附近有“小袁营”的袁时中部,不过也不是远在霍山县的田雄所能对付的。 这样一来,就剩下依旧留在大别山区的革左五营、张献忠、曹操余部了,不过彼等在主力或北上依附李自成(曹操、革左五营),或西向湖广(张献忠),其余的皆不足虑,都是历次大战后侥幸活下来的,这些人能苟且偷生就不错了,不可能还竖起大旗明目张胆地活动。 想到这里李安国、张安国分别想起几件事情。 李安国想的是,按照时间来看,李自成此时已经杀了罗汝才、贺一龙,其部分不服他的部众有可能逃到大别山区。 张安国则想起了一个人——李汉堂。 李汉堂此人今年三十左右,脸色微红,诨号“关公”,一开始依附“紫金梁”王自用,王自用死后又依附“老回回”马守应,张献忠进入英、霍一带后,又依附于张献忠,张献忠欲向湖北时他又坚持要留下来。 李汉堂此人号称“义薄云天”,老回回的老乡,从河南开始就只保留千骑的规模,不过都是百战精锐,家属也很少,纪律严明,对老百姓秋毫无犯,不过一直独立性很强,现在革左五营、罗汝才、张献忠都离开了大别山区,正好是他大力发展之时。 难道是他? 不过也有可能是罗汝才、贺一龙的部众,不管怎样,其人马一定不会太多,否则田雄也不会起这个心思。 李汉堂在历史上籍籍无名,除了部众规模较小,又一直依附于大的势力,史书懒得理会以外,没准就是在这次战斗中中伏身死!然后史书最多记上一笔“某年,黄靖南剿灭献贼余部”云云,估计连具体的时间、地点都省略了。 从大山中到霍山县城大的道路有好几条,田雄埋伏的地方自然是预知了李汉堂或者他人最有可能经过的道路,否则他傻乎乎地埋伏着,李汉堂等人却从另外的地方冲进了县城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又想起李汉堂以前的驻地——牛屎堆,从那里倒有一条最好走的路直到霍山县,也离县城最近,不过自从与张献忠分手后没准又搬到了新的驻地。 时间紧迫,管不了这许多了,张安国突然拔出腰刀一刀杀了那团练,在剩余几人的错愕中说道:“不用想了,城里的明军一定埋伏某处对付李汉堂或者其他义军,咱们同为一脉,不能坐视不理,如今大山到霍山县城有四条路,我和二喜一路,你等三人每人负责一路,拼死往山上赶,山上有动静时就藏在马下” “没动静就告诉李汉堂等人赶紧回去,无论遇没遇到李汉堂等人,不用返回了,都在天堂寨汇集!” 四人都有些疑惑,以往只知晓猛冲猛打的二娃子怎么变得如此精明?不过这二娃子一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也只得依从。 “遵命!” 等其他人走远后,张安国便转身吩咐二喜跟上,准备绕过县城去牛屎堆到县城那条最有可能的道路上去,走了一会儿一看身边空着,回头一看只见二喜还在原地傻站着。 “二喜,你个狗日的,发啥楞哩,赶紧跟上!” 王二喜急急忙忙催马跟上,不过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张安国,“二娃子,你真是二娃子吗?刚才这句话还像,不过与你以往的行事大不相同啊?” 张安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老子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然长进了,这些事以后再跟你说,废话少说,赶紧走” 城里的团练正在与“囚犯”“对峙”,城墙上自然没有人,两人顺利地绕过城墙,往城池西北方向疾驰。 时下已经是十月底了,小冰河时期的南直隶地界已经有些寒冷了,山区更甚。两人策马疾驰,一刻多的时间便抵达一处叫三河道的地方,过了此处道路两侧都是密林。 刚过三河道张安国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太安静了! 不过他们现在也不可能冲进密林仔细探查,便继续策马急奔,这时从道路右侧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张安国一听赶紧大喊一声,“左边,镫里藏身!” 他刚转到左边,左侧的箭雨便下来了,等他又转到右边,大腿上中了一箭,不过马匹仍然在狂奔着,张安国刚才施展镫里藏身时也看到马匹的臀部中了好几箭,幸好马腿、脑袋没有中箭,否则就是马毁人亡! 堪堪冲过了这段密林,张安国回头一看,只见王二喜趴在马背上一动也不动,再看时,只见他的背部、肋部插着好几根箭。 “二喜!”,他大叫了一声。 “二娃子,还能坚持……”,二喜应了一声,不过声音很微弱。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二人只怕走出了七八里地,此时马匹的气力也衰弱了,马速也渐渐慢了起来,此处又是一片密林,如果再有埋伏的话,两人必不能幸免! 幸好,这段密林没有箭只射出,也许是没有埋伏,也有可能是田雄亲自埋伏在此,给部队下了严令,所以没有出现前一段密林那样仓皇射击的情形。 无论怎样,如果李汉堂在前面都要劝阻他! 又走了十几里路,这时马匹终于走不动了,张安国忍着疼痛下了马,然后将王二喜扶下马,这时他才发现二喜已经陷入昏迷了,刚才完全是凭着一股气在撑着。 如果此时田雄派骑兵追赶的话,他也只能背着二喜藏入密林,不过他的大腿也受了伤,想顺利藏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没有伤药的情况下也不能贸然将箭只拔出,否则鲜血急迸之下就大事去矣。 他将自己和二喜身上的箭只都折成短茬,坐在路边静静地等着。 很快,前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和大队的火把,张安国一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uu看书.kasu.m 以下是张安国和李汉堂的对话,因为此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二娃子,怎么是你?你不是战死了吗?” “李大哥,废话少说,前面去不得了,田雄的大军埋伏在前面” “啊?不可能,线报说田雄的军队开到北边去了” “你这线报必定被田雄收买了,听我的,你看我和二喜都受了重伤,就是急着赶过来通知你们” “.…..” “二娃子,你怎地不去宿松追赶八大王,跑到这山区作甚?” “哎呀,我说李大哥,赶紧带我和二喜回去救治,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好,听你的,喂,二娃子!二娃子!” …… 次日,李安国又比张安国先醒来,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茅屋里,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转头一看,王二喜也躺在旁边,二人身上的箭只已经去除了,自己大腿上还包着厚厚的麻布。 挣扎着想起身,可惜头昏脑涨的,一摸额头,烫的厉害,再摸二喜,也是如此,妈的,发烧了!现在一丝力气也无,颓然继续躺下,略一思索,便知道自己暂时得救了,按照现在这医疗条件,能不能挺过去很难说。 西营中有不少不是在战场上牺牲的,而是被受伤之后的发烧、感染夺去了生命。 “嘎吱”,破烂的木门一响,外面走进来一条大汉,身量只怕有一米八十,比张安国还高一些,不过精瘦精瘦的,与张献忠倒有些相似,浓眉大眼,厚重的络腮胡子,面色微红,正是“关公”李汉堂! 第6章 何去何从 李安国赶紧叫醒张安国,不过张安国却完全没有理会,李安国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的精神力量越来越强大,估计不用多久自己就能完全控制这具身体了,忧的是自己还没准备好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何况他现在已经和张安国有了深厚的感情。 李汉堂手里端着一碗药,身后还跟着一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模样倒很俊俏,只是黑了一些,正是李汉堂唯一的女儿李喜梅。 李喜梅张安国自然熟识,已经获取了张安国的记忆的李安国也自然知晓,一度张献忠还准备向李汉堂提亲,让她嫁给张安国,不过自从李汉堂与他分道扬镳后此事便再也没有人提起。 不过张安国的相貌在义军中是出了名的,又勇猛善战,各大将领凡是有女儿的,都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听说他兵败被俘后都暗暗叹息。 各大营“婆子军”里的年轻女人更是对张安国垂涎三尺,不过此时的李安国却对张安国的这副身体有些疑惑,记忆中他好像对女色并不敢兴趣,难道他真是被明朝官府污蔑的张献忠的“**”? 可记忆中没有相关的情形啊。 “二娃哥”,本来是李汉堂端着药喂李安国的,喜梅却捷足先登,李汉堂摇摇头只好去喂王二喜。 看着喜梅那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唇、鼻子,丰满的胸脯,略黑的脸庞带着些许羞红的样子,李安国的心里也有些激荡,后世的李安国虽然是名不见经传的扑街作家,却是花丛老手,离过三次婚,对于女人的心思自然是门清。 “多谢喜梅妹妹”,在喜梅的服侍下喝完一大碗中药后,李安国闭上眼睛继续躺着,此时李汉堂已经出去了,而喜梅却继续坐在床边,一股浓烈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李安国赶紧压抑着自己的心情,想着今后的打算。 额头上突然有了些凉意,估计是喜梅给自己敷上了一条毛巾。 以前的张安国很少考虑大事,跟着张献忠、张定国干就是了,现在就不同了,李安国不禁盘算起娶了喜梅之后的好处。 现在就算平安回到张献忠身边,他继续让张安国统管前营,不过在潜山、桐城两次战役之后前营的精锐几乎丧失殆尽,特别是从陕西跟过来的精锐,除了他在六安州收拢的这四人几乎全部覆没。 今后就算带着前营,在张献忠严苛的军令下从其它营头抽调过来的人马也不会说什么,不过要做到万众一心、如臂使指就难了,何况以前前营先是那蒙古娃子黑沙带,黑沙阵亡之后王兴国带,张兴国接手的时间最短,自然也不会像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人那样有深厚的“众望”。 再者,就算将大别山区的革左五营、罗汝才、张献忠余部收拢,其中有多少精锐还很难说,关键是人家李汉堂也不会同意啊,最多只允许张安国收拢西营余部。 如果成了李汉堂的女婿就不同了,将所有余部收拢在一起,只怕也有上万的人马,其中的精锐至少有一半,因为能在官府历次清剿中残存下来的人多半不会是老弱,再加上李汉堂的千骑,实力就相当可观了。 由于张安国在西营中的威望远高于李汉堂,等半年后说服李汉堂去湖北,前营的大权还是在自己手里,而听命于自己的女婿,李汉堂估计也不会不同意,因为张安国知道李汉堂平生最疼的便是喜梅了。 不过光靠李汉堂也不成,义军中讲究的是威望,除了武勇,还要能不断地打胜仗,张安国武勇倒是够了,不过打胜仗一途却是乏善可陈。 嗯,收拢余部后,一定得打上几仗,在余部中树立威望才行,后世的李安国是一个扑街作家,不过写了好几本明末小说,虽然都扑街了,不过历史细节还很熟悉,既能把握大势,又谙熟我党的优良传统,现今这大别山区像极了后世的井冈山区,利用现有的兵力打几个胜仗应该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心情豁然开朗,双手不禁抓住了喜梅的手,作为长期跟着父亲转战南北的喜梅,自然不会有一双细嫩白皮的小手,而是粗糙的很,义军中的女人,除了少数高级将领的女人,大多既要承担缝制军衣,肩挑背扛,平素也要参加训练,“婆子军”里面的女人更是如此。 喜梅也是弓马娴熟。 所谓弓马娴熟,看起来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大不简单,历史上的名将,如果记载有“便弓马”三字,至少是一名勇将,马技就不用说了,完全熟识至少要三年以上,马战又要两三年才完全精通。 而在马上射箭,完全熟识至少要五年以上,能在马上射箭的人至少力气比较大,因为骑在马上不像在地上可以借用腰腹和下肢的力量,完全是靠两臂之力,所以骑射功夫强的人在地上只会更强。 同样的,骑射功夫强的人马战也差不到哪儿去,至少力气大,能使用沉重的兵器,“一力降十会”,古人的总结还是很有道理的。 想到自己未来的老婆竟然是一位弓马娴熟的人,李安国心中更是激动不已——虽然八字还没一撇,西营中的嫁娶必须要经过张献忠的首可,特别是他喜爱的几个义子,否则就是违抗军令,偷偷娶了的又被活生生拆散的也不在少数。 喜梅的手并没有抽回去,李安国用余光偷偷瞟了一下,这妮子正脸色羞红地瞧着自己,一脸幸福的模样,李安国心神激荡,忍不住要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热吻起来。 “不可!”,没想到此时张安国醒了。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正人君子!”,李安国有些遗憾。 “哼,想不到你在后世竟然是一个烂人!” 不过此时李安国的咸猪手已经放到了喜梅的腰部,张安国想阻止已经晚了。 “二娃哥,你作甚!”,不过此时的喜梅还是有基本的原则的,拉手可以,进一步就不行了,她甩脱了“张安国”的“咸猪手”,一脸羞红的夺门而去。 …… 张安国和王二喜一连躺了十天才完全康复,此时已经到了崇祯十五年十一月份,康复后的张安国与李安国又进行了一番长谈。 “二娃” “嗯” “你今年多大了?” “快十九了” “你就不想女人吗?” “啊?哼,你这个烂人,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徐先生给我等说过大汉时期霍嫖姚的事情,那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哦?可我怎么在你的记忆中发现了一事……” “啊,我从前的记忆你也能得知?!” “是的,我的记忆你不知晓?” “不知” “唉,二娃,在后世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那正是我钦佩的品格啊,可惜我现在愈发感到我的精神力量越来越强,而你的却越来越弱,估计到最后我会完全占据这副身体,这却不是我所想的啊……” “你!你休想!” “二娃,形势如此,不过我可以暂时蛰伏起来,看看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不过我就是担心你行差踏错啊” “唉,说的也是,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已经死了,喂,你刚才说发现一件事,是何事?” “嘿嘿,崇祯十二年之时,那年你正好十五岁,你偷偷溜到婆子军偷看女人洗澡……” “你……,那是我前去巡营,误入而已!” “你就别嘴硬了,咱们都是爷们儿,孔老夫子说得好,食色性也,男人喜欢女人乃人之常情,何必惺惺作态,你要向孙可望学习,你看他才二十五岁,就已经有三个婆姨了” “哼,我才不学他,要学也向定国学” “好了,你看这副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你想好了下一步如何行事?” “这,自然是收拢西营余部……” “收拢西营余部自然没问题,可是这英霍山区难道只有西营余部吗?革左五营、曹操估计也有不少人马还留在这大山之中,u看书.uknshu 要收拢干脆将他们一起收过来” “这…,唉!现如今我等单枪匹马的,能收拢西营余部就不错了,其它各路人家多半不会理会” “二娃,切莫灰心,现在正好有一事可以让你能将各路人马全部收拢过来” “哦?快快讲来” “二娃,以我的记忆,现在这英霍山区,实力最强的便是这李汉堂,他的千骑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如果你做了他的女婿,一千骑便唾手可得,到时候以这千骑为根本,加上你在西营的名头,徐徐收拢其它各路人马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 “别可是了,男儿大丈夫生在当下,当奋发有为,闯出一番天地来,何苦长期寄人篱下,苟延残喘?” “哼,要我背叛义父,那是万万不能!” “没说让你背叛八大王,只是让你增强实力而已,你的实力增强了,不就是西营增强了?” 到这里时,李安国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他估计很快他就能完全霸占这副身体,不过他对张安国又是由衷的喜爱,如果让张安国安全融汇他后世的记忆他完全没有意见,可惜事情的趋势并非如此。 于是他准备在张献忠退往四川之前蛰伏起来,让张安国好好的“活”一把,自己从旁提醒、协助就行了。 “二娃,我来自后世,闯王、八大王,包括大明朝的下场都清楚,我现在说给你听,你等会儿再说给李汉堂听,就说你死过一次后有一位仙人托梦给你的” “.…..” 第7章 初步定计 张安国最后还是听从了李安国的劝解,他去找了李汉堂。 张安国首先向他讲述了自己在桐城之战后的经历,李汉堂听了也是啧啧称奇,最后还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二娃子,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 “然也!”,张安国自豪地笑道,到底是少年心性,狐狸尾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了。 看着李汉堂一脸狐疑的模样,张安国赶紧肃容道:“李大哥,兴许是我死过一次后开了窍,这脑瓜子也灵活起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李汉堂骂道:“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当然是好事,否则你就只是一勇之夫,就跟那黑沙和兴国一样,不知哪天就死了” 张安国嘿嘿一笑,他突然想起了一事,“李大哥,你当初为何不跟着老回回北上投闯王,抑或跟着我义父走” 李汉堂长叹一声:“不瞒你说,我以前还是一个秀才,跟着老回回造反是没有办法才行的下策……” 张安国听了心里一凛,“难道他单独留下来是为了招安?” 李汉堂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一个娃子,你的心思我明白,我以前确实在找机会寻求被朝廷招抚,不过一路转战,根本没有人理我,兴许是我名头太小,人家根本就没瞧上眼” “一路转战,我也见识到了许多事,所谓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诚哉斯言!” “闯王夺了河南之后,这大明的天下我看也支撑不了几天了,不过我看无论闯王还是八大王,都不是做大事之人,所以……” 张安国听了不禁大感好奇,听了李安国的话之后,自然知晓李自成、张献忠二人的结局,不过李汉堂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如何能精确判断这些的? “为何?听说闯王已经取了整个河南之地,手下兵马几十万,还连杀了好几个朝廷的总督,收拢曹操、革左五营之后势力更是大涨,放眼天下,论实力,恐怕无出其右者,为何李大哥还有如此之说?” “哦?你也不看好八大王?” “不是”,张安国嗫嚅着,这话如果传到张献忠的耳里就不妙了,“论战力之精锐,战法之精妙,我西营还在闯王之上,闯王看似人多,不过都是乌合之众,其最精锐的恐怕还是早前跟着他的陕西人马” “唉!二娃,看来你确实在死过一次之后开悟了,不过我看到的并不是这些,无论闯王还是八大王,朝廷称之为‘流贼’,不是没有道理,每破一城,无非尽取子女玉帛而已,根本没有长治久安的意思” “如此行事,夺得天下容易,守住天下却千难万难,而朝廷又是摇摇欲坠,你大哥我现在是首鼠两端,不知如何是好啊” 张安国心想,也许这就是李汉堂现在独自留在英霍山区的原因吧,“不知如何是好”六字恰如其分地反映了他现在的心情,不过以他区区千骑人马想独善其身谈何容易,还真是书生意气! 张安国沉吟许久,最后决定还是把藏在心里的话对他和盘托出。 “李大哥,在我临死之际,突然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对我说了一些话,内容有些……惊世骇俗,我一直没有跟别人说,不过李大哥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说,你帮我解解” “按照这位老头的说法,大明的江山最后确实被闯王夺了……” “啊,何时?”,李汉堂一听竟有些激动,一把抓住了张安国。 张安国见状,知道他内心对朝廷还有一丝侥幸,不过为了将他争取到自己的阵营,有些话也不得不说。 “就在这一两年,不过他最终就跟李大哥说的一样,没有守住江山,最后被满奴趁虚而入” “啊?满奴,不可能,山海关还有关宁铁骑呢” “关宁军降了满奴” “啊?这……,唉!” “那八大王呢?” “也死于满奴之手” 这时李汉堂没有刚才那样激动了,他看张安国的神色也有些异常,他内心是惊骇莫名,这些事情不是以前那个浑浑噩噩的知会冲杀的楞小子所能知晓的,有高人指点于他?也不大可能。 难道真有“异人”托梦给他,那他托梦于他又是何意?难道眼前这俊秀的小子就是天命之人?可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像啊。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李汉堂心想这小子绝对不会是碰巧识破了田雄的伏兵救了自己,一定另有打算! 等张安国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李汉堂越听越惊诧,对“白胡子老头”托梦一说便深信不疑了,这些计划不要说张献忠想不出来,估计连汪兆龄、徐以显也想不出来,又综合了满奴、大明、义军诸方形势,加上那老头的预言,实施起来的可能性还是高的。 到最后,张安国突然单膝跪下对李汉堂说道:“李大哥,尚有一事需要您首肯” 李汉堂见状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他要说什么,嗔怪道:“怎地还叫我大哥?”,张安国脸色微微一红,讪笑道:“李叔,是我不对,你同意了?” 李汉堂叹气道:“听说你上次被俘后,喜梅这丫头一连几天都吃不下饭,不光是她,这大山上不知有多少年轻婆姨和丫头都在暗自掉泪,你小子怎地命这么好?” 张安国笑道:“谁叫我爹娘将我生的如此俊俏?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李汉堂一脚踢在他身上,“去你的,还是说正事吧,能得你这样的佳婿,喜梅能有你这样的夫君,夫复何求?不过,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张安国这时收起了自己惫懒的模样,一脸肃容地说:“李叔,按照我等的计划,至少需要转战几千里,这婚事暂时就这样定下来,成婚的事等到了最终的目的地后再安排吧,否则一旦路上有孕了对喜梅也不好” 李汉堂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也感慨万千,这娃子跟以前的二娃子完全是两个人啊,以前的他大字不识一个,只晓得打打杀杀,哪儿能想到这么细的事? 他郑重地将张安国扶起来,“安国,我蹉跎半生,只有此女,还望你今后能善待她” 张安国说道:“李叔放心,我如果今后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必不得好死”,说完此话,他心里隐隐有些惭愧。 “好了,接下来收拢大山余部的事,你有何想法?”,翁婿二人重新坐下后,李汉堂问道。 “李叔,您久在山上,对目前山中各种势力应该比较清楚吧,可否说一说?” “嗯,在你来之前,不瞒你说,我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不过正好碰上缺粮,正准备打霍山呢,还未来得及实施” “小的势力就不说了,实在太多了,大的几百人,少的只有十几人,多为新近依附各大头领的势力,革左五营、曹操等北上后,也没跟着他们,仍留在原地,再就是依附于八大王的人马,潜山一战后,流落到各山头,这些人最多” “大的势力有两股,一是从河南商城逃过来的曹操以前的亲信罗雁峰,纠集了上千人马,流窜于河南、庐州边界的大山” “一是从河南沈丘县逃过来的贺一龙的义子贺小石……” “小石?”,刚说到这里,张安国一声惊呼。 这贺小石年纪与张安国相仿,相貌也很俊秀,是革里眼贺一龙最亲信之人,贺一龙眼睛有些近视,寻常就把贺小石带在身边当做他的眼睛,在贺一龙大营里的传闻与张安国在张献忠大营里差不多,uu看书 ukanshu反正是污秽不堪。 与张安国不同,贺小石却是文武双全,否则也做不了贺一龙的“眼睛”。 张献忠带着队伍从湖北来到英霍山区后,张安国自然与革左五营的各大将领都很熟悉,不过最熟悉、最交心的便是这位被戏称真正的革里眼的贺小石了。 至于罗雁峰,其人是罗汝才的族人子弟,罗汝才在延安起事时便跟在身边,一直充当他的亲卫头目,并未有领兵的经历。 李汉堂不满地看了张安国一下,张安国赶紧施礼道:“李叔,对不住,您继续说” “贺小石手下也有一千多号,不过老弱接近一半,多为以前贺一龙亲卫的家属” “这两人怎么来到山上了,他们不是跟着曹操、革里眼在河南嘛” “唉,这两人我也接触过,河南又发生大事了!” “哦?何事?” “闯王杀了曹操和革里眼!” “啊?!”,张安国一听大惊失色,此事他已经从李安国那里知晓了,他吃惊的是李安国预料的果然没错,一开始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这厮确实是后世来的人! “唉,我甫一得知此事也是大吃一惊,这闯王以前不像是这样一个人啊,怎地残杀起义军同胞来了?多半是他现在兵强马壮,又接连杀了朝廷好几个围剿的总督,朝廷精锐除了关宁军,多半在河南伤亡殆尽了,他看到大势已定便起了别样的心思” “您从小石那里得知如今闯王有多少人马?” “听说不下八十万,马军也不下十万!” “啊?!” 第8章 天堂寨 天堂寨附近。 张安国安排的从其它道路撤到这里的三名领头子终于汇到一起了。 张六虎,中老营前营都督张四虎的弟弟,二十二岁,身形矮壮,异常强壮,以前在张安国亲领的前驱队中,勇猛仅次于王二喜,不过让他带队伍肯定不行,不善言辞,打起仗来就知道往前死冲。 李三才,身材中等,三十岁了还是前驱队中的候补,也就是只有在冲杀在前的领头子有重伤或阵亡的,才能上前接替他们,不过他们能不能最终成为正式的领头子还要看杀敌数量,达不到一定数量,就永远是候补。 不过也有例外,如果连续候补达到十次还没有阵亡的也可以递补到领头子。 李三才已经递补八次了,还差两次就可以成为正式的领头子。 贺云龙,二十岁,身材瘦高,一脸冷酷的模样,十九岁被列入候补,一战之后便升为领头子,靠得不是他的武艺高强或者身高力大,而是此人作战异常狡猾,常常攻其不备,让敌人防不胜防。 由于张四虎的原因,三人暂时以张六虎为首。 总的来说,张六虎靠的是勇,贺云龙靠的是狡,而李三才虽然年岁最大,武艺也不差,三十岁了还是一个候补,每次递补上去后杀敌也不多,多半是吃亏在一个“油滑”上。 不过在西营中,领头子每年更换的比率高达三成以上,也就是说每年至少有三成的人死亡,而李三才几年后虽然还是一个候补,但一直安然无事,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领。 列为看官看到这里不禁有些奇怪,领头子死亡率如此之高,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这就跟张献忠在西营制订的规定有关。 自在谷城卷旗息马时,张献忠便完善了战斗时的若干规制,前驱队便是其中的重点,大营里,非战斗部队只有中午一餐饭,战斗部队普遍是两顿饭,前驱队是三顿饭,隔三差五还有肉,战时则加到四顿,优先娶媳妇,阵亡后老婆孩子还能得到优先照顾——也就是放到孙可望亲领的中老营里去。 这就很有诱惑力了,这年头有饭吃就不错了,何况还能吃饱?如果有肉那就是天堂了,更进一步,如果还能娶妻生子,老婆孩子还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跟张献忠本人住在一起能差到哪儿去? 所以营中凡是自认为有些勇力的,无不以加入前驱队为荣,不过打仗厮杀这事儿也要看天分,像张定国、张安国兄弟,十三四岁就跟着张献忠在一线厮杀,年纪轻轻便混上了领头子的头衔,职位还越做越高,还能多年不死,自然被八大王青睐。 有的终其一生也当不上领头子,即使当上了也很快战死。 时耶命耶?只有天知道。 三人在山脚下看着这座不久前西营、革左五营长时间围困,最终造成饿殍满寨的山寨,张六虎、贺云龙浑然不觉,李三才回想起来却心里一紧。 当时他们清理尸体就花了三天时间,虽然都是各营老弱干的,不过李三才却在一旁亲眼目睹了那种惨状。 三人来到的这地方正是前寨,山上,石头垒成的寨墙依稀可见,以前是张献忠中老营所在。 三人正仰头向上望着,“咻!”,一支响箭从上面射了下了,正好落在三人的面前,义军射响箭的目的是,来人不明,射箭警告,越过此箭者就算敌军,格杀勿论。 三人自然站着不动,不多时,山上走下来十人,什么装束的都有,有明军服装的,有普通老百姓衣服的,有猎户打扮的,更有一位竟然穿着一身女装,身材瘦小,那人走在最中间,腰间挎着两把腰刀。 其余三人张弓搭箭,六人握着长矛。 十人在离三人约莫十丈左右的一个小山包处停下了,藏在山包后面向下面喊话。 “何人闯山?” 张六虎一听这个声音便有些激动,不过他们如果现在贸然相认的话迎接他们的就是箭只。 “山沟沟的” “啥沟?” “扯线线” “做啥?” “别花花” “花啥花?” “娶婆姨” …… 在西营四大营都完备的时候,你想闯营自然有一整套规制,或口令,或学动物的叫声,或号角声,现在英霍山区的都是义军各营的残部,自然没有这些东西,上面的对话还是张献忠第一次攻打南直隶时制订的口令,只有西营的老人才知晓。 这时那十人从山包后面露出来了。 “花大哥!” “六虎?” 原来那穿着女人衣服的是中老营前营都督张四虎的手下的领头子,花小山。别看他身材瘦小,骨节却很粗大,一手双刀使得虎虎生威,不然也不会进入领头子的行列。 花小山今年二十八岁,吊梢眉、三角眼、山羊胡子,看似萎缩,为人却很仗义,上次潜山大战后,他受伤后便藏起来了。 相认后一行人便往山上走,边走边聊。 “什么?二娃还在?”,花小山突然停住了。 “是的,我等几个还是二娃救出来的”,说着又将张安国救他们的经过以及杀死六安州的游击将军孔庭诫、准备相救李汉堂的事情说了。 “小山子,八将军变化很大啊,我几乎不敢相信是他本人”,说话的是李三才,西营虽然是义军,不过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有正儿八经的领头子以及普通营伍的首领才能直接称呼西营里几个有名人物的姓名或诨号,其他人只能以职务相称。 张献忠在谷城时,曾与徐以显、王秉真等人给旗下的几个比较出息的义子排了座次,号称十二太保,不过现在只剩一半的人了,就是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张安国、张四虎,剩下的比如黑沙、王兴国等人都战死了。 不过当时张安国排行第八,西营的人自那时起便称他为“八将军”,张四虎则是“十将军”,前面四位倒一直没有变化。 前寨在山下看着不大,不过到山上后却不小,还分了好几个山寨,不然张献忠的中老营也驻扎不下,当时剩下的三营都驻扎在山下,而主寨则是由罗汝才、革左五营里最强的老回回和革里眼的老营占着。 在寨里坐下后,花小山向他们三个一拱手,“我虽是中老营的,不过眼下以二娃为大,二娃有何吩咐,你等就说吧” 张六虎问道:“现在前寨一共有多少人?” “一百多,不到两百,其中青壮有一百” “哦,二娃说,如果天堂寨有西营的人,即可打起前营的帅旗,将所有西营残留在英霍山区的人都聚在此地” “太好了,我早就想如此行事了,可惜……” 一旁的贺云龙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人微言轻,没人听他的,便笑道:“无妨,既然二娃有令,我等依从便是,派人分头到各处联络” 花小山点点头,马上叫过来几个人,一番叮嘱后便让他们下山去了。 “主寨目前是何人占着?” “曹操的罗雁峰和革里眼的贺小石,我与他们接触过,曹操、革里眼都被闯王杀了……” “啊?!”,这下几人都有些目瞪口呆,这几人都是下面的人,哪里知晓上层人物之间的勾当。 “这是为何?我们都是从陕北一带出来的义军啊” “哼!闯王现在做大了,几乎占了整个河南,听说还拿下了洛阳和开封,手下据说有八十万大军,自然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 “八十万?!”,众人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以前荥阳大会,十三家合营时也没这么多人马啊。 “罗雁峰、贺小石他们都是趁着闯王的人马不注意偷偷溜过来的,现在罗雁峰手下有近千骑,贺小石也有五百多骑,人家势大,主寨自然让他们占着,再说以前也是他们的地方” “还有什么大的营头?”,张六虎问道。 “嗯,自然是还在牛屎堆的李汉堂了,他还有一千精骑,实力在这英霍山区算是最强的,前一段时间他还派人过来让我等加入他们” “啊?”,这时张六虎、贺云龙、李三才三人异口同声大叫起来,花小山连忙问道:“怎么啦?” 张六虎面带愁容,“如果李汉堂还在牛屎堆的话,二娃他们走的那条路就是田雄埋伏的地方,也不知道二娃、二喜他们有事没有” 花小山一听也急了,“我们赶紧去牛屎堆!” …… 就在花小山他们带着百骑向牛屎堆走的时候,张安国正带着李汉堂的千骑以及大约同样数目的家属向天堂寨走,他已经从李汉堂嘴里知晓了花小山的事。 牛屎堆虽大,又好养马,不过毕竟不利于防守,而天堂寨就不同了,以前朝廷以区区三千步军竟抵挡了张献忠、罗汝才、革左五营几万大军几个月,最后还是以围困之计才破了寨子。 两千人马走在英霍山区的小道上,队伍又大致分成了两拨,李汉堂与张安国带着最精锐的三百骑,相当于西营的领头子,走在最前面,而李汉堂的内侄,也就是喜梅的表哥魏敏带着剩余七百骑走在最后,王二喜也跟着他,中间是家属。 本来喜梅非得要跟张安国在一起,u看书.uuashu.co 不过一来避嫌,二来平素家属都是由喜梅打理的,里面还有她的三十骑婆子军,最后还是让她领着婆子军呆在中间以方便支应。 魏敏也才二十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是喜梅母亲的亲侄儿,以前李汉堂一直准备将喜梅嫁给他,不过喜梅死活不同意,现在好了,张安国回来后倒解决了这个问题,不过夹在中间的魏敏却老大不乐意。 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什么近亲不能成婚的问题,亲上加亲那是最好,听说张安国死了后,魏敏还高兴了好几天,没想到这小子福大命大,都已经埋在地下了,还硬生生地活过来了。 他现在骑在马上一脸阴沉,一旁的王二喜也大致了解一些事情,心里也在腹诽着,“你就消停吧,论武艺、才貌,你如何能与二娃比!”,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从嘴里说出来。 牛屎堆到天堂寨约有五十里路,中间有一处与三河道附近相近的地方,名曰三道山,山道两侧都是高山密林,约有几里路长。 现在人马多了,自然不能马虎,李汉堂前面有探马,路过三道山时也派人下马到密林里去探查,等探查无误后才通过。 他们还是大意了,此山既然叫三道山,自有它的奇特之处。 此山分为三段,挨着山脚下的这一段非常平缓,第二段稍陡一些,最上面一段最陡,所以才叫三道山,刚才李汉堂的探马也就是草草探查了一下第一段。 等李汉堂的三百骑刚刚走出三道山时,张安国心里顿时一沉——前面的道路上布满了砍倒的大树,路中央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块! 第9章 遇伏 此时李汉堂的两千人马正好将三道山这一段路塞得满满的,李汉堂心知不妙,刚要吩咐手下赶紧去后边看有什么动静,中间家属的队伍突然出现了哭喊声。 这时在路障的那一头出现了大批的举着弓箭、火铳的明军,两侧的山林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李汉堂这三百骑呆立在道路上不知所措——前面有路障,根本就冲不过去,两侧的山林也不是骑兵所擅长的地方,后面是大队的家属队伍! 此时不用想后路也已经被堵住了,张安国心念快速转动,看到前面的火铳立即大喊了一声:“全体下马!” 他和李汉堂刚跳下马,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了,站在前排的骑兵和马匹纷纷中弹倒下。 “李叔,事情紧急,我们只有死命往前冲才有可能幸免于难,现在敌人的火铳烟雾弥漫,正好是我们的机会!我带二十人向前打通通道,你留五十人用弓箭掩护我们,剩余的人全部到家属那里去!” 李汉堂也是百战宿将,瞬间也冷静下来,赶紧给他安排了二十名最精锐的领头子。 张安国带着二十人张弓搭箭在接近路障约莫五十步时,先是估摸着大概的方位射了一轮箭,接着人人一手持着木制的盾牌,一手握着腰刀猛地往前冲,终于在火铳的硝烟快要散尽时接近了路障。 这时后面的五十人也跟上来了,与前面二十人保持着三十步的距离,此时他们全部站定,握着弓箭向半空抛射,这时路障的的后面传来一阵惨叫声。 “冲!”,趁着这当口,张安国一步用盾牌遮护着头部,一步便绕过那大石块,跨上了路障! 这时他的腰刀则在下面一扫,“当当当”,碰到的兵器至少有三四把,他瞅着路障外侧的空当一下便跳了下去,跳下去时手里也没空着,腰刀斜着向上一撩,至少有两人中刀! 这下隐藏在张安国身体里的李安国才充分体会到这个史书上记载的“武艺绝伦”的美僮的厉害,不仅力大无比,闪展腾挪也灵活无比,腰刀、盾牌、双脚都成了他的武器,瞬间便在路障外边打出了一片空间! 这时身后的二十名领头子也上来了,众人皆知目前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不远的地方又是他们的家属,个个状若疯虎,奋不顾身的向前狂攻。 敌军在此布置的多为火铳手和弓箭手,仓促之下哪儿是这些人的对手,不多时便被杀得节节后退,这时身后担任掩护任务的那几十名骑兵赶紧用力掀动大石块,搬动大树。 此时山上的敌军终于冲下来了,每侧都有上千拿着长枪、刀盾的步军,李汉堂在家属队伍两侧各布置的一百骑兵正在苦苦支撑,不过终究人数太少,很多地方也照顾不到,家属队伍中不断传来惨叫声和哭喊声。 张安国等人此时完全发挥了领头子的威风,以区区二十人势如破竹地向前扫荡,约莫一刻时间后前面为之一空! 不过张安国此时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正在乱哄哄向后退的火铳兵、弓箭手的前面又出现大队的骑兵!起码有两百骑! 张安国此时心里已经明亮,这个架势多半是霍山县的田雄所为,他只有三千人马,五百骑兵,两千五百步军,依照黄得功的带兵规制(黄得功在大明军将里算得上很有作为的),就算田雄吃空饷,步军也至少有两千人,而剩余的三百骑兵不用说是在后面堵路了。 不过后阵的魏敏至少有七百骑啊,他怎敢以区区三百骑断后?难道黄得功也来了?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前面那两百骑竟然不顾面前的溃兵,策马高速向他们这十几人冲过来! “上山!”,张安国一声大吼,一马当先地冲上了山林,然后依托着山林用弓箭不断朝骑兵们射击。 这时后面的路障终于清理干净了,那五十人赶紧上马,不过挡在他们的面前却是两百骑! “咻!”,张安国悄悄摸到靠近道路的地方,一箭将一名靠着山林的敌骑射下马,自己飞快地跳上那匹战马,一手盾牌,一手腰刀奋力砍杀起来。 剩下的那十几名李汉堂的领头子却没有张安国这个手段,只能依托这山林不断地射箭。 又是约莫一刻钟过去了,家属们的哭喊声几乎听不到了,张安国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中军完了,不知道喜梅她们是否安好? 而此时的他浑身浴血,经过了清除路障之战后,他至少杀了十多个火铳兵和弓箭手,又在山林里射杀了七八个骑兵,夺马又杀了五六个骑兵,饶是他神勇绝伦也有些支撑不住,现在的他完全是用意志力在支撑着。 渐渐地,他支撑不住了,飞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液也模糊了他的视线,一名敌骑见状,狞笑着一枪猛地刺了过来! 此时的张安国在经历了清障之战、山林射击之战、马战之后已经筋疲力尽 了,飞溅的血液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握着刀把的手也湿漉漉的,面对劲刺而来的长枪也只能下意识地举刀格挡。 腰刀在他的手里绵软无力,枪尖毫不费力地将刀身压在枪下,继续向他的喉咙刺来,张安国无能为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刚闭上,对面传来一声惨叫,睁眼一看,只见一只劲箭正好射在那人的面门,箭尾还在兀自颤抖着。 再向后一看,只见一小队骑兵正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当先一人正把手中的弓箭放入箭壶,张安国一见陡然精神一振——张六虎他们来了! 张安国赶紧策马冲上了山林,此时的他如果还在战斗的话只能给张六虎他 们添乱。 休息了不到一刻的时间,田雄那两百骑在张六虎的一百骑、李汉堂的五十骑的夹击之下摇摇欲坠,加上山林中还有十几人不断抽空子射冷箭,最后他们终于支撑不住了,纷纷扭转马头向后跑。 张六虎等人正想追上去,张安国赶紧止住了他,他在树林中已经看见李汉堂、李喜梅带着几十骑逃过来了,李喜梅身边只有四五个婆子军,看来后队也发生了变故。 后队确实发生了变故。 当李汉堂的两千人全部进入三道山的道路上后,田雄亲自带着三百骑、两百弓箭手、火铳手便从山上下来堵住他们后退的道路。 “魏大哥,让我带三百骑去击灭了他们”,王二喜见状便向魏敏请命。 “好!”,魏敏此时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王二喜此时正向后转,魏敏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 王二喜落马! 与此同时,魏敏打了一个唿哨,只见后队中的约莫两百骑突然拔刀砍向自己的同伴,这些人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招落马,不过此时还有三百骑,见魏敏等人竟然攻击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大骂着扑了上来。 很显然,田雄能准确地知晓李汉堂部的行军路线和时间并能预先埋伏,李汉堂部肯定出了内鬼,现在的状况便明摆着,魏敏便是那内鬼! 魏敏之前一直撺掇李汉堂投降明军,后来李汉堂确实有些心动,并在为此积极地做准备,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举部攻打霍山县城便是明证。 上一次与田雄勾连设伏被张安国识破后,魏敏便怀恨在心,特别是李汉堂当众将喜梅许给张安国后,内心更是又嫉又恨,自然有了第二次与田雄的勾连。 魏敏虽然在李汉堂的营头一直是第二号人物,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忠心于李汉堂的,肯跟魏敏“干大事”的只有两百人,还多是李汉堂来到英霍山区之后的新近招募的。 按照与田雄的计划,此时田雄应该催马上来与他一起夹攻不肯投降的李汉堂骑兵,uu看书 ww.uanshu.co 不过现在田雄却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前面是两百严阵以待的火铳声、弓箭手,再前面则是一片拒马桩。 田雄,今年刚好四十岁,宣化人,自跟了黄得功后,职位便一路高升,从小小的千总在一年之内升到了参将的高位。 如今牟文绶、刘良佐带着大军在凤阳府、河南边界戒备,黄得功、马得功带着上万人马在湖北、安庆府的边界戒备张献忠,英霍山区自然是由田雄一力承当了,如果能以自己麾下三千人马(与张安国估计的有所出入,田雄这三千人马是实打实的三千)独自剿灭流贼余部,不用说也是大功一件,事成之后少不得又能升一级。 “高、实在是高,将爷此计着实高妙,简直是一石二鸟啊”,田雄旁边的亲信看着前面杀成一团的李汉堂部,不禁一连串马屁送上。 “一石二鸟?”,田雄捋了一下颌下厚重的大胡子,三角眼不禁泛出几分自得,“咱还有第三鸟呢,够这帮贼寇喝一壶的”,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魏敏那两百骑毕竟是新近招募的,战斗力比李汉堂从山西、河南招募的那三百骑还差得远,刚才趁人不备杀了一百多骑已经算是侥幸了,硬桥硬马地与那三百骑打起来很亏便落了下风。 田雄在远处瞧着心念转动,半晌,他大吼了一声:“扒开拒马桩,火铳手、弓箭手先上!” “砰砰……”,“咻咻……”,随着一阵不分青红皂白的铅弹、箭只射出之后,混战成一团的骑兵纷纷落马,此时田雄拔出了自己的马刀,双腿一夹,“跟老子杀贼去!” 第10章 第3只鸟 魏敏在战马上正左支右绌,一阵枪弹、箭只过后,他的左胳膊也被铅弹划伤了,此时他心里已经明了,田雄这厮竟然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千总、游击不在话下”不过是一句屁话,也只有他这样的笨人才信了! 当下后悔不已,可惜为时已晚,昔日的同伴手上的武器还一个劲儿地向他招呼着,饶是他武艺高强也有些招架不住了,不过他究竟是李汉堂亲自带出来的人物,见势不妙便虚晃一枪后也扭转马头向后跑。 还没等他跑上几步,突然感到后心一凉,低头一看,小半截箭尖露了出来,“呀!”,他大叫一声便跌落马下。 附近的山林里,只见一人手持弓箭恶狠狠地看着他,不过他也是一身的血迹,射完此箭后也倒了下去。 “李叔,赶紧跑吧!” 前面的李汉堂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到后军去支援,张安国心里着急,不禁大喊了一声。 看着附近慢慢靠上来的敌军步军,李汉堂一咬牙打马就向前跑,身后的张安国等人赶紧跟上。 此地到天堂寨只有二十多里路,骑兵小半个时辰便赶到了,这时后队的两百多骑兵在田雄三百骑的攻击以及道路中央的步军的层层阻截下,跑回到李汉堂身边的只有五六十骑了,加上李汉堂前军的三十多骑,一战之下,以往赫赫有名的“关公”千骑只剩下不到百骑! 还丧失了全部的家属! “营主,魏敏反水了”,一名后阵骑兵边跑便说道。 李汉堂一听,心里更是烦躁不已,自己的亲外甥都可以反水,这让他情何以堪? 李汉堂举旗造反一来,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败仗,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忧急如焚,等赶到天堂寨前寨的山脚下时,他突然拔出腰刀对准脖子就想划拉。 “不可!”,张安国赶紧上前夺下了他的腰刀,一边大骂道:“你忘了我等的大计?” “大计?都是一场梦……哈哈哈”,张安国知道他此时在巨大的打击之下有些错乱了,一拳便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二娃哥?你作甚?!”,喜梅一声惊呼。 “喜梅莫怕,我只是让叔父暂时消停一会儿”,说着将正欲落马的李汉堂一把抓过来放到自己的马上。 等一行人赶到前寨门口,田雄等人已经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了,像这样的山路,也只有义军能操控自如,而习惯了在平地作战的官军就不行,他们只能呆在山下看着张安国等人的背影兴叹。 众人聚在寨门面前,张安国仔细查看了一下,只见张六虎、贺云龙、李三才等人都在,不过二喜却不见踪影,知道他凶多吉少了,心里不禁有一丝悲凉涌上来。 “二娃你看!”,张六虎的一声惊呼将他拉回了现实,张安国举头一看,只见寨墙上占满了军卒,不过他大多不认识,除了一人。 贺小石! “小石?” “二娃” “你怎地占了我等的前寨?” 说完此话,张安国才发现贺小石的额头上缠着一块麻布,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唉,说来话长,你们赶紧进来吧” 贺小石的个头与张安国差不多,不过更为剽悍一些。 众人刚坐下,李汉堂却醒过来了,贺小石赶紧过来见礼,李汉堂只是略略点点头,眼睛却对着后阵那骑兵,“你给我详细说一说,敏儿如何反水的?” 等那骑兵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李汉堂长叹一声,“傻小子,人家田雄根本就是在利用他,唉!” 贺小石听了却心头一痛,“不满诸位,我的人马也是中了田雄那厮的奸计!” 张安国心里正疑惑着,一听此言连忙竖起了耳朵。 “今天一早,罗雁峰那厮派人过来请我过去议事,没想到他议的竟然是投靠朝廷的事,我自然没答应,这厮便突然发动,我当时只带了一百人,幸亏多为精锐,加上半路其它人的接应,五百骑只剩下不到三百骑逃到了前寨” “可惜我等的家属还在主寨!也不晓得罗雁峰那厮如何对待他们……” 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一声大喊,“小石头,你再不出现我就将你婆姨宰了!” 众人连忙来到后门。 这前寨又分为三寨,不过三寨都连在一起,也就是三个山头,张安国他们现在正在中间那座寨子,前寨与主寨之间却是一道山涧,中间以往用一架吊桥搁着,现在贺小石他们退到前寨来了,吊桥自然提起来了。 只见吊桥的那头,一名年轻汉子在周围盾牌的护卫中正在喊话。 “二娃,该你上了,你如此如此……”,李安国此时突然对张安国说道。 “这……” “别犹豫了,此时正是你扬名立万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张安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听从了李安国的安排。 “让我来!”,张安国一把推开贺小石。 张安国来到桥头,只见山涧那边聚集着一群人,个个手持盾牌,为首的那 人他认识,曹操罗汝才的亲卫罗雁峰,生的牛高马大,带着一顶铁盔,在盾牌的遮护下只露出头部。 “二娃?怎地是你?”,那边罗雁峰也是有些奇怪。 “老子又回来了,看你们这个怂样儿,都是义军兄弟,还怕成这样?!”,说 着推开李三才举过来的盾牌,又让其他人退后,一个人站在桥头。 罗雁峰有些惭愧,不过他并没有让手下人离开,强自在那里嘴硬,“义军兄弟也得防着,闯贼还杀了营主呢” “哦?你个没出息的为何不找李自成报仇?小石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对他下手?” “我……” “一定是有人撺掇你的吧,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有那个心思,你一定是受了别人的蒙骗,不光是是你,李叔的魏敏也受了蒙骗,结果被田雄杀了,哈哈” “什么?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不过看在昔日袍泽的情面上请你给我一日时间,一日过后前寨的人都跟你投官军,不过不投田雄,他还不配,咱跟黄得功有一面之缘,要投就投大的,你看如何?” “这……” “别啰嗦了,都是义军兄弟,一日的情分都没有?这一日你不要动小石他们的家属,如果你个狗东西动了,地府里的曹操也不会放过你的!” 罗雁峰脸上神色复杂,他确实受了别人的蛊惑,不过寨子里的一半的人马都同意那人的意见,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一日不行,明天天亮时你们必须商议个结果出来,否则就不要怪我无义!”,最后他还是同意了张安国的提议,在一众人马的簇拥下远去了。 等张安国回到寨里,李汉堂、贺小石等人都围了过来,“二娃,你真的要投官军?” “投个屁,不过是虚与委蛇之计,好了,我自有主张,小山,寨子里还有多少粮草?” 花小山是最早占据前寨的人,自然知晓山寨的底细,贺小石匆匆忙忙从主寨逃到前寨,肯定没带粮草,李汉堂本来还带了一些粮草,可惜都在今日一战中丧失殆尽。 “二娃,原本够以前一百多人支应十天的,现在又多出了三百号,最多支应三天,加上马匹,估计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花小山苦着脸回道。 听了花小山的话,众人都是愁眉不展,田雄只要将寨子团团围起来,根本就不需要强攻,几天后前寨便可不战而下。 想到以前各大营头围困天堂寨官军的惨状,张安国不禁打了个寒颤。 “将所有能战斗的人马全在聚到校场!” 看着面前三百多义军,uu看书 ww.uuknhucm 两百多匹马,一个个疲惫不堪的模样,张安国心里一沉。 就凭这些人马,不要说击退田雄的进攻,就是罗雁峰来了也不一定打得过。 “各位义军兄弟,我是西营的二娃,现在山下有田雄的两千人马,后边有罗雁峰那厮的七八百人马,而我等的粮草只剩下一日了,你等说怎么办?” 众人都沉默不语,无论是西营的人、李汉堂的人还是贺小石的人都是又累又饿,加上刚才又惨败一场,士气正是最低的时候,现在想让他们下山杀敌完全没有可能。 “兄弟们,事情还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差,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一听还有机会,众人都把耳朵竖起来了。 “玛瑙山之战时,整个中老营都被左良玉端了,西营今天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潼关南塬之战,闯王败得只剩下十八骑,现在不是打下了整个河南?” “现在我等还有三百多人马,可比闯王那时强多了,何况我等的对手只是区区田雄、罗雁峰,人家闯王当时的对手可是洪承畴、孙传庭!我们这些人包括我在内都名不见经传,田雄一定会轻视我等,没准正准备将我等围困后坐等胜利” “而此时正是我等奋起一搏的机会!” “你们愿意奋起一搏吗?” “愿意!”,先是稀稀拉拉几个人回答,最后大声回答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汇在一起,响彻整个前寨。 “好!既然大家都愿意,那我就说说我的打算” 第11章 单刀直入 “兄弟们,我们没有粮草,但田雄有啊,今夜我带一百勇士下山,必须杀死田雄,否则我们一个也跑不了,剩下的人紧守大寨!” “夜袭?”,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夜里下山肯定不能明目张胆地骑着马,否则夜袭就是一个笑话,而纯粹出动步军的话,山下田雄的人马至少还有两千人,其中马队至少还有三百多,以区区一百人出击,可是毫无胜算啊。 李汉堂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二娃,你可有具体的计划?”,看着张安国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心里不禁有些惭愧。 “李叔,各位,山下只有一处石堡,以前是定国的中营领头子住的地方,你们想一想,如果你是田雄,他会住在哪里?” “石堡?”,贺云龙恍然大悟。 “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田雄和他那几百骑肯定住在石堡里,因为石堡里还有马厩” 贺小石却皱着眉头说道:“二娃,要到石堡,还要通过一处开阔地,田雄必定将他的步军布置在周围,想顺利摸到石堡不大容易啊” 张安国却笑道:“谁说要从山道摸下去?你们不用想了,山道的尽头田雄必定防守严密” 见众人都是一脸不解的模样,张安国道:“你们再想一想,石堡靠近哪里?” “山涧!”,这次又是贺云龙,张安国看了他一眼,心想以前倒没瞧出来,这小子还挺醒目的。 “对,就是山涧,今夜子夜时分,我带着一百人攀着绳索从桥头下去,直接落到石堡附近,然后趁他们熟睡之际突然杀入,最后夺了战马再到步军营地攻击、放火”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好了,晚上跟着下山的人现在开始休息,子夜前半个时辰生火做饭,将所有的粮食都用上,让山上、上下的都吃个饱,还要准备足够长的绳索以及虎爪,绳索不够的就用布条,这些事就让不下山的人准备吧” 李汉堂看着张安国,心里既欣喜有忧虑,欣喜的是张安国确实果决,忧虑的是此事确实风险太大,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 他犹豫了一下,“二娃,不如我等假意投降田雄那厮,再瞅准机会举旗,以往八大王他们不是经常这么干嘛” “今时不同往日,李叔,魏敏的下场您也见到了,再说了,敌强我弱,他们靠围困就能困死我等,何苦还要接受我等的投靠?” “那有把握吗?” “没把握也要办成,诸位,相信我这一次,我命由我不由天!” 子夜。 张安国、贺小石、张六虎、贺云龙、花小山、李三才以及从各支队伍遴选上来的一百人,个个带着弓箭、两把腰刀,仅有的甲胄也全部给他们配上了。 “安国,能行吗?”,张安国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自己却有些犹豫 “二娃,不行也得行,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必须把握住,我跟你说,后世有一支军队,当时的状况比我们现在还差,面对的敌人也是兵强马壮的,不过他们却在一个叫做大柏地的地方反败为胜,从此以后便一片坦途,我们必须将此战当成大柏地之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支军队最后怎么样了?” “统一了全国!” “啊?” …… “出发!” 随着张安国一声令下,身材瘦小的花小山当先从绳索上往下爬,前寨桥头到石堡约莫两百米,不过中间有一个山洞,按照张安国的计划,他们先用绳索爬到山洞附近,再从山洞附近的山坡摸到石堡。 绳索一共准备了五根,花小山爬的是正中的那根,众人紧张地看着他往下爬,还不时盯着桥头那边,生怕被罗雁峰的人瞧见了。 还好,兴许是张安国与他约定的“天亮前答复”的话生效了,罗雁峰在桥的那一端并没有安排防守的人马。 过了约莫一刻的时间,张安国见花小山攀爬的那根绳索还没有动静,心里不禁有些不安,以花小山的身手,区区六十丈的距离,应该很快就能爬到下面,按照与花小山的约定,他抵达山洞时,如果附近没有敌情时就将绳索向左向右各拉三下。 又过了约莫半刻的时间,绳索终于动了,不过此时张安国却多了个心眼,他以前只是容易冲动,并不是一个傻子。 “安国,怎么办?” “二娃,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问你,从这里到山洞,你们以前走过吗?” “走过一次,按照西营的规制,凡驻扎的地方周围一定得摸清楚” “好,沿途可有临时停靠的地方?” “有倒是有,在山洞上方约莫五丈多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可站立十人左右,石头靠近悬崖的地方还长着一棵松树” “好,这块石头两侧可摸到山洞吗?” “嗯,我想想……,我记起来了,有一侧长着几棵松树,小心一点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嗯,你们晚上不打火把,能看清东西吗?” “领头子都没问题” “好,山洞那个地方最多能站多少人?” “一百人,所以我等才安排一百人下去” “好,二娃,外面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敌人侦知有山洞的存在,提前埋伏或者在此防守的的人数一定不多,你现在找五个最厉害的人一起下去,不要直接到山洞……” …… 不到一刻的时间,张安国、贺小石、贺云龙、张六虎、李三才五人便来到山洞上方那凸起的地方,五人的身手都不错,途中并没有引起大的动静。 张安国将耳朵贴在冰冷的石头上,瞬间轻轻的咳嗽声,小声说话的声音便传到了他的耳朵。 “狗日的,果然如此!” 张安国咬牙切齿地暗骂道,心想肯定是罗雁峰那边的人将山洞的事情告诉了田雄,没准田雄的人正乐呵呵地在那里守株待兔呢。 不过他们并没有打火把,下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张安国将四人召集在一起商议。 “三才,你留在此处继续晃动绳索,以免下面的人怀疑,其他人跟我走” 很快,张安国等四人便攀着左侧的松树轻轻摸到了山洞到石堡中间的地方,按照李安国的计划,他们现在要孤注一掷抵近洞口消灭山洞里的敌军。 不过此时的张安国看着远处石堡却起了别样的心思。 “二娃,你想干啥?” “.…..”,这次张安国没有理会李安国。 半个时辰过后,四人摸到了石堡附近。 此时已经过了丑时,山里的风逐渐大了起来,刺骨的寒风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等大风稍稍停歇时,张安国突然感到脸上一谅,抬头一望,漫天的雪花正悄然落下! 此时的四人正在石堡的一角,石堡只有一丈高,张安国站在张六虎的肩膀上偷偷一望,只见石堡四周、里面都没有安排值守的,估计是田雄想到石堡的周围都是步军,前寨下山的小路也有重兵把守,唯一可能抵近石堡的山洞又安排了伏兵,可谓万无一失,根本没有想到山上的人还能摸到此处。 隐隐的,张安国见到以前李定国住的那座最大的石屋里还有光亮,他心里一动,当先从石墙上跳了进去,等他、贺小石、贺云龙三人进到石堡里后,用一根绳索将矮壮的张六虎拉了进来。 以前张安国来过这石堡多次,对里面的规制非常清楚,不到一刻的时间四人便摸到了那座大屋附近,这时里面说话的声音已经清晰地传到四人耳朵里了。 张安国隐在暗中仔细查看了一下,大屋的正门口有两个士兵,正一边搓着手一边呵欠连天地站在那里。 他对贺小石点点头,贺小石会意,二人轻轻抽出一把腰刀,慢慢地摸到那两个卫兵后面,最后一人对付一个,捂着士兵的嘴巴,将腰刀在士兵脖子上一抹,那两人顿时了账了。 四人摸到大屋的墙根下,这座石堡是用石头简单垒成,石头之间的缝隙并没有用糯米浆、石灰等物填严实,而是用木柴、枯草简单填了一下,uu看书 .uuansu.cm 时间一长,有的缝隙便露了出来。 透过缝隙,四人将里面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而由于里面有灯光,里面的人却瞧不见外边。 只见一张石桌周围坐着四人,四人正在觥筹交错,正对着他们的那位约莫四十上下,一把黑黝黝的长须,大半夜的还穿着一身铠甲,他的左边坐着一位武将,模样与他有几分相似,不过却年轻许多,他的右边坐着一位文人,年约三十,三缕长须,穿着一身文官袍服,眉清目秀,张安国一见就大概知晓此人是谁了。 背对着他们的这位在四人中身材最为高大,没有戴帽子,穿着一身普通明军军官的袍服,他右耳下面有一条长达两寸的疤痕,张安国一见这条疤痕也知道了此人是谁。 “可恨那二孩儿,竟然敢扮成本官,还杀死了堂堂的六安州游击孔庭诫,抓到此人后我一定要亲自将他千刀万剐!”,只见那文官气哼哼地说道。 那军将赶紧举杯向那文官说道:“李大人勿忧,这二娃子他们只有三百多人了,粮草也最多支撑两三日,唯一的两条路也都在本将算计之中,彼等就是插上了翅膀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那刀疤汉子也举杯道:“李大人,那二娃说给他一日的时间,彼等没有粮草,必定想狗急跳墙,从山洞那边下来袭营,下来的又必定是精锐,田大人的人马又在下面守株待兔,此战不用怎么打他们已经输了,届时二娃手到擒来,李大人想怎样处置都行” 那文官听了,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下,他正欲说话,大屋的木门突然打开了! 第12章 解围 来的正是张安国等四人! 四人一进门便将那年轻的军将以及罗雁峰射倒在地,随后两人一组一人持刀、一人张弓搭箭将田雄、李安国两人紧紧围在中间。 “你等是……”,田雄的话还没说完,张安国的的刀背便磕在他的后脑勺上,贺小石也如法炮制将李安国击倒,随即将两人都绑得严严实实的,又将倒在地上的两人补了一刀。 干完此事,张安国对贺云龙说:“云龙,你赶紧回去,让李三才也跟着回去,放心睡上一觉,天亮时听我的号令行事” 贺云龙道:“二娃,你们就三个人能行吗?” 张安国笑道:“笑话,有参将大人和凤阳巡按御史在此,能有啥事?再说了,三个人与四个人有何区别” 等贺云龙走远了,张安国、贺小石、张六虎三人将石桌上的酒菜席卷一空,这时田雄、李安国终于悠悠醒转了。 “你等到底是何人?赶紧放了我们,否则……”,话音未落,张安国一巴掌便扇在田雄的脸上。 “田大人,老子便是大西营八大王麾下的前营总管张安国,人称二娃的便是!” “啊?!”,田雄、李安国二人都是大吃一惊,只见那李安国说道:“赶紧将我等松绑,否则……” “否则怎样?”,张安国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二人现在都是我的阶下之囚,就不要多费口舌了,我等来谈谈条件吧” “什么条件?”,田雄倒是识时务之人。 “你等全部退出天堂寨,留下马匹、粮草、军械兵器,我等不会伤你们一人,否则我们就算不保,也要拉上你两个垫背” “你!不可能,干脆将我杀了!”,李安国倒是嘴硬。 张安国一努嘴,贺小石在房间里找了一块破布将李安国的嘴巴堵上了。 “田大人,如何?”,张安国笑道。 “我如何能信你等?” “你只能相信,你的手下走到霍山县附近时,我就将你们放了,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大不了鱼死网破” 看着田雄犹豫不决的样子,张安国接着说道:“田大人,你的手下还有几百骑,几千步军,回到霍山县后就说上山剿匪军械损失较大,再向黄得功讨要一些就行了,至于马匹的事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不过三道山一战,你几乎将关公的人马扫荡一空,那么多的尸首已经够你向上请功了” “.…..” 天亮时,田雄终于同意了,也亏得他在这个营头有绝对的控制力,否则也不可能成功。 看着两千多人灰溜溜退出了大营向霍山县方向走去,已经下山的李汉堂等人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田雄此次进山清剿除了三千兵马,还搜罗了一千多押运粮草的民夫,整整三百辆大车的粮食和草料,每车约有八百斤,一共二十四万斤,够一千人马吃两三个月的,另外还有盐巴、火药、武器等,简直是将一个小型的军械库和粮仓留给了张安国。 “计有马匹一千零三十匹,健骡四百头,长枪两千零八根,腰刀五百三十把,弓箭三百零九副,火铳两百六十杆,粮食近二十万斤,草料近四万斤,火药一百桶,铅子无数,盐巴五百斤,铁锅一百多口” “齐腰甲一千多套,胖袄五百多套,铁盔三百多个” “还救回关公的家属三百多人,银两三万多两,明军还有一些伤重的没走,田雄也没管他们” 花小山在禀告,现在张安国的手下也就是他认得几个字,还会一些简单的算术,那日他刚下到山洞,便被明军俘虏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生还的时候,现在的他看着张安国的眼神也有些敬畏。 “李叔,这些银子应该都是你们的吧,现在就物归原主了”,张安国朝李汉堂说道。 李汉堂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道:“现在要这些银两有何用,还是放在总库里吧” 张安国点点头,也没有推却什么,西营里的人注重的是粮食和马匹军械,对银两并不怎么看重。 “三才,你马上带几个人四处搜罗咱西营的残部,要快!我等最多有一个月的时间,届时田雄必定会重整旗鼓进山” “小山,你安排人将粮草等全部搬到前寨” “小石……” 张看了贺小石一眼,此人并不是西营的人,自己也不好分派任务给他。 贺小石怔了一下,他明白张安国的心思,眼下他只剩下两百多人,家属还在主寨那边,自立肯定是不成的,投降官军又实非他所愿,不过张安国的实力也并不比他强多少,但昨夜的事对他触动很大。 “二娃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自然是将残留在大山的义军余部收拢过来,然后西行投奔义父去” 贺小石听了一咬牙便单膝跪下道:“二娃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贺小石今后就是你的人了” 张安国一听大喜,赶紧将贺小石扶起来,“说甚话哩,咱们本来就是兄弟嘛” …… 前寨。 山涧一侧的吊桥已经放下来了,张安国、贺小石带着一百人跨上了吊桥,不多久,以前罗雁峰居住的中间那座主寨便到了,罗雁峰的手下几百人簇拥着一个中年文士守在寨前。 张安国一见,便知道以前大大咧咧的罗雁峰怎么会死心塌地地投靠官军了,肯定是眼前这人在作怪啊。 此人叫吴安秀,罗汝才在襄阳搜罗的一个秀才,张安国以前见过一两次。 “二娃,你等有主意了?” “有了!”,张安国说完,将一个包裹扔到了吴安秀面前。 等吴安秀的手下将那包裹解开,一个头颅露了出来。 吴安秀那边的人一见大惊,这不是罗雁峰嘛,“彼等杀了大头领,你等还不……” 吴安秀的话还没说完,电光火石间,张安国身后的贺小石一箭便射中了吴安秀,吴安秀捂着胸口惨叫着倒下去了,这下对面更加激动了,一个个张弓搭箭,握着腰刀便要扑上来。 “慢着!”,张安国一声大喊。 “诸位义军兄弟,我既然杀了罗雁峰,肯定打败了田雄,你们还想投靠一个败军之将吗?” “什么?”,对面一人大叫起来,张安国一看,是以前罗汝才的另一名亲卫,也姓张,叫张啸虎,三十岁,一脸络腮胡子,一身功夫还在罗雁峰之上,不过罗雁峰是罗汝才的亲戚,他这才屈居于罗雁峰之下。 “啸虎,你看”,张安国说着将田雄、李安国二人推到前面。 “这位便是田雄,这位嘛,可是朝廷设在凤阳的巡按御史,李安国,李大人” 张啸虎前不久刚好跟着罗雁峰去见过田雄,自然认得他,一见之下便明白了。 “我与田大人有个约定,等他的兵马退回霍山后便放了他们,啸虎,你相信我不?” 张啸虎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甚?相信你作甚?” 张安国哈哈大笑,“我杀了罗雁峰,自然与你们其中有些人不共戴天,不过啸虎,你现在还想着投官军吗?” 张啸虎一把将头上的毡帽扔到地上,“还投个屁!” 张安国笑道:“你不投,不代表别人不想投,我二娃说话算数,愿意投官军的现在可以带着田大人、李大人从后寨离开,不愿意的就跟着我一起去找八大王,如何?” 最终,还是有几十个以前对罗雁峰死心塌地的人带着田雄、李安国从后寨走了,现在这支罗汝才的余部还有七百多骑,暂时以张啸虎为主。 “啸虎,我贺营的家眷……”,贺小石这时才急急忙忙对着张啸虎说道。 “放心吧,有我在,你等的家眷都好着呢,唉!” 等张安国将夜袭的事对张啸虎一说,张啸虎心头大震,硬桥硬马地冲杀他自认为并不亚于二娃,不过以区区四人竟然将田雄等活捉,他也自认为办不到,不禁高看了张安国一眼。 难道八大王的手下就是比曹操的手下厉害? “啸虎,你等暂时就住在主寨吧,等我将西营的残部收拢完毕之后就西去投靠义父的大军” 贺小石将家眷也全部搬到了前寨。看书.uukanu 十日后,前寨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马前来投靠,一个月后,竟然收拢了五千多人,其中青壮有三千多人,还有上千匹战马,家属一千多人。 除了西营的人,革左五营的人马也不少,曹操的人马自然都去投靠张啸虎了。 此时在山寨养伤的一百多田雄的官军除了几十人伤重死去,还有近百人活下来了,这一段日子张安国并没有难为他们,反而进行了悉心的照料,这些人除了少数不愿意留在山寨,大多数都愿意留下来,张安国自是欢喜不提。 “二娃,我等现如今已经有两千骑兵,一千步军,还有一百火铳手,就算田雄卷土重来也不怕了,就是粮食又不太够了” “还能支应多长时间?” “最多十五天” “嗯” 听了花小山得到禀报,张安国不禁有些忧虑,他真想马上出发去找西营的大队,不过李安国马上止住了他。 “二娃,稍安勿躁,现在义军余部还没有完全收拢,怎能轻易放弃?” “可粮食不够了呀” “无妨,你仔细想一下,周边的城镇还有那个地方以前没有被你等祸害过?” “这……,桐城?安庆?对了,还有英山县!” “二娃,实际一些吧,安庆你肯定打不下来,就是打下来了也走不脱,我的意思是,留千人在天堂寨继续收拢余部,其余的人准备二打桐城,如果成功,搜罗粮食后,再打英山县,最后从英山县回到湖北与八大王汇合!” 第13章 计取英山 “嗯,不过还是要将各处的情形摸清楚之后再说,这几日粮草省着点用” 十天后,张安国派出的各路探子回来了。 “二娃,情况都摸清楚了,霍山县的田雄已经移防到了六安州,霍山县只有团练驻守” “桐城由黄得功的另一名手下马得攻驻守,有马步军五千人” “舒城由黄得功手下的一名游击驻守” “黄得功本人亲自带着五千骑兵在安庆府附近” “英山县是由左良玉的一个游击带着三千人马在驻守,听说此人以前还是义军中投过去的,叫甚捅破天,跟过扫地王” “二娃,已经打听清楚了,八大王目前正在安庆府的宿松附近,前不久与黄得功还打过几场,双方互有胜败” 听了花小山的汇报,张安国心里又起了立马去投奔张献忠的念头,不过想起李安国的话他暂时忍住了。 “二娃,不用想了,这几个城池都反复被官军、义军占领过,驻军多的城池自然粮草多,不打桐城,就打舒城,桐城有马得攻在,是一个麻烦,要不就打舒城吧” “安国,我等为何不打安庆,安庆富庶,打了正好与义父呼应,没准还能将黄得功灭了” 李安国沉默了,这小子成天都想着如何尽早与张献忠汇合,自己要不要赶紧将他压下去,尽早控制这具身体? “不行,义军余部现在还没有收拢完毕,怎能半途而废!” “好吧,那你说打哪里比较好?” 李安国心想,搞了半天,张献忠现在还在安庆府一带,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他们迟早会得知张安国等人的下落。 联想到历史上张献忠等人进入湖北后一路势如破竹的劲头,而身后的黄得功却没有追赶,这是为何? 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明白了,估计是在崇祯十五年底到十六年初的时候,李自成的大军已经逼近武昌了,驻守武昌的左良玉部吓得跑到池州去了,不过李自成为何没有马上攻取武昌? 嗯,联想到罗雁峰、贺小石,估计是杀了罗汝才、贺一龙后内部有些不稳了,估计又回到襄阳、河南去料理去了。 这些情况张献忠自然不知,不过如果张安国带着英霍山区的余部先一步攻克武昌那会出现什么状况? 左良玉跑到池州后,武昌附近的驻军多为老弱或者团练,如果先拿下英山县,再下罗田、麻城,搜罗粮草,招兵买马,最后在麻城等候张献忠的大军岂不更好,届时,张安国的实力大涨,无论做不做前营总管都无所谓。 “二娃,我改主意了,我等立即西向去打英山县,然后在英山县继续收拢余部,最后北上攻打罗田县、麻城县,在麻城县等候八大王” “这是为何?” “听我的,没错,按照我后世的记忆,此时闯王的大军已经逼近汉阳了,左良玉马上就要跑路了,绝对不会理会这几个小县的事情,捅破天的三千人估计精锐只有一半,我等想个法子将他夺下来” “那为何不直接攻打汉阳、武昌这些大城?” “你傻啊,武昌府可是有王府的,府里必定有不少家当,当然要留给八大王” …… 英山县城,大别山区腹地唯一一座县城。 捅破天坐在自己的府邸惶惶不可终日。 他原本是山西的一个农民,义军进入山西后便跟着扫地王干,后来扫地王死了,他便成了扫地王余部的首领,不过此时连青壮带家属只有上万人马了,其中能打仗的也就是三千人,在李自成在商洛大山蛰伏,张献忠在谷城投降后便也降了左良玉,最后被朝廷安排到英山县驻防,并接受左良玉的节制。 根据他在武昌府安插的探子递来的消息,左良玉现在已经将武昌府、汉阳府周围的嫡系军队都召集到了武昌府,麻城、罗田的军队也召回去了,单单他这个英山游击却没有接到命令? 难道自己已经被朝廷抛弃了? 更令人忧心的是,闯王已经占领了整个河南,目前又攻占了大半个湖北,一旦他们打过来,自己这三千人马在这大山之中可是孤立无援啊。 主动撤到武昌?可自己并没有接到左良玉的命令,擅自离开讯地可是要杀头的,左良玉的亲信将领自然无事,不过自己却不在此列。 再次投靠闯营?自己好不容易洗白上田,又有些舍不得,再说了,闯王能不能接纳像他这样中途变节的人还是一个问题。 “营主……”,正彷徨间,他的一个亲卫兴冲冲地跑进来。 捅破天眉头一皱,那亲卫见了赶紧改口道:“大人,朝廷来人了” 捅破天一听大喜过望,左良玉不记得他,还好朝廷终于想起还有他这一号人物。 “何人?” “大人,来人自称是督察院兵科给事中兼凤阳、庐州一带的巡按御史,姓李” “哦?”,捅破天一听眼睛一亮,如果能直接攀上朝廷部堂的高枝,转到凤阳、庐州一带去驻防,不胜过在左良玉手下打饥荒? 湖广的巡按御史黄澍他见过,不过凤阳的倒没见过,不过他也接到过邸报,新任的凤阳巡按御史确实姓李,还不到三十岁。 “他在哪里?” “城外,还带着五百骑兵” “走,去瞧瞧” 捅破天来到城头,只见城门下五百明军骑兵簇拥着一位年轻俊秀的文官,穿着一身七品文官袍服。 “大人,此来何事?”,明末的时候武将的地位稍稍高了一些,不过像捅破天这种洗脚上田不久的人心里还是有天然的畏惧。 “童将军,目前湖北、河南已落入敌手,英山县偏处一隅,朝廷有令,暂时放弃县城,将你部编入凤阳总督麾下,立即开赴凤阳!” 捅破天大喜过望,赶紧走下城楼,又让守卒打开了城门,然后自己带着守城门的军卒跪在城门口迎接朝廷上使。 只见那文官带着五百骑来到捅破天面前却不下马,而是问起话来。 “童游击,你部下有多少可战之人?要说实话!” “禀大人,末将额兵三千,内有两千精锐,一千……老弱,其中有三百骑兵,余者多为步军” “有火铳吗?” “有,末将手下有五百火铳手,三百弓箭手,余者皆为长枪手” “哦?他们都在哪里?能否在小半个时辰里在城外聚齐,老弱就算了” 捅破天一听有些狐疑,这巡按大人赶到英山不进城歇息便要检阅部队,这是为何? 兴许是知道他心中的疑虑,那文官说道:“新任凤阳总督马大人目前标下中军只有几百,如果童将军麾下的军卒堪用的话,你就是中军副将都督了” 捅破天一听大喜,还有这样的好事?赶紧安排手下去通知城里的军卒到城门外集合。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捅破天这两千人才集合完毕,那文官脸上有些恼怒,捅破天抹了一把汗,弯着腰对那文官说道:“大人,由于朝廷朝廷拨下的粮草不多,儿郎们已经好久没有操练了,等到了凤阳标下一定好好操练他们” 文官点点头,脸上的怒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不是还有三百骑兵吗?” “大人,朝廷上使在此,彼等岂能策马?都在队伍里头呢,最前面的便是” 文官点点头,“你等还有多少粮草?” “禀大人,只够两个月了,还望…….” “好说,你让那三百人走近一些,本官仔细瞧瞧” 等那三百人排在大队前面,文官仔细瞧了瞧,“嗯,不错,这都是你的家丁吧” 捅破天自豪地说道:“大人,u看书 uukans 是的,这三百骑跟着标下南征北战,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好!童将军,你走近些”,那文官向捅破天招招手,捅破天还以为他有什么机密的事要跟自己说,连忙屁颠屁颠地来到他的马前。 说时迟那时快,那文官突然一刀砍向捅破天,此时捅破天正低着头等候“大人”的训示,根本就没有防备。 一刀下去,捅破天斗大的头颅瞬间便落到地上,与此同时那五百明军中有三百骑突然扭转马头杀向捅破天那三百没有骑马的骑兵! 等三百骑冲杀了一个来回时,大队的步军还呆立当场不知发生了何事,这时那文官在两百骑的簇拥下来到大队面前。 “兄弟们,我不是什么巡按御史,老子是八大王手下的前营总管张安国,八大王现在正在攻打黄梅,不久就会攻打武昌,这天下马上就是义军的天下了,你等何苦还跟着捅破天这厮一条道走到黑!” 其实此人正是张安国,他原本想劝降捅破天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过后来一想,这捅破天自加入明军后必定没少干对付义军的事,就起了将他及其亲信杀死,收服其他人的心思,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剩下这些人都是捅破天在各处收拢的人马,自李自成占了大半个湖北后本来就对官军不看好了,现在西营的人来了,杀了捅破天及其亲信,他们也求之不得,多数人都愿意加入西营,少数不愿意的自然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 于是,不到半日功夫,张安国不费一兵一卒将英山县城收入囊中。 第14章 英山整训(一) 十二月底以前,张安国在英山县城将义军余部基本收拢完毕了,抛开张啸虎的几百骑,张安国现在已经有了骑兵两千五百,步军三千,老弱六千多的规模。 “安国,我们现在就去打罗田县?” “二娃,还是将队伍整编一下吧” “整编?为何要整编?” “兵贵精不贵多,你现在看着人数不少,不过都是勉强凑在一起,不整编的话有什么战斗力?” “那如何整编?” “将骑兵里真正有战斗力的挑出来,将捅破天遗留下来的火铳兵也挑出来,组成前营,然后再挑一次,组成后营,剩下的组成中营” “今后前营、后营都是战斗部队,中营主要保卫家属和辎重” “不设中老营了?” “不了,都是义军,何必分彼此?” “那如何诱使各营积极杀敌?” “保留领头子的规制,前营表现好的进入领头子,后营表现好的进入前营,中营表现好的进入后营,领头子一日三餐,隔三差五保证肉食,战时加餐,优先成家,赏赐优先考虑;其余的以此递减” “步军也要挑选领头子?” “是的,可如此如此……” …… 马队的挑选由张安国亲自完成,这在西营已经有成熟的规制。先是骑术,接着是马战,最后是骑射,一层层的筛选,会骑射的全部进了前营,这些人也不多,也就三百余人。 最终进入前营勉强有一千人,会骑射的三百人。 会骑射的三百人中特别勇敢的有一半,全部进入候补领头子。 张安国让张六虎统领三百骑射队,让贺云龙统领剩余七百骑。 又在剩下的一千五百骑兵中挑选一千人组成后营,让贺小石统领,李三才副之。 最后挑剩下的五百骑全部进入中营,由李汉堂统领,花小山副之。 张安国正准备按照骑兵的规制来挑选步军,李安国止住了他,“二娃,步军的挑选由我来吧” 李安国让三千步军全部在县城的大校场集中,接着沿着校场跑圈,李安国看了一下,县城的校场与后世的操场接近,也就是四百米左右。 李安国原本让他们跑一个时辰,估计能坚持下来的不多,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除了捅破天的一部分人,大部分人都坚持下来了,他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这些人以前都被官军赶来赶去,还多半在山地打转,没有好的体力根本就活不下来,张献忠在四川时,经常日行上百里,这还是在带着家属的情况下,难怪官军拿他们没有办法。 体能最差的便是那五百火铳兵,他们以前多为明军的官军,加入捅破天的队伍后不久又回到了官军的行列,体能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接着又比试了力气,李安国在体能最好的步军中又挑选了五百力气最大的,最后将这五百步军和五百火铳兵都放入前营,五百步军全部使用长枪。 “安国,你为何不继续比试武艺?单单比试跑步和力气?还有,这五百火铳兵为何放入前营?彼等既不能跑,力气有不大,火铳也就是听个响,完全无甚用处” “二娃,你今后就明白了,这一千人就由我亲自训练,你就瞧好吧” “.…..” 接着贺小石、李三才又挑了一千步军进入了后营,剩余的一千人全部进入中营。 至于张啸虎的几百骑,征求他的意见后,全部加入了中营。 整编完成后,各营按照以前的规制也操练起来,李安国放手让张六虎、贺云龙、贺小石、李汉堂等人训练各自的人马,自己却一门心思操练那五百长枪兵、五百火铳兵来,搞得城里的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这二娃以前可是马战的好手,如今怎地对步军感兴趣起来? 李安国不为所动,他自己与这五百步军吃住都在一起,整编的当天晚上还任命以前曹操的一个部下叫杨天星的暂时统领五百长枪手,在天堂寨俘虏的田雄的一个火铳伤兵叫李振国的统领五百火铳手。 杨天星今年才二十二岁,李振国也才二十五岁,两人共同的特点是体能好、力气大,关键是为人老实又略识一些字。 两人对于能进入待遇最好的前营自然十分高兴,以往那可都是骑兵的天下啊。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李安国的“魔鬼训练”便开始了。 李安国亲自掌管前营的步军,身边也有十个骑兵,李安国从中安排了司号兵、传令兵以及负责军纪的士兵,全部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兵。 卯时四刻左右(早晨六点),司号兵催促起床的牛角号就吹响了,接着便是三通鼓,按照规制,每通鼓打击牛皮大鼓三百三十三下,约五分钟,三通鼓约十五分钟。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半小时)左右,一千步军才集合完毕,李安国看着眼前稀稀拉拉的队伍眼里直冒火。 “一通鼓到的跑十圈,二通鼓到的十五圈,三通鼓及以后到的二十圈!” 话音刚落,队伍里便骚动起来,有人还嚷着:“别的营头都还未起身呢,我等这么早就不错了!”,说完有不少人都附和他。 李安国眼睛很尖,这人以前是捅破天的手下,力气大、体能好,还有一手不错的枪法。 “张善牛出列!” 只见张善牛骂骂咧咧地出来了,他身材高大、雄壮,一蓬络腮胡子,乍一看倒很有威势。 “刚才是你在说话?”,李安国问道。 张善牛这下有些害怕了,“不是……” “那你出来作甚?” “.…..” “跪下!”,随着李安国一声大吼,负责军纪的两个士兵将张善牛按倒在地。 “斩了!”,只见刀光一闪,另一名负责军纪的士兵手起刀落,张善牛正欲分辨的大嘴刚一张开斗大的头颅便跌到了地上。 这下这一千号人顿时鸦雀无声,眼前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二娃”还真狠啊。 “开跑!谁先跑完就先吃饭!” 有了张善牛的头颅威慑,今天这一千人跑得分外卖力,连以前体能较差的那几百火铳兵也在半个时辰内完成了二十圈的任务。 这时其它各营才刚刚起床。 吃完饭后稍事歇息了一会儿,队伍的操练又开始了,不过这次不是跑圈,而是练习队列。 李安国已经料想到这帮人的不堪,给他们每个人准备了一块白布条子,让他们扎在左胳膊上,以让他们尽快分辨前后左右,没想到实施下来仍旧混乱不堪。 李安国后世虽然是一名扑街作家,不过他的大学却是国内一所名校,本科五年,有一年都是在军训中渡过的,如何操练新兵自然是手到擒来。 “啪!”,随着一鞭鞭抽打在那些转错方向的人身上,加上白布条子的作用,三天下来,这些人终于弄清楚了前后左右。 “向左转!” “向右转!” “向后转!” “向前转!” “向左向后转!” “齐步走!” “跑步走!” “报数!” 十天后,这一千人终于能在一通鼓的时间完成集合、报数,能整齐的列队、转动、跑动了,张安国便调整了安排,半天继续练习队列,半天练习兵器。 五百长枪兵的练习,李安国与杨天星商议之后,将刺枪的训练分成了原地和跑动中两个动作,每个动作又分解成几个小动作,原地的小动作不超过五个,跑动的不超过八个,所有的长枪兵都按照这些动作统一训练。 火铳兵也一样,李安国与李振国仔细检查后,发现五百火铳兵只有四百多条火铳,其中只有三百杆质量不错,剩下的一百多杆连烧火棍子也不如,u看书 .ukashu 干脆将火铳兵分成两拨,每拨两百五十人,队列、火铳训练岔开。 李安国见火铳兵身上的坛坛罐罐一大堆,有装火药的,有装铅子的,有装火绳的,有装火绒的,加上通条、水壶等物,琳琅满目,煞是可观,装填时先将黑火药通过一个鹤嘴漏斗倒入枪管、引药池,接着填入一颗铅子,然后用通条捅实,打开火绳盖,瞄准,最后扣下扳机,叼着火绳的龙头跌入引药池燃烧引发枪管里的火药。 引药池附近腾起一片火花和烟雾,士兵们在一片烟雾中掏出另外一根绑着细布的通条将枪管清理干净,然后重复上面的步骤。 打上五枪之后,扎着布条的通条还要蘸水清洗枪管。 整个过程做下来快的要半通鼓,慢的超过一通鼓,李安国看了便与李振国商议:“步骤太多,太慢,这一战打下来也打不了几枪,还有,倒火药的时候,倒多倒少完全凭自己的经验,导致铅子的射程又不一样” “另外,起风的时候,火药被风吹走也浪费不少,我看这样”,说着他找来一张白纸,裁成一个小纸筒,先将火药倒在里面,接着装上一枚铅子,然后将纸筒封好。 “你找几个火铳打得最好的人商议一下,确定每枪的用药量,然后让中营的老弱妇幼动手做,嗯,就叫定装纸壳弹,今后火铳兵带这些纸壳弹就行了” 李振国看着李安国就像看陌生人一样,心想这个法子看着简单却大为实用,“大人以前做过火铳兵?” “没做过,不过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别啰嗦了,赶紧安排人去办吧” 第15章 英山整训(二) 到大明崇祯十六年一月底的时候,李安国这一千步军已经训练得有模有样了,其它各营头见总管大人这么卖力也不敢懒着,都按照自己的法子紧锣密鼓地操练起来,一时英山县城及附近操练的声音络绎不绝。 二月初的时候,李安国这一千步军正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在报数,突然从校场外冲来了上千骑兵,领头的正是张六虎、贺云龙,进入校场后,骑兵又分成了十个小队,每队都是全副武装向步军大队撞过来。 张六虎一脸狰狞,拎着长矛,策马快速向火铳兵那队冲,眼看就要撞上了他突然扭转马头跑开了,他身后的人也有样学样,在马头几乎要碰到对面的人脸时避开了。 等张六虎的骑兵退回去后,负责军纪的士兵从步军大队里拖出来十几个人。 李安国来到这些人面前大声喝道:“刚才为何乱跑?” “.…..” “斩了!” 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剩下的人悚然心惊。 “今后无论是在训练,还是在真正的战场之上,没有接到号令乱跑、乱动者,定斩不饶!” 第二天,李安国又别出心裁安排了一出训练。 他将包括李振国在内的五百火铳兵分成五组,每组一百人,都到校场外面等候,先叫进来两百人,要他们隔着五十步的距离(也是火铳的最大射程)分成两排面对面的站好。 “诸位,火铳已经装填完毕,现在举枪瞄准对面的人!” 李安国一声令下,两百火铳兵纷纷按照标准姿势端着火铳瞄准了对面的人,李振国也在此列,他心里不禁有些打鼓,这二娃又是闹那般?这一枪下去至少有五成的机会射中对面的人啊。 不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已经让他见识到了二娃的冷酷,如果不开枪的话自己绝对讨不了好,最后一咬牙还是扣下了扳机。 “砰砰……”,随着一阵阵枪声响起,除了少数几个扔下火铳跑开了或者趴到在地上,其他绝大多数人还是遵照李安国的命令开了枪。 其实此时李安国自己的心里也在打鼓,如果这些人激于义愤拿起手中的火铳向他开枪他也没办法逃脱。 等众人开完枪等硝烟散去一看,只见对方都毫发无损。 “原来只装了火药,没装铅子!”,李振国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五百火铳手全部训练完毕后,李安国又斩杀了十几个人,最后他拍着李振国的肩膀说:“至此,前营火铳队可以成军了,今后你就是前营火铳兵的千总!” 长枪手也是一样,李安国也采取类似的策略斩杀了十几人,最后火铳兵、长枪兵都只剩下四百八十人。 白色恐怖过后,必须有安抚跟上,否则也不能长治久安。 “兄弟们,你们不要怪我绝情,只有纪律严明,令行禁止,才是真正的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威武之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前营的正式成员了,你们除了每日三餐,每三天有一顿肉食之外,可以优先成家,有家属的,家属每顿可以多一份饭食” “另外……”,此时李安国终于忍不住要将自己发放银两的计划说出来了。 “安国,这样不行,义父的大营都没有发放饷银呢,你这样做,岂不坏了规矩!”,话说张安国眼见着李安国训练了一个多月就有些恼火了,你不训练武艺、气力,成天就知道跑步、整队又有何用? 到后来他才慢慢理解了,现在又要发放饷银,西营人马可没有饷银一说,但有缴获必放入各库,各营凭功劳到各库领东西。 “无妨,银两沉重,我等义军也很少买东西,完全靠抢掠,与其放在中营,不如让兄弟们自己拿着,现在我们没有田地可分,如果连饷银也没有的话如何激励士气?完全靠抢也不行,那样的话队伍就不好带了,你听我的,届时我自有话说” “兄弟们,除了上述这些好处,你们每月还有一两饷银!” 他这话一出口,下面的近千人便有些骚动了,有这许多好处还有饷银拿?这还是“流贼”的队伍吗? “兄弟们,前营的将士都是一人每月一两,后营的六钱,中营的三钱,一年发一次,时间不定,不过总会在一年中某个时候发下去,今年是崇祯十六年,这一年内的饷银我提前发!” 以前李汉堂有白银三万两,加上缴获捅破天的十多万两,一共接近十五万两银子,按照上述的安排,全部五千五百人一年也只要四万三千多两,三年才能花完。 李安国亲手将银子一个个发到前营将士的手里,同时贺小石、李汉堂也将银子发到了后营、中营将士手里。 经过整训、发银子两件事后,以前还有些轻贱张安国的人也大多消停了,张安国的威望在短时间里又上了一个台阶。 二月十日到十三日,三大营又进行了比试。 先是马队的比试,前营的张六虎带着一百候补领头子大败贺小石亲领的一百骑、中营花小山亲领的中营一百骑倒在众人的意料之中,骑兵中最精锐的都在前营,前营如果输了那倒是笑话。 众人都将目光放到长枪兵的比拼上,当时李安国挑选步军时并没有完全挑选武艺高强的,而是能跑的、力气大的,这样一来贺小石的后营倒选到不少身怀武艺的人,而中营就不用想了,两样都不沾边。 不过当杨天星亲自带着一百长枪兵跑步进入校场时,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杨天星带着一百人即使是跑着队伍也是整整齐齐的,等停下后,两三息的功夫便排成了一个十x十的正方形队伍。 “向右看齐!立定!” “一、二、三、……九十九、一百!” “报告总管,前营长枪营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人,请总管指示!” “入列!” 随着杨天星的禀报、入列,一支只有百人规模的队伍便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支队伍虽然规模不大,不过无论你从哪个方向看都大致呈一条直线,森严二字用在它身上完全贴切。 而贺小石、李汉堂的一百人倒也勉勉强强排成了一个队伍,不过歪歪扭扭的不成体统。 贺小石却有些不以为意,他暗忖着,“打仗靠的是勇武,你的队伍排的再好也没有用” 贺小石的一百人很快便击败了李汉堂的百人,稍事歇息之后,他的队伍便要与杨天星的前营碰面了。 “二娃,这次我的后营一定会击败你!”,战前贺小石得意洋洋地对李安国说。 “哦?好,那咱们就走着瞧!” 作为比试,自然不能上真枪头,双方都拿着一丈长的木杆,木杆的一头绑着石灰包,按照之前的约定,身上有三个白点或者倒地的就必须立即退出战斗。 杨天星站在第一排,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队伍,他的内心虽然有些轻蔑,不过对二娃安排的训练效果还是有些打鼓——这能管用吗? 贺小石安排的长枪兵的头领是一个叫何万强的陕西兵,以前是革里眼步军营有名的勇士,一手长枪功夫罕有敌手,看着眼前的森严的前营长枪兵,不禁撇撇嘴,“到时候有你受的!” 他这一百人都是经过他亲手调教的,论武艺远在前营这百人之上。 “兄弟们,跟着老子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端着长木杆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他瞅准了杨天星,uu看书w.uukanshu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 杨天星见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你慢慢地走过来我还有些忌惮,你这样傻乎乎地冲过来不是找死吗?” “跑步攻击前进!” 他也大声下令,只见这百人双手持枪,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也向前冲,刚开始时长木杆还略微向前倾斜,快接近何万强的队伍时,杨天星一声大喊:“收!”,只见前面两排的人将手中的长枪向后一拉。 “刺!”,话音刚落,十个长木杆整整齐齐奋力向左前方刺出,而此时冲在最强面的何万强还刷了一个花招,虚刺杨天星身边的队友,实刺杨天星。 “扑扑扑……”,只见杨天星这边的人一个个没有丝毫闪避,一枪枪全部刺到了对面的人身上,何万强虽然刺中了杨天星,不过一个照面身上便有了两个白点,正感慨间,杨天星的第二枪刺过来了,他一个闪避躲过了杨天星势在必得的一枪,不过却有另外一枪刺在他的肋下。 “收!”、“刺!”、“…”、“…” 随着何万强的退出,他这一百长枪手顿时溃不成军,杨天星这边虽也有中枪倒地的,不过后排很快有人填补上,他这近百人一直像一个机械一样保持着整整齐齐、森严的队伍不断向前迈进。 不到一刻的时间,何万强这边的人全部“阵亡”,而杨天星的人却还要八十多人。 看到这一幕,贺小石、李汉堂看着张安国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这二娃练得一手好骑兵也就罢了,怎地在短短一个多月打造出一支如此可怕的步军?” 第16章 里人会与直道会 次日,赴罗田县、麻城县探查的人回来了,他们此次还带回了一个人。 “禀总管,好消息,盘踞武昌一带的左良玉撤走了,现如今武昌城里只剩下楚王以及府城的少数兵丁,罗田、麻城一带也都是团练在镇守,罗田只有五百团练,麻城稍多,也只有一千人!” 等自己人汇报完毕,张安国将目光投向他们带回来的那人。 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左右,穿着一身麻布长衣,左胳膊上还打着一个补丁,浓眉大眼,留着短须,腰间还挂着一口长剑。 “麻城童生汤志拜见总管” 张安国见只是一个童生,心里便有些瞧不起,这时李安国说话了:“二娃,按照我的记忆,此人原本是前往潜山一带拜见八大王的,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有了他,罗田、麻城指日可下,可怠慢不得” 张安国赶紧敛声肃容道:“有劳汤先生了,不知先生此来有何事以教我?” 经过汤志的介绍,张安国才知晓了罗田、麻城的事情。 原来自左良玉的大军进驻武昌府以后,其军纪松弛,鱼肉乡里,搞得府城内外一片骂声,加上乡绅地主的盘剥,麻城的里民明承祖、奴仆洪楼先先后组织了里人会和直道会,暗中结连里民、佃户青壮,又勾连了一批对地主乡绅不满的奴仆,准备暗中起事。 原来准备去南直隶拜见张献忠,没想到英山县城也有一股八大王的义军,便转到英山县城来了。 张安国一听大喜,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汤先生,这罗田、麻城两县的团练里面可有你们的人?” “有,虽然人数不多,但打开城门恭迎义军入城还是做得到的” 翌日。 张安国亲自带着前营去罗田了,临走前留下了八十长枪兵帮后营、中营训练步军。 一路上,张安国兴致勃勃,李安国却是忧心忡忡。 所谓里人会、直道会,后世的史书上交代的并不清楚,不过以李安国的看法,他知道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按照大明朝的规制,百户为一里,十户为一甲,里长、甲长多为丁粮多的人担任,不过到明末后土地多为官绅兼并,正常的纳粮者,也就是中小地主几乎荡然无存,特别是流贼肆掠的河南、安徽、湖北一带,最后多为官绅或者其亲属充任,不过这些官绅多有官身,纳粮的数额远远低于明初的时候。 这样一来,一里之人大多数都是官绅的佃户,正常的里人应该很少了,怎么他们还能有效的组织起来,还堂而皇之成立了什么里人会? 此中必有蹊跷! 那什么直道会就更是匪夷所思了,明末时节,正常的纳粮人纷纷将自己的田地诡寄给大地主、乡绅,自己变成佃户以逃避繁杂的杂税、徭役,或者卖身为奴,给官绅做下人。 这下人可比一般人过得好得多,至少衣食无忧,混的好的还能在外面购买田地,做买卖,要让他们勾连起来结成一个组织反抗自己的主子,不要说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想成功勾连都不可能! “二娃,你休息一下吧,我有些事想问问这汤志” 占据张安国的身体后,他对一同骑在马上的汤志说道:“汤先生,你能否给我讲讲这直道会、里人会?” 汤志点点头说道:“不瞒总管,罗田、麻城两地,紧邻大别山,历来是民风剽悍,土匪横生之地,两地的良田也多在刘、梅、李、周等大家族手里,特别是刘、梅、李三族互相联姻,同气连枝,堪称鄂东名门” “嘿嘿,学生便是这梅家嫡支的书童出身,承蒙梅公看顾,在梅家族学学了几年,又跟着梅公学了一身武艺……” 李安国心中疑惑,“你说的这梅公可是原甘肃巡抚梅之焕?” “正是,总管也知晓梅公?” 李安国摇摇头,“听说这梅公文武全才,待人又亲厚,你为何……” “不瞒总管,以前梅公建在时,我自然无此意,不过梅公在前年过世后,梅家的家风顿时一变,对下人、佃户都苛刻异常,所以……”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吧” “这…”,汤志犹豫了一下,“总管明见万里,学生小的时候与梅家一个丫环相好,当时梅公也答应了此事,不过最后还是让大公子夺走了” “哦?那梅公也没说什么?” “总管,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梅公正好在四川访友,等他回来已经木已成舟了” “那如果我军夺了麻城,你是否要将你那相好夺回来?” 只见汤志眼里先是冒出一股怒火,接着便消散了,“夺不回来了,她已于几年前死了” “为何而死?” “还不是恶了大妇,抑郁而死” “……” “这明承祖是麻城生员,家里有几十亩薄地,可惜在几大家族的侵逼之下连这几十亩薄田也保不住了,便联络了麻城、黄安、罗田一带为数不多的里民,加上一些日常对各大家族心怀不满的佃户,加起来也有上千人,准备响应义军的号召,内应外合,剪除各大家族” “明承祖只是名义上的头目,真正的头目是锁口河的周文江,周文江是麻城的生员,与在下一样师承梅公,周家是麻城仅次于梅家、李家、刘家的大家” “那周文江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不瞒总管,周文江是周家的庶支,又恶了锁口河刘家的大少爷” “原来如此” “这洪楼先却是刘家的一名家丁,有武艺,因恶了家主,被鞭笞一百后怀恨在心,闯王在襄阳-随州一带起事后便起了结交义军共同起事的心思,其勾连三县同样心怀不满的奴仆,多为有武艺在身的家丁,组成直道会,不瞒总管,在下便为这直道会的总书办” “也是直道会的实际头目吧” 汤志汕笑一下,“彼等目不识丁,又不懂谋划,诸多事宜都是由我等出面,一去二来,在会中的威望自然高一些” “直道会目前有三百多人,别看人手少,都是武艺高强之辈” 李安国听了心里却起了别样的心思,熟知明史的他知道麻城一带是明朝文风昌盛之地,有明一代,进士、举人层出不穷,冠绝湖北,其中锁口河刘家、坝上李家、七里岗梅家更是其中翘楚。 不过锦衣卫世家的刘守有、刘承禧、刘侨,四部尚书李长庚,官至巡抚高位的梅国祯、梅之焕,历来官声还不错,自己到了麻城该如何行事? 作为名门望族,各家自然殷实无比,不向彼等下手也说不过去,不过惹恼了这几家,自己今后的名声就臭了。 至于“心怀不满”的里民、奴仆,谁知道他们与几大家族之间狗屁倒灶的事,没准是他们觊觎这几家的财产,眼看天下大乱,想浑水摸鱼而已,绝对不是像闯王、八大王这样真正出身于底层、活不下去不得不反的营伍。 正思虑间,汤志又开口了,“打下罗田、麻城容易,不过拿下几大家族的堡子却不容易,特别是梅家堡,建在山上,中可纳兵两三千,梅家的人历来文武双全,内中又有军械制作所,存粮又多,前几年革左五营曾打过一次都铩羽而归” “刘家也有几百家丁,加上随时可以召集的佃户,聚拢一两千青壮也不在话下,刘家世代为锦衣卫指挥使,军械、粮草也很充裕” “李家稍差一些,也就是一两百壮丁,加上佃户,最多上千人” “不过三家互为姻亲,一家有难,另外两家必定出兵支援,特别是梅家还有几百骑兵,呼吸可至,不得不防啊” 李安国听到这里心里一凛,梅家如果将麻城的各大家族的私兵聚到一起,uu看书 ww.uukansu估计也有五六千步骑,自己还是托大了,如果张献忠率领大军至此彼等只有紧守堡寨的份儿,不过以他现有的人马来说就不得不防了。 他回头吩咐一个传令兵,“立即赶回英山县城,通知贺小石的后营立即出动,命他在一天之内务必赶上前营!再令后营紧守城池,时刻提防,不可轻易出城!” 英山县到罗田县不过八十里,以前营的速度一日即到,不过他们抵近县城时天色已晚,便越过官渡河,在县城北部的大山中隐藏,而汤志自然潜入县城安排开门事宜。 半夜时分,贺小石带着一千骑兵、一千步军到了。 天刚麻麻亮,罗田县城的北门打开了,听到一声悠长的牛角号声后,贺小石带着一千骑从山里杀出,不到一刻的时间杀到城门前,只见城门大开,汤志正带着几十个团练在附近候着呢。 罗田县城轻而易举攻克了,县令上吊自杀,县丞跑了,主簿却投降了义军。 李安国来到县衙后院,只见一个中年官员、三个年轻女人,十几个家人模样的人正惶惶不安地簇拥在一起,汤志在一旁介绍道: “总管,这位便是罗田县城的主簿万元慧,万大人” 那万元慧赶紧过来给李安国躬身行了一礼,一见这流贼头目竟然如此年轻,如此俊秀,不禁吃了一惊。 李安国正欲回礼,汤志将他拉到一边悄声说道:“总管,这罗田县最大的官绅便是万家,县城附近的良田十有七八都是他家的,所以他没跑,县令、县丞倒是外来的人……” 第17章 明修栈道 李安国明白他的意思,接受了万元慧的投降就不好向万家下手了。 他先没理汤志,来到那群人面前说道:“如今县令已死,县丞逃走了,你等作何打算?” 没等他们回答,他接着说道:“如今驻守武昌府的左良玉已经跑了,湖广大部分地方都在义军手里,八大王正在向麻城挺进,你等不愿意加入义军的话只有从东边的大山去往庐州府,不过山里到处都是盗匪,想平安回到庐州府也不易” 只见当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赶紧说道:“大王,我等愿加入义军!” 李安国笑道:“你等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义军平日里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爬山涉水等闲事,你等吃得了苦吗?” “吃得,吃得” “哦?那我问你们,你们有何长处我义军可用得上?” 那中年汉子说道:“大王,小的叫董文静,曾是县尊大人的书童,县尊大人日常的文书、账务往来都是小的打理的,这是犬子董钊,也识得字,算得好账”,说着他指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说道。 李安国看向那少年,只见他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其他人呢?” “大王,其他人都是县尊、县丞大人的下人,使唤跑腿用的,别的不说,这世面上的事还是很通透的,这三位,两位是县尊的小妾,另一位是县丞的小妾” 李安国见那三位女人都颇有一些姿色,心想自己的营头光棍一大堆,正好用得上,便对跟在身边的贺云龙说:“将他们都纳入到中营去吧,等中营到了,女的交给喜梅,男的交给小山” 接着又转向那万元慧,“你就是本县的主簿?” 万元慧刚才见汤志将这位义军的“大王”拉到一边说话,还以为对自己不利了,心中正是七上八下的,一听此话赶紧答道:“是” “那我问你,现今库房里还有多少财货?” “大王,库房里的财货不多,还有一万石粮食,一千匹麻布,五百石食盐,都是给县里团练准备的” “哦?”,李安国一听还是有些欣喜,一万石粮食就是一百万斤,他现在手下有万余人丁,按照每人一天一斤粮食算,一天就要一万斤,一万人可以吃一百天呐,至于麻布、食盐也是军中稀缺的东西。 “你区区五百团练,用得了这许多粮食?” “这…,不瞒大王,城中本来准备招募两千团练,粮食、布匹、食盐等物都是向县里富户募捐的,作为两千人的一年之用……” “哈哈,没想到便宜了我等流贼?” “不敢” 李安国突然一改刚才温文尔雅的模样,冷笑道:“万大人,听闻万家、侯家、周家在罗田县都是家赀万贯之家,我给你们半日时间商议,钱财、粮食、布匹、食盐、马骡等物半日后给我报一个数来,你等幸好遇到的是我,遇到别人,满门杀光不说,财货、女人也尽入我等手里,你等看着办吧” 等万元慧抹着头上的大汗远去了,汤志凑上来说:“总管,为何对他如此客气,他万家的老宅我知晓,财货尽在其中,何不……” 李安国说道:“你不用说了,我自有主意”,又将贺小石、张六虎、李三才等人等人叫进来。 “三件事” “一,立即贴出安民告示,就让刚才那县令的管家去办,大意是我义军乃顺天应命,吊民伐罪,只处置贪官污吏、侵犯百姓的地方豪强,对于普通老百姓、商户秋毫无犯,若有违命者定斩不饶!” “二、立即派人通知中营人马,让彼等前来罗田与我等汇合” “三、立即在罗田招募新兵、工匠,我强调一点,只招收良家子弟,身强力壮、老实肯干者优先考虑,可带家属入伍,老兵油子、市井油滑之徒一律不用,我等遇到此类人物也要杀无赦!此一条也适用于投诚的团练” 说完他向三人看了看,“此事还是由小石负责吧,六虎协助,你让那董家父子给你打下手” 说完对汤志说:“汤先生,以你估计,这姓万的身上还有多少油水?” 汤志道:“总管,这万家从嘉靖年间就是罗田县的望族,县城外的大部分良田、城里的大部分铺子都是他家的,说是独霸罗田也不为过,以小的来看,白银十万两,粮食两三万石,布匹几千匹,食盐几千石,大车几百辆还是拿得出的” “哦?”,李安国一听大喜,想不到小小一个罗田县竟有如许收获,那豪门遍地的麻城岂不是倍之? “好,汤先生,这件事就由你来办,多多益善” “是,小的明白” 万元慧的府邸。 万元慧正和另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万元慧打破了沉默,“自闯贼在河南几次大战过后,我大明已经……,唉!流贼求的是财,我决定了,我家就留一年的粮食,其它的财物都给彼等吧” “这……”,其他两人有些意外,以往一毛不拔的万大人这次怎么如此爽快? 一人正想开口,万元慧叹道:“你二人也不要不要藏着掖着了,汤志那厮已经投靠了贼子,他可是本地人,你们的家底他可是一清二楚!” “啊?!” 等下午三人将财物清单呈上来,李安国一看竟有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五万石,各类布匹一万匹,食盐两千石,附带马骡的大车五百辆。 李安国将清单递给贺小石,向三位笑道:“三位深明大义,本人就不叨扰了,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在我大军离开罗田之前,三位及其家属不得离开县城!” 第三日,李汉堂的中营到了。 当晚,李安国召集李汉堂、贺小石、张六虎、贺云龙、李三才、张啸虎、汤志等人开会议事,汤志正在叙说当地的情况。 “总管,里人会、直道会的人虽然不多,不过如果总管出面,我等可以一呼百应,在罗田、麻城、黄安三地纠集几万人丁也没问题” 李安国一听此言,顿时想到历史上记载的一件事情,张献忠大军进入麻城地界后,正碰上两会的五万七千多人马攻打麻城,不过这五万多人马都是乌合之众,麻城只有几千守军也安如泰山,后来张献忠的大军来到之后,麻城守军在惊惧之下才开城投降。 此后,张献忠在麻城招募五万人,估计大多数便是这围城的两会人马。 等汤志说完了,李安国没等众人发言便说道:“明日一早,县城的骑兵全体出动,打着前营的帅旗,由贺小石统领,云龙……” 刚说到这里,李安国突然想到现在手下这几人的特点来。 几人中,贺小石不是西营的人,不过他与张安国类似,勇猛善战,又读过书,是将来方面大将绝好的人选,不过军纪方面,革左五营、曹操的人与闯营、西营无法相比,特别是罗汝才的营头军纪最差。 贺云龙打仗能动脑子,不过心狠手辣,又不识字,做先锋尚可,成为一军统帅就差一些。 李三才油滑,不过执行能力较强,对上官的命令倒能不折不扣的完成。 花小山倒是一个难得的人物,为人精细剽悍,正好是李汉堂的补充,又掌管着后营的物资,须臾离开不得。 要是二喜还在就好了,此人憨厚直爽,在前营的威望仅次于张安国,又识得几个字,可惜…… “云龙作为先锋,三才作为监军官” “监军官?这是何职?” 一听这个职衔,众人都有些诧异,西营、革左五营、闯营的职衔多用明军的营哨制,不过并没有专门的监军官,军纪、军功如何,全凭主官说了算,不过李安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趁此机会将心中酝酿已久的监军官抛了出来。 “监军官便是管理一营军纪,协助统领考核军功的人,此职位与营伍统领平齐,此去麻城,沿途必须做到军纪严明,秋毫无犯,除了向大的家族搜刮钱粮外,中小地主一律放过,就是大的家族,彼等如果痛痛快快奉上钱粮,也不可过分折辱,更不可滥杀一人!违者三才杀无赦!” 张啸虎笑道:“这样的话,我等做什么义军啊,还不如投降明军去” 李安国倏地站起来,“你也知道是义军啊,到处抢掠,杀人放火,难怪官府叫我等贼军,老百姓叫我等匪军,我等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八大王是要做大事的人,我等的依靠便是老百姓,谁祸害老百姓便是与我等过不去” “好了也不跟你们废话了,三才,你必须严格执行我的命令,贺小石、贺云龙以下,你杀无赦,他二人违令,回来向我禀告,由我处置!” 贺小石、贺云龙、李三才三人一想到这二娃在英山县操练步军的严酷劲儿,u看书 .uukanshu 心里都不禁一阵哆嗦,赶紧站起来大声应道:“谨遵总管命令!” 张啸虎舔着脸说道:“二娃,我曹营的人马也跟着去吧,弟兄们一直窝在山上,大半年都没有动弹” 李安国盯着他说道:“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能约束军纪,听三才的号令吗?” 张啸虎忙道:“能,能,我一定听三才哥的” “好,你们赶紧准备去吧,明天一早便出发!” 等贺小石他们走了,李安国对李汉堂、花小山说道:“李叔,小山,我等走后,罗田县城就交给你们了,小山派出探子去周边探查,特别是打听八大王的下落,另外,竖起西营的大旗招兵买马,条件还是跟以前一样,良家子弟,武艺不限,身强力壮着优先考虑,另外各类匠人包括医师都要搜罗” 李汉堂知道李安国的底细,见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也没有什么意外,花小山的内心却惊讶无比,这还是以前的二娃吗? 第二天一早,贺小石、李三才、贺云龙带着前、后、中三营骑兵一共三千人,包括张啸虎的五百骑在内,打着西营的大旗,沿着官渡河南下,再在大别山与长江之间的通道逶迤转向西北,最后沿着举水一路开向东北。 此时已经是二月下旬了,李安国心想张献忠的大军估计已经进入湖北了,按照历史的记载,张献忠的军队是四月上旬攻占麻城的,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月了,在这一个半月里,他要完成招兵买马的大计——历史上张献忠可是在麻城招收了五万人马! 刨去家属,青壮至少有一两万! 第18章 暗渡陈仓 在三千骑走后的当夜,罗田县城的西门打开了,一支夹杂着三百骑的步军趁着夜色悄悄出了西门,他们全部身穿明军的服饰,没打火把,沿着三千骑的道路往前走,走到官渡河与五楼河交汇处时突然折向北边,在天明前抵达了一处叫龟山村的地方,大队在龟山上隐藏起来。 龟山上有一处岩洞,可容纳几百人藏身,目前虽是二月下旬,不过小冰河期的大别山区还是春寒料峭,积雪刚刚融化完毕,大面积的春耕还要等到三月上旬,大山附近的老百姓都窝在家里。 洞里最深处,有五人正在激烈讨论着。 当头一位赫然是张安国,另三位则是前营长枪营的把总杨天星、火铳营的把总李振国以及麻城本地人汤志,还有一人竟然是前营领头子张六虎! 原来打着大西营前营帅旗的是贺小石,而李安国则亲自带着前营步军加上三百领头子穿越龟山,准备一举拿下龟山村西边只有十多里路的梅家堡。 按照之前的计划,贺小石率领骑兵一路大摇大摆直扑麻城县城,在汤志堂弟汤则的带领下联络、汇集当地的义军,吸引各大家族的主意,而由李安国亲自带领步军去攻打麻城四大家中最难攻克的梅家堡。 梅家堡建在麻城东南方向的龟山上,山脚下便是梅家大屋。 此时的张安国正在闭目养神,另外四人正在为如何攻下梅家堡激烈地争论着。按照汤志的情报,梅家堡是麻城的精华所在,梅家利用梅之焕从朝廷讨来的专司负责英霍山区的麻城、罗田、黄安三县总团练的差事从南京采办了大量的军械。 其三百斤的佛朗机炮就有三十门,火铳上千,还有不少佛朗机铳,最关键的是还有梅之焕利用自己的关系从南直隶兵部军器局挖过来的几十名工匠,这些东西以前的张安国自然看不上眼,不过来自后世的李安国听说后却大喜过望。 这些东西没听说张献忠用过,估计最终落到了南下追击李自成的阿济格手里,如此利器竟然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此时的张安国、李安国却在脑海里交战。 “安国,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了,每次你接管身体过后我都会有这种感觉,现在愈发强烈了,出发时你说要将身体交给我,我竟然指挥不动自己的身体” 听了张安国的话,李安国内心发出一声叹息,这种情况他自然了解得清清楚楚,按照他的计划,他准备让张安国在湖广时多出面,自己从旁协助,也好多了解一下张安国的行事方式,再说他也有些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勇猛善良的张安国。 不过自从拿下罗田自己临时接管这具身体后突然发现已经回不去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最终控制这具身体的就是来自后世的李安国,而张安国的点点滴滴只能以记忆体的方式存在脑海里。 现在已经快三月份了,很快就要与张献忠碰面了,届时以张安国的秉性,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幺蛾子,自己与李汉堂商议的“大计”没准儿会泡汤,现在接管这具身体倒正是时候。 “二娃,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完全接受了你的记忆,你就放心去吧” “唉,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啊” “你不放心也没法子,已经回不去了,放心吧,我不会做对不起八大王的事” “.…..” 就在李安国等人在山洞商议攻打梅家堡的事宜时,不远处的梅家堡的中堡也是灯火通明。 梅家堡占地颇广,几与罗田县城相仿,其中堡中有堡,中间那座石堡高达两层,是梅家堡的核心所在。 中堡的议事厅里有三人也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只见中间一人约莫三十多岁,身材修长,颌下三缕长须,正是梅家堡的现任主人,梅之焕从小从别房过继过来过来的长子梅继荣,麻城贡生。 他的右手则是锁口河刘家锦衣卫这一系的代表人物刘刚,也是三十多岁,前不久刚刚考上湖广的武举人,身材身材高大肥胖,满脸络腮胡子。 另一人则是文质彬彬,约莫二十七八岁,生的玉树临风,没有留胡须,正是坝上李家曾做过朝廷吏部、户部、工部、刑部四部尚书的李长庚之侄李春江,湖广举人之首。 史书记载,“春江,字公辑,拔贡生,武昌学博,年十二院试第一,有神童之目,诗古文词,片时立就,名徧士林”,目前李长庚尚在,不过年老多病,李家便以李春江为首出面打理李家大小事宜。 梅继荣与刘刚激烈地争论着,李春江却不发一言,不停地打着呵欠。 梅家堡易守难攻,梅继荣自然坚持稳守,刘家、李家却没有梅家堡这样的大堡,刘刚自然坚持整合三族人马出堡迎击。 而坝上李家就在麻城县城的的对面,与县城只有一水之隔,全家早就全部搬到了县城,李春江临行前其叔父李长庚谆谆告诫,“务必说服梅家将兵力集中在县城,实在不行,也要他们抽调部分兵马支援县城” “春哥儿,你也说说话呀,到底如何行事?”,梅继荣与刘刚二人争执不下,二人便将目光转向李春江。 李春江闻言整整衣冠正色道:“叔父临行前反复交待……” 一听四部尚书大人有话交待,梅继荣、刘刚二人赶紧坐好。 所谓麻城梅、李、刘、周四大家,以前当然以梅家为首,不过梅之焕过世后,仍然健在的李长庚隐隐成了四大家的首领,毕竟是做过四部尚书的人,同年、门生遍及天下,不是其他家可以比拟的。 “将各家兵力全部集中在县城与贼寇决一死战,实在不行的话兵力最雄厚的梅家也要支援县城和刘家” “啊?”,刘刚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他老刘家远在县城北边的锁口河,现在才搬迁肯定来不及了,而梅继荣更是不乐意,这梅家堡可是梅家历经三代才建成的,岂能轻易舍弃? 李春江一见二人的神色便大概知晓了原由,“荣兄,梅家堡现在有多少人马?” 梅继荣嗫嚅半晌才说:“有两千多人,不过梅家堡太大了,就是这两千多人也有些勉强” “这样,你抽调一千人出来吧,五百去县城,五百去锁口河,如何?”,对梅家堡的兵力,李承基心知肚明,以前梅之焕在世的时候经常去坝上李家找李长庚下棋,李春江那时便侍奉在左右,梅家堡的的兵力他自然知晓。 按照他以前从梅之焕那里得来的消息,梅家堡有步军两千五百人,骑兵五百,都够得上大明一个游击将军的兵力了,甚至比有些参将还多,都是由文武双全的梅之焕亲自操练成军的。 现在的局面,想要梅继荣将全部兵力调到县城肯定不可能,不过有他李家的五百家丁、梅家的五百人,加上其他家族的家丁,凑够两千人丁不在话下,这两千人可都是各大家族看家护院的,不是寻常青壮可比,加上县团练一千人,有三千人守城,城里还可以随时抽调一千五百青壮,城头还有火炮,流贼想打下麻城也不太容易。 至于锁口河刘家,其各房本身就有一千五百家丁,加上梅家的五百人,同在锁口河周家的几百人,支撑一段时间也不难。 既然李长庚说话了,梅继荣也不好拒绝,只好同意了,而刘刚得到五百生力军后也总算没有空跑一趟。 “再加五百人到县城吧”,梅继荣最后一想,贼子的主要目标必定是县城,何况县城里的朝廷退休官吏还有不少,更有大名鼎鼎的李长庚在那里,如果麻城一下,梅家堡必定也不能独善其身。 抽调一千五百人出去后,堡子还有一千五百人,更有五百精锐的马队,如果贼子真的攻打梅家堡,自己还可以抽调壮丁。 “那就多谢荣兄了!” …… 山洞这边,最后李安国止住了众人的争论,“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等汤志的人从梅家堡回来后再议吧” 两日后,汤志的手下从梅家堡回来了,听说堡里的兵力少了一半,李安国大喜,便与汤志商议起攻打梅家堡的事宜。 “总管”,在一张草草画就的图纸上,汤志指着图纸对李安国说道,“梅家堡周长与罗田县城相差无几,更兼建在山上,周围不可能驻扎大量的军队,外堡是用大石块垒成,uu看书.ukah 高达两丈,城头还有三十门佛朗机炮” “内堡高三丈,却是用大青砖建成,梅氏一族全部住在里面,与县城的团练不同,梅家的私兵全部都是他们的奴仆以及少量青壮佃户,我在梅家的时候就有一千多人,其中火铳兵、长矛兵、骑兵都有” “崇祯十四年的时候,革左五营的老回回一万多人马围攻梅家堡,最后却铩羽而归,不过那时有德高望重的梅公亲自坐镇,全堡上下同仇敌忾,万众一心,加上火炮的威力,击退老回回也在意料之中” “现今执掌梅家的大公子叫梅继荣,却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虽有三千人马,战斗力估计还不如以前的一千多人,现在又少了一半的人马,按照探子的禀告,抽调的多为长枪兵,只有少量火铳兵,我等如果夜袭的话,彼等只有火铳兵和骑兵把守,必定不是我等的对手” “总管你看,梅家堡外堡只有两座城门,一东一西,东侧朝向麻城,西侧便是我等将要去的道路……” “说说城门” “是,城门是由厚松木包铁皮制成,外堡周围还有一圈壕沟,连接壕沟的是一座吊桥,壕沟里夏季有水,冬季倒没有,不过壕沟宽、深均达一丈,在无水之时里面插满竹签、削尖的木杆,城头又有火炮、火铳、弓箭,想成功越过壕沟也非易事” “内堡更为坚固,堡门是石制的,二楼最高处还有望楼,有士卒不分昼夜巡守” “那依你的意思……” “总管,我听说过你寥寥数人生擒田雄的故事,不过这一招在梅家堡可行不通,你看……” 第19章 诱敌夺堡 李安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总管,中堡外面又分成四个大的区域,西北角是书院,东北角是民居,东南角则是骑兵驻扎的地方,西南角是大校场,军卒之所在” “我说的便是这东南角,梅家骑兵队的首领叫梅义,是梅公在甘肃巡抚任上收养的孤儿,弓马娴熟,你即使能奇袭中堡拿下了梅继荣,梅义也不会束手就擒” 李安国一听心中十分忧虑,心想自己是不是托大了?老回回上万人马都没有打下来的堡子,自己这区区一千多号就行? 如果按照大西军惯常的做法,对付城池时,不外有三:一是先潜入细作,攻城时内应外合,襄阳、庐州便是这样打下来的,二是用火药炸城门,三是将地主老财、投降明军、官绅的家眷当做炮灰,死命填壕沟、攻城墙,不过既然李安国来到这个世上前两个法子自然可以继续用,第三个就不想再用了。 “梅家堡的军卒中可有你们的人?” “有,不过多为长枪兵,现在也调往县城了” 那就只能用火药炸开城门,硬桥硬马地攻打了,不过按照汤志的说法,即使进了城池,还要面临莫测的巷战,自己就这点人马,可不想一下消耗在区区一个梅家堡。 怎么办? 李安国陷入了沉思。 “安国”,没想到此时张安国醒了。 “二娃,你有没有好的主意?” “安国,唉,如果你在罗田等待义父的大军,在十几万人马的威逼之下,麻城、梅家堡多半不战而下,这下可好……” “说这些也没用了,赶紧出主意吧” “安国,我想啊,梅继荣将长枪兵全部调到县城,现在守卫堡子的多半是火铳兵和骑兵,按照汤志的说法,这梅继荣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这一千火铳兵必定扼守中堡,外堡肯定是那梅义带着五百骑兵以及刚抽调上来的青壮把守” “你的意思是拿下梅义就行了?” “是的,只要拿下梅义,控制五百骑兵,嗯,这梅义是我等老家西北的人,其麾下也多半来于这些地方,届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降他,再宣布解除堡内奴仆的奴籍,将梅家的田地分给他们,外堡将不攻而破” “至于城头的青壮,我相信你有办法越过他们” “那中堡呢?” “这……,唉,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以谋略见长的人,以前就知道猛冲猛打,这一节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李安国倏地睁开眼睛,“汤先生,这梅义平素与梅继荣的关系如何?” 汤志此时内心已经有了攻城的想法,不过他也想看看这大西营年纪轻轻相貌俊秀,浑不似军将模样的李安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确实不堪的话,他打定主意去投张献忠。 “不好,一个是继子,一个是义子,都手握重兵,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那梅义性子如何?” “暴躁异常,以往梅老还在的时候还能压住他,梅老去后大少爷应该压不住他” “好!” 当夜,一千二百步骑连夜出发,一个时辰后便进抵梅家堡附近。 看着夜色中的梅家堡,李安国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一个区区退休官绅,竟然能凭一己之力在这山上修建如此大的一座城堡,可想而知明朝士绅阶层势力的强大。 梅家堡西城门附近是一片开阔地,约莫十几亩大小,不过连接这片开阔地的却是一条仅能通过一辆大车的乡道,李安国他们就是通过这条乡道来到此堡。 乡道的两侧都是山体,在靠近开阔地的地方则是大片的竹林,竹林的尽头是一处山坳,山坳里有一条小溪,小溪两侧长满了松树、花梨树,山坳离城堡约莫两里路远。 抵达竹林时正是凌晨时分,众人先在山坳里歇息,等天色微明时,杨天星、李振国带着九百多长枪兵、火铳兵大张旗鼓地向城堡开去。 九百多人来到开阔地前约莫三十多丈的地方停下了,大模大样地在原地安营扎寨,一副不把堡里的守军放在眼里的样子。 前营的帅旗也打上来了,在初春的的冷风中猎猎作响。 城下的动静自然早就禀报到外堡首领梅义那里,他闻讯后立即来到城堡西城门查看,见到只有不到千人,心里不禁冷哼一声,“区区千人,也想来攻打梅家堡?” 杨天星见城头涌来几十人,便派人抵近大声向上面喊话:“八大王前营先锋至此,尔等还不开城投降?给你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我等立即攻城,否则鸡犬不留,莫谓言之不预也!” 城头上的那些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半晌便下城去了。 杨天星心里一凛,赶紧拿起手中的木哨用力吹起来,半晌,九百多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排成了一个稀稀拉拉、松松垮垮的大方阵,这时,城里面隐隐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跑啊!”,随着杨天星一声大喊,李振国的火铳队在前面,他自己的长枪队在后面,一窝蜂似的向来路跑去,不过他们也不是乱跑,边跑边将手中准备扎营的木头扔在地上。 这时西城门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几百骑,为首的正是梅义,他见到开阔地上乱七八糟堆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到底是流贼,没个章法” 杨天星一路跑内心却狂跳不止,区区一里多路,骑兵呼吸间即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沿途抛下的障碍物了。 幸亏李安国最近一段时间跑圈的训练起到了作用,抑或是障碍物发挥了作用,等他们这九百多人跑到山坳附近时,梅义的几百骑堪堪赶了上来,两支队伍之间紧紧隔着不到二十丈! 杨天星自己拖在最后面,见此情形一咬牙继续往前跑,梅义则狞笑着催马紧追不舍。 在梅义的骑兵几乎就要够到杨天星他们时,他们却突然往山上跑,这下梅义傻眼了,追还是不追? “隆隆……”,这时他们的后边也传来马蹄声! “二爷,咱们的来路被堵住了!”,只见一个骑兵心急火燎地跑过来禀报。 “哦?”,这下倒出乎梅义的意外,没想到贼子还安排了一支伏兵! “有多少人?” “约莫两三百骑” “哈哈哈”,梅义一听仰天大笑,“区区三百骑就想做伏兵暗算于我?儿郎们,跟着老子杀回去!” 来骑自然是李安国的那三百领头子了,梅义的五百骑刚刚冲过山坳,他们边从山坳里冲了出来。 李安国此时也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操纵这具身体,虽然二娃的记忆都在,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如臂使指、运用自如。 瞧见了敌骑的背影后,李安国一声大喊:“射!” 他们刚出来时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操控着马匹,听到李安国的喊声个个迅疾无比地从马鞍旁抽出箭只搭上,紧靠双腿控制着马匹。 “放!”,众人的箭只都斜指向天空,听到此字后几乎同时松手。 随着一阵阵惨叫声传过来,李安国取下身后的骑枪向前一挥,“领头子!” “有进无退!”,话音刚落,张六虎就带着一百骑迅猛地向前冲去。 刚才那一阵弓箭的抛射给梅义的骑兵队造成的损失倒不大,不过造成的恐慌却不小,队伍出现了短暂的骚动,有的听了梅义的命令扭转马头向后转,有的却由于马匹中箭不听使唤正拼命拉着缰绳,有的中箭落马,空马惊惧之下四处乱窜。 而此时,张六虎带着的一百领头子杀到了! 乡道狭窄,只能并行通过两匹马,张六虎此时一马当先,右手长枪,左手雁翎刀,右手一枪将一名敌骑刺落马下,左手的雁翎刀挡开另一名敌骑的长矛,此时的他并没有停下来继续与这名敌骑纠缠,而是继续往前冲。 这便是“领头子,有进无退”的真实含义,旁边的人自有跟上来的骑兵处理。 不多时,勇力绝伦的张六虎便一举击杀了六七名骑兵,敌骑见他如此悍勇,纷纷躲避不迭。 “砰!”,张六虎正在狂飙突进,手中的长枪碰到一件硬物,举头一看,只见前面出现一名敌将,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全身裹在盔甲里,左胳膊上挂着“旁靠”(一种骑兵用的小盾),右手也握着一把明军骑兵专用的由雁翎刀改制的马刀。 刚才张六虎这一枪正好刺在敌骑的旁靠上,张六虎在前营勇悍仅次于王兴国、王二喜、张安国,一身力气还在张安国之上,这一枪之力何其之大,刺得对面那人身形向右一歪,这次张六虎没有继续往前冲了,敌骑这身打扮一看就是一个头目,没准还是梅义那厮。 梅义的这五百骑在缺少战马的湖广地带自然是非同小可,不过与久经战阵的西营领头子相比就不够看了——虽然真正的领头子没有多少,大多还是候补,但与梅义的麻城本地的骑兵相比还是强太多了。 刚才这骑正是梅义,他虽然出身甘肃,打小就会骑马射箭,不过自跟着梅之焕来到麻城之后几乎没有正面对敌的机会,大敌来了自然据堡防守,小伙敌军又不是他这五百骑的对手,往往骑兵一出便闻风而逃,久而久之,梅义对自己这五百骑竟然产生了盲目的自信。 刚才那一枪对他的打击很大,正沮丧间,张六虎的第二枪刺过来了,而此时自有其他领头子绕过张六虎继续向前冲,梅义的手下想过来援救也徒唤奈何。 “咣当!”,张六虎一枪正好刺在刀柄上,虽然侥幸没有伤到手指,不过大力之下梅义也把持不住,马刀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你过来吧!”,张六虎一声大喝,趁着梅义彷徨无助的时候,将右手的长枪扔在地上,一把抓住梅义的腰带,竟然单手将他抓了过来,然后左手的雁翎刀对准他的咽喉,“不想死的话赶紧下令投降!” 梅义万念俱灰,不过一想到堡里还有自己一妻二妾,以及几个儿女,苟活的念头立即占了上风。 …… 等李安国赶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此役,前营牺牲十多骑,却杀死敌骑近百,俘虏三百多,更生擒了梅义! 还有一百多骑眼见不敌便往乡道的另一处跑,期望通过那里绕回梅家堡,不过杨天星、李振国却早有防备,一早便在路上设置了障碍——几棵砍倒的大树。 障碍物后面则是严阵以待的火铳兵,随着一阵阵枪声,马上的骑士纷纷纷纷跌落马下,这时梅义下令投降的军令传下来了。 …… 半个时辰过后,约莫三百骑狼狈不堪地跑到西城门下,为首的正是堡里的骑兵首领梅义。u看书.uukanshu.co “快开城门!”,梅义向上面大喊着。 城头上也簇拥着一人,正是梅家堡的现任家主梅继荣,他一听说梅义没有他的号令便独自带着骑兵出去追赶贼军便又气又急,气的自然是梅义没有将他这个家主放在眼里,急的是生怕他这几百骑兵中了敌军的埋伏。 梅家这五百骑可是梅国祯、梅之焕两代人费劲心思才好不容易练成的,就是这五百骑,每年的花费就占了梅家消耗的一半,他虽然与梅义有矛盾,不过这五百骑毕竟是梅家的实力,如果丢了也非他所愿。 “怎么只有三百骑?”,梅继荣大略数了数,发现竟少了两百骑,刚才他在城头上也听到了喊杀声和火铳声,本来想带着火铳兵出城救援,不过最后还是按下了冲动,他与梅义不同,梅义从小就是一个厮杀汉,他虽然顶着三县团练的名号,上阵杀敌可从来没干过啊。 “中埋伏了……,家主,赶紧开城门放我等进去吧,贼军马上要追过来了”,梅义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着。 “果然如此!”,梅继荣恨得牙痒痒的,正想奚落几句,远处的道路上出现了大团的烟尘,还有隆隆的马蹄声,他虽然恨梅义,对他手下的骑兵却没有成见,那可是他梅家花费大量钱粮供养的啊。 等梅义等人全部进到城里,梅继荣早在城下等候了,他正要吩咐关上城门,“不必了!”,只见一个俊秀的少年骑兵和一个矮壮的汉子骑着马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本人便是八大王麾下前营总管张安国” “啊?!” 第20章 女秀才 老回回一万多人没有攻下的梅家堡被李安国区区一千余人拿下了。 拿下梅家堡后,李安国约束军纪,对包括梅家在内的人秋毫无犯,不过钱粮、军械自然少不了搜刮一番。 由于供养了大量的军卒,梅家堡的收获并没有李安国想象的那么丰厚,不过一千五百多杆质量上乘的火铳,一百多把佛朗机铳,五十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几百担火药、铅子却让他大喜过望。 更令他高兴的是,堡里竟然有打制火铳和佛朗机炮的工匠五十多名,还有打制刀具、铠甲、矛头的工匠五十多,加上相关的木匠、皮匠、石匠,这小小的梅家堡竟然拥有一个完整的军械制作作坊。 当然了,这些工匠也不可能全心全意跟着李安国走,不过一来李安国宣布解除他们的奴籍,二来半带着强迫,最终还是将所有匠人带走了。 堡里还有一千多套齐腰甲,铁制的铠甲不多,只有十几套,还有一千多把上好的雁翎刀,长枪也有两千多根,木制盾牌五百面,弓箭三百副,箭只近十万只。 加上俘获的战马,一共缴获战马五百多匹,大车三百多辆。 银钱不多,只有区区一万多两,李安国没有拿,还给梅继荣了,粮食拿了五千石,布匹一千匹,食盐三百石。 李安国将多余的粮食分给了堡里的奴仆和佃户,一时欢声雷动,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愿意接受梅家的粮食,接受了的也在梅家待不下去,干脆加入了义军,最后包括梅义在内,一共有一千多户加入义军。 在梅家堡稍事休息后,李安国带着缴获和新加入的人穿过东城门,直奔麻城而去——就在拿下拿下梅家堡的当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了,贺小石他们与里人会、直道会的人纠集了两万多人正在山脚下的梅家大屋等着他! 走在下山的路上,李安国心潮澎湃,历史上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一旁的汤志也是感慨良多,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少年”竟然一日便下了梅家堡,更难得的是其军纪严明,除了部分钱粮以外,对堡内的军民完全没有骚扰。 不过令他最为佩服的还是李安国的那句话,拿下梅家堡后他建议将梅家的田地分给没有土地的佃户和奴仆,李安国却拒绝了。 “现在西边的闯营势大,西营能否在鄂东站住脚还是一个未知数,就算分了地也是为他人做嫁衣,何苦呢?” 其实李安国的真实想法是,再过一年多鄂东将会纳入满清的囊中,按照满清的政策,无论是闯营的还是西营的政令,这些失去土地的士绅将会收回自己的土地,届时当时积极配合义军的民众将会受到清洗。 对于汤志,李安国也起了收纳的心思,历史上张献忠任命他为主管麻城一带防卫的游击将军,最后在当地士绅的反攻中牺牲,以张献忠的眼光,此人必定有独到之处,又是麻城人,自己将来在麻城招兵买马,光用从西北来的人是不行的,必须有一些当地人出面当头领,否则军心也不会稳定。 二人正各怀心事在路上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了骚动,半晌,一个传令兵跑过来禀道:“总管,现在路上化雪,比较湿滑,抬担架的人跌倒了,伤员也倒在地上,由于是小腿骨折,夹板松了,正在处理” 李安国点点头,心里却想到了一件事情,他转身问汤志:“汤先生,听闻这鄂东一带出过一位名医,叫李时珍,不知此人是否健在?” 李时珍是明朝鄂东人士他是知道的,不过其生卒年月,具体籍贯却不知道。 汤志道:“总管,李时珍李公仙去已几十年了” “哦?可有后人仍在行医?” “有,李公有一个外孙,叫胡慎斋,黄州人,今年三十许,在鄂东一带医界颇有名声” “哦?”,李安国一听便起了招揽的心思,心想等拿下麻城后可得好好寻访一番,今后打仗,免不了伤亡,有一个水平高的医疗团队将事半功倍。 “总管,这鄂东一带人杰地灵,人文昌盛,乃湖北之冠,医者也是名者云集,你刚才说到李时珍李公,其实在鄂东人的心中,历来万、李并称,这姓万的还在姓李的之上,这姓万的便是罗田主簿万元慧的叔祖父万密斋” “当时就流传着‘万密斋的方子,李时珍的药’,论起行医治病,万密斋万公尚在李公之上” “哦?”,这一节李安国却不知晓,“那这万公可有后人在世?” “哈哈,总管,这万公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孙子叫万机,年才二十许,孙女叫万宁,年才十七八,都是鄂东一带的名医,尚在胡慎斋之上,特别是那万宁,堪称女中翘楚,十二三岁便跟着自己父亲行医,如今在鄂东一带,但凡妇、儿的疑难杂症,没有这万宁万小姐看不好的” “哦?”,这下李安国有些喜出望外了,没想到这鄂东除了人文荟萃,还医者辈出,更有妇科、儿科的名家,还是一个女的! “说来这万小姐确实是鄂东的奇女子,十五岁时曾顶替兄长去应试,最后竟高中秀才,最后当然被发现了,万机也终身被禁止踏入考场,不过鄂东女秀才之名便蜚声鄂东、安庆、九江一带,万机虽然绝了官场的途径,反而沉心医学,现在也与胡慎斋并称了” 这下李安国坐不住了,他勒停战马,“这万机兄妹在何处?” 汤志笑道:“总管,在罗田县城附近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院落,名曰密斋医馆,就是万密斋万公所建,现在万机兄妹继承了先祖的衣钵,一边行医,一边带了十几个男女徒弟,总管,万密斋一族便是土生土长的罗田人啊” 李安国一听狠狠地拍了自己前额一下,这样的大才近在眼前而自己却不知,简直是罪过,赶紧将杨天星叫过来,“你等继续向山下走,到了梅家大屋时告诉贺小石,让他们继续收拢各处义军,在大屋等我,我明日必到!” 说完带着汤志、张六虎的两百多骑扭转马头向回跑。 由于是骑马白天行军,他们这两百多骑半日便到了罗田,李安国换上了那套镶蓝袍,戴上大帽,又梳洗打扮了一番,带了张六虎、汤志等二十骑午饭也没吃便来到那密斋医馆。 密斋医馆就在罗田县城的西边的山上,来到山脚下后,他让张六虎等人在山下等着,自己和汤志二人拾阶而上。 来到半山腰时,大片的药田、花圃便出现在二人眼前,眼下已是春季,随着微风四起,浓烈的药香味、花草香味不时传来。 越过药田、花圃,前面出现了一座牌坊,“密斋医馆”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不过眼前的另一幕却让李安国恼火不已,只见牌坊面前围着几十个兵丁,正是后营李汉堂的手下,牌坊下面站着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正在和兵丁争吵。 “让开!”,李安国大吼一声,兵丁见是总管大人到了,赶紧闪开一条空隙。 “怎么回事?” 为首的那兵丁见李安国一脸怒色,还以为是总管大人责怪他们办事不力,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总管大人,他们不肯出粮……” “啪!”,李安国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谁让你们来催粮的?我不是说过吗,罗田县除了万、周、候三家,其余各家一律不准肆扰,这三家的钱粮不是已经缴上来了吗?” “这……”,那兵丁捂着脸心里有苦说不出,李安国一见便知道不是李汉堂便是花小山干的好事,“回去告诉李汉堂、花小山,在罗田除了募兵,扰民一事赶紧停下来,等会儿我回去之后自有计较!” 将兵丁赶走后,李安国赶紧过来与与那二人见礼。 “西营前营总管张安国见过二位,刚才多有冒犯,还望二位见谅” 这时他才仔细打量起这二位来,只见两位都是男装打扮,一位自然是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相貌清秀,颌下留着山羊胡子,一位约莫十八九岁,一看就是一位女子,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银牙紧咬,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 形势比人强,二位虽然义愤填膺,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半晌那女子说道:“请吧”,说完还仔细盯着李安国看了一会儿。 李安国跟在二人后面,见那女的还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面装满了药材,赶紧将竹篮夺过来,“此等重物,怎能由先生劳烦” 那女子见李安国如此行事,也没有说什么,便由他去了。 越过牌坊之后不多远便是一大片宅院,估计这就是万密斋的住所了。 三人来到厅堂,宾主坐下后,李安国见厅房的角落放有两大株梅花,一红一白,大部分还是含苞待放,不过有少数已经张开了花瓣,他不禁有些疑问,这梅花怎么放在屋子里? 那女子见李安国盯着梅花看,调笑道:“义军中人也有此雅好?” 李安国笑道:“义军也是中华子弟,u看书 .uukahu 也不都是泥腿子,梅乃四君子之首,自然知晓,不过在下却有一事请教,这梅花为何放在屋子里?” 那女子淡淡一笑:“照常理,梅花在春节时分便盛开了,不过如果将此物放置屋内,没有阳光的照射,其花期便会推迟一两个月,届时将此物再放到屋外,便会怒放于众花丛中,岂不妙哉” 李安国心想,没看出来眼前这位还是一位植物学家,心中的好奇就更强烈了。 “还未请教二位……” “我是万宁,这位是兄长万机”,那女子落落大方地说道。 果然是这二位! “久仰,久仰”,李安国又各施一礼,“贤兄妹二人蜚声鄂东,在下可是神往已久了” 看得出来,这密斋医馆名义上是万机当家,实际上做主的还是这位万宁。 “在下之所以提到这梅花,是想起了一事” “哦,何事?”,此时的万宁也被李安国那惊人的“美貌”吸引到了,更难得的是此人竟然谈吐风雅,浑不似传说中狰狞的“义军”模样。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先生,放翁此诗,在下觉得,秒就妙在那‘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在雪化春开之际,梅花零落雪泥才有此景,先生藏在屋中,等春暖花开之际搬到屋外,自然可以一争众芳之长,到底是少了些意境……” “说得好!”,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叫好声,众人都回过头去。 第21章 顾景星 只见厅房进来一位青年书生,戴着乌纱唐巾,穿着一身翠蓝绸纱道袍,朱鞋、绫袜,面相俊秀,约莫二十出头。 “赤方兄,你大病初愈,不在屋里歇着,跑出来作甚?”,万宁见了那人,眉目间饱含情意,关切之心殷殷可鉴。 那人见了张安国、汤志二人,略拱了拱手便旁若无人地在一旁坐下,喝过茶后对着李安国说道:“这位……” 李安国笑道:“在下乃西营中人,叫张安国,还未请教……” “啊?你是流……” “你想说流贼是吧,对,我就是义军中人,在衮衮诸公眼里,也叫做流贼” 那人神色复杂,半晌才道:“蕲州顾景星,字赤方,你是被义军裹挟的吧,唉,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哦,原来是顾先生,久仰久仰”,李安国也没说破,不过那“蕲州顾景星”几字却让他震撼莫名,自己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啊,不仅见到了万氏兄妹,还见到了明末大名鼎鼎的文人顾景星! 这位可是传说中红楼梦的真正作者啊,李安国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赤方兄,你也在密斋医馆看病?” 顾景星叹道:“流…义军已克黄梅、广济,蕲州士绅都逃去了武昌,胡慎斋也跑了,小生不幸大病了一场,只好到罗田找万先生医治,没想到……” “没想到罗田也被义军占领了吧,不过我向各位保证,我西营前营麾下将士,除了大户以外,不会肆扰一人,就是大户,如果彼等献上钱粮,也不会难为他们” 顾景星眉头皱了皱,“大户也有错?多少大户都是世代簪缨之族,蒙圣天子厚恩,无非是多了几亩良田以养活一大家子而已,你等义军为何对世家过不去?” “多了几亩良田?顾先生说的也太轻巧了吧,据我所知,麻城一地,八成以上的土地都被梅、李、刘、周四大家族占据,小民不是成为奴仆便是佃户,更有甚者,几大家族明明占据了大量良田,却利用与官府盘根错节的关系,将田赋、徭役多半加到中小户、佃户身上,什么诡寄、飞洒、影射,层出不穷,大户歌舞升平,小民却水深火热” “正赋还是其次,朝廷虽然添加了辽饷、剿饷、练饷,与地方杂项、徭役相比不过九牛一毛,老百姓不是水深火热,而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这……,这么说,张兄是自愿加入义军喽”,顾景星神色复杂。 “然也!” 李安国倏地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最后猛地转身对众人说道:“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众人听了先是眼前一亮,不过顾景星很快冷哼道:“如果不是你等流……义军肆扰,官军早就打跑了满奴,恢复了辽东!” 李安国也冷笑一声:“非也!辽东十几万人马,关宁铁骑又号称天下精锐,耗费了朝廷一半的钱粮,却缩在锦州、宁远、山海关瑟瑟发抖,不是彼等没有战力,而是私心作祟!” “如果吴家、祖家奋起一搏,未尝没有击败满奴的可能,不过彼等将大半钱粮藏入私囊,挟奴自重,与你等相同,辽东上好的田地全部在吴家、祖家等大户手里,钱粮除了供养自己的亲信家丁,普通士卒、升斗小民苦不堪言,听说到了满奴那边日子还好过一些,民心、军心如此,加上朝堂昏暗,焉能不败?!” “那这也不是你等造反的理由!”,顾景星不顾万机的劝阻,也豁出去了,一听此言,万氏兄妹面色苍白,都盯着李安国。 “哦?唐太宗可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舟船已经腐朽不堪了,而大水已经沸腾了、汹涌了,为何不能煮之、覆之?!” “可今上殚精竭虑,勤于政事,并不是昏君、暴君啊”,顾景星强做镇定,继续反驳。 “皇帝是不是暴君我不知晓,不过将来一个昏君的名分肯定是逃不过的,我可是听说了,如今这朝堂,名义上是皇帝掌控,实则控制在东林诸公手里,这些人个个以清流自诩,实则以私利为重,听闻但凡朝议,诸人均置国家大事不顾,反而为了纤芥之事互相攻讦,不亦乐乎” “朝廷官军也是挟兵自重,这左良玉的名头你等应该知晓,民间流传‘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左良玉便是其中的典型,你等都是大户人家,有官绅、学身在身,彼等不敢过多刁难,但升斗小民就惨不可言了,彼等屠城、劫掠、欺男霸女,与我等相比也不遑多让” “所以,这大明朝已经完了,劝你等要早早谋划出路” “我前营到了罗田,除了让万、周、候三家出一些钱粮劳军,可有妄杀一人?妄霸一女?若有之,我必定杀无赦!” “你?”,顾景星一声冷笑,“想必你也是义军中的读书人,如何能左右其头目?!” 李安国走近顾景星,对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瞒顾兄,本人便是八大王麾下前营总管,在这罗田、麻城一带,我的话还是算数的!” “你你你……”,顾景星惊得也站起来,指着李安国嗫嚅道,此人一介白面书生,如此俊俏,不过话锋犀利罢了,怎么可能是流贼的头目,还是大头目? 半晌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难道你等义军夺了天下便有改观?” “然也!”,李安国大声回道,“想当初太祖皇帝不也是义军出身?” “你等瞧好了,别的营头我不知道,一旦我西营夺得天下,必定国富民强,外无满奴、蒙奴之祸,内有升平之状,民众各安其业,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众人听了,都低头沉思,顾景星也有所动容,最后他说道:“还要多久?” 李安国想了想说道:“我自幼受异人传授,于占卜一途略有所得,前几日偶占一卜,明年是甲申年,三月十九日便是大明亡国之日……” “危言耸听!”,顾景星一听拍案而起。 “拭目以待!”,李安国也毫不示弱。 “何人最终取得天下?”,半晌顾景星还是服软了。 “此乃天机,不可轻易泄露!” 最后他面向顾景星、万机、万宁三人说道:“我说的句句是真,没有半句虚言,细的我不多说,各位都是青年俊杰,何苦在此耽误了性命?赶紧收拾妥当到县城去吧,别的不说,保诸位一条性命还是做得到的” “你不是八大王的手下吗?左近也只有八大王的人马呀”,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万机开口了。 李安国心里叹了一口气,“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八大王自然是军纪严明,不过手下头目众多,不免有良莠不齐之辈,听我的,你等赶紧收拾收拾去罗田县城,等我攻下麻城后再与我汇合,放心吧,在我的前营,你等一定会相安无事!” 说完他的肚子咕隆了一下,便笑道:“为了你等安危着想,我连夜从梅家堡赶到罗田,现在还没吃饭呢,万先生,能否叨扰一顿?” 等摆上了饭菜,万宁看向李安国的眼神有些不同了,吃饭时听汤志说了攻打梅家堡的事情后,几人更是惊骇莫名,梅家堡可是麻城、罗田一带有名的硬堡,前些年,老回回上万人马都没打下,可眼前这人竟然以区区一千多人便拿下来了,眼神中不免多了几分畏惧。 “难道此人是霍去病转世?”,uu看书.uukn 吃饭时万宁一双美目都盯着李安国,搞得一旁的万机不时咳嗽,可她依然浑不在意。 她以前对顾景星确实有好感,不过与眼前这人一比便比下去了,顾景星一身文采在鄂东一带有偌大的名头,不过在这乱世之中,刀把子毕竟比笔杆子管用。 更难得的是,此人长相实在太俊秀了,又满腹文采,谈吐风雅,简直是霍去病、宋玉的复合体,如此妙人,天下实在罕有。 对于顾景星,她也只是有好感而已,他已经有了一妻一妾,自己也不可能嫁给他做妾,无非是倾慕他的相貌文采而已。 而顾景星自己对万宁也没有更多的想法,刚才听了李安国一番话后更是心情郁结,更兼大病初愈,胃口不佳,草草扒了几口便回屋休息去了。 吃完饭后,李安国与万氏兄妹告别,“二位可想好了?” 没等万机开口,万宁抢先答道:“将军厚意,我等岂可辜负,等过两日就搬” 李安国笑道:“事不宜迟,如果你等愿意的话,我派几百人来帮你等搬家” 回到县城后,李安国让汤志带着张六虎等几百人去帮万氏兄妹搬家,自己将李汉堂、贺小石招到自己的屋子。 “募兵进行的如何?”,李安国看了看两位,先没有问密斋医馆的事。 “禀总管,已招募了千人,过不了几天招募三千人不在话下”,花小山恭恭敬敬地回道。 “嗯,宁缺毋滥,一定要从严从紧,麻城那边人丁更多,这边有多少便招多少吧”,说完面色一凛,“花小山,你可知罪?” 第22章 乌合之众 花小山一听此言赶紧单膝跪下,“总管,不知我有何罪责?” 李安国冷哼一声,“我早已说过,罗田县的搜刮已经结束了,你为何还派人四处骚扰?你给我说说,密斋医馆是怎么回事?” 花小山将目光转向李汉堂,李汉堂咳嗽一声,讪笑道:“二娃,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事是我安排的,不管小山的事,我想啊,这万家能在县城附近的山上建起这么大的宅院,必定是殷实之家,你看你现在又要招兵买马,今后钱粮的花销多了去了,能多搜刮一点是一点,所以…,没想到这一家竟然是行医之人” 李安国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李叔你也不是外人,怎地我说的话不算数?你这样一弄,我今后还怎么在前营立威?” 李汉堂忙道:“二娃,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嘛,好了好了,下不为例” 李安国站起来郑重地对两人说道:“军令大如山,我这是最后一次说了,这次我让万家兄妹搬到县城,你们不禁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还要以贵客对待,今后我们转战南北,伤亡是少不了的,他们的医术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啊” …… 第二天,李安国带着前营的领头子、汤志等人出发了,走到半路,只见后面一阵马蹄声,半晌,只见喜梅带着两个女兵快马追了上来。 李安国勒停马匹,只见喜梅满脸怒色,提着马鞭指着李安国说道:“二娃,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看上那女医师啦” 李安国一听头大如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妹妹,你想到哪儿去啦,万家兄妹都是鄂东名医,特别是万宁,更是妇科、儿科圣手,今后我义军愈发壮大,营伍里头女人也越来越多,少不了有生孩子的以及其它一些女人病,有这么一位女科圣手在不就好上许多?” 喜梅面色稍霁,“你真是这么想的?” “千真万确” “哼,这次暂且饶你一次” 看着喜梅三人远去的背影,众人都窃笑不已,李安国一声大吼:“笑什么笑,赶紧赶路!” 一旁的汤志边走便说道:“总管大人,你这夫纲不振啊” 李安国赶紧岔开话题:“汤先生……” 只见汤志正色道:“这几天我也想透彻了,如大人不嫌弃,今后汤志便是张大人的麾下,鞍前马后,在所不辞!这先生一词大人还是略去吧,今后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李安国大喜,在历史上,麻城可是有两位人物加入了西营,一位便是眼前的汤志,汤志粗通文墨,又有武艺在身,更受过梅之焕的教诲,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拿下麻城后干脆带上他随他一起南下湖南,免得让他像历史上那样在张献忠走后,和周文江两人带着几千人横死当地。 “好!你既然有此心,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正好要问你,你们这里人会、直道会,到底是谁在做主?” “回总管,里人会里多为农人,名义上是里长明承祖为首,实际上还是大家族出身的周文江做主,直道会就不同了,现在的一些会员多为看家护院的家丁出身,多有一身武艺,本人略识得几个字,被众人推举为书办,不过洪楼先也是军将出身,自有威望,说起来我二人在会里不分轩轾” “哦?这洪楼先是何出身?” “他以前是河南的溃兵,听说还做过千总,后来被刘家收为家丁,作为护院头目,毕竟是军将出身,操练起来也有些章法,自然而然也有一些威望” “.…..” 一行人沿着贺小石他们走过的道路绕过龟山直奔梅家大屋而去,一路上只见房舍、村落、集镇都是空荡荡的,除了少数老弱妇孺,竟不见一个青壮男丁,而稍有家底的人家则是人去楼空,院子里隐隐还有血迹,李安国一见心中大怒。 “这李三才是怎么搞的!” 汤志劝道:“总管,不一定是贺头领他们干的,没准是洪楼先他们干的也说不定” 李安国点点头,大喊了一声:“加快速度,今日必须抵达梅家大屋!” 三百骑风驰电掣,终于在傍晚前抵近梅家大屋,还没到大屋附近,李安国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只见大屋方圆几里以内密密麻麻漫布着大大小小的帐篷、窝棚,有的人还在露天躺着,有的就在住处附近大小便,到处臭烘烘的,这些人身边也就是一根木棍,好一点的带着菜刀、柴刀,见到李安国这三百骑也丝毫没有警戒,到处是烟雾缭绕,看来正在做晚饭。 听说李安国来了,梅家大屋驶出几骑,除了贺小石、贺云龙、李三才三人,还有两位也骑着马。 一位约莫三十多岁,脸庞瘦削,双眼凌厉,一蓬络腮胡子,一位则是书生打扮,也近三十,面颊丰满,一对凤眼炯炯有神,留着短须。 这二人见贺小石、李三才、贺云龙三人下马向一位俊秀少年行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不过他们很快也下了马来到李安国面前。 那书生走在前面,络腮胡子略靠后一些。 “麻城生员周文江拜见总管大人” “洪楼先拜见总管大人” 原来这位书生便是周文江,张献忠武昌称王后封为兵部尚书的便是。至于这洪楼先,李安国依稀记得西营中倒有一位姓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洪楼先。 赶紧扶起二位,这二位见礼时也有讲究,周文江是弯腰深施一礼,洪楼先则是单膝跪下行军礼。 “两人做得好手笔!振臂一呼,几万人马呼吸便至!” “那里,那里,我等皆是乌合之众,全赖总管大人的几千精骑在此给我等撑腰,否则早就散了” “哦?”,李安国一听此言便将目光转向贺小石,贺小石笑道:“我等刚与周、洪两位汇合不久便遇到了县城的骑兵,约莫四五百骑,都是各大家族的私兵,最后看我等势大便缩回去了” 一行人往梅家大屋走,李安国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大片建筑沉浸在暮色中,白墙黑瓦,院中各处还错落有致地露出高大的树木,房顶上青烟缕缕,一派淡墨山水画的景色。 “二娃,这梅家大屋分为五处,有四门,正对着我们的两处院落是由里人会、直道会的人占着,里面三处由我们的人占着,每处都有四进之多,挤一挤的话,装上万人马都行” “这里原本有梅家的家丁守着,粮仓里也有一些粮食,我们过来后,家丁全跑了,倒便宜了我们” 一路走着,贺小石在一旁介绍,李安国看着道路两旁的人都羡慕地看着大屋方向。 大屋正中那处院落原本是梅国祯长房所在,走到第四进之后,只见里面亭台水榭、花草树木络绎交织,还真是一处绝好的所在。 厅房早已摆好了一桌饭食,李安国、汤志、张六虎、贺小石、李三才、洪楼先、周文江七人凑了一桌,李安国等人赶了一天的路,早已饥肠辘辘,当先风卷残云,将饭桌上的酒菜一扫而光。 吃完饭之后,李安国对周文江、洪楼先、汤志三人说:“我等赶了一天的路,有些倦了,明早再议事吧”,说完又给汤志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汤志会意,便与周、洪二人出去了。 等三人走后,李安国等人来到以前梅国祯的书房,让人将房门关上了。 “李三才!你干的好事!” 李安国大喝一声,吓得李三才赶紧单膝跪下,贺小石、贺云龙两人也惴惴不安,张六虎倒是旁若无人地坐着。 李三才低着头,“总管,我犯了何事,还望言明” 李安国冷哼一声,“我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严肃军纪” “那我和六虎一路走过来,怎么看见有的大户人家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地上、墙上都是斑斑血迹?” 李三才一听此话不禁舒了一口气,“总管,这些都是洪楼先那狗日的干的,跟我等没有一丝关系啊” “那你等也没阻拦?” “总管,uu看书 uukansh我等这些人马,也要人吃马嚼,不打这些大户的主意也不行啊” “我没说不打这些大户的主意,你们让他们缴纳钱粮就行了,为何还伤他们的性命?不用说,这些大户的女眷也被你们分了吧” “总管,天地良心,女眷洪楼先倒是给我等分了一些,不过都被我们退回去了” 李安国一听这事倒真不能怪他,张献忠的西营虽然军纪不错,不过误杀、妄杀的事也没少干,这些对像李三才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等闲事。 一想到这一节,他的心情不禁沉重起来,眼看着李自成大军压境,满清的铁蹄也很快要踏上湖北的土地,自己如果还是带着这些乌合之众,就算有“大计”,结局也不会比张献忠好到哪儿去。 他看了看几位说道:“你们真心想跟着我混吗?” 张六虎说道:“二娃,你这是甚话,不跟着你混跟谁混?” “那与义父汇合之后呢?你的亲兄弟张四虎也是一营首领啊” “这……,二娃,明人不说暗话,我哥武艺不如你,长相也不如你,你…你死过一次后,脑子也好使了,阴谋诡计更不如你了,跟着你混,我心里踏实着哩” 贺小石也说道:“二娃,没的说,我贺小石今后就是你的人了” 李三才也讪笑道:“总管,我和云龙都是你的老部下,不跟着你混跟谁混” 贺云龙也附和道:“二娃,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大可放心,我贺云龙唯你马首是瞻!” “好!”,李安国一拍桌子站起来了。 第23章 约法3章 次日,梅家大屋中央大厅。 “昔汉高祖入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者、盗者刑,以抵罪。我等都是穷苦出身,岂可滥杀无辜?当效法此三章!自即日起,凡我义军,滥杀、妄杀、误杀者、奸**女者皆抵罪斩首,伤人者赔钱财,然后伤人何处便自戕何处” “盗者,除送归赃物以外,还要视轻重接受二十到一百的鞭刑” 贺小石拿着一张纸大声念道,周文江听了眼睛一亮,洪楼先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李安国瞅见了便说道:“洪头领看来有些异议?” 洪楼先忙道:“没有,不过以前犯下的事……” “下不为例!”,一想到此人手里犯下的累累血债,来自后世的李安国心里五味杂陈,不过为了大局着想,他也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 洪楼先舒了一口气,心想那就好,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眼前这位俊秀的总管是不是太心软了,浑不似八大王的人马啊。 于是他试探着说道:“总管,咱们如果不打大户的主意,就只能搜刮小户了,这也不是不可以,可那些小户都穷得叮当响,没什么油水啊” 李安国一听大怒,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正要呵斥他,只见前院一阵喧闹,半晌,只见张六虎领着一位四十多岁的老汉进来了,那人衣衫褴褛,目光呆滞,见了李安国“扑通”一声跪下了。 “请大王为小的做主啊” 李安国将他扶起来,“老丈,有什么事你慢慢说,我一定为你做主” 那人抹了一把眼泪,“大王,小的年近半百,膝下只有义女,名唤莹儿,是三庙河的人,义军路过时,小的心想家里也没有存粮了,便想跟着义军去打麻城,小女才十三岁,将她一人放在家里也不放心,便将她打扮成男儿一起上路了” 说到这里,李安国瞥见洪楼先眉头皱了一下,便向贺云龙使了个眼色,贺云龙会意,走到洪楼先身边紧紧挨着他。 “大王,没想到小女被洪…洪头领识破了,便将小女掳走了,后来我找到洪头领那里,小女已经投井自尽了,呜呜呜……” 李安国一听勃然大怒,这他妈还是义军吗?简直是兽军! 他将目光投向洪楼先,洪楼先舔着脸讪笑道:“总管,您不是说下不为例嘛,此等小民,蝼蚁一般,何必……” 话音未落,李安国突然走到身边,双臂一振,竟将洪楼先举了起来,随即用力向下一掼,好个洪楼先,在落地的一刹那竟然翻身站了起来,不过还没等他站稳,李安国疾风骤雨般的拳头便砸向了他。 出拳时李安国还听见脑海里的张安国在说话:“安国,这就对了,你多练几次就熟了” “好!”,李安国一声大喝,拳头雨点一般落到洪楼先的脑袋上、身上,洪楼先刚开始还左支右绌,最后便完全放弃了,抱着头坐在地上苦苦支撑。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络绎不绝,此时的李安国才意识到以前的张献忠麾下前营总管的厉害,难怪他年纪轻轻的便当上了一营总管的高位,这一身功夫真不是盖的啊。 他的拳头还在继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贺小石一把拉住他,“二娃,行了,他死了!” 李安国这才停住手,定睛一看,只见洪楼先仰面躺在地上,脸上、身上全是血迹,两只眼睛也被自己砸烂了,络腮胡子上也是殷红一片,浸成一块一块的,再看自己的拳头,也全部都是血迹。 “好!”,他又是一声大喊,接着便仰天长笑,想不到后世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他竟然拥有了这一身武技,这力量、速度、灵敏,就是拿到世界自由搏击锦标赛上也是所向披靡! 熟识张安国的人都不以为意,不过周文江却是大惊失色,他不禁收起自己的轻慢之心,看着李安国的目光也有些畏惧。 李安国却没觉察到这些,他接过李三才递过来的一块破布擦了擦手,转身对杨天星、李振国说道:“你二人立即赶往前院,包围洪楼先的人马,记住了,一个也不要放过……” “不用了!”,外边又传来一声大喊。 李安国转身一看,只见汤志带着一百多人押着两百多人进来了。 “总管,直道会的人也不都是猪狗不如的人,这些人都是跟着洪楼先为非作歹的,总管,是杀是剐,你说了算!” 李安国盯着他,汤志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波澜不惊,与他对视。 半晌,李安国说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汤志淡淡地说:“此事易耳,今早开饭时下药了!” 李安国又盯了他一会儿,随即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汤兄,有你的,我信你!” …… 梅家大屋西头的开阔地上,李安国让自己的人马用木头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的尽头贴着一张大纸,上面自然写着约法三章的内容,不过按照李安国的要求,已经写成了老百姓通俗易懂的大白话,对于各类罪行又进行了细分,犯何种罪行有何处置都一一列明。 李安国自己拿着一张纸站在最前面,纸张的内容与那张大白纸上的一样,身后是三百领头子,高台的两侧则是五花大绑的两百多昔日的“义军”。 李安国每念一句,身后的三百领头子都大声重复一遍,声音震彻云霄,高台前面簇拥着的两万多青壮听得清清楚楚, “我等身为义军,是老百姓、小民的营头,自然要保护你等小民,洪楼先等二百五十余人,冒充义军,到处烧杀劫掠,实乃猪狗不如,天厌之,神憎之,按照三章,杀无赦!拖上来!” 随着那两百多人的人头一个个落地,台下的两万多青壮是又惊又喜,惊得自然是这看似俊秀的“总管”居然如此狠辣,喜的是这些平日里就在乡间欺男霸女的“义军”终于恶有恶报,压在他们心头上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最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西营万岁!”,接着便一大群人都喊起来,最后汇成了声音的大海,周围十几里地都听得见。 约法三章之后,轰轰烈烈的正式募兵开始了,李安国他们按照条件招收了整整五千人,其他不符合条件的人每人发了一两银子、一百斤粮食让他们回家了,洪楼先等人搜刮来的粮食有四万多石,发了一万多石还有两万多,足够剩下的人吃好几个月,另外还有十几万两银子,正好弥补了梅家堡的遗憾。 由于武器有限,李安国等人又从这一万人中选拔了一千五百人,专门跟着李振国练习火铳;挑选了两千人,专门跟着杨天星练习长枪;挑选了一千人,由汤志带着练习雁翎刀,剩下的人跟着杨天星、李振国委派的人练习队列、跑圈,熟悉军纪。 而经过约法三章以及杀洪楼先等人示威后,原先罗汝才的那几百骑兵也在张啸虎的带领下彻底归附了李安国,李安国干脆在梅家大屋驻扎下来,自己亲自训练这三千骑兵。 值得一提的的是,那个失去女儿的老汉也姓张,名叫张铁锁,眼看着李安国为自己报了仇,发了银两和粮食后死活也不愿离开,李安国最后让他留了下来,加上和张老汉类似的上千人都留下来了,这些人打仗不行,不过现在李安国有这么多人马,也需要人照料马匹、做饭等活计。 李安国在梅家大屋成立了后营,让李三才监管着,这一千人,加上梅家堡投靠过来的士兵家属,洪楼先搜罗的大户人家的女人,一共三千多人,都归李三才管理。 这日,李安国正在训练骑兵,张六虎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二娃,二喜回来了!” “原地休息!”,李安国一听大喜,赶紧下令让骑兵们原地休息,自己拉着张六虎就往外跑。 只见大屋的开阔地的尽头走来了一群人,约莫一百多位,个个衣衫褴褛,面色憔悴,有两人抬着一副担架,李安国冲过去一看,担架上躺着一人,瘦的不成样子,脖子上一条殷红的伤疤触目惊心,uu看书.uknshu.om 仔细一瞧,伤疤还没有完全结痂,伤疤周围全是血水、脓水,再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这人正是王二喜。 “汤志,快派人去罗田将万机请过来!” …… 等万机过来后,李安国一看,他后面还跟着两个女人,一个一身男装,娇小玲珑,自然是万机的妹妹万宁,一个高一些,一副健康、活泼的模样,竟然是喜梅。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二娃,爹叫我过来帮你打理后营”,喜梅快步走到李安国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说道,说完还瞪了万宁一眼,满含示威的意味。 “总管,我过来帮我哥的” “.…..” 李安国后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万宁主动要跟着他哥哥过来的,喜梅一看万宁要去梅家大屋,顿时不乐意了,便也要跟着过来,李汉堂没办法,只得随了她。 经过三天的治疗,王二喜终于醒了。 原来那天王二喜射杀李汉堂的外甥魏敏后,当即昏倒在地,当时田雄一门心思紧追李安国他们,也没仔细清理战场,第二天二喜醒来后便往天堂寨追,可惜半路又昏倒了,最后还是几个正欲投奔天堂寨的原西营的余部救了他,便将他背到附近的山上养伤,等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赶往天堂寨时,李安国等人却不知去向。 最后几人便一路走一路打听,到了麻城后二喜的旧伤复发,他们听说梅家大屋附近有几万义军,便认定张安国也在那里便找了过来。 “二喜,你好好养伤,可惜了,麻城之战你赶不上了” 第24章 会攻麻城(一) 就在李安国在梅家大屋练兵的时候,周文江、明承祖等人又在黄安、德安府、承天府、黄州府联络了五万多人,搞得李安国头都大了,这可是比历史上会攻麻城的人还多啊。 这明承祖确实是一个里长,不过去年正好轮到他押粮去扬州,弄得倾家荡产,最后一气之下便与周文江两人组织了里人会。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里面还有许多身家不菲的人物?”,李安国盯着周文江问道。 现在周文江已经成了后营以及后勤辎重的首领,还是李安国的首席幕僚,由于李安国的插入,周文江碰到张献忠的机会已经很小了——除非他主动投靠。 “总管,这黄安的人马都是事先联络好的,至于这承天府和黄州府的……” 李安国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这承天府可是闯王的地盘,黄州府……,难道八大王已经杀过来了? 周文江看了李安国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总管,承天府的闯营大将白旺到处催粮、逼粮,家里稍有余财的都不放过,黄州府的黄梅、广济、蕲州已被八大王占领,正在向黄州挺进……,周围的人听说麻城这边的义军只向大户动手,又不杀人,所以……” 李安国一听就明白了,这两路人马可不像自己,特别是闯营那边,目前正是催逼钱粮的高潮时节,这白旺又是本地人士,哪家有粮自然是门清。 “可我们的粮食也不多啊,如何养的了这许多人?” “总管,得赶紧攻打麻城了,麻城大家云集,我等在梅家大屋练兵,彼等肯定知晓,家里的钱粮肯定都放到县城了” “嗯,也只有如此了” 大明崇祯十六年三月十日,李安国在梅家大屋练兵半月后,亲提两千骑兵、一千步军,加上五千新兵、两万青壮浩浩荡荡开往麻城,他在梅家大屋留下了一千骑兵,由李三才统领,加上几万民众,梅家大屋依然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令李安国没想到的是,他窝在梅家大屋练兵,没有及时出击麻城,倒给了麻城周边各大家族的喘息机会,锁口河刘家、周家以及县城附近山区各乡镇的大家族纷纷搬到了县城,随同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大量的人丁和钱粮。 到李安国正式出兵时,县城已经有了上万的正兵,还有一万随时待命的青壮,几与李安国能作战的人马仿佛。 一路上,不断有消息从麻城方向传来,这其中自然是周文江、汤志等人的功劳,麻城的守军虽多,大多数还是各大家族的奴仆和佃户,这些人也不可能一门心思跟着他们走。 再说了,西有李自成,南有张献忠,两支赫赫有名的贼军在侧,他们的人就算太多,也不会不胆战心惊——麻城再坚固也就是一个县城,还能盖过襄阳、、洛阳、开封去? 不过一路上李安国却在想另外一件事,历史上的里人会、直道会一共五万七千人进攻只有区区几千人驻守的麻城一个月也没打下来,最后还是张献忠亲率大军北上才得以攻克,但具体如何攻克的却没有细说,而城里实际上的首脑李长庚却在明亡后才死,明摆着并没有难为他。 难道是城里的人主动投降的? 如果他们真正愿意投降那倒是一件好事,自己真正能打的也就是那两千骑兵、一千步军,剩下的实在指望不上,也就是壮壮声势。 麻城在大山南侧,南边又被举水包围着,城池规模比罗田县大一倍,都够得上直属州的规模了。 县城附近的举水上有两座木桥,现在已经被县城的团练拆毁了。不过举水上的桥梁还有几座,李安国带着大军从县城西南边一座木桥过了河,在出发后的第二日抵达麻城城下。 看着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守军,李安国眉头一皱,不过当他看到这些守军服色驳杂、旗号各异时,不禁心里一动。 他下令两万青壮就在县城南面的开阔地上扎营,自己带着八千人在南城门外五十丈左右的地方列队。 经过半个月的训练,那五千新兵别的没学会,列队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八千人的大队,两千骑兵在最前列,后面是六千人的方队,其中两千火铳兵又在中间,左右两侧是两千五百长枪兵、一千雁翎刀兵。 虽然也是服色驳杂,不过胜在肃整,骑兵队伍里的张六虎高举着前营的帅旗,长枪兵、火铳兵、刀兵都有各自的旗帜,一看就泾渭分明,骑兵的两侧则是三十门佛朗机炮。 列队从李安国发出号令开始到完成只花了一刻的时间,这在城上的人的心中是不可想象的,八千人啊,要是明末的普通明军,怎么的也要半个时辰。 南城门楼。 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位老头,正神色严峻地看着这一切。 “这便是张贼的前营?”,老头喃喃自语道。 “是的,叔父,侄儿已经打听清楚了,听说这前营的头目不过是以前张贼前营的总管,在桐城一战中被黄闯子俘虏了,后来绝食七天,黄闯子的人以为他死了,便将他埋在郊外” “兴许是此人命不该绝,他竟然醒过来了,破土而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朝廷兵科右给事中兼凤阳庐州巡按御史李安国李大人的衣服和进士文牒,大模大样装成朝廷大员进到六安州,骗过六安州的判官张文礼,最后又在抵近霍山县时射杀六安州的游击将军孔庭诫” “最后此人逃入大山,纠集流贼残部,大败黄闯子麾下的田雄,又故技重施,装成李大人的人马骗了英山县城,杀了捅破天那厮,接下来的事您就知晓了,此人在本县斯文败类周文江、汤志等人的策应下夺了罗田,又攻占了梅家堡,将梅家堡席卷一空” 老头瞪了正在说话的那人一眼,“席卷一空?春江,这话有些过了,此人虽然夺了梅家堡,不过将堡里的钱粮、军械夺了一些而已,没有杀一人,霸一女,此事梅继荣不是派人过来分说过吗?” 原来此人正是号称四部尚书的原朝廷大佬,籍贯麻城的李长庚,一旁说话是他的侄子李春江。 “是,叔父,不过此贼将梅家堡搜刮后,梅家堡虽然还有些人丁,却全无兵械,这梅家堡可算完了” “这厮接着联络麻城附近的乱臣贼子,勾连不明真相的乡民、无赖,群集梅家大屋,听说前些日子,这姓张的营头还因为分赃不均起了乱子,这贼子杀了以前刘家的家丁洪楼先等几百人” “本来以为贼子必定大乱,我等正可趁其乱大破之,没想到这厮竟然东施效颦,效法前汉高祖皇帝,搞什么约法三章,不禁稳定了人心,还整训了几千青壮,我当时还劝叔父立即出动兵马前去攻击,叔父您又不同意,现在可好,人家整训好了便杀过来了” “哼,人家整训归整训,可是始终有几千骑兵在四周巡守,我等看起来人多势众,可所有的能骑马的加起来也就是千人,能是西贼的对手?” “是,叔父教训的对,不过现在贼军大军压境,如何应对,叔父您可得拿个主意啊” 李春江说完此话,李长庚身边一众各大家族的代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李长庚看着不远处森然的队伍,内心长叹一声,“诸位,老夫也曾督抚一地,像这样的营头,不要说我等杂兵,就是左良玉也做不到,我看也就是卢建斗的天雄军相差仿佛,可惜啊,如此朝廷柢柱,竟然丧于阉人之手” 李春江知道他说的是卢象升与高起潜之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uu看书 ww.uknshu.cm 内心焦急,“叔父,您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这眼下……” 李长庚却波澜不惊,“听说闯贼的白旺已经抵近黄陂了?” 李春江道:“是的,不过又退回去了” “这是为何?” “不知,兴许是闯贼内部出了乱子,闯贼吞并了革左五营和罗汝才,必定消化不良,起了波折也是应有之意” “献贼到哪里了” “刚下了蕲州,正在向黄州进发” 李长庚一听不禁扼腕叹息,“可惜啊,如果闯贼内部不出乱子,其必定会与献贼在武昌府、黄州府大战一场,届时我等就有救了,现在眼前这支营伍还不是献贼的正规营头,就算我等击退了彼等,献贼的大军一来我等还是走投无路” “那以叔父的意思,我等就只有……” “容我再想想,我看这张贼今天就是立威来了,肯定不会攻城,我等还有时间思量” 李长庚等人正想离去,李安国抄起在罗田县缴获的一张两石长梢弓将一封书信射了上来,“砰”的一声正好钉在城门楼的窗户上,将众人吓了一跳。 一旁的刘刚将箭只拔下来,解下信封,只见上面写着: “四部尚书李大人亲启” “这小贼也知晓老夫的名头?”,李长庚冷哼一声就要将信封打开,“慢!”,刘刚却拦住他,“老大人,提防有诈!” “诈什么诈?我一个糟老头子,又不知兵,值得他来算计我?”,说着推开刘刚,三两下便拆开了这份书信。 他打开信纸一看便眼睛一亮。 第25章 会攻麻城(二) 书信的内容自然是劝降的,信中李安国还是很谦恭的,说什么很是仰慕尚书大人的刚正不阿、清正廉洁,如今大军云集,我部只是前驱而已,只要降于我军,除了征收些许钱粮外,不会滥杀一人,必定秋毫无犯云云。 李长庚感兴趣的自然不是这些陈词滥调,而是信中的书法。 这也是李安国在后世唯一的长处——一笔惟妙惟肖的毛体狂草字。 “豪壮、委婉、激越,如风雨雷电、如走龙蛇,既有孙过庭之俊秀,张旭之狂韵,又有怀素之放肆,苏黄之雄浑……,不过笔力过猛,到底是个娃儿!” 李长庚一边看着这份书信,一边叹道。 “我看看”,李春江接过信纸,先是眼睛一亮,接着便撇撇嘴,“叔父,这多半是那周文江的手笔,想那贼寇中人多是泥腿子,能否识字还是两说,如何写的如此好字?” “周文江?不可能,字如其人,周文江老夫也见过,虽略有些才气,如何能写得出这样的字,看来这献贼营中也有人物,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娃儿,真是想不通啊” …… 就在李长庚想不通时,李安国已经将步军解散了,自己却亲自领着三百会骑射的领头子沿着麻城城池奔驰一周,边狂奔边向城上射箭,一路还哈哈大笑,直到城上的火炮响了起来才撤去。 三百骑回到营地,李安国还没喝口水众人便围了上来。 “二娃,何时攻城?” “总管,攻城用的长梯还打造吗?” “.…..” 李安国瞪了众人一眼,大家瞬间便安定下来。 “长梯继续打造,至于何时攻城,先等着” 众人正准备散去,李安国说道:“文江、汤志留下,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小石,安排好巡守人员” “二位,等会儿让军卒将饭食送进来,我们边吃边聊” 周文江、汤志两人有些诧异,这总管大人不留自己的老人贺小石、张六虎他们,偏偏将他们两个本地人留下来,不知又有何谋划? 等三人用过饭食,李安国对周文江说道:“周先生,你给我说说你等为何能拉起如许多的人马?” 周文江说道:“还不是活不下去了,这麻城一带虽然文风昌盛,举人、进士层出不穷,不过也因为如此小民几乎没有田地了,绝大多数田地都在有生员以上身份的家族手里” “由于朝廷有优免田赋、徭役的律令,这些人不免起了侵夺他人田产的心思,出现此类事情后,官府大多数自然向着这些家族,小户人家往往投告无门,最后都沦落为大家族的佃户” “一开始是侵夺,辽东事起后,正赋不停加派,地方杂项也随之增加,徭役也多了起来,小户人家往往不苦于正赋,多半不堪地方杂项、徭役的盘剥,于是便主动将田产卖给或献给大户人家,以逃避杂项和徭役” “不过田地虽没了,官府的黄册却还在,杂项和徭役哪儿这么容易逃避?你就是逃走了,剩下的杂项和徭役也要摊到其他人头上,这时不堪盘剥的佃户便求助于大户,好的大户得了人家的田产,有时候还能说几句话,大多数大户哪儿管得了这许多?” “彼等不但不管,反而做起放高利贷的生意起来,按照本朝规制,所有正赋、、杂项和徭役均可折成银两来缴纳,彼等小户人家哪儿有这些银两,胆子大的便逃了,舍不得故土的只得向大户人家借贷,抵押物便是家中的年幼儿女” “久而久之,这麻城一带的小户人家基本上既是佃户,又是大户人家的奴仆,越是名门望族,势力越大,田地越多,奴仆越多” “心肠好的大户人家对奴仆还有薪饷,大多数则只管两顿饭,生杀予夺” 听到这里,李安国陷入了沉思,半晌问道:“有心肠好的吗?” 周文江笑道:“总管说过,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总有几个心肠好的,在麻城,梅家、李家一向声望不错,待佃户、奴仆尚可,不过大多数都视佃户、奴仆若蝼蚁、草芥” “不瞒总管,我周家,以及同在锁口河的刘家便是其中的代表,佃户、奴仆只有少数人侥幸得到主子的宠幸,大多数都是惨不可言,不仅奴仆,缺了成年男丁的旁支,以及没有生员身份的庶脉几与佃户相差无几” “哦?你不是有生员的身份吗?” 这周文江李安国自然打听过,是锁口河周家的庶脉,不过他可是有生员身份的,怎么也“闹起革命”来了? 周文江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这细小的变化还是被李安国察觉了。 “总管,我得到生员身份后,家里的田地已经全部被长房夺走了……” 李安国心里却想着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多半是他看到大厦将倾,便主动投入到这造反的大潮流中来也未可知,估计像他这样有野心的还不在少数,否则如果不是早有这个心思,怎可在短时间里联络这许多人马? 算了,有野心不怕,就怕自己的能力不能驾驭野心,从目前来看,周文江、汤志二人一人出身奴仆,一人出身生员,就能力来看还算过得去。 “两位认为李长庚会投降吗?” 就在李安国、周文江、汤志三人在讨论李长庚能否投降时,县城里李长庚的府邸,城里最大的宅院里,一大群人也围在李长庚身边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有的慷慨激昂,口口声声要带兵出去与贼寇决一死战,有的惊恐贼军势大,建议干脆投了贼军,暂且保全性命,有的唉声叹气不发一言。 李长庚却好整以暇,双目紧闭,手里还捏着李安国那份书信。 要与贼寇决一死战,甚至举族殉城的有两人,一人垂垂老矣,年岁比李长庚还大,正是锁口河刘家的老太爷,原锦衣卫都指挥使、太子太傅刘侨的亲爹刘承启,另一位则是崇祯五年甲戍科的第五名,前不久还赋闲在家,刚接到去淮安府任知府通知的锁口河周家的代表周振万。 这两人一人的儿子是朝廷重臣,一人是刚刚复起的官员,深受皇恩,自然要为大明死难,不过这只是表面的原因,内里自然是刘、周两家在老百姓中的声望不好,无论是李自成来了,还是张献忠亲至,这两家都逃不了一个死字,故此极度热心奋力一搏。 而平素声望尚可的家族则抱着侥幸心理,特别是那姓张的贼子破了梅家堡后只抢了钱粮,对堡里的人确实秋毫无犯,无形中给了他们很大的希望,因为一旦剧烈抵抗,就怕城外的贼寇杀得兴起,屠了麻城那就不妙了。 至于剩下的董家、熊家、田家等大家族,平素不好不坏,既不敢明目张胆地像刘家、周家那样要决一死战,又不敢直接说出投降二字,就等李长庚发话了,他要战便战,他要降便降,至于钱财等物,没了便没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长庚自然知晓这些人的弯弯绕绕,不过他也不说破。他是朝廷退休的重臣,四方的形势自然清楚,眼下河南全境、大半个湖北都落入闯贼手里,几场大战下来明军的精锐丧失殆尽,竟有的几只尚能战的兵马一个在山海关,一个在陕西,还有几个在南直隶,另外九边之地还有少量精锐。 “大明危矣!”,他心里暗暗着急,不但流贼已经势大难制,关外的满奴也虎视眈眈,眼下的境遇竟比前宋靖康年间还要凶险,前宋当时只有金人的逼迫,境内的贼寇虽有,不过都不成气候,现在的大明倒好,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一直饱读圣人诗书,uu看书ww.uuknshu.cm 又历经四部尚书的他自然为大明痛心疾首,又想到在北京更为凄苦的皇上,禁不住掉下眼泪来,不过掉泪归掉泪,他还并没有为崇祯死节的心思。 “唉!投降了姓张的那小子,能保全盍城性命就好,若是献贼来了,别的不说,几大家族多半身死族灭!” 想到这里,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刚才他掉泪时众人都见到了,也纷纷停止了争吵,静静地看着他。 李长庚看了看众人,心里又是一阵哀叹,“什么名门望族,到头来还不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他扶着扶手准备站起来,可惜年老体弱,一阵晕眩过后差点摔倒,李春江、刘刚两人赶紧扶住他。 “降了吧,趁献贼未来各族尚有指望,等献贼来了,十几万大军,驱赶黄州府的青壮攻城,麻城旦夕就破了,届时没准来一个屠城!” 众人听了耸然一惊,刘老太爷拄着拐杖走到李长庚面前,“酉卿,你如何能保证城外那人不会屠城?” “刘公勿忧,我这就亲自去城外一趟,讨得那人的保证便回城,若我两日之内没回城,你等就准备好与城池玉石俱焚吧” “啊?!”,众人一听便大惊失色,李春江更是急着说道:“叔父,怎可如此,要去也是小辈的去” 李长庚淡淡一笑:“老夫垂垂老矣,时日不多了,贼寇既然指名道姓写信给我,说明老夫还有几分薄面,你们任何人去了都不管用,就算不幸失算了,你等也能及时做好准备,哈哈,舍弃老夫一人便能救盍城百姓,何幸之至!” 第26章 会攻麻城(三) “总管,我敢肯定李酉卿一定会降”,周文江说道。 “哦?何以得知?” “总管,现今大明大势已去,作为朝廷重臣的李酉卿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另外,李酉卿号称刚直不阿,不过并不是海瑞一类人物,颇通权变,现如今我军云集城下,为盍族人丁性命计,他也不会死守” “何况总管在梅家大屋练兵以来,号令严明,秋毫无犯,又有罗田、梅家堡两地只取钱粮,不伤一人的先例,由不得他不降” “再说了,如果是闯营大军抑或八大王亲自北上……” “别说了”,李安国赶紧打断他,动不动就拿他和张献忠做比较,他可担待不起,这话就在营里说还行,如果传到张献忠的的耳朵里那就大大不妙了。 “总管,李长庚就是想投降也不容易,城里还有周家、刘家、董家等大户,特别是刘、周两家,平素鱼肉乡里,可谓恶名远播,彼等不会不知道义军的作为,势必劝阻李长庚”,汤志在一旁补充道。 李安国想了想问周文江:“这周家、刘家家资如何,你可知晓” 周文江道:“锁口河附近的田地、山林均为刘、周两家所有,刘家还在承天府、武昌府、黄州府有多处良田和铺子,家资应大大超过周家” “周家嫡支各房加起来绝不亚于罗田万家,白银十万两,米粮几万石总是有的,刘家就深不可测了,锁口河的粮食估计不多,不过肯定超过周家,银钱更是远远超过周家,锁口河是刘家的老巢,银钱加起来恐怕不下三十万两” “啊?!”,李安国、汤志两人都是大吃一惊,李安国以前跟着张献忠也见过不少有钱人,不过多为分封在各地的皇室子孙,上百万两的库藏也见过,一个地方乡绅有几十万两银子就不是他能想象的了,多半是仗了他锦衣卫世家的声威所致。 “更有甚者,刘家利用其锦衣卫的关系,与梅家一样,不但在南京购买大量军械,在北京也没少买,我可是亲眼见过,梅家家丁使用的刀具、弓箭、火铳听说都是从京营里淘换过来的,具体数目倒不清楚” “至于其他各家,包括李家在内,家资嘛,估计与周家差不多,这也相当可观了,周、李、董三家至少有粮食二十万石,白银三十万两,军械无数,其他稍小一些的家族银钱估计没有上面几家多,不过都是在本乡本土经营上百年的家族,粮食加起来恐怕还有多的” 李安国一边听着一边在想拿下麻城之后自己扩兵的人数,按照一人一天一斤粮食大略计算,一万人就是一万斤,一年就是三百多万斤,也就是三万多石,凑个整数便是四万石,十万人便是四十万石。 西营募兵都是连带家属一起招募,一人入伍,身后至少站着四人,招募两万兵,就有十万张嘴巴要吃饭。 他如今已经有了上万的人马,最多只能再招募一万兵了,再多了自己也吃不消,再者,张献忠也不允许,按照惯例,各大营除了中老营人数不限以外,其它各营的人数上限就是十万人、两万兵。 “总管!”,李安国正在盘算着自己的募兵大计,一个传令兵传了进来,“外边来了一辆马车,说是什么李长庚,要见总管” “啊?”,三人都是一惊,没想到李长庚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三人赶紧来到营帐外面,只见营门口一辆黑蓬马车,马车边站着两人,一位须发皆白,带着四方巾,墨绿色的直裰,一位也有五十多岁了,一身粗布短衣,估计就是赶车的。 李安国不禁有些佩服李长庚了,城外上万大军逼城,他竟然就带着一个车夫,独自一人来到城外! 不过现在分属敌国,他赶紧收拾起自己的敬仰之心,双手背在后面,装作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来到马车前。 “我便是西营前营总管,敢问……” 李长庚一见,心里也是震撼莫名,这人也太年轻了,也太俊秀了了,哪里像一个统领几万大军的贼将?还写得一手好字? “老朽便是李长庚,城里众人推我出来与总管大人商议战和之事” “哦?原来是四部尚书李大人,这边有请”,最终还是李长庚的老态让李安国放下了身段,走到李长庚身边一把扶住了他,李长庚本来想挣脱,最后还是罢了。 一旁的周文江、汤志也过来见礼,李长庚却冷哼一声,搞得二人十分尴尬。 来到李安国的营帐,李长庚喝过茶水后便盯着李安国看,李安国心里很是不满,难道这厮也有**的癖好? “李公!岂不闻直视敌方大将非礼也”,半晌,他咳嗽一声表达了不满。 “哦”,李长庚也有些尴尬,“恕老朽失礼了,总管莫往心里去,老夫只是觉得总管大人如此年轻,如此俊逸,在城里时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总管可比彼等所说的还强上百倍” 李安国心里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李公谬赞了,我西营历来是能者上,庸者下,将领大多是年轻俊杰,譬如张可望、张定国、张文秀、张能奇等,不知李公是否有所耳闻,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七八,最小的与我相差无几” “原来如此,看来我大明朝确实过于迂腐了,还是义军能推陈出新啊” “李公此来……” “正为满城百姓而来” “哦?” “在正式与总管商谈这战和之事前,老朽能否请教几事?” “李公请讲” “你这前营与八大王的正式营头相比孰强孰弱?” “这…,稍弱一些” “此话当真?” “自然” “好,八大王拿下鄂东之地后有何打算?” “不知,我等麾下将士,唯八大王之命是从,岂敢妄揣上意?” “依你之见呢?”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好,还有一事,这龙飞凤舞的书信可是你亲手所写?” “是的” “何人所授?” “嗯,一位异人,姓甚名谁不便告知” “老夫不信,老夫斗胆请总管再写几个字,不知……” 李安国一听,心里不禁有些犹豫,你这老头虽然是四部尚书,不过在我的眼里却并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何况眼下还是我的准阶下囚,你不赶紧与我商议投降事宜,扯这么多作甚? 最终还是后世宅男喜欢显摆的心思占了上风,他让人拿来纸笔,略运了一会儿气,抬腕便准备将后世太祖那千古名篇“沁园春.雪”一挥而就,他当时习练毛体字便是从这首词开始的,从初中开始一直到大学,练过不下几千遍,自然驾轻就熟。 毛笔尖刚要触碰白纸,李安国突然想到不妥,以前的张安国大字不识得几个,“死过”之后竟然会写一首好字,不仅会写好字,还能写出如此传世名篇,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今后与张献忠汇合后如何说得清楚? 想到这里,不由停住了,唉,还是自己太过于显摆了,不懂得藏拙之道,惹下大麻烦了。 不过事已至此已由不得他了,于是便随手写了一副辛弃疾的词。 李安国写字时,李长庚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他写完了墨迹未干便迫不及待地拿起那张大纸欣赏起来。 边看边吟哦,一副怡然自得沉浸此中的模样,浑不知周围还有三人。 “好!果然是好字!不过与书信相比又弱了几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总管,这是何故?” 李安国心想,uu看书 .uukanshu.cm写书信时为了显摆自然全力以赴,这次心有波动,自然力有未逮。 便岔开话题,“李公,我等还是来商议一下战和的事吧” 李长庚将白纸轻轻地卷起来放到袖口,面不改色地说道:“总管有何条件尽管开口” 李安国一听不禁有些恼火,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 最后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怒意,如果能通过和谈不战而下麻城,自己这区区薄面又算得了什么? “请问李公,城中有还有多少人?兵、民各几?” “尚有兵民总共六万多人,其中精壮兵丁一万余,精壮男丁一万余,其余民众四万余” 李安国听了又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还是后世与人说话时的“铺垫”在作怪,自己直接问钱粮不就结了?这下可好,人家尚有很大的实力,自然可以拿来讨价还价。 “.…..,哦,钱粮各有几何?” “各家加起来应有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二十万石” 李安国正想拍案而起,周文江开口了,“李公,此话太虚,周、李两家加起来也不止此数” 李长庚冷冷地盯着他,“周家有多少钱粮我不知晓,不过我李家最多可出白银五万两、粮食三万石” 李安国一听勃然大怒,他冷哼一声,“李公,你是城里做主的,以前又做过户部尚书,城里有多少钱粮怎会不知晓?!” 说完不等李长庚还嘴,便起身向汤志说道:“通知各首领,立即准备攻城,先让那两万青壮上,我就不信用两万人还拿不下区区一个麻城!” 第27章 会攻麻城(四) 说完就向帐外走去,留下李长庚一张老脸红一阵,白一阵。 “等等”,李长庚颤颤巍巍站起来了,李安国听了便站住了,刚才他也是故作姿态,就等着李长庚服软。 他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尚书大人就留在大营吧,破城之后我倒要看看城里到底有多少钱粮!” 李长庚怔了一下,随即便想到眼前这人可是大名鼎鼎献贼手下的骁将,能做到一营的总管,杀人放火的事岂会少干?自己差点被他的年纪和长相迷惑了。 “总管,你想要多少?” “哼,那就要看城里有多少” “你想全要?这可不行,这一城大小六万多人也要吃饭啊” “到底有多少?李大人我可是忙得很,没有很多闲暇与你扯轱辘” 李长庚心里也在紧急盘算着,如果惹恼了眼前这人,最后一场血战之后谁胜谁败还是一个未知数,关键是献贼的大军转瞬即至,届时肯定逃不脱一个屠城的下场,如果开门投降了,等此人进城了,各家有多少钱粮他最后还是能知晓,唉,算了,钱粮乃身外之物,眼下先保全了各家的性命再说。 想到这里,他用右手比划一个“八”字,李安国一看,这是八万还是八十万?嗯,多半是八十万,不过他还是说道:“李大人就明说了吧,盍城上下,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李长庚一跺脚,“总管大人,粮食八十万石,白银八十万两,这下行了吧,何必苦苦相逼!” 李安国一听大喜,想不到区区一个麻城竟是不亚于一座王府的存在!又想到历史上崇祯皇帝过的紧巴巴的日子,他不禁冷笑道:“有这许多?我总算是明白这大明朝为何日薄西山,大势已去了” 李长庚反问道:“大明如何,与本县的钱粮有何关系?” 李安国让李长庚坐下来,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以李公来看,大明现今为何外不能抵御满奴,任其出入疆域纵横驰骋,内不能安民,哦,在你等的眼里,就是那什么盗贼蜂起,已成不可收拾之态?” 李长庚长叹一声,“还不是朝廷任用奸佞,偏听偏信,导致民不聊生,外奴入寇,加上流年不利,国家接连几年都是大旱,致使雪上加霜……” “错!”,李安国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皇帝登位前说是阉竖祸国,海内晦暗,皇帝登位后驱逐阉党,大力启用清流人士,可谓众正盈朝,河清海晏,如今登位已经一十六年了,为何却还是左支右绌,每况愈下?” “期间虽然大旱,不过以国家偌大的身躯,还称不上灭顶之灾,为何变成如此模样?” “以我看来,如此颓势,关键在一个钱字,李大人巡抚过山东,办过辽东的差事,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 “我记得,大明朝最盛之时,每年的税赋加起来有几千万两,现在还不到一千万,何也?土地大多都在士绅、宗室手里,这些人缴纳的钱粮有限却占了多数的土地,升斗小民占有的土地有限却承担了大量的钱粮、徭役” “辽东一年耗饷两百万,九边一百万,多吗?不多!” “国家难道没有钱吗?非也!钱多的是,麻城便是明例,江南一带估计更多,就算北京、南京两地加起来恐怕就不下几千万两,不过皇帝想让这些人散尽家财、以纾国难恐怕是办不到的” “何也?当然是私心作祟,穷国家可以,穷自己当然不行” “于是乎,赈灾没钱,少许银两也落入了贪官污吏的腰包,灾民徒唤奈何,只得揭竿而起” “发兵没钱,少许银两也大多落入了军官的腰包,军卒饥寒交迫,如何能有战力?军官们只想升官发财,如何有决死之心?” “文官们有钱,有很多钱,我可以大胆估计,全国七品以上文官有多少?至少一万人吧,每人纾国难,上缴国库三千两办得到吧,这就是三千万两,这个数字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三千万两,加上每年的税收,足够灭掉满奴好几次了” “不过能做到吗,当然不行,自己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就是有余财也要拿出去放贷、做生意,国家的事与我何干?” “这就是表面上忠君爱国、铁骨铮铮的大明文官” “所以,大明如此困顿,归根结底在一个钱字,在于赋税,而赋税的根本又在于土地,李大人,你是麻城人,又做过户部尚书,土地的状况你是最清楚的,已经无解了,大明朝啊,现在已是病入膏肓,沉疴难起了,就是张居正复生,戚继光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李长庚听了此言,半晌没有说一句话,最后只见他的脸上老泪纵横,浑身都在抽搐着。 又过了一会儿,李长庚恢复了平静,他又盯着李安国看了好一阵,这次李安国没有生气,他知道他盯着自己看的原因,就是不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位不到二十岁的流寇嘴里而已。 “这也是那位异人传授的?” “不完全是,我打小就跟着八大王转战南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仔细一琢磨便是了” 李长庚站起来,恭恭敬敬给李安国行了一礼,“可有解救的法子?” 李安国笑道:“法子自然有,还不止一个,不过现如今我是贼,自然不会说出来,巴不得大明朝早日完蛋,我相信我西营得了天下之后一定会牢记大明的教训,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李大人,不与你瞎扯了,你回去之后跟各大家族说明:八十万的钱粮我前营取一半,另外城里的布匹、食盐、药材、车辆、牲口也取一半,剩余的四十万,发一半给麻城的老百姓,剩下的你们留着” “另外,城里的所有军械包括火药、铅子、战马要交出来,一旦发现有私藏的杀无赦!” 李长庚点点头,“这些没问题,不过如今闯营势大,你等西营人马远不如人家,谈何夺取天下?” 李安国笑道:“云起云灭,世事无常,明年会有大变,我等不妨拭目以待!” “.…..” 李长庚回城之后,没有立即召集各大家族议事,而是先将李家几位年轻俊杰召集在一起,对他们将他在城外的事说了之后,众人皆是惊异不已。 “这些话真是那小贼说的?”,李春江第一个不相信。 李长庚将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老夫年近七十,死了便死了,何苦替那小贼说话?!” “春江,你是我李家后辈中的翘楚,你…今后就跟着这小…总管吧,我观此子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估计还在那献贼之上” “叔父!”,李春江自然不乐意,若是李自成、张献忠亲至还有可能,自己怎么可能投靠一个年纪还不如他大的小贼? “信不信由你,你等好自为之,这样吧,你等分头行动,将张总管的话说给几大家族听,特别是刘、周两家,不妨让他们多出一些,就说我拼了老命才给他们讨来了保证不杀一人的军命” “好吧,我有些倦了,你等赶紧去办吧” …… 大明崇祯十六年三月十二日,文人荟萃、富绅云集的麻城落入李安国手里。 按照之前的约定,李安国秋毫无犯,将六十万两白银、六十万石粮食收入囊中后,又开始了新一轮扩军运动,扩完军后将二十万石粮食、二十万两白银又发给了没有加入义军、跟随来打麻城的那些人。 考虑到李汉堂的中营两千人战力堪忧,前营、后营能战的也就是三千五百人,加上在梅家大屋新招募的五千人,总共八千五百人,于是李安国此次一共招募了一万五千人,抛开规定的两万人,还有两千多人,作为后备的人选。 此次攻占麻城,又收获上好的火铳两千余杆,加上在梅家大屋缴获的一千五百多杆,uu看书 .uknshu.cm 以及捅破天的五百多杆,一共有四千多杆,李安国决定组成一支五千人规模的火铳队,三千人作为常备军,两千人及剩下的火铳作为备用。 能骑马的招募了一千人,凑成了四千人的骑兵队伍,其中有战斗力的也就是两千人。 在城中又缴获了一千多把雁翎刀和盾牌,加上在梅家大屋缴获的,一共接近三千把,李安国决定组成一支三千人规模的刀盾兵,两千人作为常备军,一千人及剩下的雁翎刀备用。 剩下的人只能练习长枪了,幸好无论梅家堡,还是麻城,长枪多得是。 两万多人马,再用以前的规制就不行了。 李安国任命李振国为火铳营的首领,暂时按了一个总管的名号,马上就要与张献忠的大军会师了,这官职也不能乱取。 由杨天星统一训练一万一千五百长枪兵,训练完成后组成九千人的常备军,剩余的作为后备军,训练完成后一分为三,分别进驻前、中、后三营。 编制完成后前营由一千骑兵、三千火铳兵、三千长枪兵、一千刀盾兵组成,一共九千人,由李安国亲自统领。 后营由一千骑兵、三千长枪兵、一千刀盾兵组成,一共六千人,由贺小石统领。 中营只有一千骑兵、三千长枪兵常驻,不过各兵种多出来的备用军战时归前营、后营,平时则在中营,人马加起来也相当可观,由李汉堂统领。 按照四月上旬张献忠的大军抵达麻城的记载,李安国一看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一声令下,轰轰烈烈的练兵运动便开始了。 第28章 初见张献忠 三月二十日,李安国带着三百领头子从麻城出发,一路南行,目标直指黄州。 这么久了,再不主动去拜见张献忠实在不像话,说不定张献忠会起疑心。 与历史上不同,张献忠打下黄州后便停了下来,或许是已经知道了李安国打下了麻城,亦或是坐等李安国上门请罪。 两日后,李安国等人进入了黄州,城门口有一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二娃!” “定国!” 只见那人身形比李安国略微粗壮一些,剑眉凤眼,鼻梁高挺,国字脸,颌下一抹短须,正是李安国的堂兄,今年二十二岁,比他大三岁的李定国! 兄弟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半晌才分开,李安国正要与他叙话,“啪!”,李定国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李安国捂着脸,“定国,你作甚?” “啪!”,又是一巴掌,“作甚?你一早便知道义父所在,为何迟至今日才过来?!” “唉,定国,我是有苦衷的呀” 李定国盯着李安国,“这些先不说了,等会儿见了义父,不要分辨,一切顺着他说,听到了吗?” 李安国点点头,忐忑不安地跟着李定国进入黄州府。 在城里最大一座宅邸,李安国终于见到了张献忠。 议事厅颇大,正中一位年近四十,身材瘦高,面色微黄,一把枯黄的长须,几乎连在一起的一对粗眉毛下一双凤眼不怒自威,正是诨号“八大王”、“黄虎”的张献忠。 他的左下首坐着一位约莫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吊梢眉、三角眼,留着短须,身材中等,正是张献忠几大义子之首的孙可望,为人狡诈、勇猛、沉着,诨号“一堵墙”,意思是无论有多大的困难他都像一堵墙那样挡着,岿然不动。 孙可望的下首坐着一位粗豪年轻汉子,眉目间依稀与张六虎有些相似,不过身形更高一些,正是张六虎的亲哥哥张四虎,在西营中的勇猛仅次于艾能奇、张安国,却更为稳重,目前正深受张献忠的喜爱。 张四虎的下首是李定国,只见他双眼沉静,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李定国的下首坐着一位身材粗壮的年轻将领,面容粗豪,留着一蓬短络腮胡子,正是张献忠最勇猛的义子之一的艾能奇。 艾能奇的下首坐着一位少年,约莫十八九岁,面容清秀、儒雅,乃张献忠几大义子中深得士兵喜爱的刘文秀。 张献忠的右下首坐着三位文人,一位约莫三十多岁,长相也颇为儒雅,颌下却有一捋山羊胡子,正是西营文臣之首,张献忠的义女婿,桐城生员汪兆龄。 汪兆龄的下首坐着一位四十余岁文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正是自谷城起便追随张献忠的谷城生员徐以显,在张献忠进军安徽以前的首席军师,不过汪兆龄加入后他便退居第二了。 徐以显的下首坐着一位年近三十的书生,正是以前西营的军师潘独鳌的长子潘绰,潘独鳌死后张献忠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便提拔了潘绰,目前位列西营文臣文臣第三位。 李安国跪在大厅的中央,头伏在地上,张献忠却没搭理他,仍在与众人商议攻打武昌的事。 李安国伏在地上忐忑不安,斗大的汗珠从脸上留了下来,没多久,他的前额已成了湿乎乎的一片。 “.…..,义父,有张其在做内应,武昌有保安、文昌二门可入,旦夕可下……” 孙可望正在汇报攻打武昌城的事宜,李安国一听顿时舒了一口气,这内应的事都不避自己,看来还是没把自己当外人,渐渐地,内心也平复了。 约莫过了两刻的时间,李安国的双膝有些麻了,不过他不敢稍动,强撑着依旧一丝不动地跪着。 “滚起来吧,难道还要老子扶你起来!” 一听此言,李安国心里一松,赶紧挣扎着站起来,可惜由于跪的时间太长了,双腿有些不听使唤,身形有些摇摇晃晃,最后还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满座皆笑,李安国这下更放松了,正想向张献忠问好,脑海里许久没有说话的张安国说话了。 “安国,跑上去,抱住义父!” “这是为何?” “听我的没错,赶紧吧,带着哭腔” 李安国一声大哭,挣扎着跑向张献忠,一把抱住他,“义父,可见到您老人家了” 张献忠正想推开他,一听此话心便软了,他摸着李安国的头叹道:“你这瓜娃子,活下来了也不马上来找我,到处乱窜个甚!” 李安国哭道:“义父,孩儿受伤被俘后,黄闯子那厮想折辱孩儿,孩儿宁死不屈,绝食七日,他们以为我死了便将我埋在庐州郊外,可惜孩儿一个流贼头子他们也不会好好掩埋,只挖了一尺深,后来孩儿破土而出,身上半丝力气也无” “后来又遇到两个溃兵,他们见孩儿长得俊秀,又想折辱于我,没想到孩儿吃饱后反过来杀了他们” 李安国脑海飞速转着,冒充巡按御史、杀死孔庭诫、救李汉堂、与田雄大战及以后的事,以张献忠的精明,不会打听不到,不过这以前的事他就不知道了,至于自己会写字的事也只有周文江、汤志二人知晓,其它的就只能以“死过”之后脑子突然开窍蒙混过去了,也不知能否行得通。 张献忠也是老泪纵横,他麾下几人,以前他最喜欢的便是张安国,此子长得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又勇猛无比,就是脑子缺根弦,不像其他几个都是有勇有谋,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张安国对自己是最死心塌地的。 自己但有任何谋划,他总是第一个支持,还能不折不扣地执行,不像孙可望、李定国等人,动不动就唱反调,虽然他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对的,不过他的内心还是有些不爽,得知张安国的“死讯”他很是难过了一阵子。 与蒙古鞑子黑沙、孔武有力的王兴国不同,这二人虽然也是勇悍无匹,不过加入西营后都是十七八岁了,而孙可望、李定国、李安国、刘文秀、艾能奇等人都是他在他们年幼的时候就收养了,其中的感情其他人根本比不了。 这也是这些人最后位列诸将之上的重要原因。 而张四虎、张六虎兄弟又不同,他二人是张献忠的本家子弟。 “兆龄往下挪一挪,我跟安国说说话” 听了此话,其他人都不以为意,西营的规矩很简单,并没有明显分什么高下,不过李安国却清清楚楚看到左侧的孙可望、右侧的汪兆龄眼里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异色。 李安国心里一动,“义父,我是武官,应该坐在那边” “甚狗屁文官武官,老子义军的营头哪儿有这许多讲究,让你坐到哪里就在哪里” “是”,李安国知道这是张献忠让自己坐的近一些好与自己说话,不过不让孙可望往下挪,除了文官这一侧还有很多空位以外,武将的地位仍大于文官的心思未尝没在他的心里埋着。 “打退田雄以后为何不来找我?” “义父,派人找了,不过没找到,大概知晓义父的大军在宿松一带,不过当时黄得功的大军紧紧沿着大山布防,我的人也过不去” “为何在山区盘桓这许多时间?” “义父,咱西营潜山一战后,仍有许多伤兵、溃兵四散于山区,加上革左五营、曹操的残部以及关公的人马,整个英霍山区还有不少人马,这些人互不统属,有的还互相厮杀,孩儿实在不想看到义军之间如此行事” “于是便起了留在山区,将义军残部收拢在一起的心思,一去二来便耽误了时间” “收拢之后为何不来找我?” “义父,uu看书 .ukansh 孩儿死过一次后,这脑子好像好使了许多,当时在山上一想,自己代理前营以后,脑子发热,中了黄闯子的伏兵之计,折损了许多人马,就这么下山来见义父实在没有颜面,便起了拿下英山县城,将收拢的残部历练一番的心思” “为何杀了捅破天?” “义父,此贼先是咱义军麾下的人马,投靠官军后又处处与我等义军作对,不杀他杀谁?此贼死不足惜!” “接着说” “拿下英山县城后,仍旧没有打听到义父的行踪,义父您也知道,留在山区的残部能做探子的人不多,想打听到义父的位置着实不易” “拿下英山县城以后,又打下了罗田,正好麻城当地的义民反抗当地的地主老财,纠集了几万人马围攻麻城,可惜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耐活城池不得,孩儿的骑兵到了之后,兴许是城里的人见了知道不敌,又或许是知道义父的大军在后面,便降了孩儿” “嗯,好!如今你有多少人马?” “义父,孩儿按照前营的规制,在麻城招募了两万人,加上家属,只怕不下十万,不过能打的还是在山区收拢的那两千骑兵,其它的孩儿正在麻城操练,没个三五个月很难有战力” “嗯,恐怕最有战力的还是六虎的三百骑吧”,张献忠捋了一下颌下的黄胡子说道。 李安国装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是的,这三百骑都能骑射,孩儿将他们都纳入了领头子的行列,实际上如果按照义父的标准,最多只有一百人有资格加入领头子” 第29章 右营副都督 当晚,张献忠在府邸大摆宴席,一来庆贺攻克黄州,二来自然是欢迎李安国的归来。 大厅里一共摆了三桌,除了白日所见几人,王尚礼、狄三品、冯双礼、白文选等李安国熟知的武将也见到了,另外还有新近投靠西营的胡默、周之任、张以泽、李时荣等读书人,众人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 饭毕,张献忠让众人散去,单独把李安国留了下来。 李安国又忐忑起来,难道这张献忠真是传说中的有**的癖好?想到这里不禁菊花一紧。 张献忠喝得醉醺醺的,眯着眼睛对李安国说道:“二娃,把裤子脱了” 李安国一听大惊失色,他赶紧向周围看了看,附近除了张献忠的亲卫两人,并没有其他人。 妈的,还真是这样! 李安国正犹豫间,张献忠一声怒吼,“叫你脱你就脱,啰嗦个甚!” 李安国最后一咬牙将裤子脱了,静等着那不堪的一幕到来。 “转过身去!” 李安国面色羞红的转过去,正欲弯腰,“你弯腰作甚,站住别动!” 妈的,难道还有其他的花样儿? “啪!”,张献忠一巴掌拍在李安国光溜溜的屁股上,“狗日的,果然是你,不错,你从小屁股上有一块巴掌大的暗记,呈花瓣状,老子听说过你在山上的事情后,完全不相信那是你干的,看来你小子死过一次后你确实开窍了,好哇,哈哈哈” 李安国一听,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穿好裤子,笑着说道:“义父,您说为何死过一次后这脑子便好使了?” 张献忠笑道:“这老子哪里知道?看来老天对咱老张不薄啊,又送了一名文武双全的将领给我,二娃,你坐着,咱爷俩儿说说话” “二娃,你给老子说实话,李汉堂那厮连老子的面子都不卖,为何心甘情愿跟着你一个娃娃走?” “义父,这……”,李安国嗫嚅着。 “狗日的,赶紧说!” “是,义父,李叔准备把喜梅许给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喜梅?”,张献忠眼睛一转,一个骑在马上舞刀弄枪的丫头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我说呢,原来如此,你答应了?” “暂时答应了,不过我跟他说过,说最终还是由义父您来决定” “嗯,你是看中了他那一千骑?” “不完全是,义父,与田雄一战后,李叔的千骑只剩下一百多,我…我对喜梅…” “哈哈哈,二娃,你马上就二十岁了,也该有一个女人了,行了,我同意了,等拿下武昌府后,就在那里将事情办了” 李安国赶紧单膝跪下,“多谢义父成全,不过…” “不过个甚?你娃子以前还好,如今怎地一点都不利索?” “义父,我们打下武昌后有何打算?如果在武昌长驻,我便成婚,如果还要去往他处,就暂时不成婚吧?” “哦?这是为何?” “义父,这成婚之后不免会有孩儿,如果还要去往他处的话,一个孕妇东奔西跑的也不方便,还是等站稳脚跟后再说吧” 张献忠怔怔地看着他,这才是他熟悉的二娃,作战勇猛,但生就一副菩萨心肠,特别是对女人特别好,兴许是他和定国从小没有母亲吧。 “行,就依你,二娃,你看你今后如何打算?” 不等李安国回答,他接着说道:“自打入湖北以来,破了好几个城池,特别是拿下蕲州后抓了朱明的荆王朱慈炤,很是搜刮了一笔,老子还纳了他的王妃做了你的十八娘,拿下黄州后又刮了一笔” “如今咱们士卒、钱粮大大强于在庐州的时候,等拿下武昌府后更是如此,现在就有人马二十余万,徐军师建议将营头的规制改一下,说什么保持中老营,另设前后左中右五大营,每营的军卒按三万人计,加上家属,每营十二万人” “你现在手头有两万人,按说应该独立成营了,我将你留下来就是听听你的想法” 李安国一听,心里“砰砰”直跳,这可关系到他今后的“大计”能否实现,赶紧敛声肃容道:“义父,孩儿虽然死过一次变聪明了,不过这行军打仗一途还是不太在行,独领一营生怕令义父失望,还是跟着定国吧,他打仗鬼主意多,我也想跟他多学学” “哦?”,张献忠一听此言不禁大喜,没想到这二娃死过一次后不禁变聪明了,还晓得顾全大局! 他这次准备在拿下武昌后,为了稳定队伍,将几个营头的职位交给投过来的明军将领(实际上还是以前的义军,几次攻城的内应),如果二娃要求自己独领一营也无不可,不过难得他如此深明大义,这样一来他转圜的余地就大了。 “嗯,好,就依你,我准备将右营交给定国,你就做他的副都督吧,右营按特例来办,你这两万人不变,加上定国的三万人,就是一个五万人的大营,与中老营也差不多了,你平日里多向定国学学,打仗时多动脑子,不要一味猛冲猛打” “你那两万人都是绣花枕头,这次去武昌你就别掺忽了,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麻城练兵吧,对了,你还有何要求?” “义父,我虽然拉起了两万人马,可惜军械还不足,能否……” “无妨,等会儿你去找徐军师,就说是我说的,不过我这边也不十分宽裕,你多少弄一些吧,等打下了武昌府、湖南之地就好了” “义父,咱们还要去湖南?” 这下张献忠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别废话了,赶紧去吧” 李安国辞别张献忠后没有去找徐以显,而是去找了李定国。 “二娃,你做的对,以后跟着我,多少是一个照应”,李定国听了李安国在张献忠那里的事情后说道。 “二哥,义父怎么让你统领右营?而不是前营、后营,或者是中营?”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除了中老营还是一枝独秀,其它五营差不多,你的人马加进来后,右营更是第二大的营盘,知足吧” “二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吧” “并营之后,我的营头能否让我单独领着,我以前没有领过如此大的营头,正好历练历练,你看……” “行,我也是这个意思,你那里两万青壮,十万人马,我一个人还管不过来呢,不过安国,我把丑化说到前头,你的营头有甚作奸犯科之事,我一样不会轻饶” “那是,那是,二哥,我估摸着一件事,你帮我参谋一下啊” “义父此次分为五大营头,更是将你的营头放在右营,恐怕是要打湖南吧” “说下去”,李定国倒喜欢看到自己的堂弟开始开动脑筋了,虽然他说的话题有些犯忌讳。 “二哥,我在麻城的时候可是听说了,这湖南之地精华所在便是湘江流域,义父的中老营自然沿着湘江南下,左侧是与江西相隔的大山,按常理度之,左营的都督多半是能奇或者文秀,以遮蔽中老营” “右营就更重要了,听说湘江的西侧全是大山,与贵州、广西相隔,且不像左边,山里多为苗人、瑶人和其他土人,凶悍难制,官府日常用土司羁縻,形势之凶险比左侧更甚,这才是义父将你放在右营的原因吧” 李定国用手指点了李安国一下,微笑道:“二娃,你小子确实变聪明了,虽不中也不远矣,好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咱哥儿俩今夜便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李安国假装捂着屁股,皱着眉头说道:“二哥,难道你也好男风?” 李定国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笑骂道:“狗日的憨货,去你的吧” …… 李安国一连在黄州待了三日,期间自然要拜访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汪兆龄、徐以显、潘绰、王尚礼、冯双礼、白文选、狄三品等人,第四日西营要出发去打武昌时他才离开众人出发去麻城,途中,李定国一直将他送到后世的新洲区才返回。 与李安国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百辆大车,大车上装着各种军械,西营对火铳不太重视,李安国这次要了一千杆,还有一千把雁翎刀,一千把马刀,以及其它一些物资,空手来黄州,回来时却盆满钵满。uu看书 .uukansh 回到麻城后,李安国仔细一想,张献忠打下武昌后,按照历史的记载,其七月份才弃守武昌,估计当时受到了已经稳定内部的闯营的压力,眼下是三月份,自己还有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来练兵,有这四个月的时间,足够打造一支善战之师了! 前不久在梅家大屋、麻城练兵时,由于时间紧迫,李安国并没有按照在英山县城那样的残酷法子来操练,现在时间充裕了,他就不会客气了。 他将被营伍分成三拨,一拨在县城的大校场,一拨在李长庚的老家、县城对面的坝上李家大屋,一拨在梅家大屋,又将李汉堂的后营全部调到梅家大屋。 将在黄州自己和喜梅的事情给李汉堂父女说过之后,二人自然是喜不自禁,特别是喜梅,自从营里来了一位知书达理的女医生,又生的俊俏,对李安国还有些倾慕,喜梅的压力别提有多大了,现在赫赫有名的八大王亲口答应了她和二娃的婚事,这事基本是板上钉钉了,她怎会不喜不自胜? 至于万宁,却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一门心思扎在营里,与哥哥两人按照李安国的要求正在组建专门的医护营,同时还接到一个任务,让他们兄妹研究各种蒿类治疗疟疾的不同效果。 “臭蒿也不要放过!”,李安国还特别多说了一句。 “李圣医的本意就是臭蒿,哦,也就是苦蒿啊”,万宁不知所谓地提了一句。 “啊?”,李安国顿时有些吃惊了,难道是后人有误?完全没有理解李时珍的本意?“既然是这样,就安排人手多采集臭蒿制成药材!” 第30章 聚会 除了两万多士卒,家属们也动员起来,除了照顾这两万多士卒的人,其他人都帮着当地的老百姓下地劳作,李安国是不指望秋收了,不过为了将来的打算,多活动活动也好。 五月份,已经训练两个月的士兵又拿下了近在咫尺的黄安和黄陂,又多收了二十万石粮食和相关物资。 训练开始前,李安国又在这两万多人中抽调了身体素质特别好的一千人,组成了山地特别营,亲自带着这些人训练,这些人都装备雁翎刀、弓箭、雨具以及专用的爬山设施,就在麻城东侧的大山上训练,训练量是普通士卒的两倍,为将来在湖南山地作战做好准备。 后世的李安国是宅男一枚,自然没有相关的山地训练的知识,这世的张安国跟着西营爬山涉水若等闲,不过也没有系统的训练法子。 最后李安国一想,在山地作战,无非是攀爬、辨别路径、辨别各类植物和动物、如何有效隐藏行踪、如何协同作战、如何快速穿越山地等。 攀爬一途,西营中的好手大有人在,花小山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辨别路径,西营也有一些经验,当地的猎人也有一些经验,李安国结合自己后世一些通过太阳、月亮以及树木花草的朝向的有限的知识对相关经验、知识进行了总结,编成小册子后在全营推广。 如何有效隐藏行踪、协同作战就需要群策群力了,商议之后也制订了一些便于推广的法子。 如何快速穿越山体,就需要大量的体力锻炼了。 如何辨别动植物,营里有精通本草纲目的万氏兄妹在,加上猎人的帮助,自然也不在话下。 李安国有心将山地营打造成他的侦查部队,晚上休息时还让周文江、汤志轮番给他们上课识字,每人每天必须至少掌握十个字,两个月下来后,这些人基本上达到了认识五百个汉字的能力。 西营本来就有完整的传递情报的规制,李安国结合自己后世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些东西,加入了一些内容。 两个月内,两万多人的训练完全按照英山模式进行,期间也杀了不少人,有些人畏惧之下便提出离开大营,李安国也同意了,两个月后,以前的两万三千五百人减少到两万整。 贺小石等人建议将离开大营的人当做逃兵处理,李安国拒绝了,他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由他去吧,队伍精简之后更好” 五月底的时候,李安国又将大营进行了重现整编。 火铳兵调整为四千人,分为两部,由李振国统领一千五百人进入前营,以前田雄的一名火铳兵叫马武的统领另外一千五百人加入后营。 刀盾兵调整为三千人,分为两部,由汤志统领一千五百人进入前营,以前西营的一名老兵,山西明军出身的凌风统领另外一千五百人加入后营。 九千长枪兵分为两部,由杨天星统领三千人进入前营,由何万强统领三千人人加入后营,调善使长枪的贺云龙统领剩下三千人进入中营。 四千骑兵一分为三,最精锐的一千三百骑由王二喜、张六虎统领进入前营,由张啸虎统领一千人加入后营,李三才统领剩下一千七百人进入中营。 三十门佛朗机炮也让略通操炮技巧的梅义统领,每门炮拨入二十青壮,平日里也时常操练。 调花小山专司山地营,统领一千人,并作为李安国的直属部队。 另外在中营成立医护营、膳食营、匠作营,分别拨入青壮男女入之,万机自然成了医护营的首领。 这样一来,李安国亲自统领的前营就有7300人马,贺小石统领的后营有7000人,李汉堂统领的中营只有4700人,不过前营、后营都是纯作战部队,家属都在中营,可以随时抽调一到两万青壮,另外也有五千青壮隔三差五地跟着贺云龙练习,只要指挥得当,号令及时,中营也有几万人马护卫。 另外,喜梅也在妇女中抽掉了上千年轻力壮的加入新组建的娘子军,以前的婆子军李安国觉得太难听了,便改成了娘子军,在她的带领也时时操练不辍。 贺云龙作为以前的领头子被调入中营统领长枪兵,心里十分不乐意,李安国知道他的心思,专门找他做工作,“云龙,我们的家属都在中营,三才那一千七百骑兵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实际上护卫家属的重任都落在你身上啊” “那为何不让何万强进入中营?” “说实话我不太放心,你是一直跟着我的,我自然放心” “那好吧,将来营头大了,你还是让我去做骑兵吧” “行” 西营席卷鄂东一带后,目睹了其它营头的作为后,李春江、顾景星二人最后还是加入了李安国的营头,李安国自是欢喜不迭。 考虑一番后,李安国让周文江作为前营的监军,并总管全营的军卒、家属的花名册、考功等事项。 顾景星作为中营的监军,并总管全营的辎重事宜。 李春江作为后营的监军,并总管全营的对外交往、生意往来事宜。 三人各自带着一些投靠李安国的读书人在营里办事。 李安国自然知晓西营在鄂东待不了多久,便劝说周文江、汤志、李春江、顾景星等人尽量把自己的直系家属都放入大营,以免等西营走后当地的部分势力“反攻倒算”——虽然时间不长,不过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整编后,各营继续在营主的带领下操练不辍,李安国也在以前英山整训的九百多人中抽调部分人员监督、纠正各营的训练。 五月份,李安国则带着三百骑去了一趟武昌。 沿途所见,老百姓都在刚分的田地里劳作,一派热火朝天、欢欣鼓舞的模样,李安国见了心里却有些不安,再过一个月张献忠就要舍弃武昌南下了,左良玉很快就会占领这些地区,这些田地届时最终落到何人手里还是一个未知数。 由于西营已经占了整个武昌府、黄州府,李安国决定先折向由李定国镇守的武昌县(今鄂州市),去那里和李定国一起去武昌。 武昌县就在黄州府的对面,黄州渡口有西营的水军把守,三百人很快便渡过了长江。 时值正午,武昌县城沐浴在烈日里,东门口也簇拥着几百骑,中间一位白衣白甲,身材健硕,没有戴帽子,头上扎了一根蓝色的头巾,肃立于马上,不是李定国是谁? “二娃,你可算来了,赶紧跟我走吧,义父都等急了!” “哦?大典不是在明日吗?为何如此急迫?” “义父说了,大典前一日,要和从陕北来的几个老兄弟聚一聚” “那也无须着急,聚也是在晚上吧,此去武昌府不到两百里路,快的话应该能在晚饭前赶到” 李安国的话说过头了,当天下起了大雨,武昌县到武昌府之间河沟纵横,湖泊众多,等一行人抵达武昌城池下时已经是亥时左右了。 楚王府里,张献忠背着手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脸上的焦躁之色表露无遗,大厅两侧坐的全部是在陕西就跟着张献忠起义造反的人,包括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张四虎、王尚礼、冯双礼、白文选、王自奇、王自羽、王复臣、马元利、张化龙,包括尚未赶到的李定国、李安国,一共十四人,一边七人。 大厅外面雷鸣电闪,张献忠不停地望着门外,众人也是神色复杂,u看书ww.uukanshu 孙可望更是双眼冒火。 “哒哒哒……”,远处终于传来了马蹄声,张献忠一听赶紧来到门口,孙可望站在一边,其他人坐在地上未动。 李安国两人终于赶到了,见到张献忠亲至站在大门口,两人赶紧下马,正要单膝跪下行礼,张献忠却如释重负地说道:“还啰嗦个甚,赶紧进去换一身干净衣服!” 两人内心感动,赶紧遵命进去了。 “开席!”,随着张献忠一声大吼,原楚王府的太监捧着食盒络绎而出,原楚王府的乐班也奏响了各种乐器。 李安国兄弟在太监、宫女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李安国挑了一件镶蓝袍,李定国挑的是白袍,将头发擦拭包扎后后赶紧来到大厅。 李安国进到大厅一看,只见左侧孙可望下手空着,无疑是留给李定国的,李定国的下首是艾能奇,接下来依次是刘文秀、张四虎、张化龙、马元利,而右侧的首位却空着,接下来依次是冯双礼、白文选、王尚礼、王复臣、王自奇、王自羽。 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张献忠却指着右侧首位对李安国说:“二娃坐这里,定国在那边” 兄弟俩依然坐下后,张献忠举起一个金杯站了起来,众人赶紧也举着杯子站了起来,李安国一看,也是一个金杯,不过却比张献忠的那樽略小了一号,酒杯里已经盛满了酒。 “孩儿们!”,张献忠大声说道,在座的诸人中,除了王尚礼与冯双礼年纪略大,略比张献忠小一些外,其他人都比他小很多,这“孩儿们”的称呼倒也不算过分。 第31章 后营都督 “你们都是打小跟着老子从陕西杀过来了,有的还是老子从小养大的,从崇祯三年开始,如今已经是十六年了,记得当初在定边县起兵时,定国才九岁、安国才六岁,都是快饿死的两个讨饭的娃娃,如果不是我,你两人不是饿死就是被人吃了,文秀也差不多,十三年过去了,你们三个娃娃都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将,这谁又能想到?” 三人听了,赶紧离席在张献忠面前跪下道:“义父活命之恩,恩同再造,我等没齿难忘!” “行了行了,老子既救过人,也吃过人,你们三个无非是长得好看,老子突然发了善心而已” 等三人归位坐下,张献忠继续说道:“起兵十三年,老子风里来雨里去,爬山涉水,什么难没遇到过?什么苦没吃过?不过该享受的也享受了,也算没到这世上走一趟” “老子唯一伤心的是,当初在陕西跟着我造反的几万人如今只剩下几千人,你们几个都是其中之一,更是各营的将主,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端着楚王的金杯喝酒吃肉,当初的几万兄弟的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用衣袖抹了一下眼睛。 “托闯营的福,这朱明的天下基本上快完了,老子的西营也松和了一些,以后应该没有大的仗要打了,自成那边,将来自有说道” “好了,好日子就要来了,我们先敬死去的老兄弟一杯”,说完他将杯中的酒倒在地上,两边的人依样将酒倒在面前的地上。 “你们也是好样的,十多年过去了能活到现在,无一不是勇猛豪杰之士,稀松摆带的人也活不下来,这一杯老子敬你们!” “敬义父(八大王)!” “喝完这杯就要说正事了,兆龄、以显几个书生劝我明日称王,我本来不想答应,想当初朱洪武还弄啥‘广积粮缓称王’呢,眼下自成一支独大,老子这时称王,准引起闯营的笑话” “不过后来一想,老子自定边起兵以来,一直到去年一直比自成强,眼下他人马虽多,老子也不能弱了声势,便答应了这几个书生,今后老子就叫西王,营头就叫大西营” “为西王贺!”,只见孙可望一马当先,其他人赶紧跟上,纷纷离席举杯向张献忠庆贺。 “哈哈哈,一起喝了吧,这西王也就是一个名头而已,老子以前还是八大王呢,哈哈,这西王称了以后,咱这军制也得改一改了” 说完他看了众人一眼,心里也是豪情万丈,孙可望沉稳多智,李定国文武双全,其他人也各有所长,有的悍勇无敌,有的智计百出,关键是多半为年轻俊杰,再加上汪兆龄、徐以显、潘绰等文士,不见得比李自成差,这天下最终落到何人之手还不一定呢。 “好了,这几个月我们就在武昌、黄州招兵买马,招贤纳士,按照兆龄的主意,还要在两府开科取士,这些都不管你等的事,你等专司练兵打仗就行了” “好了,形势变了,这军制也得改一改,我决定” “除中老营以外,再设前后左中右五营,现在我就提前宣布各营的主将和副将人选,你们有问题的尽早说,免得明天正式公布时又叽叽歪歪的” 一听此言,众人皆是大笑。 “中老营还是可望统领,称大都督,文秀副之,双礼、文选、元利、自奇都在中老营” “前营都督张其在,此人以前就是我西营下面的人,困难时投了官军也情有可原,老子在谷城时不也假意降了官军?这次能如愿拿下武昌,其在功不可没,若是硬拼的话,不知道又要死伤多少人马,我一早就答应他了,你等就不要争了” “右营都督定国,化龙副之” “左营都督能奇,尚礼副之” “中营都督四虎,复臣副之” “后营都督安国,自羽副之” “义父怎地变卦了?不是说好让自己做定国的副手吗?这下可好,后营拖在最后,自己盘算中的大计可就泡汤了!”,别人还好,李安国却是大惊失色。 张献忠这样安排其实自有深意,中老营自成体系,为大西营的根本所在,因此放的人员最多,其中冯双礼一直主步,白文选一直主骑,马元利既能带兵,又是外交方面的人才,川北玛瑙山之后,带着张献忠的书信和金银财宝贿赂左良玉的便是马元利,这样的人自然留在中营。 潜山之战后,张献忠也有意识的让狄三品、王复臣、王自奇、王自羽统领水军,王自奇在中老营自然也是统领水军,狄三品是山西人,今天未能入席。 同样的,将来攻略湖南时,其实右路的压力最大,澧水、沅水、资水横亘在路上,变数最多,用西营统兵最强的李定国与勇不可当的张化龙搭档,自然无往而不利。 中营自然沿着湘江往下攻,勇猛的张四虎加上水军统领之一的王复臣也很合适。 湖南左路都是山地,用勇猛的艾能奇加上老成持重的王尚礼也是上好的组合。 不过让初出茅庐的李安国执掌后营,还安排一支水军(王自羽)跟着他,这确实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八大王就是喜欢安国,让他统领开路的前营也就是了。 “义父!”,李安国大叫一声。 “何事?”,张献忠早知道这小子会问他。 “不是让我做定国的副手吗?这…让我独领一营,只怕……” “只怕个屁!定国十七岁时便统领我西营的一半人马,当时也没人教他啊,你在大山以及打英山、罗田、麻城时的战例我仔细琢磨过了,称得上是有勇有谋,浑不似你以前的模样,你在麻城练兵我也派人了解过” “虽然具体效果如何不知,不过你那股狠劲很像老子我练兵的模样,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李安国一听,心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并没有逃过义父的眼睛,赶紧说道:“哪儿能与义父相比,我在麻城练兵时就是杀人杀得太多了” “哈哈哈”,张献忠大笑一声,走过来拍了拍李安国的肩膀,“不亏是老子从小带大的,这股狠劲儿确实很像,告诉你吧,你在麻城练兵时一共杀了四百八十八人,后来有两千多人因此退出了营伍,是不是?很好,依我看,操练这帮刚洗脚上田的泥腿子还杀得不够” 众人一听都是悚然心惊,不过张安国却有苦说不出,老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眼里,今后的大计还怎么实施啊? 接下来便是喝酒热聊的时间了,众人一直弄到半夜才走,临走时张献忠将李安国留下来了。 “二娃,你心里是不是对老子还有意见?” “没有没有,孩儿绝无此意” “哼,你是我从六岁养到现在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晓?” “.…..” “告诉我,你操练队伍的那些法子是向谁学的?” “义父,我是这样想的,今后多半在南方作战,此处水网密布,骑兵的用处就没有北方大了,而要大用步军,非得有好的阵型不可,向几个俘虏的明军请教之后便……” “嗯,很好,二娃,跟你明说了吧,我用张其在做前营都督,实际上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武昌府我也不会长待,一旁的闯营有几十万大军,你想待也待不住,南下攻取湖南是自然之选” “攻下湖南后,这武昌府原本打算就留给几个降将带着少数兵马守着,能守住自然更好,守不好也无所谓,我等紧紧守住岳州就行了” “不过看到你的变化后我便改了主意,今后我大军南下后,武昌府一带就由你来守卫,如果闯营打过来你就赶紧退到湖南,如果左良玉打过来你不妨和他打上几仗,你回去之后再招收一万人马,uu看书ukasu 凑够……” “义父,这左良玉手下可是有几十万人马,我就是招满三万人也太悬殊了” “嗯,也是,那就五万人吧,安国,左良玉的营头除了四五万人较为精锐以外,多为乌合之众,不要担心,当初定国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实在打不过就撤回湖南” “是!” …… 第二日,武昌城池旌旗招展,九大城门口都竖着两面旗帜,上面写着:“天下安静,威震八方”,楚王府门前也竖立着两杆大旗,上写:“天与人归,招贤纳士” 张献忠当日就任西王,铸西王之宝,改省城武昌为京城,武昌府为天授府,改麻城为常顺州,改紧邻武昌的江夏县为上江县。 又设六部、五府,京城设五城兵马司,设中、前、后、左、右等五军都督府,又任命了一大批文武官员,除了昨日的几位,还有:右丞相兼吏部尚书汪兆麟,左丞相兼刑部尚书徐以显,户部尚书王志贤,礼部尚书潘绰,兵部尚书孙可望(兼),工部尚书王应龙,水军都督狄三品。 其它各州、各县也任命了一大批地方官员。 大典完成后,李安国赶紧找了王自羽,考虑到将来汉阳城咄咄逼人的李自成大军,李安国计划把自己将来渡江南下的地点定在武昌城到武昌县之间的地方。 王自羽,今年也才二十二岁,王自奇的弟弟,短小精悍,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军内诨号“大小眼儿”,也是骑兵出身,跟着狄三品操练水军才几个月,水军的技能比李安国也强不到哪儿去。 第32章 布置 考虑到两月后要进攻湖南,张献忠准备将留在蕲州、黄州、浠水、黄梅的队伍全部拉到了武昌府,目前留给李安国的这支“水军”便是长江北岸唯一的一支人马。 “这就是你的水军?” 看着黄州(黄冈市)与武昌县(鄂州市)之间沙州南侧、月河出江口附近的一百艘渔船,李安国目瞪口呆。 这些渔船全部是湖北一带常见的在江里或湖泊里打鱼的小船,每船最多坐二十人,有的有棚子,有的光秃秃的,不要说安置大炮了,就是三百斤的佛朗机炮也不行。 王自羽双眼一挤,他有这个毛病,眼睛总是一挤一挤的,以前也是马战的高手,西营在安徽拿下庐江县、巢县后在巢湖训练水军,便赶鸭子上架让他也上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都督,原本在巢湖还夺了一些大船,可惜潜山、桐城之战后都丢了,不过这些士卒大多都是在巢湖训练过几个月的,也在武昌府、黄州府招募了一些渔民” “都督,你也知道,左良玉这狗日的东下时将武昌府、黄州府的战舰搜刮一空,上游荆州等地又是闯营的地盘,我等能搜刮到这些渔船已经很不容易了,有几艘大的自然放到了打湖南的营头” 李安国盯着这些渔船,看着不远处的沙州,心里不禁一动,“自羽,如果用这些渔船经过这沙州搭浮桥可行吗?” 王自羽挤了一下眼睛,“没试过,应该行吧” “好,你的任务便是在七月底之前在此处搭建一座浮桥,我回麻城后拨一些木匠、铁匠过来协助你” 离开武昌县后,李安国立即派张六虎带着一百骑过江回麻城,让他通知周文江等人继续招兵,整个武昌府、黄州府除了罗田、麻城、黄安、黄陂四县,其它地区的青壮几乎都被其它营头招募了,李安国本来还想在武昌府招一些,这样的话他们守卫本乡本土也更为尽心一些,不过听了李定国的话后便打消了念头。 他自己带着两百骑沿着长江南岸向东行走,抵达富池口后眼前的景色便为之一变,富池口对面是长江,背面是浩渺的网湖,东南面是幕府山,幕府山北边山脚下不可通行,想要从这里抵达江西,必须攀过幕府山,而幕府山的西南侧又有瑞昌城护卫着九江府。 富池口的西侧是兴国州(后世阳新县),下辖通山、大冶两县,兴国州也是朝廷主要的军械制作点之一,不过李安国是指望不上了,艾能奇的营头已经占了兴国州,按照西营的惯例,匠人自然是要一同带走的。 不过想要守卫武昌府,必守兴国州,守卫兴国州,必守富池口,李安国心里已经起了等西营大军西向攻打湖南后,自己一定要把前营放在兴国州的念头。 富池口附近还有西营的船只,李安国等人从那里过了长江,沿途经过黄梅、广济、蕲州,三县均在大别山下,这么大的方向区区一个后营自然守不过来,李安国决定放弃黄梅、广济,重点守卫蕲州-茅山镇(后世蕲春县)一线,等西营大军撤离后便将所有人马拉到江南。 不过江北鄂东这么大的地盘拱手让给左良玉或黄得功,他还是心有不甘。 回到麻城后已经是十天了,此时已经是五月下旬了,回到李家大屋时,他并没有看到万头攒动,踊跃参军的场面。 “都督,还是上次练兵杀伤过多所致……”,李安国现在已经正式是西王麾下的后营都督,周文江汇报时自然用上了新的称呼。 “哦?”,这一层李安国到没有想到,他想了想说道:“你等怎地不知变通?就说此次募兵不会杀人了不就行了?赶紧贴出布告,就说新兵训练期间不会杀人了,不过缩减饭食、打板子还是要的,盖上我的关防,赶紧去吧” 李安国这次回来,还带回了“大西后营都督”的关防,张献忠铸“西王之宝”时一起铸造了多颗金印,“大西后营都督”便是其中之一。 当晚,李安国在李家大屋召集各营的总管商议守卫武昌府的事。 一听西王将武昌府交给后营来守卫,众人既兴奋又担心。 周文江说道:“都督,左良玉的大军号称八十万,其中的水分自然很大,不过三十万精锐还是有的,我等即使招兵之后也才五万,强弱之势分明,不如弃守黄州,全力守卫武昌府” 李安国点点头,“左良玉营头的情形你知晓吗?” 周文江摇摇头,一旁的李春江却说道:“都督,学生倒略知一二” 李安国一听,心想他多半是从他叔父那里得知的,“公揖请说” “都督,从叔父的邸报以及他的讲述来看,左良玉的营头分为两股,一股是他从昌平带来的人马,多以辽人为主,其中以‘铁骑王’王允成为首,尚有李国英、徐勇、郝效忠、吴学礼、张应元等人,除张应元来自陕西外,多半来自辽东,都是总兵、副将的职位,每人营头的精锐在万人上下” “加上招募的青壮,收拢的残兵败将,每人的营头在一万到三万不等,加上左良玉之子左梦庚亲领的家丁三千精骑,这些人加起来应在十万左右” “这些人的战力最强,其中尤以各自的中军最强” “另外就是左良玉在四川、河南收降的义军部众,这些人最多,有说五十万的,也有说三十万的,从来没有一个准头,不过从左良玉向朝廷索要的军饷名录上来看,这些人的精锐在十五万左右,其余的应该是彼等之家属” “其中有几人名头最响” “一为金声恒,以前诨号‘一斗粟’者,此人在左良玉的营中是最受重用的出身义军的人,兵力应在四万左右,连带家属恐怕不下十五万” “一为马进忠,以前诨号‘混十万’者,兵力也在三万左右,连带家属也有十万余人” “一为惠登相,以前诨号‘过天星’,兵力家属与马进忠相仿” “一为马士秀,兵力略少,也有两万人左右,家属也有五六万” “昌平的营头加上这四将,连带水军,合起来应在二十五万左右,这便是左营的精锐,另外尚有一些小的义军或在河南被打散、归附左营的朝廷军将,多者四五千,少者一两千,都顶着参将、游击的头衔,这些人太多,学生记不太清楚” “加起来也有四五万人,所以,左营能打仗的也就是三十万人,所谓八十万,多半是将各路义军的家属也算到里面了” 李安国一听,心里悚然一惊,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昌平的五将,还是义军的四将,每一位都不是易于之辈,特别是徐勇、李国英、金声恒、郝效忠、马进忠这五位,名将虽然称不上,不过弓马娴熟,悍勇无比还是称得上的,前三位更是为“我大清”攻城略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自己就算有五万大军,不过多是新练的人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这三十万大军的对手。 “九江那里还有什么人马?”,想到在原本的历史上留在武昌的张其在等人最后窜入了江西,还夺下了袁州、吉安两府,难道此时江西较为空虚? “都督,朝廷在江西、湖广、应天、安庆特设总督,督所驻九江,现任总督乃吕大器,不过左良玉、黄得功不可能听他的,他的手下有一个总兵,叫张勇,乃甘肃人,年不及三十便为总兵,听闻此人骁勇善战,手下有一万精锐步骑,火器配置也不少” “张勇手下有一将,年岁比都督还小,今年应该才十七岁,不过已经是游击将军了,叫王进宝,骁勇更甚于张勇,传闻他是张勇的义子” “吕大器所倚仗的主要是张勇,他手下还有一名叫张世勋的副将,看书 .uukanshu不过听闻与左营来往甚密” 李安国一听眉头又是一皱,这张勇、王进宝可是所谓的清初“汉人四杰”之二,没想到也在九江! “南昌呢?” “其它各州府相差仿佛,都是地方杂兵耳” “.…..” 众人议到半夜,最后李安国一锤定音。 “小石,你的后营立即开赴蕲州,等西营其它人马撤到江南后立即进驻蓟州城,守好茅山镇-蕲州一线” “在蕲州找一个胡慎斋的医师,找到后务必倾心接纳,此人是医圣李时珍的外孙,医术高明,我后营将来用得着” “新兵征募训练完成后,我给你再加一万人马,等义父的大军到湖南后从黄州过江,放弃黄州” “二喜,你带着前营人马立即奔赴黄州附近,等西营人马撤出后立即进驻黄州城” “李叔,你的后营暂时留在麻城,立即开始招兵买马,我会老军中抽调一百人给你,彼等会协助你完成整训” “等西王的大军去湖南后,你们再出发去黄州,从那里渡江到武昌府,我已命令副都督在七月底之前在那里搭建一座浮桥” 汤志、顾景星、李春江等人听了此言不禁大惊失色:“都督,你真要放弃黄州府?” 李安国有些尴尬,他可不能像历史上的张献忠那样,任命汤志为麻城的游击将军后便拍拍屁股走了。 “不,我等兵力有限,只能镇守一地,这黄州府嘛,也不能平白让左良玉祸害了,我准备让给德安的白旺” “啊?!” 第33章 左良玉来了! 历史上的白旺可不是一位简单人物。 李自成兵败山海关后,一路从山西、陕西、河南败退到湖广,当时镇守湖广一带的白旺手里还有七万精锐,李自成到来后白旺劝他,“陛下,您的大军有十三万,一只虎还有十几万在路上,湖广产粮颇丰,我等以湖广为基础,节节抵抗” “满奴最多也只有十万左右的人马,我等加起来三十万人马不一定打不过他” 可惜当时的李自成已经被满清的铁骑吓破了胆,一门心思想东下夺取江南之地,将白旺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湖北基地全部放弃,最后惨败于富池口一带,从此一蹶不振,最终亡于九宫山。 如果此时将黄州府让给白旺,以白旺的实力,只要派驻两三万兵马驻守也够左良玉喝一壶的。 关键是,李安国仔细想过,与武昌府相比,黄州府的地位就逊色多了,他一定会安排出身义军的金声恒等部进攻黄州府,而来自昌平的嫡系人马则会直取武昌,届时自己以五万之众对付他的十余万人马,虽然人数还是处于很大的劣势,但仍有取胜的机会。 还有一事让李安国急着想见一见白旺。 李自成兵败富池口后,白旺被手下大将王体中所杀,当时王体中与金声恒都投靠了清军,清军让他们俩攻略江西,金声恒见王体中兵强马壮,心里妒忌,便勾连王体中手下的将领王得仁(王杂毛)杀了王体中,吞并了他的人马。 这样看来,当时白旺所部的战斗力应大大强于金声恒部,就更不用说那什么惠登相、马进忠、马士秀等人了。 至于金声恒、王得仁最后“反正”,摇身一变成了抗清义士,那就是后话了。 “这话你等千万不可向外透露!”,让给白旺,大义说的通,不过在张献忠那里却行不通,众人散去前李安国又谆谆告诫。 李安国本来还想暗中行事,等一切都明朗后再告知诸人,不过转念一想目前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待人以诚是起码的,另外,也要给周文江、李春江、顾景星等人提前安排好家事的时间。 在承诺训练时不杀人的情况下,李安国在麻城很快又招募了一万五千人——本着精兵的原则,他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并没有招满三万人,另外也是由于粮草的压力太大了。 至六月初的时候,张献忠又安排人送来了一些物资,其中李定国送了一千骑,张四虎送了五百骑,刘文秀送了五百骑,这些都是西营的精锐,李安国自是大喜过望。 孙可望那里更是难得的大方了一次,将缴获的火铳全部给李安国送来了,还送了一些火药、铅子,李安国从中又从中挑选了三千杆合用的,准备再练三千火铳兵。 “二娃,火铳中看不中用,你练这许多火铳作甚?还不如多练一些长枪兵”,李定国还在一旁谆谆劝解,不过李安国却甘之如饴,不以为意。 又练了三千刀盾兵,剩下的只能做长枪兵了,不过张献忠那里只送过来一万个枪头,只够剩下的长枪兵用的,李安国只好安排自己的匠作营自己打造了,幸好枪头打造容易,又不费铁,在向张献忠又讨了几百铁匠后一个月便做了一万多个,勉强将中营青壮的武器凑齐了。 九千长枪兵,前营、后营、中营各三千。 整编完成后,后营的前、后、中三营的兵力大大增强: 前营:火铳兵3000人,刀盾兵3000人,骑兵2300人(李定国的一千骑并入),长枪兵6000人,一共14300人。 后营:火铳兵3000人,刀盾兵3000人,骑兵2000人(刘文秀、张四虎的一千骑并入),长枪兵6000人,一共14000人。 中营:骑兵1700人,娘子军1000人,长枪兵6000人,一共8700人,加上可以随时抽调上来的青壮,军力也相当可观。 加上花小山的一千山地营,总共36000人,虽比左良玉的营头颇有不如,不过也算得上兵强马壮了。 七月中旬,张献忠的所有人马都调到了江南,李安国的前营立即占了黄州城,贺小石的后营占了蕲州城,并在茅山镇驻扎了了三千长枪兵,一千火铳兵,一千刀盾兵,一千骑兵,一共六千人由骑兵将领张啸虎统一指挥。 各大家族中,李、梅两家都愿意跟李安国到武昌去,而刘、周两家却愿意搬到安庆府,李安国也没有阻拦。 七月十八日,各大营头正在热火朝天地练兵时,周文江带着几名领头子扮成商人模样向德安进发了。 本来李安国还想亲自去,不过在众人的强烈劝阻下他还是停住了内心的冲动。 也是,一旦白旺翻脸不认人,自己就欲哭无泪了。 到七月底的时候,张献忠的大军已经开拔了,周文江还没回来,李安国此时已经将中营全部人马迁到武昌城了,前营的步军也迁到了兴国州、富池口一带,由于白旺那边没有消息,贺小石的后营人马只得在蕲州、茅山镇一带没动,而李安国带着骑兵还在麻城。 这时花小山的探子已经探知驻扎九江的左良玉部已经开动了,李安国心急如焚。 他担心的有两点,一是周文江历史上最后投降了左良玉,没准此次也会向白旺投降。 不过自从他的介入,历史已经有些变化了,此一节完全说不准。 他最担心的是白旺恼怒之下杀了周文江。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周文江此人虽然其貌不扬,不过沉稳、干练,又是晓畅兵事的生员,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历史上张献忠攻占武昌后任命他为兵部尚书。 时间已经是崇祯十六年七月二十九日,李安国决定再等一天,明天周文江再不回来的话,他就离开麻城,将江北所有队伍都撤往江南。 兴许是他穿越者的身份感动了上苍,正在他彷徨无顾时,周文江终于回来了! 他还带回了白旺的两万大军,统领大军的正是驻扎在孝感的王体中! 周文江脸上隐隐还有鞭痕,面色也憔悴不堪,见到李安国时只说了一句话,“都督,幸不辱使命!” 李安国心里明白此言背后还有许多酸楚,不过此时并不是一诉衷肠的时候,他点点头,直接走向了王体中。 王体中此时人骑在马上,约莫三十多岁,身形瘦长,面色蜡黄,颌下三缕长须,模样倒与张献忠有些相似。 “西营后营都督见过王将军” 王体中冷眼看了李安国一眼,“你这娃子就是黄虎的后营总管,哎呀呀,还是一个俊俏的后生,这黄虎是怎么搞的……” 李安国身边的人一个个眼里冒火,张六虎更是怒不可遏,正欲扑上去搏命,李安国一把将他拦住,对王体中淡淡一笑:“呵呵,有志不在年高,我大西营诸将士都是年轻俊杰,让王将军见笑了” “俊杰,不见得吧” 李安国不想跟他扯下去,“王将军,你这次带来多少人马?左良玉的大军可正在路上呢” 王体中傲然一笑,“两万大军!其中有五千精骑,你等赶紧退往江南吧,看爷爷我如何杀敌!” “.…..” 等李安国带着王体中的五千骑赶到蕲州,贺小石的人马已经跟惠登相开战了,看着几千骑来到了,惠登相又缩了回去。 原来果如李安国所料,江北的人马是三支义军出身的明军,惠登相是前锋,马进忠为中军,马士秀殿后,如果他们不是急着“收复”黄梅、广济两县,马进忠在广济、马士秀在黄梅搜刮,他们三家早就汇在一起与贺小石大打出手了。 李安国忧急如焚,等王体中接过战线后立即带着贺小石的人马北上,从黄州附近的沙州渡过长江,刚拆除浮桥不久,uu看书 .uuknsu.cm 左良玉的大队船只便遮天蔽日开过来了,李安国让王自羽将船只全部开进月河,安排贺小石在武昌县附近防守,自己匆匆忙忙赶往兴国州。 贺小石一见最大一艘战船上挂着“郝”字的帅旗,“难道是郝效忠?” 只见郝效忠的船队的大船纷纷朝武昌县城北门的渡口靠岸,另外一些小船见王自羽的小船开进了月河,也毫不顾忌地追了过来。 贺小石紧张地思索着,敌军船队遮天蔽日而来,这郝效忠的人马至少有三万人! “万强,你带三千长枪兵进城据守!” “马武,你带一千五百火铳兵、五百刀盾兵、五百长枪兵去射杀进入月河的敌军!” “其他人跟我去城北渡口!” 马武带着一千五百火铳兵及一千遮护火铳兵的长枪兵、刀盾兵沿着月河南岸向上游跑,等越过了敌军第一艘船只后让队伍停了下来。 他将火铳兵排成三行,每行五百人,两侧各安排五百长枪兵、五百刀盾兵遮护。 第一艘敌船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不过一见大多是火铳兵便浑不在意,有的还哈哈大笑,有的举起手中的弓箭便射了过来。 此时李安国平日严酷的训练起到了效果,一众士兵虽有些慌乱,不过没有人乱动。 “开火!” 随着马武的一声令下,前排五百人几乎同时发射了,初次对敌,自然少不了将通条射出去等窘况,幸亏李安国有先见之明,提前使用了定装纸壳弹,否则慌乱之下装少了药效果不佳,装多了药有炸膛之虞,射击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第34章 哼!又是1个宋襄公 靠近出江口的月河宽达三十丈,左良玉的这支小船部队也涌进来上百艘,船只比王自羽的渔船略大一些,有一面帆,每船可载三十人,两侧还有桨手,剩余的有十多人有十人左右拿着弓箭,有一两个端着碗口铳、佛朗机铳。 看着岸边的火铳手,这些人也纷纷用弓箭、碗口铳、佛朗机铳向岸上射击,不过此时马武的火铳手先打响了,一片硝烟过后,只见率先驶入月河的二十多艘船靠近南岸这一侧的船上几乎没有站立的人,不过划桨的水手由于都坐在船上受到的损失较小,这些人慌乱之下没想着赶紧掉头返回大江,而是拼命向前划。 不过靠近北岸那一侧的船只受到的损失微乎其微,他们先是大骂,接着边用弓箭、碗口铳、佛朗机铳进行还击,便将船只划向南岸,准备上岸肉搏。 马武第一排的人开始出现伤亡了,多是碗口铳和佛朗机铳造成的,碗口铳和佛朗机铳的铅子比普通火铳大一些,李安国新练的所有军卒几乎没有甲胄,中了碗口铳和佛朗机铳后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不过一千五百人的火铳手队伍在渡过了初期的慌乱后也慢慢镇定下来,随着第一排跑到后面,第二排开始射击了,硝烟散尽后,又有十多艘船只上站立的水手被清扫一空,侥幸躲过铅子的也战战兢兢伏在船上不敢动弹。 这时后面的船只见状一方面用弓箭、碗口铳、佛朗机铳还击,一方面也向南岸靠拢,每船还有十名手持长枪、腰刀的杀手队,按照他们的估计,只要自己的杀手队上了岸,彼等的火铳手必定一哄而散。 火铳队两侧的刀盾兵、长枪兵跃跃欲试,马武却并没有发出攻击的命令。 “以队为单位自由射击!” 火铳队一队有一百人,每队又排成三行,在队官的带领下主动找敌人射击。 马武亲自带着一百人一马当先迎上了率先上岸的那一拨人,只见那一伙人有三十多人,在一个穿着齐腰甲的军官模样的人的率领下,长枪兵在前,刀盾兵在后,大喊着向他这一队冲过来。 意料中的一哄而散并没有出现,马武端着一杆火铳瞄准了不到十丈远的敌军,按照大明大名鼎鼎的戚继光“纪效新书”的说法,五十步距离火枪射击,三十步就要上杀手队了,马武却带着火铳手不退反进! “砰!……”,一阵硝烟过后,马武带着四十人转到后面,此时他放弃了开第二铳的想法,不过第二排、第三排的人却依次发射了。 第二排的人发射后,对面的三十多人还剩不到十人,此时他们不敢再往前了,纷纷又向船上跑,可惜此时第三排又开始发射了。 马武站在一处较高的地方紧张地关注着场上的形势,看着这些不退反进的船只,心里一动。 “你、你、你,….,掩护杀手队夺船!” 就这样,月河里的船只拼命在靠岸,靠岸遭到致命的打击后,大部分继续向前划,企图躲过眼前的射击,少部分慌慌张张调转船头准备往后撤,可惜船头的舵手多被火铳击中,剩下的桨手一方面要操舵掉头,一方面要躲避火铳的射击,慌慌张张下船只在河面上乱晃。 月河本来就不宽,这下在这一段的船只拥成一团,进退不得,这时马武这边的刀盾兵、长枪兵在火铳手的掩护下纷纷跳进水里朝这些船上爬,不多时在牺牲了为数不多的几人后便控制了这几艘挤成一团的船只。 而上游的王自羽听见这边的火铳手打响后也赶紧派人打探消息,得知我方已经控制局面后便下令掉头,不多时便迎上了正在往前划的敌船,在没有了铳队、杀手队的配合,单靠几个桨手哪里是王自羽等人的对手,于是这二十多艘船只全部做了俘虏。 此时的火铳队已经转到下游,还是以队为单位对船上的人进行射击,而王自羽控制了敌船后,将五队火枪手载到了北岸,还有一部分火枪手留在船上。 这下好了,进入月河的一百多艘船只两侧有火铳手的打击,迎头的船上也是一片火铳手。 最终,进入月河的船队被俘八十艘,剩下的侥幸返回了长江。 而城北的码头区域,一场恶战也在上演,江面离码头还有十几级台阶,贺小石安排人守住出口,在火铳、长枪的打击下,郝效忠的人马目前还没有摸到码头的边儿。 不过此时双层大船上的发熕炮和佛朗机炮开始发威了,明军此时在陆军中已经装备了仿制的红夷炮,不过水军尚未大面积装配,内河的水师还是以万历年间定型的发熕炮和佛朗机炮为主。 发熕炮,俗称西瓜炮,装填火药和炮弹的部位圆如西瓜,故有此称。 发熕炮重达七八百斤,不过每艘双层战船只有两樽,还是放置在船头和船尾。如今郝效忠的船只多半沿着江面逆流而上,不大可能横在江中调转九十度用发熕炮攻打码头,所以除了正在驶向码头的船只正好用船头的发熕炮轰击外,大部分船只都是用两侧的佛朗机炮轰击。 佛朗机炮与李安国在梅家堡缴获的差不多,前后一般粗,中间有多个铁箍,每炮有多个子炮,不过安装在船上的就大一些,前武昌水师的多为五百斤的佛朗机炮,可发射三斤重的铅弹或散子。 明军的火炮技术乏善可陈,有的火炮还是嘉靖、隆庆以及万历前期制作的,很久没有打过,也没有得到很好的养护,落到码头上的铅弹寥寥无几,明军水师慌慌张张之下装多了火药,炸膛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更有甚者,炸膛过后不幸点燃了一旁的火药,不少船只还剧烈的爆炸、燃烧起来。 郝效忠站在一艘最大的三层战舰上,冷眼看着眼前的的这一切,明军各类火铳、火炮由于缺乏养护,炸膛很常见,所以平时他们也很少用,也很少练习。 寥寥几发落到码头上的炮弹还是给后营的士卒造成了伤亡。 炮弹可不像铅弹,落在人群中便是一道血痕,饶是后营军纪严明,队伍也不禁出现了松动。 “撤!” 贺小石犹豫半晌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码头到城门还有两里多路,他准备在城门口排好阵势迎接明军的攻击。 一看“西贼”撤了,郝效忠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他倒是希望他们不要进城,否则攻打城墙又是一个大麻烦,远远地看到他们在城墙下列队而没有进城,他不禁大喜过望! 由于船只的佛朗机炮还在不停地轰击,明军也没有追击,大多挤在岸边,等炮身停止后,随着船队中的悠长的牛角声响起,船队中最大的一百多艘船只先后靠岸了,这一百艘船只上装的是郝效忠最精锐的营头,有两千火铳手、两千刀盾兵、三千长枪兵、两千骑兵,一共九千人马。 由于有佛朗机炮的掩护,郝效忠的步军很快便爬上了台阶向城门走去,不过他们很快便停住了,因为贺小石已经在城门口排了一个大阵。 刚才月河一战,后营牺牲了一百多火铳手,目前火铳手还有两千八百多人,贺小石让他们排成四排,每排七百人,左右两侧是三千长枪兵、三千刀盾兵,大阵的后面则是两千骑兵。 在郝效忠的人马还在下船、集合时,贺小石的万余人已经坐在地上用完了食水,静等敌军来攻。uu看书w.uuksu 郝效忠看到这一切不禁冷哼一声,“你如果上了城墙,我还真耐活不得,少不得要将刚在湖广、江西征募的新兵逼上去消耗,你想要在城下和我决战,我便依你” 左营对于西营的一切动向自然也很关注,这西贼的后营除了几千骑兵,都是新募的士兵,而郝效忠这九千人却是经历了四川、湖南、湖广多次战斗的老兵,以老击新他可是信心满满。 至于剩下的中小船只上的步军,他让他们慢慢下船,自己准备亲自带着这九千精锐一举破之,好钢要用到刀刃上,新兵嘛,对于左营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向朝廷多要粮饷以及自壮声威的一个数字而已。 这时船上的佛朗机炮还在轰击,以明军的水平在摇晃的船只上想要精确地将炮弹送到码头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少数炮弹还落到了码头岸边的明军阵中,引得众人一片大骂。 郝效忠也下船了,跟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两千骑兵,这可是他最精锐的两千人,粮饷是步军的一倍半,更是新兵的三倍,作为一军之将自然要和自己最精锐的营头呆在一起。 等郝效忠带领两千骑向码头上走时,心里还有些忐忑,此时船上的火炮自然停止了,如果此时敌军拼死向码头打过来,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好主意。 不过上面一片安静,等他来到码头上,对面的敌军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骑在马上冷冷地向城门处瞅了一下,队伍还算齐整,人马也和他差不多。 “这股西贼不是吓傻了,便是一个呆子,完全不知兵啊!又是一个宋襄公!” 第35章 这还是新兵吗? 这边的贺小石也是忐忑不安。 各路义军的打法差不多,都是以骑兵为主,人马少的时候自然以骑兵猛击,如果敌军支撑不住,自然乘胜追击,掠取缴获,不敌时也仗着骑兵的脚程快速远遁。 人马多的时候,便是以新加入的营头为前驱,耗费敌军的实力,敌军就算杀退了新营头也是筋疲力尽,此时马队再出则无往而不胜。 到后来李自成几乎快夺取天下后,由于实力大增,各类兵种齐全,战法又有了变化,庞大的轻步兵在前消耗敌军的实力,重步兵继之扼守己方的阵型,马队则四处出击,或断敌粮草,或待机而动,等到敌人出现破绽时再一举破之,就是这样打败明军在中原最后一支生力军孙传庭的部队的。 贺小石以前一直跟着革里眼贺一龙,自然没有机会领略到闯营新的战法,他所知晓的还是以前的战法。 刚才敌军慢慢从岸边上来时,他就有了带领骑兵将码头上的明军步军赶回去的想法,此时拼着死伤一些人马绝对能将敌军赶下码头,不过这样一来就与之前李安国的想法大相径庭了。 之前,李安国曾经召集各营总管开会讨论过,一旦左良玉来访,自己以何种策略迎敌,李安国当时想着,这左良玉的大军就是汉人的祸害,在满清大军压境的情况下还为了私利东下逼迫摇摇欲坠的弘光朝廷,最后被黄得功战败后又投降了阿济格。 这可是几十万大军啊,徐勇、金声恒等人在后期对付义军不行,面对清兵更是唯唯诺诺,不过摇身一变,成为清军后战力忽然大涨,转身对付明军、义军突然又勇不可当,不光是左良玉的营头,江北四镇皆是如此。 而左良玉的营头人数最多,危害也最大。 在这种情况下,光是击退他是不行的,一旦击退左良玉,自己这后营必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自己如果跟随八大王进入湖南倒还好说,如果想走江西这条路,没准还会把黄得功、张勇等人吸引过来,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武昌要守,不过不是死守。 “以杀伤敌军有生力量为最大目标” 这是李安国的原话,不过贺小石却是惴惴不安,开什么玩笑,以区区三万新兵能击退左良玉的进攻就不错了,还想大量杀伤敌军? 虽是这样想,他最后还是决定按照李安国的部署在城下与郝效忠决一死战,新兵光练也不行,也该见见血了,大不了撤回城里固守。 不够为保险起见,他在左右两翼的步军中还是做了调整,两侧都是一千五百长枪兵在前,一千五百刀盾兵在后,英山整训时杨天星的长枪兵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火枪兵在刚才的战斗中也表现不俗,就是这刀盾兵他心里没底。 至于自己的两千骑兵,他还是有信心的,自己和张啸虎都是贺营、罗营的佼佼者,后营的原来的一千骑兵虽不如前营,但也算精锐了,特别是张四虎、刘文秀拨过来的一千骑,更是跟着他两人转战南北的骁骑。 当郝效忠的骑兵刚上到码头,前面大队的敌军步军还是乱哄哄的时候,贺小石发动了,步军大阵排着整整齐齐的步伐向前迈进了。 贺小石当然不会傻到等敌人安排好阵势后双方再交战,他也是深受贺一龙重视的人物,否则也不会常年伴在他的左右,既是亲兵头子,又是军中大事的参与者。 郝效忠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便释然了,如果敌人真是等他排好阵势才开动那才是意外,如今他的营伍看似乱,不过大的阵型已经有了,也是两千火铳手居中,两侧是步军,不过与贺小石不同的是,他两侧的步军却是两个独立的营头,一侧是三千长枪兵,一侧是两千刀盾兵。 更与“贼军”不同的是己方七千人马都有棉甲在身,虽说在这八月初炎热的天气有些笨重,不过为了保命,也就忍一忍吧,而对面的贼军,除了极少数骑兵有棉甲,绝大多数军卒都是一身单衣。 一边是看似齐整的新兵,一边是甲胄齐全的老兵。 高下立判! 郝效忠瞬间便镇定下来,随着他一声令下,己方的七千步军也出动了,都小跑着,口里喊着各种各样给自己打气的话语,虽然杂乱,不过七千人聚起来倒也颇有声势。 郝效忠在马上瞧着,不禁频频点头。 双方距离约莫八十步时,郝效忠这边的火铳手开始射击了,硝烟散尽后,郝效忠一看,敌军竟然丝毫未乱! 明军的火器部队一直有相当大的比重,在戚继光时代更是达到了巅峰,不过戚继光死后由于火器质量的低劣,频频造成炸膛、漏气等事故,火器虽有装备,装备的还不少,不过已经退化到仅仅威慑敌军,次于长枪兵、刀盾兵等普通步军的地步了。 而传说中的火器部队与杀手队配合作战的战法更是罕有踪影,明军略有战绩的,不是军纪严明,就是勇武过人,至于如何与火器部队配合作战,他们则很少想过。 到了明末更是如此。 到五十步时,郝效忠这边的火铳手已经放了三铳了,不过给对面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 看着对方火铳手大队的两侧几乎有三个人的缝隙,郝效忠一刹那起了想催马上去直接插入直接搅乱敌军阵型的想法,不过瞬间他也打消了。 一来敌军也有两千骑在虎视眈眈,二来他对自己的步军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是老兵嘛。 “砰!……”,这时对面的火铳发射了,正对着己方的火铳手,近七百杆火枪的发射声势惊人,特别是在几乎同时发射的情况下。 火铳惊人的声音将郝效忠拉回了现实,他骑在马上瞧得一清二楚,只见对方第一排的火铳手发射完毕后快速从两侧的缝隙跑回了后阵,而很快处在前面的第二排又开始发射了。 郝效忠站在大队的后面,己方的情况瞧得不太清楚,不过看着对方井然有序的样子,而己方却只有稀稀拉拉的放铳的声音眉头不禁又拧了起来。 此时双方的距离只有三十多步了!郝效忠明显感觉到己方的阵型出现了骚乱。 “加快速度,冲上去!” 他赶紧又下达了命令,这时对方又放了一阵火铳,郝效忠看到对方在放完这轮火铳后,火铳手突然全体向后转退出了大阵,而两侧的步军很快便填补了中间的缝隙,同时也小跑起来。 这一切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完成了,郝效忠骑在马上看得目瞪口呆。 “这他娘的还是‘新兵’吗?比老子的老兵还强多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接下来一幕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对方前面大约有三千长枪兵,每排大约有六百人,排成了六排,第一排的六百人动作整齐划一,他在马上依稀听到了不同的号角声,随着号角声,长枪兵先是将长枪斜放在胸前小跑着,接着号角声一变,这些士卒竟然几乎同时将长枪双手向前握着。 号角又是一变,这些士卒又同时将长枪向后一拉,此时己方的步军由于跑动阵型就更乱了,前面杂乱地跑着长枪兵、刀盾兵,以及还有没来得及跑出去的火铳手。 郝效忠心里暗暗着急时,“砰!”,两支大军碰上了,他明显感到自己这一方阵势一搓,接着便隐隐有向后退的迹象。 这时对方的号角声完全停止了,不过郝效忠骑在马上看得清清楚楚,那第一排的长枪兵就好像一个人似的,收枪、刺出,再收枪、刺出,竟丝毫没有受到对面的影响,兴许是杀起了兴,抑或者是见了血兴奋起来,彼等一边机械地收枪、刺枪,一边还大声喊着:“杀!” 很快,uu看书 ww.uukanshu.cm 战场上所有的动静,包括郝效忠这边助威的大鼓声全部被整齐、威严的阵阵“杀”声盖住了。 郝效忠这边自然也有善使长枪、刀盾的勇武之士,不过西贼的一个长枪兵倒下,后面的便很快填补了他的空缺,在震耳欲聋的“杀”声加持下,郝效忠的步军大队不住地往后退,此时,郝效忠的步军大阵完全乱了。 这时,贺小石又发动了,他让张啸虎带着以前的后营一千骑分成两拨,一左一右地切入敌军步军大阵,而自己带着一千西营精锐的骑兵也分成两队,一左一右直接杀向敌军骑兵! 刚才郝效忠也想策马冲入敌军步军大阵以挽救自己步军的颓势,不过又担心敌军骑兵的阻截,患得患失间敌人反倒抢先发动了! 战场态势的转变就在一刹那,武昌县城北城门附近是一大片开阔地,不过也就两里路,如今已经被两支步军几乎占满了,由于贺小石的抢先发动,郝效忠想策马迎战时已经失去了先机! 这个先机的核心一个是速度,人家先发动了,马速自然提得比你快,一个是信心,人家以一千骑来攻击你两千骑,这信心又压过你一头! 这信心在当下来说便是那看似虚妄的士气,如今贺小石的人数虽少,可多是精锐,士气又高,特别是贺小石亲领的张四虎送的五百骑,那可是他准备送给他弟弟六虎保命的,在中营都督府,几乎一半都是领头子或者候补领头子的水平。 “砰!”,两支骑军撞上了,贺小石这边势如破竹,另一头的刘文秀送的五百骑倒是与对方杀了个旗鼓相当。 第36章 马武的高光时刻 就在两支大军鏖战正酣时,不对,应该说大局已定时,贺小石这边有两支军队几乎排不上用场。 一支自然是退到后阵的火铳手,另一支则是在火铳手与长枪兵之间的刀盾兵。杀得兴起的贺小石已经完全忘了这两支队伍的存在。 不过此时却有一人动起了脑筋。 马武。 马武以前是田雄麾下的火枪营的哨官,火枪营在田雄的营头也是处于第三等的,第一等自然是骑兵,第二等是田雄亲自训练的刀盾兵,第三等便是长枪兵和火铳兵了,托黄得功、田雄的福,这两人都是大明少有的带兵有方的将领,领到的火铳至少质量合格,训练也不少。 饶是如此,这火枪营对于田雄来说不过是一个添头,地位勉强与长枪兵平齐。 看到李安国手里这火铳竟发挥了如斯威力,马武也是豪情万丈,他今年三十多岁了,加上火铳兵的出身,一个哨官的职位几乎已经到头了,不过投靠西营后一切有了很大的变化。 实际上,大明的火绳枪自从经过戚继光借鉴日本火枪加以改进后,已经不亚于当今任何其它国家的水平了,无非是在铳管的长度以及打造的质量上还有改进的余地,这是李安国下一步的想法,现在则无暇顾及。 眼见着己方骑兵将对方的步军大阵冲得七零八落,而一营的主将又在鏖战不休,马武便起了再立新功的念头,他和刀盾兵的首领凌风快速商议之后,决定留下一千火铳兵、一千刀盾兵在原地待机而动,自己和凌风带着剩下的近两千火铳兵和两千完整的刀盾兵绕过大队直扑码头的出口。 此时,石阶下的岸边已经聚集了一万多郝营的新兵,还有近万人正在下船。 武昌县的码头自然也容不下这么多船只,不过久在武昌的郝营自有办法,近百艘大船后面、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船,彼等用铁钩、绳索将小船与小船、小船与大船紧紧靠在一起,小船上的人先通过绳网爬上大船,再通过大船来到岸上。 一万余新兵,几乎将整个长达一里的岸边挤得满满的,码头上正在大打出手他们自然知晓,不过一来没有副将大人的命令,二来他们也乐得自在——作为明军,还是被强抓过来从军的,谁有事没事去找仗打? 于是这上万步军都三五成群地坐在岸边,身边放着大明最量产的武器长矛,等马武、凌风带着人冲下石阶来到他们中间时,他们才意识到敌军杀过来了! 马武是一个有心人,与凌风商议之后,便也以队为单位,三十刀盾兵在前面,后面跟着一百分成三排的火铳兵,明军新兵们猝不及防,杀伤一阵后,这些人乱不成军,靠近岸边的赶紧向大船上跑。 马武的小分队专找有铠甲在身的军官,小半个时辰过后,岸边已经没有把总以上的军官了,全部是乱哄哄的新兵。 同时多出来的一千多刀盾兵在凌风的带领下跟着乱兵向大船上跑,大船上的水师军卒自然也见到岸边的状况,不过此时在新兵的冲击下已经来不及解开缆绳了,再说了,大船附近还有绑在一起的大量小船。 刀盾兵们跟在新兵后面猛冲猛打,此时刀盾兵在船上的优势便体现出来,船体虽然不如平地,不过紧紧系着缆绳,又放下了锚石,还和众多小船绑在一起,站在上面还算稳当。 凌风是在山西投靠西营的,今年也三十岁了,当时他是山西潞州卫的一名百总,被西营打败后便投靠了张献忠,他是西营少有的精于步战、熟悉刀盾兵战法的人。 与花小山差不多,凌风身材瘦小,不过却异常敏捷干练,他将一千多刀盾兵分成一百个小队,每队十到二十人不等,每队选定一艘大船跟在溃兵后面。 他自己带着二十人冲上了郝效忠坐的那艘最大的三层楼船,也是他运气好,这次左良玉倾巢西向,为了装人,大中型船只水师只留了操帆的、划桨的以及操炮的人,至于战斗部队譬如火铳手、长枪手等全部留在九江鄱阳湖的大寨里。 不过作为郝效忠的“座舰”,也有一名水师千总陪同,他身边还有几名亲兵,看着贼军冲上船只,他睚眦欲裂,举着一把火铳对着凌风就是一铳,凌风用木盾挡了一下,没想到火铳近距离的威力惊人,铅子竟然击穿了木盾继续向他射来,幸好他今天穿了一件齐腰甲,饶是如此,他的前胸也是一阵疼痛。 铅子击破木盾时溅起的碎屑有不少刺在他的脸上,瞬间便满脸是血,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伤到眼睛。 凌风大叫一声,强忍着剧痛一刀剁在那人脸上,他身边的人也扑上去将那几个水兵乱刀砍死了。 “留一半人在此,其他人赶紧去追溃兵!” 凌风一边叫着一边死命用刀砍向那位千总的面部,不多时那人一张脸全是刀伤和血迹,瘫倒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时了。 这时马武已经将岸上滞留的新兵清扫一空,除了少数人被火铳、雁翎刀杀死以外,大多数是跪地投降的,马武留下一千火铳兵、刀盾兵在岸边看管俘虏,自己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人也往船上追。 幸好有他这一千多人加入,否则以凌风的一千多刀盾兵还真办法控制大局,溃兵们倒还好,他们一门心思往前跑,跑到小船上后便纷纷解开铁钩和绳索,在水兵的操纵下顺水往下游跑。 大船上的少数水兵却异常顽强,给凌风的刀盾兵带来了不小的伤亡,不过马武上船后形势便大为改观,在火铳手的打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 每艘大船上原本有十到二十名桨手,这些人成日里在船上操练,除了划桨之外,也有一身船上的战斗技法,他们有的拿着船桨,有的拿着腰刀与凌风的刀盾兵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最终凌风上船的一千四百刀盾兵竟然伤亡了五百多人,堪称此次战斗中伤亡较多的营伍了。 拿下所有的大船后,马武一边让人沿着河边去通知王自羽赶过来接手,一边带着一千刀盾兵、一千火铳兵拾阶而上,准备继续参加码头上的战斗。 至于凌风,由于面部受伤,只能躺在大船上养伤了。 此时,上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在张啸虎一千骑的打击下,郝效忠的几千步军不是被杀死便是弃械跪地投降,而郝效忠本人亲领的两千骑在贺小石的打击下本来就有些不支了,张啸虎的骑兵加入后就彻底崩溃了。 最后他在一百家丁的拼死护卫下拼命往码头附近冲,这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船队已经完了,近一半新兵也做了俘虏,还期望冲到岸边驾船逃跑。 石阶很宽,只有十几级,骑马上去倒还凑合,下来就不行了。 郝效忠在五十人的护卫下下马跌跌撞撞往下跑,迎头便碰上正要向上爬的马武等人。 “砰……”,随着一阵阵火铳声响起,在昌平时就跟着左良玉,一路与李自成、张献忠大战几十场,后来在九江随左梦庚投降阿济格,被提升为湖南右路总兵,加都督佥事,授予世职三等阿达哈哈番的职位的大清“名将”,还没有来得及在以后的战斗中享受被孙可望斩首的待遇便提前魂归天庭了。 此役,除了少数骑兵绕过城池逃到其它地方去了,郝效忠的精锐九千人一半被杀,一半被俘,新兵中也有近八千人也在岸边被俘。 贺小石的后营也有不少的伤亡,uu看书w.ukans除了船上牺牲的五百多刀盾兵,还有近千的长枪兵阵亡,火铳兵也伤亡了三百多人,骑兵更是阵亡了近五百人,加上在月河岸边的损失,此役后营伤亡接近三千。 不过收获也是巨大的,九千人便是九千件棉甲,这对于近乎裸奔的后营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更令人惊喜的是,岸边除了一艘大船及时解开缆绳逃脱外,后营俘获了九十艘可装两三百人的两层以上的楼船,俘虏了几百炮手,缴获了大量的火药和粮食。 与之相比,在月河上俘获的八十艘小船倒微不足道了。 当王自羽一见到那些大船,竟然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单膝跪在正在大船上养伤的凌风面前,“老凌,这次是我欠你的,下次一定还给你” 一看大营的副都督竟然给自己单膝跪下了,凌风挣扎着爬起来扶起他,“副都督,千万莫要这样,你要谢就谢马武吧,这都是他的主意” 马武却很会做人,他笑着说道:“要谢就谢都督,若不是他给了火铳兵的勇气,还将别人瞧不上的火铳兵操练成这般模样,我也不敢如此行事” 在后来的战报中,贺小石也将火铳兵以及马武列为首功,长枪兵列为第二,刀盾兵第三,自己的骑兵却略过未提,可惜大战正酣时长枪兵的首领何万强正在城墙上,否则与马武并列为首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都督,此战过后,当大力发展火铳兵与长枪兵,你的远见,属下实在佩服” 在战报的最后贺小石写道。 贺小石的后营打得漂亮,前营却正在苦战中。 第37章 进退失据 李自成席卷湖北、威逼武昌时,左良玉将武昌附近的船只搜刮一空东下九江,几十万大军布置在九江府沿江的瑞昌、湖口、彭泽一带,九江府城自然是不会让他进的。 江西、湖广、安庆、应天特设总督吕大器此时的威望远远高过以后的湖广总督何腾蛟,此时的大明虽然岌岌可危,又兼武将跋扈,不过只要朝廷还在,左良玉就不敢太过分。 左良玉将大本营设置在瑞昌,原昌平的将领也多在瑞昌附近,而麾下的各路出身义军的将领则布置在彭泽、湖口。 瑞昌三面环山,北面是河湖遍布之地,离长江也只有五十里路,他将麾下最精锐的徐勇营安置在瑞昌北面长江南岸的城子镇,将张应元部安置在县城西北侧靠近幕府山的地方,将吴学礼部安置在县城西侧的范镇,郝效忠部安置在九江府东侧靠近长江的南湖嘴。 而义军出身的金声恒、马进忠、惠登相、马士秀在更远的湖口、彭泽一带。 得知西贼的主力南下湖南后,左良玉立即让马进忠、惠登相、马士秀坐船北渡进攻黄州府,让南湖嘴的郝效忠部坐船到武昌县,计划从那里上岸侧击武昌的背部。 让人马最多的金声恒部从彭泽出发坐船直抵武昌府,作为正面进攻武昌的主力。 而离武昌府最近的徐勇部则直接从城子镇坐船去进攻兴国州的富池口,张应元部则经过幕府山上的小道侧击富池口的背后——左良玉自然已经知道西贼在兴国州、富池口一带驻有重兵。 左良玉担心张献忠进入湖南后偷偷越过幕府山进入江西,范镇的吴学礼部没动,依旧监视通山、武宁方向。 也是考虑到近在咫尺的左良玉可能从两条线进攻富池口,还可能越过幕府山直接进攻兴国州,李安国当时安排了三千长枪兵驻守兴国州,一千长枪兵、一千刀盾兵、一千火铳兵驻守富池口南边、网湖东侧的幕府山出口,一个叫吴家坝的地方,由刀盾兵的统领汤志统一指挥。 而最关键的富池口,则驻扎了两千骑兵、两千火铳兵、两千刀盾兵、两千长枪兵,一共八千人人马,由王二喜统一指挥。 富池口的渡口不像武昌县,沿江都是简易的码头,停靠大船不行,小船却可随意停靠。 从网湖流出来的富水将富池口一分为二,富水上有一座简易的木桥,码头便散布在木桥两侧,李安国当时将八千大军分成两部分,骑兵、刀盾兵都在富水以南,以便快速支援十多里远的吴家坝的汤志部,长枪兵、火铳兵布置在富水以北。 徐勇、张应元都是正规明军出身,两人带的兵马也不多,都是上万规模,不过二人却都是总兵衔,麾下的人马比起郝效忠、吴学礼部更为精锐一些。 张应元比徐勇早一天出发,徐勇的万人都是坐小船逆流而上,八月份的湖广、江西一带,风势不大,船帆基本没用,大多数情况下靠水手划桨,城子镇到富池口也就六十里路,快的话一天就到了。 与郝效忠不同,徐勇却很谨慎,即将抵达富池口后他没有立即靠岸展开攻击,而是停在富池口斜对面的武家穴镇(后世武穴市),按照他与张应元的约定,等张应元即将抵达富池口时两家同时展开攻击,打算以雷霆之势一举击破富池口之敌。 反正敌军完全没有炮火,自己可很方便地登陆。 从富池口再往下游走,长江南侧都是山体,张应元的部队抵达富池口附近时,可以派人穿越大山抵近长江南岸给对岸的徐勇部发出讯号。 很快,对岸的讯号发出来了,徐勇依旧按兵不动,整整过了一个时辰,他才下令渡江。他打得自然是让张应元部吸引西贼的主意以方便自己过江的打算。 徐勇部下这万人全部是步军,他还有五千新兵,一千骑兵,骑兵无法使用小船,他将这一千骑全部给了张应元,五千新兵则继续驻扎在城子镇。 他这万人步军勇力位居左营之冠,下辖一千火铳兵、一千弓箭手,三千刀盾兵,内中更有使双手苗刀的一千重步兵,这一千重步兵全部是铁甲,另外还有五千长枪兵。 三千刀盾兵和一千弓箭手是这万人中的精锐,很是花了徐勇不少心血。 后来徐勇在九江投靠阿济格后,依靠的本钱便是这四千人,后来转战湖南,大战孙可望,就是靠着这四千人给大西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后被白文选的象兵所败,这厮依托城池巷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最后满门被杀,可谓“我大清”忠烈的楷模。 徐勇估计的不错,当张应元部出现在李家坝附近时,一听说其部还有不少骑兵(徐勇的一千骑加上张应元自己的千骑),守卫富水南岸的王二喜头脑一热,带领两千骑飞快驰援了,只留下两千刀盾兵守卫。 而北岸的守卫如何进行他也没有做具体的交待,而是丢下一句“稳守阵地”便拍马而去。 徐勇将这四千人的船队直驶富水南侧码头,而将剩下的六千人开往北侧,抵近南侧码头后,他们先是用弓箭手不断进行抛射,趁着后营的刀盾兵举盾护卫时,那一千重步兵猛扑码头。 两千新兵哪是这一千重步兵的对手,很快便被杀的节节后退,不到半个时辰就阵亡了五百多人,幸亏是后营的队伍,剩下的的一千多人依旧没有溃散,最后退到桥头拼死抵抗,不过此时已经摇摇欲坠,离全体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北侧码头却呈现出不同的景象,在杨天星的指挥下,两千火铳兵排成四行轮番射击,侥幸冲上码头的长枪兵又被西营的长枪兵杀得退了回去。 最后北侧的军官见己方已经完全占领了南侧的码头,便又撤回船上从南侧上了岸,此时前营的刀盾兵又阵亡了四百多人,残存的一千人无奈之下只好全部退到北侧码头。 而王二喜听说码头的战事带着两千骑匆匆赶到后,徐勇的大军已经完全占领了南侧码头并建立了牢固的阵地,王二喜用骑兵冲了几次,徐勇的大阵却纹丝不动,王二喜最后丢下两百多骑撤回了李家坝。 其实有汤志扼控幕府山到吴家坝的出口,并在出口垒起了一道矮墙,在火铳兵的射击下固若金汤,王二喜确实是多此一举。 现在好了,整个富池口防区本来严密有序,现在生生被徐勇的大军拦腰截断了,将前营的人马分成了两截。 这便是李安国抵达后的景象。 “这个王二喜!” 李安国自然也只能呆在北侧码头,他开始也是大怒若狂,不过很快便释然了,不是每人都是李定国,天生就会统兵打仗,他手下这些人,包括他自己,都不是什么名将之选,只能在战斗中慢慢磨砺了。 不过他也就此悟出了“冷兵器部队一定要有远程武器配合”的道理。 李安国赶到时已经是黄昏了,双方都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心思。 不过李安国却不甘心,他连夜驾小船越过网湖来到汤志的阵地。 吴家坝南北东三侧是大山,西侧是浩渺的网湖,中间是一块约莫千亩规模的平地,后营虽然守住了下山的出口,不过此处的山势并不是特别高,敌军如果有心的话,完全可以抽调一支步军越过山体直插汤志的背后。 汤志的大营设在路口附近的一所民房里,再往北走几十丈的地方,u看书 .uukasu.co 网湖与大山之间的下山出口砌了一道长约五十丈的矮墙。 当天张应元用弓箭手掩护长枪兵、刀盾兵攻了一阵子,不过在后营一千火铳兵的打击下铩羽而归。 “来的是何人的营头?”,面对王二喜的自责,李安国却好言抚慰,并没有过多指责。 “禀都督,看旗号应该是张应元” “是他?”,李安国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此人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应该不是什么名将,多半不会行那偷袭之举。 不过“以杀伤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一直是李安国所强调的,既然防不住敌军的偷袭,还不如将空地让出来。 他瞬间便决定了。 “全军徐徐退到富池口那一侧的山下,将空地让给张应元!” “都督!” “不用说了,我决定了,不但要让出来,我等也不能让徐勇好过,今夜我等如此如此……” 最后他对王二喜说:“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吸取教训,桐城一战,我几乎将义父的前营人马丧失殆尽,不过此战后便警醒了许多。今夜一战,你既要发挥以往猛冲猛打的劲头,又要提防敌军使诈,徐勇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汤志,我等将空地让出来后,张应元是不需要提防了,不过还要提防徐勇,他那边也可以通过山体插到我军附近进行夜袭” 徐勇占领南侧码头后,将长枪兵一分为二,两千多人守在南侧码头与吴家坝之间的道路上,两千多人放在木桥南侧,剩下的人马扎在码头中央,看来是准备休息一晚后再战。 第38章 敌疲我打! 接近子夜时分,吴家坝南北两侧的山上突然出现了两支小队伍,每支队伍不过几百人,这些分别抵近张应元、徐勇的大营。 徐勇的大营设在码头附近的民房里,码头上、民房中间通道的出口都有人值守,富池口的居民早在战前就已经被李安国动员去兴国州暂住了。 张应元的大营则驻扎在山上一个小村子里,这个村子里的人却没有被后营动员去兴国州,张应元的人马进驻后便充分发挥了左营“兵过如篦”的作风,将村子里的几百人屠戮一空,包括一户家里还有一位秀才的小地主也没逃过此劫。 这两支小队伍抵近各自的目标附近后纷纷取下背后的弓箭,搭上火箭射向大营,随后又用随身的锣鼓猛敲起来。 敌人当然有守夜的士卒,见有敌袭,便开动兵马出营迎敌,这两支队伍一见有大队人马杀过来,呼啸一声便窜上了山体。 追赶的敌人生怕有埋伏,骂了一阵后便回营了,不过此时已经有一小部分火箭已经点着了大营里的民房,大营里的人赶紧起身灭火。 等敌人忙完一个个疲惫不堪地回到驻地大睡起来,不多时,这两支小部队又来了,又是一阵火箭和锣鼓。 这次,张应元的人追到山脚下又停住了,徐勇的人却奋起余勇一直追到山上,不过在损失了几十人后看着那黑黝黝的山林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就这样,这两支小部队一直到黎明之前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两座大营里的人忙于救火、驱赶,一个晚上几乎没有休息。 这两支人马自然是山地营花小山的人了。 桥头这边,同样的事也在上演着,不过不是放火箭,而是用后营仅有的四门佛朗机炮不停地轮番向桥头的营地放炮弹——后营的五十门佛朗机炮大多安置在武昌城和兴国州,只在前营放了四门,白天的战斗还没怎么发挥作用。 南侧的徐勇坐不住了,立即下令桥头的长枪兵反击,不过在佛朗机炮和火铳的打击下又乖乖地退回去了。 酉时左右(凌晨五点),李安国让一千刀盾兵和五百火铳兵、五百长枪兵镇守北侧大营,亲自带着两百领头子骑兵、一千五百长枪兵、一千五百火铳兵向桥南攻击。 徐勇长枪兵的营地离桥头有三十丈远,北侧人马的动静他们自然知晓了,不过忙完一宿后个个疲惫不堪,也没有出营迎击,而是一方面派人通知徐勇,一方面紧守营寨。 张六虎带着百骑呼啸着从营寨面前飞过,一边飞驰一边将手里连着绳索的铁钩甩出。 绳索的一端绑在马匹身上,在几十匹战马的拉动下,正对着桥头这一侧的木制寨墙应声而倒,这时李振国的火铳兵排成五行杀过来了。 随着一阵阵剧烈的火铳声,本来就疲惫不堪的徐营长枪兵大乱,李振国亲自拿着一支火铳站在第一排三百人的队伍里,沿着拉倒的木栅栏整整齐齐地冲进来大营。 敌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早就在那一侧纠集了上千长枪兵严阵以待。 “砰……”,一声巨响之后,长枪兵至少倒下了一百多人,第一排的人迅速跑到后面,不过这时面前的长枪兵也和他们只有一支长枪的距离了。 如此近的距离,不要说明军了,就是当今傲视一切的西方殖民者也不敢这样干。 “砰……”,就在对方的长枪几乎快刺到火铳兵的身上时,又是一阵铳响,接着又倒了一大片,这时第二排的人没有向后跑,而是蹲了下来。 “砰……”,第三排的火铳响了,此时火铳兵面前已经清扫出了一大片空间,第二排的长枪兵这时才跑回后阵,接着是第三排。 火铳兵的两侧各有一百五十名长枪兵遮护,不过这一路上几乎没有需要他们出手的时候。 就这样,这一千八百人的方阵就像死神一样挪动着,所过之处留下一片尸体或者挣扎呼叫倒地的人。 像李安国这样将火铳兵当做近战武器来用的,全大明除了他这一家别无分号,不过这也是建立在高度严格的军纪要求上的,否则一般明军的火铳队只要有区区数个杀手队的人抵近便会一哄而散。 李安国带着两百骑兵、一千两百长枪兵在营外警戒。 徐勇不亏是明军骁将,不到两刻的时间便集合了他那最精锐的两千人出营了,一千重步兵、一千刀盾兵,只留一千弓兵和几百刀盾兵守卫大营。 随着李振国队伍的迈进,桥头的长枪兵大营很快就被打通了,除了少数人越过栅栏逃到徐勇大营那里,大多数人不是被火铳射杀便是跪地投降。 李安国此时也深刻体会到当时葡萄牙人攻略马六甲一带时,只用区区几百火枪兵加上少量重甲步军,便将当地土著王室的上万人马赶得到处跑的“惊人”战绩是怎么来的了。 通往吴家坝那边的长枪兵营寨也是杀声震天,王二喜带着一千五百骑兵用同样的方式扯开了营寨的栅栏,然后大队骑兵一拥而入。 对这样的战斗方式,王二喜自然十分熟悉,在营寨里,敌军无法有效列阵,只能东一团西一簇的,正好给骑兵的集合杀伤创造了条件,几乎在火铳兵攻破桥头营寨的同时,王二喜在又牺牲了一百多骑后击破了那边的步军大营。 徐勇亲自带着两千人很快便赶到了桥头,看着那近千全身裹在黑铁甲里,端着明晃晃的长刀的重步兵,李安国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重步兵,用自己的长枪兵去对敌不是明智之举。 幸好自己还有两百骑兵! 这两百骑兵都是后营的领头子,武器也多是骑枪加盾牌,李安国自己左手持着一面铜盾,右手一杆特制的长枪——枪头不是寻常的棱形,而是像一把加厚的匕首,这也是这也是李安国来到麻城后让匠作营特地打制的,正是以前张安国惯用的武器。 李安国大喝一声:“领头子!” 回应他的是两百声整整齐齐的“有进无退!” 两百骑开始跑了起来,来到徐勇的那两千人面前时,马速几乎提到了最大,这也是李安国见到了这一千重步兵手里全是长刀而不是长矛才敢这样,如果是长矛的话他绝对不敢如此行事。 作为领头子,悍勇是最基本的,不过这还不够,一身的马技、武技则是最关键的,两者能有效结合才是一个能活得长的领头子必备的功夫。 李安国的骑枪快若闪电般便刺中了一名重步兵的喉咙,左手的铜盾荡开了一把长刀的砍杀,战马高速地撞进了重步兵的大队! 做为骑兵来讲,对于刺猬一般的重步兵方阵,只有消掉了前一排就成功了一半,裹着厚厚的铁甲的第一排被马匹撞倒后就会发生连锁反应,但如果是手持长矛的重步兵方阵就不行了,一来马匹见到尖锐的物件会下意识的躲避,二来如果长枪兵死命防守的话,轻骑兵想击破穿着厚甲的长枪兵方阵也不容易。 徐勇这一千人自然不是用来对付骑兵的,而是对付敌方步军的锐器,不过他将长枪兵布置在两侧的路口,大营只有刀盾兵和弓箭手,情急之下只能将自己寄予厚望的重步兵派出来了。 毕竟是全副武装的重步兵,在前三排纷纷倒地后,后面几排慢慢地稳住了阵脚,因为此时骑兵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彼等开始用长刀疯狂地砍杀战马的四肢! 李安国在拼杀中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场上的形势,心里暗叫不好,一瞬间几乎有三四十骑落马,不过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也不容他再分心了。 又拼杀一阵后,两百骑只剩下一百骑了,李安国又一枪刺中了一个重步兵的喉咙,不过此时他的战马却被另一名敌军砍中了! 在跌落地上的一刹那,u看书 .kanshu 李安国以骑枪撑地,左手的盾牌向四周猛地一扫,“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安国落地后,将盾牌扔到地上,正想双手持枪继续拼杀时,己方的长枪兵赶到了,几乎同时,王二喜率领的千骑也赶到了! 李安国长舒了一口气,手中的长枪若蛟龙出水,又连杀了两三人后便退到了后面。 此时重步兵的方阵已乱,正是骑兵发挥的时候,此时已经不需要对着他们砍杀了,直接策马猛撞过去就行了,王二喜的骑兵对上了已经四散的重步兵,而杨天星的一千两百长枪兵则对上了那一千普通的刀盾兵。 与李振国一样,杨天星也手持一根长枪站在队伍最前面,他这个营伍比何万强的还强一些,随着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杀!”声,面前的刀盾兵应声而倒,而杨天星的长枪兵方阵就像一个移动的大杀器一步一步推着刀盾兵向后退。 最终,徐勇这一千刀盾兵支撑不住了,方阵最后面的人开始向大营跑,一个、两个……,最后全部向后跑,将徐勇本人也裹在里面。 王二喜的骑兵此时已经将残存的重步兵消灭得差不多了,见到溃散的刀盾兵,让张六虎继续追杀重步兵,自己带着三百骑向刀盾兵追去。 徐勇最终跑进了大营,不过事后一清点人数,让他有些欲哭无泪: 五千长枪兵,只有不到一千回到大营。 一千重步兵只有几十人逃回大营。 一千刀盾兵只有两百多人逃回大营。 最致命的是,自己的大营已经被李安国的队伍团团围了起来! 第39章 正面开打谁怕谁? 李安国让北侧的五百火铳兵、五百长枪兵、五百刀盾兵也赶到战场,只留五百刀盾兵镇守大营,此时的战场形势是: 李安国这边还有一千七百骑,损伤了六百骑; 长枪兵一千五百人,损伤了五百人; 火铳兵一千八百人,损伤了两百人。 一共还有五千兵力。 而徐勇大营里的状况是: 一千几乎完整的弓箭手; 一千同样几乎完整的刀盾兵; 一千败逃到大营的长枪兵; 还有两百多重步兵、刀盾兵。 李安国让五百刀盾兵去岸边守住渡口,没想到的是,三百多艘小船上的水兵此时已经知晓了明军的败局,大惊失色之下纷纷解开缆绳跑了,等这五百刀盾兵来到岸边,留给他们的是一片片帆影。 李安国得知这个情况后心里暗叹,自己的水军还是太薄弱了,否则留下这几百艘小船,自己将来转进江西大有用处。 不过此时贺小石的人来了,还派张啸虎带了一千骑过来支援了。 看过贺小石的信后,李安国大喜过望,一战消灭郝效忠两万人马,更俘获了大船九十艘,小船八十艘,刚才那三百多艘小船离去的不快也一扫而光。 更难得的是,贺小石、马武等人在此战中的表现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有将如此,夫复何求! 相比之下,更为精锐的前营的表现就有些不够看了,当他将这个消息说给后营诸将士听后,众人皆是一片欢呼声。 李安国也仰天大笑,随即趁热打铁,“张六虎,你带一百骑拔掉敌营的栅栏,诸位,后营打了一个大胜仗,咱前营也不能落后啊” 当张六虎的马匹带着绳索、沟子准备出动时,大营里的徐勇却有些魂不守舍,自己呆坐在营帐里,嘴里还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一千他费尽心思打造的重步兵的陨落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这可是他苦苦练了五年的精兵啊,一天时间便丧失殆尽! 等亲卫急匆匆过来汇报敌军又开始行动后,他才醒过神来,来到大帐外,看着从敌军阵营驶出的百骑,他瞬间便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电光火石间,他下定了决心。 降了吧。 等栅栏扒开后,自己这三千余人绝对不是敌人的对手,与其拼死一战,不如苟且偷生。 关键是此时他已经对大明完全失去了信心,否则后来他也不会痛快地投降了满清,并成为“我大清”嘴里的“满门忠烈”。 至于家属,唉…… 张六虎在营寨面前飞驰而过,正准备扔出铁钩子,只见里面一位约莫四十岁,穿着一身山文甲的将领大喊一声:“慢着!” …… 看着面前的徐勇,李安国却有些拿不到主意,按说眼前此人带兵是一把好手,不过他投降满清后却是血债累累,为满清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作为来自后世的他有些举棋不定。 单膝跪在地上的徐勇也是震撼莫名,这西贼的后营都督也太年轻了吧,难道是张献忠的义子,身边有老成持重的大将在辅佐?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后悔。 此时李安国却已经想通了,此人虽然血债累累,毕竟还未发生,后来投降满清也是大势所趋。 “欢迎徐将军弃暗投明!” 他微笑着将徐勇扶起来,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让徐勇又大吃一惊。 “我后营将士已在武昌县附近大破郝效忠,击毙郝效忠,毙俘两万余人,缴获大船近百艘!” “这怎么……”,徐勇张口结舌。 “你觉得不太可能吧,很不幸,这是真的” “徐将军,无论你是走投无路投降于我,还是真心投降义军,你暂时在我的营里待一段时间,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后,如果你真的想投降我军,我自有办法换回你等的家属,如果不想投降也行,我也会放你等离开” …… 李安国留下所有的刀盾兵看守俘虏,自己带着五千多人来到吴家坝。 这时已近中午,李安国来到吴家坝靠近富池口这一侧的汤志营寨时,对面远处的空地上也新立了一寨,自然是张应元的万余人马。 当汤志解除对山口的封锁撤到空地的另一侧后,一开始张应元还有些不相信,心里想着敌人肯定有阴谋,不过在派出两千骑试探后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又想着左良玉的严令,最后还是开拔下山了。 扎营时,他让两千骑兵和两千弓箭手在一旁警戒,剩下的人紧锣密鼓地扎营,不过在整个过程中,对面的敌军却没有任何动静。 大营刚刚扎好,对面又开来了五千敌军,张应元一见之下不禁暗暗心惊,“难道徐勇败了?” 不过他这边有万余人,对面就算来了五千人也只有八千人,自己在人数上还是占有优势,敌军就算打败了徐勇,也是两败俱伤,主力估计全部在此了。 于是就不再想了,立即下令埋锅造饭。 如果此时李安国出击的话便恰到好处,敌军一夜没有休息好,又没有吃饭,强攻大寨的话胜多败少。 不过一来李安国等人鏖战了一个上午,也需要休息、吃饭,二来接连而来的武昌县、富池口两战,李安国竟平添了莫大的信心。 正面开打谁怕谁? 他决定稍事休息后就在吴家坝与张应元决一死战! 申时初刻(下午三点左右),李安国留汤志带一千刀盾兵镇守营寨,亲自带着两千八百火铳兵、两千五百长枪兵、两千七百骑兵浩浩荡荡开出营寨,在离张应元大寨约五十丈的地方摆开了阵势。 阵型的排布是:火铳兵排成四行,每行七百人居中;两侧是各一千多长枪兵,最后面是两千多骑兵。 张应元的营伍此时也用完饭食休息了一阵子,他站在望楼上冷眼瞧着面前的队伍,心里冷笑着,“你刚才不趁我没休息好、腹中饥渴之时大举进攻,如今我已经休整完毕才摆开阵势,就不嫌太迟了吗?” 于是他也下令出兵,一旁的幕僚劝道:“大人,敌军如此大张旗鼓地摆开阵势,提防其中有诈” 张应元笑道:“这西贼后营的兵马我等也清楚,彼等就三个营头,一部分人马驻在武昌县,郝效忠的三万人马正在攻打,彼等能自保就不错了;一部分人马在武昌,听说是后营最弱的营头,金声恒的四万大军够彼等忙一阵子的了” “此处的人马据说是后营最精锐的营头,与徐勇一战后勉强胜了也是元气大伤,彼等竟敢视我为无物,真乃奇耻大辱,如果我等坐在营里不出动,今后还怎么在左帅的营头混?” “再说了,彼等最有可能的援军估计就是昨晚在山上大呼小叫的人,这些人不可能太多,我留两千人守营就足够了” “将军,如果献贼从通山过来呢” “哼,完全没有可能,他的主力正在打长沙,再说了,这大山之上也有我的探子,万一献贼有人马过来我也能提前知晓,届时大不了撤回瑞昌” …… 等张应元的人马在营外摆好了阵势,已经是申时末刻了(下午四点左右),期间李安国并没有趁乱进攻,这也让张应元心里捏着的一把汗消散得无影无踪,还不断嘲笑对面的将领不懂兵事。 张应元留两千长枪兵镇守营寨,其余九千人倾巢出动。 他将两千刀盾兵摆在前面,刀盾兵后面是两千弓箭手,左右两侧是三千长枪兵,后面与李安国一样,放着两千骑兵。 张应元的阵势刚摆好,李安国便发动了。 步军大阵齐头并进,张应元一看也下令步军向前迎敌。 双方还离五十步时,李安国这边的火铳兵开始射击了,而张应元大阵里的弓箭手也开始抛射。 等双方的火铳兵、弓箭手各发了三轮铅弹、箭只后,双方各有损伤,只见李安国大阵里的火铳兵已经退到了后面,而张应元的弓箭手还在大阵里。 双方虽然互有损伤,不过三轮过后的阵型却大不一样,张应元突前的两千刀盾兵几乎被削去了三分之一,而李安国这边的大阵却是火铳兵、长枪兵各有损伤,损伤的部位分散在各处,又很快被旁边、后面的人补上。 只有不到二十步了,双方都跑动起来,此时张应元大阵里的弓箭手也退到了后阵。 杨天星仍站在长枪队的最强面。u看书.uukanh.cm 十步! 杨天星双手握着长枪向后一拉,几乎在同时,两千四百多长枪手都将长枪向后一拉,有节奏不一样的见了队友的做法也赶紧调整好了姿势。 五步! “杀!”,杨天星一声大吼,他前后左右的人也跟着大喊起来。 “砰!”,两支队伍撞上了! 两千四百多长枪兵对三千长枪兵、一千多刀盾兵! 两支队伍刚一碰上便分出了高下,李安国这边的长枪兵几乎毫发无损,而张应元的大阵的前面瞬间几乎薄了一层。 与徐勇的营头相仿,张应元最重视就是刀盾兵和弓箭手,这些人都有棉甲,而他的长枪兵与对面的李安国部队差不多,都是“裸身”。 张应元骑在马上心里有些不安,这还没几个回合,自己的刀盾兵几乎损伤了一半! 不过令他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一刻时间过后,自己的大阵竟然开始后退了! 李安国阵营里的杨天星却是如鱼得水,大喊着“杀”字的声音此时有些嘶哑了,不过身旁另一位大嗓门的士兵替代了他,只见李安国的长枪兵士兵个个兴奋异常,似乎他们面临的不是一场血肉横飞的残酷的战斗,而是一场刺枪的游戏! 悍不畏死,纪律,这是李安国训练长枪兵的不二法宝。 随着敌人面露惊恐之色止不住地后退,李安国的长枪兵却越来越自信,越自信便越放松,越放松便越省力,小半个时辰过后,张应元的步军大阵突然崩溃了。 出乎张应元的意料,对面的马队竟然提前发动了! 第40章 金声恒的野望 李安国的马队一左一右,直接越过步军大阵冲向后面的张应元骑兵。 李安国亲自带着一千骑向敌军骑队右侧进攻,王二喜带着七百骑冲向了摇摇欲坠的敌军步军,张啸虎带着一千骑冲向了敌军骑队左侧。 张应元骑兵的左侧正是徐勇的那一千骑,其千总、原徐勇麾下的亲信家丁徐成正准备上前迎敌,从张啸虎的骑队里闪出一人。 “徐成,我已经降了义军!” 徐成一看,这不是自己的主子徐勇嘛,一听此言不禁大惊失色。 “这……” 他身边的张应元更是惊骇莫名,他赶紧对徐成说道:“徐千总,赶紧上前迎敌,此战过后,我保你至少一个参将” 徐成心思转动,半晌喊了一声“好!”,张应元听了正暗自庆幸,突然觉得自己眼前一花,接着脖颈一凉,低头一看,只见大滩的血液铺满了前胸,最后一阵天旋地转便从马上跌落下去。 徐成的反水,张应元之死让本来已经溃不成军的明军霎时停止了抵抗,最终除了少数顽固的原张应元的亲信将领被杀外,大部分人都跪地投降了。 此役,李安国杀死敌军三千多,俘虏六千多,其中更有一千六百多骑兵! …… 武昌城。 金声恒的四万大军将城池团团围住,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 金声恒当时与郝效忠一前一后出发,带走了大部分船只,抵达武昌后他先是用三万人将武昌城池围住,自己却带着最精锐的嫡系一万人,包括三千骑兵进入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城池南边的纸坊镇。 很快郝效忠兵败武昌县的消息便传了过来,金声恒惊惧之下撤离了纸坊镇,带着自己的万人也来到武昌城下,将原来守在渡口附近的原瓦罐子的部下赶到其它方向,自己接管了武昌城靠近长江这一侧的防线。 他的用意很明显,郝效忠较为鲁莽,被敌所趁也有可能,不过更南面的徐勇和张应元部他却很有信心,特别是徐勇,一向以稳重著称,所部还是左营最精锐的营头,加上同样老成持重的张应元,两万多大军,没有失败的道理。 所以他来到武昌之后,并没有马上展开攻势,而是静等徐勇他们的消息,如果徐勇他们战胜,自己再便立即展开攻势,如果不幸失败,自己的嫡系部队就在渡口附近,自己也可以很快逃跑。 金声恒,今年三十多岁,原为鲁山“巨盗”,号“一斗粟”,李自成结束在商洛山“偃旗息马”,兵出河南时,金声恒与鲁山另一股义军“瓦罐子”响应,后来在与左良玉部作战时又投降了左部。 随同左营与各路义军的战斗中,金声恒逐渐收降了瓦罐子、满天星、扫地王等义军的人马,后来又将明军骁将宋奎光、郭天才等纳入麾下,兵马四万,在左营一时无两。 可以说,金声恒这四万人是实打实的四万青壮兵丁,出身辽东的宋奎光主三千骑,同样出身辽东、原熊廷弼的家丁、重庆人郭天才主五千白杆兵作为中军,加上金声恒自己的一千五百家丁,中军近一万人的战力不亚于徐勇。 而城外的三支军队分别由金声恒的哥哥金成勋以及同为义军出身的黄人龙、楚国佐率领,战力就比中军差多了,但与其他人的“新兵”相比还是强了许多。 金声恒幼时与左良玉相识,有这一层关系,金声恒加入左营后受到的重视强于马进忠、惠登相、马士秀等人,加上他兵强马壮,张献忠南下湖南之后,左良玉便让他带着水师的大部分船只直取武昌。 当然了,这里面又有两方面意思,一来自然是倚重金声恒,二来嘛,多少也有利用武昌城高大坚固的城墙消耗已经尾大不掉的金声恒部的意思。 说句良心话,历史上朝廷担心左良玉几十万人马,生怕他举起造反,一味宽宥,而左良玉自己却是有苦说不出,自己麾下这几路人马个个同样尾大不掉,他现在仅仅依靠左梦庚的五千家丁以及亲信将领王允成的一万人镇守瑞昌,其他人则是面和心不和,同床异梦而已。 话又说回来,左良玉健在的时候,他的话麾下众人基本上还是听的,虽然自己受他们的挟持也不在少数。 像金声恒这样的,左良玉既要笼络,又要防着,对他来说实在是五味杂陈。 四万人马的营头,在大明也没有几个,江北四镇最强的黄得功部当时也就是这个数字,如果当时在左良玉死后左梦庚能有效统合这几十万大军,未尝不能与阿济格部决一死战。 可惜了,历史不能假设。 虽然不能假设,幸好有后世芸芸如过江之鲫的秘技——“穿越”。 聊以**耳! 此时的金声恒正坐在武昌渡口附近的民房里,与两位心腹宋奎光、郭天才商议战事。 两位年岁与金声恒相仿,都是三十多岁,宋奎光是辽人,生的高大威猛,不过看面相却好似一位儒将,国字脸,双眼炯炯有神,三缕长须;郭天才却短小精悍,圆脸,山羊胡子,话不多,每出必掷地有声。 金声恒自己身材中等,不过却异常雄健,一蓬浓密的络腮胡子,历史没有记载为何他幼时与左良玉相识,两人至少相差十岁以上,一个是陕西人,一个是山东人,不过想到二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厮杀汉,幼时以游侠儿或私盐贩子相交的可能性较大。 “大人,我等派出去探访兴国州的人现在还未回来,莫非……” 说话的是宋奎光,他在金营虽是主骑,不过却以智将著称。 金声恒有些沉吟不定,现在已近黄昏,他的四万大军在武昌城下已经待了三天了,再这样耗下去粮草可支撑不了。 他刚才还在思虑郝效忠的三万人马怎会在一天时间被流贼击溃,在他心里郝效忠的人马与他相比虽略有不如,不过也相差仿佛了,难道这贼寇的战力竟如此强横? 又想到,如果徐勇那边也战败了自己将如何行事?,他心里门清,左营号称八十万,实际上能战的营头也就是他和徐勇、郝效忠、王允成、张应元、马进忠、李国英,加上左梦庚的家丁,其他的多是乌合之众。 如果徐勇、张应元也败了,他在左营就是鹤立鸡群了,将来如何与左帅相处? 另外,年近五十的左良玉最近患病了,看起来病势还不小,一旦左良玉死了,自己又将如何行事? 是直接投靠朝廷某位大佬,还是投靠吕大器?(此时湖广总督暂时空缺,何腾蛟尚未上位) 抑或取代左良玉的地位? “大人!” 金声恒眯着眼睛正神游天外,一旁的郭天才看不下去了出声喊道。 金声恒猛地睁开眼睛,他看了看两位,讪笑道:“这几日连日操劳,有些倦了,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宋奎光无奈,只得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金声恒听了也是眉头紧皱。 “奎光你的意思呢?” “大人,根据探子的消息,当时西贼后营有十几万人进驻这武昌城,军卒至少上万人,还可随时抽调两三万青壮协助守城,以末将来看想攻下此城非一日之功” “如果徐总爷、张总爷也败了,我军便成了孤军……” “孤军?江北不是还有三支人马吗?”,金声恒打断他。 “大人!刚才探子不是禀报了嘛,马进忠、惠登相、马士秀加起来十万人马竟打不过闯贼白旺的两万人马,uu看书 uanshu 白旺手下的悍贼王杂毛还伤了惠登相!” 金声恒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一想到此事他不禁咬紧了牙关,心里的恨意大炽,“这个狗日的西贼,竟将黄州府送给了闯贼!” “你的意思是我等立即撤出?可还没打一仗便撤了,以后大帅问起来如何了事?” “大人!”,郭天才又喊了起来,弄得金声恒眉头又是一皱,这个郭天才,打仗倒是一把好手,可惜就是没大没小的。 郭天才却继续说道:“如果北岸的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被阻隔在蕲州一线,后续白旺的大军还源源不绝,郝总爷、徐总爷、张总爷也败了后,我军就是一支孤军了,那西贼能打败三位总爷,兵马、战力绝对不会亚于我等,甚至还超过我等” “大帅不派援军的话,我军就面临被西贼、闯贼南北夹击的危险!” 这时宋奎光叹了一口气,“大帅还有个屁的援军,吴国英、王铁骑和大公子的那两万人马守住瑞昌就不错了,吴学礼的人马还要警戒幕府山,剩下的多是乌合之众,派出来也是白扯” 金声恒听了心有不甘,此次来武昌,自己光顾着围城了,也没有四处劫掠,围城之后也没有展开攻势,就这样灰溜溜退到彭泽,今后自己还怎么在左营混? 最后他下定了主意,“让黄人龙的人马试探性的攻一次,告诉他不要真攻,试探性的!知道吗?一旦敌军顽强抵抗即可退出!” “二位,就这样吧,我等再呆一个晚上,无论黄人龙进展如何,明天一早即可打道回府!” 第41章 溃兵? 夜幕逐渐降临,此时的长江上有一支船队正在逆流而上。 船队抵达天兴洲附近时突然转向南岸,在后世武汉青山附近的渡口靠了岸。 船上下来约莫九千人马,六千步军、三千骑兵,都是明军打扮,一水儿的毡帽、齐腰甲,齐腰甲大多斑驳陆离,黑红一片,有的还有大的洞口,初一看还以为是刚打了大仗的部队。 天兴洲到武昌城还有三十多里路,这一大队兵马没有打旗子,马口也勒住了,悄无声息地向武昌城迈进,离武昌城还有十里路时,大队人马停下来休息了一阵,用了食水。 此时的武昌城分为南北两城,北城将整座蛇山包在里面,周长约八里,北城以前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明太祖第六子朱桢的楚王府,朱桢的后裔朱华奎一家已经被前不久攻占武昌的张献忠杀了。 南城周长比北城略大,武昌城池加起来也就是十四五里,具体来说南北两面长约四里,东西两面长约三里。 别小看这十四五里,也就是七公里,七千米,按照普通人平均时速六公里来计算,你想在武昌城墙上走一圈需要一个小时多一点。 七千米也意味着如果敌人四面同时进攻的话,你至少要安排七千人在城墙上防守。 如今城里的正规军确实是七千多人,贺云龙的六千长枪兵,加上李三才的一千七百骑兵,这些人不可能同时放在城墙上,所以李汉堂与贺云龙、李三才等人商议后只安排了三千军卒上墙,另外抽调了一万青壮铺满了墙头。 另外三千人随时待命,准备哪里局势危急时再支援哪里。 贺云龙站在北城门楼,冷冷地看着下面的动静。 敌军围城三天了,不过一直没有攻城,他还有些纳闷呢,难道还在等援军?四万人马已经够多了。 不过武昌城城墙高达三丈,外墙包砖,内里夯土,外面还有一圈护城河,加上马面墙、敌楼等物,想要攻破也不是那么容易,张献忠如果不是有张其在做内应,想要攻下来也是要花费一些手脚的。 “将军,你看!”,一个士兵走过来说道。 贺云龙顺着他的手指向北边一看,只见又过来一大队人马,人数在夜色看不太清楚,不过前面是骑兵却是一目了然,后面跟着大队的步军,打的旗帜也是明军式样。 虽然离他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贺云龙却在那支队伍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特别是步军,贺云龙赶紧向东边跑去。 来到接近东城门和北城门之间的一座敌楼,这里就看得很清楚了,全是明军!前面大约是千人左右的骑兵,后面是大队的步军,步军后面又是骑兵,人数比前面的还多。 贺云龙心里不禁凝重起来,这金声恒果然在等援军! 看来等援军抵达后,明日肯定有一场恶战!一想到城里还有十多万男女老弱,他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内心也坚定起来。 务必守到都督援军的到达! 城外的援军直接走向北城门远处的渡口附近。 这一段渡口约莫两里多路,岸边停满了大型的船只,小船只能系在大船上,船上此时也是灯火通明,乍一看去,蔚为壮观。 渡口附近是一排民房,其中有一间以前武昌府主管转运事务的衙门所在,现在成了金声恒的“大帐”,金声恒自己的一千五百家丁便驻扎在这些民房里。 民房外边则驻扎着宋奎光的三千骑以及郭天才的五千白杆兵(不要以为白杆兵就是秦良玉的部队,川东一带的大山里盛产白蜡树,川东鄂西一带的长枪兵都习惯用此物作为枪柄,郭天才是奉节人,对于此一节自然熟知),最外面草草打了一圈木桩。 金声恒此时已经睡下了,不多久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弄醒了。 “大人,徐总爷来了!” “啊?!”,金声恒一听大惊失色,来的正是宋奎光,大营东面正是他的防区。 “难道他也败了?” 等金声恒、宋奎光、郭天才三人来到东门口的望楼上,向眼前一望,乖乖,起码有几千人,都是明军打扮,前面有上千骑,当头两位,不是徐勇和他的亲信徐成是谁? 再看那些步军,一个个坐在地上东倒西歪的。 “老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只见徐勇答道:“唉!说来惭愧,老金,老子败了,老张也死了,我的船只被贼子一把火烧了,老子只得收拢残兵败将连夜跑到你这里,还望老兄你收留” 金声恒一听大惊失色,正想放他们进来,一旁的宋奎光却轻声说:“大人,谨防有诈” 金声恒忙道:“何以见得?” 宋奎光指着那些骑兵说:“步军我不知晓,后面的人也没打火把,不过我看这些骑兵有一些服饰整齐,浑不似恶战过的模样” 金声恒瞪了他一眼:“也许是老徐临阵脱逃,先带着家丁跑了……” 宋奎光说:“大人,徐总爷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绝对不会临阵脱逃的” “那依你之见?” “大人,你看,我等的营地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其它的营头也差不多,不如让他们住到纸坊或者船上去,另外让徐总爷单独来见你” “你的意思?” “大人,如果徐总爷确实是逃到这里来的,我等说明情况后,他应该会按此行事,反正我们的营房也不够住,如果其中有诈,他肯定会反对,到时候我等再见机行事” 金声恒同意了他的看法,他对外面大声喊道:“老徐,不是我不给面子,只是我的营头已经将武昌城四周都占满了,也没有多余的营地供你等居住,你等不如去纸坊或船上将就一晚,如何?” 徐勇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不过又想到此举不妥,脑袋转到半途又转回去了。 “老金,好的,我与将士们商议一下再答复你” 说着他和徐成.都转过身来。 徐勇身后一人此时也露出了面目,赫然是李安国! 李安国此时也有些举棋不定,他在吴家坝战役结束后休整了一天半,第二天下午就带着三千骑以及在武昌县、兴国州都没有经历战事的六千长枪兵坐大船从武昌县出发,先是沿着长江北岸行驶,等到天黑后又转到南边,就是希望能出其不意,给武昌城解围,最少也要击溃一部。 不过刚才金声恒的话又勾起了他的欲望。 如果按照金声恒吩咐的住到船上不就可以控制这些大船了吗? 不过如此一来,击溃金声恒部的计划就落空了。 想来想去,他生时间太久怕金声恒看出破绽,便轻轻对徐勇说:“答应他住到纸坊,不过你问他你和你这一千家丁能否住到的大营里去” 徐勇会意,转身对金声恒说道:“老金,那就多谢你啦,不过老子走了一夜的路,实在有些乏了,我和我这一千家丁能否住到大营来,其他人去纸坊住?” 这也是应有之意,徐勇作为一名总兵,不可能一个人不带就住进金声恒的大营,都是左营的同僚也不行。 金声恒一听,区区千骑这江边的大营还是住得下的,正准备答应,宋奎光又拉住他,“大人,只同意一百骑” 金声恒一把甩开他的手,“行了,老宋,你这样一弄,今后我还如何在左营混?就放他一千骑进来又如何?就算他有鬼,你不是还有三千骑,我这里也还有一千五百骑,老郭还有五千白杆兵” “再说了,你让他们去纸坊,粮草最终还是我来出,干脆让他们去船上得了,反正船上有粮” 说完不理宋奎光,对徐勇喊道:“行!老徐你就带你的家丁进来吧,去了纸坊也没粮草,干脆让你的手下住在船上,那里有粮草!” 徐勇赶紧答道:“那就多谢你老金了,uu看书w.uuknsu行了,大恩不言谢,今后我老徐自有报答之日!” 大营的东门缓缓打开了,李安国带着一千骑也缓缓动了起来,东倒西歪的步军也都站了起来,这时金声恒、郭天才、宋奎光等人已经走下望楼,站在一边迎候徐勇。 当寨门大开时,李安国突然用马靴后跟的倒刺猛地蹭了一下马腹,带着王二喜、张六虎两人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就在李安国诈开寨门时,武昌城的城头,贺云龙正一脸兴奋地听一人讲述,只见那人短小精悍,正是花小山,刚刚从城墙下摸上来。 “云龙,等会儿都督冲进大营时,你赶紧带城里所有正规的军马出城与他合计金声恒的大营!城墙上就交给关公” 金声恒等人走下望楼时身边还有几十人,都是三人最亲信的护卫,一见徐勇的骑兵突然冲了进来,金声恒开口想骂,宋奎光却大声叫道:“保护总镇!” 话音未落,只见一骑一矛猛地向金声恒冲过来,金声恒毕竟是行伍出身,身体一扭便躲过了李安国势在必得的一击,而他身边的一名亲卫就遭殃了,脖子被李安国长枪锋刃几乎整个都削掉了。 李安国一击没有得手也不气馁,放过了金声恒他们继续向前冲,现在的关键是要将自己的全部人马都放进来! 现在大营里大部分士兵都在休息,只有少数人在营地间的空隙巡逻,李安国带着千骑一路向前跑一路杀敌,不一会儿便杀到了金声恒居住的民房那里,此时拖在后面的张啸虎带着两千骑也打起了火把冲进了寨门。 第42章 暗夜乱战 大寨里此时响起了悠长的牛角号声,李安国一边跑一边对身边的徐勇说道:“徐将军,以你来看这金声恒多久能将兵马叫起来聚拢?” 徐勇答道:“刚才金声恒身边两人,一人叫宋奎光,一人叫郭天才,都是左营难得的良将,不出意外的话,不到两刻的时间就能聚齐,不过都督的大军届时也进来了,大营里骑兵施展不开,届时都督的六千长枪兵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过……” “不过什么?” “郭天才的五千白杆兵也很是骁勇,大人还是要当心一些” “啊?”,李安国此时脑海里已经记起来这两人是谁了,金声恒后来反正时如果听了宋奎光的计划,不去攻打赣州,而是扼控安庆、太平府,届时李成栋在广东,姜镶在大同,江西、浙江等地也是风起云涌,各处掣肘,没准谭泰也奈何他不得,而郭天才的白杆兵虽不如秦良玉的那样骁勇,不过此人以前是熊庭弼的家丁,一身本事应该也不差。 想到这里便大叫一声:“烧营!” 只见跟随的骑兵将手中的火把纷纷向两边的民房、帐篷丢去,此时正是秋季,天干物燥,不多时大营里变成了一片火海,而李安国、张啸虎等人分别往人多的地方冲。 杨天星、何万强则各带着三千此前驻守武昌县城、兴国州城的长枪兵也也分成了十个小队,每队三百人,也专往人多的地方去。 大营的规模也就是方圆两里路,一刻多的时间李安国的马队已经几乎将所有的营帐都点着了,郭天才、宋奎光两人就是再有统兵之能也无法将全部人马在短时间里聚齐。 最后火越烧越大,李安国等人也待不住了,只好从大营的四门冲了出去。 而金声恒此时已经带了几百骑从西门冲出去了,宋奎光带了几百骑从东门冲了出去,郭天才倒好,竟收拢了一千多白杆兵从北门冲出去了。 郭天才看着自己的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手下,恨得牙痒痒的,不过更令他郁闷的还在后面,他刚出寨门便碰到了从武昌城出来的贺云龙。 贺云龙、李三才尽起城里的六千长枪兵、一千七百骑兵出城后,见到面前的大营已经是火光烛天,知道再按照李安国的吩咐就不明智了,于是自己带着三千长枪兵还是往大营的北门赶,李三才带着一千七百骑去往东边,另外三千长枪兵则去西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郭天才大吼一声端着白蜡杆就冲了上去。 贺云龙赶紧大喊一声:“有敌军!大家做好准备!” 营地与城池之间也有一里多路,贺云龙将三千长枪兵分成两拨,形成两个100x15的大阵,自己端着长枪排在一拨的第一排也冲了上去,另一拨则在一旁警戒。 “杀!” 后营的将士一直没怎么接战,郭天才的人也刚从大营里狼狈地跑出来,别说齐腰甲了,还只有一半拿了白蜡杆,也没个阵势。 一开始双方还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渐渐地郭天才便抵挡不住了,他以往的悍勇在贺一龙面前也不起作用,这时正在一旁警戒的那拨人也上来了,将这剩下的几百白杆兵团团围了起来。 “噗呲!”,慌乱中郭天才右胳膊中了一枪,剧痛之下白蜡杆掉到了地上,贺云龙正想一枪结果了他,见他闭着眼睛、梗着脖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心里不禁一软,“绑了!” 来到岸边的李安国正好碰到了也从北门冲出来的何万强,看着眼前的大火以及远处江面上的“大火”,李安国心里一动。 “万强!” 何万强赶紧跑过来,“都督” “你赶紧带上你的人马去岸边” “何事?” “抢船啊,你个笨蛋!”,李安国说完一鞭子作势要抽下去,何万强低着头叫道:“都督放心,我一定将全部船只抢下来” 宋奎光从东门出来时正好碰到李三才,这时他身边只有三百多骑,还多是刚才在大营里巡逻的,看到大队的骑兵冲向自己,宋奎光没有应战,而是跑向武昌城的西门,那里是黄人龙的人马,自己只要进了黄人龙的大营,届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其实李三才这一千多骑除了四五百有战力外,其他的大多是会骑马、不会马战的人,以宋奎光辽东铁骑的威势,如果奋力一搏,没准将李三才他们赶回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惜混乱之下,又是在夜色之中宋奎光哪里能分辨的清楚。 于是李三才带着四百多人冲在前门,一千余人拉在后面,紧紧追着宋奎光。 宋奎光来到黄人龙的大营面前大声喊着,黄人龙此时已经知晓江边大营出了状况,他平素也是以“多智”著称,见了狼狈逃过来的宋奎光,平素多智的他一时竟没了主意。 历史上,金声恒反正后就是听了他的话才尽起大军去打赣州,所以看来此人多智是多智,不过尽是馊主意。 这时李三才的一千多骑已经赶到了,宋奎光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向前跑,不多时便来到金声恒的哥哥金成勋的大营面前,金成勋也不知江边大营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知是兵乱还是敌军袭营?见到宋奎光一行也紧闭大营。 宋奎光虽然大怒若狂,不过在金声恒亲兄弟面前却不敢放肆,他长叹一声便继续向西跑,那里还有他最后的希望——楚国佐的大营。 楚国佐大营的寨门倒是打开了——无他,金声恒亲自带着两百多骑过来了,正在往大营里跑,等李三才赶到时,宋奎光已经撤进去了,李三才无奈,只得带领人马回到江边。 此时的江边,在李安国、杨天星等人的四处追击下,从大营里侥幸逃出来的金营士兵大多做了俘虏,没做俘虏的也会被烧死,半个时辰过后,李安国便俘虏了四千多人,两千多匹战马,战马大多是自己挣脱缰绳跑出来的,倒便宜李安国了。 “都督,大喜啊” 李安国身边的徐勇恭维道。 “何喜之有?” “都督,金声恒营最精锐便是江边的这个营头,我等误打误撞,本来是奔着船只去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呵呵,徐将军,如果你是金声恒,发生了此种情况,会作何安排?” “都督,如果是我的话,在尚有三座大营的情况下,一定会紧守营帐,待到天亮之后再决一死战” “金声恒呢?” “都督,若是在平素,金声恒营的战力也不俗,不过在惊慌失措之下,又丢了中营的大量人马,按照他的性格,多半会趁夜远遁” “哦?在渡口已经被我控制的情况下,他能跑到哪里去?” “都督,这武昌府的全境都在您的控制下吗?” 听到这话,李安国心里一惊,他的人马有限,只控制了武昌府城、武昌县城、兴国州城三地,其它的大多是无主之城,包括咸宁、嘉鱼、蒲圻,更别说张献忠的大军也没有进入的山中的通山、崇阳、通城三县了。 如果金声恒尽起大军,连夜去咸宁,再去通山,就可绕到九江! “那以你之见?” “都督,金营的骑兵全部在中营,中营破了之后,彼等就是想远逃也走不快,职部建议,暂时回城休息,船只开到对岸下锚,同时密切监视城外三大营的动静,一旦有异常,我军即可出动骑兵追击,则无往而不利也” 李安国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将士们实在太疲惫了,连夜攻打三大营,不要说人数并不占优,人困马乏的,一旦出了意外便不美了。 正要下令全军开进城里休息,u看书.uukanshu.何万强哭丧着脸走了过来。 “都督,我……” 李安国见状,还以为他夺船出了什么意外,赶紧问道:“如何?” “都督,大船太多,我军人手太少,只夺了一百余艘,其它的全部跑了” 李安国一听便笑道:“无妨,是我考虑不周,一百艘够了,每艘三十人足够控制船只了吧” “没问题,现在船上除了划桨的、操帆的,几乎没有杀手队的水兵” “好,你这个营头今晚就辛苦一下,将船只开到对岸去,以防官军趁夜夺船” “都督,对岸是闯营的地盘啊” “嗯,是我想差了,你等连夜行动,将船只开到天兴洲,与副都督汇合!” “是!” 等李安国等人押着俘虏和缴获回到武昌城里,与李汉堂、李喜梅、周文江、顾景星、李春江等人见了,自是一番兴奋唏嘘不提。 而他们几个听说前营、后营先后大破郝效忠、徐勇、张应元三路五万人马,毙俘缴获无数时,个个都兴奋异常,而站在远处的李长庚则是有些敬畏地看着这位不到二十岁的“献贼”小将,心情异常复杂。 如果说是献贼大军在此,能击破左营的几路人马还在情理之中,不过眼前此人招兵买马才半年,竟然就用这几万新兵便大破官军,李长庚久在官场,左良玉麾下几位大将他也知晓,这几路除了马进忠、王允成没来,能打的营头几乎全来了,别说是李安国了,就算是张献忠本人亲至也要费一番功夫才有可能做到。 难道天命在彼? 第43章 暗香浮动 李安国跟众人寒暄一番后,突然觉得今夜的天色颇为明亮。 抬头一看,只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挂在天空,皎洁夺目,嗯,已经是农历八月份了,中秋节快要到了啊。 不过他现在没有过节的心情,只想好好睡一觉。 “李叔,今夜就辛苦你了,我等就歇息去了,城外有任何异动请立即叫醒我,对了,俘虏里有受伤的也给他们医治,特别是那个矮个子姓郭的,给他单独安排一间房舍,让万机好好给他瞧病” 楚王府几乎占了一半武昌城,房舍众多,李安国当仁不让地住进了以前楚王长子的府邸,至于楚王朱华奎的寝宫,他还不敢贸然住下,以前张献忠住过,还得留着。 以前英霍山区部众的家属以及各大将官、医护营都住进了王府,李安国他们进城后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城池又喧闹起来。 李安国的房间很大,中间放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大木桶,看着这一大桶热水,李安国三两下扒掉衣服后便坐了进去。 靠着木桶闭目养神,静静地泡着,一种浓烈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要是能永远占着这王府该有多好啊” “吱呀”,李安国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房门轻轻地推开了,外面进来一人,年约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穿着一身黑色的袍服,右手拎着一个木桶。 “你是谁?”,这人他不认识,怎么贸然闯进来了? “大王,小的是这王府以前的宫人,受李大王的吩咐来服侍大王” 声音似男似女,雌雄莫辩,原来是一个太监! 张献忠占领楚王府后,其满门上下没留一个活口,不过在府里服侍的宫女、太监却留了下来,李安国原本以为这些人都带到湖南去了,没想到还留下来一些。 又想到自己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洗头了,便对那人说:“你叫什么名字,帮我洗头吧” “大王,小的姓邓,叫邓卓,这就给您洗头” 等他走进了,双方都吃了一惊。 令李安国吃惊的是这人眉目间居然和自己有些相似,邓卓却震撼眼前这位武昌城的主人居然如此年轻俊秀,房间只点了一根大蜡烛,昏暗的灯光下他一身白肉分外夺目,经过浸泡后、水汽蒸腾后白皙的脸庞略微有些红晕,越发显得秀逸俊朗。 李安国闭上眼睛让他给自己洗头。 “大王……” “别叫大王,叫都督” “是,都督,您真是这西营的大头目?” “怎么,我看着不像?” “都督恕罪,小的原本还以为是一位五大三粗的军汉,没想到……” “呵呵,小凳子,嗯,今后就叫你小凳子吧,你可愿意?” “多谢都督赐名,小的欢喜还来不及呢” “小凳子,我问你,你是哪里人啊?如何来到这楚王府?” “回都督,小的是荆州人,六岁就被家里送到这王府了” “家里很穷吧” “是的,家里兄弟姐妹众多,田亩又少,爹娘无奈之下只好将小的送了进来” “你不怪你爹娘?” “不怪,这都是命” “送过来后家里好了一些没有?” “没有,等我长大了托人去打听,家里…已经没人了” “……,你以前在王府担任何职?” “小的专门侍候长郡主的……” 李安国一听心里便有些沉重,张献忠占领王府后,楚王直系男丁自然杀了个干净,女眷不是被霸占了便是杀死,虽然站在义军的立场情有可原,不过李安国还是有些不得劲,刚才轻松愉悦的心情也无影无踪了。 “那长郡主……” “唉,她的命还好,跟了大都督” 西营的大都督只有一位,那就是中老营的总管孙可望,至于其他女眷估计被张献忠及各义子分了。 这就是改朝换代的必由之路吗?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后世红楼梦的片尾曲: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短命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想着想着自己也忍不住哼起来。 小凳子听了若有所思,听着听着,眼里隐隐浮现出泪花,给李安国洗头的手也慢了下来,半晌,门外也传来“噫”的一声,李安国猛地睁开眼睛,“谁在门外?” 说着便站了起来,这时门打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飘了进来,那人见了赤身露体的李安国惊叫了一声,随即将手中的一个托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后,便转身匆匆离去,一边走一边说着:“都督,是我,我给你熬了一碗人参天麻鸡汤,你洗好了记得喝” 原来是万宁,“多谢宁儿”,李安国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站在木桶中,赶紧扑通一声坐下,溅起了一片水花。 等李安国洗好了,他换上了一身新衣,小凳子给他准备一套月白色的湖绸内衣,红色的锦缎圆领直裰,胸背及两肩处有蟠龙图案,将头发擦干净后,又带上了翼善冠,扎上了玉带。 李安国一看这套衣服就是大官穿的,不过西营的将士倒没管这些,张献忠在武昌正式称王时还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衮龙袍呢。 不过他看小凳子望向自己的眼睛隐隐带着泪花,知道他触景生情,想起了这衣服以前的主人,便安慰他道:“小凳子,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也是彼等的命,今后你就跟着我吧,荣华富贵不见得有,保命还是可以的” 小凳子点点头,出门又叫过几个下人将房间收拾了,李安国也将那碗参汤喝了,喝完后,体内一股热气升腾起来,洗澡前的倦意又全没了,便信步走到门外。 刚走到门外,迎头又和一人撞上了,只听“叮当”一声,一只碗掉到地上跌得粉碎,接着一股香味传来。 那人正要低头收拾,李安国一把扶起她,“不用了,让小凳子他们收拾吧” 那人正是喜梅,月色中她双颊微红,略带嗔意,“呜呜呜,二娃,都怪你,这碗鱼汤我可是亲手熬了一个时辰!” 李安国抓起她的手,“梅妹有心了,刚才我已经喝了一碗汤了,实在喝不下了” “喝了一碗?谁送过来的?” “是小凳子,对,就是那人,想不到这宫里的人服侍人倒很有一套” “哼!二娃,城外还有几万大军你现在就开始享起福来了?” “呵呵,有福不享是傻子,我等义军成日里不得空闲,当然要及时行乐啊” “你!” “嘿嘿,跟你开一个玩笑罢了,梅妹,正好你来了,陪我走走吧” 喜梅见一身新衣的李安国在月色下愈发秀逸潇洒,梳洗后的脸庞也俊美动人,一时不禁痴了。 “梅妹!”,听到李安国的呼唤,她赶紧追了上去。 这次她大胆地抓起了李安国的衣袖,李安国自是安之若素,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喜梅的身上天生一种淡淡的体香,李安国闻了不禁心神荡漾,走到一处假山附近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就准备狂吻起来。 这次喜梅也没有推开她,闭上眼睛瞪着幸福的降临。 “安国,不可!” 许久没有说话的张安国突然醒来了,声音非常微弱。 一听到这个,李安国只在喜梅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便放开了,他揽着喜梅的纤腰,假意观看天空的明月。 “二娃,你怎么这么久不和我说话?” “安国,我很虚弱,真的,很虚弱,记住,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说话” “.…..” 一听此言,u看书 ww.ukansu.c 一阵淡淡的忧伤浮上了他的心头,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自己迟早要彻底控制这具身体,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二娃此时醒来确实不是时候。 “安国,你做的比我好多了,这几天的战斗,莫说我了,就是义父亲至也不见得做的比你好,这身体交给你我很放心” “安国,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今后你一定不能背叛义父!” “.…..” 一听此话李安国不禁犹豫了,脱离张献忠单干算不算“背叛”? “安国,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无论你在何处,只要不背叛西营,不背叛义父就可以了” “好,我发誓只要义父一日健在我便一日不背叛他,如何?” “行,那我就放心了,这次和你说话已经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元气……” “二娃!二娃!……” 李安国知道勇敢善良的张安国已经永远离开他了,眼角不禁流下一滴泪珠。 情急之下“二娃”两字也脱口而出。 “二娃,你怎么喊起自己的名字来了?” 李安国这才回到现实。 “梅妹,你没发现我自死过一次后变化很大吗?我这是对着明月给自己鼓劲儿啊” “.…..” “二娃”,喜梅喜梅听了一把抱住李安国,李安国也抱着她,轻轻嗅着他身上的体香。 远处的一间房舍里,有一人正从门缝里看着这一切,眼里也隐隐带着泪痕。 第44章 武昌整编 第二天早上,李安国醒来时已经是巳时时分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晚起床过,难道是张安国走后神经彻底松弛下来的缘故? 他摇摇头,草草洗漱、吃饭之后便来到旁边的书房,楚王的书房颇大,坐上二十人也无问题。 只见李汉堂等人正在那里说话,“二娃,你可算起来了”,李汉堂笑道。 李安国讪笑道:“李叔,昨晚有何动静?” “没什么动静” “哦?”,李安国一听不禁有些意外,金声恒就算要与自己决一死战也应该做一些动员,整出一点动静出来以壮声势才对啊。 “早上呢?” “也无动静” 这下李安国有些诧异了,难道金声恒还想等左良玉的援兵? “不好!”,他猛然想到了什么,“骑兵全体出动!”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李安国吩咐了,王二喜等人赶紧去准备了。 小半个时辰后,李安国带着四千骑先来到城东黄人龙的大营,只见大营静悄悄的,四个寨墙上倒有人端着长枪守着,李安国催马走进一看,只见那人半天没动,再走进一些一看顿时气的大骂。 “上当了!” 众人一看原来是一个草扎的人,身上穿着明军的衣服,戴着明军的毡帽,不走近些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假人。 等打开寨门众人走进去一看,半个人影也无,不过倒有十几匹马和一百多头猪,来到他们放置粮仓的地方,竟然还有许多粮食。 众人赶紧离开赶到城南的金成勋的大营,情况与东侧的大营相差仿佛。 李汉堂一见脸都白了,他拿起鞭子就向昨晚值夜的一个骑兵头目抽去,李安国拦住他,“李叔,不怪他们,还是我等大意了,两座大营离城池有两里路,后门恐怕有三里,又是晚上,他们只带少量的粮食,勒紧马口,趁着夜色从后门逃走,就是站在城墙上也看不太清楚” 说完他问那个骑兵头目:“昨晚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人答道:“没有……不,有一点” “哦?” “昨晚他们大营对着城池方向的那面半夜里突然灯火通明,其它三个方向倒是黑乎乎的,我们还以为他们只是加强对我方的防备,所以……” 李安国一听恍然大悟,“这就对了,隔得远,一面光亮强烈,其他三面反而更加看不清楚,留下粮食不烧,留下牲口发出响声,自然是为了麻痹我等,这个金声恒,倒是好手段啊” 等众人奔到楚国佐的大营,原本以为会遇到与前两个大营一样的情况,没想到这里倒是人头攒动,人喧马嘶的。 一边的徐勇说道:“都督,这楚国佐的营头是金营中最差的,除了楚国佐自己的三千人,其他的都是左良玉在湖北抓的壮丁,连衣服都没统一,不过人手一根长矛而已” “这三座大营中,黄人龙的战力最强,金成勋的装备最好” 李安国一听便明白了,昨晚金声恒、宋奎光逃到楚国佐的大营,等西营的人马退入城池后必定是宋奎光去了黄营,金声恒自己去了自家哥哥那里,这种情况下,还是自家兄弟靠谱。 不过李安国很快又记起历史上的一件事,在金声恒在江西反正,谭泰大军压境时,就是他的亲哥哥金成勋和楚国佐密谋投降清军,最后还是宋奎光当机立断杀了这二人才未造成金声恒部一触即溃,虽然最终的结局没变,不过总算多支撑了一段时间。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金声恒趁夜带走黄人龙、金成勋的人马,必定是瞒着楚国佐,两个营地隔着三四里地,只要偃旗息马,还是容易瞒过他的。 而等楚国佐第二天就算察觉了也晚了,白天在城上的守军注视下全是步军的他可算进退两难,而留楚国佐部在武昌,无论如何都可以迟滞自己的追击之势。 “都督你看!” 李安国顺着王二喜的手看去,只见楚国佐部的大营东门打开了,一个彪形大汉带着一群人出来了,这些人都没有带武器。 “都督,那人便是楚国佐” 楚国佐投降了。 当他早上得知黄人龙、金成勋的大营都空了后,先是骂了金声恒的祖宗八代,接着便起了投降义军的心思,这大白天的,自己就是想偷偷溜走也做不到,城里听说还有几千骑兵,就自己这点人马,骑兵一个冲锋之下便全完了。 “你降了我你等的家属怎么办?”,李安国却不想接纳他们,战力最弱,历史上还是一个叛徒,这样的人他是不会要的。 “这……” “这样吧,楚将军,你将所有的武器、甲胄、粮草都留下,你带着你的三千人从富池口离开,剩下的七千人听说没有家属就留下来吧” 事已至此,楚国佐也无可奈何,只能听李安国的安排,最后在李三才中营一千骑兵的押送下,楚国佐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三千人出发了,当然了,这三千人的齐腰甲和腰刀、弓箭等物自然留下来了。 至于剩下的七千人,李安国的看法却与徐勇不同,这些都是憨厚老实的庄稼人,小的只有十五岁,大的四十的都有,正是他后营大练的火铳兵、长枪兵的上好人选。 李安国让他们在大营前排成一个大队,也许是疏于训练,这些人整整花了半个时辰才略略排成一个松散的大队。 这些人也很忐忑,“西贼”将最能打的的三千人放了,留下他们这些庄稼汉作甚?难道…… 正惶恐间,李安国说话了,与往常一样,他说一句,身后的领头子重复一句,经富池口一战后,三百领头子只剩下一半了。 “我,大西营后营都督” “我知道你等很是不安” “不过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们的” “你们愿意回家的现在就可以走,不过兵器得留下,每人发一两银子作为路费” “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人愿意参加我军的,去那里报名” 李安国将手一指,只见西城门附近已经一字排开十几张桌子,中营周文江手下的十几个读书人正坐在那里。 最终有三千多人留了下来,剩余的李安国也未食言,每人发了一两银子后任凭他们离开了。 办完此时后,李安国对李汉堂、徐勇等人说道:“金声恒连夜逃走,此时只怕已经进了幕府山,想追到他们只怕不易,不过总是要去看一看” “我带三千骑去咸宁,李叔,你立即派人通知贺小石、马武,任命贺小石去前营担任总管,马武就任后营总管” “将所有的俘虏甄别后能用的全部补充到两个营头去,武昌县、富池口两战后两营都有不小的损失,火铳兵全部留下,选三千人,新组建一营,以中营贺云龙的三千长枪兵为基础,加上这三千火铳兵,成立中左营,云龙你为中左营总管” “长枪兵的头目由云龙推荐,火铳兵的的头目从前营的火铳兵里挑选,等我回来后再定” “以中营另外三千长枪兵为基础,甄别所有的弓箭手俘虏,留下三千人,与这三千长枪兵一起成立中右营,徐将军,你如果愿意的话,能否就任这中右营的的总管?” 徐勇一听便有些恍惚,他在明军里就是总兵,现在降了李安国后也正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呢,特别是李安国瞧不上楚国佐,将他放走之后更是如此,现在让自己做这三千长枪兵、三千弓箭手的首领,自然没有办法与以前的总镇大人相比,不过自己这新降之将能有这个结果也算不错了。 想到这里,赶紧单膝跪下道:“末将敢不从命!” 李安国将他扶起来微笑道:“我这里自然无法提供官军那样的条件,不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是做得到的,将军,我等共勉之,如何?” 徐勇有些感动,赶紧说道:“都督说的是,今后我老徐自以都督马首是瞻!” 李安国道:“长枪兵、弓箭手的头目就从这两个营头挑选吧,u看书 .uukans.cm 你与各首领商议一下后报给我” 又对李汉堂说:“李叔,立即通知王自羽,他可以在武昌县俘虏的新兵挑选水兵,还不够的,就地招募,武昌县那边的新兵俘虏有八千人,够他忙乎一阵子了,现在我等有大船近两百艘,小船一百多艘,需要的人手不少,让他自己看着办吧,他挑好人手后就将大营设在武昌” “你跟他说,大船要多少人,都是干什么的都要一一规划好,适当多一些也可以,我对他的要求很简单,水战先不说,让他在一个月内让这些新手能将这些船只在大江、大湖来去自如就行了” “另外,将剩下所有的骑兵,我们自己的,包括投降我军的全部打散,将一千五百骑放到前营,一千五百骑放到后营,前营由王二喜负责,后营由…” 现在李安国手下的骑兵将领很多,除了王二喜,还有张六虎、贺云龙、李三才、张啸虎,以及新加入的徐成。 “徐成,你就去后营带领那一千五百骑兵如何?” 徐成看了徐勇一眼,徐勇骂道:“这是都督对你的赏识,还不快多谢都督大人” 李安国略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便平复了。 “剩下的骑兵全部放到中营,分别由张啸虎、张六虎、李三才统领” “通知在富池口的花小山,让他立即出发去通山、崇阳、通城三县,一旦发现金声恒部的行踪,立即就地袭扰,目的是让他们尽快退到九江” 骑兵的事只能等他去咸宁后再说,交待完这些后,李安国带着几个骑兵将领向南飞驰而去。 第45章 咸宁 其实这些事完全应该等到李安国回来后在统一安排,不过现在李安国的紧迫感很强,他这一次出去不仅仅是驱赶金声恒部,还想将咸宁、蒲圻、嘉鱼、大冶以及山区三县仔细探查一番,为今后的战守事宜摸摸底细。 张献忠离开武昌赴湘后,除了新任命的武黄巡抚谢凤洲由于生病留在武昌府,原本在武昌府任命的一大批文武官员也跟着南下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不少地方官员。 比如武昌府(张献忠将武昌府改为天授府,以下为行文方便,仍称武昌府)知府周综文、咸宁知县白云飞(历史上的黄安知县,由于李安国的介入,改任咸宁知县)、大冶知县奚鼎轩、蒲圻知县凃良极、兴国州知州黄元凯(原黄州知州,由于李安国的介入改任兴国州知州)。 这些人不是提前投靠西营的读书人,便是张献忠在武昌开科取士后荣登“进士”的读书人(张献忠在武昌府开科取士,共录取进士二十名,秀才四十八名)。 周综文,武昌人,三十多岁了还是一个童生,平生以李白自诩,仗剑游历湖广江西一带,明朝风雨飘摇时也联络了一大批与他一样“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张献忠进攻武昌府时出力不少。 这次李安国南下名义上追击金声恒,实则借此机会巡视各州县,便将熟悉武昌府情况的周综文带上了。 三千骑只带了十日的干粮,加上一些银钱,目前还是中秋前夕,马匹可以就地吃野草。 武昌城的官道经咸宁、蒲圻、岳州、长沙、衡阳一直到广州,与后世的省道差不多,武昌府境内,武昌城至咸宁县的官道两侧,湖泊的面积几乎占了一半,湖泊附近则是大片的稻田,过了中秋节就可以收获了。 张献忠将武昌府的农田分给穷苦人家后,老百姓的积极性非常高,看到打着西营旗帜的人马也不畏惧,自顾自的在田里忙着。 李安国一见心里却有些不安,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献忠退出武昌府、黄州府后,左良玉部很轻松地就占领了两府,分了田地的老百姓就遭了殃,大部分粮食都被左良玉的大军抢走了,剩下的也被当地的士绅掠夺了,弄得明明是一个丰收年,老百姓的境遇反而更惨。 如果自己也退出武昌府,他们的下场不会比历史上强多少。 抵近咸宁附近时,李安国询问了一个在田里干活的老汉,得知金声恒的大军确实往咸宁去了,估计是走的急切,沿途也没有肆扰。 中午时分抵达咸宁,李安国还以为城池没有防守,没想到城上的人见到大西的旗号后便打开城门出来迎接了。 李安国见出来的人以两人为首,一位年近五十,穿着文官袍服,一位三十余岁,黑黝黝的,身材矮壮,也是一副士子打扮,穿着灰色的棉袍,不过腰间的袍肚(护腰的甲胄,一般用牛皮、布料制作)却显示了他武将的身份。 “都督,那文官便是西王新任命的咸宁知县白云飞,黄安童生,前次开科时得了生员的身份,那武将便是咸宁守备宋江,原本是咸宁以北斧头湖等几个大湖的水匪,西王大军到武昌后,此人便带着手下的几千人降了……” 周综文在一旁介绍道。 李安国见周综文欲言又止,便问道:“此人以前名声如何?” 周综文撇撇嘴:“此人是武昌府一带的悍匪,危害武昌府多年,左良玉都耐活他不得” 李安国却不想听周综文的一面之词,他毕竟是后世的人,决定眼见为实。 “大西咸宁县令白云飞(守备宋江)见过都督大人” 白云飞向李安国鞠了一躬,宋江却单膝跪下行了一礼。 李安国先将宋江扶起来,又虚扶了一下白云飞。 只见白云飞头发花白,老态龙钟,双眼却炯炯有神,宋江生着一对三角眼,眼神凌厉,不过看着李安国却柔和许多,胡须浓密,倒颇有威势。 “二位,昨晚可见到金声恒的大军从咸宁路过?” 白云飞正欲作答,宋江抢先说道:“都督,今天早晨,城上的儿郎们远远地看到金营的大军后便立即关闭城门,由于敌军势大,我等便以城池为要,并未追击” 李安国点点头,“金声恒部往哪个方向走了?” “如果职部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往通山方向去了” 李安国心想果然如此,正想再问一些具体情况,那白云飞说道:“都督亲领大军至此,莫非武昌的战事……” 李安国看了周综文一眼,心想后营在武昌府的几场战事让他这个当地人来说更有效果。 周综文会意,朗声说道:“伪明左良玉部麾下总兵郝效忠起三万大军进攻武昌县,被都督麾下的后营击败,毙俘敌军两万余人,郝效忠也做了刀下之鬼……” “啊?!” 白云飞、宋江两人一听吃了一惊,特别是宋江,以前左良玉在武昌时,不要说郝效忠了,就是他麾下一些小的营头出兵进剿,他也是有多远跑多远,从来不敢正面对敌,刚才宋江见到李安国如此年轻面上虽恭恭敬敬,心里却有些怠慢,一听此战后赶紧打消了轻慢之心。 “都督大人亲领前营在富池口迎战徐勇、张应元两路人马共四万大军,大破之,尽歼两路人马,左营骁将徐勇投降我军,现为都督麾下中右营总管” 李安国在此,周综文自然要吹捧一番,所谓四万人,实则两万余人,李安国也不点破,任凭他瞎吹。 宋江大惊失色,以前徐勇的营头就驻扎在咸宁,宋江与他对战过,人家用一千步军就杀得他几千人溃不成军,最后躲进了大山才侥幸逃生,没想到如此悍勇的徐勇部也不是后营的对手,宋江此时不仅收起了轻慢之心,眼神还颇有些敬畏。 “就在昨夜,都督亲领一万大军,大破金声恒最精锐的中营,全歼中营万人,其麾下的黄人龙营、金成勋营吓得连夜逃走,楚国佐营万人倾巢出降” 这时宋江站不住了,他又单膝跪下道:“都督天威,我等不及,职部为都督贺!” 白云飞也赶紧施礼道:“下官为都督贺!” 李安国虚扶一下,笑道:“此几战过后,左营实力大减,再也不敢觊觎武昌了,你等大可安心抚民施政” 白云飞、宋江两人赶紧点头称是,白云飞又问道:“都督,眼看就要秋收了,不知这田赋……” 这正是李安国此次巡视各州县的目的之一,听到白云飞此话便将目光投向周综文,武黄巡抚谢凤洲一直抱病在身,李安国还没有见到他,眼下身为武昌府知府的周综文便是最高的文官了。 “都督,以往伪明正赋不多,加上近些年增加的辽饷、剿饷、练饷,折合银两还不到两成,不过官府残暴,加上损耗便接近三成了,再加上地方上各种杂项、徭役,又接近五六成” 李安国心想还剩下三四成也勉强果腹了。 “这些还不算,如果摊上送粮、出具车马牛骡,粮食就只能吃上半年了” “那另外半年如何熬过?” “都督,幸亏这武昌府素来为鱼米之乡,水产丰富,包括鱼虾莲藕等,加上野菜,勉强能熬过一年,不过……” “不过什么?”,李安国有些不满,这些读书人怎么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 只见周综文瞥了宋江一眼,“都督,这武昌府一带,小的堰塘多为地方士绅所占,大的湖泊要收获鱼虾,还得给官府和湖霸上税……” 李安国一看就明白了,这大湖里的鱼也不是想打就打的,除了给官府上税,宋江等人多半也横插一手。 他心念转动,半晌才说道:“我大西军既然要经营武昌府,自然也要收税,不过……”,他一看天色尚早,便命王二喜带一千骑继续向山上追击,“进到山口附近就可以了,到山口后再派少量侦骑继续向通山方向侦查,我就在咸宁城等你的回音” 又转头向白云飞、宋江二位说道:“两位父母官不请我进城一叙?” 两人赶紧告罪,李安国让张啸虎带着一千骑在城外,自己带着张六虎一千骑进城——县城的校场已经被宋江占了,太多的人马也驻扎不下。 来到县衙后院,李安国、张六虎、周综文、白云飞、宋江五人就在后院吃了午饭,饭后李安国让白云飞将桌子搬到院子里,几人一边喝茶一边叙话。 “咸宁县如今有多少人口,uu看书ww.uukanshu多少田地,多少正常开垦的,多少抛荒的?” 白云飞道:“回禀都督,咸宁、蒲圻二城新近才被西营占领,西王并没有在两地大量征兵,人丁减少的不多” “按照黄册来看,尚有户口两万八千五百九十一,还是万历年间张太岳在政是编造的,下官到此地不到十日,尚未清算实际人口,不过武昌府不比河南、陕西,还算富庶,逃荒的不多,估计两万户还是有的,一家按五口计,就是十万人了” “以前咸宁的好地多半在楚王以及地方豪绅手里,按照鱼鳞册的记载,咸宁境内有田地近五十万亩,小民手里田地不多,有一些也多是旱地,大多数都是佃户,刚才周大人所说的都是有田地正常纳赋的” “佃户虽然没有田地,不过只要黄册还在,杂项、徭役一样也不少,除了这些,尚要将收获的六七成作为租子上缴,这些人实在是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白云飞站了起来,面向西边拱了拱手,“幸亏西王驾到,将田地分给了穷苦百姓,不然小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李安国见了便知晓这白云飞以前估计也是一个穷书生。 “以县尊之见,这田赋如何收缴?” “都督,咸宁抛荒的田地下官尚不知晓,不过在耕的四十万亩还是有的,按照一亩一石半计,加起来就是六十万石,上次分地时平均每户大概分了二十亩,可获粮三十石,去壳后也就是二十五石左右,也就是两千五百斤” “按一家五口一天五斤粮计,一年就是两千斤,也就是二十石,剩余的便可上缴国库” 第46章 田赋 李安国心里默默一算,这也就是五石,占总收成的两成,全部加起来咸宁一地可获粮六万石,咸宁只是武昌府靠近山区的一县,其它的比如武昌府直属的地盘以及嘉鱼县、武昌县、兴国州等地的田地加起来只怕不下几百万亩,就算三百万亩就是四百五十万石,按照两成的田赋就有九十万石。 后营在麻城、罗田、黄安、黄陂四地收缴豪绅的粮食不下六十万石,虽然也消耗了不少,目前四十万石还是有的。 加上这九十万石就是一百三十万石,也就够后营十几万军卒、家属一年所需。 不过如果在武昌府长驻的话就不行了,这些家属一定要安排去种地,否则粮食就不够吃了。 “就按两成收取,不过我大西营可不要弄那什么踢斛淋尖等一些不法之举,届时我会派人下来巡视,有违法乱纪,刻薄小民的,杀无赦!“ “是,都督”,白云飞又向李安国施了一礼,他刚才算得还是保守的,小民一家有两千斤粮食,加上鱼虾之类,小康谈不上,温饱总算解决了。 “今后鱼获等一律不准收税,民间可自由捕捞、买卖,徭役一律取消,农田水利、道路需要的,由官府组织,管饭!” “这……”,白云飞与周综文二人对望一眼,这样的话对小民好是好,不过官府就惨了。 “你等无需烦忧,今后各县有驻军的,留下驻军的粮食,其余的一律解到武昌府,至于大小官员的薪饷……”,李安国看了一眼周综文,他接管武昌府后一直忙于战事,这张献忠给官员定的薪饷他还不知晓。 “禀都督,按照西王定下的规制,巡抚一年一千石,知府五百石,知州四百石,知县三百石,其他几十到两百石不等”,周综文赶紧答道。 李安国心想这薪饷可不低啊,比大明的官员强多了,当时也是张献忠抢的东西多,在汪兆龄等人的撺掇下定的,原本他就没准备长驻。 “这样吧,官员一律发现银,县尊,你可知如今粮价几何?” “都督,武昌府一带还好,战时二两银子一石,平时一两银子也就够了,以前按照张太岳的一条鞭法,大小赋税都用银两缴纳,每当缴纳赋税时节,粮价便低很多,平时又涨上来,按照都督的办法,这粮价就平稳了” “那就按照一两一石发放,这只是基本薪饷,官员凡是下去巡视、办事的可将适当开支一些,就叫补贴吧,综文回去后与文江等人商议后拿出一个具体办法来” “一个大的原则,我大西营的官员千万莫要扰民,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虽然他还没最后决定要不要守武昌,不过既然在一地就要治理一地,想张献忠那样打土豪分田地,几个月后又跑了,留下一地鸡毛,实在不是他想干的。 不过他也要尽快决定今后的去想了。 按照他以前的设想,作为右营副都督跟着李定国征讨湖南西部一带,在接近广西、广东、贵州地界时与李定国讲好,或进入两广,或进入贵州,让李定国带着右营大部跟随张献忠去四川。 届时匆匆忙忙的,自己一个副都督张献忠不一定留意到,凡事由李定国出面就行了,至于李定国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以自己和他的交情,应该问题不大,最多他回去之后被张献忠斥责一番。 届时张献忠的大军在常德一带,而自己却已南下广东,张献忠就是想把自己追回来也不大可能了。 不过一个后营都督打破了他的梦想,现在想偷偷地走掉就不可能了,只能跟张献忠对着来,这实在不是他所想要的,也不是张安国想要的。 但如果自己以后营的名义接管武昌府、湖南呢? 按照张献忠惯常的做法,这不是没有可能,历史上张献忠进发四川后便是令前营都督张其在镇守常德、岳州一带,以防左良玉大军的袭扰,现在自己是正大光明的后营都督,接管整个湖南地问题不大吧,届时以一省(湖南)、一府之地,能否硬抗李自成、阿济格的大军? 李自成作为大顺皇帝,完全没可能向西营屈膝讲和,按照他兵败山海关之后的刚愎易怒的模样,绝对会猛攻武昌府,在刘宗敏等人的打击下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取胜,就算取胜了,也是两败俱伤,最终还是便宜了清军。 这肯定不是李安国所想要的。 于是就只剩下两条路,一是去江西,从江西赣州去广东,这样的话就要舍弃整个湖南和武昌府了。 在江西扎根也不太现实,江西紧靠南直隶,明军必守之地,就算他侥幸拿下南昌、赣州,吕大器、左良玉、黄得功等人必定会蜂拥而至。 现在还是十六年,虽然不到一年大明就要完了,但吕大器等人肯定不知晓啊,自己届时说什么民族大义彼等也不会听,只会以流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来处置。 第二便是以湖南为内地,武昌府作为前线,李自成来了之后退入湖南,清军来了之后以湖南为依托与清军决一死战。 不过这样的话,自己不仅面临清军的打击,还要面临两广、贵州、江西明军的打击。 还有二十个月就要面临李自成的十几万大军以阿济格的十万大军了,何去何从,实在煞费思量。 跟着张献忠去四川倒没有问题,不过无论是张献忠还是孙可望,自己始终是寄人篱下,连在大西营威名赫赫的李定国也受掣肘,何况名不见经传的李安国? 唉,委实决策不下,干脆不想了。 李安国现在手头缴获的银两,加上张献忠给他留下来的,不下百万两,加上近期战事俘获的,近一年就算不收取田赋,银两、粮食也够这三四万大军开销了。 说完税赋的事,李安国将目光转向宋江。 “宋守备,听说你的人以前都是在水上讨生活的?” “是的,都督,我等以前都是湖边的渔民,实在活不下去了才铤而走险……” 李安国却不是这么想,如今民、匪的界限就在一念之间,表面上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内里也做一些打家劫舍勾当的土匪这个世上也不少见,何况他们这些水匪? “哦?大江上也去过吗?” “去过,都督,不瞒您说,末将以前还是洞庭湖十八营之一,这洞庭湖的风浪可比长江上大多了,操帆、水战都不在话下” “嗯,那就好,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回都督,尚有两千余人,都是水里的一把好手……” “好,你等既然擅长水战,也不可荒废了,干脆去武昌,我等最近缴获左营大小船只两三百,正缺人手呢,如今王自羽是后营副都督,你要不去他手下吧,我准备正式成立水师,王自羽是总管,你去了之后做一个副总管吧” 宋江眼睛转了转,心里实在有些不乐意,在水上干哪儿有在陆地上踏实,不过既然都督大人发话了他也不敢随便敷衍。 见他半天没反应,李安国不禁冷哼了一声,宋江吓了一跳,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莫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自己应对稍微不慎没准就会落到郝效忠的下场。 “大人,末将自是愿意,不过这粮饷……” “你找王副都督不久知晓了?算了,跟你明说吧,我后营水营士卒与马队是一样的待遇,不过家属都要放到中营!” “那是,那是” “你收拾一下这两日就去武昌,自有人与你接洽” “是,都督” …… 安排好田赋和宋江的事后,李安国决定在没有被张献忠大肆征兵的咸宁、蒲圻两县各征兵三千,一营长枪兵,一营火铳兵,火铳现在不够,只能跟着前营或后营的士兵先练着。 张献忠的大军打下湖南后必定会搜罗不少火铳、火炮,uu看书kansh 届时再向他讨一些便是了。 再多的人马李安国就不再想要了,最多打下山里三县后再招募一些,届时视情形再定。 当晚时分,王二喜传来了消息,金声恒部果然想打下通山,不过通山县却众志成城,王二喜的探子来到附近后金声恒还以为李安国的大军肯定就在左近,惊恐之下便撤走了。 第二日下午,花小山也传来消息,金声恒部已经经武宁回到九江了,李安国得知后如释重负,他倒是不怕与金声恒打仗,而是怕金部祸害了山区三县。 一定要占了通山县! 通山县在三县的最东边,左营可从武宁一带随时过来骚扰,另外张献忠部从咸宁直接去了岳州,并没有打三县的主意,三县的人口、粮食完整地回到后营手里正是李安国所想要的。 再者,一旦将来在武昌的战事不利,又被敌军提前攻占了岳阳,他还可以从山区三县撤走,否则一旦水师也打不过清军,就会憋死在武昌府了,拿下三县后就不一样了,届时是在山区打游击,还是去江西、湖南都可以。 张献忠有大军在手,自然看不上这三县,湘江沿岸的平原就够他忙一阵子了,不过在李安国心里,这三县的地位可不小。 不过现在前营扼控富池口、兴国州一带,后营镇守武昌县,中左营、中右营还在组建之中,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成型,打通山只能等到九月份了。 目前也只能安排花小山的山地营密切注意通山县的动向再做下一步的决定了。 第47章 意外之喜 一连几日,李安国带着三千骑先后巡视了嘉鱼、蒲圻、兴国州,最后来到大冶。 说实在的,李安国抵达大冶前,内心是十分忐忑的,大冶在明朝时可是湖广地区最大的铁矿、铜矿、金银矿、煤矿所在地,兴国州的兵械所在武昌崛起之前所出兵刃也为湖广之最,明初就年产粗铁一百万斤以上,后来由于铁料实在太多,明太祖朱元璋还暂时关闭了大冶铁矿。 不光是铁器,当时大冶还是中国最大的铜镜制作中心,湖广最大的官银产地,金矿也位居湖北之最。 最兴盛时,大冶附近的矿山、冶炼工人达十万人之多,占大冶县人口的六成,最关键的是明末以来,大冶附近除了西营并没有别的义军肆扰过,这里与江西瑞昌并称为鄂东双雄,自然是指铁矿、铜矿了。 由于紧靠兴国州,张献忠大军撤离后并没有安排驻军,只设了一名县令,一个叫奚鼎铉的举人,年约二十多岁,一表人才,黄州人,熟知历史的李安国自然知道此人与后世大名鼎鼎的王夫之(此时也是二十多岁)一同中举,当时的主考官还是以后同样颇有名声的湖广巡按御史章旷。 此人经常与王夫之唱和文字,王夫之能幸免与西营衡州之乱,身为大西县令的奚鼎铉出力不少。 历史上记载此人是被张献忠掳入营中,不过在后来左良玉“收复”武昌府后却被当地的官绅擒杀,想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向着大西军的。 大西草创,军服都没统一,自然没有制订什么官服的规制,奚鼎铉还是一身朝廷七品文官的袍服,肃立于城北迎候李安国一行——大冶三面环水,只有城北可通陆地。 一路上李安国自然向周综文了解了各县长官的情况,其他人他不太了解,不过奚鼎铉他还是有些印象,为了拉近距离,来大冶的半路上他特意换上了在武昌府沐浴后的那身官服(他不知道的是,那身衣服是郡王专用的)。 奚鼎铉今年二十五岁,身材与李安国相仿,这在湖广一带已经算高的了,浓眉细眼,才二十五岁,颌下已经有了三缕胡须。 乌纱帽、红官袍,与李安国这身郡王服不同的是,官服身前身后的“补子”、云纹内是一只鹭鸶,肩上并没有图案。 远远地见到城下有人肃立,李安国心中一动,也早早下了马,一旁的周综文有些奇怪,都督大人见了这些多文官都是矜持有加,既不粗鲁,也不过分恭敬,怎地对这样一位伪明举人如此恭敬? 奚鼎铉也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依足官场礼节给李安国行了大礼。 李安国将他扶起来,“县尊不必多礼” 奚鼎铉这才看清李安国的面容,一开始见他穿了一身郡王的常服不禁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想,这张献忠自命为西王,眼前这人是西王义子,还是排行前几位的五大营头头目之一,着郡王袍服也算说得过去。 最令他惊叹的是此人的长相,身材挺拔不说,生的端地俊秀: 一对修长秀气的眉毛斜飞入鬓,两只凤眼明亮动人,鼻梁高耸,肌肤白皙,微薄的嘴唇略带着微笑,这哪里是一个威名赫赫的流贼头目,简直是刚考上生员的富家士子嘛。 这次李安国没有在城前与奚鼎铉说话,而是跟他直接进了县衙后院。 看到李安国如此模样,奚鼎铉心里略略放心了一些,叙过茶水之后,等李安国放下了茶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都督大人表字……” 李安国略皱了一下眉头,以往跟军中粗汉打交道,自然无须什么表字,他在麻城、武昌时周文江等人也没问他这个,这奚鼎铉一上来就问这个,看来也就是一个纯粹的文人而已。 李安国知晓此人还是后世查阅王夫之的资料时无意中得知的,主要是好奇,另外作为王夫之的挚友,总得有一些出彩的地方吧。 想到李定国字宁宇,自己是安国,何不用靖宇? “呵呵,本督字靖宇,你还好奇本督为何如此年轻吧,不妨告诉你,本督今年一十九岁,尚未及冠” 这下奚鼎铉就更加震撼了,不过他很快便想到一则传闻,自然是那流传甚广的“献忠有美僮了……”,官场还好一些,民间流传的简直不堪入耳,李安国也听到过一些,不过并不在意,都是一笑了之。 “你问完了?”,李安国笑道。 奚鼎铉一听便知道自己刚才鲁莽了,“下官愚鲁,刚才……” “不妨,今后你叫我靖宇也行,以前还没人叫过,哈哈” 奚鼎铉赶紧起身,“下官不敢” 李安国挥手让他坐下,“刚才你问了我,现在该我问你了” “都督请讲” “你识得王而农?” “是,都督,学生与他同年,私下也有一些往来” “你觉得此人如何?” “嗯,而农性情畅达,诗文皆妙,不过常做惊人之举,口出惊人之语” “哦?那你觉得他所说所做是对还是不对?” “都督,这很难一言以蔽之,不过他说过无论诗、文,都要有感而发,反对无病呻吟,学生倒颇为赞同,这也是学生经常与他书信往来的原因吧” “其它的呢?” “其它的……,哦,学生想起来了,而农偶之所想倒与我大西所做倒颇有相同之处” “哦?何事?” “在武昌乡试时,而农常说,大明危矣,根子就在贫富不均,富者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岂能不危?” “那你以为呢?” “颇有同感” 李安国这时想到张献忠进入衡州后王夫之却宁死也不愿加入西营,看来他心里虽然有均贫富的思想,不过对泥腿子出身的流贼还是颇有些瞧不起。 或者当时大明未完,他心中仍有幻想? 在李安国心里,王夫之虽然是一个人才,不过在他心里并不稀罕,他稀罕的是经世致用的人才。 “县尊大人所长何处?” “都督,下官虽为举人出身,不过与之相比,与筹算一途更为擅长” “哦?”,这下李安国收起了轻视之心,“可懂九章算术?” “略知一二,周髀算经也读过,玄扈先生的几何原本也请教过” 李安国听了一愣,不过“几何原本”四字却如黄钟大吕一般在他耳边响起,天呐,难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你说的玄扈先生,莫非是前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大人?” “正是,都督你也识得玄扈先生?” “呵呵,不识得,听说过,敢问县尊师从……” 这次李安国不禁收起了轻慢之心,还异常恭敬,弄得奚鼎铉倒有些莫名其妙。 “先母乃是江西奉新人,家乡有一位名人,乃是先母的亲戚,学生自幼不好读书,尤喜奇淫巧技之术,对于诗词一途也略有所得,家父恶之,家母却维护有加” “学生十三岁时父亲病逝,先母便将学生送到她娘家那位先生门下,一直到崇祯八年,在先生门下学了五年,此五年是学生一生之中最好的五年,迄今难以忘记” “哦,敢问这位先生姓甚名谁?” “都督,先生姓宋,名应星,现为凤阳府亳州知州” “啊?!”,李安国一下子站起来了,万万没有想到啊,随意的巡视竟然觅得一位大才,此人身上兼徐光启、宋应星二人之长,虽然实际水平他还要考察,不过就这份履历,在整个大明绝对是头一位,更难得的是,此人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又是王夫之的好友,水平也差不到哪儿去。 “家里可有几何原本和天工开物?” 奚鼎铉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的谈话触犯了都督大人的忌讳,没想到他问的竟是这个。 “有,莫非大人…….” 李安国讪笑道:“同道中人耳”,他后世虽是文科大学毕业,毕竟也是名校,高中的数学拿到这大明朝也够他糊弄一阵子。 奚鼎铉很快从书房两本书,一本是天工开物第一卷,一本便是徐光启翻译的几何原本。 “都督,这天工开物当时还是学生和几位同仁帮助先生查阅典籍、抄写的” “好!”,李安国大喜过望,有这么一位明朝工科生辅佐,自己的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柱国”,这是奚鼎铉的字,铉是举鼎的抓手,以柱国字之倒也贴切。 “你到大冶县也一个多月了,如今有几个矿场还在运作,有人几何?出产如何?附近有铁器、铜器作坊吗?又有人几何?出产如何?” “大人,这正是下官想要禀报的” “大冶自战国时便为楚国重要冶地,如今铁、铜、银、金之出产更为湖广之冠,不过……” 现在李安国最怕这个“不过”了,放到大冶就更为担心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了。 “柱国但讲无妨” “先前左营都督大人在铁场、铜场征募了一半矿工,金银场的矿工则全部带走了” “铁场、铜场还有多少人?” “不到两万,现在都回家种地去了” “嗯,作坊呢?” “原本在江畔有铜器作坊一座,专做铜镜,有上千人的规模,不过分了田地之后也都回去了,县城有一座铁器作坊,原本有两千余人的规模,左营都督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也全部回家种地去了” “铁器作坊都做些什么?” “大人,明初时铁器作坊出产整个湖广、江西的兵械,宁王之乱后大半放到了武昌,不过此处仍有部分出产,主要制作腰刀、枪头、火铳、佛朗机炮” “每年可出产火铳几何?” “下官查过账簿,每年可出一千杆,佛朗机炮一百樽,腰刀三千把,枪头两万个” 李安国一听,这产量也太低了!不过自己可是有金手指的,想到这里便对他说:“柱国,你当前最紧要的任务便是将这些矿工、匠人秋收之后全部召回,告诉彼等,田地一亩也不会少他们的,uu看书 .uukanshu 回到矿场、作坊后,每月还有饷银,匠人每月一两,矿工减半,不拿饷银也行,家里便无须缴纳相应的税赋!” “矿场、作坊立即开工,优先制作火铳、佛朗机炮,对了,你过来”,李安国拉着奚鼎铉,将后世标准化生产的原理给他详细讲述了一番,奚鼎铉精通奇淫巧技,于管理一途却不太通,李安国很是花了一番功夫他才略有些明白,这还是奚鼎铉,换成别人更是云里雾里。 一番口舌之后,李安国对他说:“你慢慢琢磨吧,使用此法,出产必定提高不止一倍,特别是火铳,不过你要告诉匠人们,每杆火铳务必保证质量,但凡有刚使用过几次便炸膛的,杀无赦!” 说完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奚鼎铉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如假包换的后营都督,而不是刚才侃侃而谈的少年郎。 最后他又说:“我后营最重火铳,这样吧,火铳匠人每月一两半,其他匠人略低一些,总数控制在一两左右,我先给你拨十万两银子,不够的话直接找我” “我的要求很简单,今年之内按照戚少保的制式给我制作火铳三千杆,五百斤的佛朗机炮一百樽,人手不够的从其它作坊抽调,我那里也有几百人,过两天全部送到你这里来” “你这里,除了完成秋赋,最重要的便是这作坊了” “干脆这样,我后营专设将作少府,从今日起,柱国你便是少府,兼大冶县令,饷银与各营副总管平齐,几日后我将汤志的一千五百刀盾兵调到此处,他与你是旧识,又通文事,正好与你相处” 第48章 左良玉的余晖 来到兴国州后,李安国对汤志谆谆告诫:“汤志,大冶对我军异常重要,你一定要护卫好大冶的安全,特别是奚鼎铉的安全,他可是我营不可多得的人才” 汤志答应了,不过李安国见他有些勉强便让他坐下,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都督,这奚鼎铉不过是一个前朝举人罢了,最多会一些诗文,加上一些奇淫巧技,不知都督为何如此器重于他?” 李安国一听便有些知晓问题所在了。 汤志在历史上可是与周文江并驾齐驱的人物,文武双全,当时张献忠任命他为游击将军,让他负责麻城、罗田、黄安一带的防御,最后不屈而死,这样一个人物,自己竟然将他当成一个寻常武将来用,确实有些不妥。 “汤志,是我操切了,不过现如今我后营就武昌一府的地盘,职位也就这一些,先生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妨明言” 汤志眼睛转了几下,最后还是准备实话实说。 “都督,末将并非嫌职位小,而是实在不知这奚鼎铉如何能得到您的青睐” “实话跟你说了吧,奚鼎铉这些奇淫巧技在大冶能派上大用场,如今我军兵械全靠缴获,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决定恢复大冶的兵械制作,这样你明白了吧” “都督准备在武昌府长驻?” “哦?那以你的意思呢”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在打退左良玉的进攻之前我还有些忐忑,现在倒放心了,左近一些营头,以左营最强,左营败了,大事济矣” 李安国看了看他,“我暂时也是这么想的,汤志,你和文江对后营功劳不小,你要不还是去做文官吧” “不,都督,我还是愿意做武官” “哦?”,这下李安国倒有些意外,他站起来走了走,沉吟半饷,最后对着汤志说道:“汤志,你终究是书童出身,又是童生,干脆去蒲圻做知县兼守备,我准备在蒲圻招兵三千,这事你作为守备全权负责” “另外,今后我准备在武昌、蒲圻、兴国州建设大仓三座,不仅储存粮食,还有军械等物,武昌已经有了,你去蒲圻之后一方面募兵、征收秋粮,还要新建大仓,你看……” 汤志一听就知道李安国准备在武昌府长驻了,武昌、蒲圻、兴国州正好呈三足鼎立之势,蒲圻还是面向湖南的要地,自己要是再拿捏就说不过去了。 “末将敢不从命!”,他赶紧单膝跪下施了一礼。 李安国扶起他,“接替刀盾营的人你可想好了?” 汤志说道:“都督,徐将军麾下的原重步兵的千总张勋一身刀盾的功夫远强于末将,操练的水平也比我强,不如…….” 李安国却有些犹豫,虽然用人不疑,不过这样一来原徐勇的人马在后营也太多了,一旦有事后果就不堪设想。 正踌躇间,只见外面一阵响动,随即一人进来了。 看着那人三角眼、老鼠须的样子,李安国突然想到了一人,不禁笑了笑。 “原来是我们的鼓上骚到了” 来人正是山地营的总管花小山,他正单膝跪下低着头,一头此言,仰起头笑道:“都督,这鼓上骚时迁怎么也是一百单八将之一,天上的星宿‘地贼星’,末将今后便以此号为诨名” 李安国、汤志两人闻言皆是大笑不已。 花小山禀道:“都督,九江出大事了” “哦”,李安国闻言心里一动,“何事?” “都督,左良玉得知几路大军兵败之后,大怒若狂,先是喷了一口鲜血,接着沉睡了几日方醒,醒来后大开杀戒,竟屠了徐将军及麾下全部的家属,徐将军先前驻扎在城子镇的五千新兵也被他打散编入了瑞昌的营头” 李安国骂道:“喷了一口鲜血?此等机密之事你如何得知?莫非你真将自己当成了柳麻子嘴里的地贼星?” 柳麻子是当时有名的评话大家柳敬亭,一嘴《水浒传》名噪一时,此时正在左良玉营中帮办军务。 花小山笑道:“都督,此事已在瑞昌城里传开了,属下自然知晓” 李安国听了便沉默起来。 以左良玉的行事作风,做出这样的事倒并不意外,不过就苦了降了自己的徐勇等人了,没想到徐勇一家没死在孙可望手里,倒死在左良玉手里,终究没有逃脱“满门忠烈”的下场。 半晌,他对汤志说:“你赶紧去蒲圻吧,将营头就交给张勋” …… 瑞昌城,整个城池一片肃静,街面上除了巡逻的士卒,看不见一个人影,在巡逻士兵火把的照射下,街面上的血迹忽隐忽现,显见这里不久前发生过莫测之事。 左良玉的宅子是以前瑞昌王朱拱栟的郡王府,朱拱栟坐宁王朱宸濠造反事处死、除国后,这里变成了江西湖西分巡道的官邸。 目前江西各处中,九江是四省总督吕大器的驻所,南昌是江西巡抚的驻所,赣州是南赣巡抚的驻所,饶州(今鄱阳县)是湖东分巡道的驻所,左良玉的大军进入江西后,湖西分巡道便将宅邸让给了左良玉。 郡王府的规模自然无法与楚王府相比,不过也占了四分之一个瑞昌城,左良玉领兵进入瑞昌城后,将城里的居民除了官绅以外全部赶走了,整个城池除了少量人家外,都住着军卒,主要是王允成、李国英的一万多人加上左梦庚的三千家丁。 所谓赶走,粮食、物品是不能拿的,只能携带金银财物,瑞昌县的居民栖栖遑遑来到城外,又被城外的吴学礼部劫掠一番。 最终,城里的年轻女人被吴学礼部全部抢走,青壮男丁则被张应元部抓走当做夫子,老小幼弱下场不知,不过以左营的行事方式,自然也不能让彼等如愿投奔亲戚,最终的结局恐怕逃不过一个“惨”字。 瑞昌城里的匠户左良玉倒是留了下来,他的营头也需要打制、修葺兵械。 湖西分巡道敢怒不敢言,最后他带着城里的士绅投奔吕大器去了,左良玉也乐得自在,任他去了。 这便是左营在湖广一带的一个缩影,历史上李自成兵败南下后,左良玉打着“清君侧”的名头第二次东下,当时他将武昌城劫掠、屠戮一空,还有的抢,有的屠,可见当时张献忠部攻占武昌后基本没有太多的杀戮和劫掠。 整个瑞昌城只有左良玉的府邸灯火通明。 前厅跪了一地的人,王允成、李国英、金声恒、黄人龙、金成勋、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吴学礼等,大小几十人,黑压压铺了一地,这些人从黄昏时分就跪下了,如今已经过一个时辰。 江北的战事虽然不像江南那么惨,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三支大军被王得仁的五千骑兵压在黄梅附近动弹不得,白旺又调了一万步军过来后,彼等更是无力回天了。 金声恒伏在地上更是忐忑不安,江南三路大军虽然他只损失了一半的人马,不过人家郝效忠、张应元是“大义殉国”,徐勇虽然惨了点,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是献贼的人了,自身安危反而保全了。 如果左良玉大怒之下将他推出去斩了他也无话可说。 王允成、李国英却有些不快,两人的人马都在瑞昌城内,这次并没有出征,完全是被其他人牵连的,心里也在暗暗骂着这些人不中用,不过后来一想,连徐勇都兵败投敌,就算他王铁骑、李国英去了也好不到哪儿去,想到这里也安心了一些。 众人各怀心事,在地上又跪了约莫一刻的时间,只听见偏厅的小门“嘎吱”一响,众人纷纷抬头一看,只见左良玉在两个人的扶持下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 左良玉面如金纸,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扶着他的两人中一人便是他唯一的儿子,年近三十的左梦庚,另一人则是一名文官,正是左良玉部的监军、湖广巡按黄澍。 所谓监军,实际上在明末,“有刀便是草头王”,武人的地位一时高涨起来,何况拥有号称八十万大军、连皇帝都奈何不得的左良玉? 所以,这黄澍名为监军,实则成了左良玉私人的幕僚,一门心思帮着左良玉打理营务及与朝廷交涉事宜。 “都起来吧” 左良玉的声音虚弱不堪,与以前“声若洪钟”的境况相去甚远,众人一个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心里也有些不祥的预感。 “已经如此了,再责罚你等也无济于事,本帅决定” 一听此言,众人又不得不单膝跪下领命。 “其一,马进忠部扼守黄梅,马士秀退守宿松,我跟黄闯子说好了,你两人就在两地就食、练兵,不可放闯营越过黄梅一步!” “其二,黄人龙部驻守城子镇,金成勋部进入原张应元部的驻地” “其三,惠登相部驻守湖口,吴学礼部继续驻守范镇” 等众人领命而去,只剩下金声恒、王允成、李国英三人呆立在那里。 “虎符,你走近些” 虎符是金声恒的字,他依言走到左良玉面前。 “虎符,我老了,时日不多了,今后梦庚尚需你多多扶持” 金声恒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自己麾下的黄人龙、金成勋却……,算了,先逃过此劫再说吧,嘴里大叫道:“大帅春秋正盛,何出此言?” 左良玉叹了一口气,“我自己知自己事,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虽然兵败武昌,不过能巧使计谋,为朝廷带回两万大军,也算忠贞体国了,我与吕大人商议过了,你把楚国佐的三千人带到建昌,在建昌再募兵七千,凑足一万人马” “粮草、兵员就在建昌解决,以你的能耐,操练半年后又是一支能战之师” “多谢大帅” “允成,自昌平时你就一直跟着我,如今武昌府几战后我军实力大损,你去德安募兵一万,规制与建昌相同” 王允成听了心里一惊,这样的话,自己手下那三千精骑…… “大帅,末将自当遵从将令,就是担心瑞昌的安危啊” “有心了,uu看书 ww.uuanshu 梦庚已近而立,也该独当一面了,他今后少不了还要想你等讨教,你以前营头的家丁、中意的将校也可以带走” 王允成走后,心里狂骂着:“狗日的,不动声色将自己几千骑兵收入囊中,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昔日的情分就一点没有了吗?” “国英,王铁骑的三千骑拨给你两千吧” 李国英一听不禁大喜过望,他与王允成都是总兵,不过他的麾下只有一千骑兵、五千步军,如今有了王铁骑的两千骑,自己就是三千骑、五千步军,实力在左营可算拔尖的了——除了左梦庚的四千骑(三千家丁加上王允成的一千骑)。 “多谢大帅!” 等众将散后,左梦庚却是忧心忡忡,“父亲,这样合适吗?” 左良玉笑道:“只要去除了将校、家丁,那些个军卒到哪儿不是一样吃粮?王铁骑勇则勇矣,可惜心志不够坚定,首鼠两端,而国英不仅忠心耿耿,且勇于任事,你今后要向他多多请教” “那武昌府……” “你看我等还有余力进剿吗?放心吧,献贼猖狂不了几天,如今闯营大军铺在江北,以我来看,献贼在武昌、湖南待不了几日” “不能吧,不在武昌、湖南他还能去哪里?” “哼,依我来看,不是四川,便是广东、贵州,多半是前者” “.…..,那我等就窝在瑞昌不动?” “自然,不过你可得好好操练人马,等献贼退出武昌后我等再去岂不更好” “是,父亲深谋远虑,孩儿远远不及” 第49章 财政危机 九月中旬。 后营的秋赋、征兵训练工作基本完成。与李安国想象的差不多,田赋征收了近一百万石,由于后营宣布只收田赋,其它杂役一律取消,武昌府的老百姓欢声雷动,人口也没有隐瞒,虽然各州县的最终数字尚未最终确定,不过以当前的情形来看,百万人口还是有的,这还是在大西军已经征募了大量青壮从军的前提下。 虽然何去何从尚未最终确定,不过既然经营一地,就要按照正式经营的办法来进行。 李安国与谢凤洲、周文江等人商议后,决定在约法三章的基础上,将田赋的内容加了进去,特别注明了“凡西营管辖之地,有赋无役,且永不加赋,兵事、水利等大事需要民力者,自愿参加,官府照管饭食” 民间诉讼等日常事务仍然依照大明律来进行。 一时武昌府境内民心、军心大定,秋耕(武昌府地界一年两熟,冬天还可以隔年种一季麦子,不种麦子的季节,或歇田,或种植油菜)、训练都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不过日前有一事却让李安国忧心不已。 既然按照正式管理的办法来进行,官员、工坊的薪饷你要发吧,至于军卒的薪饷,以前人少的时候,李安国定下了平均一两的规制,不过至九月中旬的时候,军卒已达五万四千人(加上咸宁、蒲圻新招募的),就这些人每月就需要五万多两。 这还是陆师,王自羽将那八千新兵、宋江的两千“水匪”纳入水师后,加上原有的两千人,一共一万两千人,两百艘大船,两百艘小船,按照明军内河水师的规制,大船可纳水兵五十到一百人,按最少的计也有一万人,小船平均每艘按二十五人计,也是五千人。 最后,王自羽又在武昌府的渔民中招募了三千人,凑够了一万五千人,幸亏武昌府湖泊众多,在水上讨生活的很多,比如大冶附近的大湖就有三个船帮,其它更大的湖就更多了。 李安国一直把水兵当做技术兵种来对待,所以也按照平均一两来发放薪饷。 这样一来,军队每个月光是薪饷便接近七万两。 加上大冶工坊开工后,各大矿场、工坊的人也有近三万,李安国当时还有近百万两银子,一时没仔细考虑,大嘴一出,各工坊的人也给了平均一两的薪饷,矿上的少一些,不过平均下来也有半两,矿上的人多,有两万人,这就是一万两。 作坊的人少一些,经过恢复、动员后也有五千余人,这就是五千两。 还有文武官员以及其它一些开销,区区一个武昌府,每月的开销几乎接近十万两。 李安国搜刮来的一百万两银子看着多,不过也就够十个月的开销。 眼下周边强敌环伺,想通过做生意来增加收入实属异想天开,再说了武昌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出产。 更关键的是,李安国尚未最终决定是否长驻此地,商业一途便也没有提上日程。 不过这些钱他又不得不出,张献忠的大军小兵是没有薪饷的,由于到处流动作战,也没有分田地的好处,以前在陕西、山西、河南,包括鄂西时,当地的民众饭都吃不上,加入大西军后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自然也没有人提薪饷的事。 但武昌府就不同了,老百姓虽然也是饥寒交迫,不过勉强还能活下去,加入西营虽然吃的饱一些,不过相差的并不明显,后营的大部分士兵来自麻城,这些人在武昌府也没有田地,只能靠薪饷生活。 “保卫自己的田地!”,说着好听,不过凭什么让麻城人来保卫武昌人的田地? 加上几战之后又吸纳了不少明军将士,人家以前都是拿薪饷的,虽然被军官层层盘剥,发到手里没有多少,不过终究是有一些不是? 考虑到这些情况后,李安国还是力排众议,按照人均一两的水平将薪饷发下去了。 做生意行不通,那就只有拿出西营的老本行了,可惜武昌府北边是闯营的地盘,西边是张献忠的大军,东边的左良玉肯定很肥,不过还要攻城,你就是诈开城门,里面还有几万大军,这肥肉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如果避开瑞昌南下,在袁州、吉安、赣州等地打一打土豪估计还能收获一些,不过这样南下必定需要重兵压境,如此一来武昌就空虚了。 至于山中三县,他又怕攻占后形势大变,将来李自成进山后不死怎么办? 当时阿济格的大军甫一听到李自成在九宫山的死讯便松了一口气,以为大局已定,加上南方天气炎热,满洲大兵耐不住酷暑,纷纷回北方避暑去了,长江以南的地盘,基本上是靠几个绿营将领打下来的,比如田雄在浙江、马得攻在福建、李成栋在广东、李国英在四川。 如果李自成不死,满洲大兵一定会忍住炎热,紧盯着他不放,届时江西、武昌、湖南一带满清大军云集,自己“长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所以,自成啊,你还是死了好。 看来武昌最终还是要放弃了。 但如何解决目前的财政危机? 历史上的今年十月份,大西军会从湖南进攻袁州、吉安,有当地“义民”响应,袁州、吉安应声而下,如今已是九月中旬,自己是赶不上这个趟了。 张献忠走后将一副在武昌府缴获的湖广、江西舆图留给了李安国,李安国仔细看过之后,发现还是万历初年张居正当政时修订的,迄今已经过了七十多年,也不知还有没有用。 李安国在地图上寻摸良久,最终将目光钉在一地。 南昌。 南昌是江西的布政使所在,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省城,按照李春江的说法,城里只有江西巡抚邝昭的一千五百标营,不过他所说的肯定是那老黄历了,“献贼”就在左近,就算邝昭庸庸碌碌没有防备,吕大器也会加强那里的防守,现在估计最多五千兵马,多了也不可能。 因为历史上清军南下后,尚未抵达南昌,邝昭便弃城逃跑,如果有一万以上的兵马,邝昭至少会略略抵抗一下,做一个姿态,因为南下的清军只是金声恒的部队。 不过要打下南昌也不容易,南昌城夹在章江(今赣江)与武阳水(今抚河)之间,南北湖泊、河网纵横,易守难攻,从那一面进攻都不容易,如果从西面进攻的话首先面临的障碍便是章江天险。 坐船从湖口直接南下倒是一条捷径,不过如今李安国的水师做运输船还行,真要与明军鄱阳湖水师面对面恐怕还不是对手,届时一着不慎,船上的大军尽没于鄱阳湖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湖南浏阳、醴陵去江西倒也方便,有现成的官道可走,历史上张其在便是从这里进入江西的,不过李安国身为后营都督,绕道湖南去打江西实在说不过去。 拿下南昌自然会收获丰厚,不过拿下后想将缴获稳稳当当带回武昌也不容易,直接从官道北上必将会面临左良玉大军的阻击,从山上返回又不太现实。 李安国一时陷入了沉思。 半天也没有想出办法,一看天色已晚,便准备吃饭去。 刚要起身,外面有人在说话,李安国一听,这不是花小山吗? “都督,左良玉新的部署已经摸清楚了” 等花小山将左良玉部署的情况一说,李安国眉头又皱了起来。 妈的,这左良玉的家底还真是厚实啊。 瑞昌城里至少有两万人,uu看书 .uukanshu.om 马步各一半,步军先不说,那一万骑兵就是自己无法对付的,更何况城里还要不亚于徐勇的左良玉、李国英。 城池周边北面是黄人龙、西面是金成勋、南面是吴学礼,东面是九江,人马都在一万以上,打那一面,另几面都会很快出击,以眼下自己的实力,恐怕力有未逮,特别是瑞昌城里的那一万骑兵。 不过也不是没有战机,黄人龙部驻扎在瑞昌西北面的南阳村,幕府山比较大的一处平地,从兴国州经陆路到瑞昌的必经之路,离瑞昌城有五十里路,不过南阳村到瑞昌城都是山路,就算是骑兵过来比步军也快不了多少。 如果打黄人龙部,瑞昌城的左良玉、城子镇的金成勋都可以救援,由于城子镇扼守瑞昌北面,一旦黄人龙部遭到围攻,主要的援军还是瑞昌城。 如果打金成勋部,黄人龙部、左良玉部都可以前来救援,路程与南阳村差不多,从瑞昌城到城子镇虽然山势略微平缓一些,不过河网纵横,骑兵的话也快不到哪儿去。 不过金成勋是金声恒的哥哥,按照徐勇的说法,此人贪财,为人又怯懦,倒是一个好的对象,此人好打,又多财,正好让新组建的中左营、中右营来练兵,届时缴获之物也可以方便地从江上运走。 但如果从江上上直接进攻金成勋部的话,没准会把他吓跑,李安国可惦记着他那一万套甲胄呢。 “都督,南阳村以北,也有小路直通城子镇,只要不惊动黄人龙,就可以将金成勋包了饺子!” “好!就这么办!” 第50章 佯攻实打 九月二十日早清晨,中左营、中右营以及抽调了一半步军的前营/后营、山地营、王自羽齐聚富池口。 “小山,你的人立即出动,清掉左营布置在靠近瑞昌幕府山的探子” “云龙、马武,中左营、后营晚上从山上进发,绕过南阳村的黄人龙部,直插城子镇的后面,同时担负起阻击瑞昌、南阳村援军的任务” “老徐,你的人马坐船直扑城子镇,从正面攻击金成勋,考虑到路程,你的人晚半天出发,也就是子夜时分出发” “自羽,你的大船全部出动,届时缴获以及后营、中左营的人马连同中右营都从船上撤退” “小石,你的四千五百人从山上绕到范镇,攻击驻扎范镇的吴学礼部,记住了,瑞昌方向一定要安排好探子,一旦瑞昌的援军杀到,不要恋战,即可退到山里,从山上回到富池口,你这一路今天下午就出发,跟在小山的山地营后面即可,你这一路是佯攻,目的是迷惑敌军” “诸位,我等的目标是驻扎在城子镇的金成勋部,听老徐讲,金成勋视财如命,又贪生怕死,虽有万人,应该不是我军的对手,我军要的是他们身上的甲胄以及营地里的钱粮,人一个也不要,如果他们投降了,也不要过多难为他们” 说完他看了徐勇一眼,“老徐,祸害你等家属的是瑞昌城的李国英部,放心,我等用牛刀子战术,每月打一仗,终究会攻占瑞昌城,如果李国英亲自带着大军前来救援,你和小石、云龙商议一下,有把握的话就打他一下子,没把握的话就赶紧撤离!最终如何行事的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定” 徐勇单膝跪下道:“都督放心,我老徐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当天下午,贺小石带着一千五百长枪兵、一千五百刀盾兵、一千五百火铳兵在山地营出发一个时辰后出发了,瑞昌附近虽然是大山,不过山上村落密布,很容易就可以绕道瑞昌西边的范镇。 双方都在山上布置了探子,对方藏身的地方也基本清楚,不过平时双方小打小闹有一些,并没有大规模的交手,左营入驻瑞昌后,对山上的村民祸害不少,一听说武昌的义军要去打左营,一个个帮着后营封锁消息、带路、指认左营的探子,贺小石的前营在傍晚前便抵达范镇附近。 范镇是一个大镇子,是瑞昌西去武宁县的必经之路,正好卡在两山之间,是山里的人去瑞昌、九江的重要中转站,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大镇,在道路两侧建起了许多房屋,吴学礼的中军便驻扎在镇子里面。 至于镇子里原来的居民的下场可想而知。 吴学礼部也有一万人,都是步军,不过只有五千是他的老军,目前这五千人都驻扎在镇子里,五千新兵一左一右分置镇子两侧护卫着镇子的安全。 按照之前贺小石与李安国商定的计划,贺小石部抵达范镇北边山体时,等到天黑便猛扑镇子西边的新兵营,可能的话占领新兵营吸引吴学礼部来攻,进而吸引瑞昌的左良玉的援军。 因为直接进攻镇子的话,有大量的房舍阻拦,进攻镇子东边的新兵营一旦失利又会遭到身后瑞昌援军的打击。 不过贺小石在山上观察到镇子靠近山体一座大宅子的后门居然大开,再仔细看时,只见大宅后面靠近山脚下有一处水井,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估计水质比宅子里水井的水好,大宅子里的人平日食用的水多半是从这里挑进去的。 再看西头的新兵营,却是用木桩围了一圈栅栏,栅栏四周还有望楼,门口还有守卫,自己要进攻新兵营,必须先攻破木制的大门才行。 不过要直接进攻镇子,从这大宅子的后门闯进后,里面的布置自己一无所知,陡然进去后陷入埋伏就不好了。 到底进攻何处? 贺小石愁肠百结,委实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以前李安国说的话起了作用,“以杀伤敌军有生力量为目标!”,贺小石心想,自己虽然是佯攻,如果进攻新兵营,吴学礼见自己兵力少,不一定去瑞昌求援,拿下了新兵营,对吴学礼来说也无伤大雅。 如果直接进攻镇子,直捣吴学礼的核心,就算不能抓到或杀死吴学礼,也能给他很大的杀伤,更能使他尽快派人求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天边消失时,贺小石带着部队突然冲了下来。 他以张勋的两百刀盾兵打头,后面跟着李振国的六百火铳兵,在挑水人的错愕之中冲进了后门! 吴学礼此时正在大院第二进的院子里,第四进就是紧靠着后山的地方,里面自然住着他的亲兵,三百精锐的刀盾兵。 他悠哉乐哉躺在一张瑞昌特有的竹制躺椅上,原大院的主人,当地一个大地主送给他的两个丫环,一个在给他捏肩,一个跪着给他捶腿,一旁的小几上放着用后山的泉水新泡的新茶。 吴学礼今年四十多岁,在左营的地位不上不下、不高不低,仗着跟着左良玉的时间早,勉强挣来一个副将的职位,他已经很知足了,论亲近,他不如李国英、王允成、金声恒,论能力他不如徐勇,能保住目前的职位就不错了。 他平生有两大爱好,一个是色,一个便是茶,自从得知山后有一汪清泉之后,他日常喝的、用的便都从山后挑来,至于安全问题,他倒没放在心上,第四进有三百家丁,第三进还有两百精锐,山上还有不少暗探,一旦遇袭,他有足够的时间处置。 给他捶腿的丫环不小心碰到了他大腿根部,他一下竟有了反应,心神荡漾之下一把抓住那丫环就往自己身上拉,那丫环也不敢忤逆他,只得依着他,吴学礼“哈哈”一声大笑,一张臭烘烘的大嘴就往丫环嘴上啃去。 “砰砰砰……”,突然,后院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火铳声,吴学礼一下消停了,一个激灵便站了起来,两个丫环也吓得发出了尖叫。 吴学礼自己的五千老军中也有一千火铳兵,对于这声音自然不陌生,不过他的火铳兵都放在镇子南边,怎么后院响起了火铳声? 正在这时,第二、三进之间的院门打开了,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人。 “大人,不好了,西贼从后门杀进来了!” “啊?”,吴学礼一听大惊失色,这西贼怎么悄没声息的摸到后门来了? 他毕竟是久历行伍之人,很快便平静下来,“有多少人?” “几千” “你赶紧去通知两侧的新兵营,让彼等绕过镇子来到后面,将贼子围起来!” “大人,如果新兵营那边也有敌军怎么办?” 吴学礼一脚踢了过去,将那人踢到在地,“你傻呀,不会让他们各留一千人紧守营寨?” 吴学礼门清,镇子只有这座大宅有后门,宅子院墙高达一丈,想从后面进来只有那道后门一途,一下子也进不了多少人,自己在第四进布置了三百人,第三进还有两百弓箭手,都是自己麾下的精锐,抵挡个半天也无问题,届时自己两侧的人马一夹击,贼子插翅难飞个! 等那人走后,他又叫过来一人,“立即让弓箭手上墙,看见贼子全部给我射杀!” 他布置得不错,不过贺小石更是做在他前面,他让一百刀盾兵掩护三百火铳兵冲进了后院,u看书.ukansh 又让剩下的三百火铳兵全部上了靠山的院墙——自然用上了随身携带的简易木梯。 两座院墙之间的距离越有十多丈,等吴学礼第三进的弓箭手刚上了院墙,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火铳声,一人放完铳后立即从梯子上下来,第二人接着上,这时墙头的硝烟尚未散去,正好隐藏了行踪。 张勋扛着大盾冲在最前面,他这一百刀盾兵有三十人还是以前徐勇麾下的重步兵,用大盾将火铳兵紧紧遮住,后面的火铳兵通过大盾之间的缝隙不时地打响火铳,第四进的后院一时硝烟弥漫。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后院的三百刀盾兵一时没有防备,很快就被张勋、李振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勉强聚齐了一百多人时,李振国的六百火铳兵、两百刀盾兵已经全部进入后院了。 在吴学礼的威逼下,第三进的弓箭手也在砰砰砰的火铳声中战战兢兢上了院墙,渐渐地,后营的将士也出现了伤亡,不过一边是烟雾弥漫,一边却是一目了然,终究是火铳兵占了上风。 在火铳的连续打击下,第四进的刀盾兵几乎伤亡殆尽,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也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这时贺小石又派进去了三百长枪兵。 随着张勋一脚将第三进、第四进之间的院门踢开,第三进中站在院子里的、院墙上的弓箭手立即遭到了火铳兵的无情打击。 不到半个时辰,后营将士完全肃清了两进大院! 不过这时吴学礼也将他在第一进的兵力调过来了。 两百长枪兵、一百弓箭手! 第51章 援兵 不过兴许是吴学礼忘了,抑或天黑了后看不清楚,这一百弓箭手并没有上墙,他们随同两百长枪兵冲进了第三进。 李振国还是如法炮制,他让火铳兵上了二、三进之间的院墙。 吴学礼的三百人刚进入第三进便遭到了火铳兵的打击,一阵哀嚎之后剩下的人退回了第二进。 还在第二进的吴学礼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座大院可能保不住了,他让第一进的人死命守住第二进,自己逃到第一进。 这时后院的火铳声、喊杀声已经将大院两侧、范镇两侧的吴学礼兵马惊动了,他们赶紧聚到范镇中间的道路上,在一个参将的率领下进入了第一进。 吴学礼的这五千老军中,除了护卫大院这八百精兵,尚有一千火铳兵,剩下的全是长枪兵。 第一进在大院里面积最大,不过也最多同时容纳八百人,这时吴学礼的快马已经跑出了北门,去向瑞昌求援去了。 在后门靠近山体的两侧,贺小石各安排了三百火铳兵、一百长枪兵、一百刀盾兵,气势汹汹从两侧狭窄的道路冲过来的两路新兵在火铳的攒射、长枪兵的猛击之下只支撑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便退回去了。 也有少数人妄想爬上山上山绕到背后进行攻击,可惜山上有花小山的五百人正严阵以待。 贺小石身边也还有六百火铳兵、一千长枪兵、一千一百刀盾兵,眼见着两侧的人将新兵杀得节节后退,贺小石心里一动,最后又各安排了三百长枪兵、三百刀盾兵到两侧去。 “跟着溃兵向前冲,最好冲进镇子,封锁住两侧的出口!” 他下完这道命令后,又留下火铳兵、长枪兵、刀盾兵各三百人留在山脚下,护住退路,自己带着剩下的人迈进了大院。 进到大院后,他让刀盾兵仔细搜索每一间房舍,自己带着长枪兵、火铳兵来到正在激战的第一进。 这时第一进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在李振国六百火铳兵、杨天星三百长枪兵的打击下,勉强进入第一进的吴学礼的人马在丢下几百具尸体后被赶出了第一进。 此时吴学礼的火铳兵已经将大院第一进的大门封锁住了,大门外则是密密麻麻的长枪兵以及大片的火把。 不过随着三百火铳兵上了墙头,形势顿时逆转。 三百火铳兵居高临下一阵密集的铅子射过去后,排在前面的吴学礼火铳兵栽倒了一大片,这时杨天星带着三百长枪兵、张勋带着两百刀盾兵猛地冲了出去。 等杨天星、张勋将大门口的空地清扫完毕后贺小石也到了,这下吴学礼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部下纷纷朝道路两头逃窜。 吴学礼的部下大多向新兵营的方向逃,也是,进了两边的房舍便是瓮中捉鳖,不过也有少数人慌不择道之下进了道路两侧的房舍。 “砰!”,两侧的溃兵还没跑到镇子尽头,两头又来了两路敌军,都是刀盾兵遮护,火铳兵开道,最后溃兵又死伤了千人之后全部弃械投降了。 “两侧各安排六百火铳兵、六百长枪兵,想办法设置路障,以阻拦敌人可能的援军,特别是要做好敌军骑兵的冲击准备!” “杨天星在北侧阻击,李振国在南侧阻击,张勋负责搜索,刀盾兵以二十人为一组,挨家挨户进去搜索” 布置完这些后,整个战斗已经过去大约一个半时辰,贺小石转身回到了大院。 “总管,发财了!” 贺小石的右脚刚迈进大院,他布置在大院搜索的一个刀盾兵便喜滋滋跑过来喊道,贺小石听了心里也是一喜,自己这一路虽然是担任佯攻的任务,不过二娃银钱吃紧的情况他也知道,如果能从吴学礼这里捞一把,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他跟着那人来到第二进。 “总管,根据俘虏的口供,第二进除了吴学礼和他几个小妾,全部都是仓库,属下大概数过,粮食约有五万石,盐巴约一千石,布匹三千多匹,都是上好的白棉布,酱菜几百坛,长枪三千多根,腰刀一千多把,火铳五百多杆,火药五百多石,冬衣一万套,看来他们还没有发下去,齐腰甲两千套,应该是备用的” “白银差不多十万两!都码在吴学礼住的房舍的两边” 贺小石一听双眼冒光,在夜色里熠熠生辉,他一把推开那人,来到堆满银两的那间房舍,虽然是夜里,码的整整齐齐的白色的银两却清晰可见。 “狗日的,估计是盘剥的士卒的饷银!” “总管,怎么办?” 贺小石盯着那人,“你等的手可老实?” 那人笑道:“放心吧总管,我等加入后营后营吃粮,每月都有饷银,都督操持这个家也不容易,谁敢手痒没忍住,老子第一个剁了他” 贺小石点点头,后营如今并没有搜身的规制,遇到缴获全凭自觉,如果哪个士兵偷偷拿了也没办法,不过事后一旦发现后果还是很严重的,超过十两的一律杀头! “嗯,你赶紧组织人手,多找一些袋子,算了,就用这些布匹,每二十五两一个包裹,装四千个包裹” “将军械全部转移到后门山脚下,可惜了这些火药” “总管,何不也用包裹将火药分开带走?” 贺小石正想答应他,不过一想到这五百石火药就是五万斤,自己的人还要携带银两、军械,也带走不了多少。 “算了,你赶紧联系花小山,让他发动附近山上的村民,让他们出人帮我们搬火药,就说这里的粮食、布匹任他们搬” …… 等贺小石他们将所有的银两、军械搬到山脚下,花小山找的村民也来了,男女老幼来了差不多近千人,不过此时敌人的援军也到了。 李国英亲自带着三千骑兵杀到了! 贺小石最后放弃了镇子道路两侧的防守,全部退入到大院,挑了一千俘虏,五百人挑着那五百石火药,五百人挑着五百石食盐,自己的士兵带着甲胄、军械、银两,老百姓自然扑向那些粮食、布匹、食盐等。 李国英三千骑兵虽然兵强马壮,可惜被堵在后门,最后贺小石的人加上老百姓全部安然退到山上。 李国英“收复”范镇后,看着黑黝黝的大山不禁双眉紧锁。 侥幸逃走的吴学礼这时又回来了,看着自己多年积攒的银两被贼子洗劫一空,不禁欲哭无泪,好在贼子没有将他的粮食烧了,否则搞不好就会发生兵变。 “吴大人,你还不整顿兵马上山追击?难道要我的骑兵上山?”,李国英冷笑道。 吴学礼讪讪地笑了一下,“李大人,贼子将我军的兵刃都卷走了,我就是整顿残兵上了山,拿什么同贼子打啊” 李国英冷哼一声:“那我回去之后只好如实向大帅禀报了” “别别”,吴学礼赶紧抓住李国英的胳膊,“李大人,咱们都是大帅的老部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苦如此?都是西贼趁我不备,侥幸得手而已” 说着他将李国英拉到自己住的那间房舍,将一个大柜搬开后,在墙上捣鼓了一阵子,只见他取下一口青砖,墙上随即露出了一个洞口,里面竟有一个小箱子。 吴学礼将小箱子取出来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尊金佛。 李国英刚拿起这尊金佛,手不禁往下一沉,嗯,起码有一百两,关键是这尊金佛做得惟妙惟肖,实际价值还远在这一百两之上。 “这是给我的?”,他将金佛扔给一边的亲卫,微笑着对吴学礼说道。 吴学礼看着李国英没半点客气的模样,心里恨得痒痒的,不过形势比人强,他强自挤出一丝笑容,“自然是的,还望李大人在大帅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哈哈哈”,李国英笑道,u看书 ww.uuahu “那是自然,吴大人骤遇敌袭,临危不乱,一面向大帅示警,一面沉着以对,最后击退了贼军,斩俘千余,不过仓促之下,吴大人的部下伤亡也不小,还望大帅多多体恤,多拨下一些抚恤银子” “斩俘千余?这……” “老吴,这还要我教你吗?” 吴学礼瞬间便明白了,“大人高见,哈哈哈” 李国英转身就要离开,吴学礼赶紧拉住他,“大人,我的营头只剩下两千多人,还没有兵刃,贼子就在左近,您看……” 李国英骂道:“你个狗日的,你不会将新兵营的武器拿过来?” 吴学礼讪笑道:“大人,您今日劳苦功高,奔驰了半日,不如就在这范镇歇息一晚”,说完向那两个丫环一指,“这是我的两个小妾,大人看上谁就给您侍寝吧” “嗯?!” “不不不,不不不,这两个都是大人的,一起侍寝” “哈哈哈!”,李国英大笑一声,走到这两个丫环面前仔细瞅了瞅,捏了捏,最后转头对吴学礼淫笑道:“老吴啊,没想到你等在外边还有这般好事,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一手一个,搂着两个丫环的纤腰,正要入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老吴,贼子虽然逃了,不过也不能大意,你干脆将南边的新兵全部弄到镇子上来,这些人打仗不行,不过夜间值守还将就,你我晚上也好歇息一番” “北边还是要留着,万一贼子又卷土重来,有他们守着,我等也好方便地撤回瑞昌” “是是是,大人明见万里,我这就去安排妥当” 第52章 你这个小富即安的笨蛋! 贺小石等人走到一半时,终于转到富池口到瑞昌的山道上,这时前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和一片火光。 贺小石心里一凝,难道有敌骑绕到前面来了? “准备战斗!” 等众人刚摆好架势,前面的骑兵已经来到面前了,贺小石一见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都督,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的是李安国,在马武、贺云龙出发后,他在富池口坐卧不宁,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前、后两营三千骑去接应,这不,正好碰上了“满载归来”的贺小石。 听了贺小石的汇报后,李安国陷入了沉思。 按说贺小石应该留在范镇附近拖住瑞昌的援军,以便徐勇、贺云龙他们尽快拿下金成勋。 不过贺小石这厮见了金银财宝竟然不顾军令,匆匆忙忙撤回来了,如果范镇的援军再奔向城子镇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贺小石的胸口,“你这个小富即安的笨蛋,你忘了你的任务吗?” 贺小石这才醒过神来,忙单膝跪下道:“都督,末将也在山上呆了一会儿,见援军留在范镇没走才撤退的……” 李安国骂道:“当时没走,你怎能保证过一会不走?” 贺小石嘴巴动了动,“这……” 李安国踢了他一脚,“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你让张勋带刀盾兵将缴获押回去” “都督,那这银两、军械?” “让山上的老百姓帮着拿回去吧,告诉他们,此战过后,吴学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让老百姓连夜到富池口去躲一躲,顺便帮我等把银两物资运回去,运到地儿了,每人给一两银子” 等贺小石忙着去安排这些事,李安国让全体骑兵下马就地歇息,他见附近有一个花小山手下的探子,便问他:“小山呢?” 等那人把花小山叫了过来,李安国问道:“有没有看清楚,瑞昌的援军将领是谁?有多少人马?现在在哪里?” 花小山道:“范镇附近我留了一百人,都盯着呢,已告诉他们过两刻时间就回来禀报一次,来的应该是李国英,旗号上写着‘李’字,按照我的消息,金声恒去了建昌,王允成去了德安,城里的大将只有李国英一人了” “约莫三千骑,我等已经走了一个时辰,按照最新的消息,李国英部应该在范镇住下了” 李安国听了眼睛一亮,他将身边徐成叫过来,“徐成,这瑞安城有多少兵马?” 徐成躬身行了一礼,“都督,以往左贼让王允成、李国英部驻扎在城里,王允成手下有三千骑兵、五千步军,李国英有一千骑兵,五千步军,左梦庚手下有三千家丁,都是从各营骑兵中抽调的精锐,装备、战力位居左营之冠” 李安国一听,这就是一万七千人了,按照花小山的情报,王允成去德安并没有带多少人马,也就是说他的主力应该还在城里。 李国英救援范镇带了三千骑兵,那么城里还剩下四千骑,其中三千骑都是左良玉的家丁,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出动,这样的话,只要吃掉了李国英的三千骑,瑞昌对自己的压力就小多了。 于是他又问徐成:“李国英、王允成手下的步军战力如何?” 徐成答道:“都督,李国英那五千步军战力很强,略低于叔父的营头,王允成以前以带骑兵著称,诨号‘王铁骑’,步军嘛他也不重视,战力在左营位居中游偏下” “那具体统领李国英部那五千步军的是谁?” “都督,是李国英的亲信将领,一个叫侯坦的参将,是李国英营里面有名的弓箭手,能使两石的大弓,他这个营头有两千弓箭手,在左营所有的营头里战力最强,还有一千长枪手、两千刀盾兵” “也就是说如果左良玉收到城子镇被攻击的信报,能出动的便是侯坦这五千步军了?” “应该是,瑞昌到城子镇虽然路途不远,不过一方面是夜晚,山路、水网交织,骑兵出行也不方便,另一方面城里在李国英带走三千骑后就只剩下四千骑了,其中还有左贼的三千家丁,那是他的命根子,救援的事情绝对轮不到他们,王允成的步军战力堪忧,所以要出动援军的话,只能是侯坦了” “好!”,李安国一巴掌拍在身边一棵大树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他将贺小石、花小山叫过来。 “诸位,目前是大幅削弱左营的绝佳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说着他看了看天空,目前接近子夜时分,富池口的徐勇应该出发了。 “小石,你将手下的火铳兵、长枪兵一分为二,一半你亲自带着去城子镇附近埋伏起来,争取将瑞昌城可能的援兵堵住” “我带着三千骑、前营另一半人马、山地营的全部去范镇,前营的人马由李振国带领,加上半个山地营的人马,你等继续在后山埋伏,歇息两个时辰后从范镇靠山那一侧摸到大院” “我带骑兵、一半山地营的人马堵在范镇到瑞昌的路上” 火把照映下,一个个疲倦又兴奋。 “此战过后,左良玉的人马就无须顾忌了,小山,你几个人在此处等候马武,告诉他,如果城子镇的战事顺利,将缴获放到船上运走,金成勋的甲胄、粮食、钱财等利用俘虏运到船上,徐勇、马武的人马就在城子镇歇息,如果时间来得及,稍微歇息一些立即赶赴瑞昌附近埋伏起来” “做什么?”,花小山有些疑惑。 李安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等我的命令” “还有,王自羽的船队抵达富池口后,立即派人通知留守富池口、武昌县的人,将两处的各三千长枪兵全部运到城子镇,同样等我的命令,届时王自羽的船队就留在城子镇” 贺小石却想到一事,“都督,那南阳村的黄人龙的人马怎么办?他一旦发现我等无论是攻打城子镇,还是范镇,他手下有上万人马,听徐成说战力还不俗,他无论支援哪里,我等都会腹背受敌啊” 李安国淡淡一笑:“听老徐讲,此人平素多负智计,人又生性多疑,这大晚上的,我赌他不敢随意出击,反而会紧守大营!” “那万一他出击了呢?” “哪儿有这许多万一,咱们行军打仗,考虑的是大略,有些时候就需要赌,如果面面俱到,我就需要与左良玉一样多的人马,这仗不用打就输了” 都督这是要干大的啊,虽然不知道李安国的具体安排,不过众人一扫疲倦之色,一个个兴奋莫名。 …… 富池口到城子镇不过五十里路,如今西北风盛行,船开的话一个时辰即到。 徐勇的三千长枪兵、三千弓箭手于子夜时分坐船出发,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城子镇附近。 徐勇没有歇息,他的额头上勒着白布,一家老小的惨状这几日经常萦绕在他的梦里,听说要攻打城子镇,重回故地,他一早便开始准备了。 小冰河期的明末长江一带已经是凉风嗖嗖了,他的身后也站着两人,一人是他的弓箭营头领、以前就是他的手下、一千弓箭手的千总成飞,另外一人则是原前营长枪兵的哨官杜虎,原英霍山区的西营部下。 “总管,等会儿如何行事?”,杜虎问道。 之前李安国与徐勇也对夜间攻占渡口的战术作了交流,还准备了好几套应对的策略。 “直接停靠码头,届时弓箭手遮护,长枪兵直接冲上码头,uu看书 uukanshu放心吧,金成勋此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以前就是一个种地的,倚仗自家兄弟金声恒成了一营的副将,其实胆小如鼠,又贪财如命,杜虎你冲上码头后不要立即攻打大营,否则金成勋很可能会弃营逃跑,先将码头先占下来” “等马总管的人一到,我等立即展开攻势,金成勋的营头虽然都有甲胄,不过平素缺少操练,肯定不是我等的对手!” 果然,等徐勇的船只甫一靠岸,驻扎在城子镇码头的金成勋士卒便吓得跑回大营了——与富池口一样,以两排民房为核心的大营。 杜虎的三千长枪兵轻轻松松占领了码头,码头离金成勋的大营只有两里路,徐勇这六千人大张旗鼓地在码头上布置阵地起来。 大营里的金成勋很不情愿地被亲兵从被窝里叫起来,一听说西贼的大军已经在码头上了,他的睡意全醒了,“有多少人?”,他一把抓住那亲兵。 “大人,人数倒不太多,小的抵近查看了一下,也就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哼!区区五六千人就想攻打城子镇?叫王参将带七千人去将彼等赶到江里去……” 话音未落,又一名亲兵急匆匆跑过来,“大人,北边…北边也来了一支军队,看服饰,也是西贼的军队!” “啊?!”,金成勋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半晌才一脚将那亲兵踢翻,“还愣着作甚,还不派快马从东门出去禀告左帅!” 说完又长叹一声,“这狗日的西贼,怎地瞧上了我的营头,赶紧通知王参将,让他安排好值守的,告诉他不得随意出击,紧守大营!” 第53章 运筹帷幄 马武的后营四千五百人抵达后立即展开了进攻,他以火铳兵掩护,刀盾兵直扑大营西门,用准备好的大刀猛砍木制的营门。 徐勇这边听到火铳声后便得知马武到了,他这边没有刀盾兵,不过他早有准备,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五十长枪兵直扑大营东大门。 在牺牲了十几个长枪兵以后,只见剩下的长枪兵突然往回跑,然后猛地扑倒在地上,“轰……”,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等他们爬起来一看,大门包括上面的望楼已经无影无踪。 徐勇的长枪兵趁着烟雾弥漫、敌人惊慌失措的当口一拥而入。 这时北面的马武、何万强也砍倒了西门冲了进去。 听说东西两路敌军已经突入大营,中营的金成勋六神无主,不时地问亲兵,“大帅的援兵到了没有?” 那亲兵见自家主帅如此模样,心里不免有些鄙夷,“大人,这快马派出去还不到半个时辰,大帅就是派骑兵过来也来不及啊” “那王参将呢?” “正在指挥抵御贼军啊” 金成勋脑子一转,对那亲兵说道:“赶紧收拢中营的人,我等从东门冲出去” “那营中的储藏呢?” “这……” 营中的储藏可是金成勋多年积攒的,加上上次徐勇的部分财物,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金成勋一时有些犹豫了。 金成勋营能打的便是他收在中营的一千人,还是他兄弟金声恒送给他的,其他人马空有一身甲胄却羸弱不堪,在马武、徐勇突入大营后,很快便弃械投降了,王参将只好带着少数人也退到中营。 这王参将以前是金成勋在乡下的发小,同样是种地的,仗着一身力气勉强混了个“勇武”的名声,真正打起仗远远不是训练有素的西营的对手。 他狼狈不堪地退入中营,看见金成勋等人慌慌张张的样子,突然心生一计。 “大人……”,他带着自己手下最能打的几十人跑到金成勋身边。 金成勋一见他这样便明白大势已去,不过看在他一直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份儿上,便准备带他一起逃出去。 “老王,赶紧与我一起冲出东门投大帅去” 话音刚落,金成勋感到自己心口一凉,低头一看,只见王参将的一刀正插在他胸口。 “你……”,他指着王参将说不出话来,随即“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上。 金成勋手下的亲卫见状便要扑上去搏命,王参将一刀将他挡开,“诸位!听我一言!” “这西营的兵马连金声恒的本镇都耐活不得,咱们这个营头是什么样子你等还不清楚吗?依我看,不如降了他们,好歹保一条性命” 这时喊杀声已经到了中营所在的两排民房的两端,此时就是想从东门逃出去也不可得了,那亲卫见状长叹一声将手中的腰刀扔到了地上。 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中右营、后营以牺牲少量兵马便攻占了金成勋的大营,迫降了他的大部分士兵。 徐勇听说了王参将的事后正要出声褒奖,马武突然想到他在半路上遇到的花小山的人,便在徐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徐勇点点头,对王参将说:“王将军弃暗投明,实乃俊杰之士,必须褒奖,王将军,你去将营中把总以上职位的人都叫到这里来,本总管要亲自接见慰勉” 王参将一脸谄媚地笑道:“那里那里,有徐大人智珠在前,我等自不敢落后,小的这就去召唤他们” 徐勇一阵恶寒,这姓王的几年前还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现在居然也能掉书袋了。 等王参将喜滋滋地将金成勋大营里的把总以上的人带到中营,徐勇一看,好家伙,竟不下百人。 “这些都是…….” “大人,这些大多是金成勋的乡里,不过金成勋顽梗不化,我等早与他划清界限” “好!”,徐勇大喊一声,随即拍了拍手,这些人的附近瞬间出现了大队的长枪兵。 “大人,这…这是何故?” “全杀了!” 徐勇与马武不理身后的哭喊声和叫骂声,转身便进了金成勋以前的住所。 “老徐,这金成勋竟攒下了偌大的家当,足有十八万两,可惜都便宜我军了……”,说着看徐勇神色不对,转瞬便想到这十八万两中没准有不少是徐勇的,话没说完便停住了。 徐勇长叹一声,“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可笑我以前也沉浸此中,如今都督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这些阿堵物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些俘虏……” “都留下吧” “哦?” “都督的眼光异于常人,这些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夫,到别的营头指定不受待见,不过在都督眼里那可是宝贝,老马,都督如此年少,眼光倒是独到” “哦?” “老马,你我都是官军出身,不会不晓得以前戚少保练兵的法子,他老人家招募的人便是这些老实巴交的农夫啊,可惜如今朝纲败坏,戚大帅这么好的智珠在前,竟无人采用,一个个抠索钱粮养家丁,岂能长久!” …… 金成勋的大营完蛋之际,瑞昌城里,左梦庚、黄澍、侯坦三人也在商议对策,金成勋的求救信报半个时辰前便送到了城里。 左良玉自接到吴学礼的信报后又气又急,最近略微好了一些的身体又病倒了。现在城里便是这三人主事。 “西贼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三人之中自然以左梦庚为首,可惜自从左良玉全家在河南兵变中被杀之后,对这唯一的儿子十分看顾,一线的战斗是不会让他上的,就留在后营帮他打理营务,加上溺爱,左梦庚也没学到他一身的勇武,读书也不在行,久而久之,竟成了纨绔一枚。 侯坦是武将,说话直来直去,“公子,赶紧发援兵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黄澍捻着他的山羊胡子,“公子,西贼先打吴学礼,后打金成勋,此中必定有诈” “哦?”,左梦庚、侯坦二人都盯着他。 黄澍微微一笑,“公子,候参将,如今瑞昌城还有多少兵马” 左梦庚道:“骑兵四千,步军一万” 黄澍点点头,“如果候将军带步军去救援金成勋,最少要带多少人” 侯坦答道:“带少了也不管用,带多了城防就成问题了……”,说到这里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黄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西贼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黄澍点点头,“多半如此,不过金成勋营遮护瑞昌北边,现在彼等又在南边的范镇生事,两地一旦失去,我军只有东避九江一途,九江的吕大人对我军颇有成见,届时我军就走投无路了,故此,金成勋也不得不救” 侯坦有些晕晕乎乎,左梦庚到底是久在宿将的身边,多少有些历练,“黄大人的意思是让候参将带着王铁骑的步营去救金成勋?” “是的,公子,李总兵的步营战力强横,自然不能轻出,王允成的营头能救出金成勋自然很好,救不出也无伤大雅,城里尚有精兵九千,更有公子天下无敌的家丁三千,完全可保无虞” “就这么办!” 左梦庚一锤定音,一旁的侯坦却是有苦说不出,带自己原本的人马出去自己心里还有数,可带着王允成那五千人去,自己总觉得不踏实。 左梦庚见状安慰他:“候参将,你一路多派探马,小心一些就是了,金成勋本人倒不算什么,他的人马能救出多少算多少,如果大势已去就赶紧返回,此战过后,无论金成勋是死是活,他的饷银都算到你的头上” 侯坦一听,如此自己就可以升为副将了,赶紧单膝跪下道:“末将敢不从命!” 等侯坦走后,左梦庚问黄澍:“黄大人,这黄人龙的营头要不也派一些人马去城子镇?” 黄澍眼睛滴溜溜一转,“公子,瑞昌城目前只有九千兵马了,虽然多为精锐,不过大帅的安危高于一切,这九千人马勉强能守住城池,如今城北、城南都告急,只有黄人龙守住西面,一旦我等勒令他部出兵,中了西贼的圈套就不好了,届时瑞昌城三面洞开,只剩东面一途,如果贼子再突然出兵拦住东去的道路,那我等就……” 左梦庚笑道:“还是黄大人老辣,不过以我来看,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此事过后,还是要将江北的人马调一些回来,黄大人你看……” 黄澍其实刚才还有些忐忑,安排金成勋去城子镇驻防就是他的意思,原因也很简单,当时本来安排他去南阳村,可金成勋不想在山上驻防便贿赂了黄澍,最后在黄澍的斡旋下去了城子镇,当时也是因为左良玉昏昏沉沉的没有理会,否则如果是平素的左良玉,绝对不会做如此安排。 “以黄大人来看,调江北何人的营头过江驻防较为妥当?” “公子,此次调防,贵在精锐,江北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三营,uu看书uuans以马进忠的营头最为精锐,自然调他过江,不过兹事体大,尚需禀明大帅” “这是自然之理,不过父亲已经将城防交给你我二人,事事烦忧他老人家也不太好,我决定了,明日一早就下令调马进忠部过江,就让他部驻扎城子镇!” 黄澍想了想,“也是,这金成勋确实不堪用,调一个得力的人过来驻守也是应有之意,不过下官尚有一策” “哦?何策?黄大人快快讲来” “公子,除了这几个大的营头,湖口、彭泽一带尚有中小营头十几个,单独一营自然不堪用,不过如果将彼等之精锐抽调到瑞昌城,恐怕也有上万兵马,最少也有五千之多,届时委以干将操练,又是一支精兵!届时瑞昌城便高枕无虞了” “哈哈,大人此计大妙,彼等营头放在湖口、彭泽,纯粹浪费粮饷,抽调精锐后干脆将彼等组成两三个大的营头,让我等之亲信掌管,岂不更妙?” “公子果然慧眼如炬,大帅有子如此,当老怀大慰,浮一大白!” “哈哈哈” “.…..” 二人都是首次面临如斯局面,“运筹帷幄”之下,竟大有“决胜千里”之感,虽然都久在左营帐中,不过以往都是左良玉亲自发号施令,二人最多从旁协助,如今左良玉病体沉重,二人大权在握,一谈之下,竟有相见恨晚之感。 于是两人便秉烛夜谈,谈兴正浓时,只听得一声咳嗽,两人一看,只见左良玉在两个丫环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进来了。 “父亲/大帅!” 第54章 决战前夕(一) 听了二人之话,左良玉本来已经憔悴不堪的脸上瞬间变得煞白。 “糊涂啊!”,左良玉气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左梦庚赶紧过去帮他捶背,左良玉一把推开他。 “你二人…,唉!” 左梦庚却有些不解,“父亲,孩儿如此安排,有何不妥?” 左良玉哼了一声,“救兵之出,全凭锐气,自然要精锐营头前去,你等将王铁骑的人马派过去了,弄得不好变成了添油之术,城子镇完了,他们也会赔进去!” 左梦庚忙道:“我这就派人将彼等追回来” “侯坦去了多长时间了?” “约莫大半个时辰” “唉,晚了,就是追上了,朝令夕改,劳师无功,这几千人将来怎么想我等?” “这……” “赶紧派人去范镇,让李国英速速赶回瑞昌!” “那范镇?” “丢了也就丢了,只要瑞昌、九江一线畅通无阻,西贼就耐活我等不得” …… 范镇。 李振国部折回后,已是丑时初刻时分(凌晨一点多),只见范镇四周的墙上灯火通明,有大量的军卒在值守,而他们前不久攻打的后门处竟多了一处营寨,将那处空地全占了,想要故技重施已不可了。 再看时,只见范镇西边的大营黑乎乎的,一片寂静,而东边就像镇子一样,大营四周都插满了火把。 李振国见镇子这边墙上的敌兵都背着弓箭,不禁问杨天星,“彼等的兵械不是都被我等收缴了吗?” 杨天星想了想了,“总管,估计是将西边大营的新兵抽过来了,至于弓箭嘛,多半是李国英骑兵所有,晚上让吴学礼的弓箭手拿着在墙上值守,或者两侧的新兵也有弓箭手” 李振国点点头,现在想硬攻是不行了,他现在手下就两千人不到,七百多火铳兵、七百多长枪兵,再加上贺小石留给他的五百山地营士兵。 不过也不能让敌人就这样安安稳稳睡大觉。 他想了想,对一个山地营士兵说:“你带几个人摸到镇子西边大营查看一下” “其他人原地休息两个时辰!” 很快那山地营的士兵便返回了。 “李大人,我等探查过了,西边大营是空的” 李振国心想,敌人一定将西边的人马全部抽到镇子上来了,想到这里便对他说:“你们山地营今夜就辛苦一些,我将我营中的锣鼓都给你们,对了,你们带了火箭没有?” 那人笑道:“山地营岂能不带火箭,总管放心,都备着呢” “那就好,你等摸下山,射火箭、敲锣打鼓,反正就一条,让敌人不得安生!” 大院都是砖瓦,火箭没用,不过射进去后也将李国英的人马吓了一跳,加上不住的锣鼓声,整座镇子都惊动了。 范镇有不少房舍都是茅草顶,九月份天气干燥,火箭射过去后很快便点燃了,一时火借风势,很快整个镇子便沸腾起来。 而李振国的人马忙了一夜,正是困顿的时候,由于知晓情况,身前又有山地营的士兵遮护,便放心大胆酣睡起来。 李国英在睡梦中惊醒了,他“操劳”了一夜,刚睡下不久便被打扰了,心里很是恼怒,不过他毕竟是左营的宿将,赶紧让人将吴学礼招来。 “老吴,按照张应元营头逃回来的士卒的消息,此乃西贼一贯的做法,哼,那什么疲兵之计,不过西贼狡猾,也不得不防,我的营头都是骑兵,上不得山,老吴你就辛苦一下,安排人上去将彼等赶走” 等吴学礼安排了一个游击将军带了一千五百新兵从后门出来,山上的火箭、锣鼓声也停止了,那军将看着黑黝黝的大山心里发怵,让手下的军卒叫骂了一阵子便收兵了。 等他们回到镇子不久,火箭、锣鼓声又响起来了,那军将再带人出来…… 一去二来,一个时辰过后,李国英、吴学礼二人实在是不堪其扰,威逼那军将带人上山,那军将只得战战兢兢从后门上了山。 吴学礼的人马都是新兵,本就不堪夜战(话说白天战斗也不咋地),何况还在杂草、树木丛生的山上,而花小山的山地营却是专门进行山地作战训练的一支精兵,又练习过在夜里作战的科目,面对着这一千多胆战心惊的新兵自然是如鱼得水。 不到半个时辰,那军将丢下五百多人后带着剩下的人灰溜溜退到镇子上,这时久违的火箭、锣鼓声又响起来了。 一去二来,折腾到卯时初刻时(凌晨五点左右),李国英大怒之下正要催逼吴学礼安排他的中营老兵再一次上山驱敌,这时左良玉的快马到了。 李国英巴不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便不顾困倦,不理吴学礼的哀求,将三千骑集合起来趁夜向东疾驰。 李国英的骑兵一个个哈欠连天、抱怨不已,自己原本的一千骑还好说,王允成的那两千骑意见更大,李国英只得安抚,“儿郎们,我等加快速度回瑞昌,到时候你等再补一觉,大帅招我等回去无非是加强城防而已” 范镇离瑞昌城也在五十里左右,途中大部分地方都是一马平川,不过在中间却有一处山地,想要尽快抵达瑞昌,必须经过两山之间约莫三里路长的山道,山道倒很宽阔,也有两丈多。 李国英的大军奔驰到这处山地时,身边的亲兵对他说:“大人,我等已疾驰了二十多里路,马匹也乏力了,不如稍微歇息一下,那山道一侧有溪水,也好让马匹饮水” 李国英看着远处黑乎乎的山林,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行,大帅军令如山,限我等接到军令后半个时辰内赶到就必须按时赶到,再说了,听说西贼不仅肆扰范镇,连城子镇也被彼等袭击了,此时情况不明,我等还是加速通过山林,等抵近瑞昌附近再歇息” 于是李国英这三千骑不顾人困马乏快马加鞭向山林驰去,区区三里路,路面又宽阔,三千骑呼吸即到。 眼看就要冲出山林了,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远处的开阔地已经在视线范围了,李国英大喜,右脚跟一踢马腹,右手也抽了一下马臀,就要催马一口气冲出山林。 “隆隆隆……”,天下事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就在李国英的骑兵就要冲出山林时,前面也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就在李国英错愕的一刹那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当先一骑头上缠着白布,右手端着一杆马槊,左手握着一把马刀,一边策马飞驰,一边大喊着: “李国英,徐成在此,还不下马就缚!” 来的自然是李安国带的三千骑了,他们一早便埋伏在此地,休息了一晚后终于等来了李国英的骑兵! 原本李安国想着的是等天明后,趁着李国英部被贺小石袭扰一晚后疲惫不堪之际强攻范镇,没想到他们反倒送上门来了。 徐成的一千骑都是徐勇的旧部,家属被李国英屠戮一空后,得知前面的就是李国英的骑兵,一个个都是睚眦欲裂、群情激愤。 看着对方一个个抱着白头巾,李国英暗叫不妙,如果是在平时,李国英自然不怕他徐成这一千骑,不过他们一方面晚上没有睡好觉,又连夜奔驰了二十多里,说是强弩之末也相差仿佛了。 如果他拼死一搏,虽然希望不大,不过多少也能给徐成部造成一些杀伤,可惜看到那些“哀兵”,他的气势便弱了三分,于是久历行伍的他下了一个令他后悔终生的命令。 “向后撤!从九江绕到瑞昌!” 山路虽然宽阔,不过疾驰之中想要轻松地转向也不容易,更关键的是他们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徐成部。 慌乱、疲惫、背影,徐成的骑兵切进李国英的大队之后势如破竹,李国英作为一军之首自然不会冲在前面,他带着自己三百家丁位居队伍正中,此时他的中后队人马已经完成了转向。 不过他们的噩运还在后头,完成转向的人马匆匆往回疾驰,不过来时的山口处也飞来一支人马,打头的正是李安国、王二喜! 一阵弓箭抛射过后,李安国将弓箭放回身边,随即大吼一声。 “领头子!” “有进无退!” 王二喜亲自带着一百领头子冲在最前面,刚在那一拨抛射的箭只以及转向的动作已经让李国英骑兵的速度慢下来了,而此时李安国的骑兵却是蓄势待发! 在以前大西军的前营里面,王二喜的勇猛仅次于张安国,一身功夫还在张六虎之上,他来到武昌后,他已经换上了自己惯用的骑枪和马刀,一枪便刺中一名明军骑兵的脖子,同时一刀挡开另一名敌骑的马刀,然后继续夹着马腹往前冲。 几个呼吸之间,王二喜已经杀了五名敌骑,敌人见他如此悍勇,纷纷躲避不迭,李安国此时并没有冲在前面,而是紧紧跟着王二喜,一路上也杀了不少敌骑,就这样,王二喜在前面开路,他这前营的一千五百骑很快便将敌骑击溃了。 不多时,王二喜、李安国便冲到了李国英的跟前,u看书 .李国英那三百家丁也异常顽强,紧紧护着李国英,死战不退——想退也退不了,徐成的“哀兵”还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呢。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李国英那匹高头大马以及一声明光铠在晨曦中分外夺目,李安国见了心里一动,他取出自己的两石的长弓,搭上一支重箭对准了几丈外的那名将领。 他本来对准的是那人的额头,以他“飞矢手”的名号,以及历史上曾射伤黄得功的功夫,想要一箭毙敌也做得到,不过一想到徐勇、徐成、张勋、成飞等人悲痛欲绝的面孔,他最后将箭只对准了那人的胸口——虽然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嘣”,一支重箭闪电般离弦而去,几丈的距离,两石的硬攻,又是重箭,那人穿着穿着重甲也不顶事,只听那人惨叫一声,随即便捂着胸口从马上倒下去了。 李国英受伤落马,也影响了他的家丁的心情,王二喜趁机又杀伤了几人,这时徐成的骑兵终于杀到了,他见到王二喜的部队比他快一步杀到李国英家丁附近,心里也不禁暗自佩服。 此时的李安国也没闲着,手中的重箭不断射出,射向仍负隅顽抗的家丁们,最后小半个时辰过后,在王二喜、徐成的夹击下,以及李安国神出鬼没重箭的打击下,李国英三百家丁全军覆没,李国英本人也受伤被俘。 此役李安国的骑兵也折损了两百多骑,多是与李国英家丁对战时折损的,徐成的骑兵也折损了两百多骑,不过却俘虏敌骑一千多人,多是以前王允成的手下,李国英自己的一千骑几乎丧失殆尽。 第55章 决战前夕(二) 徐成一见到昏迷不醒的李国英便怒不可遏,拔出马刀就想砍去,李安国赶紧拦住他,“还是交给你叔父处置吧” 王二喜、花小山等人也凑过来问接下来如何行事。 李安国看看天色,转头问徐成:“这瑞安城的城墙有多高?” 徐成还以为李安国想要趁机攻打瑞安城,赶紧劝道:“都督,瑞安城高达三丈,以前更是宁王制作兵械之地,城楼、马面、敌楼一个不少,城中更有一万多精兵,都督千万不可冒失” 李安国笑道:“谁说我要硬攻城池?再说了,城子镇的消息估计也传到城里去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如今城里应该没有一万多人了” “那也不是我等这两千多骑兵能敌的啊”,徐成急道。 “哈哈哈”,李安国大笑一声,“难道我们这两千多人就找不出一位面目酷似李国英的人?” 徐成也不是傻子,他一下便明白了李安国的想法。 “都督此计虽妙,不过即使突破了城门,城内尚有三千精锐马队,至少五千步军,也不是我等能够对付的啊” 李安国的神色却异常坚定,“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如果我等放弃,便只有齐聚兵马硬攻一途,届时只会更难,二喜,你立即派快马去城子镇,让马武守住城子镇,徐勇尽起手中兵马尽快前来瑞昌城” 王二喜皱了皱眉头,“二娃,你怎么知晓城子镇已经攻下了?再说了,敌军还有援兵呢” 李安国放声大笑,“以徐勇、马武的能耐,如果连金成勋都对付不了那我一定是有眼无珠,至于援军,由马武一路对付就行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小石嘛” 说到贺小石,他也很郁闷,他带着一千五百步军在花小山探子的带领下埋伏在一个武蛟村的地方,此处离城子镇只有十多里路,两侧都是湖泊,只有中间一处约莫三十丈宽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一处丛林,他将自己的部下藏在丛林里轮流休息。 城子镇的火铳声都隐隐约约传到此地了,半晌一骑快马通过后,过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敌军援军的到来。 “难道敌军胆寒了,不派援军了?” 正想把队伍拉到城子镇去,瑞昌城方向传来了一大片火把,他精神为之一振,“娘的,大鱼终于上钩了!” 等援军通过了两处湖泊中间的道路,火把远去之后,他立即将队伍拉到那处道路的尽头,将部下排成六行,每行五十火铳兵人,三十长枪兵,剩下的人把守道路的另一头,防止敌军绕过湖泊袭击他的背后。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大片的火把便又过来了,黑夜里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贺小石仔细一听,似乎还听到了喊杀声。 “娘的,马武、徐勇还真有一套,这么快就将援军击退了?” 话说侯坦带着五千步军步行了接近两个时辰才抵近城子镇附近,刚接近时只见营里的大旗还是金成勋的旗号,还以为金成勋这厮保住了大营,于是便命令部队加快前进,没想到刚刚抵近大营便遭到两侧早已埋伏在此的火铳兵、弓箭手的轮番打击,侯坦军大乱,这时徐勇的长枪兵出动了,几轮迅猛的突击后,侯坦军再也支撑不住了,纷纷往后就跑,侯坦连杀了几人也止不住。 最后侯坦无奈之下只得跟着溃兵往回跑,刚抵近那处道路时贺小石的火铳兵又发动了! 听到那熟悉的噼啪声,侯坦一颗心凉到了谷地,不过他平素也是骁勇之辈,便带着自己的亲卫死命往前突,不过在贺小石前营长枪兵的顽强防守下突了几次也没闯过去,这时徐勇的长枪兵又杀到了! 最终侯坦这五千步军除了少数绕过湖泊逃走外,大部分被歼,投降的也有两千多人,侯坦本人也死于贺小石的火铳之下。 一行人刚把俘虏押到城子镇大营,这时天已经亮了,徐勇、马武的部下正监督俘虏搬运金成勋大营的钱粮物资,贺小石见了便笑道:“两位,捞了多少” 马武笑道:“不多,也就二十万两,五万石粮食,布匹、食盐、军服、甲胄、军械不计其数” 贺小石一听,娘的,这比我在范镇捞的还多啊,赶紧淬了一口,“你个马武,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人正在打闹,远处又飞来一匹快马。 来的自然是王二喜的快马了,贺小石、徐勇、马武三人一听,个个都面露喜色,都争着要去瑞昌城,最后还是徐勇老成持重,“二位,要不这样吧,都督那边势单力薄,干脆我留下一千长枪兵,马总管那边留下一千刀盾兵,我和马总管两人带着剩余人马去瑞昌,贺总管你就辛苦一下镇守城子镇吧” 贺小石这时没有再争了,自己的队伍跑来跑去,忙乎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去了也是白搭,自己这三千多人镇守城子镇也够了。 “贺总管,我的建议是将俘虏随船押回去,副都督的大船接近两百,除了装运物资,每船装个三十个俘虏也不在话下,否则你这里一边要盯着俘虏,一边还要盯着黄人龙,就怕忙不过来” 贺小石哈哈一笑,“这个你等不用操心,本将自有办法” 马武忙问他有什么办法,贺小石笑道:“按照都督的老规矩,现在暂时不搬运物资了,我立即开始挑选愿意加入我军的人,挑完之后,让新加入我军的人押着剩下的人搬运物资,我这里派少量的人看着它们就行了” 两人一听都是哈哈大笑。 贺小石又问道:“一个晚上都没见黄人龙的动静?” 徐勇笑道:“都督明见万里,黄人龙果然多疑,反正天已经大亮了,我可没瞧见他一个人” 两战之后,马武、徐勇的营头伤亡轻微,各损失了几百人,各留下一千人后,马武的队伍还有三千人左右,徐勇的队伍还有四千五百人左右,记挂着李安国那边的安危,两人也没有安排吃早饭,立即开拔,边走边吃东西。 城子镇到瑞昌城有五十里路,按照他们这个劲头,半天即到。 却说自打李国英的骑兵撤走后,缩在范镇的吴学礼惶惶不可终日,经过一个晚上的心神不宁后更是如此。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缺乏兵刃,贺小石将他驻扎在镇上的中营兵刃、盔甲席卷一空,中营的五千人无论战死的还是被俘虏的,身上的齐腰甲全部被扒走了,两个新兵营的士卒又没有盔甲,武器也只有一杆长矛。 最后他只得让西营的人全部撤入镇子,将手中的长矛交给中营的老兵,不过这样一来,他的人只能傻乎乎呆立在墙头,如果西贼的火铳兵抑或弓箭手到了,彼等只有挨打的份儿,而如果西贼的人利用梯子在火铳兵的掩护下上了墙头,自己的长枪兵缩在院子里仍然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可如何是好? 他早上一直没有用饭,眉头拧得像个山字,这时那两个昨晚伺候李国英的丫环端着饭食进来了。 “老爷,您不还是有几千人嘛,未尝不能与贼寇一战” “是呀,老爷” 吴学礼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两人脸上还有红晕,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在李国英那老匹夫胯下婉转承欢的模样,这心头的怒火一下就腾起来了,他“当”的一声抽出腰刀,正要向这两人身上砍去,“砰”地一声把他惊醒了。 贼寇终于打过来了! 李振国带着一千五百步军、四百多山地营士卒攻过来了,本来他还想让忙乎了整整一夜的山地营士卒歇息,不过被他们拒绝了,非得要配合前营的将士一起进攻,最后李振国拗不过他们,只得让他们一起上。uu看书 .uuanshu 很快李振国便领会到有山地营将士的妙处了,只见他们先是用弓箭将站在墙头的敌军射了下去,接着每人掏出随身的铁钩飞索,或攀上了附近的屋顶,或从他处攀上墙头,并没有正面爬上墙头,占据有利地形后又掏出弓箭射击。 李振国趁这个机会利用木梯将火铳兵赶紧铺上了墙头——李国英的大军撤走后,后门空地上的营寨也没用了,吴学礼干脆将士兵都撤到了院子里。 这下大局已定,按照头天晚上的打法,李振国的人马一进进往外打,由于吴学礼部没有远程武器遮护,节节败退,不到一个时辰便打到了第一进,不过此时吴学礼也豁出去了,让新兵死守着第一进的大门,自己带着中营的老兵拿着长枪在新兵后面看着,一旦有谁想逃跑,老兵手中的长矛就往他身上招呼。 他想的很美,火铳兵的铅子、火药有限,按照常理来说,打过十发之后必定要用通条沾着冷水降温,否则必定会炸膛,而贼子的长枪兵有限,自己的老兵、新兵加起来还有近五千人,未尝打不过他们。 可惜他忘了贼军还有一支能上墙的部队,都是弓箭、腰刀,个个带着铁钩飞索,山地营的士兵趁敌军大队都挤在大院第一进的大门口的当口,偷偷摸到了镇子南侧的房顶上。 突然从天而降的箭只让在后面督战的中营老兵死伤惨重,此时李振国又不失时机地大喊了一声:“杀吴学礼者,免死!” 最终吴学礼被他的手下乱枪扎死了,李振国以区区两千人打败了吴学礼残存的五千人马,将整个范镇收入囊中! 第56章 背锅的李国英王允成 李安国有些过于自信了,在他的两千多骑里面,还真没有找出一个酷似李国英的人,最后还是在俘虏中找了一个,此人原是王允成的手下,三十多岁了,年岁比李国英略小一些。 将李国英的铠甲、披风扒下来给他穿上后,李安国仔细一看,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徐成也认为声音也相似,李安国许诺成功之后将他提拔为西营骑兵的哨官,另加白银五百两后那人便答应了。 李安国让花小山押着俘虏、马匹去范镇与李振国汇合——刚才李振国已派人来禀报了,他们已经拿下了范镇! 在去瑞安城的路上,李安国突然想到一事,“这瑞安城城中的兵力是如何布置的?” 装扮成李国英的那人叫吴安,一身明光铠上身后,他也有些抖了起来,“禀都督,这瑞安城分为四大块,西北角是步军的驻地,东南角是所有骑兵的驻地,西南角是匠人以及部分将士家属的住所,整个东北角是以前瑞昌王朱拱栟的郡王府,自然是左良玉、李国英、黄澍、侯坦等高级官员的住所” “他的三千家丁呢?” “也在东南角,只有那里可驻扎骑兵,并有大的校场,城中所有骑兵都驻扎在那里,左梦庚的三千家丁住在靠近王府一侧,另一侧便是其它骑兵的住所” “骑兵和家丁何时起身,何时开始操练?” “按规制,辰时初刻起身,末刻开始操练,不过如今操练也松懈下来了,隔三差五的操练,不过起身的时刻倒一直没变” 李安国一想,不就是早上七点钟起床,九点钟开始训练嘛,训练还没个准。 “都操练些什么?” “不一定,多半是习武,打熬力气,有的也在校场里遛马” 李安国看看天色,现在差不多已经是辰时五刻时分(上午8点左右),问了专门掌管沙漏的亲兵,得知已经差不多是八点半了,如今离瑞昌城还有十里路,骑兵快的话一刻的时间也能赶到。 辰时,古人的“食时”,也就是吃饭的时间,不趁机利用那传说中战力高得吓人的三千家丁吃饭的时候一举破之,更待何时? 两千多骑打着李国英的大旗,全部是明军骑兵的打扮,很快便抵达瑞昌城的南城门。 看着是李国英回来了,城上的士兵立即吩咐打开城门。 “慢!” 一声不和谐的声音还是如期而至,紧挨着吴安的是李安国和另一名俘虏——李国英真正的亲兵。 李安国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抬头向城上望去,只见城门楼上站着一名文官,年约四十左右,乌纱帽、大红袍在初升的阳光中十分惹眼。 只见那文官仔细向下面瞅了一会儿,“李总镇,怎么只回来两千多人马?” 吴安将身上的披风往外一扒拉,挺起胸脯,摸了摸颌下的胡子(按照李国英亲兵的交待,这些都是李国英在马上说话的习惯)。 “黄大人,范镇的吴学礼非得要我留下五百骑他才安心,我拗不过他,只好在范镇留了五百骑,此事尚未禀明大帅,进城后我自当向大帅分说” 李国英是辽东人,这吴安却是河南人,不过由于左良玉是山东人,左营上下都以一口山东临清腔为荣,辽东话与河南话相去甚远,不过河南话与山东话却差不了太多。 刚才吴安自然是一口河南腔,黄澍也没听出来什么。 “李总镇,在下职责所在,头先对不住了,开门!” 李安国却在想另外的事,按说这黄澍一个文官,怎么亲自上了城头? 看来城里一定出了援军,并且援军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心头大定。 骑兵营就在南城门的右边,“李国英”的两千多骑不紧不慢地进了城门,那黄澍早在城下迎候了。 黄澍见了“李国英”略一躬身,讪笑道:“总镇大人回来了就好了” “李国英”冷哼一声,不理他直接带着大队往前走,留下黄澍一人站在城下分外尴尬,“这厮如此跋扈,等公子将周边的精锐收到城中,另择上将统领,我等就不用看你的脸色了!” 骑兵营又分为南北两处,靠近北边、紧邻郡王府的自然是左梦庚的家丁部队住的地方,南边则是李国英所部骑兵的住所,而两侧全是马厩以及马夫住的地方,中间是一个大校场,李安国进到门里后发现已经有不少骑兵已经在里面溜圈了。 看到李国英带着大队骑兵回来了,那些正在溜圈的骑兵纷纷停了下来,一个个扬起马鞭、指指点点的,李安国发现“李国英”身边那位亲兵脸上颇有不忿之色,心里有些好笑,看来这家丁众平素嚣张惯了,连李大人的营头也没看在眼里。 大队骑兵进到营地后,那亲兵对守门的士兵喊了一声:“关门!”,守门的士兵自然是李国英的手下,不可能用家丁来干这事,士兵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见“李国英”并没有说什么,便依言将营门关上了。 大队人马在接近自己的营房时突然又分成几股,东西两侧各五百人直奔马厩,校场里正在溜圈的家丁见了家丁见了纷纷大笑:“呦呵,李大人的兵马刚回来就操练上啦,难道这一路还没有骑够?” 大营有两座营门,一座就是李安国刚才进来的西门,另一座自然是靠近郡王府的北门,那里也驰过去两百骑,带队正是李国英的那名被俘的家丁,不过他的“手下”则全部是徐成的人。 等那两百骑将北门关上,东西两侧的马厩面前也站满了骑兵,营里的家丁以及还有一千原王允成手下的骑兵立时感到不对劲了,不过为时已晚。 李安国让徐成带几百骑去迎击那些溜圈的家丁,自己带着一千骑猛地扑向北边正在营房外面或坐或卧或走的家丁,而张啸虎带着三百骑以及“李国英”来到自己的营房前面,此时大部分骑兵已经进过饭食,都在外面三五成群的或坐或走着。 王允成的三千骑有两千骑给了李国英,尚有一千骑虽然拨在左梦庚手下,不过仍然住在大营的南侧。 “老子和王铁骑都已降了八大王,你等愿意跟着我和王铁骑的,立即抄起家伙去灭了那帮平日里鼻子朝天的家伙!” 原王允成手下那些人一听此言都大惊失色,听了“李国英”这话都有些晕晕乎乎,不过很快有人便反应过来了。 现在两侧的马厩已经被“李国英”的人马占着,家丁再强也打不过骑兵,溜圈的也只有几十骑,肯定不是大队骑兵的对手,无论自己的老东家王允成是不是投靠了西贼,眼前的形势倒是明摆着的。 “我听李大人的,杀家丁!”,只听一人大喊道。 “杀家丁!” “杀家丁!” …… 先是一人在喊,后来两人、三人,最后竟有几百人齐声发喊,声音震彻城池,此时李安国的一千骑已经将在家丁营门口逗留的家丁一扫而光。 这些家丁个个弓马娴熟,不过现在是空手,也没有穿甲胄,再厉害也不是骑兵的对手。 清扫完外面的家丁后,李安国让三百骑继续在校场附近来回巡逻,自己亲自带着张六虎、王二喜等七百骑下马,个个手持长枪、马刀向营房里冲去。 郡王府里,黄澍等人早已听到了南边的喊叫声,左梦庚甫一听到差点晕了过去。 “兵变!” 大明的末年,各种兵变层出不穷,有的是为了闹饷,有的是半夜炸营,有的是争权夺利,左良玉一家便死于河南的一场兵变。 左梦庚六神无主,“黄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黄澍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能啊,李国英的营头虽然薪饷比家丁队低一些,不过在左营里面也算好的了,彼等怎么会闹起兵变来?!” 按照左营的规制,左梦庚这三千家丁每月有五两的饷银,并且都是如数发放,位居全营之冠,u看书 ww.ukanh剩下的便是各大营头的家丁,每人每月二三两不等,接下来便是便是骑兵,平均下来也有一二两,骑兵都是各营的命根子,自然怠慢不得,故黄澍有此一问。 不过他毕竟是在官场浸淫许久的人物,“公子,具体情形下官尚不知晓,兹事体大,赶紧禀报大帅,另外赶紧派人去骑兵营一探究竟” “不用了!” 只听见一声怒喝,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左良玉来了,他身边没有丫环服侍,竟自己一人走了进来。 “父亲,您的身体……” 左良玉冷哼一声,“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身体!” 他看了看两人,“国英这人我清楚,他绝对不会背叛于我,一定是受到了别人的挟持,刚才黄大人不是说他只带回来两千多骑吗?我看多半在范镇就发生了火并,此中的主谋可想而知” 黄澍、左梦庚两人对望一眼。 “王铁骑!” 左良玉点点头,“多半是他,老夫将他的三千骑和步营夺了,又把他放到德安,他肯定怀恨在心,多半一早就暗中串联他的旧部” “那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他已经是一镇的总兵了,还能高过大帅去?” 左良玉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王铁骑他怀恨在心,做事不计较后果也有可能,何况如果杀了你我父子和黄大人,就能控制这瑞昌城,到时候再向九江的吕大器投诚,朝廷如今岌岌可危,没准最后将平贼将军印交给他也说不准” “事情紧急,趁着乱兵还未控制步营,我等赶紧全部撤到步营里去!” 第57章 有你在,我才安心啊 王府还有五百亲卫,左良玉等人在亲卫的护卫下仓皇逃到步军大营,此时李安国已经完全控制了骑兵大营。 话说这些家丁也着实凶悍,虽然没了马匹,在地上的战斗也丝毫不差,最后还是李安国想出了一个法子,用三匹马夹着一根从营房拆下来的重达两百斤的大木梁,两匹马在前面夹着,一匹马在后面顶着,死命撞开营舍的木门。 房门撞开后,先是一阵弓箭,接着骑兵端着骑枪、腰刀往里冲,最终花了半天时间、又牺牲了近三百人后才全歼大营里的家丁。 家丁虽然难得,但李安国却一个也不想留,这些平素跋扈惯了,薪饷又高,留在自己的营头肯定不合适。 在李安国亲自带队攻打家丁时,“李国英”也没闲着,他带着五百骑在城里溜了一圈,在他的现身说法下,城墙上两千李国英以前的手下二话没说就倒戈了。 至午时时分,李安国已经控制了四座城门,更令他欣喜的是,徐勇、马武带着七千多步军到了! 李安国立即让马武的人将步军大营团团围起来,徐勇的人马接替了四座城门的守卫,剩下的人埋锅造饭,一顿饱餐之后,他带着两千骑兵来到步军大营门前。 大营里的左良玉等人此时却是彷徨无计,“李国英”降了西贼的事此时已经传到大营了,大营里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久历行伍的左良玉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 他对带队的参将说:“李总兵一定是受到了王允成和贼子的蛊惑,不小心被他们挟持了,我已经派人去联络黄人龙了,我等只要坚守大营,等黄人龙一到,我等内外夹击,大事济矣” “此事一了,你就是一镇总兵,手下的儿郎都官升一级,我库房里的银两你等拿去一半” 那参将的脸色却是阴晴不定,他手下只有三千人,两千都在城头上,而营外除了几千骑兵,还有六七千步军,最致命的是,他这个营头是李国英的嫡系营头,现在“李大人”正骑着马到处安抚、联络,自己不是畏惧于左良玉平素极高的威望,恐怕一早也反了。 “李国英”见左良玉大势已去,不禁也兴奋起来,自己此功就算在西营也是“惊天”的了,将来没准也能像徐勇那样捞上一营总管当当。 “儿郎们,抓获左良玉者,赏银一千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左良玉一听便觉得不对劲。 “弟兄们,别听他的,此人不是李国英!一定是西贼假冒的!” 他也大喊道。 这下那参将确实也听出来了,他心里不禁犹豫起来。 这时左良玉又对外叫道:“兄弟们,本官乃大明平贼将军左良玉,我知晓你等受了西贼的蛊惑,实在迫不得已,本官在此发誓,你等现在赶紧反正!事成之后不但既往不咎,还官升一级!兄弟们,正经的朝廷官员不做,何苦做贼!” 可惜外边绝大多数都是李安国的人马,靠近步军大营的城墙上倒有原李国英的步军,不过在徐勇部的监视下也动弹不得。 李安国心念转动,虽然左良玉的话动摇不了外边的人,不过左良玉进入步军大营前一定安排了快马出城报信,左近最近的营头一个是黄人龙,一个是九江的吕大器,如果敌军从这两处围了过来,自己虽有信心击退他们,不过届时造成“江南大震”,南京这边将黄得功、刘良佐等人调过来对付他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他越众而出,“大营里的军将们,我便是大西军后营的都督李安国!” “我承诺,你等只要放下武器,我不会滥杀一人,愿意投降我军的,我也会像徐勇徐将军那样对待你等!” “左大帅,不要负隅顽抗了,投降吧,我承诺绝不动你父子一根毫毛,我要的是瑞昌城的钱粮,此事一了,我自会退回武昌,你依然可以在瑞昌左近聚集兵马!” “如果吕大器来了,今后还有左营吗?恐怕你手下各营头都会投靠吕大器吧!” 看见对面没有出声,他接着喊道: “官军的兄弟们,不是我诳你等,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闯营在河南大破朝廷在北方的最后一支精锐,孙传庭的大军!兄弟们,这大明的天下快完了,你等何苦还为他卖命!” 此话一出,不禁大营里炸起锅来,大营外边的西营将士也是“嗡嗡”一片,王二喜、马武等人纷纷来到李安国身边。 “都督,此事是真的?” 李安国点点头,他也是根据历史记载推算得知的,如今已是九月下旬了,按照记载,孙传庭的大军已在河南大败退回陕西去了,最终在十月份被全部歼灭,此消息传到张献忠耳朵后,他立即收拢大军去打四川去了,应该是知道自己眼下不是声势日益高涨的闯营的对手而去的。 “都督,你如何得知?” “好了,你等别刨根问底了,我自有消息来源,此事千真万确!” 众人听了神色也很复杂,既为大明即将覆灭感到高兴,也为自己西营将来的命运感到担忧。 李安国生怕夜长梦多,立即下令马武展开攻势,不过此时一骑从远处跑过来。 “都督,黄人龙到了” “扎营没有?” “尚没” “好!” 李安国留下五百骑兵在原地守卫,自己带着一千五百骑出了城池。 “你等暂时不要进攻,等我的消息!” 黄人龙确实来了,他这次只留了三千人镇守南阳村大营,剩下的人倾巢出动,左良玉带给他的话是城里出了兵乱,要他带人马过来平乱,还许诺此事过后就升任总兵。 黄人龙平素就服两人,一个自然是他的老上司金声恒,另一个便是左大帅了,接到左良玉的命令后二话没说就过来了。 眼下他带着七千人正在西城门乱哄哄地聚在一起,南阳村到瑞昌城也有四十里路,他的人马走了半天路,有的正坐在地上歇息,有的正在用食水,他带着自己几十骑正围着大队巡视,这时李安国的骑兵出来了。 他让王二喜带着三百骑死命地盯着那几十骑,自己带着一千余骑兵猛地冲入步军大队,城门口离黄人龙的大队只有一里多路,黄人龙此时还不知晓城门已经控制在贼军手里了,也没有做过多的防备,被李安国的大队骑兵一冲,大队顿时四分五裂。 王二喜的骑兵也很快便将那几十骑围在中间,黄人龙俗称“智将”,一身功夫也不可小觑,不过与王二喜比较起来就不够看了,只听“噗呲”一声,王二喜手中的马槊刺中了黄人龙的打着铜钉的牛皮护腕,他手中的长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此时王二喜的战马与黄人龙的交错而过,王二喜左手的雁翎刀一刀便削在黄人龙的脖子上,王二喜的腕力加上马匹的跑动,黄人龙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留下还兀自骑在马上、断颈处急喷着鲜血的身躯。 王二喜再反身一槊从半空中将头颅接住,扬起长槊大声叫道:“黄人龙已死!你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剧情很快落幕了,在王二喜死命围住围住那几十骑时,李安国带着步军大队也紧紧围着步军大队转圈,他倒不想多造杀伤,而是生怕有漏网之鱼,一旦这些漏网之鱼跑到九江,将吕大器引来了就不美了。 随着黄人龙的战败身死,他手下那七千步军很快便投降了,想跑也跑不过骑兵。 李安国让王二喜带着千骑在城外监视降兵,自己带着五百骑反身回到城里。 此时离他出城才过了两刻的时间! 当李安国将黄人龙的头颅扔进城里步军大营,整座大营霎时便安静了。 半晌,才从里面传来左良玉的声音,声音虚弱、颤抖。 “敢问都督大人刚才的话还算数吗?” “哈哈哈”,李安国一阵狂笑,“左大帅,老子明人不说暗话,刚才说的话依旧作数,不过再迟一刻的时间就不算数了” 左良玉最终还是降了。 看着瑞昌城里堆积如山的白银、粮食、食盐、布匹、军械、火药等物,李安国忍不住仰天长笑。 事后初步统计,瑞昌城里竟有白银接近两百万两,粮食一百万石,冬衣十万套,各类兵器都上万,李安国再组一个前、中、后三营也不在话下。 几场大战过后,李安国也俘虏了左良玉麾下的军卒近三万人,他将里面的骑兵、火铳兵全部留下,uu看书.uukanh又从里面招募了一万人,然后用这一万人加上剩下的俘虏开始了搬运物资的大事。 整整忙了七天,李安国才将瑞昌城里的物资搬运到城子镇,然后利用王自羽的大船运到武昌。 至于李国英以及他的家属,有徐勇、徐成在,其下场可想而知。 最终李安国将那剩下的一万人全部还给了左良玉,还给他留了一万石粮食、一万根长矛、十万两白银。 看着李安国那年轻的不像话的面孔,左良玉最后叹了一口气。 “敢问都督,你为何如此做,杀了我父子不是更好?” 李安国笑道:“左大帅还记得玛瑙山之役以后的事情吗?” 左良玉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安国接着笑道:“那时我西营摇摇欲坠,义父派马元利亲赴你的营头……” 李安国说的是张献忠玛瑙山大败后采取的策略,即派马元利带着金银财宝到左良玉的军营,并给左良玉带了一句话:“总兵大人,有我黄虎在,你无论怎样都会自安其身,我没了,你也不好过”,意思是让他“养寇自重”,最后左良玉还真同意了。 李安国最后凑到他耳边,“左大帅,如今我的形势与当时你的情形相差仿佛,有你在,我才安心啊” 李安国想的很清楚,只要左良玉这面大旗还在,朝廷就会拿他没有办法,也不会将黄得功、吕大器等人引到自己自己身边,而自己身侧有左良玉这尊大佛在,就有了在武昌长驻、一直担任后营都督的理由。 此一时彼一时,古人诚不我欺也! 第58章 武昌整训2 回到武昌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底了。 李安国将中左营、中右营改成左营、右营,又从前营、后营各抽调三千长枪兵,最终前、后、左、右四大营各有长枪兵三千、刀盾兵三千、火铳兵三千、骑兵两千,每营一万一千人。 又新成立中营,包括长枪兵三千、刀盾兵三千、火铳兵三千、弓箭手三千、骑兵三千,一共一万五千人。 其它兵种人手都够,就是骑兵不够,不过俘获的战马足够组建这么多骑兵,李安国最后决定将俘虏的多余的弓箭手全部纳入到骑兵到里来。 明军的弓箭手可是一个宝贵的兵种,非力大者不能入,这些人除了马术、马战缺乏经验,其它的一概不缺。 李安国将有经验的骑兵都放到其它营,中营除了张六虎那三百领头子,剩下的全部是新兵,李安国在给新兵统一配备了齐腰甲、骑枪、马刀、弓箭之后,决定由自己亲自来操练这些新兵。 五大营组建完毕后,李安国的后营就有整整六万人马(加上花小山的一千山地营),再加上水军和汤志在蒲圻、咸宁招募的六千人,总人数在八万左营,与孙可望亲领的中老营也相差无几了,战力更是相仿。 经过深思熟虑后,李安国将贺小石调到中营任总管,前营交给杨天星,后营还是马武,左营贺云龙、右营徐勇不变。 又将缴获的佛朗机铳全部配备给花小山的山地营,这样一来,山地营就有弓箭、佛朗机铳两种远程武器,战力自然又加强了一些。 最后又将汤志调到徐勇的营头任监军,将白云飞调到贺云龙的营头任监军,两县的职位自然有其他人接任,目前后营一切以军事优先,二人也无异议,至于汤志在蒲圻、咸宁新招募的六千人则作为地方守军存在,在正规营头有损失时也能尽快从中补上。 经过与左良玉一战后,李安国心里一时豪情万丈,顿时起了打下通山、通城、崇阳三县的念头,不过一想到后年李自成的二十万大军,阿济格的十多万大军,以及其中多为骑兵的现实,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过紧邻湖南的通城县还是要拿下来的,一旦事情有变,自己无法经过岳州进入湖南,从通城的山道也可以辗转抵达。 至于通山县,有历史上李自成在九宫山的遭遇在前,最好还是不要动它。 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这日,李安国将各大营头的总管及各营监军、奚鼎铉等人叫到楚王府。 “诸位,我后营自成军以来,经过罗田整训、麻城整训,逐渐上了正规,不过与天下最精锐的营头相比还颇有不足,故此,我决定……” 徐勇笑道:“都督,自瑞昌之战后,职部实在不知这天下还有何等强军能强过后营,都督过谦了” 李安国脸色一沉,“诸位切不可做如此之想,天下之大,强过后营的大有人在,从远的来说,历史上的岳家军,万历朝的戚家军,我等都难望其项背,从近的来看,义父的中老营、闯营马队、前宣大总督卢象升的天雄军、曹文昭的营头,以及远在辽东的满奴,都远远强过我军,我等新练之兵,侥幸打了些胜仗便自满了?” 徐勇赶紧站起来弯腰答道:“属下愚鲁,还请都督责罚” “罢了”,李安国挥手让他坐下,“故此,我决定编制一部操典,就叫做大西后营操驻行战操典,今后凡我后营将士无论操练、驻扎、行军、作战,都要有一定之规,违反操典的如何处罚也要正规起来” 王自羽道:“都督,我这水营也要有操典?” “废话!”,李安国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虽然年少,面相又和善,不过连番大战之后在后营的威望如日中天,王自羽见了赶紧低头不语。 “自羽,你这水营,平时如何操帆,先升前帆,还是中帆、后帆,升到何种高度,先摇橹还是起锚,如何观测风向,又如何根据风向调整帆位,何时降帆,降到什么程度,如何操作佛朗机炮,先做哪一步,后做哪一步,何时歇炮,在大江大河如何操作,在湖泊如何操作,在小江小河又如何操作” “战事如何抢占有利地形,在我军优势情况下如何整顿船队作战,在不利形势下又如何作战,如何守卫港口码头,如何防范敌人火攻,如何防范敌军潜水摸到船上,船只多长时间需要修葺一次,火药如何防潮、防火,对于不熟悉的河道,你如何选择航道,河里的暗桩如何清除,等等,这不都需要一一列明吗?” “……” “你就靠你在巢湖练兵时那些经验就行了?完全不行!回去后立即同宋江以及新募的渔民,加上以前的人马,细细探究,限你一个月以内制订一部水军操典上来,如若不行我就换人!” 王自羽一听李安国将话说的这么重,赶紧单膝跪下道:“末将一定按时交差!” 李安国道:“光想着交差还不行,一定要多听听水兵们的意见,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方能制订出一部可行的操典,自羽,我对水营可是抱着极大的希望呢,你今后不仅仅要在江河湖泊里横行,还指望你纵横四海呢” 众人一听,眼睛都是大亮,看来咱这年少的都督志向不小啊,王自羽也是心神激荡,“都督,我水营都是一些大老粗……” “这我早就给你想好了,我将汤志调入水营,做你的副总管兼监军,他也会带去一些读书人,你们商量着办,多听听以前投降我等的鄱阳湖水师将士的意见” 贺云龙一听此话赶紧站起来,“都督,那我的左营就没有监军了!” 李安国笑道:“没人管着你你还不习惯了?” 贺云龙挠挠头笑道:“那样自然最好” 李安国淬了一口,“看把你把美的,做梦吧你,我宣布,将原天授府知府周综文调入你营做监军” 众人一听此言皆是大笑。 李安国将双手向下压了压,众人立即停住喧闹。 “步军也是如此,与水军相比更要细致,我后营对火铳兵、长枪兵已经有细致的操典,不过弓箭手、骑兵、刀盾兵却还缺乏,趁此机会一并完善!” “其它诸如如何行军,包括在紧急情况下如何行军,是慢慢的走,还是小跑,还是快跑,多长时间歇息一次,不同情况下带多少辎重,都要一一列明” “如何扎营也是一门大学问,在山地如何办,靠近湖泊、江河如何办,在平原旷野如何办,没有水源如何办,岂能马虎从事?我可不希望我的营头里面出现马谡被困山上渴死那样的情况!” “营地里如何规制?如何布置防守?如何值夜?吃饭的地儿、如厕的地儿、辎重所在都要言之有物,否则疫病横行那就不妙了” “行军时如何前置探马,遇到山林可能有敌军埋伏的地方探子如何探查?也要分门别类的说清楚” “包括骑兵如何歇马,如何饲养,何时更换马蹄,如何防止马匹生病,也要言之有物,不可偏废” 众人一听都是暗暗心惊,如果要做到这样,那可得花多大的功夫! “此事由贺小石负责,周文江配合,一个月以内也要拿出操典,骑兵的操典我亲自编写,你等先编步军的吧,多与各营总管、老兵商议,与水营一样,集思广益,群策群力” 等交待完这些事后,李安国话锋一转。 “如今我后营人马多了,都挤在一起也不行,我决定” 众人呼啦一下全站起来了,连几个文官也不例外,现在虽然是军头为大,不过他们都是监军,掌管各营的辎重、考功诸务,名义上还有封驳一营主将的权利,文官最重面子,这干起来心气儿也高。 “前营还是驻扎富池口、兴国州一带,扼控瑞昌、九江方向” “后营仍驻扎武昌县、大冶一带,扼控以武昌县为中心的长江江面,包括对面黄州府的动静也要及时知晓” “左营驻扎蒲圻、临湘一带,及时联络湖南友军,同时在一个月内拿下崇阳、通城,对了,忘了告诉你等,义父的大军已经放弃了临湘,只在岳州驻有重兵,我等正好接管临湘” “右营驻扎咸宁、嘉鱼一带,扼控汉阳府、通山方向” 这时徐勇有站了起来了,“都督,右营靠近通山县,不如由我营拿下此县” “不了”,李安国挥手止住他,“通山县保持现状不变,至于为何如此,我自有考量,云龙拿下崇阳县之后也不要过分逼迫通山方向” 等李安国将军伍的事情安排好了,他向在座的各位文官说道:“诸位,如今天下纷纭,自当以武事为先,不过我等既然管辖武昌府一府之地,也不能忘了文事”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读书不多,依我来看,这祀一事,无非就是内政,而内政的关键在于两册,一是黄册,人口户籍所在,一是鱼鳞册,田赋之所依” “继续厘定两册是各位文官的当务之急,其中有何纰漏,如何防范,譬如时下明国盛行的诡寄、飞洒、踢斛淋尖、火耗杂项等,我可不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现在武昌府” “厘定之后要将这些规制写入文本,除此之外,我倒是有一个建议,以后在每一年末我后营都要进行花销的核计,比如军伍开销了多少钱粮,官府开销了多少,此中有多少是必须的,有多少是可以省下来的,编订成册,我称之为决算” “第二年年初,可依据此决算编订第二年开销的名录,我称之为预算,有了预算我等便知晓此营需要花费多少,可扩兵多少,否则就没有章法了” “其它诸务,比如官员的考成,我看万历间张太岳的法子就很好,今后我等巡抚衙门与武昌府衙门合并办公,由谢先生抓总,衙门发出了多少政令,下面各州县何时签收,何时实施,何时完成都要一一记录,作为官员的考成依据,当然了,何时完成巡抚衙门也需要拿出一个标准出来” “比如秋赋,何时开动,何时入库销账,都应当有一个通行的时间,期间又要考虑到路途的远近,等等” “大明的律令已经够多了,各位不妨依据武昌的实际,适当做一些修订” “故此,文官这里,有两事要做,一是制订一部政务方面的会典,不妨叫做大西后营政务会典,涵盖吏户礼兵刑工诸事,二是修订大明律,删繁就简,改为大西后营律典,此两事自然无法一蹴而就,年底之前吧,我要看到两典的初稿” “诸位不要窃笑,认为我等小小一个武昌府,做这些国家大事作甚?我却不这样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等虽是义军,不过没有规矩亦不成方圆” “再说了,一旦我等占了更大的地方呢,未雨绸缪,也是应有之意” 如果说先前李安国在兵事上侃侃而谈让众人肃然起敬外,刚才这一番话就让他们惊骇莫名了。 特别是谢凤洲等几个文官,心里更是惊骇,此人年纪尚幼,又是流贼出身,如何知晓这许多事务? “此两典还是由谢先生负责,文江协助完成吧,与武事一样,也要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既要考虑到武昌府的现实,也要留有余地,万一我等今后占了更大的地盘呢” 众人一听皆是会心一笑。 谢凤洲、周文江赶紧站起来施了一礼,“敢不尽心完成二典!” 说完这些,李安国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又高了几分。 “柱国”,李安国看了奚鼎铉一眼。 “都督” “你那里进展得如何?” “都督,按照你之前交给我等的法子,出产效率果然大幅提升,特别是那什么标准法以及铁模铸炮法,uu看书.ukansu.co 如今五百斤的佛朗机炮年底不要说一百樽了,我看三百樽也不在话下,火铳的出产也同样如此,年底可出三千杆” 李安国点点头,其实他也就是动动嘴而已,细节还是眼前这位大明的奇淫巧技专家摸索出来的。 “红夷炮和隧发铳进行得如何?” “都督,按照您的意见,我安排人进行了试制,最早今年底,最迟明年上半年便有结果” “嗯,此事不是太急,你等慢慢琢磨吧,一个原则,耐用、省工,银钱方面,你不用考虑太多” 看着众人又是一阵惊异的目光,李安国心里不免有小小自得,“今后让你等刮目相看的事情还多着呢” “诸位,如今我后营兵马已经有了八万左右,算得上是兵强马壮了,辖下丁口也有一百多万,为厘清权责,我等不妨依照朝廷六部的法子将诸事分一分” 说完他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眼里都很热切,心里也觉得好笑。 “这吏部之事自然有谢凤洲谢先生兼着” “这户部之事由周文江兼着” “这兵部之事由贺小石兼着” “这刑部之事由顾景星兼着” “这礼部之事由李春江兼着” “这工部之事由奚鼎铉兼着” “各位可要听清楚了,我等只是对应大西的规制兼务相关事宜,千万莫要自称工部尚书、户部侍郎什么的,传到义父那里贻笑大方还好说,别有用心的一撺掇就不好了,各位平素嘴上也要把严一些” 众人赶紧站起来,纷纷施礼道:“自当遵从都督严令!” 第59章 老营 等众人纷纷离开后,只有周文江、奚鼎铉、李汉堂、花小山四人仍坐在大厅没走。 李安国早已知会三人留下来商议后营的事,目前所有将士家属都聚在武昌,部分人帮着缝制军衣、制作纸壳弹,有的进入了医护营,不过尚没有一个妥帖的安排。 从英霍山区开始,经罗田、麻城、武昌,老营将士家属已经接近二十万,这么多人如何妥当安置实在不亚于军伍的安置。 “去将万氏兄妹叫过来”,李安国吩咐侍立在他身后的张六虎。 眼下李安国自己的“亲兵”也就是三百领头子以及花小山的山地营了,这些人都驻扎在楚王府,拱卫王府的完全。 等万机、万宁兄妹到了,他俩见到刚出去的后营大小官员、军将,连忙闪到一边。 万机心里惴惴不安,时下李安国如日中天,他一边庆幸自己跟对了人,一边又对自己的前途担心,他在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行医只是“副业”,心里还期盼着李安国能为自己安排一个文官的职位。 万宁却有些兴奋,个中情形,自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安国招呼兄妹两人坐下来,万机只坐了小半个椅面,万宁却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见万宁一介女流也被叫来议事,别人都尚可,周文江却皱了皱眉头。 “好,堂叔,现在就来议一议老营的事”,李安国看了李汉堂一眼,眼见着昔日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关公”最后落得个打理“后院”的地步,他心里也有些不忍。 想到这里,他正想开口安抚两句,门外又冲进来一人。 喜梅。 “梅儿,胡闹!我等正商议大事,你跑过来作甚?”,李汉堂斥道。 喜梅却撇撇嘴,“那宁儿怎么也来了?” 李安国忙道:“等会儿要商议医护营的事,自然要请她” 喜梅道:“我也是老营的,还掌管一千娘子军,你等就不用商议一下?” 李汉堂一听正欲喝骂,李安国忙拦住他,“喜梅来了也好,就一起商议吧” 此时,李安国自然坐在居中的位置,周文江、奚鼎铉坐在左侧,李汉堂坐在右侧,万氏兄妹来了之后便坐在李汉堂的下首。 这喜梅倒好,她偏偏直接坐到了奚鼎铉的下首,坐下来后便一言不发地瞪着万宁。 万宁也不示弱,不过她倒没与喜梅直视,而是盯着李安国,这下喜梅更不乐意了,她也将目光盯向李安国,看来是想与万宁比试一下谁先眨眼。 李汉堂心中又急又气,周文江、奚鼎铉心里偷着乐,李安国赶紧咳嗽一声。 “堂叔,您看您要不还是去战兵营统领骑兵?” “不了,我老了,还是让年轻人干吧,这老营我可得帮你盯着” “好,那我等正式开始议事” “老营丁口繁多,以前虽略有分划,不过是草草而就,这人吃马嚼的,压力山大,实在不能像以往那样将就了” “这样,我决定将老营划分为几大块” “其一,先将青壮男女分出来,以往没有中营的时候,彼等尚需操练,不过如今有了中营,这一项就不需要了” “其二,将青壮中有手艺的分出来” “其三,将六岁以上,十五岁一下的孩童分出来” “在武昌成立匠户营,铜铁匠全部拨入柱国名下,一边帮着制作佛朗机炮、火铳,一边跟着试制隧发铳和红夷炮,今后这两样的试制就放在武昌,柱国就辛苦一下,在大冶、武昌两头跑” “其它的木匠、石匠、皮匠仍属老营管辖,不过按照刚才军伍、政务的安排,也要制订一些规制,比如长枪的枪杆如何制作,皮甲如何制作,石锁如何制作,需要多长时间,单个枪杆耗工几何,耗钱几何都要细细研究,形成定制” “今后总库的日常打理仍归老营,老营负责入库以及日常保养、修葺、防火、防潮等打理,都要形成规制,同时建立两本账册,一本留在老营,一本交给主理户部事宜的周文江” “钱粮物资的支应由支应方报请户部的人,户部的人根据之前的预算进行开支,预算上没有列明的不许开支,有特殊情形的需要报到我这里,我确认过后才可以列支”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汉堂、周文江两位,如果说刚才的堂议让秀才出身的周文江大开眼界,李安国这一番话饱含的深意更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前各营需要支应钱粮物资,都是老营和李安国说了算。 现在好了,支应方、主理户部的、老营几方平衡,既杜绝了支应方乱拿乱要造成浪费的隐患,又多少剥夺了老营“作威作福”的份量,户部这一杆子插得恰到好处。 “只要主理户部的人认可了的,老营打理仓库的人须尽快办妥,不得吃拿卡要!若有发现,必严惩不贷!” 李汉堂现在已经安下心来打理老营了,二娃的大业如日中天,他心里清楚得很,刚才他所说的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为了大业着想,所以尽管李安国说的很重,他也没有丝毫反驳。 “反正钱粮都在我的手里,你等不要乱花就行了”,他默默地想着。 “蒲圻、兴国州的大库也是如此!由老营的司库派人打理,能不能支应还是户部的人说了算” “单独成立被服作坊,专司军衣、军被制作,上次战役中,我军缴获了大量的冬衣,倒使我等军卒少了无冬衣之苦,不过有备无患,今后我后营军将,内衣就用缴获的绸布,外衣用棉布,作战时用齐腰甲,作坊就用缴获的布匹制作、储备一些衣服” 花小山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都督,如此一来我军与明军就完全一样了,这在战场上如何区别啊?” 李安国笑道:“此事我早有考虑,今后我军多半在这长江以南作战,此地雨水多、天气热,就让老营的的篾匠多制作一些斗笠,刷上桐油,既能防晒,又能防雨,天气好的时候就将斗笠背在身后,你们看如何?” 花小山道:“好是好,不过就是土了一些” 李安国啐了他一口,“我等都是义军,出自贫苦百姓,就是要多沾一些地气,不要管好看,实用就行,再说了,真正打仗的时候部分军卒不是还有头盔嘛,好了此事就这样定了,堂叔会后赶紧安排下去” “喜梅,这被服作坊都是女人,要不就由你来打理吧” 喜梅一听二娃给自己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自是喜不自胜,她像寻常军将那样抱拳施了一礼,“都督你就瞧好吧” 李安国笑着让她坐下,“你那一千娘子军仍然保留,今后你就是武昌府的副总捕头,武昌府城内凡是偷鸡摸狗、小打小闹诸事你娘子军出面就行了,如今我后营草创,不可能安排专门的衙役来维持市面,你就辛苦一下,多担待点” 喜梅听了先是一喜,“那谁是总捕头?” 李安国向花小山一指,“这位便是,你二人今后要多多配合” 等安排好了喜梅,李安国接着说道:“接下来便是医护营” “在我后营,无论男女,都要劳作,后营人口众多,就不能拿固定的薪饷了,我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家属们的儿子、兄弟多半在战兵营,都有薪饷,家属们吃饭应无问题,进入匠户营的管饭,这又省下不少,暂时就这么定吧” “医护营的人拿固定薪饷”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喜梅瞬间便站了起来,“二娃,凭什么医护营的人有薪饷,别的作坊只管饭?” 李安国就知道她要出幺蛾子,“等我等的地盘大了,钱粮宽裕了,别的作坊也要拿薪饷” “不过医护营不一样,谁没有个生老病死?特别是女人生孩子,那就是过鬼门关,生下来的孩子能有一半存活就不错了,所以,我不但要大力发展医护营,万机、万宁还要各带几百徒弟,万宁就专攻妇科、产科、儿科,徒弟中可以出师的自然要拿薪饷,没出师的管饭” “梅儿,你将来也是生孩子的,你不想你生孩子时就像过鬼门关一样吧?你生的孩子你不想没养几个月就夭折了吧……” 一听此言,喜梅面色通红,“二娃,你……”,还没说完就跑出去了。 李安国没理会她,继续旁若无人地说道:“万宁除了日常医务,还要多花一些时间专攻刀伤、枪伤、箭伤等外伤的处理,我这几日抽时间写了一本小册子,是关于战场救护的,你拿去参详参详” 万宁赶紧上前接过来,一看薄薄的一册也就是几十页纸,略翻了一翻,只见其中诸如外伤的处理、骨折的处理、病房的布置等一一在列,心里大骇,这二娃如果说打仗厉害也就罢了,毕竟是西营的飞矢手,怎地也懂医务? “孩童们也有不少,也不能闲着,u看书 .uashu.cm唉,刚才忘了把春江留下来,这样吧,柱国等会儿转告他,不过这事你也有份,武昌的书院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将孩童们全部送到那里读书识字,除此之外,柱国你抽空将你懂的那些算术、几何、天文地理等编成浅显的册子让彼等修习” “老人们也不能闲着,小山……”,这时喜梅又回来了,“梅儿,你等将这些这些老人组织起来,按照一个坊一个坊分成片儿,让他们没事在街上转悠” “这是何故?”,这时,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发问。 “嘿嘿,老人家除了操持家务外,一方面到外面活动活动身体,对延年益寿也有好处,另外嘛,如今我武昌府北边是闯营,西面是明军,强敌环伺,肯定有不少探子、细作,没准儿我老营都有” “这些人为了探听虚实,必定会四处打探,我等人手有限,不妨将老人们调动起来,对于眼生的、鬼鬼祟祟的、乱打听的,老人们阅历多,一眼便知,届时再知会娘子军或山地营,岂不事半功倍?” 李安国终于使出后世“朝阳群众”这个“大杀器”了,看着一众恍然大悟的样子,心想,“看把你等激动的,城管这个超级无敌大杀器我都还没用呢” 等众人走后,李安国又把花小山留了下来,两人密议一番后,李安国对他说:“有没有难度?确实有的话,我让王自羽配合你” 花小山斩钉截铁地说道:“都督,你就瞧好吧” 李安国点点头,递给他一张小纸条,“如果人不在,就偷偷摸到他家里,将这些书籍偷出来也是好的” 第60章 跌落云端 十月下旬,某日,李安国正带着骑兵训练,一人的到来令他大出意外。 刘文秀。 刘文秀是坐船过来的,他带了五百骑兵,十艘大船。 “四哥,你怎么来了?” “八弟,父王特命我过来通知你去一趟长沙,武昌这边我帮你先看着,对了,父王让张六虎和喜梅也一起去” 李安国暗自揣摩张献忠的用意。 肯定是已经知晓了瑞昌之战的结果,难道是招我过去过去一问究竟?但特意让六虎和喜梅过去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给我完婚?那也得带上李汉堂呀。 李安国笑道:“四哥,可知晓是何事?” 刘文秀神色自若,“不知,赶紧去吧,多半是好事” “哦?”,李安国却从他眼神里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父王有没有说要我何时赶到?” “越快越好,要不你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这么急?要不后日吧,我这里还有诸多事宜尚未理清呢” 刘文秀点点头,“那就后日吧,后日一早就坐我带过来的那几艘大船去” 第二天,李安国让张六虎陪着刘文秀,自己赶紧召集各营总管以及各部的主事赶到纸坊。 一听西王要李安国去长沙,众人神色都有些复杂。 “喜梅不去,我自己的女儿,他没有知会我便叫过去,这成何体统?”,李汉堂头一个反对,“就算要给二娃完婚,我这做长辈的不在场如何使得?” 李安国心情郁闷,他大概猜到了张献忠招张六虎回去的原因。八月份大西军攻打岳州时,中营都督张四虎牺牲,同时牺牲的还有大西军的军师徐以显,他让六虎回去,一是看在张四虎的面儿上准备给六虎安排一个好的职位,二是张四虎死后他睹物伤情,一时想到了张四虎还有一个兄弟在后营,故招他回去说说话。 可九月初的时候,张六虎去过长沙一次啊? 难道得知自己在瑞昌大破左良玉,西王对自己产生了忌惮? 以前的张安国还好,对张献忠是言听计从,而现在的李安国所作所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对自己产生忌惮或猜疑也很正常,可自己以前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啊。 如今西王麾下尚有五大营头,拿下整个湖南后,兵马不下三十万,更夺占了封在长沙的吉王府、封在衡州的桂王府、封在常德的荣王府、封在武冈的岷王府,加上在长沙、衡州以及其它地方的搜刮,手中的钱财应该不在少数啊,不应该对自己这点缴获动心吧? 唉,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树大招风”惹的祸。 “以下官的意思,都督还是别去了,就说生重病了,安排其他人去支应一下就行了”,谢凤洲说道,随即一边的几个文官都附和着。 “我也是这个意思,都督,还是别去了”,徐勇说道,贺小石等武官也附和着。 这一去吉凶不知,关键是西王还派了一个在西营地位还高于李安国的刘文秀过来,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李安国双目紧闭,半晌他睁开了眼睛。 “去,一定要去,我后营终究还是大西的人马,西王下令我去,我如果拒绝,岂不是自绝于西营?如今后营周围强敌环伺,如果再加上义父的大军,我等绝对讨不了好,何况我也根本没有自绝于西营的打算” “这样,我和喜梅、六虎都去,再带五十个领头子就行了” “我去之后,以贺小石、徐勇、贺云龙、马武、堂叔、周文江、谢凤洲、李春江、顾景星组成议事会,以贺小石为首,遇到大事,按人头表决,以多数胜,如果两方人头相同,贺小石可一言而决” “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你等就推小石为首领,一定要避免与西营开战,忍一忍,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义父的大军再过几个月就要去四川了” 其实在座的几个,徐勇、马武的水平都在贺小石之上,不过一方面贺小石是李安国的旧识,还同是义军的人,又文武双全,加上年纪与李安国相近,自己一些理念在他那里能够得到很好的贯彻。 “对于刘都督,你等最好虚与委蛇,应付了事,万事等我回来再说” “如果他要将我后营几大营头调往他处,坚决不能答应,先应付一下吧,我估计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了” “如果我确实回不来了,你等在义父的大军走后,立即接管湖南,半年之后再下广东,有两省的地盘足以睥睨天下” 其实李安国还有很多具体的打算,可惜一旦自己不在了,说这些也没用,不过自己一手带大的后营也不忍心让他昙花一现。 “后面的事,就看运气吧” 李安国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都督!” “都督!” “.…..” 只见以贺小石为首几个武官当即跪下了,最后周文江等几个文官也跪下了。 “我等不愿都督离开武昌!” 李安国将他们一一扶起来,强忍着悲伤笑道:“放心吧,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常言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况我还是得到异人传授的,岂可轻死?” 等众人都走后,贺小石却留了下来。 “都督,你这次怎地没叫副都督?” 李安国神情复杂,“小石,自羽是义父的的老部下,一定不会听我的,水营这块就随他去吧,如果他还有良心,能给我留下一半船只我就满足了……” “二娃!你这也太见外了!”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声大喊,随即两人走了进来。 “自羽、汤志?是你们?”,李安国有些不好意思。 只见王自羽、汤志都单膝跪下,王自羽说道:“二娃,自跟你到武昌以后,你在这半年的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说句良心话,你这半年顶八大王干五年!” 李安国赶紧阻止他,“自羽慎言!” “我偏要说!”,王自羽眼睛激动地挤着,“八大王每经一地,打官绅,解救穷苦百姓,这都没错,可走一地从来没想过要好好经营一地,我等倒是好了,搜刮了钱财,招募了兵员,可等我们走后可苦了仍留在当地的百姓,难怪人家说我等是‘流寇’!” “而二娃你不一样,收田赋,定规制,平衡文武,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我王自羽识字不多,可也打心眼佩服!” 李安国看着他,“文秀找过你了?” 王自羽点点头,“二娃,放心,八大王想要我的水军帮他可以,想要吞了,可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不会就是这样对文秀说的吧” “那是自然,我王自羽也不是傻子!” 李安国想了想,对贺小石说,“将马武拿出来,让自羽进入议事会吧”,又对王自羽说:“自羽,你莫要怪我,我这一去吉凶未卜,很多事也只能往坏处想” …… 当夜,李汉堂偷偷来到李安国的住所,“二娃,我让老营的熊瞎子卜了一卦,熊瞎子说这次你去确实有难,不过可以逢凶化吉,你就放心去吧,见了黄虎,话拣好的说,不要忤逆于他,我可是还想看到你大业得成的那一天呢” 李安国点点头,“堂叔放心,就算我不在,义父也不会把喜梅怎样” …… 李安国泡在大木桶里,回想着自己自穿越以来的点点滴滴,以及以前张安国跟着张献忠的大小事情,“我并没有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啊?” 不过此时的人与后世大不相同,李安国想用常理来推断完全无用。 “如果当时就在定国的营头做副都督就好了” 这时,自己的双肩正有一双手轻轻地捏着,李安国一怔,这手感、力道与平日里小凳子的大有不同,回过头一看便呆住了。 “怎么是你?” …… 第二日,李安国、张六虎、喜梅三人乘坐刘文秀带来的船只逆水西行而去,原本他还准备带几十个骑兵,不过最后一想,真要有什么事情,自己这几十骑也不顶事,最后干脆一个人也不带。 从武昌到长沙,完全走水路的话也至少有五百里路,不过在王自奇水师昼夜不停的操控下,三日便到了,李安国、张六虎各有心事,一路上也没有观赏风景,倒是喜梅兴致勃勃地跑来跑去,浑不知以后还有什么凶险。 到了长沙后,李安国等人被安排在吉王府住下。 与楚王府占据半个武昌城相比,吉王府更是夸张,几乎占了大半个长沙城,当时可是三万人干了四年才建成的,听说有房间八百多,还有专司护卫王府的兵营,可驻兵两万人,吉王,可谓享尽荣华富贵了。 可惜,如今已换了人间。 李安国三人各自住一间房,当天他们住下后,张六虎立即被张献忠叫过去了,当天也没有回来,第二天,喜梅也被叫过去了,当天也没有回来,李安国心中不安,想出去走走,可自己住的那座小院却有不少兵丁值守,不由分说便拒绝了他的要求。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软禁于我?李安国心中大怒,对某人残存的好感消失无踪。 他深深后悔自己没来由地走这一趟! 第三天,没等来八大王的召唤,反而等来了一人。 李定国。 李安国见李定国面色憔悴,气韵不佳,忙问道:“二哥,你病了?” 李定国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二娃,你是真傻还是假装的,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管我作甚?” 李安国一怔,“定国,我做错什么了,义父要如此对待我?” 李定国叹了口气,uu看书 .uansh “我还是在义父门口跪了一晚才让他勉强同意我来探望你” “你在武昌府的一切,义父都了如指掌,按说义父应该高兴才是,可惜在攻打衡州时,义父遇到了一位从衡山上下来的道士,长得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模样,叫什么鱼璇矶,与义父长谈之后,义父便深信不疑” “义父与这老道偶然中谈到你的事情,那老道听了之后大惊失色,有模有样地卜了一卦,最后说你早已经死了,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邪魔外道,如果不尽早除之,必定酿成大祸,所以……” 李安国一听便明白缘由了,自己确实占据了张安国的身体,但可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啊,但这话就是说出去也没人信。 李定国继续说道:“义父又问有什么法子能将这邪魔外道赶走,恢复你二娃的本来面目,那老道便对义父轻轻说了一些话,我等离得远没有听清楚,想必就与这几日的事情有关” 正想问个清楚,只听外边传来了一声:“宣后营都督张安国进见!” 李安国听了眉头一皱,“义父何时搞起这种排场来了?” 穿了他最爱的镶蓝袍、唐巾,整整衣冠,正要随同那“传旨”的太监“进宫”“面圣”,李定国一把拉住他,“二娃,这类事情,我也弄不清楚,你听我的,一会儿见了义父,千万不要顶嘴,一切都顺着他说” 李安国笑道:“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晚了,听天由命吧,定国,万一我不在了,还请你多看顾我的后营” 李定国怔怔地看着他,双眼有些湿润,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第61章 威与道 等李安国随着那“传旨”太监进到大殿,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吉王府比楚王府还大,这议事的正殿自然也大得多。 进入正殿后,一阵空旷感便萦绕着他。 只见约莫十多丈的尽头有一座高台,远远的有一人穿着金黄色的衣服坐在上面,由于只有大殿正中的两侧各有一只小儿胳膊粗细的蜡烛,造成大殿正中光亮强一些,两头却是昏暗无比,李安国也没有瞧清楚那人是谁,不过按理应该就是他的义父张献忠。 李安国走到正中,“跪下!”,远处传来一声,声音低沉、嘶哑,还略带些狂躁,不错,正是张献忠的声音。 “孩儿拜见父王!” 李安国依言跪下了,不过他并不像后世影视剧那样伏在地上,战战兢兢、汗不敢出,而是挺直上身、直视前方。 张献忠的周围也摆着一些椅子,坐着一些女人,远远瞧去,从满头银丝的老妪到二八佳人,莺莺燕燕一大群,这些人多半身穿红、绿二色,穿金戴银,一头翠珠。 那一大群王妃之中,有一人特别显眼,从李安国这边虽然瞧不太清楚,不过那人一身白衣,面色白皙,在一众人中鹤立鸡群,竟然有翩然出尘之感。 这些便是张献忠从各处搜罗来的各亲王、大官的正房夫人了,其中有襄王妃、贵阳王妃、荆王妃、楚王妃,拿下湖南后,估计还有吉王、桂王、惠王、岷王、荣王的嫔妃,至于大官的正房夫人,目前估计只有两位,一是张献忠打下蕲州后俘获的原五省督师熊文灿的家属,另一位便是老家在常德的杨嗣昌的家属。 大厅里面,紧挨着高台的地方,一左一右也坐着两人,一人李安国认识,正是张献忠的义子之首孙可望,他也穿着一身黄色的衣服,一脸严峻。 另一人李安国不认识,满头白发,颌下还有一把银色的长须,穿一身黑色的道袍,脸上平静,似笑非笑。 大殿里异常安静,没有一人出声,连平时一向跋扈的孙可望也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所有人都面向李安国,此时由于灯光的关系,别人都隐藏在暗中,只有李安国最突出,从高台上的那一大群人到孙可望以及不知名的道士(估计就是那位鱼璇矶了)都死死地盯着他,形成了一阵莫名的压迫感。 刹那间,李安国似乎回到了后世自己在十几个人面前面试的场景,面试最激烈的时候,有专业发问的,有企图扰乱心神的,有正襟危坐仔细观察的,与之相比,面试多了、有了经验之后便释然了,而这里只有沉默和杀机,压迫感自然更强烈。 “放肆!”,一声冷哼之后张献忠又说话了。 “孩儿知罪”,想到李汉堂、李定国的嘱咐,李安国虽不乐意,最后还是将头伏在地上, “何罪?” “大胆、无礼,藐视父王和王妃” “就这些?” “嗯…,还有大兄和道长” “哼!别打岔,你知晓我说的是甚” “.…..,父王,孩儿确实不知尚有何罪”,一刹那,李安国的倔劲儿又上来了,李汉堂与李定国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 “大胆妖孽!你竟敢冒充我的二娃!” “父王何出此言,孩儿冤枉啊” “冤枉?二娃我养了十年还不知晓他,自桐城之战后你便侵占了二娃的身子,事后还蒙骗于我,幸亏有道长提醒,否则我几乎上了你的大当!” “父王如此说孩儿也无法辩驳,不过试请父王想一想,我自回归大西军后,可有半点对不起您的地方?” “这……”,张献忠略犹豫了一下,不过瞬间便恢复了杀伐果断的枭雄本色,“我要的是我养了十年的真正的二娃!他单纯、心善、勇猛,可不是眼前你这个巧言令色的家伙!老子宁愿他天天打败仗,也不愿看到他变成这个模样!” 实际上张献忠这是睁眼说瞎话,一方面他确实有些信了鱼璇矶的话,内心对李安国有些恐惧,不过在他内心深处,更恐惧的是李安国醒来后不是立即找他归队,而是自立门户,就算他立了天大的功劳他也不会放过他。 “失控!”,只要他八大王一天还活着,就不会允许这种情形出现。 所以,鱼璇矶只是恰逢其会而已,就算没有鱼璇矶,他安排让李安国独守武昌的心思也昭然若揭,他原本估计李安国在左良玉几十万大军的围攻下不是战死,便是乖乖回到他的身边,成为对他言听计从的张安国。 没想到李安国竟然打败了左良玉! 具体情形他尚不得知,不过左良玉大败之事早已传开了,这么大的事,想隐瞒也瞒不住。 听了这话,李安国默默不语,他不能分辨,如果说实话,就坐实了他“妖孽”的身份(什么几百年后穿越过来的人,那不是妖孽是什么?)。 他干脆直起身体,静静地盯着前方。 “大王”,只见那老道站了起来,先向张献忠施了一礼,“让老道试试” 等那老道走到李安国身前,他才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白发银须、面色红润,用鹤发童颜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不过一对白色的眉毛下面却长着一双凌厉的三角眼,此时那对三角眼正直直地盯着他。 李安国不为所动,在脑子里搜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鱼璇矶”这个人,估计也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野道士。 想到这里,他竟起了好胜的心思,双眼也盯着对方。 不过他很快便知晓对方的厉害了。 慢慢地,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了,眼前这老道一会儿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一会儿又飘到远处,一会儿又“升腾”起来。 一会儿还是一个老道,一会儿竟然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一会儿成了成了一位耀武扬威的大将军,一会儿又变成一位白发老妪。 大殿中的气氛也诡异起来,除了这老道以外其他人似乎不见了,李安国似乎见到烟雾,这些烟雾一会儿是白色的,一会儿变成黄色,最后又变成姿色、黑色、蓝色。 这时那老道又现身了,端坐在半空,手中的拂尘指着他,只见他须发皆张,厉声喝道:“妖孽,还不现身!” 李安国感觉身体完全被掏空了,一缕游魂正在往外飘。 “安国!” 一听此话,李安国猛然醒过来了,二娃回来了! “二娃,你不是走了吗?” “安国,刚才你的神魄稍微移走了一些,我便醒来了” “现在怎么办?” “不用怕,既然我醒来了,你就没事了,你装作已经被他控制的样子” 李安国心里点点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装作意乱神迷的模样,这时他清楚地看到场中一切恢复了原样,那老道不过仍旧站在他面前盯视他而已。 原来是幻术!这世界上真有幻术! 李安国看了看那老道,随即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老道走到李安国身边,蹲下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抓起他的手把了把脉。 半晌,他来到张献忠面前,“大王,老道幸不辱命,妖孽应该被我逼走了” “逼走了?没有降服他?” “这……,大王此妖神通广大,小老儿修为尚浅,只能做到将他逼走” 这时孙可望凑过来说道:“道长,也就是说二娃兄弟回来了?” 鱼璇矶看看张献忠,见他面无表情,便点点头,“是的,大都督,你现在可以发问了” “还是我亲自来吧”,张献忠竟然亲自蹲到李安国的身边,李安国此时闭着眼睛,不过余光之下,张献忠右侧面颊在在河南时被左良玉亲手砍伤、留下来的几条刀疤清晰可见,uu看书 .uunh 在烛光的照射之下触目惊心。 “二娃” “是我” “你亲生父母是谁?” “我父xxx,我母xxx” “那我是谁?” “您是将我养大的义父” “你小时候的诨号叫甚?” “小娘子” “我打过你几次?” “十次,有一次差点被打死” “何故?” “偷看女人洗澡” “哈哈哈”,张献忠一阵大笑,“是二娃,二娃又回来了!” 这时那老道也是一声大喝:“还不醒来!” 李安国睁开眼睛,见到张献忠等人,假装吓了一跳,“义父,大兄,怎么回事?” 张献忠笑道:“二娃,你前次死时被邪魔外道侵入了身子,幸亏这位道长法力高强,将妖魔驱逐出去了,现在好了,今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后营就让文秀带着吧” “后营?什么后营?义父,我不是前营的总管吗?” 张献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他不似作伪的样子,正欲回答,那老道轻声说道:“大王,这妖孽虽已驱逐,不过不知还有没有残留,尚需观察几日” 张献忠点点头,“就将他安置在偏殿吧歇息吧,我还有一个法子,这个法子除了二娃和我,其他人均不知晓,晚上一试便知” 他转身拍拍李安国的肩膀,“二娃,你醒来就好,安心在这王府住下。等会儿吃完饭后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有什么事,第二日再说” 第62章 王妃的诱惑 李安国被领着进了一间房舍,听那伺候的小太监说,这处房舍紧挨着张献忠的寝宫。 “都督,全营只有你一人享此殊荣,大王对你真是宠爱得很啊” 李安国没理他,暗暗思量着张献忠的用意,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头绪,等那小太监帮他将全身的衣服脱下后便退出去了,还把房门关上了。 李安国跳进房间里的大木桶,一阵热气瞬间传到他身上,他靠着木桶干脆也不想了,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闲适。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身后突然多了一人,用手在给他揉捏肩膀,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个小太监,慢慢地他感到不对劲,这双手柔若无骨,身侧还带着香味。 他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晚上在大殿里瞧见的那位白衣王妃! “王妃!”,李安国大惊,这要是被张献忠看见了,一个“目无纲常,淫乱后宫”的罪名便可将他正大光明的处死! “王妃,切不可如此,你是父王的妃子,便是我的长辈,岂可如此行事!” 这时李安国终于看清了那王妃的长相,只见她依旧一身白衣,戴着黑纱尖棕帽,红色的抹额,两耳戴着鎏金银环嵌白玉寿字耳环。 这扮相,让他猛地想起后世电视剧里的一个人物——王熙凤,不过长相却与王熙凤颇有不同。 略显丰满的鹅蛋脸,柳叶眉下一双大眼睛略有些哀愁,鼻子、嘴巴都很小巧,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约莫二十多岁,双峰高耸,个头与喜梅差不多,听了李安国这话却并没有停住,“是西王让奴家来伺候你的,奴家就这样回去了也是一个死字” 李安国摇摇头,想起张献忠的狠辣,就随她去了。 半晌,见身后没有动静,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过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只见那王妃浑身上下脱了个精光,露出一身光洁如玉的肉体,她略带羞涩地走向木桶,双峰一颤一颤的,李安国此时心头突然好像有一柄大锤猛敲不止,喉咙也干涉的要命。 他赶紧闭上眼睛,用自己最大的毅力强自思索着。 “二娃,这是何故?” “安国,告诉你一个秘密” “快说” “我的身体有一个缺陷,此事只有我自己和义父知晓” “什么缺陷,我怎么没感觉到?” “唉”,二娃在他身体内幽幽地叹道,“我虽然是男身,却有不举之症,没想到这个记忆竟然没有留给你” “这就是我十九岁了,义父仍没给我完婚的原因” “咚!”,李安国已经感觉到有人进到了大木桶,溅起了一片水花,这个木桶估计以前是吉王专用的,装两三个人都没问题。 李安国强忍着冲动,继续与张安国对话。 “安国,你得忍着,如果那干了那事,义父绝对会知晓这不是我,你就走不出这大殿了” 李安国心中大骂,“妈的,这怎么忍啊,老子又不是柳下惠”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性命和苦心经营的后营几十万人,他最终不理会凑过来要人命的双峰,强自忍住了。 “你到底是谁?”,李安国决定用说话来缓解自己的困窘,考虑到张献忠可能就在附近偷窥,他的声音很小。 他瞬间便明白了张献忠的用心。 如果李安国就范了,他既能发现自己不是二娃,一个“**”的罪名也是少不了的,届时他佯装大怒若狂,不动声色杀了自己,别人也无二话,至于自己的名声,以及女人的下场他从来没放在眼里。 “我是荆王妃刘氏”,那女人见李安国这样,既羞愧又好奇,眼前这位少年是她生平罕见的美少年,长相、皮肤无一不是万中之选,与他那死鬼丈夫不可同日而语,更兼一身健美的肌肉,在昏暗的烛光中熠熠生辉。 “我义父手里是不是还捏着你的把柄?” “把柄?”,刘氏幽幽地叹道,她的声音柔弱娇媚,这一叹连李安国也不由得痴了,他赶紧收敛心神,一本正经坐在木桶里。 “唉,如果是把柄就好了”,她以女人的敏感,已经感觉到李安国在强自镇定,“先夫被你的义父杀了,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勉强保住了一对儿女,大的才五岁,小的才三岁,荆王府的成年男丁一个不剩,就剩下我那苦命的孩儿了” “大王让我作甚我便作甚,为的就是我的孩儿呀” 李安国一时沉默了,此事他无能为力,他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江呢。 “义父还有什么安排” “自然是伺候你梳洗之后便上床就寝” “啊?” “那你觉得我如何应对是好?” “先先擦拭干净,换了内衣在床上躺着吧,我俩可以一直说话,等累了自然睡下了” “不行,这还是躲不过那**之罪!” “**?想不到义军的营头还有做此之想的人,楚王妃,七十岁了,都可以做你义父的母亲了,他还不是纳入了后宫” “.…..” “义父让你来试我,你回去之后如何作答?” “放心吧,他要求我做的我都做了,不过你既然行不了那事,我也没办法,只能如实禀报了” 刘氏先跨出木桶,李安国闭着眼睛不敢看,不过余光之中,那诱人的肤色,堪堪一握的纤腰,丰满的臀部还是飞入了他的双眼。 “上帝啊,拯救你这大苦大难的信徒吧” 李安国痛苦地紧闭着眼睛,后世是一个无神论者的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不过这话自然只能憋在心底。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等李安国再次睁开眼睛时,刘氏已经换上了内衣,一身白色湖绸短衬。 她坐在桌子边,将自己头上的首饰全部卸下来,又摘掉了耳环,这才回到木桶边帮李安国擦拭,等李安国换上了内衣,与刘氏双双躺在大床上,李安国隐隐见到她的眼角有一道泪痕。 “你的老家是哪里的”,李安国见状,赶紧聊起来。 “苏州” “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的父母亲都是唱昆曲儿的,奴家打小便学着唱曲子” “要不你轻轻唱一个” “好啊,公子想听哪一个?” “你都会些什么?” “牡丹亭、西厢记、玉簪记,奴家都会,不知公子……” “那就玉簪记里面的琴挑吧” 刘氏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人在蓬莱第几宫。妙常连日冗冗俗事,未得整此冰弦。今夜月明风静,水殿凉生。不免弹《潇湘水云》一曲,少寄幽情,有何不可。” “朱弦声杳恨溶溶,长叹空随……” “够了!” 一区琴挑尚未唱完,附近传来一声怒喝! 刘氏赶紧下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李安国见她的身体还在隐隐颤抖。 等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了,李安国赶紧也跳下床,跪在刘氏身边。 “哼!好一对狗男女”,李安国见他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而眼睛却显露出残忍的神色,心里砰砰直跳,静等着他一声令下,将自己拖出去斩了。 当然了,他也可以奋起一搏,不过他一身功夫都是眼前这人教的,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就算侥幸将他杀了或挟持了,也逃不出这王府。 在李安国的记忆中,张献忠自己身边随时有五百领头子,每一位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这些人一直紧紧跟着他,就算他在睡觉时也跟在身边,他可不管隐私什么的,自家性命大过天! 就算他逃出了这王府,自己的后营在孙可望等人暴怒之下也很难周全,关键是义军内讧,便宜了满奴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李安国宁愿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后营的周全。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u看书.kansh.o 那人和刘氏应该远去了。 那人没有叫他起来,他也不敢站起来,就这样一直跪着,不多久,旁边那间房舍里传出了女人急促的呻吟声和那人的狞笑声。 似乎在示威似的,半晌过后,说话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声音很大,李安国清晰可闻。 “他那活儿可挺起来了?” “没有,奴家施展了浑身的手段也无用” “哈哈,果然是二娃,不过也不能这样便宜了他,白胡子老道说过,邪魔外道还有残留,还要细细观察几日” 就这样,在初冬的夜晚,李安国穿着单衣跪在冰冷的水磨石砖上,听着附近一阵接一阵的呻吟声、大笑声,一直到了后半夜,他感觉自己身体沉重,脑子发晕,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只见自己额头上敷了一条毛巾,房间里还有浓浓的药味儿。 自己病了? 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没有想象中的身影,孙可望那张长脸浮现在他眼中。 他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面上看不出有何异样。 “二娃,你病了,发烧了,父王让我来照看你” 李安国心里一松,自己过了这一关?不过眼前这人也不是好惹的,在记忆中,以前的张安国与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王兴国等人都谈得来,唯独眼前这人他心里只有敬畏,却无半分好感。 哪儿能让他来照看自己,他挣扎着爬起来,弯腰向他施了一礼,“多谢大兄,小弟实在愧不敢当” 第63章 夺营之仇,夺妻之恨 “二娃,你现在病体沉重,后营就不要管了,就让文秀去管吧,父王答应了,等你病好之后便进入中老营,作为中老营里前营的都督” 这也在李安国的意料之中,经过昨夜那一出,他对那人残存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虚与委蛇,见机行事了。 “多谢大兄,由四哥统管后营,我放心得很” 接着又说道:“不知大兄对后营具体有何安排?” 孙可望面不改色,“二娃,你也是西营的老人了,就不瞒你了,按照父王的规矩,自然是将后营的人调到中老营,再将中老营的部分将领调到后营,这也是应有之意” 李安国一听不禁有些着急,忙道:“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就怕后营的人不听使唤,闹将起来就不好了,不如我赶紧回去一趟,给他们分说分说,免得徒生周折” 孙可望笑道:“八弟还是不放心啊,四弟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最擅长安抚诸将,这一点比我都强,父王还夸过他,你就放心在这里养病吧,有四弟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那是那是”,一件孙可望如此说,李安国也没有办法,“大兄,我吃过药后,这身体也大好了,不如到前营去看看,也好提前熟悉熟悉” “还是等你病完全好了再说吧,这中老营的人马你都认识,何必提前熟悉?”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最后孙可望说道:“八弟,我营务繁多,就不陪你了,你好生歇息” “多谢大兄,大兄慢走” 看着孙可望的背影,李安国怒火中烧。 “对了”,没想到此时孙可望又转过身来,“八弟,明日有一场婚事你可要参加,可别错过了” 李安国赶紧换了脸色,“好呀,可知是何人的婚事?” “哈哈”,孙可望笑道,“这两人你都认识,明日一见便知晓了”,说完他便大踏步地走了。 李安国跌坐在床上,这时房间突然闪出一人,不是那白胡子道长是谁? 李安国对此人半点好感也无,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坐着。 那老道却好整以暇,亲手搬了一个绣花凳子做到他的面前。 老道盯着他瞧了良久,“果然还有残留” “妖孽,我说你的营头被人夺了,钱粮也没了,你就这么沉得住气?” 一听此话,李安国瞬间便想到刚才孙可望进来“探望”他的目的,多半是这位老道的计谋,借孙可望之口激怒于他,让他身中的“妖孽”现身,以方便老道施法捉拿。 想到这里便说道:“道长有心了,都是西营的人马,何分彼此?” 老道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狞笑道:“好哇,有你的,看来老夫遇到对手了,咱们走着瞧” 老道消失了,李安国满腹心事,也没留意他去了哪里。 他还在想着后营的事,如果正如孙可望所说的,将后营的各大将领调走,再安排中老营的人进去,没准还真能控制住后营,如今知晓李安国的好处的,还是那些将领,军卒们只要薪饷不变,跟着谁吃粮不是吃粮? 何况自己的军纪严苛,等刘文秀掌管大营后一松下来,没准彼等还觉得他还好一些。 一想到这里不禁忧急如焚。 不过他最后还是平静下来了,自己如此担心也没有用,接下来就要看贺小石等人的手段了。 在房舍里忐忑不安地渡过了一天后,兴许是穿越后这副身体变强了,李安国的病竟完全好了,除了略有些虚弱之外,其他各方面与常人无异了。 第二天,孙可望又来了,自然是领着他去参加婚礼。 李安国却无意中发现他的神色有些诡异,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此人一向如此,说得好听便是“举重若轻”,不好听的便是“人模鬼样”,自己就算想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东西来。 “一堵墙”的诨号岂是白叫的? 婚礼的场所竟然在他昨晚去的那间大殿!他心里暗忖,西营里头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要西王亲自主持婚礼? 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人,孙可望撂下李安国,自然站在最前面,李安国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境地,最后还是偷偷站在人群最后边。 他身边也有几人,他自然熟识,正想上去打招呼,没到到这些人见到他好像见到瘟神一样避开了,“多半是那‘妖孽’的传闻影响了他们”,李安国最后孤零零一人站在最后,与前面的人保持了近乎一丈的距离。 李安国心情郁闷,如此一来,他今后即使在中老营安身立命也不可得了,义父啊,你好狠的心肠! 最后还是有两个人站到了身边,一人便是李定国,李安国见他眼里隐隐有些泪痕,神色带着不忍,心想,估计昨晚的事情他也知晓了,对自己的处境也只有同情了,这世上的人,无论多伟大,对于鬼神还是十分敬畏的,何况普遍读书不多的义军众? 便对李定国笑道:“二哥,不必如此,凡事皆有定数,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定国听了一时怔住了,李安国拍拍他的肩膀,正想问他今天是要给谁完婚,只听殿前一阵动静儿,张献忠在一个太监的搀扶下从偏殿出来了。 这时李安国自己身后尚有一人,正是那白胡子老道。 “此人过来作甚?” 他满腹疑惑,随他去吧,他摇摇头便静静地站着,静等西王开口。 “兄弟们”,张献忠站在高台上,台下的情形一清二楚,不过当看到他最钟爱的义子李定国站在李安国身边时还是皱了一下眉头。 “我大西军自打从绥德起事,一路转战几万里,眼下终于有了一个还算安稳的局面,可惜,不知有多少老兄弟都早我等一步而去,没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想到这些,老子这儿”,说着他用力拍了拍心口,“痛啊!” “想当年,在四川玛瑙山,我那八岁的儿子来儿以及军师王秉真没了,战死的将士不计其数” “在信阳,又折了惠儿、黑沙以及军师王友天,老子这张脸也被左良玉那杀坯砍烂了” “在潜山,又折了大将王兴国、军师潘独鳌” “在桐城,差点折了老子的爱子安国,幸好他又回来了” 张献忠说到这里,众人纷纷回头看向李安国,神色都很复杂,李安国却不以为意,频频点头致意。 “在岳州,又折了大将张四虎和军师徐以显” “老子说这些,不是为了诉苦,而是让你们这帮王八羔子要晓得,我等眼前的荣华富贵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无数兄弟用性命换来的,自己享福时也不要忘了死去的兄弟” “听到没有?!” “听到了!!!!!!” “六虎!”,只听张献忠一声大喊,一人走到他的身边。 一看那人,李安国大惊失色,头戴乌纱帽,帽边插着一朵红花,一身大红官袍的矮壮汉子,不是张六虎是谁?刚才他藏在人群中没有瞧见,难道他就是今天的新郎官儿? 李安国死死地盯着他,张六虎却不敢看李安国。 只见张献忠抓着张六虎的手大声说道:“四虎、六虎两兄弟是老子看着长大了,不光是他两个,六虎上边还有两个哥哥都为西营战死了,老子作为西营之主,怎能亏待他们的兄弟?” “我现在宣布,张六虎自即日起接管中营,升为中营都督!” 这一出李安国却没料到,张四虎为人沉稳大气,自然是一营都督的上好人选,不过张六虎就差远了,义父往日有“识人之能”,怎地今日如此草率? 不过他也为张六虎感到高兴,以前的张安国与他差不多,只知猛冲猛打,还不是担任了前营的总管? “老子不但要升他的官,uu看书 uuanshu还给他寻摸了一门亲事,咱义军的营头不像那些大户人家,有那许多虚礼,今天就在这里我做主就把这婚事办了,带上来!” 只见偏殿一阵响动之后,两个宫女扶出一人,满身红装,头上戴着大红盖头,看来便是今天与张六虎成亲的那位女子了。 李安国看那女子在与张六虎拜堂时,都要一边的宫女扶着,“难道是一个傻子?”,他暗忖着。 “夫妻对拜!” 等张六虎将女子头上的盖头一揭开,满座皆惊,李安国更是目瞪口呆! 喜梅! 他踉踉跄跄走到喜梅面前,只见她神色呆滞,见了李安国也没有认出来。 “一定是被下药了” 他走到张献忠面前,不顾满殿的人群大声喊道:“义父,这是为何?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使得你如此羞辱于我?!” “羞辱?”,张献忠一把推开他,“这大好的女子就是嫁给你不也是守活寡?你看人家六虎,一看就是个大好的爷们,嫁给他不必比你强许多?!” 李安国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这时那老道过来了,他继续用他那一队三角眼死死盯住他。 李安国心知他要干什么(驱魔),心中厌烦,挣扎着站起来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看着张献忠、喜梅、张六虎、孙可望、艾能奇、李定国等一众人。 “哈哈哈哈哈,你,你等!为了区区一个李安国,真是煞费苦心,好!哈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他又是一阵晕厥,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第64章 第2次死亡 等李安国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原来最开始住的地方,没了白胡子老道,院子里也没有值守的士兵。 李安国万念俱灰,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上面的梁柱发呆。 没有人理他,偌大的院落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不过李安国明了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还藏着王府守卫的士兵。 他就这样躺着,看着阳光一直从顶上直到消失不见,从中午到晚上,也没有人给他送来饭食,甚至连一口水也没有。 只有院子里的呼呼的北风声,和远处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 就这样一连三天,他没有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他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眼前竟然浮现出了他在后世出租屋里揉着酸痛的肩膀坐在电脑前码字的情形。 “这就是我穿越的命运?”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他现在一丝力气也无,连这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用说来一个怒发冲冠、仰天长叹了。 不过他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在提醒他。 “安国,坚持住,义父这是要将你饿七天,再将你埋在浅坑里,以换回以前的我呀,你再坚持一下,等七天之后,我的元神醒觉之后,我重新占据身体,你就留在里面协助我好了,届时是在后营,还是在中老营,都可以呀” 李安国的元神幽幽长叹一声,“我就算侥幸生还,绝对不会再回西营了!” …… “安国,坚持住……” ……. “安国,坚持住……” ……. “安国,坚持住……” ……. “安国,坚持住……” 就这样,一连过了七天,李安国一丝游魂颤颤悠悠,仅靠着张安国的提醒勉强没有出窍。 第八天,李安国感觉自己的元神好像已经出窍了,晃晃悠悠跟着那副躯壳来到了野外,自己停留在半空中盯着一群人在忙乎着什么。 他们好像挖了一个浅坑,随即将那副躯壳埋了进去,然后盖上了黄土。 他好像看到了张献忠、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等人,当然少不了那个白胡子老头。 这时一阵狂风吹来,李安国的意识完全消失了。 ……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一艘船上,身边坐着两人,一见这两人,李安国不禁大惊——自己难道已经死了? 李定国、喜梅! 他想说话,可惜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来。 李定国、喜梅两人脸上都是一脸泪痕,看见他醒来了,都是大喜过望。 喜梅一下扑倒在他身上,“二娃,你可醒了……” 李定国也微笑道:“二娃,你醒来就好,我还以为你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说着他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二娃,我答应过你的爹娘,一定要好好看顾你,你就是死了,我也要将你埋在我身边” 他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李安国的脸,“安国,告诉你吧,你埋在地下第九日时,我已经将你偷偷起了出来” “你心里一定还疑惑着,这怎么能瞒过义父他们呢?嘿嘿,我可是早有准备,在你躺在床上第五日时我已经在长沙城里的戏园子找了一人,那人是一个男的,却是唱旦角的,相貌酷肖与你,我……” 李安国一下便明白了,李定国一定偷偷将那人弄死了,然后埋在地下。 他眨了一下眼睛,李定国点点头,“第九日晚上,等义父他们再次来到坑边,没有见到二娃的复生,却见到了死去的二娃,身体都凉透了,四肢也是僵硬的” “当时义父还仔细检查了你的屁股,幸亏我早有准备,临时找人画了一个,这几日天气干燥,竟然蒙混过去了” 李安国心中仍有疑惑,自己埋在这地下,肯定有人看守,李定国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起出来的? 于是他又眨了一下眼睛,李定国笑道:“这一日守卫你的正是中老营的靳统武,你是知道的,他与你我兄弟的关系一向很好,这次事情了了后,我跟义父申请过后将他要到了右营,这不,这次正好跟我一起回衡州” 他说完便叫了一声,不多时,一个浓眉大眼,身体雄壮的少年便出现在李安国面前,李安国眨了眨眼睛以示谢意,眼角也渗出了一滴泪。 靳统武,年纪与李安国一样,今年都是十九岁,李定国年少时便带着李安国、靳统武两人四处流浪直到遇到张献忠。 与李定国、李安国不同,靳统武虽然也做到了一哨的统领,不过与李定国兄弟相比就差远了,不过他力大无比,又勇猛过人,便一直待在孙可望的中老营,充当张献忠的贴身护卫。 又过了三日,在喜梅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在参汤、鸡汤的滋补下,李安国渐渐恢复过来了,不过又死了一场,一身力气十成去了八成,勉强能在船上走动而已。 这一日,李安国揽过喜梅的铜镜,仔细一瞧,只见铜镜里的人瘦骨嶙峋的,上下颌也布满了胡须,眉毛也粗重了许多。 “二娃,这是李大哥帮你弄的,一路上生怕有人认出你来,只好将你弄成这个样子,等回到武昌,咱再取下来…….” 李安国点点头,这才发现这几日喜梅也是一身男装。 “二娃醒了?”,只见船上的门帘一掀,李定国进来了。 “二娃,快到衡州了,你在衡州修养几日便走,哦……”,他看了喜梅一眼,“说起来这张六虎也算有情有义,义父虽然逼他娶喜梅,不过当晚他就偷偷将她送到了我这里,说什么做中营都督他可以干,不过娶你的女人他打死也不敢干,喜梅喝过药后便好了,这一路上多亏她不眠不休地照顾你,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快醒来,二娃,今后你可得好好对待她” 李安国点点头,“义父发现了怎么办?” 李定国说道:“二娃,义父这人你也不是不知晓,对于大事他始终记在心里,不过对于女人的事,他第二天便忘了” “这次你在衡州修养几日,差不多时就赶紧出发从山上回武昌,我在衡州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为何?”,其实李安国早已知晓此事。 “二娃,闯王已经打败了孙传庭,并攻占了西安,这天下……多半会落到他手上”,他叹了口气,“不过四川倒是一个好去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更兼境内山川纵横,成都附近又是大平原,粮秣不缺,如果经营好了,未尝不能学那刘玄德三分天下” “如今湖南南部只有我后营少量人马驻扎,其他人都汇集在长沙、常德一线,我估摸着,明年一开春义父就会尽起大军兵发四川了” 李安国心里一动,“二哥,我再求你一事?” 李定国笑道:“是接管湖南的事吧,放心吧,由于闯营势大,东边又是强敌环伺,想安安稳稳去四川也不大可能,义父已经将文秀叫回来了,反正他在武昌也无甚用处” 说到这里,他轻轻拍了李安国一下,“你的那些手下一个个就像防贼似的,弄得老四在那里忙乎了半个月却一事无成” “放心吧,为了稳住后路,义父已经正式任命贺小石为后营都督,还说什么‘将后营留给革里眼的人也比扔给李独眼强’,你到武昌之后,暗中操控大军,今年就不要公开露面了,喜梅你也要守口如瓶,连你老子也不要说,听到没有?” 喜梅怯生生回了一句,“知道了,李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定国、李安国二人一见,皆是会心一笑。 到衡州后,李安国一连歇了七天,到第八日时,李定国对他说:“二娃,你也歇得差不多了,赶紧上路了,路线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前营的张其在已经攻下了吉安,衡州这边正好要派人去通知他收拢人马去长沙,我这次派靳统武带三百骑过去,你和喜梅正好混在里面” “吉安到袁州都是义军的地盘,不过出了袁州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你第一次死时一个人就能将英霍山区上万人马收拢,这区区大山应该难不倒你吧” 最后他将靳统武拉到他面前,u看书.uukanshu.co “安国,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旦走漏了风声,我在义父心中还算很重,问题倒不大,统武绝对不能幸免,到吉安后他就跟着你去武昌吧,反正我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总得有两人在一起互相帮衬” 李安国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了,他刚才说的轻巧,一旦张献忠发现主事者是李定国,虽然不至于杀了他,不过猜忌的种子便种下来了,以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想到这里,“二哥,不如……” “二娃,你别说了,你不在了,义父就够伤心的了,我再走了,他非发疯不可” 听到这里,李安国问道:“二哥,那天我死了之后,义父是什么表情?” 李定国正色道:“他大哭了一场,以往黑沙、兴国、四虎,甚至自己亲生的儿子死了他也没有如此难过,你和他父子一场,就不要计较太多了,他也是受到了那老道的蛊惑” 李安国再死了一次后,却没有这么容易上当了,他心里想着:“他多半是内疚吧” 看着眼前的靳统武,又想到此人眼前不显山不显水,今后在云南时可是李定国手下屈指可数的大将,自己就这样将他带走了定国又少了一个臂膀,便想着将他留下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如果自己的事情被张献忠发现了,此人必定是死路一条。 “二娃,您上次死过之后脑子一下好使了好多,希望这次还跟上次一样,西营大军走后,你将一个人独撑危局,万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李安国骑在马上,想着定国对自己的好,临走还谆谆告诫,这泪水又不争气的落下来了。 第65章 冥冥中自有定数 一行人很开便抵达吉安、袁州,由于一路都是靳统武负责出面联络,李安国也没出面,抵达万载县后,李安国对靳统武说:“现在只能走山路了,我们这三百骑太惹眼了,这样吧,经历过玛瑙山、英霍山区战事的人留下,其他的人原路返回,马匹也留下” 最后,竟然还有两百多人符合这个条件,李安国默默一想,可不是吗,既然是李定国麾下的骑兵,多半都是北方人,再差也是庐州府一带的人,这下李安国犯难了。 最后还是靳统武说道:“二娃,不如我等扮成明军,一路大摇大摆朝武昌府进发,山区各县防守薄弱,我等在夜里行走,白日休息,就算遇到敌军,也大多是地方团练,以我等三百骑,一冲便散,没准还能收获一些粮草” 李安国看着眼前这浓眉大眼的少年,心想,还真有你一套,难怪以后成了李定国麾下有数的大将,便同意了他的建议。 三百骑在万载县换了明军服饰,靳统武还要了一个临江府明军把总的腰牌,一行人直接从万载县上山,昼伏夜出,遇到县城便绕过,三日后便抵达宁州(后世修水县)。 从宁州出发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向西北可抵达通城,二是向东北,绕过武宁县后可抵达兴国州。 按照李安国出发去长沙前给各营下达的命令,驻扎蒲圻的贺云龙部应该已经把通城拿下来了,李安国便想绕到通城,一方面那里路近一些,去兴国州的话还要绕过武宁县。 “二娃,靠近湖南地界都有我大西军的探子,如果不小心遇到他们就说不清楚了,还是绕道武宁县去兴国州吧” 李安国听后沉吟不语,半晌对带路的万载县老乡说道:“最近武宁县有什么动静没有” 那老乡是万载县山上一个猎户,顺带采药,这次给李安国等人带路有十两银子的酬劳,先付了一半,到地儿后再付一半。 由于万载县是张其在前营的势力范围,这老乡也乐得为“义军”带路。 “军爷,没有,我半年前还去过武宁县,县里只有几百团练,就是宁州到武宁土匪较多,最近好像更多了” 李安国一听,便知道这是他与左良玉部连番大战之后的的副作用了,不少溃散的官军肯定上山当土匪去了,乐得逍遥。 他们有三百骑,自然不怕土匪,并且武宁县是花小山山地营巡防、探查的最南界,自己正好了解一下彼等是否尽职,便又同意了靳统武的意见。 宁州、武宁两地相距约莫一百五十里路,不过都在修水边上,朝廷沿着修水边也建有简单的驿道。 三百骑两日后抵近武宁县一个叫莆田村的地方,武宁县位于修水南岸,他们要去武昌府,自然从北岸行走,抵达莆田村时接近拂晓时刻,一行人便准备在莆田村歇息一天。 没想到还没走到莆田村,前面便涌来了一大群人,扶老携幼、拖儿带母的,有的还赶着牲畜,那些人急匆匆地赶路,猛然见到前面又有大队的官军,呼啦一下又哭喊着往回赶。 李安国赶紧让人拦下一人。 “老乡莫怕,我等是义军,前面发生何事?” 那人是一个老者,腿脚不灵便被靳统武的人拦住了,正彷徨无顾呢,一听他们是“义军”,还有些不相信,不过这年头所谓“义军”、官军差不了多少,老头有些畏惧地说道:“金大帅的营头正在围山,霸占了我等的村子,我等没有办法,只好跑了” “金大帅?”,李安国一听有些奇怪,江西地界能称得上大帅的,可能就是金声恒了,他不是在建昌驻扎吗?怎地跑到武宁县来了。 李安国递给他一块银子,约莫二两重,“老丈莫怕,我等义军是专打官军的,你能否告诉我官军有多少人?为何围山?” 老头接过银块,心里略略缓了一些,“官军只怕有上千人,据说发现了贼寇,将贼寇围在村子北边的石灰岭” 李安国心里一沉,莫非是花小山的探子被官军发现了? “官军有骑兵吗?” “没有,都是拿着长矛的步军” “村子里还有多少官军?” “估计得四五百” 李安国谢过老丈后,回头对靳统武等人说道:“你等走了一夜山路,尚有余力呼?” 靳统武笑道:“二娃,稍微歇息一刻,等用完饭食,马匹吃完草料、喝完水就行了” 李安国摇摇头:“不行,救兵如救火,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被围的肯定是我的营头,这样,稍微让马匹喝点水就马上赶路!” 三百骑略略修整后再次出发,很快便抵达莆田村——一个沿着道路两侧修建了大量民房的村子,此时里面的军卒正在准备饭食,三百骑冲进来时,他们吓了一跳,带队的把总慌慌张张跑出来一看,还以为是金大帅的家丁到了,正欲上前搭讪,李安国骂道:“金大帅马上就到,还不出来迎候?” 等四百多明军在村子里整好队伍,李安国又问道:“其他人呢?” 那把总禀道:“楚将爷带着千人围山去了” “围山?所为何事?” “听说有西贼的探子,大概有一百多人,具体情形小的也不知晓” 李安国心念转动,“你过来!”,等那把总走近些,李安国一枪便刺在他的咽喉,接着三百骑一拥而上,瞬间便踏过那四百多人的步军方阵,这些步军一个个懵懵懂懂的,被骑兵碾过之后,侥幸没有被马匹碰到的寥寥几人还呆若木鸡般杵在街面上不动。 李安国安排五十骑继续在村子里清剿,自己带着剩余两百多骑继续向前急驶,越过村头后又转向北边,不多久又见到约莫四五百人,都是步军,有几骑走在前面,这些人见到前面的骑兵也吓了一跳,不过看着对面也是官军的装束,远远地便喊了起来。 李安国没有回应,催动战马就往前冲,那几骑见状一边骂着一边勒转马头往回跑,李安国取下身边的弓箭——李定国特意为他准备的两石硬弓,连续几箭射出后,前面几个骑兵全部掉落马下,后面的步军见状有的往两侧的山上跑,有的干脆丢下长矛投降了。 这时道路中间有二十多人露了出来,一个个被反绑着双手,用一根麻绳串着,李安国一看,这些人全部是山地营的战士,花小山也在其中! 由于李安国化了妆,花小山也没认出他来,还以为是张其在前营的人打到这里来了。 李安国跳下马,走到花小山身边,“时迁,怎么回事?” 花小山一怔,随即大喜过望,“二娃!” 李安国笑道:“你不是去宁国府了吗,怎么落到这般境地?” 花小山苦笑了一下。 原来一个多月前李安国安排花小山去南直隶宁国府办一件事,这事涉及到一人。 汤若望。 此人原是德国人,后在罗马学院学习,除了神学以外,还系统地学习了数学、天文学、地理学、机械力学、化学等科目,后来他来到中国传教,被皇帝任命为钦天监监正。 汤若望来到中国后自然以传教为主要工作,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不过这些并不是他引起李安国主意的原因。 汤若望曾经为大明督造红衣大炮几十门,西洋火绳枪若干,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他在大明著作等身,令李安国印象最深刻的有三本: 《远镜说》 《崇祯历书》 《火攻挈要》 第一本自然是讲述望远镜的原理以及如何制作的书籍;第二本可算是中国古代历法上划时代的著作,引用了大量的近代天文地理知识,其中的一些内容放到远洋航船上也非常有用;第三本自然是讲述火炮、火枪的原理及如何制作、施放的书籍。 如此重要人物,后世专攻明末的扑街作者怎会不悠然神往? 可惜此时汤若望还在北京,李安国不可能远赴北京将他弄过来,不过在李安国的记忆里,汤若望还培养了一批大明学生,其中有一位叫焦勖的翰林院编修,更是《火攻挈要》的实际编著者,汤若望当时只是口述而已。 而这位焦勖便是太平府宁国县人,历史留下来的记载不多,不过后世李安国在一篇明末清初的杂记里偶然发现了一些线索,大意是焦勖在崇祯十六年因郁郁不得志回归故里,与友人于中秋佳节吟诗唱和的事情。 诗文李安国自然不记得了,不过事情发生的时间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山河动摇,我等却于中秋佳节吟唱风月,其可怪也欤?”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记于大明崇祯十六年中秋” 今年正好是崇祯十六年,也就是说,这焦勖可能还在宁国! 这焦勖目前还在不在宁国、还在不在世李安国不知晓,不过事关重大,如此重要一位人物如何能让他淹没于历史长河中? 奚鼎铉虽然厉害,但与汤若望相比就不够看了,汤若望没办法弄来,将他的学生弄过来总可以吧,何况此人不出意外的话还在近在咫尺的宁国! 花小山等人潜到宁国县后,发现焦勖已经死了,他们又偷偷摸到焦勖宅子,将其府里的几本书偷了出来。 从武昌府到宁国府,他们走的也是山路,一路化成采药、收购山货的贩子,走的也是武宁到吉安的路线,回程时不小心被金声恒安排在此募兵的楚国佐部碰上了,虽有山地营的接应,不过他们加起来只有一百多人,楚国佐则有上千人。 不过山地营的将士也确实厉害,前来接应的人先是打光了手里的佛朗机子铳,uu看书.uuanshu.om 又射光了随身携带的箭只,射杀楚国佐部几百人后终于不支被俘,山地营的一百多人也只剩下这二十多人,还个个带伤。 “书呢?” 等给花小山等人松绑后,李安国急切地问道。 “二娃,刚才事情危急,我将几本书都藏在山上了” 李安国正欲跟着花小山急赶到山上,靳统武押着一人过来了,“二娃,此人便是楚国佐,被你射中后跌落马下,刚才还准备从树林里溜走,最后还是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李安国看了看,只见那人约莫四十上下,长得倒颇有威势,心里急着去看那几本书,便挥挥手,“押下去,我等此去武昌府,尚有百里路,正好缺一个人质” 说着也不搭理那人,跟着花小山便急匆匆往山上跑。 等花小山在一个小山洞将一个包裹起出来,李安国三两下将包裹解开,里面赫然露出四本书,仔细一瞧,除了自己在花小山临走前给他的纸条上那三本,还多出了一本。 这四本书分别是: 《远镜说》 《崇祯历书》 《火攻挈要》 《坤舆格致》 《坤舆格致》便是意外的收获。 李安国大喜过望,一把抱住花小山,“时迁,你此番立下大功了,回头我要好好奖赏你” 花小山有些不好意思,“二娃,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你这任务我恐怕就完不成了” 李安国却不以为意,他拍拍花小山的肩膀,“不,冥冥中自有定数,此乃天意,天佑我后营啊” 第66章 大举入湘 大明崇祯十六年十一月下旬,由于张献忠的大西军决定退出湘赣、进取四川,已被正式任命为大西军后营都督的贺小石命令在蒲圻-临湘一带驻扎的贺云龙部坐船从洞庭湖南下,沿着湘江一路南行,由于此时北风盛行,所以虽然是逆水而行,也不过五天时间便抵达衡州。 贺云龙与尚在衡州的李定国简单交接后,知晓如今宝庆府已经没有一个兵丁了,心里焦急,便留下一半步军,让监军周综文与原西王任命的衡州知府吴之才镇守衡州,自己带着两千骑先行,一半步军跟在后面。 贺云龙的两千骑日夜兼程,一天一夜便抵达宝庆府所在的邵阳县,刚抵达时,大西任命的宝庆府知府及大小官员已经被当地的士绅纠集无赖杀了,并关闭了城门。 贺云龙两千骑兵也无法攻城,无奈之下只得在城池下面驻扎,静等步军的到来。 当晚,步军没有等到,却等来了正准备“收复”宝庆府的朝廷设在黎平-靖州的副将刘承胤,宝庆府的大西军早在十月底便离开了,刘承胤窝在黎平一直没敢动,不过在得知“西贼”已撤往常德后,他马上让部将陈友龙从靖州出发攻取了武冈州,自己带着三千人马直扑宝庆府。 贺云龙正一口恶气正没处泄,两千骑全体出动,就在宝庆府城城下大破刘承胤,最后刘承胤丢了近两千人马,自己在两百家丁的拼死护卫下逃回武冈州,最后在武冈州又勉强收拢了一千溃兵。 第二日,左营的步军终于赶到了,城上的人见大势已去,便出城投降了,贺云龙了解情形后将城中参与屠杀大西官员的人屠戮一空,派人将躲在乡下的原大西任命的衡宝巡抚谭嘉瑞接回城中,让自己的堂弟,左营长枪兵的统领贺锦龙镇守宝庆府。 自己又连夜赶回衡州,稍事歇息之后又一路南下,两天后抵达郴州,幸好此时广东南邵分巡道的兵马还在韶州集结,贺云龙兵不血刃接管了郴州。 广东的明军一见西贼又有兵马抵达郴州,还是几千骑兵,吓得赶紧缩回去了。 不过以前大西军席卷湖南时逃到湖南、广西交接处龙虎关的明副将曹志建却趁机占领了永明、道州、江华三县,将大西设置在三处的官员全部擒斩。 而永州府的治所零陵县除了被大西任命的知府吴继嗣以及一些投靠大西的少许穷苦读书人,身边无半个兵丁,不过在听说西营“大军”又占了宝庆府和衡州府后,城里正准备“反攻倒算”的士绅也消停了。 贺云龙只有一万一千人,只能拣重要的地方占着,后续的兵力——徐勇的右营至少还有十五日才能抵达。 不过将湖南南部最重要的宝庆府、衡州府收入囊中,也算断绝了广西、广东、贵州明军想大举反扑的心思。 几乎与贺云龙部同一天离开武昌府,驻扎咸宁、蒲圻以前汤志新募的六千长枪兵也出动了,他们在李安国走之前新任命的原金声恒手下的白杆兵头目、后来投降了后营的郭天才率领下直接向东行军,在三日之内接管了岳州府。 接管岳州府后,郭天才留下三千人与以前大西任命的岳州知府舒日长一起镇守岳州,自己带着三千人步行南下,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便是空无一人的永州府。 王自羽的船队回去后又将已经抵达岳州的徐勇右营拉上,最终在自贺云龙接管衡州后十日后抵达衡州,按照贺小石的安排,徐勇、白云飞镇守衡州,扼控来自广东、江西的敌军,而贺云龙、周综文的左营则进驻宝庆府,扼控贵州、广西方向,夹在中间的永州府则由郭天才镇守,受贺云龙的统管。 十二月初,大西军撤离长沙,云集常德,准备进取四川,这时后营的马武、顾景星坐船抵达长沙接管了城池。 等崇祯十七年初,大西军撤离常德,大举向四川进发时,马武的后营分出一半人马接管了常德。 此时前营的人马也坐船出动了,他们的目标便是岳州,他们接管岳州后,原来驻守的三千长枪兵便出发去长沙,接替守在那里的后营人马,而后营的人马全部转移到常德。 一月中旬时,武昌府除了中营的一万五千人按兵未动外,其它四个营头全部开进了湖南。 这样一来,南边左营贺云龙部加上郭天才的三千长枪兵镇守、攻略宝庆府、永州府,右营徐勇部镇守、攻略衡州府、郴州府,后营的马武部镇守、攻略常德府,前营的杨天星镇守、攻略岳州府。 而作为省府所在的长沙,则只有区区三千长枪兵驻守。 湖南的精华地带,多在湘江两岸的岳州、常德、长沙、衡州、宝庆五府,只要占了这几个地方,湖南的大局已定。 水军也一分为二,一百艘大船、一百艘小船进抵鄂州的城陵矶,由王自羽亲自统管,扼控长江、洞庭湖,而汤志带着宋江也有一百艘大船、一百艘小船继续镇守武昌。 中营的步军也一分为三,按照各一千长枪兵、一千弓箭手、一千刀盾兵、一千火铳兵的规制,分别驻在原前营、后营、中营,武昌人数最多,有七千人马。 后营的调动自然被左良玉知晓了,不过他现在既无钱也没兵,王允成、金声恒、马进忠等人对他也是阳奉阴违,最后他干脆当起了缩头乌龟,不理朝廷收复武昌的严令,老老实实在瑞昌当起寓公来了。 一月中旬,长沙,吉王府。 各大营头的总管、监军以及奚鼎铉齐聚议事大殿,此殿正是上次李安国备受羞辱的地方。 虽然占了湖南,又扩大了地盘,不过众人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每人头上还缠着白布,李安国的死讯两个月以前就传到武昌府了 “都督到!”,随着留在吉王府的太监一声尖叫,贺小石从偏殿出来了,与众人一样,他头上也缠着白布,几个月以来,为了安抚武昌府的军、民,并顺利实施攻占湖南的计划,他可是操碎了心,也提心吊胆的,生怕大西军不守承诺突然向行军中的后营进攻。 此时张献忠的大军正在筹备去四川的船只、粮草等,还怕自己的后路不稳,哪儿有功夫理会他们,巴不得后营提前入驻以遮护他们的后路,所以在后营各路大军入湘时,双方没有发生哪怕一丁点冲突,不但如此,还十分配合的与后营进行了交接。 不过这也是新近担任大西军后营总管的李定国在主事,换了其他人看到了武昌后营的船只、粮草,没准也会动心。 众人见到贺小石面上还带着微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个个都有些不满,这几个月贺小石代理后营都督虽然做的不错,不过他们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而以前李安国在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这些心思。 看到他在羞辱过李安国的大殿里还嬉皮笑脸的,杨天星第一个站起来,“都督,为何安排在此处议事?” 贺小石笑道:“哦?有何不妥?” 杨天星气得说不出话来,怔怔地指着贺小石,“你……” 其他人也一个个义愤填膺,明面上不敢指责贺小石,却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弄得贺小石刚才的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小石最后赌气说道:“既然你等对我不满意,我便辞去这都督一职,你等谁愿意干谁干!” 这下大家都安静了,贺小石可是李安国离开前亲自指定的继承人,其他人虽然各怀心思,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没有谁敢站出来说自己能取代他。 见大家都安静了,贺小石恢复了笑容,“都消停了?那好,我便正式辞去都督一职,不过这都督一职也轮不到你们” 说完他站了起来,双手拍了拍,“有请大都督!” “大都督?”,u看书ww.uukanshu.om 众人又是一阵嗡嗡作响,难道西王临走还给后营安排了一位大都督?先前的刘文秀不是被赶走了吗,难道还不死心,又派了一位来了? 大家心情复杂,都将目光对准了大殿到偏殿的那道门帘。 门帘是用珍珠、宝石串成的,大西军撤走后倒没有将此物当成“军资”取走,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偏殿走出来一人,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位浓眉大眼的少年。 只见那人身形挺拔,一对粗重的眉毛,满脸胡须,眼神倒很清亮,贺小石见了便上前迎道:“大都督,你可算来了” 那人点点头,接着向在座的各位团团一揖,“诸位,我便是后营新任的大都督!今后还请各位多多帮衬” 那人的声音沙哑,好似捏着嗓子说的一样。 徐勇“呼”地站起来,没理那人,却对着贺小石说道:“都督,怎么又多了一个什么大都督,我等可是从未听说啊” 周文江也说道:“都督,先都督可是说过,九人议事,以人多者胜,双方人数相同时你再一言而决,这……,怎么也不同我等商议一下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根本没把那位“大都督”放在眼里。 “大都督”看了看众人,看样子有些恼了,也“呼”地一下转过身去,双手还在不停地捣鼓着,众人也不理他,仍在向贺小石发难。 不过等那人再次转过身来,众人皆是大惊! “都督!” “都督!” “.…..” 第67章 定湘之计(一) 这人自然是李安国了,自从大山回到武昌后,便藏在贺小石的宅子里,一直到大西军兵发四川后才出来,后来去长沙的三千长枪兵中就有他一个。 甫一见到李安国,众人都是欣喜若狂,武将们纷纷单膝跪下,文官们也弯腰长揖。 李安国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拥抱,最后让大家都坐下。 “诸位,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等都辛苦了”,说着他抱拳向众人施了一礼,众人纷纷起身还礼。 “我在长沙的事情你都大概都知晓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无须再提,不过我还是提两个人,如果没有他们,我李安国必死无疑” “一是我的堂兄李定国,另外便是我身边这人,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靳统武,如果没有他们,现在的李安国已经是长沙郊外一具枯骨了” 听了这话,众人又纷纷来到靳统武身边施礼,此人有救都督的大恩,更是都督的发小,虽然年少,须臾怠慢不得。 李安国再一次“死而复生”,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诸位,今天我为何挑拣这间大殿议事?诚然,此殿曾带给我羞辱,不过也正好是一个警醒,告诉我,告诉我等,跌倒容易,爬起来艰难” “所以,有一句话我想要与诸位共勉,在何处跌到便要在何处爬起来!” 李安国并没有坐在高台上,而是在大殿正中拎了一张椅子坐下了,端坐高处虽然可以保持威势和神秘感,不过“高处不胜寒”他还是知晓的。 “诸位,如今局势纷纭,波谲云诡,我等虽已占了大半个湖南,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很小的一步” 众人知道李安国又要开始筹划大事了,一个个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如果说在武昌府我等是以兵事优先,政事靠后,在湖南就不同了,政事要放到与兵事同等重要的位置” “在长沙这些日子,我与西营留在此地的长辰常巡抚史可镜仔细聊过,也查阅过不少卷宗,按照两册的数字,湖南的丁口在五百万到八百万左右,户口在百万左右,这还是岳州、常德、长沙、宝庆、衡州五个地方的数目,广大山区尚未核计在内” “田地在两千万亩左右,其中水田便有一半,棉田、麻田加起来约有五百万亩,旱地也约有五百万亩” “大西军虽然带走了部分人口,不过大部分应该留下来了” “诸位,这些丁口、田亩加起来数目意味着什么?你等知晓吗?”,李安国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在坐着的两排人中间走着,颇有些后世明星企业家的风范。 最后他在众人面前站定,“别的不说,一千万亩水田便是两千万石稻米,如果按照我等的田赋,那边是四百万石!” “四百万石!我大略算过,军卒的话,一万人一年需要四万石粮食,有骑兵的话会更多一些,算成五万石,十万人便是五十万石,如今我军人数接近十万,依附我军的匠户、家属数目也相差仿佛,也就是说有二十万人吃粮,每年要消耗一百万石” “拿下湖南后,需要的官员、匠户、军卒自然更多,以增加一倍计,也不过一百万石,诸位,抛去两百万石的消耗,我等还有两百万石的存余!” 李安国此时已经深深体会到“湖广熟天下足”的涵义了,占着如此好的地盘而不能用,张献忠、何腾蛟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这四百万石只是账面上的数目,要将它变成我军大库真真切切的东西还需要做一些事情,这便是接下来我要提的第一件大事” “我在武昌府曾说过,国家大事,无非两册,何也?黄册、鱼鳞册,大西军在湖南不过几个月,赶走了封在湖南的诸王,镇压了一批土豪劣绅,不过并没有建立正式的税赋体制,如今多出来的田地,地方恶霸、小民胡乱占着,也没有在官府那里登记造册,田契更没有变更,反倒比以前更乱了” “所以,我等进入潇湘之后需要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厘清两册!事情紧急,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春耕了,必须在一个月以内将两册、田契厘清,否则祸患无穷!” 这时周文江插道:“都督,咱们这是要长驻湖南了?” 李安国点点头,“武昌是湖广总督衙门所在,天下瞩目,今后是守是弃再说,不过湖南之地,老子准备占着不走了,这也将成为我营最重要的根基之地” 听了此话,众人隐隐有些兴奋,武昌府虽好,可惜地小,又是要冲之地,腾挪余地太小了,而湖南就不一样了。 “一个月的时间确实太短了,人家张太岳厘定全国田亩还花了几年功夫,我等区区一个月怎么能落定?不过这也没办法,时间不等人,如果等别人将粮食种上了,你再去收,人家便会问,你收取田赋有何凭据?当然了,我等自然也可以像有的营头那样,不问青红皂白以武力胁迫收取,或者硬抢” “作为根基之地,又自诩为百姓的营头,我等自然不能如此行事,所以,时间虽短,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西军撤走后,在各地还留下了一些文武官员,这些人我不太熟悉,也不放心,这样,如今各大营头占着湖南最好的地盘,各营头的监军暂时署理各府知府,牵头进行该项事务,长沙府由周文江负责,岳州府由李春江负责,常德府由顾景星负责,衡州府由白云飞负责,宝庆府由周综文负责” “你等各带一些文官,加上原大西留下来的文官以及伪明留下来的书吏、书办,由当地的驻军配合,细细筹划,亲自下到里甲,一一厘定,田契当场办定” 顾景星插道:“都督,与其它府相比,常德府太小了,这……” 李安国回道:“我正要说此事,我等营头入主湖南后,凡事以精简为要,这样,将长江以南原属湖北荆州府的石首县、公安县、松滋县、枝江县、宜都县划入常德府,将原岳州府所属、洞庭湖以西的安乡县、澧州、石门县、慈利县、华容县全部并入常德府” “如此一来,岳州府便变小了,这样,将武昌府也划给前营打理” 原属荆州府的各县原本在闯营白旺的掌控之中,不过张献忠几十万大军准备入川,云集常德一带,白旺一看势头不对,便将文武官员、军卒全部退回到江北,这便给李安国接管这些地方提供了方便。 “将永州府并入宝庆府,将郴州府并入衡州府” “诸位,湖南之地,大西军扫过一遍后,虽然对政体造成了一些损坏,不过也杀了一批霸占田地的土豪劣绅,这些人家里或是有身份的读书人,或者是王府、大官的亲属、奴仆,霸占了太多的田地,结果官府正常的田赋又收不上来,这也是大明沦落到如此地步的重要原因,我等义军兴起,自然不能重蹈覆辙” “厘定田亩按照如下规制进行” “不分男女,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皆可授田,每人授田六亩,平原水乡,按照水四旱一的粮田加上一亩棉田或麻田的规制进行,山区各县则反过来,这也是我大概的想法,你等可在此基础之上斟酌处理” “此次厘定田亩,既要防备大户隐瞒田亩,也要防止刁民欺诈,特别是后者,大西军扫荡之后,我估计湖南的土豪劣绅已经不多了,奸猾小民反而多了起来,我等千万不可学那海瑞海刚峰,一见到小民告状便认为大户有错,家里有无赖子弟的,男丁多的,称霸里甲的也不在少数” “诸般事务,你等不妨多听一下以前官府的书吏、书办的意见,uu看书 .kansu 这些人都是积年老吏,熟知里甲庶务,何人老实,何人刁滑,也都清楚,彼等虽然也是成了精的油滑之徒,不过那是在旧官府下,天下乌鸦一般黑,彼等也不能独善其身,我等草创,伊始之际不妨悉心笼络,势必事半功倍” “告诉彼等,我的营头今后不讲究以往哪些成俗旧规,都要什么举人、进士出身,庶务办的好的,一样也可以升到知县、知府的高位” 说到这里,李安国看了一下在座的文官,看到他们神色都很复杂,便笑道:“你等都是主动投靠我营的读书人,满腹经纶,自然与彼等不一样,不过也要熟知庶务,不然被这些人上下其手,阳奉阴违,岂不坏了大事?” 白云飞站起来说道:“在下一定谨遵都督的法度,下到里甲,悉心办差,必不负都督之托” 李安国点点头,这白云飞以前只是一个童生,骤然被他提拔到监军、知府的高位,感激涕零之余自然忠心耿耿,周文江、周综文也还过得去,不过顾景星、李春江两位“贵公子”就不一定了,不过事已至此,你不能上也得上,想在我的营头扬名立万,光会写诗做文章可不行,精通庶务反而是先决条件。 想到这里,也没等他们表态便将这事抹过去了,今后彼等如何发展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按照初步的估计,如果每人六亩地,田地尚有富余,你等不妨做好登记,以便将来目前尚未够格授田的人丁到了需要授田的年纪出现无田可授的局面” “每府的驻军中各抽调三千人协助此事,尽量抽调长枪兵和刀盾兵” 第68章 定湘之计(二) 周文江站起来说:“都督,别的地方都有大军入驻,我这长沙府也就都督麾下这三千人……” 李安国笑道:“早就给你想好了,前营一时没有太多的事务,就从杨天星那里抽调三千人协助你吧,军务上的事情,我等会儿再说” “第二件大事。俗话说得好,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要让境内的百姓富裕起来,就要鼓励行商,湖南境内物产富饶,粮食就不用说了,铜铁铅锡各处都有出产,山上更有大量的木材、药材、竹材,可惜就是食盐缺乏,我查了一下,境内产盐的地方,除了澧州便是松滋了,这也是我要将原荆州府江南的地界急急地拿下来的原因” “就凭这两地,尚不能满足境内兵民所需,如此一来,就需要从外面输入了,湖北、四川、江淮、广东都盛产食盐,不过如今与我等分属敌国,想要彼等安心将食盐输送过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我决定,废除境内一切钞关,境内不收商税,也不许任何人,无论文武吃拿卡要,放心吧,有了这些便利,这些大盐商们为了厚利有的是办法将食盐输送过来” “食盐实行专卖制,自己的出产加上外地输入的,全部由官府专卖,略加一些利润,也算是一个进项,此事由户部牵头负责实施” 周文江插道:“都督,我还要下乡厘定两册呢,这……” 李安国骂道:“我说过要马上实施吗?两册、田契厘定清晰后再着手实施此事” “不仅仅是食盐,其它各类物料,允许境内百姓、商户自由买卖” 李安国的内心其实是想把湖南打造成一个工商业兴盛的地方,百姓富裕起来后心思自然不会老盯在田地上,加上粮食出产稳定,也没有太大的利润,久而久之,没准能避免千百年以来屡禁不绝的田亩兼并的弊病。 此事说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难上加难,中国的老百姓都饿怕了,多打粮、存粮的习惯有几千年的历史,想要一朝改变,谈何容易? 不过万事开头难,不实实在在做起来又怎能知道有没有用? “都督,此事是由官府自己做,还是联合商户一起做?”,周文江又问道。 李安国想了想,“此事与等会儿我要讲的另一件事息息相关,府城之内由官府出面设立店铺,专卖粮食、食盐以及其它货品,至于州县我尚未想清楚,等会儿再说吧” “第三件大事,在长沙、衡州设立官营作坊,原本两地都有匠户,为官府制作兵械,眼下赶紧将彼等收拢,将矿场也恢复起来,另外,从大冶的作坊抽调两千人,一千人安排到长沙,一千人安排到衡州,此事由奚鼎铉负责” 奚鼎铉起身说道:“都督,如果彼等不愿意来怎么办?” 李安国说道:“有两个办法,一是愿意迁入湖南的,照样授田,进入作坊的照样拿薪饷,不愿意迁入的,可拿比在大冶多三成的薪饷,实在不愿意的便驱逐出作坊,愿意种地的还去种地,愿意打鱼的也由他,我的营头既能稳定发放薪饷,又不克扣,还能保证一境安稳,也不能只有官府的恩惠,彼等多少也要有一些回报吧” “好了,这事就交给你了,另外,郴州府的永兴县有硫磺、木材,以前的官府在那里设有一处火药作坊,你干脆在附近开辟一处硝田,暂时按照五百亩计,用我给你的法子结合天工开物以及火攻契要里所说的,自己熬硫、熬硝,配方就用就用我最近给你的,先拨给你十万两银子办起来,占了民田的,按市面的价格给他们补偿,周围的人还可以招募进来做工” “我等目前用的火药全部是缴获的,勉强够用,再长一些时间就不行了,对了,你还可在整个湖南地张榜收硝,我以前跟你说过,茅厕处、牲口棚里,到处是硝,你按照一定价格根据不同品相收购” “火药此物防潮至为重要,也不能出产太多,就按照现有的营头再加上一万人连续作战三个月来储备吧” “一万人?”,众人一听都督这是要继续扩大火铳兵的编制了。 “衡州府的常宁县有铅矿,以前也有一处冶炼铅锭的地方,我等正好利用起来,铅子、炮弹都需要,光靠缴获也不行” “时间一长,加上我等对商业的促进,各处不用你说,自然会有专门的商家集中采购后送到你这里来” “第四件大事。我等在大冶、长沙、衡州三地设立作坊,用工不下一万人,加上矿场上的人倍之,以及其他的工匠,加起来只怕有五万之巨,再加上文武官员、军卒的薪饷,每年的花费巨大,我等在瑞昌缴获虽丰,估计也就能满足两年之需,怎么办?” “我准备根据现存的银两发行银票”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李春江赶紧劝道:“都督,以前的朝廷也发行过宝钞,先是一两兑换一两实物白银,最后竟连十文钱也换不了,实乃劳民伤财之物,我等千万不可重蹈覆辙啊” 李安国笑道:“那你可知晓为何至此?” 李春江想了想说道:“莫非是纸张低廉,百姓认为不可靠,而白银贵重,百姓觉得可靠所致?” 李安国笑道:“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原因,我问诸位,无论是纸张还是白银,彼等有何相同之处?” 周文江也笑道:“都能买东西呗” 李安国赞道:“正是如此,举凡一个人、一户人家乃至一县、一州、一府、一国之官府,他们储存纸张抑或白银的原因是什么?难道是为了纸张、白银本身?非也,而是为了拿此物购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大到住所,小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笔墨纸砚,等等” “所以,由此可看出,百姓最终需要的是生活所需的物品而不是白银本身,,在这个层面上,白银与纸张的作用几乎相同” “话又说回来了,白银一来矿藏稀少,冶炼不易,一去二来自然就珍贵一些,纸张就相对容易一些,自然就便宜一些,以往的官府,一来发行宝钞完全没有抵押物,想发多少就多少,二来同时又允许白银、铜钱在市面上使用,如此一来,宝钞自然没有人珍惜,白银、铜钱便愈发宝贵” “但我就不一样,我的大库里尚有白银近三百万两,我拿出两百万两做抵押物,这些银两轻易不动,再发行同等面额的银票两百万,同时我在各府设立官营的店铺,按照平准价格发卖粮食、食盐、布匹等物,我营的官员、军卒、工匠拿着银票去这些店铺购买相应物品,既省心又省力,岂不更好?” “一年两百万,可想而知,湖南一地,我营相关人员的实力有多大,其他的人眼瞅着营里的人都用着银票,未尝不会学着用,慢慢地,彼等就习惯了,就算他们受人蛊惑非要把银票兑换成银两,我等库里也有的是,完全可以满足彼等的需要” “更关键的是,比如一个广东来的商人,他要到岳州采办东西,带了一万两白银,一万两啊,诸位,那就是一千斤,得用两辆大车、四匹马或牛拉着,这么多银两,为防万一,也得请人看护,最少得十个人吧,道路崎岖,南方多雨,更加难行,又兼天下不太平,十个人也不见得守得住” “就算他一路波折辛辛苦苦赶到岳州,也得用银两换成我们的银票才能采办,何不赶到郴州府时便换成银票,轻轻松松揣在身上,一骑绝尘而去,何其快意!” “与我等的生意做熟了,此人完全可以储藏一些银票,到时候,从广州一路到岳州一骑两仆足以,uu看书 w.uukansh如果境内生意兴旺了,沿着湘江抑或官道必定有做搬运生意的人,抑或船帮,抑或大车行,抑或马帮,此人在岳州联络这些商行,无非出一些银票,商行便将他的物品运到广东,担惊受怕的,还可以雇佣打行的人沿途护卫,如此一来,此人行商一趟,花费大大低于往日,何乐而不为?” 众人频频点头,都对李安国匪夷所思的想法折服了,不过周文江却还有些疑问:“都督,还有两个问题,一是如果对外的生意做大了,恐怕抵押的银两就不够了,而是银票容易假冒,不可不察” 李安国点点头:“文江说的有道理,对于第一个问题,自然需要我们尽快赚钱更多的银两作为抵押物,第二个问题就需要诸位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了,有两条,一是防伪,二是严厉的处罚,轻者罚没全部家产,重者除此之外还要杀头,两者结合起来,就算有人想铤而走险,我想也不会太多” 李安国其实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生怕提前说出来后给众人造成恐慌,那就是按照后世的办法,你有一两银子,完全可以做十两的的生意,并非需要你必须有十两才行,届时候营里根据每年贸易量的增加适当增加银票的发行就行了。 至于抵押物,适当储备一些就可以了,有营里众人坚持用银票的支撑,就跟后世的保险一样,非得要将银票换成银两的人毕竟是少数,而这之间的倍数便是银票信用扩张的上限,别小看这上限,打一个对折也足够李安国开销了。 “此事也由户部负责,现在五个府城施行,慢慢扩散到州县去” 第69章 定湘之计(三) “将老营的人全部迁到长沙、衡州两地,学校就迁到长沙,反正这楚王府足够大,将来驻兵一部分,居住一部分,作为大仓一部分,地界儿还宽敞的很,此事由自羽的船队负责” “老营的人,除一部分按照规矩授田种地以外,其他的都安排到作坊吧” “都督,学校要不安排到衡州吧,桂王府也不小,将来一旦发生战事,多半从北边来……” “不,就这样安排,即使发生战事,最多也是在城外,如果连长沙也保不住,我等如此辛苦地筹划还有何用?就算放到衡州也不安全,放心吧,我可是很有信心守住湖南的,不但要守住湖南,今年之内还要拿下广东!” “啊?!”,众人一听皆是大惊,不过李安国以往各种惊异的表现层出不穷,半晌他们也都释然了,进而还兴奋起来。 “政事方面还有一件大事,不过要等我安排完军务上的事情后一起说” “军务方面……”,他朝身后看了一下,以往都是张六虎在身边伺候,现在的靳统武是这三千长枪兵的统领,也不好意思让他做这些。 “呈上来!”,他叫了一声,随即有两个太监便一人一边举着一大块白布进来了,白布两端用竹竿固定,中间则绣着一副舆图。 “诸位,这是我在长沙这一段时间安排人绣出来的” “你们看,这是宝庆,如今宝庆的武冈州、城步县、新宁县全部都在伪明黎靖副将刘承胤手里,偌大的宝庆府我等只占了府城以及北边的新化县,据我所知,刘承胤手里只有上万人马,上次在府城下还被云龙消灭了两千人” “敌军的大部分兵马都在武冈州,听说前不久逃窜到广西的岷王也回来了,城步县、新宁县只有少量兵马驻扎,云龙!” “末将在!”,贺云龙大喝一声站了起来。 “限你部在在半个月之内将刘承胤等人消灭,我建议先拿下武冈州,武冈州一下,其它两县将不战而下” “刘承胤部下有一个叫陈友龙的,如果能够劝降他最好,至于岷王一家子,如果俘获了,暂时不要动他,其他的军将,格杀勿论,刘承胤号称刘铁棍,徒有些气力罢了,实际上是一个街头无赖,一向鱼肉黎平、靖州,民间怨声载道,如果将他擒住了,最好在城外的开阔地当众宣布他的罪行后处斩,这样一来,民心尽在我这一方,岂不更好?” “是,都督” “这里是永州,如今我营只占了府城以及祁阳、宁远三地,靠近广西的道州、永明、江华三县被明副将曹志建占领了,不过这曹志建不像刘承胤,他的老巢在龙虎关,他的一半人马在三县,另一半却在龙虎关,你就是将三县占领了,他还可以保存实力退回龙虎关” “所以,想要彻底消灭曹志建,必须拿下龙虎关” 说到这里,李安国不禁想到历史上孔友德带领大军南下,就是在龙虎关碰了钉子,龙虎关正面易守难攻,最后还是听从了一个降将的建议,从关后的悬崖峭壁上摸了上去,最后才攻克龙虎关。 想到这里他说道:“龙虎关易守难攻,徐勇” 徐勇倏地站了起来,“末将在” “老徐,永州府虽归宝庆府管辖,不过贺云龙有刘承胤要对付,郴州南面的广东明军不足为虑,留少量兵马驻守即可,我将花小山的山地营给你,配合你先下龙虎关,最后对曹志建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其部下有一位叫惠延年的,能劝降最好,其他人杀无赦” “是,都督” 众人不禁有些奇怪,怎地都督如此熟悉敌军内部的情形,谁该杀谁该劝降都一清二楚,李安国见状笑道:“你等以为我在长沙这些日子白待了不成,我自然让花小山摸清了周边的情况,另外定国临走前也给我说了一些” 其实这些都是胡说,花小山自然带着山地营摸了一下情况,不过还不可能将敌军有哪些将领,都是姓甚名谁摸清楚,这些自然是李安国脑子里装的历史资料。 陈友龙就不用多说了,刘承胤手下的大将,号称“活阎王”,山地战的一把好手,湘西大山上的众土司一听说陈友龙驾到,只能躲得远远的,后来不愿降清,惨死在郝摇旗的手里,当然也是由于何腾蛟公报私仇所致。 至于惠延年也是曹志建手下一名忠勇双全的汉子,与曹志建不和,最后宁愿与清兵力战而死也不愿起内讧。 “这里是攸县,在衡州东侧,附近山上有一处叫燕子窝的地方,明副将黄朝先盘踞在那里,燕子窝形势险要,同样易守难攻,杨天星!” “末将在!”,杨天星站了起来。 “天星,攸县虽然是归属长沙府管辖,又离衡州很近,不过长沙没兵,衡州又要对付曹志建,这黄朝先就交给你了,黄朝先最多五千人马,山里人多了也施展不开,你带一千骑兵、一千火铳兵、一千长枪兵、一千刀盾兵去就行了,岳州还有四千兵马,驻守足矣,东侧有中营一万多人马,大可无忧” “是,都督” “马武,你的后营没有战事,不过要尽快占领石首县、公安县、松滋县、枝江县,以防有变” “是,都督” “除了各处战事之外,各府再增兵五千,按照三千长枪兵、两千火铳兵来招募,另外,没有战兵驻扎的各州县,也要招募三百到八百不等的青壮驻守,薪饷为战兵的一半,边境各州县为八百人,内地的三百到五百吧,视各地人力、财力而定” “这些地方守军平时归知县、知州管辖,战时由各营头统一调配,平时训练由各营头派遣人员完成,各城的统领也由各营头派遣” “我亲自在长沙府募兵,计划再组建一个中营!” “柱国,如今库存的火铳有多少?” “禀都督,以前在瑞昌缴获的还剩三千杆,自己打制了三千杆,共有六千余杆,其它的兵械还很多,足够再组建一个中营了” “嗯,如果大冶、长沙、衡州三地同时开工的话,每月能出产多少火铳?” “在大冶时,最近一个月能出产千余杆,如果三地同时打制的话,两千杆应无问题” “这是为何?” “都督,大冶的规制已经很完善了,长沙、衡州两地虽可从大冶调拨一千人,不过万事开头难,按照都督的严格要求,头几个月能保证两千杆就不错了,三个月以后应该可形成每地一千杆的规模” “行吧,不着急,两千就两千吧,得尽快将将来新募营头的火铳配齐” “另外,佛朗机炮目前有多少库存?” “都督,已经有四百门了” “好,自羽,这四百门佛朗机炮全部拨入你的水营,大船每艘配十门,船头船尾各一门,两侧各四门,你赶紧安排人将火炮装上大船,多在洞庭湖操练,洞庭湖风大浪急,正是操练的好场所,如果在洞庭湖上操练好了,在大江上更无问题” “再在湖南招募一万水兵,每艘大船凑足一百人的编制” “是,都督” “好,诸位,我想说的便是这些,吏部的人将这些大事列入今年考成的范围,并作为主要内容,另外,各营、各地今年所费几何,赶紧放入预算,由户部统一审核、归总,这便是吏部、户部另外一件大事!” “主要的事项倒是说完了,还有一事”,李安国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心里有些犹豫,不过这事迟早得做,早做比晚做好。 “诸位,自我离开武昌去长沙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思虑良久,决定脱离大西军,另立营头!” 周文江说道:“早该如此了,都督如果不说,下官也要提出来” 众人也是一阵附和,不过原西营的杨天星、贺云龙等人神色则有些黯然。 “天星、云龙,你二人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李安国见状便问道。 杨天星起身说道:“都督你莫多心,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人差点也没了,还打着西营的旗号实在说不过去,不过末将从山西时便跟着八大王,就是这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了而已,另立营头便另立营头,都督雄才大略,终究不是西营所能容得下的” 贺云龙也说道:“末将的想法与天星差不多,uu看书 .ukansh.cm 都督,我完全同意另立营头,不过我刚才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何事?” “就是脱离了西营之后,周围强敌环伺,就怕支应不过来” 李安国哈哈大笑,“你等有信心支应过来不?” “有!!!” 随着整整齐齐一声大吼,贺云龙也讪笑道:“还是我多虑了,既然你等都有,我自不甘落在后面!” “好,既然这样,我决定成立安国军,正好用上我的名字,前有戚家军、天雄军,今有安国军!” “诸位,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等男儿奋发有为之时,我送你等一句话……”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李安国有些不好意思,他自然不是怕别人瞧见自己,而是自己又准备当文抄公了。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说完,他也不等众人慢慢消化此话的意思,继续说道:“既成立安国军,我自为安国军大都督,今后一切政令、军令都出自安国军大都督府,正式的文书都得盖上安国军大都督之印” “以后各营的总管都称为都督,我新建的一营称为长沙营,我兼任都督,贺小石中营称为武昌营,杨天星的营头称为岳州营,马武的营头称为常德营,徐勇的营头称为衡州营,贺云龙的营头称为宝庆营” “各营之下,凡辖三千人的将领皆称为总管,以下仍按照哨、队、伍的规制” “小石,会后你即可返回武昌,主持武昌的大局,周文江就留在长沙” 第70章 长沙营的训练 至大明崇祯十七年二月份时,各处的战事基本结束了。 不是因为安国军战力强横,对敌一鼓而下,而是此时李安国的后营在瑞昌一带大破左良玉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湘西、广西、广东一带。 所以,当贺云龙带着大军抵达武冈州城下时,城里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刘承胤将州城劫掠一空后便退回了靖州。 对曹志建关门打狗的策略倒是顺利实施了,徐勇派了一千五百刀盾兵紧紧守住龙虎关唯一一条下山的道路,而花小山带着一千山地营从关后的悬崖峭壁攀援而上,于半夜时分突然突入关城,到处放火,曹志建部大乱,慌不择道下山突围,不过在山口又遇到刀盾兵的阻击。 最终曹志建只带着少数人马逃走了,李安国念念不忘的惠延年倒是延续了他忠勇的本色,在突围中断后,力竭而亡。 李安国原本想俘获陈友龙后让他替代花小山山地营总管的角色,而让花小山专司对内、对外侦查,没想到事不如愿,最后干脆让花小山再招兵两千,全部从湖南东西两边的大山上招募。 “不见得就不如陈友龙的镇竿兵” 这话当然不能对花小山说,不过还是从花小山的山地营里拣拔出三百人,由最近提出来要投笔从戎的蒲圻知县燕厥中率领,专司内外情报打探,干的活计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而花小山则专司带领山地营。 燕厥中,今年二十五岁,相貌普普通通,出身与汤志差不多,原本为兴国州某大户人家的书童,不过与汤志不同的是,此人最终考上了秀才,大西军进入武昌府后他与谢凤洲、周综文等人一起主动投靠了张献忠,后被任命为蒲圻知县。 后营大破左良玉后,燕厥中便起了从军的念头,李安国考察一番后,发现此人既是读书人,又会使得剑、拉得弓,还会骑马,为人又玲珑剔透,便让他进入花小山的山地营做监军。 这三百人在原山地营中武勇不算是最好的,不过都是反应敏捷之辈,正适合干打探的差事,这三百人就长驻楚王府,与靳统武那三百骑一样,兼着李安国亲卫的角色。 另一股敌军,攸县燕子窝的黄朝先倒是颇费了杨天星的一番手脚,湖南地界叫燕子窝的地方不知凡几,不过以黄朝先盘踞的地方最为险峻,最后还是李安国听说后调了两门佛朗机,费了很大的功夫搬上山轰开寨门才一举破之,黄朝先也死于此役。 对于长沙营的招募,李安国最终又改变了主意。 他在长沙竖起大旗,最后只招募了八千人,其中有两千人个个身高体壮,标准与在麻城、武昌时大不相同。 此时的南方人士,普遍身高不足,这两千人几乎是从全湖南中挑选出来的,一省之地只有这两千人,其中还有一些人还是李安国从其他营头新募之兵中抽调上来的。 另外六千人却是按照正常标准挑选的,分别编制为刀盾兵、火铳兵。 加上原本的三千长枪兵、从武昌府分过来的一千五百骑兵,新的长沙营一共才一万两千五百人,在长沙府的周文江、花小山、靳统武等人都劝他按照中营的标准招满人马,不过被李安国拒绝了。 李安国费尽心血招募这两千人有何用意? 二月份的时候,李安国期盼的隧发铳终于研制成功了,其实这隧发铳与普通火绳枪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有打火率不足的弊病,遇到大风、大雨、大雪的天气与火绳枪一样也不能用。 因为无论是火绳枪还是隧发铳,都有引药池,扣动扳机时,盖着引药池的盖子打开,燃着的火绳或燧石撞击产生的火星点燃引药池里的火药,引药又点燃枪管里的火药完成射击。 不过李安国还是力排众议,将隧发铳捣鼓出来了。 这时的火铳兵身上好像开了一个杂货铺,装铅弹的,装火药的,装引药的,装布条的,装火绳的,擦拭、降温用的水壶,加上备用的通条,琳琅满目一大堆,看似壮观,实则极不方便,定装纸壳弹的产生减少了一项,隧发铳的产生又减少了一项,最后李安国又取消了备用的通条,预想中最后的火铳兵身上就只有火铳、定装纸壳弹、引药、擦拭、降温用的布条四项,水壶与士兵饮用的合并。 研制出来的隧发铳长度与火绳枪差不多,都是三尺、八斤左右,装三钱的铅子、三钱火药,有效射程五十米左右。 如果是这样的隧发铳,打火率也不如火绳枪,李安国可不想大规模装备。 原本他还想建立一支野战用的炮兵部队,不过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此时的前膛红夷炮动辄上千斤,南方雨多,水网纵横,加上道路条件、车轮条件,想拉着这样重的东西进行野战实在不太合适。 如果打造轻一些的红夷炮,由于射程问题,还不如佛朗机炮——虽然佛朗机炮的漏气问题很严重,不过至少佛朗机炮在内河的船上用比红夷炮强许多——至少是后装的不是? 红夷炮是前装的,发射一次后你还要拉进来装填,装填好后再推出去,如果是海上那样八百料以上的大船还可以,船面有足够的宽度和作业空间,内河上的船只就不行了。 没有炮兵,想要压制再过一年时间即将到来的满清重甲部队就不行了,彼等突前的巴牙喇兵,都是几层铠甲,手持虎牙枪、重斧、大刀这样的重武器,普通火绳枪或隧发铳根本无法压制。 想来想去,李安国最终决定研制“加强版”的隧发铳用于野战。 此类隧发铳又分为三类: 第一类长度仍为三尺,不过铳管加厚,口径加宽,重十二斤,装五钱铅子,五钱火药,有效射程九十米,六十米可击穿重甲。 第二类长四尺,重十五斤,装八钱铅子,九钱火药,有效射程一百二十米,八十米可击穿重甲。 第三类长五尺,重二十斤,装一两铅子,一两二钱火药,有效射程一百五十米,百米左右可击穿重甲。 如此以来,在六十米到一百米的范围,安国军的打击范围便可以有效覆盖满清的重甲部队了,有长枪兵的遮护,估计骑兵也不在话下。 不过这都是李安国自己的设想,奚鼎铉他们能否研制出来,或者研制出来后能否达到他设想的三层覆盖效果,就是后话了。 不过李安国却是信心满满,普通隧发铳已经研制出来了,他要的无非是铳管加长、加厚而已,应该问题不大,至于射程问题,只能在试制中慢慢修整了。 他还有一个信心来源,那便是冶铁技术的改进。 来到湖南后,李安国将自己记忆中的“炼焦法”和“灌钢法”都教给了奚鼎铉,最后奚鼎铉采用了灌钢法,与普通冶炼技术相比,多了一道工序(将新出的炉水淋到已经炼出的粗铁上,再反复锻打,这是如今大明钢铁名牌“苏钢”的不传之技),钢铁质量大为提高。 这么重、这么长的火铳,自然要挑选身高体重的士兵来操练,力气还好说,如果你只有一米六、一米五高,面对五尺的火铳,快速装填就是一个问题。 所以李安国新招募的那两千人的身高普遍在一米七以上,招进来后,除了普通的长跑、队列训练,还特别加强了举石锁、在普通火绳枪下吊着几块石头进行瞄准练习,为将来即将入列的重型隧发铳打下基础。 另外三千火铳兵装备全部列装普通隧发铳。 三千长枪兵中,uu看书 w.ukansh 李安国也特别拣拔了三百力气大的。 普通的长枪长一丈,重四五斤,这三百人的长枪枪杆是由湖南山上特有的硬木制成的,加上加长的枪头,长一丈二尺,重十斤,李安国计划让这些人专门联系重枪,一方面可以作为长枪营的“锐卒”,冲锋陷阵,另外也可以在前排对付骑兵。 另外三千刀盾兵李安国扔给靳统武训练,这三千长枪兵、两千火铳兵、一千五百骑兵他亲自训练。 说到骑兵,李安国这一千五百人除了李定国给的三百骑以外,另外一千两百骑全部是刚学会骑马的弓箭手,李安国给他们全部配备齐腰甲、骑枪、马刀、弓箭,不过想要这些人在短时间里学会骑战是不可能的。 此时李安国又使出了自己的“标准化”大计。 骑兵冲锋时,李安国没有使用西营惯常的散阵(西营的骑兵弓马娴熟,又有一定马战技巧,用散阵正合适),而是像步军那样排成整整齐齐的队形,每人夹着骑枪冲锋,骑枪对准的也不是骑兵,而是马匹。 江南地带马匹稀少,死一匹便少一匹,用区区一杆骑枪换一匹马,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划算,何况马匹受伤或死亡后,马上的骑兵也不可能幸免,多半会死于马蹄之下。 对付步兵则用马刀,骑兵高速冲刺中刀倒提着马刀,利用马匹的速度带来的能量顺势收割步军也是不习马战的新兵很好的选择。 久而久之,新兵作战几次后,李安国再将自己骑战的心得传授给他们就事半功倍了,在此之前利用阵型、机械的训练反而更好、成军更快。 第71章 驰援袁州 二月底的时候,湖南境内的两册、田契厘定事项基本完成了。 说是“基本”,自然是只对村落集中的地方进行了厘定,大山上的部分村落尚未最后厘清,只能在后面的时间慢慢厘定了。 与李安国估计的差不多,在大西军在湖南全境(湘西的辰州、靖州、保靖州宣慰司、施州卫、永顺宣慰司等山区以土司为主的辖地尚未收入囊中)扫荡过一遍后,当地的士绅势力大为减弱,厘定田亩时遇到的障碍主要是地方宗族势力、家里男丁多的以及乡村的无赖刁民。 在安国军军队的协助下,各府还是在一个月以内将田亩全部理清了,其中的腥风血雨自然少不了,不过大多数人对于安国军还是欢迎的,有稳定的田地收入,还办了田契,两成的田赋反而使他们安下心来,以往大西军在时他们跟着打土豪分银子虽然快活,毕竟不踏实。 三月初某日,就在李安国正带着骑兵训练时,燕厥中带着一人找到了他。 “大都督,情况就是这样” 来人是一名书生,才二十出头,神情坚毅,腰畔还挂着一柄长剑。他叫吴候,江西龙泉人,大西军攻下吉安后开科取士,他是其中的进士之一,被任命为龙泉县知县。 不过在张其在退出江西后,左良玉部、吕大器部明军立即南下,大西军下辖各县的士绅也纷纷“反攻倒算”,与历史上吴候很快被俘身死不同,由于左良玉部被削弱得厉害,左近的湖南还有一支大军在侧,“反攻倒算”的行为很少。 驻扎建昌的金声恒部由于都是新兵,楚国佐也在前不久被俘,至今没有释放,金声恒进攻袁州碰了一个大钉子,围城三个月仍未拿下来,不过赣州的明军倒是北上占领了吉安府。 吴候在城池被攻破的前一刻逃了出来,最后去了袁州,协助袁州守将邱仰寰守城。 邱仰寰以前是万载县棚民的领袖,手下也有上万人,对付金声恒的新兵尚能支应,不过在攻下吉安的赣州明军北上后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这时他们才想起来左近的湖南还有一支义军——前大西军的后营。 李安国与张献忠的矛盾,邱仰寰自然也打听到了,在李安国前不久跳出大西军另立安国军时,邱仰寰还嗤之以鼻,并以“叛贼”称之,不过形势比人强,眼见得官军就要打下袁州了,最后还是不得不低下头来向李安国求援。 “城里还有多少人?” “尚有三千之众,原本有袁州、吉安两地的棚民、奴人不下万人,可惜在近期的战事中损伤大半,更为紧迫的是如今袁州府周边的县城已经全部落入官军手里,城里的粮草再过几天就要告罄” 李安国看着眼前这人,在历史上,吴候可算是死心塌地跟着大西军干的读书人,最后不屈而死,是大西军暂时占领江西吉安、袁州两府后留下来的唯一亮点。 对于邱仰寰,李安国却不是很关心,此人名为棚民领袖,实则一方豪强,不过为了吴候,他还是决定走一趟。 “官军有多少人?” “建昌明军五六千人,赣州明军五六千人” “有骑兵吗?” “只有少量家丁,加起来最多两三百骑” …… 长沙营除了那三千长枪兵,其余的都是新兵,其它营头也离得太远,李安国决定带上全部骑兵,以及三千长枪兵去江西救援。 长沙营成立后,李安国将李振国、何万强、凌风等人调入长沙,分别担任火铳兵、长枪兵、刀盾兵的总管,靳统武掌管骑兵。 长沙离袁州(后世宜春市)只有两百多里路,中间有宽敞的官道连接,是湖南进入江西最主要的道路。 李安国带着靳统武的骑兵先行,让何万强带着三千长枪兵以急行军的速度跟在后面。 一日后便抵近萍乡县。 接近萍乡时,李安国突然有了新的想法。萍乡煤铁丰富,从宋代就有采掘了,眼下还是江西最大的冶铁基地,瑞昌只能屈居第二,如果能将袁州拿下来,萍乡实际上稳如泰山,其四面环山,又利于防守,也就是像邱仰寰这种粗人水平太差,如果是张其在还在,萍乡就绝对不会轻易被攻占。 如果自己击退围攻袁州之地,萍乡就只有投降一路。 想到这里,便命令骑兵加快前进,绕过萍乡城池后,于当日黄昏时分抵近袁州城。 袁州城有四座城门,由于城北紧邻袁水,城南是大山,围城的明军只在东西两侧进攻,考虑援军可能从西边过来,城西布置的是战斗力较强的赣州明军,城东则是金声恒的宋奎光部。 李安国一千五百骑抵达西城附近时,赣州明军刚刚发动了一次进攻,正要收兵回营,安国军一千五百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安国正想检阅一下新练骑兵的战斗力,干脆没出动三百老兵,他让靳统武带着三百骑在一旁监视,自己带着一千二百骑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倒拖着马刀向正欲进入营寨的明军冲去。 结局是明显的,一方时刚刚攻城未果疲惫不堪的步军,另一方虽是新兵,却蓄势待发! 一千两百骑兵向一大块滚动的方块一样碾过稀稀拉拉的步军,不断收割着生命,而赣州明军惊恐之下拼命向营寨的大门里挤,最后越挤越多,都拼命往里挤,整个营门连带营寨都开始摇晃起来。 “弓箭!” 李安国一声令下,原为弓箭手的骑兵纷纷将弓箭抄在手里,这时骑兵几乎静止下来,对着拥成一团的明军大开杀戒。 这下营门口的明军挤得厉害了,终于没过多少时间,整个营门“砰”地一声被推倒了,连带着一边的营寨也歪倒了一片。 李安国带着骑兵继续用弓箭射击,而靳统武见状也抓住机会从营门的缺口处一透而入! 这个活计也只有老练的骑兵能干,营寨里狭小的空间,刚学会骑马不久的新兵甫一进去还不如步军管用。 就这样,新兵们在营外不停地射击,靳统武的三百骑在里面大开杀戒,两刻时间后,营寨里的明军开始四散逃走了。 李安国将一千二百人分成四大块,每块三百骑,组成一团杀向四散奔逃的步兵,这时城墙上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李安国骂道:“妈的,刚才我等刚到时为何不叫,等到战事快结束了才叫?” 这时从营寨里面冲出来数骑,为首的一身铁甲分外耀眼。 李安国让身边的骑兵站着不动,自己仅用双腿操控马匹,端着长枪便迎了上去,敌骑见对方只来了一人,便用三人围着李安国,那将领模样的人拼命抽打马匹,企图逃到城东去。 李安国没理那人,一枪将对面那骑兵刺落下马,接着用枪尾戳中另一骑的胸部,侧身躲过第三骑砍来的一刀,这时他的骑枪已经拔出来了,顺势一枪刺向那第三骑,正中他的肋部。 此时胸口被戳了一下的那骑刚刚缓过劲来,李安国大喝一声,右手的骑枪继续往第三骑的身上加力,然后撤手,左手同时把马刀拔了出来,虚晃一刀后,单手将那骑抓了过来扔到地上。 此时第三骑身上插着一杆骑枪还在地上摇摇晃晃走着,李安国却不理他,转身将身上的弓箭抄在手里,双腿一夹,战马飞速朝那将领跑去。 那将领刚刚跑到城墙的西南角,看看就要转到南面去了,李安国一人一骑很快便接近了那骑,在两骑相距约莫十多丈时李安国突然勒转马头,惹得城墙上的人一阵惋惜,没想到李安国却扭身射出了一箭! 那骑背部中箭,“扑通”一声跌落马下。 这时,城外的骑兵、城上的义军才如梦初醒,大声欢呼起来。 原来在马上射箭直接向前射不好借力,uu看书 ww.ukanhu.co扭转身体才能借到最大的力! 半个时辰,城西的赣州明军除少数人侥幸跑到东边去了,绝大部分不是被杀,便是弃械投降,这时城里的义军也出来了,当头一位也骑着一匹马,身形粗壮,满脸络腮胡子,手里握着一把大刀,不过看他那样子也仅仅是“会骑”而已。 那人奔到李安国面前大声嚷道:“好功夫!在下大西军袁州守将邱仰寰,敢问对面是哪位英雄?” 话音刚落,只听又是“扑通”一声,原来此时那位身上插着李安国骑枪的敌骑才歪倒马下! “我便是安国军大都督李安国!” 络腮胡子一听大惊失色,赶紧准备下马,可惜马技不熟,一只脚已经落在地上了,另一只脚还插在马镫里,那人有些狼狈,抓着马尾巴折腾了许久才挣脱,这才跑到李安国面前单膝跪下。 “邱仰寰拜见后营都督!” “后营?”,李安国笑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整个湖南加上武昌府只有一个营头,那就是安国军,老子就是安国军大都督!” 邱仰寰神色复杂,不过他也是久历江湖之人,马上改了称呼,“多谢大都督前来营救” 李安国这时才下马,他下马的姿势可比邱仰寰潇洒多了,他将邱仰寰扶起来,“刚才那阵欢呼声……” 邱仰寰笑道:“禀大都督,东边的宋奎光在城西正大战时就跑了,连粮草辎重都没带!” “是吗?”,原来如此,李安国仰天大笑,“如此胆量,枉称名将,不过尔尔!” 第72章 匪情 李安国在袁州住了几日,最后他与邱仰寰达成了安国军守萍乡,与袁州遥相呼应的协议,邱仰寰巴不得左近有一支强大的友军,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李安国又承诺给他借支粮食五千石,矛头五千个,腰刀一千把,邱仰寰喜出望外,非要他在袁州多住几日。 “邱将军,你现在有袁州,如今赣州明军被歼后,得知我安国军在左近,万载县、分宜县应该很容易攻下来,你现在整顿兵马,我出骑兵助你之势,赶紧攻打两县,最少要把分宜县攻下来” “有万载县在北面屏障,分宜县扼守东面,你有一州两县之地,可招满八千人马,两县各有一千五百步军驻守足矣,一旦发生警讯,袁州可向北、向东出兵支援,亦可告知西面的我军,如此一来,袁州稳如泰山” “建昌、赣州明军的营寨里尚有不少兵械、粮草,足够你支应几个月了,加上我资助你的,应该能熬到秋收了” 李安国决定扶持邱仰寰守住袁州,让他吸引敌人的火力,自己藏在萍乡炼铁,他决定在萍乡用灌钢法练出精铁后送到长沙、衡州两地。 至于吴候,经过李安国一番劝说后也同意投靠安国军。 等他返回萍乡后,果不出他之所料,萍乡县的明军投降了,何万强的三千长枪兵已经占领了萍乡。 像萍乡这样的地方,不派一支得力的部队驻守是不行的,李安国派人通知邱仰寰来接收俘虏以及粮草,让靳统武派出快马去长沙。 这日,他站在萍乡县城的城头,远眺南北两侧的大山以及近处的萍水,不禁浮想联翩。 只要占住萍乡、原州、分宜一线,湖南到江西便是一片通途,届时只要攻占更东边的新喻县(今新余市),江西的核心地带——赣江流域便出现在面前。 不过现在攻占新喻县还是不明智的,一旦占了新喻县,就切断了赣江流域,身在九江的吕大器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局面出现的。 那如果占了江西又如何? 李安国随即摇摇头,“人若不知足,即平陇,复望蜀”,攻下江西容易,但守住很难,一方面朝廷的核心地带——南直隶近在咫尺,不可能对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强敌无动于衷,最关键的是,如今是大明十七年三月份了,再过几日,大明就完了。 届时自己在江西一折腾,势必削弱明军在南直隶的力量,一年后清军南下后 的攻势就更容易了,自己削弱明军倒不打紧,不过便宜了满清鞑子就划不来了。 还是暂时在江西打下一颗钉子再说吧。 他决定将花小山的山地营调入萍乡,萍乡四周大山林里,正是山地营训练的好场所,他任命吴候为山地营的监军兼萍乡县知县,在等待花小山的日子,自己带着吴候先开始了厘清田亩的事项。 这日他带着以前跟着吴候的一帮读书人来到萍乡县北边的山中,一个叫东源村的地方,一听说义军要给他们正式造册、划分田地、办理田契,一个老阿婆说道:“这自然是好事,可惜按照你等的说法,我们除了上缴两成田赋,还要……” 话还没说完,一旁她的大儿子插道:“办理田契虽好,可惜以前的官府只收一成的田赋,你们还多了一成,我等这山上不比山下,旱地多,水田少,平均亩产多在一石左右,六亩地也才六石,按照你们的规矩,我只能分到十八亩地,一年最多十八石,那还要看老天爷的眼色” “我一家五口,一年吃粮按吃饱的话要二十石,上缴两成后只剩下十五石左右,也就是勉强过日子” 李安国道:“可是我安国军不收杂税,还永不加赋啊” 那汉子嗫嚅半晌,“这好是好,以前的西营还说三年免赋呢,可他们就待了三个月便走了,等他们一走,一切又恢复到原样” 李安国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心想自己当初厘清田亩的时候考虑的还是太粗了,也不知道周文江他们是如何处理的。 “那按照人头,有一人便算一人,不理这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规矩了,这样的话粮食总够吃了吧,还有,若今后丁口增加了,自己开垦的田地,只造册办田契,不收田赋,实话告诉你吧,我安国军已经占了全部的湖南地,兵马不下十万,绝对不会离开了,否则我等何苦费事给你们造册、丈量田地?” 那汉子眼睛一亮,不说瞬间又灰暗下来,“那样自然很好,不过……” 李安国一听,联想到刚才那阿婆的话,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便温和地对他说道:“你等有何苦衷,不妨明言,我安国军是百姓的营头,自然一切为百姓着想,我等能办到的,一定不含糊” 那汉子犹豫半晌,最后忽地跪下了,李安国赶紧将他扶起来,“大哥,何必如此” 这时远处来了一人,见状喊道:“张大牛,你的一家子都在此地,你可想好了” 李安国见状向一旁的靳统武努努嘴,靳统武会意,骑上马便朝那人奔去,不多久便将那人提溜过来。 那人却也硬气,“你等现在分田、分银子倒是快活,可惜最终还是姜天王说了算” 李安国心中一动,“这姜天王是何许人?你等如此畏惧于他?” 那张大牛突然跪着爬到李安国的面前,“大王,求你给我等小民做主” 李安国将他扶起来,“大哥,不妨事,你慢慢说” 张大牛点点头,“我等这杨岐山一直到北边的幕府山中,有大小土匪几十股,以前西营来了后,他们都纷纷响应,西营的人马便没拿他们怎地,其中最大的一股的头目叫姜维,势力最盛,自号‘姜天王’,以前还是西营平江县的守备,等西营的人走了,他们又活泛起来,以往我等除了支应官府的赋税、杂役,每年的收成尚要给这些土匪上缴一半” “这还是轻的,家里有牲口的,每年也要供应一半,家里有年轻女娃的,也…..,呜呜呜,可怜我那三娘才十二岁也被那帮天杀的抢走了!” 这时刚才喊话那人撇撇嘴:“你们是义军,他们也自称义军,你们倒是都快活,可苦了我等小民” 李安国一看他那样子好似读过书的人,便问他:“这位先生贵姓,可知晓山上土匪的情形?” 那人约莫三十多岁,扎着一个书生巾,一身麻布衣服上满是补丁,不过却是干干净净。 “我叫杜一峰,是本县的童生,说实在的,这大明朝廷确实该完!正赋一成,杂项却高达五成以上,如果都是粮食也就罢了,踢斛淋尖之后,山里的小民每年的收成勉强有两三成剩下来,加上一些野物勉强能活下去,可彼等偏偏要用银子缴纳税负,山上多为旱地,种的杂粮根本就卖不上价钱,小的刚才说五成,乙榜上明文规定是三成,那多出来的两成便是杂粮价钱太低所致” “如果只有这些,小民虽然苦一些,也勉强能熬,不过自崇祯十五年起,义军风起云涌,咱这湖南、江西的山中的‘义军’也多了起来,彼等不事生产,专司劫掠,他们不敢下山打县城的主意,便专门苛刻山中的农户、猎户” 李安国往地上一坐,“来来来,我等坐着说” 杜一峰、张大牛一开始以为眼前这位年轻俊秀的人是义军的书办,见他如此随和,胆子也大了起来,便盘腿在李安国面前坐下了。 杜一峰继续说道:“一到秋收的时候,官府的人和山上的人都盯着粮食,土匪势大的时候,官府基本上不敢进山,不过等匪患轻一点了,彼等又忙不迭地过来了,不但要将当年的收足,还要缴清往年的,那时候没缴清的,牵牛牵羊牵猪,还不足的,又要讲家中的老人和孩童抓走,逼得你想办法缴清欠项” “土匪们倒也有规矩,粮获的五成,牲口的五成,到时候他们自会上门收缴,不过女娃就遭殃了,所以你现在到村子里去看,超过十岁的女娃全部嫁出去了,全部是男娃,这大山上也没有人愿意嫁过来,长此以往,这东源村只怕要绝户喽” “岂有此理!”,李安国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你等放心,我说两成就两成,永不加赋,去除一切杂项,若违此言,当天诛地灭!” 杜一峰道:“小先生倒是义气之人,可惜……” 李安国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不瞒二位,我便是统管武昌、湖南的安国军大都督李安国,刚才所说的一切言语自然算数!” 杜一峰、张大牛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敢相信,李安国从怀里将自己的“安国军大都督之印”的金印递给他,“杜先生不妨瞧一瞧” 杜一峰接过大印仔细一瞧,瞬间便大惊失色,他和张大牛相继跪下,uu看书 wwuukash“小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言语中多有冒犯,还望大都督恕罪” 李安国将二人扶起来,“这下你等相信了吧,不是我吹嘘,驻扎九江一带的左良玉你等可听说过?” 杜一峰道:“自然知晓,听说其麾下有兵八十万,如今可是大明头一份” 李安国大笑道:“就在半年前,我安国军在九江大破左良玉部,如今莫说八十万,恐怕十万也没有了,左良玉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这区区山匪?” 两人见状大喜,不过杜一峰却说道:“大都督,山匪虽不如官军,不过咱这大山之上的村民多与之勾连,我等这东源村估计至少有三成的人易匪亦农,以往官军也进山清剿过,可惜多有人通风报信,最后彼等也是徒劳无功” 李安国道:“此事易耳,我手下有一营头,名曰山地营,有三千人,专司山地作战,同时我在各地张榜宣告,如果一个月内能主动坦诚勾连山匪的,就既往不咎,否则便全体捉拿去矿山挖矿,时间五到十年,时候到了再视情况而定,废话少说,吴候,我等不妨就从这东源村开始做起” …… 等花小山带着山地营过来后,李安国对他说:“你现在就是萍乡城的守将,今后便以战代练,将这湖南、江西交接的大山上的土匪无论是属于江西的地界,还是湖南的地界,限你半年之内一律肃清,下半年你这营头估计基本上可称得上为强军了,届时再调到湘西,继续剿匪,我给你两门佛朗机炮,以便你轰击土匪的巢穴” “剿匪途中有损伤的,就在山民里补充” 第73章 汇通商行 大明崇祯十七年四月初一,是武昌、长沙、岳州、常德、衡州、宝庆六座府城的汇通商行正式开张的日子。 长沙的商行设在商铺林立的街面正中,占地颇广,原来是楚王的产业,如今自然成了安国军的店铺。 张天云是原长沙府城里的铁匠,专司打制火铳,自安国军入主长沙后又进了安国军工部下辖的匠作营的兵械局,由于手艺出众,如今已是长沙兵械局火铳作坊的副总管——总管自然有工部的人担任。 张天云作为副总管,一个月有十两银子,这与他以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张天云却很忐忑,他刚干满一个月,刚刚领到了本月的薪饷,不是那沉甸甸的银子,而是十张纸,每张纸长约三寸,宽约一寸,纸张质量比寻常的要好一些。 纸张呈淡黄色,背面印着“安国军大都督府印制”,周边是一圈花纹,左边是一簇稻穗,右边却是刀枪,正面印着“等银壹两”,周边也是一圈花纹,“壹两”上面盖着“安国军大都督府户部”的印章,印章是用篆文刻制的,张天云识字不多,不认识篆文,不过正面的“等银壹两”却识得。 上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第一千八百九十六”,这几个数字张天云自然认识,不过不晓得有何用处。 “干了一个月就得了这十张纸片?”,张天云一下就从以前甫一得知自己的薪饷后的激动变成了郁闷和不安。 根据兵械局的大人所说,这些纸片等同银两使用,可在城里新开的汇通商行购买物品,张天云没有办法,也不敢同大人们争执,听说今日便是商行开业的日子,便起了个大早,生怕来迟了物品被买光了,最后自己还得用真金白银购买。 张天云卯时初刻(凌晨五点左右)就起身了,他叫上了自己的儿子,拿了两条麻布袋子,装备买一百斤大米,一匹棉布,十斤盐巴。 等他来到巡抚衙门附近的商行就后悔不迭——还是来迟了,只见商行附近人头攒动,只怕排了有上千人,都是一家子,看来对大都督这纸片都颇有些不放心。 人群附近有城里的军卒值守,你就是想挤到前头也不行——这安国军的军卒可不是以前的官军或这西营的队伍,那一个个都死板得很,丁是丁卯是卯的,想跟彼等套近乎完全不行。 每出来一个买到了各种物品的人面带笑容地从商行那头出来,张天云的心就哆嗦一下,“千万别卖完了”,他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终于快轮到他了,此时已经是辰时初刻了,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太阳也从东边升起了。 张天云看到以前楚王的铺子上面挂着两块牌匾,一块上面刻着“汇通商行”四个大字,一块却刻着“汇通票号”四个字。 “这票号又是作甚的?”,张天云摇摇头,这安国军什么都好,就是花样多。 “下一位!” 张天云赶紧来到柜台边,只见偌大的铺面竟然有五人在前面,排着的长队到了商铺后便分成了五个,每人对付一个,都是年轻的后生,“这些看模样都是读书人,怎地也做起‘伙计’这份贱业来了?”,张天云暗忖着,又摇了摇头。 “大爷,你要买些什么?” “一百斤大米,一匹棉布,十斤盐巴,不知还有没有?没有的话三十斤也行”,张天云有些惴惴不安。 接待他的那年轻后生笑道:“大伯,多着呢,你就是要一千斤也有”,说完向后面喊道:“大米一袋!棉布一匹!细盐十斤!” 张天云一听便说道:“小二,我这里备着口袋呢,再说了,我要粗盐或盐砖就行了” 那后生笑道:“不妨事,我这里有装好的大米,正好一百斤一袋,我这里只有细盐,没有粗盐或盐砖,大伯,大米一百斤是一两银子,细盐是二两一百斤,十斤便是两钱,棉布是二两一匹,一共需要三两二钱银子” 张天云哆哆嗦嗦将四张纸片递给他,那后生拿着一本账册仔细校验过后,笑着对他说:“无误,还得找你八钱银子”,说着又将三张纸片递给张天云。 张天云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各印着“等银五钱”、“等银两钱”、“等银壹钱”,自己默默算了算,正好是八钱。 大米和细盐都是包好的,张天云不敢当众查验,棉布倒是上好的白布,张天云的儿子扛着大米,他拿着布匹和食盐急匆匆往家里赶。 由于他是副总管,安国军给他分了一套两进的小院,张天云冲进院子便嚷道:“老婆子,赶紧将竹筐搬出来,再拿一个大碗” 等张天云忐忑不安地将大米倒入细蔑编成的竹筐,看着那白花花、没有掺杂一点杂质的大米,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再将食盐倒到大碗里,一见那同样品相出众、没有任何杂质的细盐,他的双眼不禁有些湿润了。 以往他在朝廷作坊做工时,由于是大工,每月也有一两银子,不过拿到手只有八钱,或者可拿一百斤大米,不过里面的却掺杂着大量的土石,回去淘筛清楚后,有八十斤就不错了。 而完全没有掺杂杂质的大米、细盐市面上也不是没有,大米是三两一石,细盐是五两一石,白布的价钱倒没变,普通棉布一两银子一匹,像这样没有破损、全新的棉布也要二三两。 张天云的婆姨、儿子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以往他父子两人在工坊做工,一个月加起来也就是一两多一点,一家三口勉强糊口,不过棉布从来没买过,买的都是更便宜的麻布,食盐也是用的粗盐或盐砖。 如今他一个人的薪饷就能让全家过上以往地主官绅才能过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将剩余的纸片收好,郑重其事地放到一个以前他娘子陪嫁过来放首饰的小木盒子里,然后将木盒子藏在里屋一块灰砖下面。 最后他将自己的婆姨、儿子叫到跟前。 “这安国军比以前的官府强千倍,比以前的大西军强十倍,虎头,你给我跪下” 他儿子依言跪下了,张天云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说道:“这么仁义的官府我还没见过,你爷爷也没见过,今后你可得好好做事,一切听从管事的吩咐,切不可有丝毫怠慢,若有半点违逆之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又对他婆姨说道:“老婆子,你如今加入了大都督府张罗的甚‘义工队’,大都督的意思我总算琢磨清楚了,安国军新创,外头瞧不顺眼的人很多,都督府看管再严,总有漏网之鱼,如今我父子一日三餐都在作坊吃,你在家里头也没什么需要做的,就勤快点,多到街面上去,看见有不顺眼的、眼生的,赶紧禀告娘子军”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这大都督啥都好,就是行事颇为乖张,这街面用衙役巡视不就行了,他还别出心裁让女子上街巡逻” 他婆姨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这娘子军的头目叫喜梅,马上要成为大都督的夫人了” 张天云一拍脑袋,“难怪,大都督这么做也说得过去,还是用自己亲近的人放心” 又对两人嘱咐道:“如此好的安国军、大都督,真是我等升斗小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等一定要办好差事,誓死护卫安国军!” 他婆姨、儿子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同样的情形在武昌、常德、岳州、衡州、宝庆上演着,一个月后,安国军又将商铺设到了辖内每一座县城,由于汇通商行的物品价廉物美,一时间,汇通号票的购买力竟比真金白银还强。 汇通商行自然也收不是安国军发放薪饷范围的人的真金白银,不过之前你需要先在商行将真金白银换成号票,如此一来,湖南境内除了少数人顽固不化,仍然死守着真金白银外,大多数真金白银都流到安国军户部的银库了。 看见汇通商行的货品如此价廉物美,也有商人动起了心思,这里面大多是湖南、武昌以外的人,境内的商人就是想动心思将东西从商行淘换出来也没办法在境内发卖——明摆着商行就有更为便宜的东西,谁还眼巴巴地去买贵的东西? 一时间,境内的主要货品:大米、棉布、食盐的价格骤降,弄得其他的商人叫苦不迭,久而久之便只有少数人还硬撑着做这三样的买卖了。 不过可做买卖的货品还很多,诸如针头线脑、药材、肉食等等,一时间大量的商人都转行去做其它生意了。uu看书 . 这也是李安国设立汇通商行的初衷,稳住攸关民生的粮食、布匹、食盐的价格,放开其它货品的价格,稳住了这三样,基本上就稳定了民心,而其它的东西,你有钱就买吧,安国军虽有实力介入,不过并没有这个打算。 也有境外的商人看出了其中的机会。 特别是大米和食盐。 境内的食盐多产自澧州和松滋两县,经过李安国亲赴产地改良工序后,细盐的产量提高了一倍,而成本却降到了一两左右,也就是说汇通商行每卖出去一两还能赚一两的毛利,不过两地产量确实有限。 不过这些境外的商人带来了机会。 彼等想将细盐和大米淘换到境外去买,李安国听说后同意了,不过他只收两样东西,一样自然是真金白银,另一样便是粗盐,他以三钱到五钱一石大量收购粗盐,再在盐场二次加工,最后变成细盐,成本提高了一倍多,不过还有近一两银子可赚。 用真金白银的便更好了。 “大都督,您这个法子简直是震古烁今!照此下去,天下的真金白银尽归我安国军,而市面上最终只剩下我汇通票号的号票了!” 一个月后,负责汇通商行的户部主事周文江激动地说道。 李安国淡淡一笑,“还不能掉以轻心,要严防假冒,每一张号票的号码、出处都要登记在册,做好两本账,一本在户部,一本在商行,户部要成立专门的稽查衙门,定期、不定期地检查,对于弄虚作假的严惩不贷!” “是,大都督” 第74章 洞庭船行 在洞庭湖的南边,长沙府湘阴县城靠近湘江的南边,有一处叫西湖坝的地方,此处正处于湘江即将流入洞庭湖的位置,水很深水域却很平稳,以前湖广总督衙门在此处设有一处船场,专门修建、修葺水师船只。 此时大明内河的船只两头都是宽的,最大的三层船也只有四百料,也就是大约两百吨,西湖坝的这座船场只能建造三百料,也就是两层的宽头船,设有四座三百料的船位,至于三百料以下的单层小船就更不在话下了,设有船位二十座。 大西军攻占湖南后,将船坞里的已建成的船只搜罗一空,又让船工继续大力建造更多的大小船只,大西军比明军要好得多,工食银子给的足足的,他们在湖南满打满算五个月的时间里让船场开足马力一连建好了上百艘大小船只,加上在洞庭湖、湘江上的其他船场修建的,以及自己本来就有的船只,他们从常德出发去四川时,大小船只上千,几乎铺满了江面。 就是这样,也不是所有的人有幸坐船去四川,至少有一半的人还是沿着长江南岸的山体步行。 一时间,岸上步行的大军,与江中船上的大军交相呼应,蔚为壮观,这也是原本占着江南荆州府几县的闯营畏惧之下撤回江北的原因,不过最终便宜了安国军。 李安国自打从江西回来后,心里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而他这个想法要实现光凭他那两百艘大船完全实现不了。 于是他便有了新建船只的想法。 仍然是内河船只,全部为可搭载一百人的三百料大船,不过他根据自己脑子里的记忆,将船只改成了船首呈尖状便于破浪、加速、船高增加两成的形制,此时内河上的船只也不是没有尖头的,吴淞一带的船场就有不少,郑彩的镇江船队更是大有船在。 所以李安国将自己的想法给船工们说了之后,他们很快便明白了,“这不就是广船嘛,大都督,以前总督府也给过我们船样子,不过还没来得及建造就……” 李安国一听大喜,其实他就这么一说,如果彼等确实没办法建造,那只能修建宽头船了,现在既然有船样子在,那就不在话下了。 “大都督”,这是船场的一个大工,叫杨俊生,镇江人,是湖广总督衙门从吴淞一带弄过来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老船工,生的短小精悍,以前就建过广船,“以前我在吴淞时,修建的广船至少有四百料,六百料、八百料的也不少见,不过吴淞一带水深浪大,自然要用大船,如果就在湖广地界行驶的话,三百料就足够了” “不”,李安国却摇摇头,“你将小的船坞的一半改成大的船坞,全力建造三百料、四百料的大船,我问你,这船期如何?” “禀大都督,如果船材足够的话,三百料的要四个月,四百料的要五个月” “那晾晒木材需要多长时间?” “大都督,海船用的木材异常珍贵,不过江船就没有如此严格,一般的杉木就行了,除首层甲板以下以及隔舱仍需用杉木外,其它构件用寻常的松木即可,当然了,如果有铁力木和楠木就更好了” “木材过来后,首先得晒干,这需要十日以上功夫,还得靠老天不下雨帮忙” “接下来就需按照船样子处理木材,无非是用刀斧锯子,完成一艘三百料的船只需要十日” “然后最好是浸泡在桐油里三日,如果桐油缺乏,刷一层桐油亦可” “最后便是建造船只了,这最少需要三个月” “建成之后仍需刷上桐油,船底及两侧还需用石灰和干草掺着桐油填缝,这也需要三日” “也就是说最快四个月可完工一艘三百料的大船” 李安国一听心里有些着急,“船场眼下有哪些工种?” “禀大都督,无非木工、帆工、油漆工及船工四种,哦,还有少许铁工” “哦?这船工是何用途?” “大都督,可别小瞧这船工,船样子需要船工确定,木工、帆工、铁工等只是按照船工的的吩咐将船材的构件加工而成,船只的拼接、防蚀、防火处置全靠船工” 李安国点点头,这些他不大懂,他让杨俊生带着他到船场溜了一圈后,心中基本有了眉目。 “杨总管” 杨俊生一听大喜,这“总管”可是安国军里面的显要职衔,除了大都督、都督、监军、知府便是这总管了,听说比知县老爷还要显贵,一个月有十五两银子呢,不不,银票呢,他赶紧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小的多谢大都督赏识!” 李安国笑道:“你想坐稳这总管一职,可得按照我的吩咐做事” 杨俊生大声说道:“职部敢不唯大都督之令是从!” 李安国道:“我刚才看了一下,你这木工从船板、船帮、桅杆、舵、桨、船楼一个人做到底,这样不行,我告诉你一个法子,势必能将船期缩短一个月” “请大都督训示” “呵呵,这样,你安排一些人专门做船帮,一些人专门做船板,一些人专门做船舵、船桨、桅杆,一些人专门做船帆、绳索,一些人专司晒制木材,一些人专司浸泡木材,你居中调度,绝对能将船期缩短不少” 杨俊生有些怀疑,“大都督,这样行吗?” 李安国笑道:“不试试怎么知晓不行?对了,过几日我会让工部的人进场帮你等制订一整套如何建造船只的规制,你等以往觉得好的法子、经验都可以写到这规制里去,今后便按照这规制建船,而不是全凭老工、大工个人的喜好来行事” “对了,这西湖坝还能改建多少船坞,我说的是三百料以上的大船坞” “大都督,应该可以改成十座船坞” “嗯,十座便十座,洞庭湖周边还有四处像你这样的船场,不过却无人会建造这广船,从即日起你便是安国军工部下面的造船所副总管,总管一职还是由工部的人来担任,不过你的薪饷与总管一样,都是二十两” 杨俊生一开始听到“副总管”还有些不乐意,不过再听到“二十两”时便笑逐颜开了,“多谢大都督” “先别谢我,如果你能将这五处船场管的井井有条,嗯,现在是四月份,如果你能在八月份之前建造五十艘大船,其中三百料的双层船三十艘、四百料的三层船二十艘,其中三百料的船只两侧各开炮窗五个,前后各一,四百料的船只开两层炮窗,第一层两侧各开六个,甲板层各开四个,前后也各一……” “大都督,还是五百斤的佛朗机炮?” “嗯” “大都督,这摆放的火炮太多,就怕船只经受不住” “那你有何好的法子?” “大都督,无非是将船只的重心放低,多放压舱石等物,这样的话,船只吃水太深,一般的码头只怕停泊不了” “嗯,这个你无须担心,长江上面像这样的码头多得是,特别是武昌以下的地方,武昌以上的地方我用老船得了” “是,大都督” “你如果将这件事办好了,九月份的时候,试船成功了,我再奖你五百两!以及长沙城小院一套!” “多谢大都督!”,杨俊生一听双眼冒光,五百两啊,这可是号票,得买多少物品?!更何况还有一套宅子?想到这里,他赶紧跪下谢道。 “大都督,uu看书 wwuukans如今别的都没什么,就是这船材……” “你不用担心,湖南东西两侧的大山上有的是,我用号票购买,我就怕届时你忙不过来” …… 与李安国所料所料得到差不多,等他将大量收购木材的告示贴出去后,不但有境内的商人,江西、广西也有不少商户也送来了大量的木材,为的竟是那些纸片! 更令人欣喜的是,由于湖南境内的钞关全部撤销了,商业也日渐兴旺起来,这运输问题变成了大问题,一些商人洞烛先机,早早地便在洞庭湖、湘江、沅江上成立了船行,专司从水路运输各类物资。 于是这些木材便沿着湘江、沅江运到了洞庭湖,很是省了一些时间。 沿着湘江一侧的官道上奔跑着的大车也络绎不绝,大的有上百辆,少的也有十几辆,不过也只能北边到岳州、常德,南边到衡州、宝庆,出了湖南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两广地带、江西境内自然也有船行和车行,不过其境内钞关林立,几乎每一府都设有,像江西这样的,几乎每过一县都要缴纳额外的税款,还要打点官府、驻军,路途远的还要请打行护卫,一趟下来也赚不了多少,有本事赚到了的,那价格也是高的出奇。 于是乎,无论是商户还是用户都怨声载道。 这还是有背景、有实力,与当地官府有密切来往的大商户,小商户就更难了,于是,境内一片坦途,又没有官府、土匪、地方豪强肆扰的湖南、武昌两地竟成了大明商户的向往之地。 “哈哈哈”,李安国得知此事后开怀大笑。 第75章 湘东剿匪记(一) “总管,已经摸清楚了。” “我等的告示贴出来后,靠近湖南这一侧的土匪大多向我营投诚了,如今都安排在原来的村子,造册、发放田契后,这些人也安下心来种地了” “不过在平江县东部的大山上仍有一股大匪,此人是姜维的部下,叫甚李杂毛,手下有近两千人,大多都是积年老匪” “姜维此人号称姜天王,却是一个半百的糟老头子,与评书里那麒麟儿相去甚远,原是朝廷……” “你个狗日的,告诉你多少次了,叫伪明!”,花小山的手下正在向他汇报匪情,花小山却拍案而起,指着他骂道。 “是是是,总管”,那人捏了一把汗,“原是伪明设在铜鼓营的千总,后来天下大乱,这姜维便亦兵亦匪,祸乱山中,后被人弹劾,被撸掉了千总一职,这人却赖着不走,杀掉了前来接任千总的人,继续在山里称王称霸” “由于铜鼓营位于大山腹心,道路崎岖难走,朝廷也曾派了军队进剿,不过由于不熟悉地形,多次被姜维打败,最后便不了了之” “从此以后,这姜维便愈发猖狂起来,又四处出击,打败、收拢了多股其他的山匪,在八大王进军湖南之前,收下竟有五千之多,还大多是积年老匪” “八大王进入湖南后,这厮主动投靠,被任命为平江县知县兼守备,大西军撤走后,这厮又窜入大山,先是霸占了平江县东边山上的一处叫钟洞的地方,此处山洞众多,后来大都督接管湖南后,这厮便留下两千人镇守钟洞,自己带着三千人退到了铜鼓营” “到铜鼓营后,他又频繁出击,先后打败了靠近江西那一侧的多股土匪,如今在铜鼓营的土匪起码也上五千了” “土匪以以前铜鼓营千总麾下的官军为基干,多为姜维自己任命的千总,每人带一千人,由于姜维是官军出身,这些土匪打起仗来颇有些章法,加之又熟悉山地形势,确实很难剿灭” “铜鼓营是一座石头堡子,倒不难进攻,不过一旦逼急了,彼等即会窜入大山,山势茫茫,从通山到萍乡,至少有四五百里路,从平江到新昌,也有两三百里,却全是崎岖难行的山路,想一时半会找到他们实在太难了” 正在汇报的责任叫李思文,麻城童生,以前家里是猎户,李安国进入麻城后便进入了山地营,如今是山地营的千总,为人精细,上次燕厥中组建情报司时也准备将他纳入,花小山愤愤地对李安国说:“大都督,我这营头稍微醒目一点的全被他扒拉走了,这今后还让我怎么干啊” 最后李安国出面调停,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人,花小山点名要留下的李思文便是其中之一,原来的山地营实际上是侦察营,扩大编制后,这李思文虽然挂着千总的头衔,手下却只有三百人,不过却是目前这支已经转型的山地营的侦查部队,队里多为麻城整训时的“老兵”,花小山自然异常重视。 花小山皱了皱眉,“这么说,就拿他没有办法喽” 李思文笑道:“那也不是,总管,我的人刚刚得到一个消息” “哦?还不快讲!” “我安国军在湖南一带的情形已经被九江的吕大器得知了,此人手下兵马有限,不敢出兵来攻打,不过他却想了个歪主意,他派人联络了姜维,任命他为铜鼓营的游击将军,让他派兵四处肆扰我营,让我等的经商、种地不得安生” “这事我已经知晓了,娘的,这帮缩头乌龟,不敢正面接战,专门挑落单的商人和农户下手,大都督已经多次严令我部尽快肃清土匪,否则就扒了我的官服,老子正为这事发愁呢,你赶紧说,有什么好主意?” “总管,前不久萍乡附近的山上不是有一股小土匪向我等投诚了嘛,其头目叫李三黑,长相……” 话还没说完,花小山一脚踢了过去,李思文早防备着他这一下,一扭身便躲开了。 花小山停下骂道:“亏得老子将你等一手练成如今的精兵,难道一点恩情都没有?” 李思文涎着脸说:“总管,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如果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不过无论是钟洞还是铜鼓营,根本就围不住,四周都是姜维的探子,也有一些百姓给彼等通风报信,你抵近二十里地彼等已经知晓,最后全部散入大山,届时我等再要进剿非要大都督出动几万大军分兵合围不可” “不行,这剿匪是我山地营的任务,让别人出手我还有脸在安国军混?再说了,年底考成我还想排在前列呢” 花小山闭上眼睛思虑了一会儿,“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将你的想法仔细说一说,我琢磨一下,看能否行得通” 李思文看了看花小山,“总管,这是你说的,可不能踢我” “别废话了,赶紧说” “总管,这李三黑相貌与你相仿,那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怎能与威名赫赫的总管您相比?” “总管,你带着一百多人化妆成李三黑和他的部下沿着万载县往铜鼓营的山路走,我带着三百人悄悄跟在后面,您这一路必定会惊动姜维,他埋伏在山路附近的人肯定会出来问话” “我将这三百人分成三拨,每拨一百人,第一拨紧紧跟在你的后面,第二拨间隔五里路,我的人自然专门清楚这些暗桩了,包括盯紧沿途村落的人,第三拨则从平江附近的山上潜到这条道路靠近铜鼓营的地方,专门捕杀赶回来报信的漏网之鱼” “如此一来,从万载县到铜鼓营的山路附近就会被我等清理的差不多了,彼等关注的只能是这一条主要的道路,小路可能也有暗桩,不过我等不予理会,这山上实在太大了” “清理完毕后,吴监军带着大队人马跟着第二拨的后面,无须带佛朗机炮,如果总管同意我的计划,就必须一切从速” “铜鼓营的石头堡子只有一座城门,也是石头做的,石墙高达两丈,只要堵住了这道门,等吴监军的大队一到,姜天王便成了姜乌龟了” “总管带人摸到铜鼓附近即可,无须进堡子” 花小山摸着脑袋想了想,“铜鼓营附近没有别的营地?姜维这厮是正经官军出身,就没想到不可困守一地的兵法?” 李思文笑道:“当然有了,不过他也知晓不可分兵太过的道理,他在铜鼓营的东头、西头都设有多层哨卡,南头靠近万载县的地方也是哨卡林立,我等既然从西头、南头摸进去,东头自然不予理会” “我估摸着,这三个方向的哨卡的加起来只怕也有上千人,也就是说石头堡子里最多只有四千人” 花小山却没把这四千人放在眼里,不够慎重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彼等有火炮吗?有骑兵吗?” “总管,城头没有瞧见火炮,马匹嘛,倒有一些,彼等时常出来遛马,我估摸着最多也就上百骑” “嗯”,贺小石捋了一下颌下的山羊胡子,“好是好,不过我一口陕西话,这李三黑是当地人,一口湖南腔,就怕一开口就露馅了” 李思文笑道:“总管无须忧虑,这我都给你想好了,您在武昌时不是学了一口武昌话嘛,这湖南话与武昌话虽略有区别,不过不仔细的话也听不出来,这几日你再跟李三黑学学,或者干脆将李三黑押上,沿途就让他出面不就行了” 花小山骂道:“你一开始的计划一定是让我摸进石头堡子里去吧,u看书 wwuukanshu.om 否则一早用李三黑不就行了?” 李思文正色道:“总管,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一想,这里面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姜维在堡子里至少有三四千人,您这区区一百多人进去了,就算夺了城门也不济事,恐怕还没有等到吴监军的大队人马赶到就……” 花小山沉吟半响,“算了,不带李三黑了,那人胆小,就怕半路上露出破绽,这几日我就跟他好好唠唠,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嘛,对了西头那一路不妨多带些人,能清光暗桩自然很好,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 李思文道:“总管有何高见?” 花小山笑道:“也算不上什么好主意,我琢磨着,土匪的暗桩想靠这一两百人清理是不行的,干脆西头多派些人,思文,你带七百人去那头,一百人在山上潜行,一百人按照你说的在铜鼓附近迎候我等,能清理掉暗桩自然好,清不掉也无所谓,另外五百人大张旗鼓前行,将姜维这厮的注意力吸引到那一头,如果彼等见你等人少调集人马去进攻,正好减轻了我这一路的负担” “我这一路在暗,全部在夜晚行军,我这一百多人以及跟在后面的人实实在在地清理暗桩,白天找隐蔽地方歇息,让土匪摸不清虚实” “思文,你那一路如果碰到土匪大队人马,也不要硬碰硬,但也不能跑了,就按照大都督交给我等的法子窜到山上与彼等周旋,彼等必定会自持熟悉地形准备围歼你等,正好给你等多歼灭贼匪创造了机会” 第76章 湘东剿匪记(二) 十日后。 一股约莫五百人的安国军突然出现在浏阳到铜鼓营的山路上,打的大旗上书一个“花”字,队伍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好似游行示威一般。 这自然是李思文带的那七百人中的最大的一股了,另外一百人在山道北侧潜行,还有一百人则从醴陵出发,化整为零,一路不接敌,准备直接抵近从万载县到铜鼓营的山道尽头,为的便是劫杀从万载县那边逃回来的漏网之鱼。 浏阳县到铜鼓营约莫两百里路,这五百人每日行走五十里路,三日后抵达了离铜鼓营不到五十里的排埠镇。 安国军的行动自然瞒不过铜鼓营的姜维,两日前他便得知了敌情,当时他得知安国军只有区区五百人时,便准备出动一千人马前去迎敌,不过却被他手下一个被吕大器派过来的幕僚止住了。 “将军,这安国军的营头虽然只有五百人,可彼等打的是‘花’字旗号,据我所知,在安国军的营头,有一个山地营,头目便姓花,专司山地作战,前不久流贼占据湖南时,夺了曹志建的龙虎关,倚仗的便是这山地营,当时彼等也只出动了几百人便大破曹志建的几千人马,将军,不可小视啊” 姜维是一个刚满五十岁的瘦小老头,听了心里一凛,“这山地营莫非个个如狼似虎,以一敌十?” 那幕僚道:“这个在下倒不知晓,不过曹志建的名头将军您也知晓,麾下战将云集,还多骁勇之辈,手下的士卒也多为精锐,却被几百山地营破了,以一敌十我不敢说,以一敌五我看也差不离了” 在曹志建事后发给南京兵部战报里自然将安国军的军威大肆吹捧一番,什么“敌军几万云集龙虎关,末将苦苦支撑十日,终因粮草断绝,更兼流贼偷袭山后,最后不支,末将拼死突围而去,现在广西富川收拢残兵,得精兵两千,恳请将富川作为职部飨兵之地”云云。 实际上曹志建不等兵部的复命便占据了富川,上书兵部不过是先斩后奏罢了,南京兵部也见多识广,对于他战报里吹嘘的一概不理,不过对于“流贼偷袭山后”还是注意到了,认为这多半是曹志建失败的真正原因。 随即南京的锦衣卫出动了,一调查果然如此,随机便对安国军的“山地营”有了印象。 姜维最后权衡再三,派出了两千人,还多为铜鼓营的精锐,他内心盘算着,“这山地营自恃精锐,不把我铜鼓营放在眼里,我如果按兵不动,不但会被安国军耻笑,还会为山中诸人所不齿” “如果派一千人败了又会对大营造成震动,不过这两千人都是跟着我十几年的老人,熟知地形,又勇悍过人,就算打不过山地营,也能给他们造成大量杀伤,好叫彼等知难而退” 于是他安排自己的大儿子姜宝谊带着两千精锐出动了——这厮估计非常崇拜三国时的姜维,连儿子的姓名竟跟历史上姜维的后裔一模一样。 姜宝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听说前面的安国军只有五百人,气的牙痒痒的,也是大张旗鼓,还将堡子里仅有的一百骑也带出来了——他可是听说了,这五百山地营都是步军,就算他再厉害,老子的马队一冲还不都散架了? 于是两支军队就在排埠镇隔着一条小河对峙。 对峙一日后,姜宝谊沉不住气了,带着两千人倾巢出动,直扑李思文的营寨。 见对面出动了,李思文也全部开动,就在小河岸边排好了阵势,两军之间的小河约莫三丈多宽,水也不深,不过却在谷底,姜宝谊想要越过这条小河,障碍不是深水,而是小河两岸高达一丈多的缓坡。 花小山的山地营目前装备了一千杆佛朗机铳,其他人还都使着弓箭,李思文这五百人正好都是佛朗机铳、弓箭双配置的精兵。 佛朗机铳也就是后装的火绳枪,一杆佛朗机铳有九个子铳,火铳的口径比普通的火绳枪略粗一些,不过由于漏气的原因,射程与普通火绳枪差不多,有效射程是八十步,也就是五十米左右。 当下,李思文将这五百人分成五行排在岸边,静静地等着敌人进攻。 敌军抵近五十步时他才下令开火,战术与火绳枪一样,第一排射完之后转到最后一排,以此周而复始,不过由于是预先装填好的子铳,这五段击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同样是五十步,佛朗机铳造成的伤害却比普通火绳枪高出许多——无他,佛朗机铳铅子的重量达五钱,而普通火绳枪只有三钱。 “砰砰砰”,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以及大量弥漫的硝烟,李思文阵型面前的小河霎时笼罩在一片烟雾中。 每人打完一铳后并没有继续轮番射击,而是转身就跑。 刚才那一阵火枪声确实吓了姜宝谊一跳,不过他瞬间便平复起来,“原来流贼之所以精锐,无非是装备了大量火器而已”,看到流贼跑了,他更是放松起来,“哼,不过尔尔”,便命令大队人马继续追击。 刚才那一阵火铳的射击至少给土匪造成了两百多人的伤亡,姜宝谊不以为意,继续命令追击。 很快,李思文的五百人全部退进了大营。 他这营寨,一面靠山,三面打着栅栏,姜宝谊见了不由大喜过望,如果山地营就此跑了他不一定追的上,现在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入,他随即命令手下团团将营寨围了起来。 三面同时展开进攻! 姜宝谊让营里最精锐的悍匪手持大刀、重斧立即展开攻势。 “砰砰砰”,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营寨里的山地营每面只有一百五十人,分成了三排,依然是三段击,一个循环过后,营寨四周铺满了尸体,侥幸冲到营寨面前的,也被剩下没被列入射击的那五十人用弓箭、腰刀射死、砍死。 不到一刻的时间,姜宝谊手下的几百精锐几乎丧失殆尽,加上在河边死伤的两百多,他这两千人的营头看似来势汹汹,不过却是强弩之末,剩下的虽也是积年老匪,手里却多拿着腰刀、铁尺、哨棒,连铁器也没配齐。 姜宝谊骑在马上睚眦欲裂,不过战事进入到这个当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估摸着流贼的火铳打已经打了好几轮,也该歇歇了,这次他学乖了,剩下的一千多人全部出动,流贼人手有限,只有冲到营寨面前,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果然,一见敌军全体出动,蜂拥而上,李思文带人跑了,从靠山的那一侧跑了,全部上了大山! “追!”,姜宝谊刚才有些失落的心情见状又开始高昂起来,李思文背后的大山只有五六百米高,他带着山地营的人一路往上跑,不到半个时辰便全体钻进了山上唯一的一个大洞,以前当地的村民躲避兵灾、匪灾的地方,可容纳几百人。 李思文等人好整以暇地用了食水,在洞口前排好了三段击的阵势,半天才见到土匪的身影。 这些土匪虽然是山匪,不过平日里也没有操练,更遑论爬山训练了,一身体力也就是比寻常人略好一些,比起山地营的人来说那就差远了,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彼等才来到洞口附近。 此时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地,不要说进攻了,就是走路都有些打晃。不过后面赶上来的姜宝谊又是欣喜若狂。 “贼子真是愚蠢,你如果往两边的山上跑我还真追不上,但跑到了这洞里就是死路一条了,老子就算不进攻,将小道一封,饿也将你等饿死了!” 没想到贼子并没有死守,反而手持雁翎刀向山下杀来! 可怜土匪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连走路都走不稳,如何抵挡得住进了食水、又歇息了半晌的山地营士兵?小道上的山匪顿时大乱,最终被驱赶着往回跑。 山道中间有一处平地,不到五十丈,大队惊慌失措的土匪跑到这片平地时一个个双腿发软,u看书 .uuknshu 竟再也支撑不住了,有的干脆在地上坐下了,还有余力的继续往前跑,不过瞬间他们便大惊失色。 平地的中央占了约莫两百人,个个手持佛朗机铳对着他们。 这自然又是李思文的手笔,五百人山上后并没有全部退到洞中,他留了两百人在平地附近的山上埋伏起来,等的就是这一刻。 “砰砰砰”,平地只有两丈宽,大团的土匪全部拥在一起,两百山地营的佛朗机打过一轮后,平地上的土匪为之一空,基本上没有站着的人了。 此时正欲下到平地的姜宝谊如果当机立断,组织一支敢死队,不顾伤亡地杀过去,谁胜谁败还是两说,不过战事进行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吓破胆了,缩在缩在山道上瑟瑟发抖。 平地上的山地营士兵终于打完了最后一发子铳,靠近平地的山道上已经没有土匪的身影了,他们吓得又缩回去了。 此时,山上的的李思文带着三百人杀下来了。 平地上的山地营士兵将手中的佛朗机铳扔到地上,一部分抽出雁翎刀,个个左胳膊上挂着旁靠,一部分取出弓箭,就站在平地中间,静等着土匪们下来。 姜宝谊这时才如梦初醒,“贼子的子铳打完了!”,他亲自带了一百人往平地上冲,“扑扑扑”,随着箭只射到身上的声音,他这百人又乱起来了,正彷徨无顾间,对面的雁翎刀杀过来了。 最终,姜宝谊这两千人,除了少数冒死从小道两侧的大山跑了,绝大多数死于此役,他们大多不是战死的,而是蠢死的,累死的。 第77章 湘东剿匪记(三) 李思文手下的一百人在花小山的大队前一天抵达铜鼓附近,抵达的当天便对可疑的去铜鼓营方向的人员进行了甄别、捕杀,可惜由于周边的山体实在太大,仍有漏网之鱼逃进了石头堡子。 像这种大规模的暗探之间的捕杀只有在战时才有,一般情况下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获取情报那要靠各人的本事。 山地营这种突然发难的举动,姜维只要不是笨蛋就知道意味着什么。 不过西头战事的结果尚未传到堡子,姜维有些举棋不定,他的最精锐的两千手下都去了西头,眼下堡子里除了原本跟着他的一千人,剩下的多是新近收罗的乌合之众,战力暂时不说,各怀鬼胎那是必然的。 如果他现在逃跑还来得及,铜鼓往东,从北到南分别是宁州、奉新、新昌,无论去哪里都行,不过按照吕大器的本意,肯定是让他在铜鼓扎根,以此为根基向西、向南、向北肆扰安国军的地盘,自己如果逃到东边,届时在吕大器眼里还值不值钱那就是另说了。 不过此时南京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四月下旬,崇祯帝在北京殉国的消息正式传到了南京,一时江南剧震。 作为朝中元老之一的吕大器(十六年便是右佥都御史兼四省总督,位高权重,按照实际权位,尚在马士英、史可法等人之上)自然不甘心蹉跎于九江,在钱谦益的召唤下,他立即赴南京,与钱谦益等人准备拥立潞王朱常淓,而当时的凤阳总督马士英却阴结江北四镇,准备拥立福王朱由崧。 四省总督一职由原郧阳巡抚袁继咸继任。 吕大器忙着拥立的大事,对于偏隅于大山之中的盗匪自然慢慢地淡忘了,而新任总督对于像姜维这种首鼠两端的人也是嗤之以鼻,还给江西境内的官府、驻军下达了“既防贼又防匪”的严令,“贼”自然指的是流贼,这“匪”嘛,其意不想可知,俨然将姜维之流当成敌人了。 就在前一天,吕大器放在姜维那里的幕僚便抽身而去,临走前也没给个准话,姜维派到宁州、奉新、新昌的人也回来了,都带来了袁大总督的原话。 这下姜维进退两难了,本来以为攀上吕大器这个高枝是自己时来运转,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事情便发生了逆转。 如果吕大器还在江西,他绝对会给铜鼓营派去援军,最少也要勒逼左良玉出兵,不过袁继咸就不同了,两股盗贼火并、两败俱伤才是他想看到的。 如今江西方向即使能过去,想正大光明地筹集粮草已经不行了,而东边、北边的安国军正虎视眈眈,南边的武功山一带倒是可以去,不过现在自己的西边、南边两条主要道路都被安国军封锁着,想穿越大山去武功山谈何容易? 没有粮草支应,他这三千人马瞬间便会作鸟兽散,占山为王说来容易,那是针对小股盗匪的,像姜维这种大股盗匪没有一定的根基,完全靠抢劫根本就活不下去。 最后他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带着剩余三千人马在花小山的两千人抵达之前连夜东去,向东走了一夜之后,便继续北行,他的目标是宁州。 与铜鼓相比,宁州更是处在大山的腹地,他想的很简单,铜鼓西有浏阳,南有万载,实在不是能久驻之地,宁州附近虽也有通城、平江,不过与万载县、平江县相比还是远一些,更何况想从通城、平江来到宁州只有通过修水一条水路可走。 宁州城便处在修水从大山之中刚刚出来的一小块平地上,届时只要封锁峡口,安国军想要攻打宁州便只能翻山越岭了。 更何况宁州城三面环水、一面紧靠大山,易守难攻,地理条件条件比铜鼓营可好多了,铜鼓则夹在两山的谷地,敌人只要两头一堵便插翅难飞。 花小山一肚子的锦囊妙计乘兴而来,回报他的却是一座空城,不过先前抵达的探子已经跟上去了,听说姜维跑向宁州了,花小山便气不打一处来,留下一百人将姜维掳来的女人以及其他无辜的百姓送回浏阳,也不装什么李三黑了,带着大军一路追了上去。 半日之后,李思文追了上来,听说他设计几乎全歼两千山匪后,花小山也很高兴,不过一想到李思文立了大功,自己作为一营主将却寸功未立,他面上虽没说什么,这内心始终感觉不得劲。 从铜鼓到宁州,也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沿着修水的支流山漫水进入,这条路近一些,姜维也是走的这条路,由于他有朝廷正式任命的游击将军的文书,以及以前吕大器亲口答应的让山中各州县供应粮草的话,姜维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占了宁州,然后赖着不走。 不过此路山势险峻,道路崎岖难行,特别是即将进入宁州的大山更是险峻无比,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走,走路还要揪着旁边的树木、野草,否则一个不留神就会落入一旁高耸的悬崖下的山漫水。 另一条路则是修水的另一条支流走马河,岸边的道路宽阔一些,不过路途较远,至少要多走一百里路。 宁州便被南边的大山以及修水、山漫水、走马河包在中间。 姜维一行人急急如丧家之犬,身后又是随时可能跟上来的安国军,哪儿管得了那许多,三千人直接沿着山漫水北行。 与安国军相比,姜维匪众的行军速度就慢了许多,加上没带辎重,一路走一路抢劫沿途的村落,刚出发那天还奔走了五十里,第二天便慢了下来,一天也就是二十里。 最后贺小石与李思文、吴候一商议,决定由李思文仍带着那五百人不疾不徐地跟在姜维的后面,而花小山和吴候则带着两千人以急行军的速度向走马河奔去。 花小山带着大队一天一夜的功夫便抵近宁州,抵近时天还没亮,在宁州附近歇息了一个时辰后,又开始急行军,在宁州城的东城门刚刚开启时突然闯入。 由于安国军的服饰除了背后那个斗笠以外,几乎与明军的一模一样,宁州城只有八百团练,根本没有防备,结果被山地营一鼓而下,八百团练略做了一下抵抗便投降了。 也是,左良玉部的几十万大军都被安国军打的溃不成军,何况他们这些团练? 花小山占领宁州后,便在城里实行宵禁,城池许进不许出,自己又将探子撒到二十里以外的地方。 就是这样,在第三天的时候,姜维和他的三千匪军才姗姗来迟,考虑到进入宁州的山道太过险峻,他们这次没有抢女人和牛羊牲口——宁州城里多着呢。 饶是如此,出现在宁州城西门附近的姜维部众也是疲惫不堪,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不过那面“游击将军姜”的大旗倒是迎风招展,煞是威风。 看着城外的敌军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花小山一边让投降的练总在城墙上与姜维虚与委蛇,自己赶紧下了城墙,他集合了一千五百人,准备分别从西门、北门、南门突然杀出,将姜维军朝西边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思文的五百人正在西边某处等着,或者李思文直接封住进山的道路,姜维部便只有跳进水流湍急的山漫水一途。 姜维在城门下正有些惴惴不安,自己虽然是吕大器提拔的,不过这下边的人如何配合便不一定了,更何况如今的袁大总督口风变了。 “如果彼等不开城门,u看书 .uukash.m 那我就强攻城池!”,姜维正想着呢,西门打开了,姜维先是大喜过望,不过瞬间一颗心又跌到了谷地,出来了五百人,都是明军装束,“城里不是只有八百团练吗?怎地还有官军在此?难道袁继咸的命令生效了?” 五百人,与之前李思文在排埠镇一样,清一色的佛朗机铳,姜维正准备开口套近乎,“砰砰砰”的火铳声大作,姜维自己也第一个被击倒了,一时匪军大乱,而花小山的人却依旧一排接一排的向前迈进、射击。 匪军大恐之下纷纷往后及两侧跑,这时南、北两门的各五百山地营的士兵举着雁翎刀出现了,一阵猛冲猛砍之后疲惫的匪军终于支撑不住了,全部奋起余力朝后跑,而花小山的这一千多人则紧追不舍。 半个时辰过后,匪军终于跑不动了,也没法跑了,前面李思文的五百佛朗机铳正对着他们。 考虑到到这帮土匪的危害性,花小山却没放过他们,用火铳、雁翎刀、弓箭将他们朝山漫水赶,不想走的当场杀死,最后残存的一千多土匪全部被赶进了山漫水。 如果土匪还有力气且水性不错的话,尚有一条生路,不过岸边的山地营士兵见到一旦有冒头的便用佛朗机铳和弓箭伺候,最终这一千多人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而沿着修水一路往下漂的尸体也给江西境内的土匪提了个醒——与安国军对抗的下场是如何惨烈。 花小山见宁州地势险要,便起了将此地占下来的心思,他一边派人去长沙通知李安国,一边在宁州与吴候两人打土豪分田地,忙得不亦乐乎。 第78章 新1轮开科取士(一) 就在花小山等人在湘东剿匪时,李安国在长沙也没闲着。 二月中旬,他正式任命谢凤洲为吏部尚书兼礼部尚书,周文江为兵部尚书兼刑部尚书,奚鼎铉为户部尚书兼工部尚书,调原湖广学道陈驭六为长沙知府兼长沙营监军。 又对原大西军任命的长辰常巡抚史可镜、衡宝巡抚谭嘉瑞、岳州知府舒日长、常德知府周圣楷、衡州知府吴之才、郴州知府谭三阳、永州知府吴继嗣、长沙知府刘佚辅做出了新的安排。 任命史可镜为户部左侍郎; 任命谭嘉瑞为工部左侍郎; 任命黄元凯为武昌府府知府兼武昌营监军; 任命周圣楷为常德府同知兼常德营副监军; 任命舒日长为岳州府同知兼岳州营副监军; 任命吴之才为衡州府同知兼衡州营副监军; 任命刘佚辅为宝庆府同知兼宝庆营副监军; 谭三阳、吴继嗣仍任原职。 当时周文江等人还劝李安国称王,不过被他拒绝了。 同月,他根据陈驭六的建议,进行了新一轮开科取士。 兴国州银山村。 银山村是靠近银山的一个小村子,明初之时曾在此山冶炼白银,中期以后便废止了,不过这银山之名倒留下来了。 银山村的村民多半为当初矿工和银匠的后裔,以前是一个大村子,正德年间还有四百多户人家,至明末时已经减少到一百多户,大多数人家都到大冶以及武昌府下辖各城池从事银匠的旧业去了。 现存的这一百多户如今多为农户,银山附近土地贫瘠,靠近网湖一带的良田多半为官绅以及王府所占,这一百多户人家只能依托银山开垦一些旱地勉强度日。 不过自李安国入主武昌府后,银山村村民的日子就好多了,每家每户不仅分到了田地,网湖附近的水田也分到了一些。 时至日暮,村子最东头的一间茅舍上炊烟袅袅,从山上下来一位背着一捆柴禾、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见了不由十分奇怪,“我家从来只吃两餐,申时刚吃过一餐,晚上如何生起了火?难道家里来了客人?” 想到这里,少年不禁加快了脚步。 推开篱笆院门,只见一位年岁与他差不多的少年正站在院中背着手朝山上望着,那人听见院门响了便转过身来,见了背柴的少年不禁笑道:“卢兄,你可算回来了”,上前帮他将柴禾取下来。 少年也笑道:“余兄,什么风把你吹到寒舍了” 姓余的少年却是一本正经,“你猜” 姓卢的少年骂道:“你这没来由的,我如何猜得出,莫非家里又缺吃的,到我这里来打饥荒来了?如今安国军分了田地,你也应该回到老家了吧,粮食应该不缺啊” 姓余的笑道:“余兄,好事啊,天大的好事”,说着他将一卷纸递给他。 姓余的接过来一瞧,原来是一张布告,上面写着“.…..,凡我安国军辖内百姓,无论士庶、出身,年在三十以下,略通文章、筹算者,均可到县衙报名应试,此番考试,科目有二,策论一,筹算一,可携算盘应试……” “可携算盘应试?简直有辱斯文!”,姓卢的少年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姓余赶紧捡起来,抹平之后折好放进怀里,“余兄,何必如此,唉,先不说这个了,我今日带了猪肉一条,好酒一壶,今晚就在你这里叨扰一晚,我二人把酒言欢,一醉方休如何?” 姓卢的知道自己刚才做得有些过了,赶紧施了一礼,“余兄见谅,小弟刚才失礼了” 姓余的笑道:“无妨,你我二人相交莫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原来这姓卢的叫卢高,今年十九岁,姓余的叫余国柱,今年二十岁,以前都是兴国州的童生,余国柱住在兴国州的铁山,尚未参加县试武昌府就换了人间,上次张献忠在武昌府开科取士之时二人都没有参加,如今都在家里务农为生。 卢高家里还有老母和幼弟幼妹,弟弟已经十五岁了,一家四口分了十六亩田地,老母常年多病,这十几亩田地全靠他和弟弟两人操持。 卢高的妹妹今年才十岁,见到有客人来了,也帮着母亲在厨房忙乎着,不多时,小院的石桌上便摆了三大碗辣椒炒猪肉,一碗当地的蔬菜,两大碗饭,余国柱带来的那壶黄酒也放在上面,壶边放着两个小碗。 余国柱见了,端起两碗辣椒炒肉就往屋里送,按照乡下的规矩,有客人来了,只有主人可以陪同客人上座,女人和孩童是不能上桌的,余国柱常来卢高家里,知道他家拮据,平素很少吃肉,便将两碗肉端了进去。 看着弟弟妹妹那热切的目光以及嘴边的涎水,卢高也没阻拦余国柱。 酒过三巡后,二人都有些微醺,余国柱说道:“卢兄,想你我二人在兴国州一带颇有文名,如今天下板荡,这安国军虽出身草莽,观其行事也颇有些章法,听闻谢凤洲、周综文、奚鼎铉等你我都熟悉的人都进了彼等官府,如今都执掌一方” “谢凤洲还主持了一部安国军政务会典,我可是去县城看过,在大明会典的基础上删繁就简,又贴近时弊,实在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典要啊” “其军中也颇有规制,听闻无论水师、陆师,都按照如今武昌营的都督贺大人编制的驻行战操典来行事,去年彼等打败不可一世的左宁南,将其在瑞昌的历年积蓄搜刮一空,这操典于其中居功不小,我虽无缘得见,不过你我可曾见到彼等扰民、虐民之举?” “自安国军入主武昌府一来,丈量田地,将王府、士绅的田地分给小民,这还不算什么,彼等竟然劳心劳力,厘清了两册,还颁发了新的田契,以我观之,其志不在小啊” 卢高撇撇嘴:“还不是谢凤洲、周综文、奚鼎铉这帮目无君父的斯文败类主持的,想那李安国不过是献贼的义子,目不识丁,如何能有这般手段?” 余国柱摇摇头,“卢兄,你这话就有些昧着良心了,不管是何人主持,你家里是不是多了一些田地,如今至少衣食无忧吧?想当初你家一共有七个孩童,如今能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大多是饿死的呀,如果没有安国军入主,天下纷纭,或者左宁南继续在武昌肆掠,你的幼弟幼妹能否平安长大?” 卢高神色黯淡,不过嘴上却很硬,“毕竟是乱臣贼子,我就算饿死也不入仕” 余国柱劝道:“卢兄,民以食为天,你就算有气节,也要为伯母和弟妹考虑吧,我可听说了,名满湖广的罗田医家万氏兄妹都入了安国军,前四部尚书李长庚之侄,我湖广最有名的才子李春江如今是岳州知府兼岳州营的监军,另一位大才子蕲州顾景星高居常德知府兼常德营监军,一个个位高权重,尽展胸臆啊” “你我埋首苦读,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货与帝王家” “不对,天下天平之时可如此说,天下大乱,豪杰蜂起,我等也要择一二明主追随,届时形势如何尚未可知,一旦成功了,我等便是从龙之臣,名留青史,岂不快意?” “更何况这大明的天下你也瞧见了,内外交困、民不聊生,而高官巨宦却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真是应了杜子美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衰亡就在顷刻,你何苦还……” “再说了,此次考试,不考八股,只考策论与筹算,uu看书ukansh 这不正是你我二人所长之处?论文采斐然,我等不如李春江、顾景星远矣,不过论经世致用之策,我等不见得不如彼等” “余兄,你别说了,容我好好想想” …… 卢高最后还是决定去试一下,可从兴国州到长沙不下五百里,如今自己家里粮食虽然不缺,可旅途遥远,没有盘缠在身是万万不行的。 正彷徨间,他的母亲从箱底拿出一支银钗递给他,他赶紧推辞,“母亲,这可是你从娘家带过来的,将来也好传给妹妹,我去长沙所费,向左邻右舍借一些就是了” 他母亲正色道:“高儿,以你的才学,必定能高中,将来你妹妹的嫁妆自有你来置办,这根银钗值不了什么,你就带上吧” “不行,不行,母亲……” 两人正推让着,门外传来一声:“是卢高家吗?” 卢高来到门外,只见一人站在院门外,看装束应该是县里的衙役。 “正是” “县里最新的通知,凡是准备去长沙赶考的,一律在后日之前在县里集合,由县里统一安排车马去武昌,再由武昌坐船去长沙” 卢高一听大喜过望,赶忙又问道:“这车马和船费几何?” 那衙役笑道:“无须一文,沿途花费全部由官府承担,大都督真是仁义,你等读书人在何时都受优待” 卢高心里还了一句“邀买人心”,不过转瞬一想,又分田地,又关爱读书人,岂是一句“邀买人心”能揭过的? 心中不禁起了强烈的好奇心,盼望着能高中之后见上这大都督一面。 第79章 新1轮开科取士(二) 三月初一,安国军开科取士的考试在长沙城以前的学府开始了,上午是策论,题目是“兴亡更替论”,下午是筹算,可带算盘,题目五道,无非关乎田亩、运筹粮草以及其它的一些基本的算术知识,五道题全部是由李安国出的。 由于不限出身,湖南、江西、武昌安国军所辖的府、州、县应试者云集,最后报名的竟有千人之多,学府以前专门考试的地方就容不下了,李安国只得将楚王府辟出几个院落作为考场。 余国柱被分到王府的一处考场,说来也巧,坐在他附近的正是卢高,余国柱见了调笑道:“卢兄还是想通了?”,两人分属不同的县,做的又不是一条船,余国柱故有此问。 卢高有些不好意思,嘴上依旧强硬,“我只是来瞧瞧究竟,结果如何,并不放在心上” 余国柱摇摇头,便不理他,埋头做起试卷来。 三日后放榜了,余国柱与卢高相约去查看,路上余国柱说道:“策论倒还好,筹算我只做了三题,有把握的只有一题,也不知……” 卢高却说道:“我幸好带了算盘,五题都做了” “啊?你这厮!”,余国柱一把抓住卢高,“还说不放在心上,等会儿如果你高中第一,名额让给我行不?” …… 两人打打闹闹挤到榜文下,只见上面竟然竟然录取了一百人之多,名字满满地写了两大张纸。 卢高毕竟是农户出身,还是家里干活的主力,一膀子力气比别人大许多,他轻松地挤开人群来到榜下。 不过他可不敢从开头看,便从第二张大纸最后一名看起,看完第二张,没有自己的名字,他既高兴又有些担心。 当看到第一张纸倒数第四个时仍然没有自己的名字,他心里非常失望,就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了,前三甲指定没有自己。 正准备默默地离开,突然榜前一阵大喊,“中了,中了,我中了!” 一听声音便知道是余国柱那厮,卢高心想,这厮的筹算五题只做了三题就能高中,难道自己…… 便鼓起勇气继续往下看。 第三名是一个叫杨柱朝的湖南临湘县人,第二名竟然就是余国柱这厮! 卢高按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左胸,豁出去继续往下看。 “第一名,武昌府兴国州,卢高,策论第二,筹算第一,综合第一” 卢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揉了揉,终于确认无误。 “我是第一名!我是第一名!哈哈哈哈哈” …… 次日,李安国在吉王府的偏殿接见了前三甲的考生,这三人在他的脑子里都没什么印象,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一场考试能钓出大鱼自然是好事,不过即使没有也没什么,如今安国军无论军政自有体制,并不是几个名人能左右的。 这次考试,他出的这策论题目自然饱含深意,不过很多人都是瞎写一气,有的还写了家族的兴亡更替论,像这种没有半点政治敏感性的人他自然没有好感,通筹算的人倒挺多,他仔细打听过,多是商家的子弟。 最终,他实际上将策论的前五十名以及筹算的前五十名全部录取了。 他今天穿了以前楚王府的那件郡王袍服,帽子却改成黑色的唐巾,如今安国军下辖的文官便是这种装束,明国的袍服、大唐的官帽,李安国也不想在服饰上上纠缠太多,与谢凤洲等人略略商议后便定下来了。 “学生卢高/余国柱/杨柱朝拜见大都督!” 这三人刚走进来李安国便在仔细瞧着,杨柱朝家里条件应该好一些,二十多岁,国字脸,山羊胡子,一身白色的棉袍,灰色的唐巾,身材中等,走路不卑不亢,一看就是一个沉稳的人。 卢高和余国柱都是麻布长衫,卢高的身上还有补丁,看来都是寒门子弟,卢高身形健壮,却生了一张俏脸,余国柱身材瘦小,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一个聪明人物。 这三人中,余国柱的的策论虽然是陈词滥调,无非是“君明臣贤,轻徭薄赋”之类,不过胜在有大局观,面面俱到。 杨柱朝的书法优美、文辞华丽,更难得的是他的筹算还做出了四道,仅次于卢高。 三人中李安国最期待的便是卢高,此人的策论不入俗套,对大明之衰微也言之有物,特别是他那“大明之危,在于赋税”的论调令他印象深刻,筹算更是五题全对,让他成为一甲之首便顺理成章了。 更难得的是,这三人最大的杨柱朝才二十六岁,另外两人都才及冠,如此年纪竟有这些见识,还是寒门子弟,虽然不是名人,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 令李安国想不到的是,此三人在后世也有些名气,特别是余国柱和卢高,更是为满清江山的稳固立下了汗马功劳。 “三位请起” 等卢高抬起头来,也是暗自惊骇,这安国军的大都督他也听说过,说什么年纪很轻云云,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一介武夫,只懂得战场厮杀的粗汉,没想到竟然是这般人物! “三位都是童生出身,又通算术,这一节就不多说了,算术乃我安国军处理政务必备的手段,如今的户部兼工部尚书奚鼎铉也是兴国州人,他的算术之能还在你等之上” 三人一听暗自震惊,奚鼎铉他们都认识,杨柱朝与他还有诗文往来,卢高、余国柱二人与他是老乡,不过奚鼎铉年纪略大一些,早早就高中了湖广的举人,想不到进入安国军后竟然身兼两部尚书! “余国柱在策论里说只要政治清明,君明臣贤,轻徭薄赋,就可静待大治,杨柱朝的意思也相差仿佛,卢高对赋税颇有心得,都不错,很好,很好” “本督想问你等的是,为何历史上任何一朝,期初都像余国柱说的那样,后来慢慢地又变坏了最终导致衰亡,没有一朝能逃脱这个大势?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改变这种大势?” 余国柱正想开口,李安国笑道:“国柱心中所想,本督尽知矣,以本朝为例,听闻当今皇上亲贤臣,远小人,用的都是正人君子,自己又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不可谓不明,亦不可谓不勤,为何还是落到如此地步?” 卢高壮着胆子答道:“禀大都督,本朝之弊病,根子在于赋税,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田有万顷却不纳粮,平民百姓无立锥之地却被勒索无度,这天下岂能不亡?” “那有何法子根治?” “自然是厘清两册,按册纳赋,按册输役,官府持正,就像大都督在武昌、湖南所做的,届时自然海晏河清” “可我刚才已经说过,每一朝初立之时多半做到了你刚才所说的,最终还是人亡政息,我说的是根治的法子” “这……” 这杨柱朝也是精通史籍之人,以前也曾细细探究各朝兴亡之原因,但从来没想过还有什么根治的法子,听了李安国的话便大起胆子问道:“我等愚昧,大都督可有高见?” 李安国淡淡一笑:“本督年才及冠,与卢高、余国柱仿佛,平素也多以战场厮杀为要,能有多大见识?” “不过本督也略读过一些书籍,记得前唐太宗时期的名臣魏征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亚圣也有言‘君为轻民为重’,都乃千载颠扑不破之真理,可惜真正能做到的何其少也!” “我也没想到什么根治之法,不过本督起于微末,百姓之艰辛困苦自然知晓,我的法子便是真正做到亚圣所言,凡我安国军无论军、政事务,都要以小民、百姓利益为上,想小民之所想,苦小民之所苦,两者相辅相成,唇齿相依,官府一切政令、举措都需站在小民的立场上筹划、实施并形成定例” “无论一国还是一地,只要得到大多数百姓的拥护、支持,uu看书.ukansu.cm 就是想要消亡也很难吧,故此,凡入我安国军辖内的官员还是将领,所思所行,务必以小民利益为上” “想入我安国军为官,若还是起着少缴几亩田赋以及光宗耀祖、称霸乡里的心思,趁早打住!” 说这话时李安国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这三人这才想到眼前这人还是指挥千军万马、生杀予夺的一方诸侯,心里不禁一凛。 “话虽这么说,不过小民多半不识字,又不通晓史籍,见识当然比不了读书人,你等若入我军,别的不说,如果循规蹈矩,勤于政事,衣食无忧是不在话下的” 说到这里,李安国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三人。 “卢高精通税赋、筹算,便去奚鼎铉奚大人那里吧,先挂着户部、工部七品主事的职衔,每月十两酬劳,帮着奚大人打理户部、工部诸务” “余国柱颇有大局观,又熟知典律,便去周文江周大人那里吧,先挂着兵部、刑部七品主事的职衔,每月十两酬劳,帮着周大人打理兵部、刑部诸务” “杨柱朝精通史籍,又通筹算,便去谢凤洲谢大人那里吧,先挂着吏部、礼部七品主事的职衔,每月十两酬劳,帮着谢大人打理礼部、吏部诸务” 三人进来前便想到了大都督会给他们官位,没想到竟给了如此大的职衔,大明就算是进士出身,想要仕途通达,也得先在翰林院熬几年再说,而这位大都督竟然不拘一格,一上来便让他们进入实职历练,还是两部的实职! “谢大都督!职部敢不殚精竭虑以报大都督厚恩!” 第80章 二.零版的长沙整训(一) 远在宁州的花小山在十日后终于等来了李安国的命令。 “不用管钟洞的土匪了,已令岳州营前往歼灭;通山县已令武昌营占领,你部立即在通山、通城、崇阳、通山、平江、铜鼓、宁州、萍乡再招募适合山地作战的山民六千,训练三个月后,老兵留驻宁州,你亲自带着新兵南下桂阳县,以桂阳县为中心,徐徐进攻赣州的崇义以及韶州的乐昌” “自即日起,任命花小山为山地营都督,李思文为副都督,吴候为监军,山地营的粮秣全由上述各县的田赋供应,上述各县的田赋不用解往所属各府的粮库” “组建萍乡兵械所,除冶炼精铁送往衡州、长沙两地,成立作坊,专司打制山地营所需的佛朗机铳,铸造一百到三百斤的适合山地作战的佛朗机炮” 甫一听到这个命令,看着李安国亲兵送来的大印以及文书,花小山一阵哽咽,二娃呀,你终于想到我了。 “恭喜都督!”,吴候和李思文两人赶紧上前祝贺, “同喜同喜,你二人不也升了嘛” 三人互相恭维一番后,吴候突然想到一事。 “都督,这崇义县属于赣州府管辖,而乐昌县属于韶州府管辖,大都督这是何意?如果要进攻赣州的话,将附近的上犹县、南安县、南康县拿下来才是正经” “如果要进军广东的话,何不直接进攻韶州?听闻上次大西军打到郴州时,韶州府的分巡道还闻讯跑了,这韶州府应该不难攻下啊” 花小山在舆图上看了一下,向李思文问道:“你的意思呢?” 李思文琢磨了一下,“我估摸着,大都督是不想让敌军知道他最终的企图,虚虚实实,兵法之要也” 花小山瞪了他一下,“你就别掉书袋了,我以前听二娃说过,说什么今年之内要将广东占下来,攻打崇义自然是为了麻痹赣州明军” 李思文、吴候一听,眼睛皆是大亮。 …… 长沙,五月下旬某日。 楚王府的大校场几乎有后世四个足球场大,李安国入驻后将其一分为二,一处供步军操练,一处供骑兵操练。 卯时中刻左右(早上六点),大校场的起床号吹响了。 悠长的牛角号声刺破了长沙城的清晨,随着这一身号角声,不仅是军营,整个长沙城都慢慢沸腾起来。 张全有是长沙火铳作坊张天云的儿子,今年十九岁,自从经历了用区区“纸片”也能买到以前用真金白银也很难买到的物品后,张天云心里便起了誓死捍卫安国军的心思,于是不顾工部的人劝阻,硬是将已经跟着自己学打铁五年的张全有扔进了新兵营。 张全有身材高大,是湖南地界少见的高个子,又常年抡大锤打铁,更练出了一身雄壮的体魄,加入新兵营后便别安排进了重型隧发铳营。 进入大营后,传说中的大铳没有瞧见,不过用普通火铳加上砖块也练了快四个月了。 起床号一响,张全有所在的营舍全部开动起来。 张全有朝营房外面看了一下,“今日怎地早了一些?” 嘀咕归嘀咕,他还是快速穿好了衣服——安国军的标准夏季制服,丝绸的内衣、棉布的袍服、草鞋,四个月下来,张全有的一双脚满是茧子,配上草鞋倒正合适。 穿好衣服后赶紧叠好被褥,等他冲到大校场时,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排好队了。 等所有的人全部在大校场排好队时,第二通鼓刚刚响起。 大校场如今已经被李安国彻底改造了一番,周围是一圈跑道,上面铺着煤渣,中间则铺满了大砖,他的用意也很明显——风雨无阻。 大校场里整整齐齐排着四个大方队,依次是两千重型火铳兵、三千长枪兵、三千普通火铳兵、三千刀盾兵,一共一万一千人,加上隔壁的骑兵,长沙营的总兵力是一万两千五百人,比周边各府的一万六千人要少四千五百人。 每个兵种都是一排三百人,这也是李安国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长江以南地界平原地虽不少,可惜却遍布水网,想找到一地完全展开上万人马也不容易,三百人,意味着三百米,这已经是比较大的平地了,更何况战时随时可能遇敌,你想要挑选自己理想的战场也不可能。 火铳兵的总管李振国一早便来到了重型火铳兵的前面。 “全体都有!” “立正!” “稍息” “跑步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千重型火铳兵先开动了,不过此时队伍却按照六列一组依次出发。 李振国带头跑在跑道上,这跑道李安国亲自丈量过,一圈下来差不多一千米,营里无论什么兵种,一早起来跑五圈是每日操练的第一个科目。 以前在武昌时大概是三千米,到长沙后,眼看着最艰难的一年即将到来,他一下狠心,便增加了两千米。 刚开始他还以为有很多人坚持不下来,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农家子弟、匠户子弟,平日里出行基本靠走,有大车、马匹的微乎其微,加上常年劳作,结果几乎人人都有一副好身板、一双铁脚板,再加上军营里一日三餐管饱,区区五千米实在不在话下。 跑完之后,李振国带着火铳兵回到营地,他们简单漱洗之后便带着各自的餐具——一个木盘,两个木碗,一大一小,一双筷子来到食堂。 兵营里的食堂有五个,每个兵种一个,如此多的人自然没办法在食堂进餐,每人都拿着餐具去食堂打饭,早餐是一大碗米饭,一勺辣椒酱,一小碗菜汤,今天不错,菜汤里还漂着蛋花。 打完饭食自然回自己的营舍吃,吃完之后自己清洗——防止传染病。 饭后休息两刻时间。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众人又来到大校场。 张全有由于个子高大,一直排在最前面,他看见李振国的身边堵满了木头箱子,密密麻麻一大摞。 “难道大铳下来了?” 不光是张全有,凡是看到了那一大摞箱子的都有这个心思,这四个月他们这些大铳兵每日用五斤重的普通火铳吊着砖头操练实在不过瘾,一直期盼着传说中的大铳早日发下来。 李振国看着眼前这些新兵,心里也有些感慨,他也是明军火铳兵出身,不过在陕西就跟着八大王造反了,以往在明军里,一般来说,最受重视的自然是骑兵,接下来是弓箭手、刀盾兵,然后才是长枪兵、火铳兵。 没想到火铳到了二娃手里竟然发挥出如斯威力,目前在安国军里,是个明白人就知晓,第一等是火铳兵,长枪兵、骑兵次之,刀盾兵、弓箭手最末,与明军几乎掉了个个。 “我知道你等心里在想什么”,李振国大声说道,他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卷成的大喇叭。 “是的,大铳下来了” 队伍里短暂地出现了一阵骚动,不过并没有人动,也没有喊出来,只是一阵“嗯嗯……”汇集而成的声音。 李振国笑道,“这次你等可以喊出来!” 话音刚落,队伍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不过仍然没有人动。 李振国点点头,这样的军纪,别说明军了,放眼天下甚至历史上也少有。 “不过你等先别忙着欢喜,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张全有听了心里一咯噔,这大都督说的“淘汰”估计马上就要宣布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自己被淘汰出去,怎么跟老爹交待啊。 “经过四个月的操练,按照之前制订的规矩,有两百人要淘汰出去,不光是你们,每个营头都有,都是一成的人,不过你等也不用担心,不是你等不合格,而是规矩如此,操练的成绩排后面的进入守备营,薪饷略低一些而已,不过都是安国军的军卒,如果战兵营有损伤的,也会优先从守备营挑选” “所以进入守备营的也不要灰心,uu看书 w.uukanshu.om终究会有进入战兵营的那一天” “好了,现在我正式宣布排在这四个月操练成绩最后两百名的人员名录” …… 最终张全有幸运地留下来了,经过此番“淘汰”后,大铳兵剩下一千八百人,长枪兵、火铳兵、刀盾兵各剩下两千七百人。 按照李安国的计划,这淘汰下来的一千一百进入守备营的士兵将与两千七百刀盾兵一起组成长沙的守备部队,由刀盾营的总管凌风统一指挥。 而留下的这七千二百人便是长沙营的野战部队,加上隔壁的骑兵,总数是八千七百人,骑兵没有实行淘汰制,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学会骑马你还把他淘汰出去了? 这时凌风过来了,他见到李振国便笑道:“老李,你说我当时怎地就那么不开窍呢,学啥不好,偏要学这刀盾,如今可好,以前的在官军不受待见的火铳兵还骑到我的脖子上去了” 李振国却一脸严肃,“老凌慎言!大都督说过,这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下之分,都是安国军的子弟,何分彼此!再说了,我等出城野战,城里也需要一支正兵来守卫,如果都出去了,谁来守卫长沙?” 凌风正欲还嘴,只见远处奔来几骑,他一见就赶紧闭嘴了。 李安国来了! 第81章 二.零版的长沙整训(二) “凌风,限你一刻的时间将列入守备营的士兵集合好,我要训话”,李安国在两人面前下了马,直接对凌风说道。 在等待凌风整队的时间,李安国将那一大摞箱子挑出来两个打开了,他先是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物,众人一看,只见竟然是一顶铜盔! 李安国进入长沙后,原本也想打制一些铁甲的,不过后来一想,这都快进入火器时代了,要这么多铁甲有何用? 于是便将精力全部放到如何提高火器和冷兵器的质量上来,最后一看境内还有不少铜矿和铜匠,干脆利用这些铜矿给士兵打制了铜盔,这也算安国军士兵唯一的金属盔甲了。 夏天无甲,冬天就用齐腰甲,全年铜盔,这便是李安国在盔甲上的计划。 铜盔还是明军的制式,与后世越南的军帽差不多,不过在李安国参与进来后,使用了整体铸造再锻打的模式,产量大幅提高,另外铜盔周围还有一圈小眼,利用麻绳在里面编制了一副网兜,这样的话戴着既舒服又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钝器的打击,还能防止敌军弓箭的抛射,下面还吊着两根带子,方便系在脖子上。 头盔的正中刻着一个“安”字,用黑漆描就,一眼便知晓是何人的营伍。 铜盔的顶部是一个尖状的凸起,下面系着一缕红缨。 明军里也只有锦衣卫以及少量精锐部队才拥有铜盔这种高级装备,安国军标配后便与明军区分开来了。 如此一来,下雨、下雪时戴斗笠,平时操练、作战戴铜盔,安国军的装备便齐活了。 “兄弟们!这可是铜做的啊,一顶铜盔能铸造多少铜钱?如今我安国军人丁众多,花费巨大,钱财很是缺少,可我没有将它铸成铜钱,而是铸成了铜盔,为何?一是我安国军缺少一个明显的标志,有了这顶铜盔就明显了” “还有自然就是考虑到兄弟们的安危,有了这顶不易生锈的的铜盔,既能防止刀砍锤击,还能防止弓箭” “兄弟们,这顶铜盔便是我安国军的标志、象征,你等要像爱护自己的家人一样爱护它” 说完他又拿起一杆大铳。 “兄弟们,这杆大铳重十八斤,长五尺,装一两二钱铅子,一两五钱火药,有效射程六十丈,五十丈左右可击穿重甲” 他所说的比他以前所构想的有些差距,原因便是冶铁技术提高、大量使用用灌钢法冶炼出来精铁的锻造枪管后,使原本设想的二十斤减少了两斤,铳口反而变大了一些,用药多了,这射程也提高了。 另外预想的十五斤重的中型火铳还是长四尺,重十五斤,不过可以装一两铅子,一两二钱火药,有效射程一百五十米,百米左右可击穿重甲。 最轻的火铳长度仍为三尺,重十二斤,不过口径也加宽,装八钱铅子,一两火药,有效射程一百二米,八十米左右可击穿重甲。 由于优化了火药配方,自然又为铅弹的射程提供了更多的能量。 “兄弟们,这可是长沙兵械局三千名工匠没日没夜赶了三个月才赶制出来的,彼等每日只歇息三个时辰,为的就是能尽快让你等装备上这些大铳” “这些大铳每一杆都造价不菲,与铜盔一样,你等也要想爱护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身体一样爱护这杆火铳,这些火铳乃是我安国军独有的利器,在战场上你人可以死,火铳却不能丢下,最差也要将它毁了” “我等夙兴夜寐,为你等打造这些个盔甲、利器,为的是什么?” “…” “对,为的是我们的田地、我们的家人,更为了替天行道,打出一个都像湖南、武昌这样的朗朗乾坤出来!” 队伍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都督万岁!”,接着两声、三声、……,最后一千八百人全部喊了起来。 李安国也是激动万分,他也喊了一句,“安国军万岁!” 这下众人都静下来了,李安国瞬间便明白了为何,这个时代,“万岁”这一词只能属于一个人,他冒冒失失喊出“安国军万岁”,众人自然不解。 不过此事也无法与他们解释,看见凌风领着列入守备营的士兵来了,他赶紧跑开了。 站在这一千一百名守备营面前,李安国又是另外一套说法。 “兄弟们,不是你们不优秀,按照以往的标准,你们都是合格的安国军军卒,不过凡事都得有一个规矩,我之前既然立下了按照最终的成绩淘汰一成的规矩,军令如山,自当严格遵守” “你等也不要灰心,长沙府一地,尚有益阳、湘阴、浏阳、醴陵、湘潭、攸县、茶陵、安化八县,都需要我安国军的士卒守卫,你等无论是何兵种,成绩成绩排在前八位的便是八个县城的守备,等会儿将你等打散后,除靠近辰州的安化县驻兵四百以外,其余七县每县驻兵一百” “安化县的守备由成绩最高者充任,按照哨官的职衔来定,其它各县的守备都是队官” “你等进入各县后再挑选青壮在农闲时操练,操练完成后,分成四拨,轮流驻守三个月,青壮只有饭食没有薪饷,我等既给彼等分了田地,彼等也要协助我等守卫” “你等也不是全部进入守备营,当地官府又要从中挑拣十人进入衙役行列,你等进去后便是各班的班头、牢头,对于原来官府留下来的衙役等人细细甄别,凡是有违法乱纪的一律清除出去!” “兄弟们,战兵们负责作战,这战事也不是天天都有,日常各城、各里铺的大小诸事就有劳你等了,故此,你等肩上的担子一点也不必战兵轻,我就问你等一句话,有信心没有?” “有!!!” 一听说还有这么好的去处,守备营的士兵也兴奋起来,整整齐齐的声音震彻大校场,搞得还在中央列队的营头纷纷向这边望过来。 装备到手之后,一天的正式训练开始了,张全有试了试手中的大铳,嗯,还行,他身高体重,自然领到了十八斤最重的大铳,像他这样的人有六百人,还有六百人使用十五斤的,六百人使用十二斤的。 “先熟悉手中的大铳!” 接下来便是以“伍”为单位开始训练了,在安国军里面十人为一什,带队的叫什长,十什为一队,带队的叫队官,三队为一哨,带队的叫哨官,三哨为一总,带队的叫千总,三总为一营,带队便是总管了。 三营以上便是大营了,带队的自然是都督了。 队官以上的人都已经提前几天熟悉了大铳,张全有按照刚才队官的讲解填入一颗定装纸壳弹,用通条捅好后,从身边的竹筒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解开小纸包,将里面的引药倒入引药池,按下火药盖。 他将铳托抵在自己的右肩上,瞄准了前方约莫六十丈开外的一块标靶,他扣动扳机后,引药池的盖子自动打开,遮住眼睛,引药池前方夹着火石的龙头猛烈敲击引药池靠近人体这一侧的内壁,火石激起的火星点燃引药池里的引药,引药又通过钻在铳管上的小眼引燃发射药,“砰!”,只听得一声巨响。 张全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这响动可比普通火铳大多了,只见从引药池那一侧喷出大团的烟雾和火花,虽然有盖子勉强遮住,不过此时还是闭上眼睛为好。 张全有一连开了五铳,其中有一铳哑火了,没有击发,四铳有两铳击中目标。 每天五发铅弹练习,这也是安国军财大气粗,若是明军的营头,十天能有一次实弹射击,每次三发便不错了。 练习完毕后便是清理、擦拭铳管,“像爱护自己的家人一样爱护大铳!”,一想到李安国刚才所说的话,张全有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大铳的部件,从身边掏出一块棉布细心地擦拭着,铳管是八棱型,擦拭过后黑黝黝的,嵌在松木制成的铳身里,铳身的桐油味和尚未消散的硝烟味交织在一起,张全有不禁抽了几下鼻子。 他现在已经喜欢上这味道了。 练完大铳后便是力量练习,每人都要继续端着大铳保持瞄准的姿势站立两刻时间,一共四组一个时辰。 练完这个后又是一个时辰的列队练习,每人端着大铳瞄着前方,扣动扳机后在队伍两头的人的带领下快速跑到后面,就这样一拨接一拨地练习。 这是应对敌方步军的战法,如果对面来了骑兵,战法又有所不同,一共六排火铳兵,第一排蹲着瞄准前方,第二排站着同时发射,然后又同时跑到后方,第三四排、五六排皆是如此。 按照李安国的想法,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如果敌军也是步军大阵缓缓压过来,自己这一千八百大铳兵可以击发两轮十二次,如果敌军是小跑着过来,可以击发一个轮次,也就是六次,如果是骑兵的话,就只能击发三次了。 这也是最保守的情况,在大铳兵的打击下,一般的营头莫说两轮了,能扛过半轮三次就不错了。 很快上午的训练便结束了,中午的伙食比早上略好一些,米饭压得更实一些,饭上用肉汁煮的各种青菜,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见到一两块肥肉,一勺辣椒酱,一碗菜汤,与早晨相比,蛋花略多一些。 中午休息半个时辰。 下午的练习与上午不同,uu看书ww.uuknshu 还是结阵练习,不过前面却多了一些长枪兵,一个个龇牙咧嘴地端着长枪向他们冲过来,接下来便是刀盾兵、骑兵,李安国为了练好这些大铳兵,真是煞费苦心。 骑兵自然还是靳统武那三百老兵,如果是新兵的话,没准就直接冲进大阵了,有时候骑兵还在两侧用去了箭头的弓箭射击,如果此时有人乱了的话,晚上的饭食就报销了。 结阵练习之后又是力量练习,不过此时不是端着大铳练习了,而是半个时辰的举石锁练习。 最后是背着大铳、铅弹、火药、水壶、布条的跑圈,还是五圈,等熬到晚饭的时间,一个个都筋疲力尽了。 晚上的饭食与中午差不多,吃完晚饭一天的训练还不算完,略休息一刻时间后,大营里进来了一群读书人,这都是监军手下的人,他们下到每个房舍,轮流给士兵们上课,教他们识字,书本纸张自然是没有的,每人一块正方形的没盖的浅木头盒子,里面铺着一层细沙,这便是士兵们学着写字的工具。 李安国对士兵们识字倒没有具体要求,一天教十个字,能能学多少算多少。 “识字多者优先考虑提拔” 不过有他这句话在,大多数士兵还是很认真地跟着营里的先生们学习。 识字课上完后便是歇息的时间了,两通鼓后大营里一片寂静,整个长沙城也跟着平静起来。 第82章 二.零版的长沙整训(三) 翌日,长沙城在号角声和大鼓声中再一次醒来了。 大校场的操练又开始了。 …… 与大铳兵一样,何万强带领的这两千七百长枪兵也很是被李安国看重,江南地界阴雨天气多,火铳在小风小雨、有遮护的情况下还勉强能用,在大风大雨的情况下,火铳便不起作用了。 这时李安国钟爱的长枪兵就要力挽狂澜了。 与大铳兵相比,长枪兵力量、耐力训练又略微增加了一些,跑圈是六圈,举石锁的时间多了半个时辰,剩下来的便是刺枪的训练和列队的训练了。 何万强以前是革里眼贺一龙的亲兵,是贺小石的老部下,典型的陕北汉子,牛高马大,以前也是骑兵,不过由于李安国很是重视长枪兵,便与贺云龙一样被调入长枪营带长枪兵。 何万强摸着手中这杆新打制的长枪,心中百感交集。 一丈长用榉木制成的枪杆,一尺长用精铁打制的枪头,枪头类似一根圆锥,上下左右各有一道血槽,枪尖尖细,是用最好的钢铁点上的,为的就是能在瞬间刺破重甲,整只长枪重达十二斤,一般人几乎没有办法拿着它作战,更遑论战斗一个时辰以上了。 何万强亲领的这三百排在第一排的长枪兵却可以,这三百人是从两千多人中精挑细选的,最看重的便是力气和耐力。 剩下的两千四百长枪兵枪杆是杉木的,长度、枪头都一样,重量只有八斤。 火铳兵打完了可以向后跑,长枪兵却没有这个福分。 “向前、向前、再向前!” 这是李安国的原话,各人的理解不同,不过誓死不退就对了,这话说着容易,具体操练起来也是很细的。 以何万强的这三百人为例,每天需要站立刺枪五百下,冲刺刺枪五百下,列着大阵迎着放着空包弹的火铳兵的射击、骑兵的冲击前行,缓缓行进、小跑行进、快跑行进,每一种跑法对脚步的要求、长枪的位置、蓄力的不同、队列的间距都有细致的要求。 当然也有散阵作战的战术安排,不过安国军最重配合和阵型,不提倡个人武勇,就算是散阵作战,也至少有三人以上的配合,一人突前,两人一左一右遮护,李安国将后世铁军拼刺刀的战术也带到这里了。 散阵自然是在偶发地形上用的,完整的、可铺满一排三百人的地方在湖广一带即使有也不多,故此,三三制的散阵配合训练的时间与严密的大阵一样多。 此时的长枪连枪头在内一般在一丈以内,安国军这多出来的一尺便是制敌法宝了,所以这种长枪的练法不是为了什么高明的枪法,而是步伐、手劲、迅猛无比的左刺! 与火铳黑乎乎的铳管不同,长枪的枪头磨得晶亮,这样倒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威慑敌军,特别是敌人的骑兵,马匹见到了如此晶亮的尖刺不慌乱才怪。 枪头与枪声之间也有一圈圆形的屏障以及红缨,自然是为了防止血液倒流下来导致手打滑用的。 这三百人的枪尾也是半尺长的圆锥形,不过此物的用处不是为了杀敌,而是遇到骑兵后,将它用力插在地上,然后向前倾斜以阻隔骑兵,故此,此物用的便是一般的铁料了。 其他长枪兵用的长枪就没有此物。 刚刚靳统武带着三百骑冲向何万强这三百长枪兵,还没接近长枪兵三丈以内的距离,前面的马匹就不顾身上骑兵的驱使,自顾自地向一边跑开了。 何万强这三百人倒有一身铁甲,全部是以前在左良玉的大营里缴获的,清一色的鱼鳞齐腰甲,重十五斤,这三百人每天无论是力量、耐力以及列队训练,全部穿着这鱼鳞齐腰甲,练了四个月后,不成为强兵那才见鬼了。 由于这三百人每日的训练量实在太大,最后李安国特许他们每日可享用一个鸡蛋,算是多少有些补偿。 与长枪兵不同,李安国对刀盾兵却不在行,故此,除了与其它兵种基本相同的力量、耐力训练外,战术训练全部由凌风自己摸索着完成,当然了,面对马队的突袭、长枪兵的突袭、火铳兵的射击等“骚扰”训练也是少不了的。 这日,李安国亲自带着那一千五百骑兵在训练。 四个月后,所有的人都学会了骑马,现在已经开始练习马上的武器训练了。 马上的骑枪与长枪兵的一样,不过连枪头加枪身才一丈左右,枪身是由杉木制成,杉木的硬度不如榉木,柔韧度又不如松木,不过在马上使用反而刚好,对于新兵李安国采取的是密集冲阵的战术,骑兵将骑枪夹在胳膊下,马匹高速疾驰下,碰到障碍物后不擅长用枪的新兵多半会折断。 松木倒是到处可见,可惜密度小的木材一来易脆,二来易朽,榉木又难得,一去二来便只能用杉木了。 湖南的大山上杉木虽不如松木多,不过也不少,折断了也不心疼。 四个月后,这一千五百新兵已经学会了夹着骑枪以及拖着马刀密集冲阵的战术,眼下虽然每天也都有练习,不过已经慢慢转化到单兵练习上来。 区区一千五百骑兵就拥有半个大校场,与步军不同的是,骑兵每天只有一次跑圈的练习,剩下的时间都在练习力气以及骑马刺杀。 骑兵营校场的两侧都布置着大量的木制人偶,人偶的姿势各式各样,有零散的,有聚在一起的,有大队的,只见一个个骑兵骑着战马穿梭期间,或练习刺枪,或练习劈砍,或练习拖刀,或联系射箭,期间既要练习武艺,又要顺利驱动战马规避障碍。 到底是新兵,校场里也不时出现人仰马翻的情形,受伤或死亡的也不是没有,进行单兵训练一个月以后,全营一千五百人已经损失了二十多人,还有三十多人还在医护营里疗伤。 不过李安国并不担心,照此下去,以后受伤或死亡的人数会越来越少,全营一千五百骑最终定格在一千四百人的可能性很大。 靳统武的三百骑没有参与这些训练,这些人都是跟着李定国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无论是马技、马战、勇气都不在话下,他们在李安国的要求下进行耐力、力量的训练,也时不时客串敌军到隔壁营头耀武扬威一番。 这些新兵到底是弓箭手出身,比较起来,在马上最擅长的还是骑射,虽然一个是在地上静止不动,一个是在奔驰的战马上,毕竟都相通。 “无非是提前判断,根据马速找准提前量” 这是骑射功夫位居全营之冠的原西营有名的飞矢手李安国对他们的谆谆教导,至于如何找准提前量,就只能靠各人自己摸索了。 这却难不倒这些人,他们以前虽然没在马上射过箭,不过却射过奔跑的东西,融会贯通之下便很快学会了骑射,目前他们要做的无非是大量的练习和巩固。 大营里还有专门的马夫,彼等除了喂马、饮马之外,还多多少少承担着钉马掌、观察马匹健康状况以及针对性地治疗的任务,可谓一专多能。 而日常给马匹洗澡、梳理毛发则由骑兵自己完成,也算拉近与马匹的关系,摸清马匹的脾性,使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一些。 与此同时,新成立的情报司的三百人也在李安国的带领下进行诸如读书识字、审讯、辨别情报真伪、传递情报、提高心里素质、多地的典型方言、隐藏行踪等练习。 说实话,在这些方面李安国也是一个半吊子,不过他身上拥有大量从后世谍战书籍、影视中看到的东西,加上又将以前湖广巡按、提刑下面以及捕头中的人拉进来集思广益,这些人都是以前山地营里的人精,一去二来,慢慢也有了雏形,无非是在具体事务中摸索改进罢了。 李安国对这些人的文化要求很高,读书识字只是最基本的,还根据各人的情况分别制订了不同的方向,比如,有人喜欢历史,便让他多读一些史籍,有人喜欢诗词,唐诗宋词便是必备的,有的喜欢书法,李安国就要亲自上阵了。 李安国想的很简单,也很直白。 “你想接近某人,u看书ww.uukashu.cm 最好的法子便是利用那人的喜好,投其所好,无往而不利也” 至于这些人的武技方面,完全根据各人的爱好来定,多是小巧一些的兵刃,比如腰刀、宝剑、飞镖、短弩等,长枪大戟肯定是不行了,你扛着一杆长枪招摇过市,别说侦查了,自己能否自保还是一个问题。 诸如下毒、解毒、迷香等古老的法子,自有医护营的万氏兄妹前来帮忙,不用李安国操心。 不光是长沙府,武昌府、岳州府、常德府、衡州府、宝庆府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练兵运动,也参照长沙的规矩淘汰一成的人,淘汰下来的人自然分配去各县,这样一来,武昌府就有一千八百五十人(原有的一万三千五百人,加上新募的五千人)、其它四府各有一千六百人可分配到各州县作为守备营使用。 一旦有战事这些人集中起来也有近万人,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其它各府的营头就不可能像长沙营这样大规模装备新式火铳了,还是普通的火绳枪以及腰刀、长枪,不过训练的力度加强了许多。 李安国计划在今年之内让各府新募的火铳兵、长枪兵都配上新式武器,火铳自然不能用十八斤的,也没有这么多合适的人来操作(主要是身高问题),干脆统一成十二斤的,新募的长枪兵倒是可以提前换成长沙这样的配置——三百尖兵,两千四百普通兵。 第83章 水军操练 五月初的洞庭湖,烟波浩渺,湖面上乱风阵阵,正是水兵练习的好机会。 到五月份的时候,安国军水师的两百艘大船已经有八十艘全部更换了自己新铸的佛朗机炮。 以前明军的船只上也有一些佛朗机炮,不过多为旧炮,不少还是万历年间的,早就不堪用了,明军水师也没舍得扔,装在船上做做样子,制敌的关键还是接船肉搏战和碗口铳等物。 如今安国军水师的每艘两层甲板的大船约三百料(约一百二十吨),经过改装后,在首层甲板左右两侧各配备四门佛朗机炮,船头、船尾各一门,底层舱室是装载粮食、火药、铅弹及其它物资以及桨手作业的地方,第二层舱室则是水兵们起居的地方,第二层甲板是操帆手、瞭望手、舵手以及战兵们的作业面。 如此布置,自然是为了风雨无阻的作战需要,如果将火炮安放在第二层甲板,一旦风雨较大就不行了,另外风浪较大时,火炮还有掉落水里的风险。 目前这种两百料的两层船装有三面纵帆,中间的最大,两头的稍小,都是用麻布浸泡桐油后制成。 船只满载水兵一百名,计有操帆、摇舵、瞭望及其它作业人员十名,桨手二十名,剩余的便是战斗人员,计有炮手二十人(每炮两人)、火铳兵三十人、长枪兵二十人,桨手在不需要划桨的时候还可当做刀兵使用。 一百二十吨的船只,满载的话可装粮食两千四百石,除去船上必备的物资(包括压舱的东西)、人员,装载一千石的物品应无问题。 装人的话,如果不考虑舒适的话,再挤个一百人也不在话下。 至于还有的二十艘更大的四百料大船,在这内河上用处不是很大,在枯水季节就只能在部分航段、部分码头能用了。 所以,这也是将来在内河上作战的主力战船。 眼下,这八十艘大船在水师都督王自羽的率领下正在洞庭湖上操练。 此时的洞庭湖由于江水倒灌等因素使得湖泊面积几乎有六七千平方公里,是后世面积的一倍还多,湖中山岛竦峙,历来是湖霸、水匪的聚集地,安国军水营的副都督宋江以前便是洞庭湖“十八营”之一,他的手下有两千人,可见洞庭湖水域之广,面积之大。 张献忠的大西军进入湖南,控制岳州、常德以后,水匪纷纷投靠,很多追随他入川,为大西军的运输、作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安国军麾下的水师在进入湖南前每艘大船只有五十人,做运输船尚可,作为战船就不够看了,于是李安国让王自羽招募新兵一万人,大多出于洞庭湖。 其中多半是以前的水匪,看在彼等毕竟属于“技术兵种”的面上,李安国既往不咎,粗粗考察一番后便收入旗下。 一开始这帮人还比较老实,时间一长这本性便显露出来,最后李安国只得连杀带赶减少了两千人,剩余八千人便分布在这两百艘大船上,加上以前的一万人,总共一万八千人,平均每艘船只只有九十人。 不过李安国目前不想再增加人手了,一来水手难得,二来目前火炮尚未完全装备所有的大船,暂时用这些人也够了。 经过闯营、西营、安国军三路人马清剿、招募之后,以往浩渺八百里、盗匪横生、朝廷无可奈何的洞庭湖逐渐变得平静起来,正好利于安国军的水师操练。 自从去年八月份进入武昌,到今年五月份,王自羽的水军至少在江山、湖面上操练了八个月的时间,如今操控船只的技术基本上没问题了。 李安国站在一艘四百料的三层大船的甲板上面,身边正站着王自羽。 湖面上不比陆地上,风势凌厉,风向也变幻莫测,只见水师的操帆手来回变换帆位,船首的舵手也根据一船首领的要求改变船舵的方向配合改变航向。 湖心正停靠着一艘两层的大船,这是李安国进入湖南后缴获的,不过在船场的杨俊生瞧过之后,说这艘船用了至少十五年了,最多再过一年便要报废了,李安国便将他扔给王自羽,让他作为靶船使用。 靶船停泊在湖中,没人操控,也没有下锚,随着风势到处乱窜,有时候眼看就要倾倒了,一阵侧风过来又将它扶正了。 只见一艘两层的大船正好与它相向而行,两船间隔约莫十丈,当战船几乎与靶船靶船平齐时,战船一侧的佛朗机炮开火了,四炮齐鸣,震得战船向另一侧一倾,不过瞬间便又扶正了。 等战船越过靶船,李安国仔细一看,只见靶船几乎毫发无损,只是在炮弹的推力下略动了动。 他将目光投向王自羽。 “大都督,像这种两层甲板的大船,想要一个回合就能击穿船体是不可能的,以职部估计,最少要五轮攻击才行” 话音刚落,又有一艘大船路过靶船并对它开火了,情形与刚才几乎完全一样。 …… 一直到第八艘船路过才给了它致命的一击,不过也就是将二层舱室的侧板击破,将舱室露出来而已,船只依然优哉游哉飘荡在湖面。 李安国突然对自己将来的计划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就这样打下去,就算打上一天也不会将他打沉,这还是一艘临近报废的船只,如果是比较好的船只那不就更不行了? “大都督,我等江、湖上作战,一般以火攻、靠近敌船后以弓箭、火铳对射以及用长钩子将两只船拉到一起上船肉搏为主,像这种用火炮轰击而得胜的职部似乎没有听说过” “我等火器占优,只要两船靠近到十到二十丈左右,火铳齐射,将敌船甲板上站立的人清扫完毕之后,靠近敌船,长枪手上到对方船只俘获剩余的人员就行了” “不过……” 李安国明白他的意思,船上摇晃、狭窄,用长枪还不如用腰刀,不过自己原本是对火炮抱有莫大的希望,指望在各炮齐鸣的情况下,“敌船立时化为齑粉”,而长枪手则是防止敌人小船偷袭爬船用的。 看来自己确实是纸上谈兵啊。 实际上按照当时的规制,一百斤的火炮可发射一斤的铅弹,五百斤就是五斤的铅弹,可惜这些后装的佛朗机炮倒是方便安置在船上,又能避开风雨天气,不过由于漏气的问题,只能装填三斤的铅弹,如此一来对敌船的的打击力度就不大了。 而海上的红夷炮就不同,多为千斤以上的大炮,装弹也在十斤以上,大盖伦船甚至可装载几千斤的大炮,在几十斤的炮弹轰击下才有可能将敌船“化为齑粉”。 不过红夷炮都是前装的,打完一发必须从炮窗拖回船内船内进行二次装填,这非得有复杂的装置以及大的作业面才可以,像内河上的这些个船只,装上千斤以上的红夷炮,最多只能装在一侧,还得担心后坐力将其倾倒的危险。 “如果用散弹呢?” “大都督,那就更不行了,将火炮挪到二层甲板还可以,不过一旦遇到风雨天气就不行了” “那就用三层船的二层甲板!” “那样倒是可以,三层船的二层甲板正好与二层船的二层甲板平齐,散弹轰击之下,敌船面上的人断无幸理,不过三层船吃水深,一半只能在江心的航道以及部分靠岸的航道能行,没有两层船这么灵活” “大都督,如果多用铳手的话,就不需要这劳什子佛朗机炮了,加上刀盾兵,一样能控制敌船” “那这佛朗机炮就没用了?” “那倒不是,大都督,像我等这大船对付同样的大船肯定不行,不过对付更小一些的船只还是可以的,散弹一扫,中小船只上的人肯定不复存在,届时我等就可以轻轻松松占据敌船” “嗯,先不说这个了,你等是如何防止敌人使用火攻之术的?” “大都督,有几个法子,一是占住上游,下游的船只自然上不来,火船多半为小船,没有船帆,完全顺着水流跑,二是只要船速比它快一些便成,uu看书.ukansu 三是用佛朗机炮轰击,将它击碎了自然就行了,四是避开它,第五便是这个” 说着他从船上找来一根大竹竿,大竹竿的一端套着铁叉。 “用这铁叉撑住火船,让他自己烧完了就行了” “嗯,若与敌方同等规制的船只相遇,如何迎敌?” “大都督,如果是同向的,就加速追上它,接近时再降低速度用佛朗机炮轰击,如果是反向,就降低速度,同样接近时用佛朗机炮轰击” “如果敌船不多,就围而歼之,如果敌船规模庞大,便利用船速一跑了之,届时就得用上桨手了,可惜,大江上现有的这些船只速度差不多,跑不跑得了还是一个问题” “不怕,等杨俊生的新船出来后就行了” “大都督,那新船真能快上许多?” “嗯,届时你就知道了” …… 李安国回到长沙后,立即叫来杨俊生,让他将正在建造的船只全部改成三层的,杨俊生愁眉苦脸道:“大都督,那样一来,工期至少要增加两个月,花费也要……” “两个月便两个月,先别管花费的的的事,八月份你要将船只全部拿出来!” 与此同时,他同意了王自羽的意见,船上使用冷兵器的水兵长枪兵、刀盾兵各占一半。 第84章 风雨欲来1 从洞庭湖回来后,李安国心情有些低落。 时值夏季,天气闷热,李安国一身臭汗,回到吉王府后便让他从武昌叫过来的小凳子立即安排沐浴。 泡在大木桶里,不禁想起了去年那一幕。 那傲人的双峰、丰满的臀部、白花花的肉体好像就在眼前晃着,李安国的身体竟有些不争气地着起火来,加上热水,愈发变得燥热难耐了。 不知这荆王妃跟着八大王还好吗? 想着想着他下定了要尽快成婚的打算,这对于自己,对于安国军都是一件好事,自己虽然年纪不大,毕竟是一营的主心骨,尽快成婚生子也算保证了安国军的传承,对于自己也是好事,毕竟晚上独守着这偌大的王府实在有些难熬。 正胡思乱想着,小凳子进来了。 “主子,燕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 李安国皱了皱眉头,自己刚泡下呢,“跟他说我正在洗澡,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等半个时辰吧” 门外的燕厥中也有些不安,自己这按察司成立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什么表现,今天好不容易捞上了一件大事,赶紧巴巴地跑过来禀报,没想到大都督又在洗澡。 只见小凳子出来笑眯眯地对他说:“燕大人,主子正在泡澡呢,如果您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就等半个时辰再来吧” 燕厥中点点头说道:“无妨,你回去跟大都督说,永州府出了点事,也不算什么大事,我等会而便过来” 没想到此话被李安国听到了,“永州府?那里能有什么事?” “燕大人进来说吧!” 燕厥中依言进到李安国的寝殿,热天加上热水,里面弥漫着一股热气,燕厥中用衣袖擦了擦汗,在小凳子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他内心有些欣喜,大都督在这种场合接见自己,可见是把自己当成心腹了。 “大都督,据按察司的禀报,最近南京方面频繁与我安国军的原朝廷官员、将领联络” 李安国一听便从懵懵懂懂中惊醒了,他双手扶着木桶的边缘,“具体说来!” “是,大都督” “朝廷设在九江的新任总督袁继咸先后派人联络了衡州守将徐勇、永州知府吴继嗣、永州守将郭天才” 李安国一听心里一咯噔,自从设立几大营后,他唯一担心的便是常德营了,闯营以前迫于大西军的军威,不得已退出了荆州府在江南的几个县,最后又全被安国军占了,说白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不大可能。 不过现在就与大顺军开战也实非他心中所想。 与大顺军必有一战,不过却不是现在。 自己光顾着常德府,没想到南边竟出了幺蛾子。 “如何?” “大都督,袁继咸派的人接触徐勇后,当即被徐将军捆了送到了监军白大人那里” 李安国点点头,他还是没看错徐勇,按照历史上的记载,此人虽然投靠了满清,不过却不是首鼠两端之人,满门忠烈也不是瞎编的。 “永州那边呢?” “大都督,在袁继咸还没派人之前,知府吴继嗣就和郭天才打得火热,接到袁继咸的书信后来往就更加密切了” “这两人有何反应?” “吴继嗣最热心,可惜他手下没兵,所以一直在撺掇郭天才起事,可惜郭天才好像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李安国心里冷笑,他安国军可不是一般营头,郭天才手下那三千长枪兵都是在蒲圻招募的,大多是蒲圻当地的农户子弟,千总、哨官、队官、什长都是原中营任命的,不是郭天才不想“起事”,他就是想起事也没本钱。 一想到本钱,李安国耸然一惊。 按照安国军的规制,三千人以上的营头都必须设置监军,像郭天才这样的营头的监军都是当地的知府兼领的,这永州知府不就是吴继嗣嘛。 监军负责发放军饷,如果吴继嗣从中玩弄手脚,拉拢一些中下级军官,没准还真能折腾出一些动静来。 他想撺掇郭天才占了衡州抑或宝庆完全没有可能,向北攻打长沙府也没有可能,不过带走一部分退入两广还是很有可能的! “这么大的事怎地如今才来禀报?!”,李安国冷哼一声。 燕厥中赶紧站了起来,“大都督,职部也是今天才知晓,还请大都督恕罪” “还有什么?” “大都督,我等在永州府的人还查出来一事,事关重大,职部甫一得知便立即过来禀报了” “说” “是,大都督,经职部在永州的人说,彼等趁吴继嗣不在家时偷偷溜到他家里,竟有重大发现” “吴继嗣家里竟藏着伪明南京锦衣卫千户的服饰、刀具,还有相关的身份文牒,没想到此人以前竟是南京的锦衣卫!” 李安国此时也想起来一事。 后世在查资料时,曾查到一件关于曹志建的事,说是当时满清大举进入湖南时,偏沅巡抚堵胤锡南下,曹志建欲挟持他,杀了堵胤锡的部将,坑杀了他的三千士卒,广西富川的某义侠准备营救堵胤锡,结果被朝廷派来调节纷争的某锦衣卫指挥杀了,这锦衣卫指挥的具体姓名他记不起来了,不过姓吴他还是想起来了。 难道是他? “可弄清楚一个锦衣卫指挥是如何当上大西军的永州知府的?” “禀都督,据职部的人查访,原来的永州知府确实叫吴继嗣,不过却不知晓为何后来又被这位吴继嗣鸠占鹊巢……” “怎么可能?人名一样倒情有可原,不过长得一样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以前永州府的人就没有认出这位来?还有口音、习惯,对了,以前的永州府还有大小衙役等人,就一点没有发现出端倪?” “这……,大都督,根据按察司的人所说,这吴继嗣手下还有好几个得力干将,都霸占着班头、牢头、书吏的位子,这些日子也没有出什么意外,对于我军的厘定两册、颁发新田契也很配合” 李安国稍一思索便知晓这几人多半是吴继嗣从南京带来的百户、总旗、小旗什么的,不过永州偏远之地,他堂堂一个锦衣卫千户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按照历史的记载,此人在明军收复永州后肯定是全身而退了,身上也肯定有说服曹志建的东西,且与曹志建关系密切,否则也不可能帮着他杀了那什么富川义侠。 “南京那里有什么端倪?” “尚没有,不过这吴继嗣确实是南京锦衣卫衙门的,根据按察司的人从南京传来的消息,吴继嗣在去年大西军进入湖南以前就过去了,至今没有消息,不过所为何事却尚未查清” “不管了,你亲自去一趟,让贺云龙出动骑兵配合,立即将郭天才、吴继嗣等人抓到长沙来!” “那那永州知府、守将?” “我自有安排” …… 十日后,消息传来。 吴继嗣毕竟是锦衣卫出身,在燕厥中抵达前便与手下跑了,燕厥中只抓来了郭天才,同时还将衡州的副监军吴之才带过来了。 在楚王的书房里,李安国接见郭天才、吴之才、燕厥中。 “大都督,这吴继嗣确实撺掇我起兵闹事,可您也知道,咱这安国军的军制与伪明完全不同,士卒只知晓大都督,薪饷也是监军发的,士卒的家属又多在武昌,我甫一听到此话便拒绝了他” “那为何这些日子与他来往密切?” “这……,大都督,都是这姓吴的主动找上末将,他是一军之监军,我又不好拒绝” “那袁继咸的人过来你为何不向宝庆府禀报?” “大都督,此事我真不知晓,恐怕袁继咸的人只联络了吴继嗣” “那你可知晓吴继嗣窝在永州所为何事?” “这个末将也不知晓,吴大人倒是略知一二”,郭天才看了看吴之才。 吴之才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人,他站起来向李安国施了一礼,“大都督,以前下官在衡州担任同知时,这吴继嗣曾找过本州的的知府,这锦衣卫的人一出来,绝对不会直奔案子而去,而是一路搜刮,巧立名目,借以收取钱财,下官偶然听前知府说过,吴继嗣等人好像是去桂林,去调查什么靖江王谋反一案,没想到还没进入桂林,大西军就打过来了” “靖江王谋反?”,李安国在脑海里搜索着,并没有此类的记载啊,倒是在唐、鲁二藩在福建、浙江争立的时候,分封于广西桂林的靖江王朱亨嘉也不甘寂寞,迫不及待跳出来干过龙袍加身的闹剧,难道此前就有密谋了? “那以前永州府的知府呢?” “大都督,这吴继嗣与前任知府是同胞兄弟,uu看书ww.kanshu.cm前任知府在大西军进来之前便逃跑了,至今杳无踪影,安置规制,文官守土有责,多半这吴继嗣是主动留下来为其兄弟遮风挡雨,甚至暗中窥探义军虚实也说不准” 李安国这才明白了,这吴继嗣与他的兄弟多半是双胞胎,吴继嗣留在永州除了为兄弟顶杆以外,多半存了混入大西军以立“贪天之功”的想法,可惜由于大西军防备严密,此人多半没有得手。 算了,不管他了。 “天才,你如今有何打算?你如果想回到金声恒的手下,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 郭天才听了此话心里一惊,也不知李安国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试探他的就不妙了。 其实李安国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主要是到了现在,对自己军队的战力已经有了莫大的信心,对所谓的“名将”、“名臣”的收集不是很热心而已。 “大都督,末将自从追随您一来,天地良心,没有做半点对不起您的地方,这……” 李安国笑道:“不要担心,我说的是实话,绝无半点虚言,如果你觉得在安国军呆不惯,大可回去,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愿意,我强留着你对双方都不好” 郭天才一怔,“末将愿继续追随大都督!” “好,你还是永州守将,我会让原蒲圻知县涂良极做你的监军,你等要好好配合!” 第85章 婚事、大事与烦事 自从发生永州的风波之后,李安国内心的紧迫感更加强烈,不过在做大事之前得尽快将婚事办了。 与喜梅成婚倒是顺理成章,如今安国军上下都知道她迟早会成为他的夫人,为安抚原西营诸将,娶喜梅也是必然的事。 何况自己对喜梅也很在乎。 还有一人却让他有些乱了方寸。 万宁。 万宁对自己的好感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此时的人三妻四妾寻常见,不过此话怎么跟李汉堂说啊。 嗯,还是去探探李汉堂的口风。 老营搬到湖南后一分为二,一半人马留在长沙,另一半却去了衡州,匠户营、医护营也一分为二,万机去了衡州,万宁却留在长沙,并住在吉王府靠近后殿的地方,此事李安国虽没过问,不过办事的属下的心昭然若揭。 当然了,迎娶万宁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便是安抚湖广诸人,不过李汉堂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晓了。 李汉堂就住在后殿,与李安国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李安国这日抱着一坛好酒来到了李汉堂的住处。 李汉堂与喜梅住在一起,见到李安国来了,父女俩都是喜不自胜。 “喜梅,吩咐厨房弄一桌菜过来,我好久没和堂叔喝几盅了” “诶!” 等喜梅出去了,李汉堂盯着李安国,“二娃,你有些日子没到我这里来了吧” 李安国看了看李汉堂,只见他必以前胖了一些,气色也好了许多,丰满的脸颊配上他那蓬大胡子倒更有威势了。 以前的李汉堂可是有“关公”的绰号,虽然多以外貌而来,不过当时无论在山西、河南还是英霍山区,关公千骑还是颇有名声的,可惜在中了田雄之计,千骑损伤大半后,关公的雄心一下就消减了,就好像一直捂着一个财宝,因为这个财宝主人也跟着威风起来,等财宝摔坏了,人也瘪了下来。 李汉堂住的这处院落中间正好有个凉亭,亭里有个石桌,爷俩儿坐在石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 半晌,李汉堂见到桌上放着的那坛酒,“二娃,这是何酒?我以前怎地没见过?” 李安国笑道:“堂叔,这可是常德府的名酒,武陵酒,原本是荣王的产业,还不时进贡京城,酒坊已经歇业快两年了,马武他们过去后,我就让他们恢复起来,如今全湖南加上武昌府的百姓都可以喝上这种酒……” 李汉堂说道:“怎地我老营不知晓此事?” 李安国心想今天正好与他将此事掰扯清楚,便说道:“堂叔,如今我安国军家业也大了,还像以前四处流动时那样就不行了,如今需要花钱的人丁繁多,恢复这酒坊后多少是一个进项,故此,我将它放到了户部下面” 李汉堂撇撇嘴,“我等不是有银票嘛,要多少印多少,值当什么?” 李安国知道此事与他说不清楚,不过转进湖南后,这以前老营的诸项产业很多慢慢地划到了工部、户部下面,李汉堂以前读过书,又有一身好武艺,像目前这样荒废着着实不好。 “我这都是比照存银来印发银票的,如果无休止发了,就会落到以前大明宝钞的下场,你想啊,大凡某一物件儿,市面上多了就贱了,少了就贵起来,这银票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你储存这许多银两作甚?” “堂叔,湖南粮食倒不缺,不过食盐、绸布、船木还缺的很,外面的商户有一些愿意接受我等的银票,可尚有许多仍需要拿真金白银来购买” 李汉堂点点头,“二娃,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如今这老营……” “堂叔,现在一切都上正轨了,各行各业都有所属,我正想与你说这个事,您看啊,您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就这样窝在后殿也不是一个事,不如出来做事” 李汉堂笑道:“二娃,你准备给我安排一个什么官位?” 李安国说道:“如今湖南、武昌两地,县城就有几十个,用的衙役还是以前旧官府的,虽然有上次淘汰下来的军士,不过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我准备任命一位刑部右侍郎,专司署理刑部攸关巡捕、牢狱诸事,不知堂叔意下如何?” 他见李汉堂没有回答又道:“堂叔如果无甚兴趣,那就再等等,等打下江西后再说” “江西?!”,李汉堂盯着李安国,眼神有些意外,“二娃,以前你我二人在牛屎堆的时候,你不是说过要拿下广东做根基嘛,还有那什么琼州,怎地又变卦了?” 这时喜梅安排的酒菜上来了,其实就一大盘辣椒炒肉,一盘炒鸡蛋,一盘蔬菜,三大碗饭。 三人边吃边聊。 “堂叔,喜梅,此事我也是最近才琢磨的,尚未跟其他人说,你们先不要向外说” 喜梅嗔道:“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如此军国大事,岂能乱说?” 李安国笑笑,接着说道:“堂叔,我以前是那么想的,不过如今时过境迁,形势大不一样,如今明国的皇帝没了,闯王又兵败山海关,满奴一路追着他打,我看过不了多久彼等就会尽取大江以北之地” 李汉堂听到这里心里一凛,赶紧把放到嘴边的酒杯放下了,“这南京不是还有新皇帝嘛,何至于如此” “堂叔,根据燕厥中按察司的消息,这新皇帝自登基以来除了派人到民间到处选秀女之外,别的什么也没做,江北这几个营头,除了黄得功、高杰还有些战力,其他人都不堪一击” “像这样的朝廷,能守得住嘛,我看最多一年,这大明就要彻底完喽” “那我等如何行事?对了,你刚才说到江西……” “是的,以湖南一地,想要拦住闯营、满奴两大势力有些勉强,残明的军队届时多半会投降满奴,最后反而又变成我等之敌,与其让彼等加入满奴增加满奴的实力,我等不如先削弱彼等,并占了他的地盘” “这也是那白胡子……”,李汉堂看了看喜梅话到嘴边有打住了。 “爹,啥白胡子”,喜梅果然发难了。 李安国笑道:“喜梅,你看我与以前相比是否大有变化,这其中自有缘故,我在庐州时曾梦中遇到一位白胡子老头,此人教我读书识字,并传我兵法,我醒来后便变成这般模样了” 接着又对李汉堂点点头,“是的,最多一年时间,天下又会大变,届时我等如果没有未雨绸缪的话,情形将不堪设想” 李汉堂点点头,“你今天到我这里来不光是跟我说这个的吧” 李安国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喜梅一眼,“堂叔,自然还有大事要与您商议” “堂叔,前途未卜,我想尽快把婚事办了” 喜梅听到此话脸色羞赧,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李汉堂盯着他的眼睛,“这自然是好事,今晚我就将熊瞎子叫过来,让他选一个吉日,不过二娃,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一定还有事,一并说出来吧” 李安国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半晌,只见李汉堂长叹一声,“二娃,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了,我长时间打理老营,营中诸人何种情形岂有不知的?你现在家大业大了,还是一个人,你可知道这老营有多少年轻女娃都盯着你?” 说完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安国赶紧给他满上。 “不过二娃我可把话撂在这里,无论你又看上了何人,必须先娶梅儿,以后你想纳谁我管不着” “爹!” 只见喜梅从一根柱子后面跑出来了。 她走到李安国面前,怔怔地盯着他,“二娃,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只想问你一句,在你心中,我跟宁儿谁更重一些” “梅儿,退下!都怪我打小将你当成男娃养,说话怎地没个分寸!” 喜梅却没离开,继续盯着李安国。 李安国愁肠百结,委实不知晓说什么,半晌才说:“自然是梅妹重一些” “言不由衷吧,二娃,你现在家大业大,论势力也不比西营差多少了,你将来可是要称王称霸的人,像八大王那样娶一大堆也没人说你,宁儿知书达理,又是个女秀才,你心里多半……” 说着便大哭起来,李安国赶紧扶着她,uu看书 ww.om“天地良心,梅妹,在我心里一直是你最重” 喜梅哽咽着说道:“真的?” 李安国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喜梅赶紧用手掩住他的嘴,“行了,有你这句话就成了,你想娶宁儿也成,不过得按照我爹说的,至少要在半年以后” 李安国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那是那是” …… 李安国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时天色已晚,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李安国看着天上,心中愁绪万千。 “到底哪一个重一些?”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 …… 在老营的算命先生熊瞎子的安排下,李安国与喜梅成婚了,大都督喜结良缘,安国军众人自是欣喜若狂,全长沙都沸腾起来,各营的都督、知府都赶回来恭贺。 晚上,在谢凤洲安排的依照郡王婚礼的仪式折腾了一天的李安国疲惫不堪地回到自己的寝宫。 没有见到臆想中的红盖头,只有那熟悉的大木盆,大木盆周围还缠了一圈红绸,木盆中间已经有人在里面呆着,见到李安国进来倏地将身子埋在水下。 李安国精神一振,三两下去除了衣衫,光溜溜地跑向大木盆。 “梅儿,为夫来了” 第86章 惊变 崇祯十七年六月底。 三十艘大粮船、大盐船经过九江驶入鄱阳湖,船只上挂着扬州杨氏的旗帜,一路通行无阻。 说到扬州杨氏,乃是淮扬一带有名的大盐商,一个杨氏便占了淮盐三成的份额,杨氏人丁繁多,族里也有进士、举人之类,加上历来与南京守备太监、守备勋臣往来密切,听说最近又攀上了新任兵部尚书阮大铖的高枝,这杨家的商行在南直隶一带几乎无人敢惹。 船上装的大多是杨家刚从武昌府淘换来的细米、细盐,一石武昌细米,在武昌本地只卖一两银子,可卖到江西能卖三两,一石湖南细盐在湖南本地只卖二两,卖到江西便成了五两。 暴利的驱动,自然有人铤而走险,何况是在南直隶一带几乎横着走的杨家? 所以,杨家的船队可大大方方驶入武昌府将安国军急需的食盐、绸布运进来,又大大方方将换来的东西运走,当然了,驶入武昌府地界自然是在晚上,对于朝中诸公的颜面还是要保留几分的。 安国军自击败左良玉以后,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庞然大物,朝中诸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任兵部尚书史可法倒是多次下令位居九江一带的左良玉、袁继咸出兵讨伐,可惜明眼人都瞧得出这只是表面功夫——号称有八十万大军的左营都不是对手,何况其他人? 自新朝建立后,听闻闯贼在山海关大败于鞑子之手,朝中衮衮诸公没有想到别的,而是一个个欢呼雀跃,有的还北面长跪、潸然泪下,高呼“先皇大仇得报”。 于是乎,历史上本来就大行其道的“借虏平寇”的策略,在多了一个安国军的前提下,推行得愈发热切起来。 船队驶入鄱阳湖以后继续往南,一日后便驶抵南昌府。 南昌城此时建在赣江东岸,其西有赣江、北有赣江南支,城池不远处的东、南两面被抚河紧紧包围,附近河网密布,想攻占这样一个地方不啻于异想天开。 杨家的船队驶入南昌附近的赣江江面,直接在章江门附近停下,赣江此时在南昌这一段称为章江,靠近江水的城门便称为章江门(以下为行文方便,统称为赣江)。 南昌城此时有城门七座,从北向东、向南依次为德胜门、永和们、顺化门、进贤门、惠民门、广润门、章江门,这章江门紧靠着码头,历来是城池最紧要之处。 南、东、北三面的城池开有护城河,护城河宽达三丈,深达一丈五尺,总长达三千多丈(10公里),城墙周长接近二十多里,用固若金汤金汤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船队停靠码头后,从最大的船只上下来一位年轻的公子,约莫二十多岁,没有留胡须,长得眉清目秀,头戴黑色软翅纱巾,一身绿萝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刚出船舱,一阵猛烈的阳光便直射下来,一旁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赶紧取出一把油纸伞给他打上,油纸伞上还画有红白相间的茶花。 这年轻公子便是杨家长房的老二杨文利,扬州秀才出身,日前江西一带的生意便是他打理的。 杨文利踏过船上连着堤岸的长木板,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堤岸。 他身后还有随行的家丁十名,一个个都挎着腰刀,雄赳赳气昂昂的。 杨文利今天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跨上堤岸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头钻入城里的人早就给他准备好的轿子,而是站在堤岸上看着自己的人卸货。 堤岸附近自然有大车行,不过杨家的生意一般都是由自己人来装卸,大车行的人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很快,约莫有一百人都扛着麻袋上了堤岸,杨文利这时才钻进轿子向章江门走去,旁边那位打伞的家丁带着十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码头到章江门只有不到二十丈,章江门上的城楼上此时正站着两位官员,都是四十多岁,一位白白胖胖,三缕长须黑黝黝的,并无半点杂色,神态安详,另一位却眉头紧锁,面色焦虑,胡须花白夹杂。 这两人,一位正是如今的南昌知府钱嘉起,一位则是以前从京城贬斥归家的前翰林院高才,与黄道周、倪元璐并以文章节义名天下,称为“三翰林”之一的杨廷麟。 杨廷麟是江西临江府人,以前在京城时曾任左庶子,充讲官兼直经筵,当时满奴多次入寇京畿一带,杨嗣昌此时正忙于围剿流贼,便力主与满奴议和,而杨廷麟则坚决反对,杨嗣昌心怀不满,对皇帝说杨廷麟精通兵法,不如到卢象升军中帮办军务。 杨廷麟到卢象升军中后不久便遇到满清大军围困,卢象升派杨廷麟去向高起潜的关宁军求助,高起潜不允,结果卢象升全军覆没,此时杨廷麟的职衔是兵部职方司主事,正好为杨嗣昌管辖,便将他以失职之罪贬归故里。 杨廷麟回到江西后,因与南昌知府钱嘉起是同年,便常年住在南昌,近期听闻扬州杨家竟与一山之隔的安国军做起了生意,心中不由大怒,先后上书袁继咸和马士英,要求严惩杨家,结果都石沉大海。 今天听说杨家的船队又来了,便不理钱嘉起劝阻,硬拉着他到城头一观究竟。 钱嘉起拗不过他,只得带着他上了城楼,实际上他在杨家也有抽头,怎么可能搭理这个闲事? 远远的,一顶绿呢大轿抬过来了,轿子两旁跟着家丁,不远处还跟着一大群扛着大包的壮丁。 杨廷麟看着这一幕双眼冒火,钱嘉起却对那些大包格外关注,马上就要七月份了,按照规矩,杨家自然要进行半年的“孝敬”,南昌城里除了巡抚、标营参将、三使司,接下来便轮到他这位南昌知府了,剩下的同知、通判诸人还轮不到杨文利亲自出马“孝敬”。 至于幽居南昌坐冷板凳的杨廷麟自然更没在他的考虑范围。 作为最重要的章江门,由于紧靠赣江,自然无须护城河护卫,不过却建有一道长达十丈的马面墙,作为南直隶的豪商,杨文利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越过了吊桥,进了马面墙的大门,接着便要穿过这十丈长的甬道进到主城门。 眼下是大白天,两道城门都开着,杨文利的大轿正要穿过主城门,没想到这轿子突然停下来了。 轿子正好卡在城门之间,刚才那个给杨文利打伞的家丁一把抽出腰刀,一刀便砍在一个看守城门的兵卒身上,接着跟着轿子走的十人也纷纷拔出腰刀砍向另外的士卒。 而此时,后面跟着的扛着大包的那一百人也刚好全部进到马面墙以内,见到前面动手了,这些人也纷纷放下大包,解开麻袋后从里面取出腰刀、盾牌、弓箭! 事起仓促,两座城门的守兵都有些目瞪口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对方腰刀、弓箭已经杀过来了。 “收起吊桥,快放千斤闸!” 还是经历过戎伍的杨廷麟反应更快,他大声嘶吼着,而一旁的钱嘉起则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瑟瑟发抖,一时还忘了跑下城墙。 马面墙正对着外头的城门还有一道千斤闸,如果放下千斤闸,再收起吊桥,困在马面墙内的那一百多居心叵测的人的下场就可想而知。 杨廷麟却忧急如焚,码头附近又跑过来一大群人,他略略查看了一下,恐怕有上千人! 与寻常贼匪不同,这一千人竟然都带着铜盔,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向护城河这边跑过来。 护城河到码头不过二十多丈,这些人全力奔跑的话,十个呼吸即到! 这时那一百人又分了二十人来到主城门,他们从一旁的甬道直接上了城墙,十人弓箭掩护,另十人拿着刀盾奋力向上攻击。 这时还在城门口的百姓吓得四散乱逃,城墙上也响起了报警的牛角号声,u看书 ww.uukans不过此时那十一名家丁已经将城下守门的士卒全部杀死,紧紧守住了大门! 内城门的大门没有设置千斤闸,不过大门却是硬木包铁制成,上面也有城楼,刚才从这里的甬道冲上城楼的那二十名家丁此时已经与城楼上的守城士兵厮杀在一起。 站在城下的那领头的家丁面露焦急之色,不时望着城里和远处的外城门。 外城门附近的八十人此时也一分为二,四十人守在城下,四十人攻上了城楼。 此时城楼上的士兵正在转动绞盘,一些人在拉起吊桥,另一些人则在释放千斤闸。 等那千人跑到护城河边,吊桥已经拉起来了,这些人只能站在岸边干瞪眼。 不过还有冲进城池的家丁! 只见攻上城楼的那四十人在一名三十多岁的络腮胡子的带领下,由十人用弓箭遮护,三十人奋力杀进正护卫在城楼一侧的守城军卒里,那名络腮胡子异常雄壮,一手拿着铜盾,一手握着一把约莫为寻常腰刀两倍大小的大刀,他冲在最前面,大刀的刀影每一次闪现,都带起一蓬四处飞溅的血珠。 “扑”,只见远处的守城士兵向此人射了一箭,由于此人此时正全神贯注对付眼前的敌军,冷不防被射中了右胳膊,只见此人先是面色一凛,不过很快一刀将箭只削断,然后不管不顾地继续杀向城楼附近的守军。 第87章 夺城 此时钱嘉起已经在两个士兵的扶持下退下了城墙,而杨廷麟却仍站立在城头,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指挥士兵防守。 其实这段城墙也有一名把总值守,见杨大人夺了他的职权,心里虽有些不乐意,不过最后转念一想,一旦有失,事后自己也能推脱,便任凭他在那里喊着。 南昌城里有三千江西巡抚直接指挥的官军,加上一千团练,只要收起了吊桥,城外那一千人再是整肃也无可奈何,故此,这把总便带着一些弓箭手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些壮丁与自己的手下厮杀。 渐渐地,在那名络腮胡子的带领下,剩下的三十名家丁已经将城楼附近的守军全数歼灭,并杀进了城楼! 城楼里还在操弄吊桥和千斤闸的守军一见,哪儿还管得了这许多,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计往外跑。 此时壮丁还有十名弓箭手,络腮胡子让城楼两侧的门口各站五人,五位刀盾兵在前面守着,自己赶紧带人将吊桥放下。 把总一看这怎么行,赶紧带人杀了过来。 而城下的那些壮丁现在也面临着危机,就在刚才那位把总在城墙上观看城楼处厮杀时,他已经将这段城墙上所有的弓箭手聚集在一起,眼下正在疯狂地向下射击! 城下的几十人虽有铜盾护身,不过却是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慢慢地,伤亡也大了起来。 此时的杨廷麟已经被两个守军死命拉着拖到城下去了。 “隆隆隆”,随着城里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城下的杨廷麟长舒了一口气——城里的曹参将手下虽然多为步军,不过还是有三百骑,只要这三百骑杀到,马面墙,也就是瓮城里的那一百多贼子断无幸理! 主城门下的那位头领模样的家丁更是焦急万分,只见他喊了一声,轿子里面的杨文利战战兢兢地出来了,等他一出来,那家丁与另外一人一起动手将轿子横过来,堵住了城门。 此时双方争夺的焦点便都在那吊桥上,而千斤闸也几乎放下了一半,寻常人想要进来也只能低着头。 把总招呼这城楼两侧的守军拼死往里面攻,守军都是长矛,守在城楼两侧小门的都是刀盾兵,幸亏有身后弓箭手的遮护,否则这些刀盾兵很快便被消灭了。 渐渐地,弓箭手的双臂也有些酸麻了,张弓搭箭的动作也有些僵硬,而紧紧守在城楼小门附近的十几名刀盾兵此时只剩下十人,两侧各剩下五人! 眼看城池就要失手,那把总状若疯虎,手中一杆长枪像毒蛇一样,不时激起几朵血花。 把总这一侧的刀盾兵只剩下两人了,把总一枪又刺到了一人,眼看小门前几乎空了,只剩下几个惊慌失措的弓箭手,把总狞笑着继续舞着长枪向前猛刺。 千钧一发! 眼看长枪的枪头就要刺进最后那名刀盾兵的咽喉,把总突然感到心口一谅,低头一看,左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箭只,再向前看时,只见先前那名异常勇猛的络腮胡子正手持大弓冷冷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只听得城外传来“砰”的一声,把总一颗心跌倒了谷底——吊桥放下来了! 不过这就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了,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便倒在了地上,将领中箭身死,其它守军见状也不管眼前的情况了,纷纷朝城墙另外两侧跑。 大局已定,那络腮胡子松了一口气,不过由于刚才用力过猛、失血过多,他脚下一个踉跄,也晕倒在地。 此时城里的三百骑已经冲到轿子面前,不过轿子后面有两人死死用肩膀扛着,再后面还有十几名弓箭手不停地射击,三百骑一时半会也耐活不了他们。 随着一阵欢呼声,带队的曹参将面色一沉——贼子大队进城了! 只见进城的千人中,约莫三百火铳兵,三百长枪兵,三百刀盾兵,甫一进到城里,刀盾兵全部上了城墙,而火铳兵飞跑着来到轿子前。 长枪兵则呆在原地不动——按照常理瓮城内壁两侧多半有藏兵洞,不知何时这些人就会冒出来!刚才由于城上在向下射箭,藏兵洞里的人自然不会出来凑热闹,如今弓箭手跑了,瓮城已经被敌军占据,按理藏在藏兵洞里的守军应该马上出来才是。 三百火铳兵跑到轿子前面,隔着轿子以五人为一组轮番向外射击,“砰砰砰”的声音震彻城池,曹参将在损失了上百骑之后只得带领剩下的两百骑退到了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外。 这些贼子却也狡猾异常,他们竟推着轿子往前行走,火铳兵紧紧跟在后面,不过来到街面上后,区区一顶轿子自然无法有效遮护整个街面,轿子连抬杠在内也只有一丈多长,而街面足足有两丈宽! 而这些贼子的火铳兵竟然丝毫也不畏惧,竟排成了每排十五人,一共二十排的阵型跟在轿子后面。 曹参将心念转动,此时如果他破釜沉舟,催动战马上前从轿子两侧突入,未尝不能将贼寇赶出去,可此时他在损失了一百骑后心里还在隐隐发痛,犹豫半晌也没有做出任何动静,直到他身后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后才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的步军大队到了! 届时将步军当做炮灰赶上去,先消耗掉一些贼军,最后在关键时刻自己的两百骑突然杀入,这才是为将之道。 曹参将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浑不知这时远处的码头上也赶来了一百骑! 来骑很快便进到了城里,这时城里的步军还在骑兵的后面,贼军已经将轿子搬开了,给自己的一百骑腾出来道路。 曹参将正在莫名其妙时,那一百骑突然杀到了,当先一名年轻的将领一声大喊:“领头子!” 回答他的是更大声的“有进无退!” 曹参将一见见只有区区百骑,眼里闪过一丝冷笑,也催动战马,带着两百骑上前迎敌,一百骑到两百骑的距离只有不到五十丈,一百骑现在手里拿的都是弓箭,在抵近二十丈时突然向天空一阵抛射。 趁着敌军惊慌失措之时,一百骑纷纷将骑弓放入弓壶,手持着各式各样的长短武器杀了过来。 当先那名年轻将领面目清秀,留着短须,双手握着一杆大枪,猛地刺向面前的敌骑,敌骑偏头躲过,那人却并没有纠缠,一枪继续刺向另外的人。 半晌,一百骑便击破了两百骑的防守,年轻将领甚至带着三十骑穿过了曹参将两百骑,直接面向后面的步军。 南长城里有三千守军,不过只有一千五百人是老兵,剩余的大多是近一年招募的新兵,一见敌骑竟然轻轻松松击穿了城里最大的军头曹参将的骑兵,这些新兵虽然手里都拿着长矛,却也心胆俱裂。 最后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叫,新兵们纷纷掉转头向后跑,那三十骑就像赶鸭子一样紧紧跟在后面,不多时便切入拥挤的步军人群,肆无忌惮地狂砍乱刺起来。 三十骑瞬间便击穿了一千人的步军大队,最后城里残存的步军在一个千总的带领下弃械投降了。 而后面的骑兵之间的战斗还在进行,不过在随后赶上来的火铳兵、弓箭手的打击之下,曹参将的骑兵越来越少,随着曹参将一声惨叫,一颗铅弹准确地命中了他。 曹参将跌落马下后,残存的十几骑见状也纷纷下马投降。 大局已定! 那年轻骑兵在街面上长啸一声,最后下了战马,这时,刚才奋力争夺城楼中箭受伤的那位络腮胡子,在一名刀盾兵的搀扶下来到那年轻将领面前单膝跪下,大声禀道:“末将武昌刀盾营总管张勋不辱使命,夺下城楼,现特来复命!” 原来这位年轻骑兵竟然是武昌营的都督贺小石! 贺小石微笑着将张勋扶起来,u看书 w.uukanshu.co“老张,此次能夺下南昌城,你的刀盾营当属首功,我自会在大都督面前为你请功,如今你受伤了,赶紧下去歇息吧” 张勋双手抱拳施了一礼,“多谢都督!” 随着船上更多的步军赶到城池,贺小石便催马来到江西巡抚衙门前,门口此时已经有人迎候,当头那位正是刚才跟着杨文利的那个家丁头子,贺小石的堂弟贺小龙。 此次贺小石带部奇袭南昌,只带了一千六百人,一百骑就占了十艘大船,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全部都在另外二十艘大船上,每船七十多人。 事情急迫,他自然不能等着队伍聚齐之后才开始进攻,等凑了一千人后他便让队伍先行出发了,而自己则带着骑兵和剩下的五百人跟在后面。 这一千多人全部是武昌营的精锐。 贺小龙见到贺小石便笑道:“都督,巡抚、知府等人全部跑了,巡抚衙门只剩下一位没有官职的士子,听说以前中过进士,还给伪明的太子上过课的人带着自己的几十个家丁负隅顽抗,被我等的火铳兵一通射击之后便都降了,这位进士却很硬气,死扛着不降,还大骂我等不止” 贺小石听了说道:“不管他了,先押下去,我等现在的紧要任务是在敌军援军抵达之前,守好七座城门,迎候花小山的山地营进来” 第88章 勾心斗角(一) 回到湖南。 十日前,李安国便亲自带着除了刀盾兵以外的部队出发了,他让凌风紧守城池,自己带着大军经浏阳、铜鼓,抵近江西德安县城附近时,在山里悄悄隐藏起来。 而之前根据李安国的命令已经带队转移到宁州的花小山,则带着三千人从宁州出发沿着山路逶迤奔向东南,一路绕过敌军城池,三日后便抵达南昌府奉新县附近。 奉新县,离南昌城只有一百里路,在等到贺小石已经攻占南昌城的消息后,花小山连夜带着三千人直奔南昌城,在那里通过杨文利的船队渡过赣江回到南昌城中。 在左良玉在瑞昌输的干干净净以及金声恒在袁州再一次战败之后,左良玉痛定思痛,将金声恒、王允成的人马全部调到了瑞昌城,加上他根据黄澍的建议,将依附他的各个小营头的精锐抽调出来,最终形成了两个新的大营,精锐的营头五千人归金声恒指挥。 弱一点的营头一万人归王允成指挥,加上金声恒在建昌招募的五千人,王允成在德安招募的一万人,以及以前李安国留给他的一万人,一共四万人全部驻扎在瑞昌城里。 由于在左良玉进驻后,瑞昌城几乎成了空城,以前又是瑞王府的所在,四万人马完全能驻扎的下,特别是在如今左营几乎没有骑兵的情况下。 四万人的大军,左良玉心想你安国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耐活我不得吧。 何况江北还有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的十万人马,其中精锐不下五万,随时可以过江来支援。 于是左良玉在接受了新朝给他的宁南候爵位后,便安安稳稳做起他的寓公起来了。 而以前王允成驻扎的德安县城原本有五百团练驻守,王允成进驻后便解散了这五百人,最近王允成撤回瑞昌后,德安县城便处于无兵可守的境地。 最后在县令的催促之下,加上县里各士绅出钱出粮,县练总勉强召回了三百人,有两百人还在路上。 所以,当李安国的八千多长沙营藏在德安城附近的山上,在德安城一早刚刚开启城门时,靳统武的一千五百骑便突然出现在城门口。 结局是注定的,长沙营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德安县城,此时城里的大小官吏尚在睡梦之中。 德安县城,地处幕阜山东延余脉—茶子山、潘狮山的南麓,是九江经陆路去南昌的必经之路,没有了此路,九江的敌军想要去南昌,一个是绕道宁武县,经茫茫大山绕一个大圈再抵达德安县的南边,要不就是坐船沿着赣江南下。 可在李安国看来,鄱阳湖的水师船只经过武昌府一战后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剩余不多的船只在那次战役之后便被袁继咸收到了总督府的麾下,还多半是小船,想要运输大军去南昌实在难以想象。 而再往东的芜湖水师、镇江水师都直接隶属于南京朝廷,左良玉再横也管不到那里,何况安庆对面的池州还驻扎着池州总兵方国安的三万人马,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军出身,平时需要船只的话也会尽量满足他的需要。 再说了,朝廷安排方国安驻扎池州,还有一层意思没说——自然是防备一向跋扈惯了的左良玉。 而现在绕道武宁也不成了——前几日,李思文的三千人已经将武宁县城占领了,不过没像李安国这样封锁消息,而是大大方方占了武宁城,就是要逼着援军只能走德安这一条路。 所以,他认定无论是九江还是瑞昌,如果要出兵救援或“恢复”南昌的话,一定会走德安这一线,并且笃定他们一定回来。 为何? 朝廷新立,江西又是南直隶的屏障,巡抚衙门所在的地方都丢了谈得上什么屏障?朝廷的颜面何在? 新朝一定会颁下严令,催逼袁继咸或左良玉去“恢复”南昌城。 李安国占领德安城以后,便实行宵禁,人员许进不许出,又将探马前出二十里,严密关注九江的动向。 至于朝廷的其他人马,如今山东、河南、湖北仍在闯营手里,江北的大军自然不能动。 而江南的人马有些战斗力的就是左良玉、袁继咸、方国安这三支队伍了,不可能从其他地方再派人过来,何况袁继咸还是四省总督,守土有责,不用朝廷提醒,他也会拼命想收复南昌。 于是李安国便在德安城安安稳稳驻扎下来,静等敌军来攻。 德安县城东西两边都是大山,大山中间是博易水,博易水的西岸是官道,官道刚从山里出来不远的地方便是县城,官道从县城穿过后继续向南,你想要从德安去南昌,必走县城,否则一边是大山,一边是博易水,都不容易过去。 在从九江附近的平原与德安县北边的大山之间,有一处地方叫做石门关,只要封锁住这个出口,援军就会在大山附近进退两难。 李安国的目的是全力削弱驻扎九江附近明军的实力,自然不会这么干,不过他却另有安排。 贺小石攻占南昌城的第二日傍晚,九江城。 此时的九江城大致处于后世的浔阳区,西北边紧贴长江,东北边是白水湖,西南边是南门湖,东南边紧贴小山,沿着长江的西北面城墙最长,约莫七里,东西两侧靠近湖泊的约莫五六里,东面靠近小山、紧贴大片陆地的地方最为狭窄,约莫四里,城墙总长约二十里。 与南昌一样,九江城也有七座城门,从西北角的迎恩门往东依次是望京门、福星门、东作门、迎春门、南熏门、交明门。 迎恩门、望京门、福星门都在长江边上,东作门、迎春门靠近白水湖,南熏门靠近小山,交明门靠近南门湖。 古时设置城墙,自然是依山傍水,为的就是便于防守,九江城正好体现了这一点。 九江地处湖北、湖南、南直隶三地咽喉部位,又扼控长江、鄱阳湖,地理位置异常重要,这也是明廷将四省总督府设在此地的原因。 江西、湖广、应天、安庆省地总督府就设在西侧靠近交明门、南门湖的地方,此时新任总督袁继咸在后院背着手焦虑不安地来回走着,周边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半晌,他对侍立一旁的管家说道:“去请张总镇、张副将到前厅议事” 他口中的张总镇自然是原甘肃镇的将领张勇了,张副将则是原辽东的将领张世勋,目前二张麾下各有五千兵马,张勇下面还有一千骑兵,是总督府直属的核心力量。 不多时,总督府的前厅里,有两位军将联袂而来。 张勇年纪在三十上下,生的高大威猛,一蓬络腮胡子,面色沉毅,张世勋则有些玩世不恭,他身材中等,满脸横肉,山羊胡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就是这位张世勋,在历史上左良玉第二次东下时,与左营部将郝效忠勾结,在九江城里放火,逼得袁继咸只得出城面见左良玉,而左部趁机大掠九江,不过如今郝效忠已死,形势大变,他恐怕没有机会再作恶了。 “……形势就是这样,两位都是久沐皇恩的大将,如何行事,还请直言” 等袁继咸说完了,张勇不禁双眉紧皱,张世勋却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袁继咸见了心里暗暗恼怒,这厮一向与左营出身辽东的军将交好,平素对于自己也是敷衍了事,不过张世勋对于以前的吕大器他还是有些敬意,毕竟吕大器一手将他提拔上来,可对于这位接任的袁大人就有些虚应故事了。 有好几次袁继咸都想拿出尚方宝剑斩了这厮,可顾忌到朝廷风雨飘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暗自忍住了。uu看书 ww.uukashu.co “大人!”,只见张勇“呼”地站起来,“如果按照您刚才所讲,贼子是冒充杨家的商船诈取了南昌城,人数一定不多,如今赶紧派兵马前往还有挽救的机会,时间一长只怕就来不及了!” 袁继咸点点头,心里略有些安慰,不过他将目光投向张世勋时,只见他双目微闭,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袁继咸冷哼一声:“张副将!” 张世勋倏地睁开眼睛,也没站起来,向袁继咸拱了拱手,“大人,我的营头战力孱弱,远不如张总镇,镇守城池尚可,出城浪战就不行了,末将愿紧守城池,不让流贼有可乘之机!” 张勇也道:“大人,就算我的五千兵马全出,流贼依托城池防守,至少有两千人马,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末将这五千人马最多倍之,如果流贼紧守城池,末将则无计可施,围又围不住,攻也攻不下,如之奈何?” 袁继咸来到张勇面前,抓着他的双手说道:“张总镇,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将军平素统营有方,操练得法,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你先带兵马南下,我事后立即赶赴瑞昌,面见宁南候,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让他最少出兵一万” “你抵达南昌后,先不忙攻城,在城池附近驻扎,切断流贼对外交通,等宁南候大军一到即可出击,收复南昌之日,即是本官上书朝廷向你请功之时,届时封侯封伯也未可知” 第89章 勾心斗角(二) 张勇一听眼睛一亮,如今国家艰危,封爵一事相比以前大为放宽,如果真能收复南昌,没准还真能封爵,侯爵他不敢想,伯爵、子爵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那安国军一向战力强横,多次击败左宁南,左宁南麾下的金声恒、徐勇等人可是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军将,更以区区一两千人便击溃了江西巡抚麾下的四千人马,自己此去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不过作为军将,“觅个封侯”正是心中所愿,即便战死了也能惠及子孙。 想到这里,他抱拳向袁继咸施了一礼,“大人,国家危难,末将身为武将,理当义不容辞,不过此去南昌不下两百里,职部多为步军,能否让水师载我军卒南下……” 袁继咸摇摇头,“张将军,我倒是想让水师载你,可惜你也知晓,水师在左宁南手里几乎丧失殆尽,残存的船只也多为小船,大船不多,也载不了你那五千劲旅,何况贼子能打南昌的主意,就没想到九江?其舟师如今远强于我,鄱阳水师尚要守卫水寨,遮蔽湖口,往来交通消息,实在是分不了身啊” 张勇面色一暗,不过瞬间便恢复正常,“大人,既是如此,职部这就整顿兵马,明日一早即可麾师南下” 袁继咸老怀大慰,又勉励了几句,等张勇走了,他对张世勋说:“张将军,这九江城的大局便由张将军来主持了……” 张世勋笑道:“大人无须烦忧,有世勋在,九江固若金汤!” “…” 袁继咸安排好张勇出征南昌之事后,不顾年老体弱,带了标营的一百骑立即出发去瑞昌。 九江城到瑞昌城只有六十里路,他出了迎恩门一路向西驰去。 一路上他也在想见了左良玉该如何劝说。如果还是以往的情形,他万万不敢单身赴会,左营之跋扈、军纪之差在朝廷是出了名的,在安国军入主武昌府以前,左良玉还一个劲地向朝廷申请由他进驻九江,而让四地总督进驻南昌呢。 搁在以前,自己贸然单身前往,没准便被那厮扣了,用自己来交换整个九江府,不过时过境迁,几次大战之后,左营实力大为削弱,虽然多是朝廷兵马,在九江的袁继咸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此次去瑞昌,他很有信心左良玉不会难为自己,无非是多许一些钱粮罢了,如今整个江西的粮草都控制在他这位四地总督手里,多少对这位一向跋扈惯了的侯爷有些掣肘。 死值盛夏,远处的天空飘来了几片乌云,“要下雨了”,袁继咸心里暗自为国家忧心,不禁加快了马速。 半日后,袁继咸一行抵达瑞昌城,果不出他之所料,左良玉并没有难为他,还亲自带着文武到城门口迎候。 在瑞昌当了一段时间寓公之后,没了往昔兵强马壮借以要挟朝廷的法宝,左良玉以往争强好胜的心思也淡了许多,渐渐恢复到最开始明军虚度时日、混吃等死的惯常情形,自己的身体竟也慢慢好转起来。 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时耶命耶,谁能说得清楚? 在左府客厅,左良玉安排了丰盛的晚宴招待袁继咸一行,袁继咸忧心国事,哪儿有心情与他山吃海喝,无非虚应故事罢了。 宴罢,左良玉将袁继咸让到书房,陪同的还有金声恒、王允成、黄澍、左梦庚四人。 明末时分,武人地位大大提高,像左良玉这种位高权重之人更没将文官放在眼里,特别是他封侯之后更是如此,不过今日他却是很客气,与袁继咸两人并坐,其他人等分坐两旁。 “老大人此来……” 袁继咸记挂着南昌之事,也不想与他客套,“侯爷,南昌之事你可知晓?” 其实此事左良玉已经知晓了,不过他却装着不知,摇摇头说道:“不知” “侯爷,南昌城的邝昭昏聩,一个不查,大好的城池竟被左近的安国贼夺了,如今本督已经安排张总兵星夜起兵南下了,不过南昌城城墙高大,贼子又一向凶悍,张总兵的区区五千人马恐怕不能拿下南昌,还望侯爷助本督一臂之力” 按照常理,袁继咸是四地总督,左良玉也在他的管辖范围,直接下令让他出兵便是了,可惜如今江北四镇加上左良玉个个尾大不掉,连皇帝都没放在眼里,何况区区一个总督? 故此袁继咸也放下了身段,不得不好言相求。 左良玉却是好整以暇,他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放到一侧的案几上,又拂了拂胸口滴落的茶水,整了整衣袖,方才说道:“袁大人,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也” “前不久在袁州,本候可是应大人之命派了一万人马南下征讨邱仰寰那贼胚,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安国军,本候的军马几乎折损一半,如今瑞昌与安国军重兵驻扎的富池口仅仅一山之隔,城池里的军马须臾离开不得” “更何况,就在袁大人抵达瑞昌之前,本候又接到探子的禀报,安国贼军在富池口增加了五千兵马,大小船只几十艘,虽不知晓彼等意欲何为,不过有这些兵马在此,其意不是瑞昌便是九江,大人您看……” “此话当真?”,袁继咸一听大惊失色,他一下便站了起来,如果此事是真的,那贼军其意必不在小,很有可能明攻南昌,意在九江啊。 不过南昌是三司衙门所在,内外瞩目,亦不可轻易丧失,自己身负四地总督重任,守土有责,南昌丢了,江西巡抚邝昭、知府钱嘉起自然难辞其咎,自己也将此两人关在九江的大牢里静候朝廷的处置,并上书自请处罚,不过在朝廷的诏令下达之前能将南昌收复,或许能将功补过。 想到这里,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发一言。 “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他心里默默念叨着,南昌不得不救,九江又不得不保,该如何处之? 半晌,他恢复了往昔的镇静,“侯爷,十万石粮草,如何?” 他最终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说服左良玉出兵,至于九江那里,自己回去之后再将城里的青壮征召起来,九江城人丁繁多,再征召五千青壮也不在话下,届时张世勋的五千官军,加上五千青壮,贼军想要硬桥硬马地强攻,恐怕也只能失望而归。 而贼军想要利用彼等惯常使用的诈计也不行了,自己出发前已经吩咐了九江知府和张世勋,无论是何人,在他回来之前一律不得入城。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上次左良玉在瑞昌打败之后,虽然竭力封锁消息,只是说“与敌交战多日,贼军粮尽而退,官军也死伤惨重,请朝廷多多抚恤、调拨粮草云云”。 不过最终九江方面还是弄清楚了,朝廷和四地总督看在他尚有不少兵马的份儿上,勉强同意他继续驻扎在瑞昌,不过以往左营在南京兵部几乎占一半钱粮的盛况肯定不会再出现了,最终给了他十万兵马的额度。 左良玉无奈之下只得让江北的马士秀、马进忠、惠登相以及建昌的金声恒、德安的王允成在当地拼命搜刮,最终才勉强避免了目前这四万大军没有闹出兵变的窘况。 饶是如此,他的钱粮仍很吃紧,这也是袁继咸唯一拿捏得住他的地方。 左良玉面不改色地摇摇头,“袁大人,不是钱粮的问题,确实是本候无兵可出啊” “二十万石,十万两饷银,侯爷,不能再多了,多了本督麾下的士卒就吃紧了” 左良玉倏地站起来,说实话,这点钱粮在以前的他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惜在被李安国搜刮一空后,他现在天天不为国家担忧,也不为战事担心,他唯一在乎的便是这钱粮,一旦钱粮不够了,光靠他宁南候的威望是压不住的,uu看书 .uukau 一夜之间便可闹出兵变,何况还是新败之军? “大人,再加半个南昌府,如今邝昭的兵马肯定是没了,南昌偌大一座城池,也不可不派重兵把守,大人,南昌城本候只占一半,剩余的一半由你的兵马进驻,您看如何?” 袁继咸心里有些犹豫,南昌城一旦让左良玉的营头进驻那就可算毁了,不过形势紧迫,也容不得他再纠缠下去。 “侯爷,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的营头必须以巡抚标营的名义进驻” 左良玉心里好笑,这些个文人,大难临头还在顾忌颜面,我的营头以巡抚标营的名头进驻,难道还能听巡抚的?老子占了南昌府,看中的是钱粮,有了钱粮什么都好办。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左良玉说到做到,第二天他便派王允成带着一万大军南下了,等王允成的营头全部出了瑞昌城,袁继咸才松了一口气,一万五千大军,近十倍的兵力,应该能收复南昌吧。 等王允成的大军远去了,袁继咸赶紧告辞左良玉回九江,左良玉派了黄澍跟着他去,自然是为了那二十万石粮草和十万两银子。 “你跟袁大人说,粮草、饷银迟一日到瑞昌,王允成的兵马就会慢一日” “侯爷,下官明白” “哈哈哈哈哈” 第90章 河西名将(一) 从九江到南昌的官道上,一支大军正在缓慢行军。 大军看似肃整,不过却分成了三截,最前面的是约莫千骑的骑兵队伍,与中间的四千上下的步军队伍隔了十里路,而最后面规模最大的步军队伍与中间的步军又隔了约莫十里。 最前面的骑兵队伍中,一群弓马娴熟的老兵簇拥着一位少年,言语中对这位少年颇为敬畏。 只见那位少年身材健硕,面庞棱角分明,约莫十七八岁,眼神略有些孤傲,对周围吹捧自己的人颇有些不耐烦,不过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并未多说话,不时点点头回应对方。 与寻常骑兵将箭壶、弓囊放在腰间不同,此人却将一张黑漆漆的大弓斜背在身后,看那规制,这弓只怕有两石以上,箭壶放在左腰间,白色的翎羽与黑弓对比鲜明,一身明军武官袍服外面罩着一件锁子甲,头戴铁盔,铁盔上的红缨在夏日阳光的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与寻常武将行军时将兵刃背在或挂在身上不同,此人右手却一直握着一杆马槊,马槊沉重,此人却举重若轻,随随便便拎在手里。 王进宝,张勇的西北老乡,骑兵千总,十五岁便进入了张勇营效力,年仅十八就升为骑兵千总,虽然只是一个千总,不过却是袁继咸大营唯一一支骑兵队伍,若不是年龄实在太小,王进宝早就挂上游击将军的职衔了。 十里开外,张勇带着四千步军按照惯常行军速度不紧不慢走着,他这四千步军中,有两千长枪兵、一千弓箭手、一千刀盾兵,多是陕甘一带的精锐,以前被朝廷调到中原一带围剿流贼,曾短暂隶属于左良玉,九江总督府成立后便划到了吕大器下面。 张勇看着有些年纪了,实际上他今年只有二十八岁,以二十八岁的年纪出任一镇总兵,还不是像吴三桂、王朴那样军将世家出身,没有任何背景,必然在武勇、军略上有过人之处才可能。 张勇、王进宝都是“我大清”之初四大汉军名将之一,号称河西四将,为“我大清”攻城略地、平定后来的吴三桂叛乱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再在十里之外的王允成却是一副悠哉乐哉的模样,左良玉在抽走他的两千多骑之后还是将他的三百家丁留给他了,所以他现在仍然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中骑在马上闭目养神。 辽东的王允成勇猛善战,军纪严明,号称“王铁骑”,不过自跟了左良玉后,近墨者黑,特别是到湖广一带后,这心气儿便渐渐消散了下去,捞饱吃够、混吃等死是他目前真实的写照。 有“王疯子”王进宝打头阵,又有仍然想建功立业的张勇在前面,他这一万大多是新兵的营头万无一失,就算那最近声名鹊起的安国军突然杀到,二十里的距离,足以使他快速退回瑞昌。 王允成与安国军没有打过交道,不过左营中颇有战力的几个营头,李国英全军覆没,全家死于非命,有四大营头、兵力最盛的金声恒,如今只剩下两营,还多是新募之兵,最能打的徐勇兵败被俘,听说现在已经成了贼军衡州营的都督。 其他诸如郝效忠、张应元、吴学礼等人营伍的番号都没了。 还真是,出头的被打,不行的被打死,安国军战力如斯,还是缩在后头好啊,王允成打定主意一旦形势不对,即刻开跑。 王允成悠哉乐哉,中间的张勇却是忧心忡忡。 隔壁安国军的战力他也有所耳闻,左营的实力他更知晓,怎地会落到如此田地? 他细细打听过了,据说这安国贼军尤擅火器,能在战兵面前对射而不退,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火铳在明军里也多有配置,以前还是戚大帅克制北方鞑子的不二法宝,不过这以后就日渐式微了,火器部队碰到一般的对手还勉强能战,碰到稍微强悍一点的营伍便一触即溃。 更有甚者,明军的火铳兵一般在火铳的射程范围之外便匆匆开铳了,开完一铳后便向后跑,在战场上实在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这贼军是如何做到的,听说他们还有一支庞大的马队,这倒不出乎他的意料,无论献贼还是闯贼都是西北人,重视骑兵那是自然之举。 还听说彼等的长矛兵异常凶悍,能临敌死战不退,连一向擅长长矛的郭天才也被彼等俘虏了。 张勇一边走着一边脑补贼军的战法。 肯定是贼军用严苛的军纪逼迫士卒在敌军较为接近时才开火铳,给对方予以杀伤之后,趁着对方军阵已乱用长枪兵猛然突击,待对方败势已定时骑兵再出,自然可收完全歼灭之效。 嗯,一定是这样,明军里面虽然有像他和徐勇那样军纪不错的营头,不过大多数都很稀松,被火铳伤到后肯定惊慌失措,指不定还有往后跑的,带动阵型大乱,此时地方长枪兵再出,继之以骑兵,自然无往而不胜。 那自己遇到贼军该如何应战?此时他心里隐隐有些期盼贼军几场大战后,特别是轻松夺得南昌之后已成骄兵,能出城与自己野战,否则让自己去取五千人马去进攻有三丈宽的护城河的南昌城,岂不是以卵击石? 至于王允成,他并没有报很大的希望,左营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颇有战力,可惜死的死、降的降,唯一还有些战力的金声恒此次又未出战,王允成以前还差强人意,如今则根本指望不上,到时候只能与他商定,每人攻一天,希望贼军兵力单薄支撑不了多久,否则时间长了,彼等援军一到便大事去矣。 他又想到了国势。 大行皇帝吊死煤山如今已是天下皆知了,刚占了北京城没多久的闯贼也被满奴赶了出去,听说如今已被赶回了陕西。 闯贼、满奴,一个比一个厉害,这天下最终究竟落入何人手里尚未可知,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愈发焦虑起来。 半晌他又释然了,咱做武将的根据文官的筹划打好仗而已,这些大事就交给朝廷的衮衮诸公去操心吧。 中间的张勇忧心忡忡,前面的王进宝却是意气风发,快要进入大山时,他碰到了几个估计是从武宁那边过来的安国军探子,被他单骑追上去一槊挑了一个,用黑漆大弓射了一个,其他的向武宁方向逃窜了。 眼下已近日暮,望着南边黑魆魆的大山,饶是他勇武过人,也不敢擅自越过大山——虽然只有二十里山路,骑兵小半个时辰即到。 他让队伍驻扎在石门关附近,派人向后面的张勇请示行止,自己带着几个亲兵进入了石门关。 石门关虽有一个“关”字,不过由于长期处于内地,早就失去了关隘的作用,不过是在靠近博易水西侧的山道上修建了一处城防,九江府在此处设置了石门巡检司,有三十名弓手驻扎在那里,除了巡逻、缉捕盗匪,还兼着钞关的作用,后者的作用还大过前者。 说起明末的钞关,以前仅仅是朝廷户部下面的一个机构,在全国各重要地点设置大使收取商税,天启以后,战乱频仍,兵力骤然增加很多,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的库房都很吃紧,特别是崇祯十三年以后更是入不敷出了,于是朝廷便放开了钞关的设置,让地方自己设置收税作为军饷供应大军。 所以,弘光初立,江南再是富庶,仅仅靠田赋、杂项也养不起左镇及江北四镇一百多万大军,左镇丢掉武昌府之后就更是如此了,不过彼等还有法宝,那便是林立的钞关。 石门钞关是前总督吕大器设置的,收取的税钱专门供养左镇的军队,不过巡检及大使都是总督府派的,可别小看这巡检司和钞关,总督府每年只收定额,剩下的便是巡检和大使二一添作五了,有时候一个钞关比当县令还强。 比如鄱阳湖到长江的出口处的湖口钞关,在马士英的眼里那可是比吉安知府还要紧要的地方,想要在那里任职,没有一万两银子是不行的。 石门钞关的大使和巡检见总督府的军将来了,赶紧殷勤接待,宴中,王进宝问他两人:“最近可有安国贼军的消息?” 那巡检谄笑道:“回将军,没有,武宁县失守的消息估计将军已经得知了,贼军也就是在山里打转,可不敢出山肆扰” 王进宝冷笑一声:“不敢出山肆扰?昨日彼等已经占了南昌!” “啊?!”,两人皆是大惊失色,这个消息也太骇人听闻了,贼军一直在湖南、武昌打转,uu看书 ww.uknsh 江西这边也只是占了袁州和宁州、武宁,都在山里,并没有大举进攻赣江流域的迹象,怎地突然就占了南昌? 王进宝一见两人的神色,心里有些鄙夷,不过还是安慰道:“你等不必惊慌,总督大人已经派了张总镇的精锐兵马以及左镇的一万大军南下,贼军是扮成杨家的船队诈开了城池,人数不会很多,我等大军一到,彼等即可化为齑粉!” 那大使与杨家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听说此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这钞关大使一职他可是给杨家送了三千两银子才弄到手里的,这还没到半年呢,一旦杨家事发,抑或贼军占了江西,自己这三千两不就打了水漂? 想到这里,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巴结好眼前这位年轻军将,届时一旦事有不济,跟着军伍多少是一个照应。 于是他脸上的谄媚更加浓厚了,“将军少年英雄,我看古时的卫青、霍去病也不过如此,此去南昌将军一定能旗开得胜,大破贼军” 王进宝少年得志,平时在张勇面前虽然很低调,不过在外面就放开了,如今身边又多是他的亲卫,听闻此言也不禁眉开眼笑。 “将军,我近日新纳一妾,年方二八,生的花容月貌,老朽年过五十,实在有些不般配,我观将军一表人才,英武过人,正是此女之良配,将军如不嫌弃的话……” 王进宝一听更是大笑不已,“那就多谢大使了” 第91章 河西名将(二) 王进宝正想去瞧一瞧那位小妾,前院的亲卫过来禀报,“将军,总爷吩咐我等就在石门关外面扎营,不可连夜进山,等与他汇合后明早进山” 王进宝点点头,转身对那位大使说道:“那人你给我好好养着,等我拿下南昌班师回来时一并带上” 大使连忙点头答应了。 翌日。 王进宝让探子在前面开路、探查,等他们回来禀报山里并没有埋伏时,王进宝便带着千骑在前面,张勇带着四千步军紧跟着,总督府的军队先行出发,而后面的王允成并没有动——“路上行军时,与总督府的人马保持二十里的距离”,这是临行前左良玉说的。 德安城的李安国听到这个情况后不由得沉思起来,他本来的意图是要将敌人的援军一网打尽,如今敌人分隔成两段,该如何行事? 半晌,他下了决心。 “不理左镇的人马,立即出城迎击张勇的人马!” 山路只有十余里,张勇的大队一个多时辰便走完了。 德安城的北门离山口只有三里多路,倒是一片少见的大块平地,甫一出山口,张勇便吃了一惊。 只见德安城下,正肃立着一支大军,约莫六七千人,好像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似的。 看着那标志性的铜盔,张勇心里一沉——贼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攻占了德安,可笑无论是袁继咸还是左良玉都蒙在鼓里! 只见敌军分成几个大块,以火铳兵居中,两侧有长枪兵遮护,最后面是骑兵,张勇在马上仔细瞧了一下,贼军果然重视火器,队伍里以火铳兵最多,只怕有三四千人。 王允成的人马驻扎在张勇的后面约十里路的地方,听说张勇的大队已经进山后,王允成并没有跟着上来,他准备下午再走。 而此时,石门关附近的山上,有一支营伍正密切关注着敌军的动向,等到张勇的人马向山里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时,这支营伍突然从山北下山,然后折到北边的官道上,大摇大摆进了石门关。 石门关里的钞关大使、巡检自然知晓总督府的兵马后面还跟着一支大军,不过左良玉的人马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赶紧联袂走出钞关迎候。 来的人不多,都是步军,估计是王允成的前锋,两人正准备上前施礼,只见那带队的军官冷哼一声,“前面带路!” “这是要占了我的钞关?”,钞关大使一听汗如雨下,左镇兵马的军纪他可是知晓的,等彼等进去了,钞关还不成了白地? 那巡检也是一个醒目的,赶紧从身上掏出一块黄金,用绸布抱着,“将军,石门关狭小,恐怕装不下大军,将军带几个人进入歇息,用些饭食茶水吧” 那人却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本将奉宁南候之命晓谕你等,如今是战时,军情为大,石门关暂时由我军接管,等战事了了,再交还给你等” 说完也不理会他们两个,大手一挥,身旁的士卒鱼贯而入。 巡检、大使两人心里凉透了,如果是总督府的人马他们还可以套套交情,左镇的兵马就不行了,拿出谁的名头出来都不好使。 那军官见状便走过去笑道:“两位不必惊慌,我的人马军纪严明,不会动你等一分一毫” 两人一听有些喜出望外,左镇的人马还有这样的?赶紧施礼套近乎,那人笑道:“我等进去说” 等进到关内,那人的士卒已将控制了石门关南北两座关城,部分士卒已经上到了关墙上,其余的人都肃立在两座关墙之间的院子里等候那人下一步指示。 巡检见此人的军纪果然严明,涎着脸过来说道:“将军的麾下果然令行禁止,不动如山,不知在哪一位总爷的名下?” 那人笑道:“本将姓李,名思文,乃安国军大都督麾下山地营副都督是也!” “啊?!” …… 德安城下,张勇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他看到了对方的帅旗,一根粗长的竹竿上吊着一块长方形的红旗,红旗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李”字,据他所知,安国军里有资格使用这面旗帜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其大都督李安国! 他将王进宝叫过来,“进宝,贼军的头目正在此处,我等如果取胜并俘获那姓李的,可获惊天之功” 又指着前方对他说:“贼军一向以火器为倚仗,再辅以骑兵,如今敌我两军相隔不过一里路,你带着骑兵就算拼掉一半人马也要冲入贼军的火铳兵,将彼等驱散,扰乱后面的骑兵,我带着步军在后面见机行事” 王进宝点点头,心想总爷也太小心了吧,什么拼掉一半人马,一里的路程,骑兵十几个呼吸可到,贼军最多施放一铳,而届时我的精骑已经突入到其阵伍里去了。 他又对对方展开的队型感到好笑,如果对方将长枪兵放在前面,他的骑兵还真不好正面进攻,但现在将火铳兵放在正中,自己的骑兵一冲,你逃都来不及! 他带着千骑开始动了起来,一开始是慢跑,接着一鞭子抽在战马臀部,马匹的速度陡然快了起来! 顾忌到对方的火铳兵,虽然杀伤力不大,不过小心一些总是好的,王进宝此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无所顾忌地冲在最前面,而是处在队伍正中。 在王进宝的骑兵发动时,对面的火铳兵也有了变化,第一排的人半跪着举铳瞄准,第二排站着,依次循环。 “哒哒哒”,千骑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对面骑兵手里举着的长枪、大刀也清晰可见,在上午的阳光中反射着光芒,一个个狞笑着,似乎对面是彼等的下酒菜、待宰的羔羊。 排在最前面的大铳兵也有些忐忑,天气炎热,彼等的身上也都湿透了,举铳的手也有些颤抖,以火铳兵对付骑兵,能行吗? “稳住!”,李振国亲自端着一支十二斤隧发铳站在大铳兵最后一排,他倒好,身上一滴汗也无,不过用火铳来对付骑兵他也是头一遭,心里也有些不安。 作为事先占据德安的一方,李安国自然对战场提前做了一些布置,射界便是其中一宗。 “两百步!”,李振国身后两个高大的传令兵一边望着前面一边对李振国喊着。 “一百八十步!” “一百六十步!” “一百步击鼓!” “一百二十步!” “准备举旗!” “一百步!” “咚!” 随着传令兵手中的小红旗高高举起,大队后面传来一声巨大的鼓声,几乎与此同时,前面两排六百名大铳兵扣动了十八斤隧发铳的扳机。 发射完了后,只见头二排的火铳兵排成两行朝后面跑去,大铳兵与长枪兵之间的距离只有四尺多,勉强能并排走两个人,如果没有平时大量的练习,慌乱之下绝对会乱套,安国军的火铳兵当然要好许多,不过这毕竟是战时,也发生了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一侧的长枪兵,将别人撞得东倒西歪的事情。 在头两排往后跑时,第三四排并没有前移,而是就在原地两排同时开铳,接着便是第五六排——如果是对付步军的话自然要前移,对付骑兵就不需要了。 火铳兵放完后,安国军这一侧硝烟弥漫,最后面骑在战马上的李安国也看不清楚射击的效果,不过对面同样骑在战马上的张勇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他刚才说“拼掉一半人马”那只是表达决心而已,真要让他将这他从甘肃、陕西一路带过来的一千精骑消耗一半他肯定会心疼死的。 而目前的情形却印证了他的说法,王进宝的千骑堪堪抵近敌军大阵时人马几乎少了一半,不过此时的骑兵也已经逼近了敌方大阵前方十丈以内的距离! 张勇略略松了一口气,“这贼军的火铳竟有如斯威力?射程如此之远,还能造成如此杀伤?”,难怪以前的郝效忠等人遭到惨败! 张勇松了一口气,u看书.uukansh 对面马上的李安国也松了一口气,敌军上钩了! 王进宝前面的骑兵几乎都没了,如今他自己已经处在最前面,刚才的一幕令他睚眦欲裂,近五百骑啊!总爷以往在河南、湖广进剿闯贼、献贼都没舍得用,没想到今日竟折了一半! 方阵就在眼前,王进宝握着长槊的右手青筋直冒,一双眼睛也冒着怒火,“狗日的,等会儿老子杀入敌阵要大开杀戒!” “十丈!” “八丈!” “六丈!” “四丈!” “三…?” 王进宝战马的前蹄刚驶入三丈的范围,对面步军的面目都清晰可见了,没想到此时他的战马突然往下一沉,马上的他在巨大的惯性下也被甩了出去。 不光是王进宝,凡是进入火铳兵前面三丈范围内的骑兵纷纷栽倒在地。 王进宝毕竟身手不错,快要落地时将手中的长槊在地上一撑,不过却撑了个空,接着自己便与战马一起往下掉,等他落到实处,只见自己深处一个宽、高皆达一丈的土坑,土坑旁边还掉着几块刚刚被马匹踏破的木板,木板薄薄的,上面还有一层土。 王进宝一看就明白了,“无耻贼军!爷爷我……” 赌气的话尚未说完,又有一匹战马冲天而降。 第92章 河西名将(三) …… 后面的张勇此时犹豫了。 自己苦心经营的骑兵已经无法挽回了,如今是进是退?进的话不知敌方大阵 面前还有没有陷坑?退的话没了骑兵遮护能否退的回去?敌军可是有一千多骑尚没有动! 正犹豫间,敌军竟先发动了,只见对方并没有出动骑兵,火铳兵左侧的长枪兵先发动了,迈着森严的步伐朝他们压过来,右侧的长枪兵没动,不过其后面又出来了两千多火铳兵,绕过右侧的长枪兵端着火铳也朝他们压了过来。 张勇一见便下定了决心,出击! 一来他对自己的步军很有信心,二来他也想救回王进宝,王进宝自进入他的营头后他待若亲子,虽然目前生死不知,他可不想将他抛在这里。 他瞬间便做出了安排,用长枪兵对付长枪兵,而用刀盾兵在弓箭手的遮护下去对付火铳兵,他这一千刀盾兵全部使用腰刀和用硬木制成的长方形盾牌,正好克制敌军的火铳。 其实到这个时候转到后排的大铳兵已经完成了装填,不过李安国本着练兵的心思,还是让那两千七百普通火铳兵上了。 左侧的长枪兵那边,何万强亲自端着一根一丈一尺长的新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经过了刚才大铳兵大破敌骑的一幕,长枪兵就没有刚才那么惊慌了,竟平添了莫大的信心,特别是第一排的三百大枪兵。 在接近敌人约莫一百步时,何万强大喊了一声,“跑起来!” 三百人开始小跑起来,抵近五十步时速度又快了一些,二十步时何万强又大喊了一声:“收!”,三百人双手握着长枪向后一拉,随即速度提到最快! 等到眼前同样手持长枪的敌军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见时,何万强粗狂的嗓门嚎出了一声“杀!”,后面紧跟着的长枪兵也大声喊着“杀!杀!杀!” 声音震彻县城方园几里地,连远处的张勇听了也是心里一凛。 “扑扑扑……”,没有双方枪杆碰撞的声音,全部是安**的新式长枪刺入明军 身上的齐腰甲发出的扑扑声。 一寸长一寸强,何万强这下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其中的真意。 在这三百长枪兵的带领下,安**的长枪兵就像一个移动的方块,瞬间就将张勇长枪兵刺得向后退。 何万强越来越有信心,随着一声声“收!”、“杀!”,敌方的长枪兵不住地向后退,最后他也懒得喊了,这三百人就好像约好了一样,一收一刺浑若天成。 而另一侧的火铳兵跟以前一样,在敌军抵近五十步时才发射第一铳,然后第一排往后撤,第二排继续上前射击,依次循环,与长枪兵一样,或许是刚才的大铳兵给了他们信心的加持,这些普通的火铳兵竟然丝毫没有畏惧对面也喊叫着、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刀盾兵,上前放铳、退后,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张勇的刀盾兵手里虽然有盾牌,可惜都是木头做的,五十步的时候可能还有些效果,等到逼近三十步以内时,铅弹的动能就完全能穿透了,就算打不透,带着巨大动能的铅弹也能将盾牌击得碎屑乱飞,杀伤藏在后面的敌军。 于是,刀盾兵也乱了,不过此时刀盾兵后面的弓箭手也开始抛射了,火铳兵也逐渐有了伤亡,这时右侧的长枪兵出动了,与刚才何万强一样,他们小跑着来到火铳兵的一侧,对着刀盾兵的侧翼猛地突了进去。 右侧的长枪兵都是普通的长枪兵,不过训练几乎一样,长枪兵在一个千总的带领下如法炮制,半晌过后,左右两侧“收!”、“杀!”的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疯子,都是疯子”,这时连一贯沉稳的张勇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嘴里在喃喃自语着,这时他的身边只有一百骑兵了,手下的四千人已经全部放了出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张勇的步军完全支撑不住了,先是长枪兵,接着是刀盾兵、弓箭手,呼啦一声都往后跑。 李安国见状亲自带着三百骑出动了,靳统武带着剩下一千两百新兵跟在后面。 骑兵的出动成了压死张勇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他在几个亲卫的拉扯下不得不往回跑,一路上他万念俱灰,什么“觅个封侯”都抛到了脑后,自己的五千兵马都没了,还谈什么封侯? 回去之后,袁大人如果能为自己说话,朝廷能放自己一马就不错了。 一百骑因为拖在最后,很快便上了山道,在死命抽打马匹的情况下,约莫一刻的时间便抵达了石门关,看到关墙,张勇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不过眼前的关墙却紧闭着关门,他心里焦躁,大喊了一声:“老子是张勇!还不赶紧开门!谁叫你等将关门关上的?!” 刚才空无一人的关墙上这时突然冒出了大量的士卒,一看那熟悉的铜盔,张勇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大叫一声便跌落马下。 此时李安国带着骑兵已经追上来了,张勇的护卫见状纷纷下马投降了。 李安国带着大队骑兵穿过石门关,继续沿着官道朝北走,此时还是上午时分,王允成的大军还在石门关北面五里多路的官道附近驻扎,在王允成的大营与石门关之间有一座小山,李安国带着骑兵在小山附近下马稍事歇息了一阵,让马匹饮水、吃了一把豆子之后便继续北行。 由于前面有张勇大军的遮护,王允成根本就没有扎营,天气炎热,除了他自己和少数几个军官支起了帐篷,其他人全部就在官道两侧的野地里歇了一夜,如今正在埋锅造饭,准备中午的饭食。 漫山遍野中,中间那几座帐篷分外惹眼,李安国亲自带着三百骑直扑过去,靳统武带着大队骑兵在后面像赶鸭子一样将东一群西一簇的步军赶来赶去。有一小队骑兵还沿着官道一路北行,卡死了彼等的退路。 不过旷野实在太大,区区一千余骑也无法完全覆盖得过来,最终还是有不少人跑掉了。 王允成此时已经醒过来了,等他匆匆忙忙穿好甲胄准备上马时,李安国已经杀到了他跟前! 王允成此时显露出来他王铁骑的本事,他一脚将脚下一块小石子踢向李安国,趁着李安国侧身躲避时一下便上了战马,接着便催马狂奔。 借着手下家丁的拼死抵挡,王允成很快便带着十几人往北冲了一里多路,正在暗自庆幸又躲过一劫时,前面的一幕却让他如同跌到冰窟窿里。 只见前面的官道上整整齐齐排着一支骑兵小队,约莫百骑,每人手里都拿着弓箭,见到敌骑跑过来,也不上前阻拦,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箭雨。 王允成脖子上中了一箭,剧痛之下当即跌落下马,刚掉下马,又被自己的马匹踩了一脚,他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随着王允成的死亡,其部下尚在抵抗的也纷纷弃械投降了。 此时,王允成大营里的饭食刚刚准备好! 此役,安**大败张勇,大破王允成,张勇的骑兵几乎全军覆没,王进宝也重伤被俘,步军死伤几乎一半,剩余的全部被俘,张勇本人在石门关前忧愤之下昏倒被俘。 王允成战死,其部下死伤一千多,被俘五千多,跑了三千多。 至此,袁继咸、左良玉的两路援军全部完蛋! 相比之下,安**除了在德安城下被张勇的刀盾兵、弓箭手杀伤三百多人,长枪兵死伤一百多人,伤亡微乎其微。 石门关前,李振国、何万强、李思文等人已经迎候多时了。 “思文,你带着你的山地营押着俘虏去南昌,告诉贺小石,让他在俘虏里挑选出三千人加入我军,嗯,全部编成长枪兵,剩下的暂时押着,石门关由长沙营接手,振国、万强,你等各留五百人镇守德安,其余的人在石门关稍事歇息后便出发” 李振国眼睛一亮,“大都督,我等这是要去哪里?回南昌吗?” 李安国骂道:“回什么南昌,彼处有小石、小山守着,能有什么问题?” 骂完他朝北边望了一下,uu看书 ww.uukanhu “按照此前议定的,杨天星、王自羽应该到九江了” “九江?”,李振国、何万强等人一听精神都是一振,大都督这是要将江西两座最重要的城池南昌、九江都拿下来啊。 “自然是九江,别的地方我还看不上呢,少废话,用过饭食之后立即出发!” 等他来到石门关内,那巡检、钞关大使见一众将领将他簇拥在中间,知道这是一个大官,赶紧上前来殷殷致意,李安国笑道:“你等这钞关一年能收多少钱?” 那大使脸色一变,不过如今能保住性命是最重要的,便谄笑着说道:“大王,这石门关钞关往日一年能收一万两银子,其它的粮食、布帛、食盐等物也不在少数,小的刚到这钞关不久,库房里只有一些粮食布帛食盐,银子只有几千两,如今都是大王的了” 见到李安国神色不虞,又说道:“大王,我近日新纳一妾,年方二八,生的花容月貌,老朽年过五十,实在有些不般配,我观将军一表人才,英武过人,正是此女之良配,将军如不嫌弃的话……” 一听此话,一旁的李思文骂道:“你个狗东西,我可是听你的人说了,你昨日才将次女许给王进宝,我家大都督何许人也,竟敢一女两许,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一旁的人听了,都是大笑不止。 第93章 水战 左良玉说的没错,富池口聚集了安**近一半的大船、一半的小船,除了武昌营新募的四千五百新兵,还有岳州营的四千五百新兵,衡州营的四千五百新兵,岳州营、武昌营的新兵在岳州营都督杨天星的带领下挤在五十艘大船上,清一色的长枪兵和火铳兵。 另外五十艘大船则挤着四千五百衡州营新兵,统领是衡州营长枪营的总管杜虎——以前罗汝才手下的步军哨官。 就在李思文奔袭石门关之时,船队浩浩荡荡从富池口出发,一个时辰后便抵达九江城西侧的七里湖码头,在七里湖码头靠岸后,杨天星带着九千新兵直奔九江城西北角的迎恩门而去。 另外五十艘大船、五十艘小船则继续向东急驶,大半个时辰后抵达鄱阳湖与长江的交汇之处——湖口。 此时的湖口县城就设置在石钟山西北麓,紧紧锁着鄱阳湖湖口,县城到对面的陆地最近处不到两里路,鄱阳湖水师在此处安排了大船五艘、小船十艘,除了巡逻湖口附近的湖面、江面以外,还担负着缉拿未在湖口钞关缴纳商税的往来船只。 船队抵达时接近正午,鄱阳湖水师的人一见到如此大规模的船队顿时吓了一跳,便纷纷朝上游跑去。 鄱阳湖水师在武昌府损失大半后,已经无法有效遮护整个湖面了,最后彼等将残余的三十多艘大船分为三处,五艘扼控湖口,五艘在南端的都昌县港口,警戒从赣江东边诸河比如抚河、信江、乐安江等江河上过来的船只。 剩余二十艘大船则全部放在鄱阳湖中部的南康府码头,闻名天下的白鹿洞书院便在南康府的北边庐山上。 湖口附近的船只一跑,杜虎轻轻松松占领了湖口码头,他在湖口放下一千人,自己带着船队继续追击敌船。 在前鄱阳湖水师投降过来的水兵带领下,由宋江带领的这五十艘大船很快便抵达南康府,此时停泊在南康府码头的水师船只已经接到了警讯,在一个水师游击的带领下出动了全部二十五艘大船迎了上来。 安**水师的船只全部来自于明军湖广水师,左良玉第一次东下时带走了全部的船只,都放在鄱阳湖附近,与原本的鄱阳湖水师的船只合二为一,准备收复武昌时,水师船只大半被俘获,剩下来的都留在鄱阳湖。 所以安**的大船与鄱阳湖水师的大船几乎一样,唯一有区别的便是武器装备和人员配置了。 明军水师两层甲板甲板的船只普遍开有两侧各八个炮窗,不过由于饷银缺乏,炮窗里的佛朗机炮能有一半就不错了,且多为成年旧炮,一层的桨手位按照配置也有一侧各十人,如今也只有一半。 彼等能正常配置的便是水手和战兵了,水手与安**差不多,但战兵的配置就相差甚远。 明军水师二层甲板作战的士兵有碗口铳、火铳、弓箭,带着倒钩的长枪手,最多的便是刀兵了,最擅长两船抵近时跳船作战。 七月初的鄱阳湖湖面,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有风平浪静,宋江带领的船队对上鄱阳湖水师的船队时正值万里无云、风平浪静的时刻。 自从上次李安国到洞庭湖看了水师的操练后,回来与王自羽、杨俊生等人商议后,给一层甲板的佛朗机炮加装了用以仰射的垫板,经过测设后,对于敌方两层船只二层甲板面的正对着我方船只这一侧的水手和战兵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至于三层大船放置在二层甲板面的佛朗机炮稍稍调整位置便能对对方战斗作业面的所有人进行有效打击。 宋江带领的这五十艘大船,有五艘三层的、四十五艘两层的,见敌船迎了上来,心里不禁一喜,按照李安国之前的布置,拖住鄱阳湖水师的船只,不然彼等跑到南昌或赣州是既定的策略。 宋江让桨手全速划船,很快便与明军那二十五艘大船擦肩而过,明军水师的游击之所以敢以对方数量一半的船只上前接战,一方面自然是想抢回自己被夺走的船只,另外一方面则是想利用自己熟悉鄱阳湖各处的水文对安**水师施以埋伏。 所以他打的主意便是甫一接战便装作不支而逃跑,届时将安**水师引到浅水处让彼等搁浅,趁彼等惊慌失措时再用小船爬船俘获。 没想到宋江根本就没有与彼等展开追逐的心思,五十艘大船有十艘全力以赴先上游驶去,十艘拖在后面不动,三十首大船包括五艘三层船在内直接冲向了敌船。 鄱阳湖湖面宽阔,在南康府附近的湖面宽达十里,双方船队加起来看似庞大,在湖面上也就是几个小点而已。 所以双方的船只隔得都很开,最少也在五丈以上,敌方游击打的算盘是,自己这面的星子港港大水深,对面十里处的左蠡港却是湖东岸的山体向湖里延伸的一部分,大部分水域都是浅水地带,只有部分航道可行驶大船,这些航道只有经常在湖里打转的人才知晓,外来的船只不知晓的话,懵懵懂懂冲了上去十有**会搁浅。 没想到宋江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所有的桨手火力全开,十艘大船从敌船中间的缝隙直接开了过去,后面的船只停着不动,而中间的三十首大船则直接朝敌船插了进去。 当双方船只你中有我,我中有里时,双方船只之间的距离多半在五丈到十丈左右,顶层甲板上双方水手的面孔也清晰可见。 敌军游击一见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样一来,岂不就成了互相跳帮乱战?贼军船只多,就算自己的水兵更精于水战以及水上搏击,不过人数上的差距不是这个能弥补的。 想到这里,他便大声下令:“全速冲过敌方船队,过去后再掉头朝东边左蠡港行驶!” 对于将敌船引到浅水区域的作战计划他还是念念不忘。 他的座船上了望台上的水兵刚刚准备将他的命令利用旗号发出去,这时突然从敌船两侧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安**三十艘大船有二十艘正好与敌船平齐,此时正是开炮的最佳时机。 按照李安国与安**水师诸将领的研究,在内河、湖泊上作战,用火炮装填散弹横扫顶层甲板面是最有效的作战方式,这次安**水师发射的便全部是散弹。 一门五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可装填三斤重的实心铅弹一颗。 亦可装填三钱重的小弹八十颗,用药量还是一样,可对三十步(十五丈、四十五米)距离的敌人形成一道宽约六七丈的弹幕打击,四门火炮同时轰击的话,覆盖整个船只的一侧绰绰有余。 不过两层甲板的大船由于仰角的因素,离得太近的话就就只能射到敌军胸口以上的部位。 饶是如此,二十艘大船,一百多门佛朗机炮的轰鸣还是非常震撼的,驶入敌船里后,宋江让所有的船只停了下来,按照敌船的动静来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敌军游击将军此时也处于两艘安**水师大船的夹击之下,当时他带着铁盔,一身鱼鳞甲,左臂上还有旁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敌船竟有如此的作战手段,还以为敌船会采取明军、水匪惯常使用的抵近跳帮作战的方式。 故此,他们严阵以待,甲板上铺满了战兵。 百炮轰鸣结束后,站在大船甲板上指挥作战的游击将军脖子以上部位被打成了筛子,当即毙命,由于双方的船只犬牙交错,明军船只的两侧几乎都受到了散弹的打击。 硝烟散尽后,明军船只除了下面的桨手以及炮手,甲板面几乎没有站着的人了,侥幸没有被散弹扫到的人见到同伴的惨状也一个个趴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这时宋江发出了第二道命令:“接敌,跳帮,夺船!” 少数几艘明军船只冲出了犬牙交错的大船队,不过前面还有十艘安**船只正严阵以待。 这时明军不少船只一层甲板的炮手还不知晓顶层甲板的战况,为数不多的炮手也开始装填实弹进行还击,不过在安**水师调整火炮的仰角,几乎与对方展开平射的情况下,安**水师这边毕竟占了火炮新、数量多的优势,不多时便占据了上风。 慢慢地,这些炮手们逐渐了解到了上层甲板的状况,心胆俱裂之下赶紧打出白旗投降了。 就这样,南康府星子港附近的水师大战以安**水师全歼明军水师主力而告终,整场战斗乏善可陈,uu看书 .kanshu.co 不到半个时辰便告一段落。 安**水师又俘获了二十五艘大船,敌军的小船有的跟着大船降了,有的跑了,宋江也没理会。 见战果如此突出,宋江信心大增,他安排十艘大船继续向南行驶,准备沿着赣江去南昌以增强那里的水上防御能力。 另外十艘则去上游的都昌县,敌人在那里还有几艘大船,剩下的三十艘大船带着俘获的敌船直接驶向南康府的星子港,在那里将三千五百名步军卸下后便占了星子港作为安**鄱阳湖水师的主要营地——根据之前的计划,宋江这五十艘大船、五十艘小船将作为安**鄱阳湖水师的全部力量,保证安**从湖口到赣州水域的水上优势。 而上岸的三千五百步军,则将南康府城围了起来。 由于南康府所处的星子县主要靠水军遮护,城池并没有安排多少驻军,只有袁继咸安排的一个把总带了几百明军加上团练在驻守,一见有大批安**杀到,在围了一日后便开门投降了。 湖口县城也类似,在安**一千步军的围困下,加上已经知晓了鄱阳湖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也投降了。 至此,经过几天的战斗,安**已经基本上控制了鄱阳湖几个主要的港口和城池,控制了鄱阳湖,整个江西便向安**敞开了怀抱,如今的关键便是九江了! 第94章 张世勋的表演 七月十日。 杨天星的九千人马在迎恩门附近驻扎,紧紧封锁着城内守军西逃之路,李安 国的长沙营驻扎在东作门、迎春门附近,控制着九江城的东面,杜虎的衡州营新兵留了千人镇守南康府,剩余的两千五百人北上,直抵九江南部的南熏门。 北面紧邻长江的各门附近倒没有安**,不过王自羽的水师控制着码头,明军想从这里出逃也不可能。 “自羽,控制鄱阳湖后,水师立即再次出动,清扫自安庆到九江一带的官军水师船只,防止敌军从北面渡江增援” 李安国的营帐里,参与围城的各路人马首领正在议事。 “大都督,这不大可能吧,芜湖一带黄蜚的船只不下五百艘,好多都是以前在海上跑的大船,虽然都是两层的甲板,不过其个头比我等现有的三层船还大,底部又平,可坐滩,不怕搁浅,我等封锁江面还成,如果敌军利用黄蜚的船只将江北的官军运到江南,再从陆路杀过来,我等完全没法阻拦” 王自羽说道,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别看安**水师如今大杀四方,那是建立在左良玉部将原武昌水师船只糟蹋的差不多的情况下才行的,如果与原辽东援剿水师总兵黄蜚的几百艘大沙船硬抗,估计多半不是对手,更不用说镇江一带的郑鸿逵、郑彩的船队了。 “这个你不用管”,李安国看了他一眼,“你只要封锁住九江到安庆一带这三百里的江面就可以了,敌军若要从更下游的地方运兵就随他去” “根据燕厥中探子的消息,敌军将主要兵力都放在长江以北,江南最大的一股便是驻守池州-铜陵一带的方国安部,大约有三万人马,再就是南京城里的卜从善、张天禄部,约有一万五千人马,至于南京城里勋臣、守备太监所辖兵马,皆羸弱不堪战” “江北的兵马倒是兵强马壮,不过彼等尚需应付闯营、满奴,不大可能调到江南来” “我等的目标是整个江西,只要对面的黄得功部过不了江,眼下需要应付的只是方国安与卜从善的人马,诸位,彼等之战力尚不如左镇,有何惧哉?” “至于黄蜚的船队倒是一个隐患,不过我等的船只全部装备了新佛朗机炮,虽然船只数量不如对手,但大沙船不如我等船只灵活,届时只要不被敌人围住,利用速度优势穿插,不见得打不过彼等” 杨天星说道:“大都督,此时南昌失陷的消息应该应该传到南京去了,您如今围住九江,不知……” 李安国笑道:“左近之敌军,无外乎瑞昌的左镇,彼等乃是我军手下屡战败将,不过九江一下,彼等必不能安,一定会派出援军或袭扰武昌,或直接前来援救九江,瑞昌的兵马大多是新兵,老兵不多,前来九江除了给我等送人头,我实在想不到彼等还有何能?” “江北的马进忠等部,如果自羽的船队能将其船队清扫掉,就只能在江北望江兴叹” “唯一可虑者,便是驻扎庐州、安庆一带的黄得功部,听说其部下已扩充到五万人,以黄闯子之能,倒是我等之大敌,不过彼等驻守的区域过于宽广,又要防备闯营,能抽调的人马一定不会很多,只要彼等过不了江也只能徒唤奈何” “至于赣州、广东、广西的人马,数量都不多,相信徐勇、贺云龙能应付自如” “其实我最担心的便是闯营” 说到这里,李安国站了起来,在营帐里来回踱步。 “闯营人马众多,又缴获了官军汉水、长江上的大量船只,一旦彼等倾巢南下,渡江的地点众多,实在是不胜防” “更有甚者” 众人一听此言都是一凛,虽然都是义军,不过陈友谅和张士诚也是义军,朱元璋也照打不误,眼下安**虽然兵强马壮,不过在动辄几十万大军的闯营面前还不够看。 “闯王兵败北京后,一路败退,如今又回到了西安,如果彼等不能在西安抵挡住满奴,势必又会转进到湖北,届时我等的压力就空前巨大了” “大都督”,王自羽说道,“这就是你要尽快拿下江西,为我军多一些转战腾挪的地盘的原因吧” “这只是其中之一”,李安国当然不能说满奴就要南下了,攻破扬州后展开了骇人听闻的大屠杀,江北四镇的人马悉数投降,满奴坐收几十万大军,又轻而易举占领南京,又坐收十几万人马。 “明军的战力你等都知晓,连义军都打不过,何况那如狼似虎的满奴?届时彼等多半会投降,最终成为我等之敌” 说道这里,李安国心里感叹不已,投降满奴后,这些明军摇身一变成了“清军”,战力好像得到大幅加持似的,突然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这里面自然有清廷远远超过明廷的管理水平,更重要的是,彼等一想到即使打败了,后面还有“天下无敌”的满洲大兵兜底,一个个便信心百倍,于是便出现了像李成栋那样区区几千人马便攻下了偌大的广东省的状况。 “那大都督的意思是”,杜虎问道。 “围城打援,尽量消耗明军实力,免得将来投降了闯营抑或满奴”,李安国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众人都是有些惊讶,如今尽快拿下九江才是上策,等四面八方的明军围拢上来,以眼下九江附近这些人马恐怕力有未逮。 “哦?”,李安国看了一下众人,“你等是不相信我等这两万余人马做不了这事?” “诸位,以前左良玉部号称八十万人,还不是被我等打的只剩下区区几万人马?只要马进忠等人过不了江,彼等便是瓮中捉鳖,自羽你赶紧安排船只回武昌一趟,将那里的一千五百骑兵也运过来” “大都督,如果九江的明军提前降了那如何是好?”,杜虎提醒道。 李安国听了心里一凛,还真有这种可能,按照俘虏的张勇部下的口供,城里还有一支人马,那便是副将张世勋的五千人,按照历史上此人的行为,在自己大军压境的情况下,还真有可能提前投降。 “那就让他先在城里呆着,等我军打完此役再说” 在李安国等人在商议战法的时候,九江城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袁继咸回到九江后,立即命九江知府征募城内青壮五千协助镇守城池,不久便得知张勇部全军覆没的消息,惊骇之下,连夜派船只东下向南京告急。 安**围城的头天晚上,天气闷热,乌云压顶,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而此时的靠近南门湖、文明门的总督府衙门会客厅里,更是一片压抑的景象。 袁继咸坐在主位左侧,一身正三品的官袍几乎快湿透了,脸上的汗珠密布,一旁的茶几上放了好几个用白色湖绸做的汗巾,个个都湿漉漉的,几日不见,他颌下的三缕长须已经由前几日的黑多白少变成了花白,眼睛浮肿、周边一圈黑影,显见得几日都没有歇息好了。 他的右手坐着九江兵备道。 两人下首左侧坐着一群文官,以九江知府为首,右侧坐着几个武官,作为城内目前最大的军头,已被袁继咸举荐为总兵的张世勋自然坐在首位。 与袁继咸等人不同,张世勋却仍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脸上虽略有些汗水,不过却并没有焦躁的模样。 他的下首坐着袁继咸的亲信,目前城里五千青壮的实际控制者。 “风雨飘摇啊” 这时一阵狂风袭来,袁继咸怔怔地望着窗外,目光有些呆滞。 半晌,他回过头来看了看在座的诸人,文官那边模样与他差不多,不过还是引起了心中一声叹息,但他把目光投向武官那一侧时,甫一看见张世勋那稳如泰山的模样,他心里既欣慰又恐惧。 如果张世勋确实是不动如山的大将,他自然是欣慰,不过此人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今九江危急,城里能依靠的便是他麾下的五千官军,他自然更得意了。 他更担心的是另外一点。 张世勋部下战力如何他不知晓,不过以他从辽东、京畿一带带来的一千五百人马为核心组建的营头按理来说应该不差。 不过再好也比不上张勇的营头,而张勇的五千人在德安附近全军覆没,张勇自己也生死不知。 “能守得住吗?” 袁继咸心里也在打鼓,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信心。 西边还有左良玉的几万大军,江北的黄得功、马进忠等人加起来也有十几万人马,池州的方国安部坐船的话,最迟三日也到了。 城外的贼军不过两万左右,其头目的大旗也在城下,届时自己以九江为诱饵,将彼等牢牢吸引在城下,江北、江东各路大军来援,没准能一举击破贼军,生擒贼军头目也有可能。 但自己能守三日吗? 想到这里,他看着张世勋说道:“张将军,这九江城防布置得如何?” 张世勋此时却没有拿捏作态,而是倏地一下起身双手抱拳大声应道:“禀大人,有世勋在,九江稳如泰山,大人大可放心!” 袁继咸有些意外,不过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也不可寒了忠臣良将之心,他起身走到张世勋面前将他扶起,u看书 w.uukasu 带着微笑说道:“那九江就交给将军了,若能击退抑或击破贼军,将军大功本督自然如实禀报皇上,届时封侯封伯也未可知” 张世勋道:“多谢总督大人,不过末将尚有一事……” “速速讲来” “大人,如今我能指挥的便是自己麾下这五千儿郎,九江城虽不如南京城,不过也有十几里,末将这五千人就是全铺上去也铺不满” 袁继咸心里一咯噔,“这厮难道想要将青壮也攥在手里?” “将军,九江东西两侧都是大湖,北边又是大江,南面是山体,贼军能方便展开人马的地方,一是迎恩门,二是东作门、迎春门一带,其它地方地势窄逼,无法驻扎大军,将军将重点放到这两处便是了,其余各处由青壮把守就行了” “大人,职部说的便是这两处,如果贼军倾尽全力猛攻此两处,职部麾下力有未逮之时该如何行事?” 袁继咸张口就想说一句,“自有本督速命青壮援救”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虽贵为总督,可与兵事一途并不通晓,届时如果延误了军机就不好了,于是便说道:“将军勿忧,一旦贼军攻城,城内青壮全部听从将军的军令便是了” “多谢大人,末将一定不负所托,稳守九江!” 第95章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阵雷声,在座的一些文武官员悚然起身,有的 还大喊道:“贼军攻城了!” 袁继咸走到门外,只见天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天空雷鸣电闪,一阵 大风过后,这雨点便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他心里恼怒,不就是打雷闪电嘛,这帮人平素看着还挺稳当的,怎地稍有风吹草动便乱了方寸? 他回到厅里,双目冷冷地向四周扫了一下,众人此时已知晓窗外发生何事,都有些羞赧,加上总督大人的余威,一个个赶紧在座位上坐好。 张世勋也扫了一下众人,眼里饱含轻蔑,他向袁继咸拱了拱手,“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末将便先告退了” 说完也没后退几步再转身,而是直接甩了甩袖子转身便离开了大厅,惹得在座的诸位文官一个个破口大骂,“跋扈!”、“粗鄙武夫!”、“……” 没想到此时张世勋刚刚走到门外,听了众人的言论,突然又回来了。 “你等倒是斯文人,一个个满腹经纶,如果能用一肚子书袋骂退城外的贼军,我老张就服了,事后一定向诸位磕头赔罪,不过在此之前,先闭上你等的臭嘴,一旁好好瞧着我等粗鄙武夫是如何杀敌的!” 他用手指指着众人,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 大雨一连下了三日方才放晴。 长江下游,离九江约莫八百里的南京城最近也是笼罩在一片闷热的天气里,今天下午雨势稍歇,晚上难得的出现了久违的的习习凉风,江面上、湖面上更是如此。 一时间,城池西边、内外城之间的秦淮河上游船如织,城里的达官贵人、富商豪绅纷纷坐着自家的船只或者河上的花船,迎着凉风,三五成群,拥着女眷或乐妓,喝着花酒,听着小曲,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 也有高雅的,三五文士,一唱一和,或慷慨激昂,或婉转流连,配着船上纱灯朦胧的灯影,船娘的桨声,朦胧的月色,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而秦淮河中间的莫愁湖却是一片寂静,偌大的湖面,只有少许船只在上面,其中一艘正是秦淮河畔最大的、名曰“汉宫秋”的画舫,画舫里灯火通明,在偌大的湖面煞是惹眼。 画舫的周围也零零散散停泊着几艘船只,仔细一瞧,竟是兵部直属的水师船只。 能用兵部的水师船只为这艘画舫保驾护航,这船上的人来头肯定不一般。 画舫分为两层,一层有大群人围着六张桌子正在吃酒赏湖,船头、船尾侍立着一些小厮、婆子,看模样这些吃酒的人多半是幕僚、下人,汉宫秋船上号称有十二名伎,同是又是一个南曲班子,此时这一层却没有她们的踪影。 “云想衣裳花想容,美人图画领春风。流莺巧作周遮语,痴蝶深穿宛转丛” 这时画舫二楼一阵曼妙的歌声传来,唱的正是当朝兵部尚书阮大铖的名作《燕子笺》里的一段,歌声犹如雏莺试啼,清脆婉转,又似初尝滋味的少妇于深闺浅唱,媚态横生。 一时一楼的众人都停下来陶醉其中、细细品尝,唱到动情处,有人禁不住喊了一声“好!”,这时众人都醒过来了,瞪着那人,眼中都有怒火。 那人作书生打扮,约莫三十上下,见自己闯了大祸,赶紧来到中间那桌一位一位约莫五十上下的文士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还请席先生救我!” 那文士正欲作答,突从二楼传来一声:“何人如此大胆?!” 声音低沉、悦耳,还有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那席先生一听此言,面色不禁一变,赶紧来到船舷边,俯首作揖道:“回禀东翁,是刚入府不久的张小哥一时饮多了,情不自禁所致” “沉了!” 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余地,席先生一听面色又是一变,此时中断的歌唱又开始了,似乎一楼发生的事情完全与他们无关,不过从唱腔里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安。 那姓张的书生正欲大呼讨饶,一旁穿黑衣的家丁赶紧向他嘴里塞入一团破布,接着用麻绳将他紧紧绑住,还连着一块压舱用的大石,生怕就此将他推入水中弄出的声响引起上面的人的不快,用一根绳子吊着将他放入水中,还用一根叉竹帘的叉子将他死死往水下按,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生大的声响。 二楼。 整座船舱只有一桌,桌边坐着两人,都约莫五六十岁,一位年纪略小一些坐在上首,另一位大一些的坐在下首,一旁侍立着七八位侍女,其中一位约莫三十上下,长得丰腴可人,一双媚眼滴溜溜乱转,正是这画舫的的主人,以前是南京勋臣忻城伯赵之龙的相好,弘光朝初立,又投了明末的戏曲名家当朝兵部尚书阮大铖。 这年纪大一些的便是阮大铖,年纪小一些的则是当朝首辅、东阁大学士马士英,两人相交莫逆,白日里阮大铖在马士英府上正在汇报九江、南昌的战事,因天气闷热,两人都有些心烦意乱,待得雨势稍歇后,阮大铖提议不如到清风徐徐的湖面上继续商议,马士英同意了,两人便换了便装,两顶小轿一路来到莫愁湖上。 一楼的多是两人的幕僚、扈从,刚才发出喝声的便是马士英。 “风吹雨过百花残,香闺春梦寒。起来无力倚栏杆,丹青放眼看。扬翠袖,伴红衫,莺娇蝶也憨。几时相会在巫山?丽儿画一般。” 船上的乐妓仍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两人一时忘了大事,继续微闭双眼、伴着凉风欣赏,听到“丽儿画一般”那句,阮大铖皱了一下眉头,对面的马士英也感受到了,那画舫的班主正欲呵斥,阮大铖说道:“罢了,藕官儿毕竟年小,未能领会个中三味,待她大一些便好了” 说完举起酒杯对马士英说道:“元辅,不如屏退左右,我等继续商议江西之事吧” 马士英点点头,挥手过后,一船人退得干干净净。 “圆海有何高见?” “元辅,九江重镇,不得不救,不过江北的人马不易轻动,江南的人马不多,不过池州的方国安部还是可以抽调一些人马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让方国安部去救援九江?” “不止如此” “哦?” “如今史宪之督师江北,以元辅之见,何人可以依托” 听到此话,马士英不禁拈须沉思,半晌才道:“黄靖南遮护凤阳、江左,不可轻动,刘东平、刘广昌不会听他的,他能调得动的也就是那翻山鹞子高兴平了” 阮大铖也微笑道:“元辅明见万里,那高兴平大军困于扬州左近,史宪之前几日还上书要将他调到徐州,有了根本之地,这翻山鹞子一定会感恩戴德,翻山鹞子出自闯贼,骁勇善战,没准真能让他打出一片天下” 马士英点点头,“不过也不能平白便宜了史宪之,眼下九江危急,何不让高兴平带领大军去救援?如果他能完成救援,就封他为江西总兵,驻扎南昌,可不比徐州好百倍?如此一来,翻山鹞子一定会对我等感激涕零” “那徐州?” “太子太保、凤泗总兵牟文绶德高望重,忠君爱国,其次子国栋子承父业,也骁勇善战,不如封为总兵,让其镇守徐州,驻守寿州一带的刘广昌原是牟文绶麾下的人马,徐州有变,驻扎寿州的刘广昌也不会坐视,岂不两全?” 阮大铖长揖到地,“元辅高见,圆海不如远矣” 马士英拈须微笑道:“就怕这翻山鹞子不愿去救援” 阮大铖却道:“元辅勿忧,安庆府以南,长江对岸,东流、建德两县,尚没有大军驻扎,就先让高兴平去驻扎,两县临近江西,还可作为高兴平的后方之地” 马士英道:“就怕恼了方国安,这厮性子暴虐,不是个好相与的” 阮大铖道:“恶人还得有恶人磨,方国安暴虐,翻山鹞子正好克他,十个方国安也不是一个翻山鹞子的对手,再说了,徽州府临近江西浮梁县,就把徽州府的进项也让给方国安,并让他派驻部分兵力到徽州府,一旦有变,方国安还可以从徽州进军江西,有翻山鹞子与方国安联手,大事济矣” “还不止” “哦?元辅还有何见教?” “圆海,翻山鹞子此去东流,他手下有三万人马,多是骄横之辈,从陆路走的话,若是走江北,必然恶了黄靖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于国于民都不利,若是从江南走,又必定生灵涂炭” “那就只能走水路了,可惜黄蜚与高杰不合,如此就只能出动郑鸿逵了” “大人,uu看书 w.uukans您的意思是?”,阮大铖眼睛一亮。 马士英长叹一声,“如果出动黄蜚,翻山鹞子非但去不了江西,反而有性命之忧,并且黄蜚与黄靖南交情匪浅,一旦二人联手对付高兴平,于国于民大不利啊” 阮大铖作为兵部尚书,对于高杰、黄得功、黄蜚之间的往事自然清楚,以前黄蜚从辽东南下时,黄得功带着三百骑去高邮迎他,没想到高杰从半路杀出,差点要了黄得功的命,自此两人便结下大仇。 “大人不止是这个意思吧” “嘿嘿,郑家的船队纵横海上十几年,几乎没有敌手,何况区区大江,郑鸿逵深受国恩,也该出来为国家做做事了,听闻那献贼余孽几乎灭了武昌水师,水上实力不容小觑,如果能扼控江面,西贼便大事去矣,我等想从何处上岸进剿便从何处,就不会像如今这般捉襟见肘了” “大人高见,郑家船队能出手,就没有失败的道理,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一旦收复九江、武昌,再下湖南之地,元辅一个运筹帷幄,再加一个识人之能肯定跑不了” “哈哈,那里那里,如今国事艰危,我等身为朝廷大臣,自然要为国事殚精竭虑以报圣天子知遇之恩” “元辅大人如此忧心国事,实乃我辈楷模,下官佩服、佩服” 第96章 意外来客 扬州,江北督师行辕。 “英吾,此去徐州,万不可觊觎山东,山东乃满人与我大明缓冲之地,当下正是朝廷借虏平寇之策实施的重要当口,万不可因此惹恼了彼等,去归德府一带吧,见机收复开封府,扼控开封至归德这一段黄河河面,将来既可作为与满人和谈的筹码,又可进取河南之地” 府里,有两人正在商议事情,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文官正在对一位三十多岁的武官谆谆告诫。 只见那文官一张国字脸,脸色稍黑,山羊胡子,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那位武官身体雄壮高大,偏生一张脸也生的英俊非凡,配上一浓密的蓬络腮胡子,更平添了几分威势。 这文官便是当朝武英殿大学士、江北督师史可法,那武官自然是字英吾的原闯营骁将、后为贺人龙手下大将的高杰了,如今他的大军正驻扎在扬州城周边,弄得乡下民怨沸腾,史可法前次上书朝廷要求把高杰调到徐州,他估计马士英多半会答应,这几日诏书便能下达,故此将高杰招来谆谆告诫。 “大人,职部此去徐州,一定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不负大人所托!” 话音刚落,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史可法皱了皱眉头,正欲喝问发生了何事,其幕僚跑进来说道:“大人,有圣旨到!” …… “大人,这是何意?” 高杰刚刚接受了让他去江西的圣旨,一开始他还有些不乐意,不过在史可法的劝解下他勉强接下了圣旨。 “唉,想不到国势糜烂如此!”,史可法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他坐在椅子上良久,双目紧闭不发一言,半晌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人。 “英吾,对不住了,老夫一时失态了” “大人,我这江西去不去得?” “英吾!”,史可法正色道,“圣旨已下,前面纵然有千难万难亦要遵照,何况如今南昌已被西贼所占,九江危在旦夕,九江一下,贼寇兵锋即可直指京城,与之相比,徐州便是纤毫之芥了,失去徐州,国家尚有两淮,失去江西,国家便腹背受敌了” “可听说那西贼战力强横,连左宁南也奈何不得,何况只给我两县之地,还在人家方国安的辖地里,如何比得上一府之地!” “英吾,此言差矣,不说建德,单说东流县一地,其每年可出粮二十万石,加上建德县,每年不下三十万石,足够你三万大军食用了,再者一旦拿下九江、南昌,莫说三万大军,就是三十万人也不在话下,左宁南号称有八十万大军,实际总有二三十万,如果没有江西之地养着,早就沸反盈天了” 高杰一听大喜,他当即向史可法施了大礼,“大人,若不是您刚才拦着,我差点错过了机会,此去九江,职部若侥幸功成,三十万就算了,若有十万精锐,何愁流贼不灭,故京不复?” 他心里实际上想的是九江与安庆一江之隔,老子去了江西厉兵秣马,等到拥有十万之众,当麾师渡江,灭了黄闯子那厮,再不济也能拥有一省之地,届时何去何从大可使得! 看着高杰离去的背影,史可法一对眉毛拧成了山字,原本还指望高杰坐镇徐州,徐徐收复中原、山东,这下可好,自己又成了光杆督师! “马瑶草啊马瑶草,国势艰危如此,你等竟还在勾心斗角!” …… 九江,围城的第三日。 由于连日下雨,李安国已经将自己的大帐搬到了东作门附近一座民宅里——一座当地地主的三进院子,宅子的主人在安**打进来之前已经逃到了九江城里,倒便宜了李安国。 这日晚上,张世勋的使者终于到了。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面容清癯,胡须花白,一身黑色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柄拂尘。 “贫道青阳子拜见大都督” 又是一个道士! 如今李安国见到道士还是有些不安,他盯着对方看了许久,隐隐觉得其样貌有些熟悉,不过却记不起来像谁,那道士也盯着李安国看了一会儿,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很无礼,便向李安国鞠了一躬。 “贫道失礼了,还请大都督见谅” “无妨,我这人天生怕道士,请问道长俗家姓名?何方人士?” 那道士一听,左眼不禁挤了一下,李安国看在眼里,愈发觉得此人必定是自己熟知之人,可惜一时又想不起来。 那人略有些犹豫:“贫道俗家姓名不提也罢,乃湖广人士” 李安国笑道:“道长若为方外之人,自不会为张世勋奔走劳顿,若为方内之人,区区姓名为何不敢示人?” 那人一怔,面上阴晴变幻不定,最后才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贫道俗家姓余,名隐,乃襄阳人士” “余隐?”,李安国在脑海里反复搜寻,并无此人半点儿记忆。 “余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为东主与大都督共襄盛举而来” “哦?张世勋他区区五千人马,就想与我共襄盛举,他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那敢问大都督,您有何办法攻破城池?” “我为何要攻破城池?” 余隐一听倒有些意外,“大都督,如今江北、江南的官军可抽调出来救援九江的不下五十万,水师船只不下千艘,您如今顿兵城下,若官军一部直驱武昌,一部越过徽州侧击南昌,一部与大都督会猎九江,大都督该如何处之?” 李安国一听大笑不已,“五十万?哈哈哈,真是好笑,官军若有五十万机动兵力,凤阳也不会失手,武昌也早就收复了,何苦等到现在?” 李安国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走着。 “以前的左良玉部杂七杂八加起来估计有五十万,不过被我安**屡次击败之后,还有十万就不错了,江南最多三万,江北的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都是我义军的叛逆,其船只已被我水师掳掠一空,欲渡江而不得” “江北的官军各有所守,庐州的黄得功既要对付湖北的闯营白旺部,还要扼控河南光山、固始方向,刘良佐既要镇守凤阳、寿州,还要扼控河南陈州、沈丘方向,刘泽清既要镇守两淮,又要扼控山东方向,恐怕没有多少兵力来援救九江” “官军能出者,无非池州的方国安部,抑或尚在扬州逗留的高杰部,此两部就算倾巢出动,亦不过五六万,有何惧哉?” 余隐一听心里微微颤抖,“可官军尚有两部水师,芜湖的黄蜚总兵有大小船只超过五百,水兵不下两万,镇江的郑鸿逵总兵水师船只也有两三百,士兵也不下万人,两者的水师船只多为海上大船,其将士皆惯于风大浪急的海上作战,区区江河视为等闲,一旦朝廷下令水师从旁协助,恐怕大都督的武昌、岳州不保矣!” 李安国一听此言,心里略微有些不安,不过瞬间便面色如常,“余先生,你到底是为张世勋请降而来,还是欲劝降于我?若是后者,还请赶紧离去,九江,我必夺之,江西,我亦必夺之,彼等有何能为,便在战场上一决高下吧” 余隐听了心里一动,“大都督,贫道尚有一问……” “请讲” “以前的西营兵马何其之多,何其之强,尽取湖南、武昌而不敢守,大都督仅为西营之一部便敢独守,又欲夺占南京侧背之江西,攻其必救之地,贫道愚陋,还请大都督解惑” 李安国有些犹豫,眼前此人敌友未分,自己心中大计如何能向他明说? 最后看在张世勋准备献城的份上勉强说道:“本督自有定计,不足为外人道也” 余隐知道自己刚才操切了,赶紧双手抱拳,“是贫道操切了,大都督之意,我已尽知,这便回城禀报我家将军” 尽知?这还没有细谈双方如何联络,如何献城,张世勋投诚以后如何对待之事,这就走了? 看着余隐远去的声音,以及右脚略有些跛的样子,李安国猛然想起一人。 “徐军师!” 余隐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u看书.uuansu.co 李安国见状便确信无疑,三两步追上去,在他面前站定,细细打量之下,心中更确信了。 徐以显! 以前的徐以显面颊丰满,胡须黝黑,难怪自己一时没有想起来,不过他挤眼睛的习惯,以及在潜山之战中右腿受伤的情形,让他突然想起此人。 他不是在大西军攻打岳州之役时落水而亡了吗?怎地到了张世勋那里做起了幕僚? 余隐却是面不改色,“大都督,你认错人了吧,贫道俗家姓名乃余隐,不是那什么徐军师” 李安国却不理他,拉着他的书回到书房。 “徐军师,你不是在岳州之役……,为何落到如此田地?” “.…..” “难道你落水之后并没有死,而是漂到下游被人救起,最后辗转到了九江?” 余隐面色变了几下,“大都督,我跟你说过,我是余隐,不是那什么徐军师!” 李安国心念转动,眼前此人是徐以显无疑,可为何他不敢承认?被人救起之后又为何不去追寻大军?自己虽从西营独立出来,不过终究脱胎于西营,就算西营去四川了,他还可以来投奔自己啊,为何委身于区区张世勋幕下? 第97章 徐以显 “唉!”,只见余隐长叹一声。 “大都督,我确实是徐以显” “哦?”,李安国心里一动。 “那日,我跟随前营都督张四虎攻打城陵矶,被敌船所趁,不幸落水,我不 识水性,几个沉浮之后便失去了知觉,醒来之后便身处九江府,后来一问,原来是被江上一艘商船所救,我在船上昏迷了三日之久,我醒来后自然不能说自己是大西军的人,便谎称被流贼所掳,不屈投江” “商船上的人信了,便问我今后的打算,我便说家乡已被闯贼占领,暂时不能回到那里,自己原本跟着别人学过打卦算命的本事,便在九江城支了一个卦摊,准备瞅准机会再回到西营,没想到偶然碰到城里的张将军,与他算了一卦后,他颇为称奇,便将我纳入他的幕下,与他帮办军务” “进入他的幕下后,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机会脱逃,便蹉跎至今” 李安国盯着他半晌,“原来如此,徐军师受委屈了,不知……” “大都督,没想到区区一个后营竟能打出如此一片天下,以往我在八大王身边时,常与他谈起诸将,都说可望稳重,定国多谋,能奇勇猛,文秀擅抚,安国勇而寡谋,真是没想到啊” “军师,你还称我大都督?” “这……,那我就倚老卖老,称你二娃得了” “这就对了,军师,不知张将军具体有何谋划?” “二娃,如今张将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全城兵力,如何行事,全凭你一句话,不过……” 李安国笑道:“是否为他将来在安**的地位担心?” 徐以显笑道:“二娃果然聪慧” 李安国道:“如今徐勇乃我衡州营的都督,就照此例办吧” 两人又商议了一下如何夺城的具体事宜,最后徐以显问道:“二娃,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不知……” “军师请讲” “八大王留你断后不错,不过为何不追随他而去,反而新创一营?” “这……,军师确实不知晓?” “确实不知,还望二娃告知” “嗯,义父也就是抱着能守住便守,守不住就从贵州退入四川的心思,没想到我居然守住了,哈哈,真是天意啊” “原来如此” …… 徐以显回去之后的第三日晚上,他又过来了。 李安国见徐以显脸上颇有忧虑之色,便问道:“军师,莫非又有变化?” 只见徐以显长叹一声:“二娃,在你等围城之前,袁大人便向南京派出了快船,今日朝廷的消息便下来了” “哦?” “果不出你之所料,原本准备派往徐州驻扎的高杰部被派往九江救援,如今正在池州府的东流县驻扎,准备从东流经陆路援救九江” “哦?是何人的船队?军师你以前不是说过,无论是黄蜚的船队还是郑鸿逵的船队,都远胜我军,为何不直接进攻武昌或九江,而是仅仅作为转运之船队?” 徐以显叹道:“二娃,真是好事多磨,九江附近的江面事宜原本属于芜湖总兵黄蜚管辖,由他的船队来转运高杰部,不过听说这黄蜚一向与高杰不合,只好启用郑鸿逵的镇江水师,郑鸿逵便上书要求与黄蜚对调” “朝廷诸公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同意郑鸿逵的提议,郑鸿逵便说‘既然从芜湖到九江近千里的防线都是黄蜚水师管辖,我就不便参与到作战中来’,于是在朝廷的斡旋下,郑鸿逵勉强同意将高杰部运到东流县,运完后即刻返回镇江,朝廷也同意了” 李安国点点头,这黄蜚与高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正好有些印象。 “朝廷只有这一路援军?” “不止,整个池州府都是池州总兵方国安的辖地,如今又将东流、建德两县划给高杰,方国安自然心有怨气,不过在马大人的斡旋下,最后又将池州府紧邻的徽州府划给方国安,徽州府虽然偏隅于大山之中,不过此地处于南直隶、江西、浙江三地交界之处,商事历来兴旺,田赋虽然不多,银钱却不少,最后方国安便同意了” 听了此话,李安国心里一凛,如果方国安从徽州出兵占了浮梁(景德镇),进而占据鄱阳湖东岸的饶州府,那就不妙了。 自己要不提前占据饶州? 不过眼下自己的兵力有限,分兵各处实在不是智者所为,安**的水师只要紧紧扼守住湖口,不让明军大队水师船只进到鄱阳湖就行了,方国安想占领饶州便让他占吧。 又想到眼前这人以前是西营有名的“智者”,号称“小诸葛”,便道:“如今九江危急,官军几路来攻,我军势单力薄,看来只有尽快占了九江,依托城池与敌周旋了,要不今晚就进城?” 徐以显点点头,“此法自然最妙,不过就怕一旦义军占了九江,明军缩回去就不美了” 李安国笑道:“有何不美,我打的主意本来就是尽快占领九江,然后占了赣州,将江西最好的地方全部收入囊中” 徐以显心里一动,“二娃,切不可鲁莽,如今官军势大,若能依托九江大败彼等,今后占了江西压力也会小一些,否则你就是占了也坐不安稳” 李安国道:“这倒也是,军师有何办法化解此局?” 徐以显道:“我等不妨先进入城中,不过要牢牢地把控靠近大江的迎恩门、望京门、福星门三门,一旦有变,亦可从渡口撤退,官军就是围攻我等也进退自如” 李安国想了想,又问道:“那南昌呢,我安**好不容易冒充杨家的商船才侥幸夺城,九江一下,官军水师船队必定从湖口大举进入,届时南昌一座孤城,兵力又单薄,必不能幸免,按照官军惯常的做法,彼等必定屠城,南昌盍城百姓何其无辜?” 徐以显左眼挤了一下,眼珠子又转了一下,“二娃,如今官军势大,不如退入湖南得了,今后再招兵买马,等兵强马壮之时再徐徐图之,岂不更美?” 他见李安国有些犹豫,知道他是有些舍不得南昌和九江,便劝道:“二娃,雄才大略如八大王,也只能退避三舍,遁入四川,后营单薄,能固守武昌府、湖南之地已经颇为不易了” 李安国眼睛转了转,最后长叹一声,“还是军师老到,如果不是军师,我肯定先下九江为快,便依军师,明日一早我军进入九江,麻烦军师回去与张将军分说,就说城里一切照旧,由我军控制迎恩、望京、福星三门即可,待击退敌军之后,再商议营伍整编之事” 又看了看他,“军师,这朝着大江的三门附近可有军营?我这两万大军,还 有几千骑兵,也不知能否驻扎得下” 徐以显说道:“靠近大江的一侧乃九江城防御之冲要,自然有营房,不过只能驻扎万人,靠近城池西南之处近山之地,也有一处营房,原本为张勇总兵驻扎之所,也有马厩,如果不超过三千骑,勉强能容纳” “太好了!”,李安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接着向徐以显长揖到地,“若非有军师在,我非得吃个大败仗不可” 徐以显赶紧将他扶起来,“二娃不必如此,我等同为八大王麾下,何必如此多礼” 李安国一听此言心里一动,“军师,不知你日后有何打算?” 徐以显正色道:“在谷城时我已经和八大王确立了君臣名分,此间事了,还望二娃安排船只和扈从,助我去四川” 李安国点点头,“军师果然义薄云天,与三国里那关云长相比也不遑多让” 徐以显略有些羞惭,“唉,我自被人救起后一直没有去找八大王,反而蹉跎至今,若不是机缘巧合与二娃相遇,尚不知要滞留到何时,惭愧,惭愧啊” 李安国安慰他道:“军师不必如此,此去四川,山川险阻,我等武人尚不能轻易抵达,军师一介文士,uu看书 .uukanshu 更是谈何容易?等大破官军之后,我自当即刻安排舟船、扈从护卫军师去四川” 又问道:“军师,听闻九江城里以总督袁继咸为大,张将军能否把控局面……” 徐以显笑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天下纷纭,武人当道,文官手下无兵也徒唤奈何” “那就好,那就好” “军师,那高杰部战力如何,你可知晓?” “二娃,不可轻敌,明军骁勇之士多在九边,据我所知,高杰部一部分来自原闯王麾下,一部分来自原陕西总兵贺人龙麾下,后来从陕西一路逃到扬州时,沿途又收拢了许多来自陕西、山西、河南、京畿、山东一带的健卒” “根据张将军的消息,高杰麾下至少有骑兵五千,高杰本人二娃你一定见过,当时在闯营时也是一时之选,手下的李成栋、胡茂祯、李本深都是骁勇之将,胡茂祯为高部副将,李本深主骑,李成栋主步,连号称江北四镇之首的黄闯子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李安国听了面露忧虑之色,徐以显安慰道:“高部虽强,不过与左镇相比就差一些,二娃能大败左镇,何惧区区一个高杰?” 李安国一拍脑袋,“多亏军师提醒,一语惊醒梦中人,管他高杰、张杰,由我二娃在,保他有来无回!” 第98章 定计(一) 等徐以显走后,房间后面出来了两人。 王自羽、燕厥中! 王自羽正欲开口说话,李安国止住他,“统武,你派人通知各将领到我这里 来,厥中,等众将来了,你先将周边的形势说一说” 小半个时辰过后,杨天星、李振国、何万强、杜虎、宋江等人都过来了。 “大都督,诸位,根据按察司的消息,形势对我军很不利啊” “高杰部已经抵达彭泽,运送他部的镇江水师已经回去了,不过驻扎芜湖-铜陵一带的黄蜚水师正在向上游开来,不出意外的话,彼等的目标肯定是我军,按察司探子的消息还是两天前的,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彼等今晚即可抵达九江附近” 王自羽听了心里一凛,“有多少船只?” “沙船上百艘,鸟船也上百艘,小船起码有两百,都督,根据探子的消息,这沙船、鸟船放在海面上不算什么,可在这江面上任何一艘都比都督的三层战船还大” “看见火炮没有?” “有,但不多,不过都督,听说这黄蜚以前是援剿辽东水师总兵,其舅父以前是是东江镇的总兵黄龙,水师除了水兵以外,还有不少从东江镇撤回来的官军,彼等除了在水上作战、接船厮杀勇悍异常以外,在陆地上也不遑多让,他这个水师,可谓水旱皆宜啊” “船只的高度呢?” “沙船与我军水师战船差不多,鸟船略高一些” 李安国插道:“好了,有什么问题等厥中说完了一起问” “抵达彭泽的高杰部没看到骑兵,按照运送船只的规模,应该有两万人左右,有两面大旗,一面有个‘胡’字,一面写着‘李’字,多半是高部副将胡茂祯与其前锋李成栋的步军,彼等抵达彭泽后并没有进一步行动,而是在县城及附近驻扎起来” “驻扎池州的方国安部也出动了上万的大军,目前已经占据了江西的浮梁县,正在向饶州开进,方部的旗号也写着‘方’字,不过并不是总镇的帅旗,听闻方国安有一亲弟,名曰方国泰,在方部任中营参将,职部猜测,这多半是方国泰的人马” “抚州方面也开过来一支人马,人数约莫五六千,不过不像官军,倒像义军,旗号也颇为杂乱,最大一面旗帜写着‘揭’字,其余张、洪、黄等大小旗帜繁多,职部尚未弄清楚这到底是何方人马” “彼等从抚河坐船,如果职部估料不错的话,彼等的目的地一定是南昌” “吉安、赣州也有动静,赣州参将谢志良带着上万人从赣州出发,约莫三千人坐船顺流而下,按其服饰多半是正规官军,另有六千人是步行,服饰杂乱,沿途烧伤抢掠,应该是赣州巡抚李永茂新近招募的侗贼,有两面大旗,一面写着‘张’字,一面写着‘李’字” “吉安的情形我稍微说细一些,以前大西军攻打长沙时,其总兵尹先民投降了,后来八大王让他带着三千人攻打吉安,打下之后便任命他为吉安总兵,大西军撤出湘赣之后,吕大器派人又招抚了他,仍任命他为吉安总兵” “不过这尹先民自占住吉安后,对攻打义军并不是十分热心,上次赣州、九江的明军攻打袁州时,近在咫尺的尹先民反而没有参与,大都督,我看这里大有文章可做” 李安国依旧不露声色,“你先接着说” “吉安城里有一户姓刘的人家,老的叫刘同升,据说是崇祯十年的状元,其父刘应秋是万历十一年的探花,其子刘季矿是举人。” “以前前营张其在都督攻下吉安后招募了大量的棚民,这江西的棚民以前多为湖南、两广、浙江、福建一带的山民,原本就是从江西迁过去的,最近几年不知是何原因,似乎又有回流的迹象,彼等回到江西后,搭棚为生,或为佃户,或为猎户,或为团练,在江西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像袁州的邱仰寰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张都督退出吉安后,有部分棚民不愿跟着去四川,便留在了吉安,后来,刚才所说的刘季矿成了吉安练总,又招募了一些棚民,任命其中一个叫盖遇时的壮汉为行军总管,凑了三千人,目前这三千人在刘、盖的带领下先行向南昌进发了” 众人一听神色都有些凝重,南昌只有贺小石、花小山的四千多人,加上三千新兵,而抚州过来的就有六千人,赣州、吉安过来的有一万多人,如果方国泰部从饶州坐船去南昌,南城城下就将接近三万人! 目前安国军只控制了赣江部分水域,东面的抚河、信江、昌江、乐安江还有大量的船只可用,方国泰部可方便的从饶州去南昌。 “哈哈哈”,李安国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语,不禁放声大笑。 “诸位,以前我等只有武昌一地,尚可击退左良玉近十万兵马的进攻,如今我等有了十几万兵马反倒惧怕起来?” 众人听了精神一振,是啊,连天下闻名的左镇兵马都不惧,何况那些乌合之众? “诸位,你等都说说吧,我军该如何应之?” “大都督”,王自羽站了起来,“我刚才只是有些怀疑,如今更加深信不疑了,这徐以显肯定是一个假的” 李安国笑道:“何以知之?” 王自羽道:“大都督,如今安国军里面与军师接触较多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了,刚才这人除了瘦一些,无论相貌、谈吐、声音与军师都很像,连走路、挤眼睛这样的细小之处都很像” “不过敌人既然在南昌、九江周围布下大军,妄图将我军一网打尽,这徐以显不是已经投降了明军,便是一个假冒的了” “哦?” “徐军师确实落水失踪了,当时中营的人马在岳州到武昌这一段江面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最后便认为他已经不在了,八大王还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衣冠葬礼” “可知军师是如何落水的?” “听中营的人说,当时军师、汪兆龄、张四虎都在一艘大船上,被岳州明军水师几条战船围着,一炮过来,张四虎当场阵亡,船上的士卒也大半损伤,船只失去控制,加上当时风大浪大,军师一个不甚便掉下去了” “由于当时双方激战正酣,便没有及时救出军师,等明军水师败退投降后,军师已经没了下落” “那汪军师为何安然无恙?” “这个属下倒不清楚,只听说当时明军水师败势已定,彼等慌乱中胡乱开炮,没想到这一炮还是散弹,不仅杀死了张四虎和大部分战兵,还损失了徐军师!” “事后这条大船上除了底层的桨手以及汪军师的部分亲卫,多半战死了,最后八大王将那艘明军战船上的人全部剐了……” 李安国此时已经大略明白徐以显落水的原因了,不过这不是重点。 投靠张献忠的一些读书人中,以徐以显能力最强、造反的决心也最为坚定,张献忠兵败玛瑙山之后,能重整旗鼓,徐以显功不可没,不过在张献忠将自己的长女嫁给汪兆龄之后,徐以显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不过要说徐以显最后投降了明军,打死他也不相信。 他要投降明军,在玛瑙山之战中被俘,后来被关在襄阳大牢里是最好的机会,那时正是张献忠岌岌可危的时候,而他并没有投降,拿下黄州府、武昌府后,大西军的兵力已经扩充到几十万人,而明军在李自成的打击下几乎丧失殆尽,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一向以“佐命元勋”自居的他更不可能投降,虚与委蛇,瞅准机会逃跑才是正理。 一开始,李安国还真将他认成了徐以显,不过在接触过几次后便否定了自己的看法。uu看书 .ukanshu 其一,以前的徐以显说话时确实喜欢挤眼睛,不过他挤眼睛却有规律,隔一会儿便挤一下,而不像这位“徐以显”只是在李安国注意他时才挤一下,如果不是徐以显的毛病改掉了,便是假冒的。 另外在西营一众读书人中,徐以显是最不像读书人的,平素也是大大咧咧的,还经常与西营的军将一起操练士卒,如果他骤然见到李安国,绝对不会叫什么“大都督”,而是一记耳光,质问他为何叛出西营,然后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称呼他“二娃”——就算他眼下贵为十多万大军的首领也是这样。 如果他不是徐以显,那又是谁?是何人如此熟悉徐以显以及西营的内幕?没听说徐以显还有什么兄弟之类的,谷城起事后,王秉真、徐以显等人的家属都被当地官府杀得干干净净。 关键是还知晓岳州之役的具体战况,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过西营的人也有落到明军手里的,在西营席卷湖南之前,绕道通山抑或江西回到九江也有可能。 “大都督,我倒是听文秀说过,徐军师尚有一个兄弟,不过从小就过继给了他在安庆的的舅舅,此人多半是他这个兄弟了” “哦?”,李安国一听估计多半如此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大破敌军的封锁,甚至击败敌军! “都说说吧” 第99章 定计(二) 李安国说完此话心里也在默默盘算着。 敌人能排出如此大的阵仗,又利用“徐以显”扰乱自己的视线,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不可能是袁继咸,也不可能是张世勋。 其安排赣州、吉安、抚州的人马围攻南昌,恐怕打的便是将九江附近的安国军调动南下的主意,届时左近的高杰部、方国安部便可以用从抚州过来的船只突袭南康府,埋伏在庐山某处,从九江背面袭击安国军。 这样来看,高部、方部一定是对付九江安国军的主力,而南昌只是一个幌子,能攻下来自然好,攻不下来也无所谓,只要歼灭了有自己的大旗所在的九江安国军便是惊天大功! 看来南京方面也不是没人啊,怎地在多铎南下时一触即溃,没有丝毫的抵抗? 至于自己与“徐以显”的约定,那迎恩门、福星门、望京门,以及靠近庐山的南熏门都有内瓮城,可以想象,自己的军卒进去后不是火油伺候,便是万箭齐发,估计还有更厉害的招数。 届时趁安国军乱成一团、惊慌失措时,埋伏在庐山的高杰部或方国泰部突然杀出,安国军能徐徐而退就不错了。 此事不可能在南京就谋划好了,在南京估计只是一个框架,谋主抵达江西后再待机而动。 会是谁呢? “大都督,南昌兵力也太单薄了,要不职部带一些人马过去支援?”,杨天星说道。 李安国一听心里略有些失望,这杨天星可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与明军出身的徐勇、马武等人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杨天星、贺云龙、王二喜、花小山等人以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以前在西营时,最高的也就是一个队官,如今能有目前的表现也算不错了,而徐勇就不说了,马武是黄得功手下的人,耳濡目染,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李安国没有说话,李振国见了说道:“不妥,大都督,据说南昌城既有护城河,还有高大的城墙,南面的官军除了赣州谢志良那三千人,其余的多为乌合之众,有小石、小山两人镇守,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安国摇摇头,其实他刚才已经猜到了抚州和赣州过来的“义军”是何许人了,抚州的多半是丁忧在家的揭重熙招募的人马,没准还加入了广信府益王的人马。 至于赣州过来的侗贼,估计就是赣州、福建之间大山上的阎罗总的人马了,其一个姓张,多半是阎罗总中最能打的张安部,一个姓李,肯定就是仅次于张安的李春了,想不到几年后在清兵围困赣州之役才出现的义军竟然提前出现来对付他安国军了。 乌合之众没错,不过侗贼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所以,都是“义军”,不一定都心心相惜,无非一个利字。 王自羽说道:“大都督,我看这场战事的关键还是在水上,只要我军水师打赢了,便大局已定,我安国军的陆师不能说天下无敌,不过对付这些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哦,具体说说” “大都督,无论是高杰还是方国安,想要来到九江城下与我军交战,必须得越过鄱阳湖,否则就是一句空话,而要越过鄱阳湖,光凭抚州的那些小船是不行的,以我的看法,无论是高部还是方部,在九江附近我军水师与黄斐水师战出结果以前绝对是不会动的” “一旦黄蜚胜出,他那些大船就可以轻易地将高部、方部运到星子港或九江港” “所以此战的关键便在于长江上的决斗?” 李安国内心有些欣喜,这王自羽不亏是后来大西军的几大头目之一,虽不如四大义子那么耀眼,但也比安国军很多人强出不少,至少战场嗅觉是一流的。 那自己呢,按照以前那个宅男的德性,甫一遇到此种情况,绝对是六神无主、彷徨无顾的情形。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张安国了,此人能名列西营前几位的大将,靠的并不只是一味的勇猛啊。 二娃,还真得多谢谢你! 他看了看宋江和杜虎,见两人都没什么表示,便拍拍手,身边的亲兵将他后面的布帘拉开,露出了一副江西舆图——这还是上次攻占瑞昌后在左良玉的府上缴获的。 见众人都围了上来,他抄起一根细竹竿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诸位,这是饶州,这是都昌,这是进贤县,这是渚溪镇,都在鄱阳湖的边上,宋江!” “末将在!” “你即刻出发,给你二十艘大船,一百艘小船,将船只分成四拨,密切关注饶州敌军的动向,监视从昌江、锦江、赣江过来的船只,有一艘漏网者,我唯你是问!” “是!” “自羽!” “末将在!” “你刚才说的没错,此役的关键就在江上,黄蜚的水师船队想要悄没声息地抵达九江,唯一的可能便是利用晚上,再者……” 说着他用竹竿点了点湖口对面长江上的大沙洲,“敌船为了避开我军的监视,一定会沿着北岸行驶,从沙洲北边突然冒出来杀我军一个措手不及,你要重点关注这一点” “是!” 李安国拍拍他的肩膀,“自羽,你有八十条大船,虽不如黄蜚势大,不过按照火炮的数量来说,我等还远远超过他,可有信心一战而胜之?” 王自羽笑道:“大都督,你就瞧好吧,末将定让黄蜚有来无回!” 李安国点点头,“按照我与那徐以显的约定,明早便是进城的时候,估计也是敌船进攻的时候,这水上的战事你比我精通,这一战就看你的了” 王自羽点点头,“大都督,如果战胜了黄蜚部,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彭泽至少有两万人驻守,你等水兵不是对手,这样,彭泽下游不远处有一处港口,叫马档矶,如果战胜了黄蜚,你可以分出一部分船只顺流而下占领马档矶,我再给你一千火铳兵,守住马档矶” “你们看,马档矶靠近大江的一侧是孤山,中间是大湖,湖西又是大山,你等有水军、陆师,一旦占住这里,高杰部无论是从水上、路上都徒唤奈何,唯有向东南窜入大山一途” “不过那时我军就可再分出一部分兵力坐你的船只直接在彭泽以西下船,封锁住彼等进山的道路,将彼等往马档矶赶” 众人一听都兴奋异常,大都督这是要将高杰的步军全歼于马档矶附近啊。 “大都督,一千火铳兵恐怕守不住马档矶……” “这就是你的事了,船只到了马档矶后,封锁住港口就行了,你可以让一部分水兵上岸协助防守,还可以拆卸几门佛朗机炮到马档矶” “是!” “燕厥中!” “职部在!” “你赶紧通知尚在德安的李思文,让他连夜带三千山地营到星子港来,坐船到对面的都昌,经都昌进入大山,占了浮梁县,切了方国泰那厮的后路,如果方国泰想从广信府返回徽州,那也由得他,让李思文紧紧守住浮梁县就行了” “是!” “暂时就这样吧,诸位赶紧行动起来!” 李振国等人见自己没有分到任务,都围着李安国,“大都督,如今九江附近的兵力也太多了吧,不如也将我等分到马档矶或者浮梁或者南昌方向,这九江城里的张世勋的人马,有五千人牵制就够了” 李安国瞪了他们一眼,“你等就这么有信心自羽一定能战胜黄蜚?我安排李思文去浮梁,那是因为山地营擅长爬山涉水,一旦战事有变,彼等也能从容地从浮梁县撤回来” “所以,刚才我所说的都是一个提前的筹划而已,万事还要等水上的战事有了结果再说!” “那明早入城的事?” “如果明早黄蜚的船队尚未抵达九江附近,看书 ww.uukansh 你等就编个理由,就说我得了重病,入城的事缓几日再说,彼等正愁着各路人马尚未就位,巴不得如此” “如果黄蜚的人马已经到了,敌我双方在江上大战,城里的人就是再蠢也知晓此时并不是邀请我军入城的好机会,总得观望一阵子再说吧” “那还是没有解决九江的问题,如果要硬攻,还是很有难度的啊” “不妨,一旦明军水师大败,接下来如果又传来高杰部在马档矶大败的消息,城里的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到时候没准假降也变成真降了,关键要看张世勋” “大都督,这张世勋首鼠两端,还想利用这假的军师诓骗我等,实在罪不可赦,最后他真降了,你难道还接纳他?” 李安国笑道:“我还是小看了这张世勋,到时候再说吧,一切要等水战结束后再说!” 李安国也有些纳闷,历史上自从左良玉第二次东下,利用郝效忠与张世勋的关系诈开九江城,祸乱九江之后这张世勋便再无踪影,如果后来投降了清军也没有相关的记载,嗯,多半是在后来与黄得功的战事中死了。 不过利用这假的徐以显来扰乱安国军的视线到底是袁继咸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如果是他的主意,这张世勋还真不能小瞧。 第100章 咆哮的长江(一) 崇祯十七年七月十五日卯时四刻左右,天刚蒙蒙亮,黄蜚的船队突然出现在 九江附近的江面上。 与李安国料想的不同,黄蜚的船队竟然不是从沙州后面偷偷摸过来,而是从下游来到沙州附近时,兵分两路,一路约莫一百五十艘沙船大大方方从九江近头的江面开过来,直接驶向九江望京门一带。 另一路倒如李安国所想的,从沙州北边的长江插过来,也是一百五十艘之多,多为小号的福船,也就是俗称的鸟船,船头犹如鸟嘴,两侧还画着大眼睛。 他们如此行事,倒不是为了遮蔽行踪,而是此处的江面平均只有三四里路宽,如果都从靠近九江这一侧过来的话就有些拥挤了。 南边靠近九江的船队中间一座最大的沙船上,矗立着一人,约莫四十余岁,身材高大,一身铁甲,满脸络腮胡子,他的座船上升着一面宛若船帆的将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尚”字。 此人正是黄蜚手下的水师副将,原尚可喜的三哥尚可位,东江镇覆灭后,史载尚可喜的三位兄长“爱、进、位均不知去向”,没想到这位尚可位竟然投奔了黄蜚,还做了他手下的水师副将。 此人最后肯定没有投降满清,否则史料不会没有记载,多半是在与满清的作战中牺牲了。 尚可位见到对面的码头雾气迷蒙,瞧不出究竟,便大声向中间那根最粗最大的桅杆上设置的瞭望台的士兵喊道:“如何?” “将军,码头是空的,没有一艘船只!” “哦?”,尚可位一听此言不禁紧锁眉头,难道贼军见到我军大队船只驶来,吓得逃跑了? 北边那一路的将领也大有来头,三十出头,乃是原皮岛副将、毛文龙被袁崇焕矫诏谋杀后新设四协统领之一的陈继盛的侄子陈文盛。 相传陈文盛原本叫陈之才,毛文龙、陈继盛相继枉死后便改成了如今这名字,与身材高大的尚可位不同,陈文盛却是瘦小精干,只留着短须,不过也穿着铁盔、铁甲,他目前是黄蜚手下的水师参将。 陈文盛的鸟船队刚从沙洲北边钻出来,眼前也是雾蒙蒙的,没看到一艘船只。 陈文盛有些意兴阑珊,意料中的大队敌船相遇、接战的情况没看到,只有清晨大片的浓雾,平静的江水,缓缓向东流去。 接近四里宽的江面,无论是尚可位的船队,还是陈文盛的船队都大概排成每行五六艘船只,一共二十多排的阵型,最大的座船自然位居正中间。 两支船队相遇后继续向上游行驶,尚可位已经向陈文盛的船队发出旗语,他决定再向上游行驶十多里,到城子镇附近如果没有敌踪的话再转回来。 作为水师舰队,尚可位、陈继盛自然想着要好好打一场水战,虽然南京方面给他们下达了转运高杰、方国安部的命令,不过身为武将,仅仅作为运输船只存在,实在不是两位所想的。 船队驶出去约莫五里多路时,瞭望台上的水兵喊了起来,“将军,后面来了一队船只,……,二十,……,四十,有四十艘大船,离我等约莫两里路远” 尚可位一听不禁莞儿一笑,“大船?有多大?” “将军,在这江面上就算大船了,不过最大的也没有我等最小的大……,将军,前面也驶来了几十艘大船,约莫,约莫也有三四十艘,离我等只有一里路!” 尚可位一听不禁冷笑不止,“区区小船还想夹击我等?” “鸣号,起鼓,打出旗号,让陈参将掉头去攻打后面的船只,我等沙船去迎击前面的船只!” 尚可位的应对中规中矩,眼下他们是逆流,对面的船只是顺流,此时在江中掉头恐怕来不及了,后面的船只是逆流,隔得路还远一些,掉头迎击的话应该来得及。 再说了,无论那一头,我方的船只都是对方的四倍之多,就算匆匆忙忙掉头产生一些混乱也不怕。 从上游下来的船只正是王自羽亲领的四十艘大船,其中更有三层的大船十艘,王自羽站在一艘三层大船上,由于即将面临一场大战,所有的水兵不顾天气炎热,都穿上了一件齐腰甲。 看着眼前那黑压压的大船,王自羽心里不禁一咯噔,沙船、鸟船他不是没见过,不过如此多的船只他却是头一次见,以前自己驾着这三层的内河船只还有些自豪,不过现在一看对面就自豪不起来了,全是四到五根的桅杆,桅杆上船帆林立,在这一段狭窄的江面,用遮天蔽日来讲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现在不是自卑的时候,王自羽很快便调整了心情。 对面的船只每行约有五六艘,排成了二十多行,沙船虽然多在近海跑,不过高度却与内河的战船差不多高,无非是更长一些、更宽一些而已。 说起来内河的船只也可称为沙船,无非是更窄一些、更短一些,帆位更少一些。 对面每艘沙船之间的距离约莫十丈,由于早晨正好刮着东风,彼等驾驶起来倒也有序,如果是逆风的话,彼等就必须调整船帆的夹角,用之字形来前行了。 一边是顺水,一边是顺风,两边的速度倒是旗鼓相当! 两边的船队还有不到五十丈的时候,王自羽的手举起来了,瞭望台上的水兵看见了,赶紧发出旗号,与此同时,座船上的大鼓和牛角也开始奏响了。 大战一触即发! 与尚可位差不多,王自羽的船队也是每排五艘,一共只有八排,与尚可位船队歪歪扭扭的情形不同,安国军那力求齐整的“毛病”此时显露无疑。 “轰!”,明军水师船头的大发贡开始鸣响了,大发贡也就是大号的佛朗机炮,海船由于个头大,可载上千斤的火炮,不过黄蜚的水师刚从辽东、山东撤回江南,船上的火炮都是陈旧的老货。 南京兵部库房里存的也多为隆庆、万历年间铸造的,有不少还是嘉靖年间的,原本是用来防倭、防匪的,由于缺乏有效的保养,还不如黄蜚自己从辽东、山东带过来的,故此,黄蜚的水师船队用的全部是原有的火炮。 与内河水师相比,彼等除了佛朗机炮,还自行铸造了一些的红夷炮。 “轰!”,明军的一门约莫八百斤的红夷炮开火了,近十斤的铁弹竟然越过了王自羽的船队,直接命中了中间的一艘大船,只听得“咔嚓”一声,炮弹正中那艘大船正中间的桅杆,当场将其击倒,瞭望台上的水兵也从高处跌落,重重栽倒在甲板上。 幸亏眼下是逆风,王自羽的船队由于顺水,并没有利用帆力。 明军水师船队发出一阵欢呼声,两军接战,最重士气,眼下明军水师先行命中安国军船只,船队又多又大,这士气明显就上来了。 王自羽冷冷地站在甲板上,他的船队首尾也有佛朗机炮,不过一来距离不够,二来他并不想用船首的火炮将敌军船队的队形打乱。 随着他的大手一挥,安国军水师船队的牛角号、鼓声有了新的变化,附近的船只听到后也纷纷附和这牛角号和鼓声。 只见安国军水师的四十艘大船突然加快了速度,底层甲板的桨手全体发力了! “贼军这是想干什么?”,尚可位有些不解地看着敌军船队的行动。 顺水、桨手的加持,不足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呼吸即到,期间,明军水师船队有不少火炮也命中了安国军的船只,高速迸发的炮弹砸伤砸死了不少水兵,不过安国军的船只却不为所动,依旧排着整整齐齐的阵型向明军船队扑过来。 眼看两支船队就要碰上了,安国军船队的舵手却一摆舵,所有船只直接插入到明军船只中间的不到十丈宽的缝隙里! 桨手还在全速划船,当第一排的船只接近敌船第八排时,安国军八排大船两侧的火炮突然开火了,此时明军首层甲板上的战兵有的张弓搭箭,有的举着火铳,有的拿着带钩的长枪,而安国军这边首层甲板却空无一人! 沙船也多为两层甲板,高度与内河船只差不多,不过与内河船只相比,在船头多了一层楼舱,供带船的军官以及舵手使用。 安国军的船只在快速穿过明军船只时,已经将佛朗机炮的仰角布置好了。uu看书 .usco “轰……”,近三百门五百斤佛朗机炮几乎同时开火,其声势几乎震彻大江南北,放完一轮后,船队继续往下游快速行驶,差不多时又是一轮齐轰,不过此时的火炮声便有些参差不齐了,等打完第三轮火炮后,安国军的船队已经驶出了明军的船队! 此时随着王自羽新的命令下达,安国军船队的船帆全部升起来了,在船帆的鼓动下,在舵手的操控下,安国军的船只很快便完成了掉头。 不过此时明军水师的船只大乱,有的船只还碰到了一起,有的还在继续向上游行驶,有的竟然横在江面,有的掉头向王自羽的船队驶来。 “以十艘为一组,自由轰击!” 新的命令下达了,此时还想像刚才那样从容穿过明军船只,以方便地侧击已经不可能了。 明军水师船只最大的那艘沙船上,刚才侥幸躲过一劫的尚可位的心在流血,刚才那三轮轰击,几乎将他所有船只甲板面的水兵一扫而空,大半当即被迅烈的散弹杀死,没有死的也暂时丧失了战斗力。 不过明军水师船只不像安国军,其主要兵力是战兵,炮手很少,甲板上死了一层,甲板下还有一层在候命。 “全都给老子上来,靠近敌船,接舷!” 尚可位那个“舷”字几乎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用声嘶力竭来形容完全贴切。 第101章 咆哮的长江(二) 此时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了,刺目的光线照射在甲板上,黑一片、红一片的, 加上大片躺在上面的尸体、哀嚎呻吟的伤兵,甫一爬上甲板面的水兵顿时惊呆了。 最终,除了少数人依照尚可位的命令勉强来到甲板面,被安国军水师的 火铳击倒后,所有人都藏在舱室里瑟瑟发抖。 于是,江面上出现了奇特的现象,一大群船只堆挤在江中,周围是整整齐齐的小一号船只,大船由于没人操控,已经开始顺着江水向下游漂动。 “接舷!” 这次是王自羽发出的命令。 尚可位孤零零一人站在大船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 像安国军这种战法,他有生之年只见过一次,那还是以前在皮岛挣扎求生时,东江镇的船队准备打劫一艘开往朝鲜的佛朗机大船,他们这边有二十多艘船,人家只有一艘——虽然个头比他们的船只大得多。 结局自然是令人沮丧的,大船两层甲板两侧都布满了火炮,船上的佛朗机人的火铳也比他们手中的厉害得多,最终他们在损失了五六艘船只,损伤了几百水兵后,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大船安然远去。 “咚!”,尚可位的将手中的腰刀狠狠地插在甲板上,“扑通”一声跪在甲板上,这时远处也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完了,陈文盛那边也完了” 他呆呆地望着远方,久久未发一言。 安国军的船只已经注意到了他这艘大船,等他意识到敌人要做什么时,已经有几支火铳对准了他的胸口。 陈文盛的结局与尚可位相差无几。 他的船队正在掉头转向时,安国军后面的船队已经跟上来了,此时陈文盛的船队乱哄哄的,已经不能采取像刚才王自羽那样直接从中间插入,利用侧炮扫射了。 不过此时李安国正好在船上。 他想出来一个办法,让船队排成一长溜,围着陈文盛的船队转圈,抵近敌船时自然是一顿散弹伺候,转了两圈后,与尚可位的船队一样,外围的船只由于失去了甲板水手不是顺流而下,便是在原地打转,围在中间的船只想快速摆脱这种局面,又拼命向外闯,结果场面就更加混乱了。 最后还是李安国胆子大,他将四十艘大船分成了十个小组,每四条船一个小组,满江面对付落单的船只。 最终,除了一两艘大船侥幸冲破安国军水师的包围跑到下游去了,其它的船只在安国军水师速度的优势下大多都被追上迫降了。 等王自羽押着俘获的大批沙船向下游行驶时,仅剩的几艘敌船见状也纷纷打出白旗投降了——除了一艘,陈文盛的那艘座船。 陈文盛的座船是一艘约莫八百料的鸟船,船上配备了不少火铳手,与安国军一样,甲板两侧也配了六门佛朗机炮,不过战斗甫一开始,许久没有使用的老炮便炸了两门,剩下的炮手便不敢再放了,最后还是在陈继盛的威逼下减了三成的火药勉强发出了实心的铅弹。 铅弹越过了安国军水师的船只落到明军的另一艘已经被俘的鸟船上,将一名正在操帆的水手砸死。 李安国见状便命令船只靠上去,最终,两艘三层大船一左一右紧紧贴住了大鸟船,安国军的火铳兵在刀盾兵的掩护下跳上了船只。 此时陈文盛的血性爆发出来了,在他的怒吼下,舱室里的水兵一个接一个地被赶上甲板,不过在火铳的打击下又缩回了舱室。 陈文盛一连砍了两个水兵也无用,最终他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握着腰刀独自一人来到甲板上。 安国军的火铳兵正欲举铳射击,李安国止住了他们,他举着一把长刀走到陈文盛的面前。 此时的陈文盛身上的银甲血迹斑斑,铁盔也有些歪了,模样很是狼狈。 “你是船队的将官?”,李安国问道。 “少废话了,有种的就跟我打一场”,陈文盛冷冷地说道。 李安国心里叹息,这倒是一条好汉子。 他猛地上前,一刀便将陈文盛的木盾劈成了两半,随即又用一招“举火燎天”磕飞了他手里的腰刀。 看着正对着自己咽喉的长刀,陈文盛闭上了眼睛。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败在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动手吧”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需要向你的家人交待的?” 陈文盛倏地睁开眼睛,“实话告诉你吧,老子的全家都死在满奴手里,如今只剩下我一个,无牵无挂,下去正好与他们作伴” 李安国心里一动,“你是辽东人?” 陈文盛突然面向东北方向跪下,“老子自十五岁起便是毛大帅的亲卫,如今大明国祚将尽,非是我等不尽心,而是天意如此啊” 他郑重其事地朝东北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将头盔摘下来夹在腋下,对李安国说道:“你等如此战力,却与朝廷纠缠不休,平白便宜了满奴,真是可恨之极!”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 李安国怔怔地看着他,只见他眼角渗出了一滴泪珠,嘴角也在微微地跳动。 惭愧?悲哀?还是无奈? 陈继盛等了半天也没动静,他睁开眼睛,只见面前那位少年还在盯着他看,不禁冷笑道:“刚才你如此勇猛,怎地区区一个头颅也不敢下手?” 李安国笑道:“不是我不敢下手,我自十岁从军,十三岁便上了战场,手下有名的、没名的加起来只怕上千了,大到总兵、总督,小到杂兵,没有不敢杀的,何况是你?”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假若我不杀你,而是放你回去呢?” “你别卖好,你就是放了我,我还是会杀回来的” “哦?你认为这大明国还有救吗?” “我不知晓,不过但凡有一口气在,便为大明战斗到底” 李安国一听此话还是有些动容,他想了想说道:“如果袁崇焕不妄杀毛大帅,你等会怎么样?” 陈文盛大笑道:“哈哈哈,若是如此,在毛大帅的带领下,东江镇必定日益兴旺,满奴必定不敢轻易离开老巢,朝廷也能抽出身来全力对付你等,也不会让你等做大到如此地步!” 李安国也笑道:“那也就是说我等造反有错喽” “废话!” “呵呵,照你这样说,我等陕西上百万民众在没有朝廷的救济下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饿死了,是吧,如此一来朝廷便能全力以赴对付满奴了,而满奴一定能被打败,是吧” “这……,朝廷如何没有救济,就算有些抠剥,也能勉强活下去吧,你等就是天生的反骨!” “呵呵,抠剥?有抠剥就好了,实话告诉你吧,没有一文钱的救济!倒不是朝廷不想救,而是没钱了,钱都到哪儿去了?一半去了辽东,一半被文武官员们贪污了!就是这样,辽东还是岌岌可危,满奴还是随意出入,难道这也是我等义军的错?这大明已经烂了,烂到骨头里去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说到这里,李安国悠悠地叹道:“你等东江镇是苦,但终究没有吃过土石吧,没有吃过人肉吧,我们吃过,官府没有人管,你等再惨,每年还有几十万两饷银和几十万石粮食吧” “那也不是你等造反的理由!” “哦?元末之时,本朝太祖也只能眼睁睁饿死了?他朱元璋反得,我李安国就反不得?!” “李安国?”,陈文盛这才记起来如今盘踞湖南、武昌一带的贼军叫安国军,头目叫李安国,听说很年轻,没想到竟是他。 李安国继续盯着他说道:“无论毛文龙、袁崇焕有没有死,这大明最终还是会败在满奴手里,为何?因为朝廷已经烂了,就算你东江镇是这棵已经烂掉的枯树上发出来的一棵新芽也无济于事,满奴已经是参天大树了,能轻易地将你等灭掉” 陈文盛一听有些难受,也难以接受,不过一想到李自成刚刚兵败山海关不久,便反问道:“那你们就能打败满奴?闯贼几十万大军在山海关不也败了?” 李安国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瞪着他说道:“你口中再出来一个‘贼’子,不仅你活不成,你的船队所有的俘虏都活不成!” “……” 李安国松开他,“不与你废话了,如今我将话撂在这里,u看书 uukanshu放眼天下,能胜满奴者,唯我安国军!” 接着不理陈文盛,在甲板上迎着已经高高升起的太阳继续大声说道:“能救能救天下苍生者,也唯我安国军!” 李安国身边的士兵似乎受到了他的感染,一个个左手握着兵器,右手紧握拳头高高举起,“大都督万岁!” “安国军万岁!” 李安国的喊声让陈文盛目瞪口呆,还有这样说话的? 不过他似乎在李安国自信的目光中看到了希望,他三两步跑到李安国面前,“大……,你真能打败满奴?” 李安国放声大笑,“我不仅要打败满奴,还要收复辽东!” “要多久?” 李安国道:“以前的蓟辽督师袁崇焕曾夸口要五年平辽,他那是大言不惭,我也许下五年平辽的誓言,只有快的,没有慢的,你,你等,拭目以待!” 第102章 彭泽之战 水上大战后,李安国带着长沙营全部大铳兵、一半火铳兵、两千长枪兵、全 部骑兵,一共七千余人坐船在彭泽县上游二十里处登陆,而长沙营剩下的一千多火铳兵、一千长枪兵继续坐船北行,准备在马垱镇拦截敌军。 等李安国带着大军赶到彭泽县城附近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没有见到人去城空的景象,反而在城下见到了大队的人马。 从九江败退回来的船只已经将消息告诉了此处的胡茂祯、李成栋等人。 得知黄蜚的水师船队败绩后,胡茂祯马上就意识到大势已去,就要整顿人马返回东流县。 李成栋却说:“老胡,我等还是先回禀总镇大人后再定吧,此去东流也不过几十里地,骑兵快的话半个时辰便到了” 胡茂祯最后同意了李成栋的意见,一面通知大营收拾行囊,时刻准备出发,一边派出快马,向高杰请示。 高杰果然同意撤到东流,非但如此,他惊惧之下,在东流也收拾东西准备撤到池州。 一去一来,时间便流逝了。 等他们接到高杰的正式命令,全部撤到城外准备出发时,李安国到了。 彭泽,东去湖口约六十里路,与湖口地理位置颇为相同,都是依山傍水,县城建在靠近长江的一侧,山后面则是大片的农田。 胡茂祯见到安国军突然出现大吃一惊,就要催动营伍向东流方向跑,李成栋说道:“老胡,贼军队伍里还有一支骑兵,我等都是步军,想跑也来不及了,不如一面就地抵御,一面通知总爷过来救援,总爷那里还有近五千骑,贼军骑军不多,没准能在彭泽大破贼军也说不定” 胡茂祯一想确实如此,与李成栋商议后,便由胡茂祯退入城池,李成栋则在城外排好阵势迎敌,根据探子的禀报,贼军加起来也不到八千人,他想着这安国军不过是以前八大王的一个独立出来的营头,战力也不过尔尔,决定以自己一千五百最精锐的重甲营为依托,扛过敌骑的冲击后再伺机反击。 他这一千五百重甲营,无论冬夏,战时都是一层齐腰甲,一层铁甲,个个手持重大十斤以上的长枪大戟,是高杰营头的一支奇兵,在高杰营的内部演练中,连李本深的骑兵也奈何不得,所以李成栋很有信心打好这一仗。 他的另外七千人,有三千人的刀盾兵,都有齐腰甲,其余的五千人倒是没甲的步军,不过多为高杰从陕西一路逃到江南时,从各地的溃军中收拢的精锐,战力也不容小觑。 否则,以李成栋的人马,为何降清之后,能屡败明军,上演了“嘉定三屠”,射死隆武帝,俘杀绍武帝,攻占福建、广东,为“我大清”立下赫赫大功? 与湖口县城的地形一样,面临长江这一侧是后来的人们为了扼守江口(彭泽长江段较为狭窄,附近又有大的沙洲,地理位置非常险要)生生掏出来的城池,其南门附近倒是一片开阔地,不过最多也只能展开三百人的阵型。 李安国骑在马的看了看,立即下令将突前的一千五百骑兵绕过山体从山后的农田绕到城池北部,伺机攻击敌军后阵。 又将大铳兵排成九行,每行两百人,以两千长枪兵继之,最后是一千四百火铳兵。 在李安国排兵布阵时,李成栋也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冷冷看着对面的行动一直按兵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确实对对方的那一千多骑颇为忌惮。 不过等对面的那一千多骑突然向后撤走,露出排在后面整整齐齐的火铳兵(在他眼里,大铳与普通鸟铳并没有什么分别),他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喜。 “贼子难道是惧怕了自己的重枪营?准备用鸟铳破之?”,他心里暗暗想着,这时对方的火铳兵发动了,端着“鸟铳”向他的重枪营逼过来。 “哈哈哈”,他不禁仰天大笑,他的亲弟弟李成梁(此李成梁非彼李成梁,嘉定三屠中一个诱因便是其弟弟在乡下被乡民杀死,他随即展开了报复性屠杀)见了问道:“大哥,为何发笑?” 李成栋笑道:“如果彼等用骑兵冲阵,最多损失两三百骑便破了我的重枪营,可惜贼子不识战法,又舍不得战马,竟然舍弃骑兵用那劳什子鸟铳,简直是天助我军!” 说完大手一挥,让自己的重枪营也压了上去。 他自己的的三百家丁骑在马上押着这一千五百重枪营,提防彼等一会儿听到火铳声后惊恐之下乱了手脚到处乱跑。 李安国骑在马上见到前面穿的鼓鼓囊囊、身材高大、端着漆得黑乎乎的长枪敌军,心里不禁一动,他见李振国叫到跟前叮嘱道:“敌军必定穿了重甲,等会儿将彼等放到三十丈处再开火” 渐渐地,两支步军逼近了,快到一百米时,随着李安国身边的几个胸前挂着脸盆大的小鼓敲了起来,头排的大铳兵开火了,发射完毕后迅速往后跑,接着便一排接一排地轮番发射。 等第九排的大铳兵发射完毕向后跑,将何万强那三百、分成了两排的大枪兵露出来时,时间仅仅过了不到一刻,此时随着一阵江风吹过,对面的情形暴露无遗。 李成栋赖以起家的那一千五百重枪兵几乎被削掉了一半,剩余的也不顾后面三百家丁的威逼纷纷朝后跑,此时双方的距离不到三十步! 何万强带着三百大枪兵跑了起来,磨得银光闪闪的圆锥形枪尖在正午烈日的照射下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砰!”,两支“大枪兵”碰上了,不过一面是正面迎敌,另一面却是鼓囊囊的背影。 刚才大铳兵发射的那一幕李成栋在马上瞧得清清楚楚,原本他以为对面最多发出一铳,然后在自己重枪营的威逼下必定四散而逃,没想到贼军竟然如此镇定,一轮又一轮的发射,丝毫也没有慌乱,最后还是自己的重枪营在对面火铳的打击下先乱了! 此时如果前面没有重枪营的遮挡,以他三百全部来自他宁夏老家家丁的威力,没准还能反败为胜,不过此时在狭窄的地面上,自己这三百家丁被剩余的七百多长枪兵顶着死死往后退,此时别说出击了,连走动都很困难。 站在城头上的胡茂祯此时也大惊失色,难怪贼军连左镇都没放在眼里,这战力真是强横无比啊,不过此时的他也无可奈何,彭泽县城附近的开阔地几乎被城下两支大军铺满了,他现在就算派出援军也站不下。 李成栋最后不顾自己营伍的死活,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带着自己这三百骑退到了城门口,不过随着他这一退整支大军便乱了起来,最后他无奈之下只得往城北撤退。 他毕竟是百战宿将,没有要求城上的胡茂祯打开城门让他进去,届时上万大军往城里涌,紧跟在后面的敌军一定会趁乱夺城,届时他和胡茂祯的营伍没准就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他带着三百骑往北门附近退,身后跟着大队的步军,完全退到北门附近时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北门附近地势开阔,他还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不过此时他的重枪营已经不复存在了,后面的安国军已经跟上来了,此时李安国又调整了阵型,大铳兵与火铳兵组成每行三百人的阵型继续轮番发射,长枪兵在两侧遮护。 看着自己的士卒不断地倒下,李成栋一咬牙,就要催动战马,准备亲自带着三百家丁杀过去,先不顾伤亡将那可恨的“鸟铳兵”杀散再说,以为自己的步军反败为胜创造机会。 此时北城门突然打开了,胡茂祯终于把握住了机会,他派出了五千步军,准备攻击安国军的后背,可惜李安国早有准备,大阵左侧的一千长枪兵在何万强的带领下迎了上去。 李成栋大喜过望,正欲催动战马杀过去,uu看书 .uukanhu 他的身后也传来一阵阵隆隆的马蹄声,他扭转马头一看,一颗心不禁跌到谷底,北面杀过来大队的骑兵,肯定是贼军从山后绕过来的! 来的正是靳统武带领的一千四百骑,他自己带着三百老骑直接对上了李成栋的三百家丁,剩余的骑兵这冲向了乱哄哄的步军大队。 而在北城门附近,在何万强三百大枪兵凶猛的打击下,胡茂祯的五千步军被击得节节后退。 此时李安国身边只有一百新兵,不过都是骑兵,李安国看了看城头,又看了看眼前的战况,最后看了看身边的新兵,他回头大喊了一声:“能战否?!” “能!!!” 李安国点点头,新兵光是操练可不行,最终还是要在战场上见真章,一催战马,带着这一百骑便杀向胡茂祯那几千步军! 李安国这一百骑成了胡茂祯步军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城上的胡茂祯见状赶紧又打开了城门让自己惊慌失措的步军进去,李安国带着一百骑紧紧尾随在后面,终于在敌军关城门之前冲了进去! 第103章 张世勋的抉择 李安国带着百骑冲到城门口,杀散了城门口正欲关城门的守军,此时何万强 也冲过来了。 看着正在慌慌张张奔向城池远处的敌军,李安国压住自己准备冲上去大杀一番的心思。 “万强,守住城门,我去去就来” 李安国刚回到城门外,对面又冲来了两百余骑,李安国见了大喜,“跟我走!” 李安国带着三百骑返回城内,朝已经退到城池深处的敌军杀去,终于在敌军即将进入大校场之前赶了上来。 “扑扑扑”,李安国这三百骑杀入步军大阵里,一路的步军迎风而倒,半个时辰过后,他向后一瞧,竟然还有两百骑! 李安国大笑一声,“哈哈哈,新兵终于练出来了!” 不过此时的他们已经杀入大校场,对面又出现了了一支步军大阵,大阵面前也是约莫两百骑,当头一位一身银色的铠甲,手里握着一根长枪。 李安国心里一凛,自己还是大意了,高杰的营头可是与黄得功不相上下的存在啊,李成栋、李本深、胡茂祯都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现在向后退的话,以往“二娃”善战无敌的名头就将荡然无存了,以区区两百骑,还是两百新骑去冲击步军大阵,更何况彼等也有两百骑正严阵以待,怎么也讨不了好! 唉,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还是先退为妙。 正欲拔马离开这是非之地,前面传来一声大喊:“贼子,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儿郎们,给老子上,灭了这帮流贼!” 此时李安国与对面骑兵的距离只有区区五十步不到,一听此言,李安国体内以往二娃的倔劲儿突然上来了,他从背后取下两石硬弓,抄上三支重箭,不退反进,一箭接一箭射向那穿着铠甲说话的人! “西营飞矢手”的名号果然不是盖的,那人连中两箭,“扑通”一声跌落马下,“取弓!”,随着他一身大吼,身后的两百骑都取出了身边的弓箭。 两百骑快要冲到大队面前时突然向左跑开了,不过他们也射出了一阵箭雨。 跑到大阵的尽头时扭转马头,跟刚才一样,又在大阵面前射出一阵箭雨,李安国的大弓专找处在前面的家丁骑兵射击。 与李成栋的营头相比,胡茂祯营头的战力就差远了,刚才中箭落地的正是胡茂祯,家丁们正彷徨无措时,又是一拨箭雨射过来。 “弓马娴熟”,这是古代对能征惯战的武将的很高的评价,胡茂祯这两百家丁自然马技娴熟,但不是每人都会在马上射箭,彼等还以为对面来了西营有名的领头子,故此一时竟没有立即冲上去接战。 几个来回之后,有几十名家丁也被射落马下,大队的步军也开始动摇了,最终一哄而散! 李安国大喜,将大弓放回弓囊,端着骑枪便冲了上去! 这时靳统武终于赶到了,他也带来了五百骑,看到李安国竟然以两百新兵便冲入了敌军密布的大校场,不禁也有些目瞪口呆。 最终,胡茂祯中箭身亡,城里的步军在李安国这两百“领头子”的威慑下也纷纷弃械投降了。 而城外的李成栋眼见大势已去,最后长叹一声,舍弃了摇摇欲坠的步军,带着一百多家丁从人缝中杀出一条血路,朝马垱镇方向逃跑了。 彭泽县城到马垱镇只有不到十里路,骑兵倏忽即到,快抵近马垱镇时,李成栋心里既是兴奋,又是沮丧,兴奋的自然是终于摆脱了贼军的追击,沮丧的是自己的上万大军一朝覆于彭泽,今后想要再拉起这样一支营伍谈何容易。 马垱镇位于孤山的南侧,朝东流方向的道路就夹在孤山与孤山西侧的太泊湖之间,道路最多只能容纳两匹马并行通过,还不能快速奔驰,一个不甚便会掉入湖中。 李成栋带着一百多家丁驶入山道后速度便慢了下来,一行人都没有说话,心情都有些沉闷。 孤山的山道约有五里路长,李成栋这一百多人刚刚走到路中间,一阵火铳声又响了起来。 甫一听到这火铳声,李成栋万念俱灰,不过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射落马下了。 埋伏在这里的自然是李安国提前安排的一千火铳兵、一千长枪兵了,以两千人对付区区一百多人,实在是有些大题小做,不过能一战将后来赫赫有名的李成栋、李虎子击毙,也算大功一件。 最终,马垱镇这里的战斗中,李成栋的一百多家丁除了寥寥数骑侥幸没有被密集的弹雨击中,向北方逃走外,其他人全部死于此地。 最终在彭泽之战中,安国军全歼胡茂祯、李成栋的大军,杀死五千多人,俘虏一万多人,李安国将俘虏里有家口的甄别出来全部杀死——此时的营伍中有家口的多半是军官,最后杀了上千人,将剩下的士兵全部纳入营中,准备在九江大战结束后进行整编。 赫赫有名的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部还没能坐镇徐州,展开史可法预想中的“徐图中原”的大计便烟消云散了,不过在李安国这只蝴蝶的煽动下,高杰本人的命运也发生了逆转。 彭泽之战后,由于失去了全部的步军,又损失了两名大将,他只剩下了五千骑兵,自然不能像后世历史上那样被安排到徐州去了,最后在史可法的强烈要求下,他这五千骑兵作为史可法的中军固守扬州,最后在扬州保卫战中倒立下了大功。 此乃后话,以后再提。 就在安国军水师与黄蜚水师在九江附近的江面上大战时,九江靠近长江的迎恩门、福星门、望京门附近的城墙上也布满了观战的人。 袁继咸、张世勋、“徐以显”都在城头上饶有兴致地观看着。 “世勋,你是老于行伍之人,以你观之,官军的水师与流贼的水师谁能获胜?”,自从他与张世勋密议,准备用假徐以显诓骗李安国,虽然目前并无半分成功的迹象,不过多少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大人,末将精于陆战,不谙水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黄总镇的水师船只又大,数量又多,应该没有败亡之理” “嗯”,袁继咸拈须笑道,“老夫也是这么认为,此战过后,有高兴平的两万精兵进抵城下,加上方国泰的万人,九江应无虞矣,赣州李大人的一万多人、府州揭大人的三千人、建昌府益王的三千人会攻南昌,就算不能攻克,在九江之围解除后,高兴平麾师南下,收复南昌指日可待” “是是是”,张世勋一边赶紧应道。 随即一阵猛烈的火炮声从江面上传来,将城头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彼等也看不清楚究竟是那一方的船只开炮,不过远远地瞧去,只见到处都是大船,将安国军的小船掩映其中,至少从场面上来看,也并未分出胜负。 袁继咸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与徐以显下城去了,张世勋却有些忐忑,继续留在城墙上观看。 一个时辰过后,只见炮声终于停歇了,不过由于此时江上烟雾弥漫,也不知谁胜谁负,张世勋看了一会儿也有些倦了,正欲下去歇息,一旁的亲兵喊道:“将军,你看!” 张世勋赶紧回到墙头,举目望去,只见大队的船只正向下游驶去,有官军的,也有安国军的。 “难道黄蜚的水师胜了?”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大量的船只都驶向了九江附近的码头,接着迎恩门附近的安国军大营里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张世勋的脸色变得煞白。 “黄蜚败了!” 黄蜚一败,翻山鹞子那两万精兵就过不来,方国泰的一万人也只能在饶州干瞪眼。 他跌坐在城墙上,闭着眼睛半天没出一声,半晌,他踉踉跄跄走下城墙,刚落到地面时还差点儿跌到。 “怎么办?” 他一边朝总督衙门走去,一边想着。 以安国军强横的战力,官军在陆上、水上都讨不了好,今后这天下究竟是谁说了算还真说不准,投降安国军他又不甘心,不过郝效忠、张应元、李国英、王允成等人的下场历历在目,容不得他行差踏错半步。 正走着,城外又传来大片的欢呼声,他一跺脚转身又回到城墙上。 只见约莫有七十艘大船,打着安国军的旗帜,满载着军卒朝下游驶去,船上的士卒欢声雷动。 “他这是……” 张世勋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认定他们一定是驶入鄱阳湖去饶州打方国泰去了,眼下城外的敌军数量锐减,不过他也不敢出城攻击。 翻山鹞子、方国泰的人马如果听到黄蜚的水师败了后一定会撤走,u看书 w.ukanhu 自己这一支人马便成了孤军,届时安国军挟大胜之余威猛攻城池,自己能否守得住? 如果趁安国军还未攻城的时候投降,自己还有大功,等彼等正式进攻再举降旗,就算彼等愿意,自己的功劳也大不了哪儿去。 他再一次下了城墙,这一次倒没有刚才那样惊慌失措,他准备直接回自己的府邸,想清楚之后再下决心,这时迎面来了一人。 “大人,牢里的那人快死了” 张世勋一听便不耐烦地说道:“死就死了,回禀我作甚” 那人听了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张世勋这时却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赶紧将他接到我的府邸,请城里的名医给他医治,给他换衣服,马上让厨房给他准备饭食,要丰盛!听到没有!” 那人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遵命去了。 张世勋看了看天上炙热的日光,定了定心神,大步向总督衙门走去。 第104章 意外的收获 李安国在马垱镇留了三千人驻守,随后便带着大队和俘虏回到了九江。 当天晚上,张世勋又派人过来了。 徐以显。 李安国见此人脸上还有伤痕,走路一瘸一拐的幅度比以前更大,心里冷笑道: “你就继续装吧”。 “军师,此来有何贵干?”,李安国没好气地说道。 徐以显上下打量了他半晌,最后才说道:“二娃,真的是你?” 李安国听了心里一凛,不过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军师难道认不出我来?” 徐以显长叹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二娃你以区区后营竟然打下了偌大的江山,这一点连西王也比不上,你能否跟我讲一讲你是如何做到的?” 李安国道:“从何处讲起?” 徐以显讪讪地笑了一下,“前不久是不是有一个与我长得相似的人与你接触过?” “哦?那人难道不是你?” 徐以显摇摇头,“二娃,我自从在岳州落水之后,辗转来到了九江,除了在张世勋府上短暂过了一个月的好日子,剩下的时间便是在大牢里度过的,如何能过来见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娃,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是谷城人,一心想辅佐西王成就大业,若要荣华富贵,绝不会加入西营,凭我贡生的身份,在大明任何一地都能过得很好” “我落入长江后,一直到在九江醒过来,期间发生了何事,并不清楚,只知晓途中有人救了我,后来又阴差阳错进了张世勋的府里” “途中我有几次想趁机离开,在九江我也打听了,西王已经攻下了整个湖南,挨着九江的武昌府又是在你手中,可惜或许是张世勋处于防备的心思,并没有给我置办身份腰牌等物,我想出去亦不可得” “直到有一人的出现,我逃离九江的谋划便中断了” “二娃,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兄弟,叫徐以赫,与我同一日出生,三岁时便被抱到舅舅家抚养,后来舅舅有了亲子,不过此时以赫已经长大了,并考上了南直隶的举人” “以赫与我也有些来往,双方也算熟悉,我流落到九江之后,很快碰到了以赫,此时他正在袁继咸幕中做事,甫一见到我也是吓了一跳,你也知晓,我谷城一家子由于我参加义军的缘故,被官府杀了个干干净净,以赫由于随了舅舅家的姓,并没有受到牵连” “对于造反的人,朝廷一般不是都要株连九族吗?” “这一节我并不清楚,兴许是舅舅家使了什么手段也说不定,再说了,在谷城时,八大王可是朝廷正经的武官,自从重新起事从四川一直杀到湖广,我等最多也是被贼胁迫,朝廷也管不了这许多” “以赫自然知晓我在西王幕中做事,他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经常到张世勋府中与我交谈,张世勋得知我以前在西王手下做过事后,便以为奇货可居,先是让我去武昌做内应,被我拒绝了,估计是考虑到武昌府近在咫尺,便让我将后营诸将的特征一一写下来,特别是你的” “后营诸将,我尚还熟悉的只有你和自羽,我便写下来了,二娃,你不要怪我,这些东西写下来也没甚用处,何况你自在庐州死过一次后性情大变,早已不是以前的二娃了,至于自羽,他当时在后营只有一百条小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只写了两人,张世勋自然不满意,一怒之下便将我投入大狱,估计是想到你的后营就在左近,指不定何时我还能派上用场,故此一直没杀我,直至今日” 李安国点点头,“此事袁继咸一直不知晓?” “应该不知,以赫应该没有禀报他,如果他知晓了,我断无生还之理” “你将岳州的事说给你兄弟听了?” “嗯,当时我想到我俩是同胞兄弟,还是同日出生,以赫多半会帮我隐瞒……” “军师,你当时是如何落水的,能否说给我听?” 一听此言,徐以显脸上瞬间便流露出怨恨、后悔的模样,半天没出一声。 李安国明白此中必有蹊跷,便没有催促他,静静地等着。 最后李安国说道:“军师不愿说就算了,今后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徐以显抬起头,眼睛隐隐有些泪花。 “二娃,自从我九江醒来后,心中一时还起了自此隐姓埋名一生的打算,如果没有特别好的机会,我还真准备在九江过一辈子了” “可惜遇到以赫以后,我这想法就不可能了,得知我以前竟然从过贼,张府上下看我的眼神……,于是我又起了回到西王身边的心思,可一想到西王身边的那人,我……” 李安国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军师,莫非当时在船上有人将你推到水里……” 徐以显点点头,“这也是我一直在九江首鼠两端的原因……” “好了,军师,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大致知晓了是何人将你推入水中,军师,此次张世勋派你过来……” “二娃,张世勋准备献城了,他让我过来与你商谈一下条件” “条件?你回去告诉他,我的条件很简单,城里的军卒放下武器到城外接受改编,我军认为合适的便收入军中,不合适的便放回去种地,让他将城里所有的文官都扣起来,等候我的处置” “那张世勋……” “他想做什么?” “像徐勇那样,掌管一府的军政大权” “行,先答应他” …… 次日,张世勋果然将城里的五千步军开到了城外,还将袁继咸、湖东分巡道、九江知府等人押了过来。 李安国让杨天星带着岳州营的新兵进入城池接管城防,让李振国带人去挑选适合加入安国军的军卒。 最后他走到那群文官面前,除了一人外,其他人吓得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 “此人便是袁继咸”,一旁的张世勋介绍道。 李安国笑道:“袁大人,久仰了” 袁继咸一口浓痰飞了过来,李安国眼疾手快,侧身一躲,浓痰正好飞在一旁张世勋的脸上,张世勋大怒,袁继咸却哈哈大笑。 李安国止住了正欲发作的张世勋,对着袁继咸笑道:“袁大人,何必如此?你以为我来此所为何事?” “哼!”,袁继咸冷哼一声,“无非是想劝降我等,别人我不知晓,想让我从贼,趁早断了这份心思!” 李安国继续笑道:“你是大明的忠烈,自然不怕,不过你就不怕你死后一家老小的下场……” 袁继咸听了面色一变,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为国尽忠,乃臣子本分,死得其所,幸甚至哉!” 李安国笑着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呢,都准备像袁大人一样为国尽忠吗?” 没想到这些人都跪在地上拼命磕起头来,“我等愿加入义军,望大都督接纳!” 李安国哈哈大笑,他对着袁继咸说道:“袁大人,你看,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样” 说完也不理袁继咸他们,“带下去押着!” 当晚,在原总督府衙门,一场盛大的宴会召开了,李安国对包括张世勋在内的有功人士进行了褒奖,宴会结束后,李安国趁着酒兴,非得要到南门湖上去泛舟,还把张世勋也拉上了。 第二日,城里便传来刚立下大功的张世勋由于酒后不支,不慎跌入湖中,最后不幸溺亡的消息,大都督伤心欲绝,还为此辍宴一日。 总督衙门后院。 李安国、李振国、杨天星、王自羽、杜虎、徐以显等人齐聚议事厅。 “第一件大事,立即将俘虏的高杰部军卒编入长沙营,将张世勋的部下编入岳州营” 众人一听不禁有些意外,以往大都督习惯于在农户中招募士卒,怎地如今将高杰部的士卒不经遴选便全部编入长沙营? 长沙营加入高杰的降卒后,就超过两万人了,绝对是安国军第一大营头,不过长沙营是由李安国亲领,大家也没什么异议。 “高杰的士卒都颇为精锐,按照三千长枪兵、三千刀盾兵、三千火铳兵、两千大铳兵、一千五百骑兵的法子挑选,优选挑选大铳兵、大枪兵、骑兵” “高杰部多来自北方,uu看书 ww.uksho 会骑马的很多,除了投降的家丁,再选一些骑兵出来,大铳兵、大枪兵的挑选还是按照长沙的规矩来,此时由李振国、何万强、靳统武负责” “高杰部剩余的人员也并入到岳州营,张世勋的营头虽然不如高杰的精锐,不过挑选三千人还是没问题的,加上高杰部的两千人,加起来也有近万人了,新增加的五千人还是按照三千长枪兵、两千火铳兵的规矩编制” “挑选完毕之后,立即展开训练,主要操练队列,武器不够的,先用原本的武器练着吧” “水军方面,安国军如今有了大量的船只,现在的大船加起来已近五百了,我决定,正式成立鄱阳湖、洞庭湖、武昌三大水营,鄱阳湖水营两百艘大船,由王自羽兼着,洞庭湖、武昌各一百五十艘大船,洞庭湖由宋江负责,武昌仍由汤志负责” “无论陆师还是水师,都训练、磨合五日,五日之后,兵发南昌!” “五日?”,大家一听倒吸一口冷气。 第105章 反包围(一) “二娃,你到底打的是何主意?”,等众人下去后,徐以显问道。 李安国看了看他,“以军师来看,我等该如何行事?” 徐以显道:“如今明军依然势大,我军攻下南昌、九江后,将赣州再攻占下来就行了,如果攻占江西全境,势必与南京接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彼等一定会结集全部兵力来对付我等……” 李安国笑道:“无妨,江西之要地,第一便是九江,第二便是赣州,此两地一下,与攻占江西全境也无甚分别,至于彼等是否会结集全部兵力来对付我等,我看不会,如今河南、山东还在闯营手里,听说满奴也派出了官员去接收山东,朝廷不会不全力防备江淮一带” “可我可是听说了,朝廷如今施行的是甚‘借虏平寇’的策略,如果彼等两家联起手来对付我等,我等恐怕力有未逮” “呵呵,那我就让彼等联合不成” “计将安出?” “军师拭目以待” …… 吉安府城,总兵府。 燕厥中偷偷摸进吉安府已经三日了,不过吉安总兵尹先民依然犹豫不决。 尹先民今年四十余岁,与张先壁、黄朝先等人乃是以前驻守长沙的十三营之一,每营有精兵三千,总共接近四万人的大军,朝廷指望这四万人能牢牢守住长沙,可惜在大西军南下时一鼓而破,大西军在湖南予取予夺,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占领了除湘西山区部分州县的绝大部分地区。 尹先民投降大西军后主动提出来进军江西,后来跟着张其在攻占了吉安,张献忠便任命他为吉安总兵,大西军撤走后,他又投靠了吕大器。 如果这次再投靠安国军,他不就成了像历史上吕布那样的“三姓家奴”? 其实,尹先民并不在乎是不是三姓家奴,而是在观望九江之战的结果。 这日,尹先民正在自己的府邸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亲兵过来禀道:“总爷,那人又来了” “让他回去,就说我不在”,尹先民不耐烦地挥挥手。 亲兵说道:“总爷,那人说今日有大事相告” “大事?”,尹先民耸然一惊,“难道九江之战已经出了结果” 想到这里,赶紧对他说道:“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接” 总兵府外,燕厥中正摇着一柄折扇,见到尹先民便笑道:“何敢劳烦总镇大人亲自出迎” 尹先民讪笑道:“哪里哪里,燕先生有请” 等两人在书房里坐下了,尹先民问道:“听闻先生有大事要相告,不知……” 燕厥中笑道:“确实有大事相告,总镇大人不妨猜上一猜” 尹先民心里暗骂,无非是安国军赢了,至于如此得意嘛。 不过朝廷四面八方围攻九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安国军能在短时间内击退各路大军的围攻,其战力倒也不容小觑。 “贵军赢了?” “哈哈哈”,燕厥中将手中的折扇“扑”地一收,“不瞒总镇大人,岂止是赢了,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胜” “哦?” “总镇大人,我军先是在江上以大船八十艘对付芜湖总兵黄蜚水师的大船三百艘,不到半日功夫便大破之,俘获其水师副将尚可位、水师参将陈文盛,俘虏水兵近六千人,其三百艘大船如今全部成了安国军的战舰!” “啊?!”,尹先民一听不禁大惊失色,如果说贼军在路上纵横无敌还情有可原,怎地在水上也所向披靡?难道大明的气数真的快完了? “不仅如此,水上大战之后,我安国军大都督亲自带领精兵七千,直捣江北四镇之一、钦封兴平伯的高杰部,全歼其两万步军,擒斩副总兵胡茂祯、李成栋!” 这下尹先民就有些惊骇莫名了,高杰部的战力他还是很清楚的,其部下大多来自北方九边精锐,不然,朝廷也不会封他为兴平伯,两万大军,放在以往,够得上三四个总兵的人马了,何况还多为精锐。 “此役过后,江北四镇便只有三镇了,哈哈哈,如果左良玉部愿意的话,我安国军倒是愿意让他北上抵抗满奴” 尹先民听了沉默不语,左良玉、高杰以往在像他这样的小总兵眼里,不啻于天神一般的存在,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先后大败于安国军。 “更有甚者,驻守九江府的副将张世勋得知我军打败黄蜚、高杰后,已于前日献出城池降了我军,如今安庆、九江、南京、武昌四地总督袁继咸、湖西分巡道、九江知府、通判、推官全部做了我安国军的阶下囚” “这……”,尹先民神色变换了几下,突然向燕厥中单膝跪下道:“职部愚鲁,岂敢抗拒天兵?愿献出吉安府,为大都督前驱,收服江西全境” 燕厥中微笑着将他扶起,“前驱就不必了,大都督有令!” “末将听令!” “如今吉安的刘季矿三千杂兵、赣州谢志良万余杂兵、抚州揭重熙的六千杂兵正顿兵南昌城下,听闻九江战事的结果后必定惊慌撤退,刘季矿的人马就不消说了,总兵大人能否将谢志良的人马阻在吉安一线?” 尹先民一听不禁有些犹豫,“燕大人,不是末将不愿尽力,刘季矿那三千人好说,都是乌合之众,谢志良可是有万余人,末将手下只有区区三千,稳守吉安府城尚捉襟见肘,拦住谢志良则力有未逮” 燕厥中笑道:“总镇大人勿忧,吉安府城以北,有一地,名曰三曲滩,将军在那里驻有五百兵丁,此处乃九江到南昌,直至赣州官道的必经之处,大人不妨将兵丁调回吉安,由我军接手,你的兵马就在府城附近四处搜剿漏网之鱼就是了” 一听此言,尹先民连忙应道:“职部必不负大都督重托,三曲滩之兵,我这就安排人将彼等召回” 燕厥中点点头,“吉安府的文官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尹先民笑道:“彼等文弱书生,又无兵卒,值当个甚,要死要活,也就是大都督一句话” 燕厥中说道:“先将彼等关押起来,不过我可丑化说在前头,彼等府上之财物都是大都督的,你……” 尹先民涎着脸笑道:“不用大人提醒,职部尽知之,何况上次张都督已经洗过一次,估计也没甚油水了” “好,那就有劳总镇大人了” …… 在燕厥中与尹先民商议过后,早就聚集在吉安附近山上的吴候三千山地营便接管了三曲滩的防御。 三曲滩,位于官道刚出九龙山的出口处,名为滩,实际上是一个城堡,也兼着巡检司和钞关的作用,控制了此处,北上围攻南昌的明军想要顺利撤回吉安、赣州,要不从大山上迂回,要不坐船沿着赣江南下,否则就只有硬攻三曲滩一途。 而在浮梁县,李思文的三千山地营已经攻占了县城,牢牢地控制住方国泰上万人马经浮梁回到徽州的道路。 至于揭重熙及益王的六千杂兵,彼等是坐船到南昌去的,想要撤回抚州、建昌府,最快的还是坐船,自然有新任命的鄱阳湖水师总管的宋江来对付。 得知吉安府的尹先民归降后,李安国让杨天星带着一千骑以及岳州营的四千五百新兵坐船沿着赣江南下,让李振国带着一千大铳兵、一千长枪兵沿着抚河南下,准备歼灭来自赣州、抚州围困南昌的明军。 南昌城下的赣州、抚州明军得知九江明军败绩,九江失守后,便一哄而散,谢志良的三千官军自然坐船返回赣州,刘季矿、张安、李春的部队就只能沿着官道南步行下了。 由于安国军在靠近赣江的码头安排了十艘大船值守,谢志良的船队北上时是在南昌南侧的团头洲附近下的船,刘季矿等人也是在此处通过赣州水师船只过的赣江,当时安国军水师的船只并没有前去驱逐。 得知明军撤离后,南昌安国军的这十艘大船正要出动,李安国的命令来了。 “等彼等从团头洲过河之后再追击!” 李安国的意思很明显,一旦在明军渡河之前攻击,谢志良等人没准就不走官道了,而是沿着赣江东侧的大山窜回吉安、赣州,像张安、李春等人还可能进山重操土匪的旧业,祸乱周边的百姓,这样一来以后安国军又要花费不少精力上山清剿,不如趁彼等还集结在一起,一举歼之。 此时正值丰水季节,两条河流都能行驶大船,在得知围城明军全部过了团头洲,沿着官道南下后,南昌的十艘大船出动了,彼等一路桨手不停歇,终于在万安县赶上了谢志良的船队。 作为赣州水师的船队,船型自然比安国军的要小一些,不过数量却不少,足足有上百艘,彼等见到安国军水师船虽然追上来了,一开始有些惊恐,不过见到只有区区十艘之后,便起了围攻夺船的心思。 谢志良让水师船只以十艘对付一艘,准备靠近大船之后利用人数的优势爬船夺船。 安国军水师船只见了却丝毫没有慌乱,u看书.ukanshu 反而故意将十艘大船之间的距离拉得开开的,以便明军船只从容地围起来。 “天下还有这么蠢的水师?” 谢志良见了不禁大笑不已。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等明军水师小船靠近安国军大船五丈以内范围时,大船上的首层甲板两侧、船首、船尾的佛朗机炮突然开火了,咆哮的散弹像一个个大喷筒一样喷向了正拿着大刀长矛张牙舞爪准备爬船的明军士卒。 两轮火炮发射过后,除了躲在后面指挥的谢志良坐的那艘稍大一些的船只,其它船只上的明军死伤大半,没死的也趴在船上或躲在船舱里瑟瑟发抖。 谢志良心胆俱裂之下,也不管他部下的死活了,开动船只就往上游跑,这时有一艘大船撞开围困它的、已经没了水手的小船追了上来,用船首的佛朗机炮将子铳打完了,虽然没有命中小船,不过在桨手的拼命努力下,终于赶上了这艘船。 “轰……”,硝烟过后,谢志良所在的船只千疮百孔,甲板上几乎没有站立的人。 第106章 反包围(二) 揭重熙的抚州明军想要顺利坐上船只,还要步行十多里路,才能抵达抚河的 北支,在新洲附近上船,接着又要行驶近五十里的水路才能抵达抚河的南支,也就是抚河的本支干流。 而宋江的船队却可以从鄱阳湖最南端的金溪湖直接驶入抚河干流。 此消彼长之下,揭重熙的船队尚未进入抚河干流便被宋江的船队堵住了。 于是一场“大战”便在北支注入干流的入河口展开了。 揭重熙的船只全部是向民间征用的渔船,数量虽然庞大,可惜彼等既不懂水上战斗之法,又不具备水匪那样的悍勇,宋江的船队刚发射了一轮火炮,大喷筒导致的惨状让这些渔民心胆俱裂,最后在几个以前是鄱阳湖南侧金溪湖、陈家湖、军山湖船帮的头目的带领下毫不犹豫地投降了,揭重熙自然成了他们向安国军乞和的宝贝。 俘获了揭重熙的几百艘小船以及揭重熙本人后,李振国带着大队的船只顺着抚河南下,顺利地攻占了几乎空无一人的抚州城。 占领抚州后,李振国根据李安国的指示,在俘虏的五千多“府州义军”里拣拔了三千人,同时在抚州开始招兵买马,准备成立抚州营,而李振国当仁不让地称为抚州营的都督。 抚州营的编制参照衡州、岳州等地的标准做法,除了没有骑兵,三千长枪兵、三千火铳兵、三千刀盾兵无一缺失。 至于那几百艘小船的渔民,自然被安国军水师招入营中,安国军水师俘获了几百黄蜚水师船只后,虽然也俘虏了近六千水军,不过士兵还是很缺乏。 却说刘季矿带着吉安“义军”以及张安、李春两部侗贼人马沿着赣江西岸的官道一路南下,张安、李春部军纪败坏,一路烧伤抢掠,刘季矿也奈何不得,等他们抵达三曲滩附近时,后面杨天星的骑兵以及岳州营新兵已经赶上来了。 杨天星的岳州营自从抵达九江后几乎没有参与战事,故此他一开始并没有出动骑兵,而是让四千五百新兵全体压上,对拖在后面的李春部展开猛攻。 战斗还是按照安国军惯常的方式,以火铳兵居中进行轮番射击,长枪兵在两侧遮护,李春的侗贼改编的明军倒是异常悍勇,不过在火铳的轮番打击下很快便溃散了,此时杨天星将长枪兵全部压上,骑兵在两侧兜击,不断将李春步赶向作为中军的刘季矿团练兵,最终导致刘部大乱。 而作为主攻三曲滩、三部中最为勇猛的张安部也在三曲滩的城堡下碰了钉子,在吴候部的佛朗机铳、弓箭的打击下,张安部连城头也没摸到。 而在张安的后面,等两侧的骑兵、对面的长枪兵全体压上时展开总攻时,李春部不出意外地投降了,而刘季矿也被棚民的头目挟持下投降了,张安见状也只好投降了安国军。 由于张安部、李春部在江西犯下了滔天罪行,杨天星将投降的侗贼缴械后,逼迫棚民手持兵刃对尚存的四千多侗贼展开了屠杀,而安国军的骑兵在在四处警戒,以防有漏网之鱼。 刘季矿部的棚民以前就是大西军的手下,这次在刘季矿的撺掇下勉强跟着北上围攻南昌,彼等的家属在这次侗贼的恶行中也受到不少伤害,故此听说安国军要让彼等杀尽侗贼,一个个欢呼雀跃,下手丝毫没有留情,饶是如此,在手无寸铁的侗贼面前依然损失了上千人才将彼等杀干净。 最后杨天星将吉安棚民剩下的两千人全部纳入安国军。 杨天星带着俘虏回到吉安,尹先民听说后,赶紧出城迎接。 “尹大人,大都督之前说过了,我等要在吉安成立吉安营,由你做吉安营的都督,我作为副都督协助你” 尹先民一听不禁大喜过望,一营之都督,那就和衡州的徐勇一样了,他连忙拉着杨天星一本正经地说道:“杨都督,这怎么行,你是岳州营的都督,怎可屈尊在我的名下……” 杨天星笑道:“我只是暂时协助你,根据大都督的命令,安国军需要在吉安、临江、袁州三府招募军卒九千人,其中就包括你的三千人,以及俘虏的刘季矿棚民两千人,不过还需要拣拔,不合适的不能纳入,你看……” 尹先民心里一咯噔,这是要重新编制啊,不过如今安国军势大,自己如果死扛着那三千人,迟早是一个死字,赶紧满脸堆满了微笑,“那是,那是” …… 目光转向饶州(今鄱阳县)。 饶州府城北面是风雨山,西、南面是昌江,只有东面一处是开阔的平地,方国泰进驻饶州后,为防万一,他亲自带着五千人马进了府城驻扎,另外在东边开阔地上又立了一座大营,将剩余的五千人马安置在那里。 由于他的消息全部需要从水路传过来,安国军水师击败黄蜚水师后,已经完全控制了鄱阳湖附近的区域,安国军占领马垱镇、浮梁县的消息他迄今仍不知晓,还在饶州府傻乎乎等着。 这日晚上,从北边的陆地上过来了一支人马,约莫有六七千人,打的旗号是一个“胡”字,饶州城外的方国泰守将见了,赶紧派人去通知方国泰。 “胡字旗?”,方国泰一听有些意外,一旁的饶州知府提醒道:“将军,听闻那兴平伯的手下有三员大将,其中打头的便是胡茂祯,此人莫非就是他?” “他不是在彭泽县吗?怎地跑到我这里来了?” 方国泰话音刚落,猛然想起一事,“莫非兴平伯的大部已经击退了安国贼军?” “我等现在去城头,请他到城下叙话” 方国泰来到城头,只见城下摆着几千人,步军在前面,后面还有千余骑兵,骑兵中正迎风招展着一面大旗,上面正是一个“胡”字。 步军的前面也有五六骑,当中一位约莫三十多岁,身材瘦小,山羊胡子,一声山文甲在一众骑士中分外惹眼。 “来者何人?”,方国泰大声喝道。 “钦封兴平伯麾下副将胡茂祯是也” “为何至此?” “敢问……” “哦,我是池州总兵麾下副将方国泰” “哦,方将军,前几日芜湖水师总兵黄总镇麾下已经在九江大破安国贼军水师,围城的安国贼军见势不妙,已经撤往南昌去了,我等奉袁总督、兴平伯之命,前来饶州与你等会师,袁总督命我等从陆路出发,直指南昌东面” “可有总督府文令?” “有” 半晌,从城头上吊下来一人,将瘦小汉子手中的文书取走后,又坐着吊篮返回城上。 方国泰仔细看了一下,点点头便递给了身边的师爷,那师爷瞧了也说道:“将军,此印、此文书确实是总督府的,听闻高杰的麾下三将都来自陕西,那城下的汉子口中也带着秦音,应该是胡茂祯无疑” 方国泰一听,正欲下令打开城门迎胡茂祯等人进城,那师爷说道:“却慢,将军,绕州府城狭小,容不得彼等大军,不如让彼等步军就在城外驻扎,而城里大校场尚有骑兵的住处,就让彼等骑军进来就行了” 方国泰点点头。 “胡将军,怠慢了,本将这就下令开门,不过府城狭小,恐怕容不得这许多军马,你等骑兵倒是可以进来,步军就在城外驻扎吧,一会儿,我让人将粮草给你等送过来” 胡茂祯点点头,“那就有劳方大人了” “咣”,饶州府城的东门打开了,接着便是“吱吱吱”大门被推开的声音,随着吊桥“扑通”一声落在地上,饶州府城的东门完全打开了。 像饶州这样的城池自然没有瓮城,透过城门向里面望去,房舍、人流清晰可见。 胡茂祯对带领步军的将领叮嘱了一番便带着千余骑兵进城了。 方国泰带着手下一众将领以及湖东分巡道、饶州知府在城门口迎接,胡茂祯一马当先催马进了城门,他的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年轻的军将,一个模样清秀,一个模样粗豪,刚进城门时,那面容清秀的军将似乎对胡茂祯和另外一人嘀咕了几句。 方国泰等人站在离城门口约莫五丈远的地方,只见胡茂祯的骑兵甫一进到城里,彼等不仅没有下马,反而策马狂奔起来。 “上当了!”,方国泰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不过此时为时已晚,骑兵转瞬即到,撞到了手中没有兵刃迎候在那里的一行人,方国泰自己也被那清秀军将的高头大马撞到,随即又被后面的马匹踩上了,当场身亡。 入城的骑兵控制城门后,那清秀的军将对城上大喊道:“方国泰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刚才方国泰麾下的参将、游击等人都在城门口被骑兵撞到踩死了,群龙无首之下,城上的士兵一见,一个个忙不迭地投降了。 刚才那瘦小汉子正是花小山,清秀将领是李安国,粗豪少年是靳统武。李安国一见饶州城不战而下,便让三千长枪兵进城据守。 不过城外的大营却拒不投降,而是紧守大营。 靳统武带领三百领头子个个张弓搭箭,uu看书 .uuknsu 向大营靠近城池的那面营寨射出了一拨箭只,接着便扔出带着铁钩的绳索,在损伤了十几人后,随着战马的发力,那面营寨“呼啦”一声被拉到了,随即大队的骑兵一拥而入。 千骑进入大营后,又分成了五个小队,每队约莫两百余人,都端着骑枪往营里冲去。 半晌,只见一个把总模样的人拿着一个人头来到一队骑兵面前,“大人,这是本营参将的人头,这厮不识抬举,顽抗天兵,我等已经击杀于他,特来……” 那队骑兵的的首领正是李安国,见状大笑道:“好,你赶紧去招呼其他人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至此,不到半日,李安国便全歼绕州府的守军,击杀一千多人,俘虏八千多人。 接下来十天时间,安国军四面出动,除了易守难攻的赣州府以及益王所在的建昌府、左良玉坐在的瑞昌县尚未进兵外,至七月底时,先后攻克了九江府、南昌府、袁州府、吉安府、绕州府、广信府、抚州府、瑞州府、南安府、南康府等江西大部分州县。 第107章 9江整训 八月初,原南京、安庆、武昌、九江四地总督府。 只见贺云龙、徐勇、杨天星、马武、李振国、凌风、花小山、李思文、尹先 民、邱仰寰、李三才、谢凤洲、周文江、奚鼎铉、周综文、顾景星、李春江等人济济一堂,等着安国军大都督李安国的新一轮人事任命。 “大都督到!” 随着小凳子一声尖细的大叫,众人赶紧站起来,安国军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几乎控制了湖南、江西、武昌两省一府,在天下义军中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怎能不使众人由衷地敬仰? 如今的义军,闯营江河日下,被满奴追赶得惶惶不可终日,张献忠的大西军尚未占领成都,相比之下,已经有两省一府地盘的安国军却是如日中天。 而这一切,大部分功劳要归功于眼前那位刚满二十岁的俊秀大都督。 李安国四下扫了一下,众人赶紧将头低下。 “都坐下吧” 等众人落座了,李安国朗声说道:“诸位,如今我安国军已基本控制江西,人心初定,我等尚有诸多事务需要一一列清” “其一,如今很快就要秋收了,江西的两册却尚未开始厘清,这是摆在大都督府面前的头等大事,我宣布” “将周文江调到江西,任江西布政使,负责江西境内一切政务,谢凤洲担任湖南布政使,负责湖南境内一切政务” “其二,军务方面也做一些调整” “成立九江营,升李振国为九江营都督,九江营满编后有大铳兵三千六百人、火铳兵五千四百人、长枪兵五千四百人、刀盾兵五千四百人、骑兵一千五百人,李振国兼任大铳兵总管,火铳兵总管由胡一鸣担任,长枪兵总管由何万强担任,刀盾兵总管由张勋担任,骑兵总管由靳统武担任” “任命徐以显为兵部左侍郎兼九江营监军” 徐以显以前是大西军的右丞相,如今只做了兵部左侍郎兼九江营监军,众人不免有些奇怪。 不过李安国却不以为意,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到了安国军,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话又说回来,扩编后的九江营超过两万人,名义上李振国是都督,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大都督亲领的营头,徐以显身为这个营头的监军,李安国亲厚之感是不言而喻的。 胡一鸣则是以前郝效忠手下的火铳兵千总,此次提拔到五千多人的火铳兵总管的高位,自是感恩戴德不提。 “成立抚州营,调贺云龙任抚州营都督,辖地为抚州府、绕州府、广信府,抚州营以在抚州、饶州俘虏的官军、团练的基础上扩编成九千人,火铳兵、长枪兵、刀盾兵各三成,驻地抚州,调周综文为抚州知府兼抚州营监军” “是,大都督” 贺云龙站起来大声应道,作为李安国的嫡系,贺云龙最近一直窝在宝庆府练兵,眼看着二娃又打下江西了,自己却寸功未立,如今调到靠近南直隶的抚州府,这战功是少不了的。 “成立吉安营,调杨天星为吉安营都督,尹先民、邱仰寰为副都督,辖地为吉安府、袁州府、临江府,驻地吉安,吉安营以在吉安、赣州俘虏的官军、团练的基础上扩编成九千人,火铳兵、长枪兵、刀盾兵各三成,调顾景星为吉安知府兼吉安营监军” 李安国最终还是让杨天星做了吉安营的都督,吉安营有邱仰寰的棚民、尹先民的官军,加上刘季矿的棚民俘虏,几乎不需要怎么招募便可成军,训练个两三个月后便可南下攻击赣州了。 李安国望了尹先民、邱仰寰两人一眼,“吉安营整编、训练完成后,分成三部,袁州府、临江府各驻一千五百人,吉安府驻六千人,杨天星驻吉安、邱仰寰驻袁州、尹先民驻临江,你等有何意见?” 三人赶紧站起来应道:“敢不遵大都督之命!” 尹先民、邱仰寰两人心里有些失望,不过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成立南昌营,升凌风为南昌营都督,辖地为南昌府、瑞州府,驻地南昌,吉安营以在南昌、德安俘虏的官军、团练的基础上扩编成九千人,火铳兵、长枪兵、刀盾兵各三成,调李春江为吉安知府兼吉安营监军”、 凌风一听之下不禁大喜过望,原本以为自己会在长沙带着那三千刀盾兵蹉跎岁月,没想到二娃终究没有忘记原西营的老人。 他双眼有些湿润了,起身来到李安国面前单膝跪下道:“谢大都督,末将一定殚精竭虑,练好这九千人马!” 李安国点点头,又对李春江说道:“春江,江西一地,上好的田地多在南昌府,读书人也多汇集在南昌,望你上任之后招募人才,尽快厘清两册,以安定民心” 李春江赶紧站起来应道:“是,大都督,职部一定在秋收之前完成所托” 李安国有些欣慰,原本的麻城才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干才,这倒是他真正希望看到的。 “在新兵招募、整训完成之前,衡州营的兵马驻扎吉安,岳州营的兵马驻扎南昌,武昌营的兵马驻扎抚州,新兵练成之后退回原驻地” “升何万强为宝庆营都督,升原宝庆同知刘佚辅为宝庆知府兼宝庆营监军” “升李三才为岳州营都督,升原岳州同知舒日长为岳州知府兼岳州营监军” “升原常德府同知周圣楷为常德营知府兼常德营监军” “升王二喜为武昌营都督,黄元凯为武昌知府兼武昌营监军不变” 这些人都是西营或者义军的老人,能力虽然不如马武等人突出,不过胜在忠心耿耿,李安国这次便将他们全部提上来了。 何万强、王二喜、李三才都是喜出望外,纷纷单膝跪下道谢不提,特别是王二喜,原本是二娃最信任的手下,可惜富池口一战后便一直蹉跎在骑兵总管的位置上,现在终于当上了一营都督,说他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李安国之前确定晋升人员名单时,心里也有些打鼓,按说能力比何万强、李三才、王二喜强的也有一些,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三人,在安国军的驻行战操典出台后,安国军的营头只要不是特别愚蠢的将领,想要失败也很难,何况这三人都是跟着他起家的老人,忠心耿耿一途就比其他人要强多了。 “升徐勇为提督衡宝两府将军,衡宝区域一旦发生战事,由徐提督统一指挥衡州营、宝庆营的兵马,平时训练还是各顾各的” “升马武为提督常岳两府将军,常岳区域一旦发生战事,由马提督统一指挥岳州营、常德营的兵马,平时训练还是各顾各的” 众人一听心里皆是一凛,特别是西营的老人,大都督在都督之上又加了提督一职,如此一来,两名降将出身的将领就要凌驾于众人之上了,这合适吗? 徐勇、马武一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督一职虽然盛行于后来的满清,不过此时已经有了,比如湖南巡抚前面往往会加一个“提督湖南军务巡抚”,湖南总兵也会加一个“提督湖南军务总兵”,虽然不像满清那样摆明了是一省军务的最高长官,不过两人并不陌生,“提督”一出,至少对应一省事务。 不过李安国接下来的接下来的话便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任命贺小石为提督湖南区域将军兼总监军,驻长沙,湖南区域一旦发生战事,由贺提督统一指挥湖南全境的兵马,同时监管各营的训练”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热切的目光投向了仅比李安国大四岁的贺小石,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可不是盖得。 贺小石本人却早知晓了,按照他的意思,跟着李安国冲在前线打仗更好,不过如今安国军家大业大,湖南又是“基本盘”,轻易马虎不得,他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花小山的山地营一分为三,花小山仍为山地营都督,李思文部三千人驻浮梁县,并兼任浮梁县知县,花小山部三千人驻广信府,并兼任广信府知府,吴候部三千人驻南安府,并兼任南安府知府” 李安国说的这三个地方都在山里,由山地营驻扎并负责两册厘清事宜倒也倒也合适。 “正式成立安国军水营,任命王自羽为安国军水师提督,兼任鄱阳湖水师都督,陈文盛为副都督,任命汤志为武昌水师都督、尚可位为副都督,任命宋江为洞庭湖水师都督,杜虎为副都督” 九江之役结束后,陈文盛当即加入了安国军水师,在他的劝说之下,尚可位也降了,至于杜虎,他原本是长枪营的总管,西营的老人,让从陆师转到水师里面去,李安国对水师的期望可见一斑。 李安国将尚可位、陈文盛扶起来,对二人说道:“我之前跟文盛说过,天下能击败满奴者,非我安国军莫属,我可不是随口一说,你等既能在内河作战,还有海上作战的经验,相信我,不出三年,你等在海上的技艺就会重新施展起来!” 两人中,陈文盛是心服口服,尚可位确实半信半疑,不过当下都单膝跪下道:“多谢大都督为职部着想!” 说了这些后,李安国对周文江、奚鼎铉说道:“从今日开始,大都督府衙门将转到九江,湖南仅仅作为安国军辖下一省存在,谢凤洲兼的吏部、礼部你与奚鼎铉两人再各兼一部,文江兼领吏部,鼎铉兼领礼部” 两人一听,心里都是激动万分,这在大西军里几乎就是左右丞相的存在啊,虽然劳累,自己也得撑着,不过周文江嘴里却说:“大都督,我二人如今兼的差事也太多了,我等自然不怕苦累,就怕……” 李安国笑道:“不怕,进入江西以来,我等先后俘虏了张勇、王进宝、杨廷麟、袁继咸、揭重熙、刘季矿等一大批文武官员,彼等虽不愿加入我军,不过却不可随意将彼等放走” “我决定了,成立一个湖南巡察团,有贺小石带三百骑兵,将这些文臣武将带着去湖南巡察一圈,让彼等也看看在我安国军治下国泰民安之景象,此后,愿意加入我军的,我自然欢迎,不愿意的也不强求,任由彼等自去” 周文江听了心里一凛,如果这些人最终加入了安国军,必定是大都督莫大的臂助,特别是袁继咸,如果他最终加入了安国军,李安国的声望将提升不止一倍。 而这些人也多半会加入到大都督府衙门里来,届时谁是左右丞相还真不一定。 贺小石却笑道:“二娃,这些人半路上跑了该如何行事?” 李安国骂道:“你三百骑兵还看不住这十几个人?彼等一路不是坐船便是坐车,都在通衢大道上,就是要下到乡里,你等二十人可看一个,如何能出纰漏?” 贺小石道:“二娃,别的人倒好说,那张勇、王进宝二人可是武将,特别是王进宝,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如果被他夺了马匹,伤了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李安国道:“这我已经给你想好了,张勇就由你亲自盯着,至于王进宝就有靳统武盯着就行了,王进宝再是骁勇,与统武相比也是半斤八两” 说完便不再理他,最后向众人说道:“诸位,你等回去之后,一个是募兵、练兵,限今年十月底之前要训练完毕,其二便是厘清两册,必须在秋收之前完成!” “是!” 众人肃然领命。 在众人散去之前,周文江又根据李安国之前的指示,对军将的职衔进行了宣 布。 李安国最终还是采取了后世的一些做法。 什长(辖10人)定为一等兵,副职定为二等兵; 队官(辖100人)定为少尉,副职定为一等兵; 哨官(辖300人)定为中尉,副职定为少尉; 千总(辖1000人)定为上尉,副职定为中尉; 总管(辖3000人)定为少校,副职定为上尉; 都督(辖9000人以上)定为中校,副职定为少校; 提督(辖18000人以上)定为上校,副职定为中校; 提督(辖一省人马或水师提督)定为少将,副职定为上校; 燕厥中的按察司定为总管级别,燕厥中本人为少校。 众人乍一看,uu看书 .uanshu 觉得有些奇怪,大都督将职衔分成上、中、下、将、校、尉三级倒好理解,与大明诸如品级、xx将军/校尉相比无疑简单得多,不过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按照大明的做法,手下有三千人马就够称得上二品总兵了,至少是一个副将,再加以一个“龙虎将军”的散阶。 不过如今是安国军,以前的“流贼”,好听一些的便是“义军”,比不上明军自成体系,只能删繁就简了,李安国这样一弄,称得上将军的就只有贺小石、王自羽两人了。 不过都督、提督却比大明的副将、总兵好听得多,众人虽有些纳闷,不过既然是大都督拟定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文官方面,李安国人沿用了大明的管制,不过却去掉了“xx大夫/郎”的散阶,如今最高的便是兼着各部尚书的周文江、奚鼎铉两人,都为二品,不过李安国却别出心裁,将一省布政使也提高到二品的地位,这样就多了一个谢凤洲。 其它的,知府也拔高到四品,知州拔高到五品,知县拔高到六品,传说中的“七品芝麻官”便不见踪影了,对文官来说多少是一个安慰。 第108章 各方动向 安国军基本拿下江西后,各方在八月份逐渐得知了消息。 两广方面,原长沙十三营之一的张先壁部本来在靖州依附刘承胤,上次“收 复”武冈州之战中,张先壁生病了,其部下没有跟着来,等他的病好了,安国军已经在湖南站稳了脚跟。 张先壁部在十三营中算是颇有战力的,刘承胤对他既嫉妒有提防,最后张先壁便南下投靠了两广总督丁魁楚,此时在龙虎关败退的曹志建部也投靠了丁魁楚,加上从云南途径广东准备去北京“勤王”的滇军胡一清、赵印选部,以及丁魁楚招募的海盗罗明绶部,一时其麾下兵强马壮,水陆皆有。 丁魁楚这下意气风发了,曹志建、张先壁、胡一清都是一时勇将,刘承胤也长期与苗人打交道,部下也多习山地战,特别是参将陈友龙的三千镇竿兵更是异常骁勇,丁魁楚便将曹志建布置在广西平乐府,扼控湖南永州府。 让刘承胤继续驻扎靖州、黎平府,扼控宝庆府。 升胡一清为韶州府总兵,扼控郴州府。 又令刘承胤结交黎平、靖州的苗人、侗人头领,让彼等不断出动兵力肆扰宝庆府西部的城步县、武冈州一带,让当地的农户不得安宁。 令曹志建撺掇永州府南部的瑶人,不断下山肆扰永明县、江华县一带。 至于韶州的胡一清,则让他招募当地的瑶人,肆扰郴州府一带。 一时间,湖南南部靠近两广的区域风声鹤唳,老百姓根本没办法安心务农,靠近上述州县的山里的村民更是出现了整村整村被苗人、瑶人屠戮一空的惨状,山里的药材、皮货也无法运到山下。 八月份,当安国军在江西大败明军,几乎收复了整个江西的消息传到肇庆后,丁魁楚心胆俱裂之下,让各部暂时收敛了行迹,生怕安国军恼怒之下大举进攻两广,可惜山里的侗人、苗人、瑶人通过抢劫、杀人尝到甜头后哪里会听这些军将的约束,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而安国军尚未收复的辰州府如今也任命了一位巡抚,那便是原湖广提督学政的堵胤锡,他倒没有撺掇山民去肆扰安国军的辖区,不过大力交好辰州府、保靖州宣慰司、永顺宣慰司、施州卫宣抚司的各大土司,招募、训练山人精壮作为他的标营,虽尚未有动静,不过磨刀霍霍,也有风雨欲来之景象。 至于历史上此时的湖广总督何腾蛟,此时却不知去向,兴许是李安国这只蝴蝶扇得。 湖南对面的湖北闯营白旺部原本想利用安国军在九江一带与明军作战时趁机收复属于荆州府的江南各县,不过九江的战事很快就结束了,安国军水师大败明军水师的消息也传到了白旺耳朵。 这下白旺有些坐不住了,以前闯营大举南下攻略湖北一带时,长江上的明军水师多半逃到了江南一带,如今闯营的水上力量多半来自汉水的明军水师以及来不及逃走的夷陵州的水师,加上搜罗的一些渔船,数量自然也不在少数,不过与安国军的船队相比就不够看了。 得知九江战役的结果后,白旺赶紧将水师部队全部收缩到夷陵州和汉川县,闯营控制的偌大的江北地带除了少数渔船,几乎没有战船出现。 不过白旺很快就有苦难言了,他接到了李自成的命令,让他继续搜罗、建造船只,并在江南建立大营。 “皇上这是要舍弃西安了?”,接到这个消息后,白旺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可如今安国军势头正旺,别说在南岸建在大营了,就是过江也很困难,安国军的洞庭湖水师有大船一百五十艘,在宜都县、公安县、石首县、城陵矶一带都安置有船只驻守。 小船也昼夜在从宜都县到城陵矶一带巡逻不停,白旺就是偷偷从江北某地安排渡江,第一时间也会被安国军水师发现。 “唉,这可如何是好?!” 白旺长叹一声,不过他也有向李自成称耀的东西,那便是与李自成给他的任务相比,多占了黄州府,勉强也能交差了,至于渡江的事情,还是等皇上到了之后再说吧。 南京,中秋前夕。 正是一年之中比较好的日子,依着往昔,此时南京城必定是一派花团锦簇、张灯结彩、人烟如织的烈火烹油的景象,不过现如今却有些清淡,偌大的南京城似乎沉浸在睡梦中尚未醒来。 南京皇宫武英殿里,君臣几人正相对无言。 高台上坐着的便是当今皇帝朱由崧,他长得高大肥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紧紧裹在身上,远远看去好似一个硕大的不倒翁,眼下他双目紧闭,不停地打着呵欠,似乎对眼前的事宜漠不关心。 殿下坐着几人,左侧依次坐着马士英、阮大铖,阮大铖的下首坐着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右侧依次坐着左都御史刘宗周、南京守备勋臣赵之龙以及一个七品小官,那人约莫三十多岁,长得颇为英俊,在一众高官中倒没有紧张,不过脸上铺满了忧虑之色。 此时正值下午,朱由崧一阵困意袭来,不禁将右胳膊撑在龙椅上打起了瞌睡,不久一阵闷雷似的的鼾声便响彻整个大殿。 众人霎时便从沉思在中醒来了,都将目光投向当朝首辅马士英,马士英脸上变了几变,最后讪笑道:“陛下最近忧心国事,龙体欠安,不如回后殿歇息,我等商议完毕后再禀报” 说完瞟了一下四周,朱由崧的贴身太监赶紧跑到他跟前准备扶起他。 朱由崧顿时醒了,他迷迷瞪瞪地望向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马士英的身上,马士英见状微笑道:“陛下不妨回后殿歇息,我等有了结果再来禀报” 朱由崧巴不得如此,便摆了摆手,“也好,有了结果后马大人尽快来禀报于朕” 望着巨大肥硕的黄色身影慢慢挪到远处,众人都有些五味杂陈。 朱由崧是马士英力保上台的,自然要维护皇帝的尊严,他恭恭敬敬弯腰等朱由崧走远了才返回座位。 如今马士英、阮大铖如日中天,以前的一些“有识之士”、“清正之士”,比如高宏图、张慎言、史可法、姜曰广、吕大器等人虽都贵为尚书或侍郎,不过在马、阮两人的排挤下走的走(史可法)、死的死(张慎言)、避的避(姜曰广、高宏图、吕大器)。 如今除了一个老道学先生刘宗周尚在位上,整个朝堂几乎是马、阮二人的一言堂了,连朱由崧见到马士英也有些畏惧。 刘宗周和那小官见了,心里暗暗叹息,赵之龙、韩赞周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都说说吧”,马士英开口了,他的声音森峻,透露出不容抗拒的威严。 “马大人”,赵之龙说道,“我与韩大人都肩负着南京城的守备重任,这京城以外的事情嘛……” 说着他看了一下韩赞周,见韩赞周也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自然由兵部拿出方略,我等遵从便是” 马士英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刘宗周,刘宗周轻咳了一声,“马大人,如今贼军就在肘腋之间,水师又强横无比,池州、太平一带须得重将强兵镇守不可” “那都宪大人有何提议?” 刘宗周道:“听闻那安国军贼首以前曾败于黄靖南,不如……” 话音未落,一旁那小官站起来大声说道:“不可!” 阮大铖皱了皱眉头,此人是兵部下面职方司的主事,陈子龙,先前各路会攻九江、南昌便出自他的手笔。 “那卧子有何高见?”,阮大铖不满地说道。 “诸位大人”,陈子龙刚才情急之下站起来大声说话,此时也有些后悔了,不过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了,“庐州、安庆一带左近尚有闯贼白旺部十万大军驻扎,此部甚为骁勇,连左镇的马进忠、马士秀等人也退避三舍,一旦黄靖南迁到江南,白旺部大可麾师东进,到时候没了黄靖南的遮护,江左危急啊” “何况,守南京必守大江,如今九江没了,再没了江右的黄靖南,南京便危如累卵,扬州的史阁部也不能独撑……” “够了!”,阮大铖出声厉喝,陈子龙听了跌坐在椅子上面色如灰。 阮大铖看着他继续说道:“先前若不是听了你的什么四面张网之计,也不可能导致九江大败,朝廷宽宏大量,不追究你失职之罪也就罢了,竟敢口出狂言,什么江左危急,如今朝廷尚有兵马七八十万,战船千艘,何来危急一说?” 陈子龙此时也豁出去了,“大人,九江之败,败在黄蜚的水师,与职部有何相干?” 阮大铖冷笑道:“哦?那你现在还有何高见?” 陈子龙道:“诸位大人,如今贼势方炽,已不可仓促就擒,今满奴兵压陕西,按照目前情形,闯贼势不能支,今后多半又逃回湖广” 阮大铖正欲呵斥,马士英却止住他,“卧子的意思?” “首辅大人,闯贼与西贼历来不和,如果彼等南下,势必与安国贼军要决一死战,我等不如坐山观虎斗,等二贼两败俱伤之际再出动大军,一战定乾坤,岂不妙哉?” “此其一,又听闻那安国贼军头目与献贼不和,我等何不招安于他?事情成了,有这么一支强军在左近,既能帮助我等挡住闯贼,还能挡住尾随闯贼的满奴,如此一来,大局定矣!” 马士英听了眼睛一亮,阮大铖也回到了座位上,刘宗周却沉吟不语。 半晌,马士英说道:“如今那安国贼军已经有了两省之地,几乎与闯贼、献贼三足鼎立,想招安于他恐怕不易吧,彼等现有的地盘多半不会退出来,其头目如果同意了,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官职才合适?” 陈子龙道:“如今国势艰危,当不吝名爵,如果那李安国同意招安,可封侯爵,最好是公爵,仍领两省之地,新设湘赣总督一职委任与他便是了” 这时刘宗周突然睁开眼睛,“万万不可,献贼盗掘皇陵,实乃我朝不共戴天之死敌,这安国贼军出自西贼,若能洗心革面投降朝廷,朝廷既往不咎,网开一面也就是了,怎能让他坐领两省之地,还奉上公候的名爵?” 马士英说道:“那依都宪大人之见……” 刘宗周正色道:“让彼等将江西、武昌退出来,给他一个湖南之地也就罢了,再任命他为湖南总兵,封一个伯爵,挂一个平贼或平奴将军印就行了’,如果封了公爵抑或侯爵,如今封伯的江北四镇如何看待?” “彼等就会想,做官军还不如做贼军,军心必定不稳,彼等或投贼军,或投满奴,或拥兵自重,如此一来,方是危急之时!” 阮大铖这时说道:“首辅大人,我看不如这样,先派人去与那李安国接洽,如果其有意,便往下面继续深谈,下官的意思倒与都宪大人相左,如果李安国愿意归顺朝廷,恐怕比江北四镇加起来都管用,届时遑论公候了,就算奉上亲王、郡王的名爵也在所不惜” “如果其无意,自然要将四镇中战力最强的黄靖南部调到池太一带,让方国安去镇守庐州、安庆,黄靖南曾击败过李安国,届时或攻或守,都是两可,比方国安部到底让人安心一些,至于江北,下官建议将失去步军的高兴平部调到扬州,史阁部不是一直嚷嚷手下没兵嘛,有了高兴平的五千骑,其应该没话说了吧” “届时,无论闯贼还是满奴,其南下要进犯京畿一带,uu看书 wwuuknshu.om 势必要与安国贼军大战一场,以安国贼军的战力,就算彼等不能挡住彼等,也必定重创之,届时黄靖南等人再出手也不晚” 陈子龙急道:“如果满奴从扬州江淮进军又如何处之?” 阮大铖冷笑道:“借虏平寇乃是国策,如今左懋第、陈洪范二人不是去北京与满奴议和了嘛,届时与之划定大河或者淮河为界也就罢了,满奴人丁稀薄,得了我大明半壁江山,岂有不满足之理?” 马士英道:“就怕方国安抵挡不住白旺” 阮大铖道:“方国安部其实颇有战力,对付安国贼军不行,对付区区白旺部应该不在话下吧,方部去安庆后,让驻守浦口的张天福兄弟也去那里,南京城有卜从善的两万人马,加上原有的守备人马,总兵力也不下五万,稳守应无大虞” 马士英击掌笑道:“圆海此言大善,有圆海在,我大明无虞矣” 刘宗周正欲再说几句,被马士英打断了,“情势紧迫,容不得我等蹉跎时日了,我意已决,这就去禀报皇上” 第109章 湖南巡视团(上) 八月上旬,由安国军俘虏的明军文武官员十多人,加上在吉安的原南京大理 寺少卿、左佥都御使,后被弹劾归籍的郭维经,以及在抚州的原国史馆编修傅鼎铨,一共二十人,在贺小石三百骑兵的押送下,从九江坐船逆水而上,至城陵矶时转入洞庭湖。 “袁继咸、杨廷麟、郭维经、傅鼎铨、刘季矿、张勇、王进宝,此八人如果能降自然很好,其他诸如邝昭、钱嘉起等主动投降的不必留意” 贺小石时下正在一艘大船上,与袁继咸、杨廷麟、张勇在一起,他想着临行 前李安国的话,心里也有些纳闷,“二娃如何得知何人能用,何人不能用?难道燕厥中的按察司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连朝廷官员的过往经历都探查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这按察司不就是大明的锦衣卫嘛,二娃兵事、民事上了得,这朝廷制衡之 术也学得像模像样,今后可得小心一些” 又想到,“那王进宝不过是张勇麾下一个个区区千总,二娃怎地如此关注于他?这般人物我安国军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无非是气力大一些,弓马娴熟罢了,难道此人年幼,二娃触景生情,生了爱才之心?” 船队驶入洞庭湖后,正遇上宋江、杜虎以及西湖坝船场的杨俊生一起在湖上操练刚刚接手不久的那五十艘新建的三层甲板大船,与以前的的船只不同,这五十艘大船首层甲板较为平整,一头一尾各有一门五百斤佛朗机炮,底层甲板两侧各有四门、二层甲板各有三门五百斤的佛朗机炮。 全船一共有十六门火炮,五十艘大船一共有八百门,安国军最近一段时间积攒的佛朗机炮全部用到这些新船上去了,缴获的黄蜚水师的沙船、鸟船只装配了一小部分。 大船有桨手二十人、炮手四十人、水手十人,战兵五十人,其中火铳兵三十人,长枪手、刀盾兵各十人,紧急情况下,桨手也可当作长枪手来使用,水师也可以当做刀盾兵来使用,闲暇时,战兵们也需要学着操帆掌舵,。 与时下明军内河惯用的船只不同,这五十艘新建的大船船首是尖型的,与广船、福船相仿,还更尖一些,破浪能力自然更强一些。 主帆还是三面,不过在船首加了一根斜指向前方的桅杆,上面挂着一面三角帆。 如此一来,这些船只至少在速度上远远超过了明军时下所有的船只类型,机动性倒是独树一帜。 听说安国军水师在湖上操练水军,巡视团里的人纷纷走到甲板上观看。 袁继咸、杨廷麟两人虽是文官,不过都以“知兵”著称,张勇更是清初四汉将之首,对于水师操练也颇感兴趣。 彼等也不知晓李安国让他们到湖南来走一走、看一看是何意图,一路上对他们除了看管严密以外,食宿安排的倒也不错,并没有过多为难之处,如此对待俘虏倒是亘古未有。 不过有机会一探贼军的虚实倒是这些人所想的,所以当李安国安排他们到湖南“巡视”时,除了少数故作姿态,“临死不屈”外,大多数人还是同意了。 只见湖面上停着一艘破旧的大船,就是明军水师常用的两层甲板模样的船只,其周围还有一些小战船,新建的三层甲板大船的一层炮火正好与小船首层甲板面差不多平齐,二层布置的炮火正好与破旧大船二层甲板差不多平齐。 靶船上竖立着许多木头人,或站立,或蹲着,或趴着,新建的大船一艘接一艘从靶船附近约莫十丈左右的地方驶过,随着大船一侧一阵炮火齐鸣后,靶船上的木头人身上便坑坑洼洼的布满了弹坑,此时战斗并未结束,一侧的火铳兵三十人排成三行继续对靶船上的木头人进行射击,射击完成后船只才继续向前行驶。 等五十艘大船完成一个波次的射击后,时间已经几乎过去了一个时辰,再看那些靶船,大船上的木头人有的已经被击倒在地,有的摇摇欲坠,小船上也是如此,在火炮的轰击之下,部分船只的船帮已经开始漏水了,有的已经沉入水中,只露出船头翘出水面。 巡视团的人见了,除非完全没心没肺的,一个个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杨廷麟偷偷向张勇问道:“张总镇,这贼军用的是何种弹丸,竟有如此威力?” 张勇答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彼等一定用了散弹,其炮状若喷口,一炮之下,百弹迸发,挡者披靡” 杨廷麟又问道:“为何官军没有见到许多使用这散弹的?” 张勇苦笑了一下,“大人,不是我等不愿用,散弹不比实心大弹,若是铅子质量不济,制作粗陋,杀伤便有限,喷射距离也不远,贼军火炮有如此威势,必定是用了上好的小铅弹,能均匀地压在炮筒里面,大人,此种铅弹制作不易啊,所费还不菲” 杨廷麟、袁继咸听了,都暗暗叹了一口气,如今朝廷兵部所辖各兵仗局、火药局,一来经费有限,二来层层克扣,三来督办不严,导致兵械质量不堪得很,往往一批兵械,其中能有一半合用的就不错了。 此时指挥那五十艘大船的杜虎却是一脸严峻。 他自调到水军后,需要修习的技艺实在太多了,首先他是一个旱鸭子,作为水军统领,必须学会游泳吧,须会观测风向吧,如何辨别临时的阵风、持久的强风,如何快速操帆,如何掌舵,如何通过水面状况辨别何处有陷阱,如何有效掌握水文,何处适航,何处容易搁浅,何处可停靠大船…… 芸芸种种,实在繁复杂多,浑不似他以前作为长枪兵的统领那样简单,就算是船上的作战,也与陆地上不同,船只摇晃,训练的法子也不同,更何况还要操作火炮。 安国军水师的火炮的复位、调整仰角都有一套复杂的规程,其中还要借到简单机械的操控,李安国每炮只用两人也算是精简到家了,明军水师的火炮没有这么复杂,全靠人力来完成,火炮的射击也完全靠经验,往往一门火炮配备五人以上。 他加入洞庭湖的船队才十日,已经知晓了水师的不易,如今他除了吃饭、睡觉没有跟着老兵修习那些技艺,其它时间几乎全用上了。 “年底之前必须训练完毕,届时你这支新船队有大用!” 想到李安国对他说的话,杜虎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五个月的时间,自己能办到吗? 不说杜虎如何战战兢兢在船只上操练着,却说巡视团在参观完安国军洞庭湖水师的操练后便继续南下,根据袁继咸的提议,船队在湘阴县汨罗镇靠近幕府山的一个小村子停留了一晚。 袁继咸想着,靠近湘江两侧的城镇、村子估计安国军已经提前给他们打好了招呼,他们看到的也是假的,便故意随便选了一个,没想到贺小石竟同意了。 一行人在湘阴县雇了几辆大车,每辆车坐几个人,一边有骑兵看护,倒不虞彼等趁机溜走。 贺小石他们抵达小村子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只见家家户户屋顶上都是炊烟袅袅,村里的人见了他们也没有呼儿唤母、鸡飞狗跳,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一瘸一拐的中年汉子,贺小石向他说了几句后他便点点头,看了坐在大车上的众人,眼里满是不屑。 小村子依山傍水,水田、旱田都有,袁继咸、杨廷麟、张勇三人被分到一户农家,这户人家有茅房三间,牲口棚一个,爷孙三代一共六口人,其中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成年丁口有三人,夫妇两个,加一个女儿,尚有一儿才十岁。 见到有贵客来了,彼等腾出一间房舍供他们居住,贺小石安排三十个骑兵则在院子周围搭帐篷,贺小石带着十人就在院子里凑合。 晚上,这家人给彼等提供了大白米饭、猪肉、鱼、蔬菜等饭食,酒是没有的,不过彼等一天劳累之下也顾不了这许多,一个个吃得还颇为开心。 吃饭的时候,袁继咸向这家最老的那位老汉问道:“老丈,你等平素也是如此吃饭?” 那老汉也不知晓这些人是何老头,还以为是安国军的大官下乡来巡视,体察民情,反正之前贺小石已经给他塞了一张一两的银票,招呼这三人吃喝绰绰有余。 听了袁继咸的话便说道:“还不是有你等官人来了,我等才有此等饭食,放在平日,饭是管够的,青菜、酸菜也够,鱼、肉就不能这样吃了,不过一个月吃上一两次,过年吃个几天倒不打紧” 袁继咸听了心里一凛,他在江西时,整个江西需要供养他的标营还有左良玉的几十万人马,乡下的农户一个月能吃上几次干饭就不错了,他自然知晓小民的惨状,不过国势艰危,他也毫无办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认为老丈在撒谎,便提出来要查看他的粮仓,没想到那老头竟痛快地答应了,三人跟着那老头来到仓房,说是仓房,也就是在卧房里放了几个大柜,袁继咸揭开大柜一看,只见谷子、大米、粟米都装了一小半,墙角还发现了一袋食盐,打开一看,竟是上好的细盐。 那老头在一旁说道:“马上就要收秋粮了,小老儿真发愁没地方装了” 袁继咸怦然心动,“你等分了多少田地,每年要上缴田赋多少,一年要出多少劳役” 老头笑道:“亏得这安国军占了咱湖南,以前小老儿一家都在王秀才家里做佃户,安国军来了之后,重新造了黄册、鱼鳞册,按照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丁口授田,每人三亩水田、两亩旱田、一亩麻田,还有山林十亩” “小老儿家里有符合条件的丁口三人,分了十八亩田地,每年可产粮二十五石,麻田不用纳赋,粮田须纳田赋两成,也才五石,我一家六口人,一天也就四斤粮食……” “四斤?”,袁继咸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标准快赶上他的标营了。 “老丈,你等一天吃几餐?” 老头自豪地笑道:“自然是两餐,不过两顿都是干的,这缴完田赋之后,还剩二十石,我等六口人一年上头也就吃十五石,还剩五石,这不秋粮快要下来了,仓里还剩一些” “我等这地方,水田不如平原处,像平原处五亩田地全是水田,若是小老儿这样的人家一年便有三十多石的收获,这剩下来的粮食便更多了” 袁继咸心里久久不能平息,半晌才继续问道:“老丈,怎地没见你那幼孙?” 老头答道:“都送到湘阴县城去了,按照安国军的规制,凡是境内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童,无论男女,皆可到县城就学,我可是听说了,咱湘阴县城有有五千多户,符合条件的男女孩童只怕有七八百,多半都送过去了,那里食宿皆免,还能读书识字,安国军真是少见的官府,小老儿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杨廷麟问道:“男女都可?这女童彼等也收?” 老头一听便警惕起来,“你等到底是何人,这安国军的大政你等难道不知?别说女童了,就是让小老儿免费去读书识字也使得,何况彼等分了男女两校,女娃娃都是由女先生教着,有何不可?” 杨廷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便讪笑道:“老丈勿恼,我等也是安国军官府的人,无非是下来查访一下县里有无多收田赋,适龄孩童有无藏在家里没去进学的” 袁继咸又问道:“那劳役呢?” “劳役?”,老头白了他们一眼,“你等真是安国军官府的人?难道不知晓安国军辖下没有劳役之说?我等需要疏浚河道、池塘,自有里长、甲长领着干,都是为种地着想,我等自然愿意干,就是修理城墙、官道,官府也管饭,不知比前朝强了多少倍!” “那兵役呢?” “这自然有,uu看书.uukshu我家儿子每年也要去县城服役三个月,不过饭食管饱,农忙时还轮流回来帮着种地” 杨廷麟问道:“老丈,头先在村口见到那人是谁?就是走路不大灵便的” “哦,那是王瘸子,俺们这村子里的里长,以前入过安国军,受伤后便回到了村子里,官府让他做了里长” “这里长有甚好处?” “好处?嗯,王瘸子家里的田地免粮三年,也就这点好处了” “那王秀才一家都没了吧?” “好着呢,他家多余的田地都腾出来了,不然我等小民哪有田地可分?不过他家丁口多,还是占了便宜,就是需要亲自下地干活了” 晚上,袁继咸、杨廷麟、张勇三人聚在一起絮絮叨叨,就着月光许久才入睡,张勇还好,袁、杨二人却是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第110章 湖南巡视团(中) 次日,三人又去王秀才、王瘸子家里,完全印证了那老头说的话。 一行人又折回县城,途中按照袁继咸的提议又查看了临近官道的几个村子,情况与山下那村子差不多,不过越临近湘江,村子里的条件越好,隔三差五吃肉的也有。 进到湘阴县城后,贺小石一出现,知县、县丞、主簿,“守备”,也就是上次各府招募新兵中淘汰的被任命为各县守备的士卒纷纷出现了。 湘阴县地处内地,自然用不了那许多人,只安排了二十兵卒,十人负责训练团练,十人加入到县城衙役队伍。 一行人进入县城时,只见街面整洁,人流穿梭如织,却并没有见到半个乞丐之类的人物,有一个衙役正领着五人在巡街,那人见过贺小石,知道他在安国军里的份量,赶紧单膝跪下,大声禀道:“原长沙府新兵营刀盾兵何小虎参见都督!” 贺小石微笑着将他扶起来,此人尚不知晓贺小石已经晋升为湖南一省的兵事总管,口里还称着“都督”,贺小石却不以为意,“县城近况如何,可有作奸犯科的事情?” 那人笑道:“都督说笑了,如今安国军治下,路不拾遗不敢说,小偷小摸也有,可明目张胆作奸犯科者却少之又少” 贺小石笑道:“那就好,你等为安国军出身,可要以身作则” 那人将右手掌紧紧捂在左胸,双腿并拢,大声说道:“请都督放心,我等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是安国军!” 等那人带着衙役远去了,张勇凑过来说道:“原来贺大人竟然是安国军麾下的一营都督,在下失敬了” 原来袁继咸等人离开江西时,并没有见到李安国,也不知一直跟着他们的这位骑兵将领是谁,还以为是李安国的家丁呢。 贺小石笑道:“无妨,我这都督却是虚的,手下就这三百骑” 张勇以为他是李安国的亲信将领,故此手下并没有一营的十足兵力,不过挂了一营都督的职衔而已,便也笑道:“你是大都督的亲信,身份自然与众不同” 贺小石也不说破,笑着点头默认了。 这次张勇提出来要观看县城兵丁的操练,贺小石也同意了。 县城的三百团练都穿着明军式样的单衣,铜盔自然也是没有的,不过每人一顶毡帽,乍一看,与普通明军没有什么不同。 校场中有两拨人,一拨人正在练习刺杀,一拨人在练习石锁等物,见到贺小石等人进来,一开始有些诧异,不过在陪同贺小石进来的那位县城守备掏出怀里的木哨吹了一下后,正在各自练习的人纷纷跑向校场中央,不到半刻的时间,一个二十x十五的方阵便排好了。 “一、二、三、四……” 半晌,先后有三人跑过来向那守备大声禀报:“禀守备,x队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人,现集合完毕,请训示!” “……” 张勇见了便问贺小石,“贺大人,这是安国军正规的营头?” 贺小石笑道:“什么正规营头,王守备!” 那守备一听赶紧过来行了一个军礼,贺小石说道:“王守备,你将湘阴县守备的军力情况给诸位大人说一说” “是!” 王守备在众人面前站定,“湘阴县团练现有预备役军卒十人,团练三百……” 张勇问贺小石:“什么叫预备役?” 贺小石小声笑道:“就是上次安国军在长沙一带征募的新兵训练完毕之后,成绩最靠后的一成人刷下来进入各州县,或作为守备,或作为衙役” “团练?”,张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可比一般明军的营头还要精锐啊。 “是的,彼等每年也就训练三个月,不过一直保持在三百人,全县青壮轮流受训” “啊?那湘阴县全县受训的青壮有多少?” “三个月一批,全县加起来就是一千两百人,全湖南有五十个县城,加起来在五万人以上,只多不少” 张勇一听神色有些暗淡,这团练就有五万人,正规营头也相差仿佛,一省就有精兵十万,大明想要“收复”此地,估计是痴人说梦了。 “我可以看一下贵军的操练吗?” “当然可以” 随着那守备一声令下,那三百团练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轮流端着长枪冲向五十步开外的人形标靶,标靶固定在地上,以刺中心口位置为佳。 看着这些人一个接一个以左刺的方式反复练习,张勇不由十分奇怪,“贺大人,为何不练习枪法,专司练习这左刺有何用途?” 贺小石说道:“这是大都督规定的军制,他说过,长枪者,左手把持,右手用力,自然以刺向左方力道最大,战场上多以阵型出现,没有多大的空间让你施展枪法,还不如专司练习左刺一途,一人左刺自然力薄,不过百人、千人一起左刺就蔚为壮观了” “再说了,枪法我等也有练习,不过就刺、砸、扫、挡四招,反复练习之后自然浑熟了” …… 在湘阴县住了一晚后,一行人便直接奔向宝庆府,沿途自然少不了进村进城打探虚实,不过贺小石并没有阻拦他们。 十五日后,众人沿着资水来到武冈州,此时正值正午,在武冈州靠近靖州的山口镇,一行人在一条小溪边歇息、边吃些干粮。 半个月以来,这些人也对安国军治下的湖南有了大致的了解,与一众骑兵也熟络起来,靳统武还与王进宝多次对战,结果互有胜负,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陕西镇的人,为人也粗豪直爽,不禁有些心心相惜。 众人正在悠闲地歇息,突然从山口那边传来一阵喧闹,众人向山口那里一望,只见那边出现了大队的村民,一个个扶老携幼,有的还牵着猪羊牛马,快速向贺小石这群人跑来。 贺小石一见不禁眉头一皱。 一旁的张勇见了便问他:“贺大人,这是何故?” 贺小石道:“多半是山里的苗人又在作孽了,彼等山里的人活不下去了,只得迁到开阔的地方来,这还是……” 贺小石说到这里看了张勇一下便接着说道:“原黎靖总兵刘承胤做的孽,他为了对付我军,自己不敢明刀明枪地跟我军作战,反而以重贿唆使山里的土司、头人对付宝庆府所辖的山里的汉民……” 话音未落,只见王进宝突然奔到小溪边,一脚将溪边喂马的骑兵踢开,一个箭步便跃上战马,策马冲进了溪水,头也不回地向山口方向跑去。 靳统武正要策马去追,贺小石拦住了他,“算了,警戒!” 王进宝一人一骑瞬间便消失在山口处,那些人一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原本大好的心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怕贺小石一怒之下迁怒于他们。 张勇更是无地自容,一个劲地向贺小石解释:“贺大人,此子从小跟着我,为人粗豪,不过就是一个直性子,认准了的事情执拗无比,谁也说服不了他” 贺小石目光仍盯着那山口,“这么说他是不愿意加入我军喽,那张总镇呢” 张勇答道:“经过了这一遭,我对安国军佩服得五体投地,若大人不嫌弃,愿加入贵军,为大都督牵马坠镫,在所不惜!” 贺小石笑道:“真的?” 其实张勇能心甘情愿加入安国军,还有另一层意思,他的家属还在九江呢,一旦恼了眼前这人,弄的个身死族灭就不好了。 “千真万确!” “来了!” 只听贺小石一声大叫,张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山口处出现了一支营伍,约莫千人规模,都带着铜盔,背上背着弓箭和佛朗机铳,营伍中夹杂着一匹战马,正是刚才王进宝抢走的那匹。 营伍中的大旗上写着一个“李”字,张勇见了心里默念着安国军里姓李的诸将,这个营头突然出现在武冈州与靖州交界处,自然不会是李安国本人,也不可能是九江营的都督李振国,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何人姓李。 约莫一刻的时间过后,只见一位约莫二十多岁,留着短须,面容英俊的年轻将领跑到贺小石跟前行了一个军礼,“卑职山地营第二营总管李思文拜见提督大人!” “提督?”,一路上,众人对安国军的军制也大致了解了一些,下辖两个大营的军官称为提督,没想到这位李安国的亲信家丁竟然还是一位提督,可一路上他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半点架子。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uu看书 .ukanhu 贺小石心想是时候揭开这个谜底了。 “诸位,我便是新任提督湖南军务的贺小石” 啊?!众人一听有些哗然,原来此人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贺小石,一路上贺小石只说自己姓贺,有的叫他贺将军,有的叫他贺大人,贺小石都来者不拒,真想不到此人如此年轻,如此随和。 随着一声惨叫声传来,众人又将目光投向那支营伍。 只见从那匹战马上滚下来一人,双手、双脚绑得紧紧的,左胳膊上还插着一支箭,不是那王进宝是谁? 李思文禀道:“贺大人,我等正埋伏在山口等着苗人,没想到突然冲过来一匹战马,将后面的苗人吓跑了,我等不知底细,只好先射伤了他” 张勇一见王进宝闯了大祸,走到王进宝身边一巴掌便扇了过去,没想到贺小石却拦住了他,“人各有志,此人是死是活,我也做不了主了,只能带回去让大都督决断了” 第111章 湖南巡视团(下) 八月底,巡视团回到了九江。 在原来的总督衙门议事厅里,袁继咸等人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总督衙门的议事厅两侧各摆有十六把椅子,每侧两排,每把椅子上都用红纸写着各人的姓名。 左侧居首的椅子写着袁继咸的姓名,接下来依次是杨廷麟、郭维经、揭重熙、傅鼎铨、刘季矿、邝昭、钱嘉起、……,右侧居首的椅子写着张勇的姓名,接下来依次是尹先民、谢志良等人,连王进宝也给了一个位子,还在右侧第一排第八位。 王进宝的箭伤已经好了,不过他的双手、双脚都带上了铁链,并且固定在椅子上,想要突然发难也不容易。 看着大厅正中那把椅子,袁继咸不禁感慨万千,不久前这把椅子的主人还是自己,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便换了人间。 众人既惴惴不安,也隐隐有些兴奋,近来声名鹊起、从无败绩的“献贼美僮”终于要露面了。 众人以前仅仅知道安国军的首领叫李安国,“安国军”便是用他自己的名字命名的,以前传闻是张献忠的**,武艺高强,曾单人匹马击败过大名鼎鼎的黄靖南、黄得功,后来被黄得功俘虏后,竟不屈绝食而死。 没想到此人还真是命大,都被埋到土里去了,硬是活过来了,听说黄得功得知此事后,大怒之下将负责埋葬李安国的两名家丁全部斩首。 死过一次的李安国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安国了,招募、训练新兵,步步为营,先后击败左良玉、刘承胤、袁继咸、邝昭、高杰、方国泰、黄蜚等人,将吕大器布置在铜鼓营的姜维歼灭,不到十日功夫连下南昌、九江,最后几乎将整个江西纳入囊中。 由于李自成兵败山海关,一路从北京逃到了西安,张献忠远在四川,这李安国的安国军反而成了偏隅于江左朝廷的头号心腹大患。 此人不仅兵事了得,在民事一途也不遑多让,如今的武昌府、湖南省两地民心大安,各有所从、各安其业,竟有大明洪武初年的景象,更兼老有所养、幼有所教,比洪武初年还要强上几分。 正中摆着三把椅子,也丝毫不避讳地写了三人的名字,当中的自然是李安国,居左的是周文江,居右的是贺小石。 甫一见到周文江的名字,袁继咸精神一振,根据明军细作的消息,安国军政事方面居首的是一个李安国在麻城收拢的诸生叫周文江的,据说此人还是伪兵部尚书兼刑部尚书,另有谢凤洲、奚鼎铉等人,都是黄州、武昌一带的斯文败类。 看来这安国军能有今日的规制,多半出自这周文江之手,可惜啊,如此大才,以前怎地没有丝毫发现?他问过自己幕府里籍贯麻城的人,有人倒认识周文江,不过评价也就尔尔。 最有可能的便是那四部尚书李长庚了,听闻其侄如今是伪南昌知府兼南昌营的监军,多半是此人在幕后出谋划策,辅佐这李安国成就今日之局面…… 对!一定是这样! 李长庚做过一省布政使、巡抚,还历任刑、户、工、吏四部尚书,既有地方的经验,又有部堂的历练,有这样一位人物在幕后操控,难怪安国军能在短时间里崛起。 可李安国的左侧没有他的名字,对了,一定是此人无颜面见我等同僚,便将周文江推出来装点门面。 哼,皓首匹夫!就算你躲在幕后,昭昭史籍上也少不了你的骂名! 袁继咸浮想联翩,一旁的杨廷麟却波澜不惊,他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为何将他的名字放在仅次于袁继咸的下首,论理,他只是一个五品的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论品级应该在曾担任过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郭维经之下才对,莫非这李安国不熟知朝廷规制,胡乱排坐? 至于邝昭、钱嘉起等人,彼等论品级也在他之上或与他平齐,不过这些人是放弃南昌逃到九江被袁继咸扣押的,与揭重熙等人自不可同日而语,看来这李安国也是知晓三六九等的。 武官首位的张勇却是异常笃定,他已经打定主意加入安国军了,前有徐勇、马武的榜样,后有湖南之行的见闻,他确定这安国军在如今群雄并起的天下有一席之地,没准还能走得更远。 不过他也有些忧虑,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与他亲若父子的王进宝,可惜他是降将,而李安国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刚刚投降的将领放弃他自己的想法。 …… 诸人各怀心思,不知这安国军大都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或惴惴不安,或兴奋四顾,或心如止水,不一而足。 “大都督到!”,随着侍立在一旁的小凳子一声尖叫,诸人都站了起来——除了王进宝。 袁继咸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站起来了。 议事厅的里间出来了三人,居中一位身材修长挺拔,面容异常清秀、俊逸,戴着黑色的唐巾,身上却穿着一身红色云纹的衮龙袍。 左侧一位约莫三十多岁,一身二品文官的打扮,山羊胡子,神色似笑非笑。 右侧那位自然是众人都认识的贺小石了。 诸人一见心里都是一惊,中间那没有蓄须的肯定是大名鼎鼎的李安国了,没想到一直跟着他们到湖南的贺小石竟然是安国军武官之首! “都坐下吧” 袁继咸坐下来后心里既羞赧,又失望。 羞赧的是自己若干人竟然败在这样一个年轻组合手里,失望的是如果对方有老成持重的人在,没准自己还有可能投靠于他,可这三人论年龄都是自己的子侄辈,自己无论如何拉不下脸在他们手下做事。 “诸位”,李安国从椅子上走了下来,他的声音圆润、悦耳,令人陡生亲近之感。 “你等最大的是总督,最小也是知县、千总,做官做到如此地步都不易,故此,你等不幸沦为我的阶下之囚后,我并没有过多难为你等,而是让你等去安国军辖下走一走、看一看” “走了一个月的时间,我想你等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作为安国军的大都督,我重申一次,愿意走的我不会为难,会奉上盘缠,用战船送到东流,不愿意走的我也不一定会留,你等要说明留下的理由……” 众人听了心里皆是一凛,这主动凑上来的人家还不一定留你,还不如走了的好。 “李安国!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没想到先开口的是绑在椅子上的王进宝,他看见李安国比他大不了几岁便统领大军、占领两省,心里又嫉又恨,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 “哈哈哈”,李安国放声大笑,他走到王进宝面前,“敢问小兄弟的志向?” 王进宝咬牙切齿地骂道:“自然是成为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外服蛮夷,内平诸贼” “哦?”,李安国在两侧椅子之间来回走了起来,“本督虽然刚刚及冠,不过却也晓畅史书,古往今来,秦之白起、王翦,赵之廉颇、李牧,汉之韩信、周亚夫,有唐一代,名将辈出,以我观之,当以李靖、苏烈二人为首,宋代文弱,不过却出了个岳飞岳武穆,有明一代,当以徐达、戚继光二人为首” “本人最推崇者,就是岳武穆、戚少保二人,请问王千总,上述诸人算不算名将,其中又有何人只靠匹夫之勇而获得偌大的名声?” 王进宝双目赤红,他读书不多,肚子装的多半是如今风行天下柳麻子的评话,“哼,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晓,为何没有三国里的人物,蜀国五虎上将,魏国五子良将难道都不是名将吗?” “哈哈哈”,李安国不禁莞尔,“三国一代,关羽、张飞、马超、赵云、黄忠,张郃、张辽、于禁、李典、徐晃,这些人也称得上名将?这些人里面,张郃、张辽、徐晃勉强称得上上将,其他人皆是勇将而已,离名将还差得远” “以我观之,三国一代,称得上名将的,也就三个” “那两个?”,王进宝急急地问道。 “呵呵,一个自然是那曹操、曹阿瞒,另外一个便是东吴的陆逊陆伯言,另外两个合起来算一个,半个自然是那窃取了曹魏江山的司马懿司马仲达,另外半个便是蜀汉丞相诸葛亮诸葛孔明了” 说完不等王进宝反驳,率先问他:“刘邦、项羽,此二人你认识不?” 王进宝懵懵懂懂摇摇头,“不认识” “哈哈哈”,此时不仅李安国,一旁的诸人都大笑起来。 “你自然不认识,刘邦,乃大汉开国之祖,我等今日自称汉人,满奴对投降于他的官军称为汉军,此人于其中居功甚伟,而项羽,号称西楚霸王,力能扛鼎,勇冠三军,当时区区江东五千子弟大破秦军二十万,打遍诸侯无敌手” “可惜他最终还是摆在刘邦手里,何也?” 他将目光投向在座的诸位,杨廷麟心里若有所动,起身答道:“汉高祖自己曾经说过,其关键在于识人之能” “杨大人所言甚是,不过除此之外,当还有用人不疑,赏罚分明,故此,有识人之能,用人不疑,有功必赏,有过则罚,大势定矣” “不过其中也需要一些运气,有秦一代,识人、用人、赏罚都泾渭分明,井然有序,为何二世而亡?” “此间只能用运气一词以蔽之了,如果始皇帝没有死在路途,而是在咸阳宫寿终正寝,扶苏继位,李斯为相,这以后哪儿有什么大汉帝国,我等汉人也无从谈起,没准都以秦人自居也说不定” 李安国回到座位上,“扯远了,不过大明有一人本督不得不多说几句,那便是歼灭倭寇于东海,大破鞑子于漠北的戚继光,此人文武双全,为大明肃清海域,安定北疆居功至伟,还留下兵法两部,如今大明的军将如果有三成戚少保的能力,无论是满奴,还是我等流贼早就肃清了,何至于沦落到今日的境地!” “好了,你等是去是留,可一言而决,不愿意留的,今日便可携带家眷坐船去东流” 袁继咸站起来说道:“大都督,在我等申明去留之前,敢问大都督对当今天下之局势有何看法?大都督之志如何?” 李安国笑道:“好吧,这些话我本来准备对留下来的人说的,既然袁大人提及,不妨先说为快,此乃一家之言,你等姑妄听之” “当今天下,大明已沉疴难起、积重难返了,闯营虽攻占了北京,可惜山海关之败后,闻奴则惧,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彼等连西安也守不住,今年年底前后便会大举南下” 见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他继续说道:“闯营虽惧怕满奴,不过却不怕官军,其最终目的自然是攻下南京,凭据江南一带,隔着大江与满奴抗衡,届时不但你等不保,我安国军也首当其冲” “满奴打败闯营之后,兵锋必定直指江东,席卷天下,取代大明才是彼等所想的,故此,你等想借虏平寇实在是痴心妄想,贻笑大方” “满奴以区区小族,何以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挡者披靡?我可是听说了,这满奴屡次破边墙而入,在京畿、宣大、山东、山西一带若处无人之境,予取予夺,很是酣畅淋漓,听说前宣大总督卢象升便是死在其中一次满奴入关肆掠的当口” 说到这里,他瞟了一下杨廷麟,只见他神色黯然,低头不语。 “这里便要提到另外一事,有宋一代,西边有党项,北边有契丹,虽失去了燕云十六州,仍能大致维持疆域不变,为何金人一南下,就只能偏安于临安?” “金人与党项人、契丹人都不同,其更为悍勇,更为坚韧,又重甲胄,党项人、契丹人死伤三成便撤军了,而金人死伤一半仍然死战不退,让宋人的强弓重弩无法尽情施展” “满奴,或称建奴,与金人都是女真人,身处高寒之地,其勇悍、坚韧与其先祖相比还有过之,其统领识人、用人、赏罚也远远超过大明,迫降了吴三桂、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等人后,又加上了火器、水师之利” “满奴强于金人,而大明远逊于大宋,大宋还有岳飞、韩世忠、刘錡、吴麟兄弟力挽狂澜,大明有谁?江北四镇?” “刘泽清骄奢淫逸、滥杀无数,指望他来拯救大明?” “刘良佐的兄弟刘良臣是满奴的降将,二人早已暗中沟通声息,我敢肯定,满奴大军一到,刘良佐必定第一个投降” “高杰你等就不要指望了,大败于我军之后,能固守城池自保就不错了” “你等能指望的也就是黄闯子黄得功了,此人勇猛善战,统兵有方,对治下小民也宽宥有加,算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可惜指望他区区几万人马就能挡得住满奴几十万大军?”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包括袁继咸在内都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也是李安国有意为之,今天他这些话一定会传到南京,届时若能起到让朝廷能提前提防刘泽清、刘良佐等人,便收到效果了。 杨廷麟此时说道:“大都督似乎言之未尽” 李安国笑道:“然也,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能抵挡满奴者,舍我安国军其谁?” 袁继咸急急地说道:“大都督如此人物,何不投效朝廷,老夫情愿让出这四地总督一职,届时封王封候都不在话下” “先不谈这些,朝廷已经派人过来了,本督心里已有定计,先说说你等吧” 张勇第一个来到李安国面前单膝跪下道:“若大都督不嫌弃,末将愿追随左右!” “好!”,李安国微笑着将他扶起来。 “学生也愿意加入安国军”,杨廷麟起身说道,本来他还有些犹豫,不过刚才李安国那一番话,特别是针对满奴的一番话触动了他,使得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张勇、杨廷麟是李安国最在意的两人,其他人能加入更好,不加入也无所谓了。 最终,又有揭重熙、傅鼎铨、刘季矿加入了安国军,邝昭、钱嘉起倒也想加入,可惜被李安国拒绝了,剩下的人都是愿意走的。 “来人!” 人数确定后,李安国一声大喝,那些愿意走的吓了一跳,还以为眼前这位大都督出尔反尔,要置他们于死地。 没想到李安国指着王进宝说:“你等去湖南之前我就说过,去留自便,此人竟然打伤我士卒,夺我马匹,实在罪不容赦,拖下去斩了!” 李安国此时也想清楚了,u看书 .ukansh 什么河西四汉将,与历史上的名将相比就差得太远了,有了徐勇、张勇也就够了,不差一个王进宝。 何况刚才他显示了宽仁的一面,有这么多愿意留下来的人,也需要显示威严的一面,王进宝正好拿来立威。 恩威并施,才是大道! 最后他对郭维经说:“郭大人,你是江西人,就不用坐船去南京了,就留在当地吧,当然了,你如果要去南京亦可” 郭维经有些感动,他向李安国施了一礼,“多谢大都督体谅” 袁继咸最终还是走了,李安国也不以为意,亲自将这些人及家眷送到码头才返回城里,一同离开的还有封在饶州的淮王朱常清一家,李安国占领饶州后,只封存了淮王的财产,对他及其家人却没有丝毫为难,此时正好跟着袁继咸等人去南京。 宁王事变后,大明在江西一地仅有封在建昌的益王以及封在饶州的淮王,查封淮王府后,安国军自然大赚了一笔,此处不必细说。 第112章 瑞昌兵变(上) 接纳杨廷麟等人后,李安国将杨廷麟安排到九江任九江府同知兼副监军,将 揭重熙安排到吉安任吉安府同知兼副监军,将刘季矿安排到抚州任抚州府同知兼副监军,任命张勇为吉安营副都督并兼刀盾营总管,任命尹先民为抚州营副都督并兼刀盾营总管,任命邱仰寰为南昌营副都督。 安国军初定江西后,龟缩在西北角瑞昌城的左良玉就很尴尬了,四面八方都是安国军,江对面的马进忠部倒很近,可惜蕲州、黄梅、宿松一带长江北岸的船只被安国军水师席卷一空,左良玉就是想渡江投奔马进忠亦不可得。 不光是左良玉,左梦庚、黄澍、金声恒等人都是惶惶不安。 王允成兵败身死之后,瑞昌城就只剩下不到三万人马了,目前左梦庚带着大概一万五千人缩在瑞王府,金声恒带着剩余的人马驻扎在另外的半个城区。 知晓九江失陷后,左良玉对瑞昌城实行了宵禁,不过此时的瑞昌城已经几乎没有普通居民了,整座城池就是一个大兵营,宵不宵禁实际上无关紧要。 城里的这三万人马中,真正的精锐实际上是从以前彭泽、湖口等地驻扎的依附左镇的小股军队抽调上来的,这些小股军队多半为以前投靠官军的“义军”,职位最高者也就是一个游击将军,守备、千总、把总多如牛毛。 比如,目前紧紧守卫在瑞王府周围的便是一个叫邱福的游击将军,以前是扫地王的手下,诨号“转山沟”,在左良玉进剿河南时投靠了他,他的手下有三千人,都是积年老兵,有弓兵、刀盾兵、长枪兵,是目前瑞昌城最精锐的营头。 左良玉将邱福抽调上来后,将他提升为副将,一下升了两级,邱福自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地为左良玉效命。 邱福还是外围的,最里面的是左良玉从周围小股部队里抽调上来的八百骑兵,都按照家丁的待遇发放薪饷,由左梦庚亲自率领。 王府剩余的地方,便是以前李安国留给左良玉的那一万俘虏,由他的远房堂弟左良才统领。 与左良玉相比,金声恒那一万五千人就不够看了,一万人是他在建昌县新募的,目前人手一根长枪,连军服都没配齐,剩下的五千人倒是周边小股部队掺合在一起凑成的,老兵倒是老兵,不过多为王府抽调后剩下的,战力也很是可疑。 目前这五千人由被李安国放回来的楚国佐率领,那一万新兵则由宋奎光亲领,至于金声恒自己,他还有三百骑兵,与左梦庚一样,都比照家丁的待遇,算是金声恒一个小小的依靠。 左良玉的库藏在上次被李安国洗劫过一次后,几乎空空如也,上次袁继咸送过来的白银十万两、粮食十万石(只给了十万石,剩下的十万石尚未送出去王允成就败了)也很快发下去了。 这次左良玉倒没藏私,给金声恒三万两银子、五万石粮食,银子先不说,这些粮食足够他们吃上一年了。 不过这还不算完,明军都是有饷银的,虽然发到手里的不多,但毕竟多少也有一些不是?可惜自从安国军将左良玉历年的积蓄搜刮一空后,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的三万人马除了家丁、邱福的人马以及其它个别精锐的营头足额发了薪饷,其他人别说银子了,铜钱也没见到一串。 以前的小股部队的带队将领还好,手里多少有一些积蓄,隔三差五给手下的兵卒发一些,虽不足额,不过聊胜于无,左良玉手下那一万李安国归还给他的俘虏兵、金声恒在建昌新募的一万兵却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薪饷了。 就是粮食,也是紧着家丁、精锐营头吃,这两万人一天只有半斤粮,就这个模样,别说操练了,能维持彼等不闹事、老老实实在营里待着就不错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九江的消息也渐渐传到了瑞昌,瑞昌城的兵卒完全成了一支动弹不得的孤军。 左良玉自然也是忧心忡忡,他已经派人偷偷游过长江,去找对面的马进忠以及去南京寻找支援了,可惜至今无论是马进忠还是南京方面仍无回应。 九江城里的李安国却是好整以暇,上次他接见了南京方面派过来“招安”的人,当时也谈到左部的问题,来人还试探着询问安国军能否网开一面,让左部退到江北去,当时李安国有些举棋不定,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令他犹豫的是,按照目前瑞昌城这几万人马的德性,就算能退到江北,届时也多半会投降满奴,平白给满奴增添实力,实非他之所愿,不过留在九江左近,终究也不妥当,他一时还没想好如何处置。 另外,他当时大大方方给左良玉一万人,自然不是白送,一些个钉子自然也埋下了,另外以前彭泽、湖口的小股部队也不是铁板一块,安国军埋下的钉子也在旁敲侧击地接触、暗示、撺掇,这瑞昌城表面上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九江之役后便是波涛汹涌了。 按说彼等老老实实降了安国军才是上策,否则在没有船只的情形下,彼等最多能支撑一年时间就不行了,届时全部饿死在城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左良玉拉不下脸面,金声恒的亲兄弟又死在安国军手里,自然也不可能投降,于是这三万人马便在瑞昌坐困愁城、黯然度日了。 这一日,王府这边的兵营里,把总李威正在院子里闭目养神,他这个院子正好临着大街,对面便是楚国佐统领的另外五千汇拢的小股人马。 李威手下有三百人,正是以前被李安国退回来的那一万人中的一个,他以前就是把总,退回来后官复原职,这一年来,包括李威这个营头在内的万人都是混吃混喝,每天一干一稀。 刚开始还隔三差五地操练了一下,等到安国军进入江西以后,他们的心思便活泛起来,无论上面的军将如何催逼,彼等就是窝在营里不动。 像李威这样的底层军官想的很简单,操练了也打不过安国军,何苦操练?何况有没有军饷,我等老老实实呆在营里就算不错了。 “哗……”,对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将李威吵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神色不禁有些凝重,“猴子,去对面瞧一下,看发生何事?” 半晌,他手下那个叫猴子的兵丁回来了。 “把总,楚国佐手下那些贼兵在闹饷呢” “闹饷?”,李威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军营里闹饷可大可小,一个不防酿成大祸也有可能。 “是的,一石米、柺子王、河上漂等人都带了几百人将楚国佐的宅子围了,说是今日再不发饷的话,他们就不走了……” “隆隆…”,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梯子!” 等猴子搬来一张梯子,李威爬上去一瞧,只见金声恒亲自带着三百骑过来了。不过以前的兴国州守备柺子王的几百人正堵在楚国佐宅子门前,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金声恒大骂道:“柺子王,你想造反吗?” 柺子王大大咧咧坐在门槛上,他手下的长枪兵纷纷将矛头指向金声恒的家丁。 “我说一斗粟,明人不说暗话,这造反的勾当我以前也干过,你也一样,现在我等差不了多少,就别逞你总爷的威风了,你可瞧好了,不光是我一个,一石米、河上漂、三哨、不纳粮、鬼见愁都过来了,听说侯爷给了你五万两银子,怎地没有分到我等头上?” “什么五万两,侯爷只给了我三万两!” “三万两,那你怎地不赶紧分给手下的兄弟,大营有一万五千人,每人也能分到二两,一斗粟,兄弟们已经半年没发饷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继续干那造反的勾当,虽然没军饷,可自由自在快活啊,省得在军营里憋屈” 金声恒冷笑道:“柺子王,u看书 .uukansh 你别给老子哭穷,你有多少家当老子不知道,从指头缝儿漏一点不就有了” 柺子王“呼”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金声恒的马前,“姓金的,你给我听好了,老子有多少家当是老子的事,老子平素也没有亏待过弟兄们,不过当兵拿饷,天经地义,凭什么要老子自掏腰包?老子也不是朝廷大员,更不是皇帝老子,凭什么呀” 金声恒正欲说话,那柺子王额头上突然中了一箭,他指着金声恒,嘴角还带着血沫,“你……”,随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不是……”,金声恒话音未落,柺子王手下的亲兵一个个义愤填膺,举着长枪便刺向金声恒的家丁,有些家丁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刺落下马,不过最终还是弓马娴熟的家丁占了上风,瞬间便将柺子王手下这几百人屠戮一空。 院子里的一石米等人早已知晓外面来了金声恒,本来指望柺子王能拦住他,没想到金声恒的人竟将他们全部杀死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一石米一声大叫,“反了他娘的!”,一刀便把围在中间的楚国佐砍倒在地,接着一帮人在楚国佐府邸大肆烧杀劫掠,一帮人涌到门口,端着长枪、腰刀、弓箭与金声恒的家丁干起来,金声恒一看势头不妙,赶紧带人溜之大吉。 一石米等人将楚国佐府邸劫掠一空后,带着几千人马又浩浩荡荡杀向金声恒的府邸。 第113章 瑞昌兵变(下) 墙头上的李威见了心里一动,“猴子,赶紧将平素与我交好的几个把总叫过来” 不多时,他这个院子来了七八个把总,“老李,你急急地将我等叫过来,莫非也要学那一石米等人去闹饷?” 李威笑道:“你等过来时,头上的千总、将军们就没有阻拦?” 那些人骂道:“阻拦个毛,一文钱也不发还好意思管着我等,老李,咱们这几个数你年纪最大,如何行事,我等都听你的” 李威一巴掌排在一人的肩膀上,“好,既然你等都如此说,我等也闹饷,左良才那厮毛也不会,仗着侯爷的颜面,就知晓在府里胡吃海喝、花天酒地,就这光景了,前几日还纳了一房小妾,他府里肯定有银子,我等何不去他府上闹饷,随便扒拉一些银子,也好打发手下的兄弟” “好!”、“好!”、…… 不多时,李威带着近两千人也浩浩荡荡向左良才的府邸杀去。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瑞昌城除了邱福那三千精锐没有动静,其它 地方全闹腾起来了,憋了近一年的兵丁终于爆发了,彼等专门挑拣将军、大营提调、幕僚以上官员的宅邸进攻,肆意烧杀淫掠,一时间,整个瑞昌城浓烟滚滚、杀声震天,好不热闹。 …… 左良玉一脸惨白地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兵变他不是没有经历过,他的一家老小便是在河南的一次兵变中死的干干净净,这是他最惨痛的一次经历,没想到又碰到了第二次! 一旁的黄澍、左梦庚也是六神无主。 “侯爷,幸亏邱福那三千人我等足额发放了薪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侯爷放心,只要邱福的三千精锐还在,就连累不到我等这里,等彼等杀累了,抢完了,自然消停了,届时侯爷亲自带着家丁巡视一圈,安抚安抚便是了” “这些人互相厮杀之后,剩下来的多为精锐,正好省了粮食……” 半晌,黄澍安慰左良玉说道。 左良玉无奈地点点头,想在城外到处是杀红了眼的乱兵,还是躲在王府里安全一些。 王府外边,宋奎光得知兵变之后赶紧调集了三千长枪兵出来平叛,在金声恒的府邸附近遇到了一石米等人,双方又是一场厮杀,宋奎光的人马都是新兵,不过胜在训练有素,而一石米的人都是老兵,胜在悍勇,双方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其实,如果此时左良玉带着他的八百家丁出面,以他在左镇的余威,没准还能平息双方的战斗,可惜一来他对河南兵变的惨状至今记忆犹新,二来年纪大了,又体弱多病,三来屡次败于安国军,这以往的果敢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是一石米、宋奎光两派人马从上午一直战到中午,最后还是金声恒亲自带着两百骑兵一冲,一石米等人大败,最后金声恒、宋奎光恼怒之下将那五千小股汇拢的人马杀了个干干净净,连带彼等的家属也无一个漏网之鱼。 不过金声恒、宋奎光的人马也死伤惨重,家丁只剩下一百,新兵也少了一半。 就在宋奎光、一石米在金声恒府邸附近交战时,李威带着两千人也来到了左良才的府邸附近,可惜这厮听到风声后自己溜了,将一大家子留给了了乱兵,李威等人也不讲客气,一番烧杀淫掠之后,左良才的府邸化成了白地。 这些人杀得兴起,便在王府里挨家挨户抢掠起来。 左良玉听说之后顿时晕过去了,邱福要护卫左良玉府邸的周围,左梦庚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带着八百家丁去镇压叛兵,最后将李威等人围在黄澍的府邸,李威等人将大门紧闭,依托着围墙与家丁们周旋。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家丁们也不是很尽心了,不过家丁们都有弓箭,而李威他们手中只有一根长枪,双方谁也耐活不了对方,于是双方便在黄澍的府邸对峙起来。 半晌过后,从王府里又开出来一支人马,约莫两千人左右,长枪手、弓箭手、刀盾兵齐全,刀盾兵在前遮护,弓箭手在后张弓搭箭,长枪手在最后,正是邱福的人马。 左梦庚一见大喜,“邱将军,可把你盼来了” 他刚才派人去催邱福出兵,不过半天没有动静,还以为邱福也叛乱了呢,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来了。 邱福约莫三十出头,原本是扫地王手下的骁将,在打凤阳时,与西营的人马也颇有交情,扫地王兵败被杀之后他便投降了左良玉,后来被朝廷封为游击将军驻扎在麻城。 他这三千人马在小股官军中最为精锐,与以前徐勇手下的人马相比,阵势差一些,勇悍却不遑多让,所以左良玉特地将他调上来作为他的亲兵,并将邱福提升为副将。 邱福以前是打铁出身,身形异常粗壮,他的武器是是一柄连柄带刃都由精铁铸成的大斧,重达二十五斤,左镇的人都叫他“邱斧子”,加之与其它投降左良玉的“义军”不同,邱福此人能约束军卒,号令严明,难怪左良玉对他另眼相看。 邱福此时手持长柄大斧走在最前面,只见他身上还有斑斑血迹,还背着一个包裹,左梦庚见了心里不禁一凛,不过形势比人强,眼下他有求于他,不得不拉下脸面笑道:“邱将军,你来了就好,这院子里都是叛军,我等骑兵不方便进攻,还是由你来吧” 没想到邱福却冷冰冰地答道:“公子,如今大势已去,你现在下马就擒还来得及,否则左家便断后了” 左梦庚一听大惊失色,再看邱福身后的包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邱斧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竟敢……” 只见邱福依旧不动声色地将背上的包裹解下来,将包裹扔到家丁们面前,“侯爷、黄大人已死,眼下瑞昌是一座孤城,投靠左近的安国军方为上计!” 两个脑袋从那包裹里滚了出来,众人一看,一个正是左良玉,一个是黄澍,左梦庚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呼”地一下便从马上栽了下去。 这时,从远处又开过来一支军队,约莫三千人左右,都是长枪兵,打头的是一百骑兵,原来金声恒在平定了一石米等人后,听说王府这边也闹起了兵变,便让在刚才的战斗中负伤的宋奎光领着两千人紧守大营,自己带着三千人过来营救了。 他看到邱福已经带着两千人马在附近,便准备带着兵马退回去,邱福却大喊了一声:“金总爷!” 金声恒站住了,他手下的三千人马也跟着停住了。 邱福大声喊道:“建昌的兄弟们,如今安国军已经在建昌分田地了,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每人六亩地,水旱各半,还有十亩山林,你等在瑞昌虚耗,家里可就少了不少田地!” 金声恒面色惨白,他怔怔地指着邱福,“原来你是安国贼军的奸细!” 邱福仰天大笑,“老子本来就是义军出身,如今又回到那里有何不妥?何况安国军的大都督还与我是旧识,如今朝廷已经不行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子乃是俊杰!” 有大喊了一声:“李威!” 只听得里面应了一下,“老邱,如何行事,你一句话!” 金声恒一听便明白了,“原来这场祸事是你等挑起来的” “非也,我等只是推波助澜而已,金声恒,如果你不计前嫌愿意加入安国军,我倒是可以在大都督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呀!不用了!”,金声恒气的七窍生烟,催动战马就要扑向邱福,不过迎接他的却是一阵箭雨,箭雨过后,金声恒连人带马被射成了“箭人”。 …… 不多久,宋奎光得知左良玉、黄澍、金声恒等人的消息后无奈之下只得投降了邱福。 至此,邱福的三千精锐、左良玉的八百家丁、金声恒的一百家丁,俘虏兵还有八千人、新兵还有五千人都投降了安国军。 李安国得知之后,当即任命邱福在瑞昌组建瑞昌营,邱福为都督,李威为副都督,将余国柱派到瑞昌营做监军,并给他派了大量的安国军底层军官,帮着他训练士卒,瑞昌营编制一万两千人,剩下来的人全部放了回去。 “田亩按照规定给你等补上” 这是李安国的原话,这些人自然是喜不自禁,欢天喜地地回去了,家不在江西的,也就近安排在瑞昌务农——瑞昌经过左镇的祸害后,uu看书 .uukansh人丁十不存一,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瑞昌营除了一千骑兵,按照安国军的惯常做法,三千刀盾兵、三千长枪兵、三千火铳兵,另外还根据实际增加了三千弓箭手,比南昌营、吉安营、抚州营的人马还多。 这自然是李安国为了酬谢邱福、李威等人为安国军拿下瑞昌而而拿出来的诚意——邱福、李威两人便是安国军埋伏在瑞昌城的钉子。 至于宋奎光,李安国将他安排到何万强的宝庆营营任副都督兼刀盾兵总管,也算是人尽其才,何万强勇猛,宋奎光多智,也是一个很好的组合。 宋奎光还请求李安国收殓左良玉、金声恒、楚国佐、黄澍的遗体,李安国也同意了,不仅如此,还给他拨了三万两银子,让他一并将瑞昌城中遇难的士卒及家属一并收敛,见安国军的大都督如此仁义,瑞昌营的人心也很快安定下来了。 至于左梦庚,最后被李安国送到了江对面马进忠那里,马进忠如何对待他,那就不是李安国所要操心的事了。 朝廷得知瑞昌兵变后,为笼络江北的三支人马,立即将宁南候、平贼将军的名爵封给了左梦庚,左梦庚经历了那场兵变后,倒是一改以往纨绔的模样,变得兢兢业业,他从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军中抽调了一万人作为自己的中军,还自己亲自下场,日夜操练不辍,大有一雪前耻的架势。 第114章 经营江西 九月初,安国军在江西占的几个地盘的两册已经厘清了,并按照规制给农户 颁发了田契,不过江西的事情却比湖南难办的多。 与湖南相比,江西的文风更盛,读书人更多,田地除了被饶州的淮王、建昌府的益王大量侵占外,士绅也占了不少,就连投靠安国军的揭重熙、傅鼎铨、杨廷麟、刘季矿等人家里也有不少田地,少则几千亩,像刘季矿那样的,爷爷是探花、老爹是状元,自己是又是江西乡试的亚元,家里的田地比上述几人都多,高达两万多亩。 杨廷麟还好,他投靠安国军后,满脑子想着以前在保定府卢象升的天雄军惨败于满奴之手的景象,以及期望安国军能战胜满奴,为他心中敬仰的卢大人报仇雪恨,对于家中的田地并不看重,便带头退还了多余的田地。 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这么想了,一时之间,江西暗流涌动,私下串联者有之,煽风点火者有之,威逼恐吓者亦有之,两册、田契虽然落定了,不过秋收过后,不少农户再缴完田赋之后,仍将部分粮食送到了以前东家的仓里。 此事李安国也有些头疼,强制性劝阻彼等不要如此行事肯定行不通,不过如今农户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家里还有不少余粮,这可都是安国军的功劳,怎么也不能落到那些士绅身上去。 将这些士绅都杀了也不妥,届时估计包括杨廷麟在内的人都会发对,追随安国军的读书人也不会心安。 李安国最后决定将郭维经、揭重熙、傅鼎铨、杨廷麟、刘季矿等人召集到九江府,准备与彼等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这些人都是江西的望族,如果他们带头劝阻这些士绅不要私下搞动作,应该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诸位,你等认为有宋一代何人之学最深入人心?” 众人一听,这大都督巴巴地将我等叫来,就是来讨论学问的? 不过既然大都督开口了,众人也不得不说上一两句,这些人个个都是进士出身,刘季矿是碰上了乱世,如果是在太平时代,他一个进士也是跑不了的,个个都是满腹经纶。 于是,有说朱熹的,有说王安石的,有说二程的,也有说周敦颐的,一时众说纷纭。 等他们说完了,都将目光投向李安国。 彼等也有考量李安国的意思,巡视团回来后李安国的那一番话只能证明他略通史籍,对于儒门正学丝毫没有涉及,如今他自投罗网,正是考量的时候。 “呵呵,诸位在这方面都可以做本督的老师,不过本督年幼时也曾师承名师,长大后惯于战场厮杀,这儒门经学倒是落下,只记得陕甘一带,尤重张横渠” 众人一听都竖起了耳朵,宋代大儒张载张横渠彼等自然通晓,他是陕西人,陕甘一带的士子推崇于他也不意外。 “别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横渠先生有一句话至今言犹在耳,诸位都是儒门高才,自然知晓是那句话” 杨廷麟说道:“莫非是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正是”,李安国抚掌笑道,“那伯祥先生何以解释这‘为生民立命’?” 杨廷麟道:“下官愚陋,试解之” “生民,芸芸众生耳,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各安其命,各司其职,由此,伦理纲常,颠扑不破,不过横渠先生似乎别出心裁,认为四者之间可相互转换,只要知道‘何以存,如何存,如何永续’便是了” 李安国点点头,他看了看其他人,知道在这些人眼里,士农工商是牢不可破的阶层,轻易打乱不得,你一个农夫,老老实实种地就行了,至于国家大事是不用你操心的,自有士绅来关心,你也不需要懂的很多道理,知道如侍弄庄稼就行了。 这也是张载的言论在大明不受重视的重要原因。 至于士子,有气节,忠孝两全,遇上改朝换代的事,尽忠于前朝则是他分内的事,这也是史籍所彪炳的,至于农户,倒没有做此要求。 他想了想,看向郭维经,“请问云机先生祖上所为何业?” 郭维经道:“世代务农,先妣含辛茹苦将我抚养长大,供我读书,方有今日之功名” 李安国笑道:“那也是云机先生天资聪颖,否则寻常农家想出一个有功名的士子,何其难哉” 接着便正色道:“大明之生民,多半为农户,像云机先生这样的,万中无一,云机先生除了天资聪颖,多半也有机缘巧合,而其余普通农家想要出人头地却不可得,何也?” “横渠先生要为生民立命,让彼等知晓自己是为何活,如何活,怎样活得好,话讲得不错,可惜他还是忘了一大关键” 见众人都瞧向自己,李安国也有些不好意思,这儒家经典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一个不甚便贻笑大方了。 “立命还得安身,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没有安身之所,没有乐从之业,何以立命?” “当然了,对于品行高洁之大儒、圣人,仓廪不实亦能知礼节,不过对于绝大多数芸芸众生就不行了,对于彼等来说,安身乃立命之基,没有安身便无以立命” “何以安身,唯田亩耳,大明衰亡至此,最关键之原因便毁在这田亩上,如今官绅坐拥万顷却不纳一粟,生民无立锥之地却赋役缠身,于是,国家内忧外患,太仓却空空如也,兵械甲仗朽不堪用,何以平乱?何以御敌?” “所以,我安国军治下,做官可以,也有薪饷,不过想要像大明那样士绅不纳粮,坐收高官厚禄是不行的,所有田亩必须纳粮!我如此行事就是为了打破这千百年来经久不衰的因果循环,真正做到横渠先生想要的‘为万世开太平’!” 见众人皆在沉思,便趁热打铁道:“你等士绅都号称耕读传家,可惜到最后耕的少,甚至没有,读的倒不少,何不回到本源上来?不事稼穑便不知生民之艰辛,不知生民之艰辛便无法做好官” “何况你等之家,直属人丁繁多,与寻常小民相比,已经大占便宜了” 听到这里,揭重熙向李安国长揖到地,“大都督,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到吉安以后……” 李安国拦住他,“我以前是操切了,以为将你等调到家乡以外的地方便可杜绝千丝万缕的乡谊之情,以方便你等大展手脚,如今便改了此条,揭同知调回抚州,刘同知调回吉安,杨同知调到南昌” “希望你等回去之后好好与各处士绅分说明白,不要在私底下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告诉彼等,这些情形我安国军按察司都全部掌握,如果彼等依然不知悔改,我行我素,威吓小民,我手中的利刃也不是吃素的!” 送走几人后,李安国又将奚鼎铉、周文江叫了过来。 “柱国,如今我安国军的地盘又扩大了,军伍也增加了,可军械的出产还是以前的水准,南昌、九江都有大量的工匠,南昌还有一个完整的火药局,吉安、萍乡、瑞昌都是煤铁产地,广信府还要官办的铜场、铅场,你这个月的第一要务,就是赶紧将南昌、九江、吉安、瑞昌、广信的矿山、作坊恢复起来,从湖南调派一些能工巧匠过来督造” “另外,你是户部尚书,又管着汇通商行的事情,赶紧在江西各府将商行开办起来,对了,你下面那个卢高颇有灵性,你在一旁指点,让他将商行的事情抓起来” 又问道:“江西的秋粮收了多少?” 奚鼎铉笑道:“大都督,没想到这江西一地,田亩竟不亚于湖南,秋赋与湖南差不多,略少一些,也有三百万石” “那往常上缴给朝廷的有多少?” “只有五十万石” 李安国一听便知晓原因所在,看来自己这官绅一体纳粮的措施还真是有用啊。 奚鼎铉又道:“大都督,按照汇通商行的规制,新拿下江西一地后,咱们这抵押物已经不够了” 李安国笑道:“无妨,没有黄金白银,咱多的是大米,就用大米做抵押物也是一样的,三百万石便是三百万两,放在大仓里,时间长了也不是事” 奚鼎铉、周文江二人一听眼睛都是一亮,u看书.ukanshu “大人高见,如今这白花花的大米可是比真金白银还值钱啊” 李安国摆摆手又对周文江说道:“江西大半在我安国军手里,如今秋收已过,秋粮已入库,该举行一次开科取士了,还是两道试题,策论改为‘知县、知府,何以知之?’,算术题还是由我来出,你过几日来我这里拿题” 周文江讪笑道:“大都督,这礼部的差事不是在国柱身上嘛” 李安国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这样吧,国柱最近事情太多,你就多担当一些,开科取士嘛,本来就是礼部、吏部轮着来,否则不久变成一言堂了?” 周文江巴不得揽上这个差事,赶紧长揖到地,“属下敢不从命!” 最后李安国问周文江,“这扬州杨家受到牵连没有?” 周文江笑道:“这杨家还真是手眼通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彼等竟然毫发无损,不过彼等如今也不敢与我们来往了,今后这食盐……” 李安国摆摆手,“不妨,如今广东的食盐也过来了,再说了,不出一年,最多两年,江南初定后我等有大把的食盐可用” 周文江、奚鼎铉一听皆是大吃一惊,“大都督,你准备拿下整个江南之地?” 李安国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搁在茶几上,“废话,不然我心急火燎地拿下江西作甚?!” 第115章 施州卫(一) 李安国最终还是决定不接受朝廷的招安。 兴许是知晓了这位安国军的大头目与以往所有的流贼颇有不同,对于王族以及高官士绅并不斩尽杀绝,反而礼送到南京,连左梦庚也送到了马进忠那里,朝廷便认为此人可以招抚,这次又派人过来了,还是一个侍郎级别的高官。 不过李安国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他并没有将话说死,只是说他安国军可以与朝廷一道在长江南岸防御闯营及满奴,使者听了此话以后,觉得也不错,等打败了闯贼及满奴,双方再决一死战也未尝不可。 于是,双方竟形成了难得的默契,江西与两广、浙江、福建交接的大山中出山肆扰安国军辖内民户的大为减少,不过湘西却依然故我,由于湘西太大,李安国派到那里清剿的李思文部收效甚微。 九月中旬,李安国回到了长沙。 离开家已经开两个月了,小别胜新婚,李安国与喜梅二人自然少不了一番缱绻缠绵。 第四日,他在吉王府召开了针对湘西土人的专项会议,与会者有贺小石、马武、何万强、李思文、谢凤洲、燕厥中。 “大都督,这是靖州、这是辰州,这是施州卫、这是保靖州宣慰司、这是永顺宣慰司,靖州、辰州汉、土杂居,以汉人当政” 燕厥中正在汇报湘西的形势。 “靖州由原黎靖总兵刘承胤盘踞,此人骄横跋扈,如今几乎成了靖州的土皇帝,朝廷派的文武官员他也没放在眼里,他招募悍勇的山里苗人、侗人当兵,管辖境内种地的汉人,横征暴敛,鱼肉乡里,境内的人都敢怒而不敢言” “辰州由朝廷新派了原湖广提督学政的堵胤锡任偏沅巡抚,不过他目前能管到的只有施州卫、永顺宣慰司、保靖州宣慰司、辰州,靖州的刘承胤已经投靠了两广总督丁魁楚,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人官声倒是不错,不过也招募土人为兵,据职部打探的消息,至八月底已经招募了近三千人,由原来的辰常总兵温如珍担任中军标将,厉兵秣马,听闻常以收服湖南全境为己任” “大都督,这永顺宣慰司、保靖州宣慰司的土司都姓彭,据说其祖上在唐代便是湘西的土司王,在大明则为宣慰使,麾下小土司众多,多为彭家近亲,现今永顺宣慰司的头目叫彭泓澍,保靖州宣慰司的头目叫彭朝柱,各有苗兵、侗兵几千” “彭朝柱曾在常德府桃源县与大西军激战数次,双方竟难分胜负,其麾下兵力不可小觑” “施州卫以土人为主,兼杂苗人、侗人,朝廷在此地设有军民指挥使司,当前的指挥佥事叫童天阅,乃自大明初年便世袭的童家后裔,下辖各宣抚司、安抚司、卫所多处,有兵五千,乃湘西土司中兵力最厚者” 李安国听了不禁陷入沉思,湘西的问题在历朝都是老大难,亦民亦匪,后世的解放军十万进剿才最终荡平,据说最终伤亡的人数竟不亚于与国民党军的大会战,湘西“匪情”之难可想而知,难怪历朝都以“羁縻”、“宣慰”、“宣抚”的名义管辖。 这些地方山高林深,粮食出产有限,不能供养大军,土人、苗人、侗人又桀骜难驯,就算以武力夺到朝廷手里,这投入产出也算不过来。 不过既然他李安国来到这个世上,就不能容忍这些土司继续逍遥了。 但纯粹以武力来攻占这些地方也非他所想的,他想了想问燕厥中:“这些土司治下有何情形可为我军所用?” 燕厥中道:“大都督,卑职倒也知晓一些,不过户部左侍郎史可镜史大人就是辰州人,他对湘西土司的状况可是了如指掌” “史可镜?可惜了,他还在九江”,李安国一听便叹道。 燕厥中笑道:“大都督,史大人这几日正好在湖南巡视,查看秋粮入库以及商行运转情况,今日我还瞧见他了” “哦?赶紧将他请过来” 不多时,史可镜过来了,一见李安国便问道:“大都督也在这里?” 李安国笑道:“史大人辛苦,不知今年湖南之地秋赋如何?” 史可镜年约四十,以前是大明的工科给事中,因得罪了人被贬回故里,张献忠打长沙时被俘,后被任命为西营的长辰常巡抚。 “大都督,今年的收成还好于去年,不过按照大都督府的规定,只按田亩数收缴田赋,这入库的粮食还是与去年一样,差不多四百万石” “可有作奸犯科,为非作歹之事?” “尚无,大都督,下官刚刚查完常德府、岳州府、长沙府三府之地,宝庆府、衡州府尚未开始呢” “好,你这一路走来,可知民心如何?” 史可镜笑道:“大都督,今年收成好于去年,田赋却还是一样,自然对安国军、对大都督感恩戴德,日夜焚香祷告大都督长命百岁啊,下官可是见到了,不少农户的堂屋里都挂着一幅画像,正是大都督的,如今各州县的画师可是身价骤升啊,我可是打听清楚了,大都督的一幅画像需要大米五十斤” “啊?!”,众人一听不禁瞠目结舌。 “就算这样,小民也是趋之若鹜” “好,行了,我等不谈这个了”,李安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换了话题,“史大人,你是辰州人,应该对湘西土司的状况十分熟悉,如今彼等不时肆扰安国军的边境农户,我等正在商议如何进剿的事,你不妨详细给我等讲一讲” “是,大都督。说起这土司,有明一代,做的比以往各朝各代都要好,以往的各朝各代,土司与朝廷之间形同藩国与宗主国,彼等只是按照规定定期朝贡罢了,其朝贡所获的赏赐也远远大于贡物” “自洪武年间开始就不同了,朝廷下令各土司首领不得称王,朝贡的物品也大为增加,同时也委派了部分文武官员去协助土司治理辖内,勒令土司必须修习汉家典籍……” 史可镜正准备侃侃而谈,李安国赶紧打住了他,“史大人,你就说说这土司有何弊处可为我军所用就行了” “这个……,说起土司之弊,倒有几处” “一是土司辖内之田地全部为土司首领所有,耕种之人全部为佃户,平地的好田自然归土司及近亲所有,山坡上的劣田归佃户耕种,不过要缴纳不同程度的贡赋,与汉民相比,由于山地粮食出产有限,其土人之惨状还胜于汉民” “不过山上出产丰富,土人多半是猎户,用野物掺杂粮食,勉强度日” 听到这里,李安国插道:“可知彼等种的是何作物?” 史可镜道:“平地上与汉民差不多,有稻子、麦子,坡地上只能种粟米……” 李安国一拍大腿,将众人吓了一跳,“史大人,你在湖南巡视,可发现有种植包米、番薯、洋芋的?” 史可镜道:“有,不过不多,多为山区的人在旱地种植” 李安国一听便有了计较,此时玉米、红薯、马铃薯已经在西北以及沿海一带开始种植了,湖南临近广东,也有小规模种植,当地人将玉米叫做包米,红薯叫做番薯,马铃薯叫做洋芋,不过并没有大规模推广。 “史大人,接下来对宝庆府、衡州府的巡视你就不用去了,让手下的人继续巡视就行了,你会后赶紧回九江,去找奚鼎铉奚大人,他手里有一部宋应星写的农政全书,上面有如何种植此类作物的描写,宋应星先生已经被我请到九江担任工部左侍郎一职,你回去之后告诉奚大人、宋大人,让宋大人牵头,在江西、湖南寻找擅长种植包米、番薯、洋芋的农户,收集种子” “在瑞昌县设置一处地方专司种植这几种作物,由宋应星负责,告诉他,此物我有大用,办完此时后,你速速回到长沙,今后对土人的事宜你也参与” 史可镜道:“可宋大人是工部的人……” 李安国笑道:“我回头让人给他补一个兼户部的的差事就行了,好了,你继续往下说” “是,大都督。读书识字一途,只有土司及其近亲才有,土民皆愚陋不堪,彭氏掌控永顺、保靖州近千年,在土民中享有偌大的声望,对土司所作所为几乎是逆来顺受” “土民既是农户,又是猎户,uu看书ww.uukashu常在山里打转,与汉民相比,多机警、剽悍,对汉民颇为仇视,靖州刘承胤手下的陈友龙的三千镇竿兵大多是土人,坚韧耐劳,为陈友龙建功立业出力不少” “土民的婚姻不能自主,多由土司首可方行,更耸人听闻的是,土民新婚之夜,新娘必须先到土司房里待上三日方能放归夫家……” 众人一听不禁耸然一惊,“蛮夷!”、“丑类!”、“”等骂个不停。 李安国却面色不改,“那土民就毫无反抗之心?” “大都督,不是没有,主要就是为了两宗事情,第一便是贡物,粮食与猎获,第二便是这婚姻了,也有起身反抗的,不过山里的铁器都掌管在在土司手里,苗刀也只有土兵才有,寻常土民手里只有粗陋不堪的柴刀与小弓,你就是想反抗亦不可得” “那假若我等打倒土司,将田地分给土民,按照安国军的规制收缴田赋,让土民子弟上学读书,改由安国军官员掌控地方,不知是否可行?” 史可镜道:“那自然好,土民非得日夜焚香祷告,将大都督你当成神仙一样供奉不可,不过永顺、施州卫、保靖州都在大山之中,土司在各处关隘都设有精兵把守,想要歼灭土司也不是易事……” 李安国笑道:“安国军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打仗,我意已决,就在今年年底之前,必须收复湘西,将此地纳入安国军正式管辖范畴!” 第116章 施州卫(二) 李安国最终决定先拿下施州卫,以杜绝闯营、满奴南下肆扰湖南的路径。 “李思文!” “职部在!” “你将你的部下一分为三,一千人配合马武部从添平所出发沿着添平河进攻五峰石宝司、石梁下侗司” “一千人配合马武部从麻寮所出发沿着后江进攻容美宣抚司” “一千人配合马武部从安福所出发沿着澧水进攻散毛宣抚司” “遵命!” “马武!” “职部在!” “你将你的新兵四千五百人也一分为三,与山地营一起进攻此三处,最后合攻施州卫” “另外,我会让洞庭湖水师的杜虎部支援你尽快拿下长江南岸的巴东县、长阳县” 马武沉吟半晌,“大都督,这样一来,常德营的兵力就不够了……” “无妨,如今岳州方面无事,我会让李三才抽调三千人马支援你,当你拿下施州卫、巴东、长阳后,由李思文部在当地招募土兵六千人,与原有的三千山地营一起组成新的山地营,分别驻守施州卫、长阳、巴东等地” “另外,为尽快攻克施州卫,我将梅义的炮营调给你,如今工部新出了专司山地作战的三百斤佛朗机炮和红夷炮,我拨给你各三十门,每个方向有二十门,足以攻克土司的寨子了” “徐勇、何万强!” “末将在!” “你部负责攻占靖州、辰州,何万强部攻占靖州,徐勇部攻占辰州,攻占后先按兵不动,等候马武、李思文的人,最后一举拿下永顺宣慰司、保靖州宣慰司!” “遵命!” …… 九溪卫城(今湖南省慈利县江垭镇)。 后江(溇水)在此处转了一个大湾,将卫城紧紧包裹在里面,只有北边与陆地相连,卫城周长九里,高一丈八尺,设有四门,是大明经略湘西、鄂西的重要卫所,大西军进入常德后,卫所的明军跑到了辰州,如今已是李思文的山地营三千人以及马武的四千五百人马前出之所。 “马都督,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兵分三路去进剿土人……” 李思文前一段时间在武冈州进剿苗人,可惜收效甚微,他也很着急,恨不得立马出兵,全歼土兵。 “李将军,稍安勿躁,大都督也做了大概的布置,具体战事尚需我等细细筹划” “哦?马都督有何高见?”,李思文知道马武鬼点子多,否则不可能以一个区区火铳营的哨官连升为总管、都督,升官速度之快在以不拘一格的安国军内部也非同寻常。 “思文,我久在常德,对施州卫各土司的状况也有所了解,这施州卫土司众多,除了施州城童天阅的五千卫军,就数施南宣抚司的覃良臣、容美宣抚司的田霈霖、散毛宣抚司的覃冲霄的人马最多” “据我的细作打探,覃良臣的人马最多,有约莫三千人,容美次之,有两千人上下,散毛最少,约莫千人,其余各土司最多的也只有五百人,皆不足虑” “你看,施南在北,容美在东,散毛在南,三者呈三足鼎立之势,容美离我等最近,我等沿着后江上溯一百里路即可抵达,届时以部分营伍围攻容美,施南、散毛、施州卫的土兵多半会过来援救……” 李思文一听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围城打援?” 马武笑道:“然也,土兵分处各处,听说彼等都聚集在险峻的山寨或者山洞里面,如果我等一个接一个地去攻占,取胜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想要尽快拿下施州卫全地,恐怕要耗费许多时日,不如就在容美决一死战,届时彼等大败之后,或直接投奔我军,或者逃窜到他处……” “不行!”,李思文赶紧打住他,“都督,这些土兵都是本乡本土的,一旦逃窜到他处,就算我等取得整个施州卫的土地,彼等一定会在边境肆扰,届时就烦不胜烦了,必须尽数歼灭才妥当” 马武听了眉头一皱,“那我等的兵力就不够了” 李思文笑道:“这倒不妨,我山地营的人马负责封锁住土兵的退路,无论从施州、施南抑或散毛,到容美只有一条路可走,你的人马负责围城,容美军力不多,有两千人就够了,剩下的两千五百人打援……” 马武笑道:“你好大的口气,竟想将彼等一网打尽,我等步军还好说,就是这火炮……” 李思文道:“工部新出了不少独轮车,装炮、装粮,行走山地都不错,你不如在常德营再抽调一千人,专司护卫军粮,我等再携带十日干粮就行了” …… 九月十日,马武、李思文的大军出发了,李思文亲自带着一千人在前面开路,沿路清剿容美土司的探子,三日后便抵达了容美镇。 一路上,听说在湖南打土豪分田地的安国军驾到,溇水沿岸的土民纷纷给他们做向导,一路没什么波折便抵达了容美镇,田霈霖估计是想收缩兵力在容美一带与安国军决一死战,连容美东部的走马关也放弃了。 溇水在容美附近蜿蜒流淌,河谷附近形成了大片的农田,容美镇正好包在河湾处,其北面、西面、南面是溇水,东面是大山,宣抚司在此处建有石楼一座,周长约五里,高约一丈,根据容美城附近的土人介绍,此处只是容美土司一处驻兵的地方,里面只有田霈霖的弟弟田甘霖的五百人马。 而田甘霖目前也不在城中,目前城里的守将是一个叫向隅思的舍巴(土人对头人的称呼) 容美镇是田霈霖的“中府”,他的爵府是建在容美东北部的大山上,主要兵力也在那里。 站在溇水河边向四处望去,只见城外的村舍大多是土坯房、茅草顶,也有不少吊脚楼,没有一处是砖瓦房的,而城里露出来的屋顶却是瓦顶,看来头人们都住在城里,土民都住在城外。 土人装束也大异于汉民,都是短装,多以蓝色粗布为主,领口、袖口绣有白色的花纹,头上抱着帕子,男女装束差不多,与汉民相比,其人虽然普遍瘦小,不过却多了一分剽悍。 “都督,你是大军的统领,你看该如何行事?”,李思文问道。 马武想了想说道:“这中府打下来容易,我等有火炮,几炮下来估计城门就垮了,不过我担心的是山上的敌军,听说那里险峻无比,几乎无法攻克” 李思文看了看附近的大山,他用力吼了一下,很快便有隆隆的回音传来,“都督,还是先打下来再说,这荒郊野地,平地很少,在野外驻扎不太妥当,一路走来,我可是听到大虫嘶吼的声音,我等又没有携带许多扎营用的物料,打下中府后让士卒们进去住,也算一处根基之地” 梅义的炮兵刚把三百斤重的红夷炮架好,城门突然打开了,走出来一队兵丁,当头一位赤身露体,约莫三十多岁,露出一身肥肥胖胖的白肉,背着一捆荆条。 …… 向隅思舍巴投降了,他是容美宣抚司最小的一个舍巴,城里也没有五百兵丁,只有三百人,全部是向隅思自己的兵丁,马武将他的兵丁的武器收缴之后便让他们排好队在一边等着。 “向舍巴,这些兵丁都是你的族人?”,马武问道。 向隅思倒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是的,是的,彼等都姓向,都是我的族人” “哦?彼等都是你的佃户吧?” “…” “呵呵,不用担心,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自己的田地有多少亩?” “三百亩” “彼等加起来了?” “上千亩” “上千亩?彼等三百人,便是三百户,每户才三亩地,估计也多为旱地,如何养活一家大小?” “这……” “你应该也听过我安国军的规制” “可彼等都是贱民……” “错,人并不是一生来就是贱民” 说着马武转向那三百汉子,“从即日起,你等便是安国军下辖的平民,将按照安国军的规制分田地,水旱皆有!” 这三百汉子一开始还有些沉默,不过马武身边的“土奸”喊了几句话后,这些开始沸腾起来,渐渐地一个个脸色涨红,随着一人大叫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大叫起来,马武自然听不懂他们说着什么,不过明显可以看出彼等激动兴奋的模样。 而向隅思却战战兢兢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马武对他说道:“看在你献城有功的份上,你家可以按照双倍的数量分得田地” 说完,他让那三百汉子全部回家,自己带着大军进了容美城。 容美城里全部是砖瓦房,是容美附近大小舍巴所有,眼下除了向隅思一家,其他人都跟着田霈霖跑到屏山上去了,城池的造型颇为奇特,中间的房舍都是大小舍巴住的,周围则是一圈营房,正好将房舍围在里面。 晚上,大军用过饭食后,李思文对马武说:“事不宜迟,我得赶紧带人去前头找一处堵路的地方,走大路是不行了,我准备带几个土人从小道去” “你准备去那里堵路?” “都督,这舆图上没有标注,听土人说,从容美向西,约莫六十里路的地方,有一处叫奇关的地方,两侧都是险峻的大山,uu看书uuknshu.om 只有中间有一小块平地,容美土司在此处设有石头城关一所,童天阅、覃良臣、覃冲霄等人想要救援容美土司,必经此地,我准备带一千人在此地附近的山上埋伏,彼处有一大洞,以前是当地山民躲避兵灾的地方,等援军一过,我即刻下山封锁奇关……” “思文,你如何判断有多少援兵过来?” “都督,土人也有旗帜,等童天阅、覃良臣、覃冲霄的旗帜一过……” “思文,不可大意,一旁的永顺、保靖州与施州卫的各大土司都有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一旦得知我等围困容美,彼等必定产生唇亡齿寒之感,没准来的不止这三支人马” 李思文倒没想到这一处,半晌他才说道:“那就带两千人吧,带多了在山上也不方便,剩余的一千人跟着你去打平山” “你是怎么想的?” “一旦童天阅、覃良臣、覃冲霄过了我就将奇关封起来不管了,如果永顺的彭泓澍再过来,我便拦住他” 马武点点头,“你考虑的这么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就一句话,一切小心” 当晚,李思文便带着两千人走了,他们没带火炮,也没走大道,而是沿着一条猎人行走的小路走了,山道崎岖,就算有火把照着也是凶险异常,幸亏他们是山地营,走惯了山路,也有在夜间行军的练习,这才没有出大的差错。 第117章 施州卫(三) 占领中府后的第二日,马武立即让山地营的士兵去打探去平山爵府的情形。 下午,这些士兵才回来,一共去了十人,回来的只有三人。 “怎么回事?”,马武可知道山地营的厉害,以前都是按照明军夜不收的路数训练的,怎么损失如此之大? “都督,从容美沿着溇水向东北行走约莫二十里路,有一处叫新庄村的地方,正好在一座大山的脚下,此山高达三百多丈,山势陡峭,只有一条小道可攀援而上,这条小道近乎垂直,在小道的尽头敌军设有一处小寨,彼等不用别的,光向下面滚石就可稳守,我等一时不查,被飞石砸中,便死了七人……” “最后我三人沿着一道瀑布用钩索爬上去才绕过那处小寨,山上倒是有许多平地,不过爵府却在另一处山上,两山之间只有两丈宽,中间深不可测,下面是深涧,两山之间有铁索桥相连,不过我等摸到那里的时候,桥上的木板早已撤去,只有空荡荡的两根粗大的铁索” “土人在山那头设有石堡,石堡上站满了手持弓箭的的土兵,再后面又是一个更大的石堡,规制比中府还大,估计驻扎三千兵马都不成问题” 马武听了双眉紧锁,半晌他才问道:“能否从大山另外一边爬上去?” “都督,大山的另外几边都临着溇水或其他河流,壁立千仞,全是光秃秃的石头,我等倒是看到有许多悬棺放置在上面,不过估计是从山顶吊下来放置到山洞里的” “山这边的小寨有多少人?” “最多百人” “嗯,你等明日沿着瀑布爬上去,先占了小寨再说” 第二日一早,山地营五百人沿着瀑布一节一节地向上爬,由于人数众多,直到傍晚时分才摸到山顶,此时小寨的后门还是开的,山地营的士兵用弓箭掩护,其他人拿着腰刀、盾牌往里面冲,在牺牲了三十多人后终于占领了小寨。 第三日,马武派了一千常德营的士兵,其中长枪兵、刀盾兵各一半,加上剩下来的山地营的士兵,用粗大的麻绳将十门火炮绑着,五人在前面拉,两人在后面推,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将十门火炮送上小寨,最终也有十几名士兵失足跌下了山崖。 占领小寨后,马武决定暂时不展开攻势,而是静等援军的上门。 奇关,黄龙洞。 李思文带着两千人焦急地等着,在马武占领小寨后又过了三日才等来了援军。 “总管,来了两拨援军,一路约莫三千人,打着童字旗,应该是童天阅的人马,其中还有三百马队,一路约莫一千人,打着覃字旗,根据当地土人的辨认,应该是施南宣抚司覃良臣的兵马” “再探!” “遵命!” 又过了三日,李思文没有等来散毛宣抚司覃冲霄的人马,却等来了一支大军,约莫五千人,明显分出两路,两路的旗号都是“彭”字。 李思文略一琢磨便知道覃冲霄不会出兵了,他那里总共也就一千人马,出兵的话家里就空了,这两路多半是临近的永顺宣慰司彭泓澍的人马以及更远的保靖州宣慰司彭朝柱的人马,其中各有几百马队! 一看这个架势,李思文不禁对马武那里有些担心,八千大军,还有近千的马队,田霈霖还在一旁虎视眈眈,马武那六千多人能挡得住吗? 李思文预料的不错,原本永顺宣慰司的彭泓澍是不愿出兵的,可惜比他更远的保靖州宣慰司的宣慰使彭朝柱却亲自带着三千人马出援了,路过永顺的时候,又好说歹说让彭泓澍出了兵马两千,由彭泓澍的长子彭肇恒统领,跟着彭朝柱去救援容美。 彭朝柱今年四十五岁,上次在桃源县击败西营后,被朝廷封为正一品的左军都督府都督,保靖州苗兵总兵,正是心气高的时候,听说这安国军是以前大西军的后营,又在湖南全境打土豪分田地,如今又打到施州卫来了。 这还了得?我等土司在这湘西大地历经千年都是统领,怎容得下你安国军分了田地给下面的贱民? 加上在桃源一战平添了他许多信心,便尽起保靖州的精锐去营救容美。 他彭家在唐朝时便是湘西的土司王,其他诸如田家、覃家、唐家、张家等土司头目不过是彭家的亲戚或军将,如今一方有难,别人不说,他彭朝柱绝对会第一个上——虽然他这一系只是湘西土司的祖先大唐溪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陇西县开国男士愁公的次房(永顺系是长房),可他毕竟是大明的一品都督兼苗兵总兵! 彭朝柱手下有五百匹滇马,此次全部带出来了,他身材高大雄壮,全身甲胄,甲胄里面是大明一品武官的袍服,腰畔挂着他的一石宝雕弓,他的武器则是一柄白蜡杆制成的长枪,斜背在身后,武器、甲胄以及彭朝柱近两百斤的身躯压得他身下的滇马几乎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需要走一段时间换一匹马,就这样一路走了几百里山路才赶到容美附近。 与他相比,彭泓澍的长子彭肇恒却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今年才十九岁,他虽然也修习过武艺,骑得马,挽得弓,不过却是一名秀才,日常以士子自诩,并不惯于骑马打仗,眼下他忐忑不安地骑在马上,不断望着两侧的大山,神色十分慌张。 他们过了奇关后,又行走了约莫三十里路,来到一处叫做太平关的地方,此关与奇关不同,关前关后都是大片的平地,是容美宣抚司少见的好地方。 “叔父,我等不如在太平关歇息半日,这一路走来,兵卒都累了”,彭肇恒对彭朝柱说。 彭朝柱听了摇摇头,“救兵如救火,岂能歇息,前面二十里路就到容美了,再加把劲吧” 彭肇恒正欲反驳,前面飞驰过来几骑,“大人,不好了,太平关已经被安国贼军占了!” “啊?”,彭朝柱一听大惊失色,他粗大的手一把揪住那探子,“敌军有多少人?” “大人”,那探子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贼军没有紧守关城,而是在关前摆开了阵型,人数也不太多,约莫两千余人,都是步军,突前的是火铳兵” “火铳兵?”,彭朝柱一听不禁莞尔,他麾下的土兵也有使用鸟铳的,不过那是在家打猎是用的,战场上用的全部是苗刀加弓箭。 他一打马,很快便来到太平关附近,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排着一支约莫两千人的营伍,都带着铜盔,中间是火铳兵,正举着“鸟铳”,约莫六排,每排约一百五十人,两侧是长枪兵,各有约五百人。 他骑在马上看得很清楚,令他奇怪的是,六排火铳兵中间有一道宽缝,将各三排火铳兵隔开了。 “这是为何?” 他很快便“明白”了,多半是因为怕被我的骑兵一冲,彼等来不及逃走,中间有空隙的话就不会挤成一团乱了阵脚。 “嗯,一定是这样”,他有些笃定地自言自语。 “恒儿,你那一千多步军就在后面压阵,你把骑兵都交给我,等我冲垮了贼军的阵型,你再带着剩余的步军跟着鼎儿压上,破贼就在此一举!” 他口中的鼎儿是他的长子彭鼎,今年二十五岁,身形与他差不多,骁勇善战,历史上李自成的妻弟、大将高一功、闯营最后的旗帜李来亨都死在他的箭下,实乃一员悍将,最终的成就还超过了他的老爹,为“我大清”立下了大功。 彭朝柱带着近千骑兵开始发动了,他看着眼前整肃的方阵,不禁有些好笑,你这鸟铳最多打一轮便歇菜了,我这千骑一冲,切入火铳兵的方队,然后再从两边一搅,整个大阵非破不可,这就是传闻中几无败绩的安国军? 他是军中宿将,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陷阱”、“埋伏”,最后一横心,右脚的马靴向后猛地一磕,战马猛地向前一窜,带着大队的骑兵加快了速度。 对面的马武却是好整以暇。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马武一挥手,身边的传令兵手中的小旗一挥,阵中的大鼓便响了起来,u看书 .uukanshu紧接着大阵中间的火铳兵开始射击了! 到九月份的时候,安国军各营新募的四千五百兵中的一千八百火铳兵已经全部换上了隧发铳,这些隧发铳既不同于以前的火绳枪,又不同于长沙营的大铳,重量比火绳枪略重,铳管略长,铅子还是一样,不过射程就比火绳枪强一些。 八十步的有效射程,五十步可破甲! 当然了就靠这个,自然也抵挡不了彭朝柱的千骑,不过马武还有后手。 一百五十杆隧发铳这次只击发了六成左右,不过也给彭朝柱的骑兵造成约莫五十骑的伤害,等三轮火铳发射完毕后,也只给骑兵造成了不到两百骑的伤害,依照普通明军,接近两成的伤害就可以撤退了。 不过彭朝柱不同,他的土骑兵个个都是近亲中的悍勇、坚韧之辈,彭朝柱的军纪又异常严厉,擅自后退者会被贬为农奴,并且永世不得翻身,这在土兵中可是一个非常严厉的处罚了,所以他的部队异常敢战,上次在桃源县他遇到的还是李定国的人马,也与他打成了胜负未分的局面,可见他麾下土兵的强悍。 三十步! 二十步! 对面安国军士兵的面目都可以瞧见了,土兵们都异常兴奋,似乎见到了对方在自己的铁蹄下哀嚎惨叫的场景。 十步! 正在这时,变数发生了! 第118章 施州卫(四) 只见前排的马匹纷纷栽倒在地,接着便消失不见了——原来马武使用了安国 军惯用的阵前布置壕沟的老伎俩! 紧跟在后面的骑兵“刹马”不及,也纷纷掉了下去,再后面的骑兵勉强勒停了战马,不过此时安国军方阵两侧的长枪兵突然后退,退到了第四排火铳兵的位置,将火铳兵前面的东西露了出来——自然是马武辛辛苦苦带过来的四十门火炮,二十门红夷炮,二十门佛朗机炮,全部填上了散弹。 “轰!”,先是二十门佛朗机炮齐声轰鸣,等彭朝柱意识到不好,纷纷勒转马头后退时,二十门红夷炮又发威了。 两轮炮火轰击之后,大坑后面的骑兵几乎削掉了一层,一个照面几乎有近两百骑被完完整整削掉了! 后面的彭朝柱睚眦欲裂,不过此时也不是他逞能的时候,赶紧催马往后跑,跑了约莫三十步的时候,佛朗机炮又开始轰击了,又是一层骑兵不见了,由于向后撤的时候骑兵队伍乱哄哄的、参差不齐,这次削掉的一层也有些参差不齐。 佛朗机炮响过之后,红夷炮又开始发威了,不过此时已经过了散弹的射程,这二十门红夷炮装填得全部是三斤半的实弹,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实弹近乎直射,有一半的实弹在骑兵群中犁出了十道血痕,而剩下的实弹有的飞向了更远处的步军,有的落在骑兵与步军之间,弹地后继续飞向远处。 最终返回己方阵营的骑兵不到四百,彭朝柱一生哪儿见过这样的战法,不过此时也容不得他懊悔、沮丧了,后面的佛朗机炮的实弹也飞过来了。 佛朗机炮的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不如红夷炮,不过它弹地后的二次弹射还是扫到了后面的步军,而红夷炮的射程可以直接落到步军的大阵里。 “撤!” 彭朝柱阴沉着脸发出了他最不情愿的命令,撤退的过程中铅弹不断落到他们的头上,终于,包括彭朝柱在内的骑兵也有些恐惧了,都争先恐后地朝后跑,这时马武的大阵也发动了,炮兵们纷纷将火炮抬到独轮车上,步军们也越过穿过壕沟的弯弯曲曲的的狭窄的通道朝前追击。 彭朝柱带领大军向后跑了一会,见后面的敌军跟了上来,并没有见到火炮的影子,心里一动,大叫了一声“停!”。 所有人都停住了,彭朝柱的命令可不是一般人敢不听的。 “儿郎们,火炮沉重,彼等搬运不易,如今跟在我等后面的全部是步军,正好反身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马武跟在后面,将阵型也进行了调整,九百火铳兵排成九排,每排一百人,两侧还是长枪兵,也是五排五百人,太平关附近最大也就排上三百人了,而炮兵们都猫着腰推着独轮车跟在后面,这也有讲究,也是一门红夷炮隔着一门佛朗机炮。 两军之间相隔约莫一里地,见土兵又杀过来了,马武也挥手让队伍停下了,等两军的距离缩小到不到一百步时,所有的步军突然向后跑,彭朝柱一见不禁大喜过望,不禁加快了马速。 五十步! 等安国军所有的步军跑到后面时,又把后面的炮兵露出来了,“上当了!”,彭朝柱一见心里一凉,他还没来得及扭转马头,“轰”的一声巨响,二十门佛朗机炮开始射击了! 等红夷炮射完后,彭朝柱带着残存的几十骑以及全部步军慌不择道地向后跑了,这次完全是乱哄哄的、争先恐后的赛跑,这些土兵已经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坏了,火炮彼等不是没见过,不过像这样大规模的使用还真是头一次见。 彭朝柱的父亲以前倒是跟着朝廷的大军攻打四川播州土司时见识过,不过那是彭朝柱才五岁,自然没有跟着去,自播州之战后,施州卫的土司便没有见过如此骇人的火炮了,心里一旦有了恐惧便一发不可收拾,这些土兵身体都不错,竟一气跑了十多里路,前面就是奇关。 看到奇关,彭朝柱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与太平关相比,奇关就小多了,里面最多能装五百人,以前田霈霖在这里安排了三百土兵守卫,彭朝柱来到关下,心想决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决定就在奇关后面休整,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向容美进发,夜晚视线不济,彼等火炮的威力就小多了,届时利用自己土兵山地战的能力从太平关两侧的大山摸到关城,顺势夺了太平关。 只要夺了彼等的火炮,再前出救援容美就好多了。 “开门!”,他焦躁地向上喊着,生怕后面的安国军又追上来了,关城上还飘着容美土司的老虎旗,倒使他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说起来他是田霈霖的姑父,对于容美的大小物事熟悉得很,这座关城是容美土司麾下椒山玛瑙长官司一个姓刘的舍巴镇守的,不久前他带着大军过关时还与他打过招呼。 他隐隐有些不安,关城上除了那面正迎风飘扬的旗帜他竟没有瞧见一个人! 娘的,难道这姓刘的竟如此对待关防? “刘舍巴!” 他大声叫着,半晌,城头上终于出现了人影,不过却令彭朝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清一色的铜盔! 这些人自然是李思文的山地营士兵,就在彭朝柱带着大军过了奇关去救援容美时,李思文的山地营便直接从山上吊进了关城,一举攻占了关城,将镇守关城的刘舍巴三百人全部歼灭。 关城狭小,装不了他的两千大军,他便让五百佛朗机铳手全部进了关城,然后在山体两侧各埋伏了几百人,最后在黄龙洞也留守了几百人,以防彭朝柱的军队慌不择道跑到那里。 关城的一侧全部站满了也就能容纳一百人,不过就是这一百人几乎将停留在关城下的彭朝柱残存的几十个骑兵消灭殆尽! 一阵铳声响过之后,包括彭朝柱在内的几乎所有骑兵都中弹落马,仅剩的几骑也被后面第二拨的山地营士兵射中。 后面彭朝柱的长子彭鼎一见几乎气疯了,他嚎叫着让步军去两侧的山上砍树,准备就地取材制作简易的云梯攻上城头——奇关不到一丈高,用简易的云梯拼命的话还是可以攻下来的。 很快去山上伐木的土兵纷纷惨叫着跑了回来,山地营的一千有佛朗机铳的士兵一半在奇关上,一半在平山小寨上,剩余的士兵只能使用弓箭了。 彭鼎倒也骁勇,一见山体两侧都有埋伏,但没有听到火铳的声音,心里一下安定下来,他让彭肇恒的两千土兵镇守后路,让自己的两千多人马一分为二,分别向山上进攻,他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下一处山头,最后从山上吊到关城上,否则他保靖州的三千精锐都要交待在这里。 彭鼎的保靖州土兵果然悍勇,彼等一部分士卒用弓箭与山上的山地营士兵对射,一部分双手举着苗刀“嗷嗷”叫着不顾飞过来的弓箭拼命向上冲。 渐渐地,山地营的士兵出现了伤亡,不过他们居高临下,土兵却是向上仰攻,多少占了些便宜,加上山林茂密,站在高处的视线自然好一些,故此,他们很快稳住了阵线,目前还是用弓箭在不断射击,尚未到拔出腰刀迎敌的地步。 不过土兵毕竟人多,有一部分竟然绕到山地营的侧后,渐渐地,山地营的士兵开始进行白刃战了,这一节,双方倒是互有胜负,一时便在半山腰僵持起来。 小半个时辰过后,终究是惯常在山地作战的土兵们占了上风,其双手的苗刀在山林里也比刀盾好使,山地营士兵的伤亡逐渐大了起来。 就在李思文正犹豫着是否将山洞那边的士兵调下来支援时,uu看书 ww.uukanhu 山下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火铳声。 李思文长嘘了一口气,“马武终于到了” 马武一到,战局顿时逆转,土兵们刚才奋勇杀向山上,那也是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跑了十几里地能还保留着几分气力也算不错了,铳身一响,彼等紧绷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松了下来,此时山地营反而精神大振,用弓箭、腰刀反身杀了回去。 山下的马武在射完几轮火铳后便将一千长枪兵顶了上去,而九百火铳兵则站在山下对溃退下来的土兵不断射击。 比腰刀长许多的苗刀(类似于日本刀)在山上比腰刀威猛,不过对上安国军的长枪兵就不好使了,马武的长枪兵几个突刺便将彭肇恒的两千土兵打得节节后退,最后竟然将彭鼎的人马也裹在里面向后退,不久便退到了关城下! 于是,佛朗机铳又开始嘶吼了,在一次射击中,冲在前面的彭鼎也被射倒了,彭鼎一死,土兵们心里最后一丝依靠也倒下了,最后在彭肇恒的带领下全体弃械投降。 太平关、奇关两战,安国军以牺牲近五百人的代价,全歼彭朝柱的五千大军,消灭近三千人,俘虏近两千人,围城打援取得了初步的战果。 不过马武却并没有松劲儿——中府那里只有一千人,在童天阅四千人的围攻下也不知守住没有! 第119章 施州卫(五) 这便是马武。 按照常理,先集中力量歼灭童天阅部,再收拾彭朝柱部才是正理,可在马武看来,收拾完童天阅部,必定会有漏网之鱼,届时彭朝柱部能否顺利入网还是两说,所以他定下了以区区千人镇守中府,吸引童天阅攻击,自己却带着主力埋伏在太平关附近等候下一波援军的策略。 不过马武还是赌对了,有六百火铳兵、四百刀盾兵镇守的中府如今稳如泰山。 马武能如此做,还是听说了李安国讲的一个故事,说什么在某地,三百火铳兵面临几万大军竟然坚守了几个月,虽不知真伪,不过既然是大都督讲的,估计也差不离。 中府狭小,童天阅当天抵达后天色已晚,便在后江北边驻扎,第二天一早便越过安**没有拆毁的栈桥来到中府城下,他先是命令施南的覃冲霄带兵攻城,在隧发铳的攒射下,覃冲霄在丢了三百多人后便不顾童天阅继续进攻的命令撤下去了,童天阅也无计可施。 与寻常将领不同,童天阅却是施州卫的汉人,他在崇祯三年中举,今年才三四十岁,典型的文武双全的人物,不过他手下的五千兵丁一半是汉军、一半是土兵,其中紧靠着施州卫城的施南(今宣恩县)也提供了不少土兵,这样的话他一个施州卫指挥佥事也不敢将事情做得太绝。 如果他按照评话上说的,铁面无私,大怒之下将覃冲霄斩了,整个施南宣抚司非沸反盈天不可。 于是他暂时忍住了,决定第三天由他手下的人马进攻。 不过结局还是相差无几,他的汉军几乎攻上了城头,可惜最终还是被火铳打了下去。 但童天阅在这一天的进攻中看到了希望,他决定在第四日全体压上,一举攻占中府。 至于爵府那边,他已经派人过去探知,贼军已攻占了小寨,正隔着铁索桥与田霈霖对峙,所以他想着,只要攻占了中府,小寨的贼军将成为瓮中之鳖。 童天阅的大军到了之后,中府附近的土民出于对明军的恐惧,早已跑到附近山上的山洞里,童天阅对于贼军有多少人马、领兵将领是谁是两眼一抹黑。 第四日,童天阅正准备全军压上,一个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太平关战斗的消息过来了,在这样的山中想完全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彭朝柱的几个溃兵将消息传给了童天阅。 童天阅听后大惊失色,没想到贼军的主力竟然在前面的奇关、太平关设了两道防线,还大败彭朝柱的军队! 现在童天阅有些欲哭无泪,他想要退回施州,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经太平关、奇关往西走,往东走被中府阻着,往北、往南走是茫茫大山,大山自然也可以走,不过如今的鄂西大山还是原始森林一般的存在,猛兽、毒蛇出没,在没有人指路的情况,想轻松走出大山绝对不是易事。 正彷徨无计时,马武的大军杀到了,抵近后江后,他并没有过江,而是隔着江水与童天阅对峙。 童天阅最终决定采取第二条路,那就是奋力击破眼前贼军的主力,最后就算不能援救田霈霖,不过能将自己的营头带一半回去也好。 他见到贼军将火铳兵摆在中间,两侧是长枪兵,决定用自己最精锐的一千苗兵手持苗刀快速突破火铳兵的阵营,然后自己带着三百骑兵侧击贼军长枪兵——说是侧击,其实也有见势不妙开溜的意思,另外听彭朝柱的溃兵说贼军还有火炮,威胁非常大,用骑兵正面进攻的话受到火炮的打击就不妙了。 他还在布置阵型,马武的大军便开动了,大阵一直走到栈桥的边上,走到桥边后第一排的火铳兵便往后撤,赫然露出后面的火炮,整整四十门一字排开,容美镇附近的溇水才区区二十丈宽,无论是是佛朗机炮还是红夷炮,对面都处于火炮实弹平射的范畴。 “轰……”,童天阅的队伍刚刚整理完毕,对面的火炮开始咆哮了,四十门火炮便是四十道血痕,轰击过后,血痕附近的士兵见到残肢断臂以及喷在自己身上的残渣,先是呆若木鸡,接着便在惨叫声中四散奔逃。 童天阅呆呆地骑在马上有些不知所措,这时,第二轮火炮又开始了,对准的便是他这三百骑兵! “大帅快跑!”,最后还是他的一个亲兵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缰绳,他才勉强躲过一劫,可如今能往哪里跑? 只有沿着后江北上往平山方向才有路,童天阅懵懵懂懂地向北跑了约莫十多里地,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前面是死路呀,平山高耸入云,唯一一条上山的小道近乎垂直,不要说马了,人上去也要费老大的劲儿。 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脚下,奔驰在林间的小道上,前面不远处便是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小道,藏青色的山体中间一条灰白的土路分外扎眼。 后面有火炮,前面是“天梯”,童天阅几乎要崩溃了,这时,两侧的树林传来一阵阵火铳鸣放的声音,童天阅的战马第一时间便被击中,他也随着载到在地上,不多久两侧的树林窜出几百头戴铜盔的士兵,为首的一位正是山地营的总管李思文! 童天阅被俘了,他留在中府附近的步军在过了栈桥的马武火铳兵、长枪兵的打击之下最后也纷纷跪地投降了,最终中府前的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时辰便结束了,覃冲霄也受伤被俘。 中府之战,童天阅、覃冲霄的三千多人马死伤一千多,被俘一千多,攻城时死了几百,施州卫、施南宣抚司的精锐一战而没。 中府之战结束后,马武就在府里整顿兵马,在俘虏里挑选新兵,听说安**准备在容美分田地、发田契、废除土民农奴的身份以及土司的初夜权后,被俘的土兵,无论是土人、苗人还是侗人全部愿意加入安**。 马武与李思文商议后,决定将俘虏的三千土兵全部编入山地营,两千土汉兵编入常德营。 修整一日后,马武在山下继续整编、训练新兵,李思文带着一千山地营士兵回到山上。 …… 在刀盾兵的遮护下,安**千辛万苦带上山的十门火炮整整齐齐摆在铁索桥的一侧。 三轮轰击之后,对面的石堡轰然倒塌,又是两轮实弹加散弹的轰击后,石堡里几乎没有喘气的人了。 “咣当!”,随着第一块木板搁在铁索桥上被粗大的麻绳绑牢,李思文望着远处灰白色的爵府墙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石堡到爵府还要经过一道石阶,石阶上面便是田霈霖的跑马场。 一个时辰后,安**两千多士兵整整齐齐排在跑马场上,正对面便是爵府的大门,看着这建在大山上巍峨的建筑群,李思文感慨万千,这山下、山涧里不知有多少土汉小民的白骨,田氏一族住在里面能安心吗? 感慨归感慨,仗还是要打的。 还是老套路,十门火炮对着大门一阵轰击之后,大门轰然倒下,爵府大开,李思文让刀盾兵举着盾牌在前面遮护,佛朗机铳手跟着后面,长枪兵在两侧掩护,历经半天时间才将爵府的土兵清剿赶紧,若不是李思文带上来的几个土兵不断向里面喊话,说安**要分田地、废除土司的特权等事,李思文想要完整占领爵府估计还要半天的时间。 饶是如此,攻击爵府之战还是牺牲了两百多士兵,最终全歼田霈霖的守兵,打死打伤近千人,俘虏五百多人,田霈霖一家在李思文赶到前竟然举火**了,等安**士兵扑灭大火,爵府最豪华的部分已经烧成了白地。uu看书 .uukanshu 与平原上大明的王府相比,容美土司王的田家的库藏就不够看了,李思文决定将大部分布匹、粮食、食盐等物都分给容美的土民,听说此事后,沉寂了几百年像一潭死水的容美辖区沸腾了。 三日后,李安国、史可镜到了,史可镜是新任命的施州知府,李安国将施州卫改成了施州府,在容美厘清两册、分田地便是他的第一项任务。 至于童天阅、彭肇恒、覃冲霄三人,李安国将覃冲霄放了,换来了施南宣抚司对安**的臣服,而童天阅、彭肇恒都加入了安**,李安国决定在湘西地区新设一个山地营——雪峰营,任命李思文为雪峰营的都督,史可镜为监军,彭肇恒为施州府同知兼副监军,童天阅为山地营的总管。 至于花小山的三千人将改为九龙营,盖因花小山驻扎的广信府左近有闻名遐迩的九龙山之故,吴候的人马改为武功营,亦因萍乡南部有名的武功山之故。 很快,安**在容美打败官军、土兵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施州卫,随着安**的深入,五峰石宝司、散毛宣抚司、忠孝安抚司等二十多个宣抚司、安抚司、长官司以及朝廷的卫所全部投降了安**。 此后,孤悬于长江、大山之间的巴东、长阳两县在安**大军压境下也不得不投降了,自此,整个长江以南的原属荆州府、施州卫的区域完全落入安**的手里。 解决施州卫后,李安国便将目光对准了永顺、保靖州两处宣慰司,那可是有千年传承的土司辖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风云小说阅读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0章 刘铁棍与陈阎王 通道县,靖州最南端的县城。 洪舟江,流经辰州、宝庆府的沅江的主要源头,它将通道县以及贵州黎平府 的洪舟泊里司、中潮所串了起来,而从中潮所到黎平府城,只有区区五十里路。 八月底的时候,一支明军突然出现在中潮所,人数约莫三千人左右,四面将旗有一面打着“钦封柳庆参将陈”的字样,白底黑字蓝边,一望便知。 中潮所是朝廷设在黎平府的千户所,不过如今只有区区三百人在里面守卫,见了对面将旗,守所的千户心里一凛,“莫非总督大人已经知晓安国贼军正在攻打靖州,特派广西的柳庆参将陈邦傅前来支援?怎地我这边没收到刘总兵的传讯?” 中潮所只是一个驻兵之所,由于深处内地,明初还有寨墙,到明末时寨墙已经废弃了,逐渐演变成为一个大集镇,中潮所的千总实际上兼了巡检司、钞关的职责,目前是驻在黎平的黎靖总兵刘承胤的钱罐子之一。 陈邦傅的大军根本没有理会迎候在一旁的千总,直接穿过集镇中间的大道向北边走去。 千总心里暗骂,不过他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刘承胤求援的快马五日前从中潮所驶过,五日后便有援军过来,这两广总督丁魁楚大人还是很仗义的。 陈邦傅的大军向北走了约莫十里地后,便沿着横在黎平与通道之间的大山穿过山道直接去黎平。 黎平府,是贵州宣慰司最东边的地方,扼控进入湖广、云贵的要道,坐落在一处呈东北-西南走向的峡谷里,峡谷长约二十里,宽约两三里,黎平府城正好位于峡谷中间,沅江的小支流从城池西面流过。 这日傍晚,南城门上有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武将正在翘首以盼。 此人满脸横肉,身形粗壮,穿一身一品武官的袍服,腰间没有挂着腰刀,却插着一根约莫四尺长的黑漆漆的铁棍,铁棍上雕刻着蟠龙图案,一端黑中透红,隐隐透着腥味,显见得这条铁棍最近也没少饮人血。 此人正是黎靖总兵刘承胤,安**已经攻入靖州了,他自己缩在贵州的黎平府,而让手下大将陈友龙镇守靖州,这都十天过去了,靖州城仍在陈友龙的掌控之中,不过刘承胤却有些不安,九江、南昌那样的大城都守不住,何况区区靖州、黎平? 安**进入靖州后,他第一时间便向两广总督丁魁楚发出了急报,他没指望已经是丁魁楚中军的张先壁部前来支援,如果近在桂林的杨国威部、曹志建部能分出部分人马前来他就满足了。 随着太阳隐入大山后,天色渐渐暗淡起来,刘承胤失望地摇了摇头,正准备走下城墙,身边的亲兵叫道:“大帅您看!” 刘承胤赶紧返回城头,只见南边开来了一支军队,当头有四面将旗,正是明军式样,四面将旗,那来的至少是一位参将,也不知来的是谁。 不过总算有援军来了,是谁都行。 渐渐地,军队逐渐开到城下,“柳庆参将陈”的旗号一出来,刘承胤不禁欣喜若狂,“丁大人啊丁大人,咱真没白费日常的孝敬,您竟然把一向骄横的柳庆参将陈邦傅给调来了” 再看时,城下约莫三千人,多半短小精悍,都带着毡帽,穿着草鞋,一眼望去,森然有序。 “广西狼兵!” 刘承胤一瞧更是大喜过望,他三两步就走下城墙,正准备让兵卒打开城门,身边的亲兵说道:“大帅,还是问一问吧” 刘承胤一铁棍砸在他的背上,疼得那人打了个趔趄,“问个屁,从南边过来的人马还能是贼军的人?要是再迟一些,陈邦傅非得走了不可” 刘承胤目前只有五千人马,陈友龙的三千镇竿兵镇守靖州,他这黎平府只有区区两千人,还多是新募之兵,至于以前黎平府的五开卫、铜鼓卫倒也有一些人马,不过皆孱弱不堪,刘承胤根本就没有打他们的主意。 刘承胤最近有些窝火,倒不是因为安**,而是他新娶了一房小妾,是黎平府一个瑶人小土司的女儿,娶了才三天那小妾便得了麻风疹,吓得刘承胤赶紧将那小妾烧死了,随即又调派了五百人灭了那个小土司,小土司的寨子里几百口人被他杀得干干净净,他的铁棍之下也有不少冤魂。 城门打开了,刘承胤以总兵之尊迎候在城门口,他这才发现,这些广西狼兵竟无一个骑马的,难道陈邦傅自己也是一路走过来的,这样的话,他这个人情就欠大了。 “请问……”,迎面走来几将,为首的那位约莫三十多岁,宽颧骨,长须,估计就是陈邦傅了,刘承胤便开口问道。 没想到的的是,那人身边一位书生模样的人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支短铳,对着刘承胤就是一下,刘承胤捂着胸脯倒在地上,手指还指着那人:“你,你等……” 就在刘承胤身边的亲兵目瞪口呆时,这些“狼兵”猛地往城里冲,有的也掏出火铳射向那些亲兵。 仓促之间,城上城下的军卒竟没有反应过来,不多时,这些“狼兵”就完全控制了南城门,并继续向城里挺进。 这时,那么书生模样的人才走到还在地上抽搐的刘承胤说道:“刘总镇,不好意思,我等不是陈邦傅的人马,而是安**的山地营,我便是山地营的总管吴候” 刘承胤嘴里嘟囔着,也不知晓在说些什么,最后双脚一挺便死了。 吴候的人马很快击溃了问讯赶来的守城兵丁,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已经控制了整座城池。 第二日,吴候将刘承胤的脑袋斩下来挂在城头,又在旁边写上了“对抗安**的下场”几个红色的大字,将刘承胤的府邸洗劫一空后,又将城里的粮食、布匹等物分给了城里的贫苦百姓,城里一时欢声雷动,做完这些后山地营便离开了。 山地营一路向北走,在与靖州交接的胡耳蛮夷长官司碰到了一支队伍。 说起这支队伍,便要提到进攻靖州的何万强、徐勇部。 接到李安国的命令后,徐勇便找何万强商议了一下行军的问题,最后与马武、李思文一样,何万强最后采纳了徐勇建议以优势兵力尽快击破靖州,之后与北边的的马武、李思文部会攻辰州、永顺宣慰司的建议。 商议完毕后,两军合兵一处,两军一共六千人从宝庆府出发,出紫阳关,经峡口镇,先来到了辰州境内,由于堵胤锡此时将兵力收缩在辰州、辰溪一带,整个辰州府南边几乎不设防,都是由当地的卫所兵驻守,安**绕过辰州府的黔阳县,沿着辰州到靖州的官道一路南下,突然攻占了靖州北边的会同县。 当时徐勇、何万强的大军是大摇大摆进入靖州的,会同县的守兵已经提前飞报了陈友龙,陈友龙大惊之下便出动两千镇竿兵前来救援,结果被埋伏在连山附近的何万强部击溃,幸亏陈友龙骑着战马,带着少数亲兵一路南逃,抵达靖州后便不敢守城了,带着剩下的一千人向黎平方向撤去。 吴候遇到的便是陈友龙这一千人。 陈友龙骤遇敌军也是吓了一跳,“这安国贼军怎地从黎平方向过来了?” 他赶紧躲进了胡耳司的寨子,吴候见状便将胡耳司团团围起来,第二日,何万强的人马也到了。 …… 吴候拿着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对寨子上喊道:“陈参将!” 陈友龙心中烦躁,便在城头骂道:“要攻便攻,老子接着便是,嚎什么丧?!” 吴候不以为意,继续喊道:“陈参将,黎平已经被我军攻下了,刘承胤也死了,脑袋正挂在城头呢,听闻将军你智勇双全,何不投了安**?我家大都督一向对你仰慕有加,加入我军后必有厚待!” 陈友龙听了心里不禁一动,刘承胤当上黎靖总兵,多得他的襄助,以前永顺宣慰司凤凰镇的五寨司叛乱,纠集了几千人马,而当时彭朝柱却领兵在外,当时正在沅州的陈友龙听说了,毫不犹豫地带着一千人便直奔凤凰镇而去。u看书 .co 抵达五寨司后,陈友龙二话不说,架起云梯便猛攻寨墙,他嘴里叼着他惯用的大刀,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扶着云梯,头一个冲上了寨墙,冲上寨墙后他扔掉盾牌,双手握着大刀,一人便在城头杀死了几十人,最后为大军上来攻占寨子奠定了基础。 攻克五寨司后,他将参与叛乱的几个土司全部活活地剥皮实草,将彼等家属屠戮一空,将参与叛乱的的土兵全部砍掉了一只右手才放掉,从那以后,湘西的土司一听到陈友龙的名字便瑟瑟发抖,送了他一个“陈阎王”的诨号,在湘西,陈友龙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凤凰镇一战后,陈友龙便由千总晋升为参将,不过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职位,而刘承胤却因为他的缘故,由黎靖副将一路升到黎靖总兵、讨夷将军的高位。 也是因为这一战,刘承胤暗中对陈友龙非常忌惮,明里捧着他,实际暗自防备,陈友龙也是一个聪明人,怎地不知晓这些事情? 可惜他放眼一望,周边竟没有值得投靠的人物,左近的安**又是贼军,他一时又不想“从贼”,于是便蹉跎至今。 看着下面的吴候,陈友龙思虑再三,觉得如今效忠朝廷也没有什么前途,最后还是答应了吴候。 至此,安**成功收复靖州,还获得一员大将。 李安国得知此事后,也很欣慰,他任命陈友龙为雪峰营的总管,在靖州征兵三千,继续镇守靖州,又将衡州的推官、靖州人陶焕调到靖州做知州。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风云小说阅读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1章 梅山、芙蓉、5溪(一) 九月中旬,安化县附近的梅山上木芙蓉开花了,一时姹紫嫣红,游人如织。 据说有宋一代,新化县附近的上梅山、安化县附近的下梅山附近的梅山蛮桀 骜不驯,屡叛屡乱,当时的官府甚为头疼,后来镇压、安抚双管齐下,逐渐平息了梅山蛮,便在上梅山设立新化县,在下梅山设置安化县,梅山蛮也逐渐融入到“王化”里去了。 不过两县的民风依旧剽悍,有明一代,此地武学出身的举子为湖南之冠。 此时的安化县与后世的安化县地理位置大不同,后世的安化县设在资水河畔,如今的安化县却在下梅山上的梅城镇。 梅城镇附近有一个小村庄,叫屠家庄,村里的军民大多姓屠,屠姓乃安化大姓,与宝庆府新化县的邹姓一样,相传都是几千年前蚩尤被皇帝击败后,星散于湘西的蚩尤后裔的姓氏。 屠家庄最东头靠近大山上有一户农家,典型的篱笆院落,茅草顶,用木材、竹竿糊上泥巴形成的墙坯,中间是堂屋,左侧是灶房,右侧是寝舍,与以往相比,院子的西头多了两间茅屋,还是茅草顶,不过墙身却是红砖砌成的,茅草、红砖都很新,一看就是最近刚建成的。 院子里也有一簇簇木芙蓉,红的、白的开的正艳。 “呵呵,老丈,你这住人的地方是篱笆土墙,养牲畜及放粮食的地方反而是砖房……” 说话这人约莫四十余岁,一副湘西地带出外经商的山人打扮,不过却长着一张国字脸,皮肤白皙,浓眉大眼,三缕长须,倒像一个饱经宦旅的官员。 他的身边跟着两人年轻人,都是二十上下,一位孔武有力,一位文质彬彬,都是下人打扮,与寻常商人出门带着短刀不同,这三人都带着长剑。 “这位先生就不知晓了,如今在安国军辖下,人人有田分,有地种,衣食无忧,以前在大明时粮食不多,全靠山里的野物打饥荒,如今粮食多了,可不得专门建一个粮仓,这饭吃饱后,便想着吃肉,这不,刚在邹家庄买了两头小黑猪,将来一头卖,一头自己吃,咱山里的庄稼人没想别的,衣食无忧便足矣” 说话的是一位约莫六十上下的老头,身材不高,却雄壮的很,须发皆白,不过面皮却是黑中带红,不时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那商人听了便问道:“老丈,你分了多少田地,家里有几口人,还巴巴地专门建一座房舍来装置粮食” 老丈说道:“安国军的大都督仁义,与平原处不同,他们水田产粮多,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才有田分,我等山里的人大多是旱地,出产少,凡是丁口,无论年岁,每人都是六亩地,我家五口人,就分了三十亩地,还有五十亩山林” 商人一听不禁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继续问道:“那田赋如何,徭役如何?” 老丈瞥了他一眼,“这位先生,你等不用羡慕,大都督很快就要收复辰州了,届时也会分田分地,自然便知晓了,唉,说给你听也无甚,去年的田赋是两成,说实在的,按照两成的田赋,我家吃饱没问题,可余粮也不多” “大都督真是仁义,将官员们都赶到了乡下探访民情,这不,听说我等小民的情形后,明年的田赋便改成了一成五,我家三十亩地,精心拾掇的话,亩产一石还是有的,三十亩便是三十石,一成五才四石五斗,还剩二十五石” “我家五口人,一天五斤粮,还可以剩下三斤,这一年下来便是一千多斤了” “徭役?那都是前朝的成例了,安国军辖下没有徭役一说,只有兵役,每年三个月,不过管衣食,吃的、穿的比自家还好,农忙时还轮流放回来帮着干活,你给我说说,天下哪儿有如此仁义的朝廷?摊上这位大都督,那是我等小民八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商人背后那文质彬彬的少年正欲反驳,商人赶紧止住了他,他站起来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老丈,“老丈,我等今日便在你家叨扰一晚了,这是食宿费……” 预料中的两眼放光没有见到,老丈一把推开他,“就住一晚,两顿饭,值当个甚,如今我安国军辖内通用的是这个”,说着他从里屋捣鼓半天,手里攒着一张纸片出来了。 商人接过纸片一看,长约四寸、宽约两寸的纸片,是用上好的纸张制成的,纸张正面两侧是稻穗一样的花纹,中间用小篆写着四个大字“等银壹两”,下面是几个小字“第一万一千三百九十八”,字面上还盖着“安国军大都督府户部”的印章。 反面与正面仿佛,不过稻穗却变成了正在锄地的农夫,中间却用隶书写着几个字“安国军大都督府户部督制”,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仿冒必究,违者重罚” 那少年见了不禁笑道:“这不是大明的宝钞嘛,如今与废纸也差不了多少,这安国军大都督就这样欺世盗名、蛊惑人心,用这小小的纸片掳尽天下财富” 那老丈听了须发皆张,双目圆正,他一把将纸片夺过来,小心叠好后放在怀里,“你这后生说甚?废纸!”,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半晌,他从里屋提溜过来一匹布、一袋盐,他将白布、细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你等简直不可理喻,瞧瞧,这上好的细棉布才二两一匹,这细盐才二两一百斤,我这次秋收后在县城的汇通商行卖了两百斤粮食和一些药材得了五两银子,便是五张纸片,最后花两张纸片买了一百斤大米,两张纸片买了一匹白布” “花一张纸片买了十斤细盐,彼等还给我找回了更多的纸片,废纸?难道废纸也能买回来白花花的大米和细布、细盐?” 那商人赶紧安慰他道:“老丈勿恼,这后生年轻气盛,言语中有冲撞之处还请海涵,不过老丈,我可是听说过,以前大明的宝钞一开始也是能兑换实物,后来慢慢就贬值了……” 老丈冷笑道:“你以为这安国军大都督是前朝的昏君庸臣?人家早就想到这些了,听县里下来的官员说,安国军大都督攻占麻城、打败左良玉、攻占江西后,缴获的现银不知凡几,我等小民如果想将手中的白纸换成现银,随时都可以” “何况……” “何况什么?” “嘿嘿,前几日里长又跟我等说了,如今不仅能换现银,还能换白花花的大米” 那商人神色一凛,“那老丈为何不换?” 老丈叹道:“放眼天下,像大都督这样仁义的大官估计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周围的人都觊觎着呢,都恨不得将安国军打倒、打垮,安国军只能多造军械,多募军卒,这些都要花钱,我等小民得了安国军的好处,将安国军的现银、粮食都换完了,彼等拿什么打仗,拿什么养兵?” 这话一出,包括那少年在内的三人都不说话了。 “那我用实银一两换你那一张纸片,可否” “这…,不行,若是安国军境内的人倒行,可惜你等是辰州人” 半晌,那商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有人偏要对安国军不利呢?” 老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若是那样,老夫虽然年老也要从军,誓死维护大都督!我等都是以前的五溪蛮、梅山蛮,家家户户都习武、打猎,这梅山一带,青壮男丁不下万人,如果大都督需要,便是万军!” 三人都是一凛,商人赶紧说道:“想不到这安国军的大都督竟然如此受人拥戴……” 老丈说道:“何止拥戴,你等过来” 等三人跟着老丈进了堂屋,只见以前山里人家常有的供奉蚩尤画像的正面墙上多出来一幅画,看样子还是新画的。 画像下面有一张案桌,桌上供着一些米粮、水果,案桌前还有一个石制的香炉,里面灰烬甚多。 “我等每逢大都督的生辰便会供奉猪头一个,平素也早晚焚香祷告” “…” 三人在老丈家吃了晚饭,歇息一晚又用过早饭后便离开了,临行前见老头死活不收银子,便给他写了一幅字,落款是“辰州山人”,那老头不识字,不过一看那字龙飞凤舞的模样,u看书ww.unshu.om 一看就不凡,便收下了。 三人离开安化县后,一路向西南行走,越过茫茫下梅山,一路借宿民居,赏花吟诗,身后的背篓没有常见的货品,满山的木芙蓉倒是采了不少。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刚离开,老头便去了里长家里一趟。 这日,三人正在下梅山上一处平坦处歇息,那少年说道:“父亲,我等还是赶紧去新化县,从那里回到辰州吧,我怕……” 那三人瞪了他一眼,“怕什么?我等都是商人,难道这安国军就不需要辰州的山货了?维明,你要多向正明学学,要养气,凡事要沉得住气,不要动不动就冲动发怒,那是要出大事的” 那叫正明的身形强壮的后生笑道:“伯父过誉了,我是武举出身,读书不多,倒没有维明有那许多条条框框,我倒是觉得这安国军各处都干得不错,远胜于朝廷,如果彼等能回到朝廷旗下就好了” 维明也说道:“是呀父亲,听说朝廷也派人去九江与那李安国商谈招抚一事,不过尚未听到下文……” 三人正说着话,远处远处传来了一阵读书的声音,“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三人赶紧站起来向远处望去,只见山顶上以前已经废弃里的梅山书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修复了,芙蓉丛中挑出的一角屋檐清晰可见。 三人对望一眼,眼睛皆是一亮。 第122章 梅山、芙蓉、5溪(二) 三人循声来到学院,只见以前的残垣断壁已经变成红砖黑瓦,虽不如以前雕梁画栋,却也颇成规制。 门口正站着一人,背着双手抬头望天。 维明过去行了一礼,“这位先生,有劳了” 那人约莫五十余岁,须发花白,身材瘦小,见了维明便笑道:“你等此来何故?” 维明说道:“我等皆是辰州来的行商之人,刚在山下歇息,听闻山上有读书的声音便循声至此,以前我等也来过,此书院不是荒废了嘛……” 那人说道:“原来如此,此书院也刚刚建成不久” “敢问……” “哦,我便是本书院的山长,姓邹,你叫我邹山长便是了” 这时那商人走过来了,“请问邹山长,这书院都是些什么人家的孩童在此读书” “哦,安化县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不识字的孩童皆在这里,一共有六百余人,男女都有” 三人耸然一惊,“都在此?男女都有?” 邹山长笑道:“有些耸人听闻吧,说实在的,老朽甫一听到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大都督执意如此,又请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来教授那些女娃娃,还管食宿,不过你等放心,男女分开居住、读书,老朽只是这男院的山长,女院另有其人” “县里所有的适龄孩童都在此?那些蛮夷之后也是如此?” “呵呵,大都督说了,无论蛮汉,都是三皇五帝之苗裔,当信奉圣人教诲,有教无类” “那这书院的花费?” “全部由县里出,无非是些粮食、食盐罢了,菜蔬、肉类都是集市上购买的”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随着孩童的读书声逐渐远去,三人踉踉跄跄往山下走,都没有说话,那商人 更是一脸严肃,走到半山腰,他们找了一处紧靠着木芙蓉的大石板坐下了。 此时正值秋季,秋高气爽,木芙蓉也应景似的满山绽放,山风袭来,隐隐有 了些凉意,维明将腰畔的竹筒解下来递给那商人,“父亲,喝口水吧” 商人却浑然不觉,沐浴着中秋的日光,口里还自言自语,“要是永远都是这样该有多好啊” 正明来到他面前,“伯父,天色不早了,我等赶紧下山吧” 商人点点头,却没有起身,盯着两人问道,“这一路走来,你等有何观感?” 正明说道:“安国军辖下,民众各安其业,军卒纪律严明,官员勤奋,与大明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维明却摇摇头,“大凡新立,多半如此,就看彼等能否持久” “新立?”,那商人站了起来,“哪有新立之国税赋如此轻薄?哪儿有真正有教无类的?闯贼有吗?献贼有吗?” 说话便向山下走去,一路走一路跟两人说话。 “闯贼已经败于满奴,满奴势必追着闯贼一路南下,届时这种景象还在不在可就另说喽” “那伯父的意思?” “如此流贼,堪称义军,不为朝廷所用,实在太可惜了,我这就回去上书,或者亲自去长沙,去见一见那李安国” “父亲,这安国贼军已经兵出施州卫、靖州,虽然暂时没有到辰州来,不过我等置环伺的强敌于不顾,跑出来探听虚实已经有些过了,您还想着去长沙?” “有何不可?听闻那李安国将俘获的总督大人、淮王一家都放了,一看就不是鲁莽执拗之人,我去长沙,说得动最好,说不动便兵戎相见,这也是迟早的事” …… 三人一路说着一路走到山下,不多久便见到了那蜿蜒流淌的资水和新化县城的轮廓。 山下有一处茶棚,三人便进去歇息。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三人心里皆是一凛,维明正要起身,被他父亲按住了。 “吁……”,只见一大队骑兵突然来到这里,见到凉棚纷纷下马,不过大多数骑兵都在外面候着,只有三人携手进了凉棚。 当中一人戴着缠棕大帽,穿着绿纹镶蓝袍,身形修长,面容俊秀,嘴角带着微笑,左边一人也眉清目秀,留着短须,带着唐巾,右边一人也是唐巾、蓝袍,不过身形粗壮,一脸络腮胡子。 当中那人走进凉棚时看了那商人一眼,凉棚的商家见了来人正欲跪下,中间那人赶紧扶起他,有些埋怨地说道:“王老四,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咱这安国军不兴跪礼,赶紧给我等上茶水吧” 等王老四进去忙乎了,商人不禁一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那正明也意识到了什么,右手不禁按在剑柄上。 只见那三人边喝茶水便聊天,无非是安化县里的一些见闻,说到得意处,中间那少年不断哈哈大笑。 半晌,那三人离开了,向着安化县城方向驰去。 正明等人也赶紧结账离开了。 “父亲,这接下来……” “先回辰州吧” “您不是说要去长沙嘛” “唉,为父尚未想清楚,先回去再说” 三人沿着资水往下游走,不多时便有一座栈桥,三人过了栈桥便往西北方向往辰州府的官道上走。 “伯父,刚才那人……” “应该就是李安国,与我等在农家见到的画像差不多,想不到他如此年轻,如此俊秀,竟然也在这里” 正明心里一凛,“早知道是他,我就……” “诶,听说此人武艺高强,还在名满江南的黄靖南之上,其身边两人也有武艺在身,正明你虽然骁勇,不过并没有胜算,何况彼等在外面还有几百骑” 三人沿着官道一直向北走,走到西河镇时却并没有继续北行,而是在西河镇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从西河镇西侧出发,准备穿过西河镇与溆浦县之间的凉风界直接去溆浦,从那里行走,路程至少缩短一半。 山道崎岖,不过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走起来也并不劳累,很快便到了凉风界的中间,一个叫黑风崖的地方,此处山高林密,附近都没有人家,三人不禁提高了警惕。 “伯父,听说这黑风崖有一个叫李二的土匪,手下有几十号人,我等还是小心一些” 商人笑道:“你我都是习武之人,正明你更是一员骁将,再说了,我等身上也没有什么财货,彼等应该不会觊觎……” 话音未落,只见前面附近山上的一棵大树突然倒下了,将整个路面遮盖得严严实实,随即一声锣响,从山上冲下来二十多人,一个个手持利刃,当头一位扛着一把鬼头大刀,敞着胸脯,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胸毛。 商人一见却没有惊慌,他来到那人面前略施了一礼,“敢问可是李大当家的?” 那李二一见此人如此镇定也是有些吃惊,“老子便是,你等是何方人士,准备去往何处?” 商人笑道:“我等皆是溆浦县贩卖药材的行商,刚去了一趟新化县,药材卖了五两银子,加上我等带的盘缠,一共十两,全部是李大当家的” 李二接过银两,又四下打量了三人一番,“都给我绑上!” 商人一听急道:“这是为何?” 李二笑道:“一看你三人便是身家丰厚之辈,区区十两银子便将老爷我打发了?将你等绑了,放一个回去筹集赎金,怎么着也有几百两,哈哈哈哈哈” 商人向正明使了个眼色,正明会意,倏地拔出了长剑,一剑便刺在那李二的身上,没想到那李二早防备着他们,侧身一闪便避开了,不过这时商人和维明的长剑也拔出来了,一人对付几个,与那些土匪厮杀起来。 三人武艺精熟,可土匪们异常悍勇,双方一时打了个平手,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土匪们毕竟人多势众,拼死上前伤了维明,并将他拖下去绑了,剩下的商人、正明一见心里便有了牵挂,不多时商人的大腿也被扫了一棒,顿时跌倒在地,正明正欲上前营救,那李二抽出一把短刀,将刀刃放到商人的脖子上,“还不弃剑!你再不放下长剑我就杀了他” 刚才正明一把长剑杀伤土匪多人,这李二知道他厉害,便定下了俘虏商人、维明的策略,最后胁迫正明弃械投降。 正明无奈之下正欲弃剑,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听这声音,土匪们都高度紧张,u看书 .uukanshu不过彼等并没有忘记拿下正明的长剑。 不多时,三匹快马便冲到了眼前,正是商人在凉棚见到的三位,当中那人手持大弓,箭无虚发,重箭之下,挡者披靡,李二一见喊了声:“瓜娃扎手,赶紧跑!” 这时从土匪来的山上下来一大群人,一个个张弓搭箭对着一众土匪。 李二见状倒也干脆,他将鬼头大刀扔到地上,向射箭的那位讪笑道:“好汉厉害,竟趁着老爷我下山做买卖抄了我的后路,不知……” 那人笑道:“你一个小小毛贼也敢妄称老爷?告诉你吧,老子是安国军的” 等山上的军卒将一众土匪都绑了起来,那人喝道:“都送回去挖矿,干够十年才放人,途中若有任何小心眼,五马分尸!” 商人这时站起来了,他对那人说道:“军爷,这些人都是伤天害理之辈,不如杀了算了,省得日后生事” 那人笑道:“也是,这黑风崖属于辰州地界,你等是辰州的吧,不如带回去按律正法,如何?” “这……”,商人有些犹豫,他们才三人,押着二十多个土匪走几十里山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过他也是你坚韧之人,一咬牙便说道:“那就如此办吧” 三人正要押着土匪离去,后面却传来一句话。 “堵军门,就这么走了?也不谢谢我等?” 第123章 梅山、芙蓉、5溪(三) 商人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转身,不过他的儿子维明却出卖了 他,他忽地转过身来,指着那人说道:“你怎地……” 商人无奈之下转过身来,“不错,我就是大明偏远巡抚堵胤锡,请问当面……” 那人笑道:“如假包换,安国军大都督李安国” 这下不但维明傻了,连李二也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先是遇到大明的巡抚大人,接着又碰到了安国军的大都督” 只见李安国一声令下,他身边的骑兵纷纷拔出骑刀在土匪脖子上一划。 “挖个坑埋了!” 堵胤锡怔怔地看着李安国,“你早就识破我等了,一直跟着我?” 李安国摇摇头,“早就识破你等倒是真的,燕厥中!” 这时从他身后闪出一人,正是安国军按察司的总管燕厥中,他从身上拿出一张纸大声念道:“堵胤锡,年四十三岁,江苏无锡县人,崇祯十年中进士,身材中等,玉面长须,先后任北新钞关大使、长沙知府、武昌黄州兵备道、湖广按察司副使、学政提督、偏远巡抚,为人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熟知兵事、财事,略通武艺,身边时常带着一把长剑,乃其家乡无锡所出,其名之曰‘太阿’” 堵胤锡一听脸色羞红,这把宝剑是他年轻是用的,命之“太阿”也是年轻时的轻狂之行,这事除了他的儿子堵维明、侄子堵正明以及家里少数人知晓,其他人很少知道,怎地眼前这人偏偏知晓了? “堵维明,年十九,堵胤锡次子,面相酷肖乃父,无锡生员,略通剑法,为人冲动、胆怯” “堵正明,堵胤锡之侄,二十二岁,南直隶武举,身材高大雄壮,善使双手苗刀,为堵胤锡中营亲军将领” “此三人与十七年九月初从溆浦至安化小道进入安化县,先后宿于屠家庄屠老三、邹家庄邹飞龙、李家村张二牛、梅山寺、云中道观……,与九月十四日离开安化,途中曾与梅山书院山长邹某交谈,内容是……” “够了!”,堵胤锡一振衣袖,大踏步来到李安国面前冷笑道:“原来我等甫一进入安化你等便知晓了,那也就是说我等沿途所见所闻都是假的了?” 李安国摇摇头,“我在十日才得知堵军门进入安化的消息,当时我正好在新化县,不瞒大人,主要是来勘查一下从长沙进入辰州的路径,听到大人也在安化,下面的人说正好将你拿了,辰州便不战而下,却被我否决了” “这是何故?”,堵胤锡有些不相信。 “哈哈哈”,李安国大笑道:“如今施州卫的童天阅已经投降我军,整个施州卫已经落入安国军的囊中,正在打土司分田地,新建两册、发放田契” “靖州的刘承胤已被我军奇兵所杀,其麾下骁将陈友龙业已投降我军,并被任命为雪峰营的总管,而历时千年之久的永顺宣慰司彭泓澍、保靖州宣慰司听说我军在容美斩杀彭朝柱、彭鼎父子,擒获彭泓澍嫡长子彭肇恒后,也闻风而降,如今偌大湘西,就剩下堵军门的区区三千土兵了,以我安国军的威势,派一偏营便可一鼓而下,何必劳动大军?” “再说了……” 堵胤锡一听此言心里一紧,不禁脱口而出,“莫非温如珍那厮……” 李安国点点头,“你的中营标将温如珍在去年大西军进入湖南时便投靠了义军,后来又投靠了大人你,这种人物我安国军自然会用,不过不会重用,虽然其一早就同我等暗通消息,不过我等并没有答应他” 堵胤锡冷笑道:“这时何故?有了温如珍做内应,辰州指日可下,何必多费手脚?” 李安国道:“辰州,我必夺之,不过我想堂堂正正击败堵军门,而不想看到像堵军门这样的人物在温如珍那样的人的威逼下的模样,堵军门,不瞒你说,对于辰州,本督最在意的便是大人你” 堵胤锡冷冷地说道:“堵某深受国恩,绝对不会投降贼军!” 李安国也冷笑道:“大人一路走来,对于我安国军辖下生民之情形应该有所了解,本督问堵先生一句话,您这十年寒窗,饱读诗书,修习武艺所为何事?” 堵胤锡道:“自然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李安国点点头,“那先生认为自己做到了吗?修身、齐家估计先生应该差不离,可这治国、平天下可有尽情施展?” 堵胤锡冷笑道:“我等孔孟子弟,大义所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君王,无愧于父母便可,何必拘泥于是否尽情施展?” 李安国问道:“先生既然自称孔孟子弟,那我再问你一句,亚圣孟子哪句话先生最为推崇?” 堵胤锡不知他是何意,便敷衍道:“亚圣所言,句句乃真知灼见” 李安国笑道:“先生言不由衷,也罢,本督虽然读书不多,不过却略有涉猎,对于亚圣言论,最为推崇的便是那句‘民为重,君为轻’!” 堵胤锡闻言心里一动,“这便是你在辖内施行轻徭薄赋、有教无类的来源?” “不完全是”,李安国行不走到山道的边上,眺望远处点缀在葱翠山林的木芙蓉,“大人可知晓这木芙蓉?” “这木芙蓉潇湘之地遍地都是,有何奇特?” 李安国摇摇头,“你等饱学士子,常以君子自诩,岂不知这木芙蓉乃山中高洁之士?唐人有云‘秋风万里芙蓉国’,说的便是这潇湘之地” “芙蓉国度,良田万顷,物产富饶,这凉风界一过便是汉代的五溪之地,五溪人生性粗狂剽悍,乃上佳的兵员,三国时刘备进攻东吴时便有五溪蛮王沙摩柯助之,上下梅山之地,民众也多习武,所出武举冠绝天下” “如此之地,当时大西军进入湖南时,岳州有营七,长沙有营十三,常德、衡州各有营四五,多为朝廷精兵强将,十几万大军,为何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便一鼓而下” 堵胤锡叹道:“西…你等拥众几十万,蜂蚁一般,朝廷大军如何是对手?” “错!”,李安国猛地转身对着堵胤锡,“大西军进入进入湖南时也不过十多万,其中老军不过两三万,多为黄州、武昌新募之兵,官军之败,非在兵员多寡,而是民心尽失!” 堵胤锡默默无语。 “我有湖南一地,即可席卷天下,囊括宇内,堵先生可知我为何没有南下两广、东进江南?” 堵胤锡冷笑道:“力有未逮耳” “错!”,李安国盯着他说道:“非我不能,而是不愿” “愿闻其详” “我之大敌,乃是满奴,其乃金人之后,骁勇坚韧,与其祖上相比,还有过之,非一般军伍可比,安国军每占一地,必定细细经营,不像大西军、闯营那样走一地抢一地,留下一地鸡毛……” “一地鸡毛?” “咳咳,打个比方而已,若是我军麾师南下抑或东进,届时满奴大军压境,而我军境内尚未安靖,既害了黎民,又害了我军” “可笑朝廷还茫然不知,做那借虏平寇的春秋大梦,岂不知东胡之辈乃是凶蛮残忍、率兽食人的野人?怎能与彼等划江而治或隔河而治?” “大都督志存高远,学生佩服,不过敢问大都督,你就确信自己能胜过满奴?” “不知,不过必定倾尽全力,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朝廷与义军,尚属中华内部之事,满奴来了,那就是华夷之大事!堵先生饱读诗书,自当知晓蒙元初入中国之暴虐” “若战胜满奴了又如何?大都督如此人物,何不投效朝廷,有大义所在,,半个国度,岂不比强敌环伺、四面受困好?” 李安国哈哈大笑,“此事本督尚未最后定计,不过回到刚才我说的话上,本朝建国之初,太祖皇帝尚能体恤民情,事事以生民为念,可惜他终究逃脱不了一家天下之旧窠,封杀亚圣的言论,抬举朱子,这是他做的吧” 堵胤锡听了耸然一惊,还真是这样,不过他却不会轻易认输,“太祖皇帝这么做是有他的苦衷的,将大都督放到那个位置,未必做的更好” 说完此话,他隐隐有些后悔,什么“将大都督放在那个位置”,这不是暗示李安国可以做皇帝嘛,放在平日,一个“居心叵测”抄家灭祖是少不了的。 “呵呵,苦衷?还不是为了他一家之天下,大明为何衰败至此,无非是厚待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轻视升斗小民,以湖南为例,往年上缴国库的粮米只有区区四五十万石,就是如此,u看书ww.uuknhu.co 小民也苦不堪言,而在我安国军治下,收入库房的便有近四百万石,而小民却欢呼雀跃,何也?” “还不是良田美地全部落入了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手里,彼等不事稼穑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视小民为蝼蚁,先贤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明这条破船撑不了多久了!” 堵胤锡一听不禁咬牙切齿,正欲反驳,转念一想又罢了,“难道大都督就一定能保证做的比朝廷好,历朝历代,都是开国兴旺,后期颓败,此乃定律,岂是人力可为?” “然也!”,李安国却斩钉截铁,“以小民为念,时刻记挂天下苍生,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便是安国心中所愿!” 最后又说道:“这天下乃苍生之天下,而不是某一家之天下!” 堵胤锡绞尽脑汁,却不知如何反驳,这时李安国又说道:“堵军门,你等这就回去吧,是战是和就看你了,我在辰州附近已经布置了重兵,十日之内还不见军门的消息,便会大举进兵!” 说完他又给堵胤锡三人三匹马,“堵先生,此去溆浦,尚有几十里地,沿途盗匪众多,你等骑马快走,半日即到!” …… 堵胤锡一路飞奔着,脑子里却满是李安国的话语,令他想不通的是此人年轻尚幼,怎地有如此见识? 想着想着突然扭转了马头,向来路奔去。 第124章 梅儿、宁儿与女人 堵胤锡降了。 李安国自是喜出望外,攻下辰州自然不是问题,可是不动刀枪便可收入囊中 更是再好不过。 他决定将靖州、辰州、施州、永顺、保靖州五地加在一起成立新的湘西布政使司,任命堵胤锡为布政使兼辰州知府兼雪峰营的监军,至于史可镜,只能屈居副监军了,驻地设在辰州,又命李思文在辰州募兵一千,弥补在容美损失的士卒。 加上整编堵胤锡原有的三千人,这样的话雪峰营在辰州一地便有六千人,任命温如珍为副都督,堵正明为总管,让堵正明带三千人驻扎在保靖州宣慰司所在的保靖县。 再加上施州府童天阅的三千人、靖州陈友龙的三千人,整个雪峰营有兵力一万两千人,在山地营里算是首屈一指了。 湘西五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弹指而下,李安国不禁有些得意,回到长沙后便闭门不出,抱着梅儿一连几日没出门。 这日,两人沐浴在大桶里,随着蒸汽的升腾,李安国也有些意乱神迷,正欲上下其手,梅儿一把推开了他。 “二娃哥,我这几日有些不舒服,那个…也好久未来,今日就算了吧” 李安国一听便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摸着梅儿的湿漉漉的长发说:“你怎地不早跟我说,明日找万宁瞧瞧,还有,从明天开始不许出门了,娘子军的事情就让下面的人打理吧” 梅儿说道:“难道我生病了?哼,什么不许出门,找大夫开几服药吃下不久行了” 李安国正色道:“这个,你听我的没错,一切等明天万宁瞧了再说” 第二天一早,万宁拎着药箱子过来了,与往日相比,作为城中首屈一指女大夫的她今日竟然略施粉黛,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袄裙,头上还戴了一朵白色的木芙蓉。 “大都督……” 万宁见了李安国施了一礼,李安国见到她有些不知所措,“来了?赶紧去瞧瞧吧” 半晌,万宁出来了。 “大都督,恭喜了” 李安国一听知道自己的预料成真了,他一把抓住万宁,“真的,梅儿有了?” 万宁看了看周围,不好意思地说道:“大都督,……” 李安国赶紧放开,万宁正欲离开,李安国把她叫住了,两人一同来到房间,李安国让万宁坐在喜梅的床边,自己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她两人的对面,一抬头,只见半卧着的喜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万宁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了,而万宁依旧沉静、羞涩。 李安国心里感慨,不过他将两人叫到一起并不是为了儿女情长的。 “梅儿,你看你现在已经有孕在身,今后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更不能骑马了,你说是不是,万医师?” 万宁笑道:“大都督说的是,我已经给夫人开了保胎养胎的方子,今后可得注意点,马自然是不能骑了,慢慢走路嘛,还是可以的” 喜梅能第一个嫁给万众瞩目的李安国,还这么快就怀上他的孩子,这内心的喜悦自不待说。 “梅儿,你现在不方便了,你那一千娘子军怎么办?你可有什么想法?” 喜梅想了想了,“干脆让喜鹊带吧,反正她也弓马娴熟的,一身武艺不亚于我” “咳咳”,李安国轻咳一声,“梅儿,你看啊,当初设置娘子军,那是因为大军不停地在奔波,在一地儿也待不了多久,出于家属安全的考虑才如此行事,如今我军已有两省之地,衙门、军队都上了正规,你看……” “二娃哥,你想裁撤娘子军?”,喜梅一听便急了。 李安国赶紧安慰她道:“你想到哪儿去了,不是裁撤,而是另行安置” “另行安置?如何安置?她们都是女子,只会骑马射箭……” 李安国笑道:“这正是我将你两个叫到一起的原因” “如今安国军辖下的学堂都开了,这男娃、女娃都有,男娃自不待说,这女娃一旦会读书识字,彼等长大之后做什么你等可有什么想法?” 见二人都摇摇头,李安国道:“这些女娃会了读书识字,自然也不能闲着,或者就等着嫁人,相夫教子就算了” “我是这样想的啊” “如今安国军财力有限,十岁以下的娃娃可以由家里自己教,或者母亲教,此其一” “一千娘子军愿意婚配的,梅儿你就多操操心让她们赶紧嫁人,彼等也不容易,一个女人家,跟着大军东奔西跑的,也该安定下来了” “不愿马上嫁人的,全部进入刑部……” “刑部?”,一听此话,两人都是大吃一惊。 “二娃哥,这刑部也用不了这许多人啊”,李汉堂目前是刑部的右侍郎,掌管着全安国军的捕头,将娘子军塞到刑部喜梅自然同意,不过这人手也太多了。 “你先别急啊,就拿湖南来说,县城就有四五十个,你还怕没地方安置?有些地方光用男人也不行,比如女细作、女犯人,将喜鹊她们全部放下去,别的不是,一个县城放上四五个,两省之地差不多就满了” “另一个,让一些武艺精熟的去各大女院,一来可以护卫女院的安全,二来可以教合适的女娃一些武艺,将来各地的女捕头有成婚生娃的,也好有人替换” “至于接近十五岁进入书院的,还可以学一些算术、医务方面的知识,将来可以进入户部、礼部,对了万宁,我准备在礼部下面设立医务司,由万机来担任医务司郎中,正四品,你来担任员外郎,从四品,你看如何?” 万宁忙道:“由我哥哥去做官便行了,何苦让我这个女子来抛头露面?” 李安国笑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让众多女娃读书识字,难道是让彼等读了一肚子书便嫁人算了,不行,我花了这么大气力,自然不能便宜了彼等,就这么定了,喜梅为刑部清吏司郎中,喜鹊为员外郎,你等便是我安国军辖下头几个做官的女人,你等可得打这个头,有谁在背后嚼嘴,看我不抽他!” 喜梅与万宁不同,自小跟着李汉堂东奔西跑的,脑子里没有那许多条条框框,一听便拍手说道:“太好了,咱女人也能当官了,二娃,真有你的” 李安国笑道:“先别高兴的这么早,我用这些人,不是让彼等去做花瓶的,而是实实在在要做事的,你弓马娴熟就能做巡捕的活计?在将娘子军解散之前,我让岳父找几个老捕头给她们训练训练,最少要一个月,否则就这么下去了,一旦闹出笑话,这女人做官、做吏的大计便泡汤了” 喜梅、万宁二人怔怔地望着李安国,对于他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有些敬佩又有些担忧。 “就怕有些老夫子说闲话……”,最后还是喜梅开口说道。 “彼等爱说就让他说去吧,女人要出来做事,关键还是自己要站得住脚,有我这个大都督做后盾,你等什么也别怕,一般的闲言闲语就让它去吧,煽风点火的我决不轻饶!” 次日,李安国亲自召集娘子军的大小头目说话,给她们鼓劲,这些人别看她们平日里骑着马在街上威风凛凛的,真要她们下去做官,一个个还是很忐忑的。 “你等无须担心,我会让刑部的老捕头欧阳狐手把手地教你等三个月,此人性格孤傲,又瞧不上女人,肯定会变着法子来折磨你等,你等给我听好了,一定给我好好向欧阳狐学习,万事都给我忍着,女人能不能做官,关键是看能不能做事,一旦能做事了,做的比男人还好,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了”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你等除了向老狐狸学习捕头的技艺,还有学会读书识字,u看书ww.uukansh 三个月后还要通读安国军的法典!” 坐在最前面的喜鹊,李汉堂收养的义女,原名席鹊的,今年十八岁了,心里既紧张又是兴奋,她一边听着李安国的话,一边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干出个样来,不辜负大都督、夫人的厚待! 席鹊是李汉堂的把兄弟的孤女,读书识字自然不在话下,又有一身武艺,善使双刀和飞镖,目前这以前娘子军中,除喜梅便是席鹊了,李安国对她的期望也很高。 …… 某日,李安国从外面回来,正准备回到内房,里面传来了一阵嘤嘤的哭声,接着便是喜梅的骂声。 “二娃他不顾别人的反对,让你等女子读书识字、习武,难道就等着嫁人,伺候丈夫、孩子的?哦,老狐狸骂了你几句就受不了了,以前在英霍山区时被官军到处追着跑,命都差点保不了,你等为何不怕?区区一个巡捕的训练你等就吃不消了,你等要是再哭,立即退出,我给你等找男人,趁早嫁了了事!” “呜呜呜,喜梅姐,他不但看不起女人,还看不起你……” “放屁,老娘是大都督的正房夫人,他个老东西敢看不起我?都是你等无用,滚滚滚,下次受了委屈也不许跑到我这里来,老娘正怀着二娃的种,让他受了惊吓你等担待得起?!滚!” 李安国听了不禁偷偷一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第125章 明末英雌 九月份,安国军准备在湖南、江西、湘西三地的第二次科举考试的告示公布 了,时间就定在十月底。 与第一次不同,这一次文武同时举行,男女都可以应试,消息一传出,三地都动了起来。 而安国军任用女子做官的消息也传了出去,渐渐地,消息传到了南京。 自从李安国将淮王以及江西被俘的文武官员送到南京后,朝廷上下便认为招安安国军是迟早的事,于是一度紧张的江南王朝又松懈下来,往昔秦淮河畔游人如织,莺歌燕舞的热闹场景便又出现了。 这日晚上,秦淮河中游的玉香楼却没了往日的喧嚣景象,偌大的两层楼阁、上百人只服侍着一人。 二楼的客房里,玉香楼的头牌葛嫩娘正在起舞,与寻常红楼咿咿呀呀的舞蹈不到,葛嫩娘却拿着一把剑在舞,口里吟唱的也是“醉里挑灯看剑”。 只见这玉香楼的头牌葛嫩娘身量比寻常女子略高一些,骨架也大一些,生的花容月貌,但眉宇间却因隐隐透露出一股英挺的气韵。 她这剑法也不是寻常的花花招式,反而舞得虎虎生威。 这样的头牌有谁来关照? 不过寻常日子葛嫩娘却从未使剑,她擅长琵琶和洞箫,更唱的一口好曲儿,还擅长吟诗作对,寻常的登徒浪子图个新鲜,文人骚客觉得情投意合,久而久之,这葛嫩娘渐渐地便在玉香楼站稳了了脚跟,还成了头牌,成为玉香楼主人李妈妈的摇钱树。 说起这葛嫩娘,却有一段不寻常的身世。 他的父亲葛挺昱曾是蓟镇迁安守备,清兵入关后抗清阵亡,作为葛挺昱的独女最后辗转流落到了南京,被家丁出卖,沦落到风尘之中,不过她却是卖艺不卖身,在一众“名妓”中反而显得品行高洁,无论是登徒浪子还是文人墨客都趋之若鹜。 由于是家中独女,葛嫩娘十岁开始便跟着父亲修习武艺,看的书也多半是兵书战策之类,不过生逢末世,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这些东西如何施展得开?能苟全性命就不错了。 客人只有一位,只见他身形修长,面容俊秀,戴着黑色的网巾,一袭白衣,腰畔也挂着一柄长剑,随着嫩娘的起舞、吟唱,不时拍手叫好——一听声音,这位“他”竟然也是雌声,再仔细瞧时,其胸部明显比一般男子大一些,原来也是一位女子,女扮男装跑到玉香楼来看葛嫩娘来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像明末秦淮河畔这样的场景绝对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若是来自后世的李安国见了,指不定会大呼一声,“难道后世盛行的同性之恋在大明便流传开了?” 半晌,葛嫩娘一曲舞罢,那客人也上去搀住她,“嫩娘,你这葛氏剑法若游龙戏水,看似柔弱,实则暗藏杀机,像你这般人物,居然委身于青楼,实在太可惜了” 嫩娘向客人道了个万福,“将军若是有意,何不将嫩娘赎了出去?” 嫩娘一语石破天惊,想不到这位女扮男装的女子竟然还是一位将军?! 是嫩娘故作惊人之语,还是确有此事? 在大明朝,众所周知的女将军好像只有一位,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四川石柱宣抚司总兵秦良玉,怎地这里又出现了一位女将军? 但事情恰恰相反,这位年方二十的女子还真是大明朝如假包换的将军,其父亲以前是湖南永州府道县守备,在大西军南下时力战身亡,在原本的历史上,大西军退出湖南后,真是眼前这位客人带着父亲的余部收复了道县,后被弘光朝廷钦封为游击将军。 不过世事变幻,随着李安国的介入,这位小娘便没了收复道县之功,不过她手下有千余兵马,从广东辗转来到南京后,还是被朝廷封了游击将军一职,后来她深感一身武艺、兵法不得施展,便辞职归乡,在家乡杭州萧县教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儿读书、习武,聊以度日。 沈云英,大明第二位钦封的带过兵的女将军。 前几日,她来到南京探亲,听闻葛嫩娘的事情后,一时好奇,便花了身上全部的一千两银子将玉香楼包了下来,就是为了一睹葛嫩娘的箫艺,一见嫩娘便知晓她有武艺在身,便央求她使一段剑法。 听到嫩娘如此说,她脸上有些羞赧,半晌才说:“不知嫩娘这身价几何?” 嫩娘调笑道:“不多,也就五千两,将军赶紧赎了奴家做个小妾吧,以后也好为将军铺床暖被……” 沈云英听了淬了一口,“你这骚蹄子,看为夫如何收拾你!” 说完便与嫩娘在房里交起手来,一时不大的房间风声阵阵,房里的蜡烛忽明忽暗,惹得外面的人都紧张起来。 半晌,两人停手了,都是香汗淋漓,沈云英喝了一会儿茶水后又道:“嫩娘,想你我虽是女子,这琴棋书画、武艺、兵法,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大好身手却无法施展,岂不可叹!” 嫩娘笑道:“您不是朝廷钦封的将军嘛,为何做此嗟叹?” 云英摇摇头,“我这游击将军还是沾了父亲的光,回到南直隶后,军情稍缓,下面就不大听我的了,再说了我一个女子,孤身居于军营,确实不大方便” 嫩娘说道:“古有花木兰,今有沈云英,嫩娘今儿个可是见到了,算是三生有幸” 沈云英却摇摇头,“花木兰再强,也是冒充男儿身份,天下之大,我等女子难道就只能流连于闺房,围着男人和孩童转悠,蹉跎一生吗?” “诶?”,嫩娘好像想到了什么,“将军,近来风闻左近的安国贼军又开始开科取士了,分文武科,男女皆可应试,还听说彼等已开始任用女子做官了” “真的?”,沈云英兴奋地站了起来,不过很快便跌回椅子上。 “想那西贼与我有杀父之仇,我…,我岂能以身侍贼?” 嫩娘正色道:“将军,听说那安国军与西营并不是一回事,那安国军的头目年方及冠,听闻生的如同女子一般俊俏,更兼武艺高强,连江北的黄靖南也不是对手,对朝廷高官也不是斩尽杀绝,对于不愿意从贼的,反而礼送回去” “又说那李安国已经与献贼反目成仇,献贼在离开湖南去四川前差点杀了他,如果与献贼是一路人,其何不直接追随去川蜀之地?” 说完望着沈云英,“可惜我身在青楼不能脱身,否则真想去九江一探究竟” 沈云英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最后一拍桌子,“嫩娘,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沈云英离开玉香楼后,骑马离开了秦淮河畔,从清凉门进了内城,绕过清凉寺继续向南行驶,不多久便来到府学附近,在一座大宅子的正门口下了马。 看门的人一见沈云英便殷勤地上来接过缰绳,“原来是沈将军,夫人正好在” 沈云英跟着下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水榭楼阁,只见那里灯火通明,有一位绿衣丽人正在写字。 那丽人生的娇媚柔弱,年岁比沈云英、葛嫩娘大一些,身段与沈云英、葛嫩娘相比判若云泥,不过眉宇间也有一股英挺之气。 她甫一见到沈云英便笑道:“哎哟,我倒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沈将军来了,难怪我今晚写字老不得劲儿,原来是有贵客驾到,快快有请” 这丽人叫柳如是,原来也是秦淮名妓,后来做了原礼部尚书钱谦益的填房。 沈云英与柳如是寒暄一番后便单刀直入,“河东君,我今儿个是特地向你求援来了” 柳如是笑道:“还有你沈将军办不了的事?说吧,我听着呢” 原来沈云英自诩忠烈之后,又有一身惊人的武艺,还是朝廷实打实册封的游击将军,自打她来到南京后,朝廷、民间都颇为敬重,对她提出的一些个要求也多半应允。 沈云英笑道:“说来话长,小生瞧上了玉香楼的葛嫩娘,想为她赎身收在房里,日后也好有暖被窝的人” “呸!”,柳如是一听便淬了一口,也不理沈云英了,自顾自地继续写起字来。 沈云英见状赶紧搀着柳如是的胳膊,“好姐姐,是我错了,uu看书 .uukanshu 小的这就给你赔不是” 接着又将在玉香楼与葛嫩娘的谋划说了一番。 柳如是一听双眉一皱,“好是好,可那安国军与大明分属敌国,这如何使得?” 沈云英笑道:“河东君久居金陵,难道就没听说那边的事?” “何事?” “听嫩娘说,原本的南昌知府钱嘉起被放回来后也曾去玉香楼坐过,他说彼等被放回来之前,那安国军的大头目李安国曾与其大谈了一番天下的形势,最后还说‘能破满奴者,舍安国军其谁’,何况彼等自拿下江西之后便再没有动静,多半是暗自允了朝廷招安之意,无非是在拿捏时机,坐地抬价罢了” 柳如是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望着眼前的亭台楼阁,以及附近传来的喧闹声,心绪也颇不宁静。 “也罢,那安国军的事情我大概也知晓一些,如果是真的话,倒是我等女子的一个好去处” 说着她转身去了内间,半晌拿出了两张银票,“好妹妹,这是杨家新出的银票,一共六千两,在南京城通用,李妈妈那人我可是再清楚不过,说是五千两,临到头绝对会加价,六千两应该够了” 说着又抓住沈云英的手,“妹妹,你去那边也好,如今朝廷危如累卵,若是将来安国军攻占了南京,你可得为我家多说说话” “好姐姐……” 第126章 应试 一年一度的安国军“科举”在辰州、长沙、九江同时展开了。 算术题目自然还是由李安国亲自出,还是五道,不过题目肯定换了,策论则 是一道“安国论”,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何以安国?”,还有一道,“试论‘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强’”。 武举的策论则是两道,一道与文举一样,还是“安国论”,另一道则是“以步 制骑论”,武举没有算术题,不过却有武艺测试,这武艺测试自然不是两两对打一直打到最后一名,而是骑、射,又分成两部分,骑射以及步射。 由于题目众多,有不少人文武举都参加了,考试总共安排了六天。 与去年不同,由于今年允许女子应试,也来了不少女子,大多是以前官宦人家的女子,文武举都有。 沈云英也参加了,她同时参加了文举、武举的考试,而葛嫩娘只参加了武举。 对于文举的算术题,沈云英做了三道,她的父亲、夫君都战死沙场,回到浙江老家后,实际上成了族里的头号人物,日常查理账务自然少不了筹算,加上安国军的考试又允许带算盘,她勉强做了三道。 对于策论她却有些忐忑,最后只得搜肠刮肚,按照经书上所说的,大而化之勉强完成。 武举的射箭倒难不倒她,她的骑射十中六,步射十中十,策论的“安国论” 自然是在军事方面的,这方面她耳濡目染,自己时常又有所思考,“流贼”方面的内容自然不敢提出,对于满奴、鞑奴却有自己的思考。 第二篇策论,她参考了戚继光的法子,加上了火炮、地形等考量,对于火炮,她写上了“杭州之地,有佛朗机人传授制镜之法,能视远处之物,将之放诸火炮,百发百中,安国军善用火器,加之此物,如虎添翼也” 放榜的地方选在长沙,放榜之日,榜前人头攒动,有欣喜若狂的,有怅然若失的,有心里暗骂的,不一而足,此处就不细说了。 沈云英拉着葛嫩娘来到文榜前,内心有些忐忑,虽说日常自诩“满腹经纶”,不过真正上了考场,那还是要见真功夫的。 此次考试,安国军文举取一百人,武举取三十人,想要高中也不容易,且没有分男女,完全揉在一起。 沈云英自己不敢看,便让嫩娘去看,众人一看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来看榜,赶紧闪开一条路,嫩娘走进去时,只见已经有两名女子在那里看榜,周围的人自然而然腾出了地方,一位年岁约莫二十多岁,一位估计只有十五六岁,都是英姿绰约,楚楚动人。 “姐姐你看!”,只见那小的喊了一声,声音清脆婉转,周围一般大老爷们听了听了不禁都苏了,瞬时都不看榜文了,都盯着那两人。 那年岁稍长的女子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吉安安福县刘淑英,策论第十,算术第三,综合评定第五” 那女子自是十分欣喜,揽着那少女继续向上看。 “宁都彭任,策论第三,算术第九,综合评定第四” “吉安遂川县郭明珠,策论第六,算术第一,综合评定第三” 看到这里那大一些的女子笑着说:“好妹妹,没想到你高中探花” 原来这女子叫刘淑英,原刑部郎中、扬州知府刘铎的独女,那小一些的叫郭明珠,是郭维经的女儿,竟然都高居前十! 两人继续朝上看。 “杭州薄钰,策论第五,算术第二,综合评定第二” 听到两位女子说到薄钰的名字,沈云英心里一动,“他也来了?” “宁都魏禧,策论第一,算术第三,综合评定第一” “姐姐,这魏禧是何人,我怎地不知晓啊” 刘淑英笑道:“亏你家学渊源,连大名鼎鼎的宁都易堂九子都不知晓?” 郭明珠问道:“小妹日常被家父管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得知这什么易堂九子?” “那是他人谬赞了,无非是几个狂妄书生凑在一起读书授课而已” 只见两名男子联袂走了过来,量身材相差仿佛,都没有蓄须,一个英挺不凡,一个沉静大气,年岁都在二十上下,刚才说话的便是那位沉静大气的男子。 两位女子见了,赶紧闪到一旁。 那沉静大气的男子见了却向刘淑英施了一礼,“师姐,好久不见” 刘淑英仔细瞧了一下此人,“魏禧,原来是你!” 魏禧笑道:“一别五年,还真没想到在榜文下再见师姐,不知……” 郭明珠笑道:“刘姐姐高中第五!” “哦?”,魏禧眼睛一亮,“那就恭喜师姐了” 刘淑英也笑道:“你先别忙着恭喜,可知自己名落何处?” 魏禧也有些忐忑,如果自己排到刘淑英后面就不好看了,正犹豫间,一旁那位男子击掌笑道:“冰叔,大喜啊” 魏禧这才举头查看榜文,在看到自己高中第一时,却并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而是继续往下瞧,在看到一人的名字后,便向那人恭喜道:“中叔,你也在四甲之内,可喜可贺呀” “彼此,彼此” 原来此人叫彭任,也是宁都翠微峰的易堂九子之一,九子之中,也只有这两位年少的出于好奇过来应试了,其他人则闭门不出。 嫩娘在榜文处看了半天,终于在第二十八名看到了沈云英的名字,她不敢在榜前过多逗留,赶紧溜了出去。 躲在人群后面的沈云英见嫩娘神色若常,还以为自己没中,心里略微有些遗憾,不过这文举她只是凑兴而已,她真正在意的是武举,便拉着嫩娘的手说:“无妨,我等去那边看武榜” 嫩娘笑道:“姐姐,你就不想去榜文下亲自去瞧瞧?” 沈云英嗔道:“有何好瞧的,没中便没中” 嫩娘笑道:“我可是瞧见了你的名字” 沈云英眼睛一亮,“真的?” 她赶紧挤到榜文前,“第二十八名,也好,也是三十甲呢” 回到后面,她拉着嫩娘就跑,“快去看武榜” 武榜下面的人就少一些,不过都是些赳赳武夫,看了榜文后都垂头丧气地走了,等沈云英二人来到榜文下,只有区区几个人在那里。 两人便大大方方站在榜文下查看,周围的人一见有两个女子过来看武榜,不禁有些奇怪,虽然安国军大都督府之前放出话来说不分男女,不过一般人都想着闺阁中人,会读书识字,能在文榜上有名就不错了,没想到这武举也有人考,还是两个妙龄女子,一时都不看榜文了,都直勾勾地盯着她二人看。 此时葛嫩娘已经开始边看边说出声来。 “第五名,永顺州彭家声,策论第十,武艺第一,综合评定第五” “第四名,延安府席鹊,策论第十五,武艺第二,综合评定第四” ”第三名,金陵葛嫩娘,策论第六,武艺第五,综合评定第三” “嫩娘,你中了!”,看到葛嫩娘的名字,沈云英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葛嫩娘自己也是喜不自禁,她没继续向下看,而是偷偷来到附近一个角落里啜泣起来。 世事变幻,如果没有安国军的存在,她没准还在青楼里蹉跎一生,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某人看中收回家里做一个小妾,可在安国军里,虽不知晓今后的命运,不过终究有了另一番天地,让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沈云英知道葛嫩娘心里所想,不过自己却忐忑不已,武榜只有三十人,如今只有两个名额了,不是状元便是榜眼,自己能在上面吗? “噫,这葛嫩娘肯定是一名女子,竟然也高中探花,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沈云英正准备鼓起勇气朝下看,一旁走来了一个男子,年约二十上下,长相貌不惊人,不过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锐气,刚才这话便是他说出来的。 他见到沈云英也在榜下观看,还以为她就是葛嫩娘,心里不禁肃然起敬,“古有花木兰,今有葛嫩娘,在下无锡堵世明,恭喜姑娘了” “你就是堵世明?兄台,你高中第二了”,此时沈云英正看到第二名,心里既彷徨又有些失落,还剩下第一名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看了。uu看书 ww.uukansu “哦?”,堵世明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回头见沈云英有些消沉,便劝慰道:“姑娘,探花也不错了……” 沈云英冷冷地回道:“探花在那里呢”,说着向墙角一指,堵世明一瞧竟然附近还有一位女子,正在呜呜咽咽地低声哭着。 沈云英说完便欲抽身离开。 “第一名,杭州沈云英,策论第一名,武艺第三名,综合评定第一!” 听到后面堵世明的话,沈云英有些蒙了,不过不远处的葛嫩娘却听到了,她赶紧擦了擦眼睛,跑过来一把抓住沈云英的手,“姐姐,你中了,还是状元!” 说着便拉着沈云英回到榜下,泪眼婆娑中,沈云英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呜呜呜……”,她放声大哭起来。 一旁的堵世明却有些惊骇莫名,一个葛嫩娘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头名武状元也是一个女子,他不禁有些羞惭。 “中了,中了!”,这时又有一人急冲冲跑到榜下,只见他身材高大,异常雄健,一蓬威猛的络腮胡子,年约三十上下,看到自己高中第五名后不禁狂叫起来,堵世明见了不禁好笑,这才是武举的样子,可惜可惜状元、探花、第四名都是女子,这让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他不禁摇摇头,踉踉跄跄地走开了。 第126章 任命 放榜后的第二日,文举、武举各前五名得到了进入大都督府觐见大都督的机 会。 与往常一样,殿上只有周文江、奚鼎铉两人,由于此次录取的前五名中,文举男的有三人,女子有两名,武举女子有三名,男的有两名,所以此次李安国的召见彼等并没有分成文武两班,而是男的自发地站在一起,女的自然簇拥在一起。 不约而同的是,这次女子全部着了男装,沈云英与葛嫩娘都是身材高大,如果不看面孔,与寻常男子倒没什么差异。 沈云英恭恭敬敬站在殿下,内心却有些激动,她激动的倒不是就要见到这闻名遐迩的“流贼”大头目了,而是想着这大都督最后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职位。 自己这大明的游击将军好歹也是正五品的武官,可自己刚考上安国军的武举,不大可能一上来就封自己为五品的官职,可官职若是低了,自己这面上也不好看。 正彷徨着,只听一声“大都督到!”尖细的叫声,她赶紧在原地站好。 大殿两侧还各摆了十几张椅子,不过在大都督到来之前,彼等只能站着,随着这一身尖叫,连静坐在椅子上的周文江、奚鼎铉也站了起来。 从后殿正往外走的李安国还是戴着唐巾,穿着那身亲王服,他一路走着一路也在不断地感慨,原本以为放开女子应试后,无论是文榜还是武榜,其中能出现一两个女子就不错了,没想到事情竟大出他意料之外,文榜武榜加在一起竟有五名女子步入了前五名! 看来大明的女子不简单啊,可惜朝廷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真是浪费了人才。 随着李安国步入大殿,众人也将视线投向了他,与传说中一样,此人果然年轻如斯!更兼生的修长挺拔,面容俊秀,一身大红的郡王袍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他长身玉立,卓尔不凡。 “都坐下吧” 李安国见到左右两拨人,那男的一拨倒也罢了,女的那一拨却令他眼睛一亮,只见有两位的身高将左边那五个男的都比下去了——除了彭家声。 在座的男的还好,女的顿时不淡定了,除了已嫁为人妇有了孩儿的刘淑英,其他四位个个脸红心跳,一颗心早不知蹦到哪里去了。 话说沈云英也是嫁过人的人,可她还是像其他人一样静不下来,她不禁有些恨自己——不就是一个普通玉面郎君吗,自己何至于如此? “诸位” 李安国开始说话了,他的声音悦耳柔和,听了让人生不出反感之心,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此次九江、长沙、辰州三地同时开考,响着云集,经过六天的考试,你等都辛苦了” “此次考试,结果大出我之所料,不仅男儿中有我惊喜之人,女子也不遑多让,真正是巾帼不让须眉,真乃安国军之幸!本督之幸!” “闲话少说,策论的卷子本督都瞧过了,各人都有所长,这里就不一一点明了,此处本督自己倒是有一些心得,可与众人一同共勉” “当今天下,正逢乱世,外有东北肆掠之满奴,内有饥寒不堪揭竿而起的民众,更兼官场昏暗,举止失措,离倾覆已不远矣” “我安国军奉天承命,应时而起,不到两年功夫,安定武昌、湖南、江西、湘西四地,内安黎民,外拒强敌,朗朗乾坤还不敢说,太平安定绝对称得上了” “两年之内,安国军不辞辛劳,一亩一分地丈量田地,收回大官豪绅多余的土地,厘定黄册、鱼鳞册,颁发田契,时至今日,四地共有久耕之田地近两千万亩,每年可收田赋五六百万石” “与此同时,黎民百姓拥有自己的土地之后,如久旱之逢甘霖,辛勤劳作不辍,除了上缴田赋之外,每年还有大量余粮,除了一家人吃饱之外,还能向外卖出部分粮食,这种情形,至少有几百年没有见到了” “安国军辖下,只有田赋、兵役,其它杂税、赋役一概都无,并已形成定例列入到安国军法典里面” “有官如此,升斗小民怎能不欢呼雀跃、衷心拥护?故此,所有想与安国军作对,打破彼等安稳康泰日子的人,不仅仅是与安国军作对,更是与安国军辖下上千万百姓作对,想打败安国军,不但安国军不同意,升斗小民也不同意!” “唐人有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亚圣也有言‘君为轻民为重’,此两条便是安国军上下应时刻牢记之至理!” “民心所向尚不能保证安国军稳如泰山,如今局势纷纭,波谲云诡,一旦闯营、满奴南下,我安国军便首当其冲,虽然安国军训练有素,勇猛无前,不过碰到这两者并没有胜算” “所以,安国军还必须掌握护国之利器,比如火炮、火铳、优质的兵刃,等等,而这一切都需要合理的筹划、高人一等的技艺,幸运的是,安国军这些也不缺,此中身兼工部、户部、礼部三尚书奚鼎铉奚大人功不可没” 说到这里,奚鼎铉赶紧站起来向各位点头致意。 “这便是无工不强,对于安国军来说,人心是根本,遍布四地的各大矿场、作坊便是保障!” “不过想要官府、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这些还不够,故此在安国军辖内,没有一处钞关,商人、货物都自由流通,老百姓手头宽裕了,就能随时买到想要的东西,安国军也能从中弥补府库的不足,无商不富,此之谓也” “民心安定,保境得法,国家因之而安,此安国之我论也,当然了,这只是其中的大概,内有诸多秘法尚需你等加入之后细细体会” “至于以步制骑之法,本督早有考量,此乃安国军之秘技,此处就不细说了,上次武举考试时,有些许人也提到过,不过并不系统,加入安国军后自然知晓了” 说完,拿起一张簿子。 “彭任!” 彭任赶紧站起来弯腰施礼。 “易堂九子果然名不虚传,根据司考各官的建议,加上本督的考量,认为你很适合在刑部任职,不过此前需要到州县去历练,先任命你为龙泉知县,你可愿意?” “职部愿意,谢大都督!” 李安国点点头,接着喊道:“薄钰!” 薄钰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瘦小书生,以前是杭州的监生,屡试不第后便在家乡苦学西夷的技艺,他加入了西夷传教士的“天主会”,精通佛朗机语,擅长制作千里镜,又会铸炮,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由于千里镜的关系,沈云英也识得此人。 只见李安国起身走到薄钰面前,“你正是安国军急需的人才,监生出身,又懂西夷之数学、物理诸般学科,现任命你为工部虞衡清吏司的郎中,正五品,你可愿意?” 薄钰一听不禁大喜过望,赶紧弯腰施礼道:“职部敢不从命?多谢大都督!” 李安国拍拍他的肩膀,“你上任之初,首先赶紧为安国军将这千里镜,以及与千里镜配合的火炮弄出来,功成之日便是为你酬功之时!” “是,大都督” 李安国回到座位上,拿起簿子继续念道:“魏禧!” 魏禧赶紧站起来弯腰听命。 “你是此次的状元,按说安排在大都督府任职会好一些,不过还是在州县去历练一番吧,你大局观强,通晓经世致用之论,如今湘西初定,以前永顺宣慰司、保靖州宣慰司都改成了直隶州,你去永顺州做知州吧,你可愿意?” 魏禧犹豫了一下,“职部愿意” 李安国笑道:“永顺州多为苗民、土民、侗人,情势复杂,不过彼等分得田地之后都心向安国军,更兼雪峰营有三千士卒驻在保靖州,护卫你的侧翼,一旦有警,雪峰营也能快速驰援,按照规制,永顺州有三百团练,内有二十正规军卒,这些人都归你调派,护卫境内是足够了……” 魏禧一听他这知州还是两手都要抓啊,赶紧应命道:“大都督放心,职部一定早日使永顺州早服王化!” 李安国点点头:“除了日常事务,譬如学院诸事,亦要多多费心,彼等与我汉民语言不通,不过文字却相同,只要彼等后世子孙都说汉话,都习汉字,就与我等汉人无异矣” 说完向一旁的彭家声看了一眼,“家声,你说是不是呀” 彭家声赶紧应道:“此乃千年之善政,职部能不为湘西的土民欣喜?再说了,我彭家也是汉民……” “哈哈哈”,李安国放声大笑,“家声,你想多了,想那土民、苗民、侗人,都是三皇五帝之苗裔,几千年前都是一家,回归王化正是时候!” 男的除了彭家声、堵世明都任命完了,李安国接着念道:“刘淑英!” 刘淑英起身施礼。 “如今在我安国军辖内,无论男女都得就学,这男童自不待说,女童的就学却差强人意,我想让你去礼部学院清吏司任从五品的员外郎,专司这女童就学、管理一事,你可愿意?” 刘淑英说道:“大都督,这就学职部自当倾力督办,不过这就业……” 李安国笑道:“这一节你不用操心,安国军早有筹划” 刘淑英点点头便坐下了。 “郭明珠!” “你精通算术,在乡下时还发明了计量木材用的龙泉码,真是天才少女,你去户部吧,专司这汇通商行及汇通票务之事,任从五品的员外郎” 郭明珠说道:“大都督,这个我还要回禀父亲” 李安国笑道:“也好,不过你要尽快行动,如今你父亲已在刑部任职,今晚必须给我或者奚大人答复” “葛嫩娘!” 葛嫩娘有些忐忑不安地站起来了。 “你精通武艺,又见多识广,就去按察司吧,给按察司的的总管燕厥中做副手,按察司按照军中的规制,你暂时任千总之职” 葛嫩娘有些犹豫,李安国见了便道:“你不要惧怕,按察司马上就会有一批女子加入,人数在两百人上下,正缺一个女将统领” 葛嫩娘听了便应道:“多谢大都督” “堵世明!” “你家学渊源,虽是武举,不过文武双全,去保靖州吧,任知州,情形与永顺州一样” “是,大都督” 说完堵世明,眼下就只有沈云英、彭家声、席鹊三人没有任命了,一时三人都有些惶恐不安。 “以前安国军有一支千人左右的娘子军,都是弓马娴熟之辈,与男子相比也不遑多让,彼等眼下正在接收刑部的训练,此次武举,女将辈出,我倒是又有了新的想法” “此千人训练完成后,三成的人去刑部,两成的人去按察司,还剩五百人我准备让她们继续从军,这支军队还是由席鹊你来统领吧,除了马匹、马刀、弓箭之外,你等干脆都统一佩戴短铳,每人两只,遇敌时先开铳,再发弓箭” “这五百人优先挑选武艺出众的,你作为千总” 席鹊问道:“那我这支营伍有何用途?” 李安国道:“等会儿我一起说” 又向彭家声说道:“家声,uu看书 .uukanshu 你马上去上下梅山,挑选武艺出众的山民五百,都配备长刀、弓箭,你就是这支队伍的统领,官职千总” 彭家声大声应道:“是,大都督!” 李安国继续说道:“今后这男女千人便是我安国军大都督府的亲军,你等可要悉心操练,不可懈怠!” “今后,大都督府的外围由彭家声部驻扎,内部由席鹊部驻扎” 沈云英听了半天还没有轮到自己,心里有些着急,情急之下不禁站了起来,“大都督……” 李安国走到她面前说道:“沈云英,你以前是大明钦封的游击将军,这次文武考试都榜上有名,如此人才我安国军怎能怠慢?这样,我准备在大都督府新设记室参军一职,你今后便是便是我的记室参军,协助我处理军务,另外这男女一千人的亲卫也由你统管” “今后你既是记室参军,又是亲军总管,论起来,至少相当于朝廷的参将,不过安国军的规制与朝廷不同,一营之总管对应品阶是少校,今后你便是大都督府亲军少校总管!” 沈云英听了不禁大为感动,如此重要的职务怎么落到了她一个大都督不熟识的外人身上,还是一个女子。 她赶紧单膝跪下道:“末将敢不从命!” 第127章 惊天大案(一) “大都督,最近职部巡视从夷陵到武昌的江面,有一个重要发现” “说” “闯营的大船在江面上几乎看不到了,夷陵、荆州、洪湖、汉阳附近的码头 停靠的都是小船” “大船去哪儿啦” “估计是趁天黑藏起来了,藏在具体什么地方,职部尚未查明” 九江府,王自羽正在向李安国汇报江面上的情况。 “燕厥中,你的消息呢” “大都督,今日按察司在夷陵的支流黄柏河、荆州北面的长湖、洪湖以及汉阳附近的湖泊均发现大量的船只,汉水上襄阳、承天码头也发现了大量的战船,据初步估计,各处的战船加起来起码有上千艘,可一次性转运兵力十万人!” 李安国一听不禁有些头疼,白旺这是在为闯营南下做准备啊。 “可摸清楚彼等是如何将船只转运到湖泊、汉水上去的?” “大都督,夷陵州的船只自然是逆流到支流黄柏河,长湖、洪湖到长江都有水道相通,汉阳附近的也是如此,襄阳、承天的多半为新建造的船只” “冬日杜虎的船队能沿着汉水上溯到襄阳吗?” “能” “各处船只的数量摸清楚没有?” “大致摸清楚了,职部一定会密切关注彼等之动向” “嗯……” 李安国满意地点点头,只要安国军水师的船只能抵达就好。 “二娃!” 只见李汉堂风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二娃,出大事了!” 李安国让他坐下,“出什么大事了?明军进攻了,还是闯营进攻了,不对啊,这些事不该你管啊……” “都不是”,李汉堂喝了口热茶,“二娃,邱仰寰死了!” “哦?”,李安国一听便松了一口气,“为何而死?” “邱仰寰的弟弟邱敬寰在吉安乡下与原江西按察使岳虞峦的儿子岳军候争夺一个女人,邱敬寰失手打死了岳军候,结果被岳虞峦的家奴将邱敬寰夫妇、老母、一对儿女全杀死了” “邱仰寰得知此事后,大怒之下竟没有禀告南昌营的都督凌风,擅自带了二十骑一天一夜便回到吉安,到家后直扑岳府,又灭了岳虞峦全家,邱仰寰干完此事后自知理亏,便向吉安府自首,结果当晚就死在大牢里” “因何故而死?” “尚不知晓,不过按照吉安推官韩自将的说法,是有人在饭食里下毒,不过当日给邱仰寰下毒的牢子也不见了” 李安国一听心里一惊,此事闹得不好会出大事。 一来邱仰寰隐隐是江西棚民的领袖人物,他一死其部下多少有些悲愤,如今吉安、南昌、抚州三营有不少新兵都是棚民出身。 二来便是那岳虞峦了。其人乃岳飞之后,在江西官场、士林还是有很高的威望,安国军占领江西后,其虽未出仕,不过也没有去南京,而是在乡下隐居起来,前不久他家里的田产也受到了冲击,不过在安国军的武力以及刘季矿的安抚下暂时没有闹出动静,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一个是棚民领袖,一个是士林名望,哪一方都怠慢不得。 “邱仰寰的手下呢?” “二娃,按照韩自将的说法,有一部分死在岳虞峦的府邸,剩下的全部死在吉安大牢里!” “顾景星、刘季矿他们的意思呢?” “兹事体大,彼等不敢做主,便报到了我这里” “啪!”,李安国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娘的,这里面肯定有鬼,恐怕针对的便是我安国军,维护岳虞峦,棚民们不乐意,维护邱仰寰,江西的士绅不乐意,就是要见到安国军两头受气啊,说不准眼下正有人在四处煽风点火” “燕厥中,你赶紧让按察司的人加紧收集这方面的讯息,另外,岳父,你和燕厥中一起立即组成精干班子南下吉安,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有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一个也不许放过!” “大都督”,燕厥中赶紧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李叔还是不要露面了,否则行差踏错一步就不好” “那以你的意思你去就行了?” “大都督,我去倒是可以,不过江南的人马今日刚到,正准备向我汇报呢,我看我等都暂时不要露面,职部建议让葛嫩娘与刑部的胡里两人乔装打扮,暗地里查访,再让吉安府的官差大张旗鼓地继续追查便是了” “葛嫩娘,她刚到你那里不到一个月,能行吗?” 燕厥中笑道:“大都督,她还真是天生干这一行的材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按察司诸般事宜便了如指掌,又见多识广,为人沉着冷静,胡里又是行家里手,两人配合起来应无大碍” …… 次日,一辆马车从九江城南下了,赶车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干瘦老头,须发花白,貌不惊人,车上坐着两人,一人便是葛嫩娘,另一人竟是礼部的刘淑英。 另外还有四骑跟着,两位是按察司的,两位是刑部的,都做仆役打扮。 这赶车的自然是刑部的老捕头胡里,诨号“狐狸”,刘淑英的老家在吉安,夫家的宅子就在岳家附近,这次回去正好做个掩饰,加上她自己也是文武双全,正好是葛嫩娘的臂助。 跟着的两位刑部的,一个叫张能,三十多岁,一个叫王勤,二十多岁,都是胡里的得力手下,按察司的两人都是以前山地营的士兵,一个叫李丰,一个叫赵静,都是身材中等,其貌不扬的人物,不过燕厥中能把他们两位派到吉安去,没有两把刷子肯定是不行的。 李丰武艺高强,擅长行动,赵静善于分析,恰是按察司目前最能干的两位,目前都是把总的职位。 五日后,一行人抵达吉安近郊。 抵达时正值晚上,一行人在刘淑英的宅子稍事歇息了一下,便将刘府的管家叫了过来。 以下是胡里对管家的问话。 “邱家、岳家的事听说了?” “嗨,什么叫听说,都在眼巴前儿,不仅听见了,还瞧见了” “嗯,岳军候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当时没瞧见,不过据马房的刘三说,当时他正好在附近,据说一开始是邱敬寰家里收养的一个棚民动的手” “哦?这个棚民呢?” “不知晓,岳军候死后,岳家的人将邱家灭了门,将他的宅子烧成了白地,里面的尸首根本就分辨不不出来” “邱家有几口人?” “邱仰寰兄弟的老娘,邱敬寰夫妇,一双儿女,真是可惜啊,都不到十岁竟惨遭不测,他家里还有两个仆人,一男一女,是夫妻俩,都是从广东过来的棚民” “嗯,这对夫妻是何时到邱敬寰家里的?” “没多久,应该就是在几个月以前” “哦?官府不是分了地吗?彼等为何还要去邱家帮佣?” “这个我便不知晓了,不过这对夫妻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哦?” “大人,这对夫妻虽然衣衫破烂,不过相貌都不俗,一看就不是种地的” “尸首都埋在哪里?” “大人,府衙的人都搬到城里去了,最后听说已经埋了,就埋在邱家附近的山上” “搬走的尸首一共有多少具?” “七具,一共七口棺材,四男三女,刘府也派人过去帮过忙,听说是官府考虑到邱家老大是南昌营的副都督,从府里掏钱买了棺材装殓的” “那岳家呢?” “嗨,那就更惨了,岳家人丁众多,还有自己的家丁,可彼等哪里是邱仰寰的对手,结果,全家上百口人丁也被灭了门,最后邱仰寰有样学样,将岳家也烧成了白地” “上百口,岳家就没有一个生还的?” “邱仰寰一来,就将前后门堵死了……” “可彼等也可从院墙上逃出去” “有的,可惜被邱仰寰的骑兵追上去砍死了” “岳家的家丁有多少?” “这个,具体数目不知,不过他家里可是有二十名会武艺的家丁,岳家相传是岳飞的后人,岳虞峦、岳军候都会武艺,不知为何竟被邱仰寰那二十骑灭了门” “官府是如何处置的?” “由于人丁众多,岳家也毁了,最后还是附近的乡绅出钱买了棺材,刘府也出了一些,就埋在岳府” “听说邱敬寰、岳军候都是为了一个女子?” “是的,u看书ww.ukash 那女子也是棚民,跟着老父几个月前来到此地,最后官府也给彼等分了地,不过这两人似乎不善稼穑之事,最后还是附近的乡亲帮着彼等将田地种完的” “那老头还好,那女子年方十七,生的确实美貌,还一天到晚到处转悠,不光是邱敬寰、岳军候,就是普通乡里的青壮男丁见了也有些神魂颠倒,这老头也是,也不看管好自己的女儿” “他们现在还在吗?” “大人,出了这样的事,彼等如何还待的下去,乡里的长者都说那女子是狐狸精,专门过来祸害我等的,在出事的第二天便准备纠集人马将彼等捆起来,没想到这两人一早便跑了” “岳家最近几个月有新进的人口没有?” “应该没有” 胡里点点头,没有继续再问了,刘淑英继续问道:“如今附近的居民反响如何?” 管家答道:“回少奶奶,出了这事,哪儿有不人心惶惶的,不过那些棚民有了田地,两天都消停了,该干嘛还干嘛,就是……” “就是什么?” “少奶奶,如今这吉安地界,正有一股传闻,说什么在安国军的治下,只留小民,不留大户,最终会将大户人家赶尽杀绝……” “…” 第128章 惊天大案(二) “看来这事不简单啊,明里是双方为了争斗一个女子,其中的内情又有谁知?目前的关键便是找到这对父女”,张能叹息道。 胡里将目光转向葛嫩娘。 葛嫩娘此时也在默默盘算,现在的她不禁有些喜欢上这个差事了,她也知道,当初大都督将自己安排到按察司,肯定是看中了自己以前在青楼待过,见多识广,又善于察言观色,饶是如此,她并没有感到羞惭,从青楼一下到官府的千总,虽说不是上战场杀敌,可这毕竟比以前强了太多,何况自己还是正经的武举探花。 若是今后安国军得了天下,自己也能青史留名。 眼前这事,摆明了是有人暗中挑拨,不过不是这些臭男人贪花好色,就算有人挑拨,也无从下手。 “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她心里暗暗想着,不过看到眼前这几位,还有那令人心折的大都督,这句话似乎又不全对。 见胡里看向自己,她说道:“按察司的消息,邱仰寰带的这二十人都是棚民出身,不过也有一半最新才加入的,以我估计,问题多半就出在那一半新人上,结合刚才管家所言,我认为这件事其中必有蹊跷” 胡里心里也有些纳闷。 按察司是什么背景,他作为官场几十年的人物不会不知晓,不过你按察司的指挥使燕厥中自己不出面也就罢了,怎地派来一个刚加入不久的女子,虽是武举出身,不过这也太儿戏了吧。 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老于世故的他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接下来……” 葛嫩娘笑道:“胡大人,你是刑部巡捕司的主事,这次南下以前,大都督、燕总管都对在下再三叮嘱,一切以胡大人马首是瞻,胡大人您老就拿个主意,我等明日一早也好尽早展开行动” 胡里点点头,“既然既然葛千总如此说了,本官就不客气了” “明日一早,我带人去村子里细细查访,葛千总去那对父女家中再去检查一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最后我去岳家,葛千总去邱家,再查看一番” 次日,葛嫩娘、刘淑英带着赵静、王勤二人借口去山上游玩,来到了那对父女的住处。 明代吉安府城在后世吉安县的位置,其东有赣江,北面、西面是禾水,南面是娑山,与江西其它地方的城池一样都是依山傍水,易守难攻。 邱家、岳家,包括刘淑英的老家都在靠近娑山,一个叫里塘铺的地方,此地三面环山,一面对着城池,而那对父女的住处是半山腰以前的一座小庙,小庙的黑瓦、木梁都不在了。 听说那父女在此处栖身后,村子里的“热心”青壮男丁来了一大群,有的帮着割草,有的帮着砍树,最后便形成了如今几人眼前这处石墙白灰加茅草顶的规制,再加上一圈篱笆院子,小庙附近便有一股小溪,倒不虞缺水之苦。 葛嫩娘站在山上朝下望去,只见山下田地的农户正在地里忙着,他们正在耕种冬麦,安国军一年只收一次田赋,这而江西、湖南之地都可以种两季,这多出来的粮食便是自己的了。 故此,虽然里塘铺发生了先后两起灭门惨案,不过并没有影响到农户耕种的热情,想到李安国在接见他们时说的话,葛嫩娘不禁若有所思。 与寻常人家一样,篱笆院子的角落有一个鸡窝,他们来到此处时,几只鸡正在地上扒拉着,葛嫩娘见了心想,按照往常,主人不在了,这鸡多半会被其他的村民偷走,没想到过去几日了,这鸡不仅还在,房门也是锁得好好的,没有半点破坏的痕迹。 刘淑英见了便笑道:“嫩娘,你不赶紧到屋里细查,偏生盯着鸡窝作甚?” 葛嫩娘也笑道:“触景生情罢了,按照燕大人的教诲,凡是嫌烦住处,不可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这鸡窝也算是一处” 正说着,只见两只公鸡在地上打起架来,葛嫩娘仔细一瞅,只见它们的附近正躺着一条死去的蜈蚣,身上被鸡嘴啄得稀烂,两只鸡估计就是为了争夺这只蜈蚣而打起来的。 “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蜈蚣?” 葛嫩娘不禁有些好奇,她四下查看了一下,终于在篱笆院子外面有了收获,院子外面的山上的灌木丛里有一条布带,上面还有血迹。 葛嫩娘将那条布带捡上来,只见上面还爬着一条蜈蚣,她虽然文武双全,可对这些小东西还是有些害怕,赶紧将蜈蚣抖落,然后一脚踩死了。 一见这条“布带”,葛嫩娘顿时有些恶心。 这是一条当下大明富贵人家的女子常用的来了月事用的布带,用三层布料制成,里外两层是上好的绸布、中间一层则是细棉布,两端有绳子。 这肯定就是这户人家那女子用的,可她为何没有将布带清洗干净晾起来,而是任凭它散在此处?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跨过篱笆院子,在山坡附近仔细搜寻起来,果不其然,她又在附近发现了好几根布带。 这种布带,不要说贫苦小民了,就是大户人家里也不多见,此人肯定是携带了不少布带,冬天寒冷,又不想清洗,便随用随扔。 这里面有两个信息,一是这对父女绝对不是什么棚民,二是彼等也不准备在此地长住,一早便打定了事情一了便趁机远遁的心思。 不过她又想到一事,这些布带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会随便乱扔,一来有碍观瞻,二来毕竟是闺中之物,让别人知晓了也太好意思,此人怎地…… 再说了,此二人既然身负使命,必然处处小心,怎地会犯这个错误? 她来到房间里,只见里面房舍众多,不过只有三间用过,两间卧房,一间灶房,张静、王勤二人已经在细细搜索了。 房间的布置也很简陋,铺盖也是寻常农家用的粗布制成的。 旁人没瞧出什么,作为细心的女子,葛嫩娘却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妥——其中一张床上的铺盖虽然杂乱地堆在床上,不过仔细一瞧便知道这张床几乎没人用过,而另外那张床却用过,房舍里还有异样的气味——这气味,作为在青楼待过的她自然知晓。 葛嫩娘心里扑扑直跳,想到此处活色生香的样子,她不禁淬了一口,赶紧来到房外透透气。 刘淑英自然没有进去,她见到葛嫩娘出来了便笑道:“可有收获?” 葛嫩娘摇摇头,她现在心里很乱,像这种“情报”她也只能放到肚子里去,否则她一个未婚之女,如何晓得这许多?说出去指定会被别人嘲笑。 下山后他们又到邱家查看了一番,也没有什么收获,想到邱敬寰一双儿女惨死在刀下最后被烧成焦碳的模样,葛嫩娘心里悲伤,略略查看一番后便离开了。 下午,在刘淑英的府邸,几个人碰面了。 “根据村民的说法,这对父女中,经常出现的是那女子,那老头倒不常见,彼等家里的床铺、碗筷诸物还是村里的人借给彼等的,两人来到这里时,也就是人手一个包裹而已” “有人发现岳家的家丁曾去过山上,村民还以为其是偷鸡摸狗的,村里不少觊觎那女子美色的人还将那人痛打了一顿” “那女子似乎对邱敬寰、岳军候情有独钟,去这两家附近的次数最多,如今这两人都死了,村民们反倒拍手称快” “…” …… 等众人都汇报完了,胡里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的模样,“今晚就不在刘府叨扰了,去城里吧” 刘淑英的夫家王家在吉安府城也有一处宅子,于是众人便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到了城里。 当晚,主要负责此案的推官韩自将的府邸,胡里、葛嫩娘等人正在向他问话。 韩自将年约四十出头,长得倒是相貌堂堂,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胡大人,下官得知此事后,立即亲自带着衙役去邱家,可惜到那里时已经成了一片白地,只得让人将尸首抬回来,可惜仵作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哦?尸首有几具?几男几女?大人几名?孩童几名?” “七具,大人五名,孩童两名,男尸四具,女尸三具,与邱家在衙门登记的丁口一样” “岳家呢?” “有尸体一百具,也与岳家在官府登记的人口一样” 这里要插一句,安国军控制下的江西民户,目前尚未强制性取消奴籍,不过需要在衙门细细登记。 “那引起事端的女子呢?你等是否有追查?” “大人,我等自然有追查,可惜等我等去到山上,早已人去楼空,大人,下官这里要唠叨一句,事端虽是由这女子不检点引起,可接下来的杀人灭门惨案与她并无关系,如今两家都死绝了,我看……” “就此销案?” “那以大人之见?” 胡里轻咳了一声,“自当如此,不过我等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去之后也好向刑部李大人、周大人以及大都督回禀,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将最近五个月登记的里塘铺人丁以及里塘铺发生的案件拿到我那里,我查阅之后便还给你” 韩自将说道:“是,大人” …… 出了韩府,一行人又来到同知刘季矿的宅子。 刘季矿今年还不到三十岁,生的一表人才,不过这些日子兴许是心力交瘁,看起来憔悴得很,得知胡里等人的来意后,他有些恹恹的。 “刘大人这是生病了?” 刘季矿挤出一丝苦笑,u看书 .uuknshu.co “府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能睡得着觉?” 胡里笑道:“大人上面还有顾景星顾大人担待着,大人多虑了” 刘季矿摇摇头,“本官是吉安府的同知,虽然兼着吉安营的副监军,不过日常诸务都有顾大人亲自看顾,下官也只是与会参谋而已,倒是这吉安府的诸事顾大人一时半会没顾得上,这不,多半由下官……” 胡里不想牵扯到他和顾景星两人的纠缠里去,“刘大人对此案有何看法?” 刘季矿正了正身形,“胡大人,不瞒你说,下官也觉得此案有些蹊跷,你看,杀人便杀人,何苦还要将宅子烧了,还将所有人丁人丁烧了个面目全非” 胡里眼睛一亮,“刘大人认为是有人在故意掩饰着什么?” 刘季矿点点头,“多半如此,可惜如今两家所有人丁都死了,又没有目击证人,这事我看就算了,如今邱、岳两家的事已经在吉安府传开了,群议纷纷,闹得不好还有大事发生,不如借此结案,对邱家、岳家的亲属再多加安抚就是了” 胡里点点头,“这案子的前后大人可有亲自参与?” 刘季矿摇摇头,“没有,都是韩大人一手在操办,按照安国军的规制,推官负责刑狱之事,知府负责审理,下官作为同知,还兼着钱粮税赋诸事,只有在知府不在职责之时才代行知府的职责” 第129章 惊天大案(三) 与刘季矿所说的一样,吉安府知府、吉安营监军顾景星大半时间都住在军营里。 得知胡里等人的来意后,他显得有些忧心。 “自我来到吉安后,就感觉到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对付安国军,不过也只是感觉而已,幸亏我军厘清两册、分田地、颁发田契之后,大多数百姓对我军还是拥戴有加,特别是那些棚民……” 听到这里,葛嫩娘插道:“都在说棚民,这些棚民到底是何来路?为何江西境内特别多,其它地方并不多见?” 顾景星笑道:“这就是江西之地的特别之处了” “江西之地,除了赣江及其支流所在的区域,大多是山地,其面对长江的出口也只有一个,那别是九江,其东面面对南直隶的有九华山、黄山诸山,面对浙江的是怀玉山,面对福建的是武夷山,面对广东的是九连山,面对湖南的是幕府山、罗霄山、武功山,山上的居民一遇到旱灾,便流向周边,其中以流向广东的居多” “而流向广东最直接的通路便是赣州境内的梅关,这些人到广东之后也只能呆在山区,平原处的好地方也轮不到彼等,广东之地的雨水比江西多一些,在山上拾掇出几块旱地,勉强也能存活” “不过崇祯末年以来,广东之地也是旱灾连连,这些人便又越过梅关返回江西,由于彼等无力建造青砖黑瓦之居所,连土坯茅房也力有未逮,多在山上随便搭个木棚将就,山下的人便称彼等为棚民” “棚民生存不易,彼等或耕种,或帮佣,或甘愿卖身为奴仆,或在矿场帮工,长期的漂泊,使得彼等剽悍难训,与赣州的侗人并称为江西的两大兵源” 葛嫩娘点点头,“那也就是说,假若有人在邱、岳两家事件中有所图谋的话,彼等在事了之后肯定会逃亡他处,按照安国军的规制,有陌生人来到必定会禀报禀报甲长、里长,请问大人,吉安府接到这类举报没有?” 顾景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葛千总真是慧眼如炬,若有图谋不轨之徒,从通衢大道走我等自然知晓,沿途关隘都有吉安营的士卒,必定要细细查看文牒,但并没有接到这一类的回报” “那彼等就只有一途了,窜伏在大山上,等风声过后再远去或返回原地”,葛嫩娘说道。 其实还有一途她已经隐隐有些怀疑了,那就是这些人并没有走,而是在当地蛰伏起来,不过肯定不在里塘铺。 “嗯,确实如此,可我等也未接到山里的民户举报,或许彼等藏在山上某处也说不定,吉安左近便是武功山,茫茫大山,不要说武功山了,就是附近的娑山也不是那么好搜寻的” 葛嫩娘点点头,“多谢大人,在下尚有一事,吉安府城里,最近可有不同寻常的动向?” “不同寻常?”,顾景星笑道,“那倒没有,很是惭愧,本官日常多在军营里盘桓,府里多半是刘大人在打理,故此……” “可按照安国军规制,府城重大案件的审理,大人还是要出面” “这是自然,不过本官与刘大人有分工,除非伤人致死、盗匪、造反等事,其它寻常案件都是刘大人在审理,此事大都督也知晓,最近……,算了,这是安国军的机密,不好在此处明说” 葛嫩娘又道:“那大人对于刘大人、韩大人二位有何看法?” 顾景星心想,你这小娘够直接的,“这两位大人都是吉安本地人,本乡本土的,熟知风土人情,执掌一地之民政自然事半功倍,刘大人祖孙三代都是进士出身,名望在当地不做第二人想,至于韩大人嘛,他原本是本府监生,做过龙泉县的县丞,最近几年才调到吉安府,以本官来看,二人都是安国军的干员,不可随意臧否” 晚上回到王府,众人聚在一起又汇总了一下意见后便歇息了。 当晚,天气突然变得寒冷起来,半夜时分又下起大雪起来。 天寒地冻,更兼大雪纷飞,街面上、乡下几乎看不到人影,连寻常常见的乡间野狗也不见了,都不知猫在哪里避寒。 不过在刘季矿的府邸附近突然摸过来一个黑影,只见他身手矫健,三两下便翻进了大院,又很快摸到了刘季矿夫妇的居所附近。 时值子夜,刘季矿居然尚未休息,他还在书房里忙乎着,透过房里的灯光,他似乎在灯下写着什么。 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刘季矿打开了房门,将一份书信交给侍立在门外的小厮,“将这封信交给管家,让他连夜办理” 那小厮点点头便离开了,刘季矿站在院子里打了个寒颤,略站了一会儿便回房歇息去了。 半晌,三进院子的管家有些不情愿地起身了,他打着哈欠来到房门外,接过信封后便对那小厮说了几句。 不多时二进的仆役们纷纷起床了,最后管家乘了一顶小轿从后门出去了。 小轿七拐八拐,最后在韩自将的府邸后门停下了,管家下去后不多时便回来了。 没想到此时的韩自将也尚未歇息,他接到刘季矿的那封信后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半晌才将书信凑在油灯前烧毁。 这时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虽然很细微,不过韩自将还是察觉到了,“谁?”,他喊了一声,不过外面并没有回音,他侧耳倾听了一番,不多久他的耳中传来了“喵喵”的猫叫声,他摇摇头三两下将书信烧完后便起身来到房外。 韩自将的院子可不比刘家,只是一座三进的院落,他来到到第二进的院门前开门走了进去。 走到院中时他还望了望周围,来到第二进一间房舍前,他犹豫半晌还是敲了敲门,不多时房门打开了,韩自将便闪了进去。 韩自将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出来。 …… 次日,刘淑英见葛嫩娘许久都没有起床,便过去探望。 只见她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嘴里还在小声说着什么,刘淑英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一模额头,竟然烫的吓人! 刘淑英赶紧派人到城里找医生过来给他诊治,而此时的胡里却接到了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韩自将死了,在自己的房间吊死了,还留下了一份书信。 信是顾景星派人转送过来的,信的大意是“自己身为吉安府推官,竟然与前朝勾连不清,暗中与赣州府的李巡抚往来,治下发生大案,自己不但不悉心侦办,反而推波助澜,暗中煽动各方,意图浑水摸鱼,等安国军大都督府的人到了之后,内心惶恐,又想到大都督对自己的厚恩,实在无颜面见大都督,只好一了百了,望大都督府看在自己平日里还算勤勉的份上,不要牵连自己的家人” 胡里看了此信,便召集人马去了韩府。 以下是胡里与韩自将夫人的谈话。 “在何时、何处发现韩大人的尸身?” “禀大人,是在书房,当夜老爷他一夜未进卧房,妾身醒来后有些不安,打开书房便发现了这一幕,呜呜呜……” “书信是韩大人的亲笔吗?” “是的,呜呜” “见到这封书信后,你做了何事?” “大人,妾身一时六神无主,幸亏丫环提醒,我赶紧让人将书信送给了知府大人” “传这丫环!” 不久胡里便见到了那丫环,只见她年方二八,生的落落大方,面容姣好,可惜一对粗重好似男人那样的重眉破坏了一切。 “奴婢叫小红,是夫人的使唤丫头” “多大了?何时进入韩府的?” “十七了,就在这几日进的韩府” “哦?你是哪里人士,为何到韩府为奴?” “禀大人,奴婢是南直隶徽州人士,奴婢的妹妹一早便在韩府伺候,算起来有两三年了,前几日奴婢的妹妹不幸得了重病,便送到乡下去了,爹娘便又将我送过来了” “嗯,好了,你下去吧” 胡里又传唤了当夜守在韩自将书房门外的小厮,那小厮说当夜韩自将曾经去了二进一趟,不过并没有让他跟着,当时他一时尿急,便去了趟茅房,回来时韩自将已经回到书房了。 “二进?韩自将这么晚去二进作甚?” 他便问韩自将的夫人,“最近可有生人住到府上来?” “回大人,自从发生邱家、岳家的大事后,妾身心神不宁,便很少出门了,都在后院吃斋念佛,家里的大小事宜都是夫君一手操办,我也问过管家,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生人住到家里来” “那二进平常都是什么人在住?” “管家一家人,加上老爷的贴身小厮以及后院的丫环,有客人来到时也住在那里” 胡里让所有的家丁、小厮、丫环都站在院子里,他一个个望过去,并没有见到可疑的人物,一一询问后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益的线索。 他拿着这封信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他心中有诸多疑惑,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张能、王勤等人搜查韩自将的书房后也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等胡里拿着书信来到顾景星那里,顾景星也是有些不安,自己的治下接二连三出现这许多事情,他作为长官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最少一个“失察”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顾大人,您确认这封信是韩自将亲笔所写?” 顾景星接过来又仔细瞧了一下,“我与韩大人日常往来不多,不过他的字我还是知晓的,这确实是韩大人的笔迹” “那顾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想不到韩自将竟然勾连了进去,u看书 ww.uukansu.om 真是没想到” “哦?这是何意?” “胡大人,要说刘大人有所勾连本官还有些相信,他刘家三代都深受前朝的厚恩,爷爷是状元,父亲是探花,都是面见过前朝皇帝的人,他自己也是江西有名的举子,家里田产众多,除了几个王府,恐怕就是他家最多了” “安国军分田地,发放新的田契,对他家冲击最大,如果是刘大人怀恨在心,借机弄事我还有些相信,不过韩自将就不同了,他只是一个监生,又是穷苦人出身,攀上了刘家才勉强做上了官员,家里虽有些田产,不过并不多,犯不着为前朝做事啊” 胡里一时有些迷茫了,如果是纯粹的凶杀、抢盗等案件他还能抽丝剥茧,一一厘清,让藏在背后的人无所遁逃,不过这一涉及到上官以及“造反”等事,他就不想管了,以前他就是因为牵扯了这类事情从堂堂的提刑按察使司五品佥事降到了普通衙役。 而这五品佥事还是他立了大功又给了按察使许多好处才得来的,否则他一个区区童生出身的人物再怎么立功也得不到这个职位。 如今他在安国军刑部任职,还是新设的巡捕司的主事,虽说这安国军与前朝有颇多不同,不过他一个小人物能从衙役骤然提拔到高位,怎么说也要好好珍惜,如今这事明摆着是有人在浑水摸鱼,又牵扯到诸多官员, 自己还能往下查吗? 第130章 惊天大案(四) 胡里决定就此结案了,反正有韩自将的自陈书,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不过如今按察司的葛嫩娘病重,他决定在吉安盘桓几日等她的病好一些了再一起走。 这一等便是三日,葛嫩娘的病情稍微好转了一些,没想到此时李安国来了。 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邱福的瑞昌营一万人马。 明眼人都知道大都督又有新的动作了,不过如今天寒地冻的,现在动兵确实不是好的时机。 就在葛嫩娘的病榻前,李安国召集顾景星、胡里等人听了案情的汇报。 李安国也知道此事必有蹊跷,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便准备同意胡里结案,没想到葛嫩娘却不同意。 “大都督,此事末将还有话说” 李安国看着他微笑道:“你不妨说说” 葛嫩娘说道:“末将在刚来吉安府城的那天晚上便偷偷出去夜探了刘季矿大人和韩自将的府邸,有些情况还未来得及跟胡大人说您便过来了” “那晚,刘季矿大人忙到半夜,最后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他的管家连夜送到了韩自将的府邸,韩自将看完信后便将信烧毁了,随后便来到第二进院落,敲开了左侧厢房的一间房舍,进去后便没有出来” 众人一听不禁耸然一惊,想不到眼前这位女子还有这样的本事。 李安国心里也有些疑惑,便继续听她往下说。 “属下在屋顶上伏了约莫一个时辰,那间房舍既没亮灯,韩自将也没从那里出来,属下心里诧异,不过也许是在屋顶上伏久了,身上有些不适,最后便返回了” “此案最大的疑点便是里塘铺的那一对父女,而根据属下的勘查,这两人多半不是父女” “这是为何?” 葛嫩娘由于半晌,还是将半山腰的发现说了,当然了,那间房舍的气味她是不会说的。 “这对父女绝对不是棚民,还……睡在一起,没准还是夫妻二人” 李安国点点头,心里暗暗想着,若不是葛嫩娘的发现,自己还真被蒙在鼓里了。 “你继续说” “由于官府、军营都没有接到乡民的举报,那就说明此二人并没有逃到外面,不是藏在山上某处,便是就在左近” “如今天气寒冷,以这二人行事方式推测,多半不会藏在山上,为何?天气是一个原因,二来这些人敢大张旗鼓就在最近几个月摸到吉安,没有官府的内应是说不通的,按照安国军的规制,凡是有新来人口的加入,必须在官府登记” “而登记的事务是由府城的推官负责的,昨日我的病情稍好了一些,便查阅了胡大人从韩自将那里要来的东西,我发现从九月份起,便有不下二十人来到了吉安,而且登记的都是‘棚民’,由于吉安紧邻赣州,棚民往来频繁,赣州又多为山地,山上又多是侗人、瑶人,这些棚民一开始的立足之地大多便选择在吉安” “九月份以前也有棚民来到,由于当时没有登记造册,也不知有多少人来到吉安,不过我昨日让李丰、赵静四处查访了一下,根据他二人的消息,棚民多半是在春耕之前,秋收之前来到江西境内,春耕之前自然是因为好及时耕种,秋收之前多半是因为此时粮草丰厚,实在不行可下山乞讨,同时山上的果子也熟了” “更为关键的是,秋收之后很快便入冬了,彼等如果在秋收之后到来,能否熬过冬日就是一个问题” “故此,此时有二十余人来到吉安,并且”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下胡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好意思。 “胡大人,这些事情本来要一早同你说的,可惜这一病不起便耽搁了” 胡里心里也有些恼怒,不过大都督大都督在场,他也不敢发作,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大都督,这二十余人的去向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十人去了邱府,十人去了岳府,另外两人便是那对父女了” 李安国好像明白了什么,“依你之见?” “这对父女多半是其中的头目,不方便在邱、岳两家住下,而是另择地方居中统筹” “虽然没有目击证人,不过属下也大概猜测到了邱、岳两家的惨案是如何发生的” 见众人都将眼光看向她,葛嫩娘有些不安,不过她犹豫半响还是说了下去。 “住在邱家的人有八人被邱仰寰将军挑走了,有两人留了下来,就是这两人中的男子跟着邱敬寰出去时碰到了岳军候等人,多半是这人‘失手’杀死了岳军候,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两家都烧成白地自不必说,自然是为了掩藏行迹,为何要掩藏行迹,如果是寻常的仇杀,杀了便杀了,何苦还要烧成白地?” 李安国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两家死去的人中,并没有刚到吉安的那些人?” 葛嫩娘点点头:“至少邱家的那两人不在其中,岳家的就不一定了,岳家有家丁,仓促之下彼等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属下再查了一下卷宗,发现最近里塘铺有人口失踪的案子,还是一男一女” 李安国心里一惊,“难道是彼等用这两人替换了邱家烧死的那两人?” 葛嫩娘点点头:“多半如此,这些棚民没准还在某处潜伏着” 李安国说道:“那韩自将呢?” 葛嫩娘不假思索地说道:“按照胡大人的说法,韩自将很快便回到了书房,这就说不通了,不是那小厮说了谎,便是另有原因!” “哦?” “我的眼睛不会骗我,韩自将并没有从院落回到书房,而书房门口那位小厮也没有说谎,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李安国此时全明白了:“密道!” 葛嫩娘点点头:“那间厢房与书房之间肯定有密道,而密道里面就藏着与本案有关联的人,说不定就是那对假的父女” 李安国说道:“可韩自将的夫人说这几日除了一个丫环,并没有其他生人来到韩府……” 这时胡里说话了,“大都督,官宦人家人丁众多,其中有一两个偷偷扮成下人冒充进来也不是难事” 李安国点点头,他微笑着对葛嫩娘说道:“想不到我们的武探花还是一位神探” 葛嫩娘脸上浮现了一片红晕,“大都督,如果那两人还藏在韩府的话,今天晚上便是彼等脱身的最好时机,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 韩自将府邸。 李安国带着一行人分别守着书房和厢房,一批人盯着聚在一起的下人。 李安国亲自在书房捣鼓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机关所在,正准备失望离开时,他的眼睛扫到了书房后面那堵墙上的一尊佛像。 佛像是铜制的,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头,不过在一位大明士子的房间发现了一座佛像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时下大明的士子在书房里最时兴的便是挂书画了,就是信佛之人,也会在专门的房间设置佛像祭拜,而不是放到书房里。 李安国心里一动,盯着那佛像半晌,用手向左拧了拧,没有动静,再向右一拧,只见放置佛像的那堵墙突然有了动静,再仔细看时,那堵墙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正准备要试着将那堵墙的裂缝扒开,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亲卫军千总彭家声赶紧挡在他前面。 “大都督,让末将来” 彭家声将裂缝扒开后,里面赫然出现了一道夹墙,宽只有半米,彭家声正准备进去,李安国一把拉住他,“先穿好盔甲,拿着盾牌进去吧” 彭家声点点头,等他穿好盔甲,带上铜盔,拿起一面铜盾时,夹墙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彭家声和另外一名士兵进去了,士兵举着火把,彭家声端着盾牌走在前面,不多时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打斗的声音,李安国赶紧又派了两人进去。 半晌,彭家声等人押着一人从那里面出来了。 彭家声甫一来到上面便倒下了,嘴里还说着:“大都督,属下中了贼子的毒针……” 李安国先没理那被抓的人,而是撸起彭家声的裤管,只见他的左小腿上已经漆黑了一片,而彭家声本人此时也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李安国来到被绑的那人面前,只见他约莫四十上下,上下颌各有一抹浓密的短胡茬,双眼细长,不时闪出凌厉的寒光,他一把抓住他的胸口,“快说,你这你这银针上涂抹了什么毒药?” 那人却淡淡地看了他一样,“哼,中了我的银针,便是大罗神仙也没法救了,省省吧” 李安国无法,便仔细观察那伤口,最后将自己衣服下摆撕了,将伤口两端紧紧绑住,然后一闭眼将嘴对准那伤口吸起来。 半晌过后,彭家声附近的地面上到处是李安国吸出来的黑汁,而彭家声的小腿也渐渐变了颜色,此时城里的医生也到了。 李安国用水漱了漱口,试着调了调气息,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放心了,此时的所谓毒物,多半是从动植物身上提炼的,与后世的化合物相比就差远了。 “将他的衣服扒光,uu看书.uukanshu绑在院子里的柱子上!” 那人一听便急了,“你…你想作甚?” 李安国冷笑道:“自然是将你凌迟处死,先将你那命根子割掉,我可没有香灰给你抹,然后晾一日,再细细切割,你如果在十日之内死了我就杀了主刀之人!” 那人一听大冷天的汗如雨下,最后“扑通”一声跪在李安国面前,“是蛇毒” “什么蛇” “五步蛇” 那医生听了便有了计较,让人将彭家声抬到隔壁房间去医治了。 李安国坐在那人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说:“说吧,如果你嘴里有半点虚假,我刚才说的话还算数” 那人无奈,“我是从南京来的,恶了朝廷的大官,便来到江西投奔老友,本想着躲过这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便回去,没想到……” 李安国一听就不对劲,正想呵斥,这时葛嫩娘来了。 李安国不禁说道:“嫩娘,你大病初愈,怎地也巴巴地过来了,当心又受了风寒” 葛嫩娘心里一暖,“大都督,不妨,如果不过来瞧瞧,我这心里始终不得劲” 这时她看到了正跪在地上的那人,“吴大人!” 随着葛嫩娘这一身呼声,地上那人顿时瘫倒在地。 第131章 真相大白 葛嫩娘一见那人便对李安国说道:“大都督,此人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吴 继嗣,以前此人曾三番五次刁难与我,若不是……” 李安国一听便明白了,肯定是有比吴继嗣官衔更高的人从中维护,否则她区 区一个弱女子,还是青楼女子,必定不能幸免。 又想到吴继嗣这名字竟有些耳熟,随后便想到一年前永州发生的案件,想到这里不禁怒火中烧。 “真想不到啊,你这厮竟然死性不改,从湖南又来到江西了” “说吧,说好了,没准还能留你一条生路” 吴继嗣自治不能幸免,此时反而硬起了骨头,“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你自然知晓,还要我说甚?要杀要剐随便你” 李安国一听,“哟呵,还挺硬气,带回去!” 李安国带人来到院中,正要就此离去,没想到人群中突然有一人窜了出来,李安国身边的护卫还以为此人要对大都督不利,赶紧护在他的身前,没想到那人直接走到葛嫩娘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嫩娘,快救救我!” 葛嫩娘一开始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瞧,这不是怡红楼的嫣红嘛,怎地她也在此地?还将眉毛画成这个鬼样子? 只见嫣红哭着说道:“嫩娘,我是被吴大人逼着来的,他抓了我的娘亲和弟弟……” 只见嫣红将自己的眉毛一撕,顿时露出了两条细细弯弯的秀美,众人再仔细一瞧,她眉宇间与葛嫩娘竟有些相像! 回到知府衙门后,随着嫣红的细说,真相逐渐露出了水面。 原来吴继嗣在得不到嫩娘后,便盯上了与嫩娘面目有些相似的嫣红,最后还为她赎了身收在房里。 后来吴继嗣又想到在江西大干一场,便带了嫩娘和二十多名手下先来到赣州,最后从赣州乔装打扮混入了吉安,这吴继嗣扮成一个老头,让嫣红扮作他的独女,一时竟瞒过了村里的人。 接下来的事正如嫩娘后来所说的,此处就不赘述了。 不过此时尚有两事未明,一是吴继嗣手下的下落,二是城中尚有何人与他勾连,不过这些嫩娘便不知晓了,只能从吴继嗣那里得知。 没想到此人在各种刑具之下一直不说话,倒有些大明忠臣的模样,最后还是李安国想出了一个法子,让人昼夜不停地守着他,晚上也将房间点得通亮,就是不准他睡觉,这还是他在后世谍战片里看到的。 最终吴继嗣还是招了。 原来他一早便与吉安的官府有联系,当夜刘季矿写给韩自将的信实际上是写给他的,让他不要躲在韩府了,赶紧趁机逃走,不过吴继嗣却不想就这么走了,便想出了一个法子,既然安国军的人已经怀疑上官府了,不如将所有罪责都推到韩自将头上,于是他便在密道里将韩自将勒死,此后又将他挂在书房的梁上。 至于小厮见到书房里的身影,实际上是吴继嗣的。 …… 在刘季矿的大院里,李安国冷冷地看着刘季矿,久久未发一言。 刘季矿也很淡然,针锋相对地盯着李安国。 “刘大人,你就不为家人着想吗?” 半晌,李安国终于开口了。 “哼,古来忠孝难以两全,我刘家世代深受国恩,自然以国家为念” 李安国默默无语,碰到这样的人,他还真是没有办法,刘季矿还去过湖南,回来后加入安国军自然也是虚与委蛇,暗中行事了,没准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不少。 妈的,老子为天下苍生着想,殚精竭虑,照拂有加,没想到这些人依然故我,难道大明就这么值得让彼等效忠? 多半还是田地被夺,士子的荣耀不在才是最主要的吧。 看来今后用人还是要小心一些,以前他用人都是根据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来行事的,凡是在历史上唯唯诺诺,敌人一来便闻风而逃的人一概不用,其实如果用了估计这些人可能比像刘季矿这样的人还好一些。 又想到杨廷麟、堵胤锡等人,心中不禁不寒而栗,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了吴继嗣的口供,李安国很快便将藏在娑山上某处洞里的余党一网打尽,最终与吴继嗣一起全部处斩了。 李安国将刘季矿也斩了,其家人以及韩自将的家人全部发配到瑞昌去挖矿。 轰动一时的吉安邱岳两家灭门惨案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李安国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 招安的事情此时也浮上了心头。 如果接受朝廷招安,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像吴继嗣这样的人就不会出现了,堵胤锡、杨廷麟等人也会诚心归附自己。 与南明小朝廷联合起来对付满奴胜算也更大一些。 就像其它的穿越小说里说的那样,最后在自己势不可挡之时夺了南明小朝廷的皇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如此一来,自己再在江南以及其它地方推行安国军的政令便不太妥当了,特别是江南一带,那可是大明士子的大本营,你想要安安稳稳厘清两册、分田地、发田契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准会闹出比吴继嗣更大的动静也有可能。 算了,还是按照自己想要的来吧。 大明已经是一条腐朽不堪的破船了,修修补补已经不大可能了,唯有打破它才能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想到这里,李安国定了定心神,眼神也逐渐坚定起来。 鉴于葛嫩娘在此案中的优异表现,李安国将她提升为按察司的副总管,地位仅次于燕厥中。 而刑部的胡里仍旧任原职,不过在他见到安国军对待案件的行事方式之后,相信今后如何行事才能在安国军里出人头地也清楚了。 刘季矿、韩自将先后死去之后,吉安府的高官便只剩下顾景星一位了,在征询了刘淑英的意见后,李安国破天荒地让她担任了吉安府同知一职,让她专司刑狱之事,至于其它民事就由顾景星自己多担待一些。 发生吉安的事情之后,李安国向各府的监军兼知府下了严令,今后至少要将一半精力放到地方上来。 至于境内新到的人口如何甄别,对于安国军目前来说还是太难了,只能让地方官员自己想办法了。 像吉安发生的事情,只要地方官员稍微用心一些便会发现端倪,可惜一方面由于彼等做贼心虚,故意网开一面,另外也估计没有过多盘查便放彼等进来了。 李安国想想后又下了一道命令,凡是各地新入的人口,必须与当地的按察司一起进行甄别才能登记造册。 最后他又在江西全境下令取消奴籍,凡是家里需要雇佣人手的,必须在专门的市场上进行,双方见面后觉得合适的便在官府的见证下签订雇佣契约,契约一式三份,双方各留一份,官府放一份备案。 其实这事也有一些风险,时下在大明,不少人家的奴仆过得比寻常小民还好,你一下断了别人的财路,不但大户人家不乐意,有些奴仆也不乐意。 不过李安国既然明确了未来的方向,就管不了这许多了,想要在安国军下辖混饭吃,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其它的一概不论。 忙完这些事后,李安国便将目光对准了赣州。 只要拿下赣州,棚民自由进出的事便不是问题了,另外也不用担心赣州的官府、明军时不时给自己来一下。 不过赣州城池的险峻历来是江西之冠,连南昌也比不上,想要顺顺当当拿下它也不是易事。 在原本的历史上,金声恒在江西反正后,驻守赣州的高进库以区区几千人马在王得仁、李成栋两路大军的夹攻下都屹立不倒,后世的赫赫有名的红军也在赣州城下碰了个大钉子,其城池之险要、之坚固就不言而喻了。 若是在夏季赣江水量丰沛时攻打还可以利用船只多载士兵从四面八方围攻,不过听说赣州城头火炮密布,城池的外面空间又有限,能展开的兵力又不多,大举围攻的话必定死伤惨重。 蚁附攻城?他想都没想过。 不过他还是有秘密武器的,另外马上就要到弘光元年了,李自成、阿济格、多铎的大军就要南下了,届时安国军必定会集中兵力在长江一带与彼等反复厮杀,此时如果明军从赣州给自己来一下子就不好了。 另外,uu看书ww.uukanshu.co 拿下了赣州,便与福建相邻了,那里还有李安国另外的想法,提早拿下赣州便能提早展开相关事宜,否则一旦事情有变就来不及了。 就在李安国为攻打赣州费劲心力时,顾景星找上门了。 “大都督,吉安之事,下官终究有失察之罪,下官想辞去这吉安知府以及吉安营监军一职” 李安国看着这位后世历史上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心力也有些犹豫。 与李春江相比,顾景星在诗文上的才华更加突出,李春江在政事上更为突出。 自己将他强拉到自己的阵营是否有些操切了? 不过顾景星已经在监军的位子上干了两年的时间,是自己悉心栽培的人物之一,就这样让他走了也不合适,再说像吉安这样的事情有刘季矿、韩自将从中作梗,就是周文江来了也没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他将顾景星扶起来,“赤方,不关你的事,此事说起来本督也有责任,难道也撂挑子不干了?今后在政事上查缺补漏,细心勤勉一些就是了,何必要辞职?” 顾景星看着李安国,“大都督,您真是这么想的?” 李安国笑道:“废话,难道我还另有他意?我安国军还是一方小诸侯,帝王之术我如今还没学会,等我学会了你也历练得差不多了,哈哈哈” “大都督……” 第132章 3江口之战 南安府下辖南康县南面的大山里,一支军队正踏雪沿着山上的小路疾进。 赣州。 自从安国军占领南安府后,朝廷加强了赣州的防御,在兵部的严令下,两广总督丁魁楚将张先壁部三千人调到了赣州,考虑到安国贼军水师的厉害,又将新招抚的海盗罗明受部三千人的水师也调到了赣州城下。 这样一来,赣州原本有副将徐必达的五千人,被安国军放回来的原于都参将谢志良的由侗贼改编的三千人,加上罗明受的三千人,驻守团练一千人,赣州城内外就有一万五千大军。 由于赣州北、东、西三面是江水(北面是赣江,东面是贡水,西面是章江,赣州正好处于三江合流处),南面靠着九连山的余脉五龙山,紧邻城墙的南面还有一道护城河(后世填平)连通章江和贡水,可以说四面环水,城池之险要比南昌还要厉害一些。 在南边的五龙山上还有一处大型军堡,上山的道路狭窄崎岖,谢志良的三千“蛮兵”(侗人、瑶人、畲人的混合体)便驻扎在山上。 谢志良在上次吉安附近被俘后并没有受到任何刁难,在湖南转了一圈后便被放了回来,赣州巡抚李永茂与副将徐必达商议后最终还是接纳了他,不过城里是不能让他住了,便让他带着三千蛮兵驻扎在附近山上。 上次在吉安附近的战役中,蛮兵的张安、李春部六千人全军覆没,导致赣州附近的蛮贼元气大伤,不过彼等也嗷嗷叫着要向安国军“复仇”,最终盍族又拼凑了三千人交给李永茂。 李永茂想的很周到,谢志良的家眷都在城里,蛮兵又不可能向安国军投降,这样一来,城外的军堡便稳如泰山了,贼军想要攻打赣州城,临水的三面铺不下太多人马,山上的谢志良部又随时可以出击,如此一来,赣州、军堡交相呼应,简直是天作之合。 至于赣州外围的小据点,李永茂全部放弃了,将所有兵力都收缩在城里。 “贼军想要攻打赣州城,无异于异想天开,彼等攻打之日,便是其丧师失地之日” 这是李永茂的原话,朝廷也很重视赣州的城防,很是希望将赣州城变成安国军的萨尔浒,成为明军、安国军之间的转折点。 故此,安国军占领了近在咫尺的南康县,断了明军通过梅关撤到韶州府的退路后,赣州明军并没有急着去“收复”,而是紧守赣州以待战机。 除了赣州,原中书舍人来以萼率领的三千有广东淘沙工改成的“砂兵”也驻扎在赣州南部的龙南县,随时可以从赣州南边沿着桃江支援赣州。 瑞金参将吴之藩也有三千兵马驻扎在瑞金县,可从赣州东面过来支援。 而原本由谢志良驻扎的于都县,改由游击张国祚率领三千人驻扎。 如此一来,赣州城除了北面门户大开,静等敌军来攻,其它几面还有不少兵马,一旦安国军从北面来攻,彼等既可以切断安国军的粮道,也可以随时支援赣州城。 南康的安国军兵马李永茂并没有看在眼里,其兵力薄弱,西南处的韶州总兵胡一清部也虎视眈眈,想北上攻打赣州,还得看胡一清同不同意。 除此之外,赣州城头北边八镜台,东边涌金门,西边西津门设有炮台多座,这三处是可以布置较多兵力攻城的地方,都设有两到三层的内瓮城,其它地方虽然没有炮台,不过区域狭小,能一次性布置的兵力有限,你就算拼尽全力攻上了城头也后继乏力。 另外,原本在涌金门、西津门附近设有浮桥两座,考虑到安国军随时可以攻过来,目前两座浮桥已经完全拆除了,城池仅靠南边与外界联系。 再者,赣州城池的基座在南宋时曾被铁水浇灌过,想采取地穴放迸之法挖开基座炸毁城门也不可得。 十二月初,清晨,章江、赣江、贡水三江汇流处大雾弥漫,一支船队突然出现在赣州城池最北面的八镜台附近。 八镜台,是赣州城池北门附近的城楼,楼高三层,船队自然被楼上值守的明军发现了,不过船队在离八镜台约莫一里路的地方全部停住了,此时北风盛行,三江皆是往北流去,在风力与水力的相互作用下,船队稳稳地停在江中。 八镜台附近山石嶙峋,也没有码头,只能靠小船登陆,城楼上的明军见了也不惊慌,赶紧吹响了警报号。 罗明受,原本是广东惠州沿海的海盗头目,与石壁、马应生、徐贵相、郑廷球五人以前都是大海盗刘香的部下,自从郑芝龙在海上崛起并打败刘香后,此五人便逃到广西海岸。 后来彼等见郑芝龙并没有理会他们,便又返回了广东的海域,珠江出海口的附近海面一直到惠州,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郑芝龙的船队来了彼等自然有多远就躲多远,普通商船来了便是他们如鱼得水的时候。 明末形势大变的时候,朝廷招安了惠州附近的罗明受部,任命他为广东水师参将,驻扎在会州平海所,此次北上援赣,他本来不同意,不过在得到“功成之日,子女玉帛任取之”的承诺后,便欣然北上了。 从广东到赣州,走水路的话只有一条道可行,那边是从珠江口溯北江而上,抵达韶州后在沿着北江的支流浈水继续逆流而上,抵达赣州南部信丰县附近时,再沿着人工开凿的河道进入桃江,从桃江抵达贡水。 彼等是在各大河流水量最丰沛的时候北上的,饶是如此,广东、赣州沿途被征发拉纤的劳役加起来不下十万人,彼等需要自带干粮,随时守候在浈水、桃江附近,罗明受北上时正值秋收季节,两江沿途居民都是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而罗明受却不是好相与的,沿途一路肆掠,欺男霸女,途经的官府接到报告后都“唯唯”而不敢言,于是,三千海盗、一百艘船只就这样一路肆掠到了赣州。 到了赣州之后,海盗将船只放在西津门、涌金门两个码头,赣州巡抚李永茂为了笼络罗明受,将紧邻赣州城、贡水以北的梅林镇(今赣县)划作海盗的驻地——海盗的驻地自然在码头上,为何在陆地上还给彼等划一块驻地?自然是应朝廷之命让这些海盗以梅林镇为中心肆意劫掠罢了。 区区梅林镇自然没看在罗明受眼里,他控制西侧的西津门码头之后,又将眼睛盯上了赣州、南康之间的富庶地带,时不时出兵抢掠一下,跟以往北方蛮族的“打草谷”倒颇有些类似。 不光是海盗,驻扎五龙山的谢志良部蛮贼也有样学样,根本不理会谢志良的劝告,也不时分兵四处劫掠。 这便是战战兢兢、苟活于明末的大明的子民,彼等对于海盗、蛮贼无可奈何,又痛恨赣州官府、明军的不作为,无奈之下,有的只能在大冬天的逃到山上,有的被海盗、蛮贼捉去称为奴隶,至于年轻女性,自然被海盗、蛮贼享用了。 于是乎,不到半年的时间,以赣州为中心,其东、西、南三面五十里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烟,而城里的巡抚李永茂却恬不知耻地说“坚壁清野”。 海盗、蛮贼的凶暴渐渐地传到了赣州其它地方,朝廷在升斗小民心中顿时一落千丈,就是当地的一些大户也是怨声载道,对于即将“入侵”的安国军反而生出了几分期盼之情。 听说安国军水师的船队到了,罗明受倒是麻利地从热乎乎的被窝钻出来,半个时辰过后,他尽起他的一百艘战船出发去迎击安国军水师。 罗明受的船只实际上是小号的广船,与安国军的两层船只相仿,不过只有一层甲板,水手、战兵住在甲板下面的舱室,甲板上是作战的地方,饶是如此,其大小、高度与内河的两层甲板船只相差仿佛。 三江口附近,江面宽阔,最宽处达三百丈,最窄处也有一百丈,倒是一个水上作战的好地方。 首批驶入三江口的安国军水师只有二十艘大船,眼见敌军水师船队迎了上来,彼等突然升起船帆向北急退。 罗明受一见大喜过望,看着对面的那些船只,他不禁口水直流,反复那不是什么战船,而是一座座移动的宝库。 与内河船队之间的距离比较松散不同,罗明受的船队一窝蜂似的拥在一起,不过在追击敌船的过程中各船只逐渐拉开了距离。 王自羽便在这撤退的二十艘大船上,他站在船尾,冷冷地看着疯狂追上来敌船,眼角不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 很快,安国军的船队就要进入赣江第一个大转弯的地方,此时安国军水师的船队已经行驶了约莫十里路,罗明受的船队已经变得稀稀拉拉了,紧跟着安国军水师的只有不到二十艘,且参差不齐,前后左右都拉开了距离。 王自羽的那艘船上这时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安国军水师的船队不退反进,纷纷调转船头朝罗明受突前的船只迎了上来。 北风,加上船桨,两支船队很快就要碰面了。 罗明受一开始还对安国军水师船队的“回马枪”吓了一跳,不过习惯了海上惊涛骇浪的海盗对于在内河上的作战竟有盲目的自信,略略吃惊之后便指挥船队围了上去。 不过此时安国军水师船队以五艘为一排,一共四排,两船之间间隔三丈左右、以迅疾无比的速度从稀稀拉拉的海盗船只附近驶过。 此时所有的海盗船上站满了拿着火铳、长刀、长矛、钩锁、大呼小叫的海盗,就等着安国军水师船队靠近了甩出铁钩飞索,uu看书ww.uuanu.om 然后蜂拥而上、大开杀戒,他们仿佛看到了安国军水师在彼等的长刀下瑟瑟发抖的样子,一个个面红耳赤,兴奋不已,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贪婪、残忍之色。 “轰……”,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被安国军水师船只路过的海盗船只甲板上几乎空无一人,侥幸被钩锁钩住了的安国军船只也没有停下来,在船上的水手用斧头将钩锁砍断后继续向前急驶。 这时从赣江大拐湾的后面又驶出来三十艘大船,也是五艘六排的船队,彼等抵近没有被前面二十艘大船打击的海盗船只,如法炮制一阵火炮之后,江面上漂满了失去水手控制、到处打转的海盗船只。 也有不幸被海盗船只围住的安国军水师船只,不过在火铳、弓箭、长枪、刀盾的打击下,海盗也被屠戮一空。 于是,在赣江这十里长的江面上,同样的战斗不断在上演,战况几乎是一边倒的,罗明受在第一时间就被火炮的散弹击中了,幸运的是他只被击中了小腿,不过还是做了安国军的俘虏。 罗明受有些懵逼了,“怎地在这内河之上还有西洋的战法?” 还好这懵逼没有太长的时间,他被击中小腿后便倒下了,剧痛之下又昏了过去。 一个时辰过后,除了寥寥几艘海盗船只见势不妙往贡水、章江上游跑了,罗明受的三千海盗、一百艘战船几乎全军覆没! 第133章 5龙山之战 罗明受的船上自然也有火炮,不过数量不多,多半在船头船尾各放置一门,彼等还未来得及发炮战斗便结束了。 站在八镜台城楼上眺望的赣州巡抚李永茂、副将徐必达自然也听到了远处的隆隆炮声,也不知是贼军发出的,还是罗明受的船队发出的。 这时在城池南侧的五龙山附近,通往城池唯一的一条通道上突然出现了一支商队,商队打着广东曾家的旗号,大车上百,中间夹杂着十几辆马车,抵近五龙山时,马车上突然下来了几十位年轻女子,一个个都是花枝招展,对着城池、五龙山指指点点。 五龙山的名字里虽有个山字,最高处却只有几十丈,大寨靠近城池方向的正是以前阎罗总五部之一的侗贼,站在寨墙上的贼兵见了不禁有些奇怪,广东曾家的商队前不久被罗明受、侗贼联合洗劫过一次,怎地又不知好歹巴巴地凑上来了?于是赶紧将情况禀告了侗主。 侗主却不疑有他,还将情况通知了大寨西侧的与他交好的畲人头目,两人便各点了五百人分别从北门、西门出去,准备再一次洗劫曾家的商队。 侗主、畲主既觊觎商队的财货,更贪恋那些女子,彼等不像罗明受,有朝廷“奉旨劫掠”的恩惠,只能在四下打劫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山民、农户,抢到的女子也没什么姿色,一见有这许多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哪儿有不动心的? 畲主刚刚带着五百畲兵从西门出来,正要绕过寨角去南门与侗主汇合,从西门附近山上突然窜出七八百人马,一个个铜盔、胖袄,前面的人都端着佛朗机铳,后面的人拿着弓箭、刀盾。 山上的寨子四周都是山林,与寨墙只有几丈之隔,此时畲人控制的寨门还没有关闭,这千余人马在前面一阵火铳鸣放,射倒了寨门附近的畲兵后便从西门一拥而入。 这自然是从南康以南的山上摸过来的驻守在南安府的武功营吴候部了,彼等一开始还小心谨慎沿着山上小路行走,走着走着,附近的山民竟然像见了亲人一样给彼等引路,又说赣州城附近五十里路几乎没有人烟了,吴候听说之后便下山走上了大道,抵近赣州时才绕回山上。 武功营自成立之后并没有像雪峰营那样大规模扩编,只在南安府增加了一个营头,训练完毕之后吴候留下一半人马镇守南安府,重点镇守最南端、与韶州府紧邻的大余县与梅关,他亲自带着三千人出发去攻打赣州,目标便是谢志良的那三千人。 时间刚过巳时,许久没有敌情的三大蛮族刚刚从热被窝里爬出来,骤然碰到排着严密阵型的安**武功营士兵顿时吓了一跳,也有凶悍无比、拿起刀就往前冲的,不过在佛朗机铳的打击下,彼等冲了几次后便向后跑了。 进入大寨后,武功营碰到了第一个障碍——瑶人的小寨,瑶人与畲人、侗人相比,军纪略好一些,与凶蛮的侗贼相比,归化程度更高一些,不过这也是侗主、畲主看不起他们的地方,故此有什么好事是轮不到他们的。 不过这也反倒救了他们,侗人、畲人的普通士兵在大寨里随处乱搭窝棚,只有侗主、畲主住在木头搭成的房间里,而瑶人似乎受了汉人的影响,在自己的营地附近又搭了一圈寨墙,虽然不如大寨四周的寨墙那样牢固,不过与畲贼、侗贼相比就好多了。 不过武功营的将士也不是没有准备,他们带来了三百斤的佛朗机炮,对着寨门一阵轰击之后,简陋的寨门便应声而倒。 而此时,侗主、畲主带领的一千人已经知道情况不妙了,不过这时候从山上又出来了七八百武功营的战士,几轮火铳射击之后,彼等纷纷从北门往大寨里涌,不过好景不长,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冲进了大寨,迎面又碰上了已经打到附近的武功营战士。 大寨东北角的谢志良此时有些六神无主了,他手下只有三百汉军,如今畲主、侗主已经出去了,瑶人正在与敌军接战,自己这区区三百人济得了甚事? 情急之下,他准备从东门偷偷溜走,不过刚刚抵近东门,门外又出现了大约几百武功营的战士,谢志良一颗心顿时落到了谷底。 正彷徨无措时,他不禁想起了安**的种种好处,以及自从自己掌管五龙山大营后各个“蛮子”对自己的欺凌。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开门!咱不与李永茂这狗贼玩了,降了安**,杀蛮子去!” 他手下这三百汉军也有不少人的家属在此次海盗、蛮贼的肆掠中死于非命,一听此言,群情激愤,一些人争着去打开大门迎接武功营入内,一些人举着长矛、腰刀便冲向了正退过来的畲贼、侗贼。 瑶人的头目此时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手下除了猎弓便是短刀,如何是全副武装的武功营的对手? 不过由于大寨的南侧是五龙山最险峻的地方,并没有设置寨门,彼等也无路可走,这些瑶人便纷纷爬上寨墙,准备从南侧逃跑,不过等彼等纷纷爬上了寨墙,骑在上面准备往下爬时,从南侧山林也窜出来几百安**,一阵火铳、、弓箭射过之后,这些瑶人不是被射死,便是跌下去摔死、摔伤。 赣州城墙上的明军已经意识到山上的动静了,不过由于谢志良并没有发出求救讯号,彼等也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墙离大寨有两里路远,彼等也不知晓具体战况如何,只能将情况报给了李永茂与徐必达。 李永茂甫一得知此事便有些举棋不定,出兵救援五龙山大寨吧,怕中了敌军调虎离山之计,最终他决定按兵不动,张先壁却力劝道:“军门,五龙山大寨如果失守,赣州便成了孤城,就是派人出去送信给周边友军也不可得,他们不愿意出城营救,末将倒是愿意!” 李永茂还是沉吟不定,这张先壁的营头战力在城中最强,一旦他也陷进去了守城兵力将会锐减,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过张先壁求战心切,也不可能寒了忠臣良将之心,于是他对着张先壁说道:“将军愿意出城营救五龙山大寨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听我的吩咐” “军门请讲!” “一旦势头不对,须尽快退入城中,万万不可恋战!” “末将遵命!” 吴候这头也有防备,不过他的大部分兵力都派到山上去了,如今他的手中只有五百人,再加上李安国准备诱敌的三百亲兵,其中彭家声的手下两百人、席鹊的女兵一百人,统一由席鹊指挥。 于是他在进入赣州南城门的大路上布置了三门佛朗机炮,将一百佛朗机铳手布置在后面,另外四百人张弓搭箭又在后面,靠山的一侧布置了席鹊的三百人,这三百人人手两把短铳,都配备了弓箭和腰刀。 张先壁刚才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那是因为他想到的是敌军突然攻打五龙山大营,必定是从南康那边过来的,整个南安府总兵力才六千人,还要防备韶州胡一清,能来到赣州的最多一半人,山上还有三千人,加上自己的三千人,怎么着也能打一个势均力敌,就算势头不对,自己也可以安然退回城池。 届时自己出兵完全是进退自如的局面,事后必定会得到朝廷的封赏,这比困守赣州就强多了。 回到自己的大营汇集兵将时,他突然意识到不对,贼子既然敢攻打五龙山大营,不会不想到城里可能出援军,肯定还有后手,这一犹豫,便不准备全军出城了,最后他让自己的堂弟张升璧带一千五百人出城救援,并叮嘱他“一旦敌军势大,即刻退回城池!” 实际上如果张先壁放手一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李安国是安排了后手,不过邱福的瑞昌营还在路上。 张升璧带着一千五百滇兵(张先壁是云南人,手下三千人号称‘滇奇营’,镇守长沙的十三营之一,多为云南蛮兵,骁勇善战)出城了,不过彼等刚走到大路上,吴候布置在路口的三门佛朗机炮鸣响了,咆哮的散弹将走在最前面的蛮兵几乎席卷一空,张升璧心胆俱裂之下赶紧退了回去。 一场“赣州、五龙山相互守望,彼有难,我必救之”的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了,城头的李永茂、张先壁却是暗自窃喜。 这边五龙山上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在武功营、谢志良的双重打击下,三千蛮兵几乎死伤殆尽,最后包括三大蛮贼头目在内、残余的两三百人纷纷弃械投降了。 接手五龙山大营后不久,邱福便到了,李安国也在其中。 这一路走来,李安国也听说了海盗、蛮贼的残忍,这次他还专门将被俘的几百海盗也带来了,听说了五龙山的战事后,他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 次日,安**的水师已经完全控制了西津门、涌金门的码头,五龙山大营也在安**手里,赣州真正成了一座孤城,彼等想要出城讨要援军,只能在寒冷的冬日泅水而过了。 原本靠近五龙山的道路上,立起了五百根大木头,高度比此时的寻常男子略高一些,每根木头上钉着一根横木,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十字。 城墙上的明军不知对面的安**意欲何为,都站在城墙上指指点点。 不多久,只见三个身材高大的安**士兵拖着一个人过来了,来到中间那根木头下面,三人先将拖着的那人的衣服扒了个精光,接着一人从那人的身后紧紧抱住他,另外两人分别将那人的双臂紧贴着横木。 这时又过来了两名士兵,彼等手里拿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一把锤子。 随着那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见安**的士兵将那人的肩胛、手腕、脚后跟用钉子牢牢地钉在木头上。 那人瞬时便昏过去了,不多久在寒冷的天气中又苏醒过来,uu看书wuukasu.cm 这时他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城墙上的人一听,便知晓此人是谁了。 一口广东口音的惠州水师参将、前海盗头目罗明受是也! 安**士兵“处理”完罗明受后,接着便是侗主、畲主、瑶主以及彼等手下的大小俘虏。 城上的张先壁物伤其类,看着有些不忍,不过安**在吊桥对面的道路上一字排开了十门佛朗机炮,后面还有大队的佛朗机铳手和弓箭手,此时想出去救援必定也是死伤惨重,何况外面挂着的都是些蛮贼、海盗呢。 整个“受难”仪式进行了半天时间,等到所有的俘虏都被挂上“十字架”后,场面异常壮观,城头上的大小官员也暗自心惊,张先壁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冒冒失失冲出城区,否则没准也成了那木架上哀嚎的一人。 在钉完所有人后,罗明受的后面又立起了一根更高、更大的木头,上面倒不是一根横木,而是一块硕大的木板,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此乃残害良民、对抗安**的下场!晓谕尔等,趁早投降,否则彼等便是你等之下场!” 大字似乎是用俘虏的鲜血写就的,红红的立在城门前,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 可惜南城门这边没有火炮,否则明军早就开轰了,至于弓箭、火铳等物又打不到,彼等只能巴巴地望着这些俘虏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哀嚎不已。 一时城里人心惶惶,几乎闹成了兵变,幸亏李永茂统御得法,尚未酿成大患,不过城里军民的士气倒是渐渐衰落下去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风云小说阅读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4章 8镜台之战 当夜,赣州城的大小官员齐聚巡抚衙门,衙门的人在议事厅中央一字摆开了 四大盆炭火,用当地特有的马尾松制成的炭火烧得红红的,还不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炭火虽然红火,不过室内的气氛却很凝重。 李永茂、赣州知府、兵备道、分巡道、徐必达、张先壁等人都是愁眉不展,战前誓要将赣州变成满清的“萨尔浒”的雄心壮志此时已化为乌有。 半晌,兴许是觉得室内的气氛太过沉闷,兵备道笑道:“我今年快五十岁了,昨日小妾竟给我添了一个儿子,看来我雄风犹在,老当益壮啊” 回答他的仍然是火盆里的木炭由于粘上老鼠尿液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作为赣州府的最高长官,扼控赣州、韶州两府的李永茂此时也觉得太沉闷了,这样下去可不利于守城,便将目光投向徐必达。 “出城求援的人派出去了吗?” 徐必达站起来答道:“派出去了,不过一个个畏首畏尾的,说甚天气寒冷,就这样渡过江水非落下病根不可,最后职部无奈,每人许了一百两银子,先给五十两,回来之后再给五十两,每人还给了一坛好酒,彼等这才愿意过江去求援,这一下来花费可不少” 李永茂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银子,等城池破了,所有的东西都是贼军的,等彼等返回时,剩下的银子到巡抚衙门领取”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共派出去多少人?” 徐必达答道:“二十人,于都张国祚那里一路,瑞金的吴之藩一路,龙南的來以萼大人一路,每路五人,还有五人是经建昌府去南京的” “这最近的于都张国祚部也有一百里路,瑞金、龙南都在两百里上下,彼等都是步行,还要翻山越岭,最快也得五日才有回应,至于南京方面……” 李永茂摆摆手,“别提了,贼军这次攻打赣州,来的军卒并不多,只有两万余人,建昌府必定也在彼等的攻击之下,朝廷的大军离我等最近的便是黄靖南部,彼等倒是颇有战力,可惜他倒是能过来才行,途中尚要经过抚州府,我看一时半会儿是过不来了” 徐必达又道:“这于都、瑞金、龙南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九千,若是合在一起还好说,若是三路单独过来,恐怕不是贼军的对手” 李永茂说道:“此一节我已料到了,给彼等的书信里说的明明白白,让彼等都在于都汇合,然后一起沿着贡水徐徐推进,在江口镇扎下大营,江口镇离赣州只有四十里路,届时……” 其实在梅林镇扎下大营最好,与赣州近在咫尺,救援也便利,不过如今安**控制了水路,彼等绝不会坐视三路人马安安稳稳扎营,稳妥起见,只能让彼等在江口镇扎营了。 李永茂还想说甚“互成掎角之势”之类的废话,不过想到五龙山大营的结局,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 “届时等朝廷大军一到,彼等即可向梅林镇进发” “朝廷大军能到吗?”,徐必达暗自腹诽,嘴上却说:“大人,您之前为何不向两广总督丁大人、福建总兵郑大人求援” 李永茂冷哼一声,“丁大人已经将自己的标营都派过来了,他目前能动的人马无非是肇庆、广州的卫所兵,来了也是白搭,至于那郑芝龙,无非是一个大一号的罗明受,都是些目无朝廷法度的跋扈之人,再说了,彼等擅长的是水战,到了这路上,估计连卫所兵也不如” 大厅坐着的诸人都在暗自腹诽,“坐视罗明受、侗贼等祸害百姓的不就是你堂堂巡抚大人吗?如今反倒怪其跋扈,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恩威莫测啊” 李永茂见到各位都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喝道:“不过区区两万人马,你等就怕了?赣州城池城高墙厚,墙基还是铁铸的,彼等最后还是要蚁附攻城,我等城里尚有万余兵马,区区两倍,彼等也不怕磕碎了牙齿!” 李安国却是不想蚁附攻城,那样的话就不仅仅是磕碎牙齿的事,就怕伤亡一半城池也未必拿得下来。 不过他也不能就这样耗下去,眼看就要到新年了,李自成的大军恐怕已经在西安收拾行装了,自己还要赶紧回到九江主持大局。 第三日,赣州城池北门的三江口附近,安**水师的五十艘大船紧紧将北城墙围住,由于北城墙上也布置有火炮,安**水师的战船都靠近岸边,将船头都对准了北城墙,此时船头到城墙的距离还有三百多丈,城头的佛朗机炮是打不到了,不过安**水师船上的五百斤佛朗机炮也够不着,勉强打到了也绵软无力。 不过他还有另外的招数。 只见每艘大船的船头鼓起了一个大包,当时在与罗明受的船队作战时,大包是用油布紧紧紧紧包着,与此同时,船尾也有一个大包,不过船尾的是一个圆形的东西,船头的却是长方形的东西。 城墙上的明军见了都有些奇怪,这帮贼军不赶紧抢滩登陆,都将船只停在靠近对岸的地方作甚? 城墙上明军的佛朗机炮也开始鸣响了,其居高临下,最远处倒是也能打到安**船只附近,可惜也是力有未逮,炮弹最近的也只落在船只附近,就算有炮弹侥幸落到船只上,也不过是从半空中落下一个圆石头而已。 安**水师船只的船头那包裹的东西揭开了,原来是一门门加大的火炮,每门近一丈长,炮口细小,越往后越粗,炮身下垫着两尺多高的垫板,炮尾两尺处还拉了一道用粗麻绳编制的网兜,正对着炮尾,网兜的两端紧紧系在两侧的船舷上。 这便是李安国心里的秘密武器,近千斤重的红夷炮,炮口可装填十二斤重的铅弹,用药十五斤,可将铅弹投射到五里路远的距离,两百丈到三百丈之间杀伤力最大。 饶是如此,想要将赣州城厚达两丈多的城墙轰垮那也是天方夜谭,历史上多铎的大军攻打潼关时,城下两万斤的大炮发射几十斤重的炮弹,用了两天时间才将城墙轰垮,这区区十二斤的炮弹,又是在摇晃不定的船只上,想要靠它轰垮赣州的城墙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安国自然可以将大炮搬到陆地上,在江对岸进行轰击,可惜大炮实在太过沉重,搬运也实在麻烦,最后还是决定就在船上轰击,反正一早就安装好了,来去也方便。 千斤红夷炮开始发射了,十五斤的火药引发的轰鸣可不是五百斤佛朗机炮三斤半的火药可以比拟的,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可想而知多铎的两万斤大炮轰击时是一个什么样惊人的情形。 红夷炮发射的同时会向后猛地后退,它的炮身是固定在木架上,木架上还有一道道铁箍,木架则固定在甲板上,它只有向后猛退一途,向后退时便撞在网绳上,网绳本身有一定的张力,炮尾碰到网绳后几乎将网兜绷到最紧,不过最终它还是弹回去了。 即便是这样,开过五炮之后便要更换网兜、网绳,否则必定是大炮重重地砸在甲板上四处乱窜的可怕的景象。 李安国的意图很明确,那便是将城头上的火炮全部毁去,同时让城头上站不住人。 像这样的轰击安**水师的炮手也是第一次,五轮轰击下来,倒是把城头上的明军全部赶了下去,不过毁掉的火炮却并不多。 不过安**还有大把的时间,uu看书ww.uanhu在更换网绳、网兜的时候,同时也在清理炮膛,给火炮降温,于是在不停歇的攻打了一天时间后,北城墙上的火炮几乎毁去了一半,高达三层、南宋孔家后裔修的八镜台也完全毁于炮火。 连续三天过去之后,北城墙上的火炮已经完全毁掉了,李安国、王自羽通过薄钰制作的千里镜瞧得清清楚楚。 第三天下午,大船开始向北城门附近驶去,不过如今是冬季,江水较浅,而且八镜台附近都是浅滩和怪石,大船驶到离陆地还有十多丈时就不能再往前开了,这时小船排上用场了,一溜排开了紧紧挨在一起的二十艘小船,小船上铺满了木板,大船上之间也用木板连着,大船的一侧垂着网兜,就这样,杨天星的吉安营士兵从一艘大船来到另一艘。 来到最靠近岸边的那艘大船后,一个个沿着网兜向下爬,通过小船上了陆地。 此时离岸边最近的那艘大船上的五百斤佛朗机炮也开始时不时地放上一两炮,有时是真放,有时是空响。 而没有承接运送士兵任务的大船继续在岸边轰击,不过这次为了不让铅弹落到墙头反弹到下面给渡江的士兵造成伤害,火炮纷纷抬高了仰角,炮弹无一例外地冲进了城里。 城池其它方向的明军自然也知晓了安**的用意,可惜如今他们已经被安**的大炮吓坏了,任凭上官如何催逼,就是不上北城墙。 情急之下,他们打开了北城门,由张升璧带着一千人冲了出来,准备将刚登陆不久的安**赶下赣江!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风云小说阅读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5章 城墙之战 此时滩头上的安**只有三四百人,其中有一百刀盾兵,剩下的全是火铳兵,滩头不大,却又怪石嶙峋,想整整齐齐列队迎敌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些火铳兵却并没有惊慌,纷纷躲在石头后面,端着已经装填好弹药的火铳瞄准了冲过来的明军,每块石头后面伏着两到三人。 而那一百刀盾兵则悄悄摸到另一侧,准备在火铳兵迎敌时侧击敌军。 此时,安**的士兵正源源不断地从船上来到滩头,张升璧见了便下令自己的士卒猛扑上去。 “砰……”,正在怪石间穿梭的明军被打了个正着,这些云南滇奇营蛮兵倒也悍勇,竟然不退反进,一个个举着刀盾向火铳兵砍去。 “砰…..” “砰……” 两声火铳声鸣响后,靠近怪石的明军几乎一半都倒在地上挣扎惨嚎,剩下的人终于有些害怕了,等他们醒悟过来,吉安营的大队人马已经上来了。 张升璧杀了两个往后退的蛮兵,这才止住了彼等不断后退的趋势,不过此时的安**已经大致排好了刀盾兵在前、火铳兵在后的阵势,虽然很松散,不过却很有效,不断将明军向后压缩。 正在这时,那一百刀盾兵突然从明军的腰部杀入,这下明军大乱,乱哄哄地在滩头、怪石间乱窜。 杨天星此时也来到了滩头上,一见这个状况,立即挥手让全部刀盾兵都上去接战。 半个时辰过后,张升璧终于抵挡不住了,看着潮水般涌向自己的蛮兵,他长叹一声扭转马头便向城门跑去。 杨天星正要让自己的队伍跟上去,以顺势夺了城门,没想到随后赶到的李安国却大喊了一声。 “慢!” 李安国身后的士兵都带着长梯,杨天星见了便说道:“大都督,不趁机夺了城门以便大军入城,难道还要爬城墙?” 李安国点点头:“如今城墙上几乎空了,正是夺下城墙的时候,根据细作的消息,赣州北城门有三重瓮城,你等跟着进去了,敌军完全可以舍弃那千余军卒,将你等关在瓮城里面来一个瓮中捉鳖,届时瓮城的城墙上火铳、弓箭四起,你等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杨天星说道:“可如今我军的炮火已经停止了,敌军可从其它方向呼吸而至” 李安国摇摇头:“我已经下令炮兵继续轰击,不过多往城中发射,夹以空弹,让敌军摸不着头脑,就算有炮弹不甚落到城头,这时也必须上,只要有一千士兵上了城墙便大局已定” 果然,一听这边炮火停歇了,明军赶紧又调集了军卒向北城墙赶来,这时船上的火炮又响了,这些军卒吓得一个个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上!” 随着李安国一声大吼,北城门两侧各架起了二十部长梯! 吉安营的刀盾兵一个个嘴里叼着腰刀,拿着盾牌便向上冲,等城上的明军醒悟过来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冲向这边时,安**的刀盾兵已经上去了两三百人,两侧各有一百余人,而后续的士兵正源源不绝地攀援而上。 “砰!”,两支队伍碰到一起了,城墙上只有一丈宽,此时什么阵型、战法都没有用了,勇气最可靠! 双方士兵都知道目前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都恶狠狠地杀向对面的敌军。 刀盾兵在安**的序列中实在是有些不受重视,不过这次先上城头的刀盾兵却是前吉安总兵尹先民的部下,作为曾经的长沙十三营,尹先民部的战力与赣州副将徐必达的部下相比,论武艺是半斤八两,论勇气也相差无几。 不过论起盼头,尹先民的部下就比徐必达的部下强多了,吉安营的士兵或多或少都分得了田地,就算外乡的人,每月的饷银也从没有克扣,而这一点徐必达的士卒就比不了了。 故此,尹先民的部下在城头战斗时可以用奋不顾身来形容,而徐必达的部下则完全是受了长官的逼迫以及自己一时的悍勇,渐渐地,徐必达的部队有些支撑不住了,不住地向后退。 随着攀上城头的安**士兵越来越多,镇守北城墙的徐必达军卒终于溃退了,不过彼等的援军这时也来了,张先壁亲自带着一千人赶到了,而张升璧在返回城池后也从瓮城上了城墙! 在狭窄的城墙上,两军相接时,刀盾兵最管用,长枪兵反而用处不大,眼看着自己刀盾兵的伤亡逐渐大了起来,也上了城墙的杨天星也只能干瞪眼。 又过了一个时辰,双方依然僵持在北城墙与东西两侧城墙的结合部,此时已经有近千的安**刀盾兵阵亡,杨天星睚眦欲裂,正欲指挥手下的长枪兵去替换那些刀盾兵,只听旁边一阵喧闹,回头一看,只见李安国和邱福两人联袂上了城墙,他们身后还跟着彭家声。 李安国看了看战况,对杨天星说:“你现在带人去攻占瓮城,从上面向下面一个个攻占,城墙上就交给我了” “不可!”,杨天星听了赶紧劝阻,李安国笑道:“谁说我要亲自下场了,邱福、彭家声各领三百人去击破敌军,我在一旁观战即可” 杨天星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彭家声的三百亲卫都是梅山的武艺高强之人,邱福的三百人也是手持重型武器的精锐步军,有这两人在此,城墙无虞矣。 不多久,彭家声、邱福慢慢地将在前面厮杀了许久的吉安营刀盾兵替换下来了,邱福此时手里拎着的不是他那杆长柄大斧,而是两柄短斧,彭家声的队伍则是清一色的双手苗刀! 只见邱福两把短斧上下翻飞,面前不断溅起大片的血花,而他周围的士兵也多是铁鞭、铁锏、大刀等武器,完全将明军的腰刀比下去了。 而另一边的彭家声也不遑多让,随着苗刀虎虎生威的“撩、扫、砍、刺”,也不时浮现大片的血雾。 随着这两支队伍杀入敌阵,明军顿时大溃,而另一处的杨天星也指挥士卒占领了第一道、第二道瓮城,将张升璧的残余部队压缩在第三道内瓮城的城墙上! 此时火铳兵可以大显威风了,内瓮城实际上是一个长三十到五十米,宽两丈的长方体,安**的火铳兵站在第二、三道内瓮城之间的城楼上,可以方便地向远处的敌军射击。 而内瓮城两侧的安**刀盾兵也逐渐将张升璧的队伍向第三道内瓮城最靠近内城的那道城墙压缩。 傍晚时分,张升璧这几百残余部队全被被歼,安**已经完全控制了三道瓮城,不过在瓮城的外面,主城的街道上,徐必达亲自带着千人正守在那里。 杨天星用火铳兵在城楼上掩护,打开第三道城门后,亲自带着长枪兵冲了出去。 主城的街面有三丈多宽,正是长枪兵可以大发神威的地方,杨天星带着吉安营最精锐的一百矛头加长的长枪兵冲在最强面。 双手握着这杆重长一丈二尺,重达十二斤的长枪,杨天星心里顿时安稳起来。 “收!” 双方距离只剩下不到一丈了! “刺!” 徐必达可不像杨天星这样冲在前面,他将五百长枪兵布置在最前面,本来是准备防备敌军骑兵冲击的,没想到却来了长枪兵,他自己周围是五百刀盾兵,这一千人是他赣州副将最精锐的营头,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上的。 令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精锐的长枪兵甫一接战便有些松动了,不到一刻功夫,他的长枪兵突然纷纷扔下长枪向后跑起来。 徐必达大骂不止,不过无论他如何喝止也阻挡不了长枪兵逃跑的势头,最终连带他的刀盾兵也被推着向后退。 而此时,杨天星带着的那一百大枪兵已经退到后面去了,u看书.uukanshu 冲在前面的是普通长枪兵,饶是如此,简简单单对着敌军背影的冲杀何乐不为呢? 城墙上,随着邱福部队的加入,在接近亥时时,安**已经全部占领了所有的城墙,最后在打开南城门、放下吊桥让吴候的武功营进来后,赣州守军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 不过巡抚衙门此时仍在抵抗,李永茂、徐必达、张先壁等人带着各自的亲兵紧紧守着前后门和院墙,死活也不投降。 李安国见大局已定,也没有立即对巡抚衙门展开攻势,而是将其团团围起来,等吴候的佛朗机炮到了后,对着正门、后门一阵轰击,邱福、彭家声不顾疲惫,又率先杀了进去。 李永茂等人最后全部退到了后院里,此时彼等身边只有寥寥二三十人,而后院的院墙上站满了端着火铳或张弓搭箭的武功营士兵。 “我等愿降……” 李永茂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安国一声令下,火铳声、弓弦拉动的声音大作,李永茂等人全部死在了后院。 此战,安**以牺牲近三千人的代价拿下了赣州,歼灭敌军近万人,俘虏四千多人。 特别是吉安营的刀盾兵几乎被打残了,三千人只剩下千人,邱福的步军也牺牲了千人。 赣州之战结束后,李安国任命杨天星为赣州营都督,顾景星为赣州知府兼赣州营监军,至于吉安府,在拿下赣州后完全成了内地,就没必要再驻扎大量的兵力,李安国便让刘淑英以同知的职衔全权负责吉安府的一切政事。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风云小说阅读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6章 大火熊熊 拿下赣州后,安**立即在城里、城外大张布告,告诉百姓安**将很快进 行分田地、取消奴籍、废除境内钞关等事宜,一时赣州左近欢声雷动。 拿下赣州后的第三日,李安国才得知有三路大军进军江口镇的事宜,得知此事后他马上进行了布置。 “吴候,你马上带着武功营从山上潜近江口镇,封锁敌军可能北逃的路线” “邱福,你讲瑞昌营的人马一分为二,在江口镇两侧的山上埋伏起来” 杨天星见自己的营头没有任何安排,便问道:“大都督,那我的赣州营呢?” 李安国说道:“此次攻坚赣州,你部伤亡较大,就不用去了,你在俘虏的敌军中挑选三千人,两千人补充到赣州营,一千人给瑞昌营补充,剩余的俘虏全放了,让彼等回家种地去吧” 江口镇,位于平江与贡水的交汇处,离赣州城有四十里路。 等安**布置完毕后,进入江口镇的只有近在于都的张国祚部,瑞金的吴之藩部、龙南的來以萼部探知赣州失陷的消息后都赶紧退了回去,來以萼这一退更是退回到广东境内。 吴之藩四顾茫然,也不敢回瑞金了,直接退到了建昌府,令他没想到的是,安**九江营的李振国率领万余大军在李安国等人攻打赣州时已经攻占了建昌府全境,益王连家属也没带便带着少量人马从大杉岭的德胜关仓皇逃往福建。 此时建昌府境内的德胜关、杉关均掌握在安**手里,吴之藩想要退回宁都,不过宁都却被尾随而来的吴候部攻占,最后他在无奈之下只得降了安**。 至于早早在江口镇扎营的张国祚部见大势已去,也赶紧投降了安**。 至此,江西全境已全部掌握在安**手里。 攻占江西全境后,李安国将邱福部调到建昌府,任命他为建昌营的都督,扼控福建建宁、邵武方向。 而在张国祚、吴之藩投降后,杨天星的赣州营就安置不下了,李安国经过仔细思考后决定将赣州营扩大,在两部挑选了三千人并入赣州营,剩余的全部放回家种地。 又任命吴之藩为赣州营长枪营的总管,张国祚为弓箭营的总管,谢志良为火铳营总管,加上原来尹先民掌管的刀盾营,一共一万两千人。 赣州附近的侗贼先后在吉安、赣州失去了九千精壮后,几乎家家户户都变成了寡妇户,李安国干脆让吴候带着武功营上山,分头劝说彼等来到山下。 经过罗明受的海盗、侗贼的祸害后,赣州方园五十里内几乎没有人烟了,李安国让这些寡妇户与赣州营的将士配对,加上周围被海盗、侗贼掳走的年轻女子,全部安置在赣州到南康之间的平原地带。 如此一来,祸乱赣州、福建、广东上百年的侗贼基本上消停了,彼等家属能来到山下耕种,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话说李振国攻略建昌府时,其中有一股明军在建昌游击黄魁宇的带领下窜入了东边的大山,最后被九仙山的山民首领杨文接纳了,没想到这黄魁宇见九仙山山高林深,易守难攻,竟起了独霸此地的心思,便在一次宴会上准备将杨文及他的得力手下一网打尽。 没想到最后竟走漏了消息,杨文单身逃出,其手下以及杨文的家属被黄魁宇屠戮一空,杨文悲愤莫名,对朝廷彻底失去了信心,一气之下便投靠了驻扎在广信府的花小山。 杨文三十余岁,短小精悍,双眼凌厉,以区区五尺身材竟能使得动两石的硬攻,平日惯用一把十斤重的双手大刀,花小山一见如故,便答应他进军九仙山,为他一家报仇。 九仙山位于江西广信府、永丰县、玉山县之间,山势险峻,九仙山大寨三面悬崖峭壁,仅北面有小道可登。 历史上杨文曾在此地抵抗清兵长达几年之久。 由于有杨文领路,花小山绕过小路,从一处悬崖攀援而上,在山上歇息一日后,三千大军突然出现在大寨后门,而此时杨文也在一旁高声喊叫,最后大寨里暂时投降黄魁宇的山民反戈一击,花小山的山地营在外面猛攻,两相夹击之下大破明军,最后将黄魁宇活捉,杨文亲自操刀将他凌迟处死。 李安国得知此事后便让花小山在九仙山、怀玉山附近再募兵六千,任命杨文为九龙营的副都督兼总管,招募完成之后,九龙营便以广信府为中心,北面扼控徽州府,东面扼控浙江常山、江山一带,南面扼控福建崇安、蒲城一带。 瑞昌营调往建昌府后,李安国又将驻守南昌的凌风南昌营九千人马全部调到瑞昌,南昌只留少量团练驻守。 加上九江营的两万多人马,在九江一线安**布置了近三万大军,加上王自羽的鄱阳湖水师,一共四万多人马,明眼人一看便知晓,大都督又要有新动作了。 李安国确实有新动作,不过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江上、湖上。 十二月底,正当各地在准备过年诸般事宜时,驻扎在武昌的汤志水师、洞庭湖的宋江水师突然出动了。 洞庭湖水师出动的是杜虎的五十艘新建的三层甲板大船,这五十艘大船在操练了四个月后已经完全熟练了在湖面、江面的作战,眼下缺的便是实战的机会。 此时冬风正紧,江面上刮的不是北风便是西风,杜虎的船队既不顺风又不顺水,驶出城陵矶进入长江后便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一日后在天黑前抵达洪湖对面的黄盖镇。 对面的白旺闯营一见安**有大批船只来到也暗自提高了警惕。 半夜,船队突然出动了,前面是小船开道,五十艘大船紧紧跟在后面,越过长江后直接驶入了洪湖与长江之间的漕河,此时无论大船还是小船都没有升帆,全凭桨手和舵手在操控,洪湖的漕河全长十五里,在桨手们全力划水下半个时辰便驶过全程,眼看就要进入浩渺的洪湖,站立在船头的杜虎心里却一紧。 只见湖口处竟然建起了一座浮桥,浮桥上面有闯营的士兵正张弓搭箭等着! “按察司的消息上怎么没有这座浮桥?”,杜虎心里暗骂,不过事已至此也别无他路,只能往前闯了。 随着一声短暂的牛角号响起,船队都停了下来,漕河只有不到一百丈宽,五十艘大船一进来便将河道塞得满满的。 杜虎这艘大船沿着漕河东岸继续行驶,接近浮桥时突然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将船体的一侧对准了浮桥,此时浮桥与大船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来丈,大船慢慢地向对岸行驶。 看着对面正在大呼小叫的闯营士兵,杜虎心里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打同为义军的营头合适吗?” 不过李安国做事向来都是有的放矢,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杜虎最后还是一咬牙,让身边的传令兵吹向了号角。 “轰……”,大船一路朝对面驶去,一路进行散弹射击,等驶到对岸时,浮桥上已经没有站着的人影了。 这时船队里的小船开动了,彼等接近浮桥时纷纷抽出身上的斧子将连接浮桥的绳索砍断,最后跳上连接浮桥的小船,用竹竿将小船往湖中心驶去。 通往洪湖的道路打通后,船队继续沿着洪湖东岸行驶,没多久便抵达一处湖湾,杜虎一见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整个湖湾都是一座大码头,密密麻麻停满了闯营的水师船只,初一看只怕有上百艘!都是两层甲板的大船! 杜虎甫一见到这些船,真想将它们都带回去,不过李安国的命令却是将它们全部烧毁! 杜虎不敢违背大都督的命令,何况此时岸边的闯营水师也纷纷举着火把朝船上跑,想轻轻松松夺船也不是易事。 不过闯营水师的人终究是大意了,一来眼下正是大冬天,二来眼看就要过年了,三来平素两家并没有大的纠葛,彼等怎地说打就打上了? 杜虎的船队还是老办法,沿着湖湾对着挤在一起的闯营大船先是一通轰击,uu看书 .uuknshucm 接着船上的人纷纷拖出几根大竹筒,大竹筒约莫一丈长,一端对着敌船,两人抱着,一端段却连着一根三尺长的打气筒。 打气筒的顶端是一个“t”字形的物件,下面练着一根细竹筒,细竹筒的末端裹着厚厚的麻布,一名士兵双手用力推着那细竹筒,随着细竹筒的推动,长竹筒的一端向敌船喷射出大团大团的液体。 仔细一闻,这液体还有香味,原来是香油! 一个时辰过后,全部一百多艘大小船只全部喷满了香油,这时安**水师船只上的人纷纷射出火箭,湖湾瞬间便成了一片火海,大火燃烧的噼啪声,加上没来得及逃走的闯营水师士兵的惨叫声,令人目不忍睹。 杜虎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将敌船全部点着后,他便带领船队从原路退了回去,这时闯营看守船只的士兵也纷纷来到漕河的两岸,用弓箭、火铳向船上射击,可惜彼等没有火炮,否则也够安**水师忙乎一阵子。 杜虎的船队一路向长江驶去,一路利用佛朗机炮轰击,最后闯营的士兵见势不妙纷纷跑开了。 与此同时,汤志的船队在汉阳附近的白水湖、武湖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而宋江的船队却继续向上游行驶,他们的目标也很简单——那就是闯营夷陵州的水师船队。 五天过后,闯营藏在长江北岸附近支流、湖泊的大小船只被安**水师焚烧一空,而杜虎却还需要继续沿着汉水向北行驶,他的目标是停泊在承天府、襄阳府的闯营战船!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风云小说阅读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7章 杳无踪影 不过,他的船队刚刚驶入汉水便被后面追上来的小船叫停了。 “杜总管,大都督有令,你部出击承天、襄阳的任务取消,请即刻返回武昌,大都督在那里等你” 杜虎长舒了一口气,此去襄阳,水路不下五百里,汉水的水况他们又不熟悉,万一闯营在途中埋一些暗桩,拉一些铁链,再在两岸架起红夷炮,彼等就欲哭无泪了。 抵达武昌后,杜虎见到李安国便说道:“大都督,为何又不去襄阳了?” 李安国笑道:“这不正是你心中所愿?” 杜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末将只是感觉攻打友军有些不太……” “不太合适?”,李安国冷笑道,“如今闯王贵为大顺天子,其虽被满奴追着到处跑,毕竟是一朝皇帝,任何挡在他面前的都会被他视为仇敌,如果他尽起大军渡过长江,你让我军如何处之?你忘了曹操、革里眼、老回回等人的下场?” 杜虎一听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闯营白旺部有近十万之众,闯王南下至少也有一二十万,彼等可不是军纪涣散的左良玉,一旦渡过长江,安**还真不一定抵挡得住,届时安**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便毁之一旦了。 这时王自羽、宋江、汤志几个水师将领,以及武昌营的都督王二喜、监军黄元凯都在场,听了李安国的话也是暗自心惊。 “我的意图,不妨告诉你等,就是让闯营的大军在江北好好与满奴打一场,若是闯营胜利,自然是好事,若是满奴胜了,彼等在闯营的消耗之下也会筋疲力尽,届时便是我安**出击的时候!” 黄元凯一听不禁眼睛一亮,“大都督,若是闯营一路向东,直接跑到凤庐地界呢?” 李安国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听闻满奴有两路大军,一路由其摄政王多尔衮之弟豫亲王多铎率领,一路由其兄英亲王阿济格率领,两路人马都有十来万,彼等由一路追击闯营就行了,何须两路?另外一路必定通过淮河,直指南京!诸位,这可是这可是满奴倾国之力,骑兵就不用说了,更有汉奸孔有德等人的汉军火器营伍,听说彼等攻打潼关时还使用了两万斤的红夷炮” 众人一听又是一惊,“两万斤,那可是何等的威势?!” “以目前的实力来看,安**尚不是满奴的对手,让闯营在江北消耗彼等乃是上上之策!” 说完又看向杜虎,“承天、襄阳的船只就由按察司的人想办法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闯营安安稳稳渡过长江” 黄元凯又问道:“大都督,这便是您放弃黄州府,扼守长江一线的原因吧” 李安国笑道:“只是其中之一” 王二喜问道:“二娃,如果彼等利用竹筏过来呢?” “那也由得他,区区竹筏,用我大船一撞便粉身碎骨,何足畏惧?” …… 襄阳。 汉水流到襄阳,有北面来的唐白河汇入,襄阳便位于唐白河与汉水交汇之处,汉水流经襄阳附近时,几乎围绕襄阳城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湾,将城池紧紧包裹在里面。 襄阳附近的汉江水域,水面宽阔,几乎都在三百丈以上,加之水深浪小,历来是汉江船帮的重要据点。 闯营攻占襄阳后,将汉江船帮的大船都编入水师,任命镇守襄阳的两名威武将军之一的杨彦昌兼水师总管,任命原汉江上最大的船帮、诨号“混江龙”的刘金龙任副总管,封刘金龙为都尉(大顺建国之后,将军职衔依次是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官,目前湖北地区的最高长官便是封为果毅将军的白旺)。 自发生安**水师清扫闯营长江水师的事情后,白旺大怒若狂,可惜由于自身水师实力有限,最后不得不按下滔天怒火,又惧怕安**船只沿着汉水北上,赶紧将汉水上汉川县、钟祥县、宜城县的大小船只都汇集到襄阳附近,除了水师部队外,还专门让镇守襄阳的另一名威武将军冯雄分出三千步军日夜守卫。 这还不算,他又在襄阳附近鹿门山的汉水江面拉了一根铁链子,生怕安**水师逆流而上毁了自己的船只。 如今从襄阳到汉阳只有小渔船行驶了,不过白旺倒不在乎,闯营在湖北地区分为几大方向,最西面是夷陵州,北面便是襄阳,东面是黄州府,南面是荆州府,每地都驻有重兵,湖北大部分地方都是平原地带,物产富饶,当地的出产足以供养大军,无须往来调拨物资,这汉水的航运也基本上没用。 白旺倒是想尽起大军渡江与安**决一死战,不过如今安**水师强大,又攻占了江西之地,将以前连李自成都颇有些顾忌的左良玉部也打得落花流水,便自忖还没有这个实力去挑战安**,加上前不久他接到大顺**师宋献策的来信,让他准备好船只以备不测,便知晓皇上有渡江的想法了,便隐忍不动,静等皇上大军的到来。 眼下停泊在襄阳附近的大小船只有近五百艘,都是以前汉水船帮的运输船只改成的,除了将船帮的水手全部纳入水师,也抽调了部分闯营士兵进入,火炮彼等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练习操帆掌舵,以及在起伏不定的船上舞枪弄棒还是可以的。 五百艘大小船只都挤在襄阳附近,操练是不成了,白旺也没指望彼等能在水上打仗,能完成运送大军的任务就不错了,故此这些船只自从入冬之后便几乎没有动过,都窝在码头上静静地躺着。 在襄阳城池北面的码头上,有一间三进小院,闯营水师都尉刘金龙正窝在后院愁眉不展。 他愁的并不是如今大顺军兵败如山倒,马上要败退到湖北来了,而是自己的私事。 前不久襄阳城玉仙楼来了一位绝色女子,说是以前荆王府的宫女,荆王府被西营攻破后便辗转来到了襄阳,此女来到襄阳之后,闯营大小头目都是趋之若鹜,不够她却对刘金龙青眼有加,最后被刘金龙赎了身收在房里。 没想到的是,原本去安陆向白旺汇报军情的襄阳最高长官冯雄听说后便有意无意地向刘金龙透露了自己也对此女有意的心思。 此时的闯营军纪还是很不错的,强抢民女自然不行,侵夺他人的妻妾也要受重罚,不过如果是别人心甘情愿送上门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女名叫嫣红,嫁给刘金龙后又介绍了自己的亲戚,一个叫赵骏的人给刘金龙,听说赵骏以前也跑过船行,还在修船所待过,便让他去了襄阳修船所,专司修葺闯营的水师船只。 今日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刘金龙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闭着眼睛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将嫣红送给冯雄,闯营虽然大败,不过手底下还有几十万人马,不是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船帮头子能惹得起。 女人嘛,今后遇到合适的再买一个便是。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向嫣红开口,此女不仅生的娇媚,伺候人的功夫也是上上之选,真要将她送出去他还有些舍不得。 最后他还是打定主意与她分说清楚。 嫣红听了刘金龙的话,顿时哭哭啼啼的,死活也不愿离开他。 刘金龙劝道:“想那冯将军不到三十,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你跟着他也算一桩好事,再说了,人家位高权重,不是我一个小小的都尉能比得上的” 嫣红最后答应了,不过她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老爷,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妾身虽然到您这里还不到一月的时间,总算有些恩情,我自小进了荆王府,家里全靠表兄撑着,如今他跟着你干又没有多少活计,呜呜呜……” 刘金龙一听便劝道:“无妨,如今已是一月份了,我估摸着船只马上就要大用了,这些船只已经一年多没有修葺了,我这就去禀告杨将军,让他拨下银两进行修葺、保养,不说别的,这桐油、石灰两项你那表兄就可以赚上千两银子” 嫣红破涕为笑,“那今后呢?” “今后?谁能想那么远?今后你跟着杨将军,赵骏想在我这里干自然可以继续干,不想干了,你跟杨将军说一声不就行了” 嫣红点点头,“老爷,奴家一个弱女子,还能怎样?一切听从老爷的,不过奴家跟着你还不到一个月,干脆满了一个月再送过去吧,也算一段恩情” 刘金龙颇有些感动,便点头同意了。 几日后,赵骏带着几十人开始给船只检查起来,由于船只开始修葺、保养,船上的人都撤了下去。 不到十日,所有的船只便修葺完成了,这日下午,赵骏带着这些人做最后一次检查——所谓修葺,将每艘船架起来进行大保养是不可能的,彼等也就是做了做表面的保养,闯营的人也不懂,便由得他们。 这些人每人拎着一个大竹筒,一旁的士兵查问这是何物,赵骏打开了一只竹筒,那士兵闻了闻,原来是桐油,便摆摆手放他们过去了。 这些人来到码头后,不理会小船,都直接奔向那大船,来到大船后也不检查甲板、船帮,直奔底仓。 这些人忙乎了半天才将所有的大船检查完毕。 等他们回到岸上时,那士兵又问道:“完了?” 赵骏笑道:“完了,可最近三日不可上船,我等又补了一遍桐油,这几日正好是晴天,等干了之后之后才能上船” 那士兵点点头,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第三日一早,嫣红说马上就要十日了,她想去鹿门寺敬香许愿,刘金龙也同意了,还派了几个护卫跟着她。 不过到了晚上,嫣红一行人还未回来,这下刘金龙着急了,他连忙带了几十人赶到鹿门寺一问,嫣红等人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 “难道半道被别人抢了?” 他寻思着,不大可能啊,他刘金龙虽然只是一个区区都尉,不过在这襄阳附近大小也是一号人物,再说了,满城的人都知道他刚刚收在房里的小妾马上就要送给冯雄了,冯雄是谁?那可是襄阳头一号人物!谁敢碰他的女人? 他现在惶恐的不是嫣红,而是冯雄,如果冯雄认为他故意将嫣红藏起来了,恼怒之下,指不定要如何编排他。 他赶紧亲自去找赵骏,修船所有一座小院,专门是赵骏等人居住的,他急急忙忙来到小院,一看也傻眼了,小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赶紧问修船所原来的船工,那当班的人说:“昨日谷城的人过来说他们那里的船只也需要修葺,赵头便带人过去了” 马不停蹄地赶到谷城,这里倒是有十几艘水师的小船,不过一打听之下,赵骏等人根本就没有来到这里,uu看书 w.ukanhu这里的人也没有叫赵骏过来修船! 阴谋!**裸的阴谋! 刘金龙一时有些天旋地转,他连夜赶回襄阳,见一切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以他的直觉知道其中必定有事,赶紧连夜收拾了包裹,带着家人跑了。 刘金龙估计的不错,等到第四日时,襄阳城的人起来一看,只见停靠在码头附近的所有的大船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小船孤零零地散落在江面上。 冯雄一听不禁大惊失色,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刘金龙等人偷偷将船只开跑了,下游有铁链拦着,那就只能去上游或者唐白河了,结果他派出快马沿着汉水、唐白河疾驰了两百多里,根本就没有看到船只,沿途的官府和居民也都说没有发现船只。 这时他的手下又过来报告,“将军,水师都尉刘金龙以及他的小妾嫣红、嫣红在修船所的亲戚带的船工都不见了!” 冯雄一听便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发出一声。 最后他醒悟过来,“赶紧派人下到江底!” 在他的重赏之下,有几个船工喝了几大口烧酒后潜到江底,冯雄、杨彦昌两人都有些忐忑不安。 半晌,一个船工上来了。 冯雄一把抓住他,“如何?” 那船工点点头,“都在江底!” 冯雄赶紧问他:“可以打捞出来吗?” 那船工摇摇头,“如果有大船,用好几艘大船打捞一艘船只还有可能,可如今大船都沉到了江底,便无计可施了” 冯雄一听便晕了过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风云小说阅读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8章 1叶扁舟 “哈哈哈!” 而在遥远的武昌府,李安国听闻此事后开心地大笑,他亲自接见了一帮人,其中为首的两人正是嫣红与赵骏,那嫣红正是跟着吴继嗣在吉安掀起大案的那位,事后在葛嫩娘的劝说下加入按察司,而赵骏实际上是按察司的赵静,跟着他们的船工倒是安**船场的。 至于他们是如何将那三百多艘大船神不知鬼不觉地沉到了江底,其中李安国也出力不少。 原来赵骏等人上船后,便将舱底凿了一个大洞,不过很快便用一块木板补上了,前不久他们去“检查”时,又将木板扒了,放上一张铁网,在铁网上放上一大块用松脂、牛油制作的蜡,蜡上还有一根灯芯,一开始蜡的上面用绳索绑着,虽不能保证不漏水,不过也是微乎其微,不过在这根巨大的蜡烛燃烧完了之后,大水便从船底涌上来了。 至于他们检查船只带着的那些大竹筒,只有一个里面装的是桐油,其它几个装的都是油蜡。 “大都督,此事过后,我可不想按再做别人的小妾了” 嫣红在一旁说道。 李安国一怔,随即笑道:“那是自然,下不为例,你今后就跟着嫩娘好好干吧” 就在李安国等人谈笑风生时,从汉阳那边过来了一艘渔船。 渔船上就两人,一人摇橹,一人带着斗笠坐在船上,只见这人身材矮小,按后世的标准来看,只有一米四左右,穿着一身道袍,老鼠须,约莫四十多岁,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见有船只过来,武昌这边也驶出两艘小战船,很快便将那艘小船夹在中间。 只见那矮子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乃大顺**师宋献策,前来拜会安**大都督” 战船上的士兵一听也不敢怠慢,便领着渔船往武昌码头驶去,不多久便来到了码头,宋献策走上码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码头上一字摆开了大约二十门火炮,有大有小,大的越有上千斤,小的也有四五百斤,火炮固定在石台上,上面还搭着棚子,每门火炮附近有四五人正在操作快速装填弹药事宜。 他刚刚走到炮台附近,只见一门火炮开火了,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炮猛地向后一缩,不过却被固定在两根石柱上的网兜挡住了。 再向江面上看时,并没有见到炮弹落入水中激起浪花的景象。 “难道此炮竟能打过江去?”,宋献策一边走着一边暗忖着,心里也是许久未能平息。 他很快被水师的士兵领到了楚王府,李安国一听宋献策来了,心里不禁有些诧异。 “此人应该还在陕西啊,怎地这么早便来到湖北了?” 不过此人身为大顺国的军事,在文官中的地位与牛金星相仿,面子上还是不可怠慢了。 “哦?原来是宋军师,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里了?” 随即便想到这肯定是李自成的安排,让他提前来此安排湖北的战守事宜。 宋献策甫一见到李安国也是吃了一惊,他加入大顺军较晚,以前没见过李安国,不过八大王麾下诸人他在闯营时也时常听李自成讲过,什么十二义子等等,其中便有这位李安国,没想到此人竟在武昌、湖南闯下了偌大的局面。 闯营诸将都比较迷信,宋献策除了精通兵书战策以外,最擅长的便是占卜易术了,听了李安国的话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李安国仔细瞧了一会儿。 “大都督,你好大的福气啊” 李安国一听,呵呵,戏码来了! “哦?这是为何?” “大都督明明是已死之人,可偏偏活蹦乱跳地站在我面前,常言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大都督谁欤?” 李安国心里暗暗惊讶,此人不亏是精通易术之人,这一眼便瞧出来了。 “呵呵,岂止是已死之人,还死过两次,可惜我这人估计不受待见,阎王爷两次都不收我,硬是将本督从鬼门关前推了回来” 双方叙过茶水后,宋献策便单刀直入,“大都督,你是西营的人,如今伪明尚在,满奴又南下了,你怎地向我大顺军动手了?” 李安国笑道:“友军?若是友军的话,请问闯王为何杀了罗汝才、贺一龙、袁时中?何况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就如元末朱元璋攻打陈友谅、张士诚一样,又有何稀奇?” 宋献策心念转动,“难道大都督马上要对我军大举进攻?” 李安国忽地站起来,他来到宋献策面前,盯着他说道:“非也,只要你等不过长江,安**便不会动手” 宋献策心里恼怒,一拍桌子也站起来了,可惜他身材矮小,与李安国相对,就如孩童之于大人,难怪江湖上给他起了个诨号“宋孩儿”。 “长江难道是安**独有的?我大顺军麾下尚有兵马七八十万!长江沿岸的码头渡口不知凡几,你难道全部守得过来?届时我大军一南下,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各地,你识相的话赶紧将毁坏的我军船只偿还,否则大军一到,你等即时化为齑粉!” “七八十万?”,李安国嘴角带着一丝讽刺。 “你等从西安过来的最多十多万,陕北的李过、高一功部也最多十多万,加上湖北的白旺部,加起来最多三十万,何来七八十万?你以为本督是三岁小孩?” 宋献策闻言一惊,“你……你如何得知?” “哈哈,说中了吧,你不用管我,我自有消息来源,给你明说了吧,你等留在北岸,我不管,如要麾师南下,先要问我的水师同不同意,话又说回来,湖北地大物博,足以供养几十万大军,你等何不就在此地稳守城池与满奴周旋?非得要跑到南边来?!” 宋献策撇撇嘴,“此乃我大顺军国大计,不足为外人道” 李安国也针锋相对,“想要从湖北一带过江,门都没有!你等愿意的话,可去南直隶那一带过江啊,抑或就占了凤阳、庐州一带,岂不更好?” 宋献策哼了一声,“我军如何行事自有主张,这么来说贵军已经打定了主意?” 李安国也冷冷地说道:“我军也自有主意,想过长江,不行!就算你等从某地偷偷过了长江,我安**誓必与你等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你等可想好了,左良玉的八十万大军都被我干掉了,就不怕区区闯营!” “你!”,宋献策指着李安国,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又软了下来,“就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李安国也不想将双方的关系闹得太僵,李自成自山海关失败后,一直处于情绪极不稳定的状态,届时如果他孤注一掷拼死过了长江并与安**死战,李安国倒不怕他,不过平白便宜了满奴就不好了。 “也不是没有,念到同为义军一脉,你等在江北与满奴作战,我这边也可以呼应一下子” “就这些?” “湖北东部的大山闯营也熟悉,一旦作战不利,便可转进大山” “如何呼应?” “到时便知” …… 宋献策恹恹地回到渔船上,看到自己座下的小舸,又看看停泊在武昌码头那些高大的船只,心里又急又气,暗自下定决心,等皇上过来后,一定要力劝他麾兵南下,将那个该死的李安国碎尸万段! 不过如今大船都在李安国手里,闯营也就有一些渔船,如何能过得了大江? 船到江心,他也渐渐冷静起来,这李安国说的也不错,如果占了凤阳、庐州,从那里渡过长江,届时一举攻占南京,u看书 ww.ukashu 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就看满奴给不给他们这个时间了。 李安国站在武昌城头,看着远去的小舟,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这宋献策可是李自成跟前的红人,地位甚至还在牛金星之上,得罪了他值不值得? 这时一阵狂风吹过来,只见江中那艘小船突然倾倒在江中,李安国一见赶紧向左右喊道:“即可让水师救人!” 其实不用安**的水师救,那艘小船上的摇橹的人竟然也是一个高手,只见他在水里一人就将小船翻了过来,随即又游到远处将宋献策救起,又将船帆落下,仅靠摇橹向对岸驶去。 宋献策这一落水,冰冷的江水加上刺骨的寒风,刚刚冷静的心情瞬间又升起了滔天怒火,他可是闯营的神算子,军中的细作也是他掌管的,这场怒火最后竟转化成了李安国的另一场灾难。 此乃后话,暂且揭过不提。 李安国在城墙上见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赶紧让水师送了一些珍贵的药材以及一件裘皮大衣给宋献策送了过去。 不多久,送东西的人回来了。 “宋先生如何?” “大都督,我等到了汉阳,宋先生正躺在床上,估计是感染了风寒,有些发烧了” “哦?那些个礼物他收下了?” “收下了,还说要感谢大都督” “这真是他说的?” “是的,职部亲耳所闻,没有半句虚言” 李安国一听也有些诧异,这宋献策怎地突然转了性子? 不过如今也想不了太多,就随他去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风云小说阅读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9章 女人的心思 一晃新年便到了。 正月初六,宜祈福、结婚、纳财、入宅、开工,李安国在这一天迎娶了万宁。 由于喜梅尚在孕中,李安国此次也没有大操大办,无非是在九江大都督府摆 了三桌,让过来给自己贺喜的手下一起喝酒吃饭。 至于名分的事,李安国没说,万机也没问,时至今日,只要不是傻子,都看 得出安国军的前途,李安国称王是迟早的事,什么正妻、平妻、小妾就不要说了,将来一个王妃是跑不了的。 令人意外的是,一直蛰伏在九江,处于半隐居状态的李长庚也出现了,他还给李安国带来了一份礼物——麻城坝上李家年轻一代的士子全部加入安国军。 李安国对于他这份礼物的内容倒不是很看重,安国军到今天已经不怎么缺读书人了,不过形式上他却很看重,这代表麻城李家彻底投向安国军了,这可是第一个正式宣布加入安国军的世家大族,在仍很看重家族门第的明末实际上可以起到一个很好的风向标的作用。 假若某天安国军攻占了江南,有李家的人出面,对于安国军安定大家世族遍地的江南还是有偌大的好处的。 对于李安国迎娶万宁,最高兴的便是李春江、顾景星、汤志、周文江了,现在李安国的“后宫”终于有了麻城的人,虽然加入安国军多年,饱受李安国洗礼,不过骨子里仍留着传统观念的他们怎能不暗自欣喜? 如今的李安国如日中天,又有李长庚这样的耆老在座,前来恭贺的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乐得他很早便回到了内室。 看着一身红衣,盖着红盖头静坐在床上的万宁,李安国不由感慨万分。 像万宁这样十五岁便顶替兄长去参见府试,一身医学造诣又不亚于当世任何一位的奇女子,放在后世不是大学教授,便是学部委员,妥妥的专家级别,如果不是李安国的出现,她最少也是某大户人家长房长媳,可如今只能做李安国事实上的小妾。 这也算穿越福利之一吧。 李安国将红盖头揭下来,只见她一双美目微微闭着,一张吹弹可破、白皙、略有些丰满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小巧的鼻子上隐隐有一些汗迹,一双玉手也紧紧握在一起,隐隐还在颤抖着。 房间里只点着一根暗红色的大蜡烛,还有一个大火盆,在幽暗的灯光下,更衬得她娇羞可人,李安国一见不由得痴了。 半晌他才醒悟过来今日可是良辰吉日,洞房花烛夜呀。 心神激荡之下,他一把抱住了她,一张嘴也不客气地凑了上去,万宁此时也迎合着他,两人紧紧搂在一起。 不多久,李安国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个精光,又将她身上的衣服除了,没有吹蜡烛,就这样伏在她身上慢慢地动了起来。 万宁一开始还有些不适,慢慢地也迎合起来,李安国这才意识到她与自己同岁,今年也二十一了,在这大明算起来也是“剩女”一枚,内心的渴望恐怕比他还盛吧。 想到这里,李安国的动作便开始剧烈起来,身下的玉人也娇喘连连…… 半个时辰后,李安国枪收雨歇,趴在万宁身上一动也不动。 半晌,李安国准备回到自己的枕头上,没想到万宁却紧紧地抱着他不放。 他暗自好笑,便搂着她侧躺者。 在房间摇曳的烛光下,只见她脸色潮红,愈发娇艳,一身白花花、略有些丰满的嫩肉隐隐还有些汗水,李安国自己也是一身白肉,此情此景,一对玉人正是恰如其分。 歇息了半刻,李安国感到还在对方体内的那物又不争气地涨了起来,便就这样侧躺着又动了起来。 …… 次日,早已日上三竿了,两人仍在呼呼大睡,房间里也弥漫着莫名的味道。 早上过来收拾屋子的丫环也是抿嘴一笑。 快到午饭时间时,李安国终于醒来了,醒来时万宁已经穿戴齐整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我有啥还看的?”,李安国笑道。 万宁却正色道:“宁儿能嫁得如此郎君,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安国继续笑道:“哦?说说看,为夫有哪些好处?” 万宁淬了一口,“看把你乐得,不过话又说回来,夫君人品相貌都是万中选一,更兼文武双全,又写的一手好字,大明哪儿有这样的人物?” 李安国一见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的大火不禁又开始升腾了,搂着她便要亲吻,万宁却一把推开他。 “夫君,如今天下纷纭,你是一军之主,切不可贪恋…,还是惜福养身,正事为要,今后日子还长着呢” 李安国捏了捏她的脸颊,“知道啦,我贤惠的夫人” 万宁却将脸扭在一边,“我可不是夫人,我只是……” 李安国见状便明白了,他轻轻搂着她,“宁儿,在我心里,你们两个都一般紧要,并没有分什么彼此,不过梅儿自小与我熟识,我与他父亲一早便定下了婚约,…,嗯,等拿下了江南,梅儿自然是王后,你便是贵妃,你看如何?” “王后?夫君,你准备称王了?” 李安国点点头,“我倒是想继续‘广积粮缓称王’,可底下的人不允许啊,再说了,老是大都督大都督这么叫着毕竟也不太合适,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称王了,他们也有个盼头” “那你可想好了国号?” “还没有,等拿下江南之地后再说吧,有了江南、江西、湖南、武昌等地,安国军的实力肯定是天下之冠,届时福建、两广唾手可得,经营几年后便麾师北伐,一统全国” 万宁怔怔地望着他,心里暗忖,“郎君年纪也就是与我相当,放在其他人头上,还刚刚及冠,正拼命读书考秀才呢,他倒好,手下近二十万大军,坐拥两省一府,猛将如云,谋臣如雨,难道这就是天纵之才?” 又想到按照李安国所说的,闯营、满奴的大军就要南下了,安国军也不知能否过得了这一关,嫁给这样的人虽然好,可也是担惊受怕的,便一把拉住李安国的胳膊,“夫君,我等还是紧着眼前吧,走一步看一步,有水师在,彼等必定不能轻易过江,届时以江为界,独立一国也不是坏事” 李安国知道她是在担心他,便安慰道:“也好,我等在江南,闯营、满奴在江北,彼等之间必有一场死战,届时安国军坐收渔利便是了,也没有什么凶险” 万宁点点头,“夫君,妾身既然已经嫁人了,医护司的差事便辞了吧” 李安国却摇摇头,“不行,你可以在家休息十天半月,之后还是去坐班吧,如今我安国军辖内正在鼓励女子就学、做官,喜梅有身孕不便出去,你作为我的夫人还是去吧,也好给境内的人做个榜样” 万宁却淬道:“榜样?有沈云英、葛嫩娘她们做就行了,大都督的女人何苦还要去做官?” 李安国拗不过她,只得应道:“好了,我只是担心你成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闷出病来,你实在不愿意去就算了,不过你那一手医术就可惜了” 万宁道:“哪家夫人小姐、孩童生病了妾身还是可以去瞧啊” 李安国摇摇头,“这样太浪费人才了,我看这样吧,就在这大都督府旁边建一座女校,除了寻常的读书识字外,你干脆教授彼等医术,内中还有医馆,今后安国军辖内的女科、儿科病症就全靠你这学校和医馆了,你看……” 万宁眼睛一亮,“这样倒是很好,夫君,你看这学校、医馆取什么名字?” 李安国想了想便道:“不如就叫宁国女院,你看如何?” “宁国女院?”,万宁是冰雪聪明的人,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怕大夫人不乐意” “无妨,我让喜梅产后也办一座女院,除了寻常读书识字,专司修习骑马打仗诸事,就叫安喜女院,这样的话,梅儿也就无话可说了” 两人正说着,u看书 ..om李安国突然发现床底下有动静。 “这么冷的天也有老鼠?” 他俯下身子揭开床裙。 一个胖乎乎的丫头赫然出现在里面! 李安国一把将她拉出来,“说,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胖丫头是喜梅的侍女翠儿,一听此话便哭道:“姑爷,不是奴婢要来的,是小姐非得让奴婢来,奴婢时才又冷又饿,忍不住动了一下……” 李安国与万宁两人四目相对,神色都有些凝重。 …… 翠儿哭哭啼啼回到喜梅房里,喜梅见了赶紧拉住她问道:“如何?” 翠儿说道:“小姐,我饿了,能否让我吃完再说” 等翠儿消灭了三大碗米饭,这才说道:“小姐,昨日二夫人叫了三次,似乎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每次约莫小半个到半个时辰” 喜梅一听眉头一拧。 “这个骚蹄子,以前我与二娃成婚时,才与我成了两次,没想到她竟有三次” 翠儿问道:“小姐,姑爷昨夜在作甚,为何二夫人不停地在叫唤着” 喜梅拧着她的耳朵说道:“这些话你今后就咽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听到没有?” 翠儿忙不迭地答应了。 第140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 中午,李安国将李汉堂、万机也叫了过来一起吃饭,这两人都住在大都督府 附近,如今都是亲戚,也算万宁回门了。 李安国也没有那许多讲究,一家人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喜梅的肚子已经隆了 起来,身边自有丫环服侍。 饭吃到一半,李汉堂说道:“二娃,如今我等已有两省之地,丁口过千万, 人马近二十万,要不你就自立一国得了” 万机也是若有所动,看着李安国的眼神很是期盼。 李安国却长叹一声,“我知晓你等的心思,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若我估料不错的话,还有两三个月闯营、满奴大军就要抵达湖北一带了,想利用这长江的,不光是我安国军,我估摸着闯王也在这么想,如今满奴将闯营当成了生平最大的敌人,闯营一过江,满奴必定尾随而来,届时安国军境内便要生灵涂炭了,要自立一国,怎么着也要解决了这两股大敌再说,最少也要将彼等阻隔在长江以北” 李汉堂一听却双眉紧锁,“自宜都县到富池口,彼等能过江的地方一定不少,我等是防不胜防啊” 李安国笑道:“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看了看喜梅,有看了看万宁,便接着说道:“如今我等已经是一家人了,正好两位都在,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我与喜梅自小相识,结为夫妻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宁儿也不是外人,在我这里并没有正妻、小妾之分,如今形势危急,这内宅之内还是安稳些好” 喜梅一听便急了,“二娃,你……” 李汉堂赶紧止住她,不过他也有些疑惑,“二娃,你这是何意,你毕竟迎娶梅儿在前啊” 李安国正色道:“这自然不假,梅儿与宁儿年岁相仿,就做一个姐姐吧,以后你二人以姐妹相称,姐妹和睦不是很好?你等也知道,我安国军这一摊子实际上不比天下任何一家差,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不仅需要军民一心战胜强敌,更需要内宅安宁……” 说到这里又看了一下喜梅,“梅儿,你这做姐姐的平日里多担待一些,如今又怀着身孕,务必以安定为要,切不可……伤了身子,影响了胎儿可不好” 喜梅一噘嘴,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要是个小子就好了,就怕是一个丫头” 李安国笑道:“丫头有什么不好,我一样疼她” 喜梅冷哼一声,“如今你家大业大,总得有一个小子来继承你的基业……” 李安国哈哈一声大笑,“梅儿,你想多了,就算你生了一个丫头,只要她出息,我还是可以立她为我的继承人” 喜梅冷笑道:“你这便是诳我了,丫头如何使得?” 李安国说道:“前朝不是有一个武则天,干的不比男儿差多少,再说了,如果生了一个丫头,便让她跟你姓,你看如何?” 喜梅掐了李安国一把,“你这没良心的,咱俩不都是姓李吗?” 李安国咧了一下嘴,“这不就是了?就算我生一群丫头,将来她找了夫家,生下的孩儿都姓李便是” 说完便一脸严肃,“如今正是我安国军的紧要关头,我最近有许多大事要办,须臾分不得心,我可不希望内宅不宁影响了我的筹划” 喜梅撇撇嘴,“知道了,我今后便将宁儿当亲妹妹一样看待,这总行了吧” 李安国点点头,“如果满奴一到,彼等手下的汉军都有红衣大炮,立在江那边就可以打到九江城里,我决定了,大都督府的一切政事衙门全部搬到南昌去,九江就留一个九江营,梅儿,再过一个月你就动身吧,李叔也过去” 接着又将办两座学院的事跟他们讲了,“南昌城有府学、贡院,占地颇广,府学靠着宁王府,你两人正好在那里办学,我李安国的女人也不能老在内宅待着,有一些事情做,既给境内军民做一个榜样,又不会闷得慌” 李安国行事古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李汉堂、万机听了也不以为意。 饭后,众人在前厅喝茶,万机说道:“安国,若是我军击退了闯营、满奴,能稳守长江一线那自然是好,可那样我军便成了众矢之的,你想继续韬光养晦也不可得呀” 李安国点点头,“如今我也在为此事头疼,若是长江以南都是我安国军的辖地那也没什么,不过左近还有朝廷的大军,若不是记挂着闯营和满奴,我早就将南京拿下来了,可我等拿下江西还不到半年,总要休养生息,稳定内部,若是我军现在就向彼等开战,平白便宜了满奴,何况驻扎在池州的黄得功部也不是好相与的” 李汉堂说道:“二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否与我等说一说” 李安国想了想,“好吧,你们也不是外人,就说一说吧” “如今安国军坐拥武昌府、湖南、江西三地,寻常百姓我一点都不担心,彼等有田地可种,孩童还能免费就学,军卒也按时足额发放薪饷,承蒙上天眷顾,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我等又在长江、湘江、赣江、鄱阳湖、洞庭湖等主要河流、湖泊附近修葺了水利设施,以往大水一来就是一片汪洋的景象肯定会好上许多” “小民、军卒都有奔头,境内除了一些个失去田地的士绅,应该没有敌视我军的了,放眼天下,升斗小民、寻常军卒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在我安国军麾下不仅能吃饱饭,家里还有一些余粮、余钱可用,不是我夸口,估计在整个大明境内这还是独一份” “所以,这内部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不过我军管辖这几地为时稍短,安国军的恩惠在彼等心里还不是根深蒂固,尚需假以时日才行,特别是刚刚拿下来的赣州府、建昌府,我等的好处彼等尚需慢慢领会” “如果有五年的时间,这几地将会成为安国军真正的根本之地,就算没有我李安国,只要还是安国军的人掌管,彼等一定依旧会感恩戴德,他人想要染指,不要说安国军的文武官员了,境内的小民一个也不会答应” “至于外面嘛,南京朝廷不足为惧,不过彼等麾下仍有几十万大军,你如果现在就称王称帝,又与他接壤,彼等肯定会主动攻打过来,但如果能以安国军一军之力独抗闯营、满奴而不倒,彼等也得思忖着有没有这个实力来与我军角力” “说实话吧,无论是闯营还是满奴,彼等现在的实力都强于我军,这两者骑兵众多,都在五万以上,彼等就算损耗几千骑也可以很快杀到眼前,届时我军就要吃大亏了” “不过幸好有长江的封锁,彼等骑兵想要过江,非得有大船不可,否则只能望江兴叹,两者都在江北,势必有一场死战,如果满奴获胜,我等自然要稳守长江一线,继续厉兵秣马” “如果闯营侥幸获胜,势必又要将天下的目光聚集到彼等身上,若我估料不错的话,满奴必定会兵分两路南下,一路自然是尾随着闯营,一路则是越过淮河直指南京,届时这一路的人马的视线也会吸引到湖北一带来,闯营就算战胜了满奴,也会元气大伤,肯定不是另一路满奴的对手” “就在他们又开始大打出手的时候,我安国军突然介入,就算不能大败满奴,最少也要将彼等逐出淮河以北,能一战而定乾坤那自然好,可惜依照彼等之实力,多半做不到,不过有五年时间,期间我等拿下江南之地,稳守长江一线,等时机成熟了再大举北进,那时我想天下已经没有安国军的对手了” 李汉堂说道:“就怕长江一线守不住,u看书 wwuanshu.om 彼等可渡江的地点实在太多了,何况如果按照二娃说的,彼等另一路人马若是很快击破了朝廷大军,长江天险便与我军共有,若是彼等又将黄蜚、郑鸿逵的水师收编了,更是如虎添翼” 李安国笑道:“李叔勿忧,我亲自在长江一线走过了,能容纳大军渡江的地点,除开重要城池的码头,无非就是三个地方,一是以前西营渡江的黄州团风附近,二是松滋附近,三是沔阳州的沙湖附近,此三处我已有所安排” “至于黄斐、郑鸿逵的水师,彼等欲下南京,必先攻扬州,届时我军也不妨助黄斐、郑鸿逵一臂之力,让彼等也能稳守就是了” 李汉堂说道:“二娃,如果你不想自立为王,干脆接受朝廷的招安得了,不过必须有一个王位,还得是一字王,将来实力到了,咱就学那曹操或者司马懿……” 万机听了眼睛大亮,李安国见了便笑道:“这事我也没有最后想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无论如何,先解决了眼前这两股强敌再说” 万机说道:“其实接受招安也不见得是好事,届时一切都要听从朝廷的,若是有半点忤逆之处,又会引得天下侧目,若是此时有好事者从中煽风点火反倒不美,还不如凭自己的双手硬生生打出一个天下,今后史书上也……” 李安国笑道:“你想的也太远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等好久未能聚在一起,不如就聊些家常……” 第141章 李自成来了! “大都督,闯营已进入湖北!” …… “大都督,闯营已全部进入承天府” “哦?可探查清楚了旗号?” “探查清楚了,有五面大旗,分别为黑色、黄色、白色、红色、青色,按照 大都督之前跟我等的说法,闯营前、后、左、右、中五营人马应该全部到了承天府。” …… “大都督,闯营已经来到沔阳州附近!” “哦?具体部署如何?” “如今闯营的大队人马全部堆在荆门州、潜江县、沔阳州三地,根据旗号来看,驻扎荆门州的旗号是白色,又有‘刘’字样,应该是闯营的左辅营刘芳亮部” “左辅营的人马大约在两万左右,中有大约五千骑兵” “驻扎沔阳州的旗号是黑色,又有‘袁’、‘谢’、“田”字样,应该是闯营的前锋营袁宗第部,谢字多半是谢君友部,田字应该是田虎部” “前锋营的人马也在两万左右,亦有骑兵近五千” “其它人马全部堆在潜江县附近,各色旗号都有,以青色为主,应该就是彼等之中老营了,总数约有六七万,其中骑兵也有一两万,具体数目尚不清楚” 三月底,李安国已经将大都督府搬到了了武昌,他每天都要接到燕厥中的信报。 来到武昌的同时,他将九江营的全部人马也调到了武昌,九江则由凌风的原南昌营驻守,同时在宝庆营、衡州营各抽调了四千五百人马分别补充到常德营、岳州营,李思文也带了三千雪峰营进驻到宜都县。 他同时将辖内所有骑兵抽调到了武昌,由于南方天气以及缺少草场的原因,战马病死不少,原本有上万骑的安国军如今只有剩下八千骑左右。 如此一来,聚集在武昌附近的安国军就有近三万人马,加上从鄱阳湖水师抽调过来的陈文盛一百艘大船,武昌附近便有汤志、陈文盛的大船两百五十艘,小船一百艘。 这日,李安国又在大都督府听按察司燕厥中的汇报。 一听闯营的布置,他心里暗暗有些兴奋! 与历史上一样,按照闯营目前的情形,彼等必定准备在沔阳州附近的沙湖以及嘉鱼县的篺洲镇一带渡江,那里的长江先是向东奔流,到了篺洲镇附近又掉头向西,接着又向北,最后折向东去,是长江上唯一一处向西奔流的地方。 由于此地长江突然转向,两岸堆挤了大量的泥沙,造成坡势平缓,有一处约莫五里路长、最适合小船冲滩的河岸。 “有什么发现没有?” “大都督,闯营很是狡猾,在夷陵州到武昌一带都派了大量的探子巡视河岸,不过按照彼等兵力集结的情形来看,必定是准备在沙湖-篺洲镇附近渡江无疑” “白旺那边呢?” “彼等已经放弃大的城池,开始向靠近黄州府东边大山的方向转移,昨日白旺手下的威武将军王体中已经率领两万步骑击破了驻扎在黄梅-太湖-宿松一带的左梦庚部,正向安庆方向攻击前进” “哦?”,李安国一听眼睛一亮。 这应该是自己以前对宋献策说的话起作用了,李自成从西安带来的主力部队肯定是想从篺洲镇过江,一来准备找自己“算账”,二来可以从武昌、九江一线杀到南京去,同时也留了后手,万一渡江不成,有白旺的七万劲旅在江北,如果占了安庆、庐州一线,还可以从那里过江。 不过这万一渡不成江,他这近十万人马岂不是憋死在长江、汉水之间不到两百里的狭窄地带?以闯王的智慧,他必定留了后手! “还有呢?” “大都督,就在前日,突然有几十万人丁从汉阳府来到了黄州府附近,其中军卒约有两万,骑兵加起来也约几千骑,旗号是红色,字号都是刘字,按照大都督此前跟我等的说法,不出意外的话,这红色旗帜应该是闯营右翼营刘体纯部” “其他几十万人丁多半是是闯营从陕西带过来的家属,彼等在黄州府,一旦白旺部攻占了安庆、庐州一带,彼等就可以继续向东走” “那闯王呢?” “大都督,我等探子在沔阳州见到了金龙的旗帜,不出意外的的话闯王应该在跟着中老营在沔阳州,准备从那里渡江” “啪!”,李安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正在汇报的燕厥中吓了一跳。 历史已经大大改变了! 原本历史上,李自成的所有人马,包括白旺部在内在江北与阿济格部大战数场后就是从篺洲镇渡过了长江,接着便占领了武昌,最后在兴国州至瑞昌一带被阿济格手下的悍将鳌拜打败,部下星散到附近的幕府山上,被封死东进南京的路线后,李自成带着少数人马辗转来到九宫山附近,最后被当地团练杀死。 如今有了安国军这个异数的存在,李自成虽然自山海关之败后一直冲动嗜杀,不过在现实面前,总算保留了几分理智,他的二十余万人马如今一分为二,白旺的人马在前面猛冲猛打,家属继之,自己亲率大军寻机过江,南北两路齐头并进,一路遭遇不测,还可以投奔另一路,这也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满奴呢?” “其大队人马刚刚拿下襄阳,据探子的消息,彼等已经任命已经投降满奴的原朝廷郧竹总兵王光恩担任湖广总兵镇守襄阳,抵达襄阳后,其大军也分成两路,东路去承天、德安的人马约有六七万,旗号驳杂,不过从字号来看,好像是以汉军为主” “按照大都督之前给我等的说法,这为首的将领应该就是吴三桂、尚可喜这两人,不过也有两路小股的真鞑子,一路旗号镶红,人数不多,约莫千骑左右,一路镶白,约莫三千骑” “汉军人数众多,骑兵总数在五千左右” “这么说鞑子的大队已经知晓了闯营主力的去向?” “应该如此,其前锋约莫三千骑已经抵达荆门州附近,旗号镶黄,大队人马仍在襄阳至荆门州之间的路上,总数在四万左右,骑兵至少占一半” 听到这里,李安国不仅沉思起来。 根据自己的记忆,阿济格带的这一路有谭泰的正黄旗一万左右的人马,陈泰的镶黄旗一万人马,加上伊拜率领的一万蒙古骑兵,以及老牌汉奸李国翰、刘之源、金砺的汉军,总数在四万左右。 吴三桂、尚可喜带领的本部兵马加上从宣大、陕北投降过来的明军,总数也应该在五万左右。 看样子,鞑子是准备让平西王吴三桂、智顺王尚可喜带领少量满洲八旗兵以及多数的汉军旗去追击白旺部,而阿济格本人这带领满洲八旗主力追赶李自成。 “南京方面有何动静?” “彼等能有何动静?战战兢兢紧守城池罢了,南直隶境内尚未有鞑子的消息,据我等安排在亳州的探子的消息,听说最近河南归德一带大军云集,估计就是大都督所说的另一路鞑子大军了,不过归德方面安国军没有派驻细作,尚没有具体的消息” 李安国点点头,心里却在不停地搜索隐藏的记忆。 大的方面来说,鞑子在这一路是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率领的,占领陕西后,多铎便与阿济格分兵,多铎亲率主力出虎牢关,一路出龙门关,一路趋向南阳,三路同趋归德,南下后在泗州附近汇集了从山东南下的佟图赖、石廷柱的人马,最后几路大军直驱扬州。 而驻扎在淮安、寿州一带的刘泽清、刘良佐不是逃跑便是投降,多铎这一路受到的阻击远不如阿济格那一路,最后只是在扬州城下稍稍受挫。 而阿济格这一路作为鞑子的主力,其中更有号称满洲第一勇士、满洲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侄子鳌拜,可别小看这鳌拜,历史上在山海关一片石作为满奴前锋击破闯营,在湖广兴国州富池口再一次作为前锋击破闯营,逼得李自成上了大山,最后被团练杀死,在四川西充又亲手射杀了张献忠,可以说明末两大农民军领袖都是直接或间接死在他的手里。uu看书ww.uukash 而闯营里威望最高、最勇猛的将领刘宗敏就是从山海关对上了鳌拜便一蹶不振,最后则是屡败屡战,最终在富池口一战兵败被俘身死。 按照历史记载,鳌拜时常带着正黄旗、镶黄旗一千五百巴牙喇精锐作为先锋,加上一千五百精骑,以区区三千骑,或骑战,或步战,在南下追击李自成的战斗中,常常以三千骑便直攻闯营几万大军,而无往而不胜,令闯营闻风丧胆。 满奴的巴牙喇精锐一个牛录(三百人)只抽调十人,全部是重甲、重骑、重型武器,战力、装备、待遇为全军之冠,三千骑都是一人两骑,整个正黄旗、镶黄旗的巴牙喇精兵加起来才两千人,鳌拜就带了大半,而另一路多铎麾下的巴牙喇精锐多是两白旗的人马。 李安国沉吟半饷,“池州的黄得功部有什么动静?” “禀大都督,尚没有,不过芜湖的黄蜚部已经将一半船只调到了南京附近” “哦?” 李安国心想,南京朝廷必定是收到了多铎部大军云集归德的消息,将黄蜚的一半船只调到南京,也是加强护卫之意。 “嗯,继续密切关注湖北、南直隶方向,对了,也要密切留意施州、巴东到夷陵州这一带,若我估计不错的话,闯营还有一路大军正在川东,也不能让彼等从那里渡过长江!” “是,大都督” 第142章 与其望风而逃,何不奋死1搏? 几日后,袁宗第的前锋营果然在篺洲镇的对面开始准备渡江了,彼等不知在 哪里搜刮了几百条小船,小船全部是从沙湖及其附近的湖上抬过来的,加上一些大竹筏,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开始渡江了。 彼等刚驶入大江,只见对面传来了隆隆的火炮声,沙湖附近的江面由于泥沙淤积,江面只有两百多丈长,篺洲镇那边火炮的轰鸣声在沙湖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袁宗第正在岸边指挥过江,听到这炮声不禁眉头一皱,他这时正骑在一匹高 头大马上,向对面仔细一看,只见原本篺洲镇岸边的一个个小山包突然都不见了,而火炮的声音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狗日的安国军,竟然将火炮伪装起来了!” 袁宗第心里恼怒,正欲命令士兵继续向对岸划去,突然一颗铅弹飞到了他身后的人群中,紧接着便是一阵骚乱,袁宗第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一个亲卫竟然被那颗炮弹削去了半个脑袋,炮弹击中那亲卫后余势未减,竟又击中了一匹战马和一名士兵, 他身边的亲卫拉着他向后退,便他狠狠地推开了,“狗日的,要死老子早就死了” 他不退反进,策马向江边又走进了几步,再向江上一望,一颗心不禁凉到了谷底。 只见从篺洲镇上下游各开来上百条大船,将刚开始驶入大江的几百艘小船围在中间。 他的脑子在快速飞转着。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冒着被敌人大船撞沉的风险,继续向前划,拼掉前锋营右营果毅将军田虎的一半人马抢占篺洲镇渡口。 二是赶紧退回来,另想其它的招数。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只见大船上的火炮也开始轰响了,袁宗第见状赶紧下令鸣金收兵。 最终前锋营在损失了几十条船、上千人后又灰溜溜地退回到岸上,这时只见一条大船驶近了靠近沙湖这一头的岸边,船上站着几十人,一人拿着一个铁皮大筒正在向前锋营大喊着。 “闯营的兄弟们,不是我等不义,大都督说了,你等后面最近的鞑子才三千骑,襄阳的鞑子加起来也只有四五万,你等十万大军竟然不战而逃,实在有损大顺国的威风” “大都督说了,想过江,门儿都没有,送你等一句话,请转告闯王,与其望风而逃,不如奋死一搏!” 袁宗第的手下听了个个愤怒不已,正要组织弓箭营向那大船射去,袁宗第一把手止住了他们,“算了,你等没看到吗?他们的大船上有两层火炮,刚才他们还是留了一手,如果他们所有的船只全部发炮,恐怕田虎的右营七千人马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袁宗第带着几百骑兵回到了沔阳州,这时闯营的的中营大军也从潜江县赶到这里,闯王,不,大顺国皇帝李自成的行辕也搬到了沔阳州城。 此时,原知州衙门的正堂,坐满了大顺国的文臣武将,身着黄袍的李自成一脸忧愁地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只见他一只眼睛瞎了,只有一只眼睛睁着,不过从这只眼睛里射出来的怒火还是清晰可见。 袁宗第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沙湖岸边的情形汇报给李自成,他一边汇报着,一边也是忐忑不安,皇上自山海关之败后一直喜怒无常,经常无缘无故地杀人,自己虽然是他的亲信,不过也不敢保证眼前的皇帝能念旧情。 大堂两侧,坐着中营的各大将领,刘宗敏、田见秀、张鼐、党守素、辛思忠、李友、任继荣、吴汝义全部在列,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重要文官也在座。 半晌,李自成终于平息下来。 “你们的意思呢?” 只见宋献策当先说道:“陛下,如今鞑子的大军离我等只有不到三百里路,骑兵快的话一日即到,以微臣之意,唯有拼死渡过长江,依托长江与鞑子周旋……” “万万不可!” 只见顾君恩站了起来,“陛下,如今安国军用大船、火炮封锁了江面,大江那头彼等肯定也有防备,如果孤注一掷,恐怕袁将军的前锋营就完了,微臣倒是觉得那安国军头目说得有些道理,既然过不了长江,过去也是折损大半,还不如让前锋营反身去杀鞑子,拼的一个算一个,总比无端端横死在江面上好” 顾君恩目前是李自成的副军师,一直被宋献策压着,此时自然要别出蹊径,否则就一辈子在宋献策面前抬不起头来。 牛金星虽是大顺国的丞相,不过他与军事一途并不擅长,此时坐看宋献策、顾君恩两人斗法,也乐得逍遥。 李自成见状便将目光投向刘宗敏、田见秀、张鼐三人,此三人为中营之首,又是他绝对的亲信。 刘宗敏身材中等,年岁与李自成相仿,不过却雄壮的多,田见秀却是一副儒雅的相貌,张鼐才二十多岁,是李自成最器重的义子,目前领着中营一万最精锐的人马,连老成持重的党守素也只能给他做副手。 刘宗敏此时心里却五味杂陈,自山海关之败后,他的心里已经对鞑子的军队有了阴影,特别是鳌拜的那几千人马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从山海关一直湖广,他已经与鳌拜大战过多次,几乎全是败仗,令中营原本的八万精锐也锐减到目前的四万多人。 田见秀是闯营的好好先生,一直以擅抚诸将著称,与刘宗敏二人是李自成军事上的左右手,也是大顺军仅有的两个权将军,他见刘宗敏不说话,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他自南逃以来,经常作为殿后大军的统帅,对鞑子军卒的战力一清二楚,现在反身杀回去,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便大势已去了。 故此他也有些沉吟不定。 宋献策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心里还有更好的策略,不过李安国对他的羞辱在他心里一直挥之不去(虽然是江风将他的小船吹翻的,不过笃信鬼神的他自然不会怪罪上天,而将李安国记挂上了),故此他只要逮到机会便劝说李自成占了武昌,从江南东下南京。 刚才顾君恩与他唱反调,他的心里也有些恼怒,不过有李自成在座,他也不敢做的太过。 “父皇,孩儿同意顾军师的看法,我等尚有十万精锐,这一路南下,与鞑子大小十几仗,都以失败告终,军卒们的士气也跌倒了谷地,再这样下去,何时才是头?还不如反身一搏,如果赢了,士卒们必定士气大振,届时便将湖北作为根基,同时修造大船,再一举南下,击破那安国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还是年轻气盛的张鼐说话了。 “如果败了呢?将致皇上于何地?”,如果是刘宗敏、田见秀起身说话,宋献策绝对不敢反驳,不过张鼐就另当别论了。 “这……” “陛下”,田见秀终于开口了,“双喜说的有些道理,如今我大顺国的东路大军势如破竹,安庆指日可下,末将建议,皇上带走中营一半人马立刻东进,与黄州的家属一起去安庆,我等尚有五六万人马,就在这沔阳州与鞑子决一死战” “我等与鞑子迟早有一战,就是到了安庆、庐州,彼等还得追上来,不如就在此地与彼等大战一场,若是胜了,便以双喜所说,若是不幸败了,我等殿后勇士也必将一命换一命,多多杀伤狗鞑子,让彼等不敢全力追赶皇上” 宋献策说道:“权将军,东路也有几万鞑子兵,领头的还是与我等有深仇大恨的吴三桂,东路也不见得安全” 张鼐是他的原名,跟了李自成后便改成了李双喜,以下便以李双喜称之。 听到这里,刘宗敏身上久违的武将血性涌了上来,“皇上,俺觉得不能再跑了,就在此地与鞑子决一死战吧,俺就是战死了也乐意!” 宋献策一见这个状况,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唱反调了,否则自己在大顺军将士的心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了。 “既然诸位将军都同意战,那便战吧,不过皇上你还是带着双喜去黄州吧,趁鞑子的大军尚没有围过来,现在走还来得及” “啪!”,李自成听了众人的言论,一巴掌猛地击在椅子的扶手上。 “娘的,我意已决,就在沔阳州与狗鞑子决一死战,我也不走,我身边除了双喜,其它的营头全部派上去!” 牛金星、宋献策等人还要劝说他撤往黄州,被他止住了。 “打仗是武将们的事,uu看书 ww.ukansh 顾军师留下,丞相、军师,你带着文官们赶紧撤吧” “皇上!” “皇上!” “…” 就在李自成等人为战与跑争论不休时,远在荆门州的左辅营刘芳亮部已经跟鳌拜接战了。 当时鳌拜带着三千骑兵大摇大摆地从荆门州城下路过,城上的左辅营制将军刘芳亮见了便让果毅将军刘汝魁守城,自己毫不犹豫地带着五千骑兵出去了。 李自成给他的命令是拖住鞑子,如果让鳌拜部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南下,何谈“拖住”? 鳌拜今年三十四岁,正是一个男人最龙精虎猛的时候,他身材高大雄壮,十五岁便单独上山徒手与野猪搏斗,十八岁时便能带着武器单人与黑熊周旋,二十岁那年甚至一人杀了一只凶猛的老虎,被誉为满洲第一勇士,皇太极还亲赐“巴图鲁”的名号。 他是镶黄旗的人,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侄子,隶属于固山额真陈泰,如今是镶黄旗的巴牙喇章京,而陈泰则是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的孙子,不过比他还大十岁。 费英东、额亦都的后代都隶属于以前皇太极亲领的两黄旗,一直以力保皇太极的后人闻名,故此此次南下用兵,多尔衮几乎将两黄旗的精锐抽调一空,而多尔衮、多铎统领的两白旗却只抽掉了少量人马,其中之用心自不待言。 第143章 死战(一) 鳌拜这三千人全部是铁盔和淡黄色的棉甲,脖子上也围着淡黄色的护颈,其 中的一千五百巴牙喇还多穿了一身铁甲,战马的前胸也围着锁子甲,战马全部是遴选的高头大马,不禁冲刺能力强,耐力也非凡,何况每人还有两匹马,这一千五百人遇到山地等崎岖地形时还能下马步战,步战之力不亚于马战。 鳌拜自己手里提着一杆重达十五斤的虎牙枪,冷冷地看着从城门冲出来的大 顺军。 大顺军在山海关之战前也是兵强马壮,可惜山海关败绩之后,在河北、山西、陕西、河南连番大战后精良的战马、铠甲损失太多,如今虽还拥有大量的骑兵,战马的质量却不可同日而语,与巴牙喇骑兵相比就差得更远了。 鳌拜略看了看,便对身边自己的亲弟弟卓布泰说道:“此等骑军,与刘宗敏的中营相比差的太远,你带一千五百骑出击吧,给你半个时辰,能否击破敌军?” 卓布泰便是另外一千五百骑的统领,满洲人称为甲喇章京的便是,听了哥哥的话便笑道:“兄长尽请放心,此等骑兵,弟弟我只需两刻便可击破,何须半个时辰?” 卓布泰这一千五百人与巴牙喇相比,也就是装备略差一些,不过战力在陈泰镶黄旗中也是位居前列的。 卓布泰带着一千五百骑快速迎了上去,在接近刘芳亮的骑军时,只见排在前面的满洲骑兵突然甩出铁骨朵、短斧等武器,等闯营骑兵纷纷避让时,彼等便加速切了进去。 战局很快便出现了一边倒,一方是士气高昂,一方是畏首畏尾,卓布泰的一千五百骑很快便将刘芳亮的五千骑压得向后退。 正在这时,鳌拜向身边一人说了几句,只见那人点点头,带着五百巴牙喇骑兵也冲了出去。 这五百骑很快像一把凿子一样狠狠地切进了闯营正在后退的骑兵队伍,并瞬间将闯营的骑兵切成了两半,这时鳌拜亲自带着剩下的巴牙喇骑兵也冲了上去。 结局一早便注定了,不到半个时辰,刘芳亮的五千骑被满洲骑兵冲的七零八落,战场上到处是鞑子骑兵追杀闯营骑兵的情形,甚至一个鞑子骑兵也敢追着十几个闯营骑兵跑。 最终闯营骑兵大败,由于鞑子骑兵跟得太紧,刘芳亮竟然无法安全退入城内,最后只能带着剩下来的一千多骑往潜江方向撤去。 此役,鳌拜的骑兵以轻微的代价几乎全歼刘芳亮的五千骑,此战过后,鳌拜也不南下了,干脆就在荆门州城下扎下营盘,静等后面陈泰的大军。 却说阿济格占领襄阳后,除了让吴三桂带着几万人马去东路追赶白旺部,自己身边还有谭泰的正黄旗一万骑,陈泰的镶黄旗一万骑,伊拜的一万蒙古骑兵,加上汉军镶黄旗的两位固山额真李国翰、刘之源从辽东带来的步军以及沿途拣选的精锐降兵,总共五万劲旅。 李国翰、刘之源的汉军还带着一些火炮,行走不快,阿济格便让谭泰的正黄旗人马跟着这两部汉军行走、殿后,自己却带着陈泰的八千五百骑兵、伊拜的一万蒙古骑兵紧紧跟着鳌拜的前锋,与鳌拜之间的路程只有一日。 弘光元年四月初五日,阿济格亲自带着的两万骑也抵达了荆门州,与鳌拜汇合后便继续向南走,而荆门州城则留给了后面的谭泰大军——有红夷炮在手,不愁城池攻不下来。 四月初六日,阿济格的大军与刘宗敏亲领的闯营大军在潜江县附近相遇了,一方人马才两万出头,另一方的闯营除了李双喜的那一万精兵护卫李自成仍在沔阳州,剩余的五万人马全部来到了潜江县,其中也有两万骑兵。 刘宗敏亲自带着闯营最精锐的一万精骑站在大队最前面,看着对面鳌拜的那三千骑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他大手一挥,中营前标营的果毅将军任继荣带着五千骑缓缓压了上去。 阿济格,今年四十岁,身材异常高大,按照后世的标准,几乎有一米九五的身高,在爱新觉罗家族中勇力最强,此时却并没有派出他最精锐的鳌拜部,而是将伊拜麾下察哈尔部的五千蒙古骑兵派了上去。 此次跟着伊拜南下的蒙古骑兵来自两部,一部自然是与满洲向来亲近的科尔沁部,札萨克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他带着科尔沁部五千骑兵,另一路是首任奈曼旗札萨克多罗达尔汉郡王衮楚克,他带着五千察哈尔骑兵。 衮楚克今年三十余岁,一副典型蒙古人相貌,宽头大脸、小眼睛,得令后心里不禁有些埋怨,眼前闯贼这五千骑明摆着是其精锐的营头,怎地还将自己这五千骑派上去迎战,满洲骑兵任何一个三千人的营头都能将其轻松击破,何苦派他上去? 不过阿济格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犹豫半晌后他还是带着五千骑迎了上去。 两支五千骑的大军眼看就要碰上了,衮楚克的骑兵却一分为二,从任继荣骑军的两侧冲了过去,边冲便射出箭只。 等任继荣的队伍有些慌乱时,衮楚克再从其两翼杀入,不过刘宗敏也不是白痴,岂能眼看着任继荣的队伍被打乱? 随着他一声令下,中营的左标营威武将军辛思忠、右标营威武将军李友各带着三千骑分别迎了上去。 这时阿济格又将满珠习礼的五千蒙古骑兵压上了,正对着任继荣的五千骑! 刘宗敏此时有些犹豫了,他还有一万骑,不过对面也还有一万真鞑子还没动呢,犹豫半晌后他决定按兵不动,任继荣、辛思忠、李友这万余骑兵的战力虽说不能保证几击败这上万的蒙古鞑子,不过斗个不胜不败还是没有问题的,他忌惮的还是那万余满洲骑兵。 “要是双喜那一万骑还在就好了” 他心里不禁念叨着,李双喜那一万骑精锐程度为全军之冠,有他那一万骑在此,他虽不敢保证击败眼前的敌人,不过给敌军以大量杀伤然后全身而退还是做得到的。 或许是他的念叨起了作用,场上两支骑军正在酣战不休时,闯营的身后又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刘宗敏回身一看,只见远处又来了大队的骑兵,一看那旗号,刘宗敏心里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双喜那万骑果然来了,惊的是皇上他居然也来了,一杆金色龙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李自成身边除了李双喜这一万骑,还有一千最精锐的骑兵,全部是高头大马,甲胄齐全,由李自成的另一义子李金龙统领,李金龙今年才十八岁,原名贺金龙,与安国军的的贺云龙、大明的陕西总兵贺一龙都出身米脂县北菜地峁贺家。 对面的阿济格一见心里也是惊喜异常,李自成也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今日能一战生擒或杀死李自成,这天下便到手了一半! 他很快便有了决断,让鳌拜带着三千骑绕过闯营的步军大阵去迎击李自成,陈泰带着五千骑去进攻刘宗敏,而自己带着剩余五千骑按兵不动,静待战场的变化。 至于闯营的步军,他还真没看在眼里,他确信,自己只要出动一千骑兵即可将彼等击破。 为了尽快实现抓住或杀死李自成的目标,他向身边的一个亲兵说了两句,那亲兵听完后便带着几骑向北边跑去。 他带着阿济格的命令——让陈泰带领全部正黄旗的骑兵即刻南下,围剿李自成! 其实不用阿济格吩咐,陈泰已经南下了。 等李国翰、刘之源的步军赶到后,谭泰只留下了三千骑,自己亲自带着七千骑南下了,u看书 wwuukanshuco 与抓住李自成相比,区区一个荆门州他实在看不在眼里。 不过荆门州到潜江县有两百里路,谭泰的正黄旗骑兵刚刚走了五十里路,而此时闯营的西路大军几乎全部齐聚潜江。 就在闯营与满奴在潜江附近大战正酣时,武昌附近有近三百艘大船、几十艘小船突然向西驶去,在武昌西面金口镇附近停了下来,此处的对岸并不适合大船停泊,与在赣江一样,大船停泊在靠近北岸的某处,小船排成一排快速搭起了浮桥。 与此同时,在沌水(今东荆河)与长江交汇处,有几十艘小船也沿着沌水逆流而上,抵达军山附近时又搭起了一座浮桥。 金口镇这边,与上次在赣州用网绳向下爬不同,大船与浮桥之间用了一道倾斜的木板。 一个时辰后,从船上下来了大队的步军,正是安国军的九江营! 由于闯营此时将兵力全部布置在潜江附近,汉阳只留了少数步军驻守,沿江地带根被就无人看管,九江营顺利的抵达了长江北岸,最后又沿着沌水上的浮桥一路北行,前后总共花了两个时辰抵达了汉阳府西面的唯一一条道路,其位于九真山与奓山之间,两山都很小。 不过两山之间的那条长约十里的道路是唯一能从潜江抵达汉阳府的道路,其以南、以北到处是纵横的有大小湖泊、河流、溪流组成的水网,想从容通过并不是一件易事。 第144章 死战(二) 李自成抵达湖北后,在汉江以西只保留了四座城池——汉阳府、荆门州、沔阳州、潜江县,并在汉阳附近的汉水上架起了浮桥,打的便是一旦作战不利便从浮桥跑到黄州的主意。 这条道路自然也被重视情报的安国军发现了,闯营不仅在汉水上架起了浮桥,在汉阳东面一直到黄州的地界上,凡是有河流的地方,或派兵看护原有的桥梁,或架设了浮桥,为的就是一路通达。 而此时,白旺亲领的四万大军正在黄陂县附近与吴三桂的大军对峙,除了想阻止彼等继续东下,自然还有让西路军一旦失利能快速撤回黄州争取多一些的时间。 白旺确实是闯营里少有的能征惯战的大将,除了王体中、王得仁率领三万人马在前面猛冲猛打,争取早日占领安庆以外,他这四万人虽多为步军,不过布置森严,防御得法。 吴三桂这边虽然人马众多,还有镶白旗、镶红旗两路满洲骑兵四千人,其中更有一千两旗的巴牙喇兵,不过白旺却在以黄陂县为中心的地带布置了坚固的防线,吴三桂、尚可喜一时半会还耐活不了他。 回到到九江营这边,原本的九江营有一千八百大铳兵、两千七百火铳兵、两千七百刀盾兵、两千七百长枪兵,一共九千九百人,俘获李成栋、胡茂祯部后将其中精壮者又挑选了九千九百人,最后九江营的每个兵种的人数增加了一倍,总数达到了一万九千八百人,加上监军、亲兵等,一共两万大军,战力位居安国军各营之冠。 这次到九真山附近,李安国还带了梅义的炮营两千人,一共两百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大船卸下步军后又很快返回武昌,准备将那八千骑兵也运过来,彼等将在奓山以南的军山扎营,由王二喜、张啸虎、靳统武分别统领,等待李安国的下一步命令。 潜江附近,由于由李自成亲自压阵,李双喜的万骑竟与鳌拜的三千精锐斗了个旗鼓相当,精锐的巴牙喇兵竟迟迟不能撕开闯营骑军的阵势冲到李自成那面金龙旗附近。 就算彼等冲过去了,李自成身边还有李金龙的一千骑以及从荆门州退到潜江的刘芳亮一千骑,鳌拜想破阵斩将还有一段距离。 而刘宗敏这边,任继荣、辛思忠、李友的一万骑与那一万蒙古骑兵也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陈泰叔父遏必隆(年纪比陈泰还小)亲领的五千骑却杀得刘宗敏派出的袁宗第五千骑节节后退。 刘宗敏见状,又让田虎带了一千骑去支援袁宗第,不过这时阿济格出动了,他亲自带着五千精骑猛扑刘宗敏的本阵,其中更有他以前兼领镶白旗旗主的精锐两千人。 刘宗敏一见对方那身材雄长的大将便知晓他就是鞑子的英亲王、靖远大将军阿济格,见他扑了上来,心里也怀着斩杀鞑子亲王的念头,一咬牙也迎了上去。 阿济格在爱新觉罗家族号称“巴图鲁王子”,一身武勇自不消说,他提着一杆比鳌拜那杆还重的虎牙枪策马冲在前面,不过他贵为亲王,身边的护卫怎能让他以身试险? 于是护卫们很快便超过了他,最后将他紧紧包裹在大队里面,阿济格无奈之下也只得作罢。 此次阿济格、多铎率领大军南下,作为亲兄弟的多尔衮将两白旗里最精锐的五千精锐也给了他们,其中阿济格分到了两千骑,多铎分到了三千骑。 这两千骑虽不是巴牙喇兵,不过装备却与巴牙喇兵差不多,加上镶黄旗的三千骑,刘宗敏这五千骑渐渐有些抵挡不住了,可惜他现在已经无兵可派了。 半天过后,战场上又出现了变化,任继荣那万骑在对蒙古骑兵的战斗中逐渐占了上风,逼得两路蒙古骑兵都节节后退,不过鳌拜的三千人竟然在与李双喜万骑的争斗中占了上风,随着鳌拜带领最后三百骑旋风般的杀入,李双喜这万骑竟有溃退之势。 最后还是李自成身边的刘芳亮带着千骑杀入,堪堪稳住了局面,不过随着刘宗敏部队的崩溃,闯营的整个骑兵大军也产生了连锁反应,开始止不住的向后退! 李自成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不禁睚眦欲裂,恨不得亲自冲上去与鞑子决斗,不过身边的李金龙紧紧地拉住了他的乌龙驹,并在己方大队溃逃到他们跟前让人夹着李自成提前撤了。 闯营的骑兵一撤,原本在战场上无所作为的步军也“哗”的一声向后跑,阿济格见状冷笑一声,他让蒙古骑兵追剿步军,自己带着近万满洲骑兵继续朝闯营骑兵追去。 “满人不过万,过万不可战”,此话虽有些吹牛皮的成分,不过上万的满洲骑兵聚在一起,在如今的大明地界,如果硬碰硬的对抗,确实没有那支军队能战胜它,放在世界范围估计也是如此。 这是世界上最后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后世纵横西伯利亚、黑龙江一带的哥萨克骑兵也比不上。 在刚才的战斗中,闯营的骑兵至少损失了一半、约莫万骑左右的人马,而阿济格这边最多损失了三千骑,其中满洲骑兵最多损失一千,蒙古骑兵损失了两千左右。 闯营的骑兵拼命向汉阳方向赶去,他们只要赶到汉阳浮桥附近,过了浮桥,然后拆了浮桥,后边的鞑子也只能望江兴叹。 潜江到汉阳附近约莫三百里路,骑兵快的话一天时间便赶到了。 就这样,一方在拼命奔逃,一方在拼命追赶,双方的距离也就是一两里路,渐渐地,后面追赶的阿济格大队又分出了两段,拥有一人双骑的鳌拜部以及阿济格麾下那两千镶白旗精锐逐渐冲到了前面,而其它骑兵则拖在了后面。 前面奔逃的闯营骑兵也分成了两个部分,约莫六千骑护卫着李自成死命往前赶,而在刚才的战斗中大腿负伤的刘宗敏却带着同样有伤在身的三千多骑却故意拖在后面,彼等决定拼死再打一仗,以为前面的李自成大军顺利逃跑挤出时间。 一个勇不可当,一个视死如归,就这样,双方在沔阳州附近又打了一仗,结果自然是有一人双骑的鳌拜部很轻松地就战胜了他们,不过此时闯营的骑兵包括刘宗敏在内并没有逃跑,而是战斗到了最后一兵一卒。 饶是如此,包括刘宗敏在内的三千多骑全部战死也只给前面的李自成大军腾出了两刻的时间。 不过,对于骑兵来说,两刻的时间足以拉出二十里路的差距了,就算你一人双骑也很难赶上了,不过鳌拜部和那两千镶白旗骑兵却是紧追不舍,此时阿济格带着后续骑兵也赶过来了,于是八千多纯满洲骑兵继续往汉阳方向猛追。 “主子,这闯贼已经无路可逃了,彼等必定是东去汉阳,要不是躲进城里,要不就是通过汉水上的浮桥东去,与白旺部汇合,彼等若是进了汉阳城,自然是瓮中之鳖,若是渡过浮桥,只能下马慢慢渡过,我等保持目前的速度即可” 鳌拜一边跑,一边对阿济格说道。 “这吴三桂怎么搞的,连区区闯营偏师都拿不下,栋阿赍、车尔布不是有四千骑兵在那里嘛,如果彼等能拿下白旺,堵住汉水渡口,李自成必定无路可逃!” 阿济格回道。 他口中的栋阿赍是镶白旗的梅勒章京,是东路大军事实上的统帅,而车尔布则是镶红、镶蓝旗的一千巴牙喇兵的甲喇章京,那边除了这四千满洲骑兵,还有吴三桂麾下的五千关宁铁骑,加上尚可喜的人马以及搜罗的明军九边精锐,按说对付一个区区白旺应该不在话下。 不过至今那边也没有大的消息传来,uu看书ww.uukansu.co看来两军仍在黄陂一带对峙。 前面的李自成大军很快在下午酉时初刻从九真山、奓山之间穿了过去,不过后面的阿济格大军依旧在紧追不舍。 李自成望了望两侧的山体,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前面很快便是渡口了,不过不过如今后面的鞑子大军与他们之间只有十里路的距离了,十里路,骑兵快的话一刻时间便到,届时彼等可不会让他们轻轻松松渡河,可如果躲进汉阳城还是死路一条。 心灰意冷之下,他竟准备反身杀回去,与鞑子拼个鱼死网破,袁宗第赶紧拦住他,“皇上,等会儿到了渡口,您和金龙先过河,我率领大军在后面拦着,大顺军只要陛下还在就有希望” 李自成默默地点了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了,现在再费口舌也只能徒增伤亡。 于是长叹一声继续催马向前赶。 后边的的满洲大军继续沿着闯营的足迹往前赶,到后来还是鳌拜带着的两黄旗、两白旗的精锐四千多精锐跑在前面,等他们赶到九真山附近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不过此时前面闯营拖在后面的骑兵的背影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了,鳌拜一咬牙便命令全体换一匹马继续猛追。 鳌拜的这四千多骑马上就要越过两山之间的大路了,这时,一侧的山上突然传来一阵牛角号声,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第145章 死战(三) 九真山与奓山之间的道路很宽阔,可并排走三匹战马,四千多骑拉成了一条长达三里多路的纵队,当纵队完全进入两山之间时,埋伏在稍矮一些的奓山上的火炮先鸣响了。 按照一门火炮的散弹能覆盖十丈左右距离的扇面,奓山这一侧鸣响了五十门。 五十门火炮几乎同时鸣响,声势异常惊人,四千多骑一次至少有五六百骑落马! 接着九真山那一侧的五十门火炮也鸣响了,接着又是奓山这一侧,然后再是九真山那一侧,等九真山那一侧的五十门火炮第二次鸣响后,奓山这一侧的火炮也清理好了炮膛,装填好了子铳! 四轮火炮过后,四千多骑有几乎一半的骑兵连人带马被密集的散弹扫中,如此近的距离,加上九真山、奓山都是小山,最高的九真山也不不到一百丈,安国军埋伏的地点贴近两山之间的道路,被散弹扫中的骑兵和马匹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 明末的骑兵不是没有在炮火连天的情形中战斗过,不过在如此近的距离被敌军埋伏、轰击应该还是第一次,在一刹那,几乎所有的骑兵都惊呆了。 鳌拜在这四轮轰击中侥幸没有受伤,他在短暂地惊骇过后便做出了决定。 队伍前面的骑兵继续往前跑追击李自成部,中间、后面的下马攻山! 鞑子很狡猾,弯着腰向山上进攻,还很快形成有弓箭手保护的攻击阵型。 李安国带着一半人马埋伏在九真山这一侧,见此情形不禁冷笑一声。 “震天雷!” 随着又是一阵不同声响的牛角号,九真山、奓山两侧的山上突然扔下了大批的震天雷,一个个约莫有五斤重,外形粗陋不堪,震天雷的一头,剪的短短的两根火绳还在燃烧。 “轰…” “轰…” …… 此起彼伏的震天雷轰响之后,山下一时没什么动静了。 不过此时山体西侧的鞑子却攻上来了,李安国在东西两头并没有布置火炮,不过却各有八百大铳兵! “砰!”,随着射击的命令传出,密集的铅弹夺管而出,两侧的鞑子瞬间又倾倒了一片。 鞑子还真是悍勇,剩下的人竟继续向上冲,安国军的火铳兵又是一轮射击,三轮过后鞑子也有些胆寒了,剩下的人全部退回去了,不过在回撤的途中又受到射程较远的大铳兵的打击,最终能回到远处的鞑子没有多少。 鳌拜部后面的阿济格以及前面的李自成离九真山都不远,附近惊天动地的巨响他们也都听到了。 “什么声响?”,此时的李自成部已经抵达汉阳浮桥,正准备过河,袁宗第带着三千骑在渡口附近严阵以待。 “陛下,应该是九真山方向,那里怎么会有火炮的声响?” “派人过去瞧瞧” 半晌,派出去哨探的骑兵回来了,他们后面跟着四五百巴牙喇骑兵! 袁宗第一见眼神便凝重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让田虎带了一千骑迎了上去。 后面的阿济格部不多久也赶到了,彼等自然没有冒冒失失进入两山之间,鳌拜部后面的骑兵已经跑回去回禀了他。 阿济格甫一听到此消息不禁大怒,“闯贼竟然在此处还有伏兵?” 他立即命令陈泰的骑兵全部下马,准备从九真山、奓山西侧攻上去。 李安国既然敢在此处埋伏,自然对此处的地形有过详细的了解,他在九真山、奓山西侧各埋伏了八百大铳兵、八百火铳兵,为的就是对付鞑子后面赶过来的援军。 鞑子在丢下几百具尸体后便退了回去,远处的阿济格不禁睚眦欲裂,一边的陈泰说道:“主子,彼等有火炮、火铳之利,还能源源不绝的射击,多半不是闯贼的人马” “哦?”,阿济格心里本来也有些奇怪,闯贼有如此犀利之火器,怎地在潜江附近没有使用,反而是拼掉了近万骑兵、几万步军,最后落荒而逃,如果是诱敌,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陈泰接着说道:“主子,听闻大江对面还有一支流贼的营头,叫什么安国军,已经占了武昌、湖南、江西一带,与明军曾多次交手,明军都是大败亏输,这闯贼大军云集沔阳州一带,多半是想从那里的大江过去,不过彼等最后也反身杀回来了,估计是对面的贼军阻止了彼等” “那这安国军对我大清来说是敌是友?” “尚不清楚,不过彼等竟然放过了前面的闯营,单单对付我等,应该是敌军无疑” 两人正在说话,只见前面一阵骚动,阿济格一看,只见鳌拜带着几百人过来了,他们都没骑马,一个个蓬头垢面的,显得十分狼狈。 鳌拜一见到阿济格便跪下了,“主子,奴才无能,竟然中了贼军的埋伏,请主子责罚” 阿济格怒火攻心,一马鞭便抽了过去,鞭子正好抽在鳌拜光秃秃的大脑袋上,抽过之后,一条殷红的血痕清晰可见。 “你的人马呢?” 鳌拜也有些惶恐,遭受了这么大的败仗,自己的性命指定是保不住了。 “主子,前面应该有几百骑去追击闯贼去了,剩下的都在这里……” 阿济格一听不禁有些天旋地转,这可是大清最精锐的四千多人啊,一战过后竟然只剩下千人左右! 他提起虎牙枪就想捅死鳌拜,陈泰赶紧拦住他,“主子息怒,贼军火器厉害,用我等八旗精锐下马硬攻实在有些不合算,干脆等后面的刘之源他们到了,用火器对付火器,加上俘虏的闯贼步军,敌军的的弹药有限,等彼等弹药打完了便是我等报仇雪恨的时候” 阿济格看着那那两座小山,咬咬牙还是同意了陈泰的意见,我大清的旗兵宝贵,还是让俘虏来攻山吧。 正在这时,山那边突然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阿济格、陈泰抬头一看,只见两山之间窜出了大队的骑兵,一个个头戴铜盔,一看就不是闯贼的骑兵! 这自然是王二喜率领的八千安国军骑兵了,李安国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让自己的骑兵出战一场。 刚才两山之间的埋伏战,自己这边几乎没有任何损失便消灭了三千多鞑子,可对方后续的人马短暂攻了一次后便撤回去了,如果他们等到了后续的人马,特别是步军大队来了,不计代价的进攻,自己这九江营最后能不能安全地撤回去还是一个问题。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在原地扎营等候援兵。 王二喜他们这八千骑其实早已到了山体的东侧,在两山之间的大半路程都是慢慢走着,快出山口时突然加速,竟一时瞒过了鞑子骑兵。 此时除了阿济格、陈泰周围有两千人还在马上,其他人包括鳌拜那几百人在内还正在马下,刚才阿济格让他们下马去攻山还未上马。 不过以满洲骑兵的能力,迅速回到马上倒不是难事,如今的局面却是,安国军的骑兵是蓄势待发,而满洲骑兵还在原地! 陈泰很快带了一千骑迎了上去,九真山西侧都是开阔的平原地带,正适合骑兵作战,王二喜带着两千人正面对上了陈泰的那一千骑,张啸虎带着两千骑绕过陈泰的人马攻向鞑子大队的右侧,靳统武带着两千骑攻向鞑子大队的左侧,而李安国此时也回到了骑兵当中,他带着剩余两千骑按兵未动,准备哪里出现危机便向哪里支援。 还是惯常的领头子战法,王二喜亲自带着三百骑冲在最前面,他提着一杆骑枪对上了一名鞑子骑兵,由于安国军的骑兵马速很快,王二喜又是蓄势已久,那名鞑子骑兵猛地伏在马背上躲过了王二喜势在必得的一枪。 他刚刚回复身体,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心口一谅,低头看时,原来是王二喜后面的骑兵给了他一下子,他双眼一黑便跌落下马。 西营这领头子的战术倒是与鞑子骑兵差不多,u看书 ww.uukanshu.cm不过与鞑子骑兵相比,西营只有领头子有能力一往无前,而鞑子骑兵几乎人人都是领头子,所以,安国军的骑兵一开始还借着马速以及声势占了上风,不过在小半个时辰过后,鞑子骑兵逐渐稳住了阵脚,不断将安国军骑兵向后压。 李安国骑在马上也是眉头紧皱,他这边一下子派出去了六千骑,被鞑子的三千多骑竟然打得一个劲的后退,这还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若是两军正面摆开架势,安国军无论多少骑兵都是必败无疑! 鳌拜这时也抢了一匹战马,正在马上大杀四方,小半个时辰过后,死在他手下的安国军骑兵起码有十多人。 而他那边的安国军骑兵也是节节后退,眼看就要溃散了! 李安国倒是想用弓箭射杀几名鞑子的将领,可惜如今双方骑兵都紧紧纠缠在一起,犬牙交错的,他倒是想射杀,可惜一直找不到目标。 最终他让彭家声带着一千骑去支援被鳌拜杀得败象已定的靳统武骑队,自己带着剩下的一千骑仍在一边紧张地观战。 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目标。 只见一骑一身明晃晃的盔甲以及极为高大的身材,加上高头大马,在一众人群在分外显眼。 李安国一见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此人的身高只怕接近两米,在如今的大明地界极为罕见。 高大的身材,勇悍的身手,一身不菲的盔甲,令他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阿济格! 他取出了自己的两石硬弓,搭上了一支重箭,慢慢瞄准了那人。 第146章 死战(四)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拉开了大弓,眼前的阿济格浑然不觉,手中的虎牙枪不时带走一条生命。 李安国慢慢将箭头对准了他,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他又将弓箭放低了。 射死阿济格好说,不过一旦阿济格死了,他堂堂一个亲王,又是当今摄政王的亲哥哥,他手下这三千多骑必定死命战到最后一人,那样的话自己这八千骑还能不能保住便是一个问题,而一旦鞑子援军快速赶到,自己的九江营能否顺利撤回江南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射伤就没有问题了,一旦阿济格受伤,其必定会退出战斗,阿济格身后便是寸步不离举着大旗的掌旗手,鞑子的掌旗手一般也是由族里的巴图鲁担任,身材也非常高大雄健,射倒阿济格后再射倒掌旗手,鞑子必定会撤退。 对,就是这样。 李安国从箭囊里抽出了两根重箭,瞬间两箭便射了出去。 只见一支重箭射中了阿济格座下那匹高大神骏的黑马马头,战马倏地便瘫倒在地上,另一支重箭正中那掌旗手的胸口,那人挣扎了几下也落下马去。 李安国又从身边抽出一个铁皮大喇叭,高声叫喊道:“阿济格已死!” 他一喊,身边的骑兵也跟着大喊起来,鞑子骑兵听了也不知真假,这时一个粗狂的声音也在战场上响起,“本王还在!” 原来阿济格落地之前身边的护卫赶紧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他,此时他正骑在另一匹战马上大呼小叫。 李安国将喇叭递给身边的亲卫,瞬间又发出一支重箭,不过此时阿济格身边的护卫已经警觉了,纷纷遮护在他的面前,不过李安国也不是吃素的,穿花蝴蝶般射出五箭,终于有一支重箭射中了阿济格的胳膊。 阿济格见状便扭转马头撤向远方,他一撤,身边的骑兵都跟着撤,安国军骑兵的压力一轻,战场上的局面顿时扭转! 此时的鳌拜已经看到阿济格撤走了,他倒是想留在原地多杀几人,不过英亲王的安危更加重要,自己丢掉两黄旗巴牙喇的帐还没算呢,一旦阿济格死了,自己绝对不能独活,想到这里,他一咬牙也扭转马头朝阿济格奔去。 最终阿济格带着两千多骑跑了,安国军的骑兵追了两三里路便撤了回来。 此役,安国军骑兵牺牲了近三千人,而鞑子骑兵却只阵亡千骑左右,李安国的心一下便凝重起来,。 而在汉阳码头附近,袁宗第以三千骑终于抵挡住了五百巴牙喇骑兵的猛攻,不过为了保证李自成等人顺利渡江,他们死战不退,而鞑子的五百巴牙喇骑兵由于后路有安国军,也只得死命向前。 最终袁宗第的三千骑与五百巴牙喇骑兵几乎同归于尽,让已经渡过汉水的李自成睚眦欲裂,最终他还是拆掉了浮桥,咬牙向黄州方向奔去了。 潜江一战,他丢掉了一万三千多骑兵以及几乎全部的步军,可谓元气大伤,尚在荆门州的刘芳亮的左辅营刘汝魁部也估计凶多吉少了。 等李安国带着骑兵赶到汉阳渡口附近,附近只剩下了到处乱窜的马匹,李安国将马匹收拢后,加上鞑子的马匹,至少有五六千匹,不过他却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马匹再多,没有好的骑兵也是白搭。 他回到九真山附近,将鞑子的阵亡士兵掩埋了,将自己的阵亡士兵全部带了回去。 而正在路上狂奔的阿济格也是忧心忡忡,今日这两仗,满洲骑兵几乎损失了五千骑,蒙古骑兵损失了近两千骑,虽然击溃了闯贼,损失却是他们入关后最大的一次,特别是两黄旗的那一千多巴牙喇兵几乎丧失殆尽,一想到这个,他不禁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打过长江,将那该死的安国军碎尸万段。 不过他的实力还很强大,谭泰的一万正黄旗骑兵毫发无损,蒙古骑兵也还有近八千骑,加上自己带回来的近三千骑,在江北还是没有对手。 回到潜江后,他狂性大发,将俘虏的闯营步军全部杀死,继续北上时又遇到南下的谭泰部,几路人马汇集在一起又撤到荆门州,攻下荆门州城后,这厮又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屠城。 这也算是李安国的介入带来的另一个不利的情形,若是李安国知道了,他肯定会后悔自己这次的冒然出击。 船队路过汉阳时,只见城头的守军正在大呼小叫,等李安国派了一艘小船过去一问,原来镇守汉阳城的冯雄见闯王败走了,浮桥也拆掉了,自己这汉阳城孤零零地在汉水西侧,便起了投靠安国军的心思,李安国自是求之不得,便让他们全部坐小船回到武昌,冯雄这一部人数不多,也就是三千步军。 此时在东边,王体中的前锋王得仁五千骑大破驻守安庆的方国安、左梦庚部,方国安、左梦庚心胆俱裂之下也没有回城池,直接带兵跑向庐州了,安庆城剩下的守军一见主将跑了,便干脆投降了王得仁。 安庆一下,周边的桐城、潜山、望江、宿松、太湖诸县纷纷不战而降,李自成听闻后不禁大喜,他留下刘体纯的右翼营五千骑兵继续镇守黄州,以接应白旺,自己带着右翼营的一万五千步军以及全部家属往安庆赶去。 抵达安庆后,他立即封王体中为果毅将军,王得仁为威武将军,并将他们这两万多人马全部纳入中营。 如此一来,闯营在安庆附近便有骑兵近八千,步军四万,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阿济格部在荆门州犯下滔天大罪后便带领全部人马杀向黄陂,这下白旺终于支撑不住了,最后他的四万大军有三万被鞑子军队歼灭,最终与刘体纯一起退到黄梅附近的只有万人左右。 不过在刘体纯、白旺的人马退回来后,闯营的人手又恢复到骑兵一万多,步军五万多的局面,仍不是江北明军所能抵抗的。 李自成最后终于得知了是安国军在九真山附近伏击了鞑子骑兵,还重创了他们,得知此事后他心里暗自庆幸,如果没有安国军的伏击,他最终能从汉水西边带回来的绝对只有千骑左右,而不是四千骑。 想到这里,以前对安国军的愤恨也慢慢淡了下来。 不过他目前的局面并没有好多少,就在近几日,一个惊人的消息又传来了——鞑子的另一支大军——定国大将军、豫亲王多铎部也南下了,驻扎寿州的刘良佐在自己弟弟刘良臣的接洽下不战而降,而从山东南下的巴哈纳、石廷柱、佟图赖部也击溃了驻守淮安的刘泽清部,刘泽清见势不妙,抢了漕船从海上跑了。 闯营在安庆也搜罗了一些船只,想从池州黄得功的辖区渡江,不过被严阵以待的黄蜚水师击退了。 由于多尔衮给多铎部的任务便是消灭残存的南明政权,多铎部与巴哈纳部汇合后,带着刘良佐等降将直驱扬州,这时,夹在多铎、阿济格两支大军之间的方国安、左梦庚又跑了,他们他舍弃了庐州,直接跑到了芜湖,从那里在黄蜚水师的接应下回到了江南。 两支鞑子大军夹击,自己只有一府之地,粮草也不多了,李自成最后也没有占据庐州,最后还是决定进入英霍山区。 安庆紧靠紧靠长江,李安国见了心里一动,与闯营商议后,将九江营安置到安庆,接替闯营防守。 闯营进山之前,李安国安排船只给他们送来了十万石大米,李自成自是感激不尽。 送粮的安国军头目是徐以显,他以前见过李自成,二人交谈一番后徐以显说:“闯王,你等在山里休养生息,不久我军会派一支部队前来襄助,uu看书 ww.uansh 届时还望闯王多多担待” 徐以显并没有说“陛下”一词,李自成听了也不以为意,“当时二娃为何不让我军过江,届时两军合为一处,就算不能战胜鞑子,也可以稳守城池,待机而动” 徐以显说道:“闯王,不是安国军不想让你等进来,上次在九真山设伏,我安国军八千骑兵对付鞑子骑兵三千多还被击得节节后退,最后还是大都督射伤鞑子的大头目才逼得他们撤退了,就是这样,安国军还损失了三千骑,而鞑子却只损失了千骑,其战力实在太过强悍” “如今能作为依托的,一个是大山,一个便是大江,此两处鞑子的骑兵都无法施展,缩在城池里鞑子还有红夷炮,也并不安稳,大都督说了,你等就在山里待着,不与鞑子硬碰硬,在山里与彼等转圈,瞅准机会给他们一下子,慢慢损耗其实力,等时机成熟了再与之决战” 李自成点点头,“那就多谢二娃了,那粮草……” “闯王勿忧,安国军现在粮草还有一些,届时你等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我军可以通过通过皖河运一些,不过大都督说了,潜山附近的大山你等一定要牢牢控制住,否则我等即使有粮也运不进来” “闯王,二娃还让我给你说一声” “何事?” “如今鞑子的两支大军都被吸引在南直隶一带,中原、西北都很空虚,你等何不沿着大别山向西,穿过河南回到陕西、甘肃去,届时重新控制西北一带……” “好了,别说了,容我仔细思量一下” 第147章 新的战略 让李自成重新控制西北是李安国突然产生的联想。 后世的四方面军不就是从大别山一路沿着河南南部的伏牛山、桐柏山来到川 陕交接的地方扎下根来?有安国军在江南牵制,特别是当满清意识到安国军是一个比闯营更强大的对手后,必定会将视线放在江南,西北一带全部是降将在镇守,以闯营的战力,打不过鞑奴,可对付明军还是有把握的。 至于李自成最终是怎么想的,李安国目前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他现在对如何 与满清作战有了新的想法。 徐以显拜见了李自成后,又马不停蹄地到了池州。 在池州靖南候黄得功的府邸,徐以显正在侃侃而谈。 “侯爷,如今鞑子的两支大军都在长江北岸,一支正在黄州府,一支正向扬 州开来,以侯爷来看,朝廷能保得住江北之地吗?” 黄得功今年刚好四十岁,生的异常雄健,国字脸上一蓬浓密的络腮胡子,加上一对虎虎生威的大眼睛,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他对于安国军突然派人来到池州也有些诧异,听了徐以显的话便冷哼一声,“朝廷自有防御之法,不劳你等操心” 想了想,觉得也不能太过生硬了,“就算江北守不住,大江上我大明尚有两支水师劲旅,遮护江面,让鞑子过不了江还是办得到的” 徐以显点点头,“侯爷,这江北之地肯定是保不住了,江北四镇,高杰部只 剩下五千骑,刘良佐已经降了鞑子,刘泽清跑了,如今的四镇便只剩下侯爷您了,鞑子有几万斤的红夷大炮,扬州肯定守不了多久,扬州一下,对面的镇江便岌岌可危” “最关键的是,运河上有水师、还有大量的漕船,鞑子一旦偷袭镇江得手,南京便直接暴露在鞑子的大军面前……” 他的话还没说完,黄得功便打断了他,“这些消息你等是如何得知的?” 徐以显笑了笑,“侯爷不要管我军的消息来源,我军经营两省之地,自有专门的衙门负责消息打探之事,我想说的是,如果扬州一下,偌大江北便只有我军控制的安庆一地,届时必将成为鞑子的西路大军的众矢之的,我军倒是有信心依托安庆好好与鞑子打一仗,可如今安庆对面的东流、建德两县都在贵军手里……” 黄得功讥笑道:“不用说了,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想让我让出东流、建德两县,门都没有,再说了,鞑子十几万大军,你等能守得住吗?届时还不是一走了之,平白占了东流、建德两县” 徐以显也笑道:“侯爷可知最近在汉阳发生的战事?” 黄得功冷笑道:“还不是闯贼在那里大败于鞑子之手,最后窜到安庆一带,可惜闯贼不中用,几日功夫便又大败亏输,最后又跑到山上做了山贼” “非也!”,徐以显站了起来,“我说的不是鞑子与闯营之战” “就在十几日前,我安国军在汉阳西部的九真山、奓山一带设伏,尽歼鞑子正黄旗、镶黄旗精骑五千,其中更有鞑子最精锐的巴牙喇兵一千多……” “胡扯!”,黄得功也猛地站了起来,他以前这也在辽东参加过与鞑子的战事,以前的明军想消灭几百鞑子骑兵也是难上加难,巴牙喇兵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巴牙喇兵便可以追着几十个明军骑兵跑,五千精骑,白日做梦吧。 “信不信由你,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东流、建德,我安国军上下也有信心打好安庆的防御战” 徐以显回到九江后,李安国听了也没有动怒,他立即在九江召开了作战会议,与会的有九江营的都督李振国、南昌营的都督凌风、九龙营的都督花小山、水师提督王自羽以及湖南提督贺小石、工部/户部/礼部三部尚书奚鼎铉、兵部/刑部/吏部三部尚书兼江西省布政使周文江。 “诸位,安庆保卫战是关系到安国军生死存亡的关键战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现在我就将具体部署分说清楚,云英……” 大都督府的记室参军兼亲卫总管沈云英赶紧将李安国身后的布帘拉开,露出了一大张舆图,这张舆图还是李安国在九江缴获的南直隶舆图的基础上重新修订的,用了一大块白布,上面让秀坊的人用不同颜色的针线将城池、关隘、道路、山川一一标明。 沈云英打开舆图后便望着李安国,李安国点点头,眼神也饱含鼓励,她便拿起一根细竹竿在舆图上点道:“这是安庆” “这是安庆西北面的大龙山,离城池约有十五里路,朝廷在此处设有巡检司,有一处关隘,九江营派一千五百人在此驻守” “这是大龙山与城池之间的集贤关,朝廷以前在此地设有重兵,九江营派三千人在此驻守” “这是安庆东面的枞阳县,枞阳县与安庆之间都是大湖,只有沿江一条路可通往府城,守住了枞阳县城便断绝了鞑子从东边进攻安庆府城的道路,此处九江营也派三千人驻守,配备佛朗机炮一百门、震天雷若干” “这是府城西面的七里湖和皖河,由鄱阳湖水师负责巡逻把守,安排大船十艘、小船三十艘” “这是大龙山与七里湖之间的大岭关,原本此地有一处关隘,可惜后来废弃了,限工部在五日内将关隘修复,由九江营安排一千人在此地驻守,此处有湖水阻隔,加上大岭关隘,鞑子想从山上越过湖水偷袭集贤关侧后便不可得了” “这是潜山县,潜水从其西侧流过,最终流入皖河,潜水东侧是天柱山,西侧是将军山,九龙营带六千人分驻两山,与企图攻山的鞑子展开山地战,只留一营驻守广信府,九龙营其余辖区分别由饶州营、建昌营接管” “鄱阳湖水师自即日起,从富池口到安庆一带部分昼夜巡逻,严防敌军从这一段江面渡江” “工部从即日起与江西布政司一起在彭泽县建立粮仓、军械库各一座,为即将到来的战事提供物资,南昌营派三千人在彭泽、马垱镇一带布防” 沈云英说完便看着李安国,这一段时间,李安国出门都带着彭家声,沈云英一直没有捞到事做,如今李安国让她布置安庆防御战,她可是熬了几个通宵并在实地勘察后才最终成稿,递给李安国后又修改了几次,今日总算能拿到会议上说了。 李安国点点头,“诸位还有什么异议,没有的话赶紧去着手实施” 李振国起身说道:“大都督,如今九江营几乎一半的兵力都布置在郊外,若是鞑子打破了四周的据点,直面府城,城里的守军就不足了” 李安国摆摆手让他坐下,“安庆府城周边必须守卫,一旦鞑子突破周边防御直抵府城城下,彼等的几万斤红夷炮一轰,府城指定守不住,而刚才沈总管说的这些地方鞑子的大炮不容易上来,只能上小炮,我等便在这几处防御,总的原则便是,以杀伤敌军有生力量为主” “诸位,鞑子总人口也才几十万,如果我等能在安庆防御战中大量杀伤他们,彼等绝对会退回去,甚至退到黄河以北也说不定,安庆四周不是山体,便是水网,鞑子的骑兵施展不开,正是我军大有作为之时!” 见众人都没说话,便接着说道:“小山,你的山地营已经去了天柱山、将军山,会后你赶紧赶回去,我刚刚接到信报,鞑子的前锋已经抵达太湖了,再过两三日去山上就不易了,你去了之后,不要与敌军硬拼,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鞑子肯定是安排吴三桂、尚可喜等汉军攻山,彼等都出自辽东,特别是尚可喜部,爬山涉水、忍饥挨饿不比你等差,万事都要小心” 花小山起身应命,“大都督,我等何不将潜山县城占下来,uu看书 . 正好与安庆形成掎角之势” 李安国摇摇头,“潜山县城狭小,又处于平原之地,鞑子的火炮很容易抵近轰击,我自然有犄角,那便是你的山地营” 花小山又问道:“大都督,反正湘西如今没有什么战事,何不将李思文部调一些过来?” 李安国说道:“我倒是想调过来,可惜根据燕厥中的消息,闯营另一至大军已经在川东了,彼等出山之后,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占了夷陵州、荆州等地,二是占了施州府,夷陵州、荆州如今都在鞑子手里,想攻占也没有那么容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彼等的第一选择一定是施州府” 花小山点点头便坐下了,李安国又看向贺小石,“会后通知宋江等人,让他最近一段时间一定要做好江面的巡逻,最好将巡逻的方向提前到夔州一带,另外湖南区域陆上的防御重点要放在施州府、常德府,让李思文亲自带三千人加强到施州府” 贺小石一听便急道:“大都督,夷陵州到夔州一带,水流湍急,礁石众多,这恐怕有些……” 李安国说道:“我自然知晓这些,不过再难也要上,也为将来我等经略四川摸一摸底” 贺小石只好点头坐下了。 凌风问道:“大都督,何不占了安庆对面东流县一带,这样的话安庆便不是孤城一座了” 李安国摇摇头,“以我军的实力打败黄得功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如今大敌当前,我等与明军能不起冲突最好,就算有冲突,也限于自卫反击,一切要等江北的形势安定下来再说” 第148章 历史的车轮 就在李安国紧密筹划,布置安庆防御战时,事情却未按照他想象的那样进展。 四月十五日,多铎部进抵扬州城下,与历史上相比还早了几日,这时扬州城里只有高杰部五千骑,淮扬总兵刘肇基的五千步军,加上凤阳、庐州、淮安溃散到扬州的明军,一共才一万五千人马。 高杰倒是毫不畏惧,坚决请战,不过多铎这一部有正黄旗的固山额真图赖、 镶黄旗的固山额真拜音图、正蓝旗的固山额真阿山、多罗贝勒尼堪、多罗贝勒博罗、镶蓝旗的固山额真屯齐、固山贝子尚善、固山贝子和托。 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巴哈纳,加上汉军孔有德、耿忠明、佟图赖、石廷柱、刘良佐以及在河南、山东南直隶收降的明军,实力之大,比西路阿济格的部队还强大。 眼看鞑子就要攻城了,红夷大炮正在布置,史可法最终还是同意了高杰出城迎战的请命,不过高杰部还没跑到鞑子的炮兵阵地,就被图赖的巴牙喇兵以及一万蒙古兵围住了,高杰的骑兵先是被图赖的巴牙喇兵冲散,接着被一万蒙古骑兵紧紧围住,最后在杀伤三千多蒙古骑兵的情况下全军覆没。 高杰也没于此役,高杰一死,扬州城就更加势单力薄了,这时与历史上一样,城外的甘肃总兵李栖凤带领四千人马进入了扬州城,他的本意是准备挟持史可法向鞑子投降,以为自己在多铎面前邀功,结果被史可法严词拒绝了。 史可法倒是严词拒绝了,可他并没有对李栖凤做出任何防备,结果李栖凤在城里大肆串联,又卷走了包括四川参将胡尚有、游击韩尚良在内的溃散明军三千多人,如此一来,扬州城内便只有刘肇基、何刚的忠贯营了,这点兵马,连偌大的扬州城墙都铺不满。 四月二十五日,扬州城陷落了,刘肇基、何刚战死,史可法被俘。 与历史上一样,由于史可法的抵抗,多铎在扬州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大屠杀一直进行了十日,史称“扬州十日”。 远在九江的李安国自然自然知道历史的来龙去脉,不过如今的他既要面临阿济格大军,还要时刻提防川东的李过、高一功部以及左近的明军,想要援救扬州,先别说能不能救出盍城居民,走水路的话沿途还要经过黄蜚、郑鸿逵水师的拦截,这两部水师仍有上千艘战船,不是安国军水师能轻易战胜的。 有人说既然这样,为何不一早接受朝廷的招安?以安国军的实力,稳守扬州应该不在话下吧,实际情况则是,想安国军这样出身“贼军”的营头即使投降了明军,在朝廷也不受待见,历史上李过、高一功的忠贞营便是明例,也许会接受安国军的投诚,封一个大官,不过让他节制所有明军出战完全没有可能。 南京陷落,鞑子的暴行激起了民众的愤怒,加上多尔衮又颁布了“剃发令”,后来在唐王朱聿键当政时对农民军的态度才有所改观,不过到那时也有些晚了。 再者,李安国却是想给南明小朝廷一个教训,否则彼等还会做着让贼军与满奴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的美梦。 不过一想到挣扎在鞑子屠刀下的扬州民众,李安国最近几日也是茶饭不思、忧心忡忡。 他的报应很快来了,五月初五日,由大汉奸李永芳的次子李率泰统领的汉军正蓝旗全部人马,加上投降的张天禄、张天福、杨承祖等部,趁着大雾一举渡过了长江,并在镇江码头附近击败郑鸿逵的水师,接着上岸占领了镇江。 镇江水师一败,郑鸿逵麾下几百艘战船全部落到了鞑子手里,李安国的扼守长江一线的大计烟消云散。 而此时,阿济格的大军从安庆的北、东、西三面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远在大别山的李自成部见到有两路鞑子大军在左近,心胆俱裂之下便听从了李安国的劝告,尽起大军向西撤退,不过其中也发生了一个插曲。 就是这个插曲几乎让李安国的大计付诸东流。 与历史上一样,原白旺的部下王体中见鞑子势大便起了投降的心思,不过与历史上不同的是,由于闯营的大军就在左近,他没敢杀害白旺,而是假惺惺地向李自成建议由自己留下来殿后,若追不上大军的话便留在大别山流动作战,也好支援安国军。 李自成想了想最后同意了,同时在军师宋献策的强烈要求下也将他留了下来。 李自成的大军西去后,宋献策、王体中、王得仁三人立即投靠了鞑子,并袭击了花小山在潜水西岸的部队,由于猝不及防,花小山的这支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李过、高一功从陕北、甘肃带来的大军十余万也在夔州府巫山县一带聚集,意图从那里渡过长江去施州府。 这便是摆在李安国面前的形势。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目前已经到了“万分危急之时”。 不过他也不没有坐等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得知扬州失陷后,他立即从赣州营、建昌营、衡州营抽调了一万两千人马,又将吴候的武功营抽调了三千人,这一万五千人由吴候统一指挥,目前便驻扎在九江。 大都督府,一场热烈的讨论结束后,李安国乾坤独断,源源不绝地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 “吴候,你赶紧将赣州营、建昌营的九千人运到安庆,再将城里的部队换出来,你的山地营就不用去了,换出来后全部安置在马垱镇!山地营也布置在那里” “徐军师,你赶紧再去一趟池州,就说如今形势危急,我愿与黄得功见上一面,有大事要与他商议” “自羽,你让已经调到你这里的杜虎部立即出发,沿江东去,碰到黄蜚的水师,就说去打鞑子,尽量避免与他冲突” 王自羽一听心里一咯噔,“大都督,杜虎手下才五十条大船,是不是少了点” 李安国摇摇头,“不少了,不是还有黄蜚嘛,要不这样,你让陈文盛也带上五十艘大船跟着去,见到黄蜚后尽量劝说他一起去打鞑子” “云龙,现在别管饶州了,你亲自带领饶州营全部人马,加上衡州营的三千人,立即上山,占了徽州府,饶州府就由当地团练来驻守” 贺云龙许久没有捞到战功了,一听之下眼睛一亮,“大都督,占了徽州府以 后呢?” “你一路上不要理县城,直奔徽州府,占了徽州府以后,留三千人驻守府城,然后带着剩余人马直奔宁国府,伺机占领宁国府,然后在宁国府等候我的命令” 宁国府府城所在便是后世的宣城,与芜湖近在咫尺。 见到贺云龙疑惑的目光,李安国说道:“鞑子占领镇江后,不多久便会占领南京,届时会一路向西,一来肯定是要消灭驻扎芜湖的黄蜚部、池州的黄得功部,二来嘛,自然是要对付我安国军的,既然彼等要来,我军不妨就在池州、太平一带与彼等决一死战” “你一路上就带十日干粮,佛朗机炮也带一些,占领徽州府后,粮草就在当地解决” 就在李安国在九江布置大局时,将靖远大将军府设在潜江县的阿济格也展开了对安庆的攻击。 由于有了王体中的降军,他在山上只派了尚可喜一路进剿的人马,五千步军与王体中的四千人马一起,一共九千人,对潜山县附近天柱山的花小山部展开围剿——此时的他尚不知晓李自成大军的去向,以为他还在以天堂寨为中心的大山上驻扎呢。 他打的算盘是,uu看书w.uukanhu.cm等攻下了安庆,便将手下所有的汉军以及蒙古骑兵派出去围剿李自成的大军。 至于安庆方面,他让吴三桂部从北面进攻,刘之源部从东面进攻,李国翰部进攻枞阳县。 每一路除了汉军外,他还各派了两千蒙古骑兵,以及一千镶黄旗的骑兵作为监军在后面督战,他自己带着谭泰的一万正黄旗骑兵驻扎在潜山县,坐等各路传来的好消息。 而东路方面,多铎打下镇江后便兵分两路,自己亲自带着尼堪、拜音图、阿山、孔有德、耿忠明、恩格图等,一共五万人马直指南京,多罗贝勒博罗带着朱玛喇、硕詹、尚善、阿尔津,加上李率泰、张天禄等汉军,一共四万大军向东进军,准备攻下太湖流域的城池。 而巴哈纳、佟图赖、石廷柱则带着山东兵马进取江北之地。 与历史上一样,多铎的大军进抵南京城下后,在南京守备勋臣忻城伯赵之龙的带领下,保国公朱国弼、魏国公徐久爵、隆平候张拱日、大学士王铎、蔡奕琛、礼部尚书钱谦益、左都御史李沾等三十余名高官显爵大开城门,出营于郊,全部降了满奴。 而在城破以前,弘光帝朱由崧带着邹太后、首辅马士英,在马士英长子、锦衣卫指挥佥事马鸾带领的八千京营兵的护卫下仓皇向西逃去,逃到溧水县时,京营兵发生了营啸,兵卒大半星散,最后马鸾只带了两千多人马继续护送朱由崧去投奔黄得功。 而此时马士英身边只有自己的家丁、四百贵州兵,他无奈之下只好护送邹太后去杭州。 第149章 徐以显的阴差阳错 令李安国没有想到的是,池州的黄得功竟然没有理会徐以显,还把他扣了下 来,李安国听闻后大怒,决定自己拿下东流县。 如今在马垱镇的安国军有九江营的一万一千七百人(大铳兵一千八百、火铳 兵四千五百、长枪兵两千七百、刀盾兵两千七百)、吴候的武功营三千人、五千骑兵,加上梅义的炮营两千人,一共两万余人。 而镇守东流、建德两县的黄得功部只有田雄的一万步军,见到气势汹汹的安国军后,其不战而退,带着上万人马退回到了池州,黄得功也是恼怒异常,将田雄责骂一顿后,就着手整顿兵马准备带着大军南下收复二县。 这时弘光帝仓皇逃到了池州,黄得功大惊失色,不禁有些埋怨这位皇帝,“陛下,南京城有三道城墙,城里还有几万大军,鞑子来了,只要紧守城池,四下召集勤王兵马,局势还有得救,现在好了,唉!” 朱由崧以前就有些畏惧江北四镇的兵马,见黄得功如此说,也唯唯不敢反驳。 黄得功无奈之下只得暂停了进攻安国军的念头,在池州附近整顿兵马,静等鞑子来攻,又想到徐以显的话,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将他放了。 而李安国占领安庆对面的地带后,干脆将兵马推进到东流、池州之间的牛头山一带,准备在那里阻击鞑子的大军,又下令刚刚占领徽州府的贺云龙部不去宁国府了,留下驻守徽州府的人马后,让他带着九千人进抵池州府附近的青阳县等候他的下一步命令。 由于黄得功将大军大多布置在沿江一线,深处大山的徽州府等地只有少量兵马,贺云龙部倒是很顺利地抵达了青阳县并攻占了县城。 五月二十五日,多铎任命多罗贝勒尼堪为统帅,率领正黄旗固山额真图赖五千骑、正蓝旗固山额真阿山五千骑、镶蓝旗固山额真屯齐五千骑、巴牙喇章京和托率领的正黄旗、正蓝旗、镶蓝旗的巴牙喇兵一千五百骑,加上汉军镶黄旗梅勒额真刘良臣的三千汉军以及刚刚投降满清的刘良臣的哥哥刘良佐的两万大军,近四万人马进抵池州附近。 朱由崧抵达池州后,黄得功将自己的府邸让了出来,自己搬到了另一所大宅。 此时的黄府前却跪着一人。 徐以显。 徐以显被黄得功放走后,他并没有立即离开池州,几次面见黄得功都没有收获,他很是不甘心。 他听说黄得功平时很听他的妻子翁氏的话,又知晓黄得功没有儿子,后来将翁氏的兄长,如今的池州水师总兵翁之琪的次子温惟明过继到黄得功名下做了他的儿子,如今温惟明是黄得功一千精锐家丁的统领。 “让黄得功提防田雄、马得功,根据探子的消息,此两人最近与刘良佐来往密切,刘良佐降清以后正在积极争取此两人也投靠满奴” 这是李安国的原话,所谓“探子的消息”自然是一句诳言,不过徐以显却信以为真,在向黄得功提醒后却被他大骂了一顿,还说他居心叵测,挑拨他与部下的关系。 徐以显决定拜见翁氏,希望能通过她向黄得功再一次提醒,不过却吃了闭门羹,徐以显无奈之下只得跪在黄府后门,期望翁氏能抽空接见他。 他在黄府门口跪了已经半个时辰了,眼见着黄府并没有动静,心里也有些恼怒,自己好心好意来提醒你等,还不顾颜面跪下了,你等怎这么不知好歹? 正欲起身离去,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少年将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向他奔来。 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面相英俊,见了徐以显说道:“徐先生,何苦如此?家母生病了,不方便见人,你赶紧离开城池回九江吧,再晚了等鞑子的大军将城池围起来就出不去了” 徐以显心里一动,他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原来是少将军,在下并不是为自己抑或安国军的事来的,而是为了侯爷的安危而来,还望公子通禀” 那少年笑道:“我还以为先生又有何事要烦忧母亲大人,原来还是那件事,此事父亲大人已有决断,先生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出城的时辰” 徐以显在拜见黄得功时,温惟明正好在他身边,故此他也知晓此事。 徐以显听了一咬牙说道:“公子,你可知我家大都督为何在被侯爷俘虏后起死回生,还大展宏图拿下了两省之地?” 温惟明也有些好奇,掩埋李安国的两名家丁已经被黄得功杀了,这李安国他 也见过,不过是刚刚及冠的一名与他差不多的少年,怎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打下偌大江山? 拿下武昌府、湖南之地还可以理解,这两地毕竟是献贼的大军转交给他的,可连败赫赫有名的左镇数次,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于是他便问道:“何故?” 徐以显见他上钩了,心中暗喜,“不瞒公子,我家大都督自死过一次后便有了一项异能……” “何能?” “能预知后事!” “哦?”,这下温惟明有些相信了,否则就不能解释李安国在死过一次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预见了我家大人的事?” “正是,他预见到侯爷最后被叛将所杀!” “啊?!是何人?” “正是我先前同侯爷所说的田雄、马得功” “还有呢?” 其实李安国并没有同徐以显说这些,同他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徐以显情急之下便胡诌开了,他想到黄得功的麾下除了田雄、马得功,最信任的便是水师总兵,自己的大舅子翁之琪了,便继续胡诌道:“还预见到翁总兵落水而死” “啊?!” 这下温惟明不禁大惊失色,他所说的两人一个是他现在的父亲,实际上的姑丈,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虽然徐以显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不过他说的斩金截铁,不像是胡诌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当即便下定了决心。 “先生,请跟我来” 徐以显在后院见到了翁氏,她果然是在病中,刚才完全是黄府的下人不想让他见她,她根本不知道外面还跪着一人。 翁氏由于不能生育,一直笃信佛教,听了徐以显的话也有些天旋地转。 “可有解救之法?”,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徐以显。 徐以显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侃侃而谈:“夫人,眼下鞑子的大军近在咫尺,侯爷内部若是没有动乱,自可麾师与之大战一场,以侯爷的勇武,胜败尚未可知,可惜如今灾祸就在眼前,就怕凶多吉少啊” 看着翁氏、温惟明两人焦急的眼色,徐以显心里好笑。 “不过……” “明儿跪下” 翁氏一听便让温惟明跪下。 “快向徐先生讨教” 徐以显哪能让堂堂的侯府公子给他跪下,连忙扶起他,“夫人,公子,听说侯爷手下除了田雄、马得功,尚有总兵多员,谁平日里与公子交好的,赶紧去联络,最好能让彼等划到公子手下听令” “另外,听说侯爷手下还有五千精骑,公子也要牢牢地握在手里” “按照我家大都督的预料,灾祸就在近几日,届时与鞑子接战时,公子让你能控制的人马放在后面,与接战的人马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旦事有不济,赶紧向牛头山方向撤退,我家大都督已经占了牛头山,肯定会在那里接应你等” “夫人最好尽快与公子出城,否则大祸一生就悔之晚矣” 他看了看温惟明,“侯爷旗下还有什么营头公子可以直接掌握的?” 温惟明答道:“也就是二舅那一营了,不过人马不多,也就五千步骑” “哦?那骑兵呢?” “先生,我能掌控的也就是一千家丁” 徐以显点点头,“那翁总兵呢?” 温惟明摇摇头,“大舅一向以家父之命是从,绝对不会听我的” 徐以显想了想又说道:“公子,在下建议,公子不妨将你母亲、二舅的兵马以及一千家丁转移到池州西侧的沙镇,沙镇紧邻长江,如果侯爷侥幸没事,又击退了鞑子,你等自然可以回到城池” “一旦事情有变,你等就向牛头山撤退,来不及的话也可以坐上安国军水师的船只,此间事情一了,在下立即赶到牛头山向大都督回禀此事,届时自然有船只来接应你等,公子也可通知侯爷向沙镇撤退,同时提醒他出战时做好身边的防护” 安国军在池州也有探子,徐以显自然也知晓了李安国已经亲自来到牛头山的事,不过船只的事就是他胡诌了,他想着只要让黄家母子与黄得功的大军隔开一段距离便可从容撤退,多少也是一件功劳。 没想到错有错着,李安国确实安排了杜虎、陈文盛一百艘大船正向镇江方向驶去,估计明日就可能抵达池州附近。 “那皇上呢?” 温惟明突然想到城里还有大明的皇上以及众多的妃子、宫人。 徐以显冷笑道:“其不等鞑子大军抵达便落荒而逃,平日里也是荒淫无道,有此君王,大明焉能不败,都什么时候了,公子还记挂着他?” 朱由崧的昏庸温惟明自然知晓,不过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皇上的不是,便岔过话题,“先生,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等徐以显走后,黄家母子立即展开了行动,温惟明在家丁队伍里挑选了十人,都是对黄得功忠心耿耿、武艺高强之人,他让这些人去到黄得功的身边形影不离,这些人本来就是黄得功的亲兵,听了温惟明的话后自然点头应允。 晚上,黄得功一脸怒容地回到府上,见了温惟明便厉声说道:“跪下!” 温惟明知道白天的事发了,赶紧依言跪下。 “说,为何将赵三等人安排到我的身边?” “是我让明儿做的” 只见翁氏在两个丫环的扶持下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何意?” 黄得功有些摸不着头脑。uu看书 .uanshu.om 翁氏便将白天徐以显的一番话说了一遍,黄得功一听便大怒:“这厮真是多事,我让他离开池州便是宽宏大量了,没想到他竟然……” 翁氏“扑通”一声也跪下了,“侯爷,如今鞑子的大军就在左近,您一心忠君保国我没有话说,不过黄家三代单传,我可不想在我这里便断了香火,我让明儿和他二舅驻扎在沙镇,也是为了黄家着想啊” 黄得功对她这位夫人一向很敬重,听了他这话赶紧将她扶起来,“夫人,你尚在病中,何苦怠慢自己,好了,既然明儿已经将他二舅的营头调到了沙镇,就这样办吧,夫人,你和明儿都去那儿吧,一旦有事就去投靠李安国” 翁氏听了有些不知所措,“侯爷,您想通了?” 黄得功摇摇头,“我深受大明厚恩,自然不能投靠贼子,不过如今鞑子的大军在东面,北面是大江,南边是大山,一旦有变,你等就无路可走,只有投靠李安国一途,那李安国的治下政治清明,为人又仁厚,你等去了那里也不会受到怠慢” 翁氏一听此话,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侯爷……,那您呢?” 黄得功正色道:“本候自当与鞑子死战到底!” 看到翁氏流泪了,便安慰他道:“夫人放心,我麾下尚有大军数万,又训练有素,不敢说能大败鞑子,不过自保还是有余” 翁氏还是哭个不停,黄得功一跺脚,“夫人,最多让赵三他们寸步不离我左右便是” 翁氏这才止住了眼泪。 第150章 历史的车轮拐了1下弯 次日,探知鞑子的大军已经抵近池州城后,黄得功可不想据城死守,他将大 部分精锐兵力都开到了城池东门外,准备在那里与鞑子决一死战。 估计是徐以显的话最终还是影响到了他,他让田雄的一万人镇守城池,在城外摆开了三个大方阵,实力最强的马得功的万人居中,其它总兵的营头一左一右,将马得功夹在中间,就算马得功想要反水,有左右两个营头夹着也能勉强应付。 他亲自带着五千骑殿后,这样一来,马得功部左、右、后三路都有人盯着,就是想战场倒戈也不容易。 另外,他让水师总兵、自己的大舅子翁之琪率领大小船只上百艘在靠近池州一侧的江面上策应,战船上还有一些火炮,还能运送士兵迂回到鞑子大军的侧后,也算一路奇兵。 鞑子的大军很快就到了,领头的多罗贝勒尼堪一看明军多为步军,便有些不屑一顾,自己的一万多骑兵一冲必定大获全胜,不过刘良佐投降后便一直向他建议招降田雄、马得功等人,如果能不战而胜自然更好。 同时尼堪还存了一个心思,刘良佐投降时他手下的兵马有三万多人,队伍战力虽与他的弟弟刘良臣带的三千汉军旗兵差一些,不过在这大明地界还是不容小觑的,大清已经招揽了吴三桂、尚可喜、孔有德、耿忠明四个汉人王爷,以刘良佐的实力其实也可以封王,不过尼堪却不这么看。 有四个汉人王爷就已经很过分了,他爱新觉罗家族的亲王也没几个,于是他便起了让刘良佐打头阵与黄得功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思。 于是一场前江北四镇中间的两镇人马在池州城东门靠近长江的地方大战起来,两方人马的步军实力差不多,黄得功主要强在骑兵,不过此时双方的骑兵都没上,双方的步军斗得昏天黑地、煞是热闹。 半个时辰过后,黄得功对身边的温惟明说:“明儿,如今前方杀得天昏地暗,我在后头也瞧不清楚,这骑兵你暂时统带着,我去去就来” “父亲,你要去哪里?” 温惟明却一直战战兢兢的,他倒不是怕打仗,而是一直在担心徐以显的话不知在何时就应验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去你舅父的船上看看,很快就会回来” 历史的车轮再一次显示了它的威力,历史上黄得功就是在船上指挥作战时被叛军射中,最后拔剑自刎的,不过如今他身边多了张三等十名勇悍的家将,还会出现历史上那一幕吗? 黄得功带着张三等人骑马赶到长江边上,很快上了一艘大船,张三等人手持盾牌紧紧将他包裹在里面,又按照温惟明的吩咐,时刻盯着岸边己方军卒的状况。 “抵近岸边!” 大船在江心也看不清楚,黄得功便又下令了,历史的惯性在继续发威。 等大船抵近岸边,离正在大战的东门附近只有十几丈远时,大船下锚停了下来,本来黄得功还要更靠近一些,不过被同在船上的翁之琪阻止了,不过就算现在也已经到了弓箭的射程。 此时双方依旧不分胜负,黄得功见了不禁忧急如焚,他心里也有些诧异,中军马得功的步军一向以强悍著称,怎地打到现在还是原地踏步?靠近江边的那个总兵的营头也是如此,反而靠近里侧的那个营头倒是大显神威,击得刘良佐的营头不断地后退。 黄得功再仔细看时心里不禁一凛。 靠近江边这个营头的部队表面上与对方杀得天昏地暗,不过他仔细一看便知晓双方都没有使出真功夫,死伤的人也微乎其微,中间马得功部的具体情形也不太清楚,不过以马得功的战力,就是对付刘良佐的中军也不在话下,而此时他在船上看了半天,马得功的号旗却一直岿然不动。 “难道真是像徐以显所说的那样?” 黄得功不禁有些狐疑。 就在此时,突然从岸边射来了大片的箭只,其中一支又急又快,对准的正是黄得功! “狗日的吴老二……” 黄得功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个人影护在他面前,这时其它护卫赶紧高举盾牌紧紧护住黄得功。 黄得功将那人扳到自己面前,只见张三的脖子上插了一支重箭,重箭已经完全射穿了他的脖子,张三此时嘴里还在嘟囔着。 黄得功凑近一听,“大人,公子所料的……不错,赶紧回……到后阵,将骑兵带走,鞑…..子还……有一万多骑……” 黄得功睚眦欲裂,这时岸上又传来大片的喊声,“黄得功死了!”、“黄得功死了!”…… 喊声络绎不绝,黄得功这下心里透亮,喊声中最宏亮的就是马得功那厮的,而此时的战场上,马得功部突然向他旁边的友军发动袭击,战场形势突变! 几乎在同时,城墙上出现了两人,一人正是田雄,另一人高大肥硕,一声明晃晃的黄袍,不是那弘光帝朱由崧是谁? 不过此时的田雄并不是毕恭毕敬跟着朱由崧的身边,而是用一把雁翎刀对准了他的脖子! 自黄得功离开骑兵大队去船上后,温惟明的心一直在七上八下,他十五岁便跟着黄得功征战厮杀,对于战场的嗅觉也丝毫不差,很快他便发现了异样,不过此时并没有明显的的破绽,饶是如此,他还是将骑兵大队悄悄向后撤了五十步。 当他听到马得功那声宏亮的喊声,他的心突然像被撕裂了一样,不禁有些天旋地转,不过此时战场上形势大乱,他也不可能等到江上的情况传过来。 他定了定心神,“撤!” 温惟明带着黄得功五千最精锐的骑兵撤走了,他是从池州城北门靠近码头的道路撤走的,他一边策马飞奔,一边不断扭头看向大江。 飞驰的快马上,他自然无法看清具体情形,不过他看到他的亲生父亲/舅舅的船只正在全体逆流而上时,他一颗剧烈跳动的心终于稍稍缓了下来。 黄得功自然没死,当战场上形势大乱时,他还让船只尽快靠岸好回到骑兵大队身边去掌控大局,不过当他看到城墙上的田雄、弘光帝时便知晓大势已去,不过此时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他那从辽东、京营带过来的五千精骑啊! 大船快抵近岸边时,他看见温惟明带着五千精骑跑了,他一颗心也暂时安稳下来。 “去牛头山!” 他给水师下了命令,翁之琪此时也是忐忑不安,他也大概明白了岸上发生了何事,也有些庆幸黄得功当时正在船上,如果是岸上,多半也会被马得功后阵的弓箭手射杀,五千骑也会落到鞑子手里。 就算黄得功没死,以他那火爆的脾气,非得催动骑兵与鞑子决一死战不可,而后面鞑子可是有一万多精骑正在虎视眈眈,还是胆小怕事的温惟明做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黄得功、翁之琪两人也不担心鞑子的骑兵会去追赶温惟明,因为眼下彼等最大的目标——弘光帝朱由崧正在城里,如此大功当然要第一时间庆贺,至于黄得功的那五千骑作为多罗贝勒的尼堪还没看在眼里。 按照他的想法,让和托领着一千巴牙喇兵即可击破,何苦巴巴地追上去? 俘获一国之君,这是多大的功绩啊! 温惟明的五千骑很快便抵达了他的二舅翁之瑜五千步骑驻扎的沙镇,抵达后也不废话,带着他母亲以及翁之瑜的兵马就向牛头山镇赶。 牛头山镇,uu看书 .uukanshu.om 前宋岳飞抗金的地方,其位于长江右侧,长约八里,宽不到两里,西侧一头是牛头山,一侧是马料湖(岳飞抗金留下来的名字),东侧便是长江,牛头山上还有一个叫铜山的小镇子,只要控制了马料湖、牛头山、铜山镇,清兵南线下的道路算是被锁死了。 彼等自然可以翻越大山绕到安国军的后面,不过池州附近的大山东侧除了马料湖,还有南北长达六十里的连绵不绝的湖泊,大的有两个,一个是升金湖,一个是高桥湖,清兵就算绕过来了也要面临涉水的问题,高桥湖可直通长江,安国军水师的小船早就在那里严阵以待。 沙镇到牛头镇也很近,温惟明、翁之瑜的人马很快便抵近了,不过长江边上穿过牛头山镇唯一一条官道已经被安国军封了起来,并在那里立了一间大寨,寨墙是用沙袋垒成,高约四尺,沙袋的前后都打着两排粗大的木桩,沙袋的后面是一座木寨的寨楼, 令温惟明有些胆战心惊的是,在宽约一里路的寨墙上,几乎每隔一丈左右就有一门火炮,密密匝匝的,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李安国在此处布置一百门佛朗机炮。 不多时,寨门打开了,所谓寨门,也就是一道五尺高的木门,刚才是用沙袋封死的,见到有人过来才搬开。 从里面飞出来两骑,一人正是温惟明熟悉的徐以显,另一人他却不认识,年纪与他差不多,长得眉清目秀,秀逸洒脱,那人来到温惟明的面前停下了,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欢迎加入安国军,我便是李安国” 第151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1:李安国分说天下事 温惟明,不,应该叫黄惟明,见了李安国亲自出迎,心里也是有些欣喜,一 旁的翁之瑜以前是一个书生,年约三十多岁,后来进到黄得功大营帮办军务, 江北各镇都封侯伯后,彼等手下的总兵也多了起来,黄得功也为他讨了一个总兵的职位。 两人赶紧下马拜见李安国,李安国却拦住他们,他一手握着黄惟明,一手握着翁之瑜,“无须多礼” 李安国的大帐设在牛头山镇的码头上一座明军巡检司的宅子里,等几人坐下后他便问道:“池州?” 黄惟明狠狠地骂道:“果不出大都督所料,田雄、马得功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果然反水了,不光是他们,还有好几个总兵,如今父亲大人的步军算是完了,幸好我见机快,将父亲的五千精骑带过来了,就是不知父亲……” 话音未落,只见前厅走过来一个亲兵,来到李安国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安国听了心内大喜,他站起来抓住黄惟明的手说道:“黄公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黄惟明心里一动,“莫不是父亲有了消息?” 李安国点点头,“正在码头上,我等前去迎接!” 牛头山镇的码头,安国军自占领此地后又建了几十处栈桥,如今可停泊的船只是以前的几十倍,码头上,有两人正在四处观望着。 黄惟明一见便飞奔上去,见了两人便跪下道:“父亲!舅舅!” 这两人正是黄得功与翁之琪,话说翁之琪也算是一员忠勇之将,原本的历史上,黄得功被射杀自刎后水师大乱,马得功趁乱夺了船队,翁之琪最后跳水自杀,如今与黄得功双双生还,这历史的车轮总算地偏转了一下。 黄得功也是百感交集,他将黄惟明扶起来,“明儿,悔不该没听你和你母亲的话,若是我早一点听你们的,夺了田雄、马得功等人的兵权,自当与鞑奴大战一场,如今,唉!” “侯爷无须烦忧,今后与鞑子大战的机会还多得是!” 只见李安国一脸微笑地走了过来,黄得功见了此人却是五味杂陈,按说此人还在自己手下死过一次,可他依然一脸笑容,浑似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 不过黄得功贵为朝廷的靖南候,为人又刚直,不可能一见面便顿首拜服。 他冷哼一声,“我军只不过暂时寄居在贵军这里,等打退了鞑子,我便带军去找皇上” 李安国不以为意,“也好,不过将军可要想清楚了,这弘光帝已经被俘,鞑奴绝对不会让他待在池州,这时恐怕已经派人押到南京去了,最终还可能押到北京,将军想要找他,可是要一路跟到北京?” 黄得功咬牙说道:“大明皇室子孙不知凡几,左近的便有潞王、鲁王,都有雄武之资,大明尚有浙江、福建、两广之地,只要卧薪尝胆,未尝没有中兴之日!” 李安国微微一笑,“侯爷,你可知我为何派徐军师去你那里?” 黄得功摇摇头,“莫非安国军也在池州安插了探子?”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的侯府也有暗探,这眼皮底下的田雄、马得功反水一事自己怎地一点也不知晓,难道安国军的探子已经强大到如斯地步? 李安国不置可否,“此乃万分机密之事,我等回房再谈吧” 等一行人回到李安国的房里,喝过茶水之后,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安国。 李安国微微一笑,“侯爷,自从我上次在你那里死过一次后,便拥有了一项异能,那边是能预知未来之事” 在座的翁氏、黄惟明此一节已经从徐以显嘴里听说过了,不过李安国亲自说出来又不一样。 “我预见侯爷在船上中了一箭,正中喉部,当时侯爷自知不保,又不想落到鞑子手里受折辱,便拔剑自刎” “啊!” 一旁的翁氏听了忍不住大叫一声,虽然眼下已是时过境迁,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黄得功也是惊骇莫名,喉部中箭这一节此人竟然能预料到,更为诡异的是,如果是他而不是张三喉部中箭,按照他的性子,还真是想李安国说的一样只剩下拔剑自刎一途! “还有呢?”,黄得功忍不住问道。 “翁大人最后跳水殉国” 这下满座皆惊,翁之琪以前是士子,后来见到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便弃文从武,最后还考取了武进士,与黄得功相比,他拳拳保国、忧民之心也不遑多让,这个结局倒与他一贯的做法很像。 “还有呢?”,这次是翁之琪开口了。 “刚才在码头上侯爷不是说大明皇室子孙还很多嘛,不过根据我的预见,潞王最后投降,最后与当今皇上一起被鞑奴凌迟处死,鲁王倒是坚持了一阵子,不过最终继任皇位的却另有其人” “何人?”,这下所有人都在都在发问。 李安国心里却有些犹豫,最终他还是含糊其辞地说了:“此人乃是皇亲远支,此乃天机,恕我不能明说,否则必遭天谴,不过此人也就是坚持了一年时间,最后倒是皇亲近支继位,不过也是飘零蹉跎,最后死在异国他乡” “那这天下?” “自然落入满奴手里” 众人一听届时沉默不语,李安国见状便说道:“诸位无须烦忧,侯爷、翁大人之命已改,又有我这能预知未来之人,这鞑奴能否夺得天下还是两说,我等何不奋起一搏,逆天改命?!” 见众人依旧神色凝重,他又说道:“我知晓你等在想着何事,这大明的治下官场昏庸腐败,民间水深火热,这样的朝廷要他有何用,你等的这位皇帝自继位后可干过一件为天下称颂之事?”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在厅里来回踱起步来。 “为人君者,当心怀天下,以民生计为念,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如今的大明怎能民心尽失,就好比元末时分,你等何苦还要为他效忠到底?” “侯爷,你在凤阳、庐州一带待过,不说别的,就说凤阳,这可是大明龙兴之地,实情如何想必侯爷最清楚,就算没有义军攻打,民间也是哀鸿遍野、苦苦挣扎,凤阳都是如此,何况其它地方?这样的朝廷还值得诸位效忠吗?” “反观我安国军治下,以两省一府之地缴纳的田赋便接近以前大明全国的数字了,但民间却依然衣食无忧,还多有余粮,此间的道理我想不用说你等便知晓是何原因” “不是我吹嘘,若不是预见到满奴、闯营要南下,安国军以两省之地早就将长江以南所有省份拿下了” 黄得功此时微闭着双眼,久久未发一言,此时突然睁开眼睛说道:“这么说徐先生此前说的在汉阳打败鞑子的事情是真的呢” 李安国点点头,“消灭两黄旗精骑近五千,其中更有一千多巴牙喇兵,不过我军也是死伤惨重,有三千骑阵亡,此乃我安国军自成军以来单次战役最大的损失” “侯爷,不是我轻狂,这天下的骑军,当以鞑奴最优,估计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一支骑军了,侯爷你当时在池州就算没有发生意外,倾尽全力与鞑子作战,最终还是会大败亏输” “接下来可能就是辽东、九边的精锐骑兵了,侯爷的这五千骑估计在此之列” “西营的老营骑兵次之” “闯营的老营骑兵再次” “普通明军的骑兵最次” 黄得功点点头,这二娃看来是一个实在人,并没有夸大自己的西营人马。 “那步军呢?” 李安国笑道:“自然是安国军的步军举世最强” “鞑奴的满洲步军次之” “鞑奴的汉军步军再次” “部分明军的精锐营头再次” “余者皆羸弱不堪,不值一说” 这时黄得功等人也没有反驳,安国军这几年声名鹊起,凭借的肯定不是骑军,那自然便是步军了。 黄得功又问道:“如今鞑子的大军正在围攻安庆,大都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李安国笑道:“鞑子的大军已经攻打了三次,每次都是上万人马,不过都被我军击退了,我军伤亡寥寥,鞑子却损失惨重” 说完他神色一凛,uu看书 uukansh“我中华子弟,忠勇之辈居多,不过也不乏蝇营狗苟的人物,前不久在潜山附近,我军被已经投降鞑奴的原闯营王体中部偷袭,又损失了近三千人,几乎将一个整营打没了,我安国军不怕明刀明枪的作战,就怕背后的暗箭!” “鞑子全部人丁加起来也就几十万,而我大明治下的汉儿起码有几千万,可叹鞑子以区区几十万人丁竟然横扫长江以北的广大华夏国土,此间不是鞑子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那些蝇营狗苟的汉奸!” 黄得功点点头,“那二娃的意思?” “自然是依托安庆、牛头山,与鞑子持久作战,我等人丁众多,只要将满洲的旗兵消灭一半,彼等必定会退回去,届时我安国军尽收江南之地,继续厉兵秣马,一旦有变,自当大举北上,将鞑奴赶回深山老林去!” 黄得功脸上变了几变,突然起身来到李安国面前,李安国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说道:“侯爷年纪比我长,坐着说就可以了,何必……” 只见黄得功单膝跪下道:“大都督,想我老黄年近四十,与大都督相比完全是苟活了几十岁,若大都督不弃,今后黄某愿辅佐大都督平定天下,扫清丑类!” 李安国一见大喜,赶紧将他扶起来,握着他的手正色道:“我李安国起兵反抗,非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天下,将军不妨拭目以待!” 第152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2:咆哮的散弹 最后他看了看几位,“黄将军,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就任我安国军骑军都 督一职,今后安国军的骑军都由你来指挥” 黄得功心里一动,“末将敢不从命?不知大都督麾下还有多少骑兵” 李安国说道:“本来有万骑,可惜这战马不服水土,这两年有近两千匹或死或病,在汉阳附近又损失了三千人,如今只剩下五千骑了” 黄得功笑道:“不少了,你这五千骑,加上我的,就有万骑了,在这江南一带与鞑子相比颇有不如,不过也算独一份了” 李安国点点头,“那就有劳黄将军了” 又对翁之瑜说道:“翁大人的这五千人就驻扎在铜山吧,那里我只派了一千五百人防御,翁大人去后铜山便高枕无虞了,至于大人的职位,等战后再说吧,你看……” 翁之瑜也施礼应命。 李安国接着对翁之琪说道:“翁将军,我这里正好有一支水师部队即将去镇江附近,准备一举歼灭鞑子的水师,翁大人若是愿意的话,不妨跟着去瞧一瞧,不瞒诸位,我安国军里有两大精锐营头,第一便是步军,这第二便是水师了,至于职位,就先任水师副都督兼总管吧” 翁之琪正想应命,突然有想到了什么,“大都督,职部有两个问题,一是我这水师船只……” 李安国说道:“我略略看了一下,与安国军水师相差甚远,先到彭泽县待命吧,暂时作为运输船只” 翁之琪点点头,“还有一事,刚才大都督也说了,鞑奴的骑兵天下无双,大都督想要水师东去,无非是想廓清江面,不过职部倒是有一个想法” “请讲” “这江南一带水纵横,适合骑兵作战的地方不多,鞑子骑兵想要往来作战,肯定会用到水师船只……” 听到这里,李安国突然想到了一事,“不知那黄蜚的水师……” 翁之琪说道:“也败了,有逃到池州的船只向我分说了此事,不过听说黄总兵也保留了几百艘大船闯过鞑子水师的封锁,沿江东下去了” 李安国点点头,按照历史的记载,最后黄蜚是在太湖一带与鞑子周旋,看来他的水师还有相当的实力。 “大都督,既然安国军的水师强大无比,何不就在这江面上与鞑子决一死战?鞑子若是对安庆府久攻不下,必定会从长江上运来援兵,届时……” 李安国一拍自己的脑袋,“若不是翁将军提醒,我几乎犯下大错” 翁之琪又说道:“如果我军在牛头山附近大败鞑子,那什么多铎必定会将目光转向这边,很有可能暂缓进攻太湖附近,池州、太平一带的沿江地带水纵横,鞑子最快的运兵途径便是这江上了,届时……” 李安国大喜道:“确是如此,如此就不东去了,我等就在这牛头山附近与鞑子大战一场!” 三日后,尼堪留下刘良臣带着万余降兵镇守池州,自己带着剩余的大军抵近了牛头山,他已经知晓对面与自己作对的就是在汉阳大败阿济格大军、新冒出来的什么安国军,决定带着所有的骑兵、刘良佐的两万大军、田雄的万人、马得功的万人,一共五万多步骑,决定在牛头山一举解决安国军。 至于池州周边的州县,他决定在解决安国军后再分兵攻占,池州府辖下的州县,铜陵县的守军已经投降,东流、建德两县还在牛头山以西,剩下的青阳县、石埭县都在大山里,彼等目前尚没有精力去攻占这些县城。 尼堪现在手下有四万汉军,自然无须劳动满洲大兵了,于是他以立功心切的田雄为前锋,马得功继之,刘良佐押后,满洲骑兵又在最后,听闻安国军在牛头山一线驻守后,不忧反喜,便让田雄等人加快了步伐,生怕安国军跑了。 抵达牛头山镇附近后,尼堪便让田雄部主攻镇子,马得功部主攻山上,刘良佐的一部万人主攻铜山镇,剩余的一万人则在山下待机而动。 而一万多满洲骑兵则在牛头山附近空旷的平原地带上就地歇息。 青阳县,已经在县城驻扎多日的贺云龙部此时却接到了李安国的下一步命令。 “攻占池州?” 甫一接到这个命令,贺云龙也是一头雾水,他将目光投向送信的吴候部山地营的士兵。 只见那士兵说道:“都督,按照此前进抵到牛头山附近的鞑子军力来看,鞑子的主力已经完全抵近牛头山,池州城估计只有少数降兵镇守,应该没有多久就会有具体消息传来” 果然,山地营的的士兵刚过来没多久,从山上又摸过来一人,那人一身樵夫打扮,与贺云龙对过暗号之后便说道:“按察司派驻池州探员张二拜见都督” 贺云龙点点头,“如今池州城里有多少兵马,配置如何,是何人统领?” 那人说道:“回禀都督,池州城尚有一万多守军,不过鞑子的嫡系只有三千汉军旗,其余的多是以前黄得功的步军,领头的是一个叫刘良臣的梅勒额真,哦,也就是相当于大明的副将” “那降将里面都有哪些人?可否利用?” “禀都督,降将有三人,都是总兵头衔,分别叫卢光祖、徐恩盛、徐育贤,以前都是左良玉的部下,左良玉败绩后,这三人便投靠了黄得功,仍为总兵头衔,此三人中又以卢光祖为主,此人是辽东人,勇猛善战,徐恩盛、徐育贤二人在黄得功的营里时常以卢光祖马首是瞻,在此次田雄等人反水时,马得功便与卢光祖交往甚密” “这三人各有多少兵马?” “各领三千人左右” “好,你辛苦了,暂时不要回去,就留在我的营里,以便随时讨教” 贺云龙有些愁眉不展,池州有一万多人,他手下只有九千人,按照刚才那按察司的消息,三名降将是主动投靠鞑子的,想从他们身上做文章希望不大,刘良臣就更不用说了。 硬攻城墙肯定不行,一万多人的守军,他手下也没有大炮,只有三百斤的佛朗机炮,野战还行,攻城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再者,如果自己久攻城池不下的话,牛头山附近的鞑子肯定会知晓,届时鞑子的骑兵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用骑兵一冲,自己这九千人肯定抵挡不住。 怎么办? 他一时陷入了沉思。 就在贺云龙沉思时,牛头山附近的攻防战已经打响了。 镇子这边,李安国让人将所有的火炮先盖起来,等田雄的第一拨三千人前来攻击时,突然撤掉包裹佛朗机炮的树枝等物,三十门火炮几乎同时轰响,咆哮的散弹几乎将田雄冲在前面的军卒一扫而光。 李安国在此处布置的一百门火炮也有讲究,每一丈布置一门,由于散弹轰击形成的扇面宽达十丈,就无须同时打响一百门火炮了,一次三十门,就可以轰击三次,等到第四次时,第一次轰响的那三十门也基本上清理、装填、复位完毕。 田雄为了立功,一次性上了三千人,这三千人是他最精锐的营头,打的就是一个猛冲猛打之后便夺占寨墙、冲进镇子,以在新主子面前露脸。 一个照面之下,田雄这个精锐的营头几乎损失了一半的人马,让在后面坐镇指挥的田雄气的牙痒痒的,不过他很快调整了策略,他手里头也有十几门炮,他计划用自己的炮掩护,让其它营头每次以一千人为一个轮次轮番进攻,最后再上那精锐的一千五百人。 不过他这些炮的射程实在有限,火炮刚刚架好便迎来了对面铺天盖地的实弹攻击,最后田雄无奈之下便放弃了炮击的想法,他将自己旗下最弱的那个三千人的营头分成六拨,每拨五百人,在他的家丁威逼之下一拨接一拨地向前冲。 “你等火炮总要歇炮吧” 他的计划便是牺牲这三千人,反正这些人都是以前黄得功在接收了卢光祖等人的兵马后整编调拨到他的名下的,uu看书ww.uukanhu 牺牲了也不可惜。 他的麾下,核心便是刚才那三千人,如今损失了一半,还有三千人是他在霍山、霍邱一带招募的,算是半个主力,至于另外三千人,全部是卢光祖等三人收编的流贼部队。 他的算盘几乎应验了。 在牺牲了这三千人后,安国军确实要歇炮了,田雄一见大喜过望,不过他此时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让他那最精锐的一千五百人上去,而是将他在大别山区招募的三千人分成六个波次依次猛攻。 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盯着前面的战事,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寨墙后面上来的普通步军,一个个端着长枪、刀盾在寨墙后面严阵以待。 “哼,只要不是火炮就行” 他这次打的算盘是,就算拼掉一半人马也值得,与敌军短兵相接后让彼等无暇发放火炮,拼掉一半人马后,再让自己的精锐营头上,一举攻下寨墙。 至于人手,他倒是看得很开,他是一个精明的人,对于新主子心里的想法也门清,那就是你手头如果有太多的人马反而会招来忌惮,刘良佐便是明例,他自己琢磨着今后这大清的汉军总兵手下估计也就是三千人马,既能自保,又不会招来非议。 此战过后,能有三四千人马活下来就不错了,经过这场历练之后还都是精兵,何乐而不为? 第153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3:主子的心思奴才永远… 田雄的五百步军很快冲了上去,他们快接近寨墙约莫二十丈时,寨墙后面的安国军长枪兵突然蹲了下去,从他们后面冒出了三百火铳兵! 九江营的火铳兵、大铳兵加在一起有九千人,这次李安国带了一半,四千五百人,牛头山镇、牛头山、铜山镇各一千五百人。 一千五百火铳兵排成了五排,打头的是三百大铳兵,重达十八斤、装填了一两二钱铅弹、用药一两二钱的隧发大铳鸣响的声势也很骇人,中了这种铅弹,重则当场毙命,轻的也会受重伤残废。 十八斤大铳的有效射程达五十丈,三十丈可以击穿重甲,田雄手下的这些人兴冲冲地冲上来,以为会躲过火炮的轰击,没想到却迎来了大铳的点射! 寨墙宽达一里多,田雄的这五百人不可能一起往上扑,而是大致排成了四排,每排一百人,准备集中攻击一个方向,他们的身后便是另外五百人,一旦第一个五百人受挫,第二个便很快跟上,让安国军应接不暇。 一两二钱的铅弹击在人身上,被击中的人被推出数步后才倒下,第一排倒下的人又影响了后面的人,一时这五百人阵型大乱,而对面安国军的火铳声却源源不绝,五排五轮射击过后,只有寥寥数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时第二个五百人上来了,田雄也是军中宿将,见安国军火铳厉害,这次干脆没有没有排成队形,而是东一簇、西一群地朝前冲,这次终于在伤亡一半人后有两百多人冲到了寨墙面前,田雄一看之下不禁大喜——寨墙要破了! 不过他高兴的太早了,刚才缩在下面的那几百长枪兵突然又冒了出来,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刺!”,好不容易来到寨墙面前的敌军几乎一个照面便被刺倒在寨墙下面。 田雄冷冷地瞧着这一幕,他依旧不动声色,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取胜的希望,随着他大手一挥,另外第三个波次的五百人又冲上去了。 不过这次安国军也进行了改变,他们将火铳兵一千五百人分成了三排,每排五百人,几乎将整个寨墙铺满了。 三轮射击过后,这个波次的五百人侥幸冲到寨墙面前的只有几十人,这些人看着那如林的长枪,簇拥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随着安国军这边第一排已经装填完毕的火铳兵又来到前面,这些人“呼啦”一下拼命向后跑。 不过跑的再快也不如铅弹快,最终回到己方阵地的寥寥无几。 田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自己整整三千人马就没了! 现在他手头只有三千人了! 他暂停了攻击,坐在自己的大帐里苦思冥想对策,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招数,正彷徨间,尼堪大帐开始鸣金收兵了。 田雄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来到尼堪的大帐,一进到大帐,只见马得功、刘良佐两人都跪在里面,以头碰地。 田雄又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人的攻势也受挫了。 与他想的差不多,马得功进攻牛头山,在损失了近三千人后铩羽而归,刘良佐也相差仿佛,在铜山镇丢下两千多人后被尼堪招了回来。 田雄赶紧在马得功、刘良佐二人身后跪下。 不到半天功夫,清军已经损失了万余人,连尼堪也看不下去了,这些汉军虽然都是炮灰,不过那也是我大清的炮灰啊,损失这么多他也有些心疼。 “都起来吧” 尼堪冷哼了一声。 尼堪是努尔哈赤的孙子,褚英的第三子,今年才三十出头,与多铎部东路军的统帅、阿巴泰的第三子博洛年岁相仿,他想到自己虽然俘虏了明国的皇帝,可若是在牛头山失败的话,对褚英家族今后的地位还是一个不的打击。 不过降将们都是忠心耿耿,死伤了这么多人马还拼命向前冲,自己也不能太过责怪,通过刚才的战事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阿济格的大军会在汉阳附近碰了一个大钉子,看来这安国贼军的火器确实异常犀利啊,可惜他这次出兵并没有带上红夷大炮,否则也不会让贼军如此猖狂! 多铎大军的红夷大炮都在孔有德、耿忠明、李率泰三人手里,这次尼堪出兵之前以为拿下了南京,明国剩余的城池就会迎风而下,没想到竟然在区区牛头山吃了一个大亏。 不过不到紧急时刻,他是不会派人回去请救兵的,这仗还有的打。 “田总兵半天损失近六千人,不过你每次进攻都想了不同的策略,有勇有谋,怪就怪贼军的火器太过犀利,田总兵你先坐下歇着” 田雄半天的进攻尼堪都看在眼里,在他心里像他这样的降将才是我大清需要的好奴才,这样的人也不可让他将兵马拼光了,必须得鼓励。 “刘总兵放在山下的一万人分五千给田总兵,下午继续进攻” 田雄一听,先是一咯噔,接着便是一喜,“这花马刘的人马,拼光了也无所谓,只要主子喜欢就行,不过下午还是得想一个法子,将人马拼光容易,没有成效自己这脸面也不好看”,他暗忖着。 尼堪准备将刘良佐的人马拼到五千人左右时才放手,那时估计贼军的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马总兵下午再进攻一次,一次投入三千人!” “这……”,听了尼堪此言,马得功心里一咯噔,“贝勒,牛头山有好几个山头,奴才是……” “你个笨蛋,我可是听探子说了,牛头山山顶有三个山头,两个山头只有五百人左右,山顶的大寨有两千人左右,你在上午同时向三处发起进攻,焉能不败?这样,你下午用三千人集中攻击一个山头,也不要一次性将人马全部派上去,像田总兵那样分成几拨,轮番攻击,让贼军没有喘息之机,今日务必要拿下一个山头!” “嗻!”,马得功学着刘良臣在拜见满人主子时那样行了一礼,说完之后心里微微有些别扭,不过他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刘总兵!” “奴才在!”,刘良佐赶紧应道。 “铜山附近地域广阔,你何不从山后绕到贼军后面,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刘良佐心里暗骂,“老子也是打过多年仗的老行伍,难道这一点也看不出来?” 嘴上却说道:“回禀贝勒爷,进入铜山只有一条路,其后面的大山奴才已经探过,根本无法通过,要绕道也要走很远” 尼堪白眼一翻,“有多远?” “只怕有几十里地” “那你就绕吧,下午你亲自带着三千人绕道,让手下的将领继续攻击” 刘良佐不禁也舒了一口气,绕就绕吧,安国军的大军都云集在牛头山一带,后方必定空虚,就算不能绕到铜山后面,突然占了东流县抑或建德县也是好的。贼军听闻后方失守必定心惊肉跳,举止失措之下就会露出破绽,那时自然有满洲大兵觅得战机一举而破之,自己也是有功之臣。 等三人退下后,尼堪对一边的亲卫说道:“即刻去池州,让刘良臣将那万余刚投降过来的步军调过来,我就不信了,以前我大清连松山、杏山都攻下了,区区一个牛头山还能挡了本贝勒的路?” 正黄旗的固山额真图赖笑道:“贝勒爷,您真准备让这些刚降过来的明军全部拼掉?” 尼堪摇摇头,“有几个原因,一来汉军人数众多,最终还是要找我大清要粮,而彼等战力却是不堪得很,就不能留下太多的人数,按照豫亲王的的盘算,像在辽东就投靠我大清、已经入旗的汉军,诸如刘之源、李国翰、李率泰以及三顺王、平西王等人自然要予以优待,汉军数量在禀报朝廷后,根据实情酌情增加” “至于刚刚归顺我等的降将就要多一份心眼,uu看书.kansh.co 彼等尚未领会到做旗人的好处,我大清法度森严,彼等一向散漫惯了,旦夕之间就可能又投靠他处,所以这些人自然要用,还要给高官厚禄,不过手下的兵丁就不能太多,否则岂不是由我大清的钱粮养了他人的军队?” 尼堪一口一个“我大清的钱粮”,好像这大清已经攻占了全国似的,另外几人也似乎有同样的看法,听了尼堪的话,赶紧奉承道:“还是贝勒爷明见万里!” 尼堪淡淡一笑,“这些都是豫亲王殿下筹划的,本贝勒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说完他又正色道:“这安国军实在不可觑,彼等不敢出来与我大清的铁骑野战,偏生躲在营寨里依托工事发挥其火器优势,我等也不可大意,汉军虽然要裁减数目,不过像田雄这样忠心耿耿的人也不可能寒了他的心,他的手下只有三千人了,就不要再催逼着上了,等刘良佐的人马消耗到五千左右,马得功的人马也到三千左右就行了” “等卢光祖等人一到,再消耗个一两天,让他们三人手下兵马的总数减少到总共三千人左右,就让卢光祖做总兵,其他两人都做副将,没了人手这两人也无话可说” “到那时,估计贼军的弹药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估计派两三百巴牙喇一冲便可一鼓而下” “贝勒高明!” 第154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4:忠心耿耿的降将 下午,安国军又先后击退了清军的多次进攻,不过清军的这次进攻学乖了,完全是散兵阵型往上冲,这样的话火炮、火铳的打击效果就不如上午了,不过这样一来能冲到安国军阵地前的兵卒也有限,最终还是抵挡住了清军的冲击。 李安国看到马得功用三千人猛攻牛头山前的一个山头,干脆将这个山头的人马全部撤到山顶的大寨,又将山前另一处寨的人马也撤回大寨,集中全部兵马守卫大寨。 马得功一日连下两砦,还只伤亡了一千多人,尼堪也很高兴,当即嘉勉有加,不过田雄督战的牛头山镇方向又伤亡了两千多人,刘良佐部攻击铜山镇也伤亡了一千多,整个下午有五千余人的伤亡,尼堪便收兵回营,准备等到池州的卢光祖等人过来后第二日再进攻。 当晚,李安国在自己的营房里接见了已经占领青阳县,正计划攻占池州的贺云龙的人。 “大都督,池州城四面环水,城里还有一万余兵马,实在难以攻打” 来人向李安国禀道。 李安国听了眉头一皱,如今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敌方在安国军的阵地前死亡了大批的士卒,晚上也没有见他们拖回去掩埋,照这样下去,迟早会发生瘟疫,最后还是安国军在阵地前十多丈处铺了一些树枝和干草,喷上香油后烧了,勉强形成了一道十多丈的隔离带。 不过按照他后世的经验,这依旧不保险,想要避免此事,还得深埋了事,不过安国军的士卒想将尸体拖回己方掩埋却受到了满奴骑兵的阻扰。 如今唯有尽快结束牛头山的战事才能处理此事。 按照李安国的计划,有了黄得功这五千骑后,他决定将鞑子的这一路兵马全部歼灭,牛头山附近的三大阵地稳如泰山,唯一可虑的便是池州了,池州到牛头山不过六十里,鞑子就算被围,其骑兵也可以很快撤退到池州,然后在那里或战或退都行。 所以想要全歼这股鞑子,必须得拿下池州。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黄得功,“黄将军,池州的粮草还有多少?” 黄得功答道:“以前我的部下乱七八糟加起来有近五万人马,耗粮巨大,一般只储存三个月的粮食,池州左近的粮食完全不敷用,都是从江南一带运过来的,按照常理,鞑子又增加了人马,这粮草应该很快就要用完了” “那鞑子这次可有随身携带粮草过来?” “有,鞑子的骑兵走的是陆路,可粮草、部分步军走的却是水路,当时由于我军与鞑子激战正酣,便没顾得上那装运粮草的船队,按照之琪的说法,彼等有大船只一两百艘,当时都停靠在池州对面约莫二十多里的源子港” 李安国听了眼睛一亮,“那也就是说,鞑子的大部分粮草都在池州,对面的营地里只有少部分?” 黄得功点点头,“应该如此” 只见贺云龙派过来的那人又说道:“大都督,听城里的探子说,池州城里下午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最后他们一打听,听说鞑子又要将刚刚投降鞑子的卢光祖等部调到牛头山这里来” …… 当夜,彭泽的翁之琪船队出发了,船只吃水很深,一看就装有重物,船队抵达牛头山镇后,杜虎、陈文盛部的一百艘大船也跟在后面。 汇集后的船队于凌晨前抵达池州附近,这时杜虎、陈文盛的船队直接在沙镇附近停了下来,而翁之琪的船队却贴着长江北岸继续行驶。 池州附近大沙洲很多,翁之琪的船队便在沙洲之间隐藏起来。 天色大亮后,从池州西门城里开出来一支人马,看方向应该是去往牛头山的。 一个时辰过后,池州下游方向驶来一支船队,船队直接驶向了池州的北门码头,听说下游有船队过来,驻守城池的刘良臣赶紧来到城头,只见城下已经站了几个人。 “将军,我等乃是芜湖总兵邓林奇麾下的军卒,遵照王爷之命,芜湖副将汪硕画将军携带三千劲旅以及一批粮草前来支援” 刘良臣一听大喜,尼堪将城里的降将抽调一空后,他手里头就只有他从辽东带过来的三千汉军了,虽说也足以应付大事项,不过左近的石埭县、青阳县尚未攻占,一旦有事,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他可是听说了,以前的石埭县的文人吴应萁纠集了一批乡丁正在池州左近的大山上蠢蠢欲动。 更为关键的是,如今池州的粮草已经不多了,有了汪硕画的这批粮草,就能缓一阵子了。 饶是如此,刘良臣还是很谨慎,他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将水师王千总叫过来” 等那王千总跑着爬上城墙,刘良臣对他说:“昨夜你的船只可有在池州附近江面巡逻?” 王千总以前是黄蜚手下的一个水师把总,投降满清后便升为千总,上次尼堪过来装载粮草的船队就是他率领的,一听刘良臣问起,他不禁心里一嘀咕。 明军水师船只从来没有在夜里巡逻的习惯,最多在战时安排几艘船沿着江边勉强巡视一下,而昨夜他根本就没有安排,全部在池州的码头上睡大觉。 不过眼前的这位可是很早“从龙”的旗人,须臾怠慢不得,如今投降我大清的总兵、副将一大堆,像他这样一个的千总刘良臣抬抬手就灭了,于是他生怕刘良臣怪罪他,“大人,有的,沿江两岸都有船昼夜巡逻不停” 刘良臣点点头,“那这些船只是从何处来的你可知晓?” 王千总这下傻眼了,嗫嚅半天才说道:“大人,末将的巡逻船只最远的也只开到十里以外……” 见刘良臣面色不虞,赶紧说道:“大人,这些船只一看就是以前明军的水师船只,旗号、应对都与我等相仿,应该就是芜湖那边过来的” 刘良臣这才放下心来,“开门、搬粮!” 这时他身边一个幕僚说道:“大人,城里的青壮男丁一部分被贝勒爷带到牛头山去了,剩下的也被卢光祖他们带走了,如今可没有人手啊” 刘良臣皱了一下眉头,“那就出动一千军卒出来帮着搬粮” 王千总说道:“大人,何不让船只直接开到护城河,直接将粮食卸到城里?” 原来池州城北面的护城河实际上就是长江的一部分,以前的人将北门附近的土地挖开后引入长江水而成,不过在战时这北门附近的护城河两侧都有水闸,想直接开进来是不成的。 刘良臣想了想,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好吧,就依你所说,你下去给汪硕画交代一下,就说是我说的,他们那三千兵丁也必须参与搬运粮食,事了给他们加一餐饭” 他可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从辽东带过来的旗兵干这些苦力的活计,就让汪硕画手下的兵丁来干吧,反正是刚刚投降的人,怎么着也该在主子面前表现表现吧。 面向北城门的护城河长达五里,只见汪硕画的船队一艘接一艘开了进来,几乎将整个护城河都铺满了,驶入护城河后,只见船上的人纷纷从船上取出大木板,一头搁在船上,一头搁在地上,船上的军卒便开始卸货。 不多时,城门外都堆起了一个个山包似的粮包,汪硕画的士兵正要扛着粮包往里面走,刘良臣却大喊一声:“慢着!” 他在城墙上对一个士兵说道:“你们的汪将军呢,怎地还没见人影?” 那士兵说道:“禀大人,我家将军正在江面上指挥船只呢” 刘良臣抬头一看,只见码头上许多船中有一艘大船,上面正站着一人,面目看不清楚,不过那人一身将领打扮,正大呼叫着安排船只向护城河里开。 “不错”,刘良臣点点头,这人还真是对我大清忠心耿耿,换了旁人,绝对会安排自己的手下指挥,自己肯定会跑到城里享清福。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他走下城墙,让手下的人打开了一包粮食,打开一看,乖乖,全是上好的白米,他用手掏了掏,竟无半点杂质在里面。uu看书 .uukansh 连续打开了几包,全部是如此。 他不禁有些感动了,“邓将军如此深明大义,本官一定禀报王爷的” 那士兵笑道:“回禀将军,这些粮食可是邓总兵安排了一万夫子连夜淘换出来的,听说一宿未睡,全在用筛子筛粮食,生怕满洲大兵吃到石子儿” 刘良臣点点头,“进去吧,全部运到府城粮仓” 一百条船只,整整一万石大米花了半天功夫才搬到了城里。 这时,那汪硕画才来到刘良臣面前,满脸络腮胡子,五短身材,学着旗人的样子给刘良臣行了一礼,样子很是笨拙,刘良臣不禁也莞儿一笑,这人他有些面熟,估计是在芜湖见过。 “汪副将辛苦了,今天下午就歇息半天吧,你等在南营驻扎,晚上上城墙值守” 前几日尼堪大军在池州时都是田雄、马得功部守城,昨夜是卢光祖等人的部下值守,如今城里的降兵都走光了,今天刘良臣还有些担心自己的人手不够呢,幸好汪硕画来了。 那汪硕画却有些不乐意,“大人,我这儿郎们忙了半天,要不歇息一夜,明日再……” “嗯?!”,刘良臣冷哼一声,给个梯子你就准备上墙?不过他转念一想也不能做的太过,“晚上加一餐饭,杀两头猪,就这样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55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5:刘氏兄弟殊途同归 半夜,刘良臣在睡梦中被叫醒了。 “大人,不好了,贼军进城了!” “啊?!”,刘良臣不禁打了一个激灵,睡意一下全醒了。 “怎么回事?城墙上不是有汪硕画的人在守着吗?” “大人,不知怎地,北城门打开了,城外的贼军全进来了!如今已经包围了我等的军营!” 刘良臣三两下披挂好,自从尼堪的大军西去后,他一直住在军营里,等他登上军营的望楼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军营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贼军,都戴着铜盔,军营四门附近还有火炮,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从望楼上掉下来。 半晌,他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狗日的汪硕画,必定早就跟贼军暗通曲款了” 刘良臣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便镇定下来,自己这三千人都是从以前在辽东被俘的明军中精挑细选的,又日常操练不辍,战力远在一般明军之上,其中火铳兵、长枪兵、刀盾兵各三分之一,一想到自己的军卒,他慌乱的心稍稍定了定。 “你,你,你,几个赶紧伺机摸出城去,向贝勒爷禀告这里的情形,就说我刘良臣为大清尽忠了,请贝勒爷为我报仇!” 他指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如今城池在贼军手里,怎么摸出城去?不过彼等也不敢忤逆刘良臣的意思,一个个赶紧打千应道:“嗻!”。 来的自然是贺云龙那九千饶州营的士兵了,而白天运粮过来的也并不是汪硕画,而是翁之瑜手下的一个把总,驻守铜山的翁之瑜的五千人马被翁之琪的水师运了三千过来,翁之瑜也在其中! 彼等先是埋伏在池州东北面的木排洲后面,等卢光祖的部队出城后便继续向前行驶,绕过木排洲后掉头向上游行驶,竟然瞒过了驻守池州码头的清军水师。 以下就水到渠成了,饶是刘良臣精明过人,还是着了安国军的道。 那一万石粮食全是真的,反正安国军自己要用,何必用沙袋隐瞒呢? “轰……”,营门外的安国军开炮了,几轮火炮之后,营门全部倒下了,饶州营的士兵又对准营门放了一轮散弹,接着在刀盾兵的遮护下,火铳兵一拥而入。 刘良臣的辽东汉军确实悍勇,竟然让饶州营付出了近千人的代价才全歼这三千人,刘良臣也没于此役。 占领池州后,贺云龙让翁之瑜的三千人镇守城池,自己带着饶州营的士兵全部全部布置在城池西侧的秋浦河边上,秋浦河是护卫池州西侧的一条大河,紧挨着池州城注入长江,秋浦河上原本有一道浮桥,被贺云龙毫不客气地拆除了。 在池州北面的大山与秋浦河的交汇处,还有吴候的两千山地营士兵驻守,上万的人马,几乎将池州西侧防护得水泄不通,尼堪想要从此处回到宣城、芜湖无异于异想天开。 而在码头上,天亮之后杜虎、陈文盛的船队逼近之后,几轮火炮过后,王千总一看力量悬殊,干脆也投降了,鞑子想从水路逃跑也不可得,唯有向南窜入大山一途,不过秋浦河却是绕着大山流过的,彼等即使想要窜入大山也得能过河才行。 秋浦河是从铜山镇附近的大山流下来的,彼等还有一个出口,那就是拿下铜山镇,从那里窜入大山,可尼堪的满洲兵多为骑兵,想安安稳稳进入大山绕回芜湖谈何容易。 贺云龙占领池州后,立即封锁城门,城池许进不许出。 回到牛头山那边,田雄、马得功、刘良佐的部队对牛头山镇、牛头山、铜山的进攻依旧劳而无功,不过下午卢光祖等人的部队来了之后尼堪又暂停了进攻,准备明日让卢光祖等人上。 却说刘良佐亲自带着三千步军绕过铜山,沿着秋浦河向西南方向行军,在独山河汇入秋浦河的交界处转向西南,期间他倒是越过铜山北面向安国军的背后发动了攻击,可惜由于山高林密,加上安国军早有防备,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于是刘良佐便决定沿着独山河一路向西南行军,走了一天后抵达唐田镇。 唐田镇是位于池州南边升金湖东南侧的一个山间镇,位于流入升金湖的唐田河的西侧,从唐田镇出发向前再走二三十里便是东流县了。 不过刘良佐在抵达唐田镇后便嗅到了一丝异样。 唐田镇空无一人! 难道是镇子上的居民提前发现有大军来到,都跑到左近的山上去了?这也是明末常有的事,如果镇子上有猎户,彼等提前知晓有大军过境,抄路知会居民提前撤离也是应有之意。 饶是如此,刘良佐还是有些不太安心。 当夜,他这三千人就在唐田镇驻扎,为以防万一,他安排了一千人值守。 半夜时分,唐田镇南侧的大山上突然锣鼓喧天,大片的火把也出现在山上,刘良佐从睡梦中醒来,见了这个动静也吓了一跳,赶紧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在镇子四周严阵以待。 这时山上又传来几声火炮轰击的声音,有些炮弹还落到了镇子里头,这下刘良佐有些发毛了,不过如今四周黑漆漆一片,他也不敢冒然上山清剿,生怕中了埋伏,便命令在镇子四周都点上火把,所有人都枕戈待旦。 不多久,锣鼓声停止了,火把也熄灭了,不过刘良佐不敢掉以轻心,依旧让兵卒时刻警惕着。 一个时辰过后,刘良佐见山上没有动静了,不禁冷哼一声,“贼子必定兵力不多,否则也不会使这疲兵之计” 便下令让那两千人继续休息。 不多久,山上的锣鼓声又响起来了,火炮也开始轰响了。 刘良佐无奈,只得让刚刚睡着的士兵又爬起来。 就这样,在天明之前,他这三千士兵几乎没有睡着,一直醒着的那一千人还好说,一直醒着第二天反而兴奋,没睡够的人则是一脸疲相,一个个呵欠连天的。 看来不解决这股贼军想安安稳稳绕道到牛头山附近是不行了,刘良佐干脆让昨夜值守那一千人上山搜剿,另外两千人一半人马值守,一半人马睡觉。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那一千人正万分不情不愿地在镇子西侧列队,准备上山清剿时,从山上突然冲下来几百人,这些人前面是拿着盾牌的刀盾兵,后面跟着端着火铳的士兵。 这些人自然是吴候亲自带领的武功营士兵了,他的两千人布置在池州附近,他自己带了一千人在牛头山背后到东流的山路上驻扎,防备的就是万一敌军绕过铜山侧击东流。 他这一千人都有佛朗机铳,当下在盾牌手的遮护下对着正在列队的清兵一阵射击,刘良佐这一千人兴奋是兴奋,不过一宿没睡觉,走路都有些飘,带队的千总在刘良佐的重赏之下勉强逼着手下的弟兄去搜山,真要他们对敌却是力有未逮。 于是这一千人“呼啦啦”一下全跑进了镇子,吴候带着几百人便跟了上去。 刘良佐早就知道贼军下山了,他已经让所有的人都起床迎敌,并在镇子中间摆好了架势,不幸的是,被那一千人一冲,带的他这两千人也不住地后退。 所谓镇子,也就是沿着道路两侧有两排房舍而已,他的人数虽多,不过在这个地界儿也施展不开,于是他决定干脆冲出镇子,准备在镇子东侧与唐田河之间的开阔地上迎敌。 说是开阔地,实际上也不大,也就是相当于后世一个足球场大,两侧还是大片的竹林,紧挨着开阔地的便是唐田河上的木桥。 刘良佐带着这两千多人一直退到木桥那边,他打的算盘是一旦不敌便从木桥撤回去。 不过当他来到木桥边上向对面一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木桥的对面,也有约莫一两百人正严阵以待,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人面前竟一字排开了十门火炮,火炮有两门正对着木桥,其它火炮分列两边。 “轰……”,就在刘良佐的错愕中,火炮轰响了,咆哮的散弹将木桥周围的清兵横扫一空。 刘良佐骑在他钟爱的斑点马上(其诨号花马刘),侥幸没有被击中,他也是军中宿将,一刹那便有了决断,“冲过去!彼等装填炮子需要一阵功夫!” 话音未落,第二阵火炮也轰响了,原来刚才只有五门火炮发射,还有五门没有发射,就在第二轮五门火炮发射完毕时,第一轮的五门火炮也装填好了,这便是佛朗机炮抑或佛朗机铳的好处,发射一轮,除了清理炮膛以外,剩下的便是换一个已经装填好的子铳就行了,而无须其它步骤。 第二轮火炮击中了跟了刘良佐七八年的斑点马,将他掀翻在地上,一看这佛朗机炮骇人的威力,刘良佐周围的人一哄而散,拼命向后跑,不过此时吴候带的五百人已经将镇子的东口封住了,端着佛朗机铳也是几轮的射击。 这时桥这头的十门三百斤重的炮换上了实弹,不停地轰向乱哄哄的人群,看见敌军阵势已乱,吴候干脆只派了几十人封锁住东口,uu看书 uukanshuom他亲自带着四百多人杀入开阔地。 唐田镇的北侧便是升金湖,向那里跑是死路一条,故此绝大多数人都往南侧的山上跑。 其实这时如果刘良佐还在的话,纠集兵力奋起一搏未尝没有扭转败局的机会,不过刘良佐被他的大花马掀翻后,一条腿被大花马压断了,正伏在大花马后面瑟瑟发抖,何谈组织人马? 不多时,只见冲上山的清兵又惊慌失措地退了下来,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三百双手握着苗刀的山地营士兵,这些人以逸待劳,将上山的清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当前的情形是,军中主将刘良佐不见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到处乱跑,而吴候的人却是井然有序,见哪里人多便杀向那里。 敌军中还是有清醒的人,一个千总组织了几百人马,勉强组织了一个阵型杀向吴候那队端着佛朗机铳的人,不过这时桥那头的两百人已经用独轮车推着火炮进到开阔地了,在身后火铳兵和刀盾兵的遮护下很快摆好了火炮。 “轰……”,随着火炮的再次响起,一宿没有睡觉,一个个筋疲力尽的清兵终于彻底崩溃了,大片大片的士兵都将武器扔在地上,自己也跪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此役,吴候的山地营千人只牺牲了区区百人左右便杀死敌军一千多人,俘虏一千多人,还俘虏了敌军的大将刘良佐,可算是大获全胜。 第156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之6:心动不如行动 牛头山镇攻防战第三日。 尼堪终于如愿以偿将刘良佐、马得功、卢光祖三人的人马完美的降到了三千 人左右,不过一天的战斗也结束了。 “主子,贼军的火炮以前很紧凑,短时间里就能发出几发铅弹,火铳也是如此,不过到今日傍晚时分,彼等的铅弹、铅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装填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是不是……” 田雄手下还有刘良佐的两千人,看在他为我大清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尼堪决定开一面,让他有独领五千人营头的殊荣。 这晚,尼堪破例让田雄与图赖、阿山、屯齐、阿尔津等几名满洲贵人一起共进晚餐,田雄自然是欣喜万分,这几杯酒一下肚,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 (不是笔者瞎编,历史上的田雄、马得功、李成栋等人带兵从浙江南下攻略浙江、福建、广东等地,最多的也就是五千人马,多半在三千人左右) “呵呵,贝勒爷明见万里,早已预料到贼军的铅弹、铅子如此用法,最多三 天便烟消云散”,一边的图赖笑道,到如今他可是对尼堪相当佩服。 几天的战斗下来,不禁消耗了贼军的弹药,还将尾大不掉的原明军降将的兵力减少到可控的数目,简直是一举两得。 “哈哈”,尼堪也是有些飘飘然了,“像这种散子,制作殊为不易,本贝勒曾经在兵部督办过军械制作,大的铅弹制作容易,的铅子反而不易,特别是能放在火炮里的铅子,铅锭的品色、铅子的大、圆润等都有很高的要求” “我大清一向重视火器诸物,难道就不知晓利用散子大量杀伤敌军,非不为,实则不能也,铅子若是大不一,或者制作不均匀,杀伤反不如火铳,何也,漏气也,贼军这几日估计已经将其好不容易储存的上好的铅子都用完了” “明日一早,田总兵用一千人分成两个波次再攻一次,将贼军最后的铅子消耗完毕,我在彼等后面安排三百巴牙喇,必定一鼓而下!” 田雄赶紧奉上马屁,“主子高明,非我等能及也” 尼堪哈哈大笑,摸了一下后脑勺的猪尾巴,“田总兵,你这几日在前线拼杀,可否了解彼等步战的实力?” 田雄笑道:“与我的中军差不多,还是有些实力的” 尼堪一听眼睛一亮,田雄的中军实力如何他可是门清,也就是比一般明军强一些,真比较起来的话,多半还不如刘良臣的汉军旗。 “主子,还是不能大意,以前黄闯子最精锐的兵马便是那五千骑,那可是他从辽东带过来的,很是有些战力,黄闯子曾凭借这五千骑大败过张献忠,生擒过献贼手下头号勇将王兴国,还大败如今我等眼下的敌人李安国,更俘虏了他” 尼堪与图赖、阿山、屯齐、阿尔津等人相视一笑。 “辽东?辽东最强的便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吧,黄闯子那五千骑我看由我们的阿尔津大人的一千五百巴牙喇骑一冲也就散了” “那是,那是”,田雄这时突然隐隐有些不安,满人的强横他自然知晓,可对面的安国军基本实力未减,消耗的全是铅弹、炮子,大人们如此心气儿,是不是有些大意了? 一旁的屯齐也提醒道:“贝勒爷,听说这安国贼军在汉阳……” 尼堪一摆手,“具体战况英亲王已经传过来了,贼军也是用火炮、火铳埋伏在大山两侧打了鳌拜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骑战他们就不行了,听说贼军出动了八千骑围攻我两黄旗不到三千骑,最终贼军死伤不下三千,而我军不到一千” “加上在潜江县与闯贼几万骑兵作战阵亡的,前前后后不到两千,反倒是被火炮杀伤了两千多” 说到这里尼堪的心里不禁一咯噔,前前后后近五千骑,满洲骑兵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五千骑啊,心里不禁对对面的贼军恼怒起来。 “明日巴牙喇破阵后,图赖你的五千骑迅速出动,一定要抓住那李安国,到时候押到京城碎尸万段!” “嗻!” 等田雄回到自己的营帐,只见马得功、卢光祖、徐恩盛、徐育贤四人都在他的营帐附近徘徊。 田雄一见心里不禁有些自得,原本的历史上,田雄一直是黄得功部的中军将领,乃几大总兵之首,不过自李安国横空出世,在大别山送了他一败之后,他的地位便不如马得功了,黄得功后来让马得功做了中军总兵。 “田大人!” 见四人对自己都是礼敬有加,田雄不禁笑道:“诸位切不可如此,我等都是大清旗下的总兵爷,田某何德何能让诸位行此大礼” 马得功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不过他面上还是笑嘻嘻的,“田大人,主子们有何吩咐?” “哦,我等进账说话吧” 等四人在营帐里坐下了,那卢光祖急急地说道:“田大人,如今天气炎热,阵亡的士卒若是不尽快掩埋的话,恐怕会有瘟疫之祸” 田雄这几日也在为此事挠头,想了想便说道:“也是,瘟疫能影响贼军,也能影响我等,不可不防,我这就去禀告主子……” 徐恩盛却说道:“听说往日我军去收拢士卒遗体时满洲大兵都出面阻拦,可今日的让手下去收拢遗体,主子们并没有阻拦,您看……” 田雄说道:“当真?那就赶紧去吧,我看对面对我等收拢遗体也没阻拦,估计彼等也怕瘟疫” 马得功说道:“田大人,若是再不掩埋遗体,瘟疫倒是其次,这手下的弟兄倒沸反盈天了” 田雄听了听了心里一凛,这倒是最迫切的,战死了都被扔到荒郊野地没人理会,这谁还卖力杀敌啊。 “那还愣着作甚,赶紧安排人手挖坑的挖坑,收拢的收拢,对了,反正营里的夫子有好几千,就让彼等去办吧,免得兄弟们沾染了尸气!” 就在田雄等人连夜挖坑埋尸时,牛头山镇又过来的两百多艘大船,与刚刚驶到此地的杜虎、陈文盛、翁之瑜船队一起,加起来共有大船只近五百,只见包括黄得功那五千骑在内,加上安国军自己的五千骑,一共上万骑兵都上了战船。 就在鞑子的大营周围一片寂静时,船队悄然从牛头山镇的码头出发,一个时辰后便抵达了沙镇。 沙镇离牛头山镇也有三十多里路,鞑子在这里本来安排有水师驻守,可惜白天王千总的船队已经投降了安国军,里面的部分水兵已经换成了安国军水师的人马,鞑子的哨探过来巡逻略略看了一下后看没什么异样便走了。 沙镇离鞑子的“中军”,也就是尼堪一万多骑兵所在的地方只有不到二十里,安国军这一万骑从沙镇上岸后便在原地歇息,马匹都上了嚼子,骑兵也是衔枚而坐。 而在牛头山镇这边,李安国与自己亲兵以及九江营下面的几个将领并没有睡觉。 李振国如今正带着九江营的一半人马,以及加强了武昌营的四千五百人马防守安庆,他手下几个将领却都跟着李安国来到了牛头山。 胡一鸣,原郝效忠手下的火铳把总,如今是九江营的火铳兵总管。 何万盛,何万强的弟弟,也善使长枪,如今是九江营长枪营的总管。 张勋,刀盾营的总管。 沈云英,李安国的亲军总管; 彭家声,李安国的亲军千总; 梅义,炮营总管; 另一人赫然是杨天星,他从赣州带来了三千精锐。 几日下来,由于火炮、火铳之利器,九江营的损失不大,伤亡的人数还不到千人。 原本的安排是胡一鸣带着四千五百人镇守牛头山镇,何万盛带着四千五百人镇守牛头山,张勋带着一千五百人镇守铜山镇的山口,铜山镇方向还有翁之瑜的两千人。 “现在已经是丑时中刻时分(凌晨两点)了,再过半个时辰(凌晨三点),uu看书 ww.uukashu 各方准时行动,杨天星的三千人直扑田雄的营盘,胡一鸣带三千人直扑马得功的营盘,何万盛带三千人直扑刘良佐的营盘,张勋带三千人直扑卢光祖的营盘,各处营寨只留五百人把守就行了” 安排完四路后,李安国身边还有两千多人,作为后备力量。 看着沈云英、彭家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李安国笑道:“他们几路的攻击也不见得一帆风顺,我的亲军一千人都是骑兵,若是哪一方不太顺利,便由你等出动” “不可!”,杨天星说道,“大都督,你的亲兵是护卫您的周全的,如何能轻易调动,要出动也是九江营的士卒” 李安国摇摇头,“此战至关重要,关乎安国军的前途,只能胜,不能败,若是败了,安国军这几年的努力便付诸东流,放心吧,经过几日的消耗,鞑子的汉军已经不多了,彼等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由于鞑子的骑兵相隔五里路远,你等攻击营寨时一定要猛冲猛打,彼等大多数尚在睡梦中,抑或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肯定不是你等之对手” “再说了,有黄得功、王二喜的一万骑兵缠着,鞑子的骑兵一定不会过来,你等就放心攻击吧” 李安国自从又将王二喜调回骑兵大营后,便将宝庆营的副都督张勇调到武昌主持大局,仍为副都督一职,王二喜自己也乐意,毕竟他以前就是纯粹的骑兵。 第157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决战之1:新骑兵vs巴牙… 沙镇。 黄得功率领的万骑比牛头山那边提前小半个时辰出发了。 沙镇到牛头山一带都是大片的平地,二十里的路程,骑兵的话下小半个时辰也 就到了。 此时骑兵就没有伪装了,而是放开了跑,想想也是,上万的骑兵,无论怎样掩盖行踪也不大可能。 满清的军纪还是相当可观的,尼堪自在牛头山后面扎营后,白日是由普通骑兵巡守,晚上则是那一千五百巴牙喇骑兵值守,这一千五百巴牙喇骑兵除了有五百人在大营附近驻守,剩下的全撒出去了。 不多久,黄得功的骑兵大队便遇到了一队人数约莫百骑的巴牙喇兵,这些鞑子骑兵早就听到附近轰隆隆的声音了,他们是主动过来探个究竟的,甫一见到那铺天盖地的万骑也是吓了一跳。 他们再是悍勇,也不敢以区区百骑冲击万骑,领头的那牛录章京打了一个唿哨,扭转马头便向自己的大营跑去。 此时离尼堪的大营还有十里路! 一刻时间过后,尼堪的大营已经跃入视线,只见整座大营灯火通明,几乎都沸腾起来了,而从大营那里又飞过来千骑,看样子是要阻拦安国军骑兵冲击大营。 黄得功对王二喜说道:“王都督,鞑子还是大意了,看这个样子,多半刚刚起身,我在辽东待过,听老一辈的人说,鞑子视马匹如命,分外爱惜,晚上都要下鞍歇马,看来此次也不例外,彼等想要完全准备好估计还要一会儿功夫” “这迎过来的一千骑应该就是彼等晚上值守的骑兵,我带人上前迎战,你带着人马直接冲击大营如何?” 王二喜摇摇头,“将军,本来二娃让我一切都听您的,不过上次在汉阳一战后,我等又改进了作战方法,眼下正想试一试,还是由将军带队冲击鞑子大营吧” 王二喜也不是执拗的人,他参加过上次的汉阳之战,亲身经历了鞑子的巴牙喇骑兵的厉害,估计黄得功的骑兵也讨不了好去。 上次骑战后,李安国迅速在骑兵里进行了战后的检讨,最后一致认为,无论从身材、气力、武艺、装备、马匹、经验哪方面鞑子骑兵都大大占优,想单对单地战胜他们难度实在太大了。 上次汉阳之战,安国军的骑兵本来还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迎敌,不过被鞑子的精骑一冲便散了,最后又回归到以前西营的老战法,最终大败亏输。 所以后来李安国在检讨会上几次强调,“我等的骑兵不仅远不如鞑子,连闯营的精骑也颇有不如,按照常规法子迎战必输无疑”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李安国也没有什么法宝,那就是“结呆阵,打硬仗”。 黄得功一听便点了点头,他刚刚加入安国军,虽然被李安国任命为骑兵营都督,不过王二喜可是二娃最嫡系的人,既然人家有信心迎战,自己再劝阻也不太好,何况王二喜手下有五千骑,对付一千骑就算不能战胜,也能自保吧。 于是他便带着自己从辽东、蓟镇、京营带到江南的五千精骑越过鞑子的一千骑直奔大营而去。 鞑子迎战的骑兵当然不能让他们从容过去,不过彼等也无可奈何——从他们的前面、左面、右面各奔来一千多骑,这三支骑队看上去有些奇怪,大晚上的还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为首的骑兵竟然人手一支虎牙枪! 上次汉阳骑战后,李安国痛定思痛,觉得鞑子不但骑术骑术好,武艺高,气力大,更关键的是人家的武器也好,巴牙喇兵人手一杆一丈长的虎牙枪,可刺、可砸、可钩,比安国军骑兵普通的骑枪要好多了,虎牙枪折损后,这些巴牙喇身边还有重剑,加上强弓、铁骨朵、短斧等物,简直是一个移动的堡垒。 巴牙喇骑兵的战马也是精挑细选的,多为蒙古马中的高大者,鞑子征服蒙古诸部后,又从西边引进了不少高头大马,全部配给了巴牙喇骑兵,以往在北方作战时,这些马匹的马头、脖子、胸部还裹有一层棉甲,如今在江南作战,天气炎热,棉甲便去掉了。 这一千骑的首领正是巴牙喇章京和托,他见自己的前面以及左右两侧都奔过来一千多骑兵,心里也在暗骂,“想围歼你满洲大爷的巴牙喇骑兵?做梦吧” 和托是镶红旗人,以区区二十出头便身居巴牙喇章京的高位,除了一身武勇出类拔萃外,自然也有统兵之能。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三面各分出三百骑去分别对敌,自己带着百骑在外伺机而动。 正面迎敌的是王二喜,左面是张啸虎,右面是靳统武,安国军骑战最强的三人几乎全在这里了。 三队中,为首的两排都是新提拔的“领头子”,配置也比照鞑子的巴牙喇兵,虎牙枪、铁甲,重剑彼等多半使不了,不过彼等携带的骑刀却比寻常骑兵稍重一些,弓箭也多为一石左右的。 他们也携带了两三把短斧,原本李安国还想配置标枪来者,试了几次后觉得还是短斧好使。 马匹的半身也被一层细鳞甲包裹着,头部只露出眼睛——这可是李安国花在骑兵身上最大的一项支出了,全部骑兵只配了五百骑,全部配给了领头子。 几乎同时,敌我两方都抛出了短斧,巴牙喇兵那边还夹杂着一些浑身是刺的铁骨朵。 与巴牙喇兵不同,安国军骑兵的短斧是从后面的骑兵那里抛出去的,而巴牙喇兵却是前几排抛出去的。 “咯嘣!”、“砰!”,短斧、铁骨朵在空中碰撞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分外刺耳,瞬间便将四处的马蹄声盖了下去。 王二喜全身披挂、手持虎牙枪与第一排的其他七十四个人整整齐齐排在最前面,按照李安国的布置,每人都是右臂夹着虎牙枪,右手紧紧握着,七十五杆长达一丈的虎牙枪都正对着前方,在朦胧的月色下反射着反射着瘆人的银色。 巴牙喇兵却是一个锥形阵型,最厉害的几人在前面,还是他们惯常的打法,锥形突破以后将敌军阵型打乱,然后分而歼之。 刚才的一阵短斧、铁骨朵攻击,对双方造成的损伤微乎其微,都是为了扰乱对方的心神以便让自己有机可乘,百战精锐巴牙喇兵自然对对方扔过来的短斧熟视无睹,不但如此,有的身上中了一柄短斧依旧奋勇向前。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对面的安国军骑兵竟然也是如此。 “就算打不过,也要在气势上、忍耐上不属于对方!” 这就是李安国对自己麾下骑兵的唯一要求。 双方很快就要碰上了,王二喜已经看到了他的对面领头的那个骑兵异常高大雄壮的身材,以及在月色下狰狞残忍的面孔。 “砰!!!”,两支大小不一的骑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咣当!”,“嘶嘶……” 夜空中几乎只有这两种声音。 前者是鞑子骑兵的武器砸在安国军骑兵头上的声音,而后者则是安国军骑兵夹着的虎牙枪刺中地方马匹后,战马的惨叫声! 在与敌骑照面的一刹那,安国军的骑兵纷纷猫低身体,将上半身藏在马脖子后面,而眼睛却盯着对方的马匹,直到虎牙枪刺中对方马匹的那一刹那才将头抬起。 鞑子爱惜马匹的毛病在这一刹那吃了大亏,当头的几十名骑兵纷纷跌落马下,而砸向、刺向安国军骑兵的武器却由于铜盔、铁甲的遮护收效甚微,特别是在铜盔里还有网兜的情形下更是如此。 饶是如此,安国军这边仍有不少骑兵被砸晕、刺疼跌下马。 刺中马匹后,身手好的立即将虎牙枪抽出——这便是虎牙枪的好处了,与寻常骑枪相比,虎牙枪的枪尖下端还有两个形似虎牙的倒钩,就是由于这两个倒钩的存在,才避免了枪尖在高速之下穿透马匹的脖子,一时半会拔不出来。 不过在一刹那能刺中马匹并能迅速抽出虎牙枪的安国军骑兵也不多,领头子也不行,王二喜自然不在此列,他瞬间便抽出了虎牙枪,并第一时间对上了敌人后面的骑兵。 以王二喜的身手,到了鞑子那里也可以进入巴牙喇兵,不过整个安国军像他这样的也不多,最多有十人左右。 其他人就没有王二喜这样幸运了,有的还在慌慌张张拔枪呢,喉咙上瞬间便出现了一刻窟窿,不过大多数骑兵此时舍弃了拔枪的动作,而是按照李安国之前给他们准备的战术逃出了一物。 装填好的隧发短铳! 领头子每人两支,uu看书 .uukansu 全部在事前装填好,眼见着来不及拔枪了,举起短铳给对面就是一下。 于是在这夜晚的骑兵大战中竟然出现了火铳的声音,其可怪也欤? 有被短铳击中落马的,也有敌兵枪尖几乎与火铳的铅弹同时到达对方身上的,更有还没来得及拔铳就被敌骑刺倒的。 饶是如此,一个照面过后,安国军骑兵的伤亡几乎与巴牙喇兵相差无几。 两轮短铳过后,三队、九百巴牙喇骑兵只有区区百人人了,而安国军的领头子除了像王二喜、靳统武、张啸虎等武艺高强的人侥幸在刚才的骑战中逃得一命,四百五十名领头子几乎全军覆没! 可安国军仍然四千多骑,而巴牙喇兵加起来包括在后面观战的和托百骑在内也就两百多骑。 安国军剩下的骑兵大举扑上,还是熟悉的战法。 五六个安国军骑兵围着一人,却多指向马匹,如此卑劣的战法让后面的和托看得睚眦欲裂,不过他睚眦欲裂也没有用,战场的形势陡变,安国军骑兵在歼灭了那九百巴牙喇兵后已经全部围了上来。 整个安国军骑兵与鞑子巴牙喇骑兵的接战,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已完全分出了胜负。 安国军骑兵以牺牲千骑的代价全歼包括和托在内的巴牙喇骑兵! () 第158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决战之2:娘子军vs巴牙… 黄得功这边杀得正酣时,牛头山镇那边的步军也展开了进攻,各处都有一两 门佛朗机炮跟着,用于轰倒敌军的寨门。 一开始何处都是顺风顺水,一来安国军是攻敌之不备,二来几日来田雄等人 的步军完全被安国军犀利的火器吓坏了,加上满洲人又不准许他们收拢遗体掩埋,这仗还有什么打头? 不过正在攻击田雄大营的杨天星部很快遇到了困难。 自然不是田雄的步军,而是正在附近巡逻的尼堪巴牙喇骑兵,这边的骑兵加起来有三百人,正好在田雄大营附近汇合了。 三百巴牙喇一冲,刚刚冲进田雄大寨的杨天星部还有一半人马在外面,这些人马顿时四分五裂,很快便只有四散逃命的份儿了。 李安国见状,立即带着自己的亲兵出动了。 他原本让沈云英带着女兵跟着彭家声一起行动,结果却被她拒绝了。 “大都督,如此一来,我等女兵还是躲在男兵的护卫之下,这样的话大都督您组建一支女兵部队又有何用,还不如回到南昌守卫您的后院” 李安国想想也是,不过这战场上可不是演武场,这些女兵在平时的演练中丝毫不逊色于男兵,不过在这真刀真枪的战场上彼等能行吗?何况对面还是三百异常精锐的巴牙喇骑兵。 沈云英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向后甩了甩,“行不行,我等战场上走着瞧” 李安国忙道:“千万不可鲁莽,这些鞑子骑兵着实凶悍” 沈云英笑道:“大都督你就放心吧,我等又不是白痴,敌得过便接战,敌不过末将自有主张” 李安国见她执意如此便道:“那也行,不过还是让我跟着你等一起出战吧” 沈云英心里一动,心里隐隐有些期盼,不过嘴上却说:“那可不行,等会儿我等分身乏术,可没有余力来保护大都督” 李安国笑道:“谁说要你等来保护?我就藏在你等中间,由我做你的护卫如何?” 沈云英笑了笑,回头对席鹊说道:“喜鹊,等会你安排十人紧紧护着大都督” 席鹊点点头,对李安国说道:“大都督你就瞧好吧,看我等女兵是如何杀敌的” 李安国也有些期待,便笑道:“好吧,我倒是要瞧瞧,看你等娘子军是如何 大展神威的” 一旁的彭家声却劝道:“大都督,这不妥当吧,还是来我的营头吧,娘子军跟在我等后面杀敌就行了” 李安国摇摇头,“无妨,彼等平时演练也不输于你等,鞑子的骑兵有两三百,非你部一部之力可以抵挡,必须千骑尽出,好了,别废话了,再耽搁下去,杨天星就抵挡不住了” 沈云英依着自己是李安国亲军总管的名头,带着李安国和五百娘子军一马当先走到前头,彭家声见状赶紧带着从梅山招募的五百山民骑兵跟了上去。 巴牙喇兵见对方有骑兵过来,也放开了对步军的屠杀,纠集队伍迎了上来。 李安国的这五百娘子军的配置与领头子相差无几,除了没有铁甲,铜盔、棉甲、虎牙枪一个不拉,同时也是一人两把短铳的配置。 李安国跟在席鹊的身边,周围全是女人,他没有偎香依翠的感觉,反而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自信和杀气,自己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抵近鞑子巴牙喇骑兵时,沈云英喊了一声:“鞑子看枪!” 接着身后的女兵一个个都跟着喊了起来,女人的声音在这战意浓浓、残忍的夜色中十分的不协调,对面的鞑子骑兵听了也是一愣,随即一个个勒停了马匹,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这安国军是无人可用了?怎地将女人也派了出来?” 彼等顿时起了生擒这些女兵的念头,三百骑一分为三,一百骑去对付后面的男兵,两百骑准备将那几百女兵夹在中间。 彼等还未行动,沈云英的娘子军就冲到了鞑子骑兵面前。 “火铳准备!” 随着她一声断喝,五百骑全部抽出了短铳,接着她带着两百多骑从鞑子骑兵左侧奔过,而席鹊却带着两百多骑从右侧疾驰而过,李安国被夹在席鹊这一边,只得催马跟了上去。 “砰!”,就在鞑子目瞪口呆时,娘子军的火铳鸣响了,站在前排的鞑子骑兵纷纷落马。 这下将剩下那些巴牙喇惹恼了,又分成两队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嘴里还喊着污秽不堪的语言。 李安国跟着席鹊跑了一阵子,只见席鹊突然扭转马头朝追着她这一队的鞑子骑兵骑兵迎了上去,又是一阵短铳鸣响后,席鹊端着虎牙枪学着男兵那样冲了过去。 还是对着马匹,席鹊的虎牙枪刺中了正对面那个鞑子的马匹,这时她已经没有时间拔枪了,只见她用左胳膊上的旁靠挡住了后面的鞑子骑兵势在必得的一击,同时将腰畔的骑刀抽了出来。 席鹊一刀正好刺在那骑兵的腋下,疼得那骑几乎把持不住手中的虎牙枪,不过这些巴牙喇兵确实悍勇,左手拔出重剑就向她砍去。 “咣当!”,重剑正好砸在席鹊的铜盔上,虽有网兜遮护,不过这一砸之力会让人短时间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对方的虎牙枪瞬间便向她咽喉部位刺去。 李安国此时刚刚杀了一个巴牙喇骑兵,用眼睛的余光见到了这一幕,不过他此时离席鹊有一丈多远,想要援救已经来不及了。 没想到席鹊此时却对着那骑兵嫣然一笑,口里还娇滴滴说着:“大爷,来呀,刺这里” 就在那骑兵错愕之际,席鹊突然双腿一夹,战马倏地从那骑兵一旁跑过,躲开了千钧一发的一击,同时她的右手也没闲着,高举的骑刀划了过那骑兵的脖子,不过鞑子骑兵的脖子上有一层比棉甲稍薄一些的护颈,席鹊这一刀也落空了。 那骑兵大怒若狂,催马就追了上去,不过此时他感觉到后颈一谅,低头一看,只见一根箭尖从他的脖颈处露了出来。 李安国张弓搭箭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些感慨。 女人啊,她最重要的武器不是刀枪,而是女人本身。 兴许是意识到周围还有他这样一位神箭手,李安国周围有几个巴牙喇骑兵围了上来,这时他身边的几个女兵也杀得兴起,竟然将他这位大都督给忘了。 李安国摇摇头,端着虎牙枪便迎了上去,他一枪便刺中一骑的颈部,又抽抢一扫,将贴近他的一骑逼退,不过此时他的战马被另外一骑扫中了。 他瞬间便落到了地上,而此时距离他最近的安国军骑兵也在几丈开外! 看着刺过来的虎牙枪枪尖,李安国却微微一笑,他瞬间从腰畔拔出了一把短铳。 随着“砰”的一声,那骑摇摇晃晃一阵后便跌落马下,而李安国立即抢了那匹战马,用另外一支短铳击倒了正想偷袭他的另外一骑——刚才沈云英安排放铳时,李安国被夹在中间还没来得及施放,这下刚好救了他一命。 铳身也把沈云英、彭家声、席鹊等人惊醒了——大都督如今身边没人了! 随着几个男女骑兵拼死跑到李安国的身边,李安国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多久彭家声也赶过来了,他埋怨沈云英道:“沈总管,你看你们的女兵,竟让大都督独自一人面对好几个鞑子” 沈云英也有些羞愧,“.…..” 李安国见状便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无妨,我等继续杀敌” 最后沈云英和五个女兵护卫着李安国,彭家声带着其他人继续加入战团,而李安国此时终于放心地取出了自己两石的硬弓,不时地射向正在酣战中的鞑子骑兵。 李安国的亲军人数占优,又有古怪的战法,不多时,除了少数几骑向鞑子的骑兵大营方向跑了,绝大多数在田雄大营附近被歼,而李安国的亲军也有三百多骑阵亡,uu看书 .uukanshu.o男女兵各有一半。 此时各处进攻的步军已经将清兵打得节节后退,最后这些人纷纷从寨墙上往外跑,这时李安国的亲军便又排上用场了,三五成群的到处击杀四处乱跑的清兵,不多时除了田雄、马得功、卢光祖等几个有战马的人在自己亲兵的护卫下拼死向尼堪大营方向跑了,剩下的人不是被杀死,便是跪地投降。 李安国这时没有加入战斗了,他在彭家声、沈云英、席鹊三人的护卫下站在一处较高的地方观看着战局。 半晌,李安国见大局已定,便准备催马去田雄的大营,这时席鹊却从马上跳了下来,在李安国马前跪下了,“大都督,末将刚才……,请治我护卫不力之罪” 她现在隐隐有些后怕,一旦李安国有什么闪失,安国军必定大乱,届时她就是万死莫辞了。 说实在的,李安国当时确实有些生气,倒不是她们都跑了没有做好护卫的职责,而是完全没有将法纪看在眼里,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演练中倒是有模有样,怎地上了上了战场又是一样? 不过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席鹊,寻常女子都在家里有父兄的保护,如今彼等能上战场就不错了,自己将彼等像男兵一样看待确实有些过了。 “无妨,吃一堑长一智,战场可不是演练场,那是要死人的,下次注意一下便是了”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沈云英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了奇怪的感觉,眼神也热切起来。 () 第158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决战之3:我张安国又回来… “砰!”,尼堪大营的寨门怦然倒地。 看着火光通明的大营,黄得功眼神有些迷离。 他有一个习惯,战前必定喝上一壶酒,半醉半醒地作战状态最佳,就是在这 种情形下他生擒了西营第一猛将王兴国。 不过鞑子可不是西营,短短的时间里,尼堪已经组织了近三千人马,正准备 出营迎战,没想到安国军先一步将寨门拉开了。 “哈哈哈,鞑子,你也有今天!”,黄得功仰天大笑,手中的铁鞭一挥,一马 当先杀了过去。 “砰”,两支骑军碰上了,喝了酒的黄得功勇不可当,竟然比巴牙喇还厉害,瞬间便将鞑子的骑兵队伍撕开了一个口子,他身后的一千家丁也奋勇杀了进 去。 大营中央的望楼上,尼堪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说实话,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如果不采取削弱降军的策略,哪怕将一万步军布置在大营的周围,也可给他 的骑兵准备挤出更多的时间来。 “难道真像汉人所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他对他手下的骑兵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只有三千骑,也能击败更多的汉军骑兵! 果然,在挡住了一开始黄得功部的迅猛一击后,鞑子骑兵慢慢地稳住了阵脚,不过黄得功部胜在人多,加上一千家丁的实力,黄得功这五千骑竟与鞑子骑兵打了个不分胜负,双方互有损伤。 半个时辰过后,黄得功的酒劲也过去了,眼见鞑子的骑兵越聚越多,他的内心也隐隐有些担心。 终于,当鞑子的骑兵恢复到六千骑时,黄得功部有些抵挡不住了,这时他手下家丁的伤亡了一半,连黄惟明也挂了彩,黄得功心里大急,可惜他的一壶酒在战前就喝完了,他就是想使劲也使不出来。 “咣当!”,只见一杆虎牙枪闪电般刺来,黄得功用铁鞭一挡,没想到那人气力甚大,虎牙枪上的铁钩挂住铁鞭后用力一拖,已经鏖战了半个时辰的黄得功竟然让铁鞭脱手了! 黄得功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死在鞑子手里!” 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等了半晌也没有动静,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位少年将军一枪击开了刚才刺向自己的虎牙枪,正与那骑厮杀在一起,那人一杆虎牙枪使得虎虎生威,几下便将敌骑击得节节后退。 那人一边单手持着虎牙枪与敌骑厮杀,一手从腰畔扔出一个葫芦扔向黄得功。 “老黄接着!” 黄得功大喜过望,三两下将葫芦嘴揭开,就在战场上“咕隆隆”喝起来。 不多时,黄得功喝完了酒,抄起一柄掉落在地上的鞑子骑兵的重剑重新杀入战团。 “多谢大都督!” 刚才来的正是李安国,他带着彭家声的三百多骑杀了过来,正好救了黄得功一命。 刚喝完酒的黄得功一股狠劲儿又上来了,带着剩下的五百家丁,加上李安国那三百人,总共八百骑像一把锋利的锥子重新稳住了阵脚,又将鞑子骑兵击得节节后退。 以前的张安国骑战还强过黄得功,不过李安国在杀了几骑后,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比鞑子的巴牙喇骑兵略强一些。 “安国,还是让我来吧” 一个久违的声音出现了,将正在与敌骑拼杀的李安国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随即慢了下来。 他身边的彭家声见状赶紧接过战斗,口里还大喊着:“大都督,您到后面去吧” 这时王二喜等人终于赶到了,近四千骑的突然杀入让鞑子骑兵本来就有些后退的势头更加厉害了。 李安国见状便依言退到了后面,不过刚才彭家声那句“大都督”让附近的鞑子听到了,听到安国贼军最大的头目竟然也在这里,鞑子骑兵也也奋起余勇死命向他杀来,幸亏此时的黄得功状若疯虎,堪堪挡住了鞑子的猛扑。 “二娃,你这是……” “安国,其实我早就回来了,不过一直没有现身而已” “你这厮!那我与喜梅、万宁的事你也知晓了” “自然,安国,我真的好喜欢……,你也知道,我以前……,自打你来到我的身体之后,那件事竟然也行了,苍天有眼啊,安国,不瞒你说,就是你在与喜梅成婚的那天晚上,我突然被激活了,不过我不敢现身,生怕你半途……” 李安国一听便明白了,“生怕我半途突然萎了?” “…,你这厮!哼,差不多,没想到成婚的滋味是那么好,我就是怕我现身后以前那状况又回来了,所以……” “哎呀,二娃,现在废话少说,行吧,你代替我去杀敌吧,我虽然继承了你全部的记忆,可惜武力尚没有完全达到你的巅峰状态” “安国,你就瞧好吧” 如今已是张安国控制这幅身体了,成婚后张安国身体里雄性的本能终于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掂了掂手里的虎牙枪,感觉十分满意。 他正了正头盔,将身后的披风往后一撩,看着眼前的酣斗,听着嘶吼声和惨叫声,一阵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更可喜的是,他突然察觉自己的身体、感觉也达到了比以前更高的水平,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充溢着他的全身。 方才他也是在李安国的马战中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才突然醒来。 以往李安国在骑战中,面对的对手都不是很强,上次在汉阳附近大战时李安国也没有亲自上场,故此张安国便没有现身,现在有了鞑子这种他以前没有见过的强大对手,身为武将的本能最终还是让他出现了。 张安国又杀回去了,他很快杀到黄得功与彭家声的身边,一枪便将一名正在耀武扬威的敌骑刺落马上,又低头躲过另一名敌骑雷霆万钧的一击,反手一枪便刺在他的喉咙上,接着左手抽出骑刀砍在一名鞑子的大腿上,随即向上一撩,那人顿时了账。 张安国瞬间便杀到了黄得功、彭家声的前面,看得二人目瞪口呆。 以前的彭家声知道大都督武艺了得,不过几场战斗下来,也知道就是比自己略强一些,不过他现在的表现让他大开眼界,呼吸之间便有三名敌骑被他杀死,这份实力对他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过他终究有保护大都督的责任,赶紧也奋力杀了过去,紧紧跟在张安国的后面。 远处的王二喜见了也喜极而泣,“那熟悉的二娃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自己也平添了几分勇气,带着为数不多的领头子死命向前冲杀。 终于,鞑子的骑兵崩溃了,望楼上的尼堪看到这一切心如死灰,他知道大势已去,眼下唯有带着残存的骑兵赶回池州,依托城池与贼军周旋了。 眼前这支安国军骑兵令他实在有些惊骇莫名——这天下竟然有胜过满洲精骑的骑军? 实际上,如果是两军在野外都在正常情况下面对面地硬抗,就算张安国再神勇,安国军骑军加上黄得功部依旧不是鞑子骑兵的对手,不过一来安国军是出其不意,鞑子骑兵是被迫从睡梦中醒来,二来张安国那超人的武勇突然激发了安国军骑兵的斗志,此消彼长之下竟然击败了鞑子骑兵! 尼堪在仅剩的两百巴牙喇骑兵的护卫下拼死向东门冲去,他的身后紧紧跟着图赖、屯齐、阿山以及各人的亲卫,加上刚刚准备加入战团的两千多骑,死命抽打着马匹,向池州方向狂奔。 不过此时大营里还有四五千骑仍在与安国军酣斗不止,张安国就是想追也分不开身。 主将的逃走终于成了压死剩余鞑子骑兵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刚刚还鏖战不休的他们一口气顿时泄了,不过想要他们投降是不可能的,最终安国军骑兵又付出了几千骑的代价才将彼等消灭干净。 此役,鞑子一万多骑兵最终逃脱了近五千骑,八千多骑被杀,而安国军的骑兵经此一役,又折损了近半人马,安国军骑兵与黄得功部各折损了一半,用惨胜来形容倒恰如其分。 此役安国军缴获了大量的马匹和盔甲,可惜重新占据了身体的李安国却半点喜悦的心情也没有,没有好的骑兵,再好的战马和盔甲也没有用,何况自己刚刚损失了近五千骑! 黄得功确实欣喜异常,他在辽东参加过战斗,虽然也有手刃鞑子,割了几个首级的“赫赫战功”,不过与眼前这惊人的功绩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又想到刚才李安国杀入战团的惊人神勇,心里隐隐有些敬畏。 此役的另外一个收获便是,刚刚从步军大营逃到这里的田雄、马得功也被俘虏了,可惜卢光祖等人还是跟着尼堪跑了。 黄得功挪到李安国面前,“大都督,uu看书w.uukansuom老黄我平生除了卢督师以外没服过别人,今儿个真是开了眼界” 李安国隐隐有些惭愧,若不是张安国突然现身,以一身惊人的武艺打开了局面,今日之战谁胜谁负还很难料,看来历史上记载的他“武艺绝伦”还真不是盖的,不过他嘴上却说:“卢督师也会武艺?” 黄得功眉毛一拧,“大都督,你这是甚话?卢督师单手一把二十斤重的大刀莫说常人了,就算老黄我使起来也很费劲” 又幽幽叹道:“当时在保定府,若是天雄军也有五千精骑,估计还能以少对多,灭了那鞑子的几万大军” 此事李安国自然清楚,当时卢象升只有五千饥饿的步军,面对的是却是多尔衮亲领的三万满蒙精骑,最终不敌全军覆没也在情理之中。 “我当时还,不知晓卢督师的厉害,卢督师与我义军作战时,我还是一个娃娃” 黄得功却不想再说卢象升的事了,“大都督,可惜这鞑子逃走了,一旦彼等抵达池州就龙入大海了……” 李安国笑道:“龙入大海,我看是龙困浅底还差不多” 黄得功眼睛一亮,“大都督,难道……” “然也,池州已在我军手里了,我等不急,收拢阵亡士卒遗体,埋锅造饭,酒足饭饱歇息够了再追上去,届时彼等又累又饿,焉能是我军敌手?” 第159章 明代版大战牛头山决战之4:尾声 尼堪带着残兵败将一路东行,终于在天色刚刚放亮之时赶到了池州西侧的秋 浦河边。 刚刚来到秋浦河上唯一的一座木桥边,尼堪的眼神便凝固了。 宽达三十多丈的秋浦河上空空如也,只有两岸的两个桥座还残留着,而在秋浦河的对岸,大批戴着铜盔的安国军士兵正严阵以待,每隔十丈左右还有两门佛朗机炮。 尼堪、阿山、屯齐三人紧急商议起来。 “贝勒,这刘良臣难道也降了贼军?” “应该不是,多半是被贼军趁虚而入了,哎呀,本贝勒还是失算了,应该早就想到贼军的水师厉害,可以方便地从水上进攻池州的呀” “贼军还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他们想将我等困死在此地?” “多半如此,不过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 “那依贝勒爷来看呢?” “唉,如今之计,摆在我等眼前的只有三条路,一是反身与贼军决一死战,我等尚有五千余骑,刚才是贼军趁着我等不备,又在晚上,彼等侥幸得胜,如今这牛头山到池州之间都是平原地带,又是白天,只要我等拿出我大清铁骑的威风出来,仍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可惜……” “可惜什么?” “唉,我等一夜没有休息好,又丢了粮草,将士们又累又饿,就怕……” “不说这些了,还有一条路便是死命向前攻打,可惜我等没有船只,彼等火器犀利,就算我等打过去了肯定也是死伤惨重,这一节不提也罢” “再就是咱们的北边虽然也隔着河水,不过贼军不大可能将对岸全部封死,我等让谙熟水性的士卒游过河去探查,找一处渡河的地点,从山上返回南京去” “就这三条路,你等看……” 阿山眉头一皱,“贝勒爷,第二条路不用说了,肯定不妥,第三条路倒是可行,可如今贼军转瞬即至,就怕彼等不会给我们从容寻找渡口,安排渡河的时间” 屯齐也点点头,“贝勒爷,奴才也同意阿山大人的意见,想我等满洲骑兵以前是何等威风,贼军侥幸战胜了也是使了诡计,大白天的真刀真枪的硬拼,我等满洲铁骑何时输过他们?” “好!”,尼堪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你等都是我大清的好男儿,就这么定了,我等就在这秋浦河西岸来一个背水一战,只要击垮了彼等之骑兵,剩余的步军不足为虑,屯齐,你即可带人在附近村子四下搜索粮草,阿山,你安排你的正蓝旗的骑兵四处警戒” 一个时辰过后,后面仍然没有见到安国军的身影,这时搜索粮草的屯齐回来了,尼堪一看,赶紧迎了上去,“如何?” 只见屯齐“普通”一声跪在地上,“贝勒爷,恕奴才无用,这周围的村子都搜索过来,没见到一个人影,最后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七十多岁、行走不便的老婆子,经过我等的逼问,原来我等大军几天前刚过之后,彼等就拖家带口带着粮食跑到后面的大山上去了” “大山?” “贝勒爷,以前后面的秋浦河上也有一道浮桥,这些天杀的贱民过河后竟然将浮桥拆了!” 尼堪一听心里大怒,他一拳打在一旁的一棵树上,“娘的,还给我等来了一个坚壁清野!” 不过他终究是大军的统帅,瞬间便恢复过来。 “没有粮食,也得将马匹喂饱,这四处野草甚多,庄稼也多,赶紧抓紧时间喂马,我估计安国贼军很快就要过来了” 他估计的不错,接近正午的时候,后面终于出现了安国军骑兵的身影。 尼堪将所有骑兵都聚在一起,他自己也带着两百巴牙喇立在前头,神色凝重,颇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尼堪驱马来到一众骑兵的面前。 “满洲的勇士们,你等都瞧见了,昨夜一战,彼等的骑兵也没剩多少了,如今附近都是旷野,正是我满洲勇士纵横驰骋的时候,本贝勒知晓你等又累又饿,可再累再饿比得上以前我等在辽东时卧冰饮雪,连续几日不吃不喝,最后大败明军吗?” “只要击溃了对面的骑兵,这江南还是我大清的天下!你等可有信心?” “有!” 回答他的是一阵齐整的怒吼,尼堪点点头,心里也十分欣喜。 有此勇士,何愁大事不成? “出发!” 当尼堪带着大军反身杀过去时,安国军的骑兵突然向后退了,尼堪有些疑惑,不过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咬牙追了上去。 安国军这一退就是三十里,一直退到靠近牛头山这一侧的木闸河,安国军的五千骑就在木闸河的那一头排着整整齐齐的大队等着满洲骑兵进攻。 木闸河与秋浦河相比就多了,骑着马就可以渡过去。 “想半渡而击?” 尼堪一看这情形,眉毛又拧了起来,安国军骑兵待的地方正是木闸河最浅的地方,尼堪他们从牛头山附近向池州方向奔逃时就是从这里过去的,最深处也就能浸到马肚子。 他当即下定了决心,时间越往后拖越对他们不力,趁着尚不是最累最饿的时候还能一战,拖到最后先垮掉的一定是他们! 木闸河两岸都是当地常见的柳树,加上一些灌木,一派初夏的浓绿景象,尼堪让几百骑兵手持大弓掩护,让自己的两百巴牙喇骑兵为先锋,身后跟着两千骑,准备一举击破安国军的骑兵大阵。 果然,在满洲骑兵弓箭的威胁下,安国军骑兵的阵型开始向后退了,尼堪一见大喜,他赶紧让所有的骑兵都靠在岸边,准备在前锋人马击退敌骑时快速跟上,一举大破之! 很快,此处的渡口铺满了鞑子骑兵,最前面的巴牙喇骑兵已经开始上岸了! 尼堪一颗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过就在此时,他身边的一个亲兵突然喊了一声,“大人,你看!” 尼堪心里一凛,顺着那亲兵的手指往前一看,只见对面的河岸两侧原本“茂密”的灌木丛突然透亮起来,里面露出了一门门火炮! 尼堪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出现了,斜指着渡口附近的一百门佛朗机炮中有三十门打响了,木闸河里、渡口附近的拥挤在一起的大队满洲骑兵就像秋日的落叶一样呼啦啦落到了水里。 而最前面的两百巴牙喇骑兵几乎大半伤亡。 “死命向前冲!”,尼堪用满语嘶声竭力地大喊着,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拖到最后他们连拿刀的力气都会没了。 “轰!”,又有三十门火炮轰响了。 三轮火炮过后,渡口附近铺面了鞑子的尸体,侥幸有一百余骑冲上了河岸,不过也被严阵以待的安国军骑兵围攻之下全军覆没。 尼堪睚眦欲裂,不过他却毫无办法,从另外的地方迂回到安国军骑兵侧后倒是一个办法,不过此处一马平川,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迂回谈何容易? “呜……”,又挨了几轮火炮的轰击之后,满洲骑兵仍然没有办法大批地冲上对岸,短短半个时辰前后又损失了一千多骑,阿山见状便没禀告尼堪便让人吹响了收兵的号角。 “贝勒爷!”,一旁的阿山拉住尼堪的马匹,“不能再这样硬冲了,再冲下去勇士们就要死光了” 尼堪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退回去再想办法,或者利用晚上在其它地方渡河” 尼堪摇摇头,“到了到了晚上,将士们疲累交加,还有死战的可能吗?” 阿山却大声说道:“有!我等还有少量的干粮,将这些粮食全部交给决死的勇士,等天黑的时候偷偷渡河,这条河在附近有几十里路,贼军不可能都看得过来,只要勇士们勇士们偷袭得手,大军再继之,仍有转败为胜的希望!” 尼堪此时六神无主,只得同意了阿山的意见,不过安国军也不是白痴,在鞑子骑兵退回去后,一百门火炮全部换成了实弹,一百颗铅弹呼啸着冲向对岸的鞑子骑兵,这下尼堪的大军大乱,他自己也在亲兵死命的拉扯下向后退去。 火炮仍在继续轰击,不过此时炮口已经抬高了,安国军骑兵在李安国、黄得功黄得功得到亲自带领下从刚才那个堆满了鞑子尸体、几乎断流的渡口过河了。uu看书 ww.ukanshu.om 等安国军全部五千骑渡过了木闸河,火炮声也停止了。 “二娃,该你了” “安国,你就瞧好吧” 一旁的黄得功还在咕隆隆猛灌酒水,喝完将酒葫芦“啪”地仍在地上,“大都督,下令吧” 张安国一举手中的虎牙枪,“儿郎们,冲啊!” 说完自己一马当先冲了上去,一旁的彭家声赶紧紧紧跟上。 刚才的渡口之战,尼堪的骑兵至少损失了一千五百骑,不过更为关键的是以往满洲大兵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后,刚刚提起来的士气也降到了谷底。 饶是如此,尼堪还是带着这三千多骑反身杀了回来。 有张安国和黄得功这两名勇将的身先士卒,安国军骑兵却是士气大振,一个个精神百倍,不多久便将鞑子骑兵杀得节节后退。 终于,也不知是鞑子骑兵里是谁首先崩溃了,率先向后跑,随即两个、三个,最后残存的骑兵都开始向后跑。 …… 半天过后,散落在池州与牛头山附近的鞑子骑兵几乎被全歼,也有主动投降的,不过都被张安国拒绝了,尼堪、阿山、屯齐、卢光祖、徐恩盛、徐育贤全部没于此役。 第160章 不可承受之重 六月初,喜梅生了一个大胖丫头。 得知喜讯后,二娃、李安国都是兴奋异常。 “安国,你说这丫头是谁的种?” “这还用问,自然是我的” “不对,我也有与喜梅有那个……” “……,不过还是我做得多” “嗯,好吧,算我们俩的” “.…..” 李安国此时心里别有一番滋味,这有两个灵魂在一副身体里,好是好,可像生孩子这件事就说不清楚了,他隐隐还觉得有些别扭。 “二娃,你不是在第二次死后便消失了嘛,为何又出现了” “.…..,安国,不瞒你说,我以前估计是阳气不盛,与喜梅成婚后,我这阳气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做过那事之后便更盛了” 李安国一听便急了,“二娃,我可告诉你,喜梅你可以碰,万宁你就别想了” “放心吧安国,那人我也不十分熟悉,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是不会碰的,再说你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阳气又远胜于我,我就是想碰亦不可得啊” “这还差不多”,李安国的心定了定。 “安国,你想好给我俩的丫头取名字没有?” “嗯,就叫婉华吧,如今国势艰危,我等汉人的江山岌岌可危,正是汉人奋发图强,力挽狂澜之时,婉华亦是挽华,用作女儿之名正好” “好吧,婉华就婉华吧,可我还是想生一个儿子” “你这厮……” …… 安国军全歼尼堪的西路军后,继续向东推进,一个月内又攻占了铜陵县、宁国府、广德州、太平府,由于鞑子大军的大败,沿途驻防的投降明军闻风而降。 而在南京城驻扎的多铎此时终于收到了尼堪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消息是卢光祖手下一个汉军游过秋浦河后从大山上带到南京的。 此时的东路博洛大军已经攻占了杭州,生擒了监国潞王朱常淓。 在南京皇宫的武德殿,多铎、图赖、佟图赖、韩岱、拜音图、恩格图、尚善、叶臣、巴哈纳、石廷柱、佟图赖、孔有德、耿忠明、吴三桂、尚可喜、李率泰、张存仁等众多将领赫然在坐。 还有四人也意外地出现在这里,一个便是西路大军的统领、靖远大将军、和硕英亲王阿济格,还有一个便是多铎这一路的东路军的统领多罗贝勒博洛,另一人刚刚从北京南下到南京,准备接替阿济格、多铎多铎统领南方诸军的代善孙子、年仅二十五岁的多罗贝勒勒克德浑。 最后一位却是一位汉人,正是在松山大战中被俘的原蓟辽总督洪承畴。 大殿里气氛压抑得可怕,正位上,多铎与阿济格一左一右都是面色铁青。 多铎今年才三十一岁,阿济格却是四十一岁,不过左尊右卑的规制,年纪小的多铎却坐在左边,可想而知多铎在多尔衮心里的地位。 一万五千满洲精骑啊,加上阿济格在汉阳附近丢掉的五千骑,一共近两万精骑,我大清自立国一来尚没有遭受如此的惨败,更有甚者,还丢掉了一个贝勒,三个上三旗的固山额真,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败! 满洲男女人口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多万,能骑马打仗的最多十万人,其中的精锐也就是六七万,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便丢了三成,这让多铎、阿济格两位亲王回去之后如何向多尔衮交代? 当然了,彼等还可以纠集全部人马与贼军决一死战,胜败还是两说,可彼等既然有大败满洲第一勇将鳌拜的精骑,还全歼满洲皇室素来以知兵著称的尼堪大军,明摆着也不是好相与的,就算胜了也多半又会折损许多满洲勇士。 如今的满洲全部男女人口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多万,其中青壮也就是六七万,如今都在两路大军之中,三成的青壮在短短几个月里便烟消云散,没了满洲八旗,彼等何以统领汉军八旗、蒙古八旗?没了汉军八旗,彼等又何以管辖偌大的汉人土地? 此时正值夏季,南京的天气炎热无比,本来多铎、阿济格两人是准备将大军交给洪承畴,自己带着多数满洲精骑回北方去避暑去的,这下可好,看样子还得忍受这难耐的炎热一段时间。 炎炎酷暑,大殿里却隐隐有一阵寒意在弥漫,加上无尽的沉默,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十二哥,你的意思呢?”,最后多铎还是开口了,眼下安国军已经占领了太平府,与南京接壤了,不尽快下定决心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阿济格也有些犹豫,按照他以往的性子,那绝对是要尽起大军与安国军决一死战,以报一箭之仇的,不过他在安庆附近顿兵一个多月,却没有半点成效,满洲大兵虽没有多少损伤,却折损了许多汉军,如此一来他的心里也有些打鼓。 不过他在安庆附近也不是寸功未立,在得知李自成大军转进河南之后,他立即给了鳌拜八千满蒙骑兵出襄阳,在新野附近追上了李自成的大军,一场大战过后,几乎将李自成的步军全部歼灭,骑兵也消灭了一大半,家属也被鳌拜俘获,最后李自成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剩余的人马向南逃进了桐柏山。 “十五弟,摄政王临行前已经吩咐过,若是有东西两路大军之间诸事,都以十五弟马首是瞻,你一向比我聪明,就赶紧拿主意吧,为兄一切听从便是” 多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洪承畴。 洪承畴这次来可是带了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的头衔,统管江南军政事务,此时的他心里五味杂陈,不过以他的身份,想脱离我大清,重新回到大明的怀抱是不行了,也只能殚精竭虑为我大清运筹帷幄了。 “豫亲王、英亲王、诸位大人”,他略施了施礼开口说道,按照往常的光景,他一定是要站起来向两位亲王行跪拜大礼的,不过今日不知怎么搞的,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以老朽的意思,赶紧将兵力退到江北方为上策,还要快,听闻那贼军的水师强大,一旦彼等封锁了长江,我等留在江南的人马就危险了” “你这老东西!我大清死在贼军手上勇士的大仇就不报了?!”,勒克德浑一拍椅子便站了起来,指着洪承畴的鼻子骂道。 “老二,不得无礼!”,多铎一见立即出声呵斥。 勒克德浑是代善之子和硕颖亲王萨哈璘第二子,故多铎如此称呼。 “叔王!”,勒克德浑不满地看了多铎一眼,这时阿济格猛地将手中的折扇向他扔过来,正好砸在勒克德浑的头上。 “你给老子老实地坐下!”,阿济格一声怒吼。 勒克德浑平素谁都不怕,就怕这位身高体壮,勇猛过人的叔父,一听阿济格这话便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洪大人,您继续说”,多铎接着说道。 洪承畴心念转动,“王爷,事已至此,剩下的王爷自有计较,就无须老朽多嘴了” 多铎点点头,听了老成持重的洪承畴之言,他心里略略安稳了一些,这老东西还是在为我大清考虑,不过有些话是不好放在台面上来说罢了。 “诸位,本王十分认同洪大人的意见,如今事情紧急,特下此令!”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除了阿济格。 “其一,在江南的所有八旗兵,无论满蒙汉全部退到江北!” “其二,洪大人这次来也带来了皇上和摄政王的旨令,原本是要各位回京后面见皇上和摄政王后才宣布的,本王这次便越俎代庖了,吴三桂!” 吴三桂赶紧跪下了,“臣在” “你部立即撤到陕西,今后陕西便由你平西王来镇守,伺机攻略四川!” “嗻!” “孔有德,今后你就是大清的定南王,正式诏书随后下达,你部驻扎汉阳,镇守湖北!伺机攻占湖南,王光恩部以及在湖北投降大清的汉军划到你的麾下” “尚可喜,今后你就是大清的平南王,正式诏书随后下达,你部驻扎庐州,镇守凤阳、滁州、庐州、和州,伺机攻占江南,王体中、刘良佐的余部部划入你的麾下” “耿忠明,今后你就是大清的靖南王,正是诏书随后下达,你部驻扎扬州,镇守淮安府、扬州府,在扬州附近投降大清的汉军全部划到你的麾下” “李国翰,你部进驻河南,将来续顺公沈志祥部也会抵达那里,就有你来辅佐续顺公镇守河南” “巴哈纳、石廷柱、佟图赖,你等三人继续驻扎山东,镇守山东全境” “刘之源部进驻山西平阳,与原山西投降大清的汉军一起镇守山西” “李率泰部进驻怀庆府,镇守怀庆、卫辉、彰德、大名四府” “张存仁部进驻河间,镇守河间、真定二府” 洪承畴一听,也不禁为多铎的部署叫好,他将几个战力卓著的异姓王布置在长江北岸,就算大明、安国军想要拉拢彼等也不容易——已经封王了,再高也搞不到哪儿去。 而将吴三桂的人马布置在陕西一带,自然是为了发挥他关宁骑兵的优势,防御张献忠、李自成。uu看书ww..co 至于已经忠心耿耿跟着满清多年的李国翰、刘之源、李率泰、张存仁等人的汉军旗布置在京师周围,也可有效拱卫京城。 而北方最重要、与辽东一海之隔的山东安排了巴哈纳、石廷柱、佟图赖三路人马镇守,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其余的满洲大兵,则可放在北京附近,一旦有战事,可以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不过眼下尚有一个问题,那已经攻占的江南各地如何行事? 没想到多铎却早已胸有成竹。 “洪大人,这南京、杭州两地,就这样拱手让给贼军本王实在心有不甘,您看这样如何,我等不是在杭州俘获了明国的潞王嘛,就让他在南京登基,听说他以前还与那肥王挣位来着,不妨扶持他登上帝位,如今明国在江南、浙江一带还有几万人马,太湖上还有一支水师,让彼等与我大清缔结盟约之后继续镇守江南” “如此一来,明国尚有江南、浙江、副将、广东、广西等地,贼军想一口气吞下这些地方也不易……” 洪承畴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位看似年轻气盛的王爷端地好手笔。 如今明国虽然虽然颓势难改,不过心里仍在彼等这一边的人还不少,有明国在,安国军必定先要解决卧榻之侧的问题,届时大清坐山观虎斗,内修文德,外备武事,等贼军与明国两败俱伤之际再待机而动,怎么说也是万全之策。 “如果洪大人没有意见的话,这督促朱常淓即位,与大清缔结盟约一事便有劳大人了” “.…..” 第161章 新的谋划 李安国得知清军的动向又是十天以后了,在包围安庆的清军撤走后才有按察 司的消息从南京传来。 “大都督,鞑子的大军都撤到了江北,不过各路汉军旗都还在,按照旗号来 看,孔有德、尚可喜、耿忠明都还在,每人统领几路明军降兵,各有好几万人马” “鞑子离开江南之前扶持潞王朱常淓上位了,目前暂任监国” “鞑子让投降自己的卜从善部继续留在南京,加上方国安部、王之仁部、黄蜚部,以及浙江的一些人马,总人马仍在十万以上” “朱常淓可与鞑子达成了什么协议?” “尚不知晓,不过听说马士英、阮大铖、王铎等内阁大臣都回来了,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议论” “哼,鞑子这么好心,什么也没做便将江南让给明国?” “.…..,大都督,我等将继续探查” “罢了,估计不是儿皇帝便是以父兄侍之诸类的把戏,先别管了,还有其它消息吗?” “有,闯营在新野一带被鞑子骑兵击破,大败之后窜入了桐柏山,可巧的是,正像大都督预见的那样,闯营的另一部,李过、高一功的人马眼见在巫山、奉节一带过不了江,便又向北行,听说目前已经与李自成的余部在汉中平利县一带会师了,不出意外的话,彼等下一步必定是占领汉中” “嗯,如今重庆一带是什么情况?” “西营没有守住重庆,被明军总兵曾英部攻占了,如今大西军只占领了成.都附近……” “怎么会这样?”,李安国一听不禁有些奇怪,如今鞑子的大军都被自己牵制在江南一带,大西军按说在四川应该没有对手才是,怎地反而如此不堪? 燕厥中有些犹豫,李安国见了便说道:“是否与我有关?赶紧说吧!” “是,大都督,西王占领成.都后,很快便得知了大都督您在江南威风八面的情形,听说他又气又急,便愈发狂躁起来,本来占了成.都,收了蜀王的财富应该高兴才是,当时大西军在成.都附近也打土豪分田地,忙得不亦乐乎” “一听说大都督您的事,这一下便变了,开始随意杀戮,加上以前流落在四川的义军,叫什么摇黄余部的对西营也是阳奉阴违,更加令西王暴躁欲狂,而西王的女婿汪兆龄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如今西王麾下的小民也开始心怀二意了” “.…..” “那大都督我等下一步如何行事?” “嗯,将各路将领都叫到九江,我等商议一下吧,在此之前,让花小山的人马赶紧撤回来” 十日后,各路将领齐聚九江。 “情况就是这样,你等有何看法?”,等燕厥中将安国军周边的情形一说,李安国开口问道。 于是大家便七嘴八舌说起来,有的说立即麾师东进,占了江南的,有的说立即北上占了湖北的,也有的说南下占了两广、福建的,争得异常热烈。 李安国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便将目光转向几位文人。 只见杨廷麟站起来说道:“大都督,制订对策之前必须弄清敌人的意图,以前我在天雄军帮办军务时,曾与卢公谈起满洲的事情,卢公当时叹道,‘满奴人丁稀少,加在一起也不过二三十万,不过彼等全民皆兵,乍一看精锐营头也不少,加上其凶悍耐战,看起来很难战胜’” “不过卢公也曾说过,只要明军万众一心,真正能集中二十万以上的精锐,就算这二十万人马全部损耗了,能将满奴的兵丁损耗五万左右明军也胜了,为何?五万人马的损耗对于满奴是切肤之痛,但对于人口众多的大明来说却是纤毫之芥” “如今我安国军先后在汉阳、池州大破满奴,特别是在池州全歼鞑子一路,尽歼其两万精骑,鞑子此时便有些彷徨了,何也?继续与安国军作战吧,胜了自然好,若是再败了,就是灭顶之灾,不但江北保不住,恐怕还得退回东北去” “不过彼等扶持潞王上位就不同了,安国军想再进一步,必定要占领南京,届时又要与明军大战一场,彼等便在江北坐山观虎斗,等我等两败俱伤之际突然杀出,坐收渔翁之利” “根据下官的判断,彼等将几个汉人王爷布置在江北一带,估计也是打得这个主意,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大都督刚才没有提到的吴三桂部必定布置在陕西、河南一带,为的是让他与西营、闯营硬拼,而自己的满洲骑兵一定布置在京畿一带” 李安国眼睛一亮,“那依伯祥来看,我军该如何行事?” 杨廷麟答道:“江南一带是人文荟萃之地,书香门第之乡,安国军即使占了,厘清两册之事也与在湖南、江西相比难度大得多,一旦内部不稳,鞑子便会趁虚而入,没准会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堂而皇之的南下,所以,江南自然要占领,不过不可骤下” “下官建议不妨先占领两广,两广与江北隔着江西、湖南,鞑子就是想有所动作也使不上力,而安国军一旦占领两广,再占领福建,江南便唾手可得!” “好!”,李安国站起来拍手叫好,“先生之言正合我意,诸位听清楚了,在制订任何对策之前,一定要摸清敌方的意图,如此方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督决定” “其一,撤出安庆,将安庆的人马撤回江南,就在九江补充、修整,花小山的九龙营也返回广信府补充、修整,此次战役中抽调的其它各营的人马仍返回原来的驻地补充、修整” “新设江左省,下辖新占领的池州府、徽州府、宁国府、广德府、太平府,由杨廷麟出任布政使,布政司驻地池州,江左省的头号政务便是尽快厘清两册,分田地、造田契” “九江营的一半人马前移到当涂、宣城,由李振国统领,再从降兵里招募同等数目的人马,贺云龙的饶州营驻扎广德州,扼控浙江方向,黄得功的骑兵营也移驻到宣城” “调贺小石到江左省,统一指挥当涂、宣城、广德州的人马” “杜虎的五十艘大船与陈文盛的五十艘大船一起编成新的芜湖水师,由陈文盛任都督,杜虎任副都督,翁之琪任监军,扼控当涂到彭泽一带的水面” “吴候的武功营增加三千人,仍驻扎在南安府” “礼部在江左省举行一次科举考试” “听闻徽州府的黄山一带盛产铁杉、红豆杉、银杏树,都是抗虫耐腐的上好船料,江西境内也又有一些,柱国,你将湘阴县的杨俊生调到鄱阳湖星子船场” 李安国说到这里,几个水师将领皆是眼睛一亮,陈文盛抢先问道:“大都督,是不是又要建造船只了?” 李安国点点头,“文盛我问你,你等在东江镇时,在海上作战的船只一般有多大” 陈文盛答道:“大都督,若是近海的话,如今我等的船只也够用了,不过若要驶到深海,非得一千料以上的大船不可,我在皮岛时曾见过红毛夷去朝鲜的大船,都在一千五百料以上,当时我等还想抢一把,不过彼等就一艘船便将我等几十艘船只打得大败,彼等有三层甲板,每层都安置火炮多门,并且都是威力巨大的红夷炮” 李安国点点头,“红夷船好是好,可惜我等没有建造之法,暂时就用福船和广船的技法吧,柱国,你同宋侍郎与杨俊生等大匠一起细细商议一下,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结合广船与福船的优点,建造能在海上跑的大船” “文盛你也参与一下,暂时布置两层火炮,都用红夷炮,不过红夷炮都是前装的,如何快速装填,又能避风避雨,得想个法子才行,海上作战,风大浪急,这佛朗机炮的散弹攻势恐怕就不行了” “另外海水是咸的,对木材的侵蚀又胜过江水,其甲板、底仓防护又与江面上不一样,诸多事务都要仔细思量” “你等商议完毕之后,拿出图纸来,我过目敲定之后才开始选择木料建造” “大都督,您这是要进军海上了?” “废话,无论是江南还是广东,都面临大海,没有能航行大海的战船遮护,如何守卫疆土?” 杨廷麟突然想起一事,“大都督,这徽州府、宁国府一带,徽商云集,大宗便是茶叶、木材,不少商家家资巨万,更有不少林场、茶场,我安国军占领这一带后,uu看书ww.ukasu.om 如何与这些人相处?” 李安国听了也想到了一件事情,“伯祥可是想起了天启年间吴养春的事情?” 这吴养春原本是徽州巨富,占有黄山林场三千亩,茶场几千亩,几代经营后,身价超过一百万两,后来被魏忠贤瞧上了,东厂番子一出,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 “我等在江左省主要是厘清两册,分发新的田契,至于原有的商人,无论家资多少,一律不得肆扰,不过彼等占领的林场、茶场也得在当地官府办理新的契书” “听说彼等徽商除了木材、茶叶两宗,还是颇有声势的大盐商,我安国军也不妨与彼等交易,就用大米换木材、茶叶与食盐,双方熟络之后,再启用汇通号票” 杨廷麟听了,心里不禁在盘算李安国的用意,半晌他也没想明白。 “大都督,同是大户人家,大都督为何对占有田地多的人家毫不留情,而对身价巨万的商家却网开一面?” 李安国笑道:“我以前说过,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这田地关乎千家万户的根本生计,务必要稳定下来,不过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何不经商?只要不是欺行霸市、违法乱纪的,在我安国军辖内一律大力支持,你等家族手上有闲钱的,也不妨鼓励彼等经商,不要将眼睛老盯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完全可以拿出来做生意嘛” 杨廷麟仔细琢磨着,似乎有些明白了李安国的用意,于是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诸位,等秋收过后,九十月间,我军将大举南下,攻占两广!” 第162章 柳如是的闺蜜与旧情人 与李安国料想的不同,清军并未与朱常淓达成什么“秘密”协议,多铎只是 口头上与朱常淓“约为兄弟之国”便撤回江北去了。 潞王与福王相比,除了体重大相径庭以外,其它各方面相差仿佛,在清兵兵临城下时,福王还知道提前开跑,而潞王却是主动投降,由这一节来看,朱常淓还不如福王朱由崧。 不过朱常淓生得的一表人才,甫任监国之后也信誓旦旦要励精图治,一开始也是勤于政事,众大臣回归之后一看,都觉得祖宗大业“中兴有望”,便纷纷献计献策,连一向不受重视的原兵科给事中陈子龙由于频繁上书,也授了一个兵部左侍郎的高位。 不过诸大臣环顾四周,满奴就在江北,贼军就在左近,明国尚还完整的也就是应天府、镇江府、常州府、苏州府、松江府,加上一个浙江省,其余的福建省、两广、云贵等地,虽然名义上还在朝廷手里,不过都是鞭长莫及,左近的福建总兵郑芝龙又嚣张跋扈惯了,想要他尽起大军北上勤王也不是一件易事。 两广总督丁魁楚现在正忙着贪金捞银,哪里顾得上区区名不正言不顺的小朝廷,至于更远的云贵之地,都是蛮荒偏隅之地,就算有忠臣义士,路途又遥不可及,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故此,小朝廷虽然勉强在满奴的虎口下喘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谈不上心安,得知满奴突然退到江北是因为在池州被安国军大败之后,彼等君臣便动了心思,加上新任兵部左侍郎陈子龙极力劝说,便让他这个始作俑者作为朝廷的使者,去一趟九江,劝说李安国归顺朝廷。 这次朝廷下的本钱极大,一个郡王是最基本的,一字王也可以谈,陈子龙也满怀信心,认为此次招抚一定会成功。 七月底,陈子龙坐上了黄蜚水师的一条中等战船,正准备起锚扬帆而去,岸边突然来了一群人,当先一人年约四十左右,生得儒雅俊逸,一身生员打扮。 “卧子兄,且慢!” 陈子龙一见此人不禁眉头一皱。 来人叫汪然明,徽州商人的代表人物,自从徽州吴家在“黄山大案”中被魏忠贤弄得家破人亡后便一蹶不振,而号称三大家的另外一家徽州黄氏由于分家的缘故也是日渐式微,如今这徽州汪家便是一枝独秀了,汪然明作为汪家长房嫡支,更是其中之集大成者。 所谓徽州商人自然不是都住在徽州,彼等由于偏隅于山地,山多田少,无奈之下才从事这经营之道,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勤于经商的传统,到明末时分,徽州商人几乎成了江南、浙江一带商家的执牛耳者,产业遍布杭州、绍兴、南京、苏州一带。 这汪然明在杭州、南京都有产业,为人又风流儒雅,还是生员身份,游走于官场、商户、勾栏之间,与淮扬的杨家一起并称“汪杨”。 汪然明起初在苏州认识了柳如是,心里自然倾慕不已,不过此时柳如是与陈子龙正打的火热,他便知趣地退出了。 湘君有情,奈何公子无意,不不,倒不是陈子龙不想纳柳如是为妾,而是其家族特别是妻族压力太大,最后一场郎情妾意化为乌有。 得知此事后,汪然明还写诗大骂了陈子龙一顿,后来汪然明又极力撮合柳如是与钱谦益的事,最后终于玉成好事,柳如是可是以正妻的身份嫁给钱谦益的。 所以,汪然明后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帮助柳如是,后人便以柳如是的“闺蜜”称之。 由于汪家的手段,汪然明也在南京户部讨了一个主事的差事,不用坐班,反正是朝廷缺什么他便从外地弄来什么,至于其中的勾当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汪主事有何事?” 陈子龙对此人虽然颇有芥蒂,不过如今国势艰危,满奴退出南京之前将府库搜刮一空,如今正是需要大力仰仗这些商户的时候,所以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受司徒大人差遣,与安国军商谈购买军械一事,正好与卧子兄同路” 所谓司徒大人,自然是指如今的小朝廷户部尚书王铎了,司徒、司农都是时下对户部高官的尊称。 陈子龙一听便点点头,安国军大败满奴的事他虽然略有耳闻,不过具体情形尚不得知,不过“火器之利”已是小朝廷上下的共识了。 如果能向安国军买到犀利的火器,就算李安国不答应招抚之事,也算不虚此行了。 等汪然明上了船,由于柳如是的事情,二人都有些尴尬,不过汪然明不亏是游走于官场多年的人物,不多时便厚着脸皮与陈子龙套起近乎来。 “卧子兄,你可听闻了那池州的战事?” “略有耳闻” “哦?可否与下官分说分说” “本官也不知详情,据说彼等在牛头山一带大战一场,双方不分胜负,后来贼军奇袭了池州城,满奴损失了粮草之后战力大减,最后全军覆没” 汪然明看了看他,“卧子兄,你这满嘴‘贼军,贼军’的,当下就你我二人自不妨事,到了九江可得……” 陈子龙冷哼一声,“本官自有分寸,不劳主事大人提醒” 陈子龙眼下是三品的部堂高官,而汪然明却是小小的户部七品主事,两者之间差得太远,刚才他这话语带讥讽,汪然明一听便知。 不过他却不以为意,“下官听说的却与卧子兄所说有所差别” “哦?愿闻其详” “呵呵,这还是池州的一个商户告诉下官的” “安国军在牛头山一带也就布置了两万人马,其中还包括投降彼等的黄得功五千骑,三日下来,刘良佐的两万人马消减为五千,刘良佐也在鞑子头目让他迂回东流的途中遇伏战死” “马得功、田雄、卢光祖三部的人马最后都只剩下三千左右,卧子兄,你可知彼等原来有多少人马?” 陈子龙摇摇头,如今的小朝廷风雨飘摇,满奴攻占南京之后,原有的锦衣卫系统也被破坏了,如今朝廷得知的池州战事消息也是道听途说得来的,其中的细节一概不知。 像汪然明这样的人交游广阔,得到的消息自然比朝廷还清楚,当然了,所谓的池州商人其实是安国军设在南京的探子,表面上打着扬州杨家的旗号,消息自然很准确。 自安国军利用杨家的杨文利占了南昌后,杨家上下打点勉强保住了一点家业,李安国事后也觉得有些亏欠他们,便多少让了一些利给他们,江上自然是不能走了,不过江西紧邻浙江、福建,杨家有的是办法。 “不知,不过刘良佐以前在寿州一带本部精锐便有两万人,加上节制的其它将领,总数不下五万,田雄、马得功、卢光祖都是总兵,手下也不下万人,这些该死的逆贼,有这许多人马,不与鞑子拼死一战,不发一箭、不出一刀,便降了满奴,真是可恨之极!” 汪然明内心撇撇嘴,嘴上却继续说道:“卧子说得不错,那刘良佐正是带了两万精锐,田雄、马得功、卢光祖各一万人,一共五万大军,令人不解的是,五万大军在三日之内便损失了七成” “三日后的凌晨,安国军尽起一万骑兵突然发动袭击,最后破了鞑子的骑兵大营,其步军也击溃了刘良佐等人的步军大营,鞑子彷徨无顾之下只得朝池州方向奔逃,卧子兄,你可知鞑子安排镇守池州的是何人?” 见陈子龙摇摇头便说道:“此人正是以前在辽东投降鞑子的刘良佐之地刘良臣,这安国军确实厉害,彼等假冒投降鞑子的芜湖副将汪硕画的部下,假意给池州送粮,u看书.ukanhu 一举夺占了池州,如此一来,鞑子便是瓮中之鳖了” “最后彼等全军覆没,残存的步军也大多投降了安国军,啧啧,下官虽然不知兵,却也熟知本朝与辽东的几次大战,像安国军这样以两万步骑就大破鞑子五六万大军的事还真是闻所未闻,卧子,安国军在池州一带可是歼灭了鞑子的一万多精骑啊,啧啧” 陈子龙听了心里也是震撼莫名,随即心里也暗淡起来。 安国军如此强横,彼等想对付如今的小朝廷易如反掌,还会巴巴地接受朝廷的册封吗? “卧子兄,你是兵部的部堂高官,朝廷最近可有大计以御敌于……” 陈子龙此时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模样,“管他是鞑子还是贼军,一旦来袭,我陈子龙必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汪然明内心不禁冷哼一声,嘴上却说道:“卧子大义然明佩服,不过我可听说了,如今安国军治下政治清明,民众安居乐业,一派兴旺景象,朝廷想要招抚彼等恐怕不易啊” 汪然明此次虽然打着户部的幌子,内里却是代表这徽州几百商户来与安国军谈判的,军械能买到自然好,不过那也得等陈子龙完成招抚的任务才行,否则分属敌国,彼等脑子进水了将自己的神兵利器卖给敌国? 维护他徽州商行的利益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与官场勾连更是徽州商人屹立不倒的不二法宝,眼见着安国军越来越壮大,提前沟通也是应有之意,他这次来更是有不菲的“捐输”奉上,一旦安国军夺得天下,他徽州商帮依然可以纵横天下。 第163章 与民争利?荒谬! 来到九江之后,李安国很快接见了二人。 令陈子龙没有想到的是,李安国首先接见了汪然明。 “徽州商人汪然明拜见大都督” “哦?你不是南京户部的主事吗?” “大都督,不怕你笑话,这主事一职也就是在大明地界虚张声势用的,小的 从根子里还是一个行商之人” “哦?在你看来哪个更重要一些?” “这……,还是商人身份重要一些,大都督,自南宋年间开始,徽州之地便以行商为荣,不过为了保全身家,不得不或考或捐一个士子的身份” “很好,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如今到我这里来是……” “不瞒大都督,正是为徽州商人而来?” “说下去” “此次小的受江南三百八十家徽州商人嘱托,前来拜见大都督,为略表心意,三百多家凑了一份例捐……” 李安国明白他想干什么,无非是想打通官府,好为他这些个徽州商人继续做生意找一个靠山而已。 “无须如此,在我安国军麾下,士农工商,各安其命,各乐其业,就商业一途,境内已经废除了钞关、巡检司,无论是哪里的商人,只要没有违法乱纪,均可自由行商” 汪然明以为他在客套,“大都督,小的们这次可是一起凑了一百万两!” 若是以前的李安国,听了他这话肯定会跳起来,不过如今家大业大的他虽有些心动,不过并没有露出特别激动之处。 “哦?你等有心了,若是非得要与安国军来往,我给你等提一个建议” “大都督请说” “这一百万两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就不要拿回去了,本督建议你等在长沙、南昌、武昌三地各成立一个徽州商行,专门经销你等擅长的东西,就以这一百万两为股本……” “大都督这可是要抽商税?”,汪然明听了心里一凛,难道眼前这人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商税?这我可没想好,你给我说说,若是要收的话,如何行事?” “大都督,想要我等孝敬的话明说就是了,何苦与民争利?” “与民争利?那我问你,为何这小民尚要上缴田赋,而你等豪商巨富却一毛不拔?” “这……,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再说了,商人也不是没有缴税,以往的钞关、巡检司、江面上的转运司,哪一处没有搜刮银两?” “可如今我安国军境内的所有钞关、巡检司、转运司已经取消了呀” “或可恢复一二” “笑话,难道安国军大都督府就是一个朝令夕改的官府?这样同你说吧,按照常理,无论何种出身、何种营生,从道理上来讲都需缴税,何也?供养官府、军卒啊,为何要供养官府、军卒?没了官府的存在,你能正常经商嘛?没了军卒,土匪来了抢了你的货物怎么办?” “所以说,这官府收取税金乃是天经地义,不过也不能无休止地胡乱收取,总的来说,这税收一途可概括为八个字,那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难道官府的存在就单单为了农户?” “与民争利?荒谬!何况以往你等经商,虽无正经八百的商税,不过沿途钞关、巡检司、转运司林立,加上尚要不停打点各处官员,自然要不停抬高价格,本来只要一两银子的东西,你等非得要卖三两,否则便无利可图,依我来看,你等才是与民争利!” “如今钞关等没了,让你等上缴些许商税怎么了?” “是是是,大都督言之有理” 李安国看了看他,“我知道以前的朝廷也曾讨论过商税之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我估摸着,多半是官府中人与你等勾连颇深,甚至都有份子钱在你等的商行里,在安国军这里就行不通了,想要正常经营,就必须缴纳商税” “那依大都督来看,这商税收多少合适?” 李安国有些犹豫了,本来他还想着收取利得税,不过如今的大明境内想要算清某店某种货物一年赚钱多少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们,摊销一事,就算后世的会计也是一本糊涂账,何况现在? 如果按照毛利收取,又不利于货物流通,何况还要一一查账,安国军目前可没有这许多人手来经办此事,还是收取经营税算了,有多少货物,一一清点便是了。 “按照货值来收取,安国军会出台一个指导价,估算出大致的价值,在双方交易的地方收取,只收卖方的” “何为指导价?” “这个,这样说吧,市面上各种货品价格上下总有浮动的,安国军也不能天天盯着价格,不过每月统计两次还是可以的,月初一次,月尾一次,两者平均,便是该月的指导价,当月的平均价尚未出台时便用上月的,你看如何” 李安国本来还想用移动平均的,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物品不多,价格也比较稳定,就不用那么复杂了。 汪然明听了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大都督,小的可是听说过了,如今这安国军境内食盐、大米价格低廉,我等就是想做生意,也做不过汇通商行呀” “难道你等的眼睛就只盯着食盐、大米两宗?天下货品何其多也,除了这两宗,木材、药材、布匹、铁器、瓷器、木器、竹器、藤器、牲口、女人用的、孩童用的、笔墨纸砚,车马、船舶,多了去了,对了,你等不妨让徽州商行经营车马行、船行,如今没了钞关,货物往来多了,这转运便是一大宗生意,哪一样不比食盐、大米更赚钱?” “大都督,小的明白,还有一事,我等徽商下面多有经营典当行,不知……” 典当行,是徽商几大经营主业之一,汪然明故有此问。 李安国沉吟不语,不过转念一想,谁没有个头疼脑热之事,一旦需要使用银钱了,手头又周转不开,将家里值钱的物品典当了以应急也是一件好事。 “自然可以,不过要守规矩,可不能干嫌贫爱富的勾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汪然明与李安国交谈一番后,心里有些惊骇,这安国军的大都督生的俊秀也就罢了,怎地对商事一途也颇有所得? 李安国也不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最后又对他说道:“安国军辖内有句话我送给你,无官不安,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你仔细琢磨一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汪然明可是长袖善舞的人物,与李安国聊得也颇为投机,最后李安国突然想到了某事,便笑道:“汪先生,听说你以前曾与那江南名妓柳如是有一段情事?” 汪然明大汗,此事怎地他也知晓了? “大都督见笑了,确实如此,不过当时河东君没瞧上在下,反而看上了陈卧子” “那陈子龙怎地最终没有娶她?” “禀大都督,那河东君生性倔强,又颇富才华,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令我等男儿也颇为汗颜,当时与陈卧子交往时正值青春韶华,便不欲以小妾的身份嫁入陈家,陈家的大妇也颇为强悍,别说平妻了,就连小妾也不许她进来,于是……” “最后岁月蹉跎,在下也不忍见红颜薄命,便撮合了他与钱牧斋,还生了一女,总算没白费我这一番心思” 李安国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一段公案,便正色道:“与先生相比,那陈子龙倒是不堪得很” 汪然明摇摇头,“与子龙相比,在下确实相差甚远,无论人品相貌还是才气,子龙与河东君都是百般登对,可惜造化弄人,也只能扼腕一叹” “子龙与我等商人出身的不同,他是书香门第,彼等爱惜羽毛,妻族又是江南大族,须臾得罪不起,我等倒没有这些羁绊,倒是时常流连花丛,交游天下,uu看书 .uukshu.co 若等闲耳” 李安国笑了笑,“不谈这些了,不瞒你说,扬州的杨家与安国军往来颇深,如果你汪家也加进来,江南的商事便大定矣!” “你回去之后,就说安国军的火器乃其军不传之秘技,岂能轻易授人?不过我军尚有一些淘汰下来的火铳,你等若果要的话不妨买走,价格好说” 汪然明忙道:“有多少?价格几何?” 李安国笑道:“只怕有上万杆,都是在历次大战中立下殊攻的神兵利器,与大明所产之物不可同日而语,我先问你,若是在南京的话,一杆质量上乘的火铳售价几何?” 汪然明想了想说道:“恐怕得有十两银子” “那就是了”,李安国站了起来,“这么多火铳,自然不能全部卖给你等,不过意思一下,好让汪先生回去交差还是可以的,这样吧,卖给你三千杆,每杆十两,你要的话我就安排一下” 如今的安国军火铳兵已经全部换上了隧发铳,这淘换下来的火绳枪堆在仓库里倒成了李安国的一个难题,如今有生意上门了,自然要做一把,不过也不能卖的太多,如今安国军与明军还是敌人呢。 “多谢大都督,我回去之后会立即与各家商议成立商行之事,会尽快到武昌、长沙、南昌办理” 李安国点点头,“这三万两银子你也不用给了,听说你等徽商都是木材大商,我等正好需要建造海船的木料,你等若是有办法的话不妨给我军采办一些,这三万两银子就算定金好了,你等先储备着,等我军需要时再知会你” 第164章 大明已经完了,醒醒吧 “大明佥都御使、兵部左侍郎陈子龙拜见安国军大都督!” 陈子龙终于见到如日中天的李安国了,甫一见到,心里顿时吃了一惊。 都说这安国贼军的头目颇为年轻,没想到竟然年轻到这种程度! “原来是的大名鼎鼎的卧子先生,请坐” 李安国见来人年近四十,生的器宇轩昂,不过眉目间却挂着一幅忧色。 宾主寒暄一番后,双方便直接进入正题。 “卧子先生此来……” “敢问大都督之意?” “呵呵,自然是驱逐胡虏,气吞天下,包藏宇内,统一中华故地” “中华?”,陈子龙听了有些诧异,此词虽有典籍记载,也有人偶尔使用,不过并不是汉人常用之词。 “敢问何为中华?” “以本督陋见,中华最初来源于大河南北的中条山、华山,乃我汉民龙兴之地,疆域最为广阔之时,不算元朝,从前唐来看,自然包括疏勒、龟兹、轮台、于阗四镇以及东北之地,大河之内套也在其中” “哦?”,陈子龙一听便有些震撼,大明虽然是汉人国土,不过疆域最盛之时也不过西至甘肃,东至辽东,辽东最北处也只抵达开原的三万卫,南部的缅甸、老挝倒是胜过了前朝,不过也多用土司羁縻。 按照前唐的疆域来说,如今的四镇之地又分成吐鲁番、鞑靼土默特、叶尔羌、哈萨克四部,前吐蕃地也是名义上设了朵甘思宣慰司、乌思藏宣慰司两司,实际上形同独立。 恢复故唐疆域倒是像陈子龙这样的颇想有一番作为名士的理想,不过在大明最强盛之时也无法做到,遑论今日? “大都督其志不啊,何不归顺朝廷,有朝一日麾师西进,做那李靖、侯君集之事?” 李安国冷笑道:“归顺朝廷?请问卧子先生,这朝廷有哪一点值得在下效劳?” 陈子龙也直面李安国,“大明在近三百年前从异族手里重新夺得汉人天下,几百年的恩惠,无论士农工商,都感激涕零,不是寻常人可以替代的” “哦?恩惠?如今大明境内的子民可感受到大明的恩惠?若是真有这些恩惠,为何各处烽烟四起?为何胡虏动辄南下?为何大明一蹶不振至如斯地步?” “这…,世事无常,大明也是暂时受挫而已,未尝不能有光武中兴之日” “错,天道循环,不因尧舜而兴,不因桀纣而亡,大明如今已经完了,天地老子也救不了他了,你等就醒醒吧” “…,这么说大都督是执意要与大明对抗到底?” “归顺大明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陈子龙以为他松动了,心里颇有些激动,“可以封王!萌及子孙万代!” “哦?可封何王?” “可封长沙郡王” “哼,真是痴人说梦,如今我已经有两省一府之地,还占了半个江南,区区一个长沙郡王就将我打发了?” “…,那大都督的意思” “如今的局势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鞑子占据长江以北的广大地方,四川被西营占据着,能对抗鞑奴者,唯我安国军,就凭你等自己,败亡就在须臾之间,若不是有安国军在左近,鞑子早就占领天下了” “何况,你等如今的苟安局面还是鞑子主动扶持起来的,你等就是想要利用我安国军对抗鞑奴,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吧” 陈子龙内心屈辱,可眼前这人说的全是实话,又辩驳不得,只得咬咬牙说道:“若大都督诚心归顺朝廷,这江西、湖南之地,三国时都是吴国的辖土,大都督可封吴王之位” “哈哈哈!”,李安国大笑一声站了起来,他走到陈子龙面前盯着他说道:“卧子先生,你等一直想招抚于我,难道你等就没有想到投靠安国军,一起逐鹿天下?” 陈子龙摇摇头,“我等世受国恩,大明就算只剩下一县之地,也要死守到底!” 李安国点点头,“不错,从这一点来说,大明的天子确实做到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比那宋朝徽钦二帝强多了,不过我想问卧子先生,若全天下都是像卧子先生这样的人,那刘邦也就无法取代暴秦,本朝太祖也就无法取代暴元了,如今我等要不是还以秦人自居,抑或尚在蒙元的铁蹄下苟延残喘,也就没有汉人一说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刚才所说中既然用到了一个‘暴’字,自然知晓这两朝是如何灭亡的!” “呵呵,无论秦汉,还是两晋,抑或唐宋元,其灭亡自然有其道理,外族入侵是一方面,内里多半也用得上一个‘暴’字,这天下,是有德者居之,大明有德吗?非也” “富者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官府腐朽不堪,民水深火热,难道还谈不上一个‘暴’字?如此局面,难道还不是虎狼之政所致?北京的崇祯帝或多或少还有些许可取之处,可继位的福王、潞王是何等人,难道你大名鼎鼎的陈卧子不知晓?” “听闻福王继位之后,庸庸碌碌,日夜在后宫胡天胡地,每日瘐毙的无辜少女不知凡几,这样的龌龊痴肥货,你等还让他高坐龙椅,北面而拜,而那潞王更为不堪,福王还知道贵为天子不能落到胡虏手里,一早逃遁,那潞王却巴巴地主动投靠了鞑子!” “若不是有安国军在,此两人早就在北京身受极刑而死,就是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君王,你等还要愚忠到死?” “…” “本督刚才说过了,天下者,有德者居之,何为有德?自然是时常以生民为念,心怀苍生,内安黎民,使其无衣食之忧,但凡有事也能处置公平,外拒胡虏,保卫华夏道统,避免腥膻遍地、龌龊不堪之局面” “大明做到了吗?没有!” “…,难道你安国军就能做到?” “自然,不说别的,就从军力来说,安国军一统华夏是迟早的事,别说吴王了,就是摄政王本督也不在乎!” “你……” “卧子先生,你等要愚忠于明国,以保持你士大夫的节操暂缺不论,本督倒想问你等一句,你等为了朱明王朝殚精竭虑,心里可有半点为天下苍生着想?亚圣有言,君为轻民为贵,你等自称孔孟之徒,可有半点心思想践行亚圣之名言?” 陈子龙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这么说大都督是不接受朝廷的封赏喽” 李安国怔怔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再说一遍,诸位,醒醒吧,大明已经完蛋了,若不是有我安国军,你等早就家破人亡,身首异处了,扬州十日才发生多久?难道你等全忘了?!” “作为士人,当以天下为念,这天下并不是他朱家一家之天下,而是华夏几万万人之天下” 李安国说着说着,自己也异常坚定起来,去他妈的封王封候,打着朱明的旗号做事虽然也有一些好处,不过总得虚与委蛇,委曲求全,最终行那王莽、司马懿的故事。 大丈夫生在天地间,手下有几十万大军,拥有几省之地,当奋起三尺剑,涤荡乾坤,扫除腥膻,浩浩荡荡,轰轰烈烈,也不枉穿越到这世上走一趟! 何况这大明已是奄奄一息,纵使华佗复活,扁鹊复生也难以回天了,非得从里到外打破才行,不打破一个旧世界,何谈创造一个新世界?! 看到神色落魄的陈子龙,想到他在原本的历史上死后还被清军凌迟,完全当得一个“义”字,不敌清军不是像他这样的人的错,uu看书.而是这朝廷的错,自己如此咄咄逼人也有些过了。 于是柔声劝慰道:“卧子先生,你等士子高义,本督自然明白,可如今华夏境内最大的问题是什么,那便是华夷的问题,不管是谁做皇帝,只要我等汉儿万众一心,驱逐区区满奴不过等闲事” “鞑子将江南归还朝廷,其打的注意难道你等不清楚吗?还不是让安国军与明军纠缠厮杀,等到两败俱伤之际便突然杀出,好收取那渔翁之利?” “以安国军与朝廷的实力,孰强孰弱,只要不是傻子,一目了然,本督倒没指望你等一箭不放,一刀不出便归顺于我,不过少做一些亲者痛仇者快,就像以前你等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吴继嗣所做的就行了,至于鞑子那边,本督自有信心歼灭之” “安国军境内生民如何,相信卧子先生也有耳闻,如果你得空的话,就不要着急回去复命,不妨四下走走” “我还是那句话,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不是某一家天下,台上坐的人干的好,天下人自然衷心拥戴,干的不好致使生灵涂炭,天下人也可以将他赶下去,包括我李安国在内也是如此,什么千秋万代,那不过是一句妄语” “还有,听闻西方诸国已开始纵横四海,我等尚在大陆坐井观天,在我心里,统一华夏只是第一步,纵横四海才是终极梦想,我华夏文明昌盛几千年,岂可错过这个大好时代?!” 第165章 粤事(一)乐不思滇 金秋十月,初。 广东韶州,韶州总兵府,后院。 广东本地出产的藤制躺椅上,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正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只见此人身材虽不甚高,却异常粗壮,他穿着一身家居常服,身边一位年轻的瑶人打扮的女子正在给他捶腿。 此人貌似悠闲,不过从他眼皮轻微的跳动来看,此时的他正在想着某事,另 外此人身在后院家里,腰畔却还挂着一柄黑沉沉的大刀,此刀连刀带鞘都是由精铁打成,刀鞘上也不是寻常大明常有的云纹图饰,而是蚀刻着鬼怪猛兽图样,刀身也是苗刀样式,不过却比苗刀略宽一些。 此刀连刀带鞘只怕有十五斤以上,从他刀不离身的情形来看,此人对自身的安危很是在意。 “老爷,林春来了” 只见一位下人出现在后院,看那装束,既不似韶州附近的瑶人、侗人,也不似苗人,倒是与如今大明辖内云南的彝人有几分相似。 此人倏地睁开眼睛,“让他在前厅等着” 此话的声音好似闷雷,低沉、厚重,让人闻而生畏。 他来到前厅,只见一位与他年岁相仿的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正站在前院欣赏菊花。 “林春见过总镇大人!” 原来这粗壮汉子竟然是如今的韶州总兵,从云南赶过来“勤王”,后又被丁魁楚留在广东的胡一清,说起来这胡一清也不简单,他是大明开国功臣胡大海的直系后裔,后来胡大海的一支镇守云南临安府,后世子孙便世世代代留了下来,世代为临安军将。 明代的云南,汉人不多,少民众多,临安府则以彝人、苗人、哈尼人居多,尤以彝人最多,胡家为了安定局面,便与临安府辖下的阿迷州彝人土知州世代联姻,传到胡一清这一代,也说不清他身上还有多少汉人血脉了。 由于掺杂了彝人血脉,胡一清虽是武举出身,又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他倒没有时下勋臣子弟的纨绔劲儿,倒是时时勤练武艺,操练兵马。 他从云南过来时,几乎将他临安参将名下的精锐抽调一空,大多是当地的彝人、苗人子弟,总计三千人,一千长矛兵,两千苗刀兵,作战时以一名长矛兵突前,两名苗刀兵一左一右配合,与此时广西的狼兵倒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滇兵的刀具是正常的苗刀,而广西狼兵多用钩刀。 三千彝兵多是他母族的亲族子弟,在他这个世家子弟的带领下骁勇善战,蜚声云南一带,号称“滇奇营”。 如此精兵,自然被两广总督丁魁楚瞧上了,如何舍得放他回蛮荒之地云南?便举荐他做了韶州总兵。 能连升两级,胡一清自然应允,驻扎韶州后,他又开始招兵买马,先后在韶州府招募了汉人、瑶人五千,操练过后,以自己的表哥赵印选驻扎韶州西北部的的乐昌县,扼控湖南郴州方向,以一部驻扎仁化县,扼控江西南安府方向。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自己率领三千精锐亲镇韶州府,这样的布置说不上是固若金汤,不过也算一个三角之势。 至于其它方向,不是广东自己的辖地,便是广西境内,都是大明的疆土,倒不需派驻太多的兵马。 胡一清随身携带的大刀是他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他父亲死后便传给了他,这把宝刀是彝人锻造的,以前跟着他在云南征讨土民的叛乱,进出缅甸、安南,不知染上了多少土民的鲜血,临安府一带,“胡大刀”三字就与陈友龙的“活阎罗”诨号一样,可止小儿夜啼。 胡一清自进驻韶州后,很快便领略到了此地的好处。 他甫一到任,周边的瑶人土司便上门联姻,胡一清自然一口答应——这事他的祖上一直到他都很精通,最后便与自己的表哥赵印选一人纳了一妾。 又招募了瑶人、侗人三千作为自己的精兵,加上另外两千汉人,一共八千兵马,可比他以前的三千人威风多了,时值明末,朝廷对下辖各总兵、副将、参将诸人也失去了控制,只要你自己养得起,那便是多多益善。 更加令人欣喜的是,由于广东地区的粮草也颇为缺乏,丁魁楚便将盐税下放到各镇,让他们自筹粮草。 韶州紧邻湖南,安国军兴起后,食盐缺乏,粮食却颇有盈余,广东的商人便与安国军做起了生意,作为广东的北部屏障,韶州总兵胡一清很快便体会到了在此地当官的好处。 广东的商人想要与安国军做生意,必定要经过韶州、赣州,于是韶州总兵胡一清、南雄总兵童以振两人一时门庭若市,在广东的这一年多时间比他在云南临安府干十年还挣得多,还解决了粮草问题,简直是一举多得。 这顺德商人林春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此人不仅将自己一位小妾送给了胡一清,每月还有不菲孝敬奉上,如今更是广东商界的头几号人物。 既能挣钱,还能养兵,又有女人,这比云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故此,胡一清内心极为感激丁魁楚,要说目前广东的营头,称得上精锐的远不止他一个,可如今谁比得上他胡一清啊,只有南雄府的童以振与他相差仿佛。 不过由于安国军攻占赣州较晚,他胡一清赚的可不是童以振所能比拟的。 故此,他忽然有些乐不思滇了——虽然他的正房夫人、孩儿、亲族都在云南。 再说这林春,虽然日常有孝敬,又送给了他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妾,不过以他胡一清一镇之尊,也不是想见就见的。 他今日召见林春,却不是为了钱财,而是林春刚刚从郴州府回来,他是想从他那里打听安国军的消息。 安国军占了一半的江南地,并在池州左近大败鞑子的事,几个月后也传到广东来了,鞑子的威势,胡一清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如今整个长江以北之地都被彼等攻占了,其威势不想便知。 而安国军能击败鞑子,其威势还在其之上,有如此强邻在一旁虎视眈眈,饶是胡一清悍勇无比(历史上孔有德南下时,胡一清曾一人杀死几百清兵,当得悍勇无敌四字),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至于林春等人与安国军做生意,他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很是需要安国军白花花的大米。 “那边有何动静?” “尚无,大人,小的估摸着,如今这安国军占了半个江南地,下一步自然是兵发南京,占了整个江浙一带,哪里顾得上广东这偏隅之地” “嗯,那就好,不过万事还得当心点,朝廷的邸报可是说了,要千万小心安国军利用商人夺占城池,南昌就是这样被攻占的,前车之鉴啊” 虽说胡一清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不过眼下大明日薄西山,对于大明的境遇,他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眼下紧紧靠着大明的余晖捞钱是正经。 不过他倒是有一个好处,那便是紧紧跟着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丁魁楚的步伐,只要丁魁楚还心向大明,他胡一清便还是大明的忠臣良将。 “不过在下倒听说了一事,不知对总镇大人有没有用处” “哦?何事?快快讲来!” “大人,驻扎江西南安府的吴候部最近又在招兵买马” “哦?何时的事?怎地我的探子不知?” “大人,也就是九月底、十月初的的事情,在下也是从南安府的一个商户身上打听到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那南安府都在大山之中,山多民少,以前吴候的武功营有六千人驻守就有些过分了,难道彼等还想增加到万人?” “这南安府的民户加起来也不到几万人吧,也不知彼等如何供养大军” “哼!”,胡一清有些轻蔑地看了林春一眼,“这你就不知晓了,黄册上的民户多是编户齐民的汉人,这大山上不知有多少山民没有纳入到朝廷的管辖之下,多是当地的土司自己掌控,具体有多少人丁,恐怕也只有这些土司、头人自己清楚” 说到这里他也感觉有些奇怪,“唉,不对,这湖南南部有徐勇的营头,江西的南部有杨天星的营头,都是上万的人马,吴候部不过镇守一府之地,六千人马早就够了,为何还要增加人手?” 林春说道:“难道?” 胡一清点点头,“多半如此,彼等现在开始招收人马,一定是刚刚收了秋赋,正是粮草充足之时,嗯,花一个月的时间招募,u看书ww.ukanshu三个月操练,估计明年开春时分便要大举南下了,不是南雄府便是我的韶州府,到时候清闲日子便没有喽” 林春媚笑道:“就算如此,大人神勇无敌,何惧那区区安国军?” 胡一清长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在安国军刚刚攻占湖南之地时还可如此说,如今彼等刚刚大败鞑子不久,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怕是没那么容易” 林春又说道:“既是如此,……” 胡一清打住他,“我等做军将的,一切以总督大人之命是从,本将知晓你等商户与安国军往来密切,若是纯粹做生意也就罢了,若是发现你等有勾连外敌,谋夺广东之事,看我不扒了你等的皮!” 林春汗如雨下,“大人放心,在下绝对不会有篡逾之事” 胡一清点点头,“你我还是相信的,这样,这几个月你等不妨与安国军多做几次生意,规模也扩大一些” 林春苦笑道:“大人,安国军辖内需要何物,何时需要都有定数,这……” 胡一清道:“这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唉,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我再给拨五百石食盐,还有一些个木材,你就分几次进去,这些东西都是安国军急需之物,彼等一定会收的,过去之后,你等不妨在当地多走走看看,有什么异常赶紧回来禀报” 林春眼睛一亮,“是,大人” () 第166章 粤事(二)故技重施 十日后,林春已经向郴州去了两趟,这日,他又回到了韶州。 这时的韶州城夹在浈水与武江之间的狭长地带,周长不过十里,南北宽约四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里,东西宽约一里,城池东、西、南三面是江水,北面是帽峰山,城池与帽峰山之间挖有一道壕沟,壕沟与两侧的武江、浈水贯通,这样一来,韶州城池四面皆水,城池虽然不大,却易守难攻。 北城门有两座,西曰望京门,东曰子城门,望江门北面有一处大市场,名曰 清平市,大明兴盛时便是广东与湖广交易的最大市场,明末战乱频发曾一度中断,安国军兴起后便又恢复起来。 林春在清平市有三间货栈,食盐、粮食一间,山货一间,木材一间,还有一 家车马行,四间货栈用人颇多,账房伙计护卫加起来只怕也有两三百号,忙起来时再填一些人手也装得下。 韶州城内林春也有三间铺子,同样是食盐、粮食一间,山货、药材一间,还 有一间典当行。 城里铺面金贵,自然没有清平市那么宽敞,不过三间铺子都是前店后院,装上两三百号也无问题。 林春是总镇大人手下的红人,进出城门自然没人敢管,他手下的一些个账房、掌柜也是如此。 林春回到韶州后先去了清平市巡视一番,接着又通过吊桥经望京门回到城里,他在城东靠近浈水的地方有一座四进的院子。 如今的林春是韶州府首屈一指的大商家,城里城外的铺面规模至少占了总数量的三成,又长袖善舞,自然在城里呼风唤雨,如鱼得水。 这么多产业,又是韶州首富,觊觎的人自然不少,何况在韶州这个粤北山城?林春在城外的产业有三十人护卫,在城内自己的的宅子也有二十名家丁。 林春在城里还没走到一半,迎面过来了大队的兵丁,看他们匆匆忙忙的模样,似乎是准备出城。 他赶紧闪到一边。 不多久又是一阵马蹄声,他抬头一看,只见胡一清骑着一匹矮马,带着他的三百家丁正向北面驶去,胡一清见到一边的林春便勒停了马匹,林春赶紧上前见礼。 “大人,发生何事?” “嗨,贼军围了仁化县,趁着彼等人手不多,我这就去救援” 说完他继续向前行驶,刚走了没两步又掉头回来,林春一见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赶紧贴了上去。 “你赶紧将城外铺子里的货物、人手撤到城里来,贼军只派了三千人就想攻打仁化,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这战事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没准会波及到韶州” 林春点点头,悄声应道:“是,大人” 为了拉拢胡一清,林春所有的铺面都有胡一清的两成干股,故此胡一清这么上心,至于韶赣兵备道、韶州知府的铺面他才懒得管。 胡一清将城里三千精锐全部带走了,城里还有两千新招募不久的汉军,这两千汉军原本驻扎在帽峰山下,如今胡一清走了,彼等自然进到城里接替防守。 这两千汉人中,有一个千总还是林春的亲戚——以前是韶州的练总,胡一清接管韶州后便将这一千团练整体纳入到他的麾下。 韶州到仁化县不远,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韶州北面直接穿越山道,此道近一些,只有五十里路,不过不太好走,另外一条道路则是沿着浈水逆流而上,在周田镇附近折向西北,此道是去南雄府的官道,好走一些,不过路途远一些,有七十里路。 如今救兵如救火,胡一清自然选了近一些的山道,他手下这三千人有两千人是他从云南带过来的,走惯了山路,另外一千人也是附近的瑶人,也不怕走山路。 “贼子这是要作甚?” 胡一清一路走一路琢磨着安国军的用意。 根据仁化守军在贼军围城前派过来快马的消息,贼军只出动了区区三千人,打着吴候的旗号,其三千人就想攻下仁化县城? 胡一清有些捉摸不透,不过一想到安国军那惊人的战力他便释然了。 至于为何选择仁化而不是乐昌县,估计多半是吴候的营头善于山地奔驰作战,其突然抵近仁化县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哼!你安国军战力惊人,我滇奇营就是白给的?” 他在乐昌县、仁化县各布置了一千五百人,三千人想很快攻下仁化县确实是痴人说梦。 他很快又想到了贼军另外的意图,仁化县附近是大片的平地,是粤北山区少有的粮产丰厚的地方,刚刚秋收不久,估计贼寇是盯上了刚刚入库不久的粮食。 对,一定是这样,南安府所属各县都深处大山之中,山多田少,按照林春的消息,吴候还在招兵买马,兵卒多了吃饭的人就多了,他肯定是看上了仁化县的粮食! 留三千人看家,三千人出击,抢到粮食后便窜入大山,嗯,多半如此。 想到这里,胡一清心里便亮堂起来,一想到马上就要与闻名天下的安国军作战,他这心里也开始火热起来。 三千人都善走山路,他这三百家丁骑的滇马也是行走山路的好马,不多时便抵近一个叫新塘的地方,过了新塘,接下来虽然还要走一段山路,不过路面就宽阔多了,新塘的不远处便是大片的平原地带。 胡一清外表粗豪,内里却很精细,他让一百骑在前面探路,自己带着大队跟在后面,两者之间有约莫五里的距离。 快进入新塘村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只能容纳两骑的狭窄的路面上布满了放倒的大树,树后面站着密密麻麻的军卒,一看那装扮,不是安国军是谁? “下马!” 他的话音刚落,两侧的山上传来了“砰砰”的火铳声,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胡一清这两百骑还没下马便被扫落马下。 胡一清武艺高强,早就回到地上,见到这一幕不禁睚眦欲裂,他这三百骑表面上是骑兵,实际上是用马匹代步的精锐步军,他在韶州拼死拼活捞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三百家丁嘛,可如今一个照面几乎就烟消云散! 敌人还有火炮,看来肯定是蓄谋已久了,什么围攻仁化县城,一定只是一个幌子! “向后撤!” 大队开始急急地向后涌,不多久一个把总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面前,“总爷,不好了,后路也被堵住了!” 胡一清心念转动,如今两头被围,两侧又是大山,唯有拼死打回去才是正途,贼军如此大的阵仗,没准乐昌,甚至韶州也被彼等盯上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胡一清这三千人虽然也是精锐无比,胡一清自己也是勇悍过人,可惜在能快速装填的佛朗机铳、佛朗机炮的打击下很快就就伤亡了一半,胡一清本人也受伤被俘。 最后胡一清剩下的一千多人在一个把总的带领下投降了。 而在乐昌县,徐勇的九千人马将县城围得水泄不通,胡一清表兄,滇奇营参将赵印选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也是眉头紧锁。 与胡一清不同,赵印选却是出身文官,不过由于母族的影响,他打小也喜欢舞刀弄剑,明末局势大变后他便干脆弃文从武,加入了胡一清的滇奇营。 他看着城下的安国军虽然围住了城池,却半点也没有进攻的意思,不禁有些奇怪,但凡攻城之战,讲究的是兵贵神速,不远处还有韶州的人马,精于兵事的安国军不会不知晓这些啊。 一日后,又有一大堆人马抵达了乐昌县,赵印选一见心里便凉了半截。 这一大堆人马中还夹杂着一千多韶州明军,自然是被俘的,其中更有胡一清的帅旗! “难道韶州也被彼等攻下了?” 等两名安国军士兵扶着一人来到城下,赵印选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胡一清! 赵印选干脆地投降了,看书 ww.uukanshu他一向以胡一清马首是瞻,如今胡一清都被俘了,他这一千人马还能有什么作为? 被武功营围着的仁化县一见胡一清、赵印选都降了安国军,也大开城门出降了。 至于韶州府城,安国军利用李春的关系运进去了五百人,准备在仁化、乐昌两县进攻不顺的时候奇袭韶州,没想到新塘一战便俘虏了胡一清,战局一下便明朗起来。 韶州城里的两千明军有一千经过李春劝说后便打定主意献城,不过另一位千总却是一位刚刚弃文从武、立志报效国家的书生,打死也不愿降,不过在混进城里的安国军士兵和李春亲戚的联手攻击下死伤惨重,最终也不得不投降了。 至此,安国军也轻微的代价全歼了韶州总兵的八千兵马,几日功夫便占了韶州、乐昌、仁化三城。 徐勇进入韶州后,吴候便带着九千人马去南雄了。 安国军攻占韶州后,林春探望了胡一清。 “你以前给我的消息都是假的?” “有真有假” “安国军其实一早就开始招兵买马了,是吧?” “嗯,差不多” “为何如此?” “大人,不瞒您说,如今安国军辖下的商户与士子、农户、工户几乎平起平坐,其境内也没有林立的钞关、巡检司,商税也只收一次,还才四十税一,比前朝还轻,如今大明最负盛名的淮扬杨家、徽州汪家都投靠了他们,商人在其境内行商只要不违法乱纪便如鱼得水,还不用向官府时时孝敬,如此官府,亘古未见,我巴不得彼等尽早拿下广东” “.…..” () 第167章 粤事(三)昔日的荣光 吴候部武功营九千人没几日便进抵南雄府。 南雄府的守将是广东本地将领童以振,他手下只有五千人,自己带着三千精锐镇守府城,参将陈课带着两千人镇守南面的始兴县。 按照徐勇的筹划,吴候这九千人从韶州出发直奔始兴县,抵近后将县城团团围住,若是南雄的童以振出兵营救,自有早已南下的赣州营杨天星部攻击援军,若是童以振不出兵,便相机拿下始兴县。 童以振没有出兵,因为他的探子已经发现了赣州营杨天星部的踪迹。 不过安国军也不是没有准备,同韶州一样,始兴县也是广东商人与安国军交易的重要场所,安国军在当地商人的配合下早就在城里埋伏了三百精兵。 等吴候的大军一到,这三百人便拼死夺了南城门,最后吴候的大军尚未入城,镇守始兴县的参将陈课一见大势已去便投降了。 始兴一下,南雄府城便被夹在韶州、始兴、赣州之间,只有向东奔逃到信丰县一途,不过此时杨天星的大军已经堵在了东门附近。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童以振动弹不得! 童以振是广东武举出身,善使长枪,历史上也曾与陈课一起带领三千粤兵北上救援赣州,不过自李安国横空出世后,历史的车轮歪了好几下,连镇守赣州的杨廷麟都已经加入了安国军,遑论童以振等人了。 与胡一清不同,他这三千人都是汉人军卒,且是长枪加弓箭的组合,两千长枪兵、一千弓箭手,以前在没有胡一清、张先壁等人进来之前,他这三千营头的战力位居广东之冠。 他以前也是一个抱着满腔热血忠君爱国心思的好将领,期望在这乱世之中扬名立万,不过随着战力还在他之上的原两广总督的中军张先壁部在赣州被歼后,这满腔的热血一下便淡了下来,随即便像明末大多数将领那样拼命捞钱,混吃等死。 发现杨天星部的踪迹之后,他倒是按照军中的律令给身在肇庆的丁魁楚送去了求援的书信,不过肇庆到南雄不下六百里,何况左近的韶州府已经被安国军攻占了,就是有援军过来,也只能绕道惠州府,这样一来,路途不下八百里,等丁魁楚的援军来了,南雄还在不在明军手里都是一个问题。 眼下如此危局,对于童以振来说,不是出城死战,便是据城死守,至少要做一些安排,不过他却并没有这样做,终日借酒消愁,每日都是醉醺醺的,大有坐等敌军破城那一日到来的架势。 童以振可以将头缩起来当乌龟,安国军却等不下去了。 这日,南雄府城进来了一个人。 陈课。 陈课以前是童以振的老部下,是童以振一手带大的,守城的明军一见是他来了,便有些举棋不定,彼等自然知晓他已经降了安国军,今天他来的目的也不想可知,不过他平日的威望还在,在城外上万大军的围攻下城里的军民也是人心惶惶,最终还是放他进来了。 陈课如今才二十多岁,没有童以振的提携,他不可能做到参将的高位,他一进到南雄总兵府的后院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总爷!” 随着陈课的一声叫唤,童以振睁开了他那浑浊的双眼。 一见是陈课,踉踉跄跄之下,他将身边的雁翎刀抽了出来。 “你…这贼子,干…的…好事!” 一听这话,陈课“扑通”一声跪在童以振的面前。 “总爷,末将是你带大的,这官位也是你给的,不错,我是降了安国军,你想杀我便杀吧” 童以振大怒,雁翎刀“呼”地向他脖子上砍去,此时的陈课已经闭上了眼睛。 半晌,陈课见没有任何动静,睁开眼睛一看,只见童以振将雁翎刀扔在一边,自己瘫坐在地上,双眼红肿,还在不停地啜泣。 “总爷?” “你回去吧,我自己就在这南雄城与贼军决一死战!” “总爷!”,陈课起身将他扶起来,又扶着他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来。 “贼子许了什么好处给你?”,童以振没有阻拦他,而是冷冷地说道。 陈课一怔,脸上有些羞赧,“总爷,依旧让我带兵,不过我那两千人的营头只收了一半人,剩下的都放回去种地去了” “哦?”,童以振一听有些奇怪,寻常贼军但凡有俘虏的明军,都是来者不拒,怎地这安国贼军眼界如此之高,还淘汰了一半人马? “哼,你好好的参将不做,偏生去那贼军做一个千总!” 陈课闻言一怔,随即便说道:“确实是千总,不过彼等也答应了,等广东一下,便让我北上打鞑子!彼等在汉阳、池州大破鞑奴,歼灭鞑奴精骑接近两万,两万啊,总爷!如此战力,我等若是还是负隅顽抗,何异于螳臂当车?” 童以振自然知晓安国军大破鞑子的事情,不过如今从陈课嘴里说出来又不一样。 “真的?” “那还有假?总爷,一想到此事我便想起来一年前我等北上勤王的事” 原来在北京危急之时,广东也派了一支三千人的营头北上勤王,带队的正是童以振,不过彼等刚刚走到江西九江附近便传来了北京失陷的消息,于是童以振便打道回府了。 不过像他这样的客军外出行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照明军的规制,随身只能携带三日的粮草,用完了就凭南京兵部的文牒就近索取。 由于北京失陷,皇帝下落不明,天下都是人心惶惶,从九江到南雄,所有的城池都是紧闭城门,根本就不搭理他这一支客军。 当时的童以振还是正义凛然,怀着一腔热血北上勤王的,军纪也很严明,也不敢四下劫掠,于是几乎是一路“乞讨”回到了南雄,自打此事以后,童以振一颗火热的心便凉了下来,也不管什么家国大事了,干脆也开始捞钱醉生梦死起来。 不光是他,明廷辖内的军将多半都是如此心思,好一点的也就是稍微约束一下军纪,大多数都是放任自流,弄得境内生灵涂炭,还不如以前模样。 “总爷,末将是这样想的,如今天下大乱,我等汉人的大敌是鞑奴,眼见着大明日薄西山,不大可能抵挡得住鞑子的攻势了,何不降了这安国军,随他一同抗击鞑奴?” “再说了,听说原本南京、杭州都被鞑奴攻占了,后来是在池州大败之后不得已才退到江北,这…,这监国的潞王也被俘了,是鞑子将他扶上去的,得国如此不正,焉有中兴的希望?” “何况安国军辖内国泰民安,其情形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我看这天下多半会落到他们手里,我等何不……” 童以振摆摆手,“我等深受国恩……” 陈课却说道:“国恩?总爷,我等将官确实是受到了大明的优待,可普通军卒呢?彼等都是农家子弟,自天下大乱以来,广东境内的兵马多了一倍不止,广东山多地少,怎能养活这许多军卒?若不是可用食盐与安国军交换大米,我等不要说五千兵马了,就是三千人也够呛” “我等倒是解决了粮草问题,可军卒的家里就惨了,一年上头,拿到的粮饷还不够三月之用,就这样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不是总爷您威望素著,营里早就沸反盈天了” “这安国军却不一样,听说他们拿下湖南、江西两省之后,只收取一成半的田赋而府库充盈,两省的粮食养活几十万大军都没问题,而我等的上司,丁魁楚、丁大人听说已经让家里的人遍布广东钞关,家里早就赚得盆满钵满,如此情形下,我等的粮饷仍需七催八催才能拿到少许” “若不是总爷您默许与安国军的交易,勉强保证了儿郎们吃粮的问题,否则,这南雄府还姓不姓童都是一个问题” “你胡咧咧个甚!千万莫如此说,什么姓不姓童,如今这南雄府最大的还是分巡道,uu看书 wwuuanshu. 再不济也是知府大人,何时轮得到我等武人?” 陈课笑道:“总爷您就莫再装模作样了,如今的局势,彼等文官能有何用处?还不是我等武人说话管用,丁魁楚我等敬畏他,不是因为他是两广总督,而是他手下有林察的标营以及招募的石壁等海盗的水师?” 陈课口中的石壁也是活跃于广东沿海的原刘香残余的的海盗,与罗明绶、马应生、徐贵相、郑廷球一起被称为“五大盗”,都被丁魁楚的亲信、广东总兵林察招抚了,其中原本罗明绶被授为水师参将,其他各人也被授为游击、千总等职,罗明绶兵败赣州后,丁魁楚便提拔石壁任了水师参将。 这些海盗接受招抚后却贼性不改,彼等不好好呆在船上操练水师,而是经常上岸四处劫掠,以前是偷偷的劫掠,如今倒好,改成正大光明的劫掠了,广州附近的居民都是苦不堪言。 历史上记载,这帮海盗每天都要杀人,杀完人后还将人头挂在广州城头,并以此为乐,丁魁楚为了“大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童以振听了也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我如果降了,彼等能给我安排一个什么职位?” 陈课一听大喜,“总爷,彼等的军制与明军大不相同,按照总爷的地位,一个总管是跑不了的,也是三千人的营头,我还跟着你干,人数虽没以前多,不过胜在精锐,彼等的军饷都是如数发放,自有监军打理,我等一门心思操练兵马就是了” “唉!”,童以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降了吧” () 第168章 桂事(一)黄袍加身的闹剧 攻占韶州府、南雄府后,广东北境洞开,安国军徐勇部、杨天星部却停了下 来,并没有乘胜向前进攻,而是在两府开始新一轮的打土豪、分田地。 吴候的武功营在协助夺取韶州、南雄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永州。 远在肇庆的两广总督丁魁楚此时却心烦意乱。 不是因为安国军的突然南下,对于此事,他早有准备,在肇庆的码头,一直停着一艘八百料的大船,一旦事有不济,他便打定主意坐上大船沿着西江东下,带着自己的金银财宝直接去琼州,能躲一天算一天,大不了便再扬帆南下,去南洋一带做一个富家翁。 令他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被太祖皇帝封在桂林的靖江王朱亨嘉自立了! 此事比历史上来得稍晚了一些,原本的历史上是朱亨嘉得知南京失陷后在八月份便在桂林自立了,不过在南京失陷后又迎来了潞王监国,朱亨嘉那蠢蠢欲动的心便稍稍收敛了一些。 不过他在九月份得知潞王“得位不正”后,这梦里都想着黄袍加身的他突然又有了自立的理由,于是在亲信幕僚孙金鼎的撺掇下于十月初一身穿黄袍,南面而坐,自称监国,纪年用洪武278年,寓意废除朱元璋以外其他所有明朝皇帝的帝号、庙号、年号,改广西省会桂林为西京。 广西总兵杨国威被委任为大将军,封兴业伯,孙金鼎为东阁大学士,顾奕为吏科给事中,广西布政使关守箴、提学道余朝相等在桂林的官僚都参与拥戴。 为了扩大影响,争取多方支持,朱亨嘉还派使者前往广西、贵州等地颁诏授官,檄调柳州、庆远、左江、右江四十五洞“土狼标勇”,以增加自身兵力。当时广西巡抚瞿式耜、巡按郑封正在梧州,得到靖藩僭位后立即檄令柳庆参将陈邦傅保持戒备,又以巡抚印文通知土司“狼兵”不得听从靖江王调令。 朱亨嘉深知广西巡抚的态度直接关系到自己“事业”的成败,企图加以笼络。他先派顾奕为使者,携带诏令任命瞿式耜为刑部尚书,遭到瞿式耜的严词拒绝。十月初十,朱亨嘉亲自统兵来到梧州,把瞿式耜拘捕,几日后押回桂林软禁于靖江王府。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朱亨嘉自立后,感到广西“地方狭小,兵马钱粮有限,难以为守,立志要下广东,先到肇庆会同两广商议而行,以观天下形势,以为保守之资”。他命杨国威留守桂林,自己带领兵马由水路出平乐、梧州,以参赞严天凤、范友贤为将军,充当左、右前锋。 如今的朱亨嘉正在梧州,檄令已传给了丁魁楚,命他前往“觐见”,为笼络丁魁楚,还授他为大学士。 丁魁楚烦心的便是这件事。 “贼军马上要南下占领两广了,你一个远房皇室宗亲竟然还想着此事!” 丁魁楚心里暗骂,这朱亨嘉是朱元璋侄儿朱文正的后裔,如今全天下朱元璋的子孙尚在的不知凡几,论起血统亲疏,随便挑拣一个也比他强,他这是要闹那般! 想到最后,他还是决定去梧州,不是去逢迎朱亨嘉,而是明为逢迎,暗中袭击。 由于安国军的介入,如今的两广都是人心惶惶,加之又得知安国军攻占了韶州府、南雄府,自己的标营也不能轻易离开自己,丁魁楚想来想去,决定让梧州左近的西宁(今广东省郁南县)参将候性带三千人坐船去梧州,让他打着“恭迎圣驾”的牌子以麻痹朱亨嘉。 候性此人原是河南的无赖,少年时纠集了几十骑游荡于大河以北的怀庆府一点,以劫掠商旅为生,搜刮钱财巨万。 后来义军从山西南下,攻占了不少县城,不过很快就渡河南下去河南了,候性见状便灵机一动,以区区数十骑加上追随他的几百无赖“收复”了两座县城,又重重贿赂了到到怀庆一带督军的东厂太监王化民,最终竟然以“义民”身份得授广东西宁参将。 候性到西宁后贼性不改,时常驱使手下军将扮作盗匪劫掠西江上的商旅,大有东晋石崇的风范,由于明末天下大乱,对于镇守一方的武将都是以安抚为主,历任广西巡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候性也很会做人,劫掠、搜刮来的财物也不会独吞,历任巡抚都受过他的重贿。 自丁魁楚上任两广总督之后,候性又攀上了他的高枝,平素的孝敬位居两广各将之首,加上候性本部虽然军纪涣散,不过胜在悍勇,丁魁楚便将这袭击朱亨嘉的大事交给了他。 同时他又命令忠于自己的广西平乐总兵曹志建严加戒备,提防朱亨嘉突袭。 曹志建得知此事后立即做出了布置。 他自从在龙虎关被安国军击败后便窜入广西,本来广西总兵杨国威是坚决反对他入桂的,不过由于他贿赂了丁魁楚,最终还是将他安置在平乐府,基于这一节的原因,曹志建对丁魁楚是感恩戴德,对杨国威却是恨之入骨。 抵达平乐府后,他立即开始招兵买马,又交好四周的瑶人,最终兵马恢复到八千人的规模,原本他将重兵放在紧邻永州的恭城县,由自己的大将汪大捷驻守,不过与安国军的私下贸易他是不会错过的,否则他也无法供养八千军卒。 得知此事后,他便将汪大捷调回平乐县,企图以重兵隔断桂江,阻拦朱亨嘉的去路,恭城县只留了他手下另一名将领雷兆圣率领的一千五百人。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已经进入永州的吴候部早已观察到这一动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吴候部利用夜色用虎爪飞索攀上了恭城县的城池,打开城门后,埋伏在左近的武功营士兵突袭了恭城县,最后在付出几百人的伤亡后全歼雷兆圣的一千五百人,占领了恭城县。 占领恭城县后,吴候让跟在自己后面的郭天才部一千五百人镇守县城,自己带着八千多人星夜南下,在天明前抵进平乐府附近的大山上。 平乐府城与时下大明南方诸多城池一样,其北面是乐川水,西面、南面是桂江(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漓江),东侧是大山,易守难攻。 吴候部埋伏在平乐府城东侧的大山里,曹志建对此一无所知。 次日清晨,吴候遴选了五十名最勇猛的士兵化装成准备进城的山民,挑着柴禾混在进城的队伍里面,等到城门一打开,五十勇士便突然发难,从柴禾里抽出长刀杀死了守城门的明军,在牺牲了一半人之后终于等来了吴候的大队。 此时的曹志建已经整顿好兵马了,正好碰上了吴候的大军。 吴候让刀盾兵举着盾牌遮护后面的佛朗机铳手,一阵攒射后,趁着曹志建部大乱之际用双手长刀兵突然杀入,大破曹志建的六千多人马,最终曹志建只带了少数亲信从桂江坐船去投奔丁魁楚去了。 吴候的部队经过广东、恭城、平乐三场战役,加起来也损失了上千人马,如今只剩下八千人了。 攻占平乐府城后,吴候留下三千人镇守平乐府城,自己带着五千人直奔桂江上游的阳朔县,由于阳朔县下游有曹志建的重兵把守,杨国威并没有在县城布置多少军卒,只安排了五百团练把守,面对安国军的五千劲旅,驻守的团练想都没想便开门投降了。 阳朔县既控制着漓江中上游,又扼控从南面荔浦县北上的官道,控制了阳朔便断绝了敌军从东面、南面过来的道路。u看书 wwuknsu 回到梧州。 候性打着“恭迎圣驾”的牌子抵近梧州后,朱亨嘉出于礼贤下士、拉拢候性的心思也带着几千人出城迎接,结果候性趁他不备突然发难,同历史上一样打得朱亨嘉大败,连梧州城也没法进去便带着几百亲卫仓皇北逃。 朱亨嘉这几百亲卫可不简单,都是他继承靖江王大位以来费尽心思搜罗的民间“武林高手”,后世有多部武打电视剧都涉及到朱亨嘉以及这些人。 由于平乐的曹志建敌我不明,其日常又与丁魁楚交好,朱亨嘉不敢沿着桂江北上,而是先折向西边,从五屯所一路北上,经永安州、荔浦,历经千辛万苦后抵达阳朔附近。 到了阳朔后,朱亨嘉不禁长舒了一口气,阳朔是杨国威的辖区,城里的练总还是朱亨嘉一个妃子七拐八弯的亲戚,由于长途跋涉,朱亨嘉实在走不动了,便决定在阳朔县歇息一阵后再走,他准备在阳朔县坐船北上返回桂林。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带着这些“武林高手”刚刚进入县城便被围了起来,这时县城的所有城门也关上了。 接着便是吴候出场的时刻。 “你……你等是何人?陈练总呢?” 吴候冷笑一声,“亏你还是准备称帝的人,也不了解一下四周的形势,看见没有,戴着这个铜盔的全天下只有一家,那就是安国军!” “啊?!” 朱亨嘉被俘了,“武林高手”们身手再是绝伦,也敌不过火铳的攒射,彼等略微抵抗了一下便全部跪地投降了。 这时,久未露面的李安国竟然出现了。 () 第169章 桂事(二)奇袭桂林 李安国亲自来到桂林自然是有备而来。 他可是一直在等待朱亨嘉的造反,可左等右等等始终没有动静,最后他干脆 不等了,直接出兵两广,没想到最终还是等来了此事。 他这次来带了两千骑兵,按照之前的计划,拿下广东南雄、韶州两府后先按兵不动,等拿下桂林后便通过灵渠将水师的一部分运到两广来,攻占梧州后再经西江水路与徐勇的兵马夹攻两广总督府所在的肇庆。 不过等何万强的宝庆营攻占全州、兴安后,甫一见到这传说中的灵渠不禁大失所望。 这大名鼎鼎的灵渠由于年久失修,河道淤积得厉害,只能行走小船,想要通过此地运兵、运粮,倒不是不可以,这转运的效率可就大打折扣了。 于是他决定不等了,已经下令徐勇、杨天星继续向前进攻,而自己则带着两千骑兵与何万强、吴候两部会攻桂林、柳州、梧州等地。 按照历史的记载以及按察司探子的消息,桂林城墙的规模不亚于武昌,又夹在桃花江与漓江之间,如果硬桥硬马地攻打,不知要损伤多少人马,不过如今既然抓到了朱亨嘉,这一切便简单了。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他面前的靖江王一身金黄的袍服,年约四十上下,长得方面大耳、仪表堂堂,初一看倒颇有人君之相,难怪在明末各路亲王对于那高高在上的帝位都避之不及的情形下,他还敢冒天下之大不违猴急猴急地想上位,其中估计也少不了江湖术士的功劳。 “助我拿下桂林,我保你一家老小平安无事” 李安国也不与他废话,单刀直入。 “你是何人?” “本督乃是安国军大都督” “啊?!” “别啊了,我问你,如今南京已有潞王继位,你为何还要做出这等事来?” “哼!潞王主动投靠鞑子,又是鞑子将之扶上大位,得位如此不正,焉能承继大统?” 李安国点点头,这靖江王估计一直在琢磨着如何登上帝位,就算不是潞王朱常淓,其他人登上大位,他也会从中挑出一些毛病来。 “呵呵,大明如今风雨飘摇,你等皇亲国戚倒好,不精诚团结、力挽天倾,一个个争权夺利,究竟是怎么想的?” “.…..” “好了,不与你废话了,本督刚才所说的你可同意?” “若是我不同意呢?” “那就杀了你全家,屠了桂林城” “你……” “你什么你,两广之地,早已在本督的盘算之中,就算不是你靖江王,别的什么王在此,也是一样办理!” 当晚,李安国将跟随靖江王的那三百多“武林高手”全部毒死,扒了他们的锦衣秀服让彭家声的人穿上——他可是听说了,靖江王搜罗的这些人全部是流落在湘西、广西、广东一带的江洋大盗,自从拜在靖江王门下后一个个在桂林附近欺男霸女,抢夺钱财、田宅,又死忠于靖江王,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 翌日。 李安国让吴候留三千人镇守阳朔,让王二喜带着一千五百骑兵隐藏行踪,沿着桂江东岸行走,自己带着靖江王、彭家声的五百人以及吴候的两千人,扮作明军模样,沿着桂江西岸向桂林方向奔去。 灵渠的一端兴安县失陷的消息早已传到桂林城的广西总兵杨国威那里,此时由于靖江王带兵南下,又吃了败仗,杨国威的消息尚没有传到靖江王的耳朵里,他与孙金鼎等人在桂林城里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甫一见到靖江王“平安”归来,彼等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撺掇靖江王上位的除了王府长史孙金鼎,便是这位平蛮将军、广西总兵了,否则朱亨嘉再是有野心,没有军将的支持也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靖江王回来之后并没有从城池南边的南门或者文昌门进来,而是一直沿着桂江西岸继续行走,在抵近靠近王城的行春门时才让守城的士卒打开了城门,进城后,靖江王直接带着大军进了王城。 进到王城后,靖江王立即召见了杨国威以及参将以上的将领、广西布政使、巡按御史、桂林知府等大小文武官员。 一众官员有些忐忑不安地在王城承德殿里等候着,如今外边有安国贼军大兵压境,这靖江王回来带的人马只有出去时的一半,还一个个惶惶不安,显见得是打了败仗,如此一来,区区一个桂林便要同时面临安国贼军以及两广总督的大军,怎能不使他们惶恐异常?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从龙”的功臣,若是城池被贼军攻破了,大不了是一个死字,若是被两广总督拿下了,身死族灭都有可能! “王爷到!” 孙金鼎听了心里一凛,连“监国”都不叫了,估计王爷多半也心灰意冷了。 随着朱亨嘉的到来,跟着他的还有几百锦衣力士,杨国威等人一见便傻眼了,难道王爷要丢车保帅? 朱亨嘉颓然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他身后也站着两个锦衣力士,左侧一个约莫二十出头,长得修长挺拔,面貌俊秀,右侧一个却是一脸剽悍模样。 众人面面相觑,王爷这是闹那般?怎地身后没站着太监,而是这些个力士? 半晌,只见朱亨嘉长叹一声,转身对那面容俊秀的人说道:“大都督,您就不要为难本王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哈哈哈!”,那人自然是李安国了,只见他走下石阶,来到大殿中央。 众人甫一听到“大都督”三字都是一凛,如今这天下能自称大都督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张献忠手下的首席大将孙可望,另一位便是已经大兵压境的李安国了,孙可望远在四川,不可能从大老远跑到广西来,那这位肯定就是李安国了! “不错!我就是安国军的大都督李安国,各位,你等的王爷在梧州败了,仓皇逃到阳朔时又不幸落到了我的手里,何去何从就看你等了” 众人虽早就料到有朝一日安国军会打到广西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杨国威此时却在暗自盘算着。 此人挟持王爷进了王城,手下那两千多人不用想也是他的手下,自己手里还有一万多人,只要拿下此人,依旧还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于是他偷偷向他手下一个叫闭虎的参将递了一个眼色,闭虎是广西思明府下面下石西州土知州闭在明的侄儿,广西狼兵的杰出代表,看似黑黑瘦瘦、貌不惊人,却有一身惊人的气力和武艺,号称广西五十洞(实际上是一大堆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土千总的总称,其中有有壮人、苗人、京人、傣人等,闭姓更是五十洞的十大姓之一)第一勇士。 与湘西的土司不同,彼等虽然残忍,不过土司自己的子弟却多以修习中华文化为荣,广西的土司则不然,除了少数土司心向中华文化外,大多依旧还是本族原始的那一套,除了名义上受朝廷羁縻,内里却我行我素,土司之间也互相功伐不止,每占一地,屠乡屠村屠寨那是常有的事。 彼等这些习性一直流传到后世民国时期,连英勇善战的红军都吃过“广西狼兵”的不少苦头。 此时的广西十万大山,老虎、狗熊甚多,这闭虎曾经一人一把钩刀,一张弓箭上山,劈死了一头狗熊,射杀了一头猛虎,此事传开后,杨国威便将他招进总兵府,让他做了自己的亲兵,最后又在五十洞招募了三千狼兵让他统管。 既然叫狼兵,其特点便是四个字——残忍、狡猾。 看到杨国威递过来的眼色,闭虎心里不禁有些犹豫,uu看书 ww.uukanshu.m与其他狼兵不同,闭虎不但勇猛善战,而且对汉人文化颇为仰慕,自己也会读书识字。 不过终究是报恩的心思占了上风,如今广西的五十洞地位最高的土司也就是一个土知府,自己不是闭家的嫡支,也不可能继承土知州一职,不过在杨国威的提携下却很快做到了参将的高位。 这一职位可比任何一位土知府还要高,如今的闭虎,不仅仅是广西参将,还是五十洞官位最高者,连以前见了他都爱理不理的五十洞威名最盛的田州土知府岑廷铎见了他也要热情相待。 想到这里,他决定冒险试一试,如今周围有五百安国军士兵,想要扭转局面,就必需生擒此人,然后胁迫他放人,否则就算他再勇猛,也不是几百人之敌。 而眼前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估计也会一些武艺,不过与自己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进到靖江王城,所有人都不得携带兵刃,闭虎想要拿下李安国,就必须赤手空拳擒下他,否则就算打死他,其身后的几百人一拥而上,他们这些文武官员一个也走不脱。 闭虎的腰畔虽然没有兵刃,不过却挂着一只牛角号,他的头盔上也装饰着一支红色的鹦鹉羽毛,由于他是当地的土人,寻常朱亨嘉、杨国威(杨国威是湖北汉阳人)见了还以为是当地的风俗,便也不以为意。 没想到此时闭虎却将那只牛角悄悄解了下来,趁李安国转过身后猛地一吹,突然出现的声音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此事还没有完,闭虎吹完后便将牛角猛地向李安国掷去! () 第170章 桂事(三)广西狼兵 李安国在那声音突然出现后便转过身来了,随即便看到一只奇形怪状的牛角 向他砸来! 李安国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堪堪躲过飞驰过来的牛角,这也是他下意识的一 躲,其实一只牛角能有什么伤害? 这时闭虎猛地扑过来了,李安国刚刚直起身体,闭虎迅如奔雷的双拳已经砸 过来了,李安国只得不停向后退,一时场中大乱! 此时,立于靖江王右侧的彭家声也发动了,五百身着锦衣秀服的大都督府亲 卫将场中剩下的人都控制起来了。 而一旁的吴候听到那牛角号后也双目紧锁,很快便退到了殿外——他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那人用牛角号招来援兵。 终于,李安国一时无法还手,已经退到台阶下了,不过此时闭虎的双拳依旧没有停止,仍像暴风骤雨一样向他袭来。 李安国情急之中倏地一矮身,躲过了闭虎迅猛的一击,接着猛地转身,使出一个过肩摔,一下便将闭虎掼在地上。 他抬起脚就准备向闭虎踢去,没想到闭虎被猛砸在地上居然毫发未损,双手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 李安国拼命想挣脱,不过闭虎的双手竟然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他的脚踝,还猛地一拉,将李安国拉倒在地! 闭虎一下便转过身来,骑在李安国身上,抡起钵大的拳头就向他脸上砸去。 此时彭家声等人刚刚控制住其他人,正欲过来支援! “砰!” 场中突然响了一声火铳击发的声音,众人都将视线看向两人打斗的方向,只见两人都躺在地上,也不知是谁受了伤抑或死亡。 众人都呆住了,安国军这边更是悲愤莫名,彭家声三两步跑到李安国身边。 “哈哈哈!”,只听得李安国一声大笑,他甩开彭家声伸过来的双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支短铳。 再看闭虎,他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大腿,不过这厮倒是一条好汉,大腿被短铳击中了,血流不止,换成别人早就哀嚎不已了,这厮竟然一言不发,双目盯着李安国,眼里饱含愤懑。 李安国拾起那牛角,仔细观摩了一番。 “你这第一声肯定是召唤援兵的,如今整个王城的城墙上都布满了安国军的士兵,你招过来了又有何用,我现在手里有靖江王和广西总兵,你就不怕他们的有什么意外?” “哼!”,只见彭虎捂着自己的大腿,“你这厮好不晓事,徒手就徒手,为何使用火器?” 李安国不禁莞尔,“那老子就任凭你那钵大的拳头砸在我的脸上?” 随即又道:“你这第一声牛角号是召唤援军,那我再吹一次呢?” 他也是出于好奇,拎起号角便吹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此时闭虎突然笑了,“我笑你多此一举,我第一声号角自然是召唤援兵,第二声我还来不及吹,多谢你帮我吹响了,这第二声便是‘主家危急,拼死救援’,你等就瞧好吧” 李安国心里一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拎起牛角又狂吹起来,隔了一会儿又吹起来。 他将牛角仍在地上,面带微笑着看着闭虎,“那这第三声、第四声呢?不会是更加拼死救援吧” 闭虎冷笑道,“就你聪明,告诉你吧,我这牛角号只有两声,寻常情形只吹一次就行了,最多两次,多了也没用” “将彼等都押下去!”,李安国心里略有些不安,不禁大声喝道。 彭家声指着闭虎说道:“那此人……” 李安国说道:“我看他也算是一条汉子,先押下去治疗吧” 李安国押着靖江王、杨国威两人来到城墙上,站在城头向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四面八方涌过来了大群兵丁,都是黑麻布衣服,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的布帕,都穿着草鞋,短打装扮,约莫三千余人,一个个手持钩刀(比柴刀大一号)、长矛,有的有的还扛着竹梯,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向王城涌来。 “杨总兵,赶紧让他们停手吧” 李安国一眼身边的杨国威说道。 杨国威苦笑道:“不瞒你说,这些狼兵只听闭虎的,我只能命令闭虎” “闭虎是谁?” “就是刚才被你打伤的那人?” “哦?”,李安国一听便明白了,“那闭虎也是你指使的吧” “这……” 李安国摆摆手让士兵将这两人押下去。 王城有两丈高,狼兵想要轻轻松松攻上来也不容易,李安国便好整以暇地站在城头看吴候指挥武功营的士兵守城。 吴候带来的这两千人有一千杆佛朗机铳,剩下的人也有弓箭,居高临下,闭虎的狼兵还没有将竹梯搭上城墙便被火铳、弓箭射到在地。 不过彼等着实悍勇,不顾伤亡、冒着铅子、箭只纷纷抵近王城脚下,将竹梯往城墙上一靠,两三人用弓箭遮护,其他人一手握着藤牌,一手扶着竹梯,嘴里叼着钩刀就要往上爬。 李安国从女墙的缝隙看到这些不禁摇了摇头。 他自然不是担心狼兵们趁势爬上城墙,最后夺了王城,救出靖江王以及杨国威等人,而是像这样的攻城简直是自投罗网! 吴候也是好整以暇,随着他一声令下,城上的士兵纷纷向城外有竹梯的地方扔出了一个个黑乎乎的铁疙瘩。 狼兵们还以为是守城军士用来砸他们的东西,也只是略略避了避。 “轰……”,震天雷炸响的声音此起彼伏,聚集在竹梯附近,没有铠甲遮护,只有单衣、草鞋的狼兵死伤一片,被震天雷里裹着的铁子、石子等物击中后多半不会立即死亡,不过浑身上下布满此等物件儿,站又站不得,坐也坐不得,躺也躺不得,怎一个惨字了得? 靠在城墙上的竹梯也被炸得东倒西歪,这下这些原本悍不畏死的狼兵畏惧了,刚才扑向城墙时,在火铳、弓箭的打击下彼等就死伤了几百人,一轮震天雷过后,又是几百人,关键是那些倒在城下的狼兵还一个个在哀嚎不已,这种惨状彼等何时见过? 其实吴候他们带到桂林的震天雷也不多,最多再扔两轮就没了,不过狼兵们此时却胆寒了,纷纷又退了回去。 李安国见状也下了城墙,临走前对吴候叮嘱了一句,“提防彼等夜袭” 回到王宫,李安国探望了闭虎。 “闭虎,你的狼兵一个照面之下便死了上千人,畏惧之下又退了回去,看来也不怎么地啊” 闭虎的一条大腿被李安国的短铳轰出了一个大洞,如今正缠着厚厚的绷带躺在地上,一听此话便冷笑道:“咱们走着瞧” 李安国也冷笑道:“我知道你等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天黑了趁着夜色暗暗潜近,最后用钩子、绳索攀援而上,你可知晓如今正在墙头上值守的是我的什么营头?”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闭虎冷冷地没有理他,李安国继续说道:“那可是我的山地营,专司山地作战,爬山涉水若等闲,早就防着你这一手,就怕最后你的三千人一个也不会剩下” 闭虎冷哼一声,“广西有狼兵十万,只要我不死,很快便可重新召集几千人” 李安国听了心里一凛,十万狼兵之说由来已久,难道真有这么多人?又想到此人对自己族人的生死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厌恶,准备收揽的心思也淡了许多。 他一早就知道,要彻底占领广西,汉人占的地盘还好说,uu看书ww.ukanshu比如桂林、柳州、南宁、梧州等地,不过占了广西大半个地方的五十洞的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土千总、土巡检却不好对付,彼等既占了城池,还多半在易守难攻的大山上建有堡寨,想要一个个攻占比登天还难。 有宋一代,广西的侬智高叛乱,仅仅一个山头便让宋军奈何不得,如今都结州的土知州农廷禄便是他的后裔。 不过用武力解决难,用恩惠羁縻也难,彼等桀骜难驯,幸亏分成了五十洞,各洞之间还征战不休,若是有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一统各洞,以狼兵的实力在这明末的时分统一两广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终解决了此事的还是后世的gd政府,不过也是付出了几万人的伤亡代价。 “得想办法将各洞的兵力吸引到桂林一带来,一举歼之,等彼等军力大损,自然怀威了,最后再施以恩惠,否则单单依靠恩惠是不行的,彼等尚处于怀威而不怀德的野蛮状况,与丛林里的野兽也强不了多少,他们畏惧的是比他们更厉害的人物,单单靠羁縻之策并非长久之计” 李安国暗暗想到。 晚上,狼兵们果然依靠王城附近的民房利用夜色偷偷抵近,在凌晨时分又发动了一次攻击,幸好武功营早有防备,突然在城头增加了大量的火把,让摸到城墙下准备利用钩索爬上来的狼兵一个个暴露在下面。 接下来便简单了,弓箭、火铳比翼齐飞,震天雷还没有放出彼等就飞快地跑掉了。 “闭虎,如果我再吹一次牛角会是什么情形?” 李安国对着闭虎说道,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 第171章 桂事(四)美中不足 天亮之后,李安国将闭虎五花大绑带到了城头,自己又吹响了那只号角。 果然,狼兵们又摸过来了,不过彼等这次不敢直接扑到城墙下了,而是缩在 民房里、伏在屋顶上偷偷看着对面。 这时,李安国让闭虎挪到女墙边上,让他向下面喊话,不过闭虎却一言不发。 李安国大怒,举起手里的长刀一刀便向他脖子砍去,闭虎的头颅倏地便落到了城墙上,李安国拾起头颅便扔到了外面,这时闭虎的身躯还站着,脖子上的切口处还在急喷着鲜血。 李安国一脚将他踢到,随即便冷冷地看着对面。 不多时,只见从民房里、屋顶上出现了大批的狼兵,这些人纷纷将手中的兵刃扔在大街上,一个个来到大街上跪了下了,嘴里还喊着李安国听不懂的话语。 “真是怀威而不怀德的贱人!” 李安国冷哼一声。 随着狼兵的投降,杨国威手下的那帮汉人士兵也纷纷降了,为首是一个叫焦琏的参将,李安国一见此人心里不禁大喜过望。 只见那人不到三十,身躯高大威猛,与南方地界的军将大不相同,脸上有一蓬焦黄的络腮胡子。 焦琏,陕西人,原是陕西三边的军卒,因功被派到广西担任守备,最后成了杨国威的手下的旗牌官(旗鼓)、参将,在原本的历史上,此人与杨国威不和,丁魁楚进攻桂林时还是利用他这个内应一举攻占了桂林。 此人在南明的军将中,武勇可算是首屈一指,大战孔有德、李成栋,死在他手下的清兵不知凡几,不过与闭虎相比,他还是差一些,听说就是眼前此人徒手与闭虎相争不落下风,他眼里也有些畏惧。 “陕西焦琏拜见大都督!” 一口熟悉的陕西话让李安国倍生亲切,他赶紧将他扶起来,也操着一口陕西话,“焦将军,我等都是陕西人,俗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何必如此多礼” 焦琏一听顿时有些感动,赶紧回道:“大都督,请恕末将来迟了,末将倒是一早想降了贵军,可惜我手下军卒有限,……” “不妨”,李安国说道,“如今这桂林城还有多少汉军?” “大都督,尚有一万余人” “哦?可战之人几何?” “我部的两千人都是可战之士,其他的拣拔三千人也没问题” “好,焦将军,我现在任命你为桂林营的副都督,兼任这五千人的总管,剩下的五千人再挑选两千,其他的都放了吧,你放心,放回家种地之前,拖欠的粮饷一并结清!” “多谢大都督!” “对了,焦将军,你看这城下的狼兵?” 焦琏笑道:“往日里,彼等只服闭虎一人,而闭虎又听命于杨国威,如今大都督来了这么一手,彼等就只服大都督一人了” 李安国听了眉头一皱,这样的兵要来有何用,还不如全部杀了,焦琏见状忙说道:“大都督,这些人一旦认定了主子便会死心塌地,如今安国军大名鼎鼎,其人也略有耳闻,将彼等按在守城的那个营头也就是了” 李安国这下明白了,吴候的武功营前前后后损伤了一千多人,这些狼兵正好是一个补充,便对吴候说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去接收你的新兵去呀” 吴候赶紧应命去了,随着焦琏的投降,桂林城门大开,驻扎在左近的王二喜部一千五百骑、何万强部九千人纷纷进驻,这样一来,在桂林的安国军兵力高达一万九千余人,足以应付任何局面了。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而在靖江王王府的缴获也令李安国喜出望外,靖江王两百多年的积存,加上朱亨嘉自从上位后一直“胸怀大志”,搜刮的金银财宝、粮食堆积如山,都藏在王府中间的独秀峰上,最后花了一天时间点计,竟有折合白银近两百万两,粮食也有近百万石,安国军经略两广倒是有军费了。 至于朱亨嘉、杨国威等人,李安国只留下了广西布政使关守箴、提学道余朝相,剩下的人连同家属都被李安国送到武昌,准备从那里再送到南京,这些人就让朱常淓去头疼吧。 另外一位被朱亨嘉从梧州掳过来的广西巡抚瞿式耜,死活不肯投降,还不停大骂不止,李安国考虑到今后经略梧州的需要,暂时将他关押起来。 占领桂林、平乐两府之后,李安国让何万强镇守桂林、吴候镇守平乐,并任命吴候为广西提督,全面负责广西的战事,分别攻略两府尚未占领的州县。 又令白云飞为广西布政使兼桂林知府,吴候兼任平乐府知府,负责桂林、平乐两府的政事。 而在另一路,驻扎韶州的徐勇部得到李安国的命令后,只留三千人镇守韶州,带着新任命为副都督的胡一清降兵三千人在内的九千大军沿着北江一路南下,一路势如破竹,连下英德县、清远县、三水县,最后在三水县停留下来。 三水县一下,身在肇庆的丁魁楚坐船东下珠江口,逃往琼州的水路便被堵死了,不过如今安国军的水师尚没有进到广州,丁魁楚若是要硬闯他们也奈何不得,何况他还可以经陆路去雷州,从那里渡海去琼州抑或南洋。 而另一路的杨天星部也只留尹先民三千人守卫南雄,他带着包括新近加入安国军的童以振、陈课三千人,加上吴之藩、张国祚、谢志良的人马,一共一万两千人麾师南下,几日之内,连下和平、龙川、河源、惠州。 打到三水、惠州后,按照李安国之前的部署,两路人马都停了下来。 想要彻底占领两广地区,必须有水师配合,否则广州、潮州、雷州、梧州地区你就算暂时占领了城池也不得安生。 广州附近有明军刚刚招募不久的石壁等部水军,梧州有广西水师,雷州也有广东水师的一部。 最难的便是潮州了。 原本的历史上,李成栋领兵进攻广东时,潮州总兵许有信投降了,最后李成栋安排自己的部下郝尚久代替他镇守潮州。 李成栋也只是暂时占领了潮州府城,不过潮州之地自从嘉靖倭乱以来,当地军民纷纷结寨自守,后来俞大猷平定盘踞在潮州南澳岛上的倭寇之后,当地的居民便养成了依靠宗族、修习武艺、驰骋海上的习气。 明末时,这一带也乱了起来,各方豪强征战不休,最后形成了大埔县三河口的吴六奇、饶平黄冈的黄海如、海山岛的朱阿尧、澄海南洋寨的许龙、潮阳达濠的张礼、澄海的杨虎、碣石卫的苏成七大势力,这些人不是山贼(黄海如),便是海盗(朱阿尧、张礼、杨虎、苏成),要不就是当地的豪强(许龙),抑或靠着镇压上述这些人发家的明军将领(吴六奇)。 这七人,史称“潮州七大寇”。 这些无论是何出身,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依寨自保,劫掠周边、海上,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想要到潮州、揭阳一带抢粮,几万大军攻了几次,对这些堡寨也无可奈何,最后还是通过内奸攻破了几个寨子。 破寨后郑成功还对部分寨子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可想而知以前他攻打这些寨子时有多艰难。 作为熟知历史的李安国自然知晓这些情况,所以在两路大军南下时便告知彼等暂时不要攻打潮州和碣石卫,这些地方,没有水军的配合,想要完全征服实在太难了,你就是占了城池,他也可以跑到海上时时过来骚扰。 安国军现在在两广地区缺的就是水师,虽然占领了灵渠,不过此渠只能行驶小船,用这些小船,莫说潮州了,连对付西江边上的梧州也有些困难。 安国军不是李成栋,对于这些地方打的是长治久安的主意,自然不能放任这些地方豪强的存在,不过在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也不能冒然攻打,否则陷进去后就会叫苦不迭。 安国军有五十艘小战船经过湘江、灵渠抵达桂林、平乐了,uu看书 w.uukanshu 领头的是宋江的部下、原洞庭湖的水匪阮发,自号“阮小七”,一个今年才二十岁的年轻人,他倒是不停地向李安国请命去攻打梧州的明军水师。 “大都督,明军水师多半火器不利,我等虽是小船,不过也配有三百斤的佛朗机炮两门,加上火铳等,不见得比明军差……” 李安国摇摇头,“就算你等打败了梧州水师,可梧州城怎么办,该城三面靠水,一面靠山,彼等若是死守城池,就你这三百斤的小船能起什么作用?”。 等阮发讪讪地退下了,李安国决定回去一趟。 他带着五百亲卫从桂林出发,回到湖南后,再坐船回到九江。 十日后,已经是十一月初的时分,李安国在大都督府接见了汪然明。 “大都督,这五人都是以前跟着我去过福建、广东、安南的水上老把式,对浙江、福建、广东沿海一带的水文地理、风土人情都很熟悉” “多谢然明了,这些人我都要了” 汪然明问道:“大都督,你要这些行走海上的人作甚,莫非……” 李安国笑道:“此乃我军机密,恕我不能告知详情” “.…..” 十一月十一日,驻扎在芜湖一带的安国军水师一百艘由广船、福船组成的大船队驶离了港口,一直朝下游驶去。 () 第172章 惊涛骇浪(一)黄蜚与徐尔显 芜湖到南京不到两百里,如今西北风正紧,船只快的话一日即到。 安国军水师的突然行动,将南京城里的潞王君臣吓了一跳。 如今的潞王仍未称帝,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座下的位子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刚刚坐上监国之位的满腔雄心也化为了乌有,不过事已至此,他想卸下身上的千钧重担亦不可得。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渐渐地,其行事方式开始向以前的福王看齐了,将军国大事扔给了马士英等人,自己躲在后宫醉生梦死。 潞王返回南京后,由于黄蜚手下仍有几百艘大船,还有一万多跟随他南下的辽东水军,加上在江南一带搜罗的民间义兵,总兵力达两万之巨。 南京被多铎攻占后,从南京到松江这一段江面,就只剩下黄蜚这一支完整的水师了,故此,黄蜚的地位与日俱增,从原来的的芜湖水师总兵摇身一变为提督操江,而原来这一职位多半由熟知兵事的文官担任。 不过虽然如此,黄蜚能统管的还是自己麾下那些水兵。 驻扎南京城里的原降将卜从善手里握着两万兵马,心里却一点也没有“从善”的意思,经常与北岸的清兵沟通往来,满朝文武无可奈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城里虽然还有方国安的一万五千人,不过方国安自从在饶州败于安国军,在安庆败于王得仁后,以往的浙东骁将完全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虽然新近被朝廷封了荆国公的高位,不过却一直躲在后宅花天酒地,眼见得是准备过一天算一天了,估计无论是清军二次南下抑或安国军东进,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投降。 另一名大将左梦庚倒是没有像在历史上那样投降满清,其麾下尚有马进忠、惠登相、马士秀三人,精锐加起来也有两万余,倒是满朝文武倚重的对象。 按照这样的一个局面,若是没有安国军的话,清军再次席卷江南肯定是易如反掌。 朝廷最近倒是招募了一支新军,历经家国沦亡的惨变后,衮衮诸公似乎对这些尾大不掉的军阀失去了信心,最后在新近入阁的朱大典以及兵部左侍郎陈子龙的力劝下,启用松江豪族、原户部侍郎沈廷扬为镇江水师总兵。 沈廷扬家里是巨富,曾上书给崇祯帝,建议不过大运河,而是从海海路运粮。他家里既是大粮商,还是大盐商,同时还是大海商,沈家在松江、江阴等地都设有船场,沈廷扬得任水师总兵以后,立即散尽家财,利用沈家以前的十几艘大海船,将其改装之后变为自己的水师船只,又招募了几千水兵。 沈廷扬深感自己虽通于海事,对于兵事一途却不擅长,便奏请朝廷,将原江浦把总蒋若来调入其军中担任参将一职,负责具体的操练事宜,而沈家的船场也在不分昼夜地建造新船,一副只争朝夕、大干一场的架势。 同时为了吸引黄蜚部的将士到他那里去,他让原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的独子毛承祚担任镇江水师的监军,这一手倒是吸引了不少原东江镇的军将过来投奔,弄得黄蜚很是不满。 不满归不满,黄蜚对此也无可奈何,毛承祚的名头不是他区区黄蜚可以比拟的,据说满清攻占浙江后,原毛文龙的手下孔有德、尚可喜、耿忠明等人都专程赶到杭州拜见,并奉上厚礼,其父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最后,从黄蜚营中跑到沈廷扬那里的水师官兵不下千人,将他的镇江水师的架子基本搭起来了。 由于江北便是清军,左近又是安国军,黄蜚也不敢怠慢,每日亲自带着水师船只操练不辍。 这一日,他带着十艘刚刚安置了像安国军水师那样的佛朗机炮的船只正在江上操练——九江水战的具体情形最后还是传到了他的耳里,得知贼子水师是拥有“火炮”之利后,他便敦促南京兵部督造火炮,如今刚刚装配了十艘大船。 他学着安国军水师那样,在大船上布置了两层火炮,每层八门,也是实弹、散子两用,不过南京兵部下面的火器作坊在南京失陷后,大部分工匠被多铎带到了江北,想要恢复作坊谈何容易? 最后兵部好不容易在江南其它地方搜罗了一批工匠,不过想要打造像安国军那样的“利器”却非一日之功,如今黄蜚的佛朗机炮发射实弹自然没有问题,打散子却是乏善可陈,同时实弹的射程也远不如安国军。 饶是如此,黄蜚依旧兴致勃勃地带着船队在试射。 明目张胆地在大江上试射黄蜚他自然不敢,朝廷已经三令五申让水师船只不得擅自驶近北岸,以免北岸的清军误判了形势。 不过南京左近有一处江心洲,叫七里洲,目前仍掌握在明军手里,黄蜚便让水师船只隔着七里洲在长江上操练、试射,饶是如此,火炮的轰鸣声也传到了对岸。 由于尚可喜以前在东江镇担任过水师副将,清廷便让他兼任长江一带的水师提督,统管我大清的水师。 清军撤回江北后也搜罗了不少水师船只,不过从芜湖到夷陵,都是安国军水师的天下,清军的水师远远不是对手,如今湖北的水师全部缩在汉水上,九江到芜湖一带几乎没有清军水师船队的身影。 不过芜湖到松江这一带的江面上,清军的水师船只倒是堂而皇之的在航行,还不时跑到江南劫掠一番,搞得南明小朝廷有苦难言。 尚可喜担任水师提督之后,便让自己的亲信大将徐尔显具体操办水师事宜,而另一大将班志富统领陆路的中军。 徐尔显的水师衙门就设在南京对面的浦口,甫一听到对岸的炮声,他立即带了二十艘大船赶了过来。 “黄大人,你这是何意?” 双方的船只很快就在七里洲附近碰面了。 作为东江镇的老人,黄蜚也认识徐尔显,以前尚可喜是广鹿岛副将时,徐尔显便是他手下的游击。 “老徐,我等正在操练呢” 黄蜚心中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强压着回道。 一听“老徐”两字,徐尔显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以前是东江镇的夜不收,转到水师之后屡立战功,一路升到游击的高位,跟着尚可喜降了满清后更是高奏凯歌,如今他可是我大清的江南水师总兵,前不久还刚刚被主子赏了半个前程,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怎容得下黄蜚的套近乎? 不过终究是东江一脉,左近又有气焰嚣张的安国军水师,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黄大人,按照你我朝堂的商议,一方但凡有任何行动,必须知会对方,你现在在江上放炮,为何不提前知会我等?” 黄蜚恨不得拎起身边的火铳一铳杀了这厮,他是水师统领,不在长江上操练,难道躲到玄武湖去? 最终为了大局着想,他也不得不拉下脸皮,“徐大人,您说的是,我这就返回码头” “慢着!”,没想到徐尔显却发现了端倪,这明军水师的船只上面架的火炮都是簇新的,难怪彼等要出来试炮,敢情是新铸造的火炮,他的眼睛立即大亮。 “这是你等新造的火炮?” 黄蜚闻言心里一凛,他硬着头皮答道:“是的” 徐尔显笑道:“好你个老黄,有了好东西也不想到兄弟我,怎么样,送我十门?” “这……”,黄蜚一时语塞了,明清双方虽然“罢手言和”,双方这一段时间也是相安无事,不过终究分属敌国,这军国利器怎能随便送人,何况前不久还是敌军? “徐大人,不瞒您说,若是我黄蜚的私人东西,莫说十门,就是二十门也送得,不过这些火炮都是在兵部登记造册过的,都是朝廷的东西,本将也不能私下送人” “哈哈哈”,u看书 .uukanshu.o 徐尔显大笑一声,“好你个老黄,又来诳我,谁不知晓如今这江面上都是你说了算,什么兵部礼部,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这……”,黄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对付眼前此人的法子,这时他身边的一个千总在他耳边说道:“彼等船上只有很少的火炮,干脆将彼等灭了,然后趁势开到浦口,一举灭了鞑子的水师,今后我等在这江面上便任意施为了” “万万不可!”,黄蜚赶紧打断他,“如今鞑子强盛,我等势弱,岂能擅自挑起边衅?一旦酿成大祸,我等都是国家的罪人!” “边衅?”,那千总心里却不以为然,“大人,前不久是彼等主动打过来的,就在几个月之前江北还是大明的土地!” “你不用说了”,黄蜚止住他,转身对徐尔显说道:“徐大人,确实对不起了,这些火炮都是朝廷的物件儿,我没这个权力送人,不过既然徐大人来了,我这里正好有上好的玉马一匹,就送给大人了,你看……” 徐尔显正要发作,听到“玉马”两字心里也是一动,过几日便是平南王尚可喜的四十一岁寿诞,自己正愁该送什么礼物呢,如果黄蜚这玉马还瞧得上,也不妨先放他一马,火炮嘛,有的是时间找他讨要。 “哦?拿来瞧瞧” 黄蜚正欲返回舱内去取玉马——这物件儿还是沈廷扬为了弥补他送给他的,他接到后便一直扔在自己的座舰上没有动过。 “大帅,不好了,安国军的船只来了!” 黄蜚还未进入船舱,甲板上的亲兵便大叫道。 () 第173章 惊涛骇浪(二)扫尽丑虏 来的正是从芜湖驶过来的安国军水师船只,一共一百艘,其中陈文盛部五十 艘,都是广船、福船,尚可位部五十艘,都是沙船,除了水师将士,还装了三千陆军——李安国的五百亲卫加上五百大铳兵、一千火铳兵、五百刀盾兵、五百大枪兵,全部由李安国亲自统领。 占领广东、广西部分地方后,李安国深感这两地没有水师配合的不便,最后 决定由他亲自带着一百艘大船沿着长江东下,驶入大海后再沿着海岸线一路驶到碣石卫,拿下碣石卫后再与杨天星会攻广州。 安国军上下自然强烈反对,此去广东,从芜湖到松江便是一千余里,再从松 江到广东,海路不下三千里,四千多里路,又多是天气变幻莫测、波涛汹涌的海上,一旦发生不测,安国军上下便欲哭无泪了。 更为忧心的是,此去广东,必定经过福建,而福建总兵郑芝龙的水师部队无论是船只数量,还是战力目前在整个大明、日本、朝鲜一带都是不可挑战的存在,听说他手下有大小船只几千艘,你这区区一百艘船只,去了不就是飞蛾扑火? 不过最后李安国还是力排众议,决定亲自跑一趟,穿越这事本来就是一桩冒 险的生意,安安稳稳藏在后方自然舒坦,不过难得穿越一回,自己不亲自南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更何况,沿途可能遇到的人和事,只有他这个穿越者清楚,也好随机应变, 别人碰到了,多半没有他这个来自后世、熟知历史的人处理的恰到好处。 再者,如今这一百艘大船都装上了经过薄钰改造过的火炮,全部配有炮镜和炮尺,火炮也由全部的佛朗机炮改成了一半五百斤的佛朗机炮,一半五百斤的红夷炮,船只首尾也有千斤的红夷炮,如今北风呼啸,在海面上走,快的话一个时辰能走六十里,一个白天的功夫就是三百里,区区四千里路,也就是十几日的功夫。 至于那郑芝龙,自己与他已经在江西、福建边界开始做生意了,怎么着也有几分面子,再说他郑芝龙的水师再强大,也不可能都调过来对付自己,海面如此之大,难道自己就没有一个脱身的法子?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何况李安国后世在南方某市工作,没见过冬天还有台风等恶劣天气的。 于是,他秘而不宣,让贺小石到九江主持大局,境内外松内紧,一副祥和景象。 这次到广东,他将尚可位也带上了,如今他的兄弟正在江北一带担任满清的水师提督,让尚可位待在武昌,虽然他踏踏实实,并没有做出半点对不起李安国的事情,不过李安国还是有些不放心,最终还是将他带上了。 如今这一百艘大船,原辽东的东江镇水兵占一半,安国军自己的水兵占一半,由陈文盛统一指挥,尚可位担任副手,翁之琪担任监军,加上李安国自己带的陆师,在这长江一带罕有敌手。 当然了,他这一趟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将满清布置在芜湖到松江一带的水师船只清扫一遍,免得彼等得知自己南下后动了不好的心思——虽然表面上李安国并没有离开九江。 这次经海路南下,李安国终于将他的军旗亮了出来。 终究逃不过五星的诱惑,军旗还是红底、黄色五星,不过陆师下面是两只白虎,水师下面是两条蛟龙。 白虎、蛟龙大家都没意见,不过五星到底是什么意思?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李安国一句话便搪塞过去了,众人皆是不知所云。最后还是徐以显查了书籍,在汉书里发现了端倪。 在《汉书?赵充国传》记载的西汉王朝的一次讨伐西羌的战争,汉宣帝曾将“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星占术语用在了督促、鼓励对羌人作战的诏书里。 此次南下,李安国将善于交际的李春江也带上了,还让他做了自己的副手,监督所有的水陆军将。 北风猎猎,长六尺、宽四尺的红色大旗在船上迎风飘扬,一大四小五颗金色的星星下面绣着两条青色的蛟龙,蛟龙尾部缠在一起,头部侧向上仰视着五星,旗帜的最左边绣着五个金色的大字——“安国军水师”。 李安国可是想的明白,既然出去一趟,自然不能藏头露尾,一百艘大船,你想藏也藏不住,是朋友的,就打个招呼,是敌人的,直接开战,就这么简单。 徐尔显、黄蜚一见到有安国军水师杀到,都是大惊失色,一个匆忙往江北跑,一个慌慌张张往江南跑。 安国军水师没有理会黄蜚的船队,尚可位的五十艘大船直接驶向北岸,陈文盛的五十艘大船驶沿着七里洲南侧的水道直接向东行驶,越过七里洲后又折向西边。 不多久,几里路长的浦口码头已经被安国军水师的船只夹在中间了。 徐尔显的水师在浦口附近停泊了近百艘大船,是清军在长江沿线停船最多的地方,此时也早已观察到了安国军水师的动静,也解开缆绳,上来迎战了。 尚可位的船队很快便追上了徐尔显的那十艘大船,只见大船的船头包裹着的油布都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千斤红夷炮,一番操作后,放入了一包散子。 这时浦口码头的火炮也开始轰响了,与明军相比,清军对码头防护的布置要周密得多,尚可位见状便安排了几艘大船去岸边。 一艘大船上的千斤红夷炮轰响了,咆哮的散子几乎将徐尔显拖在后面的船上的水兵清扫一空,千斤的红夷炮装填的散子是以前五百斤佛朗机炮的一倍,射程更是超出了一倍,形成的扇面弹幕又是一倍,弹幕之下,拖在后面的两艘敌船首层甲板上死伤累累,幸好还有西风吹拂,加上船头艄公的掌舵,船只依旧在往前跑。 安国军水师的桨手此时已经开始全力以赴划船,不多时,便纷纷越过了清军水师的船只,同时两侧的火炮也开始发威了,由于徐尔显是慌慌张张逃走,船只并没有摆开严整的形势,有的相互之间离得很开,有的又凑得很近,侧位的炮击并没有将全部十艘大船的敌人击中。 幸好他们还有首尾的火炮,不多时,这十艘大船的甲板上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不过徐尔显缩在船舱里侥幸躲过了密集的散弹轰击,他从船舱的缝隙里看到对面船上站着一人,见了不禁心里一动。 抵近北岸的船只在挨了几轮炮击、死伤了数人后,侥幸没有伤到桅杆,抵近岸边二十丈左右时,侧位的红夷炮的散弹、佛朗机炮的实弹同时打响了,等十艘船只已经看见前面冲过来的敌船时,岸边只剩下鬼哭狼嚎的的声音。 安国军水师的火力配备情况不是清军水师可以想象的,多层次的火炮,红夷炮发射完毕缩回去装填时,又有随行的大铳兵的点射,甲板面也有水师火铳兵的射击,不多时,徐尔显的这支船队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一艘艘见势不妙又将船只开回了北岸码头。 船只甫一靠岸,包括徐尔显在内,还没等船只系上缆绳,一个个便争先恐后地跑上码头,不过安国军水师的火炮可不是吃素的,散弹的轰击之下,最终能安全跑到码头后面的清兵也没有多少。 不到半日,浦口码头的清兵不是投降了,便是被打死,这时跟着大队后面的杜虎船队也过来了,自然是为了将清军水师船只开走。 就这样,陈文盛、尚可位的船只一路向东航行,一路清扫沿途的清军水师船只,uu看书 .uukanshu.om五日后等他们抵近崇明岛时,已经将仪真、靖江、通州码头附近的清军水师横扫一空,不过也有漏网之鱼,多半不是逃进了大运河,便是扬帆去海上了。 与陆师相比,清军的水师确实乏善可陈,以前他们对着明军水师还可通过收买、夜袭、浓雾等手段战胜对手,一旦上了岸,明军便完全不是对手,不过在与安国军水师这巨大的差异下,彼等就只有四散逃命的份儿。 抵达崇明附近时,杜虎给尚可位、陈文盛的船队做了最后一次补给后便带着大队船只返回芜湖去了。 这五日,长江两岸,一听说挂着五星龙旗的船只到来,无论商船还是渔船都避之不迭,不过安国军水师船只除了清扫长江北岸,对南岸以及在长江上航行的其它船只并没有丝毫骚扰。 崇明岛目前是由明军总兵黄斌卿控制着,他的手下也有一支船队,不过与安国军的船队比较起来就不够看了,他听说安国军水师对明军并没有动手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也不敢将船只派出来巡逻,都缩在靠近大海一侧的码头。 有汪然明送的五位熟悉东海一带水文地理的船工引导,安国军水师船队很快驶离了崇明岛、长山岛、南沙岛,接下来便是舟山群岛了。 “大都督,前面的海域可得小心一些”,汪然明送的船工老吴说道。 “哦?为何?” “舟山各岛历来是倭寇、海盗、红毛夷出没之地,加之沿途礁石遍布,不熟悉航道的话,很容易触礁” “嗯,就由你领路,让所有船只都靠在一起跟上” () 第174章 惊涛骇浪(三)3麻子与立地太岁 “大都督,这舟山各岛加起来不下五十个,如今朝廷只占了舟山、岱山、双 屿三处大的岛屿,舟山岛是由总兵张名振亲自掌控,岱山岛是由辽东过来的王朝先总兵把守,双屿岛是由张总兵招抚的原东海海盗阮小二把守” “阮小二?” “呵呵,大都督,此阮小二非彼阮小二,那是东海的一股小海盗头目,名进,因仰慕水浒传里的阮氏三雄,便自称为立地太岁阮小二,是水上作战的一把好手,原来是福建的舵工,后来窜入大海为盗,鞑子南下时被张总兵招抚了” 李安国略一思索便知晓此人是谁了,不就是历史上鲁王监国时,活跃于其下的荡胡伯阮进嘛,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个诨号。 由于安国军的崛起,如今江南形势大变,有了一个正统的监国在位,想必黄斌卿与张名振二人应该不会拔刀相向,平白损耗了抗清的实力吧。 “大都督,对于我等过来说,明军倒是无须担忧,不过在群岛的最边上,有一处叫嵊泗列岛的地方,都是小岛屿,那里如今活跃着一大股海匪,为首的叫三麻子,时常劫掠与南直隶与浙江海域,与福建的郑芝龙也时有冲突,不过彼等行踪不定,官府以前也有进剿,不过彼等呼啸海上,来去无踪,官府也无可奈何” “哦?连郑芝龙也奈何不了他?” “大都督,听闻此人北到朝鲜的济州岛,东到冲绳,南到东番,都有他们的身影,由于其与倭寇交好,在这东海一带罕有敌手,郑芝龙自然强横,不过如今他是整个福建的总兵,若是放在以前,他还可能尽起船只北上与三麻子交手一番” “如今他拥有整个福建,还在对面的东番大岛设有据点,如此一来对三麻子就看不上眼了,再说了,挂有郑家旗帜的船只三麻子一般也不会打劫” “三麻子?”,李安国在脑海里搜索半天,也没有这一号人物,如此大寇, 怎地史料上没有记载? 算了,不管他了,安国军这一百艘大船不是寻常海盗能惹得起的,就算郑芝 龙来了也有一战之力,何况三麻子? 船队驶出南沙岛后,前面便是一片汪洋大海。 安国军的水兵见此情形,一个个不由得欢呼起来来,驶出长江口后虽然也是进了大海,不过其附近有崇明、长沙、三沙、南沙四岛(此时的崇明岛尚没有连在一起),虽然波浪大一些,风势也凛冽一些,不过视线并没有臆想中那样辽阔。 过了南沙岛就不一样了,只见红日高照,烟波浩渺,在阳光的映照下,大海呈现出诱人的蓝色,远处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过此时的风浪也大了起来,以前从辽东过来的水兵倒有些唤回了昔日的感觉,安国军原来的水兵却有些手足无措了,幸好有辽东水兵带着,否则手忙脚乱之下非出乱子不可。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李安国立在船头,心旷神怡之下也不禁有些豪情万丈。 大海,只有大海,才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所在! 船队在老吴的带领下往前行驶了约莫一百里,路过朝廷设在松江府的青村中前所时,老吴对李安国说道:“大都督,前面不远处便是嵊泗列岛了,离陆地最近的便是大小七山,以前阮小二的老巢便在此处,如今应该被三麻子占了” 从长江口到杭州湾这一带的洋面此时叫苏州洋,大小七山离陆地都在五十里以上,安国军的水师船队都是贴近海岸线在行驶,自然看不见远处的大小七山,不过李安国一听这大小七山以前是荡胡伯阮进的老巢,新近又被三麻子占了,不由好奇起来。 “老吴,按照你的路线,接下来要怎么走” “大都督,自然是直接南下,然后从大小七山南面的羊山附近折向东南,从岱山岛与大衢山岛之间穿过,再折向南边” 李安国接过海图一看,“为何不直接从舟山岛附近穿过,那样的话路途就会近很多” 老吴嗫嚅道:“大都督,舟山附近遍布明军港口、战船,岛屿众多,航道狭窄,港口上还有许多火炮,明总兵张名振在附近也有大小船只几百艘,这个……” 李安国笑道:“从大衢山附近附近穿过就不怕三麻子的海盗船?” “唉!”,老吴叹了一口气,“大都督,不瞒您说,若是遇上三麻子,彼等一看大都督这水师船队的盛况,多半会闭门不出,不过明军就不一样了,彼等守土有责……” 见老吴欲言又止,“老吴,有什么话你就一次性说清楚,何必吞吞吐吐?” 老吴由于半晌,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大都督,如今这明廷风雨飘摇,加上鞑子占领江南、杭州一带后又将财货搜刮一空,如今的朝廷要养兵,哪儿有钱粮?” “彼等水师更是如此,过往船只征收重税不说,彼等还经常假冒海盗劫掠商船,说彼等是官,依小老儿来看,与三麻子也相差无几!” 李安国听了心里一凛,“这张名振可是历史上的‘爱国将领’,难道也如此行事?” 他倒是不怕明军水师的肆扰,不过他这支船队火器配备太多,一旦开战,在这汪洋大海上也没处补给,船队里只有二十艘大船专门载着一些补给物品,眼下刚刚进入大海,他还准备着在福建附近消耗一半,在广东消耗完毕呢,如果在浙江附近就消耗完了,还怎么过更加凶险的福建、广东海域? “行吧,就依你,咱从岱山岛北面通过……” 话音未落,只见瞭望台上的水兵大叫道:“有情况!” 李安国赶紧赶紧拿起薄钰打造的千里镜朝远处看,这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约莫几里路以外的海面上驶来了一大堆船只,多是沙船以及像安国军在长江上行走的平底鸟船,约莫三四十艘,船上旗帜上的字看不清楚,不过按照制式,应该是明军的水师船只。 而在这支明军水师船队的后面,紧紧跟着约莫几百艘大船,旗帜模样与明军不同,打的旗帜上没有字,不过在千里镜里黑色的旗面、白色的骷髅头却一清二楚。 老吴也拿着千里镜瞧着,“大都督,不好了,前面的正是阮小二的船队,后面追着的应该是三麻子的海盗船!” 李安国心念转动,“让船只放慢速度,让彼等通过!” 不多久,两支船队便驶到安国军水师船队附近。 其实两支船队上的首领也早就看到了安国军的水师船只。 前面奔逃的那几十艘海船上,有一位五短身材,但颇为精悍,身穿大明军将袍服的中年汉子也举着千里镜在眺望。 “安国军水师?”,那汉子放下千里镜,心里也在嘀咕着,“彼等不是在大江之上嘛,为何跑到了这浙江海面?难道彼等要从海路偷袭浙江?不行,我得赶紧去舟山岛通知张总兵!” 若不是他后面跟着三麻子的船队,没准他就要反身冲过去与安国军水师决一死战。 而后面的大海船上,也有一人举着一个红毛夷制作的千里镜望着安国军的水师船队。 只见此人身材中等,年约三十余岁,面目黝黑,不过上面却是包包坑坑的,一蓬络腮胡子,看到“安国军水师”那几个大字,心里也是一凛,“这安国军的船队如何跑到这大海上来了?” “放慢速度!”,由于安国军水师船只敌友莫辩,此人也让手下的船只放满了速度。 都在放慢速度,不过在这大海之上,又是开阔海面,想要稳稳地将船只定下了是不行的,安国军水师的船队依旧在向南行驶,而三麻子的船队仍在朝西行驶,只有阮小二的船队是一骑绝尘而去。 这三麻子左右各站着一人,其左侧一人是日本浪人打扮,头顶中间的头发全部剃掉了,只在脑后扎着一个马尾,腰畔一把武士刀,只有二十多岁,眼神不时露出渗人的寒光。 其右侧一人则完全是如今这大明时代红毛夷的典型打扮,uu看书 uukansh 年岁恐怕超过了四十岁,红色的络腮胡子,戴着一顶礼帽,脏兮兮的红色的对襟短衣,白色的长裤,腰间一边是一把短铳,一边则是一柄西洋长剑。 “大当家的,如何行事?”,那红胡子开口问道,竟是一嘴的南京官话。 三麻子仍在盯着安国军的水师船队,“娘的,若不是这安国贼军捣乱,今日老子就将阮小二那厮包圆了!” “那大当家的意思……” “回去吧,这安国军能在陆地上大破鞑子,在这水面上估计差不到哪里去,我等呼啸海上无非是求财,何必再竖一个大敌?” “大当家”,这时那浪人开口了,中国话有些生疏,“这些安国军以前都是在江面上跑的,对于海战必定不太精通,不如由我带几十艘船去试探一下,如果初战告捷,大当家就与二当家一拥而上,这可是上百艘大船啊,有了这些船只,我等当可与那老一官较量一番” 老一官是日本人对郑芝龙的称呼,因为郑芝龙在年轻的时候接受过幕府将军的召见,又多与日本各大宗蕃领主交往,便被日本人尊称为“老一官”。 “万万不可”,那红毛夷却出声反对,“田川,你太冲动了,就算我等打败了这股安国军,也不可能是尼古拉的对手,你要知晓,大名鼎鼎的荷兰人都不是尼古拉的对手!何况刚才我在千里镜里看到,安国军的水师船队的炮窗都推开了” “上帝啊,彼等竟然布置了如此多的火炮,我等虽然船多,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大当家的,不如退回去吧,迟则生变!” () 第175章 惊涛骇浪(四)田川新右卫门 三麻子却摇摇头,“田川,算了吧,如今鞑子已经占了半个大明,我看单单 依靠潞王那小朝廷,多半不敌,听说鞑子能退到江北,还是由于安国军这个强敌的存在,虽不知晓彼等来到海上到底为了什么,不过就算我等打败了安国军,也是在为鞑子做嫁衣裳,老子绝不做此等事情!” 田川眼里闪过一丝寒芒,不过他一向以三麻子马首是瞻,嘴里立即应道:“嗨!” 三麻子的船队很快折向东边去了,三麻子虽然是船队的首领,不过却各有驻地,三麻子与那红毛夷西班牙人费尔兰多认识最早,老巢都在最北面的嵊泗列岛上。 其中,三麻子的船队在金鸡山与火钳山之间、后世的嵊泗县之间最好的港湾驻扎,他的船只最多,有三百余艘,而费尔兰多的船队则在南边的马迹岛上的宫山嘴渡口附近驻扎。 田川新右卫门投奔三麻子最晚,船只也最少,只有四五十艘,只能在嵊泗列岛的东南处十多里的帽纱岛驻扎。 这田川新右卫门原本是信奉基督的武士,由于日本国内禁止基督教的传播,他纠集了一帮同样信奉基督的落魄武士准备去南洋,不过在路过嵊泗列岛时被三麻子的船队盯上了,一场大战后,田川的船队不敌,最后便降了三麻子,还成了三麻子船队的三当家。 田川这样的落魄武士如果不是在国内过不下去了,谁稀罕信那什么基督教,当上海盗之后反而如鱼得水,如今已是乐不思蜀了,什么基督、耶稣、圣母玛利亚早就抛到了脑后。 他的船队自然不都是倭人,其中不乏朝鲜人、冲绳人,当然也少不了汉人,由于田川使得一手好刀,每战必冲杀在前,作为海盗,想有很多火炮也不可能,就是拥有一些火炮,也经不起几战的消耗,所以彼等劫掠往来商船,多半采用跳帮的战术,最终决定胜负的便是肉搏之术。 田川作为最勇猛的武士,自然也获得了其手下的拥戴。 刚才他口里声称“老一官”,嘴里却有些不以为然,郑芝龙娶的也是田川氏,不过此田川氏却非彼田川氏,新右卫门这田川氏是正经八百的倭人,而郑芝龙的正妻却是汉人的后代,其祖上由于精于冶炼之术,被五岛的蕃主赐名田川氏而已。 在感受到作为海盗的妙处后,田川心里隐隐起了大干一场,与老一官分庭抗礼的念头,不过如今嵊泗列岛三家中,他的实力最弱,连费尔兰多与三麻子都干不过,何况那威名远播的老一官? 眼见着三麻子不愿动那什么安国军水师的船队,田川面上恭恭敬敬的,心里却不以为然,内河的船队如何比得上大海上的?彼等从来没有在大海上操练过,如今能正常行驶就不错了,遑论作战? 至于费尔兰多所说的火炮,田川也是嗤之以鼻,这大海之上风大浪高,除非是像红毛夷那样的密布火炮的战船,多炮齐发,有一发能命中敌船就不错了,届时自己的船只冒死抵近,接舷近战后,以大日本武士的武勇,必定一战而胜之。 届时自己拥有一百多艘大船,便就可与三麻子分庭抗礼了,再等待时机灭了三麻子与费尔兰多,拥有大小船只几百艘,未尝不能与那老一官分个高下。 想到这里,当田川的船队驶入帽纱岛时,他的嘴角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大白天,就算他倾巢出动,也不一定打得过那安国军的水师船队,不过在这茫茫大洋之上,没有经验的船队是不会在夜间航行的,何况在礁石密布,小岛丛生的舟山群岛? 如今天色已晚,安国军水师船队必定会在某处岛屿附近下锚停泊,届时…… 与田川所料的差不多,李安国的船队在老吴的建议下见天色已晚,便在大衢山岛东边的鼠浪湖小岛附近的港口停泊。 大衢山岛屿、鼠浪湖岛正好位于岱山岛与嵊泗列岛之间,久而久之,明军与海盗达成了一个默契,此两岛双方都没有占领,于是便成了往来商户的天堂。 港口条件更为优良的大衢山岛已经被众多往来的商船占满了,安国军水师的船队只能在鼠浪湖岛附近下锚停泊,船队抵达时,港湾里只有十几艘结伴而行挂着老一官颁发的旗帜的商船,见到百艘大船的驶入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见到安国军水师船队并没有肆扰彼等,而是将大部分船只停靠在码头附近,留了十余艘船只在港湾附近游弋时,他们这心里也略略放了下来,船东也纷纷过来拜见,李安国自然没有出面,而是让李春江出面,好言劝慰后彼等才放心地离去。 鼠浪湖岛西南面是港口,中间是山体,东北面也有一些港口,不过不能停泊大船,岛上只有一些渔民,不过由于往来商船众多,也有一些茶楼酒肆、青楼妓院。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初来此地,李安国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便让一部分人上岸购买一些淡水、蔬菜、米酒等物,又让随身带来的三千陆师一半人上岸在码头附近警戒,其中有五百大铳兵、五百刀盾兵、五百长枪兵,这个武力规模,在鼠浪湖岛绝对是逆天逆天的存在了。 剩余的人就在大船上歇息。 在外海游弋的是尚可位亲领的十五艘大船,由于是夜间,船上的水手有一半在歇息,一半在值守,与李安国叮嘱的不同,曾在辽海久于战事的尚可位却没有如此侥幸,只将船队布置在鼠浪湖岛西南海域,港口的入口附近,而是派了五艘大船在不停地绕着鼠浪湖岛游弋,另外十艘则按照李安国的吩咐游弋在西南海域。 鼠浪湖岛加起来也就几平方公里,船只绕一圈用时也不多,尚可位这样布置按照常理来说应是天衣无缝了。 时值凌晨,尚可位此时正带着五艘大船在做环岛游弋,夜里的鼠浪湖岛周围一片漆黑,陪伴水手的只有北风的呼啸声以及海浪拍击船帮的声音。 尚可位此时立在船头,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事。 大都督将自己也调到南下的船队,他略一琢磨之后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自己的亲兄弟如今是鞑子的定南王、长江水师提督,放自己在武昌担任水师副都督自然不太放心。 不过尚可位也有些埋怨李安国,到如今难道还不信任自己?这安国军水师不像以前的大明水师,你就是想叛逃到敌方也不可能,水兵们如今粮饷、衣食都不缺乏,家里也分了田地,这么好的条件谁还吃多了投奔胡虏? 这安国军的将领也不像以前的明军将领,拥有对军卒的绝对控制权,想带走便带走,如今统领十艘大船便是总管的高位,每一总管便配有一名监军,水兵们的粮饷、考功都操持在监军手里,总管、舰长也不过是负责日常训练、作战而已,想要带走船只和士卒,也不是不可以,但无异比登天还难。 又想到自己的四弟尚可喜,心里隐隐有些恼怒,自己尚家一门老小大多死在鞑子手里,连尚可喜自己的妻儿也在鞑子攻克旅顺的战斗中死于非命,他怎地还是义无反顾地投靠了鞑子? 尚可喜为何投靠鞑子,他也从旁打听到了一些,虽说情有可原,不过毕竟是华夷之分,这老四怎地如此糊涂? 尚可位在外海游弋时犯了一个错误,一来他将每艘大船都挂上了灯笼,将船只笼罩在灯火中,二来他将船只紧紧靠在一起,并没有分散开来巡弋。 就在尚可位的船队越过鼠浪湖岛东北面的海域,从小岛北边折向西南面时,从远处驶来了一大群船只,彼等一个火把也没有打,一个灯笼也没有挂,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等到尚可位的船队远去后彼等便加快速度向小岛驶来。 这队船只驶近鼠浪湖岛后,小一些的船只直接冲向岛屿东北面的码头,大船则继续向南行驶。 从小船上下来约莫千人,领头的是约莫三百人的倭人武士,一个个一脸兴奋地握着武士刀登上了码头,uu看书 .uukanshu.cm 另外的七百余人武器驳杂,有手持刀具的,有端着火铳的,也有端着长矛的,打扮服色也五花八门。 领头的那位赫然是田川新右卫门,他打的注意便是趁着夜色袭击鼠浪湖岛,夺了安国军水师的船只,而他的大船则全部开到岛屿的西南港口,封锁住敌船逃跑的路线。 他打得另外一个主意便是顺手劫了停泊在港口的那十几艘商船,虽然彼等每年都要向明军以及三麻子孝敬,并挂上了三麻子卖出去的旗帜,不过正好趁彼等麻痹大意时一举劫了,到时候如果三麻子质问起来,就推给安国军,反正彼等也停泊在鼠浪湖岛。 按照他的计划,自己这千人越过鼠浪湖岛上的小山,突然出现西南面的码头上,先夺了安国军的大船,然后勒逼彼等首领投降,随后再劫了商船,岂不是一石二鸟? 他这千人越过小山抵近码头时,田川不禁有些犹豫。 敌船密密麻麻停泊在港湾里,船上都挂有灯笼,每艘船上还有水兵值守,更为关键的是,不知什么时候码头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营寨,营寨四周打着木桩,靠近小山的地方还有望楼。 营寨四周都点着火把,火把、灯笼都不多,营寨、船队都笼罩在暗淡的光影里。 “八嘎!”,田川肚子里暗骂了一句,想要进攻船只必须越过营寨,可如今灯光昏暗,也不知营寨里有多少人,自己这区区千人偷袭还可以,正大光明地与正规军卒较量倒是不怕战败,可毕竟要花费时间啊,自己强攻营寨,船上的水兵惊醒后必定大举支援,到时候自己便进退两难了。 () 第176章 惊涛骇浪(五)无知者无畏 田川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大老远摸黑过来了,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就算 不敌安国军,也要将那些个商船劫了! “托西给给!” 田川一声大喊,三百武士从黑暗里一跃而出,一个个面目狰狞,双手握着武 士刀直接向营寨的正门扑过来。 营寨与小山之间约有一百多丈,田川等人跑到离营寨只有二十多丈时,营寨 四周突然灯光大亮,将整个营地照得如同白昼,同时随着一声悠长的牛角号响起,整个船队也将所有的灯笼全部点了起来。 田川等人在明亮的灯光下如同傻子一般呆立在场中,这时靠近小山那一侧的营寨附近占满了端着大铳的安国军士兵,其它方向的刀盾兵、长枪兵也是严阵以待。 其实在田川等人从小山上往下摸的时候,在瞭望台上举着千里镜四处查看的值守士兵便觉得有些奇怪,这时的千里镜自然没有红外线夜视仪,不过借着营寨昏暗的火光以及朦胧的月色,几百武士手中的长刀还是从丛林中反射出了微弱的刀光。 若是单纯的刀光也就罢了,在昏暗的晚上也很正常,不过还在不停晃动的刀光就有些可疑了,值守的士兵赶紧将这个情况报告了正在岸上值守的彭家声。 彭家声略一思考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最后便将所有的士兵都叫了起来,全部埋伏在寨墙后面。 此时五百大铳兵通过营寨木栅栏之间的缝隙开始发射了,以一百人为一排,好整以暇地依次发射。 五轮射击之后,田川的三百浪人几乎有一半都死在冲向寨墙的路上,幸亏他们都是散兵的阵型,否则死的人只会更多。 不过此时剩下的人也冲到了木栅栏附近,有的直接一跃而过,有的挥舞着武士刀猛砍栅栏,这时大铳兵的第二拨射击又到了。 田川有些杀红了眼,再又损失了五十多个浪人后,彼等终于砍倒了栅栏,他带着剩下的一百浪人加上五百多海盗从缺口处一拥而入。 不过闯入到营寨里的田川等人见到眼前的情形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他们的正前方约有几百排着整整齐齐队伍的长枪兵,长枪的枪头在灯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其左右两侧则是约莫三百人的小阵,都是以刀盾兵在前,大铳兵在后,将涌入大营的海盗团团围了起来。 “杀给给!” 事已至此,田川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拼死向前一途,他大喊着拼命杀向那队长枪兵。 彭家声此时也在长枪兵阵里,他是安国军武举出身,弓马娴熟,还使得一手好刀,在长枪上也颇有造诣,看着奋不顾身冲上来的海盗,他不禁冷哼了一声,“不知所谓!” “收!”,他一生大喊,前排一百大枪兵将手中的大枪一抽,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连正冲在前面的倒拖着武士刀的田川也是心里一凛。 不过他们这一百武士也不是乌合之众,他们以最勇猛的十几人突前,两侧各有两人掩护,按照田川的计划,等彼等的长枪刺出来那一刹那自己的武士刀向上一撩,砍断对方的长枪后趁势突入,身后跟着两人,后面的长枪手猝不及防之下会形成不断后退的连锁反应,届时自己这几百人便如狼入羊群,大开杀戒了。 “杀!” 彭家声又是一阵大吼,第一排这一百大枪兵一丈二尺长的大枪瞬间刺出,此冲在前面的那十几个浪人的武士刀还拖在地上——按照他们的估计,长枪最多一丈长,自己只要掌握好距离,握刀猛地向上一挥,等砍断枪杆、对方错愕之时便突然杀入。 没想到安国军大枪兵的的长枪竟有一丈二尺长,冲在前面的浪人手中的武士刀尚没有挥出便一个个扑倒在地。 这些倭寇确实悍勇,最勇猛的十几人都倒在地上,两侧遮护的人依旧在往前冲,不过此时安国军大枪兵的第二轮刺杀也过来了,这一轮有的浪人被直接刺死,也有的砍断了对方的枪杆,高高扬起的武士刀顺势便往下猛砍! “砰!”,此时两侧的大铳兵又开始发射了,一轮射击过后,冲在最前面的浪人所剩无几,在后面压阵的田川也有些不知所措,呆立在当场半晌没有动静,这时四周的安国军士兵开始压上来了。 “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听声音明显是汉人,随着这汉人的喊声,残余的几个武士拖着田川往后退。 不过刚才武士砍断的栅栏只有一丈多宽,几百人簇拥在那一丈多宽的出口拼命向前挤。 “砰!”,又是一阵铳声大作,挤在那缺口的海盗突然又往回跑,原来彭家声在所有的海盗冲到营寨里时,并没有将所有的兵力都派上去,而是让三百人偷偷摸到营寨外,堵住了那个缺口,有一百刀盾兵举盾遮护,身后站着一百大铳兵,两侧各有五十名长枪兵遮护。 结局是注定的,海盗们前有守兵,后有追兵,想拼死向前,又有盾牌的遮挡,后面还有不断发射的火铳,两侧又有凌厉的长枪突刺,不到两刻的时间,包括田川在内的约莫三百多海盗横死当场,剩下的惊惧之下赶紧弃械投降了。 不过彭家声并没有放过他们,收缴武器后让他们在寨角抱头站着,彼等不知道他有何用意,只见彭家声将此次没有怎么战斗的刀盾兵聚在一起,他自己也握着一把苗刀站在最前列。 “杀!” 彭家声带头猛扑了上去…… 海上。 近五十艘船只在笠花小五郎的带领下向西南面的海港扑去,等他们抵达海湾附近时,尚可位的船只正好也转到了这一面。 由于已经抵达海港附近,海盗们的船只上也打起了火把,这时,彼等留下二十艘船只对付正在海湾游弋的安国军十五艘大船,剩余的三十艘船只直扑海港。 海湾宽阔,安国军的船只想要将出口完全封锁也不可能,所以小五郎的船队一路没有遮挡地驶近了海港,此时的田川还在山上,海港里静悄悄的。 小五郎一见大喜,此时船只上都打着火把,想要遮掩行踪已经不可能,便大呼小叫着指挥船队拼命向前划。 眼看着就要抵近敌船了,小五郎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只见敌船约莫有一半紧紧靠在码头上,另外一半则下锚停泊在港湾里,若是他所料不错的话,两队船只之间一定有绳索连接。 靠近外海的那一半船只都是船首对着码头,船尾对着大海,小五郎看着逐渐接近的大船,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快速抵近后尽量让更多的人冲到敌船上面,最后他决定就以船首对着两艘敌船之间卡入,届时己方的人可方便地冲上去。 就在这时,对面的敌船突然点亮了灯火,灯笼、火把将船只照得通亮,再一看时,只见敌船上已经站满了人,对着自己的船尾正在操弄一门硕大的火炮。 同时自己的身后也传来了“隆隆”的火炮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五郎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终究是积年老盗,瞬间便下定了决心,敌船对着自己的只有一门火炮,自己指挥船队死命贴近后,只要己方的人上了船,敌军只有待宰的份儿! “杀给给!” 小五郎大喊了一声,跟着他的无论是朝鲜还是汉人海盗长时间跟着他混,多少也知晓一些田川、小五郎作战时的一些口号,这甚“杀给给”在此时无非就是“加把劲,冲过去!”,于是都加快了划桨的频率。 两支船队抵近约莫三十丈时,只见对面的船只的火炮发射了,约莫有一半船只的火炮轰响,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海湾,让停泊在另一边的十几艘商船上的人心惊胆战,不过此时海湾的出口也在大战,他们就是想趁乱逃走也不得,只能缩在被窝里暗暗祈祷了。 约莫二十艘大船射出的铅子在夜空中犹如烟花般灿烂,由于是从千斤的红夷炮里射出来的,这二十炮的散弹犹如一阵猛烈的侧雨,噼噼啪啪扫过了小五郎的船队,穿透了一切挡在它面前的东西,所到之处都是千疮百孔。 小五郎立在船头,他也被呼啸而至的散子扫中了,腹部以上的位置布满了血洞,由于散子太过迅烈,不少穿过小五郎后还继续向后飞驰,击中了后面的人。 船上的桅杆也是布满了弹孔,有的迎风一吹当即折断了,有的摇摇欲坠,第一排的海盗船上除了船尾舱房舵手的所在,几乎没有站着的人,不过此时甲板下还有一些桨手还在拼命地向前划。 陈文盛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不知所谓!” 他竟说出了与彭家声一模一样的话。 “轰!”,另外二十门火炮也轰响了,这二十门发射的是实弹,千斤的红夷炮、这么近的距离,u看书ww.ukansh.om 全部对准了舱房,咆哮的二十斤重的铅弹纷纷越过舱房,有的将正在操舵的海盗扫成两段,有的则带走了他的部分身体,然后继续向后飞行。 越过第一排船只后,大部分炮弹都落到了水里,不过也有少部分落到了第二排的船上,划过一道伴随着摄人心魄的惨叫声后或钻入船舱,或落入海里。 这时第二排船上的海盗还不知晓第一排的船上发生了何事,一部分胆子大的也顾不了那许多,跳到第一排的船上便往前冲,冲着冲着,有的被血水、肉屑滑倒了才见到附近的惨状,有的则继续往前冲。 “开火!” 这时陈文盛又下达了发射火铳的命令,每艘船只的船尾齐聚着二十位火铳手,分成两拨,对着侥幸冲到他们面前的海盗就是一通射击,两轮射击过后,海盗们估计是意识到了他们的处境,第一排的还有些不知所措,第二排的那十几艘大船却纷纷朝后面驶去。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这些海盗驶入港湾时已经将船帆降了一半,全靠桨手划着入港,后退时自然也无须掉头,直接倒着退了出去,不过彼等刚刚接近海港出口时,迎面又驶来了十艘大船,这些大船却是张着全帆快速向他们驶过来。 “轰……”,又是一阵轰鸣声响起后,海湾出口处又升起几道绚烂的烟花,烟花瞬间消失了,海面上也恢复了黑暗,不过夜色中却夹杂着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最终田川的船队还是有七八艘逃了出去。 () 第177章 惊涛骇浪(六)盖伦船 第二天,商船上的东家得知昨晚的战时后,惊魂未定之下纷纷来到安国军船 队这边。 船队自然由李春江出面接待,得知安国军一个晚上几乎尽歼臭名昭著的田川船队后,这些人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心。 由于有一些船只逃回去了,这些人可不敢再走岱山岛与大衢山岛之间的水道了,南下的还好说,北上的便准备先跟着安国军水师的船队南下,准备接近舟山岛时再从明军控制的水域贴着海岸线驶向北方。 有的干脆不想去北方了,三麻子一旦得知此事报复起来彼等就是贴着海岸线航行也不安全。 俘获的海盗船只李安国让水师挑选了十艘尚还完整的大船,准备作为货船跟着船队,见到商船的状况,便向他们购买了一些粮食放在这十艘大船上,加上一些淡水及其它物资,勉强将这十艘大船装了一半。 俘虏的海盗大半是划桨的桨手,在海盗中也属于底层的人物,多半是刚加入海盗不久的,多是嵊泗列岛附近的渔民,李安国挑选了三百人,每艘大船三十人,加上部分安国军水兵以及随船的陆师,装备虽然不如水师船只,不过跟着大队行走,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经此一战,李安国发现海盗的大船与自己水师的船只相差无几,有的还小一些,这初入大海颇有些忐忑的内心终于平复下来了。 用过食水后,船队出发了,原本陈文盛等人还劝李安国去嵊泗列岛趁对方空虚一举端了田川的老巢,不过被他拒绝了,端了老巢无非是缴获一些钱粮,不过被三麻子的大队船只黏上了就不好了,经过昨晚一战,他虽然自信能战胜三麻子的船队,不过如此一来必定会耗费大量的弹药,也会浪费时间。 他此行的目的是广东,而不是帮助朝廷剿灭海盗! 至于停泊在港湾里的其它海盗船,商船里的人需要的便带走,不需要的则被他全部烧了——这也是应有之意,如果就让这些船只停泊在这里,海盗或者明军必定会开回去,略事修葺一下便可以用了,如今的海盗与明军都是自己的敌人,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们。 这次海战他最大的收获不是那十艘战船,而是在田川的座舰里发现了一整套海上使用的东西:航海手册、星盘、指南针,他略略翻了一下那航海手册,是使用日语编写的,里面附有一张海图,上面画有纬度,还有如何使用北极星和南十字星来确定纬度,如何使用星盘和指南针,等等。 这些东西对于作为后世文科生的李安国来说如同天书,何况还是用日语编写的,不过李安国见这些东西都很新,估计像田川这样的倭寇也不懂。 他突然想到一事,按照他的记忆,这时的日本人已经向先期抵达日本的葡萄牙人学会了这些东西,并编制了图册,不过由于德川幕府的锁国政策一直没有用上,此时的日本应该是将闭关锁国政策彻底完成的第三代幕府将军德川家光,作为一个信奉天主教的浪人获得这些资料也不奇怪。 现在还没有经度的概念! 这是令李安国没有想到的另外一点,也可能是如今西方世界已经有了而日本人不知道。 不过作为后世的穿越者,还是一个网文作家,大航海一直是一个梦,当世李安国可是记住了地球上几个关键点的经纬度,最近的便是台湾,纬度之间的距离是确定的,而经度却很复杂,他大概记得十七十八世纪的人应该是利用钟表加上航行的速度来初步确定经度的,不过如果已经知晓了某些关键点的经纬度,那就好办的多。 不过这依旧需要精确的计时器,如今的大明还是用滴漏、沙漏来计时,实在有些不方便,如果有了精确的钟表就好了。 李安国此次跟随船队南下,倒是在汪然明那里要来了几座大钟,再根据沙漏调好了时间,不过他一直不太确定到底准不准。 看来还是要尽快与西洋人接触才行,这份航海手册好是好,可惜自己也看不懂。 没有航海手册,就只能贴着岸边行驶,想要深入大海去冒险纯属想多了。 这日,船队刚刚驶过温州海面,已经有些厌倦了在甲板上看风景的李安国正在船舱里小寐,船外的一阵吵闹将他惊醒了。 “不知道本督在睡觉?”,他略有些不满地走到甲板上。 只见甲板上站满了人,都对着外海在指指点点,李安国咳嗽了一声,人群中的陈文盛有些不好意思地来到他身边,“大都督,外海上有两艘红毛夷的夹板船,大伙儿正在瞧热闹,打搅了大都督的休息,是我没有管教好” 说完向前大吼一声,“都各回各位!” “慢着!”,一听到那“红毛夷、夹板船”字样,李安国也来了兴趣,他一把夺过陈文盛手里的千里镜来到船舷边。 只见离他们这支船队不远的海面上,一前一后航行着两艘大船。 都是四根桅杆的大船,中间两根桅杆挂着两张横帆,首位两根桅杆挂着一张横帆,都至少有三层甲板,船体比安国军水师的最大的船只还要大上一倍,按照此时明人的估计,前面那艘较小一些的大船也有八百料以上,后面那艘更是千料以上。 都布置了两层火炮,此时彼等的火炮窗口都打开着,李安国仔细数了数,下层甲板的窗口至少有十个,上面的也有八个,船尾也开有两个炮窗,一艘船加起来就有近四十门火炮! 李安国猛然想到在后世资料上看到的,中等盖伦船的火炮配备都有五十门以上,而眼前这两艘大船不到四十门,看来也算是中小水平了,饶是如此,就这样的船只也不是安国军水师能对付的,何况像他们的这样的大船配备的火炮只怕都在八磅以上,远不是自己的五百斤重的红夷炮所能比拟的。 只见那两艘船上也站着一些人,也举着千里镜在看向自己这边。 “大都督”,这时老吴也来到了李安国的身边。 “这两艘大船应该是大员的红毛夷去日本贸易回来的船只,如今这大明海域能去日本贸易的船队只有两家,一家便是福建的郑芝龙,另外一家就是大员的红毛夷了,不过听说,日本人对红毛夷每年进出其海域的船只也有限制,每年只允许进出五次,每次最多两艘大船” “红毛夷都是七八月份趁着东南风盛行的时候北上,十一月份到次年一月份东北风盛行的时候南下,这两艘大船估计还是彼等冬季去日本的第一支船队” “五次?两艘?”,李安国有些奇怪,想不到日本人对荷兰人还有这种限制。 “呵呵,大都督,听说这些外番夷人都信奉甚基督教,日本人很是防范这些,荷兰夷还算好的,彼等承诺只做生意不传教后才被允许在日本做生意,自然也不能让他们来往的太过频繁,听说以前的佛朗机人不同意这一条全被赶出来了,如今能到日本贸易的外番只有荷兰夷一家” “那郑芝龙呢?” “几乎没有限制,郑家的船队可自由出入日本,不过也指定了具体的港口,听说叫甚长吉港” 李安国一听心里一笑,这长吉港多半就是长崎港了。 “老吴,我问你,你可知晓无论是荷兰夷还是郑芝龙,运到日本的货物最多的是什么?运回来的又多是什么?” “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不过具体情形也不大清楚,若我估计不错的话,荷兰夷运往日本的大宗应是棉布和生丝,运回来多是现银,郑家的船队运过去的东西就多了,生丝、茶叶、粮食、木料等,运回来的除了现银,也有一些日本刀、折扇、海货等物” “嗯”,李安国点点头,这与他臆想中的差不多,如今的大明白银的大部分多半是是从日本过来的,少许是从西班牙人那里过来的。 另外日本黄金产量少,白银产量多,而大明却相反,荷兰人多半也在两家之间做一些套利的贸易。 “棉布?”,他又想到一事。 “嗯,不是大明抑或南洋的出产,听说是从更西面的什么印度运过来了的” 李安国点点头,uu看书 .ukansu继续举着千里镜眺望。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远处的两艘大船上,有一人正是当今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大员长官——弗朗西斯.卡隆。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此人亲自利用信风季节去日本,自然不是专门为了贸易事务,而是眼见着日本第三代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对夷人压制得越来越厉害,而对福建郑家却网开一面,他刚刚上任才一年多,为了在东印度公司各大股东面前表现表现,便亲自去了一趟日本,本来想与德川家光好好谈一谈。 不过德川家光在收了他送的一百杆簇新的火绳枪后却在贸易的地点、时间、船只上丝毫不松口。 最后他只得败兴而归,这也是为何李安国能看到两艘配备了近四十门火炮的武装商船了,如果船上没有他这位大员长官的存在,估计火炮的配置还会再少一些,跑一趟不容易,自然要将舱位尽量腾出来装货。 对面的卡隆看到这一支船队也是吃了一惊,他身边也有精通汉人的人,听说是什么“安国军水师船只”后不禁摇了摇头,“安国军?没听说过” 那汉人水手说道:“大人,可不敢轻视这安国军,听说彼等夹在清军与明军之间,陆上罕有敌手” “哦?”,卡隆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 第178章 惊涛骇浪(七)空荡荡的台湾海峡 考虑到前面福建海域可能出现的凶险,安国军的船队在温州东南面的南麂岛 做了最后一次补给,准备花两到三日的时间一举通过福建海域。 刚刚驶入宁德附近的妈祖列岛时,李安国的心不禁悬了起来。 妈祖列岛包括几十个破碎的小岛,周边礁石密布,海况复杂,有的小岛之间的水域只有几里宽,如果郑芝龙的水师在此处设伏的话必定会将安国军水师船队冲的七零八落,由于路径不熟,势必会有一些船只冲向海岸,有的则会冲向外海。 考虑到这个情形,李安国与老吴商议之后,决定让大队沿着东桑岛、洪山岛、西洋岛的外侧海域行驶,这样的话就要考验老吴等随队船工对航线的把握了。 令李安国意想不到的时,从东桑岛到西洋岛一百多里的海域,船队竟然没有发现一艘船只,连出海打渔的渔船也没见到。 越是没有动静,李安国越是不安。 以郑芝龙的实力,想要攻击他这一队船只,应该问题不大,为何将船只都藏了起来,连渔船也没有放过? 抵近福州、福清海域时,按说此处是明军镇东卫、平海卫两处水师船队云集之处,安国军的船队从海坛山岛外侧驶过时,倒是碰到了停泊在岛屿附近的船只,不过彼等并没有出海拦截的意思。 李安国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在抵达莆田附近的南日岛时,时近日暮,他决定在南日岛驻扎一晚。 南日岛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合适的泊位,不过考虑到安全因素,李安国最终决定在岛屿最东段的大峤山西南部的海域静泊,一来有大峤山遮挡来自东北方向的大风,二来此处东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如果郑芝龙的船队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自己也可以方便地窜入大海。 南日岛是福建第三大岛,上面不可能没有人烟,在大峤山南面的水域停泊后,李安国当即派彭家声带领五百名陆师上岸侦查,其中火铳、刀盾、长枪兵各三成。 大峤山南麓并没有现成的码头,彭家声五百人只能乘坐小船上岸。 另外也派了十艘大船沿着南日岛巡逻,与岸上的彭家声部呼应。 彭家声等上到南日岛后,也没发现一个人影,附近的村落也是空无一人,粮食、牲畜也不见踪影。 最终,他们在一个靠近大峤山的小村子里发现了一人,一个约莫七八十岁的老头。 这次上岸,李春江也跟着,他一身士子服饰出现在那老头面前。 “老丈,晚生这厢有礼了,敢问这村子里的人都去了何处?” 那老头瘫坐在船上,对于李春江的话半天没有反应,眼神里也满是警惕,李春江以为自己的南京官话他听不懂,便让汪然明的一名福建船工用闽语继续问他,结果却依然相同。 最后那船工说道:“按照我等福建沿海人的惯例,近海险要的地方必定设有堡寨以防备海盗,若是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南日岛上的人一定是全部逃进了位于大峤山上的寨子,那里地势最高,附近的视线一目了然,靠近大海的东、北两面山势陡峭,只有西南面有一处小路上山” 彭家声点点头,队伍绕到西南面时,天色已经已经黑下来了,看着那黑乎乎的山道,按照船工的说法,从这里到寨子还有几里路的山道,途中多半有岛上居民的埋伏,去的人多了也施展不开,人少了可能有去无回,于是便决定当日的搜索告一段落,先返回海上再说。 回到船上,李安国听了之后也沉吟不定。 岛上的的居民全部避入堡寨,彼等之前一定得到了消息,否则这么大一个岛屿,消息仅靠村民自己的互相传递,不可能走得如此干净。 如此一来,多半是当地的官府提前收到了消息,让彼等提前避入了堡寨。 而在福建官场,唯一有这个能力的人便是南安伯、福建总兵郑芝龙了。 郑芝龙如此行事目的何在? 以他的能力,想要对付自己的话,随便选择一处海域,纠集几百艘大船便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按照李安国的记忆,此时的郑芝龙正是他势力最为强盛的时期,水陆总兵力不下二十万,其中大小船只两三千艘,能随时用于机动作战的大船至少有五百艘以上,其中不乏西洋人、日本人、黑人、东南亚的土人,全是他历年搜罗的海盗、船工、渔民。 大的盖伦船(抢夺的西夷船只)、福船也不在少数,火炮的配置应该也不弱于安国军,如果他倾尽全力动用五百艘大船,加上几百艘小船,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战而胜之。 他原本打定了牺牲一半船只突破郑芝龙船队的封锁抵达广东海域的,如今却面临着空空如也的海面!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坚壁清野? 没必要,福建海域,快的话三日即可穿过,慢的话也只需七日,海上航行,最需要储备的便是淡水,七日的淡水也足够了,那为何郑芝龙还让福建海面的船只、人丁全部藏起来? 郑芝龙绝对不是怕了自己,按照老吴的说法,通过台湾海峡的船只每艘每年需要缴纳上万两的保险费,自然也有不理他这一套的,不过从沿海破碎的小岛一直到外海,日常都有郑芝龙的船队不停地巡逻拦截,听说拦截的成功率不下五成。 五成,在这茫茫大海上也是不小的概率了,一旦被拦截,必定是船毁人亡的下场,不仅如此,与此船相关联的商家终此一生不得从福建海域通过,连嚣张的荷兰夷都不得不从他的手里购买令旗,遑论其它的商家? 此时的郑芝龙已经将他在东亚、东南亚的区间贸易做到了极致,从福建到冲绳、日本、朝鲜,从福建到吕宋,从福建到勃泥(婆罗洲)、爪哇,从福建经广东到越南、满喇甲(马六甲)都有固定的航线,可以说是当时南海、东海的第一霸,像这样的人物,如何忍得了自己这一百艘大船堂而皇之地经过福建海域? 与历史上不同,此时的郑芝龙没有降清的可能,拥有二十万人马,几千艘船只,整个福建之地,自立为王还差不多。 那他为何要如此行事? 李安国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为了应对郑芝龙的发难,他自然不会孤注一掷,还有其它的手段,不过另外的手段成功的可能性不会比自己这一百艘船只冲出郑芝龙船队的封锁大,不过是聊胜于无。 他披上衣服来到甲板上。 晚上安国军水师船只的前后左右各各挂了一只灯笼,如今在这南日岛的西南海域星星点点,在这周围漆黑一片的海面上煞是可观,这也算是一个明显的靶子,不过孤单单一支船队漂泊在外,完全隐藏在黑暗里,等敌人的火船、水兵摸到附近时就已经晚了,何况是精于水战的郑芝龙? 由于大峤山稍稍遮挡了从北面过来的大风,港湾里尚还平静,这也是与内河、湖泊相比较,在海上还是不时有阵风袭来,海浪也远比内河、湖泊大,就算在港湾里也是上下起伏不定。 李安国右手扶着一根桅杆望着黑乎乎的远方,此时除了风声、海浪拍打船只的声音、值守的水兵小声说话的声音,其它一概皆无,远处的大海似乎是一头暂时沉睡的巨兽,虽是可能醒来吞噬自己。 “扑!”,这次涌来的浪头很大,部分海水冲上了甲板,有的还溅落在他的脸上,闻着这腥臊的、冰冷的海水,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冰冷的海水让他陡然清醒起来。 郑芝龙如此行事必定是在策划一个更大的阴谋! 如果此阴谋的目的仅仅是消灭他安国军水师船队的话,他在福州以北的海域就可以实施了,完全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隐藏自己水师主力的行迹,然后突然在某处窜出来给自己以致命一击。 这还是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自己这一百艘刚刚从内河出来的船队也不需要他如此行事,故此,他这样做一定藏有更大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必然是对郑芝龙有偌大的好处的。 郑芝龙控制一省之地,手下水陆兵马不下二十万,历年积蓄的银两估计在千万两以上,如果他在政治上稍有图谋的话,以福建为基地,徐徐进图全国也不是难事,那还有什么令他最动心的? “大都督,粥好了,您要不要来一碗?”,这时彭家声来到他身边说道。 安国军对待士卒还是很优渥的,uu看书w.ukanshu晚上值夜的士卒在子夜时分还有一碗粥充饥。 “不用了”,李安国摆摆手,随即便看到陈文盛等人都端着一碗粥站在船头吃了起来。 看到那一个个饭碗,李安国耸然一惊,“粮食!” 对,粮食,一定是粮食!福建之地大部分是山地,只有沿海少量的平原,郑芝龙供养二十万大军最缺乏的便是粮食,此时的江南一带由于多种植棉花和茶树,产出的粮食只够自己吃的,广东之地也是如此,生产的粮食估计自己都不够吃,如今的大明产粮最丰的地方,就是湖北、湖南、四川三地了,可惜此三地如今分属三家,郑芝龙就是再有钱也没处买去。 而此时控制越南的郑家、阮家对自己辖内出产的大米也是有控制的,用真金白银很难买到,要买也可以,得用铁器来换,而以前的大明则对铁器的出口施行控制政策,郑芝龙想在东南亚一带用银两购买大批的稻米也不可得,最多用银两购买铁器去越南与当地商人交易,这样的话,购买的稻米也不会很多。 广东虽然总体缺乏粮食,不过韩江流域的潮汕一带还算是一个不小的产粮地,加上又紧邻福建,历来是郑家觊觎的对象。 潮汕!一定是潮汕,郑芝龙有什么阴谋的话,多半会在潮汕一带实施,届时既打击了安国军,又顺势攻占潮汕一带,以收一石二鸟之效。 更有可能的是,郑芝龙已经与控制潮汕一带的各大势力达成了默契,其多半夸大了安国军的厉害之处,让彼等不得不依靠近在咫尺的福建总兵——何况如今的安国军已经控制了惠州! () 第179章 惊涛骇浪(七)7大寇 令李安国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一路向南,越过心惊胆战的金门外海时郑芝龙 的船队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自己真是“天选之子”,赫赫威名竟然让海上的一代霸主不敢前出? 越过福建诏安县外围的东山岛时,李安国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此时从对面驶 来了五艘大船,都是小福船模样。 “打开炮窗,戒备!” 陈文盛下达了命令,李安国拿着千里镜一看,只见那五艘大船上面并不是明军,而是寻常渔民模样,不过一个个手持兵刃,站在甲板上稳如泰山,再看时,当中一艘大船竟然挂着一面旗帜。 旗帜是白色的,中间绣着一个黑色的大字“张”。 李安国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不多时一个人物便浮现在他心里。 张礼,潮汕“七大寇”之一,生卒年代不降,按照历史记载,应是盘踞在达濠一带的巨寇,怎地跑到福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前面的五艘大船都慢了下来,迎面又划来了一艘小船,上面只有两人,一人摇着双桨,一人身穿白衣背着双手站立在小船上。 很快,那人的完整面目便跃入李安国的千里镜。 约莫三十余岁,身材中等,肤色黝黑,一脸剽悍模样,下颌一捋山羊胡子,神色镇静。 “让他上来”,李安国沉吟半晌吩咐道。 他决定化妆一番后见见这位有名的海寇。 一刻的时间过后,李安国上唇、下颌都黏了一些胡须,装成船队监军李春江,与陈文盛一起接见了这位张礼。 “诏安义民张礼拜见安国军上官” 张礼见船舱里坐着两人,一人三十多岁,武将打扮,坐在正位,估计就是船队的统领,另一人年龄不详,一副文官打扮坐在下首,估计是这位将领的幕僚。 “哈哈哈”,只见陈文盛一声大笑,“本将便是安国军的水师都督,这位是监军李春江李大人,不知……” “久仰久仰” “彼此彼此” 宾主坐下后,张礼说道:“久闻安国军大名,今日有缘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文盛正想问李安国如何行事,瞬间想到他此前的嘱咐,便道:“张先生过誉了,我等军务缠身,先生有何见教尚请明言” 张礼淡淡一笑,“安国军已攻占了大半个广东,军威之下,望风披靡,我等临海义民自然以安国军马首是瞻,此来明人不说暗话,我诏安张礼麾下大小战船五十艘是来投靠的” “哦?”,陈文盛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不过李安国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张先生弃暗投明,我军自然欢喜不迭,请问除了你一家,尚有何人愿意一起投靠?” 张礼道:“监军大人洞烛万里,本人不过做个前驱,受众人委托前来与贵军面谈,除我之外,尚有饶平黄如海、海山岛朱阿尧、澄海许龙、杨虎、碣石卫苏成五家,如今都在南澳附近恭迎贵军上官” 李安国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这许多义士?真是太好了,听闻潮州左近尚有一名义士,姓吴,名六奇,不知……” 张礼不禁有些奇怪,这吴六奇如今是那大埔游击将军,这安国军的水师监军如何知晓? “回禀监军大人,这吴六奇是朝廷的游击将军,深处内陆,并没有海船” “哦?听说这吴六奇曾经击败过黄如海、杨虎等人,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闯王在北方举义时,我等也振臂一呼,原本想响应闯王的号召,没想到吴六奇这厮做了大铺的练总,接连击败我等,我等没法,或结寨自保,或扬帆海上,苟全性命于乱世,两京先后失陷后,朝廷便前来安抚我等” “如今暂时有了安身之所,我等原本就是义军一脉,听闻安国军的水师南下,个个都是喜不自胜,便纠集大小船只几百艘于南澳岛,恭迎安国军大驾” “太好了!”,李安国拍案而起,“有你等义士在,何愁大事不成?张先生,请问你等的船只都泊于何处?” 张礼眼里闪过一抹得色,“监军大人,正泊于南澳岛北面的后江湾,此处码头众多,岸上茶舍酒肆林立,我等已在后江春订好了几桌,准备给贵军诸将接风洗尘呢” “好,张先生就在我这船上带路,我等这就去南澳!” “大人,不如由我先回去知会众人,以好让彼等提前准备,否则恐怕怠慢了大军” “也好,不过等到了南澳附近时你再走吧,我等再说说话” 张礼无奈,只得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这位监军大人闲扯。 “福建的南安伯兵多将广,麾下战船几千艘,你等为何不投靠于他?” “.…..,我等乃是义军出身,岂可自贬身价?” “也是,诸位深明大义,实乃我安国军之福分,嗯,在下尚有一问” “大人请讲” “这潮州总兵如今是何人?麾下兵马几何?” “禀大人,是许有信,中营只怕上五千,尚有揭阳、饶平、惠来、程乡等协标,加起来也超过万人” “哦?这许有信与许龙有何关系?” “呵呵,大人,彼等只是同姓而已” “嗯,这碣石卫的苏成不是卫所的指挥使吗?” “.…..,大人,此人也是当时举义响应闯王的号召的诸义士之一,后来不堪原指挥使张明珍的压榨,起兵推翻了那厮,后来受朝廷招抚,任了那指挥使一职,其实也是虚与委蛇,一直在等待复起的时机” “哦?我安国军陆师已下惠州府城,彼等为何不前往惠州投靠,而是巴巴地等我等水师前来才有所行动?” “这……,大人,苏成心里是怎么想的,在下也不十分知情,等会儿大人见了他,可亲自向他问询” “嗯,也是……” 这时一名水兵闯了进来,“都督,前面便是南澳岛了,我等是绕到岛内去,还是继续朝外海行驶?” 陈文盛正想说话,李安国先说道:“继续朝外海行驶!” 张礼一听便急了,“监军大人,眼看天色不早了,正是午饭的时分,我等诸多义士都在后江湾等候,大人若不是见上一面,恐怕寒了他们殷殷期盼之心” 李安国大笑一声,“张先生,我等此去,恐怕是鸿门宴吧,若是我所料不错,你等已经安排船只封锁住了韩江出口一带,郑芝龙的大军就藏在不远处,等我军全部进入后江湾,你等前后夹击,我军就离覆灭之日不远矣”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大人何出此言?我等可是真心投靠贵军的啊” “真心投靠?哈哈哈,本官可是听说过,你等七人呼啸潮州一带,平素也互相功伐不止,怎会由于我安国军水师的到来便尽释前嫌聚在一起?” “何况,我等从福建海域南下,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任何船只,你等是如何知晓我安国军的水师来了?” “还有,以郑芝龙的实力,大可在福建海域将我一网打尽,为何巴巴地在潮州附近设下这个大局?我可是听说过了,福建山多粮少,郑芝龙觊觎潮州的粮仓已久,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彼等一定是与你等暗中勾结,许下偌大的好处,多半是他郑家赶走许有信,霸占潮州,然后又给你等封官许愿” “胡说!” 张礼一听这个一张黑脸变得通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拿下!” 李安国也不废话,uu看书 w.uukanhu一声断喝之后,身后的彭家声等人握着雁翎刀便欺了上去,张礼正欲退出船舱,门口却又被几个手持利刃的水兵堵住了。 张礼心念转动,突然从袖口抽出一把短仞,不退反进,猛地向李安国扑来,他算是明白了,眼下这船队做主的便是这监军,只要拿下他便可威逼船队放人。 可惜他面前还有彭家声,安国军武举的前几名,彭家声闪身避过张礼势在必得的一击,接着便一脚踢在他的手上,他手中的短仞应声而落,接着水兵们一拥而上,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厮倒是硬气,“哼,你以为绑了我便能逃出南安伯大军的围剿?明说了吧,就算你等绕过南澳岛,前面还有我等海船几百艘,后面有南安伯的大船几百艘,你等插翅也难飞走” 李安国冷笑道:“此一节我自然知晓,不过你等真是愚不可及,你以为郑芝龙单单是为了我安国军?彼等要对付我,在福建海域就行了,为何还要巴巴地来到潮州地界?” 张礼听了一愣,不过他的嘴依旧很硬,“你少来挑拨离间,南安伯……” 李安国盯着他继续说道:“听说你等七人的巢穴都异常坚固,寻常官军、海盗都奈何不得,寨里又裹挟这潮州靠海一带的大半居民,郑芝龙就是拿下了潮州,对于你等也是无可奈何,现在好了,你等的主力都聚集在南澳一带,以郑芝龙的实力,只要剿灭了你等,七大寨便不战而下,整个潮州便唾手可得” 张礼听了心里一凛,“.…..,你是说,他……他使得是一石二鸟之计?” “然也!” () 第180章 惊涛骇浪(七)浩渺无边 船队越过南澳岛的东头时,只听得岛上响起了悠长的牛角号声,李安国心里 冷笑,不过他也很是有些不安,也无心坐在船舱里,他三两下爬到当中那根最粗最大的桅杆上的望楼。 说是“望楼”,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小木头匣子,里面站一人尚可,站两人便有些拥挤了,见到李安国上来,正在瞭望的水兵便缩到一边。 千里镜之下,大船东侧烟波浩渺,一望无际,西侧却是绵延不绝的陆地。 不多时,北面无数大船从海平面上出来了,刚一开始还只有片片帆影,渐渐地,大船便逐渐清晰起来,视线之下,李安国也是耸然一惊。 那些大船应该就是郑芝龙的船队,约莫好几百艘,每一艘都比安国军水师的船只要大,大的有两层炮窗,应该就是郑芝龙的主力战船——乌船,一种郑芝龙亲自改造的、结合广船与福船的优点建造的大船,小一些有一层炮窗,船头两侧的船帮上各画着一只大眼睛的鸟船,郑芝龙水师的另一种主力战船。 在这风大浪急的海面上,想要继续使用内河上的散弹战术就不行了,敌人的主要战斗单元都在甲板下面,两千斤的红夷炮便可发出超过二十斤的实心铅弹,虽然在风大浪急的海面想要准确命中敌船很是不易,不过对于像安国军水师这些大多用杉木、松木制成的船体来说,一轰便是一个大洞。 大海上,实弹轰击才是王道。 再向南面看,同样有一些大船从那里冒出来了,这些船只的大小与安国军水师的相当,应该就是从后江湾驶出来的七大寇的船只。 李安国心念转动,正在苦死对策时,只见尚可位从其它船只上过来了。 “大都督,我这些沙船破浪能力差,走得慢,如今敌人两边夹击,南边的海盗船还好说,一旦被后面的大船黏上了便大事去矣,为今之计,只有用我的沙船黏住后面的大船,你等的广船、福船往外海方向急驶,行驶一段距离之后再折向南边方有可能摆脱敌军!” 李安国正欲反对,望楼上的水兵又大叫起来,李安国举起千里镜朝南边一看,只见南边那些海盗船的后面又出现了一堆船只,数量虽然没有后面的多,不过至少也有几十艘。 “娘的,看来郑芝龙是下了大本钱要将我等在此全歼” “大都督,赶紧行动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看着尚可位焦急的眼神,李安国、陈文盛都有些不忍,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按照他所说的行事一途,否则一旦被郑芝龙、七大寇包了饺子就不好了。 “老尚,那就有劳你了,你等也不要一味苦战,与陈都督的船只保持一定的距离,且战且退!” “知道了,大都督”,尚可位神色十分坚定,“大都督,我的妻儿老小都在南昌,若事有不济,还请……” 李安国打断他,“不用说了,一旦事有不济,要不退往外海,要不就投降他们,暂时虚与委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尚可位、陈文盛听了心里都有些感动,只见尚可位向李安国行了一个军礼,“大都督,我去了,你放心,就算要投降郑芝龙,也要我等倾尽全力之后才行!” 李安国一把拉住他,“也不可冒然行事,跟着我等的不是还有十艘在浙江俘虏的海盗船,你将这些船只摆在前面,吸引敌船来攻,你等的沙船待机而动!” 尚可位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去了。 尚可位回到船队后,立即将船只一分为二,三十艘沙船加上十艘在浙江俘获的海盗船开向北面迎向郑芝龙的大队,另外二十艘沙船开向南边迎向郑芝龙的小队加上那些海寇。 而陈文盛的五十艘全部由广船、福船组成的船队则径直向东行驶。 此时的海风渐渐地大了起来,海浪也渐渐高了起来,呼啸的北风、不时冲上甲板的冰冷的海水、不断摇晃的船只,让人几乎无法在船上立足,不过甲板面的水兵却一个个稳如泰山,有条不紊地在甲板上、船舱里操作着。 千里镜里,由于北风肆掠,郑芝龙的大队船只很快便追上了尚可位的沙船,郑芝龙的船队多是大船、又有几百之数,尚可位的四十艘船只瞬间便被这些大船淹没了。 这时李安国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在这呼啸的北风、巨浪拍打船只的响动中依然分外夺耳,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 其中也不时夹杂着响动略小一些的声音,李安国知道这是己方船只上的火炮发出的声音。 风势越来越大,陈文盛带着这五十艘船只像离弦的箭一样向东边浩渺无边的大海上驶去,远处的天边不时涌过来一道白线,每一看到那白线李安国心里都是一紧。 巨浪,不停歇的巨浪! 幸亏陈文盛带领的这五十艘大船都是尖头的船型,虽然船底没有郑芝龙的乌船、大鸟船那样的下摆,平稳度尚有不如,不过在这冬日的狂风里勉强可以破开巨浪,保证船体不侧翻而已。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而方型的沙船就不行了,大浪拍过来时,这样的船型只能跟着海浪“爬行”,一个不甚就有船覆人亡之祸,想到这里,李安国一颗心不由揪了起来。 而底座是广船形制,甲板面是福船形制的乌船、鸟船却在风浪中来去自如。 渐渐地,海上的风开始乱了起来,不是一开始不停呼啸的北风了,李安国意识到越往东南行走,虽然大致上还是北风占优,不过海上的气流也多了起来,有从南边来的,从东边来的,此时便是考验船上操帆手的能耐了。 而在后面,居然还锲而不舍地跟着一些乌船(乌尾船,以下简称乌船,与大鸟船一起是郑芝龙水师的主力战船)和鸟船,数量虽然不多,不过终究是一个祸患。 李安国在千里镜里远远地看到,乌船的形制大约是安国军水师战船的两倍多,鸟船则是一倍半左右,乌船只有四五艘,鸟船却有十多艘。 “轰……!” 这次不是战船火炮的轰击,而是天上的一声惊雷。 李安国抬头一看,只见上空乌云密布,瞬间便将大海遮盖得严严实实,天色也很快暗了下来。 雷鸣电闪之下,乱风呼啸之中,此时想要很好的辨别方向是不可能了,何况身后还有敌船在紧追不舍。 “继续往东南方向行驶!” 看着紧追不舍的敌船,以及考虑到如今郑芝龙估计已经封锁了广东沿海的实事,李安国犹豫半晌还是很不情愿地下达了命令。 “扑扑扑……”,不多时,豆大的雨滴便砸落在甲板上,此时的大海几乎与天色融为了一体,船队此时彻底无法辨别方向了,只能在狂风巨浪中听天由命了。 “装盛雨水……”,李安国的话音未落便意识到此举如今不太合适,船只在巨浪里上下起伏,人都站不稳,甲板面上的水手此时都紧紧抱着桅杆,哪有余力去做这些事情,何况就算将木桶放上甲板也稳不住。 “大都督,回船舱去吧,这里由我就行了”,一边的陈文盛见李安国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便说道。 李安国点点头,自己这个半吊子此时在甲板上除了添乱也没有别的用处。 回到船舱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李安国问老吴:“这样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何时是一个头啊” 老吴说道:“海面上这种事常有,现在还算好的,盛夏时分,从吕宋、勃泥到广州横渡大洋的船有一半安全抵达广州的就算不错了,那时的飓风才是吓人” “就这样还有这许多人不顾生死在海上跑?” “嗨!大都督,这海上的贸易,至少是一倍以上的利,一船下来,最少也能挣上上万两银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跑一趟若是侥幸不死的话便可以花一辈子了,uu看书 ww.uukashu.co 人都是要死的,在海上死与陆上死也差不离多少,何况还有一半成功的机会” “.…..” 看着李安国忧急如焚的样子,老吴劝道:“大都督,事已至此,只能各安天 命了,如今我等的船帆都降了一半,至少能保证彼等不会乱窜,就算打散了,也能按照一个大致的方向行驶” …… 一夜伴着惊涛骇浪胆战心惊后,风势稍稍缓了一些,李安国一夜没睡,等东 边海面上那巨大的太阳伸出脑袋时,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甲板上。 只见陈文盛正举着千里镜四处眺望着。 “大都督,我等的船只少了十艘……” “嗯”,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有十艘的损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现存的船只损伤情况如何?” “有两艘船只由于重重地碰到了一起,船帮有些破损了,不过底座尚好,没有倾覆之虞” “修葺没有?” “大都督,如今风势依旧很大,只能找一处风平浪静的海湾或者陆地背风处才行” 李安国接过千里镜四处一望,只见四周除了船队,目光所及,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偶尔从海上掠过的海鸟,四十艘大船在这烟波浩渺的大海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敌船呢?” “目前没有见到” “大都督,你看!”,望楼上的水兵突然大喊起来。 李安国顺着他的手指朝前望去,只见在船队的东南方向出现了一个黑点,随着船队离得越来越近,那黑点也渐渐清晰起来。 一个小岛! () 第181章 惊涛骇浪(八)南澳气上的圣詹姆斯号 “大都督,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此岛应该是南澳岛南面约五百里的南澳气, 又叫大东沙岛,就是一个小岛礁,此岛四面都是沙滩,不能停泊大船,岛礁西面有一个小的出口与海相通,岛礁里面是一个小湖,小湖很浅,也不能停泊大船” 一旁的老吴说道。 “此岛是从广州到吕宋岛的必经之处,我经过两次,勉强还记得” 李安国听了心想,离南澳岛五百里,应该就是后世的东沙群岛了,“湖里的水能否饮用?” “自然不能,湖水与大海相同,如何能饮用?此岛向西北,还有一串类似的岛礁,行船之人将这些岛礁当做海上的航标,可没想到要在此补给” 李安国点点头,“我等去西面瞧瞧” 等一行人来到岛礁的西北面,只见通向岛礁内湖的狭窄入口竟然卡着一条大船! 船只是典型的盖伦船型,约莫是安国军水师船只的两倍大,船体呈暗红色,三面横帆,甲板下面有一层炮窗,不过如今的船体向东倾斜得严重,里面就算有火炮对李安国他们也没有什么威胁。 看着船上插着的那面黑色的、破破烂烂的骷髅旗,李安国心里一凛,原来还是一艘海盗船! 船体看样子还很新,一看就是武装商船的模样,这样一艘新船如何做了海盗船? 在千里镜里,“圣詹姆斯”的英文字样赫然跃入眼底——还是一艘英国船! 船上还有一些人,看见李安国的大队船只过来了,有的在大呼小叫,有的则拿着手里的各种各样的武器在警戒,海面离那入口只有不到一百丈的距离,千里镜里各色人等一目了然。 船上共有十二人,有三人估计就是英国人,三角帽、红色上衣、白色紧身裤很是显眼,剩下的有六个明人打扮的人,不过头饰倒像明人,可衣服都是短打装扮,与此时的西夷倒很相似,还有三个人,裹着的厚厚的、黑色头巾,与英国人有些相似的服装——印度人。 这个组合李安国倒是有些奇怪,再仔细看时,便发现了端倪。 英国人、印度人手里都没有武器,反而那些身材虽然矮小却很剽悍的明人手里都拿着火铳、刀剑,其中一人身材略高一些,肤色黝黑,头上却戴着一顶西夷的礼帽,约莫三十多岁,一蓬乱糟糟的络腮胡子,他倒是穿着一身长袍,护腕、护腰都清晰可见。 其腰间一边挂着一把长刀,一边插着一柄短铳,打着赤脚,就那样站立在略略倾倒的船上眺望着他们这边,神情很是严肃。 入口两边的沙滩上,也有几十人,这些人大多是明人打扮,不过夹杂着一些印度人和黑人,明人或持火铳,或拿着刀剑,看到李安国这几十艘大船后,脸上的惊恐隐约可见。 “大都督,这艘船估计是从吕宋过来的海盗船,这些人专门在南澳气到吕宋之间的海域上袭击落单的船只,昨天风势很大,更有一股不小的南风,加上风雨交加,他们这艘船多半是被大风吹到了此地,彼等原本想驶进小湖避风,没想到竟卡在了入口处,彼等想要成功逃脱,就得等待下一次的涨潮了” “吕宋?吕宋还有海盗?” “大都督,这吕宋只是一个泛称,其大小岛屿不下百处,还多为大岛,听以前船上经常去勃泥、爪哇的船工说,吕宋大岛的南部岛屿众多,其最西边有一大岛,明人叫做郑和岛,当地土人叫甚帕拉望岛,其岛四周港湾林立,岛礁密布,正是南洋一带海盗的老巢” “郑和岛?帕拉望?”,李安国仔细一思索便知晓此岛在后世的名字——巴拉望岛! 这艘海盗船既然在吕宋与南澳气之间的航线上作恶,肯定是巴拉望岛北边群岛的海盗了。 船队绕着岛礁转了一圈,只见岛屿其它地方并没有人影,李安国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船队转了几圈后,已经偷偷将一百大铳兵、一百刀盾兵放到了岛上,两边各一百人,在刀盾兵的遮护下,突然出现在那些正在沙滩上大呼小叫的海盗面前,一阵排枪过后,两边的海盗纷纷向那艘已经倾斜的大船跑去。 “轰!” 只见大船右侧的火炮轰向了,另一侧的火炮由于炮口朝下自然不能发射,炮弹虽然没有命中另一侧进攻的安国军士兵,不过也将他们吓了一跳。 李安国一见大怒,他原本还想着俘虏了这艘大船,回到广州后能仿造一些,这下也不管那么多了,四十艘大船纷纷将船头朝向小岛,上面的千斤红夷炮也开始轰响了。 英国人的商船就是皮实,轰了半天,除了砸断了一根桅杆,对船体几乎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这艘商船由于船尾没有安装火炮,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不多久,船上打起了一面白旗,一个戴着三角帽的英国人一边摇着那面白旗一边朝着海面喊叫着。 “停!” 李安国止住了水兵继续放炮的冲动——实际上也到了歇炮的时间。 两侧进攻的士兵趁机蜂拥而上,缴了趴在地上的海盗的兵刃、火铳,不多时,更多的士兵也上了岸,纷纷沿着大船两侧的网绳往上爬。 一刻时间过后,安国军的士兵已经完全控制了这艘大船,李安国与陈文盛两人也来到这艘大船上,人多了,往一侧一挤,大船瞬间便恢复了平衡,不过依旧卡在入口处,估计是被附近的礁石卡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李安国问那年纪稍大的英国人,他用的是英语。 那人也是满脸的络腮胡子,脸上的红斑多处可见。 一听眼前这人竟然会英语,那人不禁喜出望外,如今这南洋地界儿,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倒很流行,荷兰语最近也有些市场,不过此时的英语还属于被欧洲大陆的人鄙夷的阶段,没想到这完全是东方人模样的人还会说英语! “我叫约翰.史密斯,是大英帝国属下东印度公司驻满喇甲的商务代表,嗯,我可是大英帝国国王陛下亲赐的普利茅斯男爵……” “哈哈哈”,李安国不禁莞尔,“男爵有叫史密斯的吗?我可是听说了,这史密斯一词本意可是铁匠” “.…..,嗯嗯,铁匠便不能有爵位吗?我的祖上可是……” “好了,好了,就算你是男爵有如何?你现在可是我的俘虏!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将军阁下,半年前,我等原本满载货物去吕宋岛与西班牙人交易的,可在帕拉望岛遇到了海盗,货物被他们洗劫一空,我们又被那什么林老大威逼着加入他们,如果不同意的话便被绑上大石头沉入海底,……” “哦?你们英国人不是与西班牙人有仇吗?怎么还可以去吕宋与他们做交易?”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史密斯听了一惊,英国人与西班牙人不对付,别说这万里之外的南洋人了,就是欧洲大陆也有不少国家不明就里,怎么眼前这人了如指掌? “我们去吕宋时,挂的是荷兰人的旗帜……” 正惊异间,李安国凑近他,小声说道:“跟着我干吧,我是中国的大将军,不久就会收复广东,你只要干满五年,我就给你一笔酬劳,还给你一艘船回到满喇甲” “什么职位?什么酬劳?”,史密斯见他这些船只虽然不大,不过水兵们的服饰统一,每人都还戴着铜盔,一看就是正规的军队,uu看书 .uanshu何况他还说要收复广东,虽不知晓他是不是在吹牛,不过跟着他们混总比在这茫茫大海上当海盗强一些。 “你对海上作战熟不熟悉?” “当然,我可是皇家海军退伍的!”,史密斯突然挺直了胸膛。 “那就好,就任命你为我安国军的水师顾问,你在满喇甲做商务代表一年的薪酬是多少?” “三百镑,折合白银的话恐怕要一千五百两” “有这么多?” “这个,你不宽裕的话,两百八十镑也行” 李安国暗暗一笑,这哪是皇家海军出来的人,简直是一个商人。 “三百就三百吧,我可以付给你白银,你这几个人我都要了,每年给你们三千两,那些印度人就算了” “好好,成交,这些印度人你们就看着办吧” 等史密斯欢天喜地地走开了,陈文盛也将那些明人打扮的海盗问清楚了,领头的那汉子叫林阿丑,原来是广东水师的人,十几年前加入刘香的海盗团伙,刘香被郑芝龙打败后,便带着一艘船窜入到吕宋海域,在巴拉望你群岛最北边的小岛附近驻扎下来,专司劫掠从爪哇、勃泥到吕宋的船只,后来荷兰人、西班牙人出动战船清剿,彼等又将目光转向了南澳气到吕宋的航线上。 虽然这些人血债累累,不过看在彼等熟悉南洋一带的海况的份儿上,李安国最终还是将他们全部留下了。 最后,在缆绳的牵引下,圣詹姆斯号被拖进了大海。 半个时辰后,包括圣詹姆斯号在内的四十一艘船只在老吴、史密斯的引导下朝着广州方向驶去。 () 第182章 小船也有春天 就在李安国等人在大海上航行时,经灵渠抵达桂林、平乐两地的小战船已经 有上百艘了。 说是小战船,其实也有三丈长、一丈宽,中间有一根桅杆,挂着一面纵帆。 小船配有水兵二十五人,四名桨手,一位舵手,一位操帆手,五位刀盾兵, 五位钩枪手(接近敌船时,用此枪钩住船只),五名火铳手,在小船上摇晃不定,小船又狭窄不便,自然不能采用普通的火铳,而是佛朗机铳。 船头、船尾各配有一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各有两名炮手。 小船也有底仓,不过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用来储存弹药、食水等物资的,船上的水兵每到一地需要歇息的话就需要上岸扎营了。 梧州。 新任巡抚上任了,按照大明官场的一贯做法,那可是要大宴三天宾客不可,一来熟悉熟悉下属,二来借机敛财。 不过这次刚刚上任不久的巡抚大人却没有这么做,在巡抚衙门的后院,简单摆了一桌,只坐了四人,一人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另外三人却郁郁寡欢、愁眉不展。 其中一人赫然是吕大器,他离开九江的四省总督职位去南京赴任后却受到了马士英、阮大铖的排挤,最后无奈之下便自请西南督师,安国军打进广西后又自请担任广西巡抚——前任巡抚瞿式耜还被关在桂林。 另一人叫张同敞,三十多岁,新任两广巡按御史,前大明首辅张居正的曾孙,北京陷落后奉命抚慰湖广诸王,并去云南调兵,最后与吕大器一起来到广西上任。 最后一人叫郭之奇,四十多岁,新任广西提刑按察使,前福建提刑按察副使。 弘光元年的末年,大明摇摇欲坠,敢主动到广西做官的无一不是对大明忠心耿耿之人,如今广西的桂林府、平乐府已经掌握在安国军的手里,敢于在这个时候将广西一省的衙门设在桂江与西江的交汇处、安国军欲下广西、广东的必经之处梧州,除了忠心耿耿以外,还需要偌大的勇气。 吕大器此次来到梧州,还带了三千云南兵,两千贵州土司兵,都由郭之奇亲自带领。 以前广西都司的人马本来就没有多少,明朝中期一来卫所败坏后更是不堪用,上次丁魁楚让西宁(今广东郁南县)参将候性带兵击败了靖江王朱亨嘉的部队,卫所兵更是大败亏输。 由于梧州兵员缺乏,吕大器到任后便提请让候性就留在梧州,还将他升任为广西都司指挥使,梧州可比区区西宁强多了,还是正二品的指挥使,名义上还管辖着全省的卫所兵马,候性自然是喜不自禁,对提拔自己的吕大器也是感激不尽。 眼下这位三十多岁、一身武官袍服、满脸剽悍狡黠之气、正在旁若无人大吃大喝的便是候性。 如今有吕大器从云贵带来的五千人马,加上候性的三千人,以及城外的二十艘大船、几十艘小船,两千水师,足足一万人马,守卫区区梧州按说应该够了,因为如今的安国军只有小的战船,想要进攻梧州,就必须得过那二十艘大船那一关。 水师原本有一个参将,不过大明军伍的种种弊端在他身上暴露无遗,账面上有五十条大船,一百多艘小船,核定兵员三千,最后张同敞一查,只有大船二十艘,小船四十艘,满打满算符合条件的水兵不到两千,这多出来的船只、兵员去哪儿啦,自然被这参将吞了。 最后吕大器一气之下,没有禀告丁魁楚便斩了这名将领,国事飘摇,也不管文官武官了,就让张同敞兼着署理水师诸事宜,反正张同敞是湖北人,对于水上的事情多少有一些认识。 看着候性狼吞虎咽的样子,三人都很鄙视,不过面上却显得优容有加,这候性他们也打听过来,与那位被杀的参将不同,倒是没有吃空饷、克扣粮饷等事,三千兵员一个不少,不过却形同贼匪,西宁之地,山野蛮人众多,朝廷虽然没有设立土司管辖,实际上大小“洞主”也不少。 候性去西宁后,立即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将各大洞主的钱财搜刮一空,又假扮西江的水匪洗劫过往的商旅,几年参将做下来,倒也是“政绩”斐然,盆满钵满。 吕大器得知此事后却没有像处理水师参将那样对待候性,一个自然是候性的营头皆“剽捷多力”,另外作为士大夫,对于那些个蛮夷、商旅之人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欲复广西全境,必克桂林,可惜我等兵少将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时张同敞幽幽地叹道。 “砰!”,只见吕大器一拳砸在饭桌上,将正在喝酒的候性吓了一跳。 “以巡抚衙门名义发征兵文告!让广西四十五洞土司出兵,都说广西有十万狼兵,四十五洞,每洞出兵两千,也有八万了,狼兵悍勇,不见得就敌不过那贼军!” “军门,万万不可”,郭之奇劝道,“狼兵虽然悍勇,不过彼等一向凶残惯了,又不太接受朝廷法度的约束,倘若将彼等调到桂林,桂林就算收复了,估计也是一片狼藉” “就这么定了,就算将桂林弄成不毛之地,也好过落到贼子手里!” 一旁的张同敞还想说几句,见吕大器这样果决,还是按捺住了。 候性看着慷慨激昂、怒发冲冠的吕大器,眼里隐隐有些畏惧,这位可比那位一向宽容有加的丁魁楚厉害多了。 不过吕大器就是想征调土司狼兵,最快也要一个月后,眼下彼等的头等大事自然是守卫好梧州。 梧州南面紧邻西江,北、东两面被桂江围着,只有西面一处是开阔的陆地,不过也有一道护城河。 眼下,张同敞将二十艘大船放在南边、东边,北面有小船日夜巡逻,按说可算天衣无缝,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安国军。 清晨。 一支约百艘的小战船从桂江上游开过来了。 在被桂江“几字形”包围着的梧州城池北边还有一座大山,这座大山与城池西边连绵不绝的大山相连,所以梧州城西边虽有护城河,不过也就是绕了城池西侧两百多丈,并没有贯通桂江与西江。 不过这座大山上也设有一处军砦,由于大山叫白云山,军砦也叫做白云砦,砦子颇大,吕大器从云贵带来的那两千贵州兵便驻扎在那里。 这时的贵州兵可不是后世的“双枪兵”,都是善于山地奔走的苗人、布夷(布依族),由原贵州四大家,水西安氏、水东宋氏、播州杨氏、思州田氏的嫡支统领,每族各有五百人,总体由原督师西南的王应熊之侄、遵义府参将王更律统领。 来船正是阮发率领的安国军桂平水师,抵近桂江的“几字形”大湾时,小船纷纷靠岸,在岸边卸下了几百吴候的山地营战士。 卸完人后,船队继续向前行驶,不多久便碰到了正按照张同敞的严令在江上巡逻的明军水师船只——一艘就像安国军水师那样的平底两层甲板的大船,十艘小船。 见到安国军的上百艘小船,大船上的水师把总也心里一凛,他赶紧让一艘小船回去求援,自己带着大船以及九艘小船上前迎敌。 临近桂江几字形大湾的地方江面只要一两百米宽,带着小船前来的阮发见了便打了一个手势,然后自己亲自带着近一半小船绕过敌船直接冲向其身后。uu看书 .uunshuco 梧州水师的船只没有配备佛朗机炮,只有碗口铳、佛朗机铳,数量也很少,而安国军水师的小船上却配有两门三百斤的佛朗机炮,很快敌船的小船上的兵丁被佛朗机炮的散弹清扫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船只在江面上打转,而大船也被安国军的水师船只围了起来。 大船上约有几十名明军,那水师把总见状便下令调转船头往后行驶,同时船上的碗口铳、佛朗机铳、弓箭也纷纷向安国军水兵招呼,一时安国军的水兵出现了较大的伤亡,这艘大船也仗着自己身高体大,拼命撞向围在附近的小船。 “砰砰砰”,安国军小船上的火铳声此时也开始放响了,就在硝烟弥漫、明军水兵纷纷躲避不迭时,只见一个个虎爪铁钩“噔噔噔”地钉在了船舷上。 阮发口里叼着雁翎刀,抓住一根飞索就往上爬,不多时大船上便出现十几名安国军的战兵。 阮发躲过一根向他刺过来的长矛,很快便施展其擅长的“地趟刀”,一团刀影过后,船头顿时为之一空! 随着大船上爬上来的安国军战兵越来越多,不多时便将大船上的明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吊!” 随着阮发一声大吼,十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全部吊上了这艘大船,就在首层甲板面全部安装好。 桂江的几字形大湾的开始处离梧州城还有二十多里,等梧州水师大小船只近五十艘赶到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此时,安国军水师不仅将十门佛朗机炮全部安装好了,还给其身后加装了挡网! 第183章 惨胜 此时的明军水师已经将彼等全部的大船开过来了,大致分成了三排,前面六 艘,中间七艘,后面六艘,每艘大船之间约有两丈的距离,周围布着一些小船。 所谓大船,也就是比小船略宽一些,有一丈半,长度、高度都是小船的两倍。 阮发看着眼前气势汹汹而来的大船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今这艘被他们夺过来的大船装载了近百名安国军水兵,其中火铳兵近二十名。 “冲!”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船卯足劲儿直接朝敌船冲了过去。 明军水师这次前来是由一名水师千总带队的,见到敌船只有一艘大船,还是刚刚从自己手里夺走的,就这么一只大船还冒冒失失直接冲过来了,不禁冷哼了一声,“螳臂当车!” 阮发带着船只直直地朝敌船中间的缝隙冲了过去,“这厮疯了吗?”,那千总不禁大吃一惊,你只有一艘大船,在外围游走,施放一下冷箭还差不多,怎地还敢冲进我的船队?就不怕被我军接舷后被包了饺子? 就在明军纷纷大骂,举着佛朗机铳、碗口铳、弓箭朝阮发这艘大船射击时,阮发的这艘大船在桨手的全力划水下已经与明军第一排的两艘大船平齐了,这时三艘大船之间的缝隙加起来只有一丈宽!水手一个箭步就可以跳过去! “轰!”,阮发的大船上两侧各有三门佛朗机炮轰响了,轰完之后,彼等也没看轰击的效果,继续全速向前划,很快便进入到明军水师第二排的大船之间的缝隙。 “轰!”,这次轰响的是两侧各两门佛朗机炮。 继续向前! 此时刚才轰响的那六门佛朗机炮已经装填完毕了,船只也冲进了第三排的大船之间的缝隙! “轰!”,又是六门佛朗机炮在咆哮! “砰!”,大船撞上了一艘拖在后面的明军小船,那艘小船当场被撞得翻到在江里,而大船上的佛朗机炮也也被震得东倒西歪。 此时再想向后划故技重施就不行了,后面大量的小船已经将阮发的这艘大船包围了。 而上游安国军水师的小船在清理了明军水师的小船后很快与彼等的大船短兵相接了,还是一样的战术,用佛朗机火铳做掩护,用钩锁爬上大船,如蛆附骨般一艘艘地围了上去。 敌军的小船也不多,前面有十艘作为先导,后面有二十艘左右。 “冲过去!” 阮发有下令了,只见大船根本不理会围上来的小船,沿着小船之间狭小的缝隙猛冲了过去,一时人仰马翻,明军小船上的水手纷纷落入水中。 大船上的安国军火铳兵也没闲着,不断朝围上了的明军射击,不过敌船毕竟人多,很快便冒着安国军火铳兵的弹雨用钩枪、飞索拉住了阮发的这艘大船。 渐渐地,已经有明军冲上大船了,阮发的战兵好不容易将一拨上来的明军歼灭,周围又不断有船只围上来。 此时大船上的战兵已经伤亡了一半了,阮发睚眦欲裂,半晌他下达了命令。 “让彼等上来!” 很快,大船上仅剩的二十多人都缩到了船头船舱处,明军见了大喜过望纷纷沿着钩锁、扒着船舷上到了大船,领头的的还是一个把总,一见此状不由狞笑道:“看你等往哪里逃!”,说完举着手中的腰刀便冲了过来。 阮发一言不发,一见那人一动,阮发及几个站在前面的人往后一缩。 只见有三门佛朗机炮露了出来! “轰!”,一门佛朗机炮轰响了,涌在前面的明军为之一滞,接着便扑到了一片。 “轰!”,第二门火炮又轰响了。 等到第三门火炮轰响后,涌上大船的明军已经没有站着的了。 “哈哈哈”,阮发大笑一声,这时周边小船上能作战的明军已经不多了,而此时此时已经有一些安国军水师的小船穿过战场上的缝隙过来了。 “火炮复位!” 一刻的时间过后,十门佛朗机炮又重新布置在船舷两侧,阮发带着船只重新杀了回去。 此时再想钻缝隙利用两侧的火炮轰击已经不行了,不过阮发这艘大船看到哪处己方形势危急便驶往那处,隔着几丈远用佛朗机炮轰击,半个时辰过后,船上的散弹几乎用完了,而此时战场上还在抵抗的明军船只也只有两三艘了。 阮发此时已经将最后的散弹全部装进了火炮,对着一艘大船正想下令开火,没想到那艘大船上挂起了白旗。 …… 此役,阮发利用一百艘小船在桂江几字形大湾一带与明军水师酣战半日,最后损失了小船二十多艘船,水兵几乎伤亡了千人,不过俘获了二十艘大船,几十艘小船,几乎全歼明军的梧州水师,从此以后便控制了桂江、梧州左近的西江江面,从战略意义来说也算是打了一个胜仗。 否则,安国军就算攻占了两广之地,没有控制西江两地就算没有打通。 收拢阵亡战士的遗体后,阮发让船上的人吹响了牛角号,半个时辰后,埋伏在大山上准备配合水师夺船的山地营士兵纷纷来到岸边,等他们上船后,阮发便带着船队、俘虏往上游行驶了。 回到平乐后,驻扎平乐的吴候见阮发带回来了二十艘大船,不禁喜出望外,看到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笑道:“阮小七,你以小船攻击大船,俘获二十艘大船,简直是天大的胜利,为何还愁眉不展?” 阮小七叹道:“确实是俘获了二十条大船,可惜跟着我朝夕相处几年的兄弟伤亡了几乎一半,你说我怎么高兴的起来?” “一半?”,吴候听了心里也是一凛。 “唉”,阮发将手中的腰刀狠狠扔在地上,“如果我有五艘大船,就能全歼此股敌军,还能保持轻微的伤亡,用小船攻打大船,那可是用人命来填啊,幸亏我等提前俘获了一艘大船,否则今日必定大败!” 吴候点点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彼等既然当了安国军的兵,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好了,闲话少说,你赶紧将这些大船修葺、装配好,水兵不够的就用俘虏,三日之后,我等又有战事了” “哦?”,阮发终于从愁苦中兴奋起来,“攻打何处,是梧州吗?” 吴候摇摇头,“接大都督命令,命我驻平乐的一部与你的水师一起与徐勇一起攻打肇庆!” “大都督?”,阮发一把抓住吴候,“大都督到了?” 吴候点点头,“到了,不过听他派来的信使说,在经过潮州海域是遇到了郑芝龙的庞大船队,最终尚可位的五十艘大船全军覆没,大都督他们的船队被狂风吹到了外海,侥幸躲过了一劫” “全军覆没?”,阮发一听大惊失色,尚可位的船只都是大船,船首位都有千斤重的红夷炮,还有一层的五百斤重的佛朗机炮,这样的配置还全军覆没?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大都督的信使说的,那还有假?听说郑芝龙的船只都是我安国军水师船只的两倍大,还配置了大量的几千斤重的红夷炮,很难战胜啊,今后我等想要经略两广之地,没有强大的水师恐怕是不行了,今后你等就要大显神威喽” 阮发一听这刚才不快的心思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嘿嘿……” 回到水师驻地后,u看书ww.uanshu 阮发让监军负责处理伤亡战士的治疗、抚恤等事宜,自己马不停蹄地开始组装这些大船起来。 想要将这些大船改成安国军制式的大船也非一日之功,明军的这些大船作战面全在首层甲板,下层甲板是装东西和住人的,想要改成安国军的制式,你首先得开炮窗,同时舱内的布置还有大改一番。 幸亏安国军水师的每一个总管级的船队都配有十名船工,加上岸上山地营的工兵,大伙儿按照安国军的制式赶紧改造起来。 至于千斤重的红夷炮以及五百斤重的佛朗机炮、红夷炮,也通过灵渠运来了一些,都放在仓库一段时间了,阮发就是看到这些火炮躺在仓库里睡大觉很是不得劲,才说服吴候,带着全部的小船南下梧州,原计划弄上四五艘大船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弄到了二十艘——虽然代价也很沉重。 而梧州城里的吕大器等人得知自己的水师被安国军全歼后,内心也是忧愤不已,吕大器一方面派人去肇庆知会丁魁楚,一方面赶紧四下派人去广西各府、各州县,让各大土司尽快派兵。 他准备将这些狼兵都派到桂林,如今安国军无论陆师、水师都可以经灵渠抵达桂林,粮草、军械也可从彼处源源不绝运过来,桂林就像他喉咙里的一根刺,有桂林在,广西全境就不得安宁。 而平乐的吴候、阮发在三日后已经将二十艘大船改装完毕,装上火炮后,二十艘大船、二十艘小船,带着吴候的三千山地营沿着桂江一路南下,大张旗鼓地通过了已经没有水师遮护的梧州城后,沿着西江一路东去。 第184章 会攻肇庆 李安国带着船队自南澳气(东沙群岛)出发,一路逶迤转向西北,由于此时 北风盛行,沿途只能走之字路辗转航行,利用侧风缓慢行驶,几日后终于看见了大片的岛屿。 “大都督,这里便是广东南边的群岛了,此处最好的港口便是石排了,如今却是新招抚的前海盗徐贵相部驻扎的泊地” 听了老吴的介绍,李安国心里一动。 “老吴,这招抚的几部海盗分别驻扎何处?” “大都督,这石壁部新近任命为水师参将,自然驻扎在广州长堤附近,其它各部,徐贵相驻扎在石排,马应生驻扎在香山县,郑廷球驻扎在虎门关” “人数呢?”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船只都不多,最多的石壁部也就四十多艘船只,还多是小船” “嗯,那石排左近是否就是大鹏所城?” “是的” 李安国已经想到这石排是何处了。 “这石排是否还有香港的称号?” “香港?没听说过,不过此港以前是转运南洋香料所在,称之为香港倒也不错,对了,大都督,我等是直接去广州,还是……” 李安国心里也有些不定,在珠江口徘徊的话,就怕郑芝龙的船队也来了,就算他没来,届时逗留此处,郑芝龙迟早会知晓,届时彼等大队船只杀过来,自己就只能窜入珠江一途。 但如今自己俘虏了一艘盖伦船,此船底座太高了,现在就率领全部船只进入 珠江或西江,也不知能否行驶,但就这样舍弃了也不甘心。 “这西夷的大船能否在西江行驶?” “这……,在下确实不太清楚,不过广州之地历来是大明官面上唯一的通商 口岸,我倒是听说过从广州有西夷的船只进入到肇庆附近,不过最后被官军的火船烧了” “哦?”,李安国一听大喜,“可知晓是从何处进入的?” “不是从广州那边进入的,而是从香山县出海的西江进入的,大都督,这西江水量、水深不亚于长江,从梧州到香山,全年可通航,千料以上的大船都可以” “好!我等就从西江进入肇庆!” 李安国瞬间便下定了主意,从西江进入肇庆,一来可以避免与郑芝龙的船队接触,就算他的船队过来了,以他的乌尾船、大鸟船的吃水深度一定不如自己这些船只航行便利。 零丁洋面倒有不少船只往来穿梭,见到安国军这些大船纷纷躲避不迭。 船只驶近香山县附近时,老吴又说道:“大都督,北面有一处小岛,名曰妈阁,又名濠镜,如今被佛朗机人占着,彼处的西夷船只倒有不少” “妈阁?濠镜?”,李安国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呵呵,大都督,岛上有一座庙宇,叫妈祖庙,当地人称为妈阁,其港口称为澳门” “啊?!”,李安国一听大惊,他自然知晓此时的澳门被葡萄牙人占着,不过此时便有澳门的名字是他所不知晓的。 “大都督,两广福建一带,能停泊船只的地方都称为澳,妈阁港口是进入大陆最近的港口,故称之为澳门” 李安国点点头,这妈阁估计就是后世所称的“macao”了,葡萄牙人的译名而已。 船只驶进西江后,只见两岸警钟、牛角号长鸣,江面上的船只也纷纷驶向小的河汊,李安国在一处港口将张礼放下来,“张先生,你回去吧,如果遇到了难事,就去惠州投靠我军” 张礼略略施了一礼便上岸远去了,李安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也不知郑芝龙占了潮州没有,如果七大寇加上潮州总兵许有信都是闻风而降,郑芝龙很快稳定潮州的局面,那对安国军来说就实在是太糟糕了。 理想的状况是许有信识破了郑芝龙的奸计,依靠城池与他周旋,将他的大军拖在潮州最好,历史上许有信最终投降了清军,按说此人应该善于变节,如今这广东地界,除了郑芝龙便是安国军了,也不知他最终做出了何种选择。 四十艘全副武装的大船在这西江流域有些逆天了,更何况是在官军水师衰败的明末,船队一路畅通无阻地通过了江门、石奇,利用尾舵与与船桨两日后便抵达了三水附近。 三水,北江与西江的交汇处,两江中间有水路相连,徐勇在此已经屯兵近一个月了,甫一听说大都督的船队过来了,自是欢喜不迭。徐勇带了几个亲卫做小船来到了李安国的大船上。 “大都督,您可算来了” 李安国拉住他的手笑道:“等着急了吧,你先不着急汇报情况,先派人经陆路去广西通知吴候,让他想办法在十日内经西江进入肇庆,与我等一起夹攻此城” 徐勇应命后问道:“大都督,您让我等在三水白白蹉跎了一个月,职部不太明白的是,为何不让我部进攻广州,而是巴巴地在三水耗费时日?” 李安国道:“据我所知,两广总督的驻地在肇庆,广东的精锐人马也多在肇庆,广州只有广东总兵林察的五千人加上一些卫所兵,不难攻破,不过若是早一步占了广州,肇庆的两广总督丁魁楚心胆俱裂之下必定带着军卒、船只退入广西,广西多山,又是大明有名的的精兵狼兵之所在,两者汇合之后便不好对付了” 徐勇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其实李安国心里还有一事没有说明。 历史上的丁魁楚以贪婪著称,李成栋占领肇庆后从他那里得到了白银一百多万两,奇珍异宝无数,这还是在短短几年里所得,大多来源于大小官员、豪商的“孝敬”,为了丁魁楚的银子,也得先占领肇庆。 更何况郑芝龙就在左近,其大船也能方便地开入珠江口,届时自己会攻广州,一旦郑芝龙良心发现,从水路尽起大军前来支援那就不美了。 占了肇庆后,以丁魁楚逼迫广州投降才是上上之策。 会面之后,李安国在三水修整了几日,几日后,让徐勇留三千人镇守三水,剩余六千人沿着三水到肇庆的陆路从西江的北岸行军,一日后,船队、陆师全部抵达了肇庆。 作为两广总督的所在,肇庆附近自然也有一些水师船队,不过大船只有十余艘,剩下的多为小船,李安国的船队甫一出现,彼等不是朝上游逃窜,便是向南逃进了新兴江,其中大船多往上游逃窜,小船则多往新兴江逃窜。 肇庆东西南三面临水,北面又是险峻的大山,徐勇的六千陆师抵达后便直接安排了三千人在其东门以东五里处扎营,又安排了三千人在其北门七星岩附近扎营,而李安国随船带过来的两千多陆师则在西江北岸、城池南门、码头附近扎营。 安营扎寨之后,李安国并没有立即展开攻势,如今的肇庆城是西江出入珠三角大平原的门户,不过城池规模却不大,周长只有十里左右,与韶州府城相差仿佛,只要将东门、北门封死,丁魁楚等人便是瓮中之鳖。 肇庆城池南门附近的江面宽达七百丈,码头长达五六里,南北两侧均可停泊大船,李安国将船只全部停在西江北岸,静等吴候部的到来。 而丁魁楚一直停泊在码头上那艘三层甲板的大船却没有开走,白白便宜了安国军。 城里。 两广总督丁魁楚此时却在后院的第二进悠哉乐哉地喝茶、烤火。 安国军攻占桂林、平乐、韶州、惠州之事他心里门清,而彼等攻占两广剩余的地盘也是指日可待,他这个两广总督却坐视不理,梧州的吕大器甫一上任,便亲至肇庆向他请教战守的方略,u看书 .uuanhu.cm 却被他三言两语搪塞了过去,弄得吕大器最终拂袖而去。 作为能让候性率军击破朱亨嘉,后来又生擒朱亨嘉、杨国威之人,怎地如此不晓事,难道坐等贼军破城后将自己历宦几十年搜刮的财宝抢走? 实际上,丁魁楚并不是一个傻子,肇庆码头上停泊的大船只是一个幌子。 如今他手下有两员干将,一是长期跟随他的总督府中军将领、副将苏聘,苏聘手下有五千人,战力为广东诸军之冠——这是他自己想的,主要是粮饷、甲胄、军械配置为广东诸军之首。 苏聘的岳父钟鸣远如今是广西岑溪县的县令,而钟鸣远又是丁魁楚的家奴出身,丁魁楚历年搜刮的财富全部放在大山环卫的岑溪县某处山洞里,与梧州有官道相连。 丁魁楚在肇庆只带了一名小妾,家眷全部安置在岑溪县,他想的很好,如今天下大乱,无论是安国军还是清军都不是他丁魁楚手下的兵力可以抵挡的,不过有这些金银财宝在,将来无论是投降安国军还是清军都是两可,届时呈上一笔不菲的献金,加上他封疆大吏的声望,彼等无论是何人都会对他以礼相待,届时自己继续做官还是在岑溪县做一个富家翁都行。 另一名干将便是原锦衣卫出身的广东都司指挥同知马吉翔了,此人手下也有从各地卫所抽调的精锐三千人。 八千人,击退敌军自然力有未逮,不过稳守城池,静等援军的到来还是可以的。 他的援军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早和他打过招呼,取得潮州之地后将率重兵西向的郑芝龙! 第185章 各怀心思 丁魁楚稳坐肇庆没有仓皇逃离,除了期盼中的郑芝龙的“大军”,他的内心 还隐隐藏着一个秘密。 在他总督府的后院里住着一家人。 两广总督府只有三进,他这位两广文武官员之首却住在第二进,其可怪也欤? 已是亥时时分,丁魁楚来到后院一间房前,只见里面仍然亮着灯,隐隐还有说话的声音,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面白无须的老人,见到丁魁楚前来,脸上却有些惶恐,“总督大人,您来了……” 丁魁楚见他说话的声音颇大,似乎在提醒房内的人,心里有些不满,不过还是略拱了拱手,“庞公公,下官前来请安,不知桂王房里……”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了,房里出来了两人。 一人穿着明黄色衣服,年约二十出头,没有留须,白净的脸上满是忧急的神色,另一人约莫四十上下,玉面长须,却是一身武官打扮。 只见那武官打扮的人朝丁魁楚行了一礼,“末将见过丁大人,刚刚过来给桂王请安” “哦?”,丁魁楚眼睛转了一下,“马将军有心了……” 接着便向那位年轻人行了一礼,“本督也是来向桂王请安的” 那年轻人神色有些尴尬,讪笑道:“可巧了,本王一个落魄王孙,有一席之地安身便满足了,怎使得各位大人如此烦劳” 原来这位年轻人就是一路从衡州颠沛流离,做过大西军的俘虏,辗转来到了广西的桂王朱由榔,朱亨嘉事发之后,朝廷已经让他去桂林就藩,没想到桂林也被安国军攻占了,他只得暂时栖身于丁魁楚的府上。 这位马将军就是锦衣卫出身的广东都司的指挥同知马吉翔,明末的风雨飘摇让他也觉得栖身于肇庆的桂王奇货可居,便时常前来请安问候,内心打的注意便是一旦有朝一日桂王得登大宝,他可以重新执掌朝廷的锦衣卫。 而门口那位老头,则是辗转流落到广西、投靠桂王的老太监庞天寿,一个笃信基督的太监。 马吉翔很快便离开了,丁魁楚又开口问道:“殿下,不知王后的病情好些了没有?” 桂王说道:“丁大人有心了,母后这几日服了丁大人送的药物,今日感觉好多了” 两人又略说了一些话,丁魁楚正要离开,桂王说道:“丁大人,如今贼军围城,不知……” 丁魁楚微笑道:“殿下勿忧,城里还有上万劲旅,外面还有护城河,贼子想要旦夕之间拿下此城谈何容易,一旦南安候大军来到,内应外合之下,贼军只有退走一途” 他嘴里的南安候自然是今年刚刚被弘光帝封为南安伯的郑芝龙,朱常淓上台后晋封为侯爵。 听到“南安候”三字,朱由榔心里一“咯噔”。 这郑芝龙竟与丁魁楚两人视朝廷为无物,将潮州一地作为筹码私相授受,郑芝龙是海贼出身,一向跋扈惯了还好说,而作为文官之首的丁魁楚如此做倒真是令人心寒。 不过他面上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丁大人乃岭南一柱,南安候乃东南磐石,有两位柱国之臣在,两广之地无虞矣” 等丁魁楚走了,朱由榔有些心烦意乱,便信步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左近的安国军的所作所为,他通过马吉翔也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与张献忠、李自成不同,这安国军的头目李安国倒是宽仁有加,对俘获的王室子孙也没有横加屠戮,交出钱财后都送到了南京,这也是他目前还能稍稍安定的重要原因。 否则,若是像张献忠、李自成那样,他一个神宗皇帝的嫡亲王孙早就跑到自己新的封地南宁去了。 对于刚才丁魁楚口里的郑芝龙的援军,他却不抱太大的希望,估计如今眼下彼等正在潮州接受州县政务,没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彼等怕是不会兴兵前来了。 “唉!”,朱由榔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长叹一声。 国家如此颓势,他们这些王室子孙也是朝不保夕,万一城破了,被送到南京也好,就是不知道江南之地还能还能支撑多少时日。 “王兄!”,月色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朱由榔回头一看,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位白衣少女。 只见那少女年约二八,长得袅袅婷婷、风姿绰约,正是他的亲妹妹、封为广德郡主的朱佩嬛。 “妹妹,你怎么还没歇息?”,朱由榔一向疼爱这位他一母所出的妹妹,见她不披衣服竟然走出房外,不禁有些埋怨。 朱佩嬛却一把抓住他哥哥的胳膊,“王兄,城外贼军围城,我如何睡得着,刚才刚想躺下,你们又在外边说话,是丁大人和马大人吧” 朱由榔点点头,“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如今母后略略好了一些,你要多在跟前侍奉才是” 朱佩嬛说道:“这个自然,王兄要操心国家大事,母后那里就交给小妹了,对了……”,朱佩嬛看了一下自家哥哥,脸上竟然升起一股红晕,幸亏在夜色里别人看不见。 “妹妹又有何事?不妨说来” “王兄,听闻那贼军头目宅心仁厚,只取钱财,不伤人性命,又……” “又什么?怎地吞吞吐吐的?” “王兄,听闻那人年方及冠,生的一表人才,竟能统领几十万大军……” “住口!”,朱由榔甩掉朱佩嬛揽住自己胳膊的玉手,“无非邀买人心耳!此人比那献贼、闯贼更可恨,我朱家的天下就是被这些乱臣贼子祸害的!” 说完扔下朱佩嬛一人,气哼哼地回房去了。 朱佩嬛有些不知所措,一人立在院中对着明月发呆。 庞天寿见状赶紧来到她身边,“郡主,天儿冷了,还是回房歇息吧” 朱佩嬛没有搭理他,半晌才对着他说道:“庞公公,我今晚睡不着,干脆你继续教我那什么佛朗机语” 庞天寿苦笑了了一下,“郡主,夜深了,你要学还是等到明天了,让城里基督堂的毕教主亲自教你” 庞天寿口里的毕教主叫毕方济,一个意大利传教士,庞天寿就是经过他的洗礼后入教的,如今更是被澳门的大教主任命为两广地区的主教,精通意大利、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此时的明人不明所以,都称之为佛朗机语。 朱佩嬛想了想,这么晚了,确实也不太方便,便点点头回房去了。 话说马吉翔离开总督衙门后,并没有回到广东都司衙门的后院,而是直接去了城南的兵营。 城里的兵营分为两处,南城是丁魁楚的中军副将苏聘驻扎的地方,北城则是广东都司兵力驻扎的地方,马吉翔不去自己的北城而是去了南城,又这么晚了,自然是与苏聘约好了。 马吉翔穿过军营,只见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剽悍汉子正站在营房门口,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哎呀,怎能劳烦中军大人在门口亲迎?” 那人淡淡一笑,抓起马吉翔的胳膊便往房里走,二人坐下后,那汉子说道:“与桂王商议的如何?” 马吉翔摇摇头,“尚未开始商议正事,总督大人便过来了……” 原来此人正是丁魁楚的中军副将、跟着丁魁楚走南闯北的家丁苏聘,一听马吉翔如此说神色颇为不虞。 “贼军将城池围得铁通似的,旦夕可下,丁大人也没个章法,还在傻傻的等待郑芝龙的援军,唉!” 原来苏聘眼见城里士气低落,与马吉翔商议后准备让城里的桂王出面劳军,马吉翔此人八面玲珑,与城里大小官员相处得都很好,更由于他锦衣卫世家的身份,与桂王也说得上话,于是就由马吉翔出面与桂王商议。 不过这可犯了丁魁楚的大忌,原本苏聘也向丁魁楚建议过,不过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马吉翔抿了一口茶水,“苏将军,以你来看,这肇庆城能守得住吗?” 苏聘摇摇头,“我看很难,刚刚得到消息,梧州的朝廷水师被贼军全歼了,如今这西江一带都是贼军的天下,听闻彼等攻打赣州时就是利用船上的巨炮不断轰击趁势夺了城池,当时我的顶头上司,一向有骁勇之名的张先壁、张大人也没于此役,如果贼军故技重施,城头站不住人,贼军便可一鼓而下……” 马吉翔笑道:“那依将军来看,我等该如何行事?” 苏聘苦笑道:“我一个厮杀汉能有什么妙计,想那宁南候左镇的几十万大军都不是对手,我等……,唉,只能看丁大人的筹划了” 马吉翔却摇摇头,“城破就在旦夕之间,将军可不比马某,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看书w.uuknshu更有不菲的身家,难道就这样……” 听到那“不菲的身家”几字,苏聘提高了警惕,“不菲的的身家?马大人这是从何说起,我大小跟着丁大人,无非就是一些辛苦钱罢了” 马吉翔笑道:“咱先不说这些,以将军来看,马某对你如何?” 苏聘想了想,觉得眼前此人对自己倒真是没的说,便道:“无话不谈” “那就是了”,马吉翔站了起来,“如今大明的地盘只有半个江南、半个两广,完整的只有贵州、福建、云南,江北是鞑子的天下,四川也被献贼所占,而那安国贼军却占了整个湖南、江西,半个两广之地,又大破鞑子、左良玉与袁继咸……” 苏聘见他欲言又止,便催道:“马大人为何吞吞吐吐?” 马吉翔笑道:“以彼等之战力,莫说肇庆,就是更为坚固的广州也可轻易攻下,可苏将军想过没有,为何彼等舍弃广州,反而巴巴地跑到这偏僻的肇庆来?” 苏聘说道:“肇庆是两广总督府以及广东都司所在,彼等自然……” 马吉翔摇摇头,“彼等攻下广州,又击破了梧州的水师,夹在中间的肇庆自然是无路可逃” “那马大人的意思是?” 马吉翔笑道:“听闻那安国军麾下有一机构,名曰按察司,不过干的并不是大明提刑按察使司的活计,倒与先前被先帝废除了的锦衣卫差不多,我的老友吴继嗣就是栽在这按察司的手里,丁大人时常在码头停着一艘大船,以其按察司的能耐,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 第186章 玉成好事 丁魁楚翘首以盼的援军终于来了。 来的不是郑芝龙的大军。 原海盗、广东水师参将石壁带着徐贵相、马应生、郑廷球三部、大小船只一 百多艘从珠江过来了,其中大船有三十多艘,小船一百多艘,还带来了广东总兵林察的三千援军。 他们敢过来,也是从潮州郑芝龙处得知了安国军水师在潮州海面大败的消息, 认为其剩余的船只胆战心惊之下没准会不战而退。 陈文盛冷冷地看着蜂拥而来的海盗船只,带着除了那艘西夷船以外的全部四十艘大船出动了,就在肇庆对面宽阔的江面齐头并进向海盗船迎去。 离敌船还有约莫半里路时,陈文盛突然下令船队朝后撤去。 看着敌军慌慌张张朝后奔逃的模样,站在一艘大船上观察敌情的石壁不禁乐开了花,他一声令下,全体加速朝敌船追去。 站在城头观战的丁魁楚等人见了却有些莫名其妙,贼军的大船比明军还多,为何不战而逃? 很快,两支船队快速通过了肇庆南面的江面,都朝北面,也就是城池西面的江面驶去,后面追赶的原海盗们一个个大呼小叫着,好像前面正在行驶的不是敌军的战船,而是一艘艘满载金银财宝的宝船。 接近西江北面另一处拐弯处时,陈文盛突然又下令船队开始顺流行驶,还命令船上吹响了悠长的牛角号。 城头上的人听了不禁一凛,这牛角号不像是冲锋的号角,倒像是在召唤援军。 很快他们的感觉应验了,只见从西江南面的支流新兴江处又驶来一支船队,只见大船约莫二十艘,小船三十多艘,船上的旗号与前面的安国军水师相同,不过将旗上却写着一个“阮”字! 这支船队自然是前两日便已抵达肇庆,俘获了了沿着西江逆流而上的肇庆水师大船十余艘的阮发船队了,彼等抵近肇庆时,趁着夜色进入了新兴江。 阮发的船队驶入西江后,明军水师拖在后面的徐贵相这才发觉自家的船队被夹在安国军的水师船队之间! 陈文盛的四十艘大船一字摆开,每船间隔三丈左右,将整个西江江面几乎塞得满满的,船头的千斤红夷炮都装上了散弹,待两支船队接近十丈左右时,有二十艘大船上的红夷炮轰响了! 这时海盗船有几十艘小船冲在前面,后面紧紧跟着两广总督衙门配给他们的三十艘大船,一阵惊天动地的火炮轰响之后,大船甲板上的海盗几乎没有站着的人,仅剩的几个人还傻乎乎、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小船上的海盗被散弹波及到的不多,不过听到这阵巨大的轰鸣声后也有些胆战心惊,也不敢继续朝前猛划了,纷纷调转船头往后跑。 这时安国军水师船只剩余的二十艘大船已经将船头的红夷炮的炮口调低了,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后,只见咆哮的散弹像激越的冰雹一般砸在近前的江面上,砸过之后,除了十余艘接近安国军水师船只的小船受到的波及不大,剩余的几十艘小船上无论人、还是船帆、桅杆都是支离破碎,不少桅杆还被散弹击倒了。 “轰!!!”,这时敌船的后面也传来一阵巨响,陈文盛一听脸上不禁浮起了笑容——阮发到了! 这时大船上的火铳也开始发射了,一阵“噼噼啪啪”过后,侥幸没有被散弹波及的小船上的海盗纷纷跳入水中逃生。 站在陈文盛旁边用千里镜观战的李安国见了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质量上乘的散弹真是内河上的穿越大杀器啊,今日这场战斗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让对方大半丧失了战斗力,剩余的海盗船战战兢兢之下不是跳河逃生,便是举起白旗投降。 站在城头观战的朱由榔、丁魁楚、马吉翔、苏聘等人也是目瞪口呆——这就完了? 肇庆城池的城头倒是有几门小炮,不过自安国军围城之后彼等一直没有使用,生怕用过之后遭到安国军战船上的大炮的报复。 林察的援军还有一千余人躲在大船的甲板下侥幸逃过一劫,不过海盗兵败如山倒,彼等也不能苟全,最终全部做了俘虏。 在西江上俘获明军水师的大船十余艘后,阮发的大船就有了三十余艘,如今又俘获了三十艘,阮发赶紧跑到陈文盛的大船,见了李安国单膝跪下道:“大都督,这大船?” 李安国笑道:“你小子不赶紧去安排后面的事情,巴巴地跑到我这里干嘛?” 他也听吴候禀告过阮发利用小船击溃梧州水师船队的“壮举”,对他很是欣赏,也大致明白他的心思,便将他扶起来。 “大船给你二十艘,凑够五十艘吧,剩余还是交给陈都督” 阮发一听大喜过望,赶紧又行礼谢过。 陈文盛笑着凑上来说道:“大都督,您看这俘虏?” 李安国正色道:“听闻这帮海盗自被丁魁楚招抚后无恶不作,广州左近已经被彼等祸害得不成样子,这样吧,你等就辛苦一下,分开审问,凡是积年老匪全部杀掉,为害尚轻的暂时留下来吧,我等正好缺乏水兵” 船只驶过肇庆南城门时,李安国看到城头上正在观战的众人,不禁哈哈大笑,随即取下自己的黑云弓,弯弓搭箭,将一份书信射向了城头。 信上只有一行字——“明日太阳落山之前还不投降,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城上诸人见过这封信后神色各异。 桂王一脸忧愤昭然若揭,丁魁楚隐隐有些后怕,而马吉翔与苏聘却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次日。 上午巳时时分,只见城池南城门大开,走出来四人,为首的是一个文官,身后跟着两个武官,两人一左一右夹着一一人。 被夹着的那人一边走着一边破口大骂。 那文官自然是两广总督丁魁楚了,身后的两人一人是马吉翔,一人是苏聘,昨晚回去后,马吉翔与苏聘两人一商议,便决定不守城了,准备献出丁魁楚和桂王向安国军邀功,没想到苏聘刚一去总督衙门,丁魁楚便向他说了准备投降安国军的事情。 苏聘毕竟多年跟着丁魁楚,虽然被马吉翔撺掇着要挟持桂王、丁魁楚两人,对自家多年的主人终究有些内疚,一听丁魁楚如此说正好卸下了自己心头的大包袱,马吉翔得知后也无可奈何,毕竟城里精锐的营头还是苏聘的中军,自己那三千余人不过是壮壮场面而已。 肇庆一战而下,气势汹汹前来支援的石壁等人反而“玉成”了好事,这倒是李安国没想到的。 当日,李安国让徐勇在苏聘的五千人中挑选三千人,全部划到他的麾下,让苏聘做了总管,同时在剩下的中军两千人,加上马吉翔下面的三千人、以及林察的一千多人中,又挑选了精通水性的当地人两千人加入安国军水师,剩下的每人发了一两银子让他们回家了。 当晚,李安国就住在以前丁魁楚的院子,听说丁魁楚只献出了十万两银子,便冷哼一声。 “丁大人,你这是在蒙骗本督吧,人人都说两广总督丁大人腰缠万贯,怎地才区区十万两?” 丁魁楚满头大汗,“大都督,这……,下官老家还有一些,大都督若是同意的话,我这就去拿来” 这时苏聘走到李安国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李安国听后面露笑容,“不用了,本督自会取之!” 接着他又见了朱由榔、朱佩嬛以及两人的母亲马氏,他对朱由榔说道:“桂王,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会派人将你等送到南京” 朱由榔听了一怔,他现在完全心灰意冷了,不是因为眼前的安国军大都督,而是丁魁楚等人,听说性命得保,他犹豫半晌还是向李安国施了一礼,“多谢大都督” 而那朱佩嬛却秀眉倒竖,指着李安国骂道:“看你一表人才的模样,为何不效忠朝廷,非要做贼?!” 朱由榔、马氏、庞天寿等人一听大惊,要是恼了眼前这人,他们一家人必定身首异处! 李安国这才注意到那女子,见她眉目间与朱由榔有些相像,便知晓是何人了,他微笑道:“这位便是广德郡主吧,这些国家大事,你一个深藏闺房的女子如何知晓,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等为何如此,你日后自然知晓” 说着也没理她,直接走向庞天寿,在他心目中,这位太监可比朱由榔兄妹重要得多,历史上就是他以基督教广东教士的身份去澳门请来了三百葡萄牙火枪兵,可见此人在澳门主教心中的地位。 “庞公公”,李安国微笑着对他说道。 庞天寿见李安国没理会朱由榔等人,反而对自己这样一个阉人青眼有加,不禁有些诧异,他赶紧也施了一礼,“大都督” 李安国说道:“听说你加入了基督教,与澳门诸人也有些往来?” 庞天寿一听也有些惊喜,难道此人也是同道中人? “大都督,小的确实加入了基督教,不过却与澳门的主教不太熟,小的师傅还在城里,他与澳门诸人熟识,要不……” “哦?是何人?” “大都督,是来自罗马的一位得道高人,汉名叫毕方济!” “毕方济?”,李安国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那好,你赶紧去请吧” “李安国!” 庞天寿刚走开,那朱佩嬛又嚷开了,她现在恨得牙痒痒的,以往的人见到她,不是称赞她貌若天仙,便是称赞她知书识礼,如今眼前这异常俊秀的人见到她后却几乎没有拿正眼瞧她,u看书.uukanshu 如何不使她伤心? “广德郡主又有何事?”,李安国笑道,若是没有他的出现,历史上的广德郡主下场异常凄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人物,长得自然有些标致,不过在李安国看来也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中学生,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心。 “.…..”,朱佩嬛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李安国便道:“别闹了,你要是再闹下去,我就将你赏给我的手下做老婆” “你……”,朱佩嬛一时语塞了,身边的朱由榔、马氏赶紧喝住她。 等朱佩嬛等人进房了,李安国看着马吉翔说道:“不知马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马吉翔媚笑道:“大都督,一切全凭大都督做主,末将无有不从” 李安国见到他那样子,心想,“史书上说的果然不错,都说马吉翔善媚,果然如此” 心里便想着如何安排此人,按说像他这样的人最好一杀了之,不过他已经杀了一个张继勋了,眼下两广初定,尚有一些地方还在明军手里,如果杀了这献城有功之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对自己经略两广也不太好。 此人能在史书上留名,还能将朱由榔哄得团团转,也不是一般人,想到这里便说道:“听说你是锦衣卫世家出身,不如还是干这一行吧,明日你跟随桂王、丁大人等去南京,路过九江时找一个叫燕厥中的人,今后你就在他手下做事吧,暂时任总管” “多谢大都督!”,马吉翔一听赶紧施礼谢道,他心里暗忖,以他的手段,今后升上副都督,抑或都督也不是难事。 第187章 闻风而降 占领肇庆后,李安国让吴候带三千人去攻占罗定州,目的嘛,自然是为了一 山之隔的广西岑溪县丁魁楚的宝藏。 听说两广总督府被攻占、总督降了安国军,肇庆府、罗定州、高州府、雷州府闻风而降,如此一来,到十二月底的时候,广东所属除了广西南边的廉州府(今属广西辖地,钦州市)以及孤悬于海上的大岛——琼州府,以及形势不明的潮州府,其它地方都在安国军的管辖之下。 这样一来,广西下辖的、平乐以东贺县(今贺州市)、怀集县的明军就被周围的安国军围在中间,最后彼等也弃械投降了。 由于吴候部的调动,李安国又下令驻扎靖州的陈友龙部进驻到平乐,靖州则 由驻扎辰州府的李思文部三千人接管。 “大都督,您新近任命吴将军为广西提督,如今又让他经略广东,这不太好吧” 正在接受命令的彭家声说道。 李安国听了觉得也有些道理,便问他:“你的意思呢?” 彭家声说道:“贺县、怀集投降后,郭天才的三千长枪兵布置在内地就没必要了,不如……” 李安国笑道:“你自己就没想到独当一面?” 彭家声说道:“如今我安国军占领的地盘不多,今后我的机会多得是,何况我走了,谁来保护大都督啊,再怎么说末将也是首届武举人啊” 李安国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好样的,就这么办吧,吴候在夺取了岑溪的钱财后即刻回平乐主持广西大局,陈友龙也划到他的麾下,让郭天才过来吧,让他驻扎高州府,今后他的防区便是高州、罗定、雷州、廉州、琼州,在当地招兵九千,加上他原来的兵马,有一万两千人人,足够经略几地了” “那郭天才部谁来担任监军?” “调卢高过来,他在上面已经锻炼了一段时间,也该在下面历练一番了” 郭天才带着三千长枪兵很快抵达了肇庆,听说自己被任命一营都督,还是一万两千人的大营,他百感交集,当即单膝跪下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李安国将他扶起来,“老谢,你以前是熊庭弼大人的亲卫,后来又是明军的副将,到我这里一直是三千人营头的总管,委屈你了,如今让你经略肇庆西边各州府,琼州、廉州先别管了,占领广西全省后,我准备将廉州划到广西” “我等在两广的水军实力还不行,琼州府也等一段时间再说吧,你去高州后,先招兵买马,等卢高到了,你便与他一起在罗定、高州、雷州清丈田亩,厘定两册,高、雷两州是广东重要的蔗糖产地,雷州的港口条件位居两广之冠,听说大量的蔗糖、粮食在那里进出,有不少农田都在种植甘蔗,这种情形与湖南、江西大不相同,你等到了之后,先别急着分田” “先下去细细探查一番,摸清情况之后再与卢高商议如何分田,雷州的大港先占下来,并派兵护卫” 十天后,卢高过来了,李安国又将前不久对郭天才说的话对他说了一遍,卢高点头应命,他问道:“大都督,看来您还是想保留这些蔗田?” “嗯”,李安国点点头,“这几日我大概看了一下广东之地的两册,我原本以为广东远不如湖南,没想到其田亩竟有三千万之巨,不过听说广东一直缺粮,原因就在这里,田亩大多被棉田、蔗田、茶田占了” “还有,广东的水稻亩产还远远强过湖南,一亩竟能出产三四石,后来我一问,原来是种两季而已” “以前大明管辖时,广州贸易繁盛,种粮食的受益远不如种植棉花、甘蔗、茶叶,故此大量的农田改成了这些田地” “我安国军占领广东、广西之后,对外通商便是除了厘清两册之外的另外一件大事,你下去之后,好好摸一摸,制订出适合广东之地的分田办法来,为今后广州府的两册清理总结一些经验出来,听说广州府的形势更为复杂,除了这些个作物,还有大量的土客纷争,想要做好厘清之事也不能操切” 与卢高一起过来的还有奚鼎铉、按察司的副都督葛嫩娘、船场的杨俊生。 李安国看着葛嫩娘笑道:“嫩娘,这一段时间家里还好吧” 葛嫩娘禀道:“回大都督,家里一切安好,二夫人也很好” 她说的二夫人自然是万宁了,李安国从芜湖出发之前,她也身怀六甲,再过半年就要生产了。 “好,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广东?” “一百人,除了我之外,还有李丰” “嗯,很好,你就以这一百人为班底,将网络撒到两广之地,最好将南洋之地也纳入范畴” “南洋?这是为何?”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如今南洋之地,吕宋、勃泥、爪哇、满喇甲、安南等地都有大量的中华人士,彼等也经常往来广州,你不妨从中拣拔一些合适的人,一开始没甚大事,主要是收集当地的人口、出产等情况” “对了,最好是能懂西夷语言的人” “那我的按察司总部设在哪里?” “先暂时放在肇庆吧,等广州收复了便迁往该地” “是!” 葛嫩娘应命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李安国见她欲言又止,便笑道:“你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在我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 葛嫩娘脸上有些羞红,“没事,咳咳,大都督,听说您原本让吴候吴将军镇守广东西部,最后怎地又变成谢将军了……” “哦?”,李安国一愣,“这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属下只是觉得吴将军谈吐风雅,以前与按察司的配合无间,所以……” 李安国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吴候在他旗下诸将中文武双全,还是大西举人出身,更兼生的一表人才,目前还是单身,不知是安国军旗下多少适龄女子梦中的如意郎君。 “嫩娘,你实话告诉我,你是否对吴候这小子有那个意思?” “没有没有,想我出身不好,这辈子就这样过一生便心满意足了” “胡说,什么出身不好,你以前流落到青楼那是世道不公,非你所愿,好了,不说这些了,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十八岁吧,这样,两年之后,等两广的形势稳定下来,我出面撮合你二人,如何?” 葛嫩娘心里隐隐有些激动,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有盼,她竟一下子跪在李安国面前,“大都督,多谢了” 看着葛嫩娘远去的背影,李安国心里也是一声叹息。 送走葛嫩娘后,李安国又接见了奚鼎铉、杨俊生。 “大都督,船样子出来了”,奚鼎铉将一大张图纸递给他。 “嗯,图纸容我再细看吧,你先给我大概说一下” “好的,按照大都督临行前的交待,我和老宋与杨总管一起商议过好几次,并做了好几个船只模型,最后便是我带来的这个” “此船长十二丈,宽三丈,水面以上高一丈,三层甲板,吃水深度一丈,结合西夷的船只情形,在船体下面布置了下摆,船只在不装载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吃水就有三尺深,满载则是一丈,船首是尖形,便于破开巨浪,船尾是方形” “船首设主舵一处,船尾设尾舵两处,每处需用两人操控,结合了西夷的船只,主舵采取了舵盘的装置,没有风时,可利用尾舵缓慢前行” “仍设置有水密舱,不过与以往的大福船、大广船相比,水密舱变小、变低了,以方便船只行驶在大洋中水线以上部位不会太高,更易稳住船身,这样的话,船只被击中后仍会沉没,不过我等测算过,至少有一个时辰以上的逃生时间” “设有炮窗五十三处,底层甲板两侧各设十处,准备放置工部炮仗局新出的两千斤的红夷炮,可发射二十五斤重的炮弹,用药三十斤,射程可达五里” “二层甲板两侧各设十五处,放置炮仗局新出的一千五百斤的红夷炮,可发射二十斤重的炮弹,用药二十五斤,射程可达四里” “船头设有两处,船尾设有一处,都是一千五百斤的大炮” “大炮平时固定在甲板上,炮身连着导轨,可方便进退,两侧的火炮错开以方便装填、进退” “船只首尾按照大都督的意见,尽量放平,都设有船舱” “桅杆五处,还是一体的纵帆,没有采取西夷的横帆,不过桅杆的高度却降低了许多” 李安国看着这个“中西结合”的四不像,心里也没底,“能装多少人?” “五十多门火炮,炮手就要一百多人,加上其他人员,本船可装载作战人员三百,不讲究舒适的话,还可硬塞进去一百人” 对于这些,u看书ww.uansu李安国也不太懂,也就是将他脑海里装着的一些后世的东西灌输给奚鼎铉等人,让他们再将理念变成现实。 “柱国,你今后的重心就放在两广吧,湖南、江西的事情就让宋应星多操心” “好的,对了,此船用料超过一千两百根,可装粮七千多石,按照大都督的设想,船帮要厚实,能经得起西夷的几千重的大炮的轰击,非得用广东当地出产的铁力木不可,听说此木稀少,一根龙骨就得上千两银子,加上其它木料,一艘大海船制作下来怕不下二十万两!” 李安国听了心里也是一哆嗦,看着是一艘大船,实际上也就是五百吨左右的船只。 看来想要成立一支强大的海军,这耗费着实不小,不过他面上却依旧很淡然,“二十万就二十万,丁魁楚藏在岑溪的银两至少有五十万,全部拨给你等,你等先在肇庆成立船场建造” “肇庆西面有一段两山夹峙之处,平日里水深都在十丈以上,就在那里建造吧,杨俊生负全责,对了,你这次从湖南带了多少船工过来?” 杨俊生回道:“一百人,大都督,一艘船一百人也够了,等广东稳定下来,咱将船场建到珠江口去,广东历来是大船建造之地,届时再招募一些也就是了” 奚鼎铉说道:“不知潮州那里情势如何,如今我等的船只尚不能与之抗衡,这艘大船制作繁复,就算建成了,还要试航,正式启用恐怕要到明年这时了” 李安国点点头,“不着急,慢工出细活,你等就以这艘战船练手,总结经验,至于郑芝龙吧,我另有办法” 第188章 毕方济 李安国安排好诸事后,便带着葛嫩娘、彭家声、庞天寿、史密斯来到城中一 处民宅,民宅外表上与寻常民居没什么两样,不过在二进的顶上加了一层尖顶,当地人都称此处叫“护圣堂”,乃意大利传教士毕方济在肇庆的住处。 他在广州还有一处正式的传教场所,一座更大的护圣堂,不过肇庆被安国军围住后他也回不去了,拿下肇庆后,李安国曾让庞天寿将毕方济叫过来聊了几句,当时由于事务繁多,李安国与他没聊上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四人来到门口,只见一位穿着大明文官七品袍服的老头正站在那里——毕方济曾被崇祯帝任命为钦天监的主事,年约六十多岁,一蓬花白的大胡子,不过身材高大、瘦削,两侧突出的颧骨中间有一个硕大的鹰钩鼻子。 可别小看这位意大利传教士,徐光启的数学便是此人教授的。 李安国见了赶紧赶紧上前见礼,“李安国见过神父” 毕方济精通多国语言,北京话、南京官话、广东白话都会说,见到李安国一行,其中更有一个多半来自欧洲的“夷人”,不觉有些奇怪。 李安国赶紧介绍道:“神父,此人乃是大英帝国驻满喇甲的商务代表,有幸与我认识,目前是我安国军海军的顾问” “新教徒?”,毕方济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史密斯不懂中文,便将目光投向李安国,李安国猛然想到此时欧洲大陆基督教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英国、荷兰、德国开始流行的新教,另一派则是大陆上多数国家信奉的天主教。 罗马教廷此时视新教为异教徒,毕方济信的是天主教,自然对来自英国的史密斯不是很感冒,不过李安国却早就从史密斯口里得知他依然信奉天主教,想到这里便说道:“神父,这位史密斯先生也是天主教徒” 毕方济这才放松了警惕的神色,“诸位,这边请” 在毕方济的正堂里,正中挂着一幅很大的耶稣受难的油画,不过房间里两侧的椅子却是中式的,再加上毕方济一幅明朝文官打扮,令李安国不由莞尔。 宾主坐下喝过茶水后,史密斯突然向毕方济说了几句话,他没说英语,李安国也没听懂,便将目光投向毕方济。 毕方济听了史密斯的话也有些惊讶,便对李安国说道:“大都督,你怎么会说英语?” 这时的明人,修习西班牙语、葡萄牙语的不在少数,不过会英语的就是凤毛麟角了,李安国有些尴尬,随便糊弄道:“在我小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来自英伦的传教士,跟着他学了一年” “哦?”,毕方济的神色又严峻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信奉何教?” 李安国笑道:“那时我年纪尚幼,哪里知晓这些,好了,不说这些了,神父,您到大明也十多年了,听说原大明的尚书徐光启大人还是您的学生,这十多年一共有多少大明人士接受您的洗礼?” 毕方济一听此话,转身从后院拿来了一本小册子,他翻到最后一页,“一共是三千零一人” 李安国点点头,“十多年的时间,三千人,您认为在大明的传教成功吗?” 毕方济答道:“同日本一样,大明对我方的传教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能有三千人回到天主的怀抱,已经不错了,澳门的中国日本大区的主教也对鄙人赞许有加” 李安国点点头,“那神父对我安国军有何观感?” “很好”,毕方济竟站了起来,“大都督,不瞒您说,我偷偷看过你亲自编制的学校的教材,除了四书五经之外,数学、物理的一些知识也在其中,境内百姓富足安康,竟是大明少有的安乐之地” “怕在不久的将来你的安国军就会占领整个南中国吧” 李安国淡淡一笑,“岂止是南中国,十年之内,必定尽复大明故土,届时北抵大漠,南临南洋,都是我安国军下辖的乐土” 毕方济听了眼睛一亮,不过瞬间便暗淡了下去,在他看来,越是穷困的地方也容易传教,安国军一统中国,辖内全是“乐土”了,他这传教就越来越困难了。 没想到李安国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大吃一惊。 “神父,你可以到我控制的境内传教,可在省城修建教堂,大大方方收徒传教” “真的?”,毕方济不禁抓住了李安国的衣袖,这样的话,他传教的业绩就会突飞猛进啊。 毕方济很快松开了李安国,“大都督如此做肯定是有条件的吧” 李安国点点头,“那是自然,我的条件不多,就三条” “大都督请讲” “第一,修建教堂的费用自理” “这是自然” “第二,你等传教便传教,不过言语中不可随意诽谤境内原有的佛教寺庙和道教的道观,三种宗教可自由发挥,自由传教” “嗯,好吧,这个……也不难办到,我研究过贵国的道教,嘿嘿,我倒是很有信心的” “再说第三个条件之前,我请问神父阁下,澳门教会的教士有多少,都来自何国?” 毕方济想了想,“有三十余人,主教来自西班牙,教士来自多个国家,欧洲大陆以及地中海、英伦诸国都有” 李安国点点头,“我的第三个条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条件,您能否与澳门教会联系,让有实力的教徒捐献盖伦大帆船五艘给我,同时推荐一些精通数学、天文地理、物理的教士到我这里一边传教,一边作为省府直属学校的教师” “五艘?”,毕方济一听不禁眉头紧皱,早就想到李安国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条件。 “这五艘也不论随便糊弄,船龄最长不得超过五年,方便的话,最好也配一些水手,船只满载重量至少在一万石以上” 也不知此时西方重量的计量单位是什么,李安国默默算了一下,按照大明的法子,一万石大概就是五百吨了,毕方济久在大明游历,不会不知晓其中的关系。 李安国见他双眉紧皱,便又说道:“听说如今的西班牙、荷兰、大英帝国、法兰西帝国都是海上大国,到时候安国军收复了两广,彼等就可自由地到广州口岸与我等通商” “届时我这里会规划专门的泊位和交易场所,船只往来税费都有海关衙门统一办理,进出口都只收取百分之五,绝对没有以往大明官府那些苛刻的条件,对于安国军急需的物资,还可豁免关税” “你将这些情况与信教的大商家一说,彼等自然知晓其中的关键,你不妨跟彼等说,谁先将船只送过来就优先拥有泊位,若是还有欧洲制造的机床等物以及熟练工匠,还可长期拥有固定的泊位,我方的物资也可优先发给他们” 毕方济点点头,他看了李安国一眼,“大都督,我看您停在西江上的船只已经不少了,为何还需要这许多大船,莫非……” 李安国点点头,“神父所料不错,如今您的教徒、福建的尼古拉在海上封锁我等,彼等都是大船,我这都是内河上航行的小船,不是他的对手,你等想要方便的传教、通商,就必须帮助我击败尼古拉!” 毕方济点点头,“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回澳门一趟才行,希望等我回来时大都督已经收复了广州” 李安国笑道:“那是自然,如今我安国军的陆师在这东亚地界绝对没有对手” “鞑靼人也打不过你们?” 李安国知道他嘴里的鞑靼人是谁,便说道:“鞑靼人丁稀少,趁着中国内乱侥幸占了江北之地,你放心,不出五年,我一定会让彼等退回东北的深山老林去!” 毕方济又道:“大都督除了船只,恐怕还需要火炮吧?” 李安国笑道:“如果同时配置火炮,那自然是好的,u看书 .uanshu 铸造火炮之术我安国军不亚于欧洲诸国,不过广东初定,想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大口径的火炮也不现实,如果船只随身附带火炮那自然很好,如果是铜炮那就更好了” 毕方济第二日便出发了,随行的还有庞天寿和李丰。 李安国想的很清楚,就算打开大门让这些传教士进来也没什么,中国人多信奉佛教和道教,洋教士想要一下占领信仰市场也不太可能。 另外,此时的欧洲诸国在技术上与大明相差无几,但在科学上却大大领先了,这里面就与双方对待科学的态度有关了。 中国人在技术上多靠经验的积累和传授,而欧洲人自文艺复兴之后便总结出了一整套科学的研究理论,而这些研究理论对于技术进步的作用就不是完全的经验总结能比较的,以中国人的聪明才智,一旦掌握了这些理论,加上民间深厚的经验,很快反超欧洲人也不是难事。 目前欧洲人在天文和航海上远远胜过中国人,这与他们拥有深厚的数学理论关系匪浅,李安国自己后世是一名文科宅男,脑子里虽然装着一些数学知识,不过大多还给了老师,不说别人,就是与眼前这位意大利传教士相比也差远了。 利用传教士来提高国民的数学素养,付出的代价仅仅是让他们自由的传教,以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彼等想要将中国变成“天主的圣地”谈何容易? 所以,在安国军目前下辖的学校里,除了一部分数学、物理学知识以外,四书五经仍然占据很大比重,这里面饱含着中国人几千年的心得,岂可轻易舍弃! 第189章 广州 十几日后,按察司从潮州传来了消息。 与李安国料想的有些出入,潮州总兵许有信竟然没理会郑芝龙的大军,他一方面派人去南京、肇庆通报郑芝龙的无理行径(丁魁楚与郑芝龙早有勾结,报了也是白报),一方面组织城里的青壮协助守城,一个月过去之后,竟然将郑芝龙麾下郑彩、郑联的三万大军封堵在潮州城下尺寸未进。 不过郑芝龙的军队也没有白来一趟,他们依靠提前投靠他的海山岛年仅十五岁的海盗朱阿尧,饶平的黄海如作为内应,连续攻占了潮州府下辖的大埔、程乡、平原、揭阳、普宁、潮阳、惠来、饶平、澄海等州县,如今除了潮州府城,加上三河坝的吴六奇,整个潮州府已在郑军的管辖之下。 而事先与郑芝龙勾结的许龙、杨虎、苏成等人发现郑军进入潮州后,并没有像郑芝龙事先承诺的那样,让各人盘踞的大寨保留原样,而是强令各大寨聚集的人口返回原来的住处,下辖的田亩按照郑军的规定上缴田赋。 这下许龙等人不干了,纷纷封锁寨门,与郑军对抗起来,一时对府城许有信的压力也减轻了。 至于被安国军俘虏的张礼所辖的两处大寨,诏安寨与达濠寨,由于主将不在,张礼下面的一个头目又与郑军暗中勾结,结果两砦都被郑军攻破,寨内聚集的人口也被分散到各处。 张礼也回到了肇庆,听说潮州的事情之后,李安国也是紧闭双目盘算着对策。 如果现在进军潮州的话,自然对许有信、许龙等人有恩,击退郑军后,这些人也能投到安国军的怀抱,不过七大寇下辖的大寨及管制却不能松动分毫,到时候还是一处难事。 还不如借助郑芝龙的手剪除七大寇,届时再攻占潮州将会事半功倍,想到这里便对张礼说:“张先生,不是我不想帮忙,如今广州未下,惠州的安国军也只有万人,按照你说的,郑芝龙在潮州府就出动了五万大军……” 张礼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如此我便回去了” 李安国说道:“张先生准备去哪里?如今潮州战事正酣,何不留在肇庆,等安国军攻占了广州,休养生息半年后必能收复潮州” 张礼摇摇头,“大都督,我如今已经改回原姓了,我本姓万,被舅父家收养成了张姓,如今达濠的万家一家已被郑芝龙那厮所杀,我自当改回万姓以继承万家的香火,这次战事中,碣石卫的苏成也被郑军杀了,如今镇守碣石卫的是苏利,我这就去投靠苏利” “万礼?”,李安国一听,脑海里猛然跳出一个人物,历史上郑成功麾下有几名大将,其中一人也叫万礼,还是“五虎将”之一,难道是他? “哦?嗯,万先生,不瞒你说,碣石卫的苏利已经与我镇守惠州的大将杨天星联系上了,其正准备投靠我军,你去投靠他还不如……” 万礼一听神色更加暗淡了,李安国又劝道:“如今郑芝龙海上的实力太大,我这边须得准备妥当后才能与之交战,最快一年,最迟两年,我军必定向潮州发起攻击,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留在我的水师,就任千总一职,届时自有你报仇雪恨的机会” “如今郑芝龙势大,对于他平白占了潮州一事,南京的朝廷多半不会理会,能对抗郑芝龙者,也就是我安国军了,先生想要报仇雪恨,舍我安国军其谁,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难道你连两年时间也等不了?” 万礼寻思半晌,觉得除了投靠安国军,还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他也是爽快人,当即施礼道:“那就多谢大都督了” 广州。 肇庆被贼军攻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这里,一时城里人心惶惶,沸沸扬扬,不过由于李安国已经将陈文盛部的七十艘大船开到了广州长堤附近,彼等西、北、东三面都是安国军,水路又被陈文盛的水师断绝了,想跑也没地方,只得困在城中一筹莫展。 与肇庆差不多,广州城北面是白云山,山上建有三处城堡,城池东面、西面是挖掘珠江支流建成的护城河,护城河还有关口,分别称为东关、西关(影视剧常见的东关大少,西关大少便是从这里来的),南面便是珠江,城池规模是肇庆的两倍,周长超过二十里,想要强攻的话也不容易。 城里倒还有几支兵马,广东总兵林察的五千精锐,加上原广州卫指挥使杨可观、指挥同知杨景晔的卫所兵,以及广东名宿陈子壮、陈邦彦、张家钰聚集的乡丁,总兵力还是很可观的。 眼下城中诸人皆以广东巡按王化澄为首,广东布政使顾元镜、广东按察使林佳鼎、广州知府严起恒分别助之,他们手中的兵力也就是陈子壮、陈邦彦、张家玉手中的三千乡丁,林察、杨可观等人对彼等自然是虚与委蛇。 若是原本历史上号称“岭南三忠”的陈子壮等人主政,李安国想要拿下广州城绝非易事,不过王化澄等人就不一样了。 若说丁魁楚是广东第一贪,那王化澄就称得上第二贪了,而顾元镜号称“风流太守”,贪财好色也不在话下,至于林佳鼎、严起恒等人都是庸庸碌碌之辈,一切以“代天巡狩”的王化澄马首是瞻。 听说安国军攻占肇庆后,对总督、桂王等人并未横加屠戮,而是网开一面,送彼等回南京去了,王化澄便动了心思。 这日,王化澄召集顾元镜、林佳鼎、严起恒、林察、杨可观等人在布政司衙门商议,偏偏漏掉了一直坚持“坚守待援”的陈子壮三人,其用心昭然若揭。 堂堂一省巡按,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提出要投靠敌军,这次商议的主题便是“战守事宜”。 “堂堂两省总督,竟然不战而降,简直有辱国体!眼下广州城四面皆是敌军,何去何从,诸位不妨畅所欲言!” 王化澄首先开口了,他一个七品巡按竟然坐在正中,对着堂下一溜四品以上的大员侃侃而谈,大明规制如此,其可怪也欤? 这尚且不论,不明就里的人听了他义正辞严的话语,还以为他要坚守城池,誓与城池共存亡呢,不过堂下诸人都知道此人是什么货色,也都不以为意。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王化澄心里着急,便开始点将了,广东总兵林察的兵力最强,无论战守都离不开他,他于是说道:“林总镇不妨先说说” 林察也有些犹豫,他手下原本有五千精锐,不过在肇庆损失了三千,眼下只有两千人了,虽说这两千人都是他最精锐的人马,不过想依靠他这两千人想要守住偌大的广州城无异于痴人说梦,至于杨可观的三千卫所兵以及陈子壮的三千乡丁更是不堪一击,也就是壮壮声势而已。 不过明目张胆地说投降敌军也不是他能说的,犹豫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兵弱将寡,守住很难啊” 王化澄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点点头,目光投向杨可观,此人是广州的老人,打仗是指望不上的,搜刮钱财倒是一把好手,在广州已历三代,家资之丰厚估计不亚于丁魁楚。 他倒是想干脆降了安国军,安安稳稳继续做他的富家翁,不过安国军出自西营,催逼钱粮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又有些舍不得他三代储存的银子。 犹豫了半天,他才说道:“末将倒是同意林总镇的判断,眼下连马都司都降了贼军,我等做下属的更是无能为力,不过听闻那贼军搜刮盘剥得厉害……” 作为同道中人,王化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淡淡一笑,“此事容后再议”,又对顾元镜、林佳鼎、严起恒三人说道:“三位大人有何高见?” 三人对望一眼,都是官场的老手,怎能不明白巡按大人的意思,便一起起身说道:“一切以巡按大人马首是瞻!” “哈哈哈”,王化澄大笑一声便站了起来,“诸位之意,我已尽知,接下来我等便商议商议这敬献钱粮的事宜” 一听说到正题了,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安国军催课之事本官也略有耳闻,不过与西营、闯营相比就宽松多了,在座的都是久历宦途之人,多少报一个数来,凑够一百万两,想必那安国军的大头目也不会为难我等” 于是堂上便出现了激烈的争吵,一番讨价还价,半日之后方才达成一致,实际上在座诸人手中只消拿出三成的身家便可以凑够一百万两银子,饶是如此,彼等还达成了在座诸人出一半,让城里的大商户出一半的龌龊协议。 终于有了一个眉目,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事毕严起恒突然说道:“我等倒是达成了一致,这也是为盍城百姓着想,可如今在城中的原礼部尚书陈子壮、原翰林院庶吉士张家玉以及广东名宿陈邦彦都力主坚守,一旦走漏消息怕有大祸” 林察起身说道:“这事简单,巡按大人下一个命令,让彼等乡丁都隶属在末将名下,我的中军在肇庆损失了三千人,彼等正好入驻军营,此三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手下没了兵卒也翻不起浪花” “就这么办!”,uu看书 .uukahu王化澄闻言大喜,很快便一锤定音。 …… 于是广州便不战而下,李安国也知晓这些官员的身家不止如此,不过看在两广的局势尚未稳定的情况下还是放了彼等一马。 接手广州后,李安国让徐勇安排三千人镇守肇庆,让阮发率领五十艘大船巡逻梧州到肇庆西江一带,在投降的明军以及乡丁里拣拔了三千人加入徐勇部,又竖起大旗在广州、韶州、惠州、南雄四府招兵买马,准备以彭家声为都督打造一个全新的广州营,兵员定为一万两千人,作为广东之地的机动力量。 又在广州附近的疍民中招募水兵,凑足广东陈文盛水师七十艘大船的人马。占领广州后,衡州之地出产的火炮、火铳、兵刃等物便可先经陆路到韶州,接着便通过北江直抵广州,有西江、北江在手里,安国军物资的转运也方便起来。 至于原广州城里的诸官员,李安国一个没用,他任命周综文为广东布政使,徐勇为广东提督,先在广州府做探查,等探查清楚后便开始两册厘定诸事宜。 而原本准备在城中聚集乡丁协助守城的陈子壮三人,经过李安国三顾茅庐、一通“华夷之辩”、“天下究竟是何人之天下”的大道理之后最终都投向了安国军。 三人中,陈子壮、陈邦彦都是四十左右的的壮年,张家玉才三十岁,陈子壮、张家玉都有官身,陈邦彦却是白丁,思虑再三后,李安国任命张家玉为徐勇部的监军兼广州知府,任命陈邦彦为惠州知府,任命陈子壮为礼部左侍郎,协助奚鼎铉处理两广诸事宜。 第190章 蔡屋围与陆家寨 朱常淓终于登基了,于新年初一拜祭孝陵后正式称帝,改元永和(1646年), 不敢得罪江对面满清之意昭然若揭。 广州城除了府城、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所在外,番禺、南海两县的县城 也设在城里,广州以西、以北属于南海县,以南、以东属于番禺县,在南海县所属的狮岭镇正月初五发生了一件大事。 “狮岭镇北边是芙蓉山,南边是狮子山,镇子附近大片的平地都是当地的土 人所有,大多讲广府话,靠近芙蓉山的部分平地以及山上的坡田却是外来的客家人所有,大多讲客家话,两处的人丁差不多” 葛嫩娘正在向李安国汇报此事。 “平地大多是水田,坡地有水田也有旱地,在岭南靠近广州的地界,雨量丰富,耕地很少有缺水之虞,不过由于广东之地的水稻大多生产两季,第二季的部分时段还是有缺水的时候” “平地上自有沟渠、堰塘,不过水量最丰沛的地方却在山上,芙蓉山上有几处深潭,还有好几条溪流,故山上的客家人从来没有缺水的时候,但他们拥有的水田少,旱地多,粮食除了自己吃以外所剩无几,最后干脆将所有的旱地全部种上了茶叶、棉花,用茶叶、棉花向山下平地的人家换取稻米” “山下的土人,听说多是唐末、宋末迁到这里的中原汉人,田地充足,除了种植粮食外也有部分田地种了甘蔗,由于需要部分山上流下来的溪水,以往山上的人向他们换取粮食时,彼等提供的价格也颇为优惠”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不过山脚下的客家人与土人之间还是存在矛盾,由于都是以水田为主的地方,两者种植的作物类似,他们还可以优先利用山上流下来的溪流,自己用过之后才有可能提供给附近的土人使用” “以往在大明安定时,两者之间在官府的威压下还能相安无事,不过自明末以来,天下纷纭,朝廷朝不保夕,哪儿有精力处理这些“小事”,于是乎,这山脚下的客家人与临近平地上的土人之间的摩擦开始多了起来” “有为水源之事的,有为耕牛吃庄稼之事的,也有为牲畜、小孩走失之事的,一开始只是上门诘难,慢慢发展到小的打斗,最后竟然隔三差五出现了大规模的械斗,一开始官府还出兵弹压,械斗的事情多了官府也难得管了,便听之任之” “嘉靖以来倭寇横行,靠近大海的广东也深受其害,广州附近的村舍便以宗族为中心纷纷修建堡寨御敌,在狮岭镇,有两处堡寨颇有名气,一处便是客家人建的陆家寨,寨子修建在半山腰,寨内可容纳几千人,一处则是靠近陆家寨的平地上的蔡屋围,以蔡家大屋为中心建造,修建了高达一丈的土坯墙” “无论是陆家寨,还是蔡屋围,都可动用上千的精壮,一旦发生械斗,寨里、围里的青壮都是倾巢出动,听说那个场面一点也不输于正式的战斗” 听到这里,李安国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陆家寨、蔡屋围,便是广东地界乡下的一个缩影,嘉靖以后,田地多掌握在寨、围的主事人手里,或是德高望重的族长,或是达官贵人的亲戚,更兼多聚青壮,大明的政令想要有效下达到这里只能与主事人商谈。 广府还算好的,潮州更是其中的典型。 故此,广东的两册上虽有人丁过千万,田亩三千万,不过上缴的田赋还不如湖南,官府倒是想消除这些主事人的权威,直接向种地的农户征税,不过自从倭乱之后老百姓都怕了,加上广东历来是海盗肆掠横行的地方,孤零零一户住在外面绝对不安全,久而久之,小民们宁愿受家族、大户盘剥也不愿直接与官府发生联系。 在这里,李安国想要实行向湖南、江西那样的打土豪分田地就不容易了,老百姓近百年都依靠宗族、大户惯了,想要彼等一下子转变实非易事,除非你将所有的大家族、豪门斩尽杀绝——这也是不可能的,既然是以宗族为纽带的围子、寨子,里面的人自然是互相通婚、盘根错节,你杀了一人,另外的很快便能起来掌控局面。 除了豪族主事以外,山上的客家人普遍信奉道教,修建有道观,山下的土人却笃信观音,大多建有观音庙,加上祠堂、主事之人的老宅,这些地方便成了寨子、围子的权力中心——初春之计的进香、祭祖都是由主事之人承担的。 当然了,你想在寨子里、围子里关起门来当皇帝自然不行,多少要与外面的官府发生联系,久而久之,有官府关系的逐渐当上了主事人,这里,陆家寨现任主事依靠的便是广州卫的指挥使杨可观,蔡屋围的现任主事依靠的则是广州知府严起恒,当然了,双方与南海县的书办、衙役都有往来。 故此,这些地方有多少人、田地,能征多少钱粮,都是书办、衙役与主事之人合计之后敲定的,不是官府想征多少就是多少,两册在广东形同虚设。 这几日,陆家寨与蔡屋围的人又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 械斗的原因很简单,陆家寨的人被蔡屋围的人欺负了。 原本山上的人剽悍,但穷困一些,山下的人温和,但富庶一些,双方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械斗,不过最近的平衡却被打破了。 “蔡屋围的人打败了陆家寨的人,还将陆家寨围了起来” “不是说山上的人战力强一些吗?”,李安国问道。 “此事尚未调查清楚” 李安国点点头,兴许蔡屋围的人来了强援也说不定。 在座的有奚鼎铉、徐勇、葛嫩娘、李丰、陈文盛、张家玉等人,还有刚刚从江西赶过来的靳统武,他这次带过来了一千骑兵,李安国首先将目光投向张家玉。 “元子,你是广东人,以你来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元子是张家玉的字,只见他向李安国欠了欠身,“大都督,这是广州府的事,下官自当前往调停” “如何调停?” “问清事由,让双方罢手,理亏的一方自当赔偿” “然后呢?” “然后?大都督的意思……” “如果彼等不断争斗,官府就不断去调停?累不累啊” “这……,大都督有何高见?” “我问你,广东地界田赋以往都是怎么收的?” “都是官府与各个堡寨主事的人商议好了之后按照定额缴纳的” “定额?这么说,朝廷的规制便是一纸空文?” “大都督,广东地界情势复杂,主客矛盾突出,不仅是狮岭镇,仅仅广州一府,大小堡寨、土围子便不下百处,每处精壮丁口或几百,或几千,与其主事之人谈好之后收缴田赋,既省心又省力,自万历末年以来都是如此做的” “如果用强,堡寨、围子结寨自守,一来官府没有这许多兵力,二来就算打破了堡寨,势必造成大量杀伤,以后收到的田赋恐怕还不如以前” “荒唐!”,李安国倏地站了起来,“国家大事,根基便在于两册,如今两册荒废,广州府有多少丁口?有多少田地?你等官府中人可一清二楚?不知晓丁口、田亩,如何治理辖内?” “.…..” “以前官府是如何管理的我不管,在我安国军的辖下,绝对不能出现此类事情!” 李安国在堂内来回走了几步,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家声,你带一千五百步军坐船沿着北江而上,在狮岭镇西边渡口下船后赶往此地” “我亲自带着一千骑兵沿着官道北上” “徐勇继续在广州招兵买马,元子、南海知县以及负责打理狮岭镇田赋事宜的书办跟着家声坐船去,嫩娘你带几个人跟着我从陆路去,两路人马在狮岭镇汇合” “大都督!”,张家玉急着说道,“如今安国军初定广东,正是安抚人心的时候,以安国军的军威,打破两砦自然没有问题,就怕此事过后其它堡寨、围子人人自危,uu看书 .uukanhu 据砦坚守……” “谁说我要打破两砦?”,李安国笑道,“你等以往都是调停,估计彼等虽然面上带着敬意,心里早就没把你等放在眼里,我去那里自然也是为了调停,不过既要调停,也要立威,一味姑息迁不是我安国军的行事作风!” 张家玉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大都督,我也会骑马,就让我跟着您这一路去吧” “嗯,也好” 安国军当日便出发北上了,李安国这一路除了张家玉,还有一位熟知狮岭镇事务的衙役,也骑着马跟着。 根据这衙役的讲述,李安国大致了解了蔡屋围、陆家寨的一些事情。 蔡屋围的人大多是蔡、周两姓,目前主事的便是蔡家的嫡长子蔡康豪,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监生,陆家寨的主事则多以陆姓、杨姓为主,目前主事的是陆家的族长陆敬山,年约五十。 “两处地方能动员的青壮都在千人左右,蔡康豪的核心是他手下的一百家丁,陆敬山会武艺,其核心便是他的几十个徒弟” 那衙役继续说道。 “嗯,蔡屋围的周姓,陆家寨的杨姓在两地各起什么作用?”,李安国点点头,这也是自然之理,手里没有武力,拿什么号令其他人? “周家以前是蔡屋围的创始人蔡家祖宗的母族亲戚,如今围子里的钱粮、商务都是由周家在打理” “陆家寨的杨家的祖上以前是陆家祖宗的拜把子弟兄,寨子里的兵力、钱粮都控制在陆敬山的手里,不过杨家却出了一位举人,陆敬山便将手里的权利匀了一些给这位举人” () 第191章 洪拳始祖 骑军比彭家声的步军先一步抵达了蔡屋围,不过蔡家的人远远见到大队骑兵杀到,立即将围门关了起来。 “快去禀告你等族长,安国军大都督亲至,还不速速打开大门!” 跟着来的那个衙役在围门外喊道。 没想到里面的人并没有理会,李安国大怒,正要让骑兵下马进攻,只见围墙上一个人喊道:“族长去陆家寨了,我等这就去叫” 不多时,从北面的山上下来一大队人马,走在最前面的竟然还有三十多骑,后面跟着七八百人,人手竟然还有一根长矛。 李安国见状心里不禁一凛——这蔡屋围的人竟然明目张胆打造兵刃起来! 张家玉催马上前,对着骑在马上一位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汉子喝道:“老蔡,怎么回事,你等没有王法了吗?竟然私自纠集兵马攻打邻村!” “王法?”,那人却满不在乎,不过看到围门前那上千的骑兵,又看了看自己这区区三十多骑,这气焰一下便下来了,他赶紧跳下马,走到张家玉面前,“张翰林,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那边是……” 张家玉压低声音骂道:“如今广东的主人,安国军的大都督亲自过来了,还不赶紧让你的人全部下马” 那人正是蔡康豪,一听此言,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让身后的人下马,只见马上领头的一人却有些不乐意,犹豫半晌才下了马。 蔡康豪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安国面前,“广府监生蔡康豪拜见大都督” 李安国点点头,正欲让他起身,突然看到他身后一人正冷眼瞧着自己。 只见此人不到三十岁,身材中等,一脸精悍的模样,这还是其次,更令李安国惊讶的是,此人竟然穿着一身明军军官的袍服。 “这是何人?”,他举着马鞭问道。 蔡康豪抹了一把汗,“大都督,此人是我的远房侄子,肇庆人蔡九仪,以前在明军里待过” “蔡九仪?”,李安国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隐隐有些印象,“哦?在何处待过?” 那人双手抱拳答道:“在下几年前在辽东待过” “哦?”,李安国眼睛一亮,“在何人门下?” 那人见到李安国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与自己说话,心里有些不喜,便欲扭过脸去不理会他。 李安国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不妥,便也下了马,这时那人才懒洋洋地说道:“蓟辽督师洪承畴大人门下,在下曾是他老人家的承宣官” 承宣官也称旗鼓,实际上是亲卫传令官。 “哦?”,这倒有些意外,“如今这洪大人已经投靠了满奴,不知……” “他是他,我是我,何况洪大人是被俘后关了许久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李安国脑子里紧张地思索着,此人是洪承畴的旗鼓,应该是很亲近之人,自然为他说话,不过此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细作!”,一想到吴继嗣的事,他脑海里首先冒出来的便是这个,不过洪承畴就算要派出细作,多半也会在武昌、湖南、江西等地,大老远的跑到广东这算怎么一回事? 又想到刚才蔡康豪说他是肇庆人,便问道:“蔡先生,你是如何做了洪承畴的旗鼓?” 那人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明显有一些不耐烦,“在下年少时曾在福建少林寺学艺,在那时结识了洪大人,后来又考取了武举,便辗转来到了洪大人的门下,松山大战后,官军大败亏输,在下侥幸逃脱,先到少林寺待了一段时间,今年才回到广东,原本想去肇庆老家……” 此人不断说出的“少林寺”三字让李安国猛然记起了眼前此人是谁。 这还是在后世一部武打电影里看到的。 蔡九仪,洪拳创始人洪熙官的师傅,广东著名的武术家,一身拳法、腿攻、轻功在历史上鼎鼎有名。 此人出身武举,又有一身出自少林寺的武功,还在辽东担任过洪承畴的亲兵,估计他这次回广东,还带来一部分师兄弟,可能还有一些追随他的明军,难怪一向忍气吞声的蔡屋围突然实力大涨,竟敢明目张胆地围攻陆家寨。 “原来是蔡先生,久仰久仰”,李安国心里释然了,按照在电视上看到的,此人在明亡之后隐姓埋名,醉心于武术,不可能是洪承畴的探子。 “你认识我?”,蔡九仪见李安国如此说话很是诧异,你既然久仰,为何一开始不说出? 李安国有些尴尬,“听闻蔡先生一身武艺很是了得,早有耳闻” 这下蔡九仪更是诧异了,自己武艺确实了得,不过也并不比其他人高出很多,他在历史上有名那还是后来潜心研究武术得来的,眼前这人怎么如此说话? 李安国赶紧转移话题,他对蔡康豪说道:“为何私自出兵攻打陆家寨?” 蔡康豪欲言又止,那蔡九仪却大大咧咧地说道:“大都督,您是外来人,不知晓广东之地的风气,不止是蔡屋围,其它地方互相功伐的也不在少数” “外来人?!”,这下李安国按耐不住,“这么说你等不打算接受我安国军的管辖喽” “没有没有”,蔡康豪急着说道,又回头对蔡九仪骂道:“你赶紧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好!”,李安国拍了拍手,“既然如此,你等就放下武器,赶紧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不久我安国军就要在广东重新清丈田地,按照规制重新分田地,发田契,造两册”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这……” “有什么问题吗?” “大都督,安国军在湖南、韶州分田地之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像我这蔡屋围,蔡家一家就有几百口人,最终大多数田地还是分到我这里了……” 李安国冷笑道:“这我不管,按照安国军以往的规制,一家之人,成年男丁不得超过五人,家里所有丁口不得超过二十人,按照此例重新造册登记分田” “那我蔡家有不少田地都是从别人家买来的啊,平白分给别人,任谁也不甘心啊” 李安国紧盯着他,“你蔡家嫡支如今不是全靠田地过活吧,你非得要如此说,你就好好想想衡州的桂王、长沙的吉王、桂林的靖江王,若是大西军在此,绝对不会与你等废话,杀个干净了事,你不想落到他们那样的下场吧” 说完也不理他,直接走到那一大队拿着长矛的农户面前。 “乡亲们,如今我安国军已经占领广东全境,自即日起便开始清丈田地,重新发放田契,登记造册,按照规制,每人可分得水旱田地六亩,田赋按照一成半缴纳,此为定例,永不加赋,安国军会典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安国军辖内没有徭役,只有管饭食的兵役” “这兵役一年也只有三个月,分四拨轮流执行,遇到农忙时节也会放你等回去务农,不会误了农时,如此好的条件,你等为何还纠缠于与临近村落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回去与家里商议如何分家,如何春耕之事,还巴巴地赖在此地作甚?!” 人群中一阵哄然,李安国见彼等隐隐有些动心,正要趁热打铁再说几句,没想到里面又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少废话,等你将天下坐稳了再说吧” 李安国向身边的靳统武使了个眼色,靳统武会意,带着几人将那人揪了出来,只见那人一身黑色的短打衣服,腰间挎着一柄腰刀,满脸横肉。 “你是何人?”,李安国问道。 “哼!我是蔡屋围的护卫头目,蔡十八” “哦?蔡十八,我问你,如今这天下何方势力最强?” “自然是满鞑子” “哦?你可知我安国军与满鞑子曾在南直隶池州打过一仗?” “不知”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满鞑子当时在池州由一个贝勒统领,uu看书ww.纠集了八旗精骑近两万,下面还有投降的明军四五万人,我安国军只有两万多人,就在宋朝大将岳飞大战牛头山的地方将这六七万鞑子围歼得干干净净,正是因为如此,鞑子才撤回了江北,你说这天下到底是何人最强?” “这……” “哼!不瞒你等,不出五年,我安国军必定会席卷天下,不要说区区广东了,连北京也要收复!” “.…..” “蔡十八,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不过……” “别不过了,我问你,你家里有几口人?” “十口” “那还楞在这里作甚,还不滚回去与家人商议?” 蔡十八瞄了一下蔡康豪,依旧没有动作,李安国骂道:“从现在开始,你等再迟一刻的时间,家里的田地就会就会少分一亩,老子就是安国军的大都督李安国,说话算数,到时候就不要哭天喊地啊” 蔡十八看看蔡康豪,又看看李安国身后的千骑,最后一咬牙转身向围子里跑去,身后也有一群人跟着,接着便是一大群,最后那七八百人扔掉长矛呼啦啦全部向围子跑去。 “哈哈哈”,李安国一阵大笑,随即便走到蔡康豪面前,“蔡先生,你家人多,现在不回去忙着分家事宜,还杵在此地作甚?” 蔡康豪满头大汗,站在地上不知所措,这时那蔡九仪又冒了出来。 “你等这是仗势欺人!” 李安国大怒,他反身回到马上,嘴里打了一个唿哨,带着千骑一下将蔡九仪那三十多人围了起来。 这下蔡九仪胆颤了,“你…你想作甚?” () 第192章 怀威才能怀德 李安国骂道:“你个不晓事的愣货,老子欺负谁了?将田地分给小民让彼等安居乐业,怎么就是仗势欺人了?我问你,你是狮岭镇的人吗?你身后这些是狮岭镇的人吗?可有在官府登记造册?没有的话赶紧滚开,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老子手下可是有两万鞑子精骑的亡魂,也不少你这一条!” 蔡九仪脸上冷汗直冒,不过他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依旧犟在原地没动。 李安国又骂道:“你在辽东待过,原本是一条好汉,可你杀过几个鞑子,救过几个鞑子铁蹄下呻吟的小民?也就是在家乡闹腾,有本事你上战场杀鞑子去啊” 蔡九仪突然嚷道:“你等既然如此强横,为何不麾师北伐,巴巴地来到广东作甚?” 李安国一马鞭抽在他身上,却被他抓住了马鞭,李安国用力一抽,蔡九仪却纹丝不动,李安国冷笑道:“有你的,此乃军国大事,岂是你等粗汉所能参透?看来不给你一些颜色瞧瞧,你还真以为我安国军是吃素的” 说着便将自己的骑枪握在手里,指着蔡九仪骂道:“你个腌臜货,老子给你一个机会,赶紧上马,你我大战一场,我输了便任你离开,你输了便随我处置,如何?” 蔡九仪脸上神色变动,许久没有说话,李安国继续骂道:“你好歹出身辽东,又师从少林,怎么啦,连这点胆子也没有?你胯下那物件儿没了?” 蔡九仪听了此话脸色大变,扔掉攥在手里的马鞭,转身也回到了马上,李安国身边的靳统武、彭家声赶紧拦住他,“大都督,对付此等人物,由我等出面就行了” “不,老子今天就是要让他心服口服!” 蔡九仪的兵刃是一根铁鞭,他上马之后立刻催动战马向李安国冲来,李安国一手握着骑枪,一手拿着骑刀毫不退让的迎了上去。 “铛!”,骑枪的枪尖正好刺在铁鞭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这时李安国左手的骑刀又向蔡九仪的脑袋扫去,蔡九仪一挨身躲过了这一劫。 此时两马交错,两人各自又扭转马头杀了回来,看到李安国双手都有武器,蔡九仪也摘下了腰畔的长刀,一手长刀、一手铁鞭向李安国冲来。 …… 两人在场中厮杀了约莫一刻的时间,依旧不分胜负,两人都是暗自吃惊,李安国更是如此,想不到这后世的武术名家在马上也是不遑多让,刚才自己是否有些夸口了? 蔡九仪也是吃惊不已,眼前这位看似文弱的“大都督”一身骑战功夫竟如此了得,正打斗间,李安国突然扭转马头向远方跑去。 “你终究还是气力不济!”,蔡九仪心里一阵冷笑,便催马追了上去。 没想到此时李安国已经取下了背上的大弓和重箭,一扭身张弓搭箭便向蔡九仪射来,蔡九仪猝不及防之下只得用铁鞭和长刀挡住。 “铛!铛!”,只听得连续两声脆响,只见一支重箭射在长刀的背面,兴许是蔡九仪这长刀的质量不咋地,半斤重的重箭竟然击破了长刀,将长刀撞成两截! 另一支重箭射在铁鞭上,用精铁整体锻成的铁鞭自然无法击破,不过重箭身上蕴含的强劲的力道让蔡九仪几乎把持不住。 此时李安国已经收好弓箭,端着骑枪冲了过来,等蔡九仪缓过神来,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根枪尖,磨得晶亮的枪尖在阳光下反射出瘆人的殷红之色。 蔡九仪长叹一声,他将长刀、铁鞭都扔到地上,“大都督,好箭法,真乃天下罕见,在下佩服,我败了” 李安国收回骑枪,“你可知晓黄得功?” 蔡九仪点点头,“他也是出身辽东之人,一身武艺在辽东辽东诸将中罕有敌手” 李安国仰天一笑,“几年前,我曾在桐城附近与黄闯子大战一场,曾在三十丈外射中他握着兵刃的左手,连他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 蔡九仪点点头,“在下相信您说的是真的,如此劲箭光是力大还不行,还得有精准的箭法才行,大都督这一手,不能说天下无敌,不过也是天下少有” 李安国笑道:“你输了,就要随我处置,你可想好了?” 蔡九仪仰头说道:“任凭大都督处置!” 李安国不禁沉吟起来,如今的安国军好的骑兵将领不少了,也不缺蔡九仪一人,像蔡九仪这样出身少林的人,在江湖上闯荡倒是一把好手,于是对着他说道:“加入安国军吧,如今黄得功也在我的麾下效力,你师出少林,听闻广东乃是武术之乡,武馆、帮会遍地都是,你不如加入我的按察司,专司探查江湖上的事情” “那不就是大明锦衣卫干的勾当?”,蔡九仪一听有些不悦。 “差不多”,李安国却不以为意,“不过我的按察司可不是大明锦衣卫,尽干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主要是收集情报,提前预防可能的突发事件,同时探查敌情,与明军的夜不收也有些类似” 一听说是夜不收,蔡九仪略略安下心来,李安国又说道:“安国军在两广的按察司总管是葛嫩娘” 说着便将葛嫩娘引荐给他,蔡九仪一见是一位女子,心里又有一些不悦,不过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李安国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老蔡,千万不要小看我这位女将,前不久在江西吉安,就是她一举破获了大明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吴继嗣一手掀起的大案” “另外,她的父亲葛挺昱以前也是辽东的守备,在对付鞑子的战斗中以身殉国,也是忠烈之后” “啊?”,这下蔡九仪肃然起敬,葛挺昱他还是知道的,他来到葛嫩娘面前施了一礼,“末将拜见总管!” 李安国见状笑道:“这就对了,你暂时在葛总管下面做一个千总吧,你手下的那些人愿意加入按察司的也可以,不愿意的也可以加入骑兵队伍,不想参军的也可以回家” 处理完蔡屋围的事情后,彭家声带着一千五百步军也赶到了,见有如此军力来到蔡屋围,蔡康豪也不敢造次了,只得恹恹地回到围子商议分家的事情去了。 李安国让彭家声带五百人进入围子暂时维持秩序,自己正准备带着千骑以及五百步军去陆家寨,没想到陆敬山却带着他的人马下山来了。 陆敬山是那一个身材高大的健壮老头,须发花白,刚才在寨里突然见到正在围寨的蔡家乡丁撤退了,略一琢磨,便估计是朝廷说和的人到了,与寨子里的众人商议过后,便带了三百精壮下山,主要是为了答谢朝廷的救命之恩。 下山一看那上千的骑兵顿时吓了一跳,不过已经下来了,也不好就此回去,只得鼓起余勇来见李安国。 双方见礼后,李安国问他:“都是紧邻,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非得动刀动枪不可?” 陆敬山嗫嚅半晌才说道:“说起来归根结底还是我等不对,蔡屋围的一名女子受到我寨少年的调笑,正好遇到彼等出寨巡逻,刚加入彼等不久的几个骑兵,三两下便将这几个少年打跑了,这些少年气不过,回寨之后又纠集了一帮人下去报仇,结果还是不敌,还死了几人” “报到我这里,老夫一时气急,便纠集了全寨的青壮下山寻仇,结果彼等的马队一冲,本寨的青壮便溃不成军,死了几十人后便躲在寨子里闭门不出,幸亏大都督带人过来,否则本寨迟早被蔡家破了” 李安国点点头,心想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便大打出手,估计原本就有不少积怨,便将自己刚才对蔡康豪的话对他说了一遍。 陆敬山不动声色地听完了,“大都督,您这重新分田地,造田契好是好,不过蔡屋围的田地多,还多是好田,彼等分完田地之后日子还是还过一些,我等的田地多半在山上,还有一半旱地,分完田地还是不如山下的,再说了,蔡屋围的人杀了我寨几十人,大家都咽不下这口气,u看书 .uknshu 将来……” 李安国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山下田地按照规制分过之后有多余的便分给你等,就算是蔡屋围对你陆家寨的赔偿,你看如何?” 陆敬山原本不想答应,不过看到那威风凛凛的千余骑兵,加上那一千服饰整齐的步军,心想若不是他们赶到,陆家寨破了之后肯定是鸡犬不留,忤逆了眼前这位大都督的意思更是讨不了好果子吃。 加上自己原来的靠山广州卫的指挥使杨可观眼下已经投降了安国军,自己再硬撑下去也不是一个了局,最后只得答应了,至于陆家寨的普通村民听说要分田地,还可能有山下的水田分,早就一个个欢呼雀跃了,陆敬山就是不想答应也不行。 张家玉一见广州官府上百年没有解决的问题被李安国轻描淡写半天功夫就解决了,心里不由十分佩服,他来到李安国身边问道:“大都督,上百年的积症一朝得解,这其中有何秘诀?” 李安国笑道:“天下纷纭,官府的威望一天不如一天,加上大明的卫所兵历来不堪用,这些大小堡寨的人自然没将官府看在眼里,更兼其主事之人多与官府勾结,上下其手,就更难解决了,我安国军新创,兵力强盛,彼等一见之下知道不敌,自然乖乖地依照我等的方略行事” 最后他说了一句令张家玉深深记在心里的话,“天下板荡,我等清丈、重分田地自然是好事,对于小民来讲,绝对是天大的恩德,不过历来只有在怀威的情况下,彼等才会怀德,无威之德势必不能持久,怀威才能怀德!” 第193章 铁业公会与1啸堂 随着狮岭镇的蔡屋围、陆家寨被安国军压服,广州府其它地方眼见大势已去, 各大堡寨也开始配合安国军开始清丈田亩、厘清两册。 一月份,广州府所属十四个州县,包括南海卫、广海卫两个卫城也纷纷完成了两册的清理事宜,一月下旬开始,惠州府、肇庆府、高州府、雷州府也开始了两册厘清事宜,预计在春耕之前可全部完成此事。 其中自然也不是一帆风顺,总有那么几个负隅顽抗的寨子,也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不过在恩威并施之下,大体来说还算顺畅。 与此同时,徐勇、郭天才的新兵招募也进展的很顺利,到一月底的时候,徐勇已经在广州府、肇庆府招募了一万两千人,郭天才也在高州府、雷州府、罗定州招募了九千人。 两册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可又有一件事情令李安国头疼起来。 广东的铁器产量位居大明之冠,佛山铁器更是闻名天下,原本朝廷在广州、肇庆、韶州、惠州四地都设有官营铁坊,不过后来随着朝政败坏,官营的铁坊也逐渐衰败了,民间的铁坊却渐渐兴起。 其中佛山的铁坊更是其中之翘楚,最后两广总督府也将火铳、火炮的单子下给佛山铁坊制作,最后佛山铁坊成了除了北京、南京之外另外能铸造红夷炮的地方。 广东之地,煤铁资源较为丰富的地方也就是韶州、惠州两府,两地经水路将生铁运到佛山,佛山的铁坊再将生铁加工后打造军用、民用的器具,一时佛山的铁器行销大明各地,最远处还销到了南洋等地。 如此资源,对于李安国来说,自然要掌握在官府手里,不过佛山的铁坊却不买账。 佛山除了铁坊以外,瓷器也是一大出产,广东的高岭土质量仅次于景德镇,于是佛山在此时便成了仅次于景德镇的的大明第二大瓷器产地,由于靠近佛朗机人占领的澳门,佛山瓷器的声望一时还超过了景德镇。 除了铁器、瓷器,佛山还是岭南大米、茶叶、丝绸的集散地,四大名镇之说也不是盖的。 “大都督,佛山之地,各类作坊发达,其中从事铁业的便有两万多人,从事瓷器行业的有一万多人,从事纺织业的有一万多人,其它从事铁器、瓷器、丝绸、茶叶、粮食买卖的商家不计其数,大的也有几十家” “其中最主要的还是铁器行业,佛山只是一个镇子,先是由铁器带动,最后瓷器、丝绸、粮食、茶叶先后发展起来,如今佛山镇丁口不下五十万,与铁器相关的丁口至少占一半” 按察司的李丰正在向李安国汇报佛山诸事宜。 “哦?佛山产铁吗?怎地有如此多的人口从事铁业?” “不产,生铁多由韶州、惠州、广西输入,原本也在广州城,后来由于烟雾、声响太大,官府便让彼等搬到附近的佛山,以前叫佛山堡,后来改成佛山镇” “比较大的铁器作坊有三大家,分别是石湾霍氏、纲华陈氏、细巷李氏,手下各有两百到三百铁匠……” “啊?两三百铁匠就可称大家?” “大都督,这里面是有缘故的,这两三百人都是三大家的家奴,以前这三大家的手艺最好,信誉卓著,手里的订单最多,家传的手艺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人,家奴最放心,不仅如此,由于这三大家订单实在太多,区区两三百人肯定忙不过来” “于是彼等便将一部分单子分给了佛山其它的小作坊,久而久之,近百年下来,三大家手里各控制着几千家小作坊,如今除非是特别的用户,彼等的家奴轻易不会生炉子打铁,多半在各家小作坊之间转悠,指导、监督其打造” “除了三大家之外,尚有黄氏、冼氏等十多家比较大的作坊,铁器质量比三大家稍差一些,控制的小作坊小的有几百家,大的也有上千家” “剩下的五六千户都是散户,出品最差,不过也有需要的,零打碎敲也能挣一份糊口钱……” 李安国听到这里便问道:“你等的意思,突破口便在这五六千家小户身上?” “是的,大都督,彼等在佛山仅能糊口,正好给我等提供了突破的机会,不过彼等也不是完全没有依靠,彼等已经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甚铁业公会,由会里有名望的人士担任会长,会长也时不时在外面拉来大的单子分给会众” 李安国一听便皱了皱眉头,“这会长应该不是作坊的人吧?” “是的,多半是由会众亲戚里交游广阔之人担任,会长有固定的薪饷,拉来的单子给谁不给谁都是他说了算,上下其手间又赚不少,故此这会长与三大家相比自然颇有不如,不过与次一等的大家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这会长是谁?” “大都督,广州府习武风气由来已久,佛山更是有武馆、帮会多个,最负盛名的便是一家叫一啸堂的武馆,前身是佛山的弓箭社,后来慢慢变成了武馆,最后就成了佛山最大的打行……” “这一啸堂的头目便是这铁业公会的会长?” “正是,由于此人隐隐是佛山打行之首,手下有徒子徒孙几百,几乎占了广州府打行的半壁江山,故此也能从别处讨来不少的单子,如今这一啸堂的堂主便是一个叫鞠金堂的人掌控,听说也是出身于少林寺,原本姓鸡,是佛山的土姓之一,鞠金堂觉得此姓不雅,便改成了鞠姓” 李安国一听又皱起了眉头,此人多半是佛山的黑社会老大,估计将这五六千户控制的死死的,这些小户想脱离公会也不是易事。 “大都督”,这时坐在一边的蔡九仪说话了,“这鞠金堂在下识得” “哦?”,李安国眼睛一亮。 “大都督,在下是少林寺一贯禅师的关门弟子,而一贯禅师的大徒弟便是这位鞠金堂,与在下不同的是,我这位大师兄学的是师傅的刀法和棍法,在下学的则是拳脚功夫,我刚刚拜到在师傅门下时,鞠金堂正要离开,说起来我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年” “嗯,此事容后再说,李丰,你再说一下,这佛山铁器为何如此兴盛?” “大都督,佛山铁器兴盛起源有两个,一是佛山的铁锅质量冠绝大明,其又轻又薄,但使用时间却远比那些厚重的长,此中自然有佛山铁匠的不传之秘,听说佛山铁锅不但行销整个大明,就连南洋、西夷也多有购买” “另外,广东的蔗糖出产位居大明之冠,熬制蔗糖需要大量的铁锅,这又造成了其铁锅行业的进一步兴盛” “再者,广东海运兴旺,造船业兴盛,所需铁钉、铁丝需求旺盛,佛山另一大宗出产便是这铁钉、铁丝等用在船上之物,后来佛山铁钉、铁丝不仅满足广东船坊所需,还远销到福建、南直隶一带,南洋、西夷之人也闻风而至” 李安国心中十分震惊,看来这佛山一地便是大明最主要的工业基地啊,除了这铁坊,还有瓷器、纺织等业,加上粮食、丝绸的买卖,五十万的人口,简直是无价之宝,幸亏自己先一步占了广东,否则落到鞑子手里就不好了。 不行,一定要将佛山纳入安国军的管辖范畴! “还有吗?” “有,大都督,以前无论是三大家,还是那十多家稍大的业主,多半与广州府的官场有勾连,如今广州官府被我等一网打尽,彼等也正在彷徨无顾之时” “此其一,另外,这些铁器作坊还多半与大海盗有勾连,不过石壁等人被我军一网打尽后,彼等又失去了外援” “再者,u看书 .uuknsh 无论是铁器作坊还是其它作坊,大的家族多半建有家丁队,多者几百人,少者上百人,使用器械精良,比明军的装备好得多,更有甚者,这三大家中的细巷李氏与澳门的佛朗机人过从甚密,彼等还能铸造红夷大炮,听说前两广总督丁魁楚之前还向他下了下了三十门两千斤以上的大炮单子” “哦?”,李安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安国军没有占领广州府,被有心之人占了,仅此一地便可拉起上万兵丁,还是装备精良之兵! “还有,每一大家背后,必定有一家武馆或者打行为之撑腰,否则这些大家在佛山也待不下去” 李安国点点头,水很深啊,不但是官商勾结,匪商勾结,还是地方黑社会与合法商人的勾结。 这时他心里有一个疑问,不是说明朝的匠户很惨嘛,怎地佛山的匠人如此嚣张? 等他将这个疑问抛向正在汇报的李丰,李丰笑道:“那是指广大内地的省份,像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等靠海的地方,匠户早就不是以前的模样了” “以前的官府是如何管辖佛山的?” “设有巡检司一处,除了缉捕巡查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收税了” “哦?收多少税?” “十五税一” 李安国点点头,也就是百分之五左右,与他在湖南等地收缴的商税差不多,不过广东之地钞关林立,实际的税赋远大于这十五税一。 如何有效管辖、整合佛山的各大产业? 他将目光投向了诸人。 第194章 重启市舶司 在座的赫然有扬州商人杨文利、徽州商人汪然明、广东商人林春,都是与安 国军交情匪浅的大豪商,从安国军的重视程度来讲,为安国军拿下南昌立下大功、回去后备受责难的杨文利自然最受重视,汪然明次之,林春再次,不过如今安国军已经拿下除了潮州府之外的整个广东,作为本地人的林春隐隐有与汪然明齐头并进之势。 杨文利如今专门负责安国军控制区域的生意,生意量最大,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大哥控制的江南一带,如今杨家正在商议是否让他来接替杨家的大权,不过最后还是被他拒绝了。 他想的很清楚,安国军拿下江南是迟早的事,届时杨家就算不推他上位也不行了,何必现在与家族、特别是与他大哥撕破脸? 杨文利代表的是江南本地的豪商,汪然明代表的徽商,林春代表的粤商,放眼天下,大明曾经有名的商家除了山西的晋商、福建的闽商基本上都在这里有代表了。 杨文利见李安国看向自己,便欠身说道:“大都督,佛山之地水网纵横,四通八达,商业、工坊之盛冠绝天下,大明各大商家都在此地设有会馆,以前大明尚还安稳之时会馆有一百多家,如今各地割据,会馆数量锐减,不过尚有二十多家” “我等江南商户都在江南会馆里,汪先生等徽州商户在徽州会馆里,除此之外尚有泉州会馆、福州会馆、南洋会馆、山西会馆、广西会馆等,佛山的铁器、蔗糖、铁钉等物便是通过这些会馆发完全国各处” “另外还有红毛夷从南洋输入的胡椒、香料、木材等物,也是由各会馆挑选后再发完各处……” “等等”,李安国打断了他,“这红毛夷是如何将商品输入到广州的?不是自从隆庆开海以来,大明只有漳州月港一处地方与外商通商吗?” 杨文利笑了笑,“大都督,明面上是只有月港一处,不过郑芝龙控制下的福建却有多处可通商,广东地界由于佛朗机人在澳门的存在,广州实际上也成了间接的通商口岸,大明的商户将物品运往澳门左近,再从澳门将南洋的物品运往佛山……” “等等”,李安国再一次打断了他,“为何运往佛山,直接运到广州不更省事?” “大都督,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简单,从澳门到佛山可依托西江的水网,这一路又不是广东官府看管的重点,从零丁洋直接驶向广州就不一样了,官府面上也不好看” 李安国点点头,他这人有一个好处,虽然身居高位,自己不懂的能直接发问,不怕失了面子,别人解释清楚了也能欣然接受。 “按照你的意思,也就是说站在佛山最上面的还是各大会馆的大商户?” “是的”,林春将话茬接了过来,“大都督,没有大商户往来贸易,紧靠佛山自己的商家绝对不能让佛山成为今天这个模样” “那你等与当地的地头蛇交往也不少吧” “是的,比如像一啸堂这样的,各大会馆会馆虽然都有自己的护卫,不过还是要向彼等缴纳规费,每年几百两到上千两不等” “另外,佛山各大水网上还活跃着几个船帮,道路上还有大车行,加上其它的打行,鱼龙混杂,没有一定的实力是不敢轻易涉足其中的” 李安国紧闭双目,右手的中指在身边的高几上轻轻敲着,半晌才睁开眼睛。 “你等觉得,安国军要进入佛山,需要多少兵力?” 林春答道:“驻兵太多容易导致人心惶惶,驻兵太少又不起作用,在下建议有一千人就够了,以前的巡检司占了一处四进的院子,其左侧是原来驻扎佛山的锦衣卫百户的所在,右侧则是这百户的岳丈的宅子,都是四进的大院” “安国军一统广东之后,这巡检司、锦衣卫的头目都跑了,安国军何不接收下来?三处大宅加起来只怕也有两三百间房舍,再在紧邻的地方购买一处大院,打通之后作为演练之所” 李安国拍手大笑,“林春的话正合我意,就这么办吧,购买房舍的事就交给你了,花多少钱找我要就是了” 林春欠身答道:“在下敢不从命,紧邻巡检司的正好有一处产业是在下的,占地颇广,原本是我用来存放货物的,打通之后正好可以作为操练的地方” 李安国笑道:“你的货栈竟然就在巡检司衙门附近,你与这位前任巡检关系匪浅吧” 林春心里一咯噔,“大都督,确实如此,以往想在佛山做生意,没有巡检司的照拂是做不下去的……” “无妨,我就是随口一说”,李安国挥手打断他,“不过在我安国军辖内行商可不能再做以往那一套了,如今你等只要奉公守法,正常缴纳赋税,绝对没有任何官府上的人来找你们的麻烦” “不过你三人都是安国军的有功之人,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等,等会儿尚有一宗天大的好处,首先便由你等三人来进驻,这个等会儿再说吧” 一听到那“天大的好处”,林春、汪然明、杨文利心里都是大喜,都在各自思忖到底是什么内容。 李安国却在考虑驻守佛山的人选,此人不能是寻常的军将,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佛山肯定是烟花繁盛之地,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完全用军伍的方式来管辖肯定不妥,需要机变百出之人来管理方才妥当。 另外,这样的地方,驻军的将领很容易被“糖衣炮弹”攻陷,要想选一个既能灵活处理大小事宜,又不会被大小商家拉下水的人物实在不简单。 想到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葛嫩娘。 对呀,葛嫩娘是女人,出身青楼,机变就不用讲了,又在按察司干了一段时间,处理大小事宜更不用说,女人的身份,别人想用惯常对付男人的法子来拉她下水就行不通了。 又想到后世自己任职的公司,为何老板那么喜欢任用女人,原来不光是好色,估计还有这一层的考虑,与男人相比,女人野心普遍不大,贪污腐败的几率远低于男人,对领导多半又忠心耿耿,有能力的女人,自然是老板心中的理想人选。 “徐将军,你在你的营头抽调九百人出来,刀盾兵、长枪兵、火铳兵各三百,统武,你抽调一百骑兵出来”,他很快便下了决心,吩咐完徐勇、靳统武之后,他将目光投向葛嫩娘。 “嫩娘,这佛山之地便由你来镇守,按察司、驻军、户部的派驻点合而为一,蔡九仪也跟着你去,你还是两广按察司的最高长官,今后广州城就有李丰来负责,广州以西的地方你具体掌控,广州以东的地方由李丰掌控,李丰有什么大事,还是向你禀报” 葛嫩娘没有想那么多,便起身应命了,林春等三人却是老于世故之人,瞬间便明白了李安国的用意,内心也是暗自佩服。 “商税还是按照半成来收取,如何收法,自有户部的人来完成,你就是名义上的长官,负责护卫他们的周全就是了” 葛嫩娘点点头,见到众人投向自己热切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心里,在广州驻扎才是正理,如今将她打发到一个没有城池护卫的一个镇子,按照常理来说还是屈就了。 不过她一向唯李安国之命是从,也没有想太多。 “另外我要宣布一件大事”,uu看书 .uuansh.om李安国站了起来,众人见状也纷纷站了起来。 “大明自隆庆开海以来,只在漳州月港设立一处对外的通商口岸,对货物、船只、商户还有颇多限制,就是这样,这处口岸给大明带来了大量的白银” “我之前与李长庚李老聊过,他做过户部尚书,知晓其中的厉害,自隆庆开海一直到崇祯年间,从月港输入的白银只怕有几亿两!” “啊?!”,众人一听皆是大惊。 “不过朝廷缺乏远见,就这么一个小港口,每年收的关税却只有几万两,安国军占了广州,自然要对外通商,为的就是彼等白花花的银子,诸位,你等可知晓这些白银都是从何处而来?” “哈哈,我与史密斯先生聊过,大海往东万里之处有一大洲,名曰美洲,盛产白银,红毛夷便是从此处开采白银,运到大明,将大明的瓷器、茶叶等物源源不绝地输送到西夷所在的欧洲以及白银产地美洲”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也恭列在座的那西夷约翰.史密斯,史密斯不懂中文,刚才还是云里雾里,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更是不明所以,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与李安国谈过美洲的事,见状也只能耸耸肩膀。 “故此,我决定重启市舶司!” 别人还不觉得此事有何等重要,林春等三人却是大喜过望,大都督所说的“天大的好处”估计就是这个了,此中的美好前景作为商人的他们如何看不到? “在重启市舶司之前,我等不妨到珠江实地探查一番,看何处适合建造市舶司的驻地” 第195章 国债 一行人出了内城,来到外城,从紧邻外城的天字号码头上了陈文盛的一艘大 船。 天字码头附近除了安国军水师的大船,还有一溜几百艘大小船只,沿着广州长堤蔓延几里路,其中除了往来行商的货船,还有水上的花船,此中的盛况在清人《浮生六记》有详细记载,此处便不赘述。 珠江的对面,也密密麻麻停泊着上千艘小船,这便是广府疍民的船只,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船只,李安国头皮一阵发麻,他回头对跟在身边的周综文、张家玉说道:“以往官府对疍民管得太死,彼等也是中华子民,为何如此歧视有加?回去之后你等商议着以官府名义出一道告示,废除以前官府对彼等的歧视、限制,彼等想要从事何业,你等商议着安置” 张家玉挠挠脑袋,“大人,这些疍民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船只,生老病死全部在船上,除了出海打渔也不会别的,让彼等上岸后恐怕会出事故……” 李安国点点头,又对陈文盛说道:“告示正常出,你回去后开始在里面募兵,符合条件的青壮全部纳入水师,提前发放一年的饷银” 又对张家玉说道:“就在对面的大岛上划出一块地方,用于安置这些疍民,这些人有了一年的饷银,就可以简单建造自己的居处,不过你等与奚大人商议好,一定要规划好地方,何处居住,何处如厕,都要一一名列,否则大好的地方成了污水横流、龌龊不堪之地就不好了” “至于年轻女子,等将来安国军的纺织作坊迁过来了,就全部纳入,也是彼等一个生计” 张家玉听了心里暗忖着李安国的用意,嘴上赶紧应道:“大都督如此仁义,亘古未有,这些疍民们肯定会早晚上香念叨大都督的好处” 李安国却没想到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这些疍民吃饭、便溺都在江面上,弄得珠江臭不可闻,实在有碍观瞻而已。 “其它地方的疍民也按此办理”,他又对周综文说道。 他想的很简单,一个水兵一年有十两左右的饷银,十两银子,够建一栋竹楼了,搭上茅草,也将就能住了,等彼等存够了钱财,再建造正式的居所便是。 想到这里,又对林春说道:“彼等刚刚上岸,他人肯定还会另眼相看,你就辛苦一下,将一些竹竿、日常用具弄到此处,以方便彼等搭建房舍,反正彼等刚刚发了薪饷,也不会欠你的” 林春点头称是,这广州对面便有上千户疍民,一户十两银子,一千户便是一万两,自己最少能赚两三千两,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船只沿着珠江向东行驶,经过大约三十多里路后珠江便转向南边,而就在这南边附近的珠江东岸,有一段约莫七里路左右的优良港口——后世广州黄埔集装箱码头的所在,如今是安国军水师的泊地。 这段码头附近的江面宽约两里,如果在珠江的两侧布置上火炮便可有效封锁江面。 再往南边便是后世东莞的另一处港口——麻涌镇的新沙港,东江在麻涌附近一分为二,将麻涌紧紧包在中间,形成一处面积约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不规则大岛,此处,便是李安国心目中的贸易港,市舶司的所在。 港口北边是黄埔军港,军港的南端设有火炮,麻涌四面环水,前来的西夷以及其它商船就算有什么幺蛾子,自己也能从容应对,更何况,无论是黄埔港,还是新沙港,港口条件都很理想,停泊最大的盖伦船也没问题。 麻涌面向珠江的一侧长约十五里,适合船舶停靠的地方越约有十里,十里的码头,按照一艘大船十五米的最大宽度,可停泊大船三百余艘,抛去其它港口设施,停泊两百艘大船绰绰有余。 此时的新沙港还是一个小渔村,想要建设相关设施,尚需花费一番功夫。 林春见李安国不停地地看向新沙港,便问道:“大都督,您想将贸易港设在此处?” 李安国点点头,“此处面积颇广,又是四面环水,易守难攻,就是建造成本高了一些” 林春心里狂喜不已,此处的泊位可比漳州的月港大太多了,如果将整个麻涌包裹进来,完全可以弄成一个集码头、仓库、工坊、居住为一体的大型市镇,没准能成为另一个佛山。 “大都督,在下愿意捐献白银十万两,只要能拥有十艘船的泊位,以及相应的仓库就行了” 李安国摇摇头,“光靠捐献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知晓广州的商户、官员都很有钱,不过逼着彼等捐献也不是事,这也不符合安国军一贯的做法” 李安国让大船在新沙港附近停了下来,几个人便坐在船头商议。 “柱国,你让工部赶紧出一个草图,将此处的码头规划一番,泊位、仓库、市镇,甚至今后可能的工坊、军营都要规划清楚,先在北面规划第一期,今后兴旺了,再在南面规划第二期” “岸上的居民靠近珠江的,向他们购买手里的土地,银子一定要付足,尽量让彼等迁到珠江南岸、东岸去” 奚鼎铉皱了皱眉头,“大都督,此地占地实在太广了,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是建不下来的” 李安国笑道:“不妨,今后此地除了码头、仓库、市镇以外,剩余的土地除了安国军自己的铁坊、糖坊,都种植甘蔗,糖坊所用的甘蔗都从此地出,故此,农田也要规划好” “至于银钱问题嘛”,见林春、汪然明、杨文利都凑上来了,便笑道:“我知晓你等都有钱,如果加上佛山、广州两地其他的商户,建设好这麻涌也不是难事,不过捐献的法子不可取,我准备采取另外的办法” “何法?” “呵呵,我准备让汇通票号发行十年期的国债” “国债?此是何物?” “呵呵,也就是长期借债的票据,名目便是这麻涌岛的建设诸事宜,十年到期后一次性支付本钱,每年从关税里抽出一部分作为利息还给购买国债的人,另外,这麻涌岛上的土地都归安国军所有,将来规划好之后,一部分发卖,按照我等的规制建造设施,一部分我等建好之后出租,每年收取租金” 汪然明见多识广,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妙啊,大妙,大都督此计简直是一举多得,既避免了向各大商家强迫捐献之事,保住了了安国军的声誉,此港一开,那生意自然是滚滚而来,此岛之地皮也是水涨船高,大都督稳赚不赔,简直是太妙了!” 李安国笑道:“我准备发行票面最少一万两的票据多种,你等都可认购,我先问你们三个,各自能认购多少” 见三人都沉默不语,知晓他们都在暗自盘算,便笑道:“等规划的草图出来之后,你三个可以优先挑选泊位、仓库、商铺、工坊,我准备拿出三成的泊位出来认购,不过这些不是含在国债之内的,需要另外花钱认租或认购” 三人中,汪然明代表的徽商实力最强,他抢先答道:“我认购一百万两!” “我也认购一百万两!”,杨文利毫不示弱。 三人中,林春实力最弱,见两位都认购一百万两,自己全副身家砸进去也没有这么多,正犹豫间,李安国开口了:“你等太保守了,这样说吧,汪然明代表徽商,杨文利代表江南商户,林春你可代表广东商户,你等回去之后与其它商户联系商议,我只认你等三个,至于你等身后的商户如何安排,由你等说了算” “不过所有的商户都需在户部登记,户部只需与你三个接洽就行了,我承诺,你等三个加起来可占去四成的土地以及上面的设施” “四成?”,三人大喜,林春问道:“还有六成呢?” “你等也不要太贪心了,四成足够多了,总得给外商留几成,安国军自己也要留几成,算下来你等还是最大的” 奚鼎铉看着李安国义父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震撼莫名,这样一个大码头,如果成功建起来,关税、出售土地的钱财岂不滚滚而来?十年期也足够还本了。 “大都督,谁来负责这市舶司?” 李安国听了也是没有头绪,负责市舶司的长官,不仅要精于筹算,还要熟悉水面上的事务,对各种货物的价格涨跌也要门清,如此热闹的地方,重要性绝对不亚于佛山,肯定也是各种糖衣炮弹的猛攻之地,又要清廉持正,实在是比佛山长官的人选更难选择。 “你认为呢?” “这个,下官到没什么主意,大都督可一言而决,不过如今负责武昌江面的汤志倒是一个好人选,他文武双全,又通筹算……” “不”,李安国赶紧打断他,开什么玩笑,如今长江以北都是鞑子的大军,安国军就靠水师压制着他们,汤志更是他看重的人物,岂能轻易调来广东? “还是薄钰吧”,李安国突然想起了一人。 “大都督,万万不可,工部大小诸事尚要此人出面打理,此人现在负责铸炮、千里镜之事,还是长沙学堂的算术老师,实在走不开啊”,奚鼎铉一听大惊,薄钰可是他手下的干将,岂能轻易舍弃? 李安国笑道:“谁叫他如此能干呢?他精通西夷之学,还会佛朗机语等几种外番语言,调到广东来继续兼着工部的事,如今这麻涌岛的建设诸事也离不开他,今后与西夷打交道,他会的外番语言也可以排上用场” “这还差不多”,奚鼎铉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让他兼着工部、户部的右侍郎吧,再兼任市舶司的大使,全权负责这麻涌岛规划诸事,今后在广州城设置纺织作坊,在麻涌岛建设铁坊、糖坊都可用得上,岂不是一举多得?” “再让史密斯作为副使,协助薄钰” “大都督,这怎么使得?市舶司重地,怎能任用外人?” “不妨,将来与西夷打交道,光是我们自己的人恐怕无法胜任,比如哪些货物是西夷的特产,又是安国军急需的,这些货物的关税就要定低一些,哪些货物大明已有出产,彼等输入的货物就要定高一些,否则大明的商户也经营不下去,uu看书 .uukash 诸如此类,都需要精通西夷的物产及价格” “市舶司成立后,挂在户部下面,也需要招募一些精通西夷语言的人,听说佛山还有南洋会馆,你不烦在广州、佛山招募一些” “至于市舶司如何运转,比如对商户资格的认定,如何进港,如何引导,如何缴税,进来的货物税率是多少,出去的货物税率又是多少,西夷之人能不能进入安国军的其它辖地,需要人员多少,水手多少,芸芸种种,都要细心规划清楚,否则仓促设立便会贻笑大方” “对了,西夷有三种货物是我方奇缺的,可以免税进来,一是硝石,我听史密斯说过,印度以东某地富产此物,二是帆布,也是印度出产,三是啤酒,其它货物到时候再说吧” “啤酒,这是何物?” “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今后纵横四海,没有此物是不行的” 又将史密斯叫过来,“史密斯先生,如今你到安国军已经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事做,你这薪饷可不能白领,好了,你的工作内容我已经确定了” “一是我准备在广州成立海军学校,由你任校长,二是将来新成立的海关你兼任副关长,如何?” 史密斯眼睛滴溜溜乱转,“那可不行,两个职务,你必须要给我加薪” “好吧,你觉得加多少合适?” “每年至少要加两百镑” “五十镑” “大人,你简直是……,好了,你砍价太厉害了,我说不过你,最少要加一百镑,少了免谈” “好,成交!” 第196章 龙潭虎穴(一) “大都督”,彭家声说道,“如今郑芝龙势力强盛,这麻涌岛好是好,毕竟没 有遮护,一旦郑芝龙的水军蜂拥而来,或者海盗的船只来此,便将是贸易港的灭顶之灾” 李安国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郑芝龙的事情我已经有所安排,不出意外的话,原九江营的一半人马正在路上,十日内可抵达惠州” “您将李振国将军调来了?” “不是,是李振国手下的原金声恒部的宋奎光,他在李振国手下做了一年多的总管,也该展示展示自己的能耐了” 历史上的宋奎光以智将著称,能力还在郭天才之上,如此让他闲着终究也不是事,故此李安国早已下令让他带着精锐的九江营一半人马坐船从赣江南下,抵达赣州后再直接去碣石卫、海丰一线,惠州、潮州之间都是大山,沿海的道路倒是从潮州方便从官道抵达惠州的捷径。 “那如何抵御从海上来的敌人?” “我等继续向南进发!” 大船重新起锚开拔,沿着珠江向南行驶了一段时间,便抵达后世虎门集装箱码头的所在,此时叫虎头关的地方。 “文盛,今后你的船队分出四成在此处驻守,今后若是西夷送给我等的大船到了,便全部安置在此处,另外,李敬的火炮也分一半安置在此处珠江两侧,此处江面比上游还宽阔一些,尽量将两千斤以上的火炮安置在这里” …… 几日后,葛嫩娘带着一千人的队伍从广州出发了,大队坐船直接抵达了佛山镇,由于佛山镇实在过于巨大,李安国决定将佛山镇改为县,任命陈子壮的弟弟陈子升为佛山县的县令。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李安国也混在队伍里面,佛山鱼龙混杂,若是知晓安国军的大都督亲至,被有心人知晓,恐怕招来祸患,李安国自己也想了解一下佛山的盛况,便化妆前来。 甫一抵达佛山地界,李安国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有木炭的,也有煤炭的,天空也与广州大不一样——这时候的佛山已经开始有污染了。 佛山大致夹在西江、北江、珠江及各支流之间,若是没有船只的话,想要运送沉重的铁块何其难也,估计这也是佛山之地铁坊兴旺的重要原因。 船队在纵横交错的珠江水系里七拐八拐,直接在接近佛山镇的地方下了船,不远处便是一大片建筑。 李安国看见码头上坐着一大堆人,码头上也停着许多大车,原本见许多大船驶过来这些人纷纷簇拥上来,不过见下来的是大队的官兵时,这些人便快速退了回去。 “这些人是顺德帮的,顺德帮除了船行,还有大车行,基本上控制了佛山南面一带的水域” 随行的林春轻声介绍道,见李安国皱了一下眉头便说道:“彼等虽是帮会,不过这些年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同乡之人聚在一起罢了” 李安国却心知没这么简单,“除了顺德帮还有何帮?” “还有佛山本地的船帮、江门的船帮、三水的船帮、广州的船帮,都有自己跑帮的区域,佛山本地的船帮、大车行负责佛山内部水网的转运,顺德帮负责负责佛山、顺德之间的转运,江门帮负责西江上的转运,三水帮负责佛山北部的转运,广州帮负责珠江流域的转运” “以前是佛山本地的船帮一家独大,不过周围的船帮也不甘示弱,几场火并之后,各家的老大只得坐下来商议,最后便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各家船帮的帮主都是什么来头?” “不一而足,有的本来就是在水上讨生计的,有的则是海盗从了良的,有的则是利用以前官府的权势建成船帮的,有的则是佛山打行出身” 李安国暗忖,“都他妈是黑社会!” 又问道:“彼等欺行霸市之事没少做吧” 林春点点头,“对于经常来往的大客商他们不会这么做,转运的价格也是提前商议好了的,不过对于落单的、新来的客商免不了受彼等的盘剥” 李安国便对葛嫩娘说道:“你到佛山之后,将一半人马驻扎在镇子里,另外五百人分驻各处水路要冲,专门受理这些欺行霸市的事,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葛嫩娘点点头,“就是人手少了些” 李安国却摇摇头,“不少了,我等有一千人在此,还有一百骑兵,若是各处的驻兵应付不过来,骑兵便快速出动,我想这佛山地界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抵挡得过这一百骑兵,再者,我等已经占领广东全境,代表的是官府,谁要是作奸犯科,便是与官府为敌,彼等不会不知晓对抗官府的下场” 葛嫩娘说道:“要不驻扎佛山之后在各大要冲颁布告示,告诉彼等何事可做,何事不能做,又可让受了欺负的客商向我等投诉,这样的话便师出有名了” 李安国点点头,“这样最好,回头我让陈文盛和阮发将各处水域的巡逻也划分一下,免得一旦有事彼等从水路跑了” 进到佛山镇后,一阵喧嚣、热闹的气氛便扑面而来,只见商铺鳞次栉比,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竟然比广州外城的商业街还要热闹几分。 见到有大队的军卒来到,街面上的人纷纷躲避不迭,李安国这一千人打着安国军陆师的白虎旗,上书“安国军陆师”五个大字,在冬日的佛山迎风招展,煞是威风。 李安国让随行的彭家声拿着一个铁喇叭不断大喊着,“安国军陆师进驻佛山,为的是保境安民,众人勿忧!” 李安国看见附近的商铺除了米粮、布匹、铁器、会馆、旅馆、武馆、青楼酒肆之外,还多有药材铺和医馆,便问林春:“为何有这许多医馆和药材铺?” 林春答道:“大都督,除了铁器和瓷器,佛山另一大宗货物便是药材了,两广之地多山,盛产药材,各处山上的药材都经过水路在此汇集,此处也是天下数得着的药材集散地” “还真是一处宝地啊”,李安国听了暗自想着。 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来到以前巡检司的所在,不过衙门前的牌匾上以前的“佛山巡检司”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安国军按察司”的大匾。 按察司早有提前进驻的人前来迎接,葛嫩娘还见到一些穿着明军服饰的人,估计是以前巡检司留下来的人。 葛嫩娘让九百步军分驻按察司两侧,自己带着一百骑兵以及按察司自己的人准备进入到中间那座大宅。 尚未进门,不远处来了一大群人,有的舞着狮子,有的舞着金龙,敲锣打鼓,来到按察司的门口时,这些人还拿出鞭炮放起来,李安国仔细一看,只见人群中还有人举着一大块包着红绸的牌子,上面写着“佛山各界恭迎安国军入驻”。 当头约莫三十多人,个个衣着不俗,身后跟着一些下人,领头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年约四十上下,身量十分惊人,只怕有一米八十以上,穿着一身蓝色的稠服,没有戴帽子,竟然是一个光头,络腮胡子,眉毛粗重,眼神凌厉,令人望而生畏。 “此人就是一啸堂的堂主鞠金堂,他身边的有细巷李氏的掌门李敬、石湾霍氏的掌门霍孝谦、纲华陈氏的掌门陈启斌,还有本地最著名的豪商何太衡、冼氏、黄氏以及各大会馆的会长” 话音刚落,只见那条大汉大声喊道:“佛山铁业公会会长鞠金堂率各界行首恭迎安国军入驻,不知……” 葛嫩娘看了李安国一眼,李安国向她点点头,由葛嫩娘出面是来之前便说好了的,一个女子出面执掌佛山一镇,必然会引起佛山各界的轻视,各路牛鬼蛇神就会冒出来,这也是李安国希望看到的。u看书 ww.uuanhu 葛嫩娘穿着一身安国军军服,戴着铜盔,她大踏步走到那些人面前,双手略拱了拱,“本人就是安国军驻佛山的总管,多谢各位父老前来恭贺,我等刚刚入驻,杂务繁多,今后得闲了再答谢各位” 果然,葛嫩娘甫一出面便使得那些人一片哗然,“这安国军怎地派一位女子执掌佛山之事?” 葛嫩娘笑道:“各位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各自散去吧,来日方长,今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只见那鞠金堂眼里闪过一抹异色,眼光先是从葛嫩娘身上扫过,接着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李安国、蔡九仪、林春诸人,见到蔡九仪时眼睛一亮,接着又看了再后面的一百骑,眼神顿时一凛。 “恭送总管大人!”,随着他一身低沉、厚重的喊叫,他身边的人也纷纷附和。 进到大院后,一百骑兵便住在前院,前院正好有马厩,二进则是按察司、户部派驻点办公的地方,三进是按察司所属的几十人所住的地方,他们大多数人几日后便要分赴罗定州、高州、雷州、廉州、琼州等地,只有少数几个人会留下来。 葛嫩娘作为女子,身边自然也有亲信之人,大多是从以前喜梅的娘子军里拣拔进入按察司的,她们几个自然跟着葛嫩娘住在后院,一共有三人,还有五名男子,这八人便是按察司的“老人”。 本来也安排李安国住在后院,不过被他拒绝了,他决定就住在二进的厢房,跟着蔡九仪的那二十多人作为新近加入按察司的人员也住在第二进,等三进的按察司人员走后再搬到三进。 () 第197章 龙潭虎穴(二) 众人稍事休息之后,李安国来到后院。 “你将如何处置前巡检司遗留下来的人?” “听说以前偌大的佛山只有一处巡检司镇守,下面也只有区区百人,如今有三十人留下来了,以下官猜测,无非有两个原因” “说说看” “几十万人的佛山只有一百官府的人员在此,这一百人不消说都赚的盆满钵满,赚得更多的自然走了,赚得少的估计也比寻常百姓强,多半都在佛山置办了居处,为何还要留下来?” “一来估计是探探风头,彼等虽然赚了一些钱财,不过尚不够养老,如果我等行事与以前的巡检司一样,彼等自然继续上下其手” “如果我等行事方式与以前大不相同,彼等自然会离开,这些人自然不是我等需要的,任其离开即可” “在此种情形下还坚持留下来的,也无非是两类,一是良心未泯,决定跟着我等好好干,虽然薪饷不如以前,不过多少是一个生计,再说还是官府上的人,这说出去也体面一些” “还有一类人多半是佛山的地头蛇故意让彼等留下来的,以便监视我等,这些地头蛇自然给彼等许下了一些好处,这些人便是我等需要提防的” “那你的意思?” “我等初入佛山,人生地不熟,有以前的人留下来自然是好事,不然的话做起事来两眼一抹黑,这成效便要大打折扣,我等要做的便是仔细甄别这些人” 李安国很是欣慰,一个女子,能有这等心思确实了不起。 “如何甄别?” “法子多的是,按照燕大人给我等教授的,也无非是几点,一是暗中观察,二是分别给彼等分派事务,比如去某某处巡视,而我等按察司的老人则暗中盯在后面,看彼等去了何处,见了何人,花了多长时候,按照规制,按察司的人外出除了公务以外的事情,不得进入民宅,如果彼等进了,其中必定有鬼” “另外,我等也可故意宣布要去某地,而此地在民间的风闻很差,如果其中有这些地头蛇的人,彼等必定前去报信……” “好!”,李安国拍手笑道,“嫩娘,真有你的,你再说说看,如何管辖这佛山之地?” 葛嫩娘也笑道:“民间纠纷自有县府管理,我等的要务,一是维持市面安定,二是将那些以往为非作歹、穷凶极恶之人揪出来,或杀或关,另外根据大都督您的筹划,需要将一啸堂控制的那几千户铁坊纳入安国军的辖下,我等还要分头走访,或直接询问,或间接了解” “如果彼等过得还不错,大都督趁早息了这份心思,如果彼等过得朝不保夕,苟且偷生,大都督的愿望便很快就可以实现了,不过这里面又分几类,按照鞠金堂等人的做法,肯定也是拉一部分人,这部分人多半是与一啸堂走的比较近的人,冷落一部分人,这部分人多半是不太卖一啸堂的帐的人” “中间那一部分,则是不冷不热,日常接的单子只能勉强度日,我等了解清楚后,便反其道而行之,拉拢受冷落的,说服中间的,彼等只是松散的帮会,估计也没有人身依附契约,彼等想去哪儿一啸堂也管不了” “不过一啸堂为了不让此等情形出现,必然也会采取动作,或恐吓,或拉拢,届时就要看我等的手段了,若是一啸堂做的太过火,我等也不妨大开杀戒,灭了这一啸堂,杀鸡给猴看,若是灭了一啸堂,佛山为之一震,这接下来的活计就好做了” “接下来便是清理各大帮会,以往的事情无法追查,只要彼等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做生意,也不妨放他们一马,如果彼等贼性不改,一啸堂便是彼等的下场!” 李安国点点头,“你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处理完一啸堂的事?” “最少要一个月,大都督,你将湖南、江西的工匠迁一部分到广州来,也没那么快,再说麻涌的规划、建设至少要半年以上,我等何不徐徐图之” 李安国倏地站起来,他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说实在的,虽然将葛嫩娘放在放在这龙潭虎穴之地,清廉方面他不用操心,不过还真是有些担心她施展不开,听了这一番话终于放心了。 “嫩娘,你如此优秀,真不知有那位如意郎君能进入你的法眼” 葛嫩娘脸上微红,“大都督,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此事了嘛” “哦”,李安国拍了拍自己的前额,“看我这记性,吴候,我想起来了,过一段时间我就去平乐与他分说此事,放心吧,跑不了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想会会那鞠金堂” 葛嫩娘说道:“大都督,那蔡九仪不是那鞠金堂的师弟嘛,若是我所料不错,过几日,这姓鞠的一定会宴请蔡九仪,届时你跟着去就行了” 李安国笑道:“嫩娘,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将你放在此处” 葛嫩娘佯装淬道:“大都督,你已经有了两位美娇娘了,我的沈姐姐多半也是你的下一位夫人,就放过奴家吧” 李安国故作正经地说道:“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这佛山如此凶险,让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在此执掌大局,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而已” “大都督,我等是广东正经的主人,又有一千人马,我还真没看出有谁能与我等明目张胆地作对” 李安国点点头,“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放心吧,吴候那里有我在,没甚问题” 又说道:“你如何看待蔡九仪此人?” 葛嫩娘想了想说道:“我观此人一脸正气,应该不是值得提防之人,大都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是用一段时间再说吧” 李安国赞道:“该当如此,他是广东当地人,又有一身功夫,用好了对你打开局面有莫大的好处。对了,嫩娘,你有没有想过干多长时间?” 葛嫩娘叹道:“我今年十九岁,女子的好日子不多,最终还是要嫁人,相夫教子了事,五年之后我……” “好吧,五年就五年,这中间若是你与吴候喜结良缘,也可中途退出,我决不食言” “不,大都督,当了安国军我才体会到做人的妙处,无论是对于安国军,还是对自己,无论吴候是否娶我,我最少干满两年才行,若是吴候不愿娶我,嫌我出身不好,我自当干满五年再说” “他敢!”,李安国说道,不过他心里也有些打鼓,吴候是一个谦谦君子,又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娶嫩娘,就算他下了严令,强扭的瓜不甜,嫩娘嫁过去也不会幸福,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 第二日,鞠金堂果然派人过来请蔡九仪吃午饭,李安国与他商议一番后,决定作为他在辽东的同僚与彭家声一起过去赴宴。 他黏上以前李定国给他化妆的胡须,与彭家声、蔡九仪一起骑着马前往一啸堂。 一路走过大街小巷,让李安国真正见识了什么是烟花繁盛之地,烈火烹油之处,心里不由暗暗感叹,“这大明还有如此的地方,听说苏州也不遑多让,有这样的地方,如果大明稍稍放开海禁,怎会弄到如此地步?” 不多久便抵达一啸堂,只见是一处多进的大院落,围墙高达一丈,墙体刷的雪白,大门口各有两个石狮子,两侧还各有两人挺胸凸肚守在那里,漆得殷红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大匾,上面画着一只吊睛白额大虎,老虎旁边竖写着三个大字——一啸堂。 进到前院,只见这处院落比一般的院子大许多,里面的一侧插着一些刀枪剑戟,内中还有一些彪形大汉在举石锁、练武,二进的院门前一个光头大汉正在那里指指点点,不是那鞠金堂是谁? 见到蔡九仪等人前来,鞠金堂赶紧上前,他一把抓住蔡九仪的手,u看书 .uuknshu “哎呀,我的小师弟啊,听说你去了辽东做了大官,兄弟我还想前往投奔呢,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 蔡九仪一听此言,脸上有些暗淡,“大师兄,不瞒你说,松山一败,大明兵败如山倒,我的恩公洪大人也陷于敌手,如今江北全部被鞑子占了,我不回来还能去何地?” 鞠金堂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盯着李安国、彭家声两人看,“这两位……”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蔡九仪赶紧介绍道:“大师兄,这二人都是在辽东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若不是他们,我……,我的尸骨早就不知散落在哪处荒郊野外了” “哦?”,鞠金堂闻言便道:“既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便是我鞠金堂的兄弟,废话不多说,这边请” 宾主在大堂坐下后,李安国观察到大堂的正中也是一副猛虎图,两侧还有一副对联,“大刀凌厉威加四海”、“铁棍迅猛横扫八方”,横批是“刀棍双绝”。 心想此人在少林寺学的是刀法、棍法,用此语倒也凑合,不过此语透露出的不可一世倒是跃然纸上。 不多时,鞠金堂起身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等现在就去吃饭,边吃边聊,蔡师弟,你我多年不见,今日要一醉方休” 蔡九仪笑道:“难道不在你的府上吃饭?” 鞠金堂哈哈大笑,“兄弟你就不要埋汰我了,此处也就是收徒弟习武的地方,如何能招待贵客,今日午饭自有妙处,跟我来” () 第198章 龙潭虎穴(三) 鞠金堂带着蔡九仪等人穿过后门,只见正对着后门的竟然是一处青楼,“醉红楼”三个黑底红色的大字在正午的阳光下分外夺目。 “这……”,蔡九仪一时蒙了,大正午的带我等到青楼来作甚? “哈哈哈”,鞠金堂一阵大笑,“老弟,等会儿你便知晓了” 几人无奈,只得跟着他向里走,只见里面亭台楼阁,水榭荷塘,应有尽有,里面的人见了鞠金堂都很畏惧地叫着“老爷”,穿过几进院门后又到了一处幽静的所在,里面花草树木颇为茂盛,正中有一个亭子,亭子颇大,里面已经摆了一桌,已经有好几个人坐在里面,两旁还有一些丫环在侍候着。 见到鞠金堂过来了,这些人都起身相迎。 蔡九仪见跟着鞠金堂过来的还有一人,约莫三十多岁,脸色瘦黄,便问道:“大师兄,这位是……” 鞠金堂一拍自己锃亮的脑门,“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小师弟,这位说起来也是你的师兄,在少林寺也呆过,不过他不是习武的料,不到一年便跑了,对于生意往来之事倒是精通,如今是我的大掌柜,老景程” “老景程?”,蔡九仪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老景程却笑道:“蔡兄,你也是广东人,可知晓佛山顺德地界有四大老姓,老、田、鸡、布,我便是这老姓” 鞠金堂听了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拉着蔡九仪向众人介绍,“诸位,这位可了不得,是我的师傅一贯大师的关门弟子,一身功夫还在我之上,如今更是安国军的人,正好管着佛山” 众人一听也纷纷上前寒暄,鞠金堂介绍道:“这位是佛山本地商行之首,何氏商行的掌门人,何太衡” “这位是顺德船帮的瓢把子麦光远” “这位是佛山船帮的老大田丰” “这位是三水船帮掌舵的布琼” 李安国暗中观察,只见那何太衡约莫五十上下,一副富态员外的打扮,剩下几人都是三四十岁的精壮汉子,心想:“铁坊几大家以及布行、茶行、药行、其它武官的人都没来,估计多半与这鞠金堂不是一条心” 鞠金堂介绍完了,看着李安国、彭家声两位对蔡九仪说:“师弟,你这两位兄弟也给大家伙儿介绍介绍” “哦,这位是李三,这位是彭生,都是我的好兄弟” 鞠金堂笑道:“兄弟,还没介绍你如今在安国军担任何职呢,赶紧说出来,也好让我等也沾沾光” 蔡九仪说道:“让诸位见笑了,我如今也就是在葛将军手底下打打杂、跑跑腿儿” 那何太衡笑道:“兄台过谦了,一贯大师的关门弟子岂是跑腿儿的人物?” 李安国说道:“蔡兄如今是葛将军的副手,这佛山地界,除了葛将军便是他了” 众人一听眼睛皆是一亮,这葛将军大家都知道是何人,一个女子而已,没准这实际话事的便是眼前这位蔡九仪了,一时又纷纷热络起来 鞠金堂又问道:“那二位是……” 李安国笑道:“我等确是货真价实跑腿的” 鞠金堂见他一嘴陕西口音,“这位小兄弟是陕西人?” “是的,有幸在辽东与蔡兄相识” 鞠金堂略一琢磨,便觉得眼前此人一定是给蔡九仪跑外边事务的,另外一人满脸精悍模样,估计就是蔡九仪的亲信勇将。 何太衡这时说道:“老鞠,还在扯什么,赶紧请我等入席吧,菜都凉了” 鞠金堂闻言说道:“是是是,各位请” 蔡九仪坐下后问道:“大师兄,这地方……” 鞠金堂笑道:“老弟,不瞒你说,兄弟我在这佛山地界大小也是一个人物,也置办了一些产业,此处也是兄弟的,平素我多半在此处住” 李安国说道:“鞠兄好气魄,竟置下如此产业” 鞠金堂汕笑道:“那里那里,与何兄相比就差远了” 一边的何太衡含笑不语,李安国心里一凛,此人不显山不露水,身家还在这几位之上。 正想着,只见鞠金堂一拍手,只见有几个下人抱着三个木头盒子上来了,鞠金堂随手接过一个最大的,将它递给蔡九仪,“老弟,你当时拜师时,兄弟我一穷二白,没有给见面礼,今日便补上,千万莫要推却” 蔡九仪赶紧推却,“这不好吧,如今我可是官府的人,要是被有心人得知了,我还在佛山怎么混啊” 鞠金堂正欲说话,李安国却一把抱了过来,入手很是沉重,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摞摞金块,加起来只怕有二百两,他拿起一块用牙齿咬了一下,上面顿时出现了清晰的牙印。 “蔡兄,我等从辽东死里逃生,路过江南时,朝廷的人让我等从军都被我等推辞了,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以安安稳稳过这下半生,如今这佛山可是烟花繁盛之地,银子绝对不会少赚,就收下吧” “好吧”,蔡九仪叹了口气,“既然李兄如此说,大师兄,我就却之不恭了” 鞠金堂大喜,眼见这李三在蔡九仪眼里分量不浅,赶紧又将另两个盒子奉上了,“两位兄弟,这两份都是一百两的,若是不嫌少,就收下吧” 彭家声见李安国大大咧咧收下了,也接过了那个盒子。 “喝酒、吃菜!” 酒过三巡之后,李安国又问道:“鞠兄,想不到这佛山地界,区区一个镇子,竟有如此多的人口,还有如此多的产业,鞠兄一年下来可有不少进项吧” 鞠金堂还以为此人是一个贪财之人,心想,就怕你不贪,“那里那里,与何兄相比就差远了” 李安国见他三番五次提到那何太衡,便将目光转向他,此人依旧是拈须不语,一旁的老景程却说道:“提起何兄,佛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镇上的大部分当铺都是他的,还是佛山最大的糖商,家资千万恐怕也不在话下” 何太衡佯装恼怒,“你这厮胡乱说些什么,千万?亏你说得出,每年不过挣个十余万糊口罢了” 李安国心想,此人就算没有千万,估计一两百万是有的,又问鞠金堂:“鞠兄呢,你就开一家武馆,还有这一处青楼,加上那甚会长,一年能有多少进项?鞠兄莫恼,我等都是穷惯了的人,见到银子就想上前扑,你介绍介绍,我等今后也学着点” 几杯酒下肚之后,加上眼前三人又收了他们的重礼,鞠金堂的话便多了起来:“嘿嘿,不瞒诸位,老何、老麦、老田、老布都是自己人,这佛山自然是金银遍地,每年从此地往来的银子只怕不下几千万” “开馆收徒弟,能有多少进项?不过,有了这些徒弟便能在佛山立足了,加上老何等人捧场,坐上这铁坊会长之后,这进项才算多了起来,不瞒诸位,想加入我这公会,每年需缴纳二两银子,我手下有五六千户,这便是一万多”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有了大的单子,分给谁,不给谁,都由老子说了算,这又是一处进项” “佛山武馆也不少,不过谁能敌得过一啸堂?老子的刀棍双绝那可不是瞎吹,蔡老弟应该清楚,师傅教给我等的武艺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如今佛山镇一半的铺面想要正常营业,都得给老子缴纳规费,这一项一年就不下五六万” “这还是其次,蔡老弟,不瞒你说,佛山几十万人口,暗门子、偏门子也不少,嘿嘿,老子我便是其中的老大……”,这时那老景程轻轻推了他一下,鞠金堂一把将他推开,“怕什么?蔡老弟是自己人,放心,这偏门子、暗门子也不能明说,不过今后有你在上面照拂,每年的净利我算你一成” 李安国笑道:“这一成有多少?” 蔡九仪也说道:“大师兄,今后有什么事直接找李三就行了,我挂着官位,也不好多出面” 鞠金堂点点头,一巴掌拍在李安国的肩膀上,“那感情好,兄弟,今后就看你的了,一成嘛,这也没个定数,不过一年五万两是有的” 李安国装作惊喜的样子,“五万两?”,内心却泛起了波澜,一成便是五万两,看来这偏门子、暗门子一年至少落袋五十万! 至于这偏门子、暗门子,不想可知,无非是坑蒙拐骗之类,加上青楼里的龌龊勾当。 “那何兄呢”,他又问道。 没想到这鞠金堂却接过话茬,“老子刚到佛山时孤立无援,幸亏有老何的帮助,如今一啸堂能有今天,老何功不可没,这佛山市面上,老子最服的便是老何” 接着那几位船帮帮主也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营生,除了正常的转运之外,自然也少不了坑蒙拐骗之类,而那位众人瞩目的老何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咧嘴干笑。 李安国略一思忖,便有些明白了,这几人中,实际上的大金主、幕后老大多半就是这位老何了,剩下这几人包括鞠金堂在内多半是他豢养的打手、外围而已。 这种人物,u看书 w.uukanh肯定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底细的。 思忖半晌,李安国不经意地说道:“听闻佛山铁坊名冠天下,如今安国军入驻,怎地只有你等几个与我等接洽,听闻石湾霍氏、纲华陈氏、细巷李氏都是风云人物,家产恐怕也不小……” 说到这里,只见那老何神色突然有些黯淡,不过瞬间便恢复了正常,“李兄弟,这几人可不像我等,一个个清高的很” 李安国笑道:“清高?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难道以前彼等就没有官府的照拂?” 老何也笑道:“三郎此喻妙极了,彼等自然也有上面的人物罩着,来头还不小,前总兵林察、前按察使林佳鼎,在这广东地界俗称二林,都是彼等的座上宾,可如今二林都降了安国军,彼等以往送出去的银子就打水漂了,此时估计多半在屋里头黯然伤神呢” 此语一出,举座皆是大笑,李安国却在想眼前这几人难道就只买通了巡检司的人? 此话也不好问,没想到此时已经有些微醺的鞠金堂却帮了他的忙,“彼等有二林,我等有马大人,如今马大人也投了安国军,我等送出去的银子还好,还有收回来的时候” 李安国听了心里一惊,这马大人多半是原驻广东的锦衣卫千户,后来又坐上都司指挥同知的马吉翔了,想想也是,一个锦衣卫出身的人,正好与眼前这些江湖上的人物勾搭。 () 第199章 风雨来临 接下来一连几日,李安国三人主动拜访了李敬、霍孝谦、陈启斌等人,包括有名的绸缎商人、生丝商人、药材商人以及广州船帮、江门船帮。 几日下来,李安国也大致摸清楚了这些人的底细,李、霍、陈几人确实财大气粗,不过彼等都是正经靠质量取胜的商户、坊主,由于家大业大,彼等也养了一些江湖人物,鞠金堂倒也不敢随意招惹彼等。 临走时这些人还给三人包了几十两到百两不等的赠仪。 广州船帮、江门床帮倒是与鞠金堂差不多的人物,不过彼等纵横珠江、西江,船只又大又多,自然不会鸟鞠金堂等人的。 至于剩下的几大商户也多是正经商人,不过在佛山做生意久了,人脉熟,势力大,也不是鞠金堂等人可以觊觎的,何况他们的身后也有一些武馆撑腰。 几日后,县衙门也建好了,陈子升带着一帮衙役也过来了,李安国就准备离开佛山去平乐了,他将彭家声留了下来,协助葛嫩娘等人继续摸清佛山的真实情况——蔡九仪的两个亲信都走了也不像话,至于自己,便对外宣称被蔡九仪派到广西公干。 临走前,李安国对户部的人说:“这佛山地界,工坊、商铺林立,贸易往来繁盛,若是按照我等订下的半成商税收取,一年下来只怕也有几十万,不过你等也不能按照湖南的法子来行事” “对于商铺、船只、大车可按照定额收取,每年一个铺子、一辆大车、一艘船只收多少,你等摸清情况后再定,对于大宗的贸易,可在主要的道路上设点收取,先设点,慢慢地过渡到彼等主动申报,今后没有户部的印章,在其它地方遇见了一定要罚以重税” “久而久之,彼等就会养成主动报税的习惯,否则在安国军的辖内便寸步难行,如今广东地界的钞关已经废除了,我等这区区半成的税金对彼等来说实属九牛一毛,彼等必定会主动申报” 李安国随后坐上大船直接去平乐,路过梧州时,看见城上的明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好笑,他这次去平乐便是与吴候商议攻打梧州、柳州的事情。 船只刚刚抵达平乐码头,只见吴候带着几人正等在那里,心里不禁有些纳闷,“我去平乐没有通知他们啊,彼等是如何知晓的?” 等李安国来到码头上,只见吴候一脸肃容快步来到他跟前。 “大都督,出大事了!” “嗯?”,看吴候一脸紧张的样子,他知道肯定出了很大的事情,多半是湖南、江西、江左出事了,快马直接到广西通知了吴候。 等回到城里坐定后,吴候说道:“大都督,真的出大事了” “何事?鞑子过江了,还是明军打过来了?” 只见吴候摇摇头,“我刚刚收到驻广西的探子传过来的消息,昨日又收到了广州徐勇传过来的消息,他本来是要通知您的,没想到您却坐船到我这里来了,于是他便派快马直接到平乐来了” 李安国心里一凛,“吕大器和郑芝龙发动了?” “是的,大都督,吕大器在广西四十五洞发出了狼兵征召令,目前已会齐了几万狼兵,如今都在柳州左近,根据按察司的消息,彼等的目标肯定是桂林,因为安国军可以经灵渠方便地来到桂林,到桂林后又可通过桂江直通西江、珠江” “拿下桂林,便斩断了安国军的右臂,我等便只有翻越大山从韶州、南雄进入广东” “有多少狼兵,可打听清楚了?” “没有,不过广西四十五洞这次倾巢出动,大的是土知府,小的是土巡检,多的有兵三千,少的只有一两百,按照平均一千五百计算,也有六七万人!” “可打听清楚吕大器这次下了什么本钱,竟能让四十五洞倾巢出动?” “这个倒是打听清楚了,听说吕大器承诺收复桂林后,这四十五洞可有一半的人下山种地,另外可在桂林任意劫掠子女玉帛” “啪!”,李安国一巴掌狠狠拍在高几上,“妈的,还说是什么肱骨名臣,竟然也是如此货色!让土人下山,必定是占用汉民的土地,随意劫掠,伤的也是汉人,这吕老贼失心疯了不成,竟然许下这丧心病狂的筹码!” 等他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吴候接着说道:“大都督,徐勇传来消息,宋奎光的队伍刚刚抵达碣石卫不久,郑芝龙的大军已经开拔了,听说走的正是沿海的官道,目标直指惠州” 李安国心里一紧,“来了多少人马?可有船只配合?领头的将领是谁?” 吴候也是一脸严峻,“不下五万,听说彼等已经完全占领了潮州,领头的应该是以前就在潮州功伐的其堂弟郑彩,先锋是一个姓施的,八千人已经抵达惠州地界了,这时恐怕已经与宋奎光交上手了,船只的事情尚不清楚” 一想到郑军在刚刚分完田地的惠州肆掠的情形,李安国一刻也坐不住了。 “吴候,狼兵如今还在柳州,这边的战事就由你全权负责,不过我等刚刚在桂林、平乐两府分了田地,老百姓正欢呼雀跃呢,可不能让这些狼兵祸害了” “大都督,要不将桂江以西的百姓都迁到江东?” “那怎么可能?柳州到桂林也就三百多里路,狼兵矫健,两三日即到,肯定来不及了,何况这许多百姓,就算要迁移,也不大可能,拿地图来!” 李安国、吴候两人盯着在靖江王府缴获的舆图看了半天,最后李安国说道:“从这舆图上来看,从柳州出发,无论是去桂林还是平乐,必定经过鹿寨,此寨位于桂林境内,不过你等这次划分田地还没有照顾到此地吧” “没有,此寨孤悬于桂林府之外,与柳州倒是接近,尚没有将其纳入桂林府的管辖” “那就好,与其让狼兵进入桂林祸害百姓,不如我等走出去,此寨西面是洛清江,四面环山,就在此地与狼兵决一死战” 说完他在厅里走了几步,眉头紧皱,半晌又说道:“若是四十五洞狼兵皆来,此战过后广西旦夕可下,六七万狼兵身后必定是六七万户人家,一户按照五人计,这些广西土人加起来估计不超过五十万,广西贫瘠,土人们多半住在山上,五十万应该相差无几” “若是在鹿寨全歼这些狼兵,土人元气大伤,正好利于我等管辖广西!” “这样,你只留少量兵力驻守平乐,何万强那里也是如此,凑足两万人马,加上王二喜的两千骑兵,就在鹿寨与狼兵决一死战!” “大都督,那家里……” “无妨,我会让阮发将船只大半调到桂江上来,只要遮护住桂江,桂林、平乐两府可保无虞,梧州的吕大器也无能为力……” “不过彼等还可以从梧州西面的五屯所北上” “那就在永安州布置两千兵力,只要控制住了永安州,彼等也无力北上,你等在鹿寨还有两万大军,多带火炮,争取一次性将这些可恶的狼兵全部歼灭” “若是俘虏了如何处置?” “全部杀掉!这些土人大多怀威而不怀德,杀掉这些人后,广西就好办了” 见吴候还有些犹豫,便说道:“要不让驻扎湘西的李思文部再调一些人马过来?” 吴候说道:“还是算了,李思文九千人马还要遮护四川、贵州两个方向,职部估计,此次明军东西两路同时发动,肯定是南京方面在其中运筹,否则吕大器和郑芝龙不可能几乎同时向我军发难,四川方面有石柱的秦良玉,贵州有王应熊,如果彼等也发动起来,湘西广阔,李思文九千人马稳守就不错了,肯定没有余力支援广西” “那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大都督,这杀戮太过恐怕有伤天和吧” “听我的没错,狼兵残忍,所过之处就像蝗虫一样,彼等不识礼仪,唯以嗜杀抢掠为乐,我等只有比他们更残忍才能达到震慑的效果,这次他们聚到柳州反而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听说广西有十万大山,将来若是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清剿不知要忙到何时,如今他们聚在一起反倒省事了”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就这么定了” 李安国布置完毕正欲离去,突然想到葛嫩娘的事,便对吴候说道:“吴候,我问你一事,你可得如实回答” “大都督请问” “你今年多大?” “二十七岁了” “哦?为何还不成家?” “这……” 李安国笑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隐瞒的,uu看书wukanshu赶紧说吧,我还要赶回广州呢,千万莫要说甚‘四海未靖,何以家为’的话,那都是屁话” 吴候嗫嚅半晌,“大都督,您准备给我说媒?” 李安国说道:“差不多吧,你如果看上了哪家女子也不妨与我说” 吴候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是吉安人,吉安之地出了两名杰出的女子……” 李安国心里一惊,“你看上了郭明珠?” 吴候却摇摇头,李安国心里更是一惊,“难道是吉安知府刘淑英?她可是嫁过人的,还有一位不到十岁的孩子” 吴候脸色有些羞红,“大都督,刘家我可是从小仰慕的紧,以前的话连想都不敢想,如今……” 李安国一看便明白了,这刘淑英估计从小便是像吴候这样的寒门子弟心中的佳偶,若放在以往,出身寒族的他确实连想都不敢想,不过他如今贵为广西提督,位高权重,自然又开始重拾旧日的梦想了。 自己光想着葛嫩娘,差点儿忽略了刘淑英,她也是一个妥妥的“剩女”啊。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挠头,就算吴候对刘淑英有意,那也得看刘淑英的意思,那葛嫩娘呢,一旦知晓吴候的意思她岂不是伤透了心? 算了,此时等这次大战之后再说吧。 李安国只好对他说一切等战事结束了再说便匆匆走了。 第200章 兵分3路 郑军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占领了潮州城,由于许有信的抵抗,郑芝龙 将城里的青壮男丁屠戮一空,又破了许龙占据的南洋寨,占领南洋寨后彼等倒没有屠寨,不过将寨子扒了,将里面的人口全部迁到平地上。 至于潮州城的人口,郑芝龙准备让自己遍布福建沿海各岛上水军的家属搬进 去,今后潮州一地便是他郑芝龙的“基本盘”了。 至于以前盘踞潮州一带的“七大寇”,万礼投靠了安国军,黄海如、朱阿尧 一早便投靠了郑军,苏成战败身亡,其部将苏利逃回了碣石卫,后来又投靠了安国军,杨虎、许龙盘踞的大寨都被郑军攻破,两人全家被杀,盘踞大埔三河坝一带的吴六奇一见势头不对也投降了。 郑芝龙占领潮州之后还没有休整多久,南京方面便来人了,郑芝龙一开始还 以为是指责他“无端挑起边衅”,正准备想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想到却接到朝廷让他攻打安国军的圣旨。 这下郑芝龙有些踌躇了,若是海上作战,他郑芝龙谁也不怕,前不久还将尚可位的船队打得大败,不过陆上作战他却没有信心,这安国军能有今日之势,其陆师的骁勇善战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更在池州大败鞑子精骑,人脉广泛的他岂不知晓? 于是他就想推脱,没想到来人拿出了事成之后封他为南安公以及闽粤总督的旨意,这下郑芝龙便有些心动了,他对这些官位、爵位倒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广东的产粮地,别的不说,如果拿下惠州,他麾下的二十万大军的粮食便有着落了。 朝廷如此行事,自然是打着让郑芝龙与安国军两败俱伤的主意,在江南彼等可不敢直接向安国军宣战,一旦不济,南京就危险了,不过在广西、福建向安国军进攻以消耗彼等之实力倒是朝廷诸公非常愿意见到的,一旦安国军实力大损,再从南京出兵便事半功倍。 他们也想到一旦郑芝龙成功了,估计又是一个安国军,不过如今国家形势艰危,北面的鞑子又在虎视眈眈,自己按兵不动的话只会让安国军越做越大,于是在吕大器报来尽起狼兵进攻桂林之事后,便有了让郑芝龙从东边夹攻的主意。 郑芝龙也不是傻子,广东之地的精华在于广州府、惠州府、潮州府,广州府贼军必定拼死守卫,他也不想让自己花费巨资打造的陆师白白消耗在那里,不过拿下惠州之地,与安国军平分广东还是有可能的,自己有庞大的船队,随时可向广东各处进攻,安国军在疲于应付之下,没准会同意与自己平分广东。 于是他便答应了进攻惠州,不过答应之后如何进攻又煞费思量了,由于潮州府管辖的惠来县与惠州府管辖的碣石卫都在海边的平地上,从惠来县聚集重兵向惠州平推过去自然是上上之选。 不过郑芝龙着实狡猾,他认定一旦自己的大军在惠来县聚集,一定瞒不过安国军的眼睛,届时安国军驻扎惠州的大军肯定会沿途拦截,自己就算拿下惠州也是得不偿失——刚刚在攻打潮州府的战役中,仅在攻打潮州城、南洋寨两地他就损失了近万人马,何况这次面对的是战力比潮州强得多的安国军? 所以,他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郑彩、郑联兄弟率领五万精锐还是从惠来出发,这一路是正兵,而另一路他却亲自率领大小船只三百艘直扑广州,随行的还有一万最精锐的陆师。 这一路是奇兵,他不指望靠着一万人以及船上的水兵能拿下广州,不过三百艘大船声势浩大,安国军一见还以为彼等的主力在此,没准会抽调惠州的人马来护卫广州,届时郑彩郑联兄弟便有机可乘了。 等郑彩郑联兄弟拿下了惠州,自己再与安国军签订城下之盟,以自己的财力,休养生息几年后,不见得打不过安国军,届时自己这闽粤总督便坐实了。 郑彩郑联那一路他多少有一些信心,这两兄弟才能平庸,不过胜在忠心,都是郑家的人嘛,更令人放心的是先锋施琅,此子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不过才干卓绝,无论是水师还是陆师,带兵打仗很有一套。 所以,他让自己麾下的大将施福担任前锋,率领一万大军在前面开路,实际指挥者便是施福的侄子施琅,一旦施琅得手,后面的郑彩郑联打主攻不行,不过锦上添花还是可以的。 故此,他没有采纳多数人的由水师运送大军在碣石卫登陆,就在碣石卫与惠来之间与安国军大战一场的建议,而是施行一正一奇的策略。 在碣石卫登陆好是好,不过一旦被骁勇善战的安国军陆师缠上,恐怕也不能轻易脱身——安国军的战例他也研究过,彼等最善于打歼灭战,一旦事有不济,自己几万大军全部交代在惠州那就太不合算了。 从潮州到广州,海路不下八百里,郑芝龙想要出奇制胜,水师就得提前出发,他也是这么做的,由于此时还是北风盛行的时候,他亲率船只提前五天出发了,让郑彩郑联五天后再向惠州攻击。 驻扎惠州的杨天星部一早便通过按察司的探子得知了郑芝龙在惠来附近聚集大军的消息,得知此事后他一方面派出快马通报李安国,一方面只留三千人马镇守惠州,自己率领九千人赶到了海丰县。 来到海丰后,他又动员海丰以东的居民暂时搬到海丰以西,海丰与碣石卫之间有一条螺河,等居民全部搬到螺河以西后,他让苏利继续镇守碣石卫城,自己率领九千大军渡过螺河,并布置在宋奎光大军驻守的甲子门所西北的内湖镇,与甲子门所形成掎角之势。 甲子门所是碣石卫下面的一个千总所城,与惠来县隔着鳌江相望,鳌江上,只有在甲子门所附近有浮桥,想从其它地方渡过就必须自己搭建浮桥,而搭建浮桥就必须用到船只,用到船只就必须通过甲子门所。 如此安排,就可以将郑军封锁在鳌江以东的地区,不过这也是杨天星一厢情愿,郑军水师强横,可从广东沿海任一地方登陆,一旦郑军真如此行事,绕过甲子门所将陆师运到杨天星部的背后他就欲哭无泪了。 幸好郑芝龙的“担心”帮了他的大忙。 郑芝龙的水师出发五日后,施福的万人先锋出动了。 甲子门所北面有一处小山,离所城只有二十里路,小山附近的鳌江却很浅,人马可以涉渡而过,不过广东之地的河流看似很浅,却多有很深的淤泥,想从此处通过也不容易。 与杨天星料想的不同,施福的先锋队并没有从甲子门所过江,而是先折向西北,绕过甲子门所北边小山的北部,最后再折向西,直接攻占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内湖镇以东约莫三十里路的葵潭镇。 而郑联的两万大军也如法炮制,他们也没有通过甲子门所,而是与施福一样,从甲子门所北侧小山的南面越过此处较浅的鳌江,直接来到了内湖镇的南边! 如此一来,郑联的军队就将杨天星、宋奎光部隔开了! “彼等是如何渡过鳌江的?” 杨天星闻讯大惊,赶紧问安国军的探子。 “都督,彼等都是广东、福建的当地人,对附近地理的熟悉肯定超过我等,若是职部没有猜错的话,鳌江虽然多处有很深的淤泥,不过郑军渡江的地方恐怕正好是淤泥较少、石头较多的地方官,彼等觊觎惠州已久,不会不对沿途的地理水文有所探查” 杨天星点点头,他寻思半晌又问道:“彼等不是有五万大军吗?还有一部分呢?” “都督,拖在后面的估计就是这次郑军的主帅郑彩,uu看书 ww.ukashu.c 他倒好,不下两万大军就在甲子门所城对面安营扎寨,打的估计是一旦施福、郑联攻击得手便猛扑所城的主意,届时可能还会有水上的配合” 杨天星双眉紧皱,最后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都督,如今我军被郑联拦腰截断,正对面又有施福的一万大军,形势危在旦夕,都督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 杨天星笑道:“若是郑彩倾巢出动,从葵潭镇抑或小山南边过河,我军虽然精锐,不过在几万大军的夹击之下不免顾此失彼,如今郑彩蠢笨,有两万大军却在甲子门所对面按兵不动,你马上想办法南下通知宋奎光,让他抽调大部分兵力北上,我等先吃掉郑联!” “啊?都督,若是郑彩在彼等水师的配合下猛攻甲子门所,宋将军不支之下就毫无退路了,怎么还有余力向北进攻?” “这你就不知晓了,宋奎光部的前身是大都督亲自打造的九江营,全营一共两万多人,战力位居安国军之冠,区区甲子门所,有三千人镇守够了,郑彩如果有水师配合早就展开攻势了,我看彼等这一次是准备在陆上与我军决一死战了” “那彼等横行海上的水师?” “不知,这就不是我等所要操心的了,自有大都督等人费心,我等的任务便是在陆上击败郑军!” “都督,施福的大军抵达葵潭镇后一直没有动静……” “若是本督所料不错的话,彼等等的就是郑联的大军将我们隔断,如今我军与宋奎光部已经被郑联隔断了,没准彼等发动就在这一两天!” 第201章 暗夜突袭 天色刚刚暗下来后,杨天星让童以振、陈课部三千人镇守内湖镇,自己率领 六千人先是折向西边,夜幕完全降临后又折向东南,于丑时末刻时分进抵郑彩部驻扎的、内湖镇以南二十多里的南塘镇西侧的小山附近。 六千人就在小山上埋伏,静等南边宋奎光部的到来,而郑联的大营除了少数值守的人以外,还是处在一片寂静中。 半个时辰过后,南边突然出现了大片的火光,接着郑联大营报警的号声、鼓声也响了起来。 “南边有敌来袭?”,大营中的郑联被亲卫从睡梦中唤醒,心里着实恼怒,半晌才缓过神来。 贼军在南边就一万余人,还能分兵攻打我营? 郑联不禁一阵冷笑,“速速越过鳌江去通知大帅,说甲子门所的贼军已经大部抵达南塘,妄图攻打我部,甲子门所必定空虚,大帅猛攻之下没准能占了所城” 他又下达了由五千人镇守大营,其余的人倾巢而出迎敌的命令。 等郑联部刚刚在大营南门附近摆好架势,宋奎光带领的七千人也赶到了。 接到杨天星的命令后,宋奎光没有一丝犹豫,只留了两千七百人镇守浮桥和所城,剩下的人大举北上,当然了,自然要掩藏行踪以瞒过鳌江对面的郑联部。 九江营的前身是长沙营,计有大铳兵一千八百,火铳兵两千七百,刀盾兵两千七百,长枪兵两千七百,总计九千九百人,李安国到江西后又在全省招募增加了一倍的兵力,部队在池州的大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次跟着宋奎光来到广东除了这九千九百人以外,还有一支由一百门五百斤佛朗机炮组成的炮兵队伍,晚上急行军自然没带他们,彼等全部布置在甲子门所以及浮桥的西岸。 留下的两千七百人有一千五百刀盾兵,一千两百火铳兵,两千人布置在城里,七百人在城外浮桥处遮护守卫浮桥的炮兵。 宋奎光没有拆除浮桥也有他的考虑,他可是听说了,郑军水师厉害,船只能方便地从海上过来,若是拆了浮桥,敌人船队进入鳌江后也能方便地搭建起来,还不如将浮桥留着,将郑彩的大军牢牢地吸引在鳌江东岸。 此时由于双方都打着火把,将南塘镇附近照得如同白昼,郑联看到对面过来的安国军只有六七千人,自己已经布置在营外的大军却有一万五千人,心里大喜,立即发出命令,让大军前出攻击! 甲子门所离南塘镇只有三十里路,宋奎光带领部队北上时,一个急行军便赶到了,只在离南塘镇四五里路的地方稍微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再次北上时,他让一千八百大铳兵与一千两百刀盾兵走在最前面,普通火铳兵两千七百人与两千七百长枪兵跟在后面,不过一左一右呈品字形,都是火铳兵与长枪兵的混合部队。 左侧的是一千五百火铳兵、一千两百长枪兵,右侧则是一千五百长枪兵、一千两百火铳兵。 两支部队离前出的大铳兵、刀盾兵约有一里路的距离。 安国军的布置也被郑联的探子摸清楚了,郑联随即命令五千人前出击溃当面之地,另外一万人也分成两部,分别扑向东南、西南,去迎击另外两路安国军。 宋奎光自己也在这突前的三千人中,见到敌军杀过来了,便让队伍停了下来,很快大铳兵便排成了彼等习惯的三百x六的阵势,而刀盾兵则在一左一右遮护着。 由于郑芝龙富甲天下,其部下的装备也位居明军之冠,每五千人的营头就有一支全身铁甲的的“重兵”,手里拿的也是沉重的武器,同时他们也很重视火器部队,火铳的配比也不少。 由于有钱,发放的薪饷也从不拖欠,郑芝龙的步军可不全是福建人,崇祯煤山殉国后,他在全国范围内搜刮了一大批慕名前来的北方明军散兵游勇。 如今大铳兵正对面的这五千人便是以一千重兵突前,一千完全仿照佛朗机人的制式打造的火绳枪部队继之,剩下的便多是长枪手和刀盾兵了,重兵之外,人手一件齐腰棉甲是标配。 双方距离约莫三十余丈(一百米)时,安国军的阵营突然传来一阵鼓声,接着只见他们将手中的火把全部扔到地上踩灭,而对面的郑军除了重兵和火铳兵外,其余人还都举着火把,一时安国军这边明显暗了下来,而对面的郑军依然清晰可见。 “呜……” 安国军发射火铳的号角吹响了,大铳兵一排接一排的发射了,三百杆一两以上的火药鸣响的效果在这夜空中还是很惊人的,就连还在大营里面高居瞭望台观战的郑联听了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这是什么火铳?怎地可发出如此大的声响?还能在如此远的距离发射?” 还没等郑联想明白,战事瞬间便有了结果,郑军突前的重兵在六轮大铳的打击下能冲到安国军面前的微乎其微,而身后的火铳兵还没来得及发射也被对面的大铳横扫一空。 重兵、火铳兵惊人的伤亡吓坏了跟在后面的长枪兵和刀盾兵,他们一时不敢再往前冲了,其实这时双方的距离还不到十丈,而安国军的大铳兵打过一个轮次之后又来到了阵前。 “轰……!” 随着大铳的再一次鸣响,郑军的长枪兵、刀盾兵纷纷转身就往后跑,这时在大铳兵两侧遮护的刀盾兵冲了上去。 主战场两侧的战斗有些类似,不过由于这两处只是普通的火铳,只能在二十丈左右开始射击,结果只射了三轮,敌军的重兵便冲了上来。 幸亏安国军还有长枪兵遮护,于是两支冷兵器部队便战在一起。 在三支部队大战在一起,正中攻击的郑军开始溃退时,郑联大营的西侧突然又出现了一支大军! 这支大军不用说就是杨天星埋伏在小山附近的人马了,与宋奎光不同,杨天星这六千人还用独轮车带来了十门佛朗机炮。 眼下郑联正在为正面迎击部队的败退感到恼火呢,杨天星的部队突然出现在西侧让他大惊失色。 这下他有些惶惶不安了,大营里倒是还有五千人马,不过这些人马还要紧守营寨,不可能全部放出去迎敌,而贼军的人马至少有五六千,迎敌的人数少了也不管用,而正面迎敌正仓皇逃回大营的那部分士卒正乱糟糟的,带队的将领也一时没有见到——就算见到了想要他重整旗鼓去西面迎敌也有些勉为其难。 正彷徨间,杨天星这边的十门佛朗机炮都准备好了,清一色的实心铅弹,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过后,郑彩草草扎就的营寨应声而倒,而安国军后面的长枪兵和火铳兵只留一千人在外面,剩下的五千人在杨天星的亲自带领下从营寨的缺口猛地杀入! 而几乎与此同时,在正面迎敌的大铳兵、刀盾兵也跟着郑军的尾巴从南门杀了进去! 此时的郑联还在大营正中的望楼上! 两支大军杀入大营后,郑军完全乱了,有的还打开北门、东门开始向外跑。 南塘的北面是杨天星的葵潭镇,东面是鳌江,再西面又是苏利镇守的碣石卫和乌坎河,郑军跑了一段时间后纷纷觉得不对,最后便不约而同地向东跑,准备在彼等白日渡江的地方跑到鳌江以东去。 这时东南、西南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在安国军长枪兵的突击之下,在隧发火铳的快速打击下,这两路的郑军也支撑不住了,也纷纷向后跑,很快跑到了大营附近,见到大营里杀声震天,又纷纷往东跑,也想从那里渡过鳌江回到东边去。 跟在两支队伍后面的安国军自然也追着他们的屁股跑。 跑着跑着,两支队伍之间便分出了高下,经过长期跑步训练的安国军很快便追上了郑军,这时的郑军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莫说打仗了,就算走路也不可得,于是追着的安国军便成了抓俘虏的队伍。 等他们追到鳌江边上那处适合渡江的地点时,u看书 .uukashcm 先前从大营跑出去的郑军才开始渡江! 像这样的渡江地点肯定不会太宽,先一步跑到此处的郑军都涌在一处宽约四五丈的地方,争先恐后向江里跑。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砰……!” 安国军追兵的火铳再一次打响了,接着长枪兵端着长枪迅猛地冲了过去,逃跑的郑军在死伤了几百人后也纷纷投降了,最终能安全渡江回到对岸的郑军也只有几百人。 回到大营中,郑联眼见两股敌军都突入了大营,心惊胆战之下,从望楼上下来时差点摔倒在地上,在亲卫的护卫下刚刚慌不择道地回到自己的大帐,周围便被安国军包围了。 最后郑联无可奈何地走出来投降了。 此役,杨天星、宋奎光两部以伤亡一千多人的代价,几乎全歼郑联的两万大军,杀死杀伤近五千人,剩下的除了逃到鳌江对岸的那几百人,以及慌不择道四处乱跑的几百人,剩下的全部做了俘虏。 “杨将军!” “宋将军!” 杨天星、宋奎光二人见面后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的神色,由于杨天星是李安国任命的东路军的统领,宋奎光便抢先上去拜见。 “杨将军,这些俘虏……” “大都督之前便交代过,一部分补充我军,一部分与彼等交换俘虏” “哦?” “尚可位等人估计被郑军俘虏了,还损失了几十艘大船,如今抓获了郑联,正好是一个筹码” () 第202章 先锋施琅 杨天星从内湖镇南下一个时辰以后,消息终于传到了位于葵潭镇的施福那 里。 “叔父,此乃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我等赶紧全体出动,夺了内湖镇的敌军营寨,届时贼军就被我等封锁在螺河以东、鳌江以西的狭小地带,若是侯爷再派一支劲旅坐船来到此地,贼军便大事去矣” 施福的大帐里,一位约莫二十四五岁,留着短须,一脸狡黠、剽悍的年青人正在慷慨陈词。 此人正是施福这一支先锋军的真正将领——施琅。 施福是一个五十出头、身材略有些发福的半百老头,却有些犹豫不定,“琅儿,大帅与我等合议的大略是郑联部突然插入贼军之间,将彼等隔开,让两地之间的掎角之势瓦解,然后大帅的大军大举进攻甲子门所” “我军虽然号称是先锋,实际上是奇兵,那里危急便救援那里,一切还是等到甲子门所的战斗有消息之后再说吧” 施琅却是一脸的不屑,“叔父,郑彩、郑联兄弟的能力您也不是不知晓,彼等侥幸成功穿插到贼军之间便已经是祖宗保佑,烧了高香了,想要彼等把握战机,再进一步侄儿觉得比登天还难……” “住口!”,师傅一听赶紧打断他,“大帅兄弟是侯爷的亲族,岂是我等外人可以妄加臧否的?” 施琅撇撇嘴,“是是是,小侄错了,不过叔父,如今内湖镇的敌军大举南下,多半是为了击破郑联部,以打通其与甲子门所的联系,其营寨里的兵力必定不多,假如我军能击破大营,这场战事就成功了一半,届时彼等没有粮草,与甲子门所之间又隔了郑联,只有向西溃退一途,叔父!时机难得,稍纵即逝啊” 见施福还在犹豫,施琅一咬牙又说道:“叔父,贼军南下攻打郑联部,以郑联的德性,虽然人数占优,一旦不敌便会波及到我部,届时您这一路就算能安然而退,可也是劳师无功,郑彩、郑联是侯爷的亲族,就算败了侯爷也不会说什么,我等就这样回去那算什么?” 这次施福也有些踌躇了,郑彩、郑联就算将四万大军败光郑芝龙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最多责骂一顿,降职罚薪了事,他施家就不一样了,一旦吃了大败仗,丢了官职还是小的,郑芝龙一气之下杀了自己也有可能。 半晌,他最终同意了自家侄子的建议,“好吧,我给你七千人马,我只留三千镇守大营,贼军在内湖镇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如今又要南下对付郑联,营里的兵力肯定不多,你一旦得手就不要再妄动了,紧守营寨即可,同时快马向我禀报” “遵命!”,施琅大喜,如果此次击破敌军营寨,自己今后在郑军里面就能独当一面了,而不是一直缩在施福下面。 施琅动作倒很迅速,一个时辰过后,他带着七千人马便从葵潭镇出发了,葵潭镇到内湖镇只有三十余里,郑军再是不济,在半夜时分也赶到了。 此时的杨天星正与郑联在南塘镇大战,留在大营里的是两位在南雄府投降的明军将领,总管童以振、副总管陈课。 按照安国军夜间宿营的规制,探马要开出十里以外,每晚有一成的兵力值守,故此,虽然施琅的大军打的火把很少,借以掩藏行踪,最终还是被童以振的探子发现了,等施琅的大军将营寨团团围了起来,童以振、陈课已经做好了准备。 围住营寨后,施琅便大点火把,将营寨照得如同白昼,这一照,倒使施琅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安国军的营寨都是用普通的木桩打就,高不过六尺,四周设有望楼,营寨中间还有一处最高的望楼,这倒是其次。 营寨外面并没有挖掘壕沟,只不过粗粗布置了一些拒马,多半还有三角钉,令施琅迷惑不解的是,寨墙的下半部分,也就是三尺以下的地方皆漆黑不明,好似里面堆着什么东西,三尺以上倒是有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难道寨墙后面还堆着石头等物以加牢寨墙?” 海丰、碣石卫一带除了极少数小山,都是一马平川,杨天星的营寨正好建在一处平地上,除了中间有一条小溪穿过外,四面都是旷野,施琅想要进攻的话从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 施琅也是胆气过人之辈,他带着营里为数不多的十余骑绕着营寨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隐藏的壕沟也没发现,于是他立即下令进攻。 七千人马从四面同时进攻自然不可取,自己从东面过来,南面又可能遇到去而复返的敌军,他一声令下之后,大军留下一半人马在原地,另外四千人,一边两千人,分别从北面、东面进攻。 当然了,这也是他的障眼法,让敌人摸不清头绪,他的一千重甲兵全部布置在东侧,在五百刀盾兵、五百火铳兵的掩护下徐徐向大寨进发。 北面的则是一千扑通的刀盾兵,加上五百火铳兵、五百弓箭手,这一路是佯攻,能破了北面寨墙自然是好事,不能破寨也无所谓。 关键就在于东面,那一千重甲兵个个一身沉重的铠甲,最精锐的三百人还举着大刀、重斧,一旦在后面火铳兵的掩护下抵近寨墙便猛力砸砍,寨墙倒了,身后的七百重甲兵便一透而入,届时自己留在寨墙外面的人马再继之,则无往而不胜也。 此时的寨墙上也站满了安国军,看到敌军分成两路来攻,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一个个拿着刀盾、长矛严阵以待。 “还真是好兵啊”,施琅举着一个千里镜瞧了瞧,郑芝龙纵横大海,对西夷奇淫巧技之物也不陌生,对这能看几里远的千里镜自然情有独钟,他自己不会制作,不过辗转从佛朗机人那里弄来了一些,如今统管三千人以上的将领人手一架。 郑军进抵到两边寨墙约莫三十丈时,只见墙上出现了一些弓箭手。 “举盾!”,两侧进攻的郑军将领也都是久历行伍之人,见此情形便命令队伍中的刀盾兵将手中的盾牌高高举起,大队便在盾牌的遮护之下慢慢前进。 看着自家队伍有条不紊地推进,刚才还悬着一颗心的施琅稍稍缓了一口气。 三十丈! 二十五丈! 二十丈! 随着进攻队伍的逐渐抵近,施琅的一颗心又揪了起来,生怕对面会出什么幺蛾子。 十五丈! 抵达这个程度后,施琅长舒了一口气,此时自己的队伍只要用火铳、弓箭压制住对手,重甲兵、刀盾兵拼命向前跑,进抵寨墙下面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在他心里尚有疑问的那三尺寨墙处突然出现了点点火光,施琅大惊,他可是海盗出身,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娘的,贼军多半是在木制的寨墙后面又砌了一道三尺高的土墙,在土墙上放置了了一些火炮,施琅心里大惊,不过瞬间便缓和下来,按照火光来计,东面这处寨墙,最多不过五门火炮,届时拼着死上一两百人也要贴近寨墙,让彼等的火炮失去作用! 施琅估计的八九不离十,不过安国军并没有在寨墙后面砌上土墙,那也太费事了,而是采用了安国军的老法子,用麻袋装土垒成,一共三排土袋子,三尺高,上面便立着一共十门五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刚才施琅根据火绳燃烧发出的火光判断出有五门火炮,实际上另外五门正整装待发。 连续两轮打击,又是后装的佛朗机炮,这是时下安国军陆战的不二法宝。 火炮里装的自然是散弹,安国军自成军以来,屡试不爽的“步军收割机”。 “轰!!!!!”,五门佛朗机炮几乎同时打响后,u看书wuukansh 形成的弹幕正好覆盖了整个东侧的战场。 弹雨之下,饶是你有铁甲也不济事,不过敌军却有盾牌,在盾牌遮护之下,郑军的上半部分受损甚微,不过散弹形成的弹幕却是以直线为中心,上下各四十五度的喷射,郑军手中并没有大盾,手中的盾牌也只能遮护身体上半部分。 一时间,最前面的重甲兵、刀盾兵纷纷扑倒在地,惨叫声、喝骂声不绝于耳,后面的施琅面色凝重,不过他的几百亲卫都手持大刀在两支进攻的队伍后面压阵,继续进攻的号角也在吹个不停。 “轰!!!!!” 另外五艘佛朗机炮也轰响了,这时后面的步军面前几乎没有遮挡,弹雨咆哮之下,就像一阵狂风猛地吹过,将原野上的荒草吹倒一般,后面的大队步军先是身形一滞,瞬间便在狂呼乱叫中倒下了,狂风吹过之后野草还能起来,被散弹扫中之后还能站起来的那绝对是千里挑一。 北面的情形与东面相差无几,短短两轮火炮,东、北两边参与进攻的四千人几乎有三成人马伤亡,还多是施琅给予厚望的精锐,一见之下施琅不禁在马上有些天旋地转,幸亏两边的亲信扶住了他。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撤!”。 施琅不准备继续攻击了,决定就在安国军营寨东面三里处立寨,一边快马回去禀报施福,他为的不是施福那三千人马,而是施福大营里的十门千斤重的红夷炮,贼军营寨里有火炮,这仗便难打了,不过施福的红夷炮一到,便是自己的反攻之日! 第203章 800骑兵 童以振、陈课毕竟是刚从明军队伍转过来的人,施琅部在安营扎寨时,他们 牢记着杨天星的叮嘱,并没有出寨袭扰,一来营寨里只有三千人,二来这两人也是抱着少犯错的心思。 不过当天色大明,施琅已经将大炮徐徐向营寨方向推进时,二人当即傻眼了, 都为自己昨晚没有当机立断出寨偷袭感到后悔。 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施福知晓施琅的情况后,最后还是尽起葵潭镇的 大军来支援施琅,如果他知晓郑联部被击垮后绝对不会这么做,不过从鳌江回去的明军没有一个跑到他这里去禀报,而是全部回到了郑联位于甲子门所对岸的大营。 就在施福、童以振两军对阵时,在不远的海丰县到内湖镇的官道上也奔驰着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全部是骑兵,人数约莫有七八百,正是李安国从广州派过来的援军————靳统武的八百骑兵。 靳统武原本带了一千骑南下,随着葛嫩娘驻守佛山去了一百,在广州留守了一百,原本李安国也想跟着骑军去海丰一带,不过还未等他成行,便知晓了郑芝龙从海上几百艘大船来袭的消息。 李安国最后便决定由靳统武带着八百骑兵快速东进去支援杨天星等人,自己留下来应付郑芝龙的船队。 此时李敬的火炮八字还没有一撇,封锁虎门港也无从谈起,如果郑芝龙的船队直接驶入珠江,利用船上的大炮对着广州城池一阵乱轰,就算彼等不能占领广州,对于安国军刚刚竖立起来的威望仍是一个较大的打击。 先不说郑芝龙船队的情况,却说靳统武出发后,沿着广州到惠州的官道很快便抵近海丰县,在往内湖镇的路上碰到了杨天星部的探马,此时施琅的火炮已经开始轰击杨天星的大营了,几轮轰击过后,童以振的留守部队出现了较大的伤亡,如果不是寨墙后面还有三道土袋子阻挡,在千斤红夷炮的轰击之下大营早就失手了。 由于五百斤佛朗机炮的射程、威力都不如千斤红夷炮,童以振部只能缩在大营被动挨打。 施琅一次性派出了两千精锐步军,准备一鼓作气打垮东面的守军! 此时东面寨墙已经完全垮塌,土袋上的火炮也被击得东倒西歪,想要正常施放已经不行了。 童以振趴在土袋子上面,看着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的敌军,眼神十分凝重,留在大营的这三千人,除了炮兵之外全部是刀盾兵,敌人上来后也只能短兵相接了。 “砰!”,施琅进攻的的头五百人已经贴近土墙了,五百人拥在一起将土墙几乎要推到了,幸好其最精锐的一千重甲兵几乎伤亡殆尽,否则如果重甲兵一冲,守在土墙后面的安国军刀盾兵想要守住阵地很难。 饶是如此,安国军的刀盾兵也开始了大量的伤亡,营寨一侧,满铺下来能站立八百人,童以振亲自守在这边,陈课负责扼守另外三面,还有五百人在大营中间随时待命。 半个时辰过后,施琅这五百人被打退了,不过安国军也伤亡了一百多人,而进攻的施琅部却有四个五百人队,随着郑军这边吹响了号角,施琅的第二个五百人队又开始进攻了。 童以振扩了一下胸部,正准备吆喝着手下的兄弟打起精神对付敌军的这一波进攻,郑军的一个行动不禁让他更加忧虑起来。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只见敌军正在用毛驴拉着火炮向营寨北面开去,火炮附近还簇拥着大量的步军! 明摆着,施琅这是要故技重施,用射程较远的红夷炮将北侧寨墙击垮、击倒,然后趁着己方人多,又从北面开始进攻! “将军!事急矣!如果敌军将火炮推到北面,敌军人多,我军人少,又没有弓箭手、火铳兵,敌军两边同时攻打的话我军必定不能持久!” 陈课跑过来急吼吼地说道,童以振明白他的意思,他陈课是想利用少数精锐刀盾兵出北门迎战敌军,最好是能毁了敌军的火炮,可北面至少有两三千人,陈课的人带多了这大营就空虚了,带少了又不济事。 正彷徨无顾间,只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童以振不以为意,陈课却眼睛一亮,“将军,我等有救了!” …… 北面的郑军正在安置火炮,突然从西面不远处传来大团的烟尘,伴随着烟尘的还有隆隆的声音,北面的敌军也纷纷放下了手中手中的活计,一个个驻足向西边眺望。 不多久,大队的骑兵便跃入他们的眼帘,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正从东边升起,在早晨初升太阳的映照下,骑兵们手中的骑枪、马刀反射着渗人的寒光。 彼等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地观看,不过当那些骑兵头上的铜盔越来越清晰后,彼等才突然醒悟,来的是敌军! 骑兵向烈风一般吹过正在北面布阵的郑军,瞬间便将彼等击得稀碎,让骑在马上观战的施福、施琅叔侄目瞪口呆,施琅更是恨得牙痒痒的,眼看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又来了大队的骑兵! 不过施琅毕竟是沙场宿将(其十五岁便从军),知道事情已不可为,赶紧招呼自己的叔父,“叔父,我等赶紧退入大营,否则就不妙了!” 南方的士兵对骑兵有天然的畏惧,叔侄二人还未进入东边的大营,前面的路已经被也想跑进大营的步军拦住了,这些人争先恐后向大营里挤,让草草扎就的营寨摇摇欲坠。 施琅无法,只得带着自己的叔父奔向南门,不过此时靳统武已经注意到了这十几骑,他亲自带着一百骑向这边冲了过来,不过终究是晚了一步,等靳统武等人冲到南门前,施福叔侄二人堪堪进入大营。 而这时,落在外面的郑军士兵至少还有两三千人,在安国军骑兵分隔穿插下,彼等不是四散而逃,便是跪地投降。 结果施福亲领的这一万人,在昨夜进攻杨天星大营时伤亡了一千多,今天猛攻东面寨墙时又伤亡了几百,加上来不及跑进大营的两千多人,已经有接近一半人马交待在这里,而剩下的人畏惧安国军的骑兵,全部躲在营寨里瑟瑟发抖。 半晌,施琅终于平复下来,他对施福说道:“叔父勿忧,我观贼军骑兵只有不到一千,我等只要稳守大营,等到天黑时派人悄悄摸到外面,越过鳌江后禀报大帅,大帅只要出动五千人马我等便有救了” 事已至此,施福也无计可施,听了施琅的话也只得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随后他又长叹一声,“也不知郑联那边的战况如何,若是郑联也败了,郑彩心胆俱裂之下绝对不会派出救兵,没准自己还会退走” 施琅一听心里也是一凛,若真是如此,他们这五千人马便困在这内湖镇了,想要逃跑吧贼军有骑兵,怎么跑也跑不过他们,想要进攻吧,贼军有了骑兵随时可以出来侧击,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没了火炮,想要硬碰硬地进攻大寨谈何容易? 安国军那边见敌人全部退到大寨,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靳统武的骑兵将俘虏带到了杨天星的大寨。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施琅对施福说道:“叔父,如今南边还没有消息,我看郑联多半败了,郑联一败,郑彩也不会久待,到那时,敌军有火炮,有骑兵,我等这草草扎就的大寨势必不能持久……” “那你的意思?” “只有趁夜突围了” “可贼军有骑兵啊” “不妨,uu看书 ukash 我等兵分两路,叔父率领大队直接向东,越过鳌江之后便安全了,实在不行,来不及渡过鳌江的话便退到山上去,然后分批突围,敌军骑兵有限,也不可能将我等围死” “那你呢?” “我带一千精锐主动进攻贼军大寨,不过是虚虚晃一枪,如果贼军骑兵出来了,我便带着队伍向北边跑,叔父那里不要打火把,悄无声息地往山上、江边退,夜色之下,贼军不知我等虚实,最多也只能追击一路” 施福很是舍不得这个侄子,不过大敌当前,任何优柔寡断都是兵家大忌,最后也只得同意了施琅的意见。 当晚夜半时分,施琅带着全部三十骑以及隶属于他自己的一千精锐突然出现在安国军大营北面,装作一副准备攻打营寨的样子,靳统武一见果然带着几百骑出来了,不过等他们收拾好出寨时,施琅已经带着那一千余人向北边跑了。 施琅这一行人都打着火把,在抵近内湖镇东边二十多里的葵潭镇时,终于被靳统武的骑兵追上了,看着那黑乎乎的大寨,施琅眼光游动,跑到这里时,自己这三十余骑自然还有余力,不过他身后那一千步军已经跑不动了。 “你等即可退入大寨,固守待援,我立即南下去找大帅,最多半日便会有大军北上来援救你等” 其实他心里打的注意是自己带着这三十多骑直接向东边跑,向驻扎潮州的郑芝龙的长子郑森求援,郑森手里可是握着郑军不可多得的一千五百骑兵,只要郑森的骑兵一到,敌军人数不多,自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 第204章 领先1步 回到甲子门所对岸,越过鳌江跑到郑彩大营的溃兵很快便将郑联部大败的 消息禀报了郑彩,郑彩一听之下差点晕了过去,等他缓过神来又是六神无主,按照此前的计画,现在他的大军应该早就向甲子门所展开进攻以呼应郑联部,不过他生怕晚上进攻有所闪失,便临时改变计画,准备天明之后再展开攻势。 如今郑联败了,再行使那分隔包围之计已经不行了,更何况自己的大军一下 少了两万人,郑彩完全没有信心以剩下的三万人马战胜安国军,他瞬间便想退回潮州,不过如今潮州是郑森坐镇,此人一向铁面无私,自己虽是他的堂兄,可他一旦翻脸不认人,自己也讨不了好。 “都怪郑联这厮,你可是有两万精锐啊,怎地这就败了?!” 他手下的幕僚却比他有主张,“大帅,趁贼军还在南塘镇收拾残局,我等干脆倾尽全力攻打甲子门所,甲子门所靠近大海,一旦攻下此城,主动权依旧掌握在我军手里” 郑彩却摇摇头,“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贼军恐怕已经回到甲子门所了,彼等在野外就能击破郑联,回到城里我军恐怕更不是对手,如今只能紧守营寨,派快马汇报给大公子,看大公子的意思吧” 郑彩在这里也埋了一个伏笔,汇报给郑森之后,郑森若是想要挽回败局,就会亲自带着援军前来营救,或者委派他一向信任的洪复、余新、周全斌等年轻将领人带兵前来营救。 若果郑森不想挽回败局,只想接回郑彩大军,便可派出船队来到甲子澳附近将其大军接回去,届时郑联只要派出少数人马断后,将大军开到海边就是了。 至于施福那一路,如果彼等见机快的话,也可以从葵潭镇-云落镇退回普宁,如果彼等见机不快的话,牺牲了也不可惜,郑彩对那位年轻的、平素十分嚣张的施家小子不满已经很久了,巴不得他死在此地,倒是可惜了对郑家忠心耿耿的施福。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于是他下令立即移营。 目前他的大营位于甲子门所对面的甲子半岛西北面,甲子半岛与大陆连接处只有十里宽,他让五千人马驻扎在这十里宽的地方,而让他的大队紧紧靠着外海的那一侧。 而杨天星与宋奎光在收拢俘虏休整一夜后也面临着抉择。 “都督,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示下”,宋奎光恭恭敬敬问道。 宋奎光如此恭敬,源于安国军目前的一个传言。 李安国的麾下诸将,马武、徐勇、张勇、黄得功都是李安国最近收复的明军将领,按照传言的内容,这些人李安国不会不用,也不会重用。 其中马武的情况又不一样,他以前只是田雄手下的一个把总,李安国一手提拔起来,其分量自然会重一些。 其他三人加入安国军以前便是一镇总兵,黄得功更是靖南候,彼等虽然不得已加入了安国军,李安国也得防着。 李安国自己的亲信人马,原前营老人中,只有贺云龙一位将才,其他的诸如花小山、李三才、王二喜都乏善可陈,如今勉强提拔到高位,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人是李安国不得已而为之,纯属赶鸭子上架。 新近在湖广、江西主动投靠的一些人中到涌现出了一批人才。 贺小石自不待说,是李安国自小交好的人,又是义军出身,其在安国军的地位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其他人中,王自羽、汤志、吴候、李思文、杨天星、李振国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不过在旁人看来,其中的杨天星、李振国受到的器重肯定更大一些。 原因很简单,杨天星、李振国虽然是明军出身,不过他们很早就在陕西、山西加入了西营,这么说来也算是义军出身,而自从张献忠在长沙羞辱过李安国一次后,李安国对大西军麾下的诸将连带着也估计多有不满——除了李定国。 如此一来,原来就是西营的大将的王自羽就比下去了,而汤志、李思文、吴候虽然都是主动投靠的安国军,不过从情分上来看,自然远不如杨天星、李振国。 所以,安国军最终的传闻便是李安国手下有“四大将”——贺小石、贺云龙、李振国、杨天星,至于什么时候组成“五虎上将”,那还得看李安国的意思。 不过这终究是传言,至于李安国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晓,也许这些人想错了也不一定。 不过刚刚加入安国军不久的宋奎光却十分相信这个传言。 “宋兄,不要客气,我等都是安国军的大将,你这么客气就生分了”,杨天星也很相信这个传言,自己也以李安国的嫡系干将自诩,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应该的,应该的”,宋奎光却依旧恭敬有加。 “那依宋将军的意思?” “都督,末将是这样看的,听闻这郑联、郑彩都是庸才,不知为何郑芝龙竟然让他两人统领大军,郑芝龙麾下,能力最强、最得将心的是洪旭,抑或其四弟郑鸿逵,如今都不是大军的统帅,看来此两人一定跟着郑芝龙在做更大的事情” “如今这两广、福建地界,还有何事能大过安国军与郑军的战事?郑军水师强横,若是末将所料不错的话,彼等多半乘坐战船直扑广州府而去” “哦?”,杨天星虽是一员战将,不过大局观与这位出身辽东,又在左良玉麾下浸淫许久的“智将”差远了,一想到郑芝龙的船队正在攻打广州,杨天星不禁忧急如焚,生怕李安国抵挡不过来。 宋奎光见状笑道:“都督勿忧,如今这天下,无论是使用智计,还是硬碰硬地正面对打,能胜过大都督的没有几个,郑芝龙绝对不是其中的一个,彼等水师再是强横,上了岸也是等着被大都督狂虐的对象” “那倒是”,杨天星听了此言略略舒了一口气。 “都督,这鳌江北面有一座小山,虽说是小山,在里面藏上万人也没有问题,此地正好在郑彩的大军与施福的营寨之间,若是我等派出一支营伍摸到此处,人数不用太多,有五六千人足矣,就像郑联想要切断你我两军之间的联系一样,” “就将施福与郑彩切断了,如此一来,无论是施福还是郑彩想要成为掎角之势便不成了……” 杨天星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这样吧,宋将军就辛苦一下,你带一半人马去小山,剩余的还回甲子门所,我的营寨只有三千人马,虽说有一些火炮护卫,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话音未落,他的亲卫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杨天星一听大惊,宋奎光忙问何事。 “果不出我之所料,施福这厮竟然主动出击了,我得赶紧回去,这样吧,宋将军,俘虏我带上,你赶紧按照刚才所说的埋伏起来” 宋奎光本来想问要不要让他的人马去支援内湖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人家杨大都督跟着李安国转战南北,战功累累,何况手下还有四千多人,加上守寨的人马,断无不敌施福之理,便赶紧应命。 等杨天星回到内湖镇后,战局已经有了逆转,由于靳统武的加入,施福大败,紧守营门不出,而杨天星得胜回来后童以振、陈课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当晚,靳统武出寨追击施琅,杨天星见对方大营并没有其它动静,一时有些狐疑,终于在靳统武出发半个时辰后派尹先民带领三千人去查看究竟。 这一看才发现,大营里除了随队的民夫,军卒几乎全跑光了,由于靳统武是沿着葵潭镇方向追去的,那剩下的敌人肯定是朝江边偷偷溜过去的。 想到这里,杨天星便让尹先民带着这三千人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江边追去,uu看书 .ukanh 一想到宋奎光早上的建议,他也是由衷的佩服。 却说施福带着近四千人马,偃旗息鼓,也没有打火把,一路急行军后终于赶到了鳌江江边,在熟知路径的兵丁指引下,很快便来到可以涉渡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在小山的脚下。 此时再隐瞒行踪也没必要了,施福便命令手下燃起了一些火把。 此处的江水较浅,最深处只能淹没胸口,加上江底有很多石头,小心一些的话还是可以过去的,冬天的广东即使是江水也没什么大碍。 郑军很快便将这段宽约十多丈,长约两里多路的江面铺满了,施福自己正好位于大队的中间,前面江对岸一片漆黑,施福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不过世上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就在最前面的郑军就要爬上河岸时,对岸突然出现了大片的火把! 施福一见之下心里便凉了半截,对岸突然出现火把,绝对不是郑联良心发现,派援军过来迎接自己,肯定是敌军了。 对岸自然是亲自带着五千人马一早过来的宋奎光部,彼等先是在小山中埋伏,发现小山北面的葵潭镇大营空虚,只有靳统武带着一千俘虏驻扎在那里时,宋奎光便分出两千人与靳统武一起镇守大营,自己带着三千人依旧埋伏在小山。 功夫不负有心人,宋奎光终于等来了施福的大军! 这时以急行军速度过来的尹先民部也到了,虽然与鳌江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远处的火把施福等人也瞧见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施福这四千人还都在水里,结局是注定的,施福四千余人全部做了俘虏。 () 第205章 郑大木的决策 潮州之地,精华在于由练江、榕江、韩江冲积形成的惠来、揭阳、海阳、澄海、潮阳等地,明末清初时,不算北边的程乡等地,光是上述五地便有农田两百万亩,难怪福建的郑氏家族父子两代都对此地念念不忘。 五地中,又以揭阳、海阳(潮州府所在地)地理位置最为重要,两地中,尤以平原面积广,农田多的揭阳更为重要。 如今的揭阳城位于榕江南北水之间,其西面最窄处只有一里路,还开有水道连接南北水,如此一来,揭阳城便四面环水,易守难攻,位置比潮州城还要险要。 前不久郑彩郑联兄弟进攻潮州府时,幸亏揭阳有内应,否则就会像潮州总兵许有信盘踞的潮州城那样几个月才能攻克,彼等先下揭阳,有了这个稳固的基地,才能好整以暇地对潮州城展开攻势,许有信夹在揭阳与福建之间,一开始还能左支右绌,最终免不了覆亡的命运。 四面环水的揭阳城,城池周长达二十里,比府城还大,郑军占领此地后便将重心移到此处,目前由郑芝龙的长子、今年才二十一岁的郑森镇守,而潮州城则是由郑森的堂兄郑泰镇守。 在揭阳城一座大宅的客厅,正位上坐着两人,一人约莫二十出头,浓眉大眼,神采奕奕,留着短须,另一位约莫四十多岁,也是浓眉大眼,玉面长须,穿着一身五品的文官袍服。 堂下单膝跪着两人,一人便是刚刚从葵潭镇回到揭阳的施琅,另一人则是郑彩派出来向郑森禀告实情的将领。 “起来吧”,郑森刚才着实有些恼火,这几日的功夫,五万大军就没了三万,甲子门所以东的郑彩也是岌岌可危,自己初次掌管一府便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知晓了会怎样看待自己? 特别是那郑彩,从小就跟着自己的父亲呼啸海上,后来又跟着郑鸿逵去镇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久历行伍、饱经战事的大将,怎地在安国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又问过施琅在内湖镇的战事,他这一路的失败倒是情有可原,若是安国军的骑兵再晚半日,施琅没准就攻下了贼军的大营。 施琅此人他一直很欣赏,虽然脾气、性子差了一点,不过才干还是有的,脾性嘛,今后慢慢磨练便是,更难得的是,此人今年才二十四岁,与自己相仿,跟着父亲的一些个大将,表面上对自己客客气气,不过骨子里还是有些轻视的。 坐在他旁边的那位中年文官,则是正丁忧在家的揭阳名宿黄奇遇,与郭之奇齐名的原翰林院编修。 郑森一向对文官礼敬有加,占领揭阳后便三顾茅庐,最终还是让这位名士出山了,此中他身为钱谦益的学生身份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如今黄奇遇就是郑森的首席幕僚。 黄奇遇原本对偏隅南京的诸公很是看不上眼,对于彼等上位后的征召也拒绝了,原本以为就这样在揭阳终此一生,遇到郑森后,发现此子年纪虽小,不过文武双全,沉稳大度,便认定他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于是最终还是同意加入他的幕府。 郑森又让施琅二人都坐下了。 “尊候,以你来看,我等须如何行事?”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尊候是施琅的字,郑森自回到福建后,在军事上经常请教施琅,而施琅也常常一语中的,故他对施琅还是很在意的。 按照施琅以往的习惯,自然是开门见山,滔滔不绝,不过此时作为败军之将,他稍微收敛了一些。 “公子,末将乃败军之将,岂敢妄言?” 郑森一听,今儿个是怎么啦,这一向张狂的施琅施尊候怎地改了性子? “无妨,你尽可畅所欲言” “那末将就直说了,在海丰-惠来一线的安国军加起来恐怕最多两万人,而就是这两万人,战力恐怕是福建明军多年来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我说的不是海上” “哦?何以见得?” “公子,福建明军战力在大明还是不错的,至少是中上水准,装备、粮饷更是大明之冠,将领这边,我家叔父是积年老将,两位总镇更是打小就跟着侯爷在水上征战的勇将,而安国军的将领除了那大头目李安国,并没有听说什么名将” “其麾下稍稍有些名气的,多半是投靠彼等的原大明军将,诸如黄得功、张勇、徐勇等人,不过根据旗号来看,这些人并没有在海丰-惠来一线” “那尊候的判断是……” “安国军异常重视火器,刚才从郑联将军那里逃回来的千总也说了,其火铳射程可达五十丈,还能击穿铁甲,这就很恐怖了,另外,彼等的其它步军也能不动如山,侵略如火,战力远在福建明军之上” “更何况彼等出自献贼的营头,骑兵自然不在少数,这几者加起来,我等想与彼等争夺广东,恐怕并不容易” “哦?”,看到一向狂妄的施琅竟然如此模样,郑森也是大开眼界,“那我军就没有一星半点儿取胜的机会?” 施琅摇摇头,“也不是,我军自然有强出贼军的地方,那就是水师,不过想要争夺广东,光有水师是不行的,终究还是要上岸占领陆地” 郑森听了心里也是一凛,“你的意思是说,父亲那一路恐怕凶多吉少?” “不”,施琅摇摇头,“福建水师冠绝天下,侯爷只要不上岸,就在水面上与贼军周旋,就没有失败的可能” 郑森听了心里更是一惊,自家的父亲这次去广州自然是要上岸的,想到这里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焦虑。 黄奇遇见状说道:“公子,侯爷乃是疆场宿将,你就不要为他操心了,何况这次跟着他去得洪旭、四爷、甘辉等人,无一不是智勇双全的人物,任挑出一人在福建、广东地界都是响当当的,何况彼等都聚在一起?” “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派船只将郑彩那两万部队接回来,若是拖久了彼等又被安国军围住了就不好了” 郑森说道:“先生也是这个意思?我还准备亲提大军去再战一场呢” 黄奇遇劝道:“如今的事态明摆着,在陆地上,我军很难与彼等争锋,在海面上彼等又很难与我等争锋,不如双方罢兵,各自休养生息,我军刚刚占领潮州,急需安定人心、劝课农桑,否则再打下去潮州也就白得了” “那如果安国军向我军进攻呢?” “应该不大可能,当时我等围困许有信时,应该是彼等最好的时机,可彼等却按兵未动,彼等占了偌大的广东,也需要休养生息,以我来看,双方不如达成一项协议,许一个三年、五年之数,此后双方再各争雄长,以侯爷的财力,三五年也够了,届时等陆师强大到一定水准……” “好,就依先生、尊候之意,我这就派遣船只去甲子门所将郑彩接回来,父亲那里我会派快船知会” 施琅赶紧说道:“公子,我家叔父如今也没有消息,只怕……” 郑森笑道:“无妨,就算被彼等俘虏了也不打紧,听说这安国军一向风闻不错,从来不杀俘获之将,彼等上次在南澳附近与我军大战时被俘的船只、军卒、将领也不在少数,到时候就以这些与彼等和谈,换回来便是,不光是施老将军,恐怕还有我的堂兄郑联” 接着又转向黄奇遇,“先生,这潮州府地界加起来到底有多少田亩?” 黄奇遇回道:“公子,不算北边山区,海边诸县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万亩,加上程乡等县,两百万亩还是有的,多是一年两熟的水田,一亩可产四五石,按四石计,也有八百万石,公子,就这潮州一地,uu看书 .uukan养活二十万大军就不成问题” 郑森点点头,“可惜不久前的战事将农时差点荒废了,幸好现在才是一月份,我等还有时间来专司这稼穑之事,先生,我虽然是潮州知府,不过与这稼穑之事并不在行,届时尚需先生大力从旁协助,听说那安国军每占一地必定重新清丈田亩,我等不妨…….” 黄奇遇心里一凛,难道公子爷也要重新分地? 郑森见他脸色不虞,便笑道:“先生多虑了,我等只是清丈田亩而已,不过今后官绅还是要适当缴纳田赋” “那是那是” 郑森最终将郑彩那两万人用大船接回了潮州,陆上他派了一千五百骑加上一万精锐掩护,最终这些人全部经海上安然退回了潮州。 而杨天星和徐勇两人由于手头的俘虏太多,也没有过分欺压过去,不过在两人商议之后,利用郑军大部汇聚于甲子门所附近的时机,派出奇兵一举攻占了惠来县,这样的话,两军便隔着大山对峙,大山以东是潮州地界,以西是惠州地界,今后郑军想要发动战事就只能从海上,抑或翻山越岭而来。 占领惠来之后,宋奎光分出一半人马镇守惠来,靳统武的八百骑兵也驻扎在那里,而杨天星部则重点驻守海丰-葵潭镇一线,苏利继续镇守碣石卫,饶是如此,兵力依旧捉襟见肘。 两人商议之后,便在郑军俘虏里募兵,将其中的北方人士单身的全部纳入安国军,最后招募了六千人,剩下还有九千余俘虏,包括郑联、施福两位大将,这些他们可就做不了主了,一切还得等李安国的部署。 () 第206章 穿越者vs位面之子(一) 二月初,阳光明媚,春风习习,广州府新安县沐浴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新安县前不久刚刚完成了清丈田地、厘清两册、分发新的田契诸事宜,县城附近的农户正在新分的田地里翻地、拌粪,准备为二月底的耕种打下良好的基础。 新安县城毗邻零丁洋,县城西南侧就是海湾,海湾内侧的简易码头上停泊的船只与以前相比大为减少。 无他,船上的疍民多半都上岸了,愿意种地的安国军为他们分了田地,愿意继续在海上跑的也加入了安国军水师,不过仍有一些人习惯了目前的生活,依旧生活在船上以打渔为生。 这些人毕竟是少数,以前在新安码头上至少有几百艘渔船,如今只有十几艘了,疍民虾仔便是其中一位。 其他人都在嘲笑像虾仔这样的人——好好的田地不种,非得还在天气变幻莫测的海上讨生活,不过虾仔却有他自己的想法。 大多数人都上岸了,这打渔的人便少了,这鱼获的价格便会高起来,将来没准这些留下来的渔民过的比岸上的人还强一些,何况如今在零丁洋一带称王称霸的几股大的海盗被安国军灭了,他们这些留下来的疍民就可以深入外海捕鱼了,还不会受那些人的盘剥。 说起零丁洋附近各岛屿上的海盗,自古以来便有,以前广东海域是大海盗刘香的天下,刘香覆灭之后罗明绶、石壁等人又崛起了,反正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而这些海盗的来源大多数便是这海边的疍民以及往来商船上的水手。 海盗盯上落单的商船、渔船之后,穷苦的便威胁他们加入海盗,富裕的劫掠财货之后还将船东绑了向家里勒索赎金。 虾仔也做过海盗,自然是被以前的海盗绑过,像虾仔这样的疍民,一会儿是海盗,一会儿是渔民,在广东沿海一带都是寻常事,后世大名鼎鼎的张宝仔、郑二嫂便是这样的人物。 所以别看虾仔身量不高,黑黑瘦瘦的,才十八九岁,却有一个婆姨,也是在以前客串海盗时从别的渔船上抢来的,否则像这些疍民由于官府、陆上居民的歧视,上岸也被限定在特定的地方,身为疍民想要讨老婆也只能在疍民里面找。 渔船大的,鱼获多的人家自然能找到一户好人家结亲,像虾仔这样穷得叮当响的人家想要娶上一门媳妇无异于比登天还难,这也是他们乐意客串海盗这个有前途的行业的一个重要原因。 身为疍民,无论男女,打小便就要跟着父母出海打渔,久而久之,船上操帆掌舵的多半是女人,而男人专司撒网打渔或练习武艺以应付突发状况,所以广东沿海的疍民无论男女都是出色的水手。 零丁洋上的海盗消停后,虾仔便起了异样的心思,光靠打渔是养不活一家人的,不过偶尔出去客串一把旧业还是有可能的,这便是所有留下来的疍民几乎同样的心思。 这也是从元末一直到清末,广东沿海的海盗屡禁不绝的重要原因。 而这些,初定广东的安国军自然不太明白。 这日,虾仔就私下约了其他留下来的疍民准备一早出海“捞一把”,今天看样子应该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无论是打渔还是捞偏门都很合适。 新安县城附近的海湾面向西南方向,偌大的海湾就停了虾仔这样的小渔船十多艘,虾仔的老婆起帆后摇橹向海面驶去,虾仔站在船头背着手,俨然一副大官的模样。 跟着他们的还有十几艘小船,船上老人、孩童都有,渔民、海盗可算是祖传多代了,虾仔等人想的很美,只要出海一趟,胜过上岸的人忙活一年。 十几艘渔船在偌大的海湾中只是几个小点,船上的人背着初升的太阳向大海驶去,宽阔的洋面、林立的岛屿、复杂的水文便是彼等的乐土,洋面深处更是他们的天堂。 船只就要驶离海湾时,站在船头的虾仔眉头一皱。 南面的大海上出现了大队的船只,数量众多,只怕有几百艘,还多是巍峨的大船,与这些大船相比,虾仔等人的渔船就太渺小了。 这是何方船队? 如今广州附近有大的船队的只有新近占领广东的安国军,可彼等的船只也没有这么大,黑压压的一大片遮天蔽日而来,船头的红漆、黑眼睛一下让虾仔意识到这是谁的船只。 郑芝龙。 郑芝龙到广州自然是来找安国军的晦气的,阎王打架,小鬼难熬,虾仔盯着那些大船用广州土话骂了一句便让自己的老婆往回驶。 小船一边往回行驶,虾仔心里还在叹息。 多好的一天啊,就这样泡汤了。 来的正是郑芝龙的船队,郑芝龙亲自带队前来。 他此时站在一艘大乌尾船的船头,正在手里搭着凉棚正在眺望远处的新安县城(后世深圳市宝安区老城所在)。 只见他约莫四十出头,身材高瘦,仪表堂堂,一双略深的眼睛不时泛出狡黠、阴冷的精光。 这便是如今的东海王,或者亚洲海上之王,唯一能联通中国大陆-日本朝鲜-吕宋-满喇甲-巴达维亚航线的最大的海商,身家巨万,连此时占领吕宋的西班牙人、占领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也只能望其项背。 依照郑芝龙的实力,就算在陆地上不能战胜满清,倾巢南下,占领吕宋抑或勃泥绝对是轻松愉快,南洋华人众多,如果郑芝龙振臂一呼,在南洋某大岛建立一个以华人为主的国家也不是难事——何况郑芝龙本人还是天主教徒。 但历史上的郑芝龙并没有这么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又如何自甘堕落,屈辱地在北京被满清杀了全家,后世的分析很多,此处便不赘述。 由于李安国的介入,如今的历史车轮已经偏出许多,原本历史上被清兵南下吓破了胆的郑芝龙也渐渐燃起了雄心,以他的实力(年入千万银两的财力),在这纷纭的天下争得一席之地大有可能。 所以,有着穿越者光环的李安国的大麻烦终于来了。 一场穿越者vs位面之子的交锋就要来临。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不过如同历史上一样,郑芝龙还是很谨慎的,安国军能在池州大破满清,逼得对方只能避于江北厉兵秣马,这份实力还是他不敢小觑的。 故此,他这次来便是以打促和,打的主意便是占了惠州,与安国军平分广东,而这第一步便是占了新安县城。 他原本的用意是,自己亲率大队船只前来,又有其麾下最精锐的一万陆师,安国军肯定会将惠州的驻军抽调一空,一边去支援海丰一线的战事,一边会来广州协助防御,从而为郑彩的陆师拿下惠州创造机会。 占领新安县城,就会将安国军的注意力吸引到这里,就算彼等战力再强横,由于新安县城紧邻大海,一旦事有不济,郑军也可从海上从容撤走。 船队很快便驶入了海湾,新安县城附近的码头自然停不了这些大乌尾船,不过郑芝龙却另有安排。 就在他这两百艘大船耀武扬威来到新安码头时,还有一百艘大船已经停靠在新安县城南侧的赤湾码头,那里港口条件优良,郑芝龙这些大船完全可以停靠,在那里,他的一万精锐的陆师在副将甘辉的率领下已经登陆,然后沿着南山西侧的海滩一路北上,赤湾港到新安县城不过二十里,甘辉部如果快的话,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作为军中宿将,郑芝龙自然提前打听清楚了新安县城的的守备力量,里面只有一千步军,由于新安县城没有护城河,以万人的精锐对付区区千人守备的县城,在他看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由于零丁洋附近可以登陆的地方实在太多,李安国也无法有效判断郑军会在何处登陆,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在离洋面最近的新安县、香山县各派驻了一千步军,然后根据敌军的动向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敌军船队齐聚新安附近,李安国很快就得知这一消息,这时再派兵马加强新安县城的防御已经来不及了,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甘辉的一万大军已经将新安县城团团围了起来。 还不止这些,得知甘辉围住新安县城后,郑芝龙的大队便驶离了新安附近的海湾,又全体朝广东方向开去。 此时原本计划中封锁虎门口的火炮尚未就位,李安国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郑芝龙长驱直入。 不过李安国也不是全无应对之策。 郑芝龙甫一围住新安县城,uu看书.uukahu.cm 李安国便隐隐有些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便又开始了新一轮赌博。 他赌郑芝龙不会对广州下手,于是将徐勇的九千人马抽掉了六千人,加上彭家声的增补完毕的三千人的原九江营的部队,一共九千人立即南下,准备在新安附近与郑军大战一场。 至于在广州南面的长堤,他还是留了一些船只,这些船只自然不是郑芝龙大船的敌手,不过长堤附近的珠江江面平均宽度只有一里路,郑芝龙的船队想要铺天盖地而来亦不可得,如今还是广东的冬季,珠江的水深还容纳不下这许多大船,郑芝龙想进来当然可以,不过能驶进来的数量绝对有限。 李安国此时正盯着一副广州府的舆图,珠江、西江之间水网纵横,四通八达,像安国军这样的内河船只当然可以四处行驶、畅通无阻,不过郑芝龙的大船就不行了,非得要闯进来,最多也只能容纳一艘大船。 此时,便是安国军水师反击的时候。 珠江南侧,后世海珠区所在便是一处极好的与郑芝龙的大船捉迷藏的地方,此处大的岛屿便有好几个,海珠区本身所在的南洲算一处,北面的琶洲又算一处,后世华南理工大学所在的算一处,黄埔军校所在的长洲又算一处,这还是大的,小的就更多了。 这些纵横交错的水道都与珠江相连,这里便是安国军水师与郑芝龙的大船作战的地方。 () 第207章 穿越者vs位面之子(二) 广州城到新安县城有一百多里,若是坐船的话,几个时辰也就到了,不过如今郑芝龙的船队封锁着珠江口,徐勇、彭家声的队伍只能沿着广州到新安的官道步行,等赶到新安,估计也要到第二日了。 由于彭家声部是以前九江营的一部分,战力最强,自然作为先锋走在前面,徐勇的三千长枪兵、三千火铳兵跟在后面。 彭家声的三千人中,有六百大铳兵,其中十八斤、十五斤、十二斤的隧发火铳各两百人,长沙火铳作坊的副总管张天云的儿子张全有就是这六百人的统领,千总的官衔。 另有普通隧发火铳兵一千、长枪兵一千,其中更有一百五十大枪兵,剩下的都是刀盾兵。 三千人中,张全有这六百大铳兵走在最前面。 徐勇作为一营都督,自然有马骑,不过在行军途中,他也学着安国军其他义军出身的将领将马匹扔给亲卫牵着,自己跟着大队步行。 如今安国军正常行军的速度半个时辰可走二十里,一个时辰便是四十里,半个时辰后可歇息一刻,这么算来,加上休息吃饭的时间,抵达新安怎么着也要到次日凌晨了。 徐勇心里很兴奋,自从加入安国军后他几乎没有捞到大的战事,一直在衡州守家,安国军自那以后越战越勇,在池州更是连鞑子也拿下了。 “这天下回到安国军的手里也就是迟早的事” 一路上他默默地想着,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当机立断加入安国军。 走在最前面的彭家声也是如此,他本来是湘西的土人,若是没有安国军的介入,他湘西彭家继续在那里称王称霸一直要到清朝中期,随着安国军的介入,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不过他作为彭家的旁支考取了安国军的武举,虽然不是状元,不过作为男的,却深受李安国的信任。 如今安国军在广州府招兵买马,准备按照九江营的规制重新复制一个全新的营头,彭家声长期跟着李安国,也大致了解他的心思,这新的营头都督一职多半会由他来担任。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与杨天星、李振国平齐,他这心里甭提有多兴奋了。 徐勇的营头也有三十骑探马,按照安国军的规制,前出二十里探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郑芝龙的步军竟然没有安排探马四处巡视。 “郑芝龙就这样的水准?” 彭家声暗自腹诽。 不提徐勇等人,却说郑芝龙的大队船只驶离新安海湾后一路北上,一开始他们在零丁洋还能游刃有余,不过越抵近珠江口情况便变得越来越糟糕。 此时还是冬季,总体来讲还是东北风盛行,不过作为广州沿海,也时不时出现一阵阵南风,在宽阔的洋面上,郑芝龙的大船尚能利用侧风、尾舵缓慢前行,不过在抵近虎门时,洋面突然收窄,大的乌尾船想像刚才那样摇摇摆摆呈之字形前行就不行了。 郑芝龙站在船头看着前面那不到十里的入口眉头紧皱,很快他也下了决断,三十艘长达十五丈的乌尾船以及一百艘一号的广船不进入珠江了,就在这珠江口附近的洋面四处袭扰。 这下珠江口附近的渔民、农户就遭殃了,郑芝龙的水兵充分发挥了以前海盗的本色,上岸后大肆劫掠,杀人放火,抢劫牲畜,忙得不亦乐乎。 郑芝龙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泛出了一丝冷笑。 “你安国军不是自诩爱民如子吗?我看你如何做到!” 安国军确实不能做到,李安国如今在广州只有三千人加上一堆尚未招满的新兵,不可能将兵力全部铺到珠江口两岸,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郑芝龙的士兵在岸上肆掠。 郑芝龙不让大船驶入珠江还有另一层考虑,自己的大船就算驶入珠江,由于行动太过缓慢,很可能成为安国军船的靶子,届时彼等如果利用 火攻就不妙了。 郑芝龙另外一百艘稍一些的广船在底仓配备有部分船桨,此时在船桨、尾舵的配合下缓慢向珠江驶去。 李安国很快便知晓了郑芝龙船队的动向,一听说彼等正在四处杀人放火,这气便不打一处来。 “彼等的大船没有进到珠江口?”,他一把抓住那位过来禀报的按察司探子。 “没有,大船在没有风力的情况下想驶入珠江不大可能” “驶入的船只有多大?” “比我等的船只稍大一些” 李安国沉吟半晌,转身对陈文盛说道:“文盛,为尚可位他们报仇的时机就在今日,你等的七十艘大船全体出动,五十艘就在长堤附近迎战敌船,二十艘载着一千步军驶入珠江西侧的河汊,见到有敌人在岸上为非作歹就放下一些陆师” 陈文盛说道:“大都督,这城池里只有三千人了,你再分出一千人,这偌大的城池如何守卫?不如由我等的水兵上岸截杀吧” 李安国摇摇头,“虽然只剩下两千人,不过还有几千新兵,广州城池坚固,彼等的大船又进不来,广州绝对稳如泰山,你赶紧去吧” 下午时分,由郑芝龙麾下的首席大将洪旭率领的一百艘大船进入了呈东西走向的广州南岸的珠江长堤。 这一百艘大船大多长达十丈(三十米),宽达两丈,多为两层甲板,首层甲板布置有两侧各五门红夷炮,与之相比,安国军水师陈文盛部以前那四十艘大船也是广船、福船,不过却略一号,长度多在七丈左右,宽度倒是一样。 饶是如此,安国军水师的战船布置的火炮却比郑军多了一层,其二层甲板的火炮两侧各有四门,都是五百斤重的佛朗机炮,而郑军的二层则全部是用来住人的,安国军船只的首位还各有一门千斤重的红夷炮。 不过安国军水师船只的高度就比郑军的差一些,就算是二层甲板的火炮想要像往常那样对甲板面进行清扫不是不可以,利用仰角轰击还是可行的,不过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这也是在风平浪静的江面上才可以,若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趁早歇了这份心思,用实弹抵近轰击才是王道。 洪旭作为郑芝龙麾下的首席大将,今年也才四十岁,刚进入长堤江面,他并没有急匆匆率领船只向里冲,而是整顿了一下阵型后再向西驶去。 他将一百艘大船大致分成了十排,每排大约十艘船,船只前后左右的间隔也在十丈左右,这样的话,一旦遇警,船队还可以从容应对。 如此一来,一里左右(一百五十多丈)的珠江江面几乎被洪旭的船只铺满了,形成了一个长宽皆达一里左右的大方块。 作为一军主帅,洪旭自然在中间那艘最大的座船上,福建当地人称为“二号福船”的便是,他身边站着他的儿子洪磊,一位才十七岁的少年。 站在高大的福船上,北侧的广州外城城墙历历在目,作为纵横南中国海域的郑军,自然也来过广州的海域,广州长堤附近也是门清,不过长堤很长,不下三十里,想要一下子走完也不是易事。 洪旭站在大船上好整以暇,他实在想不出敌人能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他这一庞大的船队,火船倒是一个好法子,不过他们的大船上火炮配置很多,届时多炮齐鸣,将火船击得粉碎也不是难事,万一不济,也可以利用顺流、桨手朝后撤退避入大洋。 何况珠江南岸河汊纵横,再不济也可以避入河汊,最后从其它出口回到大洋。 很快船队便快抵近了城墙正面那一侧了,不远的江面上,只见约莫五十艘船只也排成了一个方块正严阵以待,洪旭举着千里镜望了一下,只见彼等排成了一个大致五十的长方形方块,也在缓缓向他们驶来。 按照福建人的规制,彼等的船只多为三 号、四号福船,比洪旭麾下的船只多半上一二号。 “彼等意欲何为?”,虽然见到了安国军水师船头的红夷炮,不过洪旭认为那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伤害。 突然,对面船只的速度全部提了起来,加上顺流的因素,不多久便抵近洪旭的船队。 “火炮准备!” 洪旭一见之下赶紧下达了命令。 很快,陈文盛的船队便切入了洪旭船队之间宽达三十丈的中间,驶入后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前猛划,这时洪旭大船上的火炮开始轰响了,uu看书 .uknshu.c如此近的距离,安国军的水师船只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损害。 不过底层的桨手却毫发无损,很快陈文盛的五十艘船只便几乎与郑军的平齐了。 “咚咚咚”,位于中间的陈文盛座船上传来了几声沉闷的鼓声,几乎与此同时,船两侧所有的佛朗机炮轰响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刚才洪旭船队的火炮轰响时,也给安国军的炮手、火炮造成了多处损伤,此时再想保留一部分等向回驶已经不行了,只能一次性全部发射。 与洪旭的船队不一样,安国军的船只此时没有升帆,所有的战斗人员不是在甲板下面,便是在船头的船舱里,而洪旭的船队上却站满了正在指指点点的水兵。 佛朗机炮稍稍调整了一下仰角便扫中了正在甲板上的郑军,驶出洪旭大队船只后,陈文盛命令船队继续向前划,途中自然在快速更换子炮,而全部是红夷炮的郑军却需要将火炮拉回船舱慢慢装填。 不多时,陈文盛一声令下,五十艘船只又开始向后划,此时船头的另外一个很少使用的船舵也放下去开始发挥作用了,这个船舵不是控制方向用的,而是连续摆动增加船只向前的动力的——就跟鱼尾巴一样,首尾各两处舵位是安国军的首创,内河船只多半只有首尾各一处。 这处尾舵,需要四名士兵才能划动。 第208章 穿越者vs位面之子(三) 此时洪旭的船队还有些懵懵懂懂,刚才那一轮佛朗机炮散弹的轰击虽然给甲板面的明军造成了一些伤亡,不过并不致命,洪旭还在犹豫是否调转船头追上去,这时陈文盛的船队又冲过来了。 由于此时是逆流,船只的速度自然慢了一些,饶是如此也比洪旭的船只快上许多! 接近洪旭的船队时,陈文盛又下了第二道命令,随着船上三只硕大的牛角吹响,其它船上的牛角也吹响了,上百只牛角吹响的声势还是很惊人的。 “贼子意欲何为?”,洪旭一听此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时他的的火炮也准备好了,如果贼子故技重施,这一轮的轰击之下也够贼军受的。 陈文盛的五十艘船只果然又冲了进去,这一次船队遭到的打击远比第一次大,部分船只还由于敌船火炮的实弹轰进炮窗,击中了火药桶造成剧烈爆炸。 虽然如此,底层甲板的桨手依旧奋不顾身地猛划,最终安国军船队的佛朗机炮还是轰响了,不过此时已经冲不出去了,后边洪旭的大船已经缩小了两船之间的距离。 陈文盛的四十多艘大船被紧紧裹在洪旭的一百艘大船中间! 不过此时洪旭首层甲板上的战兵至少伤亡了一半,敌我双方的船只靠近后,陈文盛亲自拿着腰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令洪旭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就在那一阵齐鸣的牛角号声后不久,只见从长堤西边二沙岛附近又驶出来十艘大船,当先一艘竟然比明军船只还要大上许多,另外九艘大船也比刚才的安国军船只大一些。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那艘最大的船只便是安国军在南澳气俘获的“圣詹姆斯号”了,底层甲板有八门两千斤重的红夷炮,二层甲板有一千五百斤重的红夷炮十门,首尾还各有两门,都是千斤重的红夷炮,都在首层甲板下面,而不是像安国军船只那样布置在甲板面上。 如今的圣詹姆斯号已被李安国改成了广州号。 另外九艘大船全部是安国军如今在广东、广西地带不多的三层大船,全部汇集在广州附近,都是两层火炮,不过却是千斤以下的红夷炮和佛朗机炮交叉布置。 “疯了,疯了”,这一船队的首领便是尚未建成的安国军海军学校的校长约翰.史密斯,当听说李安国要他率领这十艘船只去迎击郑芝龙的百艘大船时,他一个劲的出声表达不满。 不过看在那不菲的薪饷上,他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带着船队过来了。 船上另一位将领却不以为然,他叫沈劲,陈文盛下面的一个千总,原东江镇副将沈志祥的堂弟,此时却异常兴奋地盯着前面乱成一团的明军船只。 盖伦船原本没有配备桨手,李安国俘获此船后也加了一些长桨,不过划起来着实费力,不过李安国让这艘船出现在这里并没有指望它在战斗中大显神威,而是给明军一个震慑,让彼等摸不着头脑。 另外九艘大船自然都有充足的桨手,一时沈劲率着九艘大船冲在前面,身形异常高大的广州号却拖在后面。 洪旭已经通过千里镜看见了那艘大船。 一见之下,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道红毛夷也加入到贼军的阵营?” 若是如此,附近就不止这一艘大船,恐怕零丁洋附近还埋伏着红毛夷的大船! 一想到以前在料罗湾自家几百艘船只围攻区区几艘红毛夷船只才勉强取胜的情景,洪旭顿时不淡定了。 不过此时他们的的船只与陈文盛的船只纠缠在一起,想要尽快脱身也不可能,只要先击退已经冲上来的安国军水兵,才能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不过此时明军船只上的战兵伤亡过半,虽然剩下来依旧还有不少人,不过在气势上终究输了一筹,陈文盛等人以刀盾兵在前面遮护,火铳兵、长枪兵继之,很快便攻上了一艘艘明军的大船。 沈劲的这九艘大船抵近正杀成一团的大队船只时,船首的千斤红夷炮已经装填完毕了,此时靠近这九艘大船的明军船只有的也冲了上去准备接战,大多数船只都被陈文盛的人缠住了,冲过来了只有区区五艘。 “轰!!!”,双方的火炮几乎同时发射,不同的是,沈劲的红夷炮发射的是散弹,而明军的火炮发射的是实弹。 “咔嚓”,沈劲的大船有两艘的桅杆被明军的火炮击断了,不过千斤红夷炮咆哮的散弹取得的效果更大一些,五艘明军船只甲板面靠近安国军船只的那一侧的水兵几乎被横扫一空,剩下的见状也纷纷吓得躲进了船舱。 “砰!”,九艘安国军大船与五艘明军大船贴在了一起,与明军船只相比,安国军这九艘大船还是小了一号,双方船只贴近时还是安国军的的船只吃了亏,有几艘船只的船帮受了损害,船舷也碎裂了。 沈劲嘴里叼着一把腰刀,用一把钩枪钩住了一艘敌船,在船上火铳兵的掩护下一跃而上,很快安国军的水兵纷纷爬到明军的大船上,与前面陈文盛一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短兵相接。 刚开始时,洪旭船队的战兵要比安国军的多出一倍,不过两轮佛朗机炮散弹的轰击之后双方变相差无几了。 陈文盛船上的水兵大多是以前东江镇的士兵,洪旭的船队则多是福建的海盗、渔民,双方一开始还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慢慢地,局势还是向安国军这一边倾斜。 无他,郑芝龙一统南中国海疆域后,在海面上完全没有敌手,基本上郑芝龙的船队一出,其它船只就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这水兵的操练就松懈下来了,而陈文盛的水兵以前就是在东江镇苦大仇深的士兵,加入安国军之后又时常操练不辍,一去二来,安国军的水兵逐渐占了上风。 等沈劲的九艘大船上的水兵加入战团,洪旭的水兵就兵败如山倒了,洪旭的大船卡在战团中间,想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国军的水兵一艘接一艘地攻占己方的战船。 不过广州南面的毕竟是珠江,这一段的珠江是从西向东流动的,在双方的船只都没有操控的情形下,在水流的带动下,战成一团的船只渐渐散开了,洪旭见状赶紧命令桨手死命朝下游划去,而此时安国军所有的战兵正在一艘艘明军大船酣斗不已。 安国军船只上剩下来的桨手、炮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旭的部分船只远去。 最终陈文盛的船队在牺牲了近千人,损失了十多艘船只后,先后利用火炮、火铳、刀枪杀死杀伤了敌人两千多,俘获六十多艘大船,俘虏了大船上全部的炮手和桨手,最终安然逃离长堤的明军船只只有三十余艘。 后边的史密斯见状也是目瞪口呆,看着站在一艘艘明军大船上浑身血迹欢呼雀跃的安国军战士,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疯子,都是疯子” 战事几乎持续了一整天,等到夜幕降临时安国军已经完全控制了这六十多艘大船,将这些船只全部停泊在长堤码头上。 …… 虎门外港,洪旭跪在郑芝龙的大船上一声不吭。 此时郑芝龙的心在滴血,就算他财大气粗,像这样折损法也不是一个事。 更令他揪心的是甘辉的万人在进攻了一天后,新安县城依然稳如泰山,反倒是甘辉部还折损了一千多人。 还有一个消息令他很是不安,安国军已有万人规模的步军从广州南下了,估计明日就会抵达新安。 以安国军陆师的赫赫威名,估计连一向悍勇的甘辉也讨不了好。 另外,彼等上岸的水兵一开始还闹得沸反盈天,不过随着陈文盛部的二十艘船只插到珠江以南的各处水域,u看书 ww.uukanshu.cm徐勇的一千名步军上岸与明军水兵接战后,明军便溃不成军了,最后他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了西岸,只在东岸继续肆扰。 就这么气势汹汹而来,又灰头土脸回去不是郑芝龙所想的,半晌他便下达了命令。 “甘辉部继续驻扎在新安县城下,告诉他,敌军随时就赶到了,让他切切要万分小心,上岸骚扰的水兵都退回到船上,一切等明日再说” 他准备让甘辉部明日在再攻一次,若是实在不行的话便只有打道回府了。 “对了,告诉甘辉,让彼等将大营全部扎在靠近岸边的地方” 当天晚上,徐勇的大队便抵达了新安城下,由于甘辉部全部驻扎在南门靠近海岸的地方,徐勇与彭家声商议过后便向城里派了一千援军,另外的八千人就驻扎在北门附近,准备歇息一晚后再与敌军决一死战。 甘辉还想趁着敌军立足未稳当夜便发起进攻,不过有徐勇的六千人扎营,彭家声的三千人在一旁警戒,彼等也没有可乘之机,最后只好悻悻地回到南边的大营。 反倒是甘辉袭营的人被彭家声的大铳兵攒射一阵后有死伤了几百人。 不过甘辉还有信心。 他这万人中,最精锐的两千重甲兵还几乎没动,另外他还有两千全部按照佛朗机制式打造的火绳枪,等到天明后,他很有信心与安国军大战一场。 () 第208章 3年和平协议 次日一早,甘辉并没有等来郑芝龙立即攻城的命令。 早上,当阳光刚刚撒向人间时,郑森的快船到了。 潮州到广州的海路也就六百里,郑森的快船一个时辰跑五十里,十二个时辰, 也就是一天一夜便到了,还给郑芝龙带来了令他当即晕倒在地的消息。 郑芝龙自当上福建总兵后,福建全省水陆的兵力经过他整合后有十余万,他 被封为伯爵后,手下挂总兵衔的便有十几人,最后又自己出钱招募了一些,凑足了二十万人马,陆师便有十五万。 这十五万人看似很多,以前还觉得兵强马壮,不过在安国军占领江西后,安 国军便有多出地方与福建接壤,郑芝龙便让自己的四弟、原名郑芝凤的郑鸿逵驻扎重兵于邵武府,扼控安国军广信府、建昌府方向,让自己的堂弟郑彩驻扎重兵于汀州府,扼控安国军赣州方向。 又令自己的长子驻扎漳州,扼控潮州府方向,一段时间后见安国军没有动静,便抽调兵力进攻潮州,占领潮州后又令郑森镇守潮州府。 三个方向几乎占据了福建明军一半的兵力,他还有漫长的海岸线需要防卫,至于与浙江接壤的仙霞关他只放了少量兵马。 如今一战下来三万精锐便没了,如果再打下去的话福建能不能守住还是一个问题。 郑芝龙骨子里还是一个海盗、一个商人,维护他目前的地位、继续称雄海上是他最大的目标,虽然明国的孱弱让他的内心稍稍被点燃了,不过今日却完全熄灭下来。 甘辉的那一万人是他手下二十万兵马中最精锐的,也是花钱最多的,绝对不能再损失了,更何况贼军水师里出现了红夷船,鬼知道还有多少在这外海,他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老四,你留在这里与安国军和谈,泉州还有彼等被我军俘虏的水兵两千多人,还有船只三十多艘,便以此为筹码与彼等谈和,我的条件也不多,双方交换俘虏、将领,底线是潮州,潮州绝对不能失去” 就这样,郑芝龙带着剩余的两百艘大船匆匆离开了,只给郑鸿逵留了一艘大船,这艘大船也堂而皇之开进了珠江长堤。 既然对方派了一位副手来来谈和,李安国也只派了徐勇与他商谈,双方围绕着潮州、俘虏展开了新一轮的交锋,三日后和谈仍然没有结果。 这时李安国却坐不住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广西传来了,狼兵出动了,不是六七万,而是整整八万,其中一万进入了梧州,帮助吕大器镇守城池,其余的全部按照李安国此前设想的路线从鹿寨向桂林进发。 此时吴候部九千人、何万强步九千人、王二喜的两千骑兵已经进入到鹿寨布防,以安国军的战力,按说以两万余人对付狼兵七万,就算不能将彼等击溃,也可以稳守阵地,静等李安国援军的到来。 不过吴候此时却信心过度膨胀了,他竟然想率领区区三千山地营绕过南侧的大山,插到鹿寨西南面的雒容县,准备将这七万狼兵紧紧包裹在雒容、鹿寨之间,此时悲剧发生了,狼兵也是山地作战的好手,彼等在柳庆参将陈邦傅的统一指挥下,不禁驻扎重兵于雒容,还在雒容两侧的大山上各安排了不少兵力。 于是吴候带领的这三千人与狼兵打了一场遭遇战,吴候部很快击溃了这部分狼兵,不过吴候本人却被狼兵的毒箭射中,由于主将受伤,山地营也无心恋战,赶紧退回到了鹿寨,三日后吴候不治身亡。 李安国甫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天旋地转,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 与民间的传闻略有不同,在他的心目中,贺小石、马武、吴候、李思文、李振国五人就是他的五虎上将,什么贺云龙、杨天星还只能靠后,其中贺小石自不待说,剩下的人中他最看好的便是吴候,此人出身吉安龙泉童生,又考上了大西的进士,作战灵活、军纪严明,他可是在他身上给予了很大的希望啊。 更令人痛心的是,吴候读书人出身,与原来的明国文武官员又很是谈得来,他还指望他今后北伐时能指挥一路呢,这下可好,一切都成了泡影。 何况葛嫩娘、刘淑英的事情还没个了局,这让他如何面对两位女子? 特别是葛嫩娘,不知到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如何悲痛!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你来的时候战事如何?”,他很是担心勇悍但鲁莽的何万强一着不慎着了敌军的圈套。 “大都督,如今通往桂林的山口大寨仍旧掌控在我军手里,不过狼兵将鹿寨围得水泄不通,我还是从山上间道摸到这里的,不过敌军虽众,鹿寨由于有大量的火炮,依旧稳如泰山” 李安国点点头,只要鹿寨还在安国军手里,狼兵就徒唤奈何,不过就怕何万强不冷静贸然出击,于是他对来人说道:“你赶紧回去,告诉何万强,在我的援军抵达之前,不可擅离鹿寨一步,违令者定斩不赦!” 这日,他亲自接见了郑鸿逵。 “我便是安国军的大都督” 李安国开门见山,事情已经很紧急了,这谈判再拖下去也不好。 郑鸿逵也很吃惊,传闻中的安国军大都督终于见到了,比传说中的还要年轻,不过人家毕竟手下有几十万大军,不久前还大败郑军,他也不得不放低姿态。 “南安候麾下郑鸿逵见过大都督” “罢了,我等闲话少说,直接进入正题吧,我的条件很简单,你等若是同意的话就回去回禀南安候,不同意的话也行” “广信府我驻有两万大军,建昌府也有一万多,都是安国军的精锐,还有黄得功的一万骑兵也可随时南调,你等愿意打下去的话我自当奉陪” 郑鸿逵一听脸色还很是难看,虽然知晓李安国此话有些水分,不过也差不离,特别是黄得功的那一万骑兵如果大举入闽,福建能不能掌握在郑芝龙手里还是一个疑问。 “大都督请讲” “其一,潮州府依旧由你等占据,不过不可越过一步” 郑鸿逵一听大喜,这就是郑芝龙交代给他的底线,如今这一条人家主动提出来了,岂有不同意的? “好” “其二,今后你等的战船不可越过惠来一线” 这一条郑鸿逵有些踌躇了,如今的郑芝龙有三大贸易航线,一条便是北上直通日本、朝鲜,与满清暗通有无估计也不少,另一条便是经过南澳气直航吕宋,最后一条便是经过广东沿海去安南、巴达维亚。 按照李安国这个说法,郑芝龙岂不是要损失一条航线。 “这个不行”,郑鸿逵正要说出此话,一想到他说的是战船,他郑家的商船、战船一般人傻傻分不清,只要不打开炮窗,一般人谁知道是战船还是商船,想到这里便说道:“那商船呢?” “商船自然不在此列,不过你我两家分属敌国,你等商船只能在海边行驶,不可驶入零丁洋” 李安国心急广西的战事,也没有想太清楚,便一口答应。 “行,这条我同意” “其三,双方交换俘虏,你等将在南澳海面俘虏、投降的我军水兵、将领交换于我,我将不愿留下的福建兵还给你等,交换地点就在惠来县,惠来县正式划入惠州府” 此时,李安国已经知晓了甲子门所附近战斗的结果,并得知杨天星、宋奎光已经在俘虏里招募了六千人,剩下的九千人都是福建本地的士兵,就算他强留下来也是一个祸患,干脆放走得了。 至于在珠江俘获的福建水兵,李安国却还需要细细甄别,等双方正式签订协议后再放。 “好,我没意见” “其四,uu看书 wwuukansh 双方签订正式协议,三年内不得妄动刀兵,否则天下人都唾弃之,憎恶之” “同意”,郑鸿逵忙不迭地答应了,他想的很简单,三年之期郑家将陆师提升一个档次还是很容易的,不过安国军想要打造一支能与郑军抗衡的水师无异于痴人说梦。 至于各自俘获的船只双方都没有提起,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李安国,好不容易俘获了这许多大海船,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好吧,就这些,你若是没有别的意见,就赶紧回去让南安候签字盖印吧” 郑鸿逵赶紧答应了,李安国如此爽快是他没有想到的。 “对了,你等俘虏的我军将士中可有一个叫尚可位的?” 郑鸿逵在脑海里搜了搜,竟没有这个名字。 “大都督,当时狂风巨浪,投降我军的船只也只有三十多艘,根据俘虏的说法,你等的船只一共有六十艘,被狂风吹到外海漂到他处也说不定” 李安国心里一凛,尚可位不在其中,难道真是像郑鸿逵说的那样漂到了外海抑或沉没了? 如今广西战事吃紧,他也不想在这方面纠缠太多,有按察司的探子,加上换回来的将士,事情终究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何况在尚可位与陈文盛中,他更看重的是后者。 “好吧,就这样吧,我等静候佳音” () 第209章 8万狼兵之1:计将安出 等郑鸿逵走了之后,李安国立即召集奚鼎铉、周综文、薄钰、张家玉、徐勇、 彭家声开会。 “广西危急,我必须尽快带着援军去鹿寨,家里面……” “奚鼎铉、薄钰全力负责麻涌岛、海军学校诸事宜,如今两处的图纸已经就 绪,无非是照图施工而已,发放国债的事也要抓紧” “对于此次在郑芝龙肆扰中损失的民户适当做一些补偿,人员都放回去了,周综文接下来抓紧各处的备耕事宜” “湖南的火炮运抵后,陈文盛你即可将俘获的那六十六艘大船装配起来,先按照一层二十门两千斤红夷炮,二层十六门一千五百斤红夷炮,首位各四门红一千斤红夷炮来改装、安置,如何改装、配置史密斯很熟,按照他的建议执行就是了” “改装完成后,将水师一分为三,一部分二十艘大海船,包括广州号,二十艘内河大船都开往石排,那里今后就叫香港,即可在那里修建军营,修葺码头,由沈劲担任总管,遮护珠江口以西的洋面” “一部分也是二十艘大海船,二十艘内河大船,停泊在虎门关附近,同样在那里修建军营,修葺码头,剩下的全部停泊在长堤附近,这两处陈文盛自己负责” “成立两广水师,今后陈文盛便是两广水师提督” 众人一听纷纷向陈文盛恭贺,陈文盛也是喜不自胜,赶紧向李安国拜谢。 “此次援救广西,徐勇、陈文盛都跟着我去……” “大都督……”,一听此言,众人都惊呼起来,“那广州由谁来镇守?”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李安国淡定地说道:“此次与郑芝龙议和之后,估计彼等也不会过来骚扰了,广州留三千老兵就行了,你等继续招兵、训练,我已经让海丰的童以振过来担任总管,张家玉继续担任监军” “另外通知杨天星,让他在惠州府再招兵三千,加上彼等在福建俘虏里招募的六千人,新兵训练完毕后,全部调往兴宁县,扼控潮州府的程乡、平远方向” “惠来一线由宋奎光一部镇守就行了,加上靳统武的骑兵,应无大碍,杨天星的部队返回惠州驻守,这样一旦广州有事,杨天星部也可方便地经东江来到广州” “.…..” 等文官们走了,李安国对留下来的徐勇、彭家声、陈文盛说道:“如何救援广西,还请几位多出出主意” 说完便将一张两广的舆图打开。 徐勇仔细看了一下舆图,“大都督,我等有水师,此去鹿寨,用水师先将大部队运到桂林抑或平乐,从那里再步行去鹿寨作为省事” “最好是在平乐下船,然后向西穿过荔浦县” “那接下来呢?” “若是仅仅为了解围,自然将大队紧紧凑在一起长驱直入,向鹿寨攻击前进,鹿寨的何都督得知援军抵达后再从里面杀出,大量杀伤敌军后,围困便不攻自破” “若是为了全歼此股敌军,就需要从长计议了,不过大都督,我等就算成功抵达鹿寨附近,彼等有七万人,我等加起来也就三万,这围歼……” 李安国笑道:“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 徐勇道:“末将不敢” 李安国却说道:“何万强的兵力加上山地营,还有众多的佛朗机炮,彼等在鹿寨再守一个月也不成问题,就是怕粮草不继而已,我等抵达广西后便令驻守桂林的白云飞将粮草运到洛清江在桂林的渡口,然后让阮发想办法将一些小战船也搬到那里,利用战船运送粮草……” “这怎么可能?”,一旁的彭家声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大都督,这就算小的战船长度也有四丈,宽达一丈,重达千斤,如何能将这些战船从桂江运到洛清江?” 李安国骂道:“大惊小怪!你仔细看舆图,广西之地,除了灵渠之外,可知还有一条运河吗?” 彭家声低头一看,果然发现在桂林南边不远处标注着一条河流,正好将洛清江与桂江连了起来,上面标注着“相思河”三字。 这便是柳桂运河了,广西境内的第二条运河,不过时至今日,其通航条件还不如灵渠,不过将小战船运过去还是可以的,只要到了洛清江,便可沿江顺流而下,直抵鹿寨。 彭家声一看大喜,“大都督,若是这样的话,不但粮草问题无虞,阮总管还可故技重施……” 徐勇却说道:“就算阮发可从洛清江向鹿寨附近的狼兵攻击,小船装载人员有限,还是扭转不了战局,大都督……” 李安国点点头,“此次援救广西,也不能光想着将何万强、王二喜救出来,我以前就同吴候商议过……” 说到这里他心里不禁一阵难过,徐勇等人见状也是黯然伤神。 “大丈夫马革裹尸也是得其所,我等就不要难过了,全歼了这些狼兵,一战而定广西便是对吴候的最好纪念” 说完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继续说道:“狼兵善于山地作战,我等无论是从桂林出发经永福县去鹿寨,还是经荔浦县去鹿寨,就算大败狼兵,彼等撤回柳州后还是一个隐患” “故此,以前吴候想的其实不错,只要堵住了雒容县,全歼此股敌军才有可能,吴候身中毒箭而死完全是一个意外,不过从山上绕过去已经不大可能了……,经过吴候一事,敌人必定在山上加强了防备……” 徐勇又仔细看了一下舆图,“大都督,你的意思是……” 李安国点点头,“此次救援广西,我等不妨兵分两路,一开始都走水路,到梧州后便分为两处,一处六千人马沿着桂江去平乐,从那里下船后经荔浦去鹿寨” “一处沿着西江继续向西行驶,抵达象州附近时再拐入柳江,不过我等的目标不是柳州,而是从柳州南面洛清江与柳江的交汇处直扑雒容” 彭家声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大都督,这广州到柳州不下几百里,这一路上如何掩藏行踪?如果敌人发现了将洛清江流入柳江的入口封锁住该如何行事?” “更何况这一路都是逆水,不能借助风力,全靠桨手和舵手也不太现实吧” 这时陈文盛笑道:“这一节我倒是与阮发聊过,冬日的西江东西南北四风倒是都有,没风的时候就只有用尾舵和船桨了,不过也不大可能全程没风” “关键是无法隐藏行踪啊”,彭家声继续叹道。 徐勇却说道:“西江上的重地,无非梧州、浔州,只要能过这两处地方,其它地方就不足为惧,何况西江之上必定还有大明的水师,我等不妨扮成明军船只就是了” 彭家声点点头,“那这一路的兵马就不能太多了,太多了就会引起怀疑” 李安国点点头,对陈文盛说道:“此去梧州这一段,先用你的船只运送九千人到封川县,抵达封川县后,载着六千人的船队继续朝桂江驶去,而此时剩下的三千人换上熟悉西江的阮发大船利用夜色经过梧州……” 徐勇摇摇头,“不大可能,梧州是广西巡抚所在,虽然彼等没有了水师,不过对江面的监视必定严密,大都督,不如这样,两支船队都在夜里行驶,去桂江那一大队船只不妨大张旗鼓,多点灯笼,而去柳江的那一队船只却偃旗息鼓,不点任何灯笼和火把,将敌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另外那队去……” “好!”,李安国击掌叫好,“梧州附近的江面宽阔、江水很深,去柳江的那一队只要沿着南岸行驶一小段便可快速驶离,接下来就是这一路的统领人选了” “末将愿走这一路!” “末将也愿意!” 徐勇、彭家声两人都争着走这一路,这一路区区三千人马深入敌境,形势最是危险,李安国欣慰地点点头,“不要争了,这一路的人马只有三千,还是家声去吧,你正好率领那三千原九江营的精锐” 同时对陈文盛说道:“会后你立即派出快船通知阮发,这一路如何行驶,如何掩藏行踪,让他多思量一下” 陈文盛笑道:“大都督,这一节你就不要操心了,阮发自击溃梧州的明军水师后,uu看书uukanhu.m 经梧州往西去浔州也去过几次,无非是炫耀军威,你等就算大摇大摆白日过去也没什么” “啊?”,李安国三人都是大喜,“你怎么不早说?” 陈文盛正色道:“以前阮发去浔州方向巡视,最多不过二十艘大船,如今要运送三千人,至少需要三十艘大船,如果还需要阮发部配合的话,恐怕他的五十条大船都得出动,如此一来,梧州的明军必定会怀疑,所以还是利用晚上过去好一些” “不!”,李安国最后一锤定音,“还是三十艘,无非是挤一些,阮发的船队先出发,去桂江的迟一日出发,这样梧州的明军就不会怀疑了” “梧州附近还需要阮发的大船封锁,如今梧州增加一万狼兵,如果吕大器发了疯安排兵力去攻打肇庆就不好了,告诉阮发,此去柳江,由他亲自带队,多备粮草、弹药,届时进抵洛清江后还需要他这些船只配合作战” “划桨、摇舵方面,这一路都不会有什么战事,船上的炮手、战兵都可以换着划,分几班轮流就是了” “另外经相思河去鹿寨的小船也安排一些,三十艘便够了,主要是扰乱敌军的视线,以为我等只能从东边过来。其余的大船和小船还是封锁住桂江一线,以防狼兵偷偷越过桂江攻到平乐附近” “是!” “是!” “是!” () 第210章 8万狼兵之2:有些想当然了 李安国率领九千人马坐着陈文盛的大船很快便抵达封川县,封川县位于广东 境内,西江北侧,由于西江的支流贺江从北面在此地汇入,故名封川县,后世叫封开县。 封川县距离西边的梧州只有四十里路,从西江坐船的话一个时辰即到,历来是两广之间重要的交通要道,如此重要的地方安国军安排了三千人在此驻守,加上阮发的水师,一般情形下应该确保无虞。 按照之前的议定,抵达封川县后,李安国、徐勇继续前行,经梧州后沿着桂江北上,此时的梧州,广西巡抚吕大器、巡按御史张同敞已经亲赴柳州坐镇指挥围剿安国军事宜,梧州城里只有提刑按察使郭之奇、新任命的广西总兵候性以及督师西南的王应熊之侄、遵义府参将王更律三人镇守。 由于损失了梧州水师,上游的浔州水师又不敢过来,吕大器也不敢进图广东,只得等消灭鹿寨之敌后收复桂林、平乐,先收复了广西再说。 陈文盛这次出动了六十条大船,见到如此大规模的船队北上,站在城头的郭之奇眉头紧锁,明摆着贼军是要北上支援鹿寨战事的,得赶紧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巡抚大人,不过如今水路几乎由安国军把控着,他想要派快马通知吕大器,也只能翻山越岭走陆路了。 第二日,又有三十艘大船经梧州往西江上游驶去,一看船上的“阮”字旗号,郭之奇不禁破口大骂,“这西江本来是广西的内河,如今反倒成了彼等之内河!” 一旁的候性却提醒道:“按察使大人,这阮贼的水师以往巡视西江,多半是十多艘,最多二十艘大船,今日为何有三十艘之多,莫非?” 郭之奇摇摇头,“三十艘大船,最多装载三千人,这三千人无论攻打浔州还是柳州都力有未逮,估计是彼等的大队北上支援去了,阮贼便故技重施,跑到西江上耀武扬威来了,想要混淆我等视线,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候性点点头,看着远去的船只,他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过看到郭之奇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也没有与他分说,看了一会儿便自顾自地下去了。 李安国的船队三日后抵达平乐,正准备在平乐下船,陈文盛笑道:“大都督稍安勿躁” 李安国问道:“你还有何事?” 陈文盛说道:“这平乐以西有一条荔浦河,河水虽不宽阔,不过在当中行驶一艘大船还是可以的,我等不妨继续前行,在荔浦县再下船” 李安国一听大喜,平乐到荔浦还有六十里路,荔浦到鹿寨还有一百多里,如果能继续坐船前行,节省一些体力当然是好事。 到荔浦后,已经是他们出发后的第五日了。 荔浦县如今控制在安国军手里,驻有一千五百步军,李安国他们在县城稍事休整后便继续向西进发。 从荔浦到鹿寨,必须要经过一段接近五十里的山路。 此处的山脉都不高,最高处不过一百多丈,不过山势纵横,绵延广阔,李安国此次去鹿寨,自然有原派驻广西按察司的人带路,加上荔浦本地的人,一路倒是畅通无阻。 “这荔浦附近都是这样的山势?”,李安国问那按察司的人。 “是的,大都督,鹿寨附近也是如此” “啊?”,李安国听了不禁眉头一皱,这样的山势,多处可以穿过,怎能将敌军围在一处全歼?何况是爬山涉水若等闲的狼兵? 看来自己之前布置的在鹿寨聚歼狼兵的计划有些纸上谈兵啊,这也要怪这个时代的舆图,没有等高线,没有比例尺,山川城池倒画的惟妙惟肖。 难怪吴候能轻易绕到敌人的后面,若是大山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 狼兵有七万之众,完全可以把靠近鹿寨的各条要道封锁起来,或者拿下荔浦县也行,为何还在鹿寨附近盘桓? 多半是彼等已经得知鹿寨附近的便是安国军在广西的主力部队,一旦消灭这部分军队,在他们眼里,广西便指日可下了吧。 又想到,自己这区区六千人前去救援是否太过于自信了? 为防止敌军途中可能的拦截,李安国进山之前已经将这六千人马进行了整编,划分了六个千总队,每队都有五百长枪兵、五百火铳兵,这样的话一旦遇敌远程、近程的武器都有,仓促遇敌或被敌军分割之后后也不会张皇失措。 每一个千总队还有五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如此配置,就算是几万狼兵围过来了也有自保之力。 为防止被敌人打散,徐勇带着三个千总队走在前面,最前面自然还有安国军的探马,李安国带着三千人在后面。 五十里山路中,靠近荔浦县的那一侧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山里的居民都很正常,不过越靠近鹿寨那一侧,李安国愈发觉得不安——这一侧山上的民宅都在,可他们并没有发现哪怕一个人影,甚至连牲畜的身影也没发现。 “大都督,情况不妙”,徐勇也有些着急,虽然目前没有发现敌踪,不过这两侧都是大山,敌人完全可以在任何一处设伏。 李安国也是双眉紧锁,按照按察司的情报,前面不远处就要出山口了,敌军想要设伏也就在前面这一段了,不过眼下前出的探马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晓有什么发现没有。 他将跟着大队行军的一位荔浦县的农户叫过来。 “山口附近是何地形,有村落吗?” “大人,前面十里处便是山口,出了山口,虽也有不少小山,不过并未连在一起,山口附近有一处村落,叫帮朗村,有一百多户人家” “嗯,村子前后有多长?南北两侧地形如何?” “不长,加起来也就三里路,不过两侧都是大山,南边的很高,恐怕有两百多丈,北面的矮一些,也有一百余丈” 李安国一想,也就是南山有五六百米高,北上有两三百米高。 “村子有多宽?” “多宽?嗯,也就一里路左右吧” 两人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安国军的探马回来了。 “大都督,前面的村落也是空无一人” “.…..” 如今已经来到山口附近,再往回走是不可能了,何况如果这样做了,他李安国今后还怎么统领大军? 李安国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上空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 一旦下雨,自己这三千火铳兵就发挥不出优势了,全靠这三千长枪兵如何抵挡得住敌军的攻击? “村落离此地还有多远?” “大都督,不远,也就两三里路” “全体跑步前进,快速进入村落!” 随着李安国一声令下,六千人马开始跑动起来,独轮车上的佛朗机炮原本只有一人推着,此时也有一人拉起了前面的绳索。 不多久六千人全部进入到已经空无一人的村子。 作为交通要道上的村落,也就是在道路两侧各建了了一些房舍,不过房舍之间或多或少也有一些间隔,宽的有三四尺,最窄处只有一尺。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这时村落附近的山上出现了响动的声音,李安国知道敌军已经开始下山了,不过按照安国军的规制,探马前出时,附近若是有大山,至少要上到山体的一半,敌军就是藏起来,想要下到山下,也需要一段时间。 而这一段时间就是李安国所需要的。 “立即将麻袋拿出来装上土石,要快,尽快封锁两侧的路口以及房舍之间的缝隙!” 话音刚落,天上传来了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 等安国军的将士刚刚把用麻袋垒成的土墙砌完,还没把佛朗机炮装上去,道路两侧便出现了大队的敌军。 一看那装束,都是黑色的短衣,头上还抱着头巾,手里或举着钩刀,或端着长矛,或拿着弓箭,铺天盖地一般向村子袭来。 目前的局面是,uu看书ww.uukansu马上就要下雨了,而己方的远程武器尚未就位! “两千火铳兵进入两侧的房舍,利用窗户射击!”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幸好安国军的将士出行时随身携带者斗笠,而隧发火铳也是一早装好了,在斗笠的遮护下,先发出一枪还是可能的。 更万幸的是,如今虽然雷电交加,不过风势却很小,若是风雨交加那就不妙了。 村落中间的道路只有一丈多宽,已经垒起了三尺高的土墙,有十名戴着斗笠的长枪兵正蹲在后面,再后面则是一百名火铳兵,排着十排正严阵以待。 “砰!!!!”,第一排的火铳兵很快打响了,接着房舍里、房舍之间也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火铳声。 在十排火铳兵的打击下,一开始气势汹汹而来的狼兵气焰稍稍停歇了,丢下一些尸体后退了回去,就在这个当口,安国军将三百斤的佛朗机炮装在了土墙上! 这便是佛朗机炮的好处了,后装,只要遮住装子铳的地方,便没有淋湿之虞,安国军在村落两侧的土墙上各装了六门,密密麻麻排在一起。 此时山上的狼兵已经全部来到山下,李安国不顾大雨骑在马上一瞧,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乖乖,村落两侧到处都是狼兵,房舍南北估计还有,加起来恐怕不下两万人! () 第211章 8万狼兵之3:雨中激战 敌人新一波进攻开始了。 不过安国军的制敌利器佛朗机炮也摆好了,等他们黑压压地冒着大雨冲了过来,间隔的两门佛朗机炮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这轰鸣声掩盖在电闪雷鸣之中,不仔细听的话还听不出来。 咆哮的散弹很快在土墙前面留下了一大片尸体,不过狼兵确实骁勇,竟然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冲,迎接他们的又是两门间隔的佛朗机炮,在滂沱大雨中硝烟很快散尽,又留下了大片的尸体,接着便是第三轮间隔的两门。 大雨中,敌军惯用的弓箭也失去了用处,只能像飞蛾扑火一般疯狂扑上来,此时第一轮完成轰击的火炮也在油纸雨伞的遮护下已经完成了装填、复位。 不过令安国军难受的还在后面,村落南北两侧房舍有的有一扇窗户,有的没有,进入房舍的安国军火铳兵也只能对着某一处射击,很快大片的狼兵扛着竹梯上墙了,他们准备上到房顶后进入房内,抑或直接跳到街面上。 不过能在交通要道两侧建造房舍的多半还是颇有身家的人,这一处村落大半都是瓦屋,黑色的瓦片下面是密布的椽条,椽条之间便隔着黑瓦,黑瓦正反交错互相压着搁在椽条上,如果狼兵有弓箭的话倒会对房内的安国军士兵造成杀伤,可惜如今弓箭也无法使用。 于是彼等便纷纷踩着瓦片来到面临街面的那一侧,准备直接跳下去,或者搭着竹梯下去。 没有李安国的吩咐,如今安国军大量的火铳兵都来到了街面两侧的屋檐下,举着火铳对着屋顶上的狼兵就是一阵射击,不多久,街面上也布满了从屋顶跌落下来的狼兵尸体。 此时,正站在矮墙后面射击的火铳兵也找到了诀窍,在佛朗机炮轰响时彼等便退到两侧的屋檐下装填,然后用斗笠遮护着枪机部位快速来到矮墙后面。 一场大雨虽然给安国军的火器部队造成了障碍,不过影响却不大,幸亏彼等早一步冲到村落里,否则在野外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而在房舍之间,虽然有一些缝隙可以钻过来,不过由于空间狭小,还有矮墙阻隔,站在后面的火铳兵、长枪兵还是能好整以暇地从容应对。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李安国面临着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的消息便是大雨终于停歇了,坏的消息便是佛朗机炮的子铳全部用完了,如今想要将敌人阻隔在村子以外,便只能用火铳了,不过火铳也几乎消耗了三成,眼下离鹿寨还有几十里路,就这些配置,如何能杀到鹿寨附近? 不过在这一个时辰里,狼兵的伤亡异常惨重。 在这个时辰里,长枪兵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全是炮手、火铳兵在迎敌,每门佛朗机炮配有二十个子铳,每门子铳可对敌人造成一二十人的伤害,道路两端十二门佛朗机炮便是两百四十个子铳,按照击毙击伤十人的保守估计,佛朗机炮便损伤了敌军两千多人。 大头还是火铳兵造成的。 按照安国军的配置,一个火铳兵可随身携带弹药三十份,独轮车上装载六十份。 三十发弹药射出去,假若成功率是一成的话,每人可击伤击毙敌军三人,三千人便是九千人,不过有的水平高有的水平低,参差不齐,李安国估计这一个时辰的战斗估计击毙击伤了狼兵万余人。 如此大的损伤,彼等依然逡巡在村落两头没走,还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广西狼兵! 李安国在暗自庆幸,村落两头带队的狼兵首领却是心情极度低落。 说是有四十五洞狼兵,那也是大概的的说法,如今的广西地界,原本有六十多处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土千总、土巡检,后来有的由于叛乱被朝廷取消了封号,有的被其它的土司吞并了,如今的广西尚有大小土司四十七处。 其中势力最强的是四处。 泗城府的土知府岑兆禧,他的势力范围在于与贵州西南处接壤的安隆、上林、泗城一带,直接隶属于他的狼兵有五千人。 思明府的土知府黄应聘,他的势力范围则是在南宁西南部与安南接壤的地方,直接隶属于他的狼兵也有五千左右。 田州土知府岑廷铎,他的势力历来在广西最强,占据了南盘江、右江流域。手下的土知府、土知县、土巡检最多,狼兵加起来估计超过两万。 永顺长官司的邓国兴,他的势力范围在与贵州东南部接壤的地方,势力在各大洞主中仅次于田州的邓国兴,狼兵加起来至少有一万五千人。 剩下较为独立的土知州也有十处之多,散落在上述四大势力之间,有兵一千到五千不等。 如今带着两万大军前来围堵鹿寨援军的一个便是思明府的土知府黄应聘,他的狼兵一万人还包括了依附于他的一些土知县、土千总、土巡检,如今正在村落东头。 另一个便是泗城府的土知府岑兆禧,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他的一万狼兵也包括了依附于他的一些土知县、土千总、土巡检,如今正在村落西头。 冒着大雨抢先进攻的自然是依附于两人的其他势力的狼兵,如今这些势力在一个时辰的战斗中几乎丧失殆尽,两人心头都很复杂,有喜有忧。 喜得自然是其他势力丧失殆尽后,自己的族人便可占领他们的地盘,以后便是一个真正的大府了,忧的是敌人竟然如此厉害,在滂沱大雨中还能使用火器。 如今的广西地界,由于安南人火铳以及明军火铳的传入,土司们也配备了一些火器,不过数量很少,多的还是弓箭,为数不多的火铳在大雨中自然不能施放。 他二人心里面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在野外面对面地作战,他们狼兵没有失败的道理,可恨的是他们全部缩在村落里不敢出来。 正想着,只见村落两头的矮墙扒开了,从里面各走出来约莫三千的安国军。 岑兆禧、黄应聘两人见了都是大喜。 吕大器在他们来之前还承诺,若是打败了敌人的援军,一个可以肆意劫掠平乐,一个可以肆意劫掠荔浦县,若是敌军窝在村落里不动的话,他们完全没有信心打败他们,不过他们既然舍弃了遮蔽的地方,出来与他们野战,那正合他们之意。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安国军主动出击当然是李安国下的命令,他们这次出来只带了三日的粮草,加上弹药消耗的厉害,当然不能在这个村子里长期待下去,于是出村主动攻击便是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如今村落南北两侧的敌军已经没了,正面之敌虽然还是比他们多一些,不过也多不到哪儿去。 在刚才的战斗中安国军的损伤微乎其微,所以李安国、徐勇带出来的人马几乎是原封未动。 李安国亲自带着三千人向西攻击,对上的正是泗城府的土知府岑兆禧的人马。 他这次出击,准备主要以长枪兵攻击,火铳兵在后面警戒,因为他发现对面的狼兵用的多是钩刀和藤制的盾牌,用长矛的不多,还多是竹竿制作的。 时间来到现在,作为几省领土的最高长官,李安国自然没有站在最前面,而是与火铳兵站在一起,刚才的大雨让空气变得潮湿无比,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大弓也用不了了,于是他便拿起了身边的短铳跟在后面。 不到一里路宽的村头,上面的小树、荒草已经被狼兵们踩平了,留下了一处宽约一百丈的平地,李安国将一千五百长枪兵分成五排,每排三百人,沿着这块平地直接碾压过去。 对面的狼兵却没有阵型,在岑兆禧侄子岑继禄的率领下也沿着这块平地一窝蜂地冲了过来,彼等大多一手盾牌,一手钩刀,一个个大呼小叫着,似乎对面的安国军刚才没有取得大胜,而是孱弱不堪的疲兵。 岑继禄,历史上的下一任泗城府土知府。 刚下过雨的地面异常湿滑,安国军的长枪兵也没有小跑着迎上去,不过随着对面狼兵狰狞的面目越来越清晰,他们也适当地加快了步伐,他们的脚下是草鞋,与狼兵一样,对付湿滑的路面还是可以的。 “收!” 随着带队的长枪兵千总一声大喊,第一排的长枪兵纷纷将手中的长枪向后一收。 此时狼兵们已经争先恐后地扑到他们面前了。 “刺!” 与大枪兵不同的是,安国军普通长枪兵的枪尖并不是圆锥破甲的制式,而是李安国一开始便采取的匕首制式,加厚的匕首,长约一尺,两面锋刃,中间各有一道血槽。 “扑扑扑……” 一寸长一寸强,长枪刺在盾牌上、人体上的声音络绎不绝,uu看书 .uuknshu.om刺在人身上的瞬间就会让敌军失去战斗力,刺在盾牌上的,锋利的枪刃直接透入藤条编制的盾牌,也方便很快地拔出,若是木制的盾牌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收!刺!收!刺!收!刺!…… …… 就这样,长枪兵自然也有被狼兵下三路砍中的,不过总体上还是推着狼兵在朝后退,小半个时辰过后,安国军牺牲了一百多人,而对面的狼兵至少有千人扑倒在地上,终于,一向悍勇的狼兵们被眼前这几乎机械移动的长枪阵吓倒了,纷纷调转身体向后跑。 这时长枪兵闪到两侧继续朝前追,中间让已经装填完毕的火铳兵漏了出来,一阵噼噼啪啪过后又扑到了一大片,两侧的长枪兵又迅速填补了了中间的空白,端着长枪朝狼兵的背影杀去。 一个时辰过后,狼兵们在丢下了近两千人的尸体后跑掉了,两侧各有三千左右的狼兵跑了。 等李安国、徐勇两人重新在村落聚集时,太阳快要下山了。 村落及附近死了这么多人,李安国便让长枪兵警戒,火铳兵全体出动,一部分挖坑,一部分抬尸体,忙到半夜才收拾完毕,安国军牺牲的士兵也单独挖坑埋了,等战事结束后再起出来重新掩埋。 当晚,安国军就在这村落歇息了,整个晚上,空气中都弥漫这浓浓的血腥味,不过包括李安国在内,所有的士兵都睡得很香。 () 第212章 8万狼兵之4:鹿寨欲晓 第二天凌晨卯时时分,安国军吃完干粮后准备继续向前行军了。 走之前,李安国将长枪兵召集在一起。 “你等可知晓昨天为何还有三百多长枪兵死了?” 见大家都懵懵懂懂的,他大声说道:“我在后面看的很清楚,只有少数人是 由于狼兵攻击下三路砍到了双腿不幸遇难的,大部分是由于没有遵守我军的操行规定,按照我军操典,凡是长枪兵,出枪、收枪都要异常迅速,而不是停下来观看自己的刺杀效果,你等今后作战时一定要牢记这一点,一旦停下来便是自己生命终结之时,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李安国点点头,大手一挥,“出发!” 一个时辰过后,他们这五千多人抵达了离鹿寨只有二十里的地方,一路上并没有遇到敌人的阻截,李安国见到北面是连绵起伏的小山,便问按察司的人:“我军还有一路在何处?” 那人回道:“就在左近的山口寨,是陈友龙总管带的三千人在那里,彼处是鹿寨通往永福县的必经之处,是一处木头大寨,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至少有上万狼兵在那里围着” “那好,山口寨离此处有多远?” “不到五里” “我等立即北上,前往山口寨!” 等他们抵近山口寨附近时,已经将围寨的狼兵惊动了,李安国骑在马上一看,只见山口寨东侧是大山,西侧是洛清江,大寨正好卡在大山与江水之间,封锁了去往桂林的道路,一侧的大山是此处少有的悬崖峭壁,难怪连一向悍勇的狼兵也奈何不得。 与刚才那按察司的人说的差不多,此处的狼兵原本是有万人左右,不过超过十日的攻打之后,在陈友龙山地营的佛朗机炮、佛朗机铳、弓箭的轮番打击下,彼等现在只有五千多人了。 见到敌军援军过来了,敌人留了两千人镇守营地,剩余的三千多人倾巢而出,朝着李安国大队扑了过来。 李安国冷冷地看着它们,眼神显露出不屑。 大寨前面比较宽阔,因为此处是上山的必经之处,大寨上面是弯曲的小道,下面却是一马平川,安国军将火铳兵排成五行,每行三百人,左右是长枪兵。 狼兵堪堪抵近后,隧发铳打响了,一排接着一排,三排过后,前面出现了大片的尸体,不过此时狼兵已经冲上来了,第四、第五排已经来不及发射了。 两侧的长枪兵很快便迎了上去,彼等牢记着李安国在早上的话,长枪收发都异常迅速,很快便将汹涌而来的狼兵击得连连后退。 站在后面的李安国瞧着大寨,心里想着:“如果陈友龙还是一个不错的将才,此时就应该出寨与他们夹击敌军” 正想着,只见敌军的营地一阵骚动,李安国脸上不禁浮出了笑容。 “这陈友龙总算没有辜负我的器重!” 陈友龙确实出动了,他只留了几百人留守大寨,自己带着两千人出来了,他这三千山地营的配置与其它的山地营颇有不同,别的营头多半是刀盾加佛朗机铳,他这个营头却是双手苗刀加佛朗机铳,这两千人此时只有少数人带了佛朗机铳,其他人都举着苗刀,直接冲向了敌营的前门。 在佛朗机铳的掩护下,部分悍勇的山地营士兵用苗刀猛砍寨门,此时狼兵们也在用弓箭不断射击。 此时李安国率领的五千多人已经追着狼兵的屁股来到敌营的后门,趁着敌人拥成一团挤在门口时,火铳、长枪不断向他们身上招呼。 “扑!”,草草扎就的营门终于被挤垮了,李安国带着大队杀了进去,此时陈友龙的山地营在伤亡了一百多人后也砍倒了营门,从前门冲了进去。 结局是注定,徐勇的这五千多人马再经过了帮朗村的战斗后这自信心又提升了一截,而陈友龙的山地营本来就以悍勇著称,不到半个时辰,围寨的这五千多狼兵便大半被杀,少数人从营寨两侧逃跑了。 “大都督!”,陈友龙见到李安国亲自带着援军前来,心里也很激动,赶紧跑到他跟前单膝跪下行礼。 “起来吧,这几日,你歼灭了多少狼兵?” “禀大都督,原本围困山口寨的有上万人,十日过后便只剩一半了,此战过后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好,你等用过饭食没有?” “用过了,按照规制,卯时中刻必须用完早饭” “好,你让留守大寨的人下来收拾残局,我等合兵一处立即前往鹿寨!” “是!”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李安国笑道:“围困鹿寨的可是有几万人,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怕?” 陈友龙也咧着大嘴笑道:“大都督,何都督那里,十日下来至少歼灭了两万狼兵,这两日围困鹿寨的狼兵心惊胆战之下竟没有发起攻击” “哦?”,李安国一听大喜,就说嘛,何万强那里有一万五千多人,还有大量的火器,弹药储备的也很充足,没有失败的道理啊。 又仔细一盘算,自己的帮朗村消灭了万人,今日在山口寨又消灭了五千人,加上陈友龙往日消灭的,加起来也有万人,加上何万强在鹿寨消灭的,八万狼兵已经去了一半,还有一万尚在梧州。 于是心头大定,全歼狼兵就在今日! 不过这附近的地形平坦,一眼望去虽有一些小山,不过小山之间都可来去自如,他要的是全歼狼兵,而不是将彼等吓跑了。 便问陈友龙,“这鹿寨南边、东边还有什么大的通道?” 陈友龙回道:“大都督,东边便是往山口寨的,南边嘛,大的道路有两条” 李安国听了后便开始思索对策,按照最理想的办法,自然是陈友龙这两千人继续沿着大道向西攻击,他和徐勇两人一分为二,分别封锁住两条大道后向北攻击,这样的话,敌军要么退往江北,要么是退往雒容。 不过这也太理想化的,鹿寨周围广阔,每一路只有区区两千多人,想要击破尚有几万人的狼兵,谈何容易? 也不知彭家声那三千人到那里了,不过就算他赶到了,雒容是一个县城,听说柳庆参将陈邦傅亲自带着三千明军镇守在那里,想要拿下雒容,封锁住狼兵的退路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决定将三路人马聚成一团,都沿着大路向西攻击,何万强、王二喜但凡还有一点战场嗅觉,绝对会出城夹击,特别是王二喜那两千骑兵,白白地养在大寨里有何用? 如果王二喜这两千骑兵出来的话,便让他们去南边四处兜击星散的狼兵。 对,就这么办! 此处到鹿寨尚有十里多路,李安国将自己的计划一说,徐勇、陈友龙都表示同意,幸亏李安国没有将他那三路分头攻击的想法说出来,否则饶是二人都是悍勇无比之人也会吓一跳。 话说彭家声坐着阮发的大船一路逶迤逆流而行,由于中途没有战事,竟比李安国他们还要早一天抵达柳州附近。 抵近洛清江流入柳江的江口后,船队便沿着洛清江逆流而上,很快便来到了雒容附近,在船上一见到雒容附近的地形他便傻眼了,都是小的山头,想要封锁住敌军的退路完全做不到。 等他抵近鹿寨附近时更是如此,鹿寨倒是一处很大的石堡,就建在洛清江“n”字形的湾里面,其北面、南面是江水,西面便是通往雒容的道路,东面却是的由小山、平地组成的开阔地面。 而那几万狼兵就围在那开阔的地面上,将鹿寨紧紧夹在洛清江中间。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营寨,彭家声就是再胆大也不够将自己这三千步军放下来,不过也不能就这样退走,于是他便沿着洛清江继续朝上游走,路过鹿寨时,寨上的安国军见了欢声雷动,彭家声却在船上有苦说不出。 不过饶是如此,uu看书ww.uuknshu 还是给鹿寨里的安国军又增添了几分信心,如今鹿寨的弹药还够,就是粮食有些不够了,若是再迟几日就要缺粮了,主要是王二喜那两千匹战马消耗粮草太厉害了。 何万强倒是想冲出寨子将彭家声接应进来,不过被彭家声拒绝了,这样的话还是被围在里面,自己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他心里隐隐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李安国带着援军突然杀过来,届时他就可以选一处地方下船策应了。 就这样,他的船队在鹿寨附近的洛清江上一会儿向上游走,一会儿向下游走,看的敌军、寨上的安国军都有些莫名其妙,敌军由于没有船只,也没有火炮,对这支船队也徒唤奈何,不过他们也明白,就这三十艘大船也装不了多少人,就是上了岸也对他们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就这样,船队在洛清江上停留了一天,第二清晨,彭家声见鹿寨附近还是没有动静,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了,正欲按照何万强的吩咐进入寨里,突然听到鹿寨东边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大都督到了!” 彭家声大喜,很快便开始思索其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大都督从东边杀过来,寨子里的何万强等人肯定会出去接应,那自己在什么地方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就在雒容与鹿寨之间下船,拦截可能从此处逃跑的敌军! () 第213章 8万狼兵之5:大混战 最后他选择了一处最狭窄的地方,此处又有一条洛清江的支流从南边的山上 流下来,此支流与南侧的小山之间之间只有区区一里的宽度,支流到洛清江的入口处也只有三里路,卡死这两头,无论是雒容的明军,还是鹿寨逃走的狼兵只有越过支流上山一途! 他最后在朝向雒容的那一面布置了五百长枪兵,在面向鹿寨方向布置了两千 人,所有的火铳兵、剩下的长枪兵全部布置在那里,而靠近此处的山头则布 置了五百拥有短铳的刀盾兵。 附近的小山还有很多地方可以上山,他也只能封锁一处,尽人事听天命吧,能杀伤多少算多少。 鹿寨南侧的开阔地面布置有三座营寨,分别位于鹿寨的东南面、正南面、西南面,每座大寨如今还有万人左右,三座大寨的指挥官便是广西四十五洞中最负盛名的田州土知府岑廷铎,他实际统领着正南面的大营,东南面的则是那地州的土知州罗明臣统领,西南面是龙州土知州赵有浚统领。 李安国攻击的便是罗明臣的东南面大营,此次发动攻击时,他让手下将他的帅旗也打了起来来,为的就是让鹿寨的何万强、王二喜二人能当机立断。 果然,当徐勇、陈友龙砍倒大寨的木栅栏,突入罗明臣的大营时,何万强、王二喜都出来了。 此时,何万强的部下加上王二喜的骑兵,除了吴候部在山上牺牲了千人外,这几日的战斗中也损失了上千人,原本有一万七千人,这时还剩一万五千人。 何万强只留了三千人镇守大营,他自己带着一万两千人全部出来了,出来之后这一万两千人便猛攻正南面的岑廷铎的大营,王二喜的两千骑兵则快速来到李安国身边。 “大都督,你怎么来了?” 王二喜又惊又喜。 李安国一脸怒色,“我只有六千人马,先是在荔浦附近的村落消灭了万余敌军,又与陈将军一起消灭了围困山口寨的敌军,然后没有停歇便直扑敌军围困鹿寨的大营,若是我没来,你等是不是一直窝在鹿寨孵小鸡?” 王二喜一听脸上不禁红了,不过他长得黑,也看不出来。 “.…..” “废话少说,今日我等几路出击,就是要大破敌军,你的骑兵赶紧赶到三大寨的南面,如果碰到从南边逃走的敌人,便利用马匹的速度和威势将他们朝北赶,一直赶到江边为止!” “遵命!” 三大寨的南面约有十几里路,看似宽阔,不过还有一条与洛清江平行的支流,就是彭家声选择的那条支流,此时叫榴河,敌人想向北逃,有洛清江挡着,向南逃,有榴河挡着,王二喜要做的是在这两条河流之间不停地阻击敌军。 “那西边?” 王二喜正欲离去,想了想又回来了。 “你告诉何万强,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到西南面大寨的西面” 李安国此时尚不知晓彭家声的事情,又忘记了问王二喜,便如此吩咐。 徐勇、陈友龙带领的长枪兵、苗刀兵很快击溃了罗明臣大营里的狼兵,彼等惊慌失措之下便往正南面岑廷铎的大营跑,不过此时岑廷铎的大营在何万强的猛攻下也摇摇欲坠。 三大营中,岑廷铎的田州(百色附近)狼兵最为强悍,岑家在田州经营已历千年,积累了不少财富,狼兵的装备也最好,饶是如此,还是被何万强的部队砍倒了栅栏,被安国军突了进去。 罗明臣见状也不进岑廷铎的大营了,继续往西跑,准备退入到西南面赵有浚的大营,田州狼兵确实悍勇,何万强虽然突入了大营,彼等仍然死战不退,竟然依托大营与何万强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何万强的万余人全部进到了岑廷铎的大营,听到王二喜传过来的李安国的命令后也是愁眉不展,最终还是李安国过来给他解了围。 “你等继续进攻南大营,西南面的大营由徐勇、陈友龙进攻” 随着李安国带着的部分火铳兵杀入南大营,岑廷铎的狼兵终于支撑不住了,最终也打开了西门,大队人马拼命向南、向西跑,敌人一跑,何万强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他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支援徐勇他们,自己带着大部分人马盯着岑廷铎的屁股紧追不舍。 跑往西边的人又遇到徐勇、陈友龙,两人一见立即做出了分工,由陈友龙挡住跑向他们的狼兵,徐勇率领三千多人继续攻击赵有浚的大营。 赵有浚的大营里中间的望楼上,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精瘦汉子一身土人打扮,不过却穿了一套铁甲,在望楼上见到岑廷铎部兵败如山倒也是心急如焚。 此时如果将岑廷铎的部下放进来,自己的大营也会不保,于是他便紧闭大门,根本不理会跑到附近的狼兵的大呼小叫。 不过此时徐勇的三千多人也赶到了,他们用部分火铳兵掩护,抵近栅栏后用腰刀猛砍,不过此时赵有浚的弓箭手也开始发威了,徐勇的部下伤亡了两百多人仍未砍倒栅栏! 跑到榴河边上的狼兵遇到了王二喜的大队骑兵,在骑兵的驱赶下彼等只得往回跑,这样一路驱赶,王二喜带着几十骑竟又回到了赵有浚的大营附近。 见徐勇部进攻受挫,王二喜打了一个唿哨,只见这些骑兵没理奔逃的狼兵,纷纷从身上掏出虎爪飞索往赵有浚大营的栅栏上扔,接着便是鞭打马匹向外跑。 “砰……”,大营的一侧的栅栏被马匹拉倒了,徐勇见状便带着部下冲了进去。 眼下的情形是,北面、南面都有江河阻拦,东面有李安国亲自带的两千多人阻拦,只有西面尚没有敌军阻拦,见大寨已破,赵有浚一咬牙便带着剩下的狼兵快步向西面逃去。 王二喜见了,亲自带了两百多骑追了上去。 回到彭家声那边。 在雒容城坐镇指挥的柳庆参将陈邦傅早已得知敌人的援军来了,不过他却按兵不动,最后在吕大器拿出王命令旗的威胁下不得已带了两千步军出城。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从雒容向东,不多久便碰到了彭家声布置在此的五百长枪兵,陈邦傅一见敌人不多,便信心大增,亲自带了一千精锐的刀盾兵杀在前面。 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前面的这五百长枪兵不是好惹的,其中便有李安国最精锐的一百五十大枪兵,在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收!”、“刺”的喊叫声中,陈邦傅这一千精锐很快被杀的节节后退,而见了血的大枪兵状若疯虎,带着剩余的长枪兵紧追不舍,刀盾兵胆寒之下惨叫着往后跑,最后带着陈邦傅剩下的一千长枪兵也跟着向后跑。 陈邦傅无奈之下最后只得带着残存的步军退回了雒容。 五百长枪兵杀得兴起,竟一气追到了雒容,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陈邦傅留了两三百刀盾兵断后,自己带着剩余的人马安全地返回了城池。 留在外面的刀盾兵见状二话也没说便弃械投降了。 站在城墙上观战的吕大器见到那些浑身是血的大枪兵也是大惊失色。 “难怪安国贼军能纵横天下,手下这军卒真是虎狼之师啊” 赵有浚带着万余人马继续向西奔逃,这万余人马中既有他自己的人马,还有其它寨子跟着他一起逃的,都乱哄哄地跑着。 后面的王二喜两百多骑也在不疾不徐的跟着,因为他知道不远处便是折向北边的榴河,此处倒是有一座石桥,不过只有不到一丈的宽度,等敌人争先恐后踏上石桥时,便是他这两百多骑大开杀戒的时候。 赵有浚见后面的骑兵并没有紧紧追上来不禁松了一口气,他们很快便抵达石桥边。 榴河只有十多丈宽,不过却有一丈多深,更兼河底有许多淤泥,想越过榴河,只有两个法子,一个便是从石桥穿过,第二个便是游过去。 此时还是冬季,虽然广西的冬季不算太冷,不过如今狼兵们穿得都不少,想要直接游过去也不是易事。 赵有浚甫一抵达石桥边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石桥对面,榴河的西岸,整整齐齐排着近两千人,都端着火铳,队伍中间,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门小火炮! 而石桥的另一头被人用密密麻麻的土袋子堵死了! 他正愣神间,只见对面的火炮轰响了,咆哮的散弹将挤在榴河东岸的狼兵扫倒了一大片,uu看书 .ukashu赵有浚也是其中之一。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领头的长官也死了,这些狼兵惊惧之下便在一个土知县的率领下投降了。 与此同时,跑向北边榴河岸边的狼兵也被王二喜的骑兵往回赶,最后一万多狼兵都被赶到了洛清江岸边,洛清江可比榴河宽多了,鹿寨附近的洛清江江面宽达五十丈,想要从此处游到对面,那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终于,有不少狼兵脱掉了衣服准备游过去。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放弃了——从下游开来了几十艘大船! 大船驶近鹿寨这一侧后,船上的佛朗机炮开始轰响了,在散弹的攻击之下,挤在岸边的狼兵伤亡惨重,最终他们也在一位土巡检的带领下向安国军投降了。 至此,七万狼兵(尚有一万在梧州)围攻鹿寨十余日,对安国军造成的损失有限,最大的成效便是杀死了安国军的统帅吴候,自己前前后后却损失了几万人。 今日一战,更是又损失了一万多人,最终这七万人中,除了在帮朗村逃走的岑兆禧、黄应聘两部六千人(彼等并没有逃回大寨,而是从其它地方逃回自己的家乡去了),剩下的这一万多人全部做了俘虏。 经此一战,广西狼兵元气大伤,而布置在广西的明军只剩下了梧州、柳州、浔州、南宁的少许人马,加起来也只有万人,安国军向全广西进军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 第214章 8万狼兵之6:席卷(一) 鹿寨,李安国、徐勇、何万强、陈友龙、彭家声、阮发等人齐聚一处。 “大都督,这俘虏的狼兵有一万五千余人,虽已解除兵刃,分别安置在以前 的三大营,不过放在手里真是烫手,得赶紧想个法子” 李安国点点头,“我召集你等便是为了此事” “如今狼兵大部被歼,残存的一是梧州的万人,二是逃回去的黄应聘、岑兆禧两部几千人,大规模的狼兵应该只有这两股了” “在鹿寨俘虏的狼兵,这样来处理吧” 众人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这些狼兵虽然没了武器,一天也只管一顿饭,不过彼等凶悍惯了,看人的眼神还是凶巴巴的,虽然安国军不怕,可这心里还是瘆得慌。 “在此之前,我先宣布一事,由陈友龙接替吴候担任山地营的都督” “以何万强为主,陈友龙为辅,王二喜为监军,成立安国军鹿寨临时大营,你等目前的要务便是仔细甄别狼兵,凡是以前的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土千总、土巡检以及安抚司、宣慰司、长官司的头目以及亲信,要全部甄别出来” “大都督”,王二喜突然插道,“监军不都是由文官担任的嘛,怎地……”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你们几个,唉”,李安国叹道,“我本来是想将堵胤锡或白云飞调过来处理此事,不过为将者除了带兵打仗,也需要驻扎一方保境安民,不通政事也是不行的,如今投降的狼兵有一万多,几乎与何万强、陈友龙的兵力相同,他们两人盯着这些降兵就不错的,一旦有事,有你这两千骑存在,降兵也不会妄动” “就是想跑也跑不过你的骑兵” “好了,废话不说了,就你们三个粗汉处理此事!我倒是要看看你等有无这个能耐,你等手下的监军也有不少,要将他们充分利用起来” “我与你等讲,有人的地方就有三六九等,狼兵也不例外,我让你等将其中平素作威作福的头目及亲信甄别出来,就是要让他们与普通狼兵分开,分开之后你等让各营监军深入到那些普通狼兵里去,引导彼等回忆、诉说日常头目们对彼等既家属的迫害诸事” “这时便说出我安国军打土豪分田地之事,时机成熟后,将一部分心向我军的狼兵武装起来,将那些头目和亲信全杀了!” 李安国看了看三人,“此乃万分机密,要一步一步地做,时机不成熟的话千万不可妄动” 见三人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我估摸着这些头目及亲属加起来也有几千人,到最后消灭彼等后就可将剩下的普通狼兵全部纳入安国军,不过仍需按照安国军的规制悉心操练,这就是你三个最近一段时间的任务” 王二喜问道:“那柳州、梧州等地……” 李安国笑道:“由我、徐勇、彭家声、阮发就够了,广西境内,难点就在狼兵,上天待我等不薄,竟将彼等聚在一起,以前我还犹豫不决,对深入广西内地还有些担心,如今好了,只要拿下了梧州,广西基本上就解决了” “我等这八千人加上水师,足够攻略广西剩下的地方了” “好了”,李安国倏地站了起来,“故此,你等在此整编狼兵,重要性一点都不亚于攻城略地,做的好的话还能对梧州那一万狼兵起到好的作用,不过做事情的时候一定要保密,要有条不紊,千万不可乱了分寸!” “是!大都督”,何万强、王二喜、陈友龙三人赶紧站起来应命。 李安国继续说道:“至于训练好的狼兵如何处理,我看这样,留三千人给徐勇部,剩下的何万强、陈友龙平分,不过也要依照我军规制合理编制兵种,公平分配营头,这应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你等先清理、整编,届时将数目报给我” “在鹿寨附近牺牲的吴候以及三千多将士,就在左近选一个好的地方集中安葬了,并在附近建一座用于悼念的石碑和房舍,你等先安葬,等我处理好梧州之事后在进行石碑和房舍的开放仪式,嗯,吴候的墓葬稍微隆重一些吧” “好了,不多说了,我还要赶紧去处理雒容、柳州” 等李安国、徐勇带着五千步军向雒容进发时,彭家声也坐上阮发的大船向下游驶去。 路上,李安国见徐勇欲言又止,便说道:“你有什么疑问,不妨说出来” “大都督,如此大事,何不将白大人抽调过来主持,彼等三人都是厮杀粗汉,恐怕……” 李安国笑道:“不妨,这也是对彼等的一个历练,按照安国军的规制,三千人以上的营头都设有监军,三人手下就有十人,都是在安国军历次科举中考中的读书人,其中不乏博古通今之辈,彼等不知晓,还可以向这些读书人询问” “再说了,狼兵虽然悍勇,不过安国军也不是吃素的,何况他们一天只有一顿饭,想要闹事也没力气,王二喜的两千骑兵是白给的?再说了,彼等夷人,平素多半怀威而不怀德,鹿寨一战,安国军的‘威’肯定立起来了,加上监军们下去与彼等攀谈、交心,这‘德’一途又会竖立起来,恩威并施才是正途” 又叹道:“这些狼兵悍勇是悍勇,可惜多半身材瘦小,不然彭家声的大铳兵、大枪兵就可以多引进一些” 徐勇却摇摇头,“大都督,这些人身材虽然不佳,不过气力、勇气一点也不差,大铳兵彼等自然做不了,不过其它兵种应该都能胜任” 李安国点点头,“但愿吧” …… 这日是鹿寨大战后的第二日,雒容城中的吕大器、张同敞、陈邦傅竟然还不知晓此处战事的结果。 由于直通鹿寨的石桥被安国军封锁着,水路也由阮发的船队霸占着,彼等如今在城中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 “军门,狼兵悍勇,还有好几万人,断无被贼军击破的道理,等彼等铳炮的弹药消耗完了,等到短兵相接之时,鹿寨必定一鼓而下” 张同敞正在宽慰吕大器,一旁的陈邦傅却暗自腹诽,“这安国军短兵相接的战力恐怕还在那狼兵之上,一鼓而下,做梦吧” “大人!”,这时吕大器的亲兵闯了进来,“贼军的船队又过来了!” “哦?”,三人一听神色都有些紧张,这贼军的船队突然来到雒容城是何用意? “慌什么!”,吕大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彼等的援军多半失败了,走,我等我等上城墙看看” 雒容城位于洛清江西侧,不过江上却有一座大木桥直通鹿寨,由于鹿寨的战事尚未分出胜负,吕大器也没有将木桥拆毁——拆毁了也没用,如今安国军把持着水面,想从何处上岸都行。 雒容到鹿寨鹿寨只有三十里路,无论是船队还是步军,快的话,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吕大器登上城楼一看,只见安国军的船队已经纷纷向码头靠拢,而在大桥那一侧,一队约莫五千人的安国军步军也大张旗鼓过来了。 三人见此情形心中都是大惊,陆上的步军阵容整肃,后面也没跟着狼兵,不像是战败的样子,不多久,五千步军便抵达了靠近洛清江的东城门,并在城下排成了整整齐齐的阵型。 吕大器一见,几乎晕了过去! 只见大队的前面有三人骑在马上,都被反绑着,不是岑廷铎、罗明臣、赵有浚三人是谁! “大事去矣!”,吕大器嘴里不禁蹦出了一句话,张同敞也是面色煞白,而陈邦傅的脸上却是有些惊骇,“这几万狼兵一日功夫便没了?!” 以前大明在柳州府、庆远府设有参将一名,陈邦傅便是这柳庆参将,手下有兵员五千,在广西仅次于广西总兵杨国威,杨国威兵败被俘后他陈邦傅便在广西一家独大了。 如今他带了三千精锐驻扎在雒容,偌大的柳州城只有区区两千人,如今贼军兵临城下,江上又有彼等的水师,他三人就算想逃回柳州城也不可得! 不多久,安国军便将雒容团团围了起来。 李安国围住城池后并没有急着进攻,他在等。 历史上的陈邦傅是一个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对清兵不行,对自己人那是一个游刃有余,南下的李过、高一功部实际上便间接败在他的手里。 这样的人李安国绝对不会要,就像九江城的张世勋一样。 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心中越是没有像吕大器、张同敞等文官的“愚忠”、“硬气”,uu看书 uukanshu 见到狼兵已灭,挟持吕大器向自己投降才是像他这样的人物应该做的。 果然,等到中午时分,城池东门打开了,陈邦傅押着吕大器、张同敞二人出城了,李安国见吕、张两人嘴里还有破布,心下明白,便笑道:“怕什么,还能被彼等骂死了?” 等手下将吕、张二人嘴里的破布取了出来,两人一阵咳嗽之后纷纷破口大骂,骂声中有针对安国军的,不过多半是针对陈邦傅的。 李安国拍拍陈邦傅的肩膀,“陈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岂是这两位腐儒所能比拟?” 陈邦傅谄笑道:“大都督,那这二人……” 此时李安国心中竟有了另外的想法,以往他抓住明军的高官、亲王之后多半优容有加,还礼送到南京。 不过时至今日,安国军如日中天,睥睨天下,再这么做就说不过去,特别是眼前这位吕大器,此人对大明忠心耿耿,又颇有才能,再送到南京就便宜了朱常淓了,不过眼下也不能就这样杀了他,他还有梧州、浔州等着他立功呢。 “先押下去吧” 陈邦傅一降,柳州也不战而下,李安国让徐勇在陈邦傅的手下挑了两千人加入安国军,仍由陈邦傅带着,其他人全部放回去种地,又通知何万强派了一千人进驻柳州,在柳州盘桓几日后便顺着柳江南下——此时陈文盛的船队也过来了。 () 第215章 8万狼兵之7:席卷(二) 船队不多日便抵达浔州,吕大器、张同敞两人一亮相,浔州便投降了,连带 着在浔州附近驻扎的水师也降了——最近他们也被阮发欺负的够了,打不过你,干脆降了你。 浔州城里只有卫所兵和团练,李安国在此地留下一名千总,让他继续在此地招兵买马,最后在浔州知府衙门后院,他摊开了一张舆图。 “老徐,你看,广西之地,精华地带全部靠着大江,这西江便是核心,北边有桂江直通桂林,柳江直通柳州,红水河直通柳江,南面有郁江直通南宁,而南盘江则直通郁江” 徐勇心想,大都督为何对我说这些? “而浔州便位于柳江与西江的交汇处,又大致位于各大河流的中间位置,如果驻兵的话,将重兵驻扎于此最是合适不过” 一旁的彭家声有些明白了,他向徐勇拱了拱手,“恭喜徐将军,你这是要升职了呀” 李安国笑道:“是的,我打算让你接替吴候出任广西提督,何万强、陈友龙等人都是粗人,上阵杀敌尚可,大局方面还是差一些,你今后就将大军驻扎在浔州,何万强部驻扎在南宁,扼控安南、云南一带,陈友龙部驻扎在田州,扼控云南、贵州一带” “等广西收服之后,你便以目前这些人马为根基,再建两个大营,总人数控制在三万以内,一部驻扎柳州,一部驻扎钦州、廉州一带,你自己坐镇浔州……” 徐勇一听大喜,赶紧单膝跪下道:“末将多谢大都督提携,敢不殚精竭虑稳固广西!” 李安国将他扶起来:“我这也是知人善任而已,不过在此之前,我等还是要解决梧州,梧州之事一了,广西便大定了,剩下其余州县便要你等分兵攻占,狼兵那里,只剩下泗城府的岑兆禧,思明府的黄应聘,以陈友龙、何万强的兵力应该不难攻取,剩下的地方你就要亲自动手了” “是!大都督” 几日后,船队抵达梧州,此时的梧州,东西交通全靠水路,安国军在梧州城池西边扎下大营后,梧州便成了瓮中之鳖。 不过吕大器的亮相并没有让城中的郭之奇立即投降,与吕大器在柳州手下没有一兵一卒不同,郭之奇手下还有狼兵和王更律的两千贵州兵,候性就是想挟持他投降也不可得。 与雒容一样,安国军将梧州团团围起来后,也并没有急着进攻——话说这时进攻的话也有把握,桂江、西江的江面上都布满了安国军的水师大船,如同赣江一样,对城头进行清扫过后还是很容易攻占的。 不过李安国依旧按兵不动,浔州一下,梧州便成了一座孤城,城里的人若不是傻子,便知晓只有投降一途才是上策。 得知柳州的陈邦傅投降后,郭之奇便对候性防备起来。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认为忠心耿耿的王更律竟与候性勾结了起来,目前仍支持他的反而是永顺长官司邓国兴控制的那一万狼兵。 邓国兴在如此局面下还是支持大势已去的郭之奇自然有他的盘算。 他邓家在广西各大洞主中算是后来者,能有今日的局面,完全是依靠主动投靠明廷得来的,在各大洞主中,他算是最听朝廷招呼的,这也是他邓家以新起之势还能在周围上千年、几百年的世家的包围中站稳脚跟的原因。 这还是其次,邓国兴也听说过安国军在湘西的事情,一旦安国军入主,自己几代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便烟消云散了,像岑廷铎、罗明臣、赵有浚等人就算家里没有田地了,可几百年的积蓄还在,依旧可以做一个富家翁。 而他邓国兴就不同了,从他爷爷算起,到他这里才三代,有限的钱粮全用在打点朝廷的官员以及养兵了,一旦失去土地,他就是穷光蛋一个,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故此,他决定全力郭之奇,拼死防守梧州。 这样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便大事去矣。 邓国兴这样想,盗匪起家的的候性却不这么想,如今投靠在安国军麾下的明军将领众多,眼巴前儿就有陈邦傅的智珠在前,而梧州却是孤城一座,何去何从是个普通人都明白。 不过与陈邦傅不同,挡在候性、王更律两人面前的便是那一万狼兵! 这日晚上,王更律大摆宴席,邀请候性及邓国兴等人,邓国兴接到王更律的邀请后,想也没想便带着大小土司去赴宴了——若是候性设宴他绝对不敢去,不过王更律是贵州土司兵的首领,又是郭大人的亲信,还是可以信任的。 当晚,众人喝得酩酊大醉,似乎他们还在太平时节,浑不觉城外还有大军围城,也许是多日的压抑反倒使得众人放开了,多少也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思。 当晚,王更律便将大小土司控制起来了,他打得主意便是第二日一早便胁迫邓国兴号令手下投降。 没想到的是,土司中有一位土巡检很是警觉,当晚装作醉了,一早便去王更律安排的房间睡下了,等王更律的士兵没有察觉时,偷偷溜回了大营。 等王更律发现时已经晚了,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只要邓国兴在手里就行了,区区土巡检手下也就几百人,何足挂齿? 王更律没想到的是,那位土巡检回去之后一开始也没有声张,不过等到下午邓国兴等人还没有回来时,他便发动了,在各土司的营房来回穿梭,最后纠集了五千人马浩浩荡荡杀向王更律的府上。 土司的营房在城北,而王更律、候性的营房在城南——自从被安国军围城后,郭之奇深感城里兵力薄弱,便将在城外驻扎的王更律两千贵州土司兵也调了回来,准备死守城池。 王更律的府邸便紧挨着自己的营房,狼兵们甫一出动候性、王更律便知晓了,此时他们已经将郭之奇软禁了。 令他们头疼的是邓国兴酒醒后死活不同意投降,又对候性出言不逊,候性性子暴躁,一气之下竟失手杀了邓国兴,这下可惹了大麻烦。 “王老弟不要担心,我带人去会会他们”,候性失手杀了邓国兴后也有些后悔,此时忙不迭地准备将功补过,他认为,自己手下这三千久经沙场,骁勇善战的甲兵一出,对面那一身黑色短衣,抱着头巾,时常挽着裤脚,穿着草鞋的瘦瘦小小的狼兵必定会一哄而散。 没想到的是,他不出兵还好,狼兵们只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果能接回邓国兴便万事大吉,候性的三千甲兵一出便是火上浇油了,双方立即打了起来。 候性的三千甲兵都是跟着他从河南到广西的老兵,明面上是官军,实际上是一群盗匪,心狠手辣是少不了的,有了装备之后,在大明一众军伍里面也算得上是精锐之师,而狼兵天生都是悍不畏死之徒。 一时候性这三千人竟与五千狼兵斗了个旗鼓相当。 王更律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将除了邓国兴之外的那些个土知县、土千总、土巡检推了出去,喝令他们退兵,不过狼兵们没有见到邓国兴,根本就不理他这个茬——话说在广西众多狼兵里,邓国兴对自己辖内的狼兵还是很不错的。 最后,候性的人略略占了上风,不过此时土司大营里剩下的五千人也出来了,这下候性抵挡不住了,王更律此时杀了候性的心思都有,不过邓国兴是他请过来的,狼兵击败候性后势必会找自己要人,依照狼兵那残忍的性子,将自己满门都杀了也有可能,最后一咬牙亲自带着两千贵州土司兵上了。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他这两千土司兵,战力位居贵州之冠,有一千苗刀兵、一千白杆兵,他们一加入,堪堪扭转了候性的颓势,不过此时的狼兵杀得兴起,竟然一边与候性、王更律的部队厮杀,一边在梧州城里大肆劫掠,到处杀人放火。 这下双方的仇怨便彻底结下了,最后狼兵们仗着人多,竟然绕到候性、王更律的背后,将他们紧紧围了起来。 到夜幕降临时,候性、王更律这五千人几乎丧失殆尽,而狼兵也死伤了五六千,这时王更律安排人偷偷溜到西门,那里还有他的两百人在镇守城门,他让这些人打开城门将驻扎在西门附近的彭家声部迎了进来。 此时城里双方的酣斗还在继续,一向嚣张跋扈的候性部只剩下两三百人,王更律部也只剩下了五六百人,而狼兵却还有四千多人! 不多随着彭家声部的加入,局面顿时扭转,在大铳兵、大枪兵的疯狂突击之下,狼兵死伤惨重,不过此时候性也战死了,王更律的贵州兵也只剩下了两三百人,最后还剩下两千多狼兵筋疲力尽,只得向彭家声投降了。 事情以这样一种模式结局是李安国没有想到的,不过这样也好,候性、邓国兴一死,反倒使他长舒了一口气,否则就算他们投降了,他真没想好如何面对他们。 被软禁在家里的郭之奇见大势已去,又从安国军嘴里得知在鹿寨的狼兵大败,最后犹豫再三,便提出要见李安国。 “你想辞官归隐?” 李安国甫一听到他的要求,uu看书ukansu 心里便觉得怪怪的。 “郭大人,你的老家潮州已被郑芝龙占了,你回去也是寄人篱下” “不,他至少明面上还是明臣” 李安国点点头,像他这样的人物,如果要投降早就降了,最后还是很佩服,“也好,我会把你与吕大人、张大人都送到潮州,你等一路走好” 最终他还是按捺住杀掉吕大器的心思,如今安国军的大势已成,绝对不会是像吕大器这样的人物所能左右的,与其杀了他,让自己在史书上留下骂名,还不如成全了他。 至于张同敞,他是张居正的后人,就更不能轻易杀掉了。 不过在狼兵醒悟之前,他让王更律将软禁在他府里的大小土司头目都杀了,剩下的狼兵他准备全部接收,正好给徐勇增添人马,邓国兴一死,加上大小头目头目也死了,彼等正是彷徨无顾的时候,有安国军这一座大山靠着正求之不得。 “老徐,广西就交给你了,我会让白云飞也驻扎在浔州,你二人好生配合” “放心吧,大都督,由我和白大人在,广西安若泰山!” 最终,李安国将阮发也提拔为广西的水师都督,依旧受陈文盛的统管,不过广西水路的大小事宜主要由阮发负责,而两广的海面上,自然由以前在辽东海域闯荡过的陈文盛负责。 () 第216章 红毛云集(一) 临走前,徐勇又多问了一句。 “大都督,这陈邦傅如何处置?” 李安国想了想说道:“你可知九江的张世勋?” “略知一二” “那就按此办理,不过要保守秘密,不动声色完成之,事后风光大葬便是了” 徐勇一路走来,见李安国对陈邦傅不冷不热,心中有些疑惑,大都督怎地对 此人如此冷淡?听了他刚才的话心里一凛。 “末将斗胆问一句,为何如此办理?” 李安国心里暗骂,难道自己要说这是来自后世的观感? “其能背叛吕大器,便能背叛于我” “那王更律……” “照常任用” “.…..” 这也是李安国在后世的经验,王更律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劣迹,再说他也就 是一个小人物,无足挂齿,像陈邦傅这样的人他已经有了一个马吉翔了,再有一个陈邦傅他可受不了。 “等广西全境安定后再徐徐图之,切记,一定要暗中行事” “是,末将谨遵大都督之令” 看着李安国远去的背影,想到他年纪轻轻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脑门 上不禁冒出了一层细汗。 不过他也暗自庆幸,这样的事他对自己丝毫不隐瞒,显然还是很看重自己, 想到这里这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 船队很快便抵达广州长堤,此时他离开广州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李安国刚来到甲板上,便发现码头上突然多出来几艘大海船,有盖伦船,也有乌尾船,心里恼怒,“怎地让这些西夷的大海船开到广州来了?” 有猛然想到一事,心里不禁有些激动,便赶紧回到城中。 “大都督,这些船只却是上次毕方济回澳门后联络的准备献给我等的大海船,不过彼等却一个个都有要求,在大都督没回来之前,这些船只还不算我们的” 李安国刚刚回到广州布政使的衙门,奚鼎铉闻讯后赶紧过来汇报。 “先不说这些,你赶紧安排人将其他人叫过来,嗯,包括佛山的葛嫩娘,下午再在一起议事” 等奚鼎铉走了,他立即召见了李丰,作为驻扎广州的按察司总管,他掌握的消息可比奚鼎铉扎实得多,全面得多。 “大都督,外面那艘乌尾船是吕宋的佛朗机人的,听说彼等的船工多半是从福建过去的,彼等如今往来月港到吕宋的贸易大多是使用此种乌船,去那甚美洲倒是用自己的大帆船” “也就是说,佛朗机人,嗯,今后就叫他们西班牙人吧,他们与目前占据澳门的佛朗机人并不是统一民族,西班牙人对广州的贸易并不是特别热心喽” “倒也不是,他们派了一个叫何塞的书办来此,我通过通译与他聊过,彼等也知晓如今长江以南以我安国军最大,月港的主人到时候还是不是郑芝龙他们心里也怀疑,无非是两头下注而已” “接着说” “南洋的红毛夷倒是很热心,彼等如今与大明地界的贸易被郑芝龙封锁住了,不过也有一些暗中的走私,如今广州准备开埠了,彼等自然欣喜万分,这艘夷船比广州号还大,来人叫甚名字我一时忘记了,反正是一长串” “据他自己说他是红毛夷驻南洋的总干事兼首席商务代表” “嗯?”,李安国听了便在脑海里搜索,现任的荷兰驻巴达维亚总督应该是范.德.林因,按照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组织结构,最大的自然是总督了,其下便是总干事,然后下面是一个委员会,分管账务、司法、军事、船运等事务。 当然了,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满喇甲、锡兰、台湾等地实行的长官制,名义是受东印度公司掌管,不过其中的情形又各有不同,印度尼西亚群岛、台湾自然还在公司的严密监管下,不过像遥远的锡兰就不同了,彼等基本上是接受鹿特丹与巴达维亚的双重管理。 “佛朗机人不是与红毛夷有仇吗?红毛夷前几年还在满喇甲将佛朗机人赶跑了,彼等是如何知晓广州开埠的事?” “这个职部就不知晓了……” “算了,你继续说” 李安国想了想便释然了,荷兰人如今在南洋海面与郑芝龙并驾齐驱,能得知此消息也不奇怪,不过远在巴达维亚的总干事亲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彼等为何不让近在咫尺的台湾长官前来商谈? 另外时间上也对不上,如今还是东北风盛行,一个月的时间想在逆风中从巴 达维亚抵达广州完全不可能,多半是去台湾视察后顺道来此的。 “黄毛夷……” “黄毛夷?” “哦,大都督,就是那投靠我军的史密斯的那国” “唉,今后不要如此称呼彼等,史密斯的国家就叫英国,红毛夷叫荷兰,佛朗机人叫葡萄牙” “啊?河南?葡萄也能长出牙齿?” 李安国摇摇头,用笔写了几个字,将黄毛夷对应英国,红毛夷对应荷兰,澳门的佛朗机人对应葡萄牙,吕宋的佛朗机人对应西班牙都一一写了下来。 “今后就如此称呼,别老是黄毛夷、红毛夷的,人家如今也是西方的大国” 李丰赶紧应命,心里也有些奇怪,“大都督怎地对这些人模鬼样的夷人如此重视,难道是为了彼等的巨舟利炮?”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在澳门的佛朗机……,不不,葡萄牙人最惨,彼等以前还有广州的贸易,不过崇祯十一年便停掉了,在南洋又被红毛夷……咳咳,荷兰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偷偷从广东私买的货物又运不出去,以前还有与吕宋的贸易勉强为生,听说这几年也停掉了,不知何故” “如今彼等的境况还不如大明,勉强在澳门苟延残喘而已” 李安国点点头,这些情况他也大致了解,十七世纪的葡萄牙确实很惨,在印度的据点不断被英国、荷兰夺取,在南洋的据点又被荷兰人全部占据,在日本又被排挤,如今在南海也只有澳门这一处勉强苟活,这还要看大明的脸色。 广州开埠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另外他心里也想着另外的事,澳门的葡萄牙人在不断与大明躲猫猫的情形下已经完成了城堡的修建,在几次与荷兰的战争中都击退了对方,澳门虽然穷困,不过彼等有几处还是值得他觊觎的。 一是澳门的皇家铸炮厂,不仅能铸造大炮,还能盛产西方制式的火绳枪,不出意外的话,那有名的博卡罗还是厂长。 二是船场和修船所,能建造盖伦船和卡拉克船。 另外便是往来南洋的船只临时停靠、补给点了。 这也是澳门还能勉强维持下去的原因,否则,这些葡萄牙人早就饿死了。 还有一点,此时的澳门是天主教设在中国、南洋、日本的主教所在,内有二十名修士,十五十六世纪文艺复兴之后,经过改革的新教在英国、荷兰、德意志等地盛行,教皇也深深感到了危急,对于新加入天主教的修士要求异常严格。 这些修士多半是大学毕业的,除了精通神学以外,还多半精通数学、天文学、医学、机械制造,用于在与新教竞争中传播天主教。 而在澳门这些人多半是这样的人,李安国在乎的自然不是他们的神学,不过彼等的科学知识还真是他需要的。 不过这些人家里条件都很好,否则也上不了大学,又能受教皇委派,历经千辛万苦来到遥远的亚洲,对宗教的虔诚也是执着的。 如何在两者之见取得平衡? “大都督……”,李丰见李安国突然陷入沉思,便小声说道。 “哦?”,李安国汕笑一下,“你等是如何知晓这些情形的?” “大都督,葛总管的人已经扮成贩卖蔬菜、粮食的商贩去过几次,听说彼等之城墙与大明颇有不同,城里以前才两三万人,如今已经有四万多了,完全靠香山的农户提供淡水、食物,对广东从事这些营生的商户倒不拒绝” “本来就是中国的领土,何来拒绝一说”,uu看书 .cm李安国打断了他。 “是是是,按察司在那里还发现一事,城里以华人居多,约莫两万,佛朗……葡萄牙人次之,约莫万人,剩下最多的便是倭人了,约有五六千……” “啊?”李安国一下子挺直了腰板,这个信息是他所不知晓的。 “大都督,听说这些倭人原本都是信教的日本人,后来掌管日本的大将军禁止在日本传教,这些倭人便多半逃到澳门、南洋一带,原本只有一两千人,繁衍至今,加上不断有倭人逃过来便形成了今日之势” “这人现在大多数是葡萄牙人的奴仆,剩下便是一些黑奴和南洋土奴” “彼等手下有不少船只,可惜都空着无法往来贸易,于是就送上了两艘,杨俊生与史密斯检查过,应该都是五年以内的,听说以前的船东本来组织了五艘大船去西边一个叫什么……果阿的地方,在南洋满喇甲被红毛……荷兰人拦截了,最后成功返回澳门的只有这两艘” “这个商人还是澳门什么议会的代表,叫莫拉斯,如今代表那什么总督以及议会前来拜见大都督” 李安国点点头,按察司的人都是大明的农户、猎户出身,勉强跟着李安国学会了识字,能了解到这些信息已经不简单了。 “让他们到这里来,我见见他们” “一个一个单独见,还是一起?” “一起吧” () 第217章 红毛云集(二) 这些人都被身为礼部尚书的奚鼎铉安排在广州城里一家大的旅馆里,在等待他们到来的时间,李安国也在思考对策。 先说荷兰,如今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是很强大的,不过在与大明的贸易中却不占上风,如今也就是靠着南洋群岛几个独一无二的的香料岛屿以及与日本的少量贸易维持着正常运转。 在广州一旦开埠,彼等必定是像鲨鱼闻到血腥味儿一样蜂拥而上,对待这些嗜血的荷兰人,既要与彼等做正经生意,又要提防,如果他们将巴达维亚、锡兰、台湾一带的战舰汇集到广州,还是够安国军喝一壶的——虽然出现这种情况不大可能。 西班牙人如今蜗居于吕宋,仅仅靠着月港的贸易,往来月港、马尼拉,以及横穿太平洋到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一带维持生存,不过西班牙人如今占据着秘鲁、智利一带,彼等的铜锭、硝石倒是自己需要的。 西班牙人目前与荷兰人签订了十二年的休战协议,不过南洋一带并不在协议范围里,这一点倒是可以做做文章,嗯,对于西班牙人还是要以拉拢为主。 英国人的东印度公司如今在大英帝国内部各大公司里混得最惨,远不如经营西亚一带的黎凡特公司,经营俄罗斯的俄罗斯公司,更比不上经营北美洲的几个公司了。 如今的大英帝国,奥利弗.克伦威尔正崛起,国王查理一世的帝位岌岌可危,刚刚打过几次内战,东印度公司的特许状是皇室颁发的,如今又是克伦威尔当政,公司里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是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高手,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相比就差远了。 英国东印度公司真正崛起,估计还要等到十七世纪下半截。 如何对付这样的人,李安国还没想好。 至于蜗居澳门的葡萄牙人,李安国自然要大力拉拢,不过彼等与西班牙人一样都是以誓死维护天主教的声誉而自居,做生意与传教同等重要,更关键的是,以前葡萄牙人依附在西班牙下面,前几年应该自立了,闹掰了,失去了这个天主教宗主国,彼等想要在强敌环伺之下讨得一线生机殊为不易。 眼下正是祈求安国军的时候。 …… 不多时,只见薄钰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洋人以及一个明人打扮的汉人进来了。 那洋人身材高大,约莫三十余岁,一副修士打扮,而那明人约莫四十多岁,一副账房先生打扮。 “大都督,这位是卜弥格,我等在广州招募通译时,他非得也要加入,听说他是澳门的修士,我也做不了主,只好带他先来见你” “这位是陈金邦,原籍福建,祖上便到南洋闯荡,如今是南洋会馆的人” “哦?”,李安国听了一愣神,“卜弥格?”,这个名字依稀有些熟悉。 李安国让两人坐下,目光先投向那华人,“陈先生会几种番语?” 陈金邦欠了欠身,“回大都督,小的会荷兰语、西班牙语” “好,你就留在海关吧”,又问薄钰,“如今招了多少人?” 薄钰笑道:“我等按照大都督所说的在佛山、广州两地招募,找到了通译五人,熟悉船行事务的十人,账务十人,有当地的,也有南洋的”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这么多?” 薄钰还以为李安国不喜,人多了薪饷沉重,赶紧说道:“大都督,您嫌多的话那就砍去三成?” 李安国摆摆手,“你想到哪儿去了,不多,这样的人多多益善” 陈金邦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李安国本来想与陈金邦聊聊南洋的事,见那卜弥格在场也不好多问,便将目光转向他。 “卜先生呢?家乡在哪里?会几种欧洲语言?” 那卜弥格听了心里顿时有些吃惊,这位年轻的广东主人竟然也知道欧洲? “大都督,本人来自波兰立陶宛王国,毕业于华沙神学院,欧洲的主要语言都会,是毕方济教士我过来的” 李安国听了心想,“这倒是一个人才” “都会?那你说说,都会哪些语言?” “大都督,您邀请的这四个国家的语言我都会” “哦?那你说说看,为何能懂这许多语言?” “嗯,我的祖父是立陶宛人,祖母却是勃兰登堡人,我父亲在英格兰的剑桥大学上过学,他又娶了一位法兰西帝国的夫人,那便是我的母亲,我的老师是西班牙人,葡萄牙语与西班牙语差不多,所以……” “原来如此”,李安国不禁莞尔,没想到此人的身份还着实复杂,多半还是贵族出身。 “可卜先生终究是一位传教的教士啊,难道你想让天主教先占领我的海关?” 卜弥格心里一凛,“不不不,我绝对不会在海关传教,不过闲暇时有心向天主的子民来向我咨询教义上的事我也不能拒绝吧” 李安国点点头,“你还会什么学问?” “大都督,本人在神学院还学过天文、数学、生物学” “好吧,我收下了,对了,你的华文是向谁学的?” “大都督,是天主教中华大区的教主阳马诺先生” “都学了些什么?学了多长时间?” “刚学了一年多,已会读写论语” “啊?”,李安国听了不禁一惊,此人才学了一年多就能说一口大明的官话,还能研究典籍,还真是一个语言方面的天才啊。 又想到他口中的勃兰登堡,实际上就是后世德国的一部分,看来此人还真没说谎,欧洲的几种主要语言他都会。 薄钰安排两个翻译前来,看来对这位夷人还有些不信任,便对二人说道:“一会儿等他们来了你二人一人翻译,一人记录,如何?” 陈金邦说道:“还是由我来记录吧,卜先生懂的语言比我多,不过他最终还是要翻成大明的话” 李安国点点头,又问卜弥格,“毕方济先生呢?” 只见卜弥格眼神闪过一抹异色,不过瞬间便消失了,“回大都督,毕先生回国了” 李安国一愣,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奚鼎铉带着四人进来了,四人之中年纪最大的约莫五十多岁,身材瘦小,一头灰褐色的头发,一位身材高大,红褐色的头发,约莫四十岁,一位是黑色的头发,也在四十上下,一副胖乎乎的身材,最后一位恐怕只有二十多岁,一头金发,都戴着礼帽,四人不分先后,几乎齐头并进而来,奚鼎铉进来时还向李安国使了个眼色。 李安国会心一笑,这四人无论年纪大小,却很有民族的尊严感。 “都坐下吧”,李安国用了英文,只见那红褐色头发的的中年人与那位年轻人抢着分别坐到了左右两侧奚鼎铉、薄钰的下首位子。 而另两位先是一愣,见到那两人坐下来,只得挨着他们坐下,坐下后,那位黑色头发的人大声嚷嚷着,李安国将目光投向卜弥格。 卜弥格笑道:“大都督,他说大都督刚才竟然使用了英文,这对他和这位来自葡萄牙的先生不公平” 李安国笑道:“是嘛,可我就会这一门外语,这样吧,既然你觉得不公平,你就先介绍你自己” 等卜弥格一翻译,那人便挺起了胸膛,站起了先向李安国鞠了一躬,“尊敬的将军阁下,本人叫何塞.路易斯,来自西班牙,受马尼拉总督迭戈.费尔兰多指派,前来与将军阁下商谈合作事宜,我是总督阁下的账务主管” 接着便是那位灰褐色头发的老头,“尊敬的大都督,我是德.莫拉斯.卡瓦略,来自葡萄牙,受驻澳门的总督奥格.库蒂尼奥.杜辰以及澳门市民议会的委托,前来拜见大都督阁下” 这老头说的是华文,李安国心里一动,“你是在澳门长大的?” “大都督明见万里,正是” “回过葡萄牙没有?” “年幼时回去过,uu看书.uuknshu 已经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 说完他狠狠瞪了一眼那位红褐色头发的人,那人不明所以,只得以冷眼对着他。 “将军阁下,本人乃是荷兰共和国东印度公司驻巴达维亚总督康奈利斯.范.德.林因阁下的商务代表,卡尔.雷尼尔斯,本人自作主张前来,并未禀明总督阁下,在从福尔摩莎回巴达维亚途中得知广州的新主人、将军阁下准备开埠,便过来拜见” 李安国点点头,这位便是巴达维亚的总干事了,他刚才说的是英语,估计是听说李安国会一点点英语。 “尊敬的将军阁下,我是亨利.德拉蒙德,来自英格兰,隶属于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听闻将军阁下准备敞开怀抱欢迎世界各地的商人,我正在澳门,一听便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亨利?你是贵族?”,李安国突然想到了一人,亨利.盖温,英国海关的包税商,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还是现任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总督。 那人一听神色有些尴尬,“咳咳,我的祖上是,按照大英帝国的传统,爵位只能授予长子,所以……” 李安国笑道:“你与亨利.盖温是什么关系?” 那人听了眼神一亮,这遥远的东方人还知道自己的叔父?“回将军阁下,我是亨利爵士的侄子,咳咳,远房的” () 第218章 红毛云集(三) 李安国微微一笑,略点了点头。 “薄钰,你与他们说过我等的政策?” “还没有,大都督” 李安国听了便说道:“诸位先生,欢迎来到广州,相信你们来之前也了解过大明的形势,如今长江以北是鞑靼人占着,不过长江以南我安国军已经占了四个省份,每一个都与英格兰差不多大小,你等需要的货物我安国军麾下都有” “比如瓷器,天下瓷器重镇景德镇便在我手里,茶叶,四省都有出产,生丝,两广都有出产,对了,还有蔗糖,广东乃是出产蔗糖的大省” “我准备设立海关,统管进出口诸事宜,凡我安国军进口的货物一律征收5-10%的进口税,进口目录里部分特殊的商品可以免税……” 等卜弥格先后用英语、西班牙语翻译过后,只见那巴达维亚商务代表问道:“10%的税率太高了,能否降低?还有,税金用什么来支付,实物还是钱币?如果用钱币的话,用什么钱币支付?” 李安国点点头,“不高,看是什么货物,我可是听说了,广州一担生丝卖给你等只有八十到一百两白银,卖到日本可卖到三百到五百不等,转手就是几倍的利,香料等物也相差无几” 卡尔一怔,“尊敬的将军阁下,我说的是进口税,也就是我们卖给你们的” “也是一样,进口税我只收卖家的,我知晓你等有大量的货物可以卖到中国来,比如英国的呢绒、印度的棉布、南洋的香料、欧洲的玻璃,这些物品一律征收10%的进口税” “那还有什么货物可以少征税,可以减免税金的?” “有,比如铜锭、铅锭、帆布、硝石、火器、海船、木料、啤酒等,硝石、海船、木料可以免税,铜锭、铅锭、帆布可以征收5%的税金,火器、啤酒可以征收7%的税金” “那出口的货物呢?” 李安国笑道:“那是我对中国的商人征收的,你们就不用管了吧” 见卡尔一怔,他又继续说道:“也罢,我知道你等担心我出口税收高了会影响到你等的货价,不妨告诉你等,无论出口何物,我初步规定一律收取5%的税金” “至于结算用的钱币,统一用白银收取,你等使用金币、银币的,我等需要看看成色之后再定,对应的便是银两” 卡尔点点头坐下了,其他人听了也在仔细盘算,其实这时的帆船贸易,动辄一倍以上的利,区区一成的税金对他们的影响根本不大。 只见那马尼拉总督的账务,实际上就是他的会计问道:“不知将军阁下还有什么规划,嗯,也就是还有什么条件要对我们说的?” 他刚才一听到铜锭、硝石,心里有些欣喜,这正是秘鲁、智利的特产啊,不过如今西班牙王室债务沉重,又与荷兰、法兰西纠缠不已,自己的硝石、铜锭也不够用,得想个办法将这些物品运到中国来赚钱,这就需要马尼拉总督与秘鲁总督协商了。 “我会在广州南边不远处规划一处大岛,此地面积大约是澳门的一百倍以上,我在此处规划有码头、泊位、仓库、商馆,有专门的交易场所,还留有建造工厂的土地” “你等要进来,可向我方租赁泊位、仓库、商馆,也可申请建造工厂,不过建造何类工厂需要你我双方协商确定,对了,我方优先考虑枪炮厂、纺织厂、啤酒厂的建设,这三类还有税金上的优惠” 只见那年轻的亨利这时问道:“纺织厂?不知是哪一种纺织厂,毛纺厂还是棉纺厂?” 李安国说道:“都行,不过优先考虑毛纺厂” 又说道:“出资建造工厂的,在泊位、仓库、商馆的租金上还有优惠” 何塞摇摇头,“将军阁下,商人建厂看中的是市场和利润,你见这些工厂有市场吗?有利润吗?” 李安国笑道:“不试试如何知晓?枪炮厂就不用说了,你们唯一的买家就是我,我会与你们商议好之后在下单制造,完全是稳赚不赔” “呢绒我安国军会收购一部分,其它的自有中国的商人来开拓市场,你等建厂前不妨与彼等商议清楚” “啤酒嘛,别人不知晓,本人还是很爱喝的,再说了,本人的海军也会大量需要” 接着又看了看诸人,心里却有些鄙视。 如今的天下,有钱人多半集中在大明,像英国,身家有一万英镑的便是顶级富豪了,而一万英镑也就是区区十几万两白银,大明有的是。 英国东印度公司初始的启动资金才三万英镑,在大明看来还真是寒酸得很。 至于西班牙人、荷兰人,手头的闲钱并不多,荷兰人稍好一些,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却是穷得可以,不过彼等可以抱团,身后还有银行的支持。 最关键的是他们手中还有安国军没有的东西,如此一来这生意也不是不能做。 像安国军最近准备发行的国债,他估计这些人是投不起的,就是要投,也得回去细细商议。 于是他说道:“这广州商埠一开,可是银钱滚滚而来,我最近准备发行国债,每张票据最低需要一万两,不过你等也不用担心,银钱不够的可用货物来抵,你等的船只也可以折成银两来购买国债” “我这国债是十年期,每年有5%的利息,到期一次性还本……” “将军阁下”,只见那亨利说道,“我那艘大船至少可值二十万两白银!” 李安国笑道:“具体值多少我等需要评估,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等这些船只属于自己的没有多少吧,多半是私掠得来的吧,不过也行,你等敢抢我就敢收,一艘大盖伦船按照五万两计,再按照新旧程度上下浮动” “船只可是与泊位挂钩的,你送来一艘船可以拥有两个泊位,还可优先使用修船所,优先办理进出口手续”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另外火炮齐全的算两艘” “泊位又与商馆、仓库挂钩,建造工厂的,可免费赠送两个泊位” 只见那莫拉斯说道:“我等商人可随意到安国军境内走动吗?” “可以,不过你们事先要向礼部申请签证,说明你要去何处,做什么,逗留多久,我方会给你们一份文件,你们凭着这份文件可以随处走动,不过本人事先要申明,必须得遵守安国军的法律,一旦违法,必定严惩不贷!” 众人听了都是若有所思,最后那卡尔问道:“将军阁下,您的所说所做似乎与明人大不相同,与那盘踞福建的尼古拉也颇有不同,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请问您的老师是否是欧洲人?” 李安国点点头,“是的,我小时候曾遇到过一位欧洲来的传教士,现在看来应该是英国人,跟着他学了一些东西,不过他一直想把我培养成天主的信徒,很显然,他失败了,不过他的有些东西却留了下来” “其实,这些东西大明以前都有,我不过是删繁就简而已” “将军阁下,您如此热衷于大海船,是否与福建的……” “卡尔先生不要说了,我要大船自有用途,是否与郑芝龙有关,你等无须知晓,不过我的话要说在前头,谁要是将此事透露给福建方面,以后被我察觉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莫拉斯问道:“大都督,如果葡萄牙帝国能与您建立正式外交关系那就好了……” 李安国笑道:“过几年再说吧,这一天会来到的,不过我丑化说在前头,中国是一个伟大、古老的帝国,优良的文明已经绵延了几千年,中国成为统一的帝国时,欧洲诸国多半还没有文字” “你等要是想像在印度、南洋群岛、南北美洲那样与我交往,恐怕就要失望了,在我这里,正经做生意可以,在允许的情况下传教也可以,不过想要有坏的心思趁早打住,我中国人丁几千万,比整个欧洲还多,uu看书 wwuukansh 你等打算用不当的手段来做事,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卜弥格抬头望了李安国一眼,“大都督,这掂量掂量是何意思?” 李安国正色道:“你就跟他们说,‘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豺狼来了,迎接他的就是猎枪!’” …… 几人走了后,李安国将他们送来的大船收下了,看在他们较早的份上,还是给了一个合适的价格,并开具了票据。 这些人只不过是打前站的,回去之后肯定会把与李安国交往的信息反馈给方方面面,有的估计还会反馈到欧洲去。 不过麻涌岛的建设至少还要半年的时间,李安国还有时间等待。 “薄钰,你现在的人马基本配起来了,赶紧将商品目录制订起来,然后收集各处的价格,作为收税的参考,并制订详细的规则,否则我等即使将贸易岛建起来了,如果胡乱行事的话,别人还是不会安心” “另外也要收集大明,特别是我安国军麾下的各种货物清单,在国内贩卖的有多少,价格如何,能多出来贩卖给夷人的有多少,价格如何,心里要有数,对于夷人运过来的货物,凡是安国军辖内有类似货品的,一律征收高税,对于境内稀缺的,可以减免税收” “对于境内的大米、棉布、食盐等物要控制出口,要优先满足境内的需求” “.…..” () 第219章 广州近况 下午开会前,李安国单独见了葛嫩娘。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葛嫩娘一身素衣,神色平静,越是这样,李安国心里越是不安,最令他不安 的是,一直以来葛嫩娘只是单方面有意思,而另一主角却并无这个意思。 自己是实话实说,还是继续隐瞒? 最后,他终究是没有勇气将真相说出来,知道这个真相的也就是他与吴候两人,就让它烂到心里吧。 “嫩娘……” “大都督,您不用说了,事情我都知晓了” “那今后……” “我的承诺依然不变” “.…..” 此时的李安国突然想到历史上记载的一事。 历史上的葛嫩娘最后嫁给了她的恩客孙克咸,据说这孙克咸文武双全,一身武功惊世骇俗,时人称之为“飞将军”,不过如今由于安国军的崛起,估计她还没有来得及碰上孙克咸便到安国军这边来了。 如果将孙克咸弄过来,是否会有转机? …… “大都督,汪然明代表的徽商认购国债三百万两,杨文利代表的淮扬商人同样认购三百万两,林春代表的广东商人认购两百万两,其他商户合起来认购一百万两,总计九百万两” 奚鼎铉正眉飞色舞地汇报着。 李安国此时却想着,九百万两,加上西夷的的船只,合起来差不多一千万两了,按照5%的利息,一年就有五十万两,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啊。 “贸易岛的建造需要多少钱?” “户部仔细核算过,恐怕不下两百万,肇庆杨俊生那样的大船,一艘就得十万两,主要是木材金贵,如今正在建造第一艘,按照杨俊生的说法,这一艘正式下水恐怕要到年底了,期间还需要不断购买木材” “已给林春、汪然明、南洋会馆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的船只从南洋返回时尽量装载船料,听说南洋的暹罗、真腊都盛产此物,如果要打造几十艘的话,就需要几百万” “故此,这些钱看着很多,其实贸易岛、海船两项便就会花去一半,另外随着我等的地盘不断扩大,增加的官员、士兵、学生也会大量增加,这开支也不会少” 一旁的张家玉却是惊骇莫名,一个区区安国军竟然一个月的功夫就“募”到了千万两之巨,若是以前的大明能有这份心思,北京怎么会陷落? 这还是以那什么“国债”的方式募得的,十年还本,十年之后谁知道天下变成何等模样,这安国军的大都督真是好心思、好算计! 李安国却面不改色,“好了,知道了,没人敢乱花你的钱,这样吧,将贸易岛的钱和这几年建造大船的留足,加上准备在岛上兴建新的铁坊的钱,留一半吧,剩下的全部存入汇通票行,以此为依据再发行四百万号票,作为两广流通之用” “大都督”,奚鼎铉有些急了,“难道只留一百万现银用于应急?” 李安国笑道:“你这个户部尚书还不知晓库里有多少钱?你运作汇通商行、票号这么久了还不知晓其中的妙用?这五百万能有一百万兑换出去就不错了” 奚鼎铉一听此言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 李安国却是觉得奚鼎铉这样的人绝对是绝顶聪明,不过是在有些观念上一时转不过弯来而已。 “这些话,我等在座的知晓就是了,切不可外传!”,像奚鼎铉这样的人都转不过弯来,更遑论其他人了,一旦让别人以为安国军在“空手套白狼”,虽然自己有足够的现银兑换,不过引起风潮就不好了。 “施工的队伍找好了?” “找好了,就在广州、佛山两地招募的,由工部监管” “与郑芝龙和谈的协议进行得如何?” “彼等已经签字盖印,就等大都督回来签字盖印了,签好之后就可以安排交换俘虏,大都督,我等在福建的俘虏才不到三千人,而我军手里的郑军俘虏不下九千,这……” “你等的意思呢?” 只见彭家声说道:“大都督,这多出来的六千人不如让彼等花银子来赎,一人十两,六千人便是六万两,多少是一个进项” 李安国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一个人精,嗯,先这么跟他们商谈,不过也不宜咬得太死,无非是拖延时间,先一天一顿饭养着,半年之后,等我的海船的火炮全部配置完整了,咱们腰杆儿赢了,不要钱还给他们也行” 如今俘获的郑芝龙水师六十多艘大船,船上的火炮倒是有,不过多陈旧不堪,只有少数船只配备了新炮,李安国准备全部更换一遍,如今衡州、长沙、大冶、萍乡四地的铸炮厂正日以继夜地赶制这批火炮。 俘获的这六十多艘大船实际上都是三层,不过郑芝龙却只安排了一层火炮,另外两层一层用来住人,另外一层自然是用来装货了,李安国却准备全部当军舰来使用,自然要配备两层火炮,底层十六门,二层十二门,首尾各一,这便是三十门大炮,六十多艘,加上五艘大海船要的更多,一共七十一艘,这就需要两千多门火炮。 还都是千斤以上的红夷大炮,按照安国军目前铸炮的能力和速度,半年时间肯定完成不了这许多,不过李安国决定向澳门的皇家铸炮厂购买一部分,向佛山的李敬再购买一部分,加起来勉强够用。 等麻涌自己的铁坊建起来后,这进度便更快了。 李安国将目光投向周综文。 “大都督,广东各府分完田地后,已经开始备耕了,待到二月底,即可开始春耕,布政司之前已经安排了耕牛的使用计划,并按照湖南的做法,已经开始将耕牛发放到农户手里,每五家到十家合用两头耕牛,并轮流照管,春耕前应该可以发放完毕” 李安国点点头,“可摸清了广东的具体田亩情况?” “除少数山区州县外,大致摸清了,全省计有水旱田两千八百余万亩,其中粮地一千八百万,蔗田、茶田、桑田加起来有一千余万” “哦?”,李安国听了眼睛一亮,“可弄清楚一年可产蔗糖、茶叶、生丝几何?” “尚未全部弄清,不过根据与几个商人闲聊,不论其它,雷州一地的蔗糖每年的出产便有百万两之巨,全省的茶叶、生丝也有两三百万两之巨” “够了,我军占领江西之后,景德镇的官窑、民窑都处于半停顿转态,以往景德镇的瓷器都通过水路销往外地,如今长江有一半在满清、明军手里,我等虽然水上占优,不过终究不能完全遮护江面” “柱国,你所领的工部下一步的重点除了广东之事,尚要大力疏通灵渠,另外让景德镇的民窑全部恢复起来,将官窑停了,听说官窑出品远不如民窑,恢复之后出产就通过长江、湘江、灵渠、桂江、西江、珠江运到在广州来,茶叶、生丝、绢布也是如此” “与商家商议后在湘江、灵渠的丰水季节一次性转运,在广州、麻涌设立大库储存,这些个物品加上蔗糖等物,按照出口半成的税金,加起来只怕也有百万两百万两之巨,加上境内的商税、进口税,每年征收三四百万也有可能” “如果算上我等的大米、细盐与大明各处的贸易,恐怕一年上头加起来不是小数,足够四省官民之用了” 奚鼎铉一听便笑道:“如果算上实际大米的价格,以及大米本身可作为薪饷发放的情形,安国军的岁入只怕早就过千万了,大都督,您前世是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去去去,与你等谈正事呢”,李安国骂道,“不过我还有一事有些担心” “何事?” “我等在广州开埠的消息一定瞒不过郑芝龙,u看书 .uukashu 如今的月港实际上控制在他的手里,如果他得知以后不理朝廷的茬儿,在厦门、泉州学着我等大兴贸易,势必会分流一部分外商过去” “那我等就赶紧将福建拿下来得了” “我也想啊,可惜如今在海面上我等还不是他的对手,等等吧,最迟三年,最快两年,我等必定收复福建,将郑芝龙赶出去,届时这对外贸易的银钱就会滚滚而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家声,广东新兵的招募进行的如何?” “已经全部招齐了,按照大都督的规划,一共一万一千人,全部按照以前长沙营的规制,大铳兵两千人、火铳兵三千人、长枪兵三千人、刀盾兵三千人,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之后,淘汰一成人安置到广州府各州县去” “好,就由你来全权负责这新的营头训练,完成之后你便是这广州营的都督” “大都督!”,彭家声一听激动万分,嘴上却说着:“我走之后谁来护卫您的周全?” 李安国笑道:“你在梅山招募的五百人如今还剩两百,再让葛嫩娘在佛山招募一些,佛山尚武,招募两百应该问题不大,我已经让沈云英带一百女兵南下了,今后还是让她来护卫吧” “你等男儿,还是在疆场上建功立业吧,云英过来后还可协助我处理军务、政务上的事” () 第220章 雷霆扫穴 “大都督,一啸堂的罪证我等已经掌握了” “哦?” “彼等欺行霸市也就算了,拐卖、绑架人口,勒索赎金一事便可定下大罪, 根据按察司的查访,一啸堂几乎统领了佛山的城狐社鼠,并利用与佛山、顺德、三水三大船帮的关系,将拐卖的孩童、女子卖到其它地方” “更有甚者,彼等对于初次来佛山经商的人在探查清楚背景后,没有背景或势力不大的便利用城狐社鼠将彼等绑架,然后向其家属勒索赎金” “以前他们会利用水路将拐卖的孩童、女子卖到广东、广西、福建、南直隶一带,安国军控制广东后,彼等的水路便断了,如今只能偷偷摸摸卖到广东其它地方,尚有大量的女子、孩童和肉票被他们藏在某地” “可查访清楚是何地?” “查访清楚了,就在鞠金堂居住的醉红楼!” “嗯,可了解清楚除了一啸堂以外,还有那些势力也干着相同的买卖?” “有,除了一啸堂以外,还有三家武馆,彼等明面上打着强身健体、以武会友的旗号,实际上笼络了一大批明军的溃兵、江洋大盗,真正习武之人也有,不过人数并不多” “这些人加起来有多少?” “只怕有上千人!” “这么多?” “加上船帮,恐怕还不止” “可有商会、大商人掺乎其中?” “据按察司目前的消息,广东会馆的部分人,以及佛山本地以何太衡为首的佛山本地部分商户是彼等的金主,其中何太衡更是其中之首,其人是佛山有名的放高利贷的,鞠金堂以前也就是他的一个护院” “啪!”,李安国听了葛嫩娘的汇报,心里异常恼怒,他也明白葛嫩娘心里的感受,以前她就是这样在初入南京时,被自己的家奴以及南京城的混混卖到了青楼。 “可以收网了吗?” “完全可以了,就是这人手……” “勿忧,我等明日一早便出发,童以振带一千人,陈文盛、阮发的水师全体 出动,争取将彼等一网打尽!” 次日天还没亮,李安国带着自己的两百亲卫,童以振的一千步军悄悄朝佛山 开去,与此同时,阮发的船队控制了三水船帮船帮的驻地以及彼等经常往来佛山的几条水路,陈文盛的船队控制了佛山内部以及通往顺德、香山的水路。 甫一进到佛山,李安国亲自带着两百亲卫包围了醉红楼,童以振的步军两百人包围了一啸堂,剩下的步军以及驻佛山的人马分别包围了何太衡的宅子、其它几个商人的府邸以及城狐社鼠的老巢——城中的城隍庙。 李安国的亲卫翻进了醉红楼的后院将后门打开后,李安国带着一百亲卫鱼贯而入,此时的鞠金堂还在睡梦之中。 他的后院自然也有护卫,不过在短铳的打击之下纷纷了账。 鞠金堂此时惊醒了,等他披衣起床出来,见到院内的情形不禁大怒。 “李三兄弟,这是何故,无端端杀我的人作甚?!” 李安国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就是安国军的大都督,如今你的事犯了,识相的束手就擒,还有一条生路,否则便死无葬身之地!” 鞠金堂心念转动,看到李安国身边的蔡九仪便嚷道:“师弟?这是何故?我等日常也没有对不起你等的地方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退,蔡九仪见了赶紧喊道:“师兄,大势已去,就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了” 没想到鞠金堂一闪身就退到了屋内,等他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柄鬼头大刀,身前还有一个女子,只见他狞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此女子是老子刚刚抢过来的,听说安国军爱民如子,嘿嘿,老子就是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李安国却道:“谁说老子爱民如子?武昌楚王的一家就是被老子杀的,老子手下的冤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举铳!将彼等都射死!” 见到官兵将手中的短铳都举了起来,鞠金堂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可是如假包换的流贼出身,心狠手辣一点也不亚于他,心里顿时彷徨起来。 不过身前这女子他并没有放开,多少也是一个肉盾。 这时蔡九仪说话了,“大师兄,您放开这女子吧,我与你打一场,若是你胜了,我拼死保你一条性命,若是你败了就咎由自取,如何?” 鞠金堂却不相信,目光直接看向李安国,李安国却道:“一言为定,若是你胜了,我可放你离开,若是败了便任由我处置” 他也想看看蔡九仪这位后世传说中的“扫地僧”到底有什么功夫,作为一贯大师最厉害的传人,洪熙官的师傅,应该不会比这位历史上籍籍无名的鞠金堂差吧? 鞠金堂眼神滴溜溜乱转,最后还是同意了蔡九仪的提议,这也是自己唯一的生路,否则就会被官军乱铳打死,眼前这位李安国可是贵为几省的统领,说话总有些靠谱吧。 “也罢,我师兄弟就打一场,看到底是师傅的刀棍厉害,还是拳脚厉害” 说完他一把将那女子推开,提着鬼头大刀就冲向蔡九仪,此时李安国正站在蔡九仪的身边,鞠金堂的大刀先是向蔡九仪头上一扫,突然在半空中变换了方向,猛地向李安国扫来! 此时李安国并没有拔出腰刀,赶紧向后一仰,等他站定时鞠金堂已经闪到了他的背后,手中的大刀也架在他的脖子上。 “哈哈哈,饶是你奸猾似水,最终还是要喝上老爷我的洗脚水!” “是吗?”,只见李安国淡淡一笑,随即他身边便传来“砰”的一声。 只见鞠金堂有些不相信地缓缓倒下了,其腰间一个血洞正在往外留着殷红的血液,李安国这时手里拿着两把短铳,一把铳口正冒着烟,另一把继续对准鞠金堂。 “鞠老大,你的功夫再厉害,能快得过火铳?” 说完又向鞠金堂光秃秃的大脑袋开了一铳。 杀死鞠金堂之后,李安国的亲兵便在醉红楼大开杀戒,将鞠金堂的护院横扫一空。 一啸堂那边鞠金堂的手下倒是进行了猛烈的抵抗,不过武功再是高强,也敌不过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火铳、长枪、刀盾的轮番攻击下,鞠金堂手下那几百徒弟死伤殆尽。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李安国的人在控制醉红楼后,在鞠金堂住的后院有十几间房,平素只有他一人居住,等安国军的人将其他房间打开便惊呆了,只见里面竟然关了不到十岁的男女孩童几十人、妙龄女子几十人,手上、脚上都被铁链拴在床腿上、柱子上。 再揭开一间房舍的地板,里面还藏着“肉票”七八人。 …… “那些喽啰呢?”,晚上,李安国对汇集到他这里的葛嫩娘、童以振、陈文盛、阮发等人说道。 “大都督,负隅顽抗的都杀了,累计杀了一千五百多人,抓的数目也类似,都关在何太衡的大院里” “城里的、水上的都在那里?” “是的” “还关什么关,明日一早全部押到城中开阔处,嫩娘,你派人去广州,让彭家声带一千新兵过来,正好让他们练练胆子” “大都督,都……都杀了?” “废话,彼等盘踞佛山一带多年,手下血债累累,不杀了难道还养着继续作恶?” 一日后,包括何太衡、三水、顺德、佛山的几个船帮帮主以及其它几家为非作歹的武馆的主要头目都被五花大绑捆在城中以前逢年过节举行社火的高台。 高台下面,平时舞狮子、舞龙的地方,则是同样绑着的一千多彼等的喽啰,围观的人群水泄不通。 随着葛嫩娘一声令下,只见下面守卫的士兵两人夹一个,将一百人夹上了高台,勒令跪下后,随着一声“斩”字喝出,一百个人头纷纷落地。 当然了,由于新兵紧张,连砍几刀也没有将脑袋砍下来的也大有人在。 杀完一批后便是另外一批,uu看书.uuanshu.o一个时辰后才杀完这一千多喽啰。 至于何太衡、老景程、几个武馆的馆主、几个商户就没这么幸运了,李安国按照在赣州的法子如法炮制,在高台上一溜竖起了二十根大号的十字木架。 等何太衡等人被纷纷钉上木架鬼哭狼嚎时,李安国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向下喊道:“乡亲们,这些都是盘踞佛山,为非作歹多年的恶徒,我问你们,可有家里少了孩童,少了女儿之人,可有被绑之人?可有日常被彼等敲诈勒索之人?” “有!!!”,回答他的一大阵怒吼。 “好了,安国军一向嫉恶如仇,爱民如子,今后你等只要奉公守法,各安其业,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佛山一定会成为更加兴旺发达的地方,如果包藏祸心,准备像何太衡、鞠金堂等人那样为非作歹的,今日便是你等的下场!” “青天大老爷啊!” 只见高台下面黑压压跪了一片,李安国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赶紧喊道:“乡亲们,你等无需如此!安国军便是专门护卫乡梓,护卫百姓,护卫正常商家之军!你等今后安安心心过日子就行了!” 不过下面也有没跪的,身边的葛嫩娘凑过来说道:“大都督,那些便是李敬等正常行商之人” “哦?”,这能铸大炮的铁坊名家自己还是头一次见,于是便跨下高台向那些人走去。 () 第221章 生意经(一) “这位是细巷李氏的东家李敬、这位是石湾霍氏的东家霍孝谦、这位是纲华陈氏的东家陈启斌” 随着蔡九仪的介绍,李安国终于与驰名天下的佛山铁锅、铁钉三大家照上面。 只见那李敬约莫四十多岁,身为巨商,除了一顶员外巾,身上竟然还是一套麻布衣服,人也是短小精干。 霍孝谦五十出头,倒是一副富态的员外派头,陈启斌却才三十多岁,身材比这两位高一些,也壮实一些,穿着一身棉布长袍,不过袖口却挽着,看他那小臂,肌肉虬结,多半还经常亲自下场打铁。 “小民李敬霍孝谦陈启斌见过大都督” 李安国含笑将三位扶起来。 “早就听说以三位为首的铁坊大家闻名天下,原本想过来拜见,可惜军务繁忙,一时无暇得见,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此时三位身边还有佛山在糖业、米业、药材行业、生丝行业的大商人,一一见过之后,李安国便说道:“你等都是奉公守法的正经商户,像你等这样的,安国军不但不会肆扰,反而会优容有加” “不瞒诸位,安国军在广西柳州一战,全歼狼兵八万,如今已下柳州、浔州、梧州,狼兵一完,收复广西全境指日可待,一个月以前,我军水师在广州长堤与福建的郑芝龙大战一场,在惠州陆上也与其陆师酣斗一场,结果你等恐怕早就知晓了” “是的,这两场战斗都以安国军大获全胜告终,如今我已与郑芝龙签订了三年的和平协议,三年之内双方不动刀兵,双方生意可正常往来,你等就放心做生意” 作为生意人,消息灵通那是必备之技,广东的战事彼等自然知晓了,不过广西的战事他们也就知道一个大概,一听说安国军竟然将以前强横无比的狼兵全歼了,一个个心头震撼无比,看向李安国的眼神也有些畏惧。 这时何万腾等人的惨呼声不断传来,鞠金堂虽然死了,不过也被钉在木架上,他那颗硕大的光头耷拉着,在一众身影中分外突出,众人一边是满脸春风的李安国,一边是惨呼、叫骂声,这心里自然五味杂陈。 李安国一把拉起李敬的手,对众人说道:“我等何不去按察司衙门一叙?” 回头对葛嫩娘说道:“你通知李丰、彭家声、杨天星、郭天才、陈文盛、阮发等人,在惠州、韶州、南雄、高州、罗定按照佛山的例子办理,务必将欺行霸市、怙恶不悛的恶霸、匪类一网打尽,还广东商界、民户一个朗朗乾坤!” “广西那边也开始深入查访,等收复全境后再按此办理” 等来到按察司衙门,宾主坐下叙过茶水后,李安国对李敬说道:“听说李先生的作坊还能铸造火炮,前总督还向你下了三十门火炮的单子?” 李敬站起来向李安国鞠了一躬,正欲开口,李安国说道:“你我都姓李,何必如此拘礼,你等也是一样,都坐着说话便是” 李敬心里有些感慨,那“都姓李”三字让他更是欣喜不已,便说道:“禀大都督,我等三人其实都不是广东本地人士,祖上都来自中原一带,至于我的作坊为何能铸大炮,其实三家都能做,技艺嘛,不瞒大都督,都来自澳门” “澳门的铸炮厂除了少数夷人管理,匠夫大多是明人、倭人,最近十多年彼等生意不好,有不少匠夫跑到佛山,故此……” “至于其他人为何不做火炮,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利字,说实在的,前总督跟我下的单子我可是一分钱也赚不到,反而要贴进去不少钱,总督衙门压着小的才接下了单子” 李安国点点头,“如今你铸造一门火炮,嗯,以两千斤重的为例,从购买材料开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用工几何?所费几何?” 李敬看了看霍孝谦、陈启斌说道:“这要看使用何料,如若是用普通铁料,需要三两银子一担,若是用钢料,佛山本地产的钢料要五两一担,若是用上好的苏钢,则要八两一担,若是铜料,便与苏钢价格一样” 李安国点点头,此时他口中的担是一百斤,而粮食则是一百二十斤,其它物品又各有不同,区区一担便有这许多花样,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两千斤的火炮,用料至少三倍以上……” “这是为何?” “大都督,铸炮不易,佛朗机人能做到五成的出品率,我等最好的也只能做到如此,加上铸炮废料,至少有一倍的损耗,这就要用三倍的料” “假若用最好的苏钢或铜料,六千斤便是四百八十两,用工十人,其中匠人至少三人,夫子七人,工食银匠人至少每月二两,夫子也要一两,平均按照一两五算,这一月便要十五两” 他口中所说的匠人便是身有技艺、有带徒弟资格的大工,至于夫子,便是普通的小工、学徒了。 “我等用泥模之法铸炮,最少要半年,最长可达一年,平均按照八个月计,这工食银便是一百二十两” “也就是说,用十人八个月可出一门两千斤重的红夷炮,粗略计算就是六百两,加上需用的木材、稻草、炭火等物,估计最少还得七百两,大都督,我等商户也不易,还得加上一二成的利……” 李安国心里想着自家工坊制作火炮的成本,安国军使用铁模铸炮,工期较短,出品率较高,不过这可是安国军不传之秘技,不过铁料、铜料、用工等价钱都与他说的差不多。 不过他也是有心人,这多出来的料彼等也不会浪费了,多半又用到了铁锅、铁钉等制作上,算起来,除了他明面上说的那一两成利,实际上早就赚回来了,不过如今无论是苏钢还是铜料都很紧张,虽然市面上是八两一百斤,不过你有钱也买不到许多,这样说来,三四成的利也还说得过去。 “按照两成计算,便是八百余两,而前总督与我等按照一门五百两核计,大都督您说,我等是不是亏本了?” 李安国也不说破,笑道:“就按八百两来算,一门八百两,十门便是八千两,一百门便是八万两,你家一年最多能做多少门?” 李敬眼睛一亮,“调派一些人手的话,可做一百门,前总督下的单子再过一个月便可做好” “那就再做七十门,八百两一门,不过我可丑化说在前头,若是质量不济,粗制滥造,我可是要追究的”,说到追究二字时,李安国的脸色严峻起来,眼神也闪过一丝冷酷,在场的诸人瞬间便想到高台上那些被钉在木架上的何万腾等人的惨状,一个个不禁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不过八百两一门的利实在太丰厚了,这可比铁锅、铁钉赚钱,说是一二成,恐怕五成的利都有,想到这里霍孝谦、陈启斌还是先后说道:“大都督,我等作坊亦可铸炮” 李安国笑道:“也好,你两家一家铸造五十门,都按八百两计算,具体铸造何种类型的火炮,我工部的人自然会与你等接洽、签单子” 又向那位经销蔗糖的商人问道:“广东之地一年可产蔗糖几何?价格如何?” 那人答道:“回大都督,产量几何在下倒不十分清楚,多是小民自己种植甘蔗熬糖,然后各府城、州城有收购蔗糖的,按照往年的估计,白糖二十两一担,黑糖十五两一担,在下每年能收购十万两银子的蔗糖,佛山、广州、雷州的商家还有许多,在下算是比较大的,粗粗估计,全省每年蔗糖的总价应在百万两之上” 李安国点点头,应该差不多,一百万两便是五万担,估计大多在大明境内消化,能用于出口的不多,按照一万担计算,也就是二十万两,5%的出口税也才一万两。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他又将目光投向那位生丝商人,“两广的生丝产量如何,价格几何?可用于外销的有多少?” 那人欠了欠身,“禀大都督,与江南相比,两广的生丝产量还是少一些,不过每年一万担还是有的,除本地自用以外,大多销往福建月港,从那里或销给夷人,或销往江南一带” “普通生丝如今已经涨到一百两一担,还有价无货,以前广州开埠时,只对澳门的佛朗机人开放,彼等每年能吃下的生丝也就在五百到一千担,不过听说佛朗机人国小力弱,uu看书.uukashu而红毛夷却财大气粗,加上吕宋的夷人,估计加起来消化三千到五千担应无大碍” “不过以往广东的生丝都是运往月港交易,江南多出来的生丝也是在那里与夷人交易……” 李安国点点头,五千担应该差不多了,这便是五十万两,5%的出口税也才两万五千两。 看来这海关的生意也不好做啊,这东西完全靠量,量起不来的话收的税金微乎其微,还不如境内通行的商税,一千万的交易额便是五十万两。 自己亲自上阵做生意他是不愿意做的,那才是真正的与民争利,想要扩大税金,只有一途,拿下江南和福建,估计每年海关的税金可达到百万两之巨,日本、美洲、欧洲、印度的贸易加起来肯定超过两千万两。 那是后话了,眼下也只能通过商馆、仓库的租金以及岸上的设施间接挣钱了。 “你可知晓为何我中华的生丝卖得如此之好?” 那人说道:“其实朝鲜、日本、吕宋、印度等地都出产生丝,也许是大明的蚕、大明的桑叶、大明的水土、大明缫丝技艺都很独特,所出之丝晶莹雪白,非他处可比,故一直长盛不衰” 李安国点点头,原因基本上就是这样,还有景德镇的瓷器,除了窑户技艺超群,自然还与当地特产的土壤有关。 丝绸、瓷器能长盛不衰几千年,自然有其独特的地方。 () 第222章 生意经(二) 当日,李安国留一众商户在按察司吃了便饭,席上又询问了药材、铁器、丝 绸、棉布、麻布、木材、木器、竹器、漆器、衣帽鞋袜、牛皮、羊皮、食物等物的产量与价格,心里大致有了数。 回到广州十日后,薄钰过来汇报了。 “大都督,铁业公会的铁户共有五千多户,愿意搬到麻涌的有四千余户,这些人都愿意将安置银子纳入新房的建设,等半年后即可搬入新居,我等的厂房也开始建设了,届时麻涌铁坊专司铸造火炮、火铳,每年的出产可与湖南一省等量齐观,此等的匠户的技艺普遍比湖南、江西高超,进行标准化管理之后估计出产还大大超过湖南” “好,你在公务之余还要向卜弥格多多修习算术,火炮的炮镜、标尺如何精益求精,需要用到大量的算术知识,同时亦可向他讨教熔炼炉子的改进之术,我等有灌钢法之技,若是能在熔炼环节提高一截,岂不事半功倍?” “好,大都督,尚有一事” “说吧” “广东之地,向来盛产海盐,以前有官灶、民灶,出产统一由官府收购,如今官灶日益凋零,民灶却大行其道,沿海一带不下万人在海边从事煮盐一事,职部是这么想的,我等何不在麻涌岛再建一处工坊,专司对粗盐进行提炼,佛山盛产质量上乘的大铁锅,正好用上,届时这细盐出来了,又是一大宗出产” “嗯,好吧,不过官府还是要下一道命令,食盐乃事关民生之物,只能由官府收购” 薄钰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李安国也看到了,“有何不妥?” “大都督,汪然明、杨文利、林春三人对我军立功甚大,以往朝廷往往以盐引来酬劳彼等,如今……” 李安国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无妨,彼等购买的国债,每年的利钱就够他们吃了,何况我等还承诺还本,一年半成的利,彼等投入的银钱届时不但能回本,还有六成的利,可以了,如此大宗银两想要赚大钱也不易” “这样吧,为酬谢彼等襄助之功,除硝石、铜锭、铅锭以外之物,比如木材,可交给汪然明代为购买,与他明说,他可在采购的价格之上再加一成的利,另外彼等还擅长经营茶叶,茶叶出口也交给他” “生丝就交给林春吧,可支持他在两广、湖南、江西之地大力采购生丝,统一拿到麻涌来交易,他的本钱不够的,可由汇通票号贷款” “至于杨文利,景德镇的瓷器就全部交给他打理,由他统一采购后拿到麻涌岛交易,本钱不够的,亦可由汇通票号贷款” “那贷款的利息如何收取?” “年息五厘” 薄钰眼神大亮,“大都督这一招真是高明,五厘的利息正好与国债的利息对冲,如此一来,票号每年需要支付的利息就少了很多,这完全是借鸡下蛋啊” 李安国笑道:“我中华出产,如今与西夷相比,尚有优势的也就是茶叶、瓷器、生丝三大宗,此三宗出产,卖到日本是两倍的利,卖到美洲是两倍半的利,卖到欧洲是三倍以上的利,汪然明等人卖给夷人至少有两成的利,一去二来,还是彼等赚了” “不过还是要与彼等分说清楚,小民无论种植、从事何物,有利可图才有兴致,若是大商人将物品价格压得太低,彼等的出产也会下来,故此,向小商人、民户的收购价格也不易太低,要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好,大都督,我这几日便召集彼等分说此事,有了这三大宗,彼等肯定欢喜得不得了,不过尚有一物没有定下来” “你说的是蔗糖?” “是的,此物利润也不在少数,您看” “你们的意思呢?” “要不安国军统一收购吧,也算一个进项” “不了,我等既然是官府,除了事关民生生计的粮食、食盐等物,以及军队所用之物,其他诸务还是放开的好,蔗糖便由彼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我等收好税金便是”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另外,麻涌岛上设施的租金可算出来了?” “大致算出来了,首期泊位有两百个,都是大船的泊位,除去几个外商以及汪然明等人的固定泊位,还有一百个可供出租,以方便散户,按照一个一百两一年计,这便是一万两,就算不租,每次入港也有泊位费,一年加起来也是如此” “商馆是按照一百间建造的,每年租金一千两,这便是十万两” “仓库也是一百间,每年租金五百两,合计五万两” “尚有商铺一百间,都是前店后院,每年租金也是一千两,合计十万两” “尚有预留的地皮多处,可盖房舍几百间,我等只卖地皮,按照一处两千两银子计算,可一次性收入几十万两” “上述租金每年合计二十到三十万两” “不少了,就这一项,就可满足几千官员的薪饷开支” “大都督,在广东境内大力清扫像何太衡、鞠金堂这样的黑恶势力之后,光在佛山一地,便收缴了黄金、白银统一折合银两近两百万,加上彼等的房屋、铺面,恐怕还远不止此,广州及其它地方的统计尚未下来” “有了这些进项,就算海关的税收不足,也足以满足两广之地官、军、匠几年的开支了,何况还有大都督这以银两为抵押发行号票的法子……” “也不可掉以轻心,需要我军支付薪饷的官员、军卒、工匠实在太多了,还需要我等多挣一些银钱才是” “对了柱国,这杨俊生那里的木材收购的如何?这广东不是盛产铁力木嘛,已经有多少木料了?” “回禀大都督,广东、广西之地是出产此物,不过经过多年采伐,所剩的已经不多了,此事由林春在采办,如今刚刚置办齐了一艘大船的木料,听林春说,今年之内最多还能置办齐四艘大船的木料,再往后就难了,山上适合建造海船的木料已经不多了” 见李安国眉头紧皱便接着说道:“大都督无须忧虑,听陈金邦说,南洋之地,暹罗、真腊都盛产檀木,用在大海船上也合适,已经让汪然明去采买了,不过陈金邦还说,此去南洋,海盗众多,郑芝龙的船队、西夷的大船行商之余,对于落单的船只还多行劫掠” 李安国一拍桌子,“陈文盛,你的大船有多少艘已经改装好了?” “大都督,已经有十艘改装完毕” “那好,你与沈劲两人轮番带五艘大船跟着汪然明的船队出海,一来熟悉海路,二来与彼等护航,五艘火炮齐备的大船在这海面上也不多,彼等必定不敢下手,你等也正好练练手,最好将广州号带上,广州号的船帆不同于中国船只,需要水手多熟悉一下” “那史密斯先生……” “他不用去了,他还得筹办海军学校,西夷的海军,没有大量的天文、算术知识,可不是你等现在手下的水兵可以胜任的,我准备在四省的学校中招募算术好的十五岁以上的学生加入海军,学制三年,等彼等毕业之后再加入到你等的船队,每艘几人就可以了,以便指导观星、计算方向、船速、水深、操炮等事项” 陈文盛一听眼睛就亮了,“大都督,我也想学习这观星之术……” “算了,这海军可是一整套的学问,没有大量的算术知识是学不来的,你等军官知晓作战之术便可,可轮流到海军学校学习一个月的时间,其它技法,到时候学员上船了,你等再向彼等学习” “.…..” 陈文盛立马有了深深的危机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利用空闲时间学好这算术及天文知识。 “大都督,如今广东的船工加在一起不下千人,如今都挤在肇庆建造区区一艘大船,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不浪费,这艘大船建好之后还要试航,uu看书.uukanshu 没准还要改进,此后才能大批量建造,此前,储备木料、帆索、油漆等物,同时让其他的船工学习建造此类大海船的技艺方为正途” “可是一千多人,人人都得支付薪饷,这一年就白养着?” “养着吧,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等最多养他们一年时间,此后便要大显身手了,这个账还是算得过来的” 陈文盛问道:“大都督,如今广东其它地方全部攻占了,雷州南面一海之隔的琼州何时攻占?” 李安国想了想,“不急,攻占琼州容易,不过守住却难,等你的六十多艘大船加上夷人送给我等的大船全部配备完毕之后再说吧” “对了,柱国,与郑芝龙交换俘虏的事谈得如何?” “大都督,真被你说中了,彼等宁愿用银子来交换,也不愿拖下去,之前为了拖住彼等,我等便喊了一个高价,每人二十两银子,没想到彼等想都没想便同意了,这不国库里又多出来十二万两银子” “算了,由他去吧,我等换回来的水兵一定要好好对待,文盛,就全部编入你的船队” “是,大都督” 李安国正欲说说其它的事情,只见彭家声进来笑道:“大都督,大夫人到了” “哦?”,李安国正欲起身,一想到这样不太合适,便按捺住不动声色地说道:“嗯,你去迎接一下吧” () 第223章 沈云英的心思 喜梅来了,还带着八个月大的婉华,沈云英也带着一百女兵跟着,同时燕厥 中也来了,他自然是来跟李安国汇报家里的情势的。 婉华长得像李安国,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李安国抱着爱不释手。 喜梅自生产过后,身量也丰盈起来,如今很少在外面骑马奔波,皮肤也不似以前那样黑了,她见到李安国便笑道:“二娃,恭喜你了” 李安国心里一惊,“恭喜何事?莫非你久未见到为夫,如今上门了便恭喜我?” 喜梅淬了一口,“看把你美的,告诉你吧,你又当爹了” “啊?”,李安国一听大喜,“宁儿生了?” 喜梅笑道:“你就不问我是男是女?” 李安国也笑道:“都好,都好” 不过一见喜梅那样子,便猜到了七八分,“肯定又是一个女儿” “你怎么猜到的?”,喜梅一把抓住他,李安国笑道:“为夫自然知晓,若是男儿,你肯定不会笑出来” 喜梅一把甩开他,“二娃,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善妒之人?” “哈哈,开个玩笑罢了,对了,宁儿产后可好?” “自然好了,她兄妹俩都是名医,产前产后照顾得可好了,产后身材也没走样,浑不似我这样,对了,你赶紧给你的二丫头取一个名字吧” 李安国想了想,“就叫婉容吧” “婉容?”,喜梅喜梅佯装怒道:“二娃,我的女儿叫婉华,为何宁儿的女儿叫婉容,这才是女子的好名字” 李安国说道:“婉华是长女,将来可是要建功立业的,自然取名婉华,婉容是次女,就不需要这么劳累了,安安静静、漂漂亮亮长大就行了” “这还差不多” 喜梅又道:“二娃,实话告诉我,离开我们快四个月了,可有不轨之事?” 李安国忙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自我来到两广之地,忙得脚不沾地,哪儿有功夫想那些” 喜梅淬了一口,“少来,我还不知晓你,对了,二娃,如今你倒是可以再纳一妾了” “哦?”,李安国笑道,“夫人替为夫物色了何人?” 喜梅又抓住了李安国的衣袖,“你看沈将军如何?” 见李安国沉默不语,便说道:“她自然不是黄花闺女,不过人家文武双全,年岁也不大,容貌也使得,你就将就一下吧” 李安国叹道:“我倒是不嫌弃她这些,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看上了别人岂不是唐突了?” 喜梅怔怔地看着他,“好你个二娃,早就看上她了是不是?” 又想到自己作为大都督的正房夫人,不可如此善妒,忙压下自己心头的怒火,正了正,“二娃,你若是有意的话,我替你去问问” 李安国笑道:“那就有劳娘子了” “哼!”,喜梅心里哼了一声。 喜梅当即来到三进的院子,见到正在收拾屋子的沈云英便笑道:“沈将军,收拾屋子呢” 沈云英见喜梅叫她,赶紧见礼,“见过夫人” 喜梅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沈将军,可否冒昧地问一事?” “夫人这是哪里话,但问无妨” “将军今年芳龄几何?” “.…..,末将今年二十一岁了” “哦?正好与我家二娃同龄,不过作为女人,年龄也不算小了,将军可有再嫁的心思?” 沈云英见她甫一来到广州便问起她这事,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说实话,以前的她却是想嫁给李安国,可是看到喜梅这模样后便有些胆怯了,放眼安国军众人,可嫁之人众多。 以前的吴候便是其中之一,可惜此人命薄,区区二十多岁便不在了,尚未娶妻之人也有一些,其中不凡之人也有几个,不过彼等能否看得上自己还是两说。 已经有妻室之人倒有不少,贺小石便是其中一位,不过若是这样,还不如嫁给李安国,可一想到喜梅的强横模样她又有些犹豫。 不过在安国军里浸淫久了,以前那种从一而终的心思也淡了许多,就此孤苦一生并非她之所想。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物。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薄钰。 此人不到三十岁,既是举人,还是李安国很器重的奇淫巧技人才,如今更是安国军的工部左侍郎兼海关大使,可谓位高权重。 此人长相确实普通,不过与自己都是浙江人,在杭州还有一面之缘,如果能嫁给此人倒也是一桩美事。 可她又有些舍不得李安国那花容月貌,这样的人才亘古罕有,就这么错过了无论如何是一桩憾事。 可就这么答应喜梅了,自己肯定会被她看轻,想到这里便笑道:“夫人可是要为末将做媒?” 喜梅点点头,等着她说出来。 “我倒是看上一人,此人正好也在广州,还与我是同乡” “何人?”,喜梅心里本来还有些打鼓,一听此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也有些恨自己,人家都说这沈将军对自家夫君有意,为何跟着我来了一趟广州便变卦了,莫非是因为自己? “薄侍郎” “他?”,喜梅自然识得薄钰,此人在自家夫君心目中不亚于奚鼎铉,还尚未娶妻,如果能看上沈云英倒是一桩美事。 “姐姐,你说的是心里话?” “夫人切莫如此称呼,折煞末将了,末将说的自然是心里话” 喜梅听了隐隐有些失望,夫君统管四省之地,正值青春年少,还是一表人才,如今名下只有两位夫人,不晓事的明面上必然不敢乱说,不过暗地里不知如何在编排她呢。 “既然是这样,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等喜梅将此事给李安国说了,他表明上虽然不露声色,心里却隐隐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薄钰尚未娶妻,与沈云英又是故旧,两人在一起好过嫁给他。 强忍住心中的不快,“那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去房间了,喜梅一见知道他还想着沈云英,可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 李安国回到房间后立即镇定下来,暗自责骂自己,“李安国啊李安国,天下好女子不知凡几,何苦在沈云英身上吊死?何况薄钰能与沈云英成就秦晋之好也是一桩美事” 于是心头大定,在房间只盘桓了一小会便出门去了,他在二进的客厅会见了燕厥中。 “大都督,武昌、湖南、江西、江左等地都安好,江南那边也没甚动静,不过是厉兵秣马而已” “哦?那边可有大的人事变动?” “自然有的,朱常淓继位后,虽然对马士英还是很器重,不过他将您放回去的袁继咸、吕大器、瞿式耜都用上了,吕大器升任左都御史,掌管督察院,袁继咸升任兵部尚书,而阮大铖改任工部尚书” “张同敞也升职了,现任吏部左侍郎,陈子龙升任兵部左侍郎,最特别的是这刑部尚书、户部尚书” “哦?有何特别之处?” “大都督,这刑部尚书、户部尚书竟然用了两位亲王,听说刚刚任用时闹得满城风雨,不过被朱常淓压了下去” “用了何人?” “刑部尚书是唐王朱聿键” “啊?” “户部尚书是鲁王朱以海” 李安国一听心里一凛,若这是朱常淓内心真实的想法,那此人还真是不可小觑,为何他在历史上表现得那么不堪? “这么说马士英几乎被架空了?” “也不是,他仍然兼任着礼部尚书” “那吏部?” “瞿式耜” 瞿式耜也是被李安国放回去的,没想到竟然得到了朱常淓的重用。 什么叫“众正盈朝”?这他妈才叫,关键是,这些人不但品德出众,还一个个颇有能力! 看来自己得加快行动的步伐了,再让朱常淓这样折腾下去,没准而还真让他卧薪尝胆打出一片天地来! “满清那边呢” “听说京畿一带已经开始剃发易服了,uu看书 .ukanh 由于多尔衮将众多乡绅纳入汉军旗,彼等受到的阻力并不大,同时彼等还有两个比较大的动静” “其一,彼等在海州一带大力兴建船只,看来想要在水上与我军决一死战了,同时在北京还见到了红毛夷的身影,若是职部猜的不错的话,彼等一来多半与清廷商议通商事宜,二来恐怕也有购买火炮、火铳的打算” “其二,其在西安结集了重兵,由吴三桂统领,加上陕西镇、甘肃镇、大同镇投降他们的明军,以及新招募的,人数不下四五万,同时还有豪格统领的满蒙骑兵一万,其意多半是汉中的李自成部” “你是如何得知的?” “大都督,按察司在西安也有眼线,按照旗号、送抵的粮草来判断,应该八九不离十” “嗯,四川呢?” “大都督,如今大西军已经完全攻占了除了重庆府以外的所有土地,重庆府仍由明军曾英部占领,大西军的刘文秀部曾经出兵攻打,不过却铩羽而归,如今为防备汉中的李自成,以及甘肃的清兵,彼等在川北驻扎了重兵,分别由大都督的堂兄李定国以及艾能奇统领” “嗯”,李安国一听松了一口气,李定国没事就好,自己打下了这么大的江山,一向重视情报的张献忠不会不知道,他没大怒若狂,一气之下杀了李定国就好。 “其首席丞相是谁?” “还是汪兆龄” () 第224章 宏智法师 沈云英最终与薄钰玉成了好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安国的心也渐渐淡了下 来,最后干脆让沈云英带领一千步军驻扎麻涌岛,与薄钰夫妻两人都在岛上住,也算是一段佳话。 一个月后,岭南的暑气慢慢袭来,这日,李安国正在书房里打盹,他现在的 亲兵头子,原梅山的一个书生、安国军首届武举的第十名,现如今是李安国的亲兵总管叫秦峰的叫醒了他。 “大都督,张知府过来了” 李安国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挂钟,还不到中午两点,这张家玉怎地过来了? “大都督,没打扰您歇息吧” 李安国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元子此来何事?” “大都督,我听说了一位大才,正在广州城中,一听之下便急着向大都督禀报来了,竟然忘了时辰” “哦?无妨,是何人才?” 只见张家玉眉飞色舞,“大都督,此人不禁家学渊源,精通典籍,还会西夷语言,精通算术、天文之学” “哦?”,这下李安国一下全醒了,在他脑海里,有宋应星、奚鼎铉、薄钰三人辅佐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在何处?” “大都督莫急,下官还是从南海县令那里得知的,此人以前在县令家里做西席,大都督您占领广州后此人心灰意冷便遁入空门,如今是城北白云寺的佛门弟子” “原来是这样”,李安国一听便失去了兴趣,既然对安国军无意,自己倒不用去凑没趣。 “大都督”,只见张家玉正色道:“此人与我是同年,当年在北京时我是翰林院庶吉士,他是翰林院检讨,还是永王、定王的师傅……” 一听此话,李安国突然想起一人。 “赶紧去白云寺!” 张家玉笑道:“下官就知道普通的儒生不会入大都督的法眼,不过此人确实非凡” 李安国带着张家玉、秦峰以及二十名亲卫骑马朝城北走去,不多时便来到白云山脚下。 山上设有三处小的城堡,正好设在白云山的凹陷处,是广州城北的屏障,而白云寺就在正中间的那座城堡附近,半山腰处。 来到白云寺下面,李安国不顾秦峰的劝阻,只带了张家玉和他,一共三人沿着上山的石阶拾级而上。 小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白云寺,广州城里此时有大的寺庙三座,白云寺便是其中之一。 三人都是便服,来到大雄宝殿面前时见到一位小和尚,张家玉说道:“这位小师傅有礼了,我等是前来拜见宏智法师的,烦请通禀” “宏智师兄?你等稍候”,那小和尚见三人都器宇不凡,也不敢推脱,便进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只见小和尚领出来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和尚,只见那人面容憔悴,双眉紧皱,似乎有百幅愁肠郁结在心里。 那人甫一见到张家玉吃了一惊,不过瞬间便平定下来,“诸位施主,见贫僧有何事宜?” 张家玉笑道:“密之,我是元子啊,你不认识我了?” “阿弥陀佛”,那人却是双手合十唱了一喏,“贫僧宏智,什么元子、密之,一概不知” “你!” 李安国笑着将张家玉挡住,“这位大师,相见便是缘分,何不请我等进去一叙?” 那人见张家玉对此人恭恭敬敬,又生得眉清目秀,隐隐有些知晓此人是谁了,见他如此说,也不好推脱。 “各位施主,随我来吧” 众人进到那人的房间,只见房内不像禅房,倒似书房,书架上书籍累累,桌上笔墨纸砚俱全,还正摊开了一张白纸,旁边的砚台幽幽,上面搁着一支毛笔,笔尖温润,可见此人方才正准备提笔写字。 李安国笑道:“大师,可否让我写一幅字?” 那人虽不知李安国是何意,不过还是伸手表示了一个“请”字。 李安国仔细想了想,挥毫泼墨写下了十个字。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李安国的字体龙飞凤舞,宛若龙蛇,挥挥洒洒,那人先是一喜,不过在看了那几个字后便怒道:“施主莫非是来消遣于我?” 李安国微笑道:“非也,既遁入空门,自当幽寂禅定,心无旁骛,何必布置书房,为何满目忧色?我看师傅是尘缘未了,故有此说” 那人一听,半晌未语,最后一声长叹,“被施主说中了,好吧,我等坐下喝茶吧,师弟,去沏一壶好茶来” 张家玉说道:“密之,你这是何苦?” 那人幽幽地叹道:“神京沉沦,先皇殉国,金枝玉叶消散无踪,我作为二王的师傅还苟活至今,岂不悲哉?” 其实当时张家玉也不光彩,还主动投靠了李自成,听闻此话不禁脸色一红,便也沉默起来。 李安国说道:“看来师傅还是有些向往辛稼轩的那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了” 那人摇摇头,“我等凡夫俗子,如何能与稼轩公相比” “错!”,李安国整整衣袖站了起来,“以我观之,此时情形与稼轩公当时何其相似,当时金人的铁蹄肆掠江北,如今金人之后仍然肆掠江北,凡是有志之士,当提三尺长剑,振臂一呼,以驱逐鞑奴,拯救百姓、恢复中华为己任,此行方是大丈夫所为” “若是人人皆遁入空门,或隐居南山,自己是好了,奈苍生何?奈天下何?” 他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秋水雁翎刀,用指头弹了弹,工部为他特制的钢刀发出“铮铮”的正音,并大声吟道:“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他再次剽窃此句时,用了后世诗朗诵的方式,语气抑扬顿挫,加上他那圆润悦耳的声音,众人听了不禁悠然神往。 李安国吟罢此句,见到那人嘴巴张了张,心里明白他此时想要说什么。 “先生,可知天下为何有唐宋明?” 那人嗫嚅道:“兴旺更替,自然有之,难道其中还有道理?” 李安国道:“我刚才所说少了一朝,你等自然知晓是何朝,纵观古今,除去此朝,大多数还是汉家的天下,或还有汉家的半壁,宋之代周,没有人说他不好,明之代元,更是人心所向,不过元之代宋却是我汉家儿郎心中大耻!” “我知晓先生刚才想说什么,无非是闯营攻陷了北京,你等耻于从贼,而我又是西营的出身” “我却要说这大明不得不亡,士绅烈火烹油,小民哀鸿遍野,亡是一定的,无非时间早晚而已,正如史籍所昭示的那样,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如果取代他的是一个更好的朝廷,内能安抚百姓,使其各安其业,其乐融融,外能抵御外辱,平定天下,为何不箪食壶浆以迎之?” “何况礼记有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此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某一姓之天下,某一姓之天下,若是道德沦丧,阴阳失衡,自然被某更好的天下所取代,何必如丧考妣,婉转哀泣?” 那人嘴巴又张了张,半晌才说道:“你就如此笃定自己能取得天下,取得天下之后又能治好天下?” 李安国道:“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何不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我等刚刚在广东境内清丈田亩,划分田地,厘清两册,又在全境扫黑除恶,如今的广东已不是以前的广东,至于早已纳入安国军麾下的湖南、江西等地更是蒸蒸日上,一日千里” 那人又道:“我不过以前是一名普通的读书人,侥幸中了进士,也不过泛泛,听闻安国军俘获的名臣大将无数,最后都放了,何须在区区身上花费时日?” 李安国摇摇头,“你与其他人不一样,我所重者,乃学贯中西之辈,先生既通典籍,又涉西学,听闻于数学、天文、物理都有涉猎,更与西人传教士有些来往,这些人不会拘泥于故纸堆,眼界自然开阔一些” “方今天下,我中华自有几千年的传承,不过在数学、物理、奇淫巧技一途已经有些落后于西方了,相信先生与传教士的往来谈吐中已经明白了这些,如今只有敞开胸怀,虚心接纳彼等之学说,中华方有重新崛起之时,若是让满奴窃取了天下,彼等不堪更甚大明,岂不辜负了我大好的汉家儿郎?” “你如此重视西学?那中国之学……” “户枢不蠹,u看书.uukansu 流水不腐,凡是闭门之学,必定渐渐衰败,只有胸怀广阔,海纳百川,方能博采众长,依我来看,有八字可为我等共勉” “愿听其详”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那人听了此言双目紧闭,半晌终于睁开了双眼,李安国再看时,只见他眼里似乎少了一些哀愁,多了一些清澈,神色也淡定了许多。 “在下若是投效安国军,能授何职?” “先生中西学说都颇为精通,当主持礼部,大兴教育,沟通外夷,听闻先生与毕方济有些来往,当知这些传教士都是大学毕业,此大学非彼大学,我准备在礼部下面兴建一所中国自己的大学,学制效仿西夷,先生可为礼部尚书兼大学的校长” “啊?!” 这时连张家玉在内都有些惊呆了,他想到了李安国会重用此人,却没想到会重用到这个地步,一上来便是部堂的首席兼国子监祭酒! 那人眼睛隐隐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哽咽,“大都督学贯中西,文武双全,竟对区区如此看重,我方以智若是还拿捏作态,当非人子,愿在大都督麾下效犬马之劳” “好!” 李安国与张家玉对望一眼,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 第225章 阳马诺和博卡罗 沈云英最终与薄钰玉成了好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安国的心也渐渐淡了下 来,最后干脆让沈云英带领一千步军驻扎麻涌岛,与薄钰夫妻两人都在岛上住,也算是一段佳话。 一个月后,岭南的暑气慢慢袭来,这日,李安国正在书房里打盹,他现在的 亲兵头子,原梅山的一个书生、安国军首届武举的第十名,现如今是李安国的亲兵总管叫秦峰的叫醒了他。 “大都督,张知府过来了” 李安国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挂钟,还不到中午两点,这张家玉怎地过来了? “大都督,没打扰您歇息吧” 李安国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元子此来何事?” “大都督,我听说了一位大才,正在广州城中,一听之下便急着向大都督禀报来了,竟然忘了时辰” “哦?无妨,是何人才?” 只见张家玉眉飞色舞,“大都督,此人不禁家学渊源,精通典籍,还会西夷语言,精通算术、天文之学” “哦?”,这下李安国一下全醒了,在他脑海里,有宋应星、奚鼎铉、薄钰三人辅佐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在何处?” “大都督莫急,下官还是从南海县令那里得知的,此人以前在县令家里做西席,大都督您占领广州后此人心灰意冷便遁入空门,如今是城北白云寺的佛门弟子” “原来是这样”,李安国一听便失去了兴趣,既然对安国军无意,自己倒不用去凑没趣。 “大都督”,只见张家玉正色道:“此人与我是同年,当年在北京时我是翰林院庶吉士,他是翰林院检讨,还是永王、定王的师傅……” 一听此话,李安国突然想起一人。 “赶紧去白云寺!” 张家玉笑道:“下官就知道普通的儒生不会入大都督的法眼,不过此人确实非凡” 李安国带着张家玉、秦峰以及二十名亲卫骑马朝城北走去,不多时便来到白云山脚下。 山上设有三处小的城堡,正好设在白云山的凹陷处,是广州城北的屏障,而白云寺就在正中间的那座城堡附近,半山腰处。 来到白云寺下面,李安国不顾秦峰的劝阻,只带了张家玉和他,一共三人沿着上山的石阶拾级而上。 小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白云寺,广州城里此时有大的寺庙三座,白云寺便是其中之一。 三人都是便服,来到大雄宝殿面前时见到一位小和尚,张家玉说道:“这位小师傅有礼了,我等是前来拜见宏智法师的,烦请通禀” “宏智师兄?你等稍候”,那小和尚见三人都器宇不凡,也不敢推脱,便进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只见小和尚领出来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和尚,只见那人面容憔悴,双眉紧皱,似乎有百幅愁肠郁结在心里。 那人甫一见到张家玉吃了一惊,不过瞬间便平定下来,“诸位施主,见贫僧有何事宜?” 张家玉笑道:“密之,我是元子啊,你不认识我了?” “阿弥陀佛”,那人却是双手合十唱了一喏,“贫僧宏智,什么元子、密之,一概不知” “你!” 李安国笑着将张家玉挡住,“这位大师,相见便是缘分,何不请我等进去一叙?” 那人见张家玉对此人恭恭敬敬,又生得眉清目秀,隐隐有些知晓此人是谁了,见他如此说,也不好推脱。 “各位施主,随我来吧” 众人进到那人的房间,只见房内不像禅房,倒似书房,书架上书籍累累,桌上笔墨纸砚俱全,还正摊开了一张白纸,旁边的砚台幽幽,上面搁着一支毛笔,笔尖温润,可见此人方才正准备提笔写字。 李安国笑道:“大师,可否让我写一幅字?” 那人虽不知李安国是何意,不过还是伸手表示了一个“请”字。 李安国仔细想了想,挥毫泼墨写下了十个字。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李安国的字体龙飞凤舞,宛若龙蛇,挥挥洒洒,那人先是一喜,不过在看了那几个字后便怒道:“施主莫非是来消遣于我?” 李安国微笑道:“非也,既遁入空门,自当幽寂禅定,心无旁骛,何必布置书房,为何满目忧色?我看师傅是尘缘未了,故有此说” 那人一听,半晌未语,最后一声长叹,“被施主说中了,好吧,我等坐下喝茶吧,师弟,去沏一壶好茶来” 张家玉说道:“密之,你这是何苦?” 那人幽幽地叹道:“神京沉沦,先皇殉国,金枝玉叶消散无踪,我作为二王的师傅还苟活至今,岂不悲哉?” 其实当时张家玉也不光彩,还主动投靠了李自成,听闻此话不禁脸色一红,便也沉默起来。 李安国说道:“看来师傅还是有些向往辛稼轩的那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了” 那人摇摇头,“我等凡夫俗子,如何能与稼轩公相比” “错!”,李安国整整衣袖站了起来,“以我观之,此时情形与稼轩公当时何其相似,当时金人的铁蹄肆掠江北,如今金人之后仍然肆掠江北,凡是有志之士,当提三尺长剑,振臂一呼,以驱逐鞑奴,拯救百姓、恢复中华为己任,此行方是大丈夫所为” “若是人人皆遁入空门,或隐居南山,自己是好了,奈苍生何?奈天下何?” 他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秋水雁翎刀,用指头弹了弹,工部为他特制的钢刀发出“铮铮”的正音,并大声吟道:“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他再次剽窃此句时,用了后世诗朗诵的方式,语气抑扬顿挫,加上他那圆润悦耳的声音,众人听了不禁悠然神往。 李安国吟罢此句,见到那人嘴巴张了张,心里明白他此时想要说什么。 “先生,可知天下为何有唐宋明?” 那人嗫嚅道:“兴旺更替,自然有之,难道其中还有道理?” 李安国道:“我刚才所说少了一朝,你等自然知晓是何朝,纵观古今,除去此朝,大多数还是汉家的天下,或还有汉家的半壁,宋之代周,没有人说他不好,明之代元,更是人心所向,不过元之代宋却是我汉家儿郎心中大耻!” “我知晓先生刚才想说什么,无非是闯营攻陷了北京,你等耻于从贼,而我又是西营的出身”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我却要说这大明不得不亡,士绅烈火烹油,小民哀鸿遍野,亡是一定的,无非时间早晚而已,正如史籍所昭示的那样,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如果取代他的是一个更好的朝廷,内能安抚百姓,使其各安其业,其乐融融,外能抵御外辱,平定天下,为何不箪食壶浆以迎之?” “何况礼记有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此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某一姓之天下,某一姓之天下,若是道德沦丧,阴阳失衡,自然被某更好的天下所取代,何必如丧考妣,婉转哀泣?” 那人嘴巴又张了张,半晌才说道:“你就如此笃定自己能取得天下,取得天下之后又能治好天下?” 李安国道:“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何不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我等刚刚在广东境内清丈田亩,划分田地,厘清两册,又在全境扫黑除恶,如今的广东已不是以前的广东,至于早已纳入安国军麾下的湖南、江西等地更是蒸蒸日上,一日千里” 那人又道:“我不过以前是一名普通的读书人,侥幸中了进士,也不过泛泛,听闻安国军俘获的名臣大将无数,最后都放了,何须在区区身上花费时日?” 李安国摇摇头,“你与其他人不一样,我所重者,乃学贯中西之辈,先生既通典籍,又涉西学,听闻于数学、天文、物理都有涉猎,更与西人传教士有些来往,这些人不会拘泥于故纸堆,眼界自然开阔一些” “方今天下,我中华自有几千年的传承,不过在数学、物理、奇淫巧技一途已经有些落后于西方了,相信先生与传教士的往来谈吐中已经明白了这些,如今只有敞开胸怀,虚心接纳彼等之学说,中华方有重新崛起之时,若是让满奴窃取了天下,彼等不堪更甚大明,岂不辜负了我大好的汉家儿郎?” “你如此重视西学?那中国之学……” “户枢不蠹,u看书 ww.uuknshu.cm流水不腐,凡是闭门之学,必定渐渐衰败,只有胸怀广阔,海纳百川,方能博采众长,依我来看,有八字可为我等共勉” “愿听其详”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那人听了此言双目紧闭,半晌终于睁开了双眼,李安国再看时,只见他眼里似乎少了一些哀愁,多了一些清澈,神色也淡定了许多。 “在下若是投效安国军,能授何职?” “先生中西学说都颇为精通,当主持礼部,大兴教育,沟通外夷,听闻先生与毕方济有些来往,当知这些传教士都是大学毕业,此大学非彼大学,我准备在礼部下面兴建一所中国自己的大学,学制效仿西夷,先生可为礼部尚书兼大学的校长” “啊?!” 这时连张家玉在内都有些惊呆了,他想到了李安国会重用此人,却没想到会重用到这个地步,一上来便是部堂的首席兼国子监祭酒! 那人眼睛隐隐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哽咽,“大都督学贯中西,文武双全,竟对区区如此看重,我方以智若是还拿捏作态,当非人子,愿在大都督麾下效犬马之劳” “好!” 李安国与张家玉对望一眼,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 第226章 新兵与学校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李安国在广东招募的一万一千名新兵的体能、队列、纪 律训练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便是分派兵种,身材高大的自然全部送到大铳兵的行列,不过对于重型冷兵器,李安国还是做了一些改进。 这个时代,想要找一些个子超过一米七的人都很难,不过个子不高,力气大的却有很多,基于此,李安国让工坊按照此时欧洲的破甲利器——十字斧的样子打制了一批,整个斧子长达四尺,斧尖是短版的匕首型,横向一端是破甲锥型,另一端自然是斧头,通体由精铁打成。 斧柄自然不能用铁棍状,那样也太重了,而是扁形的铁片,外面再包裹硬木,这样下来整把斧子重达十五斤,也只有力气大的才能舞动。 对这样可刺、可砍、可砸的利器如何使用,李安国也不会,不过他手下有蔡九仪这样精通武术的人,他是一贯禅师的关门弟子,明面上只教了拳脚的功夫,实际上他冷兵器也精通,否则他马战的铁鞭技法是如何来的? 于是他将如何在战场上使用十字斧的任务讲给了蔡九仪,这一途倒是蔡九仪喜欢和擅长的,于是他带着几个精于武术之人退出了按察司,专司琢磨冷兵器的使用方法,不久他便琢磨出一套能用于战场的十字斧技法。 按照李安国的要求,用于战场的技法一定要简练,蔡九仪这套技法倒是符合他的要求,不过还是有八式。 李安国一见之后也很是高兴,不亏是明末有名的武术大师,这套技法施展起来既可独立作战,又可以三五个配合作战,还可结阵作战。 李安国干脆任命蔡九仪为兵部的武术总教头,享受总管待遇,专司训练陆师、水师的冷兵器作战技法,对于按察司的人,除了刀剑之外,飞镖、匕首等小巧武器的使用,以及拳脚自然也在训练范围之内。 时间发展到现在,安国军的人力、财力已经足以支撑像大枪、十字斧这样重型武器的规模制作和使用了,这两样对身高有一定的要求,不过不像大铳那样严格,最后李安国干脆在全军范围内推广大枪兵和十字斧兵,每个九千人以上的营头各配备三百人。 李安国自己的卫队也配备了百人规模的十字斧兵,加上双手长刀、短铳,五百人的队伍足以应付一般的事项了。 李安国如此打算,心中的假想敌自然是不久的鞑奴,他们不仅马上厉害,步战的功夫也不遑多让,特别是他们的的重甲步军,战力更是惊人。 到三月初的时候,徐勇已经收复了广西全境,他与白云飞两人驻扎浔州,统领新编的一万五千步军作为广西的机动兵力,另外还有一万人驻扎柳州府、庆远府,由尹先民担任都督,扼控贵州方向。 胡一清率领五千人驻扎在靠海的钦州、廉州。 陈友龙部一万二千人驻扎田州、泗城府、安隆司、上林司、镇安司,扼控与贵州、云南的边界,机动兵力在田州。 何万强的一万两千人驻扎南宁、凭祥州、思明府、思陵州、龙州、归顺州,扼控安南、云南方向。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加上在桂林驻扎的焦琏部五千人,整个广西的兵力有近六万人,以安国军目前的火器、冷兵器配备,足以应付任何战事了。 阮发的水师总部也选在浔州,接管广西境内的明军水师后,也凑够了一百艘大船,小船两百的规模。 广东方面,雷州、高州方向的郭天才部最终也招满了一万两千人,广州府的彭家声部一万一千人,加上童以振的三千人,一共一万四千人,在鹿寨的狼兵整训完毕后,李安国将王二喜的两千骑兵也调到了广州。 深处内地的韶州府、平乐府、南雄府依然各自驻扎三千人马。 惠州的兵力最多,杨天星部有一万两千人在惠州城及沿海地区,宋奎光的一万人在惠来,加上靳统武的八百骑兵,张勋的九千新兵在潮州、惠州之间的山区布防。 这样算来,广东省也有六万余人,这还不算陈文盛的水师。 目前陈文盛部有内河大船七十艘,这便是七千人;缴获的郑芝龙的大船六十六艘,按照一艘大船装载两百人计,这便是一万三千余人;九艘最大的海船,每艘可装载三百人,加起来是两千七百人,水师部队加起来就是近两万三千人。 李安国又在两广地区展开了新一轮科举考试,此次开始他将年龄下放到十五岁,最终又招募了一批人才,其中算术成绩优异的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取了一百名。 又在湖南、江西、武昌、江左等地将各学校十五岁以上的学生中挑选了一百名数学成绩最为优秀的。 最后,李安国又亲自出题,将这两百人全部招到广州进行了再一次的数学考试,成绩出来后,这些人并没有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去做官。 成绩最突出的五十人将作为首批进入即将成立的衡山大学的学生继续深造,地点他已经选好了,就设在衡州的桂王府。 话说安国军自攻占几省之后,以前的王府便成了一个大的问题,王府往往占了三成到一半的城池面积,肯定不能让它们就这样闲着,不过随便让人住进去也不妥。 最后他便让人对王府进行了改造,一部分改造后驻兵,一部分作为官府衙门所在,另一部分便作为高级官员、军官的住所了。 不过与长沙的吉王府几乎同等规模的桂王府却没有进行这样改造,除了少量房舍作为高级文武官员的住所,大部分都保留下来了。 李安国决定将大学设在桂王府,一来条件是现成的,二来也昭示着自己对大学的重视,现在只有五十人,将来可能有一百人、一千人,加上教士的住所、科研场所,桂王府应该够了。 在李安国有生之年,他决定只设立这么一所大学,按照桂王府的规模,可容纳三千人就读,三千人,足够让原来的大明焕然一新了。 新招的这五十名学生,一部分动手能力强的,今后可向机械、化工方面发展,沉浸于理论的,以后便专攻理论,成为下一批的老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安国让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方以智将礼部衙门就设在衡州,他同时兼任衡州大学的校长,卜弥格是副校长。 衡州位处湘江上游,地理位置、水路交通方便,作为安国军的大学所在还是很合适的。 李安国的梦想是在有生之年将衡山大学建成像英国的牛津、剑桥那样的名校。 牛津、剑桥建成已经有五六百年了,大明已经远远落后了。 李安国与方以智、卜弥格商议后,决定在大学开设数学、物理、化学、天文、机械、生物、国文、外语八门课程,国文的分量占三分之一,自然是为了不让那些洋鬼子借教书的名义暗地里宣言基督教,至于外语嘛,澳门天主教会的修士来自欧洲各地,大半来自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三地,就主要开展这三门外语了。 大学学制四年,学习能力、成绩突出的便是下一届教师的人选。 两百人中,身体素质好的一百人准备进入即将开学的海军学校,学校设在后世黄埔军校所在,学制三年,主要教授数学、天文、外语,如今加入海军学校的只有约翰.史密斯和他的两个手下,其中只有史密斯有在英国皇家海军学校就读的经历,加上澳门方面的几个人,以及安国军的武官,一共十名教士。 他们的外语也是近水楼台,就两门:葡萄牙语与英语。 至于还剩下五十名学生,李安国决定让他们在广州的学校继续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全部作为他准备成立的师范学校的骨干,uu看书 ww.uukashu 师范学校的课程就两门:数学和国文。 将来安国军境内的数学老师便从这里出。 四月底以前,李安国、方以智、卜弥格三人编制了数学、天文、物理、化学的教材,来自后世的李安国凭着自己的记忆,在其他两人,若是在后世绝对称得上数学家、物理学家的人面前也博得了一阵阵惊讶的仰视,其实李安国也就是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初中以前的知识回忆出来而已。 回忆不起来的,自有卜弥格这位经过数学系统学习的人来查漏补缺,至于物理、化学,李安国可怜的力学、光学、元素、化学反应知识还是让两人大开眼界,最后他拗不过两人,答应担任大学的名誉校长,时不时抽出一些时间去大学上上课。 国文方面,这方面的人才很多,经过与方以智的商议之后,决定删繁就简,精简出一部分拿出来教授,至于自己想多学一些的,就只能在大学即将成立的图书馆学习了。 忙完这些后,李安国准备回南昌一趟,自己的二女儿出身已经两个月了,自己这做爹的还没见上一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至于喜梅,就让她呆在广州,婉华还不到一岁,长途奔波实在不是好事。 喜梅闹着要一起回去,李安国说道:“如今我已经拥有几省之地,你作为主母,是不是也要帮我看着点” 喜梅一听便同意了。 () 第227章 陈上川南海日记(一) 一六四六年四月,东北季风的尾巴。 葡萄牙人和英国人从广州各装满了一船货物离开了,同行的还有汪然明旗下 的驶往安南广南国会安港购买船材的两艘大船。 陈文盛旗下的大船也跟着,不过此次护航不是以前李安国所说的五艘大船,而是十五艘,其中有十三艘大海船,两艘内河大船。 其实有两艘武装商船,荷兰人在远东海域一般是不会拦截的,不过既然有免 费的战舰护卫他们当然也乐意之至。 刚刚在两广科举考试中连中文举、武举的雷州人陈上川是这只船队的监军,他同时是沈劲总管的监军。 以下是他写下的随船活动的日记,他用的自然是文言文,后人有好事者将其翻译成白话文。 “我以志学之年(十五岁)即考上朝廷的举人,吴川乡人皆目为‘神童’,本想大展宏图,一抒胸臆,不多久山河沉沦,天地变色,值此大变,我只得归隐乡里以经商为生” “本以为静待他人一统中国,本人也就此蹉跎一生。至永和元年,原西营麾下的安国军竟然占据了湖南、江西、两广之地,并在两广开科取士” “作为前朝恩科侥幸高中之人,自然要潜心耕读以报先帝隆恩,没想到安国军自占据广东之后,诸般行迹大大出乎我之意料” “先是在全省重新清丈田亩,厘清田册,我家本贫,中举之后勉强有了几亩薄田,此次竟然分到了二十余亩田地,其中水旱粮田大半,尚有蔗田、麻田、桑田几亩” “不仅如此,吴川临近雷州,历来是海盗肆掠,盐商、糖商横行之地,安国军占据雷州后,在境内大肆清剿,一举剿灭盘踞上下川岛、海陵岛、硇洲岛多年的海盗,又大力打击横行雷州境内的盐商、糖商,境内顿时为之一肃” “安国军驻扎雷州的是一个叫郭天才的原辽东将领,其下分驻各处,吴川也有一部,以我观之,可是真正做到了军纪严肃、秋毫无犯,雷州知府卢高年岁与我相仿,竟然也做到了一营之监军,一府的父母官,观其施政,违法必究,有善必赏” “尊老教幼,境内一时风气大变,有感于此,当安国军在两广开科之时,我也顾不得旁人的指指点点,报名参加了,安国军的科举与往常的科举大有不同,重算术、策论,不重文风、字体,我侥幸高中广东省文举第二,武举第三” “文武举前八名都得到了安国军大都督的接见,真没想到这大都督竟然如斯年少,又如斯俊雅,得知我的姓名后,他颇为吃惊,似乎以前认得我一般,当即命我加入水师,做驻扎在石排港,后被大都督改为香港的沈劲将军部的监军” “后来沈劲部在上述岛屿清剿贼匪,迫降明军水师,我的老乡,吴川水师把总杨彦迪,原罗明绶水师的书办陈奇策,海陵岛水师把总李常荣都加入了安国军,都被安置在沈将军的旗下” “大都督将遂溪县的出海口,港口条件优良处改为湛江港,沈将军的船队便驻扎在那里” “这日,我部接到大都督的命令,护送两艘西夷船只、两艘明人船只去南洋,甫一接到命令,我不禁大吃一惊,西夷的船只都是大船,配有火炮多门,如何还要我水师船队护卫?” “问过之后才知晓,如今南海洋面,无论是福建郑芝龙的船队,还是西夷的船队,凡是见到落单的船只,没有不劫掠的,如今葡萄牙夷、英夷与安国军交好,自然要派船队护送”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这只是面上的说法,我等此次南下还有一项重要任务,一个便是摸清沿途的航线,另一个嘛,事关重大,我也说不清楚为何要如此行事,只有等到地方了再说了” “船队沿着广东的海岸线一路蜿蜒西行,由于船队里还有两艘水师的小船——说是小船,也是以前安国军水师在江河上的大船,不过在海面上就不如真正的大船了” “路过琼州府后,按照以前大海船惯常的做法,多半在琼州南面的崖州直接航向广南国的会安,从那里再继续南下,不过随行的两艘江船耐不得风浪,只能沿着广西的海岸线继续西行——大都督已经将钦州、廉州二府划入了广西” “此时正值东北风和东南风都有的时候,总体来说还是东北风强一些,一路还算顺畅” “我军只在白日航行,一天最多航行四个时辰,每个时辰大约航行四十余里,一天便是一百六十余里,从湛江港到会安约莫两千余里,几日后抵达钦州港,稍事修整后继续西行” “安国军两广水师初创,没有太多的大船,广西海面只有阮发都督的内河船只在巡守,从钦州出发时,阮都督亲自带着二十艘内河船只跟在后面,据说陆地上还有一支几千人的步军” “此行的目标便是收复以前本来属于中国的永安州” “永安州,也就是从防城到安南郑主所辖的芒街这一段约莫百里的海面陆地,原本双方以北仑河为界,随着大明的衰败,沿海地带逐渐被郑主侵吞,此次便是要将安南人逐出到北仑河以西、以南的地方去” “芒街到防城中间有一镇子,名曰江平镇,实际处于三不管地带,明人、安南人、倭人、西夷都在此交易,领头的倒是一个原明人海盗” “船队抵达后,陆上的步军已经将江平镇围了起来,坐着船只外逃的海盗又被我军水师船只拦截了,铳炮轰击之下,彼等只得弃械投降,至于原本在江平镇交易的各方船只安国军倒没有过多为难” “船队当日便在江平镇歇息,听说岸上的陆师继续向西,将占了北仑河北岸一带的安南人驱逐到南面、西面去,并在北岸设置东兴县,同时在防城设置防城县,阮将军的船队一部分便驻扎在防城的港口” “按照大都督的意思,以后将防城的港口称为防城港,与安南人的贸易就在防城港举行,海关衙门也在此设立分点,安南盛产水稻、巨木,倒是与安国军的丝绸、瓷器、铁器能互通有无” “郑主的船队很快便得知了消息,不过听说此时安南内部也是四分五裂,靠近安国军的地方是由莫姓王族统领,其北边开阔处的太原也是由武姓大将割据,南边与阮主也长年征战不休,不过郑主得知此事后还是下令手下将领经水路两路进攻” “安国军驻扎崇左州的大将何万强将军轻易地击退了路上郑主的军队,海面上他们倒是派来了大小船只几十艘,不过我军大船基本没有出动,阮将军的内河船只便将对方打得大败,俘获船只二十多艘,余者仓皇而逃” “此时的郑主正与南方的阮主大战不休,肯定不想与北方强大的安国军结仇,最后我出面在防城港与郑主派来的世子郑柞盟好,双方约定以北仑河为界划定疆域永世友好,我等将俘获的郑家小船全部还给彼等” “郑柞见我军船坚炮利,心中顿时羡慕万分,便提出来向我军购买船只、火炮,我军自家都不够用,如何能卖给彼等,不过根据临行前大都督的意思,还是准备卖给彼等我军淘汰的火铳,如今我军已经全部改装隧发火铳,库存的火绳铳愁正没有地方去” “至于火炮嘛,以前明军水师船队的旧式火炮还有一些,也不妨卖给彼等,不过按照大都督之前的叮嘱,要在安南的鸿基港开辟一处贸易据点,同意此事后方能向我方我方购买火炮、火铳” “此事郑柞自然不能答应,眼看东北风越来越弱,我等便出发了,对郑柞说明,等我等返航时再答复” “我心里也有些奇怪,为何大都督看中了那什么鸿基港,双方要贸易,在防城港也就是了,何必多出一个港口?不过听说大都督以往都是未雨绸缪,未卜先知,没准他准备以鸿基港为根基,徐徐进图安南也有可能” “趁着东北风的尾巴,船队几日后便抵达了阮主控制的会安港” “没想到阮主对会安看得很紧,uu看书ww.uukanshucm 见到有大队船只前来便不让我等战船入港,只让汪然明的船只以及两艘西夷的货船入港,我等便询问西夷及汪然明的船只首领,是否还要我等继续向南护送,汪然明的船队就是来会安港以生丝、瓷器交换木材的,自然不需要,西夷的两艘大船也说不需要” “我看会安港的翁该艚,也就是广南国人管理港口、收缴税金的人,翁字意思是某某先生,广南人的语言很奇怪,居然将称呼放在前面,此人装束与明人无异,却对葡萄牙人颇为看重,查看彼等的船只也就是敷衍了事” “不过对英夷的船只、汪然明的船只看得很紧,听说要将所有货物一一登记在册,广南国主看中了什么便要以税金的方式上缴,余者才能参与贸易” “汪然明船队的目的地就是会安,没有办法,只得任凭彼等勒索,不过汪然明的船队久在此地做生意,事先备好了送给翁该艚的礼品,故此,船上的贵重物品登记得也不多” “英夷就不行了,任凭他们的船长如何分说,彼等就是不能网开一面,最后英夷决定不在会安港停歇了,而是继续南下,葡萄牙夷一见,没了英夷的船只,自己孤身一艘大船,势必不能往下航行,只得也打住了在会安港停歇一晚的主意” “于是我的水师船队便在两艘西夷船只的带领下继续南下,跟汪然明的船队说好了一个月后在会安港附近的海面汇合” () 第228章 陈上川南海日记(二) “随船的有一位以前从广南国以南的占城国逃到琼州,又辗转来到雷州的占 城人,叫思利弗,原本是硇洲岛的海盗,海盗被清剿之后大部被杀死,不过像思利弗这样的精通安南语、占城语以及满喇甲语的人还是被大都督放过了” “思利弗今年也才二十岁,长得黑瘦矮小,听他讲述,原本广南国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占城国的,最后不幸大部被广南国占据,原来的占城人不是继续向南迁移,就是向西投靠真腊人,如今整个南洋上的大岛都有占城人” “思利弗居然信仰大食教,而另一名占城人却信仰印度的什么湿婆教,一国竟有两教,听说还有信奉佛祖的,难怪国力如此不振,被广南人一赶再赶,如今听说只有庆和、宁顺、平顺三州之地,而这三州之地的名字还是广南人给取的” “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彼等连这三州之地也保不住。听思利弗说,如今的占城国国王只有十五六岁,叫什么易卜拉辛二世,听说也加入了大食教,朝中重臣则有广南人信任的占城贵族把持,主少臣疑,岂有长治久安之理?” “思利弗说起自己的祖国时泪眼朦胧,我也不好怎么安慰他,不过此次南下我与沈劲将军有一桩天大的事情便与占城国有关,如果他知晓了肯定会好过一些” “从会安港继续往南一千余里,占城国东南约一百五十里的大海上,有一处小岛,当地人叫做龙海岛,听思利弗说面积约莫两万多亩,如今由一个叫哈桑二世的占城海盗占据,占城人怎地如此取名?父亲叫哈桑,儿子便是哈桑二世,孙子就是三世,倒也省事,可也太简陋了吧” “听说这哈桑以前便是占城国的水师将领,被广南人击败后索性带着一帮人占了此岛,后来陆续有明人、倭人、勃泥人加入,手下有大小船只二十多艘,人手三百多,呼啸在这占城国附近的海面上,不过彼等有一个好处,从不劫掠占城国的船只” “西夷的大船就算落单了彼等也不敢劫掠,多半对满喇甲人、爪哇人、亚齐人、明人的落单船只劫掠,听说里面还有以前三宝太监下西洋时遗留在当地的军卒后代” “抵达占城海面后,船队一分为二,沈劲将军带着三艘大船继续护送两艘西 夷船只南下,送彼等穿过满喇甲岛与亚齐岛之间的海域后便返回” “而我则带着剩下的十艘大船,两艘小船去攻占龙海岛” “这就是我分外疑惑的地方,如此小岛就是占下来了也没甚用处,作为海上的据点,离广西还如此之远,将来补给也不方面” “随我前往的十艘大船、两艘小船,原本大船有两层火炮,此时南下只安排了一层,另一层全部装人,五艘大船装载了五百陆师,五艘大船装满了安国军刚刚发明的一种建造施工用的‘水泥’和和砖瓦、木料,底仓的粮食也储存的比以往多一些” “除了水兵和陆师,还有十几名负责施工的匠人,我向他们询问这‘水泥’有何神奇之处,那领头的大工笑道,也没什么神奇的,不过比三合土好用一些而已,工部刚刚研制出来,首批就全部运到这龙海岛来了” “我知晓这是安国军纵横天下的诸多不传秘技中的一种,多半是那手眼通天的大都督想出来的,便也不多问” “大船里的这五百陆师只是打一个前站,听说彼等都与兵部签订了长驻龙海岛的契约,等下一个东北风季来临时,彼等的家属也要南下龙海岛,听说龙海岛一马平川,岛上已经有人种植水稻了,还是高产的占城稻” “这占城稻可不简单,听说对水土要求极低,成熟时间短产量却高,又能做到一年三熟,比两广地区还多了一熟,一亩地按照两石计,一年便是六亩,这五百户人家一家三十亩,一年可产水稻一百八十石,这岛上士兵加上家属最多三千人,岛上出产的水稻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大都督按照一家三十亩水田分发,每家除去自用的以外,还不用完税,余粮由驻军按照议定的价格统一收购,另外,驻扎此地的士兵还可拿到寻常士兵一倍半的薪饷,如此好的条件,难怪两广地带还是有人愿意不远千里过来” “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千里迢迢占一个这么小的地方实在有些不值得” “按照思利弗的情报,海盗大多窝在岛屿的南部,那里的港口条件好一些,由于我等船只较多,五艘大船在北边停靠后卸下五百陆师向南进攻,我亲自带着五艘大船、两艘小船直扑海盗的老巢” “海盗们见我等的船只不多,便倾巢而出,企图与我船接近后跳帮夺船,彼等的船只大多数与同来的那两艘内河大船差不多,有的还小一些,我根据操典,根本没用那什么抢占‘t’头的战术,直接用大船船头的火炮散弹一扫,聚集在敌船上的海盗便死伤大半”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接着大船便开始围堵,此时带来的两艘小船开始大显神威了,彼等配有桨手,在风帆、桨手、尾舵的轮番配合下很快就追上了跑的最快的海盗船,小船上也配有一些火炮,一通轰击之后,彼等只得举起了白旗” “此战,海盗船无一漏网,三百多海盗死伤一半,俘虏一半,我军无一损伤,已经登陆的陆师也将海盗岸上的巢穴围了起来,最后彼等之家属也投降了” “按照安国军的一贯做法,恶债累累的海盗一个也不能留,彼等之家属将迁往两广的内地,不过在我仔细甄别之后,将一些恶贯满盈的大盗都杀了,一些被海盗掳到此地的原船东及家属还是留了下来,主要是大明的,倭人、南洋人一个不留” “这样的话,也有几十户留了下来,彼等将与这五百陆师一起镇守海龙岛” “在工匠的带领下,在离港口不远的地方开始修建营房了,此时我才发现这‘水泥’的妙用,刚开始与一般泥巴无异,几日后竟然将大青砖紧紧黏在一起,效果比那三合土还要强上许多,一个月以后,一处能容纳千人的大院子形成了” “大院子周围是用大青砖掺合水泥形成的,高达一丈,四角设有望楼,院子里面用的是较小的红砖以及黑瓦,形成了一个很大的院子,相当于将两处四进的院子合在一起,一处用于住宿,一处用于操练,考虑到此处风雨较多,带来的黑瓦都很厚重” “岛上的海盗家属种了一些水稻和蔬菜,也有收集雨水的池塘,不过估计是与大海过于接近的缘故,这水的滋味很差,最好是用大水缸来装雨水,这便要等到下一趟的船只过来才行” “随行的还有医生两名以及部分药材,岛上的人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医治” “由于此次随行的船只不多,房舍里的家私等物备得不是很多,那就要等到沈劲将军返回后,我与他拜访了占城国的国王之后,在当地购买了,幸好此地炎热,用稻草铺在下面,将竹席一铺便可以就寝了” “考虑到此处蚊虫较多,每一名士兵还带着蚊帐,来到此处后才体会到此物的好处,否则晚上根本无法就寝” “院子的墙上,每隔一丈还有一门三百斤的小炮,码头上也有千斤的红夷炮十门,不过此处的码头甚为简陋,要停泊大量的船只还不行,我等随行携带的物料不够,要修建新的码头还得等到下一个东北风到来才行” “在岛上逛了一圈,uu看书 ww.uansh此地果然平坦,岛上几乎没有高一点的山脉,大多是平 地,不过此处好是好,就是不利于防御,敌人可从岛屿四周方便地攻上来,听思利弗说南边柴棍不远处的海面上也有一处岛屿,叫昆山岛,比海龙岛还大” “比海龙岛的地势也好一些,利于防守,不过那地方四周多山,住不了太多的人,利于耕种的地方也不多,完全靠内陆的补给” “我估摸着大都督的意思是找一处与占城国接近的地方相机行事,此岛虽然不利于防守,不过条件好,可以种植稻米和蔬菜,一旦与内陆发生龌龊,还可以自给自足,另外,昆山岛接近真腊国,此国可比占城国大多了,估计大都督还没想好如何与真腊国打交道” “同行的人中,文武双全的陈奇策将作为龙海县令兼驻军的总管留在此地,将来我等离去后,还会给他留下大船五艘,小船两艘,由李常荣统领,水兵们日常只能住在船上了,等岸上的营房扩大后才能轮流在岸上居住” “大都督临行前的交待是,以安国军的名义与占城国结盟,帮助彼等守住当前的地盘,签订盟约之后,让彼等开放金兰港给我军驻守,我一想起此事就有些头疼,按照思利弗的说法,实际控制占城国的是被广南国阮主信任的占城贵族,彼等能背弃兵强马壮的广南国投靠我等?” “又过了几日,沈劲的三艘大船终于回来了,他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 第229章 陈上川南海日记(三) “‘监军,我的船队在那什么满喇甲海峡碰到了荷兰人的船队,两艘大船, 配置火炮不下四十,彼等先是发炮警告,我等当然置之不理,彼等见我方有三艘大船,且火炮也有很多,也不敢轻易下手,便尾随我等船队一直出了海峡’” “‘出了海峡我等就返回了,按照那葡萄牙夷的船只首领所说的,出了这满 喇甲海峡之后便是一片汪洋大海,荷兰夷想要拦截也殊为不易,我等便返回了’” “‘那葡萄牙夷又说,如今荷兰夷肯定会在我等回程途中拦截我等,不如从亚齐岛南面绕过海峡回去,我等同意了,葡萄牙夷也很仗义,还给我等安排了一位熟知那里地形的明人水手’” “‘我等便从亚齐岛南边沿着岛屿一路南下,这岛屿这真是庞大,沿岸只怕有三千多里,我等花了大半个月才抵达荷兰夷盘踞的爪哇岛与亚齐岛之间的水域,在那明人的指引下,我等小心翼翼越过了这片水域’” “‘一路都很平静,往北行驶了约莫十日后便碰到了大片的群岛,我等正准备前往补充一些淡水和食物,没想到此时荷兰夷的大船又出现了’” “‘敌船有五艘,每一艘都至少比我等的船只大,不过我等也不甘示弱,便与彼等交起手来,彼等的水战确实超过我等,火炮也比我等的威力大,我的船只很快受到了损伤,而彼等此时已经将我等围了起来’” “‘眼看就要全军覆没,没想到从群岛那边冲出来大量的船只,都是小船,这些小船都直奔荷兰夷的船只而去,荷兰夷一见势头不妙便扬帆离去了,我等侥幸逃生,对前来帮忙的船队自是感激不提’” “他又问我,‘监军,你可知是是谁在控制这些岛屿?’,我哪里知晓这些,便摇摇头,沈将军说道,‘没想到万里之遥的南海上竟还有一支以华人为首的势力盘踞在群岛上,这群岛以前三宝太监下西洋时到过,当时叫它安不纳群岛,后来成祖皇帝也确认了这一点’” “‘岛上还有当时三宝太监下西洋时遗留在当地的明人,不过此时的首领却是新近过去的一群人,安国军占据广东之后,原本的一个明军水师千总带着十几艘船只离开了,后来一阵狂风将彼等刮到了此地,如今此岛不断接纳流落在南洋的明人,听说目前已是南洋明人最多的岛屿’” “我一听也有些欣喜,忙问他,此人是谁?我等占据了广东,为何彼等还要前来帮忙?” “沈将军说道,‘此人叫张杰绪,为人很是义气,他说他已经从来往的商船口中得知安国军占据广东之后的情形,如今有些后悔南下了,不过如今彼等已在当地落地生根了,群岛面积颇大,倒是可以长治久安,我估摸着实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此岛既能种植水稻、蔬菜,山上还有巨木,张杰绪收纳投靠他的落难明人和海盗后,隐隐是这南洋地界很大的一股势力,其手下有大小船只一百多,精壮男丁两千多,自可在此做一方土皇帝,何苦回到广东受人管束?’” “‘我等在此地将船只修好之后便回来了,想不到区区南洋,就这么绕了一圈,竟然走了五六千里路,大都督以前跟我等说过,什么大海的面积之广,远甚于陆地,我以前还有些不相信,如今相信了’” “我点点头,又问他这安不纳群岛到龙海岛的的距离,他说有一千多里,我听了便沉默不语,如此远的距离,想要两地守望相助怕是不可得了” “次日,我与沈将军带着五艘大船前往占城国小国王所在的潘切城,龙海岛到潘切城有近两百里路,我等在海面上行驶了一日方到” “进入潘切城海面时,彼等的小船便靠上来询问,得知是遥远的大明过来的船只,彼等十分欣喜,原谅我这么说,此时彼等只知晓大明,不知晓安国军”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在小船的引导下,我等在一处码头停下了,不过尚要等彼等通传” “不知晓彼等在商议什么,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彼等才派人过来迎接我等,最后我与沈将军两人带着十名卫士跟着他来到了王城所在” “说是王城,实际上其规模还不如安国军旗下的一个县城,都是用大石头垒成的,高约一丈,周长约有一两里,来人将我等引到了一座府邸,府邸是明人式样,不过只有两进,在客厅里我等见到了占城国此时的五大臣之一的郑玄” “说起来这占城国还真是一团乱,以前广南国之地全部是占城国的土地,如今一退再退,到今日只有区区三州,三州大多数土地还是广南国国主认为可信之人镇守,可怜的占城国国王能指挥的只有这小小的王城军民” “占城国的今日,境内各种势力都有,由于彼等信奉教义的不同,又分成了几派,信仰大食教的是一派,此派对于王室倒是忠心耿耿,信仰梵天教的又是一派,此派对于是在广南国下还是在占城国下不是很在意,只要能维护彼等之地位就行了” “信仰中华儒门学说的也是一派,此派对于广南国倒是很向往,因为无论北方郑家,还是南方阮家都是着大明衣冠,使用汉字,如今这五大臣之首的,潘切王城的实际统治者便是一位心向中华文明的占城人,他就是郑玄” “郑玄自然是南洋土人模样,面目黝黑,身材矮小,不过并不瘦弱,还有些肥胖,穿着大明的士子衣服,还能讲汉话,不过需要费力才能听得清楚,最终还是让思利弗出面才顺畅一些” “听完我等叙说的大明境内形势,郑玄似乎有些沉吟不定,半晌才对我等说,‘这安国军能一统大明吗?’,我与沈将军自然大声说是,又列举了安国军大破满奴、郑芝龙的事情,这郑玄或许是了解了满奴和郑芝龙的事情,听完此话后便决定派人跟着我等北上一探虚实,我等自然应允” “我等又向他说了东侧龙海岛的事情,当然不能说占了此地有所图谋的事,只是说将来可以此岛为根基与占城国守望相助云云,郑玄也相信了,这样的小岛彼等也没看在眼里,于是我等趁机提出岛上的人如果前来购买物资,希望彼等不要阻拦的事,郑玄一口答应了” “次日,给陈奇策留下五艘大船,两艘小船,又让陈奇策派了一人长驻潘切城往来沟通,之后郑玄便让他的长子郑注跟随我等前往广州” “我明白此人确实是对中原典籍有些熟悉,否则这父子二人的名字为何都取得是中华史籍上的名人?” “郑注才二十多岁,面目却比其父好看得多,汉话也说的比他父亲好,一问之下,才知晓此人的母亲竟然是信奉大食教的大食人,他父亲又为他请了流落南洋的明人师傅” “又问他到底相信何教,他也有些犹豫,最后说道,‘如今占城国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被广南国灭掉,按照这种情形,还是信奉大食教好,大食教刚强进取,儒教温和,大食教才是救国之道’” “我等自然与他据理力争,郑注依然坚持己见,最终还是沈将军说服了他,他带着他参观了我等的大船、巨炮、火铳以及船上兵卒的操练,郑注一见之下眼神中很有些向往,最后竟然说道‘儒家还有如此利器?’” “我不禁感叹道,‘千言万语不如看一眼’,不过看到郑注对儒家的信心又恢复了几分,我也由衷地感到高兴,不过这是船坚炮利得来的,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我等在广东临行前大都督回南昌探望二夫人和二小姐去了,此时应该回到广州了吧,大都督无论人品相貌还是才学,都是震古烁今,可惜如今掌握了偌大的地盘,膝下只有二女,岂不惜哉!” “船队继续向北方行进,此时已经是五月下旬了,东北风已经很少见了,多的是东南风、西南风,一路倒还顺畅,抵近会安时,汪然明的船队见了也是喜出望外,掌柜的见了我等便问道为何耽误了这许多时日,等我将一些事情说了,他也是嗟叹不已” “船队驶近阮主所在的顺化海面时,出现了大队的阮主船只,这阮主的船队比郑主的要大一些,每艘船只还配备了几门火炮,此时我等炮窗齐开,彼等见了也无可奈何” “阮主船队的首领,u看书 .uukasu听说还是阮主手下两位大将军之一的水师统领,一个叫阮有鎰的非得要上我等的船只看看,我等正要炫耀军威,岂有不愿之理?” “那阮有鎰年方四十出头,与寻常安南人不同,身材略高一些,也粗壮一些,其参观了我等船只,沈将军又安排了大炮的发射、水兵的操演,阮有鎰一见之下颇为惊异,我见了心里只是好笑,撮尔蛮夷,岂能识得天朝大国之威风?” “我可是听说了,这阮主国内只有不到百万人丁,而北方的郑主境内却有两百多万,郑主水陆官军有十万之众,而阮主却只有两三万,而阮主却在两国的边境横山、争江一带修建长城、堡垒,两国在这长城、堡垒附近反复交战几十年” “最终还是胜负难分,阮主国力弱于郑主,为何能形成这不胜不败之局面?” “又听人说,南方的阮主背后有葡萄牙夷主持,其军伍火器配置远高于郑主,而北方的郑主背后有荷兰夷支持,荷兰夷可是远强于葡萄牙夷的,为何郑主还是羸弱不堪?” “多半是荷兰夷没有尽心尽力帮助彼等,这阮主能以两三万水陆人马抵挡郑主十万大军不倒,手下的两员大将居功甚伟,一位是陆上的阮有进,一位便是这眼前的阮有鎰了,在其境内听说有国之干城的称呼,今日一见,我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过人不可相貌,或许这阮有鎰深藏不露吧” () 第230章 陈上川南海日记(四) “阮有鎰提出来要带我等面见如今的阮主,阮福澜,我等巴不得如此,不过他只让我等将船只停泊在顺化城的外海——香河流经顺化城,出海时有两个巨大的沙洲,将入海口紧紧围在里面,安南国到处都是这样优良的港口” “我与沈将军两人乘坐一艘大船经香河逆流而上,香河出海口到顺化城还有三十余里路,船只行驶了一个时辰方到” “顺化京城位于香河北岸,面积颇广,只怕有二十里周长,城墙也是明式,高达两丈,外墙包砖,估计里面也有夯土” “安南人建造的城池以及港口多半在大河靠近海岸的地方,都没有直接靠海兴建城池,多半也有安全的考虑,这香河最宽处不足一里,抵近京城时中间还有一处沙州,最窄处只有三十余丈,大海船想要进来只能一艘艘进,想要遮天蔽日而来是不行的,不过此河水位颇深,我等大船倒没有通行受阻之虞” “在京城南岸的承天码头——话说这阮主对汉家文化浸淫颇深,京城所在也叫承天府,在承天码头停靠后,码头上的阮主水师如临大敌,不过有阮有鎰引导便一切没有障碍” “阮主自称功上王,年约四十许,其臣下都称他为上主,在座的还有其弟义兴郡王阮福溪,世子阮福濒,听说阮主的父亲叫阮福源,好家伙,这安南人的姓名也真是怪异,一家大小,从古至今都是阮福x,最后一字都有个水字旁,倒也省事,不过如果阮氏历经万代,这水字旁的字用完了怎么办?” “这三人都精通汉文,与我等交谈也没有障碍,听说了我等在防城港附近大败郑主船队后便起了与安国军结盟的心思” “我等当然不能答应,大都督临行前谆谆告诫,阮主看似弱小,实则比郑主还要强上几分,我等的方略便是不与任何一方结盟,只与双方贸易,坐等两者杀个你死我活,一方陡然强大了便暗中支持另一方,如何能答应彼等?” “于是我便说道,我等目前尚未统一大明,还很弱小,愿意与国主建立贸易关系,希望打着安国军旗帜的商船进入阮主控制的港口时能网开一面,不要像其它商船那样任意勒索,阮主想了想便答应了,也提出来要向我军购买火器,我等也答应了,安国军库存的火绳枪还很多,如果彼等需要的话卖给他们便是” “不过那阮有鎰非得要我等卖给他们红夷大炮和隧发铳,此事我等自然不能答应,彼等现今拥有的火铳、火炮其实也不错,都是在葡萄牙夷指导下制作的,普通火绳枪估计彼等看不上眼,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只要阮主同意我等自由贸易就是了,估计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来自北方的庞然大物,至于阮主想派人随船一起去广州自然被我等拒绝了,我等船上还有占城国的人呢,怎能让阮主的人随行?” “于是我等便推脱此事要禀明大都督,阮主可以自行派船前往,阮主也同意了,不过初次见面,我等还是向他呈上了上好的丝绸十匹,瓷器十套,阮主则回赠了檀木家私一套,檀木乃南洋诸国盛产之物,也是造船的上好材料,这些家私正好运回去给大都督” “安南国的海岸线也是异常漫长,与那亚齐岛几乎等量齐观,我等又乘着西南风航行了近十日才抵达流经安南国京城升龙府的大河——红河的出海口,听说这红河的出海口有两处,一处是此处的太平江,另一处便是南面的红河” “两河之间便是大片的平地,听说两河流域就是安南国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方,按照熟悉升龙府的船工说,此处平地面积不下两千万亩,实际的水田也有一千万亩以上,加上彼等一年三熟的情形,就此一地便可养活大军上百万,不知为何彼等总人口才两百多万,军伍才十万?” “也许彼等国内也有各种势力互相掣肘,又与南方的阮主经年大战不休,导致民生凋敝吧,与之相比,以广州为中心的珠江口两岸,平地面积恐怕只有彼等之一半,养活的人丁便与其一国相差仿佛,我中华儿女几千年以来都是以勤俭持家为要,如是没有战事,广东一省之地便可容纳人丁一两千万,几与彼等一国等量齐观,国势如此,我岂不豪情万丈?” “在太平江口遇到郑主的船队,听说是安国军的船队后,彼等便哀求我等暂时在出海口附近的港口停歇几日,说是阮主郑梉之子、世子郑柞已经吩咐彼等,见到我等船只便向他通报,这郑柞就在离出海口不远的海阳府” “我等正好要见郑柞,看上次与他分说的鸿基港有眉目没有,便同意了,在郑家船队的引导下继续向北行驶,不多时便抵达经海阳府(后世海防市)流出大河的出海口” “一日后,郑柞带着船队出现了,鸿基港的事他没有说,我等问到了他也支支吾吾,不过与阮主一样,非要派人去面见大都督分说,我等自然不能同意,但也不能直接拒绝他,便说此事要请示大都督,等我等回到广州请示过后,再委托南下的商船告诉彼等,最多一个月便有消息了” “郑柞无奈,他也知晓这是应有之意,便同意了,不过他这次却带来了白银一万两,说是购买火绳枪的定金,我当时给他说的一支火绳枪二十两白银(其实成本只有三两),他准备先购买一千杆试试,若是好用的话就再买,这一万两便是定金” “同时与阮主一样,还送上了一套紫檀木家私,看来南洋地界还真是盛产硬木啊,否则这阮主、郑主送给大都督的礼物为何都是檀木家私?大都督府里有两位夫人,一人一套正好合适” “我等自然也送了上好丝绸十匹,瓷器十套,与送给阮主的一模一样” “随后继续向北进发,途中在江平镇歇息一晚,此时的江平镇已经不是以前的各路人马混杂的地方了,如今安国军在此地既有驻军,还有海关衙门的分支,不过在听说如今的广州之地开埠以后,在此地停留的商船便少了许多,都往广州去了,此地如今也就是一个供往来船只停靠补给、修葺的场所”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此去南洋,我等是三月底出发的,回来时已经是六月底了,一去一回便长达三个多月,如今海上风浪大作,不时便是狂风暴雨,我等小心翼翼沿着海岸线行驶,路过湛江港时大部分船只都留下了,我与沈将军两人带着郑注继续向广州驶去” “谢天谢地,狂风暴雨没有将我等的船只摧毁,有大雨狂风时我等躲在沿海的港口,回到珠江口时已是七月十日了” “进抵虎门关时,只见珠江口两侧的岸上各装备了十几门大炮,都指着江面,大炮都装在一个个灰色的小堡垒里,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坟包,看着那样子,多半用上了水泥,大炮大部分都在小堡垒里,只有炮筒对着江面” “虎门关附近的洋面很是宽阔,只怕有五六里,不过正中间有两处沙州,将江面一分为二,实际每处的江面只有两三里,敌船想要从此处进抵广州也只能从沙州两侧航行,如此一来倒是都在两岸大炮的射程之内” “抵近麻涌岛时,我的眼前大亮” “只见靠近洋面这一侧已经修好了深入到洋面的码头,看那规制,肯定是用上了安国军新出产的水泥,码头长达一里路,听说泊位便有三百个,还都是大船的泊位,码头上面已经建好了一排排房舍” “靠近码头的是仓库,再往里面便是商馆、商铺,其与仓库之间是一条宽阔的大路,在看向远处,只见有两处高耸的圆筒形建筑,只怕有三丈多高,一个圆筒形建筑还在冒着黑烟,同行的人说这是与葡萄牙夷合伙建的什么高炉,u看书 .uuansh可以昼夜不停的冶炼钢铁” “在商馆的中间有一座大的建筑,高达两层,通体刷着白灰,屋顶上插着一面旗帜,上面红色五星在阳光下的千里镜里清晰夺目,‘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想到这常常有惊人之语的大都督,我不禁若有所思” “不远处的上空还有大片的黑烟冒出,那应该是安国军与葡萄牙夷合伙建造的铸炮厂了,听说岸上还有一处缫丝场,一处糖厂” “没想到短短半年之内,大都督规划的贸易岛便建成了,远远望去,无论是码头还是还是岸上,人烟如织,车水马龙,简直又打造了一个佛山镇!” “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了广州长堤附近,听说我等回来后,大都督竟然携两位夫人一起来到天字码头迎接,还有在广州城的大小官员,如此隆重就为了我与沈将军这两位只是总管级别的军将,我等真是有些感激流涕” “‘一路辛苦了’大都督还是那幅带着淡淡笑容的和煦面孔,我与沈将军两人赶紧单膝跪下行礼,大都督亲切地将我二人扶起来,‘平安回来就好,我已经在府里为二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走吧’,说完大都督一手抓着我的手,一手抓着沈将军的手就向城里走去” “我的南洋日记就写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宜事关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安国军两广水师驻湛江港监军陈上川记于永和元年七月十日晚” () 第231章 孤独的南洋攻略 饭后,在客厅李安国与沈劲、陈上川两人进行了会谈,在座的还有周综文、 奚鼎铉、陈文盛、彭家声,秦峰在李安国后面做记录。 听了两人的讲述,众人皆是疑惑不解,这大明的故土都还没有收复,如今只 占了四五个省份,大都督如何又想到在南洋开疆拓土? “你二人的意思呢?” 沈劲、陈上川一听,这样的大事如何能问我等? 看着大都督殷殷期盼的样子,沈劲先开口了。 “大都督,这南洋一带,虽说以荷兰人的势力最大,不过也大不了哪儿去, 想要在此地发展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眼下我等尚没有恢复故土……” 陈上川接着说道:“大都督,我倒是觉得可行,南洋一带,常年四季如春,水稻可以一年三熟甚至四熟,如果有强大的军力保证,完全可以占一块地方种地,一来可以保障粮食的收成,此地不愁没有雨水,一旦大陆发生饥荒,可以从此地调配调剂” “其二,据职部观察,无论是安南国还是广南国,沿海的港口条件都异常优越,特别是后者,更是有多处良港,安国军想要与西夷、南洋畅通贸易,中途必须要有港口停歇,安南海岸线漫长,又分为两国,两国之间长期征战” “若是没有一处能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港口,想要进图此地十分困难,从港口条件来看,大都督之前跟我等说的鸿基港与南方的金兰港条件都很好,可算两国最好的港口,另外,彼等城池都深入内地,河港的条件也远好于大明” 李安国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其他人,周综文心里也无法理解大都督为何将目光投向安南,此地以前倒是大明的国土,不过其国民剽悍难驯,就是就是占了也安稳不下来,反而可能成为本国沉重的负担。 于是他说道:“大都督,下官还是建议将重心放在大明吧,若是在几年之内一统天下,届时有余力了再将部分精力放到那里也未尝不可,史籍昭昭,不可不察啊” 李安国点点头,又看向奚鼎铉。 “大都督,如今我等花费巨大精力建成了贸易岛,就是要打通与西夷、南洋的贸易,否则每年支付的利息就不是一个小数,如今南洋海面不太平,若是我等在此处有一个牢固的据点,自是可以为贸易往来锦上添花,亦可为更多的商户增添信心” “但此两国的具体情形我等都不熟悉,尚需……” 李安国点点头,知道陈文盛、彭家声两人也说不出各所以然,也没有看他们。 他自己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 中国号称地大物博,其实大多数是山地、荒漠、高原,上好的平地不多,真正适宜人类居住的面积恐怕还不如印度。 中国的国民一旦安定下来,必然会大量生孩子,随之带来人口的膨胀,一旦人口的增长大大超过土地出产的增长,届时或是异族南下,或是土地兼并,或是某次天灾人祸,很快便能全国引起大的动荡,轻则元气大伤,重则改朝换代。 所有的改朝换代无不是以牺牲大量的人口而出现的。 作为后世来的穿越者,李安国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国度再重复这一情形,那怎么办呢?再没有像袁隆平这样的人物出现之前,想要国民不受饥饿的困扰,就要将目光投向其它地方了。 离大陆最近的地方便是后世的越南,越南能在后世养活一亿人口,红河平原、湄公河三角洲居功至伟,此两处的良田加起来恐怕不下五千万亩,加上此处一年多熟,实际效果恐怕是大陆两三亿亩土地的出产。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不过此时的越南大致分为两国,南边的阮主此时的精力还是放在与北边郑主的争斗上,对于越来越弱小的南边的占城国、西边的水真腊虽然在武力上占优,不过囿于自己人丁单薄,并没有做出大规模的攻占姿态。 不过再过几十年,在十七世纪末的时候,阮主就会将占城国完全灭了,也攻占了原属于水真腊的湄公河三角洲的大部分土地。 但即使如此,将湄公河三角洲以及柬埔寨南部完全开发出来靠的也不是广南人自己,而是大量不想在满清手下过活的华人,其中陈上川、杨彦迪对河仙地区的开发,以及大量郑成功部属的后裔对湄公河三角洲的开发都为南越最终的强大,最后一统整个越南奠定了基础。 可惜后来又是典型的华人栽树,其他人乘凉。 此时的安不纳群岛,也就是后世的廖内群岛也掌握在华人首领张杰绪手里,可惜后来还是败于荷兰人之手,不过一直到二十世纪此地还是华人占优的地方,与新加坡相差无几,可惜最终还是落入印尼手中。 回到占城国,此时的广南国阮主虽然没有明面上占领占城国、湄公河三角洲,不过却扶持其自己的势力代管两地,又暗暗逐渐在两地扩大广南人的比例,由于广南人本身人丁就不多,人口的迁移进行的很慢。 这,正是李安国下手的最好机会! 再把眼睛放远一些,此时的马六甲半岛(满喇甲)、苏门答腊岛(亚齐岛)、加里曼丹岛(婆罗洲勃泥岛)、爪哇岛、吕宋岛都有大量的华人,并且还掌握了各岛的经济命脉。 这些岛屿目前民族杂乱,虽先后有国家出现,不过民族、国家意识并不强烈,正是我中华人士纵横跋扈,转战腾挪的最好时候,如果等到十八世纪英国完成了工业革命,那是再想在此地分一杯羹就不容易了,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真正的船坚炮利分分钟将你吊打。 而在占城国对面的龙海岛建设据点,便是安国军经略南洋的第一步,第二部便是利用占城国虚弱之时将金兰湾占在手里,在那里建设据点,形成水陆军的中心基地,有了这个基地,便可以向湄公河三角洲大量移民了,此时的湄公河三角洲还是一片荒野,以中国人的勤苦耐劳,有军事上的坚强后盾,将湄公河三角洲开发成沃野千里之地根本不用担心需要太长的时间。 有了军事基地、粮食基地,以及相当面积的国土,以华人为主的南洋国家在此时吊打周边诸国完全不成问题,何况还有李安国这个逆天的穿越者的存在? 至于更南边的地方,李安国也不是太贪心,荷兰人占着巴达维亚一带就让他占着,占着满喇甲(马六甲)、淡马锡(新加坡)也行,不过满喇甲半岛西侧还有众多岛屿却是无主之地,或是势力较弱的人控制着。 比如淡马锡南边的巴淡岛、满喇甲半岛靠北的槟榔屿、凌家卫岛,占了这三处便与控制整个满喇甲海峡差不多,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可以将印度洋的安达曼群岛挑选一处占下来,如此一来基本上就可以与荷兰人平分天下了。 此后,如果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自然可以将荷兰人赶出去,将他们控制的锡兰(斯里兰卡)占下来,如此便可以在印度分一杯羹了,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的焦点便是郑主的鸿基港,占城国的金兰港,前者目前还是不毛之地,不过李安国却知道在鸿基港的东侧一直到锦普,约莫五十里长、二十里宽路的地方,全是埋藏很浅,几乎是露天的优质无烟煤,后世的越南在此处的西侧建有军港,东侧则是商港和煤港,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煤炭也没挖完。 如此好的地方,对面还是只有两百多万人口,境内还有莫家、武家以及从中国进入到安南的苗人、侗人势力的越南,如此天赐良机还不掌握的话简直就是对中华民族的犯罪! 何况,uu看书.ukanh此地距离有优质高品位铁矿的海南岛只有五百里,海路快的话两三日即到,占了或租了此地之后,一个现成的煤钢复合体便形成了,届时只要有大的船只往来运输,在海南抑或在广州大炼钢铁便不是梦想了,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如今的李安国也在为大陆铁矿石的品位不高而发愁,根据他的记忆,品位较高的铁矿石在两处,一处在东北鞑子手里,一处便是海南了,而海南的铁矿石品位还在东北之上。 这也是李安国苦心积虑经营到南洋的木材航线的重要原因,将来,除了建造军舰,还要建造大吨位的运输海船啊,而大陆的木材已经砍得差不多了,南洋却还很丰富。 想到这里,他说道:“为了木材航线的稳妥,鸿基港、金兰港,我必取之,占城国以南的粮仓之地我也需要,不过要徐徐图之,明日一早就会见郑注吧,核心便是金兰港” 说完这话,他心中有一阵深深的寂寞,前面所想只有来自后世的人才清楚,可惜他不能与在座的诸人一一分说,否则彼等会将他当作怪物看待,若是李汉堂在这里就好了,多少能与他分享。 如今就只能靠自己一人来暗自筹划了。 穿越者的孤独有谁知晓?更能与谁人分说? 一阵酸楚向他袭来,他不禁有些天旋地转,最终还是强忍住了。 “就这样吧……” () 第232章 占城国的命运 次日李安国会见了郑注。 “占城国还有多少人?多少地盘?” “大都督,原本争江以南区域都是占城国的地盘,可惜多年来一直被北方的安南人不断蚕食,如今就只剩下庆和、宁顺、平顺三州了” “三州多为山地,土地贫瘠,养活不了多少人,刚来时,占城国迁到此地的人丁加上原来的人丁加起来也有四五十万,后来蚕食又向南、向西的真腊国迁走了一些,如今只剩下二三十万了” “不过,只要大王振臂一呼,临近的占城国子民只怕有百万之众……” “那你等为何还不振臂、大呼?为何被广南国赶到了如此狭迫之地?” “.…..” “那我来告诉你吧,你等国度,精华部分只有一地,那边是南边的柴棍,可惜又被真腊占了,其余国土,狭长逼迫,如何能养活这些子民?这些离开占城去真腊的,有了足够的土地耕种,还会跑回来为你等贵族火中取栗?” “那北方的阮主麾下为何能养活百万人丁?” “呵呵,那也是他的极限了,不过阮主出自安南,安南人千百年征战不休,几乎没有停歇过,此族剽悍耐战,又能忍饥挨饿,不是你占城人可以比拟的” “若不是有北方的郑主牵扯,彼等早已占了你等现有的地盘,一旁的真腊也相差仿佛,空占着偌大的平原肥地无所作为,早晚也会被阮主占了” 郑注一听默默无语,李安国说的都是真的,不禁占城国,一旁的水真腊也被阮主大败,如今在柴棍(后世西贡)扶持了一个傀儡,等哪天阮主腾出手来了,必定一举攻占。 “故此,占城国必亡!百年之后,你等便都是安南人了,也算是一桩好事” “不!”,郑注一听突然站起身来,他来到李安国面前“扑通”一身跪下了,放声大哭,“还请大都督救我国民?” “救你国民?是救你等贵族老爷吧,占城国活不下去的小民,能跑的都跑了吧,如今还跟着你等的无非都是沾亲带故,或者都是你等的奴仆、下人,救了你等我有何好处?” 郑注哭道:“临行前父亲再三叮嘱,只要能保住占城国的名号,以及……我等的地位,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 “真的?” “千真万确” “那好,我问你,这三州都是何人所领?与阮主有何关系?” “大都督,占城国如今大致分成了三派,一派多信仰大食教,以王室近亲为主,一派信奉梵天教,多为以前国王的亲信将领后裔,一派便是仰慕中华儒学的一些人,多为以前的文官后裔” “王室掌握商税,信奉梵天教的掌握军卒,信奉儒学的掌握田赋,广南国入侵之后,由于彼等也信奉儒学,便对我国信奉儒学的文官后裔颇为看重,如今让我等掌握田赋和兵卒,每年再向彼等进贡一些粮食和贡物” “另两派呢?” “阮主视彼等为蛮夷,若非确实需要国王来稳定局势,没准早就将其废除了,彼等两派如今手里有钱,还有一些田地,除此之外并无一兵一卒” “哦?那国王的护卫?” “也是我等安排的” “嗯,这么说三州的长官都是你这一派的?” “是的,三家都信奉儒学,取汉名,说汉话,修习汉家典籍” “嗯,说说看,三家都是哪些人,手下有多少军力?” “是,大都督,靠近广南国的庆和州首领姓阮,是被阮主赐姓的,叫阮福安,手下有兵三千,中间宁顺州的首领也姓阮,叫阮福平,手下有兵两千,剩下这平顺便是我郑家统领,手下有兵五千” “你郑家也是被阮主赐姓的?” “不是,我郑家一直姓郑” “这么说,三家之中,最受重视的便是靠近广南国的阮福安喽”,这庆和便是李安国想要的金兰湾所在,若是阮福安不卖自己的帐,一心投靠阮主那就麻烦了。 “那倒不是,三家受到的重视相差无几,像占城国本来就人丁稀少,精通儒学的世家就更少了,整个国度算起来以前做过大官的也就是我等三家,相对而言,阮主让我父亲居住王城,可能还是最信任的” 李安国明白他的意思,“居住王城”后面还有意漏掉了一句“监视国王”。 “那阮福安、阮福平能听你父亲的?” “完全听从自然不大可能,不过三家日常走动频繁,关系倒是不错” 李安国点点头,作为阮主来说,当然不大可能让一家独大,三家互相制衡才 是正理。 “那你觉得要我安国军如何帮你等?” 郑注说道:“大都督,阮主所侍,无非兵卒精悍,船坚炮利,火器凶猛,我观安国军之兵卒、巨舟、铳炮犀利还过之……” “你等想要向我等购买船只、铳炮?” “是的” “那你买了之后能打得过阮主吗?” “这……,如何使用船只、铳炮,还需大都督派人教导” “我凭什么帮你?” “.…..,大都督有何需求,但说无妨” “呵呵,我问你,你国内只有三州之地,还多是山地,有什么值得被我看上的?再说了,我就是将武器、船只卖给你等,你们也打不过广南人,我何必为你们得罪一个强邻?” “.…..” “还有,不妨告诉你等,如今这北方的郑主、南方的阮主不日便会派人到我这里来,纷纷要与我结盟,或者像你一样购买武器船只,你说我怎么办?” 郑注一听大惊,现在郑家、阮家正打得不可开交,任何一方有了安国军的介入必定势如破竹,一统安南后,占城国就更加难以生存了! “大都督,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同为儒学一脉的情形下请帮帮占城国吧,如果能帮我等抵挡住广南国的入侵,什么条件都可有答应!” “哦?那你等就割让一地吧” “何地?”,郑注一听就紧张了,这一节他的父亲已经想到过,他们的底线便是北边紧邻广南国的宁和县,届时由安国军占着,将占城国与广南国分开就是了,如今占城国只有三州,若是李安国狮子大开口要割让一州肯定不行,那还不如与广南国拼死一战。 李安国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心想他此次前来广州肯定也带着他父亲的条件,占城国如今这种惨状,割地一事估计也想过。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一处港口” 李安国话一出,郑注便长舒了一口气,实际上就是割让宁和县那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如今能只割让一处港口那最好了。 “何处?” “哦,听说庆和与宁顺之间有一处港湾,属于金兰县所辖,此处港湾你等用处不大,不过我等此时正与西夷、南洋大兴贸易,沿途正好缺乏适合停泊的港湾休整、歇息、补给,不如让给我等” “当然了,为了阻挡占城国的入侵,我安国军也要在此处适当驻扎一些军队,这岸上嘛,需要到实地查看才行,其实我等要的地方不多,足够我军舰队停靠以及商船停靠、军营、商馆等有地方安置就行了” 郑注自然知道金兰湾,不过他此时却在想,这安国军大都督为何不要一县之地,只要区区一个海港? 此时的金兰湾还是一片不毛之地,除了后世法国海军基地的西岸部分地方有鱼港,其它地方都是杂草丛生、树木遮蔽之处,有甚好要的? 不过彼等没要求割让一州、一县,已经是大大低于超过郑注的预期了,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应该问题不大,我这就回去禀告父亲,与阮福安商议之后再签订正式的文书” 李安国笑道:“不急,如今正是东南风盛行的时候,船只去南边也不方便,你不妨就在广州待上一段时间,等东北风盛行之时再南下,届时我等的船只与你一同回去,再详细勘查地形,签订文书,如何?” “对了,签订文书时,我等不妨再加上一个条件,你我两国结为盟友,一旦广南国要侵犯贵国,我等也好出兵援救,师出有名嘛” “大都督!”,郑注一听感到得潸然泪下,他又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给李安国磕了一个头,“大都督如此仁义,郑注代占城国几十万父老在此拜谢!我还是先回去吧,uu看书 ww.uukansu 父亲对此事忧急如焚,我不可能在此地待上半年之久” 李安国笑着扶起了他,“也好,正好又有一批护卫商船的船只要前往南洋,你就跟着去吧” 李安国如此心急火燎地安排第二批船队南下,自然是为了将龙海岛那五百户人家以及又一批建筑材料、家私等物运到那里。 他心里盘算的很清楚。 有了金兰湾以及与占城国的盟约,一向强横的阮主广南国便只能缩在从争江到巴江之间的狭长地带,虽然武器装备、战力、将领都强于北方的郑主,不过没了南方以柴棍(西贡)为中心的人力、粮食为后盾,只能与郑主打一个平手。 届时双方形成百年战争也说不定,对于这个好战的民族来说,这仗打得时间越长越好,最好将人力、物力都消耗殆尽,届时安国军便可从中上下其手了。 至于南边的柴棍以及更南的湄公河三角洲,如今控制此地的是孱弱的由阮主扶持的从真腊分出来的事实上的另一国,国力孱弱,身怀巨宝而不自知,届时将汉人大量移民过去,就能轻易地控制此地。 至于夹在中间的占城国,将来在境内大力宣言儒教、汉文化,多年以后,彼等书同文、话同音之后,北边有强势的安南人,主动加入安国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哈哈哈”,一想到此情此景,李安国心里忍不住大笑起来。 () 第233章 琼州(一) 此次南下,李安国安排了二十多艘大船南下,其中还租赁了广东各大商户大 船二十多艘,全部装载着各种建筑材料以及准备长期驻扎龙海岛的五百士兵的家属,尚有耕牛、猪仔、鸡鸭无数。 李安国准备把龙海岛建成安国军在占城国附近的牢固基地,不断运输物资南下后,在龙海岛也储存一些物资,为将来金兰港的开发奠定基础。 安国军在两广之地宣布废除对疍民的歧视和圈禁后,大批适龄疍民加入了安国军水师,由于疍民太多,又习惯了水上的生活,大多又不愿上岸种地,李安国的水师按照一百艘大船的规模招满之后尚有几千人没有出路。 这些人都是水上的好手,就让彼等自生自灭也不行,最后李安国与陈文盛商议之后便成立了水师的陆战队,挑选了三千人,半日在船上操练,半日在陆地上操练。 李安国为这三千人配置的武器是普通隧发铳一支、腰刀一把、水靠一副,所谓水靠,就是用鱼皮熬制后的胶黏物质涂抹在麻布或绸布上制成的潜水服,以前的疍民下海寻找鲍鱼便穿着此服,多用麻布涂抹制成,也有光着身子的。 安国军财大气粗,自然不能用粗糙的麻布,而是全部使用光滑的绸布。 三千人的海上训练与普通水兵相差无几,不过多了一项游泳、潜水的训练,三个月过后,这些人不仅能熟练掌握大船的操控技术,体能也比寻常水兵强一些。 岸上训练方面除了日常的火铳兵、刀兵例行的训练外,山地营的将领也时不时过来训练他们的侦查之术,三个月后,这些人陆上的战力自然比不了正规的火铳兵、刀盾兵、山地营,不过胜在全面。 李安国自己也跟着海军陆战队训练了一段时间,主要是海上的,后世的他是一个标准的旱鸭子,学会了游泳和潜水之后,既能锻炼身体,也多少是一个技能。 以前这三千海军陆战队的营地设在长提南岸的海珠岛上,中间有一段长约二十里的水域是专供他们训练的地方,沈劲的船队迁往湛江港后,陈文盛便拨了二十艘船只给他们,让他们驻扎在香港岛,并在那里训练。 这三千人的统领是原南雄参将陈课,说起来这陈课以前就是疍民出身,幸运地被童以振瞧上后便上岸成了他的亲兵,如今安国军的水师将领缺乏,李安国便将他拣拔出来专司统管这三千海军陆战队。 三千人中,每一百人是一队,设有一名队官,每三百人为一哨,设有哨官一名,三哨为一总,设有千总一名,每一百人有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两门,不设专门的炮兵,由海军陆战队自己操控。 时值七月初的时候,安国军俘获的那六十六艘大船的火炮已经配齐了,经过几次试验之后,大船底层配备的是两千斤重的火炮十门,二层则是一千五百斤重的火炮八门,加上首尾各一门一千五百斤的火炮,一共二十门火炮,这可比以前郑芝龙的配置强多了。 最大的九艘船只则是配备三十二门火炮,底层是十四门火炮,都是两千五百斤的重型火炮,二层还是一千五百斤的火炮,炮位却与底层一样,也是十四门,两侧各七门,首尾还是各两门火炮,却是两千斤的,加起来便是三十二门。 七月初的时候,海军学校、衡山大学、炮厂、火铳厂、糖厂、缫丝厂已经全部建好了并开始了运转。 由于掌握四省之地,李安国手中的资源便不是郑芝龙所能比拟的,彼等虽然开放了厦门港,不过贸易量还是不如广州,特别是瓷器、蔗糖这两项更不是厦门港所能比拟的,荷兰人、西班牙人见状又准备用大船向安国军换泊位,李安国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不过两艘大船只能换得两个泊位,此时就没有赠送的了。 如此一来,在贸易岛西侧的码头上,葡萄牙人有八个泊位,英国人有四个泊位,荷兰人、西班牙人各三个泊位。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不过三个泊位也够两家赚的了,彼等愿意的话也可以多跑几趟。 这日,李安国在府里接待了一位客人。 说起这位客人,还真是李安国期盼已久的人。 自拿下两广之地后,如今尚未收复的地方一个便是郑芝龙控制的潮州府,一个便是广东南面的琼州府了,琼州府此时虽然是一个大岛,按照广东布政使司的黄册,人丁才不到二十五万,其中还有五万左右的黎民。 黎民之中,又有分化,一半是熟黎,也就是汉化的、接受官府管理的黎民,一半则是身居大山深处的生黎,两万人的话,也就是四五千户的样子。 安国军兵锋扫过雷州后,原来的高雷廉钦巡抚洪天擢、给事中李用楫、高州参将李明忠渡海退到了琼州府,去那里之后,李用楫便当上了琼州知府,李明忠升任琼州总兵,军政两事还是由原来的巡抚洪天擢担任,他改任琼州兵备道。 原本洪天擢还想着广西有几万狼兵,又有吕大器这位熟知兵事的大员镇守,至少能坚持个几年,他在琼州厉兵秣马随时反攻大陆,没想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安国军便大破狼兵,全部收复了广西之地。 于是,得知这个消息的洪天擢等人就惶惶不可终日了,琼州虽好,不过人丁单薄,田亩鱼鳞册上是有三百万多万亩,还多是一年两熟以上的水田,不过彼等能收上来的田赋微乎其微,自然也不能供养大军,以前海南卫的兵力加上李明忠的人马不过六千之数,洪天擢到任后又招募了一些,凑够了万人之数。 虽是如此,他也知晓,凭这些人马肯定不是安国军的对手。 以前他还可以安排水师船只与朝廷沟通往来,六七月份,安国军的水师船只配备齐全、开始在广东沿海巡逻之后就不好使了,彼等想要去福建,就只能深入大海离海岸线很远的地方行驶,琼州府的水师船只最大的也只是像安国军以前的内河船只那样大小,大多数还小一些,这如何能在风大浪急、航向难以分辨的外海上行驶? 于是从六月下旬开始,琼州水师的船只就停止了去福建的航行。 这下盘踞琼州的三位大佬都有些不安了,最终在李明忠的劝说下,洪天擢、李用楫都同意投降安国军。 历史上这三人投降清军也是很爽快的,特别是李用楫、李明忠两位。 李安国接见的这位便是原给事中、现琼州知府的李用楫。 李用楫不到四十,人长得清瘦清瘦的,三缕长须,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样,对李安国口称“学生”。 在李安国的记忆中,三人中只有洪天擢尚可取,此人虽然最终投降了满清,最后还被李明忠杀了个满门,不过李明忠也只在他家里找到了一百两银子,能力虽不知晓,不过清廉二字还是当得上的。 至于李用楫,唆使李明忠杀洪天擢全家的便是此人,也是一个奸猾小人。 李用楫、李明忠两人自然不能留,不过在拿下琼州府之前两人还是要笼络一二。 “诸位能审时度势,弃暗投明,实乃俊杰之士,本督很是欣慰,这样吧,明人不说暗话,想要投靠我等,你等下面的军卒需放下武器接受我军的整编,整编完成后合适的依然从军,不合适的回家务农” 李用楫谄笑道:“那是自然之理,不过……” 李安国明白他心里想着什么:“你等三人是怎么想的?是继续在琼州府任职,uu看书 ww.uuanshu还是去福建抑或南京?” 李用楫一想去了福建或南京,他也不会受到重用,还不如在安国军麾下继续任职,于是说道:“我等都愿继续在两广效力” “那好,你先回去吧,三人都保留原职,半个月后我亲自率大军从徐闻县港口出发去琼州,你等将军卒、船只都汇集在琼州府,接受我等改编” 李用楫一听大喜过望,“自当遵从大都督之令” 李安国没有马上接管琼州,实际上是在考虑镇守琼州府的人选。 琼州是将来安国军的主要铁矿产地,如果鸿基港也能如愿拿到手里,他准备在崖州的榆林港设置一处集矿山、冶炼、铁坊为一体的大型基地。 榆林港北面的田独铁矿距离港口只有十里路,虽然储量只有几百万吨,远不如另一处石碌铁矿的几亿吨,不过石碌铁矿距离海岸最近处也有五十多里,在此时的条件下,五十多里的山路想要大规模开发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田独铁矿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要有能干的人镇守,最后他决定在榆林港附近新建府城,决定让赵印选带三千人马镇守此地,琼州府其它地方再有三千人也就够了,就从投降的官军中挑选即可,至于琼州知府的位子,他准备让龙泉知县彭任上,此人刚正严明又不乏权变,正是与赵印选搭档的的好人选,自然也是监军人选。 () 第234章 琼州(二) 七月十八日,安国军三十艘大船,包括尚未配齐火炮的八艘大船齐聚徐闻县海安港,装载着郭天才部六千名士兵向对岸驶去。 徐闻到琼州府城有五十里路,此时海面上东南风盛行,想要利用船帆的话,只能对着风向倾斜一个角度,利用船帆两侧气压的差异在海面上呈之字形前行,此时的人们自然不知晓气压的事情,不过彼等千百年以前便发现了这一窍门。 这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这样做,一般情形下还是要顺风而行。 走之字形的话,需要不时调整航向,这样就耽误了不少时间,五十里的海路若是顺风航行的话一个时辰即到,走之字形的话便多出来半个时辰,船队早晨出发,抵达琼州府城与海甸岛之间的码头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最终李安国还是改变了主意,他让郭天才带六千人来镇守琼州岛,卢高也跟着来做监军,而让赵印选、彭任继续在雷州、高州驻扎。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码头上此时已经是锣鼓喧天,洪天擢带着李用楫、李明忠两人正恭恭敬敬迎候在码头上。 洪天擢约莫四十多岁,玉面长须,李明忠才三十余岁,身形矮壮,满脸横肉,一双小眼睛却精光四溢,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 先上岸的是郭天才的六千人马,等他们整整齐齐在码头上排好阵型后,李安国才带着秦峰五百亲卫以及卢高走上码头。 六千戴着铜盔、刚刚训练完毕的营头肃然立在烈日映照的码头上,从下船到列队,除了脚步声,队官检查人数的报数声,几乎没有发出其它声响,李明忠见了也是耸然一惊,他心里不禁暗叹。 “幸亏自己聪明,不然那些装了如此多火炮的大船轻易便能驶抵琼州府,琼州府四面临海,你就算在府城集结重兵,也无法到处防备,敌人从任何一处都能上岸,上岸后以彼等的战力,估计不到三天便可攻占全岛!” 李安国上岸后,洪天擢三人赶紧迎了上去。 “卑职末将洪天擢李用楫李明忠拜见大都督!” 李安国微笑着将三人扶起来,他身形修长,穿着惯常的镶蓝袍,带着缠棕大帽,若非一左一右有郭天才、卢高两位文武官员将他簇拥在中间,不认识的话还以为是一位寻常书生。 “各位请起” 按照惯常的情形,此时李安国将三人扶起,又各自寒暄几句算是见了面,不过不知怎地,这李明忠不知那条神经出了问题,竟然出现了意外。 两位文官都是弯腰鞠躬,而李明忠是武将,自然是单膝跪下施礼,文官那里自然没有问题,这李明忠眼见李安国生得如此俊秀,心里鬼使神差竟起了轻慢之心,等李安国准备扶起他时,他抱拳的双手突然向下一沉。 这也是他习惯使然,以往他见了文官还要下跪,自然没有这一套,不过见了官职比他大的武官抑或传闻武力甚为强横的人物,别人扶起他时他都会故意沉下身子以试试对方的斤两。 这也是他广东武举出身,在广东熬了十多年还是一位参将的主要原因,若不是洪天擢将他带到琼州岛,估计他还在高州苦熬时日。 这明末可是武将提拔异常迅速的时代,只要没有大错,手下有三千人马绝对是一位总兵。 何况他这位根红苗正的将领? 李安国正想将他扶起,没想到此人的双手却往下一沉,“哟呵,还来这一套”,他暗忖着,心里也暗骂此人好不识抬举,脸上却波澜不惊。 这世的张安国能开两石的硬弓,一身武艺在史书上还有“绝伦”的记载,这力气自然也小不了哪儿去。 只见他气沉丹田,双臂一用力,竟然将矮墩墩的李明忠托了起来,还让他双脚离了地! 话说当李明忠双手往下沉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妥了,可等他醒悟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托了起来,此时的他如果松劲儿的话,就会向后跌到,就算他武艺精熟,要不露声色稳稳地站住也不容易,若是弄出了大的动静儿,那笑话就闹大了。 就在一刹那,李安国轻轻将他放了下来,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李明忠满脸通红,只得抱拳请罪,“大都督恕罪”,声音轻的像蚊子的嗡嗡叫声,李安国还是不动声色,微笑道:“无妨,都是武人嘛” 他的声音却很正常,一旁熟知李明忠习惯的洪天擢一看就明白了几分,心里心里不禁暗骂,“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李安国说道:“洪大人,你的军卒呢,我等瞧瞧去” 洪天擢忙道:“大都督,这已经过了正午了,还是先去用了饭食吧,我等已经在府城最大的谪仙楼备了一桌,何不用完再做此事?” 李安国笑道:“不着急,让他们先备着,我等去去就来” 三人无奈,只得带着李安国一行人朝城门走去,府城的北门正对着码头,门口很是开阔,前面已经稀稀拉拉、东一群、西一簇的或站或坐,堆满了上万人,估计彼等此时也没有用饭,一个个有气无力的。 李安国冷眼看着这些人,李明忠赶紧上前一阵喝骂,这些军卒勉强站了起来,不过嘴里都嘟囔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在李安国面前李明忠也不好意思拳打脚踢,只得讪讪地回到李安国的身边。 只见这些人个个服饰不整,别说铜盔了,连毡帽也不齐备,有一部分人竟然没有穿军服,都穿着寻常的农家服饰,衣服上的补丁也历历在目。 再看其形色,大多身材瘦小,双目呆滞,对于李安国这一行人也是漠不关心。 “就这样的兵如何能护卫大明?” 李安国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形形色色的明军也见过不少,但是像这样畏畏缩缩、如行尸走肉般的官军确实少见。 李安国走到他们面前。 “你等今日用过饭食没有?” 只见他们先是一愣,接着有些人开始摇头,李安国心里暗骂,估计是洪天擢等人一早便让他们来到城门口迎候自己,连早饭也没用过,或许是一天只有一顿午饭,彼等正等着开午饭呢。 “今年的薪饷发到位没有?” 大部分都无动于衷,不过一声很轻微的用广东话说的“发个鸟,都半年没有发了”的埋怨声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 “好,我知道了,这两日就会将官府欠你等的薪饷补齐!” “你是谁,这么大的口气” “呵呵,我便是安国军的大都督!” “啊” 一听此话,有些士兵就要下跪,李安国赶紧说道:“不要下跪,都起来吧” 又见到站在最前面的约莫有百人形色与他人不同,先不论胖瘦,这服饰至少很齐整,都戴着毡帽,一个个昂首挺胸的,眼神也不是那呆滞模样。 李安国再仔细看时,只见所有的军卒都没有携带武器,于是心里一安。 他看向李明忠,“这些人是你的家丁吧” 明军将领蓄养家丁是司空见惯的事,李明忠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回大都督,是的” “就这些?” 李明忠咧着嘴笑了一下,“大都督,末将财力有限,只能……” “家丁全部在此?”,李安国不以为意,又追问了一句。 “是的,大都督” “那好,让他们上前来让本督仔细瞧瞧” 等那一百人在李安国面前排好阵型,李安国对着秦峰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话,秦峰先是脸色一变,很快便点点头。 只见秦峰带着四百亲卫将那一百家丁团团围了起来,李明忠一见忙道:“大都督,这时何意?” 话音刚落,只见秦峰已经带人杀了进去,一方是手无寸铁,一方是全副武装,不多时那一百家丁便被杀得干干净净,等秦峰一刀将一名家丁的头颅砍掉时,时间还不到一刻钟。 秦峰带人厮杀时,那大队的降兵有的惊慌失措,有的转身向后跑,有的依旧坐在地上不动,而洪天擢、李用楫两人大惊失色,而李明忠已经被几个亲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李安国摇摇头,这样的兵实在是太差了,此时若是彼等蜂拥而上,就算手里没有兵刃,也够李安国等人喝一壶的,可彼等不是漠不关心,便是准备逃跑,难怪历史上李成栋攻占广东时,他手下一哨的兵力便能击破一城的几千人马。 而跟着李成栋一路从浙江沿着福建杀到广东的人马加起来也不到五千,就是这五千便攻占了整个广东! 杀了李明忠的家丁,李安国让亲卫将李明忠放开,笑着对他说:“李将军,你不是技痒难煞嘛,来,你我正式打一场!” 说完也没理会对方是否摆好架势,提起双拳便冲了上去,等李明忠意识到危险来临时他已经只有招架的份儿了。 只见李安国雨点一般的拳头不断击打在李明忠的脸上、胸前,此时准备逃跑的明军也站住了,uu看书 .uukanu.cm都待在场中观看这场好戏。 一时,场中除了天上的烈日,海边的风声,便只有李安国迅疾无比的拳头击打在李明忠身上产生的“扑扑”声,隐隐夹杂着李明忠骨头断裂的声音,不多时,李明忠便像一团烂泥蜷在地上,半天没发出声响。 秦峰见状赶紧上前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快他便回到李安国身边,“大都督,他死了” 李安国点点头,看到身边如筛糠一样的洪天擢、李用楫两人,指着李用楫说道:“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 话音刚落,只见李用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都督饶命!” 李安国却不理他,直接走向了洪天擢,那边的秦峰刀光一闪,李用楫项上头颅便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洪大人,此二人都是奸猾宵小,不足为惜,洪大人却是一向刚正清廉,你若是愿意的话就留在安国军吧,若是不愿意也行,我会送你去福建或南京” 见了这一幕,洪天擢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跳了出来,生怕说回福建或南京惹恼眼前这位杀神,“我愿意留下,我愿意留下” “那好,今后我准备将琼州府一分为二,北面依旧是琼州,你就担任知州吧,南边是崖州,以后琼州府的府城就设在崖州,中间亦以昌化县、万州县为界,昌化县、万州县属于崖州管辖,以北的区域都属于琼州管辖” () 第235章 琼州(三) 接着又走向那大群的官军。 “兄弟们,你等放心,官府欠你等的薪饷现在就可以补给你等” 接着他大手一挥,只见身后有不少士兵抬着箩筐过来了。 “兄弟们,我来之前便预料到这事,所以就带着银两来了,告诉你等,一共十万两!” “十万两!” 官军们一听便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这都是发给我等的?” 看到眼前异常兴奋、叽叽喳喳的样子,李安国又大声说道:“自然不是全部给你等的,不过如今我安国军收复琼州后准备大力开拓崖州,准备在那里兴建新城,还准备在附近挖矿,缺的就是人手” “不怕你等恼了,说实话,你等当兵不行,可干活总行吧,废话少说,愿意加入安国军工程队的,每人先发十两,一部分作为以前官府欠你等的,剩下的便是安家银子,我可是说好了,这只是安家银子,到地儿后,每月还有一两的底薪” 见大家伙儿都将耳朵竖立起来,他拿着铁皮喇叭继续喊道:“这一两底薪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天最少应该干的活计,除此之外,你还能多干的,就按照干的量登记,月底的时候统计之后再折合银两分发” “愿意干的去那边登记!” 大家会儿看到在安国军士兵的前面已经一字排开了四五十张方桌,每张方桌前坐了两人,笔墨纸砚都备好了。 大家一开始都没动,半晌才有一个人慢腾腾地挪过去。 “姓名?” “张三才” “多大了?” “二十八” “老家是哪里的?” “高州” “家里还有几口人?” “.…..” 等李三才登记完了,书写的那人那人拿出一个小布袋扔给他,“这是十两,你自己查查,三日后在府城军营报到,无故未到者,杀无赦” 李三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子,里面只有两锭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精光,他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手也颤抖着摸出一块银锭,先将银锭放在脸边儿捂了捂,接着又用牙咬了一下。 “是真的!”,李三才踉踉跄跄向大队跑去,一边举着布袋子,一边朝城里跑去,只见他眼睛里还有泪花。 大队见状,一开始彼等还有些矜持,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猛然离开跑向登记那边,其他人便骂着跟着,都涌向那边。 安国军的的士兵则手持武器上前了。 “都排好队,不排队的滚一边儿去!” …… 李安国看着这一幕,笑着点点头,又对洪天擢说道:“洪大人,你不是准备了一桌嘛,还不在前面带路?” …… 最终安国军在琼州府明军里面挑了七千南下建设的大军,挑了一千适合当兵的人,剩下的全放回去种地了。 十日后,崖州榆林港。 “这入海口不到一里,就在两侧各布置一些火炮” 李安国坐在船上,正对着奚鼎铉、郭天才、卢高等人侃侃而谈,船只驶入港内后又说道:“紧挨着入口的两侧设为军港” “港湾北面往里再退后两里,将杂草、树木都砍掉,就在港内的北岸建造城池,按照周长十五里来规划,砖瓦、石块、石灰就在当地烧制、打制,水泥还是从广州运过来,城池靠近海水的一侧,参照广州贸易岛进行规划,此处的泊位全部用于贸易” 船只很快来到田独河的入海口,众人下了船,继续朝田独河上游走,走了十余里路后,李安国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情形,只见此处是一个小村落,更令人惊喜的是,如此小的一个村落,竟然还有一家铁坊! 李安国来到那间铁坊,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头正在指点他的徒弟打铁,突然见到服饰体面的李安国一行人,吓得赶紧跪下了。 “老伯,无须多礼” 他将那老头扶起来,“老伯,你等打铁用的矿石是从何处得来的” “请问你等是……” “哦,我便是安国军的大都督,这位便是新设的琼州府的知府兼崖州的知州,卢高卢大人” 老头一听又要跪下,李安国只得又将他扶起来,“老伯,安国军不兴跪礼,今后就不要如此了” “回禀大都督,小老儿打铁用的矿石全部是在附近寻来的,这附近别的没有,铁矿石倒是有不少” “哦?”,李安国一听大喜,“矿石在哪里,能否让我看看?” 一行人跟着老头来到他堆放矿石的地方,李安国对此也不太懂,不过有奚鼎铉和工部下属虞司的人在此,就无须他出面了,只见那虞司的郎中接连查看了几块矿石,最后拿了一块对着李安国、奚鼎铉两人说道:“大都督、尚书大人,这真是上好的矿石啊” “按照《坤舆格致》的说法,矿石条痕呈黑色、樱红色的为佳,含铁量高,其中尤以樱红色的最佳,此矿正呈樱红色,乃是上好的赤铁矿!” 《坤舆格致》是西夷汤若望所著,专司叙说如何勘探、采掘矿物的,安国军工部虞司的人都奉为圭臬。 “好,你就带人以此地为中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探出三里路,寻摸矿脉所在,找到后,便让一部分人在此开采,一部分修筑城池” 一行人在回去的路上,李安国见田独河水浅,部分地方还断流了,便向奚鼎铉说道:“在正式采掘铁矿之前,还是要用一部分人将此河疏浚,拓深拓宽,最好能将海水引进来,虽然路途不远,不过终究是用船只来的方便” 回到出海口后,李安国又对奚鼎铉说道:“将来的高炉就设在河水的北岸,铁坊也挨着设置” 奚鼎铉说道:“大都督,这铁矿石倒是有了,不过煤炭缺乏,想利用高炉冶炼只能砍伐这山上的树木……” 李安国摇摇头,“煤炭的事情,我自有安排,您不用操心” “难道这岛上还盛产煤炭?” “非也,另有产出” 一行人又上了大船,不多久便驶出内湾,来到外海后继续沿着西北方向驶去。 不多久崖州城的城池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李安国却没有观看城池,而是指着城池东南面靠海的那一侧对奚鼎铉说道:“柱国,这琼州府四面临海,官灶、私灶都大行其道,工部除了铁坊以外,在这琼州另一件大事便是规整此地的盐坊” “一边收购粗盐做成细盐,另一边也要找几处大的海滩成立官营盐坊,灶户就在当地招募” 果不其然,船只一路绕着岛屿向北行驶时,不断发现有大大小小的盐场多处。 “柱国,这琼州岛是海岛,港口很多,不过良港除了南面的榆林港之外就不多了,我等想要好好利用这海岛,还要出力修葺好港口,我的意思是按照每一百五十里,择一处港口修葺,一旦我等船只环岛行驶,遇到大风浪以及暴雨天气,还可进港躲避,晚上也可以进去歇息” 当晚,他们在感恩县附近的码头歇息。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继续向北行驶,一路上确定了多处适宜修葺后利用的港口,终于在第三日抵达儋州港,后世洋浦港的所在。 “柱国,此港条件仅次于榆林港,也要好好修整一番,今后你需要的煤炭便从此港运出” 奚鼎铉一听,还以为此港附近盛产煤炭,惊喜地问:“此处还有煤炭?” 李安国摇摇头,拉着奚鼎铉朝大海西面望去。 “柱国,此地往西,约莫五百里海路,便是安南国的鸿基港,鸿基港东侧全是大片的易开采的上好煤炭,那里的煤炭燃烧时几乎没有烟尘,乃煤炭中的极品,我现在正等着安南国的郑主上门,若是能与彼等谈妥租赁鸿基港的协议,最后利用大海船从彼处将煤炭运到此地,然后运到榆林港,高炉的连续出产便不用愁了,还是跟麻涌岛一样,设置两座高炉,一座主用,一座备用” “此港当地人叫做洋浦,今后就叫洋浦港吧,榆林港那边的事七七八八之后,便将一部分人调到此地修葺,除了运输、储藏煤炭之外,还可以作为从琼州岛开往安南国的出发码头,一切规制可按照榆林港来进行” “大都督,您如何知晓鸿基港有煤炭,还是上好的煤炭?”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 …… 一行人来到临高附近的港口后,uu看书 .uuknsu 又歇息了一晚,当晚,李安国久久不能入睡,同行的人都很奇怪,这临高的码头远不如榆林港、洋浦港,甚至连感恩港也不如,大都督怎地如此兴奋? 当晚,船舱中有人听到了李安国的梦话。 “五百废,你们这帮傻逼!” 此人听后有些不明所以,第二天一早他问李安国。 “大都督,何为五百废?何为傻逼?” 李安国直直地瞪着他,“你为何如此说?”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那人见李安国的眼神有些可怕,吓得哆哆嗦嗦地,“大...都督,我…昨晚值夜,听见你做….梦说梦话了,故…此” 李安国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换了一幅神色,“原来如此,无妨,那五百废是一个人名,叫伍白飞,傻逼的意思就是傻子,意思是伍白飞是一个傻子,那人我打小就认识,傻乎乎的,后来死了,也许垂而不死,昨夜梦到了,这不……” 那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等到了琼州府,李安国对奚鼎铉说道:“柱国,如今广东那边也没什么大事,反而琼州府这边事情繁多,你干脆就在琼州岛待上一段时间,等一切上了正轨再回去吧” 奚鼎铉点点头,“下官遵命” () 第236章 天下形势 广州。 “鞑子的剃发易服令已经开始向河南省黄河以北的怀庆、卫辉、彰德三府、 山西省、山东省推行,大部分民众顺从,不过也有不少反抗的,鞑子正在四处抽兵镇压” “吴三桂大军兵出和尚原、大散关,向汉中凤县方向攻击前进,意图经柴关、 留坝,直扑汉中府,闯王亲领大军驻屯凤县,如今刘芳亮部已经与在大散关附近与吴三桂的前锋交手了” “孔有德部从郧县西进,兵锋直指白河、洵阳,意图攻占兴安所,驻屯兴安所的是闯王之侄李过” “西营的李定国带领大军进攻重庆,正与曾英部的李占春对峙在合川的钓鱼山一带,如今西王举止失措,原本跟着他的摇黄十三家纷纷反叛,李定国将军本来势如破竹,可惜十三家盘踞巴州、通江一带的争天王袁韬突然发兵截断了李定国的后路” “不过西营前营都督白文选随后杀到,击退了袁韬部,打通了粮道,李定国久未下重庆,听闻西王大怒若狂,准备亲征,此时成都南边的杨展又叛了,最后只得作罢” “荷兰人与鞑子往来密切,鞑子已经修葺了天津卫的直沽港,荷兰人的船队 可直接驶入,不过满清对西夷还是有些戒心,每次只让彼等驶入一艘大船,北方无甚出产,不过一些兽皮、珍珠、木材罢了……” “停!”,燕厥中正在给李安国汇报各方的形势,李安国一听到“木材”两字便有些吃惊,这大明的北方如今木材极其缺乏,哪儿还有木材? “什么木材,作何用途?” “大都督,都是船材,听说都是从辽东运过来的,不过都是巨大的松木,鞑子船只都很小,无法运载,只得央求荷兰人的大船从辽东运到海州、胶州,鞑子已经在这两地冬日不冻的港口设置了水师以及船场” “荷兰人会平白无故帮鞑子这个忙?” “自然不会,鞑子手里银子多得是,估计在其中多有酬劳” “荷兰人与鞑子的火炮、火铳合作的怎样?” “听说荷兰人不愿干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只同意售卖,不同意建厂,最后鞑子无奈,只得花高价像他们他们购买,不过鞑子在鞍山、抚顺等地设有自己的火炮、火铳厂,听说匠人还是以前孔有德等人祸乱山东时从当地带过去的,其中不乏西夷人,加上原大明在辽东的工匠,鞑子其实不缺铸炮的人” “江北一带鞑子尚未下令剃发易服?” “尚未,江北紧邻我军和南明,估计彼等生怕一时逼急了,民众会大量逃亡江南” “江北的三顺王有何动静?” “孔有德我刚才说过了,其依然驻扎在在汉阳府,不过手下大将缐国安带了一部人马进攻兴安所而已,人马不多,估计是扰乱闯营的视线而已” “安庆一带的尚可喜部无甚动静,不过听说鞑子为了稳固长江一线,已经让三顺王各自扩军到五万,估计此时彼等正在操练新军,一时半会不会对我军造成威胁” “五万?” “是的,下官设在各地的探子通过各衙门的师爷已经拿到了鞑子朝廷下达给三顺王的旨意” “五万人马,湖北的孔有德部应该没有问题,湖北产粮颇多,不过安庆、凤阳一带的尚可喜、淮安、扬州一带的耿忠明恐怕力有未逮吧,我可是听说了,凤阳持续大旱,淮河又泛滥成灾,彼等哪儿有粮食供养五万大军?” “大都督,这鞑子的朝廷还真是比原来的明廷强一些,彼等也重新厘清了田亩,士绅依然少纳粮,不过与之前相比就强多了,江北一带,湖北一地供养十万大军没有问题,安庆府向来是南直隶的富庶之地,七拼八凑,供应这十五万人马还是可以的” “江北的灾民鞑子可有救济?” “没有,听说鞑子朝廷传出什么‘汉人太多,多死一些也不是坏事’的风声,不过随即被摄政王多尔衮否定了,并下令严禁在鞑子境内传播这一传闻,彼等也装模作样让孔有德调集了一些粮草到凤阳、淮安一带赈济,无非是设置粥棚,虚应故事而已” “江北可有义民闹事?” “有,就在英霍山区,可惜没多久就被尚可喜镇压下去了” “南京方面呢?” “尚无大的动静,不过据我军细作的消息,彼等倒是一幅励精图治、卧薪尝胆的模样,境内虽然为了供养大军有些严苛,不过与以往相比还是好上许多” “彼等的首辅还是马士英吗?” “是的,不过吕大器如今坐稳了次辅的位置,加上内阁之中多是支持他的,一时他的声望反而还在马士英之上” “云贵方面呢” “大都督,贵州方面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云南却发生剧变!” “哦?” “北京陷落后,去年九月份,武定土司吾必奎发动叛乱,声称‘已无朱皇帝,何有沐国公’,世代驻守云南昆明的黔国公沐天波会同云南巡抚、巡按调集其他土司兵马围剿吾必奎,并大破之” “这还不算完,歼灭吾必奎的叛军之后,其他土司都各回原处,不过蒙自土司沙定洲却留了下来,去年底,不知怎地,昆明突然传出黔国公沐天波叛乱,沙定洲出兵平定了叛乱,于是沙定洲便占了昆明,并上书朝廷要取代沐天波的爵位” 李安国自然知晓这一段公案的真实情形,不过他依旧不露声色地点点头。 “还有吗?郑芝龙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大都督,以我观之,这郑芝龙似乎对做生意的兴趣远远大过做官,开放厦门港后他一门心思扑在厦门港的贸易上,倒是他的长子郑森、如今的潮州知府却继续在招兵买马,他利用手中的钱财,在大明境内大肆招揽人才,又在潮州府学着我等清丈田亩,倒似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还有吗?” “没了” “马吉翔还老实吧” “尚未有出格之处” “盯紧一点,此人虽是锦衣卫出身,不过以我观之,其心思并没有放在事务上,而是在广结人缘上,与他人和睦相处自然重要,不过把心思全部放在此处也不行,一旦有任何不好的苗头,你立即采取断然措施!” “断然措施?大都督,这是……” 李安国比划一个手势,燕厥中会意,不过还是说到:“马总管如今并无错处,他在锦衣卫的一些东西对我司也颇有益处……” “你看着办吧”,李安国不想在此事上纠缠过多。 “是,大都督” “燕厥中,你说说看,面对如此局面,我军该如何行事最有利?” “大都督,职部是这样想的” “云贵一带与西营接壤,又遍布土司,多是山地,土地贫瘠,职部建议先别管他,等彼等分出个结果之后我等再下手,何况我等刚刚收复广西不久,也需要休养生息” “鞑子方面,彼等如今肯定将我军视为最大的敌手,不过其周边尚有闯营,彼等想要与我军决战,必定要先拿下汉中,不过汉中的闯营兵力尚有十余万,四面都是大山,吴三桂想要轻而易举拿下汉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南京方面,其所倚仗者,一是郑芝龙的水师,一是南京城墙,按照大都督之前的筹划,先要击破郑芝龙,再从江左东向、福建北上,加上水师,从三面包围江南,如今并无大的态势影响这一筹划” “四川一带,西营想要与重庆总兵曾英分出高下尚需时日” “综上所述,眼下唯一所虑者,自是汉中的攻防战了,若是鞑子势如破竹,一举拿下汉中,则彼等会将目光继续对准西营,我等还是有充分的时日实施大都督的筹划” “若是闯营击退了鞑子,uu看书ww.uuknshu.m 对我方更是有力,以闯王的雄心,没准会兵出大散关,进军关中平原,届时双方杀成一团,对我军有百利而无一害” “嗯,南洋方面有什么消息没有?” “没有,大都督,我等在南洋各地除了龙海岛以外,并没有设置按察司的分支,您看……” “你觉得蔡九仪如何?” “大都督的意思?” “南洋之地,华人多的地方,一是吕宋的马尼拉,二是爪哇岛的巴达维亚,三是满喇甲,四是亚齐岛的旧港,五是勃泥的文莱、三发,广南国的顺化就不用说了” “这几地之中,又以满喇甲位置最为重要,我建议让蔡九仪带着部分徒弟南下满喇甲,以开武馆的名义在当地站稳脚跟,此后以此为基础在上述各地分别设置分馆,届时南洋各地的消息便会滚滚而来……”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大都督,三发、文莱位居各地中间,为何不设置在那里?” “不,满喇甲扼控水道,乃西夷东去广州,西去印度、欧洲的必经之处,设在此地不仅能知晓当地的消息,还能从往来船只中得知西夷的动向……” “大都督,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与蔡九仪谈一谈” “嗯,你先谈吧,谈不通的话再由我出马” () 第237章 阮主使者引起的连锁反应 蔡九仪最终还是答应了李安国的安排。 原本醉心于武术的他是打死也不想去南洋的,试想,但凡还有些念想,不是 走投无路的人谁会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去南洋啊,何况,如今的蔡九仪贵为兵部的武术总教头,银钱、地位都不缺? 蔡九仪能答应李安国,还是一人帮了大忙。 席鹊。 席鹊看上了蔡九仪,李安国得知之后便认他为自己的义妹,将她嫁给了蔡九仪,如此一来蔡九仪就是自己的妹夫了,在蔡九仪、席鹊成婚之后,二人带着男女弟子五十人、银两一万两坐着满喇甲富商陈庆邦的船只南下了。 临行前,李安国将彼等送到天字码头。 “老蔡,你等此次南下,以行医为主,习武为辅,如果以习武为主,荷兰人多半会干涉” 蔡九仪点点头,“大都督,那这医馆、武馆尚没有名字,还请大都督赐名” “.…..,嗯,医馆就叫九芝堂,武馆嘛,就叫精武门” “九芝堂?精武门?好名字!大都督果然博学,哈哈哈” 陈庆邦,正是佛山南洋会馆的会首,由他从中协助,蔡九仪的事情应该事半功倍。 最近李安国将燕厥中调到了广州,将李丰调回了九江,让他在九江主持湖南、江西、江左的大事,并升为副都督。 这年中秋节前夕,李安国终于等来了越南的两家之一、广南国阮主的使者,更近一些的郑主反而还没到。 来的是阮主阮福源的弟弟阮福溪,他见到李安国之后一开始还恭敬有加,等双方谈到深处,他突然变了脸色,“大都督,听闻贵方目前与占城国往来密切,可有此事?” 李安国先是一怔,接着便想到,这阮家自然在占城国广布细作,自己的一番动作想要瞒过彼等恐怕不容易,不过自己与何人来往,与他何干? “是有此事,我军在南洋贸易,正好需要一个可供船队停歇的港口,便与彼等协商租用彼等的港口,义兴郡王有看法?” 阮福溪也是一怔,不过他终究是目前广南国的三号人物,“大都督,我可是听说了,你等不光是租用港口吧,听说还与占城国结为盟友” 与占城国结盟的事,如今双方尚未签订协议,这消息便漏了出去,可见郑玄府上必定有广南国的奸细! “呵呵,此事尚未最终敲定,不过占城国方面确实盛情难却,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呢” “大都督,我明说了吧,这占城国如今是我国的附庸国,按照我主与该国的约定,彼等对外邦交诸事宜都由我国说了算,你等想要港口,何不与我等商谈?” “哦?”,李安国面不改色,心里却在琢磨他的用意,“贵方有何见教?” “大都督,我国京城南部有一处港口,名曰岘港,条件大大优于那杂草丛生,荆棘遍地的金兰港,大都督若是不嫌弃的话,船队可在那里停歇,不过不可上岸,需要上岸购买急需物品的,由我方翁该艚代为办理,如何?” 这是将话挑明了,李安国心里默默盘算着己方如今在龙海岛的实力,五百陆军,七艘大船,眼下只有稳住他,等沈劲、陈上川再带一些船只,加上驻扎在香港的海军陆战队,还是能与广南国打一仗的。 眼下的关键是,广南国已经得知占城国的事,其必定会采取一些行动,比如杀了郑玄父子,另外扶持人上位,或者干脆出兵南下占了占城国,若是这样就大事不妙了。 没准彼等已经采取行动了!不过彼等就这么有信心在北方有郑主这个大敌的前提下,还再竖一个像安国军这样的大敌?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没准他也在套我的话! “郡王,贵国和占城国的事我不想掺合,不过租用金兰港的协议已经签订,木已成舟,岘港再好,眼下也只能撇到一旁了” 阮福溪冷笑道:“大都督,若是与你等签署协议之人不在了呢?” 李安国一听心里一惊,“你等杀了郑玄父子?”,话刚一出口,他立即感到有些后悔,这不是暴露了郑玄父子嘛。 果然,只见阮福溪哈哈大笑,“大都督,果然是郑家父子……” “啪!”,李安国拍案而起,指着阮福溪骂道:“我叫你一声郡王,那是你远来是客,我中华历来是礼仪之邦,自然带着敬意,没想到你这厮竟然如此无理!” “告诉你吧,我意已决,与北方郑家结盟,灭了你等,然后与郑家平分广南国!” 阮福溪一听心里大惊,也深深后悔刚才有些操切了,如今他们正与郑主鏖战不休,如果再加上安国军,他广南国必定不敌,自己一时逞口舌之快倒是快活了,葬送了自己的国家那可就不值了。 他这一路走来,已经明显感觉到安国军辖下,无论是军队,还是民众,都与以往的大明大不相同,别说整个安国军了,就是广西一地便有几百万人口,这一地就不是区区广南国可以抗衡的。 他赶紧起身向李安国深施一礼,“大都督,是在下不对,这里给您赔礼了,还望贵我两国继续友好下去” 李安国冷笑道:“在我还没接到郑玄父子的消息之前,你就暂时在广州待着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阮福溪一人目瞪口呆站在那里。 出了这事,李安国也深感不安,赶紧将陈文盛、燕厥中、彭家声三人找过来。 “……,事情便是这样,你等看我军下一步如何行事?” 以前想的神不知鬼不觉占了金兰港,等广南国的人发现之后已为时已晚的事情眼下已经不行不通了,现在只能见招拆招,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人,想要一切准备妥当妥当再发动还真是有些不切实际。 “大都督,按照您的说法,这广南国的人丁不过百万,军卒不过两三万,我广州营这万人前去就搞定了,没的说,赶紧派兵南下吧” 彭家声倒是很有信心,不过经过了阮福溪的事,李安国顿时警惕起来,彭家声部一旦调动,绝对瞒不过郑芝龙,若是此时郑芝龙从海上大举进攻,虽然他也捞不着什么,不过让自己狼狈不堪还是大有可能的。 更何况北方的鞑子还在虎视眈眈呢。 陈文盛说道:“大都督,稍安勿躁,眼下我军水师依旧弱于郑芝龙,彼等像我军这样的大船就有几百艘,我军尚不足百艘,也就是在陆上压制着他,否则彼等早就大举进攻了” “此其一,其二,广南国到底在占城国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何不让按察司的人南下探查一番再说,我倒是觉得,这广南国的国主之弟能亲来广州,彼等必定没有把郑玄父子怎么样,否则何苦还派什么使者来此,直接出兵占了占城国便是” 李安国点点头,自己还是不够沉稳啊,在历史上,广南国灭掉占城国那可是五十年以后的事情,眼下彼等没有灭掉占城国,不是不愿意,而是实力未到啊。 其北方有强大的郑主,只要是中人之姿便知晓眼下不是与安国军闹僵的时候,想到这里便问道:“那以你来看……” “大都督,再派一支舰队舰队去龙海岛吧,或者直接去金兰港,职部建议,派出广州号加上十艘大船,以及驻扎在香港的三千海军陆战队就行了,同时再派十艘左右的小船,去了之后,就在金兰港安营扎寨!”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幅地图,“大都督,这是沈劲他们从南洋回来之后描画的,虽不尽完善,不过重要之处还是画清楚了,大都督,您看” 他指着金兰港外面的一个小岛,“大都督,听那占城小子思利弗说,此岛位于金兰港的外围,当地人叫平巴岛,最长处只有六里,最窄处不到一里,呈马蹄形,马蹄的凹陷处正好对着金兰港,此岛虽小,不过驻扎三千人没有问题” “眼下尚没有人在上面,港口条件是整个金兰港最好的,金兰港面积太大,需要妥帖规划后才能施工,如今大量的人手都在琼州岛,不过让工部的人抽出少量工匠,让这三千士兵自己动手,先兴建一处营房还是可以的,在营房修好之后,再修建一处大的库房,将将来准备修建金兰港的材料全部堆在那里” “这可比堆在龙海岛好得多,等琼州岛的事情告一段落,便可立即抽调大量人手南下修建金兰港,届时材料齐备,开工也会很快” 李安国看着他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不到你老陈也开始偷偷摸摸琢磨起国家大事来了” 陈文盛讪笑道:“大都督,您如今将水师改成了海军,我如今舔为海军的首领,除了两广洋面,自然也要关注南洋一带,这不……嘿嘿” “好!”,李安国大声叫号,又向燕厥中、彭家声两人说道:“你二位要多向陈将军看齐” 彭、燕两人赶紧点头应是。 陈文盛又说道:“大都督,平巴岛狭窄,我军如今有了水泥这一利器,不妨建造两层的建筑,然后用上大都督设计的架子床,每间房屋放上几张,按照十张床计,便是二十人” “一百个房间便是两千人,加上二楼,可容纳四千人,除了三千军卒之外,还可接待我军往来人士,墙体用砖,加上水泥,屋顶用重瓦,也不惧大雨狂风,营房设计成合围的形状,正门对着金兰港,除了中间的大门,四周皆可住人” “合围的中间便是操练的营地,再在小岛左右两个高点建造望楼,一来瞭望,二来可以布置灯塔,为往来船只照明……” “好!”,李安国又是大叫,看书 ww.uuknshu “老陈啊老陈,你真是令我惊叹,你所想的,正合我意,不过既然要建造房屋,不妨多建一些,像这样的两层楼的围屋,不妨紧挨着建造两处,当然了,先要紧着营房” “另一处既可为将来我军经略南洋屯兵,在此之前还可装载大量的物资,不过既然是仓库,就要设计好,不然,有的木料就装不下了” 陈文盛笑道:“这好办,物资里面,最大的便是船料,我等依照我军最大的船只长度比划不就行了” “好吧,就这样定了,不过沈劲、陈上川两人都去那里也不合适,以你来看?” “大都督,率军作战,自然是沈劲占优,不过这陈上川可是我安国军在两广科举中连中文、武举的人,又跟着船队操练了近半年,如今去平巴岛,除了战事,还有与多方沟通等事,我看就让陈上川单独前往就行了,何况还有陈课的陆战队” “嗯,也好,那就让陈上川去吧,由他担任金兰港舰队的总管兼监军,除了十一艘大船、十艘小船,另外安排各大商家的民船跟着,多装载建筑物资和粮草,运费从优结算,为了不让彼等吃亏,干脆将返回的费用一并结了,嗯,彼等返回时也要防备阮主拦截,这样吧,多派五艘大船跟着,回来时也能护卫” “此事便由陈文盛全权负责,我给你写一个条子,你拿着去找薄钰,让他筹集物资和船只” “是!” () 第238章 意外的使者 阮主的使者抵达半个月后,郑主的使者仍未到来。李安国不禁暗自揣摩郑主 的心思。 自己的人马在防城港附近击败了他们,又将彼等盘踞在东兴县的人口驱赶到 北仑河以南,难道一向心高气傲的郑主记仇了? 不过以眼下的局面,自己与郑主之间除了东兴、防城港一带直接接壤以外, 北面的山区还隔着莫氏王朝的莫敬宇,想要对广西有何动作,首先就要过莫敬宇这一关。 不过偏隅于高平的莫敬宇麾下人丁稀少,兵少将微,若不是郑主觉得心向莫 氏的人在平原上不停作乱让他们疲于奔命,全部汇集到莫氏门下后这乱子少了许多,便默认了高平莫氏的存在,否则以郑主的兵力,早就将莫氏灭掉了。 又想到这莫氏,其祖先乃是广东东莞人士,正统的汉人,难怪虽然一度在安 南黎朝衰弱时趁乱起兵,自立为王,不过终究不受安南人待见。 其最终的灭亡还是由于在多年后拥护吴三桂叛乱,惹恼了康熙帝,将其家族 全部迁到广西,断绝了彼等意图继续在安南“复起”的心思。 如此看来,拥护这莫氏的多半是原先跟随莫家家主进入安南的广西人,包括 汉人和土人,当然了,肯定还有一些越南当地的人,如果自己能扶持莫氏上位,或者至少能将莫氏控制的领土再向南扩张一些,建立一个以汉人、广西土人为主的王朝,那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 位居红河平原的黎朝实际统治者郑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大举进攻,最终灭了莫氏也说不定,一旦意识到安国军也在其中插了一脚,加上自己在 占城国的动作,如果郑阮两家联起手来对付自己就不妙了。 所以,想要扶持莫氏上位,也得将郑主削弱到一定程度才行。 如何削弱?眼下最好的打手自然是阮主,不过自从发生占城国之事后,彼等 还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是另说了。 另外一个方面,从安国军的大局来说,收复长江以南的国土自然是重中之重,他可不想在安南耗费太多的精力,不过鸿基港的煤矿他也有些不舍得。 不过好好的莫氏不利用,进而达到捣乱越南的目的,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实在有些可惜。 怎么办? 一连几日,李安国都是茶饭不思,终于到了八月下旬时,一个使者的到来让他有了新的思路。 位居高平的莫敬宇亲自来了,他是从高平沿着境内的槟江(广西境内流经南宁的郁江的上游)直接经广西来到广州的,浔州的白云飞听说之后亲自将他送了过来。 莫敬宇,今年才二十多岁,继承了祖上那高大雄健的身躯,在上一次与郑主的战斗中,高平被郑主毁了,只有他与自己的父亲逃到了广西,侥幸逃过一劫。 由于有阮福溪的存在,李安国自然不能大张旗鼓欢迎他,不过在自家后院,他还是亲设家宴招待了他,宴后,两人在李安国的书房进行了长谈,莫敬宇能讲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以及广东话,两人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庆王亲来广州,所为何事?” “大都督千万莫要如此称呼,如今莫氏已经降为通国公” “哦?” “大都督,莫氏此来,一来是来拜见大都督,二来,高平愿与大都督结为秦晋之好” “啊?”,李安国一听有些傻眼了,还以为他这次来是向他借兵或盟好,以抵御郑主的势力呢,没想到他竟然唱出了这么一出! “大都督,我还有一个妹妹,年方十八,原本与占据太原的武家结为姻亲,可惜上次被郑梉击破之后,武家畏惧郑家的势力,便取消了这门婚姻” “哼!武家不要了,你就将她推给我?” “大都督勿恼,我不是这个意思,大都督若是瞧不上小妹,麾下若有尚未婚配的亲信将领也行,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与安国军交好而已” “哦?尊妹品貌如何?” “大都督,不瞒您说,小妹的母亲是归顺州的汉人士绅之女,从小跟着其母修习琴棋书画,对于汉家典籍也有所涉猎,至于相貌嘛,小妹这次正好跟着我一起来了,大都督若是得闲的话,我不妨让她进来瞧瞧” “不必了”,莫敬宇就住在他的府上,随行的人他也见过,有几个年轻的女子,不过相貌都很普通,李安国目前贵为几省之主,也不是寻常女子能瞧得上的。 “大都督,您还是见一见吧,上次高平被郑梉破了,当时我才几岁,舍妹正好在其外公家里,如今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来到广州,自然要拜见大都督” 说完他就出去了,李安国心里暗骂,无非是想嫁妹求得安宁而已,说的倒是一本正经。 不多时,只见前院有人在小声说话,随即便见莫敬宇带着一人进来了。 只见那人身材中等,一幅明军军将打扮,没戴帽子,头上挽着一个发髻,发髻上却插着一根金钗。 李安国一见便有些印象了,莫敬宇刚来时自然也带着护卫,他手下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当时此人带着毡帽,又是武将打扮,李安国一时也没仔细留意,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怎地安南人中还有如此白皙之人。 只见他(她)双眉似裁,眉梢略向下弯,一双眼睛又大又黑,鼻梁挺拔,见到李安国时微微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李安国一见顿时想到了后世一位明星,不过那位明星一向以大胆泼辣著称,眼前这位虽然模样很像,不过却温婉许多。 “小女子莫玉环拜见大都督” 原来他就是莫敬宇的妹妹莫玉环,“玉环?”,李安国一听此名隐隐有些笑意。 “大都督为何发笑?” 莫玉环怔怔地看着李安国,她的心里也是惊骇莫名,刚到李安国府上时她只远远地瞧了一下,并没有正面看清李安国的面容,这次在房间里四目相对,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世上竟有如此人物,莫说安南了,就算大明也很少见!” 她心里暗忖。 “呵呵,此名字让我想起一人” “莫非是大唐贵妃杨玉环?” “然也” “那大都督如何看待杨玉环此人” “哦?依你之见呢” “都说大唐亡于此女之手,依我来看,那是太高估女子了,纵观史籍,但凡 某朝衰败,不是女子祸国,便是太监使坏,若是女子贵为皇后、太后,太监窃取国柄,尚可分说一二,不过若是真的,那执掌大权的皇帝便是昏庸人物,若不是此类人物,何苦冤枉后宫那些生不如死的女子、太监?” “呵呵,这番见解倒是新鲜,你可知晓我安国军的情形?” “略知一二” “说来听听” “其它勿论,单是这将女子纳入学堂同等教授,又能让女子考试做官一举, 便使安国军大大超出史上各朝不知凡几,就是……” “就是什么?不妨直说” “大都督,如今您辖下有几省之地,我与兄长一路从广西过来,沿途见闻也 颇有所得,这实力之强天下应罕有敌手,何为还以一军来冠名,何不早登大宝,届时振臂一呼,响着云集,岂不更妙?” “快了”,李安国笑道,“岂不闻‘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安国军占地虽多,不过还不是一枝独秀,还得继续韬光养晦” “那要等到何时?” “嗯,这个,此乃我军机密” 莫敬宇见两人颇为投契,也笑着在一旁坐着,听到李安国此话赶紧出声训斥道:“妹妹,军国大事,岂是你这女子随意置喙,大都督,要不让她先下去吧” 李安国点点头,对噘着嘴抽身欲离开的莫玉环说:“欢迎莫大小姐报考安国军下一届科举” 莫玉环看向莫敬宇,莫敬宇笑道:“大都督都开口了,我还能说甚?妹妹,你先下去吧,为兄与大都督还有要事要商议” 莫敬宇正想问李安国的观感,没想到李安国先发问了。 “高平现有军民几何?田亩多少?” “禀大都督,高平、平凉两地,军民加起来有十五万左右,其中军卒只有五千,不过全部动员的话,再多征召一万人也是可以的” “嗯,田亩呢?” “这便是困扰我军的地方,高平、平凉之地,多为山地,田地多在河谷,田亩不多,勉强能满足现有军民食用” “这十五万人都是何来源?” “汉人、广西的土人约莫五万,uu看书 .uukanhu其他都是追随先祖的安南土人” “嗯,这样,若是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给你等提供一些武器和粮草,同时派遣少量军将培训你手下的军卒” “那就多谢大都督了” “高平西边的河江是何人所占?” “大都督,郑主布置有官府、军卒镇守,不过周边的大山上都是从大明过来的一些苗人、侗人首领占着” “彼等有多少人马?” “加起来不过两三万” “如果你莫家占了此地,郑主估计会有什么反应?” “.…..,不知,不过安南之地,郑主自然最为看重红河流域的大平原,其它方向多为山地,相对来说,红河流过的老街彼等也很关注,此处与大明接壤,又是红河上游……” “那你试着将该地占下来,看看郑主的反应,若是彼等反应一般,你不妨放下身段委曲求全,若是彼等反应激烈,你也不用怕,我有一万多精于山地作战的士兵驻扎在田州一带,届时自然会接应你等” 莫敬宇一听大喜过望,“大都督之恩,敬宇铭感五内,舍妹……” “再说吧,不妨将她安置在广州,我军旗下从军、从政的女子不少,还有书院,她都可以选择,一个女子家,怎么能跟着你颠沛流离?” “是,大都督” () 第239章 郑梉使者来了 就在李安国想着郑主的时候,郑主、清都王郑梉世子郑柞正与宗室郑旋越过 北仑河,从陆路向防城港进发。 郑梉自然想与安国军结盟,前年郑主大举进攻阮主设在日丽江附近的“长城”, 虽然在荷兰人舰队的帮忙下攻破了第一道城墙,不过却被阻挡在第二道,最 终还是被阮主击败。 此时的南方阮主还没有占领湄公河三角洲,人丁、粮食远不如牢牢控制着红河平原的郑主,郑主的人丁是阮主的三倍,就因为如此,郑梉一直耿耿于怀,前一次有荷兰人的帮忙也不行,自从看到新近占领广西的安国军兵强马壮后便动了心。 与荷兰人相比,郑主对于北方的强国一直怀有戒心,荷兰人最多要求自由贸易,而北方的强邻可是对领土有要求的。 故此,自从安国军要求租用鸿基港后,彼等商议许久,最终还是不打算答应。 鸿基港此时尚未开发,郑梉也奇怪安国军为何盯上了这个港口,因为鸿基港离防城港并不远,也就三百里海路,若是东兴便更近了,要南下贸易,大可不必选择鸿基港,选择海防港以及更南的清化港倒是可以理解。 于是他们便认定鸿基港一定有安国军觊觎的东西,一开始他们以为是黄金、白银等物,郑梉让进郡公黎文晓纠集壮丁几千沿着鸿基港附近的海岸到处挖掘。 最终他们在鸿基港东岸的土地上发现了黑煤,此时的阮主在葡萄牙的帮助下已经开始部分用煤炭替代木柴进行钢铁的冶炼了,而北方的郑主却却很少用,彼等还是以木柴为主,不过南方阮主的情形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难道是此物?听说此物可以燃烧,用来冶炼钢铁,生火做饭都可以,不过北国地大物博,应该不缺此物啊?” 郑梉甫一看到此物便有些疑惑。 “国主,安国军船坚炮利,竟不亚于西夷,彼等使用钢铁必定很多,多半也大量使用此物”,黎文晓说道。 郑梉点点头,“速去打探此物的价格,哼,北人实在狡猾,竟想以租赁海港为名窃取我国的物资!” 多日后,郑梉通过荷兰人以及使用过此物的商人大致了解了此物的价格,也不贵,一斤才一文铜钱,不过要用此物冶炼钢铁,用量极大,这么算下来还是很可观的。 西夷的大船一船便可装载此物四十万斤,按照一文一斤的价格便是四百两银子,三船便是一千二百两,若是每月都有大船来好几趟,这一个月便能赚上几千两,加上与安国军、荷兰夷等人的贸易,若是开发了鸿基港,岂不是每月有几万两的进项? 多年与阮主的战争过后,郑主的国库也空虚得很,每月若是有几万两白银的进项,那可算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了。 郑主便决定自己修建港口、开采此物,再卖给安国军,并以此为筹码与安国军谈判。 与莫敬宇一样,郑梉对于这个新近崛起的安国军还摸不着头脑,决定让老成持重的郑旋带着郑柞沿着陆路去广州,沿途自然是要一探虚实。 镇守防城港的何万强部将领听说郑主世子要经陆路去广州拜访大都督,一方面赶紧派人通知何万强,一方面也殷勤接待。 何万强得知后赶紧禀告了徐勇,此时白云飞刚刚从广州回到浔州,得知郑主使者来访,赶紧派人紧急禀告李安国,自己又亲临南宁等候郑旋一行。 郑旋、郑柞两人一路从防城港到钦州,再到南宁,先是观摩了钦州守军的操练,接着又下到乡下观看风物,到达南宁时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在下白云飞,乃是安国军广西布政使,两位贵宾想要经陆路去广州,自然无不可,不过本官建议走到浔州就可以了,安国军麾下,风物、景象大同小异,自浔州开始便可乘坐我内河水师船只直达广州,何如?” 郑旋、郑柞两人商议后便同意了。 等到了浔州,坐上安国军内河水师的大船后,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沉重。 一路走来,城池、乡间秩序井然,农人们都辛辛苦苦地在田地里劳作,城池里商业兴旺,无论官、民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与往日大明官场的萎靡不振大异其趣。 军队也是整肃有加,与以往彼等印象中疲沓麻木的明军也大相径庭,虽然安南人自己的军队也好不了哪儿去,不过彼等还是觉得比大明的强一些,无非是因为大明太大了,彼等不敢有所图谋而已,心中之觊觎那是少不了的。 特别是广西之地,此地虽然贫瘠,不过却有与郑主旗下差不多的丁口,加上郁江流域的南宁、横州(横县)、贵县、浔州四地也有大片的平地,虽不如红河平原那么大,不过加起来也相差仿佛了,广西四面皆山,若是有了红河平原,再加上广西的粮食和人丁,安南人绝对会打造一个强盛的国度。 不过看了安国军辖内的景象后,郑旋、郑柞都知道这不大可能了,眼下击败阮主,统一安南国才是正经,贸然与安国军开战,被阮主趁虚而入便不好了。 等他们坐上阮发的水师船只,这心里的惊骇更是无以复加,区区内河水师便配备了多门火炮,水师官兵也是雄健勃发,这些船只比郑主旗下海上的船只都大、配置都好,就更遑论安国军海上的舰队了。 等到了佛山,二人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得了,心里还残存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作为同样是中原文化的国家,彼等知晓,想要图谋一国,在此国尚有不小的实力之时,趁其内乱、贫困之时大举介入方为正途,如今安国军境内兵强马壮,船坚炮利,百业兴旺,想要此时介入无异于天方夜谭。 二人很快见到了李安国。 “大都督,您看中的就是此物吧” 等郑旋将一袋子优质的无烟煤放在李安国面前时说道。 李安国一见知道自己的打算被郑家识破了,不过若是郑家开采也好,自己购买便是,否则占一处便要安排大量的人丁、军卒在那里,这仔细盘算下来恐怕耗费也并不比单纯的购买小。 不过,如此好的地方,控制在自己手里终究是比采买好一些,否则一旦双方撕破脸面,断绝了煤炭的供应就不好了。 “哦?”,李安国假意仔细观察此物,“此物产自何处?” 两人仔细观察李安国的神色,看他不似作伪,心里也有些忐忑,“难道此人的目的就是港口,并非此物?” “大都督,就在鸿基港” “哦,鸿基港还有此物?那真是太好了,好了,先不谈此物了,贵方对于我之前提出来的租赁鸿基港一事可有结果了?” “大都督”,郑旋说道,“还请大都督见谅,国主说境内尚没有租赁港口的说法,加上如今面上还是黎主主政,国主只是一国之丞相而已,若是擅自将国土租给外邦,境内必定群议纷纷” “直接说你等的条件吧” “好的,大都督,我等的条件是” “其一,鸿基港由我国自行建造,贵国往来船只可以进港停歇,不过需要提前通报,我国在外海有引导船只,当然了,遇到狂风暴雨等不测之天气不在此列” “船只的数量呢?” “一次最多五艘,军船不能驶入”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嗯,继续说” “其二,黑煤由我国采掘,贵国若是需要可向我方购买,购买价格由双方协商决定” “还是五艘船?” “是的,不过不限时日” “也就是说我方无论是每月五艘,还是每天五艘不论?” “大意如此,不过每次船只装载好黑煤之后需速速离开,当然了,若是遇到恶劣天气可向我方申请后等天气转好之后再离开,uu看书 uukanshu.co不过此时船员不能上岸” “还有吗?” “没有了,对了,大都督可用贵方的火铳、火炮等物向我国交换黑煤,当然了银两也可以” “好!就这么办!” 刚才李安国也在心里仔细盘算,到处占地,到处派人这耗费实在太大了,既然郑家识破了他的盘算,干脆就让他们自己挖掘算了,何况他还有莫家这个后手。 至于广南国的阮福溪,李安国已经将他放回去了,如今平巴岛的营房、仓库已经建好,三千海军陆战队战士已经进驻,加上陈上川的船队,阮主想要骤然向占城国发难,也得瞧瞧自己的脸色,这一去二来,等彼等准备好了大举进攻广南国,没准自己的金兰港上的设施也建好了。 至于郑玄父子,根据商船传回来的消息,彼等还好好的在王城,也是,郑玄手下还有五千军队,阮主就算看他不顺眼,也需要调集重兵压境,再胁迫郑玄退位,同时更换他人,如今这中间还隔着阮福安的庆和州,他想摆平郑玄,首先得过阮福安这一关。 就算阮主的军队能很快击破阮福安,想要继续向南,不会不顾忌左近他这一支军队,北方的庆和,他想占就占了吧,庆和以南之地他想强占,还得问他安国军同不同意。 阮主若是醒目的话,在北有郑军大军压境的情形下,绝对不会同时开辟两个战场! () 第240章 意外的敌人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月份,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意料中的阮主进攻庆和的事情 并没有发生,不过周边形势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吴三桂的大军继续在凤县附近与李自成对峙,双方互有胜负,由于吴军粮道 较长,就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吴军必定会在冬天来临之前不得已退兵时,事情竟然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此时从陕西南下汉中,最为便利的自然是兵出宝鸡,出大散关,沿着官道直 奔凤县、留坝,然后直扑汉中府城。 除此之外,还有三条路可以从关中平原来到汉中。 从西到东依次是: 经五丈原、陈仓沿着褒水直扑凤县与汉中之间的留坝; 直接从西安出发,沿着子午谷来到子午镇,进而攻略两头的洋县与石泉县,将汉中从中拦腰截断; 屯兵旧县、镇安县,沿着泎水南下洵阳,占了汉中府以东的兴安所后再往西打。 这三条路都还在,不过官方并没有修葺官道,而是民间自发形成的小道,其中褒水上的栈道已经断绝,虽然绕山小道可以断断续续通行,不过想要大规模行军并不是易事。 饶是如此,闯营考虑到此路离汉中较近,李自成依然在五丈原与留坝之间的江口镇安排了一支兵马镇守。 子午谷倒是可以通行,不过此处长期失修,只有民间的采药人与猎户走的小道,何况就算你像三国时魏延所谋划的那样沿着子午谷来到子午镇附近,一来由于粮食问题,出兵便不会很多。 二来此时镇守子午镇的是闯营里与刘宗敏齐名的田见秀,其部下有一万五千大军,你千辛万苦来到子午镇,还要面临田见秀上万大军的阻击,怎么来说都没有多少胜算。 至于另一条到洵阳的道路,敌人既然可以从郧县直接沿着汉水打到洵阳,就不需要千辛万苦从关中来打了。 而此时,缐国安部正在湖北与陕西交界处的白河县与李过部对峙。 李自成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一支人马。 满清退守长江一线后,湖北、安庆-凤阳、扬州-淮安一线分别由新封的三王镇守,依次是定南王孔有德、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仲明。 而中原腹心之地的河南,满清也没有放任自流,除了驻守巡抚之外,勇将鳌拜的五千骑加上续顺公沈志祥的一万步军,作为吴三桂、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的后援及机动力量待机而动。 江南的安国军不可力敌,偏隅于汉中的闯营满清却势在必得,此次彼等兵分两路,吴三桂、豪格亲领的大军兵出大散关,是正兵,缐国安部兵出白河,是明面上的奇兵。 鞑子却还有一路真正的奇兵,正是经子午谷而来,彼等的统领就是原本安排在河南驻守的鳌拜、沈志祥部,自然以鳌拜为统领,彼等都没有带骑兵,鳌拜带了一千巴牙喇精兵,沈志祥带的全是以前在辽东爬过雪山,卧过厚冰的东江镇老兵,数量也不多,只有三千人。 彼等的目标正是驻扎在子午镇一带的田见秀部。 此时的清兵,无论是真鞑子,还是从辽东过来的东江镇老兵,还没有完全被中原的花花世界掏空了身体,其在白山黑水练就的坚韧耐战尚未失去。 鳌拜、沈志祥这四千人晓行夜宿,没有带太多的粮食,一路靠劫掠、打猎便抵达了子午镇附近。 鳌拜的对手田见秀在闯营里面以擅抚诸将、儒将著称,这擅抚诸将的另一面实则就是和事老,儒将的另一面则是心软。 果不其然,田见秀对于大营的巡守事宜并没有严格要求,等鳌拜部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一个个都惊慌失措。 结局是注定的,鳌拜亲率一千巴牙喇精兵直接攻入了田见秀的大营,并一举生擒了田见秀。 与历史上一样,田见秀还是投降了清军,田见秀一降,投降鳌拜的闯营将士有一大半,只有少数人向西逃亡汉中去了。 得知子午镇失守的消息之后,李自成大惊失色,其实此时的他如果不放弃凤县,分出一部分兵力去迎击鳌拜,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毕竟汉中城还有高一功的一万大军。 可惜如今的闯营已经被鞑子吓破了胆,子午镇一失便萌生了退意,结果这一退便兵败如山倒,吴三桂的关宁铁骑紧追不舍,先后多次大败撤退中的闯军。 幸亏李自成提前知会高一功带着城里的军民向西撤退,几次大败后,李自成的几万大军只剩下几千人,最后在甘肃南部岷州卫的宕昌驿(今甘肃省宕昌县)汇合,汇合之后李自成准备继续西行占据临洮府,并以那里为根基经略青海一带。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原本偏隅于汉中的闯营经过历次大战后,骑兵几乎损失殆尽,到了陇南一带后,此地地形与陕北颇为相似,最关键的是还出产战马。 李自成目前还剩下一万余人,不过多是历次大战后剩下来的精锐,在陇南一带搜刮了一番战马后,又装备了几千骑兵,此时的陇南各州府多半是以前投降清军的明军占据着,李自成兵锋之下势如破竹,连续攻克了岷州卫、洮州卫、临洮府,又在三地招兵买马,渐渐地又恢复了一些元气。 值得注意的是,临洮府是由当地一位姓马的信奉大食教的人掌控着,府里信奉此教的人也不在少数,闯营进攻临洮府时彼等抵抗激烈,李自成付出很大的伤亡才占据此地,破城之后一怒之下竟将信奉此教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东路的李过部得知李自成主力西进之后,心知再想守住汉中府东部已经不行了,便且战且退,向川北退去,最后攻占了从汉中府东边通往四川的重要城池太平县。 此时正在攻打重庆府的李定国得知此事后便退兵了,他按照张献忠的筹划,明里是撤往成都,实际上却挥兵北进,趁着盘踞南江、通江、巴州一带的袁韬等部不注意一举歼灭了彼等,杀争天王袁韬,收复了保宁府全境。 此时满清的形势是,从甘肃南下四川有李自成挡着,从汉中南下则有李定国挡着,从太平南下有李过挡着。 于是他们只剩下一条进兵道路了,那边是从湖北西边西进,攻占川东的大宁县、大昌县,进而攻占夔州府,再从水路进占重庆、潼川府、成都府,由于对江南安国军水师的忌惮,鞑子居然意外的停了下来,将矛头对准了盘踞临洮府的李自成。 于是,如今盘踞四川的张献忠、曾英、李过等人难得的迎来了喘息之机。 这是一路,还有一路与安国军直接相关。 话说攻占了黔国公府,将沐家几百年聚集的财富占据之后,蒙自土司沙定洲大大的发了一笔横财(史载沐天波府上历年积存的黄金白银不下几百万两,加上垄断的缅甸玉器生意,实际家产近千万两),又控制了云南巡抚、巡按,威逼两人向朝廷上书申明沐天波“反迹”,推举他自己继任黔国公一爵,由于此时南明小朝廷与云贵之间隔着安国军,音信断绝,朝廷不知就里,竟然相信了从间道赶到南京的沙定洲使者。 沙定洲一方面在昆明招兵买马,一方面心里也很不安,因为如今云南楚雄以西的地方还在沐天波以及云南分巡金沙江、澜沧江(金沧道)的杨畏知手里。 沙定洲曾经攻打过楚雄,不过却被杨畏知击败了。 为了坐实黔国公一爵,从而在大义上击败沐天波、杨畏知,沙定洲此时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发兵攻打广西,企图通过攻打广西一事来获得朝廷彻底的认同,他也不是傻子,又约定盘踞贵阳的贵州总兵皮熊一同进攻。 沙定洲偏隅于云南大山,虽然略略听说过安国军的战绩,不过并没有亲眼见到,他打的也不是攻占广西全境的主意,而是攻占紧邻云南的上林司、镇安府、归顺州、安隆司,能占据其中一个就行了,朝廷若是知晓他如此忠勇可嘉,绝对会坐实他云南王的地位! 经过精密探查后,沙定洲认为安隆司、归顺州、镇安府很难攻下,不过山洞众多,山寨林立的上林司却大有可为。uu看书 ww.uuas 上林司全境都是大山,只在西洋江与同舍河(今剥隘河)之间有一小块平地,以前是土巡检司所在,便是上林司的治所,后来朝廷取消了上林司,在此处设有一名把总镇守。 安国军接管此地后也深感头疼,此处汉民很少,大山之上遍布山寨、洞穴,人口也不多,全部上林司加起来也不到五千人,每处寨子、洞穴也只有几百人,其中多半是瑶人,田地也是围着寨子、洞穴略略开垦一些坡地旱田,分不分都无关紧要,彼等都是以采药、打猎为主要生计。 最后白云飞报请李安国同意后决定在上林司设置上林县,并维持原状,并没有进行厘清两册诸事——除了登记人口。 安国军在原巡检司所在(今剥隘镇)修建城墙、设置官府外,还让陈友龙安排了五百山地营士兵驻守。 沙定洲在云南广南府结集了近五千大军,又四处结交各个瑶寨的头人,最后在瑶人的带领下他亲自带着三千人突然出现在上林县城。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上林县虽然城池不大,只有区区两三里,城墙也不高,最高处只有一丈,守兵也很少,只有区区五百,不过他的三千人攻了三日,却连城头也没有摸到,自己在城下还损失了几百人。 他有些进退维谷了。 远在广州的李安国得知此事后也在暗自盘算。 () 第242章 越卷越深 一想到自己准备对湄公河三角洲“徐徐图之”的大计就要泡汤,李安国顿时坐 不住了,他瞬间便下达了命令。 “文盛,广东号提前行动,九艘大船全部带走,大船也带走四十艘” “秦峰,通知浔州的徐勇,让他带上九千人,先坐船去南宁,然后步行到防 城港,告诉彼等,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到防城港” “让阮发带着十五艘船只也在防城港待命” 陈文盛看着李安国,“大都督,这是要与阮主大打一场?” 李安国点点头,“彼等还不知晓我等的真正实力,这次就让他见识见识,如 今东北风正盛,船只趁着大风南下,广州到金兰湾约莫五千里路,白日按照一个时辰五十里路航行的话,一天可走两百五十里路,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二十日即到,希望等我等赶到时,陈课的海军陆战队还在” “可广东号尚未在海上试航……” “有啥可试的,此船船帮、甲板厚度都是以前船只的一倍,卯榫结构一样,无非是适应海上的风浪罢了,水手也都是以前船只调过来的,无妨” 第二日,李安国与陈文盛坐上了广东号,此时该船已经布置好了所有的火炮,底层二十门,两侧各十门,都是三千斤重的重型火炮,第二层也是二十门,不过却是两千五百斤重的火炮,首尾各两门,都是两千斤重的火炮。 四十四门火炮,可算是安国军海军最大的船只了,全部采用广东、广西本地产的铁力木建成,甲板、船帮的厚度不禁远远超过了大明本地出产的船只,包括郑芝龙最大的乌船,也超过了西夷的盖伦船,船高四丈,不过空船时便有一丈处于水下,满载时有两丈在水下,在狂风巨浪的海上,想要将此船吹到也不容易。 舱位有四层,一层是水密舱、压舱石所在,二层则是装载货物的地方,三层、四层都是炮位所在,也是士兵们休息之处。 船只首层甲板面设有两处船舱,是船上高级军官指挥作战以及自己的住所,主帆有四面,都是纵帆,中间的瞭望台可以装载两人同时观望。 首尾还参照西夷的盖伦船各设置了两处三角帆,原本史密斯还建议在两侧再设置一些横帆,不过被李安国拒绝了,像盖伦船那样的船帆设置,实在太复杂了。 大船尾部有两处尾舵,每只船舵需要四人合力才能摇动,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可利用尾舵缓慢航行,加上首舵掌控方向,停靠、转向便是利用这三支船舵。 船只水兵有三百五十人,还可装载两百人以及大量的物资,此次出征,李安国带着秦峰两百亲卫坐上了这艘大船,今后该船便是陈文盛的旗舰。 与李安国预计的差不多,船队不到十日便抵达防城港,在那里接上了徐勇的九千步军,同时阮发的十五艘内河大船也跟着南下,然后沿着越南漫长的海岸线继续南下。 船队在北方郑主的海面一路畅通,李安国也没有派人去知会郑梉让他趁机从河静省、郑主最南面的省份发动攻击,虽然这次应该是郑主最好的机会,不过让南北两方势均力敌、征战不休是安国军既定的国策,李安国此次大举南下主要是是为了教训阮主,并没有想到要占据他的土地。 越过河静海面后便抵达了两国多次发生大战的场所。 其北面是争江、横山,将越南的国土拦腰截断,其中横山几乎深入到海里,是南方阮主的天然屏障,靠近大海的横山只有几十米高,阮主在争江与横山之间、横山上设置了好几道防线,对内宣称是广南国的“万里长城”。 “长城”上密布火炮,据说每隔一丈便有一处火炮,设在这几道防线上的火炮便有近两千门,难怪北方郑主人多势众却耐活阮主不得。 郑主也不是傻子,还可以沿海直接南下,不过一来郑主的的舰队不如阮主远矣,还没驶出多远便被阮主的船只拦截,上一次在荷兰人的帮助之下利用盖伦船的优势侥幸打到横山以南约莫五十里的日丽江,企图在那里上岸,不过最终还是失败了。 争江与日丽江之间于是便成了两国交战的主战场,这一段国土除了阮主的军队,几乎没有普通老百姓的存在。 广南国除了有火器之利,士兵的素质也高于北方,将领更是高出一筹,其在两江之间陆上的统领目前是在广南国内号称“二阮”之阮有鎰、阮有进,统领着大小船只上百艘遮护着争江、日丽江以及东侧的海面。 阮有进在争江的出海口、日丽江的出海口安排有水师的营地,另外还有部分船只这这一段海面不停往来巡逻,平素碰到普通商船自然不会去打扰,荷兰人的大船彼等倒是想拦截,可惜力有未逮。 阮主长期与郑主作战,国内耗费巨大,阮有进的水师除了日常巡逻之外,碰到落单的商船也会拦下来,将船上的财物洗劫一空。 私掠,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很盛行。 完全靠私掠也不行,最后阮主便效法郑芝龙,要从他国境这一段海面通过,必须按照船只大小缴纳不等的费用,每年也是一千两到三千两不等,郑芝龙的船队、西夷的船队既可绕过阮主水师巡逻的浅海,就算从浅海通过他也不敢惹。 安国军的船队他自然也不敢惹,不过其它寻常商船就需要缴纳“过路费”了,几十年来,南方阮家一方面是靠顺化的贸易,另外靠的就是这“过路费”,勉强维持了与北方郑主不胜不败的局面,由于军卒、将领都占优,隐隐还占了上风。 如此大的船队,自然不惧阮有进,船队一直贴着海岸线行驶,驶近争江出海口时终于见到了广南国的水师。 李安国站在广东号的船头,拿着千里镜看向阮有进的船队,只见其最大的船只也只有阮发的内河大船那么大,船型与大明的制式相仿,不过估计是参照了葡萄牙人的设计,这么小的船只还在前后挂了三角帆。 大的船只炮位加起来最多十门,不过以广南国与葡萄牙人的关系,多半是红夷炮,船只的颜色颇深,估计也用上了自己山上特产的硬木,这么说起来肯定比阮发的大船耐操了。 争江出海口,一艘大船上一人也举着千里镜看向这只庞大的船队。 只见那人约莫四十多岁,身材健壮,穿着一身安南国武官常见的衣服,看到如此庞大的船队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船队上的旗帜很容易辨认,红底、五星,下面一左一右盘旋着两条金色的蛟龙,蛟龙的两头相对,拱卫着五星,正是安国军的水师旗帜。 阮有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船队中既有大明常见的大鸟船、乌船,还有西夷的船只八艘,除此之外,一众船只的拱卫中还有一艘更大的巨舟,船型既像大明的制式,又有些类似西夷的制式。 此时安国军为了为了炫耀军威,将所有船只的炮窗都打开了,此人在千里镜里仔细数着这艘大船的炮窗,数完后他不禁将千里镜放了下来。 “乖乖,竟有四十门之多!” 此人正是广南国的大将阮有进,广南国两大名将之一,这两人在广南国既能统领陆师,也能统领水师,是阮主依为臂膀的国之干城。 眼下就是阮有进在争江、横山一带统领水陆大军,而另一大将阮有鎰则在日丽江附近统领水陆大军。 所谓大军,争江、横山一带也就一万余人,日丽江附近也就五六千人,八千人拱卫顺化王城,还有万余人布置在靠近占城国绥和以及靠近真腊的多乐(今邦美蜀市)。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广南国海南线漫长,除了争江、日丽江出海口两处,在沿海的各处都设有水师,uu看书w.uukas 全部加起来的话也有四五百艘,不过精锐都在北面。 李安国看着那些广南国船只,此时如果出动阮发的船队,加上部分大船,完全可以将对方赶进争江,不过进入争江之后便不可预料了,彼等熟悉水文地形,如果一个劲儿地往争江上游逃窜,己方也不能一直追下去。 何况按照安国军的国策,就必须要维持郑阮两家的均势,若是一战歼灭了争江水军,让北方的郑主得知后大举向南进攻,一旦突破了争江、横山防线,郑家有人丁的优势,还有红河平原这个源源不绝的大后方,没准能一举击败阮家统一安南。 安国军的船队继续向南,一个时辰后便抵达日丽江的出海口,著名的日丽海门所在。 不过安国军在此处并没有见到广南国的水师船队。 “难道这部分水师调到南边去了?” 千里镜里,李安国看到那洁白的沙滩不禁想到。 “自己这船队加上徐勇的陆师,灭了广南国都有可能,不过一旦占下来就会面临安南人擅长的无休止的游击战、骚扰战,广南国至少有百万人口,与如今的葡萄牙也相差无几,想要安安稳稳占领广南国,除非你杀光广南国的军民,否则是不可能不可能在此地长治久安的” “唉,看来在安南是越卷越深啊,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李安国放下了千里镜,也陷入了沉思。 () 第243章 金兰港之战(一) 就在李安国的船队刚刚驶入广西海面时,在金兰港爆发了一场激战。 此时的金兰港,安国军正在大兴土木,安排了原琼州明军转化而来的建设大 军一千人,加上在岸上警戒的一千海军陆战队、文武官员,加起来也有两千多人。 按照安国军一贯的做法,在修建港口设施时,先修建简易的码头,然后将主要精力放在岸上的设施,等岸上设施修建的差不多之后再完善码头设施。 此时的安国军建设大军正在金兰湾西岸港口条件最好的、后世越南的海关所在大兴土木,先是修建一处能容纳五千人左右的城池,将来驻军、商户、居民都可在城里居住,城池紧靠海湾,离码头只有不到一百丈。 安国军的建设刚刚进行了不到一个月,城池刚刚钻出地面,这时由狼狈回到广南国的阮福溪为主帅、阮有鎰为主将的广南国水陆大军一万多人已经攻占了占城人阮福安盘踞的庆和州。 阮主攻打庆和州的动静很大,正在金兰港大搞建设的安国军自然也知晓了,不过此时驻扎平巴岛,统管平巴岛、金兰港两地的将领兼监军陈上川却犯了一个错误,他认为阮军与占城国之间的战争不会影响到他们,彼等不敢轻易向安国军下手。 没想到自阮福溪回到顺化之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阮主阮福澜诉说自己在广州遭受到的“非人”待遇,极力撺掇阮福澜出兵金兰港,以“收复”国土,同时教训一下安国军。 阮福澜最终架不住阮福溪的诉说,同时也不想自己的南面出现一个强敌,便命阮有鎰将控制日丽海门一带的军队撤回来,加上设在绥和的军队,以阮福溪为主帅,阮有鎰为主将大举进攻庆和州。 盘踞在庆和州的阮福安手下只有三千人,还多羸弱不堪,哪里是气势汹汹阮福溪大军的对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庆和州都落入到了阮主手里。 不过对于接下来的作战,阮福溪和阮有鎰发生了争执,阮福溪认为要一鼓作气,将原本属于庆和州的金兰一带收复,而阮有鎰却认为广南国已经占领了庆和州的大部分土地,特别是港口条件也很好的宁和、芽庄一带后应该休养生息,将境内稳定下来后再从长计议。 结果双方争执不下,一方是广南国的宗室、阮主的弟弟,一方是广南国的国之干城、方面大将,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阮福溪依着自己主帅的地位将军队一分为二,自己带着大部分陆师继续进攻金兰港,让阮有鎰带着船队以及部分陆师进攻平巴岛——阮福溪认为自己不擅长水战,还是在陆上踏实一些。 何况他还打听到了,安国军在金兰港陆上只有区区千人,自己带着七千人前往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也不想将安国军在金兰港的人员全部杀死,安国军的实力他还是清楚的,打的是将彼等全部俘虏后以此为筹码让安国军退出占城国,当然了,索要赎金是少不了的,以报他的“一箭之仇”。 阮有鎰无奈,只得带了一百艘船只,里面还有三千陆师,从芽庄南下去进攻平巴岛。 进抵金兰附近后,阮福溪将部队分成了三路,自己这一路三千人从北向南直接攻向金兰港,而另外还安排了两路,每路两千人,一路从西面进攻,另一路从东南面进攻,企图将还在金兰港施工的安国军军民一网打尽。 由于平巴岛易守难攻,海军陆战队的总管陈课便亲自带了一千人进驻到金兰港的西岸,平巴岛则由另一位将领杨彦迪统领,而平巴岛的船队则由水师将领李常荣统领。 此时的陈上川虽然贵为总管兼监军,不过刚刚投笔从戎不久的他依旧对政事的兴趣大于军事,自从金兰港开始建设后,他便将自己的营地搬到了金兰港,船队也一分为二,十艘大船、五艘小船中,有八艘大船、三艘小船都安排在金兰港,剩下的则停泊在平巴岛港口。 阮福溪的三路围攻很快收到了效果,这日,码头上的安国军军民正在像往常一样开始施工建设,阮福溪的大军突然杀到了。 由于陈上川的影响,陈课这一千人也没有很好的预警,不过好在他这一千人设置了营地,周围打了一圈栅栏,阮福溪的大军抵达时彼等都还在军营里。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阮福溪大军的突然出现让陈上川猝不及防,此时他还在城池附近监督施工,见状只得带着正在施工的人退入城池,此时的城池还只有三尺高,不过里面的分隔已经做好了,最终他只得带领约莫一半工匠退到一处原本用来做军营的地方。 剩下还有一半工匠以及部分工部的官员被敌人俘虏了。 陈课的军营就挨着城池,他见此情形,心里大急,这些施工的工匠手里除了瓦刀,别无他物,退到城池里也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在敌人尚未完全合围之前让自己的副手恩平人王兴镇守大营,自己带着五百人拼死进入到城里,与陈上川汇合时只有四百余人了。 阮福溪的三路大军很快全部赶到了,彼等见状也兵分两路,一路围困军营,一路围困城池里陈上川等人待得地方。 另一路阮有鎰部由于船只众多也是如法炮制,抵近平巴岛时没他们准备一分为二,一路从东边直接驶入内湾,一路继续向南,准备从平巴岛东南部绕到内湾,将驻守在平巴岛港口的安国军船只围困起来。 不过此时负责船队的将领李常荣却先一步带领船只驶出了港湾,正好在平巴岛东北处遇到了阮有鎰的大队船只。 阮有鎰见敌船不多,便分出一半船只来对付当面之地,另一部分则继续向南,准备在平巴岛登陆,围困那里的军营。 李常荣见敌船众多,还多是小船,不禁眉头紧皱,他最后决定向外海开去,企图利用外海的大风大浪来与敌船抗衡。 没想到阮有鎰根本不理他这一茬,见敌船向外海跑去,还以为彼等是要逃跑呢,便不理会李常荣的船队,继续朝平巴岛驶去。 李常荣见状只得又调转船头向回航行,一去二来,等他再赶到平巴岛时,阮有鎰的船队已经沿着平巴岛东边狭窄的海峡进入了海湾! 留在金兰港的船只见敌军势大,便纷纷驶离港口,准备到平巴岛去搬救兵,平巴岛除了眼下安国军驻扎的地方适应修建港口,停泊船只以外,其它地方大多都是悬崖峭壁,不过也有几处狭小的地方可以停船。 阮有鎰的船队没有在这些狭窄的地方停船,而是直接驶向岛屿北部的港口。 留在金兰港的船只刚刚驶抵港口,这一左一右的敌船便围了上来,带队的军官一见也豁出去了,不过他此时多了一个心眼,平巴岛西南侧与大陆之间的海域宽阔,几达十里,一旦不敌,便可以从那里逃到外海去。 于是他率领船只在两侧的敌船尚没有合围的时候全速向西南边的敌船驶去。 此时东北风正紧,西南面的敌船都在用船桨划水,而安国军的船队正好可以利用风势,加之那边的海面宽阔,一时安国军的这七艘大船、三艘小船竟然与敌船相向而行。 带队的军官叫邓耀,与陈上川一样,都是广东吴川人,以前也是明军水师的将领,加入安国军后被任命为水师千总,此时见双方船只的距离很近,敌船有的还在往前行驶,有的则想掉头去堵截他的船队,队形一时有些乱了。 五十艘船只,在平巴岛与大陆之间的的海域几乎延伸了一两里路,随着邓耀一声令下,安国军大船一侧的火炮轰响了,全部是实心的铅弹,这八艘大船全部是郑芝龙手里缴获的,底层有有十门两千斤重的火炮,二层则有八门一千五百斤重的火炮,一侧同时轰响的话则有九门火炮。 “轰!”,八艘大船是以两艘为一排行驶的,这一侧便有四艘大船三十六门两千斤重的火炮轰响! 安国军两千斤重的火炮可发射二十五斤重的铅弹,这八艘大船的高度比敌船高了约莫一层,底层的火炮正好对着敌船的船舷附近,一时间,只见敌船的船帮纷纷被呼啸而来的铅弹击碎,四散的木渣将甲板上的阮军水兵纷纷击倒在地。 有的铅弹直接击中了敌船的桅杆和船头的舱室,一时被击中的敌船大乱,邓耀见状赶紧下令第二层一千五百斤的火炮也开始发射,由于高度的原因,这一次发射的效果不是很好,大部分炮弹落到了水里,只有少部分落到了敌船上。 两千斤重的火炮即使有导轨,这装填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从清理炮膛、装填、捣实、利用绞索将火炮从导轨上退出去、固定好、瞄准、发射,安国军平时训练至少要三分钟,战时恐怕还得超过三分钟。 此时阮军水师的船只上的火炮也开始发射了,与安国军内河水师的船只差不多,彼等的火炮多在一千斤以下,大多是五百斤左右的,船只较矮,对准的也是安国军船只的船帮,击中后除了一声闷响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李安国接受郑芝龙的船只之后,包括西夷送的那几艘大船,他并没有像时下的西夷那样,充分利用船只的长度密布炮窗。 像缴获的这六十六艘大船,船只长达十丈,可布置炮位的也至少有八丈长,也就是二十四米,按照三米一处可布置八门火炮,u看书ww.ukahu不过李安国并没有如此安排,每侧只布置了五门,这样的话火炮之间的距离便接近五米。 还有,就是为了避免敌船炮弹射入炮窗造成不测之后果,安国军舰队的大船的炮窗很小,而在炮窗上方另开一处长方形的观察口,敌船炮弹想要射入炮窗那绝对是撞了大运了。 饶是如此,安国军船只还是有一个炮窗被击中了,更离谱的是,这枚不到十斤的炮弹竟然直接钻入了安国军大炮的炮膛,幸亏此时正在清理炮膛,否则若是里面有火药的话,后果便不堪设想。 安国军大炮的用料质量位居各类物品之冠,按照此时的分类来说,已经达到了“钢”的级别,水兵们仔细检查后发现大炮毫发无损,不过炮弹击入炮膛发出的“嗡嗡”声以及与炮膛高速摩擦产生的瘆人的声音还是吓了炮兵们一跳,最终炮长暂时放弃了此门火炮的下一次发射,将炮窗也锁了起来。 与此同时,安国军火炮对敌船造成的损失就大多了,阮军的船只虽然也多半采用自产的硬木,不过船帮厚度却与安国军大船不可同日而语,二十多斤的火炮,加上二十斤黑火药产生的巨大动能一旦击中炮窗,必定是炮、人皆废的效果,若是击中火炮附的火药桶,那便是惊天的爆炸。 不过就算如此,这两千斤重的火炮想要击破船帮那还力有未逮,故此,敌船虽然慌乱,也发生了一些惊天动地的爆炸,不过总体受损也不大。 () 第244章 金兰港之战(二) 眼下的局面是双方都还有很大的战力,不过安国军一方加起来只有十一艘船只,而阮军却还有近五十艘,阮有鎰率领的这只船队确实训练有素,彼等很快稳定了情绪,纷纷靠划桨上前将安国军船只围了起来。 炮声轰响之后,邓耀的心情也渐渐稳定下来,己方拥有如此威力的大炮,每只船上还有大量的士兵,何苦还要跑向外海? “散弹准备!”,见敌方炮火对自己的船只威胁不大,他瞬间便下达了命令。 其实这也很冒险,两千斤巨炮的散弹准备得不多,每炮只有三发,不过如今阮军的船只完全没了阵型,一窝蜂地围了上来,此时安国军船只底层火炮的散弹完全可以照顾到众多呈散乱阵型的船只。 渐渐地,双方的船只已经接近到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了,其实按照两千斤重重炮的散弹射程,二十丈左右的距离都可以轰出,不过邓耀的心定下来了之后,决定给阮军船只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轰!”,这次有三艘大船上一侧各三门、总共九门重炮轰响了,咆哮的散弹几乎将二十丈范围内接近安国军船只的阮军船只甲板面上的水手清扫一空,更为关键的是大炮的散弹喷出去时是呈扇面的,除了甲板面,还有相当一部分轰击到了船帆以及下面的炮窗。 由于安国军船只体型几乎是对方的一倍半,射击的效果几乎是全覆盖,以船首对准安国军大船的船只还好,只是甲板面的水手受到了严酷的打击,以侧位对准安国军大船的船只就遭殃了,散弹纷纷射进了敞开的炮窗。 此时最底层的桨手几乎没有受到损伤,船头船舱里的舵手也是如此,故此,阮军的船只再受到这波打击之后仍然奋力在向安国军船只靠近。 “轰!”,这次发出的是实弹,如此近的距离,二十多斤的重弹几乎弹无虚发,这次便产生了很大的效果,只见重弹将几乎与安国军炮位平齐的阮军船只甲板击穿,有的直接射进了下面的船舱! “砰!”,不过此时,双方的船只已经重重地靠在一起了,可惜这些靠上来的小船甲板面几乎没有了爬船迎战的战兵,这时阮军后面的船只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船上的战兵纷纷越过这些没有战兵的船只向安国军的大船跑过来。 “轰!”,这时安国军大船上第二层的一千五百斤火炮在稍稍调低了炮口的位置后也轰响了,正在奋不顾身拿着刀剑、火铳冲向安国军大船的阮军战兵们的身形忽然停顿了,就好像画面突然定格了一样。 一刹那之后,只见那些上半身全是血窟窿的战兵全部倒下了,场面异常恐怖。 “轰!”,第二层剩下的火炮也轰响了,目标直接对准已经来到安国军大船外围、正准备沿着刚才受过轰击的船只扑向安国军大船的战兵。 这时的景象与刚才相差无几,不过受到打击的战兵的血窟窿位置更朝上一些,几乎都是脖子以上的部位,由于船只桅杆、船帆的阻隔,这次受到打击的战兵就没有刚才那么多了。 饶是如此,剩下的战兵都被眼前这骇人的景象吓住了,彼等不是趴在船上不敢动弹,便是纷纷向后跑。 此时一直在安国军大船的右边、靠近大陆方向行驶的安国军内河大船开始出动了,三艘大船绕过乱成一团的大队船只,直接向后面的阮军水师船只冲了过来。 散弹,还是散弹,这三艘大船绕到后面后对着几乎贴在一起的阮军船只便是一阵散弹射击,然后尽力保持着与敌船的距离,游离在大队船只的外侧。 此时安国军大船上那一千五百斤的火炮开始对敌方船只船首的船舱用实弹进行近距离的猛烈轰击,几轮过后,凡是在视线范围内的阮军船只甲板面上的船舱几乎没有完好的。 此时大船上的安国军战兵出动了,彼等纷纷跳上阮军水师船只进入到已经破烂不堪的船舱,彼等没有贸然沿着船舱里的楼梯进到下面的舱室,而是纷纷向里面扔出火绳正在燃烧的震天雷。 震天雷将聚集在楼梯附近的炮兵炸得东倒西歪,此时战兵再端着火铳进入下层舱室,纷纷将里面的炮兵击倒,然后再是下一层的桨手。 这样的战斗是很漫长的,阮军水兵也配备了大量的火绳枪,安国军战兵想要迅速占据敌船还需要一段时间。 平巴岛的另一端,李常荣的船队也毫不犹豫地从岛屿东北面的狭窄水域驶了进去,此时阮有鎰的船队大部分已经靠岸了,正在放下那三千陆师准备围攻安国军平巴岛的营房,只有少数船只正在往西边航行,准备参与围攻邓耀的那些大船,李常荣的船只刚从海峡那边冒出来,阮有鎰立即让在外围警戒的船只迎了上去。 迎上去的船只不多,只有十几艘,双方几乎都是船首对船首。 “轰!”,双方船只船首上的火炮几乎同时轰响了,安国军船只发射的是散弹,阮军船只发射的是实弹,实弹只在安国军的的大船上上造成了几声闷响,而安国军船头的千斤红夷炮射出的散弹取得的效果却很惊人。 此时李常荣船队中两艘小船勇敢地迎了上去,这时双方的船只都还保持着一定的阵型,船只之间还保留着相当的宽度,在桨手、风力的作用下,两艘几乎与阮军差不多大小的船只很快从阮军船只之间驶过了。 “轰!”,安国军的内河船只配备一层火炮,此时想用散弹击中敌船甲板面的战兵与水手只能将炮口向上抬高一些。 饶是如此,安国军小船两侧火炮的射击还是将敌船甲板面的战兵与水手造成了几乎三成的减员。 冲出敌船阵型后,安国军小船故技重施,此时已经是迎风了,只见小船上的水兵纷纷调整帆位,全靠底层的桨手以及船头的舵手带着船只又杀回到敌船的缝隙。 阮军船只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打法,此时还是全速迎向安国军的大船。 “轰!”,小船上的火炮再一次轰响了,差不多又是三成的伤亡率,这一进一出,阮军甲板面的战兵与水手已经伤亡一半了。 小船继续向前行驶,穿过己方大船后才在再次调转船头,此时大船上的火炮也鸣响了。 李常荣的船队很快便让这靠上来的十几艘船只失去了战斗力,这时平巴岛西侧的战斗还在进行,李常荣此时朝码头那边装载着陆师还在下船的大队阮军船只靠了过去。 此时的情形时,数量少的安国军船只一东一西,反而将数量众多的阮军船只包在了里面。 李常荣的船队对着阮有鎰的大队船只便是一阵乱轰,此时岸上杨彦迪统领的两千海军陆战队营房院墙上搁着的五百斤小红夷炮也开始轰响了,他们的轰击自然没什么准头,不过炮弹纷纷落到挤在岸边的阮军船只上面,也给正在下船的阮军陆师造成了混乱。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这时李常荣的大船贴近阮有鎰的船队之后也如法炮制,先是几轮猛烈的散弹,接着又是一阵实弹,让靠近码头外围的敌船首先丧失了战斗力。 夹在中间的阮有鎰此时焦虑万分,他已经从双方炮声的威势中知道己方船只的弱点了,虽然他也声嘶力竭地下令外围的船只迎上去作战,可惜与西边一样,他的火炮对安国军船只几乎没有什么威胁,而安国军船只可以根据实际情形轮番使用实弹与散弹,最终这边的战斗也打成了几乎与邓耀那边相同的局面。 不过此时已经至少有上千的阮军陆师上岸了,由于彼等船头火炮的掩护,安国军海军陆战队也没有出击,而是依托营房院墙严阵以待。 很快,这上千的阮军步军已经靠近安国军营房百米的范围了,此时院墙上的五百斤佛朗机炮轰响了,正对着海湾的院墙上几乎有五十门佛朗机炮,此时轰响的有二十多门,全部是实弹,u看书uanh在蜂拥而来的阮军中犁出了十多条血痕。 不过阮军确实悍勇,眼见着己方的船只不占上风,唯有尽快占领敌军营房,再利用营房与敌军周旋才是上策,否则全部挤在船上,敌方船只的火炮威力又大大强于己方,己方的数量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等战到最后,肯定是不利于己方。 故此,这些人冒着炮火奋力朝营房方向冲,而阮军船只上面的火炮也纷纷朝营房发射,渐渐地,海军陆战队也开始出现了伤亡。首发 等阮军步军抵近营房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时,院墙上的火炮再一次轰响了,这次全部是散弹,不过只有十几门打响,刚才阮军船只的轰击中,有一部分佛朗机炮被砸下了院墙。 “轰!”,十几门五百斤佛朗机炮几乎同时轰响的效果还是很惊人的,冲在最前面的阮军步军几乎被席卷一空,就是这一轮轰击几乎造成了敌军两成的伤亡率。 “轰!”,还没等侥幸未被散弹击中的阮军缓过神来,第二轮散弹又轰响了,营房面对海湾那一侧的开阔地面密密麻麻的阮军步军此时已经几乎少了一半人,好似一把大扫帚从天空突降,将一半人扫到在地! 远处大船上站着的阮有鎰在千里镜里看到这个景象也有些傻眼了,以往他们对付北方的郑主,倒是经常碰到类似的情景,不过被扫到的一方多是人多势众的郑军,想在情况则反过来了! () 第245章 金兰港之战(三) 就在李安国的船队刚刚驶入广西海面时,在金兰港爆发了一场激战。 此时的金兰港,安国军正在大兴土木,安排了原琼州明军转化而来的建设大 军一千人,加上在岸上警戒的一千海军陆战队、文武官员,加起来也有两千多人。 按照安国军一贯的做法,在修建港口设施时,先修建简易的码头,然后将主要精力放在岸上的设施,等岸上设施修建的差不多之后再完善码头设施。 此时的安国军建设大军正在金兰湾西岸港口条件最好的、后世越南的海关所在大兴土木,先是修建一处能容纳五千人左右的城池,将来驻军、商户、居民都可在城里居住,城池紧靠海湾,离码头只有不到一百丈。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安国军的建设刚刚进行了不到一个月,城池刚刚钻出地面,这时由狼狈回到广南国的阮福溪为主帅、阮有鎰为主将的广南国水陆大军一万多人已经攻占了占城人阮福安盘踞的庆和州。 阮主攻打庆和州的动静很大,正在金兰港大搞建设的安国军自然也知晓了,不过此时驻扎平巴岛,统管平巴岛、金兰港两地的将领兼监军陈上川却犯了一个错误,他认为阮军与占城国之间的战争不会影响到他们,彼等不敢轻易向安国军下手。 没想到自阮福溪回到顺化之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阮主阮福澜诉说自己在广州遭受到的“非人”待遇,极力撺掇阮福澜出兵金兰港,以“收复”国土,同时教训一下安国军。 阮福澜最终架不住阮福溪的诉说,同时也不想自己的南面出现一个强敌,便命阮有鎰将控制日丽海门一带的军队撤回来,加上设在绥和的军队,以阮福溪为主帅,阮有鎰为主将大举进攻庆和州。 盘踞在庆和州的阮福安手下只有三千人,还多羸弱不堪,哪里是气势汹汹阮福溪大军的对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庆和州都落入到了阮主手里。 不过对于接下来的作战,阮福溪和阮有鎰发生了争执,阮福溪认为要一鼓作气,将原本属于庆和州的金兰一带收复,而阮有鎰却认为广南国已经占领了庆和州的大部分土地,特别是港口条件也很好的宁和、芽庄一带后应该休养生息,将境内稳定下来后再从长计议。 结果双方争执不下,一方是广南国的宗室、阮主的弟弟,一方是广南国的国之干城、方面大将,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阮福溪依着自己主帅的地位将军队一分为二,自己带着大部分陆师继续进攻金兰港,让阮有鎰带着船队以及部分陆师进攻平巴岛——阮福溪认为自己不擅长水战,还是在陆上踏实一些。 何况他还打听到了,安国军在金兰港陆上只有区区千人,自己带着七千人前往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也不想将安国军在金兰港的人员全部杀死,安国军的实力他还是清楚的,打的是将彼等全部俘虏后以此为筹码让安国军退出占城国,当然了,索要赎金是少不了的,以报他的“一箭之仇”。 阮有鎰无奈,只得带了一百艘船只,里面还有三千陆师,从芽庄南下去进攻平巴岛。 进抵金兰附近后,阮福溪将部队分成了三路,自己这一路三千人从北向南直接攻向金兰港,而另外还安排了两路,每路两千人,一路从西面进攻,另一路从东南面进攻,企图将还在金兰港施工的安国军军民一网打尽。 由于平巴岛易守难攻,海军陆战队的总管陈课便亲自带了一千人进驻到金兰港的西岸,平巴岛则由另一位将领杨彦迪统领,而平巴岛的船队则由水师将领李常荣统领。 此时的陈上川虽然贵为总管兼监军,不过刚刚投笔从戎不久的他依旧对政事的兴趣大于军事,自从金兰港开始建设后,他便将自己的营地搬到了金兰港,船队也一分为二,十艘大船、五艘小船中,有八艘大船、三艘小船都安排在金兰港,剩下的则停泊在平巴岛港口。 阮福溪的三路围攻很快收到了效果,这日,码头上的安国军军民正在像往常一样开始施工建设,阮福溪的大军突然杀到了。 由于陈上川的影响,陈课这一千人也没有很好的预警,不过好在他这一千人设置了营地,周围打了一圈栅栏,阮福溪的大军抵达时彼等都还在军营里。 阮福溪大军的突然出现让陈上川猝不及防,此时他还在城池附近监督施工,见状只得带着正在施工的人退入城池,此时的城池还只有三尺高,不过里面的分隔已经做好了,最终他只得带领约莫一半工匠退到一处原本用来做军营的地方。 剩下还有一半工匠以及部分工部的官员被敌人俘虏了。 陈课的军营就挨着城池,他见此情形,心里大急,这些施工的工匠手里除了瓦刀,别无他物,退到城池里也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在敌人尚未完全合围之前让自己的副手恩平人王兴镇守大营,自己带着五百人拼死进入到城里,与陈上川汇合时只有四百余人了。 阮福溪的三路大军很快全部赶到了,彼等见状也兵分两路,一路围困军营,一路围困城池里陈上川等人待得地方。 另一路阮有鎰部由于船只众多也是如法炮制,抵近平巴岛时没他们准备一分为二,一路从东边直接驶入内湾,一路继续向南,准备从平巴岛东南部绕到内湾,将驻守在平巴岛港口的安国军船只围困起来。 不过此时负责船队的将领李常荣却先一步带领船只驶出了港湾,正好在平巴岛东北处遇到了阮有鎰的大队船只。 阮有鎰见敌船不多,便分出一半船只来对付当面之地,另一部分则继续向南,准备在平巴岛登陆,围困那里的军营。 李常荣见敌船众多,还多是小船,不禁眉头紧皱,他最后决定向外海开去,企图利用外海的大风大浪来与敌船抗衡。 没想到阮有鎰根本不理他这一茬,见敌船向外海跑去,还以为彼等是要逃跑呢,便不理会李常荣的船队,继续朝平巴岛驶去。 李常荣见状只得又调转船头向回航行,一去二来,等他再赶到平巴岛时,阮有鎰的船队已经沿着平巴岛东边狭窄的海峡进入了海湾! 留在金兰港的船只见敌军势大,便纷纷驶离港口,准备到平巴岛去搬救兵,平巴岛除了眼下安国军驻扎的地方适应修建港口,停泊船只以外,其它地方大多都是悬崖峭壁,不过也有几处狭小的地方可以停船。 阮有鎰的船队没有在这些狭窄的地方停船,而是直接驶向岛屿北部的港口。 留在金兰港的船只刚刚驶抵港口,这一左一右的敌船便围了上来,带队的军官一见也豁出去了,不过他此时多了一个心眼,平巴岛西南侧与大陆之间的海域宽阔,几达十里,一旦不敌,便可以从那里逃到外海去。 于是他率领船只在两侧的敌船尚没有合围的时候全速向西南边的敌船驶去。 此时东北风正紧,西南面的敌船都在用船桨划水,而安国军的船队正好可以利用风势,加之那边的海面宽阔,一时安国军的这七艘大船、三艘小船竟然与敌船相向而行。 带队的军官叫邓耀,与陈上川一样,都是广东吴川人,以前也是明军水师的将领,加入安国军后被任命为水师千总,此时见双方船只的距离很近,敌船有的还在往前行驶,有的则想掉头去堵截他的船队,队形一时有些乱了。 五十艘船只,在平巴岛与大陆之间的的海域几乎延伸了一两里路,随着邓耀一声令下,安国军大船一侧的火炮轰响了,全部是实心的铅弹,这八艘大船全部是郑芝龙手里缴获的,底层有有十门两千斤重的火炮,二层则有八门一千五百斤重的火炮,一侧同时轰响的话则有九门火炮。 “轰!”,八艘大船是以两艘为一排行驶的,这一侧便有四艘大船三十六门两千斤重的火炮轰响! 安国军两千斤重的火炮可发射二十五斤重的铅弹,这八艘大船的高度比敌船高了约莫一层,底层的火炮正好对着敌船的船舷附近,一时间,只见敌船的船帮纷纷被呼啸而来的铅弹击碎,四散的木渣将甲板上的阮军水兵纷纷击倒在地。 有的铅弹直接击中了敌船的桅杆和船头的舱室,一时被击中的敌船大乱,邓耀见状赶紧下令第二层一千五百斤的火炮也开始发射,由于高度的原因,这一次发射的效果不是很好,大部分炮弹落到了水里,只有少部分落到了敌船上。 两千斤重的火炮即使有导轨,这装填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从清理炮膛、装填、捣实、利用绞索将火炮从导轨上退出去、固定好、瞄准、发射,安国军平时训练至少要三分钟,战时恐怕还得超过三分钟。 此时阮军水师的船只上的火炮也开始发射了,与安国军内河水师的船只差不多,彼等的火炮多在一千斤以下,大多是五百斤左右的,船只较矮,对准的也是安国军船只的船帮,击中后除了一声闷响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李安国接受郑芝龙的船只之后,包括西夷送的那几艘大船,他并没有像时下的西夷那样,充分利用船只的长度密布炮窗。 像缴获的这六十六艘大船,船只长达十丈,可布置炮位的也至少有八丈长,也就是二十四米,按照三米一处可布置八门火炮,不过李安国并没有如此安排,每侧只布置了五门,这样的话火炮之间的距离便接近五米。uu看书 w.uuansu 还有,就是为了避免敌船炮弹射入炮窗造成不测之后果,安国军舰队的大船的炮窗很小,而在炮窗上方另开一处长方形的观察口,敌船炮弹想要射入炮窗那绝对是撞了大运了。 饶是如此,安国军船只还是有一个炮窗被击中了,更离谱的是,这枚不到十斤的炮弹竟然直接钻入了安国军大炮的炮膛,幸亏此时正在清理炮膛,否则若是里面有火药的话,后果便不堪设想。 安国军大炮的用料质量位居各类物品之冠,按照此时的分类来说,已经达到了“钢”的级别,水兵们仔细检查后发现大炮毫发无损,不过炮弹击入炮膛发出的“嗡嗡”声以及与炮膛高速摩擦产生的瘆人的声音还是吓了炮兵们一跳,最终炮长暂时放弃了此门火炮的下一次发射,将炮窗也锁了起来。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与此同时,安国军火炮对敌船造成的损失就大多了,阮军的船只虽然也多半采用自产的硬木,不过船帮厚度却与安国军大船不可同日而语,二十多斤的火炮,加上二十斤黑火药产生的巨大动能一旦击中炮窗,必定是炮、人皆废的效果,若是击中火炮附的火药桶,那便是惊天的爆炸。 不过就算如此,这两千斤重的火炮想要击破船帮那还力有未逮,故此,敌船虽然慌乱,也发生了一些惊天动地的爆炸,不过总体受损也不大。 () 第246章 新的方略 此一战,安国军牺牲了海军陆战队士兵近千人,水兵的损失也差不多,以两 千人的代价打退了阮福溪近万大军的进攻,歼灭了其大部分兵力,俘获了其大部分船只。 此战过后,陈上川痛定思痛,决定暂停岸上的建设,将人员和物资全部转移到平巴岛,等事态平息之后再做打算。 就在陈课等人击退阮福溪的大军之时,李安国亲自率领的庞大舰队刚好驶近广南国的京城——顺化城附近。 如果此时攻入广南国的王城,以安国军的实力也不是办不到,不过此后的局面就不是那么好控制了。 如果久攻王城不下,争江、横山一带的军队必定会撤回来救援,就算安国军有信心击退彼等,不过却给北方的阮主创造了机会。 如果一下攻占了王城,俘获了阮主等王室贵族,自己想要全部占领广南国的国土也力有未逮,何况彼等境内上百万丁口,届时不眠不休的袭扰就会使安国军苦不堪言,何况也会大幅削弱广南国的实力,同样为北方郑主的趁虚而入创造机会。 按捺住自己攻城略地的冲动,李安国让船队继续往南驶去,在归仁附近遇到了陈上川派出的准备回去报信的大船。 得知陈课等人已经将来犯的敌军击退后,李安国瞬间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此时南下,将刚刚占据庆和州的阮军歼灭,而由自己镇守庆和州,一方面可削弱阮主的实力,另外也可断绝阮主对湄公河三角洲的觊觎。 按照自己脑海里的信息,目前的阮主阮福澜的姐姐是真腊国国王吉?哲塔二世的王后,不过吉?哲塔二世此人的王位也是不稳定的,真腊国西面的暹罗与广南国一样,对于真腊国的控制欲望非常强烈,但凡有王位变动,就是暹罗、广南国两者角力的时候。 吉?哲塔二世也是几上几下,如今真腊国的国王却是拉玛蒂帕迪一世,正是暹罗利用广南国将重心放到北方的时候扶持此人上位的,后来吉?哲塔二世的儿子吉?哲塔三世在十二年后又取代了拉玛蒂帕迪一世,东南亚这些国家的宗室争夺国主之位的刀光剑影一点也不亚于中国。 阮福澜的姐姐阮玉万嫁给吉?哲塔二世以后,虽然自己过得并不幸福,不过却为自己的族人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当时真腊国控制的湄公河三角洲一带是真腊国副王的领地,其中心地带便是柴棍,也即后世的西贡胡志明市。 阮玉万嫁过去后,深感自己的母国经年交战,造成了大量的无家可归的难民,特别是争江、日丽江一带,广南国狭长,国土无法供养大量的人口,于是便向吉?哲塔二世建议将一部分广南国难民安置在柴棍。 吉?哲塔二世同意了,不仅如此,还允许广南国难民在柴棍建造自己的城池,到永和元年年末之时,广南人建造的城池已经容纳了广南国难民上万户,彼等还拥有自己的城主、军队,还霸占了柴棍附近最好的田地。 上万户至少有五千精锐军队,估计这也是阮主乐意看到的,真腊人此时已经完全控制不了广南人了,再过几十年后,下一代阮主消灭了占城国后,利用柴棍的族人将湄公河三角洲收入囊中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想到这里,李安国不禁头疼起来,为了不让广南国如愿以偿占领湄公河三角洲,一方面要将其军队组织在庆和州以外,还要应对如今盘踞柴棍的广南人。 最终他决定先占了庆和州再说。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庆和州也就是后世越南的庆和省,如今只有宁和、芽庄、金兰三县,这三个地方虽然都是山多地少,不过却都是拥有优良海港的地方。 特别是最北方的宁和县,其北面有大岛附近的海湾,南面是马普湾,以前还是占城国贵族阮福安的府城所在,阮福溪等人向北逃亡,不出意料的话,应该还在宁和县。 这日,安国军的船队驶近宁河县后便一分为二,陈文盛带着一半船只和徐勇率领的一半陆师在宁和县北部的大岛附近的西海岸停靠,陆师上岸后由北至南攻向宁河县城。 而李安国亲领剩下的军力继续向南航行,船只驶进宁和县南边的马普湾后,在海湾北部登陆,他亲自率领陆师由南向北进攻。 阮福溪占领庆和之后,分别在宁和、芽庄各安排了一千五百人驻守,兵败金兰湾之后他与阮有鎰两人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人直接退到了宁和,如今两人都是惶恐不安,还没想好如何应对阮主的责问。 宁和境内有一条丁江,县城便位于丁江南岸,中间有一座木桥相连,徐勇部趁着夜色悄悄越过木桥,在县城附近埋伏下来,第二日刚刚放亮便全军直抵县城东门。 而李安国率领的四千五百人则如法炮制,队伍直接进抵县城的西门附近,天亮时也突然出现在西门下面。 由于广南国刚刚占领占城国的庆和不久,安国军进军的时候是晚上,几乎没什么人得知此时还有一支大军经过,就算有人知晓了,得知安国军是去打阮军的,当地人也没有去向阮福溪通风报信的理由。 两支大军顺利在县城会师以后,便各分出一千五百人分别围住了城池的南门和北门,等阮福溪、阮有鎰急匆匆调集兵马准备出城迎战时,安国军已经将宁河县城围得水泄不通了。 与广南国不同,占城人对于城池的修建不怎么上心,宁和县城周长才五里,城墙高度也不过一丈,还就是简单砌了一道石墙,中间并没有夯土。 这时,有三艘小船沿着丁江驶到了城池的东门附近,小船船头的千斤红夷炮发射了十轮十五斤的实心炮弹后,城池东面的一段城墙轰然倒塌。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李安国安排三百刀盾兵举着大盾在前面遮护,后面跟着三百大铳兵、三百大枪兵,先利用佛朗机炮对着缺口一阵轰击后,这几百人奋勇从缺口处杀了进去。 此时城里阮福溪还有三千人的兵力,如果是广南人自己的国土,按照他们一贯的做法,那必定是寸土不让,巷战到底的。 不过这宁河县城却是刚刚占领不久的占城人的城池,城里大多数还是占城人,阮福溪、阮有鎰两人的决死心情便淡了许多,特别是他们安排在城东的的守军在遭受了安国军大铳、大枪轮番的打击、伤亡惨重后更是如此。 大铳如此远的射程和威力,大枪兵如此凶悍的进攻,都让彼等心有余悸,在伤亡了上千人之后,两人见突围无望便痛快地投降了。 宁和一下,夹在宁和、金兰中间的芽庄守军更没有坚守的道理,阮福溪一出现,芽庄守军也降了。 至此,安国军已经完全占领了庆和州,还将被阮福溪关在大牢里的阮福安放了出来,阮福安得知是安国军救了他,当即便表示要改姓李,于是阮福安便成了李福安。 几日后,潘切的郑玄父子也到了,中间的阮福平也到了,得知安国军大败阮军,并收复了庆和,都是喜不自胜,不过接下来怎么做就有些煞费心思了。 最终,李安国决定不占据占城人的土地,将重点还是放在金兰港、湄公河三角洲上。 “诸位,本督对你等的国土没有兴趣,不过经过此事,你等应该也知晓依靠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抵挡阮军的进攻,这样吧,你等正式将金兰湾陆上三里以内的土地划给我方,此其一” “其二,我会安排部分军将进入你等的军队,对其进行整训,也会提供一部分武器给你等,不过这部分军将的薪饷由由贵方支付” “其三,宁和紧邻广南国,完全靠你等自己也无法镇守,这样吧,我军会帮助你等重新修葺城墙,并安排三千军卒进驻,与李福安的人一起镇守” 三人一听,略略商议过后便同意了,最后形成了正式的文书,报小国王签署之后便生效了。 “大都督,就怕广南人死心不改,还会纠集大军南下” “不会了,此战过后,广南人在南边损失了上万精锐,还有两员大将和三千多俘虏在我军手里,彼等如今只有与我军议和一途,放心吧,此战过后,你等至少有二十年的和平” “二十年?真的?”,三人都是有些半信半疑。 李安国却清楚广南国的真正实力,uu看书 ww.uukansu如今他最大的敌手还是北方的郑主,最终能消灭占城国还是在不断蚕食了真腊人的土地,实力大涨的四十多年以后才施行的,等彼等完全占领了湄公河三角洲,北方的郑主便完全不是对手了。 阮福安今年才二十多岁,能从阮军手里逃出生天,自是对安国军感恩不尽。 当晚,阮福安在自己的府邸宴请李安国等人,席上,他还让自己的妹妹作陪。 阮福宁,阮福安的嫡亲妹妹,今年十八岁了尚未婚配,本来阮福溪是要将她献给阮福澜的,如今随着安国军的介入,这一幕就不会再出现了。 阮福宁生得颇似后世越南女子那温婉顺从的模样,一打听,兄妹俩的母亲果然是广南国宗室之女,广南人对待周边的“夷人”颇有些类似中原王朝,将宗室嫡亲女子嫁入对方王室,将庶支嫁给对方贵族,以起“羁縻”之效。 与莫玉环一样,李安国自然知晓阮福安,不,李福安的意思,不过与莫玉环不同,这占城人可是妥妥的夷人,自己若是有占城人女婿的身份,今后实际成熟后正式将占城国纳入安国军的麾下也大有裨益。 何况如今的湄公河三角洲一带还有大量的被阮军赶走的占城人,将来自己征服此地后也不可能将彼等赶尽杀绝,有占城人女婿的身份,这行起事来无疑会好得多。 于是他不禁有些倾向于纳了此女。 () 第247章 柴棍前奏(上) 不过又想到还在广州的莫玉环,自己不禁有些意乱神迷。 难道这就是穿越的福利? 若是自己一统了南洋,岂不是要搜罗一大堆后宫,这不是自己的初衷吧。 “你若是愿意的话,就先送到广州去读书吧” 李安国最终决定还是按兵不动。 “你等的子女适龄的,不妨都送到广州去读书,你等不用担心,这不是我要 什么人质,安国军的强大你等也看到了,实话跟你等说吧,我广州一府的实力就超过了广南国,占城国今后若是要屹立不倒,建议多去安国军境内看看,当然了,决定权在你等手上,一切出于自愿” “大都督”,郑玄说道,“能否派一位熟知安国军政事之人来帮助我等在占城国境内进行革新之举?” 李安国岂有不允之理,想了想便说道:“可以,我将广州知府调过来协助你等” 陈上川虽然在后世很有名气,不过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如今的他才二十出头,确实担不起如此的重任。 他决定趁着徐勇的大军云集南洋的时机,一举攻下柴棍,并以此为根基徐徐进图湄公河三角洲。 等张家玉来到之后,一来可以作为徐勇部的监军,另外还可以经略龙海岛、平巴岛、金兰港、柴棍等地。 …… 十日后,阮主的使者来了,他已经得知了阮福溪、阮有鎰两人在庆和大败的消息——阮有鎰的部分船只已经逃了回去。 阮福澜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当即晕倒了,他身体一直有病,历史上的他就是在这一两年是死的,自从他登上广南国阮主之位后一直殚精竭虑,重心便是北方的郑主,由于此时尚没有柴棍附近财力的支撑,他能与郑主维持不胜不败的态势已经很了不起了,如今南边又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安国军,怎能让他不忧急如焚? 不过他也是一代明主,醒来后便做出了决定。 安国军依靠强大的大陆,不可骤除,只能徐徐图之,而郑主却是芒刺在背,这轻重还是要分清——说到这里有人就会说了,同为安南人,彼等为何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这便是贻笑大方了,就像元末之时,豪杰蜂起,彼等都有最大的敌人,不过却是先在内部争斗不休,又比如三国时,北方的鲜卑人已经崛起了,为何三国不一致对外打败了鲜卑人再说? 所以,阮福澜决定与安国军议和,李安国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双方在宁和达成了一项协议,主要内容如下: 其一,阮军退出占城国。 其二,安国军商船可在会安港停泊、贸易,阮主不收取任何费用,作为回报,安国军将俘虏的阮主军卒和一半船只返还。 其三,双方约定十年的和平期,期间任何一方违背盟誓,必定遭受天谴。首发 做完这些事情后,李安国只在宁和留下了三千军卒帮着李福安镇守庆和州,带着剩下的人马和船只继续向南,多日后便抵达头顿港。 此时的头顿港还属于水真腊,也即真腊副王的领地,不过此时的真腊人对港口并不看重,其也没有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彼等看重的还是陆地上的稻田、山上能用于纺织的高棉树以及能建造船只的硬木。首发 https:// https:// 所谓南洋硬木,如今多半出自真腊国以及位居山地的南掌王国(老挝)。 真腊人,也就是后世的柬埔寨人历史上也曾经创造了辉煌的文明,一度还是中南半岛最强盛的国家,不过到眼下时她已经衰弱了,西有暹罗,东有广南国,都是她的大敌,何况彼等王室上层长期以来也是内斗不止,就更加无力反抗东西两路强敌的进攻了。 在湄公河三角洲的西北部,头顿港北部约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处湖泊,面积约两百平方公里,后世叫治安湖,从治安湖里有一条河水流出,蜿蜒经过柴棍后汇入头顿附近的大海。 这条河流叫同奈河。 在头顿港的西北部约莫三百里的地方也有一处湖泊,面积与治安湖差不多,其中也有一条河水流出,也是经过柴棍后汇入头顿附近的大海。 这条河叫颂猜河。 同奈河与颂猜河之间的陆地,便是直属于真腊国副王的领地,柴棍城也建在同奈河的西岸,柴棍城附近的同奈河里有一处岛屿,此时叫做蒲岛,面积约莫五六平方公里。 此岛便是当时阮主姐姐阮玉万为自己的族人讨来的临时栖息之处,不过后来阮主旗下的难民越聚越多,不禁住满了整个岛屿,最后还向同奈河东岸发展,最终紧邻柴棍的同奈河东岸地区几乎被广南人占据了。 最后广南人还在蒲岛上建设城堡,组建军队,到李安国来到头顿时,蒲岛城已经是长约一里半,宽约一里,总周长五里的城堡,广南人在里面设有管理同奈河东岸领地的官府,还有三千军卒,名义上是受真腊国副王统领,实际上形同独立。 阮玉万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她一开始的用心自然是好的,不过男人们的世界她是不懂的,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后,如今蒲岛以及同奈河东岸已经完全成了广南人的天下,成为了拥有一万户,几万丁口,相当于大明一个县的广南国飞地。 几十年以后的十七世纪末,阮玉万的侄子阮福濒在位时,此地就不仅是一个飞县,而是一个飞府了,所以广南人当时能轻易占据湄公河三角洲一带。 李安国的船队在头顿港歇息一晚后,第二日二十艘小船沿着同奈河逆流而上,船上还载有两千名步军,而徐勇则带着三千人在占城人的指引下沿着陆路开向蒲岛,头顿港则安排了千人驻守。 如今头顿海面西北风盛行,大船是进不了同奈河的,只能安排小船利用船舵、桨手缓慢前行。 头顿到蒲岛约莫一百六十里路,按照李安国、徐勇两人的之前的计划,三日后在蒲岛会师。 真腊国在同奈河东岸疏于管理,越接近蒲岛,徐勇的步军见到的都是广南人的农舍,这些人见到自己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支从未见过的军队,一个个都是鸡飞狗跳,看着徐勇他们的眼神也是满满的敌意。 如今的柴棍附近,除了同奈河、颂猜河及其附近的地方,广袤的湄公河三角洲还是一片荒野,野兽、毒蛇、巨蟒、鳄鱼出没之地,离后世的广袤平原、万顷良田还差得远,真腊人、占城人、广南人占据的地方便是眼下的熟地了。 第三日,在接近蒲岛的时候,徐勇的大军遇到了一支队伍,人数约莫一千多,广南人的装束,不过人手却有一支火绳枪,腰间还挎着短刀。 没有阮主的支持,彼等哪儿有可能组建起一支三千人的大军?所以,提前谋划、从容布局的不光有李安国,人家阮主早就开始了。 见有敌军挡路,徐勇很快便将队伍进行了整顿,看到对面都是鸟铳兵,他也让自己的火铳兵排在最前面,两侧以长枪兵遮护,他身边保留着一支五百人的刀盾兵作为机动兵力。 由于没想到敌人会从陆上拦截,徐勇所部最精锐的大铳兵、大枪兵都在船上跟着李安国沿水路北进,徐勇带的这三千人多是普通的火铳兵和长枪兵。 渐渐地,对面那支军队的面目越来越清晰了,这时徐勇看清楚了,服饰确实与广南国一样,不过颜色却略微进行了改变。 再仔细看时,徐勇心中不禁有些凝重。 队伍里还有十头大象! 大象上有一个木框子,框子里坐着五六人,都端着火绳枪。 眼下双方都在平原上,徐勇就是想退也来不及了,不过他还有一丝安慰,此次步行北上,他们还携带了三百斤的佛朗机炮二十门,由四人照看一门,用独轮车推到了此地。 对面的敌军也没动,估计是看到了这边人数众多,也有大量火枪的配置,当中那头大象上有一人朝这边大喊着,熟悉安南语的向导告诉徐勇,uu看书w.ukanshu “彼等的意思是,这里是他们的领土,不允许他人进来,从哪里来的还请从哪里退回去” 徐勇心里一动,一边吩咐下面赶紧偷偷将火炮布置好,一面告诉那向导,“告诉彼等,我等是来与真腊国副王缔结盟约的,借道路过” 对面的人听了便反问,“与副王缔结盟约为何跑到河东来了?” “第一次来此,路径不熟,还请见谅” “.…..” 就这样,徐勇的二十门火炮在人群中偷偷布置好了,都装了散弹,徐勇心想,你的大象再厉害,被散弹射中后就算不死也会倒地吧,只要让这十头大象丧失了战斗力便大事济矣。 如果用实弹,肯定还会有漏网之象,一旦让大象冲进了自己的队伍,后果便不堪设想。 双方斗了一会儿嘴之后,对面的军卒按捺不住了,竟率先展开了攻势!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八十步! 此时对方的军卒和大象开始跑了起来! 看着那一头头的庞然大物,很少见到大象的安国军士兵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安国军军纪森严,此时想抽身跑掉下场会更惨。 徐勇也有些也有些忐忑,三百斤的佛朗机炮装载的散弹数量不多,威力也不大,能否射中这些皮厚肉糙的巨兽? () 第248章 柴棍前奏(下) 七十步! 此时那十头大象已经跑在了最前面,伴随着的还有雷鸣般的嘶吼,加上那长 长的獠牙、蒲扇般的大耳,别说普通将士了,连后阵的徐勇手心也是捏着一把汗。 不过紧张归紧张,该有的安排还是出现了。 只见最前面的一排士兵突然调头穿过阵型中的缝隙朝后跑去,露出了最前面的、火绳已经在“滋滋”燃烧的火炮。 五十步! 这时十门火炮轰响了,咆哮的散弹射中了大部分大象,这些被击中的大象一开始还浑若无事,不过没跑几步便轰然倒地,此时另外十门火炮也轰响了! 最终十头大象无一例外扑倒在地,将身上的木框摔了出去,离安国军士兵最近的一头大象只有不到一丈! 这头大象前腿受了重伤,拼命嘶吼着,还想爬起来找当面的敌人报仇,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再厚实的皮肉被大铳那样的多颗铅子击中后,就不是皮开肉绽那样简单了。 击倒这令人望而生畏的大象后,后面大呼小叫地跟上来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只见第一排的三百名隧发火铳兵射完一轮后便向后跑,接着便是第二、第三、…. 徐勇这三千人中有一千八百名火铳兵,七百名长枪兵,五百名刀盾兵。 敌军跑过来时也在不断放铳,不过这射程就与安国军不能比了,饶是如此,还是对安国军的火铳兵造成了伤亡。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连续六轮火铳发射完毕后,只见安国军最前列的那一排火铳兵几乎都倒下了,而蜂拥而至的敌军几乎倒下了一半人! 这时,安国军的长枪兵出动了,几个突刺之后,那些已经放下火绳枪拎着短刀扑过来的敌军已经招架不住了,徐勇见状亲自带着刀盾兵包抄了过去。 不到半个时辰,战事便有了结果,徐勇部以牺牲近五百人的代价全歼了此股敌军,除少数人跑掉了,绝大多数敌兵都惨死在战场。 另一路从从水上进攻的也几乎在同时对蒲岛的城池展开了进攻。 广南人在岛上修建的城池肯定不能与广南国自己的相比,倒是也用了砖石,不过里面的夯土只有区区三尺宽,城墙上勉强能站一人。 安国军水师船头的千斤红夷炮于是好整以暇地对着北城门轮番轰击,终于在半日后轰倒了半面城墙,船只再次抵近,发射了一轮散弹后,三百大铳兵、三百大枪兵在三百刀盾兵的遮护下一拥而入。 这时,船上剩下的一千两百步军也上岸了,他们分别攻向城池其它方向,而船队也绕着蒲岛巡视以防有漏网之鱼。 此处广南人的抵抗比宁和还强烈一些,这里毕竟是他们建设了几十年的地方,不过在大铳兵、大枪兵的疯狂突击下,彼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等到天色渐晚之时,安国军已经肃清了守城的一千余人,将住在城里的人全部赶到了城西的大校场。 如何安顿这些人李安国也有些踌躇,虽然这些人也是鸠占鹊巢,毕竟也占据了多年。 想来想去,他终究下不了将彼等全部杀死的命令,决定让彼等带上自己除了武器之外的家当全部到同奈河西岸去。 留在同奈河东岸的广南人也是按此处理。 令他欣喜的是,此时的柴棍竟然有了不少汉民,有的是生意人,大多数与广南人一样,都是从广东、福建一带过来的农户,虽然人数没有广南人多,不过也有几千户,听说柴棍以南以前沼泽遍布的地方都是由他们改成良田的。 这些人在真腊国的地位很低,眼下在柴棍一带,“太上皇”广南人的子民位居第一位,真腊人自己是第二等,占城人是第三等,这些汉民则是最低贱的第四等,若不是彼等实在是太吃苦耐劳、太服从管理了,上缴的粮食又多,彼等早就被上面的这三等人吃掉了。 一听说“大明”的军队攻占了同奈河以东的地区,这些饱受欺凌的汉民大喜过望,与安国军接触后又得知他们已经打败了广南国,占了金兰港和头顿港,便纷纷表示要迁到东岸去。 李安国沉思良久,决定迁一半到东岸来,总共才近三千户,这一半便是一千五百户,都是家里壮丁较少的,家里壮丁较多的都留在原地。 “放心吧,最多一年,柴棍我也会占领的” 三日后,柴棍城开出来了约莫两千多真腊军队,从同奈河上游还驶来了一些小船,不过在看到安国军那些炮窗林立的“大船”,吓了一跳后便退回去了。 而真腊国的军队都是冷兵器部队,在大铳兵、大枪兵的一个突击之后便溃不成军、四散逃走,安国军也没追上去。 十日后,安国军已经将蒲岛上的城堡修葺完毕了,城池目前已经没人了,正好便宜了徐勇的五千大军。 “通知南洋的蔡九仪,让他在满喇甲、勃泥、吕宋一带动员愿意来柴棍耕种的汉民,告诉彼等,大明已经完了,如今占据两广的是安国军,彼等过来之后三年不用缴纳田赋,三年后按照一成收取” “派快船回去,通知奚鼎铉,让他在几省组织田地稀少的山民,无论土汉皆可,明年上半年要要输送一万户到柴棍来,条件也按照三年不纳赋办理” 现在就灭了真腊国副王安国军也不是办不到,不过李安国决定还是再等等,等到一两年后此地已经有两三万户汉民,有了充足的丁口之后再攻占也不迟。 两三万户,便是十余万人,在柴棍一带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等再过五年,汉民在此有五十万丁口时,东南亚一带已经没有人可以击败了。 届时以此为基础,徐徐进图南洋一带,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李安国任命徐勇为南洋提督,统管从宁和到柴棍一带的海陆军队,等张家玉赶到了,再徐徐进图柴棍以东的隆庆、罗夷一带,这一带真腊人、广南人、占城人混杂,几乎处于无政府状态,都是由当地的大家族打理着,虽然条件不如柴棍以南的地区,不过却比广南国的大部分地方好得多,总面积达上万平方公里,都是山地与平地混杂,也没有放弃的道理。 又在当地的汉民中招募了两千步军,用徐勇部、水师备用的火铳武装起来后在当地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训练三个月,等龙海岛的武器一过来,这些人便正式成军了。 此时张家玉也过来了,还带来了近百人的文官队伍。 “你的任务便是在同奈河以东,占城国以西的地方施行我等在大陆干的那一套,有两千人配合你施行应该问题不大,这些地方的丁口不多,先将各大家族多余的土地拿出来分了,记住了,不要全部分了,留一半准备给从大陆过来的人” 这是李安国交给张家玉的任务,他已经将此地改名安国军南安特别府,享受大陆省级待遇,由张家玉担任布政使,统管南洋一带的政事。 永和二年四月初,奚鼎铉等人组织的第一批一千户人家抵达了,全部安置在隆庆一带,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将分别安排靠海的罗夷、头顿以及同奈河东岸。 等到南安特别府的汉民有两万户后再开始进行同奈河以西地区的攻略。 四月中旬,此时西南风开始刮了起来,李安国给徐勇留了十艘大船、十艘小船,由邓耀统一指挥,自己带着剩余的船只开始返程了。 经过金兰的时候,听说北方的郑主利用阮主在庆和新败,纠集大军又猛攻争江、横山一带,不过在阮有进的指挥下,阮军不禁击退了郑军,还占领了争江北岸地区。首发 https:// https:// 此战之后,双方都有些筋疲力尽,于是双方便出现了一段难得的缓和时期。 金兰港此时已经完全建好了,金兰湾的北侧,u看书uukashu一处长约四里,宽约两里,高达两丈的城池矗立着,周长十二里的城池可容纳军民万户,城池西侧、南侧的码头也修建完毕,可同时停泊大船一百艘,加上平巴岛的港口,一共可以容纳大船一百五十艘。 陈上川还是负责金兰港的军政事宜,建好之后,陈课带着两千海军陆战队驻扎金兰城,杨彦迪带着一千人驻扎平巴岛,李常荣担任水师总管。 船队经过顺化的时候,阮主竟然抱病来到李安国的船上,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李安国也暗暗感叹,眼下此人肯定是在做戏,打的便是卧薪尝胆的主意,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一路北行,路过鸿基港的时候,李安国又会见了郑柞,参观了专门运煤的码头后便沿着去琼州洋浦港的路线向东行驶。 路过白龙尾岛时,只见岛屿南部的港口已经建好了,那里还停着一些中途停歇的运煤大船。 利用西南季风穿越茫茫大海抵达洋浦港时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当晚就在港口停歇,洋浦港早就建好了,如今除了转运、储存煤炭之外,还是琼州岛西面的第一商贸港口。 第二日,船队利用侧风继续向南行驶,几日后便抵达榆林港。此时的崖州新城已经全部建好了,城池周长十五里,可容纳军民五万人,不过如今城池里的人不多,显得空荡荡的,不过李安国知道,到周边的铁坊、冶坊、船坊的官员、工匠轮休时,城池就会热闹起来。 () 第249章 崖州新城 这日,李安国在郭天才、卢高的陪同下来到田独矿山。 夏日的田独矿场有一千人正在里面劳作,挖矿是最辛苦的活计,本来这里招 募了两千人,不过安国军施行了人性化管理,每个人干一天休息一天,当然你也可以连续干几天再累计休息几日,不过想要拿到一两的饷银,每人每月至少要干十五日。 接下来每天的出工便是挣额外的银子了,不过每天磨洋工也不行,每天也有定额,勤快的每日完成的额度几乎是懒惰的两倍。 最终大多数人每月基本上都干够二十天,加上每天超出的部分,每月拿到手的饷银在二两左右。 别小看这二两银子,矿山上的吃穿不用愁,赚得全部是净落的。 每个人都穿着安国军统一发放的用粗麻布制成的工衣,全是短装,脚下则是 统一配置的草鞋。 一日三餐,每餐管饱,顿顿还有鱼肉或鱼汤吃,崖州靠海,自然要靠海吃海了。 矿山每隔一段距离都配置了凉亭,里面用大桶盛着凉茶用于消暑。 所以别看每月只有区区二两银子,还是汇通票号的小纸片,实际成本却大大高于二两。 没办法,李安国倒是想把蒸汽机发明出来,可是他自己一窍不通,当他将自己这个想法跟奚鼎铉、宋应星说过之后他二人也是云里雾里,眼下还是没有一个头绪,如今所有的作坊也只能大上人力了。 不过还真不能小瞧这些以前的明军卫所兵,让他们打仗指定不行,别看他们一个个瘦瘦小小的,干起这挖矿的活计却是游刃有余。 二两银子,可买两百斤大米,一家按照五口计算,矿工自然不在其中,便是一天四斤,一个月是一百二十斤,除去购买大米的钱,还有余钱可购买蔬菜、食盐、布匹等,家里有田地的便宽裕了,二两银子便全是可支配收入,隔三差五弄一顿荤腥也不是难事。首发 https:// https:// 安国军麾下,猪肉一斤才三十文,一只鸡才五十文,一条鱼才二十文,吃肉对于安国军麾下的军民来说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这样算下来,这些以前的军人能有当下的差事也要感恩戴德了。 以前的明军,卫所兵不说,彼等实在太惨,九边的普通军卒账面上有一两的月饷,发到手里估计只有七八百文,其中还有一部分都是官府用不完的积存多年的布匹、粮食折算,这样算起来又少了一部分,如今的他们每月有实打实的二两饷银入账,关键是这二两银子还能实打实买到合用的物品,这还能有什么奢求? 看完矿山之后一行人便向回走,如今的田独河已经疏浚完毕,能装两千斤的小船有上百艘,矿工门挖出来的矿石便是由这些小船运到冶坊。 冶坊位于田独河汇入榆林湾的附近,两座高炉都高达三丈,其中有一座需要昼夜不停的运作,另一座备用。 “大都督,这高炉好是好,可惜最多用半年就需要推倒重新砌筑” 陪同的工部管理冶坊的人说道。 李安国点点头,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个水平在当今世界已经算好的了,欧洲目前还达不到这个水平,此中当然有穿越利器水泥的功劳。 “每日出产多少?” “每日可产生铁五千斤,一个月便是十五万斤,一年便是四百多万斤” 李安国点点头,别小看这四百万斤,这一项便顶得上安国军其它地方一年的产量,这也是此地靠近铁矿,还有鸿基的煤矿源源不断地供应才行。 按照历史记载,大明冶铁最盛时一年也就出产生铁一万吨,也就是两千万斤,如今李安国各地的平炉、高炉加起来已近接近大明一年的产量了。 冶坊的工匠薪饷比矿山上略高一些,不过大匠的薪饷就高多了,“首炉”的薪饷与一个县令差不多。 冶坊附近便是铁坊,此处的铁坊保卫森严,原来是专门铸造火炮的地方,如今安国军水师的火炮需求量实在太大,加上港口众多,这岸防炮的需求量也不少,全靠内地几个平炉冶炼出来的钢铁远远不够,不过自从麻涌岛和崖州新城的四座高炉立起来后就大大缓解了钢铁不足的问题。首发 这里还在新建第二作坊,自然是用来打制火铳的,预计下半年就可以投入使用。 在榆林港的北岸中段,有一座大型船坊正在收尾,建成后拥有大型帆船船坞十个,可同时开建十艘大船,当然了,平时也不可能这么干,总要留出一部分船坞对原有的船只进行修葺,所以同时开建的船坞最多只有五个。 杨俊生已经调到这里来了,肇庆的船坞正在利用广东本地最后的一批铁力木建造两艘广东号级别的大船,这里也要同时开建五艘大船,船料全部来自南洋。 这里离南洋较近,船坞条件也远远好于肇庆的内河,港口条件也优良无比,榆林港的入海处有二十门岸防炮,都是两千斤以上的大家伙,进入港湾的两侧则是军港,在这里建造船只万无一失。 天色渐晚时李安国等人回到了了城里,此时正好有一批轮休的矿工、冶匠从矿山、冶坊回来,加上铁坊下班的工匠,城里顿时热闹起来。 城里专门有工匠的住宿区,单身的自然住多人一间的宿舍,有家口的可与他人何用一处小院子。 李安国也走进宿舍、小院子,与工匠们聊天,嘘寒问暖,等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天已经完全黑了。 身为安国军的一号人物,李安国在这新建的城池自然拥有单独的住处,一座四进的院落。 李安国、郭天才、卢高等人用过饭食、品尝了当地出产的西瓜之后,便开始介入正题了。 “如今这商船往来的不多啊” “大都督,自从麻涌开埠之后,大多数商船肯定都在那里贸易,这里如今只有煤船、木料船、盐船往来,虽然不多,不过都是大船,汪、杨、林三大家加上南洋的陈家都在此设有商馆,彼等也在城里设置了其它各类商铺,算起来也算繁华的了” “嗯,是我想多了,此地除了食盐、船材、黑煤三大宗,其它物品只供应半个琼州岛,自然不会有麻涌岛的景象,对了卢高,这岛中大山上的黎民联络得如何?” “联络过了,不过彼等最强大的一股都聚集在五指山附近,多半是以往的官府对彼等过于苛责,彼等对于我等还不十分信任,不过联络工作还在继续进行,按照大都督和周布政使的意思,五指山附近有几千户黎民,只要他们愿意的话可搬到南洋种植稻田,这些人目前还半信半疑” “嗯,多做一些工作吧,只要我等拿出诚意,应该不成问题” “大都督”,郭天才说道,“虽然彼等对于搬迁一事还半信半疑,不过对于加入安国军倒是踊跃的很,一开始只有一两百青壮愿意加入琼州岛新组建的山地营,三个月后,彼等见到我等对他们一视同仁,竟然一下来了两千多,这不,大都督要求的三千山地营如今已经全部招满成军了” “那你现在手下便有九千人了?” “是的,加上高州、雷州、罗定州一带,一共有一万五千人” “嗯,好好操练吧,我等如今在南洋占了一块地盘,这三千人都出自炎热的琼州岛,正好可以派往那里,若是彼等的家属愿意搬迁的话就更好了,就可以长驻那里” 又看向卢高,“琼州府的洪天擢最近……” 卢高笑道:“大都督,老实得很,布政司交待的事情其都能一丝不苟地完成,为人又刚直,倒是与安国军很相配” 李安国骂道:“难道安国军都是些刚直、不动变通的人?好了,uu看书 .uan 不说这些了,你等来到琼州之后,可发现有大规模的疟疾盛行?” 卢高这次正色道:“大都督,幸亏有礼部医护司派驻琼州的医师多名,加上储备的臭蒿不少,刚开始开发此地确实有不少疟疾病人,不过有医师加上治疗此病的灵药臭蒿煎水服用,虽然如此,前前后后还是有几十人不治身亡,加上被毒蛇袭击身亡的,加起来有一百多人不幸遇难” “嗯,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对了,你等文官平日里要多下去走走,看工匠们晚上是否按照要求挂蚊帐睡觉” 卢高眼睛一亮,“大都督,您的意思是这疟疾多半与蚊虫叮咬有关?” 李安国有些尴尬,轻咳几声,“咳咳,这也是万机的推断,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等还是小心为上,不光是工匠,军营里也是如此” “是,大都督” “对了,盐场整合的怎么样了?” “禀大都督,已经整合完了,琼州岛沿海有几十个盐场,其中比较大的全部收归国营,剩下的也让其中几个有实力的盐户成了三家大的盐坊,彼等制作粗盐后再由新崖州城的盐坊进一步加工” “这琼州岛的大山上可有硬木出产?” “有,不过产量并不大,杨俊生的船坊也向山里的黎民采办了一些,不过大多数还是需要从南洋购买” “.…..” () 第249章 南风正盛之1:葛嫩娘的婚事 这日,李安国在郭天才、卢高的陪同下来到田独矿山。 夏日的田独矿场有一千人正在里面劳作,挖矿是最辛苦的活计,本来这里招 募了两千人,不过安国军施行了人性化管理,每个人干一天休息一天,当然你也可以连续干几天再累计休息几日,不过想要拿到一两的饷银,每人每月至少要干十五日。 接下来每天的出工便是挣额外的银子了,不过每天磨洋工也不行,每天也有定额,勤快的每日完成的额度几乎是懒惰的两倍。 最终大多数人每月基本上都干够二十天,加上每天超出的部分,每月拿到手的饷银在二两左右。 别小看这二两银子,矿山上的吃穿不用愁,赚得全部是净落的。 每个人都穿着安国军统一发放的用粗麻布制成的工衣,全是短装,脚下则是 统一配置的草鞋。 一日三餐,每餐管饱,顿顿还有鱼肉或鱼汤吃,崖州靠海,自然要靠海吃海了。 矿山每隔一段距离都配置了凉亭,里面用大桶盛着凉茶用于消暑。 所以别看每月只有区区二两银子,还是汇通票号的小纸片,实际成本却大大高于二两。 没办法,李安国倒是想把蒸汽机发明出来,可是他自己一窍不通,当他将自己这个想法跟奚鼎铉、宋应星说过之后他二人也是云里雾里,眼下还是没有一个头绪,如今所有的作坊也只能大上人力了。 不过还真不能小瞧这些以前的明军卫所兵,让他们打仗指定不行,别看他们一个个瘦瘦小小的,干起这挖矿的活计却是游刃有余。 二两银子,可买两百斤大米,一家按照五口计算,矿工自然不在其中,便是一天四斤,一个月是一百二十斤,除去购买大米的钱,还有余钱可购买蔬菜、食盐、布匹等,家里有田地的便宽裕了,二两银子便全是可支配收入,隔三差五弄一顿荤腥也不是难事。 安国军麾下,猪肉一斤才三十文,一只鸡才五十文,一条鱼才二十文,吃肉对于安国军麾下的军民来说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这样算下来,这些以前的军人能有当下的差事也要感恩戴德了。 以前的明军,卫所兵不说,彼等实在太惨,九边的普通军卒账面上有一两的月饷,发到手里估计只有七八百文,其中还有一部分都是官府用不完的积存多年的布匹、粮食折算,这样算起来又少了一部分,如今的他们每月有实打实的二两饷银入账,关键是这二两银子还能实打实买到合用的物品,这还能有什么奢求? 看完矿山之后一行人便向回走,如今的田独河已经疏浚完毕,能装两千斤的小船有上百艘,矿工门挖出来的矿石便是由这些小船运到冶坊。 冶坊位于田独河汇入榆林湾的附近,两座高炉都高达三丈,其中有一座需要昼夜不停的运作,另一座备用。 “大都督,这高炉好是好,可惜最多用半年就需要推倒重新砌筑” 陪同的工部管理冶坊的人说道。 李安国点点头,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个水平在当今世界已经算好的了,欧洲目前还达不到这个水平,此中当然有穿越利器水泥的功劳。 “每日出产多少?” “每日可产生铁五千斤,一个月便是十五万斤,一年便是四百多万斤” 李安国点点头,别小看这四百万斤,这一项便顶得上安国军其它地方一年的产量,这也是此地靠近铁矿,还有鸿基的煤矿源源不断地供应才行。 按照历史记载,大明冶铁最盛时一年也就出产生铁一万吨,也就是两千万斤,如今李安国各地的平炉、高炉加起来已近接近大明一年的产量了。 冶坊的工匠薪饷比矿山上略高一些,不过大匠的薪饷就高多了,“首炉”的薪饷与一个县令差不多。 冶坊附近便是铁坊,此处的铁坊保卫森严,原来是专门铸造火炮的地方,如今安国军水师的火炮需求量实在太大,加上港口众多,这岸防炮的需求量也不少,全靠内地几个平炉冶炼出来的钢铁远远不够,不过自从麻涌岛和崖州新城的四座高炉立起来后就大大缓解了钢铁不足的问题。 这里还在新建第二作坊,自然是用来打制火铳的,预计下半年就可以投入使用。 在榆林港的北岸中段,有一座大型船坊正在收尾,建成后拥有大型帆船船坞十个,可同时开建十艘大船,当然了,平时也不可能这么干,总要留出一部分船坞对原有的船只进行修葺,所以同时开建的船坞最多只有五个。 杨俊生已经调到这里来了,肇庆的船坞正在利用广东本地最后的一批铁力木建造两艘广东号级别的大船,这里也要同时开建五艘大船,船料全部来自南洋。 这里离南洋较近,船坞条件也远远好于肇庆的内河,港口条件也优良无比,榆林港的入海处有二十门岸防炮,都是两千斤以上的大家伙,进入港湾的两侧则是军港,在这里建造船只万无一失。 天色渐晚时李安国等人回到了了城里,此时正好有一批轮休的矿工、冶匠从矿山、冶坊回来,加上铁坊下班的工匠,城里顿时热闹起来。 城里专门有工匠的住宿区,单身的自然住多人一间的宿舍,有家口的可与他人何用一处小院子。 李安国也走进宿舍、小院子,与工匠们聊天,嘘寒问暖,等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天已经完全黑了。 身为安国军的一号人物,李安国在这新建的城池自然拥有单独的住处,一座四进的院落。 李安国、郭天才、卢高等人用过饭食、品尝了当地出产的西瓜之后,便开始介入正题了。 “如今这商船往来的不多啊” “大都督,自从麻涌开埠之后,大多数商船肯定都在那里贸易,这里如今只有煤船、木料船、盐船往来,虽然不多,不过都是大船,汪、杨、林三大家加上南洋的陈家都在此设有商馆,彼等也在城里设置了其它各类商铺,算起来也算繁华的了” “嗯,是我想多了,此地除了食盐、船材、黑煤三大宗,其它物品只供应半个琼州岛,自然不会有麻涌岛的景象,对了卢高,这岛中大山上的黎民联络得如何?”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首发 “联络过了,不过彼等最强大的一股都聚集在五指山附近,多半是以往的官府对彼等过于苛责,彼等对于我等还不十分信任,不过联络工作还在继续进行,按照大都督和周布政使的意思,五指山附近有几千户黎民,只要他们愿意的话可搬到南洋种植稻田,这些人目前还半信半疑” “嗯,多做一些工作吧,只要我等拿出诚意,应该不成问题” “大都督”,郭天才说道,“虽然彼等对于搬迁一事还半信半疑,不过对于加入安国军倒是踊跃的很,一开始只有一两百青壮愿意加入琼州岛新组建的山地营,三个月后,彼等见到我等对他们一视同仁,竟然一下来了两千多,这不,大都督要求的三千山地营如今已经全部招满成军了” “那你现在手下便有九千人了?” “是的,加上高州、雷州、罗定州一带,一共有一万五千人” “嗯,好好操练吧,我等如今在南洋占了一块地盘,这三千人都出自炎热的琼州岛,正好可以派往那里,若是彼等的家属愿意搬迁的话就更好了,就可以长驻那里” 又看向卢高,“琼州府的洪天擢最近……” 卢高笑道:“大都督,老实得很,布政司交待的事情其都能一丝不苟地完成,为人又刚直,倒是与安国军很相配” 李安国骂道:“难道安国军都是些刚直、不动变通的人?好了,不说这些了,u看书 ww.uuknsu 你等来到琼州之后,可发现有大规模的疟疾盛行?” 卢高这次正色道:“大都督,幸亏有礼部医护司派驻琼州的医师多名,加上储备的臭蒿不少,刚开始开发此地确实有不少疟疾病人,不过有医师加上治疗此病的灵药臭蒿煎水服用,虽然如此,前前后后还是有几十人不治身亡,加上被毒蛇袭击身亡的,加起来有一百多人不幸遇难” “嗯,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对了,你等文官平日里要多下去走走,看工匠们晚上是否按照要求挂蚊帐睡觉” 卢高眼睛一亮,“大都督,您的意思是这疟疾多半与蚊虫叮咬有关?” 李安国有些尴尬,轻咳几声,“咳咳,这也是万机的推断,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等还是小心为上,不光是工匠,军营里也是如此” “是,大都督” “对了,盐场整合的怎么样了?” “禀大都督,已经整合完了,琼州岛沿海有几十个盐场,其中比较大的全部收归国营,剩下的也让其中几个有实力的盐户成了三家大的盐坊,彼等制作粗盐后再由新崖州城的盐坊进一步加工” “这琼州岛的大山上可有硬木出产?” “有,不过产量并不大,杨俊生的船坊也向山里的黎民采办了一些,不过大多数还是需要从南洋购买” “.…..” () 第250章 南风正盛之2:杜虎的行动(上) 李安国迎娶了葛嫩娘,安国军上下终于舒了一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永和二年六月一日,这日是李安国长女李婉华两 岁的生日,广州大都督府是一片欢腾。 不过李安国却欢腾不起来,在广州结结实实待了一个月后,他的三位夫人又 都怀上了,整日呆在府中也不是事,他便趁着南风再一次回到了江左芜湖。 在李安国将主要精力放在两广一带后,江左省也迎来了大发展。 安国军的江左省,包括原属大明南直隶的太平府、池州府、宁国府、徽州府、广德州,原南直隶江南的战略要地全被安国军占了,现在的南明小朝廷除了杭嘉湖平原以及宁绍平原、遍布山地的福建、浙江,已经完全没有迂回的空间了。 不过以杭嘉湖平原、宁绍平原的出产,养活半个中国都没问题,加上此地人烟繁盛,经营好的话还是能具备很强的实力的。 按说以安国军的实力,占了浙江,将福建、南直隶切断也不是难事,不过李安国并没有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这么做的话,小朝廷眼看大势已去,没准又会起借虏平寇,或者直接引入清兵帮助彼等防卫的心思。 故此,要打的话,必定是要倾尽全力,全面进攻、一举灭之,让江北的满清还没反应过来就灭亡了小朝廷,等他反应过来时安国军已经尽收江南之地。 李安国南下两广这一段时间里,布置在太平府的李振国的兵力已经增加到两万人,全部是按照以前的九江营来配置的,如今像以前九江营那样的营头,李振国这里有两个,两万人,广州的彭家声是一个,一万人,惠惠来的宋奎光是一个,一万人,一共四万大军,是安国军步军里面最精锐的营头。 除了太平府的李振国,宣城的黄得功有一万骑兵,广德州的贺云龙有一万两千人,广信府的花小山有一万两千人,建昌府的邱福有一万两千人。 如此一来,南直隶、浙江边境就有近七万人,按照李安国的想法,以这七万人拿下南直隶和浙江完全没有问题,福建方面,花小山、邱福的部队扼控其西北面,杨天星、张勋、宋奎光扼控其西面,等战事一起,张勋、宋奎光便可立即攻向潮州府,花小山留下少量兵力扼控边界即可,主力部队自然杀向浙江。 不过想要在短时间里攻占偌大的三地,光靠陆师是不行的,届时其中的关键便是水师了,南面的安国军海军自然要与郑芝龙决战,北面吧,明军在崇明岛、舟山岛及台州、温州还有一定的力量,不过历史上这些水师连鞑子都打不过,遑论如日中天的安国军水师了。 所以此时的的关键便是江北的鞑子不出来捣乱,届时彼等一旦得知安国军大举进攻南直隶,又绝对会出来捣乱,不过彼等想要坐收渔利也需要本钱。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这个本钱便是自己的水师,若是没有水师的配合,彼等想要过江捣乱也不能。 按照按察司的情报,鞑子在襄阳、海州、胶州三地都在大力建造船只,三地船只的督监大臣还是由原七贝勒阿巴泰的第三子多罗贝勒博洛为首,李元芳的次子李率泰为辅,规格相当之高,其中李率泰坐镇襄阳,博洛坐镇胶州,都是一幅不打造出一支满清的强大水师誓不罢休的尽头。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自从发生安国军水师烧毁、捣毁闯营船只的事件后,满清对汉江进行了严格的管制,主要港口附近随时可以拉起铁索,河水较浅处也可随时打入长长的木桩,防备的便是安国军水师逆流而上进行破坏。 如今汉江是不能逆流而上了,不过汤志在武昌附近布置了大船一百多艘,紧紧盯着汉水的出口——彼等想要突袭江南,也只有通过汉水将大军运过去,守住了武昌附近的江面便守住了江南。 原本湖南的宋江、武昌的汤志、江西的王自羽、芜湖的杜虎各有一百艘大船,上次李安国回到江西后便对各家的船只做了一些调整,从宋江部、王自羽部各抽调了十五艘大船给汤志,如今的武昌附近江面就多了三十艘大船,鞑子想利用汉江突袭江南,这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了,长江如此之广,想要处处设防也办不到,敌人若是用小船、竹筏渡江你也不可能防备得过来,不过如今的安国军在主要港口都安装了火炮,小船也是昼夜巡逻,鞑子无论采用什么方式,成功渡江的机会不是没有,不过机会不大罢了。 所以,如今对安国军这一大的方略可能会造成影响的便是鞑子正在海州、胶州打造的战船了,彼等届时沿着东海南下,从长江出海口绕到江南,或直接在江南登陆,那就是安国军力不能及的所在。 这日,李安国登上了杜虎的船只——湖南各船场新建的五十艘三层甲板大船,还有一艘特别的大船,一共五十一艘,如今黄得功的大舅子翁之琪是杜虎部的监军,也随船出发。 由于此行的目的颇为机密,在九江负责江西、湖南、江左三地军事的贺小石、政事的周文江还以为李安国是随杜虎在长江上操演,便也没过多劝阻。 经过两年多的历练,如今的杜虎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水师将领,如今更是升任都督,与汤志、宋江两人分庭抗礼了。 船上还有杨文利以前跑京师一带的船工数名,难道李安国是准备…… 船队从芜湖港出发后,一路顺水东行,芜湖到长江出海口有近千里,不过如今杜虎的水师昼夜巡逻这一段江面,水文情况都很熟悉,晚上也可以行驶,如此一来,一天一夜功夫便航行到崇明岛附近。 杜虎船队的出动,无论是江北的鞑子,还是江南的黄蜚、沈廷扬都很紧张,不过看到安国军并没有并没有登陆作战的意思,于是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抵近崇明岛后,如今控制此岛的水师总兵黄斌卿如临大敌,纠集手下所有船只来到江心严阵以待,不过安国军船只却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沿着岛屿北边狭窄的水道出海去了。 此次出海,五十艘新建的大船一早就按照在海上航行的规制对水密舱、压舱石进行了调整,两丈高的大船,如今有一丈二尺在水面上,七尺在水下,从下到上,桨位、一层炮窗、二层炮窗都可以使用,不过来到海面上以后,波涛汹涌,海水随时可以倒灌进来,这桨位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使用的。 黄斌卿不放心,带着船队跟在后面,看到安国军的船队驶出大海后直接向北驶去,这紧绷的心里不禁松弛下来。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疑惑,这安国军的水师是要闹那般?在江面上折腾还嫌不够,非要到大海上去折腾? 不过他也要感谢安国军,若非是他们,如今江南一带早就是鞑子的天下了,如今明摆着安国军的船只是北上去找鞑子的麻烦的,这对于明军来说自然是好事,不过一想起如今的明军竟然要托庇在安国军的羽翼里才能生存,这心里自然也很不是滋味。 后世江苏附近的海面,岛礁很少,沿途所见皆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不过沿海一带的海水不深,与福建、广东的海域相去甚远,这也是为什么平底的沙船能在此通行无阻的重要原因。 新建的大船长度已经接近沙船了,还有几乎一半在水下,更不怕狂风巨浪的袭击,不过这里到底是大海,也不可能贸然行事,船只每日只在白天航行五个时辰,四日后终于抵达了海州附近。 通州鞑子的警讯很快便传到了海州,等安国军的船队航行到附近时,鞑子已经安排了约莫八十艘大船在海州南面的海域严阵以待了。 李安国举起千里镜看了一下,鞑子的船只比安国军的还略大一些,不过或许是受到太多沙船的影响,多是平底的宽头船,火炮也布置了两层,一层在船舱里面,另一层居然放在首层的甲板上——难道彼等不怕风雨? 根据炮窗来看,鞑子沙船与安国军差不多,两层每侧都是四五个炮位,uu看书ww.ukanshucm看来荷兰人已经将如何固定火炮以及通过导轨滑动火炮的技术传授给了鞑子,否则彼等一定不敢在船舱里设置火炮。 不过安国军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他们这次带来的大船中还有一艘比其它船只大上一号的大船——九江号。 这是杨俊生等人当时拿到确定后的图纸后心痒难煞,在去广东之前便在鄱阳湖星子港利用徽州的硬木建造的一艘,自然不能建造像广东号那么大的,不过也有十丈长、两丈宽、两丈半高,有底座的设计,船只空载之时便有五尺在水下,加上压舱石之后便有六尺了,满载的话有一丈的船体在水下。 还是两层的火炮,第一层两侧各有一千五百斤重的火炮六门,第二层则是则是各五门千斤的火炮,加上首尾各一门千斤重的火炮,一共二十四门,比广东号、广州号自然差一些,不过与俘获的郑芝龙的那些大船相比也相差仿佛。 鞑子或许是知道了安国军船只惯用的利用敌军船只的缝隙用侧位的火炮攻击的战法,此次他们南下迎敌异常谨慎,船头全部向南,船只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丈,队形也很整齐,近八十艘大船以十艘为一排排成了八行。 “噗呲”,李安国见状不禁笑出了声。 安国军的船只还没接近到可以释放火炮的距离敌船船首的火炮就开始鸣响了,安国军船只不为所动,乘着强劲的南风继续朝敌船冲过去! () 第251章 南风正盛之3:杜虎的行动(中) 杜虎这时亲自率着五十艘新建大船直接朝敌船扑去,在离敌船还有约莫二十 丈的距离时,已经看到对面船只上的水手惊慌失措的模样,杜虎内心冷笑一声,突然下令转向东边。 这时敌船上的火炮已经开始落到安国军的船只上了,安国军的船队转向东边时,只见整支船队几乎都向南倾斜,好像要侧翻了似的,他们的船队也是五艘一行,一共排成了十排,而李安国乘坐的那一艘最大的九江号却拖在后面,并没有跟着船队一起行动。 顺风,t字头! 在所有的船只几乎与敌船呈九十度形态时,安国军船队一侧的火炮开始轰响了! 这时船队与敌船的距离约莫二十丈左右,这次底层火炮发射的是实弹,而二层火炮发射的则是散弹。 这一轮下来,有两艘敌船船头被击中,形成了一个大的窟窿,而拥挤在首层甲板上的敌军几乎被散弹横扫一空! 领头的船只驶过最后一艘敌船后继续朝前急驶,航行了约莫二十丈时突然又转向北边,不多时,船队的侧位已经与敌船的侧位平齐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这时几乎双方的火炮同时发射了,不过安国军是两层火炮同时发射,而敌船却只有一层,这一轮下来,敌船最南边、最东边的两排船只首层甲板上的水兵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而底层甲板上的炮兵也多有损伤。 安国军这边也有一些损伤,主要是首层甲板上有部分桅杆和水兵被敌船击中。 这一**作完毕之后就没有继续向北行驶了,而是再一次掉头向西。 这时由于鞑子的船只是逆风,而最南边、最东边的船只首层甲板上已经没了水兵操控,船只在南风的吹拂下竟然往回走,这下鞑子船只的队形全乱了! 这时,安国军的船只已经与敌船最后一排船只的尾部毗邻了,又是一轮火炮的轰击,发射完这一轮后,安国军的船只又掉头向南,这次就需要用上船桨了,船帆也降了下来。 “轰!”,这次正好对着鞑子船队最西边那一侧的十艘大船。 这时最大的那一艘大船不知何时也转到了敌船的北边,开始利用侧位的火炮进行实弹攻击。 很快,杜虎的船队几乎将中间的敌船绕了一个圈,此时又回到了南面! 这时先前已经发射过的那十艘大船径直朝东面的外海驶去,第二排的十艘大船的侧位又开始与敌船平齐了。 不过此时彼等并没有继续用火炮轰击,而是纷纷从船上掏出了十根长达两丈的大竹管,对着近处的敌船就是一阵猛喷,此时双方的船只离的很近,最靠近安国军船队的敌船由于没了操控的人正乘着南风向北走,很快便与其它船只撞到了一起。 此时,天空中开始弥漫着一股香味,这味道就好像正在准备饭食一样。 安国军用大竹筒喷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香油,这喷射的装置自从上次在洪湖火烧闯营的战船之后又在工部的指导下进行了大幅的改进,竹筒喷的更高、更远。 在第二排的船只正在对敌船喷射时,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也没闲着,继续往北行驶,接近敌船东边那一排时,安国军船队的第三排留了下来,第四、第五排继续朝西航行。 考虑到时间问题,此时安国军船只的桨手都是全力以赴,不多时,敌船四面都围着安国军的船只! “轰……” 这次倒不是火炮发射的声音,而是最靠近南侧的那一排敌船被安国军的火箭射中后开始燃烧起来,接着便是东面的、北边的、西边的。 鞑子船队的首领也不是傻子,但他甫一闻到空中的气味后便知道敌人要干什么了,不过如今四周的船只上操帆的人大部分被敌人的散弹击中,剩下的人又要时刻提防敌船的再次攻击,一时竟忘了此时应该赶快四散逃走。 于是里面的船只被外侧的紧紧裹在里面动弹不得。 也有醒目的、甲板上还有水手的少数船只能够跑到外面,可这时李安国乘坐的大船以及杜虎的十艘刚刚轰击了四轮的船只正在外海盯着,结果除了一艘跑掉外,其它的漏网之鱼不是被击沉,便是做了俘虏。 鞑子船只的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后,四周的安国军船只便散开了,远远地围着敌船,此时已经不断有巨大爆炸声在大火中传出,显然是大火烧过之后引燃了甲板上的火药桶,爆炸加剧了敌船的混乱,又引起了内侧船只的爆炸,便进一步引起了船队的混乱。 鞑子的船只多半使用辽东地区巨大的冷松制成,其它方面都没有问题,就怕燃烧,而西方的盖伦船以及郑芝龙的船只都是用密度很大的硬木制成,想要将这些船只点燃殊为不易,比如盖伦船用的橡木、郑芝龙船队用的铁力木、檀木。 如果此时鞑子将领头脑冷静的话也不是没有解救之法,比如用铁叉叉住正在燃烧的船只,拼死从某一方向打开一个缺口,不过由于此时南风刮得正盛,火借风势,很快将桅杆、船帆点燃,烧倒的桅杆、船帆又倒在另外的船上,不少还当即引燃了火药桶,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首发 https:// https:// 于是在一个小小的范围内,先是一个细细的火环,接着火环慢慢地变粗,半日之后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了,而这时安国军的船只除了那艘大船以外,都降下的船帆,仅用船桨、船舵操控者,静静地待在火球外面。 也有敌船上的水师跳船逃生的,安国军这时倒没有赶尽杀绝,是汉人的一律救上岸,是鞑子的,自然是用火铳直接射死。 这时有一艘大船正好这个海域驶过,见到这一幕也惊呆了,不禁在海上停了下来观看。 李安国也盯着这艘大船,千里镜里这艘大船的信息一目了然。 原来是一艘硕大的盖伦船,从旗帜来看应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六月份北上,不是去日本进行出岛贸易,便是去直沽港与鞑子贸易。 由于有李安国这艘大船的存在,该船观看了一会后便起帆离开了。 烧了大半天后,李安国安排二十艘船只留在原地防备有漏网之鱼,带着剩下的三十一艘船只继续北上,不多时便驶入了鞑子设在海州的水师营地, 海州港,与后世一样,鞑子将港口也设在连岛与羊山岛之间,此处不禁有水师营地,还有船坊。 刚才鞑子设在海州的水师几乎倾巢出动,留在港口的的多是一些小船,以及等待修葺的大船,船坞上还有八艘新船正在建造。 对蜂拥而来的小船,安国军底层的火炮此时全部换上了散弹,或用散弹轰击,或直接转过去,临近天黑的时候,除了一部分小船跑掉了,大部分小船不是被击沉,便是便撞沉,而靠在岸边的新建的船只或待修的船只就惨了,很快便享受到了与南边自家船只一样的待遇。 当夜,海州港的夜空是明亮的,不过正在港口的多罗贝勒博洛的内心是昏暗的。 一夜过后,海州水师已经不复存在了,鞑子再想拥有这样的船队恐怕至少要两年的功夫。 不过当晚就在海州港静泊的安国军船只却是好整以暇,这也是欺负如今鞑子的水师还没有设置岸防炮的意识,估计经过安国军船只这一阵肆掠之后很快就会重视起来。 李安国此时却有些踌躇了,是继续向前,还是就此打道回府? 海州港被袭击的消息肯定会被岸上的人传到胶州,此时正在胶州港的船队听到这个消息后无非也是两个选择。 一是在胶州湾附近与安国军决一死战,这自然是安国军所希望的。 二是为了保存实力,向北边的港口撤退,如今有南风加持,彼等若是要跑的话也很快,不过其港口还有不少船只,就这样跑了值不值得? 李安国决定还是北上去看一看。 海州港距离胶州港只有三百余里,uu看书 .uuknsh船队两天后便抵近了胶州湾附近的海域。 以前的大明在山东沿海多处设有卫所,主要便是防海,其中自然有港口设置,比较有名的从北至南依次是登州府(今蓬莱市)、奇山所(烟台市)、威海卫(威海市)、成山卫(成山镇)、靖海卫(斥山镇)、大嵩卫(海阳市)、鳌山卫(鳌山卫镇)、灵山卫(青岛)。 鞑子将水师设在灵山卫对面的浮山前所,一来山东靠近渤海的港口冬日封冻,二来东面的港口风势太大,选来选去便选择了浮山前所。 等李安国的船队来到灵山卫附近时,灵山卫港口的船只都没了,继续北上来到麻湾(后世胶州湾),只见出海口北侧的浮山前所附近还有大量的船只。 安国军见状便直接扑了上去。 麻湾的出海口宽达十里,北面是浮山前所,南面则是灵山卫的另一处港口,小岔湾,不过部分港口都在山下,从浮山前所这边并不能看见。 安国军大意了,船队刚刚驶抵浮山前所附近,突然从南边的小岔湾驶出来大量的小船,只怕有几百艘之多,在接近安国军的船队时小船上的人纷纷点燃小船,然后跳水逃走。 如今的局面是,大量的火船从安国军船队南面乘着南风急速驶来! “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李安国一见,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 第252章 南风正盛之4:杜虎的行动(下) 此时南风正呼呼地刮着,火船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冲向安国军的船队了。 “杜虎,你赶紧率领所有的小船驶向外海,我带着大船进入港湾” 李安国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大船没有船桨,如今只有利用南风继续向港湾内部行驶,而那五十艘新船都配有船桨,可以很快掉头冲向外海。 “大都督,还是我带领大船到港湾去吧” “别废话了,火船马上就要过来了!” 最后李安国带着大船以及十艘小船进入了内湾,而杜虎则带着剩余四十艘船只在桨手疯狂划水下迎着南风向东驶去。 “砰!”,只见两支船队拖在最后的船只已经与火船碰上了,幸亏此时只是火船的前锋,若是被它们围上了就糟了。 几百艘火船乘着南风继续扑向浮山前所的港口,停在港口的新船以及等待修葺的船只便遭殃了。 这时李安国的船队已经脱离了大队的火船,看到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还有一些火船在阵风的吹拂下向港湾冲来,李安国赶紧带着船队继续向港湾内部驶去。 此时的麻湾南北长约三十里,东西宽约四十里,总面积有三百多平方公里,可谓烟波浩渺,一望无尽,进入海湾的的中心后,只有寥寥数艘火船跟了过来,不过此时彼等已经无能为力了。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们松一口气,只见港湾的北部、东部、西部分别出现了大量的船只,都与海州港的船只差不多大小,每一队大约有十五艘左右,朝安国军的船队猛地扑过来。 “呵呵,鞑子的水师将领也不简单嘛,竟然还有后手!” 李安国心念转动,瞬间又下达了命令,“你带着十艘小船去迎战东西两支船队,至于北面的船队就由九江号来对付” 说完不理那名千总的苦苦劝告,直接带着九江号向北边的船队冲了过去,与上次在海州港的战斗一样,大船在接近北面船队时突然调整帆位、转舵,船只转身朝西边驶去,这时大船的侧位正好对着敌船的船头——敌船一共有五艘,形成了三排的阵势。 “轰!”,九江号底层右侧六门一千五百斤的火炮,二层五门一千斤的火炮几乎同时打响,同上次一样,底层发射的是实弹,二层则是散弹。 打完这一轮后船只很快驶过了最西边的船只,这时船只又猛地向北边转舵! 李安国看着水兵们娴熟地调整帆位,心里也不禁十分欣喜,没有船桨的船只想要转向,一定要处于顺风位,此时向前、向左右都可以通过帆位的调整来转向,向后转向则太难了,若是平时还能慢慢地办到,不过在战时你想迎着大风转向无异于自杀。 船只很快完成了朝北的转向,此时由于转向太过迅猛,整艘大船都猛地向东倾斜,不过转过来后又迅速恢复到正常位置。 此时九江号的右舷对着的正是敌船三艘船只的右舷。 “轰!”,双方船只的火炮几乎同时轰响了,“咔嚓”,只见敌船一枚炮弹正好击中了九江号中间的备用桅杆,桅杆当场折断,“砰”的一声砸在甲板上然后掉入海里,此时李安国已经进入到船头的船舱里,从门缝里见到这一幕不禁也有些心有余悸。 九江号这一轮轰击效果也是很惊人的,二层的散弹形成的扇状弹幕几乎将敌船西侧三艘大船甲板上的敌军横扫一空。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驶过这三艘船只后,九江号又掉头向东,接着便对最后面的五艘大船如法炮制。 由于敌船是逆风,也无法很快完成转向,大沙船上倒是配备了一些桨手,不过却是与炮位交错配置,桨手并不多,在逆风的情形下想要完成转身殊为不易。 而九江号在完成这一轮轰击之后,甲板面上的水手也出现了伤亡,船下备用的水手赶紧上来替换,此时的九江号没有转向南边,而是掉头向北,然后又向西,最后利用左侧的炮位又对最后的三艘敌船一阵轰击。 这一轮轰击完毕之后,九江号就没有再做任何转向了,继续停留在原地用左侧的火炮对敌船进行实弹攻击。 “砰!”,只见九江号的一枚底层火炮发射的二十斤的实弹猛地击在一艘敌船的两个炮位之间的部位。 后世学校用的铅球是八到十斤,二十斤便是两个铅球大小,此时九江号与敌船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十米,如此近的距离使得这枚炮弹击穿了敌船的船帮直接钻进了船舱。 幸运的是这枚炮弹应该没有碰到敌军的火药桶,否则又会造成剧烈的爆炸。 不过这骇人的威势还是让鞑子的水兵胆战心惊,其火炮的威力远不如安国军,加之彼等船只都是沙船制式,船帮不高,底层火炮发射的炮弹一般情形下只能击 中九江号的水线以上、底层甲板之间的部分,而这一部分正是安国军大船最厚的部分,像广东号那样的巨舟有一尺半厚,而九江号也有一尺厚,鞑子船上的几斤重的炮弹砸在上面也就是给它挠挠痒。 安国军的炮弹就不同了,底层的火炮能发射二十斤重的铅弹,二层的火炮也能发射十五斤重的铅弹,加之沙船的船帮普遍比较薄,双方对射之下高下立判。 不多久,九江号便击中一艘敌船的炮窗,炮弹钻入后引起了剧烈的爆炸,进而又引起接二连三的大爆炸。 看着这艘燃起熊熊大火的船只,九江号又开始向西行驶——此时九江号在北边,敌船骚乱之下已经开始失去控制,在南风的吹拂下向北驶来。 “砰!”,九江号在行驶过程中又击中了一艘敌船的甲板面的船舱,强劲的动能将船舱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这枚炮弹造成的杀伤力很是惊人,击中船舱后造成激射的木屑几乎将藏在船舱里的水兵全部杀伤!首发 就这样,九江号一艘船只竟然抵挡住了十五艘敌船的攻击,最后敌船见这艘大船发射的炮弹威力如此之大,纷纷躲避不迭,都划着船桨朝南驶去,准备去找另外十艘安国军船只的晦气。 安国军另外十艘船只取得的战果也不错,彼等分成了两支船队,每支五艘,由于有船桨的加持,可以自如地围着从东、西两边围过来的敌船进行轰击。 而九江号与敌船的距离拉远之后,此时便可以利用逆风进行之字形向南行驶了,逐渐接近敌船后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轰击! 渐渐地,不断有敌船被击中船帮导致漏水、爆炸的事故发生,加上一开始安国军船只轰击甲板面时导致的爆炸,鞑子船队开始混乱了。 不过此时有几艘敌船见到李安国这艘大船发射的炮弹最为凶猛,便不顾炮火拼死划桨朝九江号冲过来,他们想的是,这么大的船只上肯定是敌人官衔最高的将领所在,若是能俘获它没准能转败为胜。 一共四艘大船从九江号的前后左右包抄了过来。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九江号平时便有水兵三百名,炮手、桨手、水兵加起来有一百五十名,船上的战兵也有一百五十人,其中火铳兵、钩枪手、刀盾兵各五十人。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李安国现在在这艘大船上,跟着他出来的有两百亲卫,其中有一百人也在这艘大船上! 秦峰带的亲卫如今都是双手苗刀兵加短铳的配置,其中有二十人还配有大铜盾,自然是为了保护李安国。 四艘大船在靠近九江号的过程中被九江号击沉了一艘,另外三艘却依然加速靠了上来,李安国在千里镜里看得很清楚,敌船甲板面的战兵都趴在甲板上,准备靠上九江号后便开始扔出钩索夺船! “大都督,要不我等向西行驶吧”,随船的千总提议道,西面那艘敌船已经被击沉了,正好是一个缺口。 “不了,让他们靠上来,抵近后发射最后一轮火炮后所有的战兵都到甲板上来” “轰!”,行进中的敌船又有一艘被九江号击中引起了爆炸,不过这艘船只的鞑子还真是悍勇,依然驾驶着已经有些起火的船只向九江号靠来。 “砰!”,最终敌船有两艘贴近了九江号,双方船只贴近后发出的摩擦声十分渗人,而那艘中途爆炸起火的船只终于没能赶过来,连环爆炸让它最终沉入了海底。 九江号左右两侧各贴着一艘敌船,实际上敌船的长度不比九江号短多少,不过高度就不够看了,彼等想要夺下此船只能扔出钩索,然后沿着钩索爬上来。 “叮叮叮”,钩索钩住船舷的声音络绎不绝,鞑子一面将钩索系在自己的船上,一边沿着钩索向九江号上爬。 就在此时,九江号二层的火炮寨门调整角度后最后一次轰响了,由于两侧的火炮几乎同时发射,船只倒没有发生向一侧倾斜的景象。 激射的散弹几乎将敌船上的战兵清扫一空,uu看书ww.ukansu.om 如此近的距离,被散弹射中之后没有一丝生还的希望,几乎都是当场死亡的。 这时安国军的战兵反而沿着钩索纷纷跳到敌船上,最终俘获了这两艘沙船。 外海的杜虎部也遭到了从灵山卫、鳌山卫赶过来的敌船的夹击,鞑子为了“聚歼”这股“贼军”,还真是花了很大的本钱,山东各卫所的水师船只几乎都调到了此处。 不过杜虎有四十艘大船,无论是火炮的威力、还是水战的熟练程度都比刚刚组成水师不久的鞑子船队高明许多。 最终在夜幕降临之前,还是安国军大获全胜,鞑子船只大半不是被击沉、炸沉,便是被俘,安国军这边也有五艘小船不幸被敌军击中火药桶导致爆炸沉没。 此战,安国军水师击沉、炸沉敌船近四十艘,俘虏三十多艘,不过还是有二十多艘趁着夜色跑了。 由于敌人的火船将自己作为诱饵的新船以及等待修葺的旧船全部烧毁,倒让安国军省了不少事。 此战过后,鞑子在短时间里应该没有能力南下了,当晚,安国军的船队就在麻湾中间静泊,船上灯火通明,鞑子想利用水鬼施行那凿船之计亦不可得——麻湾正中无论从哪个方向游过来都需要十里以上,能游十里,接近安国军的船队后在潜下水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少之又少,何况这还是在中国的北部。 () 第253章 南风正盛之5:多尔衮的决断 此时南风正呼呼地刮着,火船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冲向安国军的船队了。 “杜虎,你赶紧率领所有的小船驶向外海,我带着大船进入港湾”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李安国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大船没有船桨,如今只有利用南风继续向港湾内部行驶,而那五十艘新船都配有船桨,可以很快掉头冲向外海。 “大都督,还是我带领大船到港湾去吧” “别废话了,火船马上就要过来了!” 最后李安国带着大船以及十艘小船进入了内湾,而杜虎则带着剩余四十艘船只在桨手疯狂划水下迎着南风向东驶去。 “砰!”,只见两支船队拖在最后的船只已经与火船碰上了,幸亏此时只是火船的前锋,若是被它们围上了就糟了。 几百艘火船乘着南风继续扑向浮山前所的港口,停在港口的新船以及等待修葺的船只便遭殃了。 这时李安国的船队已经脱离了大队的火船,看到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还有一些火船在阵风的吹拂下向港湾冲来,李安国赶紧带着船队继续向港湾内部驶去。首发 https:// https:// 此时的麻湾南北长约三十里,东西宽约四十里,总面积有三百多平方公里,可谓烟波浩渺,一望无尽,进入海湾的的中心后,只有寥寥数艘火船跟了过来,不过此时彼等已经无能为力了。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们松一口气,只见港湾的北部、东部、西部分别出现了大量的船只,都与海州港的船只差不多大小,每一队大约有十五艘左右,朝安国军的船队猛地扑过来。 “呵呵,鞑子的水师将领也不简单嘛,竟然还有后手!” 李安国心念转动,瞬间又下达了命令,“你带着十艘小船去迎战东西两支船队,至于北面的船队就由九江号来对付” 说完不理那名千总的苦苦劝告,直接带着九江号向北边的船队冲了过去,与上次在海州港的战斗一样,大船在接近北面船队时突然调整帆位、转舵,船只转身朝西边驶去,这时大船的侧位正好对着敌船的船头——敌船一共有五艘,形成了三排的阵势。 “轰!”,九江号底层右侧六门一千五百斤的火炮,二层五门一千斤的火炮几乎同时打响,同上次一样,底层发射的是实弹,二层则是散弹。 打完这一轮后船只很快驶过了最西边的船只,这时船只又猛地向北边转舵! 李安国看着水兵们娴熟地调整帆位,心里也不禁十分欣喜,没有船桨的船只想要转向,一定要处于顺风位,此时向前、向左右都可以通过帆位的调整来转向,向后转向则太难了,若是平时还能慢慢地办到,不过在战时你想迎着大风转向无异于自杀。 船只很快完成了朝北的转向,此时由于转向太过迅猛,整艘大船都猛地向东倾斜,不过转过来后又迅速恢复到正常位置。 此时九江号的右舷对着的正是敌船三艘船只的右舷。 “轰!”,双方船只的火炮几乎同时轰响了,“咔嚓”,只见敌船一枚炮弹正好击中了九江号中间的备用桅杆,桅杆当场折断,“砰”的一声砸在甲板上然后掉入海里,此时李安国已经进入到船头的船舱里,从门缝里见到这一幕不禁也有些心有余悸。 九江号这一轮轰击效果也是很惊人的,二层的散弹形成的扇状弹幕几乎将敌船西侧三艘大船甲板上的敌军横扫一空。 驶过这三艘船只后,九江号又掉头向东,接着便对最后面的五艘大船如法炮制。 由于敌船是逆风,也无法很快完成转向,大沙船上倒是配备了一些桨手,不过却是与炮位交错配置,桨手并不多,在逆风的情形下想要完成转身殊为不易。 而九江号在完成这一轮轰击之后,甲板面上的水手也出现了伤亡,船下备用的水手赶紧上来替换,此时的九江号没有转向南边,而是掉头向北,然后又向西,最后利用左侧的炮位又对最后的三艘敌船一阵轰击。 这一轮轰击完毕之后,九江号就没有再做任何转向了,继续停留在原地用左侧的火炮对敌船进行实弹攻击。 “砰!”,只见九江号的一枚底层火炮发射的二十斤的实弹猛地击在一艘敌船的两个炮位之间的部位。 后世学校用的铅球是八到十斤,二十斤便是两个铅球大小,此时九江号与敌船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十米,如此近的距离使得这枚炮弹击穿了敌船的船帮直接钻进了船舱。 幸运的是这枚炮弹应该没有碰到敌军的火药桶,否则又会造成剧烈的爆炸。 不过这骇人的威势还是让鞑子的水兵胆战心惊,其火炮的威力远不如安国军,加之彼等船只都是沙船制式,船帮不高,底层火炮发射的炮弹一般情形下只能击 中九江号的水线以上、底层甲板之间的部分,而这一部分正是安国军大船最厚的部分,像广东号那样的巨舟有一尺半厚,而九江号也有一尺厚,鞑子船上的几斤重的炮弹砸在上面也就是给它挠挠痒。 安国军的炮弹就不同了,底层的火炮能发射二十斤重的铅弹,二层的火炮也能发射十五斤重的铅弹,加之沙船的船帮普遍比较薄,双方对射之下高下立判。 不多久,九江号便击中一艘敌船的炮窗,炮弹钻入后引起了剧烈的爆炸,进而又引起接二连三的大爆炸。 看着这艘燃起熊熊大火的船只,九江号又开始向西行驶——此时九江号在北边,敌船骚乱之下已经开始失去控制,在南风的吹拂下向北驶来。 “砰!”,九江号在行驶过程中又击中了一艘敌船的甲板面的船舱,强劲的动能将船舱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这枚炮弹造成的杀伤力很是惊人,击中船舱后造成激射的木屑几乎将藏在船舱里的水兵全部杀伤! 就这样,九江号一艘船只竟然抵挡住了十五艘敌船的攻击,最后敌船见这艘大船发射的炮弹威力如此之大,纷纷躲避不迭,都划着船桨朝南驶去,准备去找另外十艘安国军船只的晦气。 安国军另外十艘船只取得的战果也不错,彼等分成了两支船队,每支五艘,由于有船桨的加持,可以自如地围着从东、西两边围过来的敌船进行轰击。 而九江号与敌船的距离拉远之后,此时便可以利用逆风进行之字形向南行驶了,逐渐接近敌船后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轰击! 渐渐地,不断有敌船被击中船帮导致漏水、爆炸的事故发生,加上一开始安国军船只轰击甲板面时导致的爆炸,鞑子船队开始混乱了。 不过此时有几艘敌船见到李安国这艘大船发射的炮弹最为凶猛,便不顾炮火拼死划桨朝九江号冲过来,他们想的是,这么大的船只上肯定是敌人官衔最高的将领所在,若是能俘获它没准能转败为胜。 一共四艘大船从九江号的前后左右包抄了过来。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九江号平时便有水兵三百名,炮手、桨手、水兵加起来有一百五十名,船上的战兵也有一百五十人,其中火铳兵、钩枪手、刀盾兵各五十人。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李安国现在在这艘大船上,跟着他出来的有两百亲卫,其中有一百人也在这艘大船上! 秦峰带的亲卫如今都是双手苗刀兵加短铳的配置,其中有二十人还配有大铜盾,自然是为了保护李安国。 四艘大船在靠近九江号的过程中被九江号击沉了一艘,另外三艘却依然加速靠了上来,李安国在千里镜里看得很清楚,敌船甲板面的战兵都趴在甲板上,准备靠上九江号后便开始扔出钩索夺船! “大都督,要不我等向西行驶吧”,随船的千总提议道,西面那艘敌船已经被击沉了,正好是一个缺口。 “不了,让他们靠上来,抵近后发射最后一轮火炮后所有的战兵都到甲板上来” “轰!”,行进中的敌船又有一艘被九江号击中引起了爆炸,不过这艘船只的鞑子还真是悍勇,依然驾驶着已经有些起火的船只向九江号靠来。 “砰!”,最终敌船有两艘贴近了九江号,双方船只贴近后发出的摩擦声十分渗人,而那艘中途爆炸起火的船只终于没能赶过来,连环爆炸让它最终沉入了海底。 九江号左右两侧各贴着一艘敌船,实际上敌船的长度不比九江号短多少,不过高度就不够看了,彼等想要夺下此船只能扔出钩索,然后沿着钩索爬上来。 “叮叮叮”,钩索钩住船舷的声音络绎不绝,鞑子一面将钩索系在自己的船上,一边沿着钩索向九江号上爬。 就在此时,九江号二层的火炮寨门调整角度后最后一次轰响了,由于两侧的火炮几乎同时发射,船只倒没有发生向一侧倾斜的景象。 激射的散弹几乎将敌船上的战兵清扫一空,uu看书ww.uuans如此近的距离,被散弹射中之后没有一丝生还的希望,几乎都是当场死亡的。 这时安国军的战兵反而沿着钩索纷纷跳到敌船上,最终俘获了这两艘沙船。 外海的杜虎部也遭到了从灵山卫、鳌山卫赶过来的敌船的夹击,鞑子为了“聚歼”这股“贼军”,还真是花了很大的本钱,山东各卫所的水师船只几乎都调到了此处。 不过杜虎有四十艘大船,无论是火炮的威力、还是水战的熟练程度都比刚刚组成水师不久的鞑子船队高明许多。 最终在夜幕降临之前,还是安国军大获全胜,鞑子船只大半不是被击沉、炸沉,便是被俘,安国军这边也有五艘小船不幸被敌军击中火药桶导致爆炸沉没。 此战,安国军水师击沉、炸沉敌船近四十艘,俘虏三十多艘,不过还是有二十多艘趁着夜色跑了。 由于敌人的火船将自己作为诱饵的新船以及等待修葺的旧船全部烧毁,倒让安国军省了不少事。 此战过后,鞑子在短时间里应该没有能力南下了,当晚,安国军的船队就在麻湾中间静泊,船上灯火通明,鞑子想利用水鬼施行那凿船之计亦不可得——麻湾正中无论从哪个方向游过来都需要十里以上,能游十里,接近安国军的船队后在潜下水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少之又少,何况这还是在中国的北部。 () 第254章 南风正盛之6:私掠、公掠?(上) 六月份是南洋的船只北上的好时节,此时海上的强风暴尚未酿成,如果等到 了七八月份便是飓风的高发时节了,故此,凡是前往南洋贸易的船队一般是在三四月份乘着北风的尾巴南下,等到六月份再返回。 郑芝龙的船队也是如此,他的麾下号称有千艘船只,不过大船只有不到五百, 在广州损失了一部分后如今就只剩下四百多了,就是这四百多,有一半也要拿出来贸易。 郑芝龙的贸易路线一般是:八月份北上日本长崎出岛,用生丝、丝绸、瓷器、蔗糖与日本人交换白银、铜锭、刀剑,然后从月港出发,分别去广南国的会安、满喇甲岛的满喇甲、爪哇岛的巴达维亚、吕宋岛的马尼拉,分别用生丝、蔗糖、瓷器、铁器等物交换檀木(主要用于船材和甲具)、大米、香料、硝石等物。 想要进行远洋贸易,使用大船是必须的,一则大船可以抗拒风浪,二来装载得也多,于是他手下一百艘大船便轮番出动,分别前往上述各地。 一百艘大船,每一个方向便有二十多艘,去往吕宋的是经南澳气经吕宋岛抵达马尼拉,去其它方向的则都要通过两广海面,以前安国军没有攻占琼州岛时,彼等还可以从洋浦港直航会安,如今琼州岛已经被安国军占领,彼等也只好沿着两广、安南的海面行驶了。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一般来说,郑芝龙运出去的多是生丝、茶叶、瓷器等物,运回来的多是白银、铜锭、硝石。 而西班牙人占据了秘鲁、智利后,这两样东西的产量位居全球之冠,其越过浩渺无边太平洋的大帆船贸易,除了输入白银以外,最大宗的便是铜锭和硝石了。 铜锭可铸炮,硝石可以制作黑火药,这样的物件,郑芝龙自然不能假手他人,所以这个方向他最是器重,他的船队每年三月份便南下,六月份则趁着南风北上,前后三个波次,每次有十艘大船,其中护卫的船只有三艘,载货的七艘。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郑芝龙,抑或尼古拉的威名在东亚、东南亚都是赫赫有名,就算载货的船只也配备了少量的火炮,加上三艘纯粹的战舰,在从马尼拉到月港的海面还没有听说谁敢招惹他们。 当然了,铜锭、硝石全部给郑芝龙也不可能,几十艘大船也装不满,所以回程的时候,郑芝龙的船队还会装在一些美洲、吕宋的特产,比如大米、玉米、菲律宾的木材等物,美洲的玉米就是这样来到中国的。 此时的玉米还不像后世已经有了大规模的种植,不过图个新鲜或者用于饲养家畜之人还是有一些,另外郑芝龙以福建区区一省之地要供养二十万大军,玉米作为军粮、马骡的饲料也相当不错。 六月十日,郑芝龙的第一批船队从马尼拉回来了,由于郑芝龙船队上的水手出自多国,他自己又是天主教徒,时下西洋人精通的牵星、纬度、海图、钟表等航海必备之术也懂一些,不过饶是如此,彼等还是需要通过陆地来观测航向——阴天或者是下雨天你也没办法来仰望星空呀。 所以,潮州正南部约五百多里的南澳气(东沙群岛),便是彼等一个重要的休息、引导航向的地点,经过此地后再沿着三十到四十五度的夹角驶向东南就行了,一直到能看见大片的陆地为止,这片陆地便是吕宋岛了。 而从马尼拉回来也是如此,沿着吕宋岛的西海岸向北行驶约莫一段距离后再沿着三十到四十五度的夹角向西北方向行驶,此时的出发地点和夹角都要非常准确才行,否则会错过南澳气。 不过错过了也问题不大,船上有指南针,直直地往北航行便是了,一直到能看到中国的大陆为止。 不过马尼拉到漳州、厦门近三千里,若是错过了南澳气,饶是有指南针的指引,在这茫茫大海上还是很恐慌的,所以除非有特别的情形发生,比如躲开敌船,遭遇了特别的天气,船队还是要通过南澳气,这样船上的人内心也会安定一些。 六月十五日,郑芝龙的第一批返航的船队抵达了南澳气,看到那个小岛,船队的首领顿时松了一口气,此时只要按照指南针的指引,向正北方向驶去便是潮州海面,如今南风正盛,五百多里路,一天一夜也就到了。 船队抵达时正是下午时分,他们的运气不错,从马尼拉回来时一路风平浪静,并没有没有遭遇到莫测之事,到了南澳气便一路畅通了,区区五百多里对于惯于远洋贸易之人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 船队于是继续向北行驶,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潮州海面。 六月二十日,第二批船队也来到了南澳气,领头的人举着千里镜看了看小岛上郑家船队设置的标志便点点头,“第一批已经顺利回去了” 话音未落,“有情况!”,只见站在中间桅杆上的瞭望手突然一声大喊。 领头的赶紧举起千里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查看,只见从岛屿北边、西面驶来十几艘大船,其中有一艘还是西夷的夹板船! 剩下的船只规模也与自家船队差不多,不过船上都挂着骷髅旗。 “海盗!” 领头的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的南海海面,不仅有货真价实的海盗,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的船队对于落单的商船也不会客气的。 此时的荷兰人在欧洲正被英国人肆无忌惮的“私掠”弄得焦头烂额,每月损失的船只都是两位数,等到本世纪末时,号称有商船几千艘的荷兰人已经被英国人的“私掠”造成了一半以上的船只“失踪”,当然了,说是私掠,实际上也是英国王室或者如今正当政的克伦威尔颁发的“私掠”执照,说是私掠,与“公掠”也差不多。 不过有如此规模的海盗船领头的还是头一次见到,所谓海盗,有两三艘大船,加上七八艘小船便了不起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有十几艘大船! “难道南海的海盗联合起来了?” 郑家船队向回行驶时是用一艘军舰在前面领航,两艘断后,将七艘商船紧紧夹在中间。 千里镜里,只见甲板上的水手都是南洋土人的打扮,不过领头的也看见了几名西夷,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的南海海盗来源复杂,有大明的、南洋土人、西夷、倭人,不一而足。 他们如今是顺风,海盗船虽然从北面、西面冲了过来,不过只要彼等朝东北方向行驶,偌大的海面想要将彼等全部拦住也不可能。 领头的瞬间便下定了决心,由三艘战舰去对付那十几艘海盗船,而商船则驶向东北,战舰不出意外的话能将海盗船纠缠住,没准也有脱身的机会,海盗船虽然都是大船,不过火炮的配置肯定比不过自己,弹药的消耗不是区区海盗能大规模负担得起的。 他想的很周到,不过却遗漏了两个关键信息。 其一,自家的商船都是满载的,虽然是顺风,不过速度却并不快。 其二,海盗船的炮窗还没有推开,对方有多少火炮自己只是臆测。 很快,见对方准备向东北方向逃窜,海盗船也纷纷掉头向东,大有将彼等一网打尽的架势,而只留了五艘大船去对付迎上来的三艘战舰! 领头的一见心里不禁一“咯噔”,再仔细看时,只见所有的海盗船都已经打开了炮窗,这一见他心里顿时跌倒了谷底。 他娘的,每艘海盗船至少有二十门以上的火炮,最大的那艘恐怕得有三十多门! 这还是海盗吗? “轰!”,拦截商船的海盗船上的火炮首先打响了,由于都是奔着东边而去,海盗船几乎与商船平行航行,边航行边通过调整帆位利用侧风不断接近商船。 海盗船终究比商船便捷,很快便接近商船不到三十丈的距离,有两艘海盗船还利用之字形路线绕到了商船的南边。 郑芝龙的商船在首尾各布置了一门红夷炮,侧位却没有,这也是为了多装载货物,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这种为了多装货物而没有布置侧位的火炮是多么愚蠢。 只见绕到南边的两艘海盗船很快在商船的南边利用侧风向西快速行驶,与商船相对而行,u看书ww.uuknsh 并越来越靠近商船,等接近到十丈左右的距离时,双方船只上的水手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商船上不多的人拿着火铳、弓箭在胡乱射击着,而此时的海盗船上层的火炮突然打响了,全部是散弹! 两艘海盗船一边往西急驶,一边对着商船轰击,上层火炮有八门,第一次发射三门,第二次还是三门,第三次则是两门,商船也就是七艘,海盗船很快便通过拖在最后面的那艘商船,此时这两艘海盗船突然利用南风转向北边,越过这艘海盗船后又掉头向东。 接下来两艘海盗船便与商船相向而行了,而在不远处的海面,另外八艘海盗船已经将商船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封住了。 “轰!”,此时这两艘海盗船是在与商船齐头并进中打响了散弹,还是与之前的战法一样——清扫甲板,不过刚刚轰过一轮,所有的商船便都升起了白旗。 刚才在相对而行的那一轮轰击中,商船甲板上的水手伤亡惨重,如今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手操控船只了。 海域的西南部,五艘海盗船与三艘郑家的军舰也交手了。 郑家船队领头的是一位水师的千总,甫一看到那艘巨大的西夷船底层甲板射出来的又黑又大的炮弹,饶是他久经沙场也有些惊呆了,这种场面还是在多年之前的料罗湾海战中看到过,没想到没想到在这远离大陆的南澳气又被他碰到了! () 第255章 南风正盛之7:私掠、公掠?(中) 只见那艘最大的西夷船停在海面上吸引三艘战舰,剩下的四艘大船却像刚才 围剿商船的那两艘海盗船一样不断利用逆风、顺风、侧风(实际上都是在利用南风,不过是不断调整帆位而已),在三艘战舰附近不断变换方向,最后竟将这三艘战舰围了起来。 围起来后,其中有一艘海盗船就跟刚才那两艘海盗船一样,利用散弹不断环绕轰击,领头的见状便不顾一切冲向那艘最大的西夷船,此船上肯定有海盗的大头目,只要夺了这艘船,自家尚有取胜的可能,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 “砰!”,西夷船上二层甲板的火炮正好命中了领头的这艘战舰的船首船舱,二十斤的铅弹直接透了进去,将正在掌舵的水手轰成了两截,激起的碎屑也将船舱里的其他水手击伤。 不过郑芝龙的战船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火炮也纷纷向海盗船上招呼,不多久一枚炮弹也击中了海盗船上的一名水手,也是击穿了胸部,在前胸造成了一个很大的豁口,更致命的是炮弹击中此人后余势未消,竟将他后面的两个水手都带的向后猛退,最后三人被撞得跌入海里。 “轰!”,不过此时那艘游击的海盗船上的散弹轰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郑芝龙战舰上操控帆位的水兵越来越少,最后三艘战舰虽然底层的火炮还在轰响着,不过船只却有些乱了,渐渐地,三艘船都在南风的吹拂下向北边驶去,行走的过程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又向西,有两艘还碰到了一起。 这时五艘海盗船全部围了上来,最后一轮散弹轰过之后,这三艘战舰也打起了白旗。 俘虏这十艘大船后,海盗押着船只向北边驶去,最后在一个漆黑如墨的夜晚驶入了零丁洋。 十日后,这些海盗再一次拦截了郑军从吕宋返回的第三批船只。 …… 广南国会安港。 郑家船队十艘大船在满载了木料、大米等物后向北出发了,走到顺化港附近时,领头的人不禁有些踌躇。 他们这一支船队是去会安、满喇甲、巴达维亚贸易第一批返程的,会安最近,自然先返航,并且去会安的最多,广南国的木材和大米正是郑军大量需要的。 这支船队领头的千总是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今年四十出头,叫郑芝鑫,以往他们趁着南风北上时多半从顺化直航琼州岛,然后越过琼州海峡回到福建,这样会比沿着漫长的广南国、安南国、两广的海岸线近四百多里,不过如今琼州岛是被安国军占据着,直航的话还是存在一些风险。 列为看官看到这里不禁要问,为何直航琼州岛会存在风险,而贴着大陆海岸线走就不会有风险?两广不也是被安国军控制吗? 这里便要牵扯到两军之前签订的三年停战协定了,贴着两广海岸线走,沿途有大量的商船、渔船,你安国军撕毁协议,明目张胆地拦截郑家船队,无论从哪方面都说不过去。 不过茫茫大海上就不一定了,此时掌握了近现代的航海技术,有能力穿越大海的,除了西夷之外,整个东亚地界也就是郑芝龙一家,而其他的商船、渔船都是沿着海岸线行驶、打渔,渔船就算驶离海岸线也不会走得太远,所以在外海上一旦被安国军缠上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郑芝鑫最终还是决定直航琼州岛。 他们的运气不佳,刚行驶了不到一日,海面上突然出现狂风暴雨的天气,此时离琼州岛还有一半多的路程,此时正值黑夜,船队被狂风吹得失去了方向,半夜里又无法通过观测星辰的位置来确定方向,他们只得放弃直航琼州岛,直直地向北驶去。 暴雨、狂风越来越大,滔天的巨浪也一个接一个,郑芝鑫一颗心也揪了起来,不禁暗暗后悔自己没来由地想跨越这茫茫大海。 “大人!” 他的亲兵亲兵冒着大雨来到他身边,“远处有灯火!” 郑芝鑫站在起伏不定、满是积水的甲板上正用千里镜四处望着,一听此话赶紧向北边望去,只见离船队不远的方向确实有灯火,还是一大片! 他心里默念着,按照大致的方位来看,此处应该是安南国与琼州岛之间的白龙尾岛,听说安国军也占了此处,还修建了港口设施,眼见着风浪越来越多,再在这莫测的大海上行驶,随时都会有船毁人亡的可能。 “直航白龙尾岛!” 在茫茫大海上上得知前面不就便是陆地,船队的水手、商人都是热泪盈眶。 不多久船队终于平安抵达白龙尾岛。 千里镜里,只见岛屿的南侧是港口,眼前那里已经停泊了一些船只,码头上有一些房舍,房舍的屋檐下挂着许多固定好的灯笼,在岛屿的山上还有一座灯塔。 慢慢地,船队驶抵码头了,码头上还有许多披着蓑衣严阵以待的安国军士兵,在双方协商后,安国军允许郑家船队进港停歇,不过每艘船只要缴纳一百两银子的停泊费,郑芝鑫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 等船队靠岸后一清点,十艘大船一艘也没少,郑芝鑫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能到岸上歇一晚吗?” 风雨中郑芝鑫向领队的那位安国军将领喊道。 “可以,岸上有多处房舍可以住宿,不过还是需要缴纳住宿费的,你也知道,在这海外孤岛修建房舍不易,所以这旅费……” “好说,多少我等都住” 敌人收了停泊费后郑芝鑫一颗心已经完全放松了,至于这住宿的费用,还能贵到哪儿去? 十艘大船至少有几百人,岸上也住不了这许多人,何况船上还需要人看守,郑芝鑫最后决定各船的头目和账房上岸歇息,剩下的人继续留守在船上。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我等还有西夷的啤酒?你等船上的人需要吗?” 一听说此地还有西夷的啤酒,此物作为纵横海上的郑家船队自然不陌生,郑芝鑫一下来了兴趣,“要,要,请问多少钱一桶?” “十两白银” 郑芝鑫一听这价钱还算公道,又想到一部分上岸歇息,大部分人还留在船上苦熬,这心里自然有怨气,便说道:“我要十桶,再给他们送一些饭食,有劳了” “好勒!” 岸上有三座旅馆,平时基本上每人居住,如今郑芝鑫等人一上岸,便将这些旅馆全包了,旅馆里还有肉食、啤酒等物,他们自然是一醉方休。 第二日,等郑芝鑫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住在原来的旅馆里,而是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再想动时又发现四肢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挣扎着向外边爬去,没多久便碰到了障碍物,仔细一摸,发现是一面墙壁。 墙壁是用红砖砌成的,再往地上一摸,却发现有些冰凉,摸起来不像泥土,而是像石头一样的硬物,不过表面很光滑,在这夏季躺在上面倒是很凉爽。 四周都是黑乎乎的,最后他摸到了一处像是窗户的地方,窗户很小,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向外边,黑暗中窗户似乎有三根栅栏,用手摸时,竟然是铁铸的! “上当了!” 他心里暗骂,不过事已至此,只得见招拆招了。 不多久只见前面出现了一丝亮光,有一人提着一个灯笼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手里都提着食盒。 只见其中一人将郑芝鑫所在的房间打开——也就是打开了门上的一道小门,小门呈长方形状,一张脸从外面露了出来。 郑芝鑫扑了过去。 “大胆!你家大都督与我家侯爷可是签订了三年的停战协议,双方船只可自由贸易、航行,为何将我等拘禁在此?” 那人笑嘻嘻的,“你等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过一段时间便放了你们” 这时郑芝鑫接着门外的灯光一看,只见自己这间房舍里还有十几个人,不过都还在睡梦中。 “你等赶紧放了我们,若是被我家侯爷知晓了,尽起千艘战船杀向广州,届时不要悔之莫及!” 那人却一言不发,将饭食放在铁门的下面就走开了,那里还有一个不到半尺的缝隙,不过此时那人站立的上方挂着的一盏灯笼却点燃了。 “好好享用你等的饭食,一天只有一顿,省着点力气”首发 https:// https:// 说完那些人就走开了。uu看书.ukansu.om 郑芝鑫怒火中烧,一脚将那食盒踢了出去。 这时刚才那人又转过身来,“浪费食物,罚你这房里的人三日没有饭食吃!下次再犯,杀无赦!” 郑芝鑫一愣,随即便颓然坐下了。 码头上,一位安国军的将领正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检阅他的战利品,此人竟然是以前潮州的七大寇之一的万礼,投奔安国军之后便被陈文盛派到白龙尾岛驻扎,如今他麾下有大船五艘,小船五艘,陆地上还有三百人,都归他指挥。 “千总,这次我等可发财了,十艘大船,其中有三艘战船,七艘商船,商船上全是大米和木材” 万礼也是是哈哈大笑,“没想到大都督也干起了这没本的买卖,本来我等驻扎在这小岛也就是守株待兔,没想到还是开张了,按照彼等的供述,这还是他们从广南国回来的第一批船只,有了第一批,就不愁第二批、第三批,哈哈哈” “千总,那这些船只和物品?” “嗯,大米留下一些,剩下的全部开往榆林港!” 多日后的七月初,万礼在白龙尾岛又拦截了一批从巴达维亚驶过来的郑家船队,船上除了木材、大米,还有一些香料。 不过他们也就拦截了这两批,大多数郑家船队还是沿着大陆的海岸线行驶的。 () 第256章 南风正盛之7:私掠、公掠?(下) 南洋贸易,从最远处的巴达维亚算起,若是都沿着海岸线航行的话,海路超过一万里,沿途肯定需要补给,加上维修船只、暴风雨、夜间停航等因素,最快的话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从满喇甲出发,最快的话要二十日,从会安出发,最少需要十五日。 这是最快的,也只有掌握了西方先进航海技术的郑芝龙船队能做到,一般的商船估计时间还有加上一倍。 郑芝龙的船队除了三批在马尼拉贸易,三批在会安贸易,还有四批,两批在满喇甲贸易,两批在巴达维亚贸易。 在满喇甲贸易,运回来的多半是大米、木材、棉布、锡块,在巴达维亚贸易,运回来的货品就多了,木材、大米、香料、西方的玻璃制品等,这四批大多数是沿着海岸线航行的。 近万里的海路,彼等肯定需要沿途进行补给,他们固定的补给点有两处,一处便是广南国的会安港,不过由于阮主对于停入自家港口的船只往往有占便宜的习惯,无论是不是在会安港本地贸易的,凡是停泊在港口的船上的货物彼等都会查验,对于看中的东西会都会上报阮主,阮主感兴趣的便会以“进贡”的形式上缴。 加上当地翁该艚的盘剥,当安国军将头顿、金兰港建好之后,到巴达维亚贸易的大明商船多半会在这两个港口进行补给,毕竟安国军除了收取泊位费以及卖给彼等补给物资之外没有任何索取。 郑芝龙的船队也不例外,并且他们的船队由于财力雄厚,都是很早就组织好了货源,最早从巴达维亚、满喇甲出发的。 很不幸,一批来自巴达维亚的船队被头顿港的安国军扣住了,一批来自满喇甲的船队在金兰港被扣住了,船只自然是安国军需要的,结果这两批船只都在安国军海军的驾驶下驶向了榆林港。 还有两批畏惧安国军的威势,没有在头顿港、金兰港补给,而是坚持在会安港补给,不过这次补给还不够,彼等想要贴着海岸线顺利返回厦门、漳州,还需要在两广沿海再补给一次。 这个补给地点多半会选择在肇庆府广海卫的上下川岛,在此地补给之后便可一鼓作气回到福建。 这日,一批二十艘大船从会安港来到上下川岛附近,原来会安港这批船只载满货物准备启程时遇到了暴风雨的天气,便在港口多耽搁了几日,正好碰到了从满喇甲回来的十艘大船,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等天气稳定之后一起从会安港出发。 二十艘大船,其中还有六艘战舰,如今的南海洋面完全没有对手,一般的海盗只有干瞪眼的份儿。首发 https:// https:// 于是这二十艘大船贴着海岸线航行,十多日后终于抵达了上下川岛。 此时二十艘大船上储备的淡水已经用完了,按照常理彼等应该开进上下川岛去补给,不过此次彼等在满喇甲时采购了一批啤酒,虽然在首次出海的郑军水手眼里这啤酒的味道着实难喝,不过对于老水手来说却无疑是珍品。 此时天色渐晚,新水手嚷着要去上下川岛去补给淡水,却被老水手们阻止了,让他们忍着喝啤酒,并计划连夜向东北方向行驶。 虽然与安国军签订了三年“和平”协议,不过双方都明白这不过是迫不得已情况下的虚与委蛇之计,一旦一方具备了压倒性的实力,就可随时撕毁协议。 所以,郑芝龙的船队靠近两广海岸航行时会尽量远离大陆,一直到潮州海面才驶近大陆。 不过上下川岛却是一系列岛屿组成,按照郑军探子的消息,安国军并没有在此设置水师船队,大多数船队还是在零丁洋上的岛屿附近游弋,郑芝龙的这二十艘大船于是便没有遵从以往的尽量靠近外海行驶的惯例,而是准备从上川岛与最东边的黑猪岛中间一条宽约宽约十里的水道通过,驶过之后不久便是珠江口洋面大片的岛屿了。 船队很快便通过这处水域,见一切安全,彼等一颗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船队首领见此便起了在此静泊一晚,等第二日天明之后再向前行驶的计划,因为因为再往前走便是此次航行返程途中最凶险的一段了——香港东南侧的大片群岛,星罗棋布,夜间航行的话稍不注意就会触礁,如果在白天航行就安全多了。 一夜平安无事。 兴许是晚上的平安无事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第二日一早,他们还派人上岸购买了一些淡水,结果也很顺畅,于是他们便在上川岛附近多停留了一会儿,接近正午时分才开始出发返程。 没想到这多停留的时日是致命的。首发 上川岛距离香港南边的群岛约有两百多里,白日利用侧风航行的话五个时辰也赶到了。 故此,等他们赶到香港最南边的竹洲仔岛与细岗岛之间的水域时天色已近黄昏,天边正在缓缓西沉的太阳映照着归巢的海鸥,打渔的渔民也大半回到了家里。 竹洲仔岛与细岗岛之间的水域长约六十里,宽约三十里,两边都是不间断的小岛,此处离香港也有近八十里路,郑芝龙的船队虽然都是在外海航行,不过也不可能离开大陆太远,所以彼等还是会从这处水域通过。 船队眼下正好抵达这条水域的中间位置,船队的首领正在思考是继续前行,还是找一处风平浪静的地方进行静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约莫五十艘大小船只突然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其中更有罕见的西夷大船多艘!还有一艘最大的海船,那艘海船比西夷的大船还大! 这次安国军没有遮遮掩掩,正大光明打出了安国军的旗帜——话说此时再想扮演海盗也说不过去。 每个方向有十多艘船只,渐渐地将这二十艘大船夹在中间。 首领赶紧派出小船去与对方交涉。 “请问贵军这是何故?” “无他,天色已晚,夜行不便,请诸位到香港小住几日” “不了,还请贵军让开水道,我等还有急事” “不行,你等非去不可” “贵军这是要撕毁我家侯爷与你等的协议吗?” “协议?我不知晓,本将只是根据有经验船工的消息,说是今晚香港海域有一场猛烈的暴风雨,为你等安危考虑,不妨到香港停歇一晚” 这使者无奈,只好划回去汇报给首领,首领一听不禁双眉紧皱,彼等既然都出动军船了,肯定是来者不善,若是听从彼等的意见去了香港多半有去无回,不过如今敌人势大,自家只有区区六艘军船,剩下的全是满载货物的商船,这打起来也不是对手。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平白便宜了敌人,他决定让六艘军船拼死突围,只要有船只回到福建,将消息告诉南安候,侯爷再纠集船只南下,届时被扣的船只还能讨回来,如果全军覆没于此,恐怕福建方面也摸不着头脑。 于是他让使者假意听从对方的建议,在返回香港途中悄悄地将六艘军船汇集汇集在一起,趁着敌船不注意的的好时候猛地调转航向,向东南方向的开阔海域驶去。 不过由于此时南风盛行,想要往南行驶这速度就上不来,正在这时安国军船队里面的有约莫十艘小一号的船只发动了。 这十艘“小船”其实就是上次从湖南驶抵广州的新建的那五十艘大船中的十艘,也就是李安国带着去海州、胶州那样的船只,江海两用,彼等比郑芝龙的战船略小一些,不过有船桨的加持,在这海面上逆风转向、行驶就方便多了。 不多时,这十艘船只一左一右赶上了敌船,并绕到彼等的前头将其堵了起来,此时也有十艘大船赶到了,与前面十艘船一起,还是将六艘敌船夹在中间! “轰!”,uu看书ww.uukanh 这次安国军船只没再客气,无论是小船还是大船,都围着敌船猛轰,半个时辰过后,等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西边海面尽头时,这六艘敌船甲板面的水手伤亡惨重,已经无法有效地控制船只了,只剩下藏在甲板下面的炮兵和战兵。 “轰”,这时一艘安国军大船上一门两千五百斤的大炮轰响了,炮弹幸运地射入了一艘敌船的炮窗,并击中了火药桶,随即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其它还在负隅顽抗的船只一见心惊胆战之下只得打起了白旗。 …… 最终,等暴风雨正盛的七月份来临时,安国军在各处洋面上拦截、俘获了郑芝龙的大船五十九艘,击毁一艘,不禁获得了大量的船只,还缴获了大批的物资。 这时安国军旗下的普通大船便有了一百二十五艘,广州号这样的大船九艘,广东号系列一艘(有两艘尚未最终完成),等到八月份的时候正在肇庆建造的另两艘广东号级别的战舰入列时,便会有大海船三艘。 更不用说到年底入列的还有十九艘广州号级别的船只,六艘广东号级别的船只,如此实力,就算郑芝龙倾巢出动,安国军也有信心与他决一死战,不过由于安国军的战船分散各处,能使用的机动力量还是比郑芝龙差许多,若是到了年底这局面就会改观。 不过,郑芝龙会给安国军这个机会吗? () 第257章 西南风云(一)谋定 七月初,广州大都督府。 奚鼎铉、周综文、彭家声、童以振、薄钰、陈文盛、燕厥中济济一堂。 “郑芝龙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尚无,大都督,我等行事神不知鬼不觉,俘虏的人丁都秘密羁押在各处, 如今的南洋贸易,运气好的话,十艘船有八艘回来就不错了,一般情形下一次损失个三四艘也很寻常,运气不好的情形下,全军覆没也是有可能的,常言说得好,风云莫测嘛” “以职部估计,因为有四成的船只平安回去了,郑芝龙多半会继续等到九月初,如果那时船只还没回来,彼等一定会乘着初起的北风南下,一边贸易、一边探查,这时多半以调查往来商船为主,等彼等意识到是我军干的,估计要到十月份了” “嗯”,李安国点点头,“也不可掉以轻心,按察司密切关注福建方面的动向” “是!” “最近还有何事?” “大都督,鞑子大军进攻四川了!” “哦?” “鞑子兵分两路,吴三桂亲领的一路越过宁羌州,用红夷大炮打破七盘关、朝天关,兵锋直指广元,如今大西的李定国将军正在广元一带与鞑子对峙,不过吴三桂打破两关之后,鞑子的豪格部也从后面跟上来了,职部的消息还是一个月以前的,如今李定国将军能否守住广元以及保宁府尚不得知” “另一路鞑子在李国翰的率领下,纠集了原明军九边的的人马,加上巴颜的真鞑子,已经击破李过部,如今李过部已经退到川东鄂西的大山” “闯王呢?” “具体情形不知,不过听说是退入到了青海一带” 李安国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紧皱,若是鞑子大军像历史上一样很快便占领了四川,大西军只有退入云贵一途,届时自己就难受了。 再说了,历史上镇守广元一带的大西将领刘进忠可是投降了的,也不知历史还会不会重演,若是重演的话,估计张献忠会很快退出成.都。 想要将大西军挡在长江对面,让彼等与鞑子硬拼,就需要尽快占领云南、贵州,不过这两地的地方形势极其复杂,土司、土人比湘西、广西多多了。 “四川以南土司、贵州土司情形如何?各处要地都是何人占据?” “回大都督,大西军进占四川以后,明军星散,不过在一个叫樊一蘅的原川陕总督的号召下,投奔于他的文武官员众多,文官方面有原偏沅巡抚李乾德,武将就更多了,计有杨展、马应试、曾英、候天锡等人” “如今靠近施州府的奉节县是明将谭诣,云阳县是谭弘,万县是谭文,忠州是重庆总兵曾英的部将李占春,涪州是其部将余大海,三潭是兄弟,麾下各有兵卒两三千不等,李占春、余大海兵力较强,听说此二人是曾英的义子,麾下各有精兵五千左右” “重庆府是由曾英亲自守卫,李乾德也在那里,麾下有重兵两万,还有水师战船一百多艘” “石柱宣抚司的秦良玉已经垂垂老矣,今年听说已经七十四岁了,其家倒是大明的满门忠烈,其弟、其子均已战死,或死于鞑子之手,或死于与义军的作战中,她虽贵为太子太傅、四川招讨使、镇东将军,不过麾下的白杆兵只有五千了,如今是他的孙子马万年在统领” “再往西,江津、綦江一带是由明将武大定占据,其麾下有兵三千余,不过听说此人原是陕西人,手下也多为秦陇一带的健儿,战力倒是不俗”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樊一蘅自己坐镇泸州,他就是泸州人,手下由中军甘良臣三千人马” “叙州府由杨展占据,其手下兵力最多,也最为精锐,其不仅占据了叙州府,还占据了江北的嘉定州,兵员上万,听说与大西军曾多次交手,胜多败少” “叙州府再往西都是茫茫大山,多为土司羁縻府,详情不知” “泸州以南的永宁州被明将马应试占据,手下有兵三千余” “播州被明将王祥占据,此人手下兵力也不少,只怕有万余” “贵州土司众多,据说有两百多处,不过经过杨应龙、奢安之乱后,贵州人丁大减,原本有户口三十万,如今最多还有一半,隶属四川的江南各土司也差不多,原本的四大家族除了水西安氏还有一定的实力之外,其余的皆不足为虑,不过每家若是有五百兵丁,加起来也有五万,也不可不防” “目前驻扎贵阳的是云贵总督杨鼎和、贵州巡抚范矿、贵州总兵皮熊、贵州都司陈瑞征,总兵力加起来也有万余” “哦?王应熊呢?” “大都督,此人已经在今年年初病故,接替他的便是杨鼎和” 李安国点点头,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这些地方军阀每一处看起来兵员并不是很多,不过加起来还是很可观的,不算重庆府的曾英部,江南的兵马就超过五万! “这些地方都不是富庶之地,如何能供养这许多兵丁?” “大都督,据我等安置在四川、贵州的探子来报,如今的四川、贵州的民间真是惨不忍睹,先是摇黄十三家祸害,接着又是大西军过境,明军星散各地后又层层盘剥,彼等之间也不是一条心,还时常互相功伐不止,小民夹在中间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是大西军南下躲避鞑子,只怕又会遭受荼毒!” 李安国点点头,史书上记载的张献忠屠川之事自然有一些偏颇,不过没有他在几进几出四川在当地留下来的、后来成了摇黄十三家的核心的人马,以及将明军挤到边缘地区,四川之地也不会遭此重创,说起来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加上后来清兵入川又是兵祸连接,十成人口能留下来一成就不错了。 “大都督,您想进军贵州?”,一旁的奚鼎铉问道。 李安国点点头,“不是我想进军贵州,假若鞑子占据了四川之地,便可通过贵州攻向我军,要将彼等阻隔在大江以北,抑或就在四川江南之地与彼等大打一场,只能将这些地方先占据下来” “那两广之事……” “无妨,郑芝龙就算最终知晓了是我军捣的鬼,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届时彼等的陆师恐怕还没有准备好,今年之内两广应无大碍” “我决定” 众人都站了起来,李安国身后的秦峰赶紧拿起了毛笔。 “其一,花小山的九龙营、陈友龙的武功营、李思文的雪峰营各增兵三千,如今是七月初,让彼等在三个月内招募、训练完毕,十月初要能出战!” “其二,调贺云龙进入广西,接替徐勇的提督职位,再在广西境内增兵九千,贺云龙的位置由王二喜接替” “其三,俘获的郑芝龙大船尽快完成改装、配置,如今麻涌岛、榆林港的火炮出产甚多,争取在一个月以内完成” “完成之后,在南洋方向留四十艘大船,一百艘小船,加上罗定号、高州号、廉州号三艘大船,一共一百四十三艘,升邓耀为南洋水师都督统一指挥,陈上川为监军” “湛江港、榆林港各留十艘大船,剩下的六十五艘大船,广东号以及新入列的广西号、湖南号三艘大船,广州号、肇庆号、惠州号、韶州号、潮州号、桂林号六艘大船,加上新到的五十艘江海两用船只,一共一百二十余艘大小船只全部放在广州、虎门、香港一线” “分出一半驻守在香港” “江海两用船分出一部分不停巡视从碣石卫到香港的海域,一旦发现敌情须速速回程禀告” “按察司去江北川东鄂西的大山,联络李过部,看能不能劝降彼等,若是彼等同意接受我军改编,可让彼等从巫山到巴东一线过江,不过丑化要说在前头,必须无条件接受我军的整编,过江时也不能携带武器” 燕厥中问道:“大都督,李过部兵马加上家属,人数不下五六万,让彼等过来了,放到哪里安置啊” “若是彼等同意的话,可去南洋,那里沃野千里,看书 .安置上百万人都没问题,若是不同意的话,就要接受我军哪里人少便安置到哪里的条件,就不能聚在一起了,其中的精壮愿意继续从军的我也欢迎,我军正缺少骑兵呢” “初步定在十月初,兵发贵州、四川!” 安排完这些,李安国又问奚鼎铉,“柱国,这第二批南下南安特别府的人口安排得如何?” 奚鼎铉起身应道:“都安排好了,都是湘西、广西、江西一带缺少田地的山民,一共一万户,上次已经迁过去一万户,都安置在隆庆、罗夷、头顿、柴棍之间,新招募的这一批如今都在原地等着,等到东北风起,也就是九十月份的时候便可安排南下了” 李安国插道:“九月份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郑芝龙恼羞成怒大举进攻呢?东北风一起,九月初南下,十月底就可以返回了,多用民船以及我军的运输船,用少量战船护卫就行了,这些人就安排在柴棍以南、湄公河以北的平原上”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是” 彭家声说道:“大都督若是要进攻四川、贵州,恐怕还是要尽早确定统帅人选,一来让他早一些筹划并制订进兵方略,二来若是湖南、江西过来的,也可早一些熟悉气候、地形” 李安国点点头,“我将贺云龙调到广西,便是为十月份的战事做准备的,放心吧,误不了大事” () 第258章 西南风云(二)西进扫荡 九月底,广州大都督府。 白云飞、堵胤锡、魏禧、贺云龙、李思文、陈友龙在座,一位赫然是杜虎! “你等回去之后在十月十日同时发动,陈友龙率九千人从南丹州出动,魏禧 为监军,分兵攻占都匀府、新添卫、平越卫,占领三地后按兵不动,若是贵阳的敌军来攻,击退之” “李思文率九千人从施州府出发,先后攻占夔州府、重庆府大江以南的地方,注意,重庆府的石柱宣抚司是秦良玉的白杆兵,万事小心为上,对于秦良玉以及家人以安抚、礼敬为主,当然了,彼等若是执迷不悟,还是以兵戎为主” “重庆府设在长江以南的李占春、余大海部都颇有战力,还是小心为上,此一路以堵胤锡为监军” “贺云龙率九千人出柳州向北,进占黎平府、里古州、思州府、镇远府、石阡府、铜仁府、思南府,白云飞为监军” “杜虎率领一百艘船只逆水西进,沿途扫荡明军船只,携带陆师三千,遇到江南的小据点也一一拔除,不过就不要深入内地了” “陆上由贺云龙统一指挥,陈友龙部攻占了都匀府之后再向贺云龙请示下一步行止,李思文部占领涪州后再向贺云龙部请示下一步行止” “你等的第二步便是占领贵阳府以西、四川的江南地方,如何作战,由你等三人商议后决定,最好是在十一月份以前全部攻占这些地方”首发 “诸位,四川江南的地方、贵州都很广袤,还多半是山地,你等此去有两个目的” “其一,你等知晓四川的小民如今有多惨吗?告诉你等,估计是全天下最惨的地方了,我等此去便是去解救他们的” “其二,便是同以往一样,将大西军隔断在大江以北,让彼等去跟鞑子死拼,大西军的战力强于闯营,就算三个打一个也够鞑子喝一壶的” “另外,你等此去,以文事为主,武事为辅,这些地方山川纵横、土司遍地,若是一个一个地攻占不知要战到猴年马月,故此,沿途若是没有土人主动出战,都以招抚为主,并直奔敌人占领的主要城镇” “此其一,其二,全部完成占领之后,便开始实行招兵之计,你等的麾下都扩兵一倍,此乃釜底抽薪之计,将土人中的精壮招到我军,大幅削弱大小土司的羽翼”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其三,招兵训练完成之后便依照安国军惯用的法子重新丈量田亩、厘清两册,无论土汉都要纳入,我知晓这些地方部分原来的土司辖地已经实行了改土归流,比如播州,不过按照按察司的消息,官府也只能控制大的城池,乡间、山里还是以前那一套,这可不行,这次一定要斩断从汉代以来各大土司对当地的世袭” “招抚的事以堵胤锡为主,白云飞、魏禧为辅,厘清两册的事以白云飞为主,堵胤锡、魏禧为辅,凡是明军将领,若是没有大的恶行的,尽量招抚,不过其部下还是要按照我军规制整编,整编的兵丁不在招募之列” “按照按察司的消息,杨展、李占春、余大海都还不错,能招抚的尽量招抚吧,不过也要了解清楚之后再行事,按察司毕竟是一面之词” “这些事完成之后,将原属四川的江南各州府划入贵州,由堵胤锡任布政使,魏禧为贵阳知府,就留在原地,白云飞返回广西,省城建议设在播州,也好居中策应” …… 十月十日,将一百艘大船停泊在安国军控制的巴东县码头的杜虎部出发了。 此时大江之上的东风渐渐削弱了,西北风渐渐兴盛起来,安国军想要逆流而上,又是水流湍急的长江上游航道,就只能降帆、划桨、摇橹行事了,故此船速很慢,一个时辰只能行驶二十里,加上上游的江面狭窄,三峡之处还多布礁石,只能在白天航行,一天下来也只能行驶一百里。 桨手也需要炮手、水手轮流替换,否则全靠他们非得累趴下不可。 杜虎这次自然不能带那五十艘江海两用的大船,还是以前的五十艘三层尖头大船,加上湖南新出的五十艘两层的尖头小船。 坐在船舱里,杜虎却是有些心神不定。 接连几次大的战事都是由他这个水师的后起之秀出战,而大江上的三大都督王自羽、宋江、汤志却有一段时日窝在家里没事了。 自己虽然出身西营,不过二娃也不能如此重用自己呀,战功都让自己捞了,其他人怎么看,特别是水师提督王自羽怎么看? “这些事你不用管,如今湖北江面需要宋江的船队遮护,汤志又扼控着汉水的出口,须臾不能动弹,王自羽更是需要遮护从九江一直到太平的漫长江面,如今也只有你这一支机动部队,不用你用谁?” 当时在广州时,他也向李安国提到过此事,并建议由其他人执行此次战事,不过被他一口否决了。 二娃说的自然有些道理,不过他回到九江后还是不得劲,因为他看到王自羽的眼神很是不善。 不过二娃如此器重自己,怎么着也要打好这一仗再说,他决定此战过后无论如何不能再捞功了,否则自己就无法在安国军里面混了。 三峡的江面此时平均宽度只有一百丈左右,船队小心翼翼越过西陵峡,抵达巫山县附近时已经接近黄昏,船队趁着天色尚明,将参将谭诣的水师十多艘战船围起来一举歼灭,说是歼灭不如说彼等主动投降,因为彼等此时大部分人都在岸上的营地里准备用晚饭,只有少数人在船上。 俘获巫山明军水师的船只后,杜虎将所有船只都开到了江对岸安国军控制码头,那里还有五百明军以及一些岸防炮,此次出来除了多带了三千陆师以外,杜虎还多带了一些水手,准备的便是一旦有所俘获,便将船只开回去。 船队在巫山停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又出发了,又是一日黄昏,路过奉节时却没发现镇守此地的水师船只。 “扫荡江面”,想到李安国的话,杜虎便让七十艘大船停泊在奉节县的江南岸,自己亲自带着三十艘两层的船只沿着北边注入大江的梅溪逆流而上,果然在天黑以前发现停泊在梅溪的十艘大船,还是像在巫山一样,围住船只以后,一轮散弹轰出之后,十艘船只的甲板面死伤惨重,最终还是俘获了这十艘船只。 像梅溪这样的大江北岸渡口晚上实在不太安全,杜虎便带着俘获的船只挂起了灯笼之后连夜回到了奉节南岸。 第三日天刚蒙蒙亮,杜虎便让俘获的船只返回巴东了,自己带着船队继续前行,考虑到前面的云阳县有一百四十余里路,船队加快了划水的频率,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云阳县。 由于此时夔州府的重要州县都是临水而设,转运也主要依靠水路,奉节的谭弘想要通知上游自己的大哥谭文最快的也是水路,而自己的船只都被安国军俘获了,想要及时通知谭文也不可得,只能沿着大江北岸远处的小道慢慢过去。 故此,等安国军的船队抵达云阳县时,此地的明军依旧没有防备,不过此地也没有水师驻扎,只有几艘官府作为交通用的小船,安国军也不客气,用喷筒将停泊在岸边的小船全部烧了。 云阳县到万县只有区区七十余里,第四日船队抵达万县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夔州府总兵谭文的水师二十艘船只好好整以暇地停泊在码头。 “彼等就不需要四处巡视吗?” 这一路走来杜虎也觉得有些奇怪,无论是巫山、奉节,还是万县,明军的船只都全部静静地停在码头没动,就好像正等着安国军来接收一样。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夔州府三谭原本是方国安的部将,在四川追击张献忠的战斗中立下军功,后来又大破摇黄十三家中姚天动、黄龙(摇黄十三家的来历),uu看书ww.uukansu.o谭弘便被朝廷授为总兵,两个兄弟被授为参将。 三谭都是万县人,生性残暴无度,苛逼境内,闹得民怨沸腾,搜刮的钱财除了养家丁,大多数都落到了自己的腰包,三兄弟旗下的战船还是重庆的曾英拨给他们的,彼等一向不注重水师,多用来转运物资,这水师军卒的薪饷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如此情形谁还为他们卖命? 故此,除了依令转运物资,途中也打劫一些商船外,其它的时间便过一天算一天,谁吃多了有谁没事出去瞎转? 没有意外,万县的十几艘船只还是落入到了安国军的腰包。 不过再往前走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南去一百三十多里的忠州有重庆总兵曾英的义子李占春的水师,左近的石柱宣抚司还有秦良玉,两者都不是好相与的。 特别是李占春,按照按察司探子的消息,曾英手下有四大将,都是能征惯战之辈,还都很年轻,不然也不会被今年才二十多岁、书生出身的美髯公曾英收为义子。 此四大将分别是李占春、余大海、胡鸣凤、张天相,水陆战事都很精通,眼下曾英以胡鸣凤、张天相掌控陆师,李占春、余大海掌控水师,同时还给两人各划拨了五千精锐镇守忠州、涪州,对其看重可见一斑。 想到此前按察司的叮嘱,杜虎精神一振,便决定在万县对岸好好休息一晚,准备迎接明日的大战! () 第259章 西南风云(三)满江的火船! 九月底,广州大都督府。 白云飞、堵胤锡、魏禧、贺云龙、李思文、陈友龙在座,一位赫然是杜虎! “你等回去之后在十月十日同时发动,陈友龙率九千人从南丹州出动,魏禧 为监军,分兵攻占都匀府、新添卫、平越卫,占领三地后按兵不动,若是贵阳的敌军来攻,击退之” “李思文率九千人从施州府出发,先后攻占夔州府、重庆府大江以南的地方,注意,重庆府的石柱宣抚司是秦良玉的白杆兵,万事小心为上,对于秦良玉以及家人以安抚、礼敬为主,当然了,彼等若是执迷不悟,还是以兵戎为主” “重庆府设在长江以南的李占春、余大海部都颇有战力,还是小心为上,此一路以堵胤锡为监军” “贺云龙率九千人出柳州向北,进占黎平府、里古州、思州府、镇远府、石阡府、铜仁府、思南府,白云飞为监军” “杜虎率领一百艘船只逆水西进,沿途扫荡明军船只,携带陆师三千,遇到江南的小据点也一一拔除,不过就不要深入内地了” “陆上由贺云龙统一指挥,陈友龙部攻占了都匀府之后再向贺云龙请示下一步行止,李思文部占领涪州后再向贺云龙部请示下一步行止” “你等的第二步便是占领贵阳府以西、四川的江南地方,如何作战,由你等三人商议后决定,最好是在十一月份以前全部攻占这些地方” “诸位,四川江南的地方、贵州都很广袤,还多半是山地,你等此去有两个目的” “其一,你等知晓四川的小民如今有多惨吗?告诉你等,估计是全天下最惨的地方了,我等此去便是去解救他们的”首发 https:// https:// “其二,便是同以往一样,将大西军隔断在大江以北,让彼等去跟鞑子死拼,大西军的战力强于闯营,就算三个打一个也够鞑子喝一壶的” “另外,你等此去,以文事为主,武事为辅,这些地方山川纵横、土司遍地,若是一个一个地攻占不知要战到猴年马月,故此,沿途若是没有土人主动出战,都以招抚为主,并直奔敌人占领的主要城镇” “此其一,其二,全部完成占领之后,便开始实行招兵之计,你等的麾下都扩兵一倍,此乃釜底抽薪之计,将土人中的精壮招到我军,大幅削弱大小土司的羽翼” “其三,招兵训练完成之后便依照安国军惯用的法子重新丈量田亩、厘清两册,无论土汉都要纳入,我知晓这些地方部分原来的土司辖地已经实行了改土归流,比如播州,不过按照按察司的消息,官府也只能控制大的城池,乡间、山里还是以前那一套,这可不行,这次一定要斩断从汉代以来各大土司对当地的世袭” “招抚的事以堵胤锡为主,白云飞、魏禧为辅,厘清两册的事以白云飞为主,堵胤锡、魏禧为辅,凡是明军将领,若是没有大的恶行的,尽量招抚,不过其部下还是要按照我军规制整编,整编的兵丁不在招募之列” “按照按察司的消息,杨展、李占春、余大海都还不错,能招抚的尽量招抚吧,不过也要了解清楚之后再行事,按察司毕竟是一面之词” “这些事完成之后,将原属四川的江南各州府划入贵州,由堵胤锡任布政使,魏禧为贵阳知府,就留在原地,白云飞返回广西,省城建议设在播州,也好居中策应” …… 十月十日,将一百艘大船停泊在安国军控制的巴东县码头的杜虎部出发了。 此时大江之上的东风渐渐削弱了,西北风渐渐兴盛起来,安国军想要逆流而上,又是水流湍急的长江上游航道,就只能降帆、划桨、摇橹行事了,故此船速很慢,一个时辰只能行驶二十里,加上上游的江面狭窄,三峡之处还多布礁石,只能在白天航行,一天下来也只能行驶一百里。 桨手也需要炮手、水手轮流替换,否则全靠他们非得累趴下不可。 杜虎这次自然不能带那五十艘江海两用的大船,还是以前的五十艘三层尖头大船,加上湖南新出的五十艘两层的尖头小船。 坐在船舱里,杜虎却是有些心神不定。 接连几次大的战事都是由他这个水师的后起之秀出战,而大江上的三大都督王自羽、宋江、汤志却有一段时日窝在家里没事了。 自己虽然出身西营,不过二娃也不能如此重用自己呀,战功都让自己捞了,其他人怎么看,特别是水师提督王自羽怎么看? “这些事你不用管,如今湖北江面需要宋江的船队遮护,汤志又扼控着汉水的出口,须臾不能动弹,王自羽更是需要遮护从九江一直到太平的漫长江面,如今也只有你这一支机动部队,不用你用谁?” 当时在广州时,他也向李安国提到过此事,并建议由其他人执行此次战事,不过被他一口否决了。 二娃说的自然有些道理,不过他回到九江后还是不得劲,因为他看到王自羽的眼神很是不善。 不过二娃如此器重自己,怎么着也要打好这一仗再说,他决定此战过后无论如何不能再捞功了,否则自己就无法在安国军里面混了。 三峡的江面此时平均宽度只有一百丈左右,船队小心翼翼越过西陵峡,抵达巫山县附近时已经接近黄昏,船队趁着天色尚明,将参将谭诣的水师十多艘战船围起来一举歼灭,说是歼灭不如说彼等主动投降,因为彼等此时大部分人都在岸上的营地里准备用晚饭,只有少数人在船上。 俘获巫山明军水师的船只后,杜虎将所有船只都开到了江对岸安国军控制码头,那里还有五百明军以及一些岸防炮,此次出来除了多带了三千陆师以外,杜虎还多带了一些水手,准备的便是一旦有所俘获,便将船只开回去。 船队在巫山停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又出发了,又是一日黄昏,路过奉节时却没发现镇守此地的水师船只。 “扫荡江面”,想到李安国的话,杜虎便让七十艘大船停泊在奉节县的江南岸,自己亲自带着三十艘两层的船只沿着北边注入大江的梅溪逆流而上,果然在天黑以前发现停泊在梅溪的十艘大船,还是像在巫山一样,围住船只以后,一轮散弹轰出之后,十艘船只的甲板面死伤惨重,最终还是俘获了这十艘船只。 像梅溪这样的大江北岸渡口晚上实在不太安全,杜虎便带着俘获的船只挂起了灯笼之后连夜回到了奉节南岸。 第三日天刚蒙蒙亮,杜虎便让俘获的船只返回巴东了,自己带着船队继续前行,考虑到前面的云阳县有一百四十余里路,船队加快了划水的频率,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云阳县。 由于此时夔州府的重要州县都是临水而设,转运也主要依靠水路,奉节的谭弘想要通知上游自己的大哥谭文最快的也是水路,而自己的船只都被安国军俘获了,想要及时通知谭文也不可得,只能沿着大江北岸远处的小道慢慢过去。 故此,等安国军的船队抵达云阳县时,此地的明军依旧没有防备,不过此地也没有水师驻扎,只有几艘官府作为交通用的小船,安国军也不客气,用喷筒将停泊在岸边的小船全部烧了。 云阳县到万县只有区区七十余里,第四日船队抵达万县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夔州府总兵谭文的水师二十艘船只好好整以暇地停泊在码头。 “彼等就不需要四处巡视吗?” 这一路走来杜虎也觉得有些奇怪,无论是巫山、奉节,还是万县,明军的船只都全部静静地停在码头没动,就好像正等着安国军来接收一样。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夔州府三谭原本是方国安的部将,在四川追击张献忠的战斗中立下军功,后来又大破摇黄十三家中姚天动、黄龙(摇黄十三家的来历),谭弘便被朝廷授为总兵,两个兄弟被授为参将。uu看书 .uukanshu.om 三谭都是万县人,生性残暴无度,苛逼境内,闹得民怨沸腾,搜刮的钱财除了养家丁,大多数都落到了自己的腰包,三兄弟旗下的战船还是重庆的曾英拨给他们的,彼等一向不注重水师,多用来转运物资,这水师军卒的薪饷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如此情形谁还为他们卖命? 故此,除了依令转运物资,途中也打劫一些商船外,其它的时间便过一天算一天,谁吃多了有谁没事出去瞎转? 没有意外,万县的十几艘船只还是落入到了安国军的腰包。 不过再往前走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南去一百三十多里的忠州有重庆总兵曾英的义子李占春的水师,左近的石柱宣抚司还有秦良玉,两者都不是好相与的。 特别是李占春,按照按察司探子的消息,曾英手下有四大将,都是能征惯战之辈,还都很年轻,不然也不会被今年才二十多岁、书生出身的美髯公曾英收为义子。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此四大将分别是李占春、余大海、胡鸣凤、张天相,水陆战事都很精通,眼下曾英以胡鸣凤、张天相掌控陆师,李占春、余大海掌控水师,同时还给两人各划拨了五千精锐镇守忠州、涪州,对其看重可见一斑。 想到此前按察司的叮嘱,杜虎精神一振,便决定在万县对岸好好休息一晚,准备迎接明日的大战! () 第260章 西南风云(四)白发老妪秦良玉 李占春此时大腿被一枚铅子击中,当场扑倒在甲板上,等江风吹过,硝烟散尽之后,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满船的尸体以及正在痛苦呻吟的士兵不禁睚眦欲裂,他怒吼着一瘸一拐地来到船舷边上,单手提着大刀大骂着。 此时杜虎的船只正好与李占春的船只对着,见此情形,安国军的士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慢!”,杜虎见他一身参将服饰的打扮,便出声制止了他们。 “你是何人?” “你等千刀万剐的贼寇,老子便是忠州守将李鹞子” “李鹞子?”,杜虎一时还懵懵懂懂的,不过一听“忠州守将”四字瞬间便意识到眼前此人便是李安国嘴里的李占春了。 “砰!”,两艘大船碰到了一起,杜虎用手中的铁盾磕飞了李自成手里的大刀,“李将军,认命吧,你的水师完了” …… 歼灭李占春的水师之后,杜虎面临两个选择,一是抽调人手将俘获的大船以及俘虏送回湖北,不过一百艘船只需要的人手太多,若是抽调一半人手东去,接下来如果涪州的余大海部倾巢出动的话自己能否抵挡得住还是一个问题。 余大海虽是河南人,可他的诨号叫“白蛟龙”,一看就是惯于在江上作战的,估计水战的实力还在李占春之上,否则也不会让他镇守位置更为重要的涪州。 还有一个选择便是在忠州附近停留下来,静等李思文部的消息,施州到石柱只有一百五十余里,李思文部又是山地营,快的话三日也就到了。 按照贺云龙之前的命令,自己的船队开到忠州附近时要见机行事,还要受李思文的节制。 可也不能这样干等着。 李占春镇守的忠州城在大江以北,城里城外还有他的五千陆师,若是推出李李占春等俘虏,让彼等不战而降就再好不过了。 忠州的南城门靠近大江,码头上还有一千陆师镇守,带队的千总一见自己的上司被俘,整整一百艘大船也被敌军缴获,这心里也是惶恐异常。 如今天下的形势彼等军将也了解一些,西边张献忠已经放弃了成都正往重庆府赶来,北边是闯营李过部的几万大军,后边还跟着鞑子的大军,曾英的部队夹在中间左支右绌,虽然“曾公子”的美名享誉川东一带,不过四面都是敌军,大江又被安国军封锁着,曾英再是骁勇善战也抵挡不过啊。 这位千总投降了,随着这位千总的投降,城里的四千陆师也投降了——彼等想的清楚,如今安国军霸占江南一带,怎么着也比江北安全。 此时的李占春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是两个安国军士兵夹着他出现在明军面前的,办完此事后杜虎赶紧安排随船的医师给他医治。 占领忠州城之后,杜虎便让三千陆师上岸接管城防,李占春的五千部下他挑了三千人,剩下的两千人每人发了五两银子让他们回家了。 有一部分无家可归的,也让彼等留了下来。 有了忠州这个基地,虽然在江北,不过终究是一个可靠的城池,杜虎便派出快船顺流东下,知会宋江部再派一些水手过来将俘获的船只开回去。 忠州一下,局面顿时为之一变。 忠州到涪州、重庆,无论水陆都很方便,届时无论是涪州的余大海部,还是重庆的曾英都可以方便地出兵“收复”忠州。 故此,杜虎虽然拿下了忠州,还让陆师对李占春的部下紧锣密鼓地进行整编,不过这一颗心还是非常忐忑的,按照按察司的情报,重庆总兵曾英控制的水陆兵马接近二十万,虽然多为以前的姚天动、黄龙部投靠过来的杂牌,可不是他这一支小小的队伍能抵抗的。 将目光转向石柱。 李思文回到施州府后,立即与堵胤锡两人在雪峰营展开动员,七月份按照李安国的命令增兵之后,他的雪峰营已经增加到一万五千人,抽调九千人之后还有六千人,他将剩下的六千人中的大部分都布置在靠近长江以及石柱一线,其它地方几乎唱起了“空城计”。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靠着湘西省的贵州土司除了石柱的秦良玉,其它的力量有限,何况彼等南边还有贺云龙亲领的九千人,于是他将部队一分为二,童天阅率领三千人去攻占酉阳宣抚司、石阡府,自己亲领六千人与堵胤锡一起去攻打石柱。 石柱城,两侧都是大山,中间有一条葫芦溪蜿蜒流过,后世此溪改成了马家河,估计也是为了纪念长期世系石柱的马家。 李思文的六千人已经已经在石柱城东边约十里的一个小村子驻扎了,此时有一人一骑正奔驰在前往石柱城的道路上。 按说像安国军这么大的声势的行军,作为老于行伍的秦良玉不会不知晓,不过她目前有两个难处。 一是她如今可是七十四岁高龄的老妪,今年还突然染上了重病,人一老,加上重病缠身,就算有万丈的雄心也会烟消云散。 更何况她的孙子马万年今年虽然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人了,不过与其父亲马祥麟、母亲张凤仪以及几个英武绝伦的舅舅相比就差远了,作为守成之主尚可,让他去开疆拓土建立功业那是不可能的。 马府,马万年正坐在自己祖母的床边聆听她的教诲。 “年儿,你只要稳守城池就行了,石柱城是马家花费几百年心血才建成的,贼子就算有火炮也奈何不得,石柱周边的百姓享受马家的恩惠也有几百年,不是一个区区安国贼军可以打消的” 马万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说道:“祖母,人家保靖州彭家可是有千年的传承,最终还不是……” “胡说!”,一听此言,秦良玉气得坐了起来,还拼命咳嗽起来,马万年赶紧拿起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左手也不停地拍打她的后背。 半晌,秦良玉缓过气来,“你这不肖子孙,马家可是大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他彭家如何比得了?” 马万年撇撇嘴,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这都一千多年了,还抓着祖先的荣光不放,至于嘛。 秦良玉明白他的心思,不过她现在很虚弱,按照医生的嘱咐,不得大动肝火,只得强自忍住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又进来一位年约三十的的中年男子,面目与马万年有些像,正是马万年之弟马万春。 “祖母大人,安国军派人过来了” “不见!想要过来做说客,门儿都没有!”,秦良玉一挥手便让马万春出去,这时马万年赶紧说道:“祖母,人家既然来了,何不见上一见,就算不同意也不可废了礼节,何况……” “何况什么?”,秦良玉怒目圆睁。 “祖母,若是惹恼了人家,我等住在城里自然无事,不过城外可是有几万百姓啊” 秦良玉却摆摆手,“想那安国军一向自诩军纪严明、秋毫无犯,这么下作的事彼等是不会干的……” 话未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怎地突然给贼军说好话了? “也罢,来人是谁?” “是原偏沅巡抚堵胤锡堵大人” “是他?”,秦良玉一时也有些恼怒,“不见,此人深受国恩,竟然一仗未打便投了贼军,有何面目前来见我?!” 原本在她心目中此人还是相当不错的,文武双全,又颇有些侠肝义胆的做派,没想到最终还是降了贼军。 “祖母!” “……,好吧,让他进来吧,我倒是要问问他为何一仗未打便将偌大的湘西拱手让给了贼军!” 半晌,堵胤锡进来了,见到半躺在床上的秦良玉深施一礼,“学生拜见秦大人” 马万春搬了一个绣春凳过来,堵胤锡也大大咧咧地坐下了,秦良玉一见心里的怒火猛地升腾起来,“大胆!” 堵胤锡笑了笑,还是站了起来,“大人恕罪,学生失礼了” “哼,我问你,为何平白将湘西之地送给了贼军?” “大人,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能否先说几句?” “有屁快放!” “大人,您可知晓如今的四川之地小民小户活得有多惨吗?” “还不是献贼闹的!” “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根据我军的消息,献贼攻占成都后,明军星散各处,为了维持庞大的军队,对百姓的盘剥是以往的几倍,稍有不慎便是抄家灭祖的下场,如今偌大的四川,经过闯贼、献贼、摇黄、官军的层层搜刮,原本的人口恐怕十不存二,如今鞑子又南下了,恐怕不久的将来就要十不存一了”首发 https:// https:// “更有甚者,如今四川多地荒无人烟,老虎成患,如今当地人都哭诉彼等有三灾,贼灾、兵灾、虎灾,小民何辜,竟落到如此田地?” “据我所知,大明尚存的江南地,境内的小民头上的苛捐杂税大大超过崇祯年间,有不少人都冒着生命危险越过边界逃到安国军辖内” “反观安国军麾下,大都督自建军之初,便时常以生民为念,清丈田亩、厘清两册、轻徭薄赋、大兴工商,境内一片祥和、富足,大人的石柱宣抚司紧挨着以前的施州卫,我想您不会不有所耳闻……” 秦良玉听着听着一颗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不过她嘴上却还是强撑着,“难道你忘了大行皇帝的大恩?” “自然没有,不过学生曾与大都督深谈过,对于他以生民为重,为生民开万世太平的想法深为赞同,大明落到如此地步,难道自身就没有弊病吗?” 秦良玉久在官场,u看书uukashu 对于大明的弊病自然也看得清楚,想到这里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大人,大都督对您颇为敬仰,之前曾与学生说过,四川土司,除了石柱以外都要按照常例来办理” 马万年一听大喜,赶紧问道:“堵大人,那我马家……”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可在正常的基础之上再多给一些田地,马家的宅子也可以保留,不过旗下的兵丁就需要整编到安国军里面去” 马万年一听便有些不乐意了,没了兵丁,他马家还不是任人宰割? 这时秦良玉睁开了眼睛,“可以让安国军来整编,不过万年、万春之一必须要亲领一军” 堵胤锡一听大喜过望,“这完全可以” 就这样传说中坚固无比的石柱城堡不战而降了安国军,秦良玉这么做自然有她的想法。 如今大明日薄西山,仅有的疆域还是鞑子看到安国军势大才主动让出来的,此一节作为朝廷大员,她自然摸得清清楚楚,石柱区区一县之地,将来若是被鞑子一统天下,在她百年之后,以马万年兄弟的德性,马家还是要降了彼等,如今有强大的安国军,自己总算对自己的夫君、马家的祖先、自己的几个兄弟有了交代。 安国军再差,可也是汉儿的队伍啊。 () 第261章 西南风云(五)涪州会战1暗战 石柱、忠州一下,通往四川腹地的大门便打开了。 秦良玉降了之后,李思文见她手下的五千白杆兵都不错,干脆全部纳入到安 国军,并任命马万年为石柱县令,带着一千白杆兵镇守城池。 同时任命马万春为另外四千白杆兵的总管,这样一来他的手下便有一万人了。 安国军在几日内又攻占了涪州与忠州之间的鬼城酆都,李思文、堵胤锡正在 着手准备攻打余大海占据的涪州事宜,李安国到了。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四川的战事,这次来还带来了彭家声的一万精锐以及梅义 的炮营,先是通过北江来到韶州,接着便急行军来到衡州,然后又通过水路抵达了酆都,宋江的船只将他们送到酆都后便赶紧带着俘虏和船只回去了。 来到酆都后,听说忠州、石柱已下,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忠州、石柱是重庆的门户,门户一丢,府城的曾英必定会大举来攻,届时便 有算盘可以打了。 他在地图上看了半天,“你等觉得涪州和长寿相比,哪一处是曾英必救之 处?” 在座的有堵胤锡、李思文、彭家声、燕厥中四人,堵胤锡回道:“大都督,自然是涪州,重庆府城位于涪江与大江之间,就算我等攻占了东边的长寿县,还是要通过水路进攻重庆,而涪州位于涪陵江与大江之间,以前便是朝廷的水师重地,控制了涪州,既可南下贵州,又可扼控大江” “长寿只是在位置上更靠近重庆府城,不过想要从此地进攻府城,还得越过大江与涪江” 堵胤锡口中的涪江便是后世的嘉陵江,涪陵江则是后世的乌江。 “厥中,曾英布置在重庆附近的兵马到底是何情形,你与诸位说一说” “是,大都督。曾英麾下号称有二十万兵马,不过大半都是来自以前击败姚天动、黄龙义军之后收容的,真正的精锐也就四五万,这其中还包括了水师” “其中本城有曾英的两万精锐,分别由张天相、胡鸣凤统领,府城最北边的定远县、合州分别由原姚黄义军的黑虎王高、顺虎梁时政镇守,这两人手下各有两三万人”首发 https:// https:// “府城最西边的荣昌县是由原姚黄义军的黄鹞子景可勤镇守,人马约莫一两万” “南边的江津、綦江一带,靠江的江津县是由武大定镇守,九条龙刘进福统领水师,约有船只一百余艘。不过南边的綦江县、南川县却是由原姚黄义军的日必反王刘惟明和诨号二哨的杨秉允镇守,彼等各有人马一两万,不过江南一带统一由武大定指挥” “武大定这三千人是何模样?可探查清楚了?” “探查清楚了,大都督,彼等有两千精骑,一千精锐步军!” “这便是其二十万兵马的来历,职部估计,其中多半掺杂了大量的家属,彼等姚黄义军,以前多是汉中人,大西军经汉中南下四川时,彼等拖家带口跟着南下,后来有的跟着西王去了湖广,不过还是有不少留了下来” “所以曾英的精锐便是张天相、胡鸣凤的两万人,李占春、余大海的一万人,武大定的骑兵,加上水师,估计有四万多人,至于分守其它各地的王高等人,基本上就是讨了朝廷的封赏勉强在各地驻扎就食而已” 李安国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些号称“义军”的姚黄余孽实际上便是为害四川的祸首,在姚黄死前,彼等便为害一方,兵败投靠曾英后勉强收敛了一段时日,历史上在曾英死后,彼等便又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等清兵过来时,有的直接投降了,有的直接上山做起了山贼。 后来号称夔东十三家的便有他们的身影,其中除了原闯营的人马,这些人姚黄余孽抗清的事没怎么做,祸害百姓的的事倒没少做。 必须要趁此机会将彼等一网打尽,否则将来的四川不但是十不存一,多半会是百不存一! 至于曾英,能收降的话自然好,不能收降的话也只能尽力打败他占了重庆,他准备像安庆一样,依托重庆独特的位置,与豪格、吴三桂、鳌拜等人再来一次拉锯战,若是此次能一举歼灭之,估计满清又会老实一段日子。 到那时,安国军占了整个四川,北伐的时候便可直上西北,与长江南岸的大军形成齐头并进之势,届时鞑子想要招架也忙不过来! 不过眼下得先占了重庆才行。 两日后,李安国带着彭家声、李思文、堵胤锡三人沿着陆路向西南攻击前进,杜虎的船队继续沿江南行。 陆路、水路抵达涪州的距离差不多,等李安国带着两万陆师抵达涪陵江(为方便读者理解,以下称为乌江,同理,流经重庆府的涪江称为嘉陵江)东岸约二十里时,已经发现了敌人的侦骑。 等安国军前出的探子回来禀报后,李安国才知晓乌江的东岸曾英又新建了一座大营,大营里有两面将旗,一面上面写着张字,一面上面写着刘字,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把綦江刘惟明部也调过来了,至于张字,肯定就是他手下的悍将张天相了。 “乌江东岸与大江南岸之间的山上有何动静?” “回大都督,暂时没有” 李安国却明白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距离安国军入川已经接近半个月了,曾英想要在涪州附近与安国军决一死战的话,就不会这么简单的布置,大营只是涪州城的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便是乌江、大江,第三道才是涪州城。 曾英若是据城死守的话,还不如将重兵全部布置在城里或者乌江西岸,他这么布置,多半是以乌江东岸的大营为幌子吸引安国军进攻,然后从不远处突然杀出一支兵马攻击自己的侧后。 那这支军队会在哪里呢? “还有,涪州城北岸、东岸停靠了大量的船只,这个,还是由杜将军来说吧” “大都督,我军水师抵达时,敌人的船只便迎了上来,不过在我军轰了几炮后彼等便退了回去,于是我军便大摇大摆开进到两江交汇的地方,这一看我当时就惊呆了,彼等在北岸至少有一百五十艘大船,东岸也相差仿佛,彼等估计是忌惮我军炮火的厉害并没有出动,我军也是靠着大江北岸行驶,一看之下生怕彼等围上来,便赶紧退了回来” “彼等为何不马上出动?就算拼掉这一百多艘大船,彼等手里也还有一百多艘,结果还是占优啊?” “这个,职部也没想清楚” 李安国很是诧异,彼等就这样停在大将南岸、乌江东岸,就不怕我军进攻?难道彼等在江面上设置有陷阱? 想到这里他问杜虎:“敌人若是要在江上布置陷阱会采用什么法子?” “这个职部当时也想到了,无非是在江中打桩,桩头隐在水下,等我军船只驶入时会造成转动不灵,届时彼等的火炮等物便可随意招呼了,不过职部觉得奇怪的是,他即使打下暗桩,也会对自己的船只造成不便” “那敌军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对我军船只造成威胁?” “这可就多了,比如火攻,不过在李占春火攻失败之后彼等应该不会再使用此法吧,比如拼死抵近我方船只与我军接舷交战,不过我军在晚上也有四处巡视的船只,彼等若是采用此计恐怕行不通” “还有呢?” “嗯,还可以趁着夜色利用水靠潜到我军船底凿船……” 说打这里他的面色不禁一变,李安国见了也是一惊,“难道彼等会采用此法?有什么法子可以破解?” 杜虎摇摇头,“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凿船之法实在太过粗笨,一来你凿船时肯定会有动静,船上的人只要留心的话不会不知晓,二来必须悄没声息地潜到船下,我军巡逻的船只昼夜不停,涪州到清溪镇约莫二十里路,彼等不可能一直在水下潜行如此之远” “那就是先潜到我军附近的山上,uu看书.uuknshu.co然后在摸到岸边……,对了一定是这样,这凿船之法虽然是笨办法,不过也不得不防,对了,还是要注意防火” 当天安国军便在所在的清溪镇扎下大营,为防止敌军偷袭或者利用火攻,还将靠近清溪镇的山体上靠近大江这一侧的树木全部砍掉,最后又放了一把火,将杂草全部烧掉。 然后整个营地灯火通明,码头上也是如此,江山还不断有往来穿梭的小船,敌人想要通过凿船之计来破坏安国军的船只也不容易做到。 半夜时分,在四周探查的山地营的探子回来了。 “如何?” “大都督,此山的中间,离我军大营约莫五六里路的地方有一处平坦的地方,叫甚彭家庄,倒是可以驻扎大军,不过我等并没有看到有军卒入驻的样子,还是寻常居民在此居住” “你是如何确定的?” “此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鸡犬相闻,不像是有大军驻扎的模样” “此地可有路径直通清溪镇?” “有,可通行一辆牛车,还可通往涪州对岸的大营!” “你等就辛苦一下,晚上继续盯着彭家庄!” “是!” () 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第262章 西南风云(六)涪州会战2破寨/伏击 李安国一夜未睡,途中,他不断接到从陆地上、江上传来的消息。 “大都督,彭家庄于丑时时分突然闹腾起来,虽然没打火把,不过鸡飞狗跳的,隐隐还听到了马匹嘶叫的声音” “大都督,潜伏在我军大营西侧村子里的敌军正准备下水,被我巡逻的士兵抓住了” “大都督,我江上巡逻的船只发现了敌军水鬼的踪迹,彼等用芦管在水下呼吸潜行,被我军的炮火、火铳打击后都浮出了水面” “大都督,有少数水鬼抵近我方船只,彼等正在凿船之时,被我方侦听的士兵发现,船上的水兵立即下水与之搏斗,最终抓获五人,杀死十人,我方士兵阵亡五人” “大都督,彭家庄的百姓都被赶走了,在一队明军的押送下去往南边的村子,如今都换成了大队的骑兵” “我军水鬼已经摸清楚了敌军两侧码头的情形,其水下并没有打下暗桩,大都督,无论是大江还是涪陵江,水下颇深,打不了暗桩” “.…..” 在听完最后一条消息时,李安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敌人暗地里搞的鬼都被自己识破了,就算还有什么幺蛾子也不足为惧。 第二日中午,李安国接到了贺云龙、陈友龙等人的消息。 与他估计的差不多,在扛着招抚大旗的情形下,两部顺利攻占了新添卫、平越卫、都匀府、黎平府、里古州、镇远府,如今陈友龙部将重兵驻扎在新添卫、平越卫,各安排了三千五百人镇守,还在新添卫的小平伐司击退了皮熊的进攻。 童天阅的三千人也攻占了酉阳宣抚司、彭水县,正向武隆县攻击前进。 贺云龙的兵马正在向思州府、石阡府攻击前进。 “让贺云龙加快步伐,尽快占领思州府、铜仁府、思南府,占领上述地方后,先按兵不动,按照我等以前议定的,立即展开募兵事宜,等四川的战事结束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动向” “大都督,陈友龙将军让我向您请示,能否趁胜攻占贵阳府?” “他应该向贺云龙请示,一切以贺云龙和他自己的判断为主,不要问我” “是!” 等信使走后,李安国将一众将领叫过来。 “眼看这场战役越打越大,如今我等的人手有些不够了,眼下有两个法子,一是静等贺云龙、陈友龙两人募兵训练完成,二是再抽调一些人马过来,你等怎么看?” 彭家声说道:“大都督,还是抽调人马过来吧,贺都督拿下黎平府、里古州之后,桂林便成了后方,完全可以用团练镇守,焦琏的那五千精锐就可以抽调过来了” 李思文也说道:“如今正是冬歇时节,各地的团练几乎无事,不如多抽调一些兵马过来” 堵胤锡也说道:“我军的地方团练其实战力颇强,如今广西柳州府还驻守着三千正规营头,不如一起调过来” 李安国点点头,“也好,就让焦琏统一指挥这两府的八千人马,立即通知他带着北上,在他尽快抵达新添卫,接替陈友龙的防区,并提防播州的王祥部,焦琏抵达后,陈友龙部即可向西攻击,尽快占领包括贵阳府在内的水西地区” “那眼下是否等三路大军完全攻占贵州之后再发起攻打涪州的战事?”,堵胤锡问道。 李安国摇摇头,“不行,如今四川的局势瞬息万变,贵州之地的大小土司也只是暂时慑服于我,若是我军在涪州大败,彼等肯定会又开始闹腾起来,贺云龙等人也待不下去,所以我等这一仗不禁要快些开打,还有大胜,这样才能让贵州的土司们不敢有所动作,从而为云龙他们招兵、清田创造机会” “我决定,大营只留李思文的山地营三千人、白杆兵两千人驻守,其余人马午饭后即刻开赴涪州东大营!” 有山地营在大江南岸的山上遮护,李安国这一万四千大军一个时辰后便抵达了东大营的西侧,敌军并没有主动出击,而是紧守营寨,静等安国军来攻。 就在李安国的大军走后没多久,留守大营的山地营总管堵正明也跟在后面走了,他们走到一半路程时突然转上了大山。 如此一来,留守大营的只有新近归附的马万春的两千白杆兵以及李安国留下来的一千火铳兵、部分炮兵。 大营所在的地方是乌江东岸少有的平地,占地约莫五六平方公里,营地紧挨着乌江,其南侧、西侧不远处便是大山,敌人若是还有援军或者奇兵的话,一个可能便是从西侧的山路过来,这一处安国军已经证实了,至于南侧的大山安国军却没有照顾到。 不过李安国也没有掉以轻心,抵达大营附近后,他立即让彭家声出动四千人展开了进攻,这四千人中,刀盾兵、火铳兵、长枪兵各一千人,还有一千炮兵,十人伺候一门五百斤重的佛朗机炮,一共一百门。 三千人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在离大营约莫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只见排在前面的两行举着盾牌的刀盾兵突然向后转去,将梅义的那一百门五百斤重的佛朗机炮漏了出来,此时敌军正在寨墙后面或拿着火铳,或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砰”、“轰”、“咻”,火铳声、拉动的声音、火炮的轰鸣的声音几乎同时打响! 二十丈,也就是六十米的距离正处于明军普通弓箭和火铳的极限,就是射到了损伤也不大,不过五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在二十丈的距离威力是很惊人的,梅义亲自带着的这一百门火炮,有六十门装了实弹,四十门装了散弹。 二十丈也是五百斤佛朗机炮散弹射程的极限,不过却在实弹的有效射程之内。 战场上一阵微风吹过之后,只见长达一百丈的寨墙已经垮了一处约莫五六丈的地方,寨墙后面的明军也有约莫两成的人受伤倒地,多半是由散弹击伤的,二十丈的距离想要大规模杀死敌军不大可能,不过可以让彼等部分丧失战斗力! 寨墙后面剩下的敌军见状不顾后面监阵军将的喝骂,一个个都抽身往后跑,这时安国军的佛朗机炮的子铳已经装填好了,这次装填的全部是实弹。 不多久,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后,大营东面的寨墙垮塌了有二十多丈! 三千人的广州营以刀盾兵在前,火铳兵居中,长枪兵在后面,从轰开的缺口中冲了进去。 安国军大阵里的李安国见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他一挥手,便让两千白杆兵跟在后面,协助前面的三千人进攻。 就在大营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时,在彭家庄通往大营的山道上,一场战事也在进行。 进入彭家庄,准备偷梁换柱迷惑安国军的正是从江津县赶过来的武大定两千骑兵,在安国军抵达大营后不久,武大定得知消息后便出发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他这两千骑都是鞑子攻占西北后,他搜罗的明军、闯营溃散的骑兵,按说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曾英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他已经从探子的信报中得知此次安国军西进只带了几百匹战马,在安国军攻占大营时,有武大定这两千西北精骑一冲,彼等必定支持不住! 不过他千算万算,有两处却没有想到。 其一,是安国军竟然随身携带了如此多的火炮,原本他还以为大营至少能支撑半天的时间,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攻破了,按照明军惯常的战法,要攻破大寨,无非是几个法子,一是用盾牌遮护后死命向前,然后重斧、大刀砍断栅栏。 二是用梯子越过寨墙。 三是用马匹拉垮寨墙。 无论用哪一种法子,曾英都有应对之策,对付第一种自然是在寨墙后面多布军卒,对付第二种也是如此,为防备敌军用战马拉垮寨墙,他还特地加固了栅栏,将栅栏牢牢地打在地上,中间还用粗大的麻绳系紧。 没想到在一百门火炮的轰击之下,彼等没有守住哪怕一个时辰!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至于他期盼的另一处,安国军再有防备! 武大定带着骑兵沿着山间小道在接近大营时便听到了山下的炮声,一听这个声音,武大定皱了皱眉头,自己也加快了马速。 很快骑兵大队来到一处平坦的地方,地方宽约两三丈,长约两里,过了此处便可下山了,武大定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前面不远处就是下山的道路,道路不长,只有一百多丈,他已经看到了大营的寨墙,以及正在进攻的的安国军士兵! 武大定心中狂喜,u看书 ww.uukansu.c 自己这两千骑下去之后可直接侧击安国军的大阵,彼等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定会措手不及! 届时自己便可大杀四方,在敌军步军大阵里纵横驰骋…… “轰!”,他在马上的畅想尚未完毕,只听两侧的山体突然发出了一阵轰鸣声! 武大定的战马在第一时间被击中了,他自己也被掀翻在地。 两侧山上埋伏的自然是堵正明率领的三千山地营了,他们还携带了六十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两侧的山体每隔十丈便有一门,一侧有三十门,便可遮护三百丈的距离! 一轮散弹轰击过后,马上的骑士几乎有一半被扫落马下,这还没完,还在马上惊慌失措的骑兵又迎来了两侧山地营佛朗机铳的打击,佛朗机铳打击过后,佛朗机炮也装填好了! 三轮轰击过后,场上还骑在马上的除了断后的几十骑不在射程范围之内,其余的几乎都被扫落马下,平地上只剩下四处乱窜的马匹,断后的那几十骑见状吓得赶紧向后跑。 “呜……”,随着一声悠长的牛角号吹起,两侧的山体上出现了大批举着苗刀的安国军士兵。 此役,堵正明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几乎全歼了武大定这两千骑,俘虏了骑兵五百多,杀死杀伤了一千多,最终只有断后的那几十骑侥幸逃脱了,武大定也做了俘虏。 () 第263章 西南风云(七)涪州会战3曾英的杀手锏 带队进入明军大营的是何万强的弟弟何万盛,进到大营里后他便感到有些不 对劲,大营里倒是有上万人马,不过皆羸弱不堪,在安国军火铳、长枪的轮番打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纷纷向后跑去。 这时安国军的水师也发动了,来到江口附近时一分为二,五十艘大船直奔州城北面的码头而去,另五十艘则向乌江码头驶去。 考虑到大营里的敌人可能会从乌江码头退入州城,杜虎亲自带着五十艘大船驶入了乌江。 州城附近的乌江江面,平均宽度在一里左右,等杜虎的船队驶近乌江口时,敌船已经迎上来了。 兴许是得知了安国军船只“擅长”钻入船缝用侧位火炮进行轰击,彼等的大船密密麻麻布置在布置在乌江口,将江口封锁得水泄不通。 杜虎见状便带领船队继续向大江上游驶去,此时,安国军的船队是侧位,而明军船只全部是船头对着大江。 “呜……”、“咚咚咚……”,随着牛角号和鼓声的响起,安国军船只的桨手和橹手加快了划桨、摇橹的频率,只见安国军的船只在距离敌军的船头只有不到十丈的地方一一驶过,快到江口的尽头时,船队的左侧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这次安国军船队的侧位火炮装填的全部是实弹,最后所有的船只都停在江口对着明军船只猛轰! 此时何万盛的五千人已经将大营里刘惟明的一万人马压缩在大营西侧和南侧,刘惟明的人马有一部分打开西门逃了出来,那里还有一部分明军的船只可以接他们过江。 何万盛见状也很着急,若是让敌人全部过江了,加强了州城的防守可不好了。 不过刘惟明断后的军卒此时眼见挤不到南门附近的码头区,反而破釜沉舟与安国军对杀起来,何万盛也只能干着急。 不过李安国此时却很快抓住了战机,他让李思文带着另外四千人绕过大营南侧杀向了码头。 这下拥挤在码头上的明军乱了,都拼命向船上挤,此时李安国安排的另一路三千人在彭家声的带领下绕过大营北侧也杀向了码头。 见敌军杀到码头这边来了,布置在码头的几十艘大船赶紧向对岸驶去,惹得还在岸上的明军大骂,有的还拿起手中的弓箭、火铳向船上射击,船上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还击,在船只驶向对岸的过程中不断有人落水。 这时两侧的安国军杀到了,留在岸上的明军见状只得跪地投降了。 此次攻击大营的战斗,安国军以微小的代价杀死杀伤敌人两千多,坐船跑掉了近三千,还有五千余人做了俘虏,日必天王刘惟明倒是脚快,他算是第一批上船的。 彭家声、李思文两人将俘虏缴械之后又回到了大营,彼等还未彻底安顿下来,大营的南侧又有一支兵马杀到,人数起码超过万人! 李安国一早便知晓有这么一支队伍杀过来了,如今他的身边只有三千多人,不过最精锐的那三百大铳兵、三百大枪兵、三百十字斧兵还在,另外秦峰带着的五百亲卫是李安国身边仅有的骑兵队伍。 大营里的彭家声得知后赶紧带着三千人回来了,李安国笑道:“看到对方的大旗了,一个张字,看来这大营里也就是刘惟明的万余人马,曾英虚张声势将张字旗也挂在里面,好让我等以为他手下的悍将张天相在里面,没想到这张天相竟埋伏在南边” 彭家声说道:“大都督,还是让我这三千人前去迎敌吧” 李安国摇摇头,“不了,你等刚刚厮杀一场,就在后面为我压阵,我等这九百最精锐的部队练成之后还没有厮杀过,如今正是检验彼等之时” 敌方大阵里,在后面骑着马的张天相一脸郁闷,他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不过已经是曾英手下的四大悍将之一,还是曾英的四大义子之一,原本是流落到四川的汉中明将,善使长枪和刀盾,是曾英两大步军营头的统领之一。 他郁闷的是,原本曾英的计划是乌江东岸的大营至少能坚守半天,那时武大定、张天相再突然杀入,贼军必定大乱,届时大营里的刘惟明部再从里面杀出去,里应外合之下,全歼贼军,立下惊天大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贼军便攻破了大营,如今武大定的骑军没有消息,估计中途也被拦截了,只得让张天相部提前发动了。 曾英旗下的精锐兵力,最精锐的一部自然是如今还在重庆驻守的的胡鸣凤部,接下来就是张天相部了,加上李占春、余大海下辖的一万人,也就是三万精锐部队。 所谓精锐,一则是这些人都是在姚黄余部、流落到四川的明军、招抚的闯营、西营人马中比较精悍的,另外自然也是武器、甲胄齐备的,加上一个合适的统领,自然可称为精锐。 张天相肤色微黑,身材瘦高,颌下三缕长须,手中提着一杆长枪,他这万余人马,有三千刀盾兵,两千弓箭手,剩下的全是用四川特产的白蜡杆打造的长枪兵。 如今他让刀盾兵排在前面,弓箭手继之,在接近敌军大阵时,第二阵的弓箭手便是一阵抛射,不过安国军的士卒都有铜盔,看见敌人开始抛射箭只身体也微微向前倾,故此,从天而降的箭只除非某人特别倒霉被射中肩膀,这漫天的箭只看似声势惊人,实则没起多大的作用。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张天相将大队分成了两个大的方阵,五千刀盾兵、弓箭手突前,五千白蜡杆长枪兵殿后,如果敌军在己方箭只抛射的情形下大乱,突前的刀盾兵便会急速杀入,届时长枪兵还可以进行两侧的包抄。首发 没想到敌人在己方箭只的抛射下居然岿然不动,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让刀盾兵上了,五千长枪兵也分成了两个方阵,一左一右位于前方大阵两侧,整个队形呈品字形向前缓缓压了过去。 九百安国军精锐,以三百大铳兵居中,左侧是三百大枪兵,右侧是三百十字斧兵,除了大铳兵以外,都是重甲,所谓重甲,也就是棉甲外面还罩了一层细鳞甲,九百人本来就是身体强悍之辈,再加上两层甲胄,当他们面向敌军行进时,这声势也颇为惊人。 渐渐地双方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十丈了,每排一百人,三排大铳兵开始发射了,等硝烟散尽时,只见地方的刀盾兵方阵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的缺口,不过此时彼等也冲了上来! 偏隅于饱受摧残的重庆府的曾英自然没有多大财力、物力为麾下配齐铁盾或铜盾,突前的三千刀盾兵手里都是榉木做的木盾,在西南地界也算是上好的硬木了,不过面对安国军的三百大枪兵、三百大斧兵还不够看。 在十五斤重的大枪、十五斤重的大斧的打击下,木盾不是被击破便是被砍断,也有枪头、斧头被卡在木盾上的,不过还有第二排的大枪兵、大斧兵遮护、协助。 于是在第一轮的打击下,安国军这边损伤不大,明军却有几百人惨死在大枪、大斧下。 张天相见敌军如此凶悍,赶紧让两侧的长枪兵快速向前,而李安国这边一左一右也是各一千长枪兵,这两千长枪兵可是石柱宣抚司上百年赖以成名的白杆兵,虽然人数不如明军多,不过坚韧、耐战却远远过之,否则彼等也不会在辽东大凌河大显神威。 饶是如此,敌军还是利用人数优势堪堪抵挡住了白杆兵,不过还是在缓缓地后退,与之相比,中间那六百大枪兵、大斧兵却进展迅速,将对面的刀盾兵不断向后压。 如果此时你从天上向下看,就会发现明军的大阵总体来说在缓缓后退,不过退的速度又不一样,中间的刀盾兵、弓箭手退的最快,两侧的长枪兵则稍微慢一些。 战斗过了半个时辰后,战场上突然想起了“砰砰砰”的火铳声,此时彭家声的四千人正坐在原地歇着呢,那这火铳声是从哪里来的? 只见从山上的道路冲下来几千安国军,正是不久前在山上收拾完武大定部的山地营堵正明部! 只见堵正明这三千人前面是一千佛朗机铳手,分成四排,悄悄接近敌军侧方位阵型时对着敌军长枪兵就是一阵射击,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等长枪兵方阵大乱时,后面的一千苗刀兵便趁乱杀入。 张天相的大阵本来就在缓缓后退,堵正明这一杀入大队就全乱了,一个个纷纷回到以前在姚黄队伍、明军队伍的状况,撒开丫子便往后跑。 张天相见状不禁暗自后悔,早知道敌人还有这么一出,自己就不会将所有人马压上去了,如今他的身边只有一百骑马的家丁,这些自然可以当做千人来使用,u看书 ww.uksh 不过就算如此也挽救不了大局。 最后张天相在家丁们的护卫下不甘地向后跑了,张天相这一跑,身后的明军便跑得更欢了,李安国见状便带着两千多人追了上去,彭家声见堵正明驾到,敌人又败势已定,便招呼坐在地上的安国军赶紧起身,然后向李安国追去。 没想到张天相这部“精锐”虽然有些名不副实,不过这跑起路来却一点也不含糊,竟一气抛出二十多里地——也是,姚黄余部以及窜入四川的明军能平安抵达四川,肯定是翻山越岭过来的,过来之后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山里打转,加上又多是精悍之辈,这体能一途也差不到哪儿去。 就这样,安国军在后面追着,张天相部在前面死命跑着,两支大军都沿着乌江东岸的官道猛跑,李安国倒是想带着五百骑兵赶上去,不过还是被秦峰拦住了,五百骑看似不错,不过扔到近万人的大军里面还是不够瞧的。 不过有这五百骑兵跟着,张天相部跑得再快也脱不了身。 渐渐地,双方竟一直跑到南边五十里开外的武隆县附近。 看到前面的城池,张天相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正欲催马上前进入城池,前面的官道上一堵用沙袋砌成的矮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看到那熟悉的旗帜,张天相有些天旋地转,差一点栽下马去。 “安国军雪峰营童”,童天阅赶到了! () 第263章 西南风云(八)涪州会战4尾声 结果是注定的,此时张天相部除了他那一百骑着马的家丁,剩下的步军几乎 没有还手之力,而自己的后面还有安国军以逸待劳的五百骑,看着沙袋上架着的火炮,张天相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在之前的战斗中,张天相部也就损失了两千多人,剩下的这七千多人沿途中又有两千多跑不动了被安国军俘虏的,最后这五千余人全部投降了。 几个时辰过去之后,封锁着乌江江口的明军水师船只已经有不少被对面的安国军船只击穿了,不过由于安国军火炮都安置在底层甲板以上,在这内河之上也就能击中敌船水线以上的部位,就算击穿了彼等也不会沉没,不过船头的船舱则被轰击得支离破碎。 十轮轰击过后,杜虎带着船队慢慢靠近了敌船,接近敌船时在火铳兵、弓箭手的掩护下纷纷取出了大竹筒。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味,等明军缓过神来时,船头开始燃烧起来,由于这些船只几乎紧紧挨在一起,此时想划走逃脱也不行了,于是靠近大江这一排船上的水兵纷纷跳到后面的船上,接着便用力向后划。 不过五百米的江口几乎布满了一百艘船只,彼等还有三十艘大船在乌江码头,此时已经接了一部分刘惟明的部下回到了州城东岸,百艘大船后面也就是二十多艘船只,也载不下这许多水兵。 于是又出现了一阵疯抢船只的行为,最后在不少人落水的情况下,这二十多艘大船勉强接走了前面大船上约莫一半的水兵,剩下的明军眼见大火就要烧到船尾了,有些船只由于烧到了火药罐还引发了剧烈的爆炸,这些水兵一见纷纷跳进了乌江。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这些水兵也顾不了这许多,跳进乌江之后纷纷朝州城方向游去,幸亏都是水兵,这游水一途都很精通,大多数人还是顺利游到了岸上。 看到这一幕,杜虎也没理会,下令船只继续朝大江上游驶去。 州城北岸码头的明军水师此时倒是与安国军另外五十艘大船杀到了一起,彼等也没管什么阵势,一窝蜂地利用数量优势将安国军的船队围了起来,此时再想穿插、利用侧位火炮轰击就不行,饶是如此,在安国军散弹的打击下明军水师也是死伤惨重,不过在他们军官的督促下,依旧不断向安国军船只靠近。 渐渐地,五十艘安国军船只被明军一百五十多艘船只紧紧围在了中间,此处的长江江面也就是一里半的样子,两百艘大船厮杀在一起几乎将整个江面都阻断了! 船只贴近之后,安国军水师纷纷用船只首位的火炮进行轰击,用佛朗机铳、弓箭、钩枪进行打击,一时双方互有损伤,不过明军毕竟人多,渐渐地,已经有明军跳进安国军船只与对方开始肉搏起来。 形势异常危急! 杜虎的船队到的正是时候! 杜虎见双方船队紧紧纠缠在一起,先用散弹轰击过后,立即让四十艘大船上的战兵利用钩索、钩枪跳进敌船,以支援困在中间的战友,自己这带着十艘大船围着敌船转圈。 一圈下来之后,最外面的大部分敌船上的明军丧失殆尽,此时,杜虎亲自带着十艘大船上的战兵冲了上去。 船上的战斗一直到了天色渐晚的时候,安国军水师终于在损伤了千人左右的战兵的情况下全歼了这股明军。 收拾完这股明军后,杜虎带着五十艘大船又赶紧趁着天色尚明朝乌江码头驶去,此时,堵截在江口的明军船只由于燃烧、爆炸,已经打开了好几个的缺口,杜虎的船队沿着这些缺口一透而入。 停泊在乌江东岸码头上的敌人三十艘大船见状也扑过来了,杜虎如法炮制,四十艘大船对着敌船进行火炮轰击,自己还是带着十艘大船转圈。 等天色黑下来时,这三十艘大船上除了底层的桨手,甲板面上已经没有能够站着的水兵了。 由于涪州城只有西面是大山,其它三面都是江水,北侧、东侧的船队战败之后,彼等只有困守城池一途。 不过涪州城四面还挖掘有护城河,护城河并不与江水相通,安国军想要蚁附攻城也不容易,于是双方出现了难得的休战局面。 晚上,涪州城余大海的官邸后院。 三人正围在桌边相对无言,主位上坐着一人,年约二十六七,生的英俊潇洒,年纪轻轻颌下却有三缕乌黑发亮的长须,正是重庆总兵曾英。 曾英的家族本来是成都的官宦世家,张献忠入川时他便找到了当时的四川巡抚陈士奇,要求投笔从戎,带着自己搜罗的千人上前线杀敌,结果被陈士奇拒绝了,最后眼见局势糜烂,不得已才启用曾英。 结果曾英收降李占春、余大海、胡鸣凤、张天相等人后以区区千人大败祸乱川东的姚黄余部,他文武双全,每仗必奋勇向前,姚黄余部都惊为天人,最后都投降了他,加上他先手收拢的西营、闯营、明军溃兵,最后总兵力达十万之众,并牢牢地守住了重庆,弘光朝廷便任命他为重庆总兵,让他扼守川东一带。 安国军入川之后,曾英本来还想在忠州、涪州一带与他们决战,并利用自己所谓的“水上优势”以及对地理的熟知大败安国军,没想到安国军既不同于大西军,也不同于明军,对水军的运用、火器的运用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一战下来,自己的精锐折损过半,涪州也岌岌可危。 更为急迫的是,如今安国军控制了大江、乌江江面,自己若是要撤往重庆的话,只有从西面越过大山,再过江一途,不过曾英认为涪州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安国军想要攻打也不易,何况他如今还不知晓张天相部的下落,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大人,您晚上还没有用饭食呢,还是吃完再说吧,我这就让人去热一热” 原来三人桌上的饭菜他们一直没用,说话的便是曾英另一位大将余大海,生的皮肤白皙,身材颀长,没有蓄须,难怪有“白蛟龙”的诨号。 “也好,夜深了,还是用过饭食之后再说吧” 三人中的另一人自然是刚刚逃到州城的刘惟明了,后来的摇黄十三家之一,诨号日必天王,诨号很是响亮,不过人却长得异常猥琐,三十多岁,原本是罗汝才的部下,后来又跟着张献忠入川,三角眼、老鼠须,此时的心情却很忐忑。、 一来自然是自己没有守住大营,还连一个时辰也没守住,生怕总镇大人一怒之下杀了他,不过他也有恃无恐,城中只有余大海的五千人,自己的三千多人虽然战力羸弱,可总比城中的青壮强一些吧,曾英想要守住涪州城,就不得不依赖自己。 二来则是被安国军那惊人的战力吓到了,等他回到州城得知张天相、武大定两路都败了之后更是忐忑不安,这心里还在为自己的前途着急。 就在下人正在收拾碗筷时,曾英的一个亲兵闯了进来。 “大人,张天相部有下落了” “哦?”,曾英一下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期待的神色。 那亲兵见了心里有些不忍,不过军情紧要,最终他还是如实说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大人,没想到贼军竟然是多路进军,原本的施州卫指挥使、后来兵败投靠了贼军的童天阅部进占了酉阳宣抚司、彭水县,并在武隆县附近截住了张将军的去路,张部由于赶了几十里路,中途没有丝毫停歇,被童天阅堵住后筋疲力尽之下,虽然奋勇杀敌,不过还是不敌被俘” 其实张天相部根本没有“奋勇杀敌”,亲兵也是为了安慰曾英,曾英听了颓然坐下,半天没出一声。 最终他还是平复了心情站了起来。 “诸位,涪州城池单薄,恐怕经受不住贼军火炮的轰击,我等还是赶紧撤往重庆,连夜走吧,同时通知南川的杨秉允、荣昌的景可勤、刘进福,让他们放弃城池向重庆靠拢,贼军势大,江南之地暂时放弃吧,u看书 .uukansu重庆府城城墙高大坚固,面积又大,驻扎几万兵马都不嫌挤,我等便依托重庆与贼军决一死战!” “遵命!” 曾英连夜撤走了,给安国军留下了一座空城,这倒是李安国没有想到的。 按照原本的想法,敌军在涪州如此大的阵仗,曾英肯定在城中,如果抓住了曾英,重庆便会不战而下,届时安国军依托重庆府城与鞑子进行拉锯战,间或出奇兵骚扰敌后,让其不得安宁,时机成熟时再一举破之。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这下可好,一旦让曾英进驻了重庆府城,自己再想攻下来也不容易,届时有从成都过来的大西军,后面还跟着鞑子的大军,自己就左右为难了。 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疏忽大意,忽略了州城西侧的防守而后悔不已。 安国军能得知涪州城是一座空城还得益于刘惟明。 当夜,正当曾英计划将所有兵马带走时,刘惟明却主动要留下来,说什么要为大帅安然撤走遮护后路,又说城中尚有几千青壮,自己手下还有三千多人,加上这几千青壮,怎么着也能阻击贼军四五日,届时给贼军大量杀伤之后再撤也来得及,曾英由于走得匆忙,看他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一时便相信了他的话,便一番抚慰之后同意让他留了下来。 等曾英、余大海一走,刘惟明立即投降了安国军。 () 第264章 西南风云(九)大小龙番 焦琏部抵达都匀后,陈友龙立即带着自己的山地营前出龙里司,不多日便抵 达贵州宣慰司所在的贵阳城池下。 贵州总兵皮熊在上次被陈友龙击退之后,原本的五千人马只剩三千了,要守 卫偌大的贵阳城实在有些单薄,最后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周边的各土司又联合贡献了三千人马。 六千人,加上城里的青壮,勉强能守住城池。 如今缩在贵阳城的巡抚杨鼎和、布政使范矿、按察使张耀、参议曾益、总兵皮熊都是忐忑不安。 还有一人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此人是大明最后一代韩王,朱璟溧,闯营在北方闹腾时,此人避入四川,后来又到了贵州,沿途有一些北方健儿或主动投靠,或认为在乱世中此王奇货可居,最后他抵达贵阳时竟有上千北方健儿投靠在他麾下。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抵达贵阳后,上述几人也认为他奇货可居,便时常嘘寒问暖,殷勤侍奉,韩王自己也颇有监国之心,不过在朱亨嘉“监国”失败之后,他这颗火热的“监国”之心也慢慢消散了。 不过贵阳的大小官员依旧礼敬有加,总兵皮熊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王妃。 安国军进入贵州后,韩王一开始还想继续逃跑,可如今北边是大西军的地盘,南边的广西是安国军的地盘,半个云南倒是还在明军手里,可惜彼等如今正与窃取了黔国公之位的沙定洲对峙,朝不保夕,哪儿有余力来护卫他这样一个落难的王爷。 于是他也硬气了一回,打定主意“誓与城池共存亡”。 王爷如此硬气,城中大小官员自然也不能落后,不过就依这六千兵马,其中更有祸福难测的三千土司兵,守住这偌大的贵阳城着实力有未逮,于是以杨鼎和为首,纷纷向四方发出求救信。 彼等求救的有三个方向,一是如今偏隅于大理、楚雄的沐天波、杨畏知,二是泸州的四川巡抚樊一蘅,第三嘛,自然是重庆的曾英了,此时彼等尚不知曾英在涪州大败的消息。 还有一路,自然是镇守播州的王祥了。 四路求救信发出去之后,最快答复的是曾英,杨畏知也派了三千人正在路上,樊一蘅命杨展带三千人南下支援,近在咫尺的王祥却没有音信。 大理的杨畏知那三千人马彼等没有过多的指望,因为如今接近贵州的曲靖一带都控制在沙定洲手里,杨畏知的兵马想要抵达贵阳,尚需绕道四川,路程不下一千多里。 曾英的兵马倒是强壮,不过此时他正在涪州一带与安国军作战,在双方没有结果之前他是不会实质性的派出援军的,所以他们最大的希望便是杨展和王祥了,杨展倒是答应派兵了,还亲自带了三千人过来,不过叙州到贵阳也有六七百里,等杨展赶到了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他们最期盼的、也是兵力最雄厚的王祥部如今尚没有音信,估计也没多大希望了,此人占据播州之后,便在当地作威作福,俨然一方土皇帝,平素也没将贵州的大员看在眼里。 此时的杨鼎和、曾益、张耀三人正聚在一起商议前途。 前面提到的几人中,韩王、范矿、皮熊是主战派,杨鼎和、张耀、曾益三人却是模棱两可。 历史上的杨鼎和在孙可望大军南下时便偷偷离开军队逃跑了,眼下大明岌岌可危,更没有为他殉葬的道理,张耀、曾益都是他的亲信,于是便聚在一起商议。 “大人,如今天下大势已定,大明摇摇欲坠,我等就算披心沥血也难以中兴之,如今的天下以学生看来有两强并峙,一是满奴,二是安国军,满奴乃化外蛮夷,自不待言,这安国军屡败满奴,乃我汉人的擎天一柱啊,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何不……” “那把持成都的大西你等没有看在眼里?” “大人,听说满奴已经南下了,以献贼之战力,欺负明军尚有余力,对付满奴就力有未逮了,彼等必定会一路南逃,云贵的明军势必也不能抵挡,我等最终还是会落入彼等之手,如今更为强大的安国军来了,何不……” “可惜我等手下没有兵马,就算有心做这个俊杰,恐怕范矿、皮熊也不会答应” “大人勿忧,这城里不是还有一支兵马嘛” “你说的是那些土司兵?” “然也,这些土司都是贵阳附近的兵马,其中又以大龙番司、小龙番司为首,只要说服了龙登云、龙云腾,这支兵马不就是我等的?” “可还有韩王的兵马?” “这就需要巡抚大人您亲自去说服了,听说这安国军一向仁义,对朝廷官员、宗室并不多加屠戮,反而会礼送到南京,愿意在原地做官的,也会适当安排,您跟大王好好说一说,应该问题不大,想那安国军战力强横,吕大器、丁魁楚、左镇都不是对手,何况我等这夜郎小国之地?” …… 说起这大小龙番,还有一个掌故。 五代十国时期,占据湖南的南楚二任帝马希范派手下大将龙德寿进入贵州,后来便在贵州长期驻扎下来,龙德寿的子孙渐渐地变成了当地的土司,为首的便是大小龙番,其他的将领成了其它地方的土司,一共有八番,都拱卫在贵阳周围,这些士兵的后代便是后世布依族的祖先。 如今派兵进入贵阳城的便是以大小龙番为首的八番土司兵,其中大小龙番的人马就占了一半,其中有一人又不得不提。 大龙番司的首领龙登云的父亲叫龙在田,张献忠在谷城接受朝廷招抚的时候也带兵在襄阳附近,当时张献忠与他关系匪浅,这也是孙可望等人当时在退出成都后决定进入云贵经营的重要原因,因为彼等以前从龙在田嘴里得知了不少云贵方面的事情。 在龙登云的府邸,曾益正与他侃侃而谈。 “龙将军,如今安国军势大,凭着小小的贵阳城恐怕不能抵挡,龙将军是本地人,可有退敌妙计?” 龙登云有些摸不着头脑,此人单独来见自己,打的是什么主意? “自然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誓与城池共存亡!” “呵呵,想那南昌城、九江城、赣州城、广州城、肇庆城、桂林城都比贵阳大且坚固,还不是被安国军攻下了?若是像将军所说的那样死战到底,届时免不了屠城之虞,将军是本乡本土的,家眷、亲属都在贵阳,一旦事有不济,将军可有为祖先考虑?” 龙登云知晓他说的是“抄家灭祖”之事,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在没有摸清此人来意之前,还是虚与委蛇的好。首发 “那以大人之见?” “不如降了安国军!” “啊?!”,龙登云没想到曾益如此直接。 曾益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自安国军进入贵州后,施行的是以安抚为主的政策,并不像在湘西、广西那样,将军手握重兵,何不……” “大人之意,我已尽知,不过末将只掌握一路兵马,尚需与其他人细细商议” “那是应有之意” …… 韩王临时居住的府邸,杨鼎和也正在娓娓道来。 “唉!大明为何如此不幸,偌大的江山竟然只剩下一隅之地,如今贼军大军侵逼,大王可有退敌之策?” 朱璟溧黯然地摇摇头,“本王寄居贵地,人丁单薄,哪儿有什么退敌之策,倒是大人乃一省巡抚,还请不吝赐教” 杨鼎和幽幽地叹道:“贼军战力强横,如今几乎席卷江南之地,贵阳城这区区六七千人马恐怕难以抵挡啊” “那大人可有良策?” “良策?下官乃是一书生,素来不知兵,哪儿有什么神机妙策,不过如今大势所趋,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大人请讲” “不知大王有没有听说过饶州的淮王、桂林的靖江王之事?” “略有耳闻,听说彼等被俘后安国军并没有妄加杀戮,而是送到了南京,大人的意思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旦据城而守,彼等恼怒之下学起了献贼、闯贼那就不妙了,uu看书 ww.uanshu 我等文官只要放下身段尚有一条生路,大王可是要好好想想襄王、楚王的下场” “.…..” 贵阳城最后不战而下,韩王最终说服了皮熊,皮熊还准备死守待援的,一见城中的土司兵和大部分文官都有了降意,加上自家女婿韩王的劝说,最后无奈之下只得认命。 拿下贵阳后,水西的威清卫、平坝卫、赤水卫、毕节卫、安顺州、镇宁州、永宁州、安南卫、普安州都闻风而降。 最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安国军便将全贵州收入囊中。 占据贵州后,李安国任命堵胤锡为贵州布政使,将下一步准备占据的四川江南的各州县也划入贵州,于是以堵胤锡为首的文武官员便开始在贵州境内施行李安国之前确定的第二步棋——招兵。 见到安国军并没有马上实施分田地一事,贵州的大小土司对于招兵一事倒是很配合,还纷纷将自己麾下的小部分精锐交给安国军,对于麾下小民踊跃参军一事也没有多加阻拦。 于是在曾经的夜郎国,一场募兵活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至于韩王以及大小官员,韩王与皮熊、范矿不愿意在安国军下面做事,便依照惯例礼送到南京,剩下的几人在此次占领贵阳的战事中居功甚伟,李安国也一改以前的态度,对这几人也优渥有加,分别在贵州大的州府任职。 () 第265章 西南风云(一十)望风而降与强弩之末 曾英在涪州大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原本驻扎在南川县的二哨杨秉允部没有听从曾英的命令撤到江北,等安国军的大军兵临城下便投降了。 驻扎江津县的九条龙刘进福的水师也没跟着去重庆,杜虎的船队一到,彼等也竖起了降旗。 綦江原本是刘惟明的地盘,如此一来,重庆府位于江南的地方如今全部处于安国军的控制之下,占领全部重庆府之后,李安国便将眼光放在了播州、泸州、叙州上面。 要想拿下这三州也不容易,特别是播州的王祥部兵强马壮,夹在樊一蘅与曾英之间,对两者都是若即若离,形同独立,没有一定的压力他是不会投降的。 于是李安国决定先打叙州。 占领贵阳之后,李安国已经知晓占据叙州的杨展已经带了三千人马在向贵州开进,估计这三千人马多半是叙州江南的主力,如果能绕到叙州,提前占领其江南之地,正在向贵州进军的杨展就进退两难了。 说干就干,李安国决定放弃忠州,将忠州的五千人马全部撤到江南一带,由于在忠州、涪州两地缴获了大量的船只,俘虏了大批的水手,李安国便决定由杜虎带着五十艘战船加上一百艘俘获的明军船只逆水而上,装载了彭家声部的九千多人,计划先占领叙州(宜宾市)。 占领叙州后再控制江面,夹在中间的泸州樊一蘅、甘良臣只有南投马应试、王祥,或者投降两途。 不过陈友龙的大军已经开始北上了,他留下三千人在水西地区忙征兵的事,自己带着五千人从赤水卫出发,攻入了永宁州。 话说盘踞嘉定州、叙州一带的杨展在得到樊一蘅的书信后,二话没说便从叙州带了三千人马南下救援贵阳, 他先是向东到了泸州,接着便沿着泸州到贵州的官道南下,在叙州、泸州境内一路自然有粮草接济,不过到了马应试盘踞的永宁州就不行了。 马应试紧守城池,根本就不理会杨展供应粮草的要求,杨展无奈之下只得四处劫掠,进入赤水卫后各大土司自然也没理会他,杨展于是只能继续劫掠,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水西城,这里距离贵阳还有两百多里。 此时贵阳已经沦陷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杨展只得打道回府,来的时候因为当地的人不知晓,让他得手了几回,这回去就大不一样了,无论是城池还是乡间,一听说杨展的营头过来了,纷纷躲避不迭。 就这样杨展带着三千人就像叫花子一般回到了泸州,此时他已经得知张献忠的大军准备撤离成都南下了,杨展的的重兵实际上都放在江北的嘉定州,一听之下,便不顾疲累拼命朝叙州赶,准备从那里渡过大江回到嘉定州去。 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嘉定州时,杨展的部队别说打仗了,连走路都有些打颤,原本计划着在叙州城好好歇息一晚后即可北上,没想到城头上却打起了安国军的大旗。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杨展大惊失色,现在的他攻城是没有指望了,能不能顺利逃回去还是一个问题,没想到城上下来一人,正是此次随着大军入川的堵胤锡。 “杨将军,叙州我军已经占了,不可能再让出来,你可以回嘉定州,我家大都督说了,他对将军素来仰慕,将军回去之后,以嘉定州为根基,联络川西的明军,续续经营川西、川南一带,还是能与鞑子抗衡一段时间的” “鞑子?” “呵呵,将军有所不知,鞑子势大,西营正准备南下从你的地盘过江” 就这样,安国军安排船只将杨展部送到了对岸,那里杨展还有半个叙州以及一个完整的嘉定州。 攻占叙州的江南地后,北上的陈友龙又迫降了占据永宁州的马应试,这下夹在中间的樊一蘅、甘良臣就有苦难言了,彼等如今不想投降的话,只能南下投靠王祥了。 不过如今李思文部正在从东往西、焦琏部正从南往北进攻播州,王祥虽然兵力强盛,境内又颇为富饶,不过在安国军的大军压境下能不能幸免实在难说,最后樊一蘅、甘良臣无奈之下只得投降了安国军。 此时李安国已经赶到了泸州了。 他没有为难这二人,征求他们的意见之后,还派船只将樊一蘅、甘良臣及其麾下的三千人送到了对岸。 他打的主意自然也很明确,杨展、甘良臣在历史上都是忠勇之将,张献忠原来准备从叙州渡过大江南下云贵,结果被杨展打败,不得已才沿着从成都到重庆的官道西进,准备从重庆渡江南下,于是便有了与曾英部大战,曾英不幸中箭落实溺亡的事情。 如今杨展兵马分毫未损,又有甘良臣的三千精锐,加上四川巡抚樊一蘅的居中策应,击败张献忠部,让历史重演也不是难事。 至于另一路杨畏知派出的“援军”,由于路途太过遥远,如今还在云南境内,半路上又得知沙定洲要大举进攻楚雄,最后又退回去了。 播州的王祥原本是王应熊的家丁,占据播州一带后本来还指望着称霸一方,没想到此时安国军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再得知东边的曾英、西边的杨展、甘良臣、南边的贵州都失败,大江又被安国军封锁后,他在彷徨无顾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 如此一来,安国军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完成了攻占贵州以及四川江南地的任务,不过也仅仅是简单的占领,播州的王祥、南川的杨秉允,江津的的刘进福都保留着原班人马,政令还是以前的那一套,安国军想要把这些地方真正收入囊中,还是要花一番功夫的。 就在安国军在四川江南的地方大展拳脚之时,川北的战事已经有了分晓。 大西军的大将,镇守广元的刘进忠投降了,投降的原因就与历史上不同了。原本的历史上,刘进忠的一名部将投靠了曾英,刘进忠惧怕张献忠的惩罚,一开始率部准备南投曾英,最后又投靠了满清。 由于李安国的介入,满清占据汉中后立刻向四川展开进攻,刘进忠的部将此时倒没有投降曾英,而是投降了鞑子! 刘进忠见状生怕张献忠责罚,干脆也降了鞑子,刘进忠投降后,川北门户大开,镇守保宁的李定国见状只得一方面做撤出保宁的准备,一方面飞马禀报张献忠。 张献忠闻讯大惊,如今的他可算是四面楚歌,南有杨展,东有曾英,北有鞑子,如果困守成都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便有了南渡长江,去云贵一带发展的心思。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多日后,他将所有兵马都汇集到成都一带,以刘文秀为先锋,领兵三万直扑眉州、嘉定州,与历史上一样,加强了兵力的杨展先后在眉州、嘉定州大败刘文秀,张献忠无法,只得避往重庆,计划在那里过江。 路过西充时,历史上的一幕又重演了,张献忠亲自在凤凰山查看地形时,被闻讯追赶过来的鳌拜部盯住了,由于刘进忠正好在鳌拜部,认出了只带着少数人马的张献忠。 双方就隔着一条不大的水沟,鳌拜当即发箭直射张献忠,正中他的左胸,当天就死了。 张献忠一死,满清大举进攻,结果大西军在西充大败,十万大军损失了一半,战马损失上万匹,余部在孙可望的带领下急速撤向重庆。 得知安国军占据了江南地后,彼等就不能像历史上那样在重庆击败曾英后南下了,于是在孙可望的带领下直接从重庆北边越过,先后在合州、定远击败顺虎梁时政、黑虎王高,接着麾师东进,窜入了川东鄂西的大山,竟隐隐有与李过部合流的趋势。uu看书 ww.uukansu 两部最终合流之后,先后占领了太平、达州、大宁、大昌、开县等地,拥众七八万,到永和三年(1648年)初的时候,一部开始向三谭控制的巫山、奉节、云阳、万县等地进攻,企图全部占据夔州府。 另一部则向东攻击湖北的竹溪、竹山、房县、兴山、秭归等地。 一时天下有乱了起来,鞑子的定南王、驻守湖北的孔有德赶紧让缐国安部西进大山,驻守汉中的、原明军将领、后又投靠了闯营的总兵马科也协助巴颜、李国翰向南进攻。 于是,豪格、吴三桂的大军在四川面临的一是川西的杨展等部,二是重庆的曾英部,双方商议后,便由吴三桂带领一部分人马去攻打杨展,而豪格则带着满洲精锐去攻打重庆。 豪格这一路包括多罗郡王罗洛宏的三千正蓝旗精锐、镶白旗固山额真何洛会的三千精锐、固山贝子吞齐喀的三千镶红旗精锐、固山贝子满达海的三千正红旗精锐,加上巴牙喇章京鳌拜的三千巴牙喇兵,一共一万五千满洲真鞑子。 除此之外,还有汉军旗李国翰、刘之源统领的一万汉军,内有红夷大炮二十门。 而吴三桂那一路除了自己的关宁军一万人,还有在西北投靠鞑子的牛成虎,在九江被俘投降鞑子的左光先等汉军,总数也达到了两万人。 大战一触即发! () 第266章 西南风云(一十一)严书勤的调查报告 安国军控制贵州、四川江南地之后,并没有马上开展轰轰烈烈的清田运动,而是将各营的监军派出去做实地调查,准备在摸清情况之后再做进一步的安排。 以下是童天阅部的监军严书勤的调查报告,严书勤是与葛嫩娘一届的中举士人,他也是文武举全中,不过却都是恭陪末座,饶是如此,李安国对其还是异常信任,认为他刚正不阿,又大致算得上文武双全四字,在一众监军里属于重点培养的人员。 严书勤,今年三十岁,湖南湘乡人,他的报告自然是用文言文写的,这份报告为安国军在贵州展开清田运动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被安国军郑重其事地收藏起来,后来有好事者将其翻译成白话,这里抄录如下。 “余以童生之资、猎户之身,能直接参加安国军官府的科举,除了感恩戴德之外夫复何求?” “初入安国军,对其种种行事方式颇有不解,不过随着深入到日常事务中去,愈发感觉到大都督领导下的安国军与以往所有的官府都颇有不同,其更加体贴小民,抑制官员、武将、豪商的私欲,正如同大都督所说的那样,为万世开太平,有此豪志,我也豪情万丈,力争在安国军里干出一番业绩” “此次被委派到开州乖西长官司、南川县、播州三地考察田亩情况,除我之外,尚有按察司的李志、布政使司的王彤,都是在安国军历届科举之中登顶文武举之人,与我年岁相仿,又都对安国军衷心爱戴,调查之余,三人围炉夜话,畅所欲言,得友如此,真乃平生快事” “开州四面皆山,中间平地约莫万亩,已开垦田地八千余亩,州城是由长官司长官杨瑜占据,西北面的砦子则由副长官刘国柱占据,杨瑜乃是彝人,刘国柱是番人,与大小龙番司的龙家属于同族” “这只是山地中间的平地,周边的山上尚有不少梯田、旱地,全州加起来有水旱田地约三万亩” “乖西司目前有丁口三千户,按照每家五口人计,全司约有一万五千人,在贵州属于中县水平” “三万亩土地摊到每人头上有两亩,看似不错,实则不然” “乖西司相当于一个县,长官、副长官下面有大亭目,管辖若干个寨子,大亭目下面有小亭目,一般管辖一个寨子” “亭目下面有头人若干,为亭目打理田产,负责征粮、纳役、捕盗诸事宜” “上述平地间上好的五千亩田地,长官、副长官各纳两成,大小亭目、头人纳三成,纳粮的小民三成,山上的梯田类似” “长官、副长官、亭目、头人的田地不用自己耕种,有专门为彼等耕种的农户,彼等称为私庄奴,私庄奴没有田地,收获之后由长官、副长官、亭目、头人视其功劳大小或多或少赏赐一些,勉强能保证一日两餐” “私庄奴的婚姻全靠头人以上之人做主,彼等后代也是私庄奴” “尚有粮庄百姓若干,彼等需要缴纳田赋、服徭役、兵役,婚丧嫁娶、生儿育女之时还需向头人缴纳一定之税,或鸡几只,或柴几捆,或药材几斤”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粮庄百姓的田地自然不能满足一家大小之需,不过彼等还可开垦荒地,土司下辖无论山川草木皆归土司所有,彼等开垦之地还需额外缴纳田赋,饶是如此,粮庄百姓依旧乐此不疲” “以我观之,乖西司境内汉夷百姓尚能温饱,比以前大明湖南境内尚要强上几分” “大亭目以上可以修习汉家典籍,以下一律不许,大头目家里都有师爷,多是汉人童生、秀才出身,这些人一则教授大亭目以上土司子女读书,二则协助彼等处理政务,彼等也有粮田,也是私庄奴帮着耕种” “故此,乖西司明面上是由夷人管辖,实际做主的还是汉人” “乖西司只是贵州境内一个小司,以管窥豹,其余地方相差无几,职部建议如下:” “贵州境内虽然多为山地,土地贫瘠,不过并没有见到衣不蔽体、哀鸿遍野之象,小民尚能存活,故此,其一,尽快开科,将大小土司之师爷收入囊中,如此,土司麾下之详情尽知矣” “其二,长官、副长官拥有的土地甚多,彼等除了自己享用之外,主要的用途便是养兵,大都督这招兵之计甚好,如果能将土司直属兵力收入囊中则土司大势已去,所以,这招兵的条件要强于土司才行” “对于此一条,职部的具体建议是,比如乖西长官司,其麾下有常备兵三百,其中亲属、私庄奴有五十,其余皆是服兵役的粮庄百姓青壮,若是我等将土司的田地分给粮庄百姓,并废除徭役,其麾下两百多兵丁便烟消云散,私庄奴都是几十年、几百年深受土司大恩之人,你就是分了土地,彼等也不会欢天喜地” “故此,对于这些人尚需从长计议,职部建议,贵州之地不同于湘西,不如分两步走,先将粮庄百姓的土地分足,等到境内大多数百姓都心向我军之时再开始第二步,即废除奴籍,第二次分田,若是一开始便一律分田,恐怕会闹出乱子”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等到境内征兵、分田完成一年之后可施行第二步,届时大小土司手中既无兵,有没有多少储存,安国军的雷霆之下彼等也无可奈何” “播州之地又不同” “自从杨应龙叛乱之后,朝廷便取消了宣慰司,改成了播州府,不过朝廷的政令尚不能出城池,目前王祥能管到的只是府城及其周边以前杨家管辖的区域,其它乡间还是由以前的大小土司控制” “不过在杨应龙的叛乱被镇压之后,播州的其它土司对于朝廷的政令还是大致听从的,王祥自己有兵马万余,如今播州府城周边的土地大多分给了他的亲信将领和家丁,其余各处,他只是向大小土司催粮而已,田赋还是依照以前大明的规制缴纳,不过不收银钱,全部是粮食、布匹、食盐等物” “以前土司自己管辖播州之地时,境内的小民与乖西司一样,尚能温饱,王祥来了之后,以前的粮庄百姓渐渐地有些吃不消了,职部所见,彼等大多数一日只有一顿干饭,聊以度日” “王祥此人原是云贵总督王应熊的家奴,颇有勇力,自当上播州总兵后,分别纳了境内重安司、黄平司、草塘司、白泥司、瓮水司、余庆司、容山司、真州司一共八个长官司的小妾一名,或是长官的女儿,或是妹妹,没有直系女子的,便在旁系里寻找” “又让各家将自己的嫡子一名到府城入质,靠着这些手段牢牢地掌控了播州” “像播州这样的,职部建议” “其一,必须要先对王祥的兵丁进行整编,播州无法供养一万大军,可让彼等先行裁撤,彼等必定会将家丁以及亲属、亲信控制的人马留下,余者交给我等整编,播州的万余兵丁,精锐的不过三千,多为流窜四川、贵州、云南各地的明军、闯营、西营余部,手中也多沾满了小民的鲜血” “彼等看不上的兵丁,多半为抓夫过来的,或走投无路的,这些人不一定全部是好人,不过与上述三千人相比还是可以争取的,可以将这些人拣拔进入安国军,剩下的放回乡间耕种” “其二,这三千人也不能让彼等聚在一起,职部建议,不妨将彼等一分为三,分别置于府城、播州南部的瓮安镇、北部的桐梓镇,与我军混驻” “其三,时机成熟之时,一举灭了彼等,据职部了解,这三千人虽颇有战力,不过却是恶贯满盈之辈,彼等欺行霸市、欺男霸女、苛逼小民,实在不宜留之” “其四,解决王祥这三千人后再在各司进行像乖西司那样的动作,如此,便无往而不利也” “另附:播州之地有八司,府城附近相当于四个司,每司都大过乖西司,计有人丁四万余户,丁口约莫二十万,田地约三十万亩” “最惨的是那南川县,此地不是土司辖地,正经的大明官府管辖之地,原有丁口六千户,乃重庆府所辖的上县,田地五十余万亩,职部抵达时,估计只有丁口两千户,丁口万余” “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职部三人在此县盘桓多日,多方细查之后得知原因如下:” “其一,此地处于播州与重庆之间,曾英部、杨展部、王祥部曾多次在此地交战,每战必向乡间强征军粮、强派劳役,每战有损,则强派兵役,乡间的大小牲畜也被军卒搜刮一空,或拉大车,或杀了食用,如今乡间已无大牲畜的踪影,小民全部用双手开垦、劳作” “其二,二哨杨秉允部占了此地后,将民间年轻女子搜刮一空,全部配给自己的亲信部下为妻,其部原本有一万人,实际精锐也就三千人,剩下的多为拉来的夫子,如今南川县一半上好的水田全部被其部下霸占,除了以前耕种的,便是抓来的夫子,这些田地彼等自己耕种,一半上缴,一半自己留用” “剩下的一半差地仍归以前的农户耕种,不过如今彼等丁口凋零,uu看书 .uukanshu.co 青壮男女都彼等掳走,或进入军营当兵,或配给了杨秉允的老兵,一户人家只剩下老弱病残之人,就算如此,彼等仍需要缴纳一半的粮获” “职部亲眼所见,有一位白发老妪,年逾六十,背后背着一个一岁的女娃,地里爬着一个三岁的男娃,还拿着锄头劳作不辍,田间有一个瓦罐,瓦罐里有一罐夹杂着野菜的稀粥,便是三人一天的饭食” “职部问她,为何不见儿子、媳妇?彼哭道,儿子被杨秉允抓去当夫子了,媳妇被抓去做别人的媳妇了,自己丈夫已死,家里能动的只有她一人,还有两个小娃嗷嗷待哺,她不劳作三人便要饿死,职部听了不禁潸然泪下” “也有家里还有青壮的,不过彼等额头上都被杨秉允刺了字,想逃走也没有办法,只得日夜奔波在田间劳作不辍” “像南川县这样的情况,职部建议:” “其一,像杨秉允、刘进福这样的姚黄余部实在是作恶多端、罄竹难书,还超过王祥部,其老兵建议一个不留,并且需要尽快处置” “其二,尽快将被掳走的青壮男女发还乡间,此地好田众多,而人丁稀少,不妨多给彼等分上一些田地” “其三,南川县民间困苦已久,建议三年免征” “职部所言,句句是真,有按察司的李志,布政使司的王彤为证,如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 第267章 西南风云(一十二)雷霆之怒 李安国接到严书勤等人的报告后便立即展开了行动,让童天阅部三千人进驻南川,堵正明部三千人进驻江津,焦琏部五千人进驻播州,陈友龙部三千人进驻永宁州、彭家声部三千人进驻綦江。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又让杨秉允、刘进福、王祥、马应试、刘惟明五人裁撤兵马,每部最多三千人,并申明每部今后的粮饷由安国军供应,并给各部预支了三个月的饷银和粮草。 五人饷银和粮草到手后也不敢跟安国军对着干,纷纷将自己的老兵留下来,剩下的人都发还了乡间,不过对于掳来的年轻女子自然没有发还的道理,不过安国军也没有追究。 这日,播州府,李安国、焦琏、堵胤锡设宴招待王祥等人。 焦琏部进驻播州后,将兵马放在城南,而王祥的三千老兵却在城北,播州城池经过土司杨家几百年的修建,高大、坚固、宽阔,驻扎两三万兵马也无问题,故此焦琏部进驻后并不显得拥挤。 焦琏部甫一进驻播州,王祥立即有了危机感,他将原家属全部搬到了军营,而将自己的府邸让给了焦琏,李安国抵达后,焦琏便将后进让了出来。 王祥手下有三百家丁,都是从老兵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威猛之士,出身明军的多为夜不收,出身义军的,多为精锐骑兵,王祥但凡出动,这三百骑必定带在身边,加上他自己也有一身武勇,寻常人想对付他也不容易。 不过李安国设宴相请,自己再带着三百家丁去就不合适了,不过他也担心是鸿门宴,想来想去还是带了一百人,其中更有他依为腹心的家丁头子,原辽东明军夜不收的把总李成,此人才二十多岁,威猛绝伦,为人又精细,王祥一见之下便收他做了自己的义子,三百家丁也由他带着。 为了外出迎来送往方便,王祥任命李成为参将,这样的话,李成就是吃饭也可以与王祥坐在一起,另外还有出身闯营、李自成第一次打四川时受伤流落在当地的骑兵猛将曹勋,也被任命为游击将军,此二人与王祥形影不离,一般人不要说接近王祥了,就算要接近那三百家丁也不容易。 李安国宴请王祥等人,这个“等”字实际上就两人,参将李成、游击曹勋。 王祥抵达后,李安国带着堵胤锡、焦琏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王祥之前见过李安国,不过自从见了之后这心里隐隐有些轻视,传闻此人是张献忠手下的猛将,一见之下却大失所望,不就是一个白面书生嘛。 心中有这个因素作祟,加上这几日李安国对他们相当不错,又是提前发放饷银、粮草,又是送猪送羊的,他还以为李安国确实对自己非常倚重呢。 王祥从小跟着原总督王应熊长大,他家世世代代给王家做奴仆,他自己也不例外,后来有幸考中武举,那也是王应熊提携之故,无论怎样,在官宦世家长大的这察言观色一途都不会差。 没想到重重因素交织在一起,一向待人接物不差的王祥竟然鬼使神差将马匹一直骑到大门口,他的家丁一向以王祥马首是瞻,一向骄横惯了,也没有人出声提醒他。 来到大门口时王祥才感觉到不对,不过他看到李安国亲自带着布政使出迎,心里不禁泛起一丝轻视。 “我等粗鄙武夫,怎敢有劳大都督、布政使大人亲自出迎?” 王祥跳下马匹,与李成、曹勋两人在李安国面前单膝跪下说道。 李安国身后的焦琏、秦峰二人眼里都冒着怒火,堵胤锡面色也有些不虞,不过李安国还是面不改色。 “三位都是有功于安国军的人,快快请起” 王祥三人跟着李安国去了后院,他的家丁自有秦峰安排接待,也安排了一百亲卫一一招呼。 不过李安国没有料到王祥竟然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也没准备这么多桌子,于是便吩咐厨房将亲卫们用餐的木制托盘盛了一些饭菜让家丁们食用,每人还有一小壶酒。 没想到这些家丁平常跋扈惯了,对这些“份饭”根本看不上眼,有的还大骂起来,“这就是宴席?老子寻常吃的也比这好!” “赶紧换大桌!” “.…..” 后院的人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中间的院门还大开着,彼等自然将外面的情形听得一清二楚,堵胤锡、焦琏、秦峰三人都是怒火中烧,王祥先是一惊,不过看到李安国脸色如常,便也没有出去制止,静等着李安国的反应。 这时李安国终于说话了,他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焦琏、秦峰两人见状眼神都是一亮。 李安国站了起来,对着王祥三人说道:“原本我还想让你等多活几日的,没想到你等如此不识抬举” 说完便从腰间拔出一物对着王祥就是一下,焦琏、秦峰也如法炮制,“砰砰砰”的三声想过之后,王祥、李成、曹勋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 后院的火铳声一想起,前院也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装填好的隧发短铳,这完全超出了王祥等人的想象,所以不到一刻的时间,王祥以及他的一百名亲卫全部倒在血泊中。 近在咫尺,就是铠甲在身也没用,李安国的亲卫人手两支短铳,一身武艺也不比王祥的部下差,刚才完全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在短铳面前,你就是有再高的武勇也没用。 焦琏抽出自己的鬼头大刀将王祥三人的头颅砍下来,然后看了李安国一眼,见李安国点点头,焦琏便大踏步地出去了。 焦琏部进驻府城之后自然也接管了城墙、城门,五千人如今有两千人守卫着城墙,三千人还在军营,播州城很大,区区隧发短铳的响声也没有惊动到北城门的王祥军营。 焦琏带着三千人倾巢出动,很快便来到了北边的军营,如今王祥的大营是由他的亲弟弟王和在统领,彼等刚发了粮饷,对安国军的动作完全没有戒备,等安国军将大营两座营门都堵住了彼等才醒悟过来。 “轰!”,焦琏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用佛朗机炮轰开了营门,再用散弹扫过一轮后,前面是刀盾兵,后面是长枪兵便一拥而入。 焦琏的手下一部分是跟着他来到广西的陕西兵,一部分是广西当地的狼兵,战力本来就颇为强横,经过安国军的训练后又上了一个台阶,王祥的老兵虽然悍勇,不过一是仓促之间不成阵型,二是不明白安国军不久前还好好的,怎地说翻脸就翻脸? 故此,焦琏的三千人势如破竹,将王祥的老兵杀得纷纷向营房退去,这时焦琏将王祥、李成、曹勋三人的头颅抛了出去,这下这些老兵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纷纷跪地投降,有的还杀了王和过来向焦琏邀功。 焦琏将降兵缴械之后,让他们在大校场中间站好,自己的军卒团团围着,降兵们也很忐忑,不知晓对方要作甚。 “听说你等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手底下很是了得,本将如今想要招募五百亲卫,也不知哪些人合适,这样,你等互相厮杀,剩下来的全部加入我的亲卫队!” 降兵们面面相觑,心里也在暗骂,“这是要让我等自相残杀啊” 焦琏见他们都没动,便骂道:“不动手的一个也活不了!” 如今王祥的三千老兵只剩下不到两千,彼等里面终究还是有醒目的人,只听见有人大喊道:“与其坐而待毙,何不奋力一搏!” 话音刚落,围在他们附近的火铳兵便开火了,呼啦啦便倒下了一大片,这下没有敢说话了,这手中没有任何兵刃,怎么“奋起一搏”啊? 于是也不知是谁先动手的,降兵们开始互相打斗起来,这可不是寻常的打斗,而是以性命相博! “哈哈哈”,焦琏在一边提着鬼头大刀大笑不止。 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场中只剩下了几十人,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上了焦琏的当,不过刚才他们人多势众的时候没有奋起一搏,如今只剩下区区几十人还能怎么办?只能暗自祈祷焦琏说话算数。 “哈哈哈”,焦琏又是一阵大笑。 “傻了吧,老子刚才是骗你等的” 降兵大怒若狂,uu看书 wwukanshu一个个喊着叫着向焦琏扑过来,不过迎着他们的是一排排火铳。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 与此同时,在南川、永宁州、江津、綦江,同样的杀戮也在进行,连一早投靠的镇守綦江的刘惟明也没逃过此劫。 清理完各地军阀的“老兵”之后,安国军将彼等抢过来的夫子、年轻女子全部放了回去,又从湘西、贵州组织了一批耕牛,每十户有一头牛。 接着轰轰烈烈的清丈田地便开始了,安国军还放出话来,以前的四川江南各州县一律免征三年,三年之后只收一成的田赋。 于是这些州县的穷苦百姓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对安国军自是感恩戴德不提。 南川的那位老妪终于可以歇歇了,她的媳妇被抓走后如今又怀孕了,不过她和她的儿子都没有嫌弃,在乡下,丁口就是一切,如今人丁稀少,你就是嫌她失了贞洁不要了,想再找一个也是千难万难,何况两个年幼的小娃也需要亲娘照看。 至十一月底的时候,四川江南各州县的田亩已经清丈完毕,两册也厘清了,老百姓们看着发给自己的新的田契,一个个都有些不敢相信。 而贵州的招兵也早已完成了,安国军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开科考试,等到十二月份的时候,按照严书勤的建议,开始了第一轮的的分田运动。 () 第268章 南洋的新动向 忙完贵州之事,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月份,李安国生怕广东出事,便任命杜虎为贵州水师都督,遮护从叙州一直到巴东这一带的长江江面,又让堵胤锡在普安卫建立冶坊和铁坊,那里便是后世六盘水的所在,有大量埋藏很浅的铁矿和煤矿。 同时又让湘西布政使史可镜让人送来了大量的番薯、玉米种子,让贵州的山民试着种植。 忙完这些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亲卫以及彭家声的一万人先从陆路回去了。 此时的四川江北一带,在樊一蘅的斡旋下,松潘副将朱化龙、叙州总兵杨展、总兵甘良臣齐心合力,利用山川形势击退了吴三桂的一次次进攻,最终吴三桂只得缩在成都平原附近,静等东边大军的消息。 东边豪格部相差仿佛,大军进入川东后,从汉中南来的巴颜、马科部被李过、孙可望的联军击败,后来又缩回了汉中。 李定国亲率大军连下巫山、奉节、云阳、万县,击毙谭弘、谭诣,谭文侥幸逃过一劫,带着残兵败将遁入了忠州,最后在曾英的支持下,勉强守住了忠州。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豪格的大军很快占领了太平、达州,最后麾师南下,准备合围重庆,不过此时已经占据大半个夔州府的孙可望、李过部又时常西进袭扰,倒是帮了曾英的大忙,豪格见短时间拿下重庆府无望,便将重兵驻扎在保宁府、顺庆府,准备等下一批粮草以及汉军过来后再向川东、川南进军。 一时川东、川西也出现了难得的均势。 此时李过部突然东进,占据了湖北的兴山、秭归一带,与孔有德的夷陵州近在咫尺,一时湖北“大震”,这样的情形下,彼等也没有心思考虑南下的战略,只得先解决了李过再说。 这也是李安国放心回广东的重要原因。 等李安国回到广州时,正好赶上过年,一家人难得的团聚在一起,踏踏实实过了一个好年。 永和三年(1648年)大年初三,李安国赶紧召集了奚鼎铉、周综文、彭家声、童以振、燕厥中、薄钰等人议事。 “大都督,潮州的郑芝龙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据按察司探子的消息,彼等一直没有停止过招兵买马的动作,彼等北上的大船在冬季载回了大量的战马,如今大江以南战马缺乏,肯定不是南京方面提供给彼等的,若是职部所料不差的话,彼等应该跟鞑子勾结起来了,这些战马多半是与鞑子交易得来的” “哦?弄清楚有多少战马没有?” “福州、泉州、厦门三地都有我军的探子,装载马匹的船只全部在福州港卸船,前后一共有三批,约莫三千匹,最终的地点应该是去了北边的建阳县,听说那里有几十万亩草场” “最后一批是什么时候到的?” “一个月之前” “嗯,马匹买回来之后尚需驯练,等到成军至少要半年,加上骑兵的训练,我等应该还有一年的和平时期,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我想区区三千匹战马对我等的威胁应该不大,就怕彼等不断从鞑子那里获得战马” “南洋方面有何动向?” “大都督”,奚鼎铉说话了,“十、十一、十二三个月份,我等又转运了一万户去了南安特别府,按照大都督此前的计划,全部安置在柴棍以南,湄公河以北的地方,此地面积颇广,区区一万户放进去也显得空空荡荡的” “蔡九仪在南洋一带也招募了三千户,如今也放在那里” “安置了这一万三千户以后,以柴棍为中心的地方,东边是隆庆-罗夷-头顿的一万户,同奈河东西两岸是以前的汉民三千余户,加上新安置的一万三千户,南安特别府便有了两万六千户,丁口近十万,在柴棍一带已经是最大的部族了” “柴棍的占城人、广南人、真腊人加起来也就十万左右” “徐勇将军已经在新来的移民中招募了五千人,如今他的手下原本有九千步军、三千海军陆战队,加上这五千人之后,陆师总计达一万七千人,加上四十艘大船,在这南洋地界恐怕是首屈一指” “也不能掉以轻心”,李安国摇摇头,“广南国如今与我军是仇敌,真腊国、暹罗国丁口都有几百万,充分动员的话也会有十万大军” “那这移民之事还继续吗?” “大陆就算了,让蔡九仪多多动员南洋一带的汉民吧,对了,去了这许多人丁,同奈河与湄公河之间没有我等的城池也不行,我走之前与你等说过,不知……” 奚鼎铉拿出了一张草图,“大都督,地方已经定好了,就在两条河流之间,柴棍的南边约五十里的地方,此地距离更南边的湄公河也有五十里,离东边的大海约一百里,我等的移民大多安置在此地以东的区域,约莫两百万亩” “此地原本是占城人占据的一个小镇子,毗邻西威古河,张家玉与彼等商议过后,以一万两白银的价格买了下来,彼等也是欢天喜地地搬到更西边去了,我等计划就在此地建设新城,正等着大都督确认、命名” 李安国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下,估计就是后世越南新安市所在,于是说道:“就在这里吧,建设可住五万人的大城,砖瓦、水泥就在当地烧制,名字嘛,就叫新安得了” “大都督,毕方济回来了,他还带来了那什么教皇的旨意,说希望与我军建立全面的关系,我问他什么是全面的关系,他支支吾吾地没说,不过他说西方的天主教国家可以全面支持我等,我想如今我军各方面也不差啊,何须彼等支持” 李安国此时却是犹豫不决,难怪这毕方济在安国军初入广东时便急急忙忙回去了,原来是请示教皇去了,彼等想建立的全面关系无非是让安国军全面敞开彼等传教而已。 不过就这样拒绝了也不好,自己还指望他们给自己输送一批自然科学方面的人才呢,想到这里便说道:“等我见见他再说吧,不过你赶紧与方以智商议一下,除了敞开民间书院建设外,对佛门寺庙、道观也要一并纳入管辖范围,这天主教嘛,原则上同意彼等在省城兴建教堂,不过也要像寺庙、道观那样统一管理” “这些都归礼部管,让方以智将这些事务抓起来,不要老盯着衡山大学” “彼等的教义,在穷困的地方还有些用处,像我安国军这样安宁、富足之地恐怕没几个人相信,不过也不得不防,按察司做好监控吧” “那大都督是同意了?” “你就是不同意,彼等也会源源不绝地进来,堵不如疏,做好监控便是了,对了,西夷有何动向?” “大都督”,薄钰说道,“西班牙夷、荷兰夷原本并未重视麻涌岛的贸易,不过最近好像又重视起来,不断找到我要增加船位” “可弄明白了背后的原因?” “大致明白了,如今的江南、福建两地,彼等都在厉兵秣马,对于桑蚕、茶叶等物开始有一些抑制了,鼓励农户多种粮食,所以这生丝、茶叶便少了起来,而我等却有大量的供应,还有景德镇的瓷器,彼等一见便又跑回来了” “那你是怎么答复彼等的?” “尚未最终答复,只是说一切要等到大都督最后确定”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大都督”,奚鼎铉说道,“下官是这么想的,不如答应彼等算了,也不用船只交换,我等去年一年海关的商税就有近五十万,加上各地的商税,加起来不下一百五十万,彼等想要增加贸易,还可为我等增加关税,何乐不为?”首发 李安国仔细想了一下,“也罢,如今我等在广州、崖州的船坊都在开足马力制作,确实不需要彼等的船只了,这样吧,答应彼等,不过对于他们输入我方的货物要加以限定,比如西班牙人,硝石至少要占三成的船位,铜锭至少要占两成,其余的随他自己安排” “荷兰夷以木材、帆布、大米为主,也要占至少五成的舱位,uu看书.ukanshu 如果彼等答应了,每家增加三个泊位” “大都督,这荷兰夷不是与鞑子往来密切嘛,为何……” “无妨,彼等骨子里还是一个商人,哪里有利益彼等便趋向哪里,你想拦也拦不住,对了,英夷的机床、海军、工匠过来没有?” “尚没” “告诉彼等,要尽快输入这些,如果彼等能办到,可以豁免部分税金,输入的货物也要以硝石为主,毛呢布也适当要一些,还有何事?” “对了,安南国的郑主已经派人来过几次了,非得要购买我军新出产的火炮,我没敢同意” “同意他们,如今我等正在全力经营南安特别府,有郑主在北边给广南国捣乱,我等何乐而不为?不过柱国,你让火炮作坊专门分成一部分人,不要太多,一成就够,让这些人专司铸造外销的火炮,这价格嘛,自然与正常的火炮一样,不过质量嘛,就差一些了,用此一等的铁料,口径也小一些,反正要比我军使用的至少相差一个等级” “下官明白了,大都督高见,下官这就去安排” “大都督,还有一事” “何事?” “上次在南洋救了沈劲将军、盘踞在三宝太监命名的安不纳群岛的张杰绪来了,他已经来了一个月,非要见到大都督不可” “啊?!赶紧去请过来!” () 第269章 张杰绪来访 李安国很快便见到了张杰绪,只见他约莫三十左右,生的短小精悍,皮肤黝黑,不过一身大明武官服饰还是彰显了他明人的身份。 “小民张杰绪拜见安国军大都督” 张杰绪见了李安国后便单膝跪下行礼,李安国上前将他扶起来。 看着眼前此人,他不由感慨万千,历史上此人是由于满清占了广东才带着部下及家属扬帆南下的,不过安国军占了广东也起到了同样的效果,张杰绪还早了几年南下。 张杰绪来到广州之后,听说李安国已经去云贵一带了,便在广州等候,期间他四处寻访,亲戚、旧友、同僚也见到了一些,还到其它城池以及乡间探查,一个月下来他完全被安国军慑服了,不禁感叹其水陆兵马的强壮,还对广东境内的富足、祥和感叹不已。 又听说安国军打败广南国后,已经往以往荒无人烟的柴棍南部地区安排了两万多户移民,更是由衷的佩服,他这次来之前还去柴棍、头顿、金兰等地考察了一番,对安国军的所作所为更是叹为观止。 一番茶叙之后,张杰绪忍不住先问道:“大都督,您为何要在南圻地大批移民?” 南圻地,是此时中国人对湄公河三角洲的称呼。 “以你之见呢?” “这个小的确实不知” “呵呵,不妨实话告诉你,安国军将来是要一统中国的,如今大江以南占了大半,三五年之内就要北伐了,一统天下也是迟早的事” “中国人有一个传统,一旦安稳下来,便会大量生育,如今的长江以北地区,特别是中原以北的地区天气寒冷,旱灾、蝗灾频仍,粮食单产又不高,无法养活大量的人口” “不过南圻地就不同了,此地水量充足,种植水稻的话,完全可以一年三熟,勤快一些的话,一年四熟也不成问题,同时此地的土地肥沃,若是大量种植占城人那种对水土要求不高的稻子,一年三熟的话一亩地可出产稻子六石以上” “南圻地地域广袤,不算湄公河以南的地方,柴棍与湄公河之间可开垦的土地就有几百万亩,可笑的是无论是真腊人,还是占城人、广南人,有如此宝地却不知晓开发” “大明的百姓都是心志坚韧、吃苦耐劳之辈,过去之后,先是烧荒,将杂草、灌木去除,将大鳄、巨蟒、毒蛇等杀死,然后修葺水利,开垦田地,如今的两万余户,平均每户已经开垦了五十亩上好的水田,这就是一百万亩了,按照一年三熟计算,每年可出产六百万石粮食” “南圻地,最多能容纳五万户就差不多了,出产的粮食彼等自己肯定用不了这许多,每年可多出来几百万石,等到有五万户之时,恐怕可多出来上千万石粮食”首发 https:// https:// “等我安国军一统天下后,北方、南方一旦有水旱灾害发生,这千万石粮食便是赈灾的宝库……” 张杰绪一听不禁热泪盈眶,“大都督筹划如此深远,杰绪五体投地,不过想要牢牢掌握南圻地,尚需提防真腊人、占城人、广南人” “无妨”,李安国笑道,“你一路过来,也了解了安国军的实力,如今南洋的徐勇将军那里有水陆兵马两万多,大船几十艘,这份实力,除非南洋诸国万众一心,团结一致来对付我等,你想这可能吗?” “占城国与广南国是世仇,真腊国与广南国也不对付,流落在真腊国的占城人也在时不时闹腾,西边的暹罗国与真腊国也是仇敌,更南方的南洋诸岛都是一个个的小国家,估计连国家也算不上,更是不用担心”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唯一可虑者,便是盘踞在巴达维亚一带的荷兰夷了,不过以徐将军手下四十条大船的规模,荷兰夷就算有觊觎之心也无可奈何,再说了,彼等盘踞南洋,看中的是是贸易以及香料群岛特产的香料,短时间来看应该对南圻地不会动心” “我中国之地丁口众多,在南洋一地也有不少人,若是能占据一块大的地盘,繁衍生息之后有百万丁口,在如今的南洋地就完全没有对手了,何况背后还有强大的安国军支持” 张杰绪叹服,“大都督如此深谋远虑,小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在下愿率安不纳群岛的三千户军民归附安国军,还望大都督允可” 李安国点点头,“安不纳群岛本督也听说过,以本督来看,此地可为往来海上之中转地,耕作的话还是南圻地好,你不妨让家属都迁到南圻地,安不纳只驻扎军队,我会让徐勇派遣一些水陆军官去你那里帮着训练,嗯,你若是愿意的话就任安不纳的总管,驻军多少,船只多少,你回去之后与徐将军商议就行了” “多谢大都督!” 张杰绪赶紧起身施礼,他以前只是大明的一个水师把总,这安国军的总管至少是一个游击将军的地位,他自然感激不尽。 “对了,你在安不纳群岛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对南洋诸岛华人的状况应该熟识,能否与我说说” “是,大都督,职部将所知的全部禀报” “大都督,南洋诸岛华人众多,尤以爪哇岛、亚齐岛最多,因为此两地以前是三宝太监下西洋多次停驻之地,两岛中,亚齐岛的旧港有一半是华人,附近约莫上万户,爪哇岛的三宝垄、图班是以前三宝太监下西洋时,其副手王景弘生病暂时驻扎的地方,三宝垄中的三宝两字便是为了纪念三宝太监郑和郑大人的” “此两地华人众多,只怕有几万户,在两地是最大的部族,不过最近有不少迁到了荷兰夷建造的巴达维亚城,如今无论是东边的马打兰国,还是西边的荷兰夷,都对华人异常倚重” “另外旧港、楠榜、满喇甲、槟榔屿、吕宋等地也有不少华人,加起来十万户还是有的,不过分散各处,在与当地土人的对比中还是不占优势,若是都集中在南圻一带就好了,不过彼等有的历经几百年,已经在当地落地生根了,有的家资也很丰厚,估计不大愿意脱离旧土” “不过大多数以耕种为业的小民小户应该还是愿意过来了,就是缺乏统一的筹划” “哦?无妨,这安不纳群岛正好位于南洋的中间位置,组织各地的小民去南圻地已经有人了,我正挠头缺乏一个转运之地,正好建在安不纳” “你这次回去我会安排一些建造的物资以及工匠跟着,就在安不纳岛上择一处适合建造城池的地方,按照能够驻扎两万人的规模来兴建,届时此处便是南洋诸岛移民南圻的转运之所,此事你便担负起来,如何?” “职部敢不尽心尽力完成” “对了,听说南洋诸岛海盗众多,这方面你可……” 张杰绪的脸上微微一红,“大都督,不瞒您说,职部刚刚抵达安不纳群岛时,干的就是这个买卖,不过对大明的商船从未动过手,如今职部只控制了安不纳群岛中北方的大岛,南方的小一些的岛屿是在另外的海盗手里” “此部的实力亚于我部,以占城人为主,还有不少华人、马打兰人、倭人,有大小船只几十艘” “满喇甲大岛与亚齐大岛之间的淡马锡群岛也有不少海盗,不过都是小股海盗,加起来也就与我部差不多” “最大的一股海盗是盘踞在巴拉望岛南部与苏禄群岛的海盗,此处的海盗大多是大股的,每一股估计都与职部差不多,还有几处是西夷的首领,不过最近听说巴拉望岛北部又崛起了一股大海盗,首领也是华人,手下有大船七八艘,火力强横,已经渐渐打败、收服了巴拉望岛附近的海盗” “哦?”,李安国心里一动,“知晓此股海盗的首领叫什么名字?” “不知,不过彼等有一个诨号,叫甚东江军,还将巴拉望岛改成了南皮岛” “啊?” 李安国一听便知晓此人肯定是以前东江镇手下的军卒,否则不会起这么一个名字,东江镇解散后,流落到两广一带的水兵很多,被郑芝龙吸收的也不少,部分人南下做了海盗也不稀奇。 如果能将这股海盗收复,uu看书 .uukanshu.co 对于安国军将来经营吕宋倒是一个大的助力,不过眼下还是将南圻地建设好再说。 张杰绪回去之后,李安国又会见了毕方济,经过一番商谈之后,毕方济代表罗马教皇与安国军达成了如下协议: 一、安国军与罗马教廷建立全面合作伙伴关系,双方可互派使节。 二、罗马教廷可在安国军境内传教,可在省城以上城池修建教堂,不过教堂 的规模、教士的人数、大的活动都需要经安国军礼部的批准。 三、安国军境内施行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天主教不得对境内的道教、佛教、 儒学随意诽谤、指责。 四、作为对安国军开放境内传教的回报,罗马教廷以五年为期,每年需向安 国军输入一百名特殊人才,这一百人中,精通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等自然学科知识的占一半,出身各国海军的占剩下的一半,最后是优秀的工匠。 达成此此协议之后,李安国决定暂时不向罗马教廷派遣使节,等一统全国后再说。 如今的教皇是亚历山大七世,在天主教在日本传教失败后,在中国大陆发展的也不尽人意,如今北美洲的新大陆基本上是新教的天下,教皇可不想再失去远东了,故此,在听说安国军的事情后便同意了毕方济的意见。 () 第270章 东南风云(一)南澳海战1 李安国回到广州后,另外两艘广东号级别的船只广西号、湖南号已经下水列装了,肇庆、广州、崖州三地的船坊也没闲着,不过像广东号这样的大船没有再建造了,而是略小一号的大船。 像广东号这样的大船普通船料倒是有很多,不过龙骨奇缺,最后杨俊生等人与李安国商议之后决定建造小一号的船只。 由于有广东号的智珠在前,三地一起同时开建了十五艘,建成后命名为武昌号系列。 武昌号系列船只最长处十二丈,最宽处三丈,还是四比一的长宽比,与广东号相比,长度小了一丈,宽度小了三尺。 火炮方面,武昌号的配置与广东号一样,都是三千斤和和两千五百斤的重型火炮,不过底层是十六门,两侧各八门,是三千斤重的重型火炮,第二层也是十六门,不过却是两千五百斤重的火炮,首尾各两门,都是两千斤重的火炮。 火炮加起来比广东号少了八门,一共三十六门,是安国军海军除了广东号级别外最大的船只了,比广州号还略大一些,全部采用来自南洋的柚木、檀木以及本地产的硬木建成,甲板、船帮的厚度与广东号一样,船高还是四丈,空船时也有一丈处于水下,满载时有两丈在水下。 舱位有四层,一层是水密舱、压舱石所在,二层则是装载货物的地方,三层、四层都是炮位所在,也是士兵们休息之处。 船只首层甲板面设有两处船舱,是船上高级军官指挥作战以及自己的住所,主帆也是四面,都是纵帆,中间的瞭望台可以装载两人同时观望。 首尾还是两处三角帆,大船尾部有两处尾舵,不过在船工摸索之后,加上李安国的建议,尾舵使用了滑轮装置,每只船舵只需要两人便可能摇动。 船只水兵有三百二十人,仍可装载两百人以及大量的物资。 到一月份的时候,十五艘武昌号系列船只已经全部下水了,这次建造之后,安国军想要再次建造这样的大船恐怕要等一些时候了,一来前一段时间安国军是不计成本的利用西夷、安国军的商人来购买南洋的船材,几乎将南洋的大部分船材抢购一空。 二来南洋的商人手里也没货了,南洋的真腊、暹罗、缅甸虽然出产船材,不过在完全靠人工的明代,想要积累大批的木料也不容易,安国军这次能够顺利建好十五艘大船,还是当地的商人多年积存下来的。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安国军想要再一次大批制造战船,还得两年以后,南洋的商人从深山老林采伐、通过河流运输、处置、存储形成可批量供应的规模,在完全依靠人工(话说南洋的人还使用了大象搬运)的明代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不过三艘广东号级别的大船(火炮四十四门)、十五艘武昌号级别的大船(火炮三十六门)、九艘广州号级别的大船(火炮三十二门)、一百二十五艘普通海船(火炮二十门),五十艘江海两用船只,在这远东地界除了郑芝龙也是第二号势力的存在。 就算是郑芝龙,李安国现在也有信心与之大战一场。 永和三年元月,元宵节刚过,李安国带着三艘广东级大船、十五艘武昌级大船以及三十艘从郑芝龙手里缴获的海船、二十艘江海两用船只,小船五十艘,加上新练的三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从香港出发了,船队利用侧风蜿蜒向东北驶去。 目标,甲子门所。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在过去的一年中,安国军占据惠来县之后,已经将甲子门所大力修整了一番。 原本的甲子门所中间的海港、鳌江的入海处就有十里长、两里宽,经过修整之后,将安国军所有的战船停在此处也不会显得拥挤。 除了码头外,安国军还扩建、加固了甲子门所,多出来的场所全部用于储藏战备物资,大米、豆料、弹药、扎营用的木材、帐篷、药材、军械等堆积如山,原本的甲子门所只能驻扎三千军民,扩建后可驻扎万人。 甲子门所离香港有四百里,利用侧风从海路走三日便到了,船队全部驶入了甲子港。 “大都督,郑芝龙的船队如今主要驻扎在三处” “其一,福州” “其二,厦门、漳州” “以上两处各有没有运货任务的大船两百艘左右,各有大乌船十艘左右” “职部重点便说说这第三处,潮州” “此处船只最多,配置也最好,又设有三处,饶平以南的海山岛后港有乌船十艘,大船一百艘;南澳岛的后江湾有乌船二十艘,大船五十艘;榕江出海口,鸥汀寨与对岸达濠寨之间有乌船十艘,大船五十艘” “此处的船只郑芝龙在最近一年时间全部更换了新式的铜炮,其中普通大船有二十门,从其口径来看,应该是一千到一千五百斤的大炮,乌船有三十门火炮,底层的火炮估计也超过了两千斤” “陆上方面,郑芝龙的郑森前次大败于我军之后,郑芝龙便将他调到福州镇守镇守后方,自己亲镇老家南安安平城,手下有精锐陆师三万人,舟船一百多艘,分别由其麾下大将张进、林习山统领” “潮州方面,陆师有五万人,由郑芝龙手下四大将之首的洪旭统领,其下还有甘辉、杨才、丁镇、郭泰等人,分统万人” “水师方面,由郑芝龙之弟郑鸿逵统领,麾下还有陈辉、施琅、余宽三将,分统潮州海面三处水师,其中施琅在榕江口,余宽在后江湾,郑鸿逵、陈辉在后港” “大都督,郑芝龙手下向来有四大将之称,都是很早便跟着他起家、歃血为盟之人,按照民间传言,便是洪旭、陈辉、张进、林习山四人,如今他将其中最厉害的洪旭、陈辉,还有自己最得力的弟弟郑鸿逵都放在潮州,对我军之重视可见一斑” “潮州的陆师布置如何?” “大都督,其五万大军,有一万布置在潮州府以北的山区,甘辉、郭泰的万人布置在紧挨着惠来的潮阳县,杨才、丁镇的万人布置在普宁县,洪旭亲领万人在揭阳,大将施福还有万人布置在潮州、澄海” “潮州北面呢?” “是由大将洪政统领,驻扎在程乡县” “还有一事值得我军注意” “哦?何事?” “原台州参将马信是陕西人,弓马娴熟,手下还有近千的骑兵,郑芝龙原本想上书朝廷将他调到福建,不过朝廷并未同意,郑芝龙一气之下便私下与马信接触,结果马信便辞官了,还带走了他的千骑,如今已经被郑芝龙任命为潮州总兵官,事已至此,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如今马信也驻扎在揭阳,手下一共有三千骑兵” “三千骑,无妨,惠来的靳统武手下也有三千骑” 原本惠来的靳统武手下只有八百骑,最近又从江左调了两千多骑过来,徐成也过来了。 “彭家声部到哪里了?” “大都督,已经抵达了海丰县” “江西方面呢” “回禀大都督,邱福的九千人正在瑞金驻扎,随时可越过古城直指汀州府,如今的汀州府是由郑彩镇守,以邱都督的实力,对付郑彩不在话下” “花小山的九千人正在广信府的铅山县驻扎,随时可越过分水关直指建宁府,建宁福是由郑芝龙另一弟弟郑芝豹镇守” “九龙营的副都督杨文率领山地营的三千人、邱福部的三千人正驻扎在建昌府的新城县,随时可越过黄土关直指邵武府,邵武府是由郑联镇守” “驻扎在新宁县的张勋部已经前移到新宁、程乡之间的大山上,随时可以攻打程乡” “杨天星部九千人已经与彭家声部一起到了海丰” 李安国点点头,uu看书.cm 他这次来,就是想一鼓作气解决了郑芝龙,占领福建全境,郑芝龙号称有水陆兵马二十万,不过其精锐便是如今在潮州的这五万人、南安的三万人,水师精锐也在这两处,其余的全部是在以前福建各处明军的基础上改编的,就算郑芝龙财大气粗,也只能也只能优先考虑这八万精锐以及水师部队。 汀州府、邵武府、建宁福三处兵马各有万余,按说应该不是邱福、杨文、花小山的对手。 “用快马通知上述各支人马,让彼等在一月底同时发动进攻!” 当夜,二十艘海船、五十艘小船趁着夜色出发了,这二十艘海船的首领是刚刚从白龙尾岛调回来的熟知潮州地界的万礼,船上载有三千海军陆战队水兵,这三千人的统领则是原碣石卫的副将、七大寇之一的苏利,此人以前当过山贼,又做过海盗,投奔安国军之后正好适合统领海军陆战队。 苏利今年才二十多岁,原本的历史上其投靠苏成之后与苏成争权夺利杀了苏成,不过最后在碣石卫一带坚持抗清,也算用功于大明,安国军横空出世之后苏成死于郑芝龙之手,他便没了与苏成争权夺利那一幕,如今眼见安国军势大,便一门心思投靠了。 他们这支船队今夜的目标便是南澳岛,此次李安国准备与郑芝龙决战的关键所在! () 第271章 东南风云(二)南澳海战2 当夜,甲子港附近的海面上空乌云密布,视线很差,全靠张礼、苏利两人根据船只驶出去之后与海岸线的大致距离判断航向,领头的船只挂了一只灯笼,其它的船只完全看着夜色中那微弱的灯光跟随前进。 像这样的情况在大海上行船还是很危险的,何况是利用侧风,不过天气难得,像这样的天气,连郑芝龙的船只也不会出来巡逻,如果在大白天大张旗鼓地驶向南澳,彼等肯定会出动船只来拦截。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船只在入夜后便出发了,抵达南澳附近海面时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此时的南澳县设置在后江湾与前江湾前江湾之间的狭窄地带,这个地带最窄处不过三里路,城池正好两面临海,北城门靠近最好的避风港后江湾,南城门则靠近前江湾。 船队自然不能大张旗鼓驶入前江湾,抵近岛屿时,船队向县城西边约莫十里地的钱澳湾驶去,那里有一处不到一百丈的沙滩,夜色中白色的沙滩十分耀眼,大船在此处不能停靠,不过小船还是可以的。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大船在离沙滩约莫五十丈的地方下锚停下,船上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全部转移到小船上,五十艘小船运了三次才将三千人运到沙滩上,此时天色已经微明了。 船队卸完这批人员后便立即朝外海开去,等天色大亮时,船队已经挂上了郑家的旗帜往南方去了。 南澳县城此时在靠近前江湾有二十艘大船,三十多艘小船,后江湾有乌船二十艘,大船三十艘,县城里有陆师陈霸统领的一千五百步军驻守。 海军陆战队下到钱澳湾的沙滩后,立即藏在树林里,然后向县城奔去,此时的南澳岛在靠近大海的一侧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行,不过苏利他们并没有走沿海的小道,而是直接在树林里穿行,苏利以前在此地做过海盗,对此地的环境了如指掌。 南澳城的西门正对着树林,两地之间的距离不过一里路。 天色大亮时,南澳的城门打开了,苏利的手下有五十人扮成挑着柴禾的樵夫进城了。 县城东西两侧的大山上还有一些人居住,这些人多半以砍柴、渔猎为生,平时城门打开时也有一些樵夫进城贩卖,不过每次也就是二十多人,今天一下来了这么多,城门口的军卒也有些奇怪。 还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人除了两三个有些面熟,其他人都是生面孔! 城门口带队的军官正要询问究竟,意外发生了,只见那些“樵夫”纷纷从柴捆里抽出长刀砍向他们。 由于出其不意,城门口的十几个郑军一下子全被放到了,一时城门口大乱,城墙上的士兵赶紧吹响了报警的讯号。 这时西边的丛林里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出现了,彼等以跑步的阵型猛地向西城门扑来。 南澳县城是以前的南澳堡改成了,当初还是俞大猷修建的,自然没有设置什么瓮城、千斤闸之类的,只有两扇厚重的包铁的木门,城里军营的郑军听到报警讯号后赶紧出动了。 此时,那五十名“樵夫”牢牢地守在城门口,等大队人马杀到时,城里军营里的郑军尚未赶到! 苏利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他当即安排了一千人上城墙、守护该门,自己亲自带着剩下的两千人向敌军军营扑去。 作为安国军的精锐兵种,海军陆战队除了人手一杆分量最轻的大铳,也就是十二斤的大铳外,每人还配备了一支短铳,一把腰刀,左臂上还有旁靠,加上一身的坛坛罐罐,没有受过严酷训练的人根本负担不起。 苏利的这三千人还有五百人的冷兵器部队,三百大枪兵、两百双手长刀兵,当下他让三百人走在最前面,其中端着火铳的一百人走在最前面,一百长枪兵继之,长刀兵再继之。 南澳县城的街面倒是颇为宽阔,可并排走十人,很快他们便与陈霸闻讯带过来的守城郑军碰面了,与安国军类似,郑军也异常重视火器,不过彼等却是用刀盾兵走在前面,火铳兵继之。 当晚,陈霸的手下有五百人在城墙上,一千人在军营里歇息,如今他将这一千人全部带来了! 安国军份量最轻的十二斤大铳,可装填铅子五钱,火药五钱,有效射程三十丈,二十丈可击破重甲,由于县城南北两侧都有水师遮护,郑军并没有安排精锐部队在县城驻扎,故此,陈霸的部队自然没有配备重甲,也不可能为彼等配备铜盾或铁盾。 三十丈!安国军的大铳打响了,十把大铳的齐声鸣响将已经开始觉醒的南澳城彻底惊醒了。 十人发射完毕后立即快速向后撤,等十排打完了,苏利的眼前是一片硝烟,没有预料中的敌人冲到跟前的景象,等一阵晨风将弥漫的硝烟吹散,只见敌方最前面的刀盾兵几乎全部扑倒在地上,后面的火铳兵也吓得纷纷朝后跑,带的陈霸的十几骑也控制不住场面! 安国军的大枪兵上了,很快便瞧见了敌军的背影,几个突刺之后敌人四处乱窜,有的拼命跑向大营,有的慌不择道闯入了民居,有的直接向城门奔去。 陈霸被众人推着朝营门走,他连砍了几个溃兵也没用,最后他的身边只剩下几十人了,这时安国军上墙的那一千人也击溃了守城的郑军,控制了四座城门。 陈霸只得投降了,区区一个时辰,安国军海军陆战队便控制了南澳县城,打死打伤郑军六百多人,俘虏八百多人! 南北两侧的郑军水师自然也反应过来了,不过等彼等从船上冲过来时,城池已经易主了。 南澳县城距离洪旭驻扎的揭阳城有一百五十里路,等洪旭接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大惊失色,自从发生自家船队莫名其妙地“失踪”之后,郑军上下便加强了戒备,被想到安国军竟然在此时动手了。 攻占南澳县城绝对不是安国军的目的,洪旭立马便猜到彼等的意图——要与郑军决战了! 他立即派快马去安平城通知郑芝龙,一边通知各处守军紧守城池,同时让停泊在榕江出海口施琅的船队立即前往前江湾,以加强那里的防御。 等施琅的船队赶到前江湾附近时,后江湾的十艘乌船、三十艘大船也赶到了那里,此时聚集在前江湾附近的郑家船只已经有乌船三十艘、大船一百艘! 彼等没有理会城池里的苏利部,静等安国军船队的到来。 在离太阳消失在西部还有一个时辰时,安国军的大队船只终于到了,三艘广东号级别的大船,十五艘新建的武昌号级别的船只,三十艘与郑军一模一样的海船,二十艘江海两用船只,一共六十八艘大船,中间夹杂着一些小船往来通报消息。 船队在离南澳岛还有三十余里路时船队突然掉头向东北方向行驶,行驶到南澳岛东端东北约莫二十里时再掉头向西南方向,此时便可以借到东北风了。 郑家的船队自然发现了安国军船队的踪迹,不过见到彼等突然驶向外海也有些莫名其妙,最后施琅与余宽商议之后决定按兵不动,没想到在太阳下山之前敌军船队又从东北方向返回了! 后江湾海战一触即发! 郑家的船只数量约是安国军的两倍,不过还到不了可以包围的地步,施琅见状便对余宽说道:“贼军端地狡猾,竟然先驶向外海,再利用顺风南下,如今我军迎击的话便是逆风向,船只操控起来殊为不易,我建议你我一分为二,一部分上前迎敌,一部分利用侧风绕到岛屿的背后,uu看书 ..co 前后夹击贼军,你看如何” 余宽是很早跟着郑芝龙的水师大将,今年三十多岁,见施琅这个毛头小子竟然不顾尊卑率先提出建议,这心里头不由得一股怒火直往外冒,不过如今大敌当前,他最终还是压住了心头的怒火。 施琅此人一向轻狂惯了,郑军上下都知晓,不过侯爷却是青眼有加,如今在水师里的地位也与自己相差仿佛,他刚才所说的也在理,不过若是要留下来迎击敌船可是要担负很大的风险,于是便说道:“我留下来吧,你绕到敌军后面” 施琅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忍住了,在郑军的序列中,除了洪旭、陈辉、张进、林习山四人,以及世子郑森、郑鸿逵,自己的叔父施福,其他人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他自认为自己的水战实力仅次于陈辉,陆上的实力也在前三。 不过眼下敌船眼看就要上来了,再纠缠的话就要贻误战机了,“也好,末将去了” 说完也没有施礼便大大咧咧远去了,余宽盯着他的背影,双眼的怒火身边的亲卫都瞧得一清二楚。 “将军,施家小子也太狂妄了,好像自己是您的上司一般” 余宽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看天色,“别废话了,要想别人敬仰,还得拿出战绩来说话,否则别人会一直看不起” “传我将令,二十艘乌船,五十艘大船全体出动,迎战贼军!” () 第272章 东南风云(三)南澳海战3 安国军船队从东北方向驶向前江湾,而余宽的船队为了利用北风则是往东南方向行驶,等两支船队相遇时,双方几乎呈垂直的形态。 此时安国军的船只可大量利用自己侧舷的众多火炮,而郑军的船只就只能利用船头的火炮。 饶是如此,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想利用实心弹准确命中船体比登天还难。 “靠上去!” 李安国决定亲自指挥此次海战,由于有呼啸的东北风可以利用,安国军的船队很快接近到敌方船队只有不到十丈左右的地方,此时安国军的船队是三艘最大的广东级的大船打头,五艘武昌级的船只跟在后面,三十艘与郑军一样的大鸟船居中,十艘武昌级的船只拖在最后。 二十艘江海两用船以及大量的小船则在最外围。 “轰!”,双方的船只上的火炮几乎同时打响了,不过郑军的大乌船船头也只放了一门火炮,安国军船只则是大量的侧舷炮。 三艘最大的海船中,又以广东号处在最前面,其上层甲板甲板十门两千五百斤的火炮喷射出了十枚三十斤重的实弹,下层甲板则是三十五斤重的实弹,由于惧怕安国军船只惯用的钻船缝散射甲板的战术,郑军船只之间靠的很近。 一艘广东号级别的船只长达四十米,而乌船的宽度只有十米,加上船只之间的宽度,一艘广东级大船至少可以对付两艘大乌船! 由于波涛起伏不定,广东号船上的炮弹这一侧有二十枚炮弹轰出,命中敌船船头舱室的只有六枚,各命中两艘乌船,这还是李安国大幅度拉近了双方之间距离的缘故,就算这样,三枚三十斤以上重量的实弹还是将敌船船头凸起的舱室砸了个稀巴烂。 后面的大船命中的效果相差仿佛,船队轰完这一轮后就不能像书上说的那样停在原地与敌船对轰了,敌船此时乘着侧风已经冲过来了! 船队绕过敌船后掉头向大陆方向驶去,在这一轮的攻击中,由于敌船的船首舱室受到了打击,船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安国军的船队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在南澳岛西南侧的海域完成了转弯,此时敌船刚刚完成转向! 安国军船队利用侧风继续朝东行驶,不多久便接近了敌方船队的右舷位置——此时敌船已经完成掉头准备朝西追去。 “抵近!” 这时双方都是侧舷位了,还是不到十丈的距离,双方侧舷位的火炮都轰响了! “砰!”,一枚炮弹狠狠砸在李安国所在的船舱上,这枚炮弹只有约莫十斤重,广东号是用坚硬的柚木制成的,密度大,韧性又强,船舱厚达一尺,这枚炮弹虽然没造成什么伤害,不过还是将舱室里的李安国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舱室上面的窗户,“大家尽量弯着腰,不要将头部高出窗户!” 如果敌军的炮弹能透过窗户砸进来,如此近的距离,可将头部直接削掉。 这一轮安国军上层火炮装填的是散弹,底层还是实心弹,这一次的打击效果非常惊人。 又有约莫五六艘敌船的船舱被击中,散弹也将暴露在甲板上的水兵大量杀伤,在安国军船只火炮的打击下有一部分炮弹还轰进了首层甲板以下的船舱,引起了剧烈的爆炸。 而安国军的船只除了部分水兵被敌军炮弹杀死、部分桅杆被击断外,大体上受损有限。 完成这一波打击之后,安国军的船队已经来到了南澳岛的东边海域,正准备向南掉头,这时北面的海域又出现了大批的战船,李安国一见不禁有些沉吟不定。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如果只有余宽这一支船队,李安国还有信心将其全部歼灭,不过敌人又有援军赶到那就是另说了,何况从北面来的这支船队还是顺风位。 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迎战,他让陈文盛带着十艘武昌级大船、三十艘大鸟船、十艘江海两用级船只船继续攻击余宽的船队,自己带着三艘广东级大船、五艘武昌级大船、十艘江海两用级船只迎了上去。 小船此时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干脆让彼等全部避入前江湾。 千里镜里,一个大大的“施”字十分夺目,有三艘大乌船还凸在前面,与后面的船只拉开了一段距离。 难道是施琅? 由于此时是逆风,李安国这一支船队只能利用侧风继续朝东行驶,郑军船队一见赶紧追了上去,于是在这南澳岛东侧的外海便出现了一幕奇怪的现象,双方的船队都全力驶向外海。 双方在行驶了约莫一刻的时间后,只见李安国那三艘大船、五艘江海两用船的速度慢了下来,而剩下的十艘船只则继续向东行驶。 来的自然是施琅的船队了,眼见敌方有三艘巨舟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亲自率领的三艘突前的乌船也靠了上去。 此时双方都是一字排开的纵列,船只之间的距离也只有区区十丈。 “再近一些!” 李安国又下达了命令。 “大都督,再近一些的话双方就撞上了” “不怕,稍微再近一些就好了” 这时施琅的船只上的火炮开始轰响了,其中有一枚实弹命中了广东号的船帮,不过很快便反弹到水里去了。首发 等双方船只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五丈左右时,三艘广东级船只上的火炮轰响了,左侧位的三十门火炮几乎同时轰响! 乌船的船型与安国军的大船很像,都是船首尾有凸起的船舱,中间则是露出的甲板,安国军的大船这次还是上层散弹、下层实弹。 两千五百斤重的火炮近距离发射的散弹效果非常惊人,就算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其上下还各有四十五度的射角,何况还有十门火炮之多? 三艘突前的乌船首尾船舱之间的甲板上的水兵在这此骇人的攻击之中几乎丧失殆尽——除了中间那根最大的桅杆上负责瞭望兼传递旗语的水手。 利用侧风行驶那是需要大量的操帆手不断调整帆位才行得通,如今这三艘乌船失去操帆手之后一时在海面上乱窜起来,有两艘还“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让两用船靠上去俘虏这三艘船只” 李安国发出命令后继续朝这三艘大船后面的七艘乌船迎了上去。 七艘乌船上,领头的正是施琅的弟弟施显,他此时已经通过旗语得知自家哥哥的那三艘大船的命运,眼见得三艘大船就要落入敌手,他命令船队不顾一切地朝敌船冲了过去。 此时的施琅正好躲在中间那艘乌船的船舱里,侥幸躲过一劫,按说像他这样优秀的水师将领是不会犯这个错误的,不过他一方面自恃乌船高大坚固,一方面发现对方船只不多,突前的也是三艘巨大的船只,他估摸着敌人的首领肯定在那三艘大船上,眼见天色已晚,便起了夺船俘获敌军大将的心思。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敌人的大船不仅体量大,船只也异常坚固,自己的炮火对其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再加上他以前没有跟安国军在水上交过手,对于对方散子的杀伤力只是听说,却并没有放在眼里。 一去二来便着了道。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三艘广东级的大船很快绕过敌方那三艘乌船掉头向北,等这八艘船只利用侧风向西行驶时,正好是右侧的炮位对着冲上了的施显船队的船首!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三艘大船发射完一轮实弹后赶紧朝西边驶去,若是再迟一步的话肯定会被敌军船只撞上。 三艘大船堪堪躲过凶猛扑过来的七艘乌船的撞击,此时船尾的尾炮正好派上用场,不过两枚炮弹都没命中,而是越过了敌方船队掉入了水里。 施显此时救兄心切,uu看书.ukansh.om竟然没有发出旗语让船队分出一些力量去阻击那三艘大船,船队全部全速驶向南边,此时安国军的江海两用船想靠上去夺船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还有五艘武昌级的大船此时已经掉头向西行驶了,看见敌船后在掉头向南,此时五艘大船的右侧炮位对着的正是左舷,还是拖在后面的那五十艘鸟船的左舷。 “轰!”,双方船只上的火炮都打响了。 五艘大船与敌船相向而行,一路行驶一路轰击,不多时,敌船最外侧的船只如同那三艘乌船一样纷纷失去了控制,不过由于此时北风正盛,船帆还是带着船只继续向南行驶。 三艘广东级的大船向西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掉头向北,然后朝东驶去,看见敌船后再掉头向南,与那五艘武昌级的大船一样,又是一轮猛烈的攻击,这时这一侧的敌船不仅也失去了操控,有两艘船只还发生的剧烈的爆炸,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时,施显的大船已经贴近了那三艘失去控制的乌船,他赶紧让一部分水手上去控制,没想到此时那五艘江海两用船竟然没有走远,眼看敌人又要重新控制这三艘大船,竟然不顾一切地又反身杀回来了! 更致命的是,敌船大队两侧的海船由于失去了控制,在南风的吹拂下竟然不管不顾地越过大队,直直地朝施显的这七艘大船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这七艘大船! () 第273章 东南风云(四)南澳海战4 五艘江海两用船抵近乱成一团的三艘大乌船之后发射了一轮散弹,将已经上来操控船帆的水兵射杀,然后贴了上去。 此时,郑军船队两侧的广东级、武昌级的大船也来到了这一侧,一轮轰击之后,施显已经腾不出人手来夺回那三艘大船了。 一阵散弹的暴风雨过后,就连施显自己的船只也没有水手操控了,此时郑军的船只全部堆在那三艘大船附近,而安国军的五艘两用船开始围着敌方船队尽情地施放散弹了。 与此同时,另外五艘两用船已经利用船桨绕到了大队敌船的后面,不断对挣扎着跳脱出来的敌船进行袭扰,并与其它三面的船只一起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陈文盛那边,由于己方船只众多,还有十艘武昌级的大船,包围圈就裹得严实得多,最终余宽所在的大船也被一艘武昌级的大船击中底仓,形成了剧烈的爆炸,余宽也死于当场,旗舰爆炸后,敌船的抵抗就显得既没有章法,也微弱得多。 最终,在天色黑下来之前,无论是余宽部,还是施琅部,约莫有一半的船只被安国军俘虏,不过还是有一半利用海面的宽度以及夜色跑掉了。 此役,安国军水师在损失两艘两用船的情况下,俘获郑军船只六十八艘,其中大乌船十三艘,大鸟船五十五艘。 当晚,船队就在前江湾停歇。 “大都督,敌军船只全部逃入了海山岛的后港” “知道了,今晚两用船就辛苦一下在海面上巡逻,其余的船只歇息” 前江湾海港位于南澳县的南边,敌人的船只大多位于海山岛的后港,晚上彼等想用火船来袭扰安国军的船队也不可得,如果安国军的船队是在北侧的后江湾便没有这么轻松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第二日清晨,李安国带着三艘广东级大船、十五艘武昌级船只、二十艘大鸟船、二十艘两用船、二十艘小船出发了,前江湾码头只剩下十艘大鸟船、十八艘两用船,以及三十艘小船。 船队的目标很明确——饶平南部的柘林湾,郑鸿逵的主力舰队全部汇集在那里。 昨晚余宽、施琅的船只逃回去后,柘林湾的郑家船只尚有乌船二十七艘、大鸟船一百四十多艘,安国军这不到五十艘的船只是否有些托大了? 柘林湾,位于饶平南部,其东部是柘林镇,西边便是海山岛,柘林镇与海山岛之间海峡约莫八九里长,不过中间还有一处讯洲岛,该岛便占了海峡的一半水面,于是在西边海山岛与讯洲岛之间形成一条一里多的狭长水域,当地人称为小金门水域,而讯洲岛与柘林镇之间的水域宽一些,约莫四里长,当地人称为大金门水域。 安国军的船队利用侧风抵近讯洲岛后,三艘广东级大船、十艘两用船待在海峡外侧,剩下的船只沿着大金门水域一路北上,按照万礼的说法,柘林湾适合大量船只停泊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是柘林湾西部的三百门水域,那里有一条呈南北走向约莫两里路长的码头,另外一处便是海山岛北部的后港,码头长度约莫一里。 当然了,柘林湾还有一个出口,那边是海山岛西侧与大陆之间的狭窄水域,此处已经有五艘两用船从海山岛西侧进入,在水域最狭窄处停下了。 安国军的船只进入柘林湾后,十艘两用船在外围游走。 一个时辰过后,一个惊人的消息陆续传来。 “大都督,整个柘林湾一艘船只也没有” 李安国眉头一皱,他将万礼招过来,“不是说这柘林湾只有这几处出口吗?” 晚上正是万礼带的船队在海上巡视,他一听便知道坏了。 “大都督,我等用于晚上巡逻的船只要遮护从榕江口到柘林湾这一带,又不能与敌船靠的太近,估计是彼等趁我等巡视到榕江口时从大金门水域跑了” “那彼等能跑完何处?” “多半是左近的诏安湾” “没有可能直接跑到厦门、漳州一带?” “不可能,大都督,郑芝龙虽然贵为南安候、福建总兵,不过彼等所倚仗的还是水师,如今水师败绩,潮州尚有几万人马,还需要水师接应,不可能一走了之” 这时李安国突然想到一事,“万礼,料罗湾之战你可听说过?” “自然听说过,嘿嘿,家里还有人参与过” “哦?是谁?” “我的一个堂兄,不过他可不是郑芝龙的手下” “那就是荷兰人的手下喽” “算是吧,也不是,是刘香手下一个小头目。大都督,郑芝龙被招安之后,大力帮着朝廷清剿各处的海盗,料罗湾海战实际上是郑芝龙的仇人刘香与荷兰人勾结起来与官军打的” “当时荷兰人的船只不到十艘,刘香的船只有几十艘,郑家的船只约有一两百艘,不过战船也不到百艘,那时的火炮配备不多,每船只有几门,不过当时击败荷兰夷的法子还是火攻,饶是如此,也只烧毁了三艘西夷船,其余的西夷大船都逃走了” “倒是刘香的船队全军覆没于此” “可自那之后,郑芝龙的船只已经大量配备了西夷火炮啊” “大都督,昨天的战斗中,我等俘获了大量的敌船,不知您是否仔细查看过,郑芝龙船队里最大的乌船也只配备了一层火炮,两侧各十门,加上首尾各一门,一共才二十二门,还多是千斤左右的火炮” “而我等一艘广东号便有四十多门火炮,还多是两三千斤的重型火炮,还有散弹、实弹、火铳的轮番攻击,这一艘便可抵他四五艘,加上船料坚固,估计抵得上十艘,而这样的大船接近二十艘,就算以前俘获的船只也有二十多门火炮” “像这样的敌人,对于郑芝龙来说实在太过于强大了,像大都督这样不计成本的打造火炮、船只的,天下少有” “郑芝龙的财力不亚于我军,为何彼等不舍得花钱铸炮?” “大都督,这铸炮须得有上好的铁料,以前郑芝龙的铁料多半是从佛山购买的,加上福建本地出产的,勉强够用,我军开设的炮坊远不是郑芝龙能比拟的,无论是铁料还是技艺,都差得太远了” “郑芝龙手下不是也有一些西夷之人吗?”首发 “大都督,难道您没有看到彼等乌船上的火炮都是铜炮,铜炮易成型,还不会炸膛,就是太费钱了……” 李安国一听就明白了,郑芝龙不是没有能力大力铸炮,还是舍不得啊,其从骨子里还是一个商人,千斤的铜炮对他来说已经很是不错了,几千斤的他如何舍得? 不过有几十艘配备红夷炮的乌船在这东亚地界已经是无敌了,荷兰夷的船只火炮配备更好,不过数量却不多,剩下的海盗、朝鲜、日本、安南、大明的船只又不是他的对手,故此能称雄中国海面几十年。 也该他倒霉了,遇到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李安国。 此时的李安国却想到另外一事,郑芝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如今他的水师处于下风,想要战胜安国军,无非是两途。 一是水师利用火船进攻,郑芝龙的火船进攻花样繁多,可不是见少识窄的曾英可以比拟的。 第二便是陆师了,可在陆上安国军更不是他可以挑战的。 那他还有什么法子? 郑芝龙与自己几次交战中都没有使用火船或火攻,那多半是以为自己的船只实力足够硬碰硬地战胜对手,而不屑于出此下策,不过两次大战都失败后,彼等肯定会故技重施。 想到历史上记载的郑芝龙神出鬼没的火船、火筒、水雷等,李安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赶紧撤出柘林湾!” 他的命令刚刚下达没有多久,uu看书 .uuanhu 郑芝龙的大队船只便从诏安湾那边过来了,这次郑芝龙亲自过来了,一共有大船两百多艘,其中更有郑芝龙按照西夷盖伦船制式打造的十艘最大的战船,火炮配置也与中等的盖伦船差不多,每艘船上都有投靠他的西夷指挥。 大船后面还跟着两百艘小船,估计是如果大船对轰不利,便要使出火攻之计了。 李安国见状,赶紧在脑海里思索对策,敌船太多,若是被彼等团团围起来,然后拼死贴近,也够安国军喝一壶的。 此时安国军的大队船只还在柘林湾往外驶,李安国乘坐的广东号等三艘最大的船只、十艘两用船还在大金门水域的外侧,李安国最终决定就卡住这海峡出口,与敌船展开对轰。 “让武昌级的船只全部驶到海峡这边来,剩下的船只经海山岛北侧的航道绕道敌船后面去!” 他决心就在海峡与南澳岛之间的水域与郑芝龙展开决战! 等郑芝龙的船队抵达这处海域后,他将船只也一分为二,约莫一百五十艘大船堵住海峡,另外一百艘大船继续向西,准备封锁住海山岛西侧的海域。 见到有三艘巨大的船只正停泊在海峡附近,郑芝龙最终还是忍住了出动火船的冲动,此时风向还是东北风,另外他手里还有十艘有两层火炮的西夷船、三十艘乌船,他决定用这四十艘大船与对面安国军的十几艘大船展开决战! () 第273章 东南风云(五)南澳海战5 郑芝龙这十艘仿西夷制式的大船大小倒是与乌船差不多,不过船头很尖,身材更为修长,也是用南洋一带的硬木制成,设置了两层的火炮,不过并没有像安国军那样布置多门。 底层是两千斤的火炮十六门,二层则是一千五百斤的火炮十四门,首尾各有两个炮窗,一共三十四门火炮。 这十门火炮在以前的中国海面如果一起出动的话完全没有对手,西夷之人除了荷兰人需要前往日本贸易,有大船从台湾海峡越过,不过按照日本德川幕府的规矩,荷兰人在出岛贸易每次只能有两艘大船,而郑芝龙却可有七到十艘大船。 所以,就算两者碰上了,荷兰人也不是对手,何况荷兰人还向海峡对面的郑芝龙购买了郑家的令旗,两者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开战。 至于西班牙人,由于彼等唯一购入瓷器、茶叶、丝绸的港口漳州月港是由郑芝龙控制着的,更没有与他开战的道理。 其他的诸如英夷、葡萄牙夷郑芝龙还没看在眼里。 就是这个原因,加上郑家的船队北上江南、山东、辽东、京师、朝鲜、日本,南抵广南国、暹罗、满喇甲、巴达维亚、勃泥、吕宋等地都需要大量的船只,贸易量几乎占了整个大明一半以上,如此厚利自然不会将船舱用火炮塞得满满的,多半用来装载货物。 于是,郑芝龙便满足于目前的现状,有一两百艘常备的大战船,适当配备了一些火炮,剩下来的船只全部用在贸易上。 在广州长堤败于安国军之后,郑芝龙痛定思痛,加强了战船的配置,也就是又拿出来百艘大船来作为常备战船,不过彼等用泥模铸炮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已经熟练运用铁模铸炮法的安国军。 何况彼等用于铸炮的铜料在安国军占领了产铜的湖南、江西两地之后已经大为缺乏了,如今能将自己的战船配置到如此程度也算将自身的实力发挥到极限了。 如今,除了泉州、漳州、潮州三地有配备了一定火炮的战船防守,其它的地方其实还是应用大发贡、碗口铳等明军惯用的配置。 郑芝龙自己站在十艘西夷船后面一艘巨大的乌船上,而由林习山亲自指挥那十艘西夷船与安国军交战。 郑芝龙的这十艘西夷船配备了相当一部分白人、黑人水手,他给这些白人开出的薪饷也是相当之高,专门用来对火炮进行瞄准之用,而黑人则用来装填、复位。 李安国这三艘大船一直没动,静等着郑芝龙的船只靠上来,此时这三艘大船后面又驶来了五艘武昌级大船,而另外十艘武昌级船只则封锁着大金门水域。 渐渐地,双方船只已经抵近三十丈左右的距离了,林习山也是采用战列线阵,十艘西夷大船一字排开,用右舷的两层炮窗对准了安国军船只。 其实,这个距离,双方船只的精度都有限,就看火力的密度了。 “轰!” 随着一声巨响,郑家船只率先开炮了。 只见炮弹越过了三艘广东级大船,落到了后面的海面,激起了大朵的浪花。 三艘广东级的大船并没有开炮,这时突然西南开动,林习山一见还以为彼等要逃跑,正准备打出旗语让船只追过去,没想到对方不是要逃跑而是拉近了双方的距离,此时三艘大船后面的五艘武昌级的船只也跟着一字排开。 等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只有十五丈左右的时候,双方火炮的命中率大幅上升,眼下就是考验船只的耐操度以及火炮的威力了! “轰!”,广东号率先发炮了,它对准的是一艘明显大一号的西夷船,这艘船正是林习山的旗舰,此船与广东号规模差不多,不过却布置了三层火炮,底层是十六门三千斤的重型火炮,二层是十四门两千斤的火炮,首层甲板面还布置了十门千斤的火炮。 郑芝龙将此船列装之后,学着西夷的做法,命名为“宝芝”号,一直没舍得用,如今面对安国军这个大敌,不得不将它推了出来。 林习山见敌船靠近了自己的宝芝号,心里不禁冷哼一声。 “轰!” 宝芝号和广东号几乎同时轰响! 广东号二层甲板轰出的是散弹,底层三千斤重的火炮全是实心的铁弹,只见散弹几乎将宝芝号首层甲板面的水手横扫一空,布置的那五门千斤火炮一个照面便失去了作用。 宝芝号底层甲板的火炮虽然也有三千斤的份量,不过管径却比安国军的小一些,加上火药的威力不如安国军,射出的实弹只有二十斤重。 其二层甲板射出的实心弹只有十五斤。 等硝烟散尽之后,这一轮双方对轰的效果出来了。 宝芝号的一枚实弹击中一位安国军首层甲板面的水手,当场将那人击成两半,然后余势未消,又击中另一名水手,将那名水手带到了大海里! 还有多枚炮弹射中了广东号的船帮,有一枚离炮窗只有区区半尺的距离!不过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砰砰”的响声让船舱里的炮兵心惊胆战而已。 而广东号这一轮射击便给宝芝号造成了重大的伤害,一枚三十五斤的实心铁弹直接击破了宝芝号的船帮,巨大的动能在船帮上造成了一个约莫一个平方的大窟窿! 刚才这一轮对轰,林习山在船首的船舱里用千里镜看得清清楚楚,见到自家火炮射杀了两名敌兵,一开始还沾沾自喜,不过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甲板上的水手没了。 难怪施琅、余宽都不是对手!他此时的心情也异常凝重,不过很快下令上让另一批水手上去操控船帆。 “轰!” 装填速度快许多的广东号再次打响了,这时打响的只是底层的火炮,十枚三十五斤重的铁弹呼啸着扑向了宝芝号。 这次有三枚铁弹击中了宝芝号,一枚在靠上的船帮,也击出了一个大窟窿,两枚靠下,一枚直接射进了炮窗,一枚竟然鬼使神差钻入了其水线的部位! “轰!”,钻入炮窗的炮弹引起了巨大的爆炸声,爆炸过后又是连环的爆炸,而钻入水线部位的那枚炮弹形成的大窟窿也让宝芝号快速进水。 不多时,宝芝号开始向安国军这一侧倾斜了! 安国军其它七艘大船取得的效果与广东号相差仿佛,由于郑军最强的便是宝芝号,其它西夷船对安国军的湖南号、广西号以及其它五艘武昌级的大船造成的伤害不大,只是有一枚炮弹击断了一艘武昌级大船的桅杆。 而郑芝龙的九艘西夷船有三艘开始爆炸、进水,六艘首层甲板面由于没了水手的操控,开始乱动起来。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轰!” 趁你病要你命,安国军的第三轮火炮轰响了,这一轮造成的伤害不大,只有两艘西夷船被击出了大窟窿,并没有发生击入船舱引起爆炸的恶果,不过此时的他们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 林习山的旗舰此时已经完全倾倒了,当此船开始向右倾斜时,利用导轨的左侧火炮纷纷向下倾倒,加上右侧火炮,愈发加剧了船只的倾斜。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林习山自己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中当场死亡。 敌船一乱,安国军的八艘大船又拉近了双方的距离,此时安国军的船只还是呈一字横列,九艘西夷船的阵型却完全乱了,有的船首开始向北,有的开始向南,有两艘还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这时安国军的八艘大船将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只有十丈了! “轰!” 这次八艘大船,上下两层火炮几乎同时打响。 站在后面大乌船上的郑芝龙也在用千里镜看着这一幕,看到他倾注了大量心血的宝芝号竟然在三轮火炮过后便了账,心中的惊骇简直无以复加。 等这一轮火炮轰响后,他的心里也揪紧了。 硝烟散尽过后,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九艘大船,u看书ukansu 有七艘都开始倾斜了,其中有四艘估计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船只完全损坏了,有两艘也损坏得严重,不过彼等已经开始掉头向后转了! 千里镜里,只见那八艘敌船纷纷越过东倒西歪的己方船只向后面的乌船驶来,看来彼等已经将还在海面上挣扎的自己那八艘大船视若无物了。 站在郑芝龙旁边的郑鸿逵也是惊骇莫名,不过他终究是久历行伍之人,不像郑芝龙自从招安之后一直养尊处优。 “大哥,我等的大船不是贼军的对手,赶紧往后撤,然后上火船!” 郑芝龙一把推开他,嘴里还喃喃自语着,“就这么完了?就这么完了?我的宝芝号,我的宝芝号,就这一艘船老子可是花了白银十万两啊” 郑鸿逵心里也有些不忍,不过眼见着安国军的红底、五星,下面一左一右盘旋着两条金色的蛟龙,蛟龙的两头相对,拱卫着五星的水师旗帜正迎风招展、越来越近,只得一把拉住自家大哥,“大哥,赶紧下令后退!” 说完便向船上的水手喝道,“还愣着作甚,后退!” 此时北风正烈,安国军的八艘大船很快便冲了上来,后面紧紧跟着另外十艘大船,等郑军船只还在手忙脚乱地调整帆位向后退时,安国军的船队又重新组成了战列线,以左侧炮窗对准了乱成一团的乌船队! () 第274章 东南风云(六)战潮阳1 与此同时,从海山岛与大陆之间狭窄水域出来的二十艘大船、十艘两用船也对水域出口处的郑家船队进行了轰击。 底层十门两千斤、二层八门一千五百斤的火炮可不是郑军只有区区几门火炮的船只可以比拟的,加上两用船利用船速不停地围绕着敌船清扫甲板,这处的郑军船队也大乱起来。 得知大金门水域附近的自家船队撤退后,这处的船队也开始向后逃跑了。 由于郑家船队在拼命地后退,彼等准备好的火船也只得跟着后退。 最终郑芝龙又损失了约莫一半的船只后将船队撤回了厦门附近。 此役,安国军水师船只损伤轻微,却击沉郑家大船一百多艘,加上在前江湾俘获的,一共俘获一百五十多艘大船,其中郑家自称为大青头的乌船二十八艘,普通海船一百二十余艘,俘虏水手近五千人。 …… 陆上,镇守惠来的宋奎光万人、靳统武的三千骑兵只留下少量兵马镇守县城,大队人马沿着海边的官道直扑潮阳县。 而彭家声的万人则通过葵潭镇、云落镇直扑普宁县。 张勋的九千人则全部下山,直扑程乡(后世梅州)。 瑞金的邱福九千人攻克了江西、福建之间的古城,向汀州府攻击前进;花小山的九龙营九千人从山上小道拿下了分水关,大军直扑建宁府;杨文率领六千人攻占黄土关后直指邵武府。 一时福建全境风声鹤唳。 由于郑军水师败绩,潮阳与惠来之间的练江天险便成了安国军的坦途,宋奎光、靳统武的大军一路畅通无阻地进抵潮阳城下。 镇守潮阳县城的是郑军的大将甘辉、郭泰,见敌军有大队骑兵杀到,彼等便婴城自守。 宋奎光、靳统武部围住县城后却并没有展开任何攻城动作,城里的甘辉、郭泰也很奇怪,不过在第二日时他们便明白了,只见从练江上又驶来了十艘大船,这些船只只配备了少量的火炮,不过船只中间却有几根竖着的大木头,木头上方又横放着一根木头。 只见安国军利用粗麻绳、滑轮将一门门重型火炮吊到了码头上,甘辉一见便对郭泰说:“绝对不能让贼军将火炮摆好,否则城池肯定守不住” 郭泰说:“那有什么法子?” 甘辉斩钉截铁地说道:“贼军的火炮沉重,完全弄好恐怕需要一天的时间,等到了晚上,我带领一千精锐出城,怎么着也要毁了这些大炮” 郭泰犹豫了一下,“老甘,你是主将,偷袭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甘辉摇摇头,“城中最精锐的便是我那五千重步兵,夜袭也只能让他们来” “可重步兵行动不便……” “不妨,重步兵都是身高力大之辈,届时让彼等只穿一层铠甲就是了,从五千人中挑选一千人还是很容易的,这些人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就算拼掉这些人,毁了贼军的火炮也值了” 郭泰却摇摇头,“老甘,听说贼军在其境内有多处火炮作坊,你就算毁了这一批,人家还有下一批,何况火炮重器,贼军必定会严加看管……” 甘辉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那以你的意思……” “还不如趁贼军的火炮没有安置好之前立即出城作战,你的重步兵以大枪、大盾遮护,我也带三千人协助,死守不如大战,就算败了,也多少能杀伤一些贼军,为洪大人下一步的调兵遣将创造机会” “啪!”,甘辉一听一巴掌猛地拍在座椅旁边的高几上,“也是,是我想岔了,我这五千重步兵可是侯爷麾下最精锐的营头,原本就是用来野外作战的,让彼等守城岂不辜负了!” 甘辉的这五千人,是郑芝龙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打造的重兵,其中有大枪兵三千,全部是铁盾的刀盾兵两千,全部是一层棉甲、一层铁甲。 大枪兵除了长枪以外,还有钩枪和大戟,刀盾兵里面还有一千大盾兵,每人扛着五尺高的铁盾,其余的刀盾兵都是三尺的铁盾,手里也多是大刀、铁鞭、铁锤、大斧等重型武器,盾牌只是暂时用来遮护敌军弓箭、火铳的第一拨打击的,一旦短兵相接,这些刀盾兵便会扔掉盾牌,双手持着这些重型武器一往无前。 而大枪兵的枪杆、枪头都比寻常的长枪粗大一些,郑芝龙花费心思打造这支重步兵,除了让他作为“锐军”在战场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更重要的还有让他成为对付骑兵利器的意图。 宋奎光、靳统武的营地离潮阳城有五里路,几乎就在练江的码头上,彼等正在安排吊装火炮,探子飞马过来汇报。 “都督,敌军出动了” “哦?”,宋奎光一听不禁有些喜出望外,他怕的就是让自己这支精锐的营头去蚁附攻城,如今敌军出来了倒是省事了,这些货船上的大炮是用来轰塌城墙的,用在野战上着实不方面,不过如今安国军的每个营头都配有八百斤、五百斤、三百斤的火炮。 其中八百斤的是红夷炮,后两者是佛朗机炮,都有大小不一的独轮车推着,在野外作战倒是很方便。 “全营全体出动!就在码头附近的空地上布阵!” 千里镜里,当宋奎光看到敌军突前的那黑压压的五千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乖乖,郑芝龙竟然打造了一支几千人的重甲步军! 靳统武见了便对宋奎光说:“对付重甲步军,还是让我的骑兵来吧” 宋奎光摇摇头,“不行,你看彼等突前的全是大枪、大戟,用轻骑冲击太不划算了,对付这种步军,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火炮!” 五里路,身穿两层铠甲的郑军也不可能走的太快,等彼等排着森严的阵型进抵到安国军大阵约莫一里地时,宋奎光已经将阵型排好了。 宋奎光这个阵型完全是一个主动进攻的阵型,两千骑兵排在大阵最强面,遮挡住了敌军的视线,剩下的一千骑在最后拱卫着宋奎光、靳统武两位主官。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骑兵后面是惠来营的一百门火炮,其中八百斤、三百斤的各三十门,五百斤的四十门,火炮里里装填的全部是实弹。 火炮的后面则是一千八百名大铳兵,等敌军侥幸冲过弹幕靠近后便是三百人一排共六排大铳的打击。 大铳兵的后面则是两千七百名长枪兵,其中三百名大枪兵处在最前面,其圆锥形的枪头是专门用来破甲的。 长枪兵的后面是两千七百名普通的隧发铳兵。 而那三百名十字斧兵则围绕在宋奎光周围,一旦战场不利时,可以作为奇兵杀出,这三百十字斧兵与对面的郑军一样,也是两层铠甲,不过彼等没有盾牌,只有挂在左胳膊上的旁靠。 对面的甘辉手里也捏着一把汗,他生怕贼军不顾马匹的伤亡以大队骑兵冲杀过来,若是那样的话,就算自己堪堪能挡住,不过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没想到敌人的骑兵一直没动,等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三十丈时,敌骑依然没动。 甘辉不禁长舒了一口气,骑兵讲究的就是速度,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就是战场上醒目的靶子,倒没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彼等想要绕到我军后面夹击郭泰那三千人?” 不过潮阳南门附近虽说有大片的平地,不过能布置大军的地方也就是目前安国军大阵的所在,其它地方田地、溪流众多,骑兵想要畅通无阻地绕到后面也不容易。 郭泰的那三千人却是长枪手、刀盾兵、火铳兵各三成的混合部队,就算敌骑绕过来了,只要应对得当,将长枪兵摆在前面先抵挡一阵,等自己的重步兵赶到后还是有取胜的机会。 三十丈! 安国军大阵前面的骑兵动了!甘辉的一颗心不禁“砰砰”地跳起来。uu看书 .uukans 只见安国军的骑兵却纷纷调转马头朝后跑去,露出了里面的火炮,甘辉一见不禁大惊失色,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拼死往前了。 “全速向前冲!” 这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不过重步兵的大阵开始小跑起来,行进中,甘辉又对阵型进行了调整,几百名手持大盾的步军冲到了最前面,后面的人都弯着紧紧地跟着。 二十五丈! 安国军一百门火炮几乎同时轰响了,其实在三十丈(一百米)的距离,三百斤的佛朗机炮也有些杀伤力,不过为了将敌军前面的大盾摧毁,安国军这次采取了拉近同时发射的法子。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硝烟散尽后,只见郑军的前面手持大盾的士兵除了少数还能站在原地没动,其他人全部被击倒在地,火炮的动能可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了,不过除了八百斤火炮发射的十斤炮弹有几枚能击穿铁盾,其它的包括所有的佛朗机炮的铁弹还没有这个威力。 不过炮弹巨大的动能将刀盾兵纷纷击倒在地,有的把持不住,铁盾“砰”的一声砸在自己身上,又带到了身后的大枪兵。 这时安国军火炮后面的大铳兵开始发射了! () 第275章 东南风云(七)战潮阳2 大铳兵发射完两排之后,已经装填了散弹的火炮也开始发射了! 这次还是八百斤的三十门火炮先轰响,然后是五百斤的、三百斤的,等三轮火炮发射完毕之后,甘辉五千人的大阵已经削去几乎三成的规模,场地上到处是躺在地上哭天喊地的伤兵。 后面还有三千多重步兵此时惊呆了,无论甘辉的督战队怎么威胁也不敢上前了,甘辉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亲自来到阵前,在这位大将的带领下大队开始拼命向前冲。 这时新一轮散弹也装填好了,一百门火炮同时轰响之后,场地上又倒下了一大片,这时安国军的炮兵、大铳兵纷纷朝后跑,将长枪兵露了出来。 三百大枪兵带着长枪兵方阵越过刚刚发射完毕的火炮迎了上去。 甘辉在刚才这轮轰击中侥幸躲过一劫,不过眼下他的队伍已经不像一个阵型了,稀稀拉拉的,有的还跟着甘辉在向前冲,有的呆立在当场,有的开始偷偷向后跑。 “收!” 大枪兵的千总一声大喊。 “杀!” 三百杆长达一丈二尺的大枪几乎同时闪电般刺出,这时他们的当面也是长枪兵,不过甘辉的大枪兵除了枪杆、枪头比寻常长枪略粗大一些以外,其它方面并没有什么不同。 三百大枪兵锋利的锥形枪头大多顺利地刺进了甘辉重步兵裹着两层甲胄的身体,重步兵里也有武艺高强的躲过了一劫,还反身杀死了安国军的大枪兵。 不过令他们惊骇的是,安国军的大枪兵就好像一个机械一般,无论身边有没有人倒下,一直在不停地做两个动作,“收”、“刺”,配合脚下的步伐,像一堵薄墙一样横着前进。 就算有大枪兵倒下了,其后的普通长枪兵也很快填补了其中的空缺,普通长枪兵的长枪长度还是一丈二尺,不过枪头却是匕首型,虽不像圆锥形的大枪那样能破开重甲,不过也异常锋利,枪刃刺到敌军身上后有三成的概率可以割断连着甲片的绳索,刺破棉甲后透入体内。 这下包括甘辉在内的人都有些胆寒了,在刚才的火炮、火铳打击中,他的五千人至少有四成丧失了战斗力,在当世的营伍中,若是有四成的人损伤了,营伍只有大败亏输一个下场,也就是甘辉平素身先士卒,在队伍里有很高的威望,换做旁人早就崩溃里。 饶是如此,甘辉的脚步也慢了下来,而眼前那堵薄墙还在机械地前进,这些人的眼神中几乎看不到任何起伏,好像杀戮就是彼等唯一存在的理由。 渐渐地,郑军开始向后跑了,甘辉无奈之下只得跟着跑。 此时徐成率领的两千骑发动了! 一阵狂风卷过之后,甘辉的重步兵大阵已经支离破碎了,到处是骑兵追杀重步兵的场面,此时想要在马上杀死一名重步兵,用刀枪是不行的,最好的法子便是用马匹去撞击。 甘辉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拼死向城门跑去,此时在甘辉大队的带动下,郭泰的三千人也纷纷向后跑,眼看就要接近城门时,突然从远处又奔来千骑,自然是刚才趁着甘辉阵型大乱时绕到后面的靳统武部。 慌乱中的郭泰部此时已经没有机会摆开阵型抵御骑兵的冲击了,靳统武的千骑已经直直地切了进去。 “呜……”,这时宋奎光大阵里又传来一阵悠长的牛角声,号声之后,除了那三百大斧兵没动,几乎所有的步军都出动了,彼等以十人为一组,满场追杀敌军。首发 在骑兵、步军的夹击下,甘辉、郭泰这八千人不到一个时辰纷纷跪地投降了,最终在南城门附近,甘辉、郭泰在几百亲卫的护卫下簇拥在一起。 此时城门口的吊桥已经收起来了,城中的两位大将想跑回去也没机会了。 甘辉在刚才的战斗中大腿被刺了一枪,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昏过去了,郭泰倒是全须全尾的,不过在四周都是骑兵的情况下最终还是弃械投降了。 城中的两位大将一降,潮阳城里两千步军也没心思死守了,下午时分,彼等也开城投降了。 此役,安国军在损伤几百人的情况下大破甘辉的重步兵,击毙击伤三千多人,俘虏四千多人,投诚两千人,安国军在潮州陆上的第一仗以全胜告终。 当晚,得知收复潮阳后的李安国也来到了城里。 此时的甘辉在安国军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下已经醒过来了,醒来时只见床边正坐着一人。 “醒来了?”,那人容貌甚是年轻俊秀,面带微笑地说道,手里还端着一碗鸡汤,“你失血过多,先喝点儿汤吧” 说完便用勺子喂他,甘辉还以为是安国军的医护人员,他征战了一天,又流了大量的血,腹中正是饥饿的时候,便也没有推辞。 喝完鸡汤后,甘辉继续躺下了,那人微笑着说道:“好好养几天就好了” 甘辉心里一动,挣扎着坐了起来,“还未请教贵姓,你我虽分属敌国,不过喂汤之恩没齿难忘” 那人淡淡一笑,“我就是安国军的大都督李安国,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医护人员说” “啊?”,甘辉大惊失色,脸上也恢复了以前那种刚正、不苟言笑的神色。 李安国见状便说道:“不是我吹牛,安国军营头里的医护水准在全天下是头一份,你就好好养着吧,等这次大战结束后,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甘辉心里暗骂,那你刚才假惺惺作态为甚?还不是想邀买人心! 李安国继续说道:“我知晓你心里在想什么,如今天下纷纭,鞑子占据了中国的半壁江山,我等汉儿若是能团结一心自是最好,在南安候的营头里,也有不少本督心仪之人,你算一个,不过本督向来不会强迫任何人加入安国军,但也不会平白地将你等放回去,等到我军拿下福建全境后,你等便可来去自如” 甘辉心里恼怒,“贵军与我家侯爷签订了三年停战协议,又为何出尔反尔?!” “三年?时间太长了,实话告诉你吧,如今可不是宋襄公的时代,区区一纸协议也只是双方虚与委蛇而已,你家侯爷若是时机到了也会不顾协议向我军发难” “福建尚有几十万兵马,贵军要想拿下恐怕也不容易” “哦?郑芝龙亲领的水师前几日已经在南澳海面大败,如今已经逃回到厦门去了,郑家以水师起家,水师一败,陆师更是不在话下,何况甘将军这重甲营已经是郑家最精锐的营头了,本督实在看不出郑家还有什么招数能抵挡我军的进攻” “水师大败?你胡说!” “胡说?我有这个必要吗?实话告诉你吧,水师的第一战我军便大破施琅、余宽的船队,余宽死了,施琅、施显兄弟被俘,第二战,林习山战死,郑芝龙、郑鸿逵、陈辉逃之夭夭,彼等来时三百余艘大船,回去时只有区区一百余艘,大部分船只不是被我军击沉,便是被俘获” “郑家的水师一败,这福建沿海一带便任由我军驰骋,呵呵,快则一月,慢则两月,福建必将落入我手!” 看着甘辉欲言又止的模样,李安国微笑道:“放心吧,我安国军是仁义之师,对于你等的家属是不会随意伤害的” 甘辉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李安国问道:“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不妨明言,本督能办到的也不会推脱” “假若贵军攻占了福建全境,会如何处置我家侯爷?” “你家?呵呵,想不到郑芝龙这些年在福建还是有一些恩惠的嘛,不妨告诉你等,福建,我必取之,也会做的比郑芝龙好,至于郑芝龙一家,uu看书ww.uuanshu.co 若是彼等逃到浙江或者南京那就不说了,若是不幸被我俘虏了,我也会放他一马” “如今福建的东面有台湾岛和琉球群岛,南边还有吕宋岛,以郑家的实力完全可以占领一处自立为王,当然了,台湾岛也在我军计划之中,郑芝龙若是愿意的话,可在琉球、吕宋称王,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又笑道:“如今大战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你就放心养病吧”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留下甘辉一人在床上愁肠百结。 李安国来到院子里,心里也在琢磨对俘虏郑军的安置。 甘辉的的那几千人都是好兵,若是愿意投降的话自是再好不过,不过郑芝龙对他这个营头的薪饷也不错,想要彼等归心也不易。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不过若是能尽快攻占福建全境,彼等没有了其它的念想,就只有投靠安国军一途了。 想到这里便暗暗下定了决心。 要尽快结束福建的战事,若是此时南京方面吃错了药,为了挽救福建拼死从江南、浙江向安国军进攻,安国军虽然不怕彼等,不过若是给鞑子创造了机会就不好了。 就在李安国信心满满想要尽快拿下福建时,彭家声部攻打普宁县时却出现了意外。 李安国得知之后赶紧带着靳统武的三千骑北上了。 () 第276章 东南风云(八)马信的骑兵 与潮阳不同,普宁县却是一座三面环山,只有一面通向潮汕平原的地方,镇守此地的是郑芝龙手下的骁将杨才、丁镇,其中杨才稳重,丁镇骁勇,两人倒是绝佳的搭档。 彭家声部进抵普宁县城下后,没想到杨才、丁镇两人竟然竟然倾巢出动,大有与彭部决一死战的架势,彭家声自然也不甘示弱,扎好营寨之后便开始开始与杨才部大战起来。 彭家声部是安国军在广东的精锐营头,配置的火炮也多是五百斤以上的,杨才、丁镇部虽然也是郑军的精锐,不过与甘辉部比较起来就差远了,两部甫一接战,杨才部便不住地后退。 彭家声正欲将所有人马压上去,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按照安国军扎营的规矩,扎好营盘之后,对于营盘四周十里地范围的情况要摸清楚,不过彭家声部刚刚扎好营盘杨才部就出动了,他还没来得及派出探查的人马。 这个似乎给他的部队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从普宁县西侧的大山上突然涌出来大队的骑兵,这些骑兵直接切入到彭家声部的肋部,那里真是广州营普通火铳兵和刀盾兵的位置。 这下队伍大乱,最终还是在大铳兵、大枪兵的拼死遮护下,广州营才得以退入到大营里,不过布置在战场上的一百门火炮就来不及带回来了,在敌骑的打击下,彭家声部的火铳兵、刀盾兵死伤了一半,炮兵全军覆没,掩护断后的大枪兵丧失殆尽。 大铳兵也伤亡了几百人,整个战斗打下来,广州营几乎伤亡了一半,这可是安国军成军以来最大一次伤亡,更为致命的是,由于大铳兵、火铳兵的伤亡,安国军视为珍密的隧发铳就落到敌人手里了,如果最后这些武器落到南京、鞑子手里,安国军的损失不知有多大!首发 等李安国带着靳统武部三千骑抵达普宁后,彭家声长跪在李安国面前,头也贴在地上,久久未发一语。 李安国得知详细战况后也有些心疼,不过他最终还是释然了,安国军的武器迟早会被敌人获取,不过彼等彼等想要大规模仿造也不大可能,首先铁料质量就不过关,另外工匠的水平、安国军的管理水平就更不用说了。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不过,贸然将自己的这些武器散落到各处也不是他所想的。 他将彭家声扶了起来,“这次就算一个教训吧,你降一级吧,以总管身份暂时统领广州营,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彭家声低着头说道:“扎好大营后,应该立即四处探查,而不是被敌军说诱惑贸然出战” “嗯”,李安国点点头,“那接下来怎么办?” “大都督,靳统武的骑兵一到,职部愿意再次出战,上次战斗中,敌军步军损失也不小,我军虽然只有五千多人了,不过还能一战!” “先不说这些,可知郑军的骑兵是何模样?” “大都督”,彭家声双眼赤红,“若是职部所料不错的话,马信这三千骑兵其中肯定掺杂了鞑子!” “啊?” “大都督,不光是一个人瞧见了,无论是安国军还是明军,就算戴了铜盔或毡帽,这耳边的鬓角还是清晰可见的,不过根据撤回大营的士兵来报,这股骑兵至少有千骑左右都不是汉军骑,长相、战法都完全不同” “我当时还以为郑芝龙秘密训练了一批福建大山上的夷人骑兵,最后一想不对啊,这些夷人虽然服饰与我等汉儿不同,不过并没有将头上的头发剃掉啊,联想到郑芝龙的船队北上买马的事,职部估计就在那时候两者已经勾结起来了!” “大都督,不是职部倏忽,这若是寻常骑兵,职部就算失败也能保存大部力量,不过这股骑兵实在太悍勇了,手中的武器也多是虎牙枪和大刀,职部……” 李安国心里耸然一惊,难道鞑子将他的巴牙喇派了一千过来? 他瞬间便下达了决心,绝对不能让普宁县的鞑子活着回去。 “秦峰,记录命令” “其一,让陈文盛的船队继续北上,清扫郑家的残余船队,记住,千万要提防彼等火攻,同时将守在南澳县的三千海军陆战队带上,攻占官道上靠近温州的桐山堡” “其二,花小山部占领建宁府后,立即封锁仙霞关,同时派一部前出富宁州,进占富宁州与浙江之间的分水关” “其三,命令周文江,让他将江左省、江西省的团练调一半到福建来,等彼等抵达建宁建宁、邵武、汀州后,接管当地的城防,花小山、杨文、邱福的人马继续向南攻击” “其四,团练抵达后由周文江统一指挥,严防敌人携带我军武器出入” “其五,让黄得功再派两千骑南下支援,就由黄惟明统领,彼等直接去建宁府支援花小山部” “其六,让驻扎广州的童以振将广州的三千人、韶州的三千人、惠州的三千人由他指挥,全部调到潮州来,当地就由团练接管” “其七,让潮阳的宋奎光部立即沿着练江东岸北上,告诉彼等,行进过程中一定要严防敌军骑兵的袭扰,抵达后在普宁县城东边的的大坝村驻扎,封锁住敌军退往揭阳的道路” 命令下达之后,当天下午,李安国府再次此出动了。 他让两千人镇守大营,自己带着一千大铳兵,一千长枪兵,一千刀盾兵,三千骑兵出动了,当然了,他身边还有五百亲卫骑兵以及一百大斧兵。 他想的很清楚,敌人肯定知道自己这边伤亡惨重,按照一般做法,此时的安国军肯定是要紧守大营等待援军到来,如果此时安国军出动,敌人肯定会再次出来。 按照彭家声的说法,前日那一战,普宁县城的步军也损失了三四千人,加上那马信的三千骑兵,彼等还有近万人,看到自己这边的五六千人,肯定会出动的! 果然,城中的敌军见贼军来了几千骑兵后本来还决定固守待援,不过在马信(实际上是鞑子将领)的鼓动下也倾巢出动,因为彼等已经看到了李安国的帅旗! 李安国将大铳兵排在最前面,一共只有三排,后面便是骑兵,而敌军估计是对己方的骑兵十分新任,加上敌军的火炮全部被己方缴获了,区区火铳兵还没被他们瞧在眼里,彼等直接将自己的两千多骑排在最前面,后面则是五千步军。 李安国的大铳兵面前只有一些拒马,陷马坑也没挖——想挖也不行,大白天的,敌人在城上看得一清二楚。 假若敌人确实有以前巴牙喇精骑的话,按说李安国这三千五百骑应该不是对手啊,为何他还敢将这三千骑摆出来,自己还置身战场,以自己做诱饵让敌军出来? 敌骑果然出动了,两千骑迅猛地朝安国军的大阵扑过来。 骑兵中,处在最前面的马信却是有苦说不出,昨天的战斗中,他的两千骑损伤了一半,鞑子的千骑却受损不大,如今鞑子将领还让他冲在前面,明显是让他去做炮灰的。 虽然心里很忐忑,不过他也知道前日一战贼军损伤惨重,关键是没了火炮,光凭彼等手中那沉重的大铳就像阻挡迅若奔雷骑兵的冲击谈何容易? 最多突前的骑兵死伤一些,想到这里,他在一百家丁的护卫下也不禁加快了马速。 三十丈! 安国军的第一排的大铳响了,接着便是第二排、第三排。 在安国军的大铳打响时,靳统武、徐成各带着千骑一左一右出动了,等第三排大铳兵打完后,李安国亲自带着秦峰的五百亲卫也出动了! 靳统武、徐成对准的是鞑子骑兵的左右两侧,而李安国这五百亲卫对准正是正面袭来的明军骑兵! 在刚才三轮大铳中,马信的骑兵至少损伤了三百多,uu看书ww.ukah 倒地的战马多少延缓了一下后面骑兵的速度,等李安国带着五百骑冲上来时,彼等也刚刚冲上来。 后面的鞑子骑兵见安国军骑兵一左一右包抄过来了,也分出五百骑一右一左迎了上去。 靳统武这一千骑碰上的正好是鞑子将领亲领的五百精骑,只见这次靳统武舍弃了自己惯用的长枪,而是右手一把骑刀,左手却举着一把短铳! 这便是李安国的信心所在,这次从江左调过来的三千骑也不简单,都配上了李安国亲卫才有的隧发短铳。 区区几十丈的距离,双方都是骑兵,很快就照面了,鞑子的将领确实是一位巴牙喇章京,他穿着一身铁甲,外面罩着一件明军衣服,手里提着一柄长约六尺的狼牙棒,看着对面的安国军,眼里既有兴奋,又怀着一抹残忍的神色。 想到实在安国军倒下的两万满洲精骑,这厮眼里的怒火大炽,他一眼就瞄上了对方骑兵里一位将领打扮的人——那人正是靳统武! 阴差阳错,靳统武也瞅准了他! 两匹战马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一丈! 鞑子将领似乎看到了对方将领的脑袋在自己沉重的狼牙棒的打击之下脑浆迸裂的模样…… “砰!”,一声并不太和谐的声音出现了,靳统武的左手短铳给了他一下,与此同时,战场上几乎都响起了这种不和谐的声音。 () 第277章 东南风云(九)1箭双雕 安国军的隧发短铳发展到今日,已经有了不小的改进,管径、份量都比以前加大了一些,十丈之内可杀死不着甲的敌军,五丈之内可破甲,区区一丈,可穿透两层铠甲! 鞑子将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捂着胸口心里很是有些不甘地倒下了。 一刹那,敌骑几乎有一半被射到当场,只有少数反应快的人侥幸躲过了一劫。 这时安国军骑兵继续举着那柄短铳,好像它们还可以继续发射似的,剩下的鞑子骑兵此时心里已经有了阴影,本来悍勇无比的他们在战场上竟然畏手畏脚起来,于是一向骄狂的他们竟然与安国军骑兵打了一个平手。 而李安国对面马信的汉军骑兵却没有这个本事,秦峰的五百亲卫一个照面之下便打死打伤了马信的三百多骑,剩下的骑兵见状再也不敢应战了,纷纷扭转马头向回跑。 可惜李安国的亲卫都是双铳的配置,又是一轮射击过后,跟在马信身边的只有区区一百家丁了。 李安国此时已经将自己的大弓取下来了,一箭便把马信射落马下,等秦峰的人马围了上去,家丁赶紧下马投降了。 靳统武、徐成那边在损失了几百骑之后终于全歼了鞑子骑兵。 这时,李安国带着剩余的骑兵猛扑杨才的步军大阵。 其实当刚才铳声一响,杨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当时场上都厮杀在一起,烟尘滚滚,在场下一时也看不太清楚到底情形如何,于是他便有些犹豫。 这一犹豫将他的性命葬送了。 骑兵的战斗只进行了不到区区半个时辰,等李安国带着的骑兵大队已经像风风一样杀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由于己方有骑兵遮护,杨才布阵时并没有将长枪兵排在最前面,而是用两千刀盾兵和火铳兵交叉布置,因为在前日的战斗中,他很是感受到了敌人火铳的厉害。 故此,等安国军的三千骑铺天盖地压过来时,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透了进去,李安国还带着几百亲卫从战场的一侧绕到了敌军步军大阵的后面。 结局是注定的,在骑兵的打击下,杨才的五千步军很快溃不成军,此时的他们想要返回城里也不可得——再快也没有马匹快。 杨才自然也是骑着马的,不过这也成了李安国两石硬弓的靶子,几个呼吸过后,骑在马上的杨才以及他的家丁都被射落马下。 主将一死,还在负隅顽抗的步军也纷纷跪地投降了。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此役,安国军以牺牲骑兵四百多的代价,全歼马信的三千骑,杀死杀伤杨才的步军两千多,俘虏两千多。 歼灭城外的敌军后,安国军便在县城西门重新扎下大营。 如今城里只剩下丁镇的一千五百人了,丁镇倒是一个对郑芝龙忠心耿耿的勇将,不过如今贼军势大,靠他这区区一千多人肯定守不住城池,于是他决定等到晚上趁着夜色撤回揭阳。 不过安国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下午时分,宋奎光带着大军赶到了城池东侧的大坝村,将丁镇退往揭阳的道路封住了。 饶是如此,丁镇也不打算投降,他已经派人潜出城外向洪旭报信了。 李安国此时也不着急,从俘虏口里得知城里只有一千多人后,他便好整以暇地在城池附近驻扎下来。 当夜,靳统武带着两千骑兵驶出大营南下了,没有人知道彼等去了哪里,不过如今安国军已经四面围城,他的骑兵一时也派不上用场,撤离此处到更需要他的地方也是应有之意。 这一日,郑军在潮州的主将、郑芝龙手下四大将之首的洪旭是在惊喜两重天的情形下渡过的,首先自然是喜,虽然利用鞑子骑兵有些不光彩,不过总算打了一个打胜仗不是?听说贼军精锐的广州营死伤一半,这个战绩可是鞑子自己也没做到的,其中自然也有贼军疏忽大意,而己方出其不意的成分。 但晚上的时候噩耗又传来了,鞑子大都督李安国亲自带着三千骑北上,就在普宁县城下大破马信的骑兵,又趁势破了杨才的步军,鞑子将领、马信、杨才都没于此役,由于丁镇派出去的人并不知晓贼军骑兵是如何打败己方的,还洪旭以为是李安国亲至后三军用命、所向无前才导致己方失败的。 不过普宁又不得不救,洪旭此时已经得知自家水师的败绩了,潮阳的失陷还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普宁就不同了。 历史上郑成功觊觎的潮汕产粮地实际上就是揭阳一带,而普宁便是揭阳的屏障,普宁若是丢了,揭阳便要直面贼子的大军,那样的情形无论是郑芝龙还是洪旭都是不想看到的。 好不容易占领的产粮地岂可平白拱手让人? 何况郑芝龙自水师败绩之后,还抱着在陆上与安国军一争雄长的心思,他败回泉州后,自己手下还有两万陆师精锐,如今有一万已经在来潮州的路上。 加上在潮州府城施福的一万精锐,洪旭还是很有信心依托这些城池与安国军大打一场的,不过这也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守住普宁。 洪旭最终还是决定出兵救援。 他只在揭阳留下三千兵马镇守,自己亲自带着七千人趁着夜色出动了,决定先击破贼军布置在练江东岸的大营。 揭阳到普宁有六十里路,中间有官道相连,不过中间要穿过一片山体,由于本着奇袭的心思,洪旭这七千人并没有打火把,而是就着微弱的月色在官道上悄悄行进,为了避免弄出动静,洪旭这七千人都是人衔枚、马摘铃,马口也上了嚼子,马蹄也裹着厚布。 洪旭是从子时时分出发的,他打的算盘是,天亮前一个时辰正好能赶到大坝村,那是正是人体睡得最沉的时候,那时候就算及时醒来,也要缓上一段时间才能完全苏醒过来,而届时在自己大军的猛攻之下,贼军只有败亡一途。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丑时末刻时分,大军正好穿过那片森林,看着两侧黑魆魆的大山,洪旭心里也有些踌躇,此时想要进山搜索,先不说效果如何,就算有敌军埋伏自己仓促之下也无法应付。 最后他决定只是在山体两侧临近官道的地方草草搜索了事,又让大军加快行进的速度,行进中还不断向两侧的山体射出箭只。 半个时辰过后,前面不远处便是大坝村了,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异常,洪旭一颗心渐渐地松了下来。 堪堪要走出森林,已经看见了山下大营的火光时意外发生了。 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从两侧的山体发出,好似凭空炸了个响雷,接着便是火光大作,两侧的山上突然燃起了大片的灯笼,将狭窄的官道照得通亮。 就在洪旭等人错愕之间,巨大的声响又响起了,这一响便不可收拾,官道上的郑军士卒除了少数机敏的意识到这是敌军的火炮一早趴在地上外,其余的大多非死即伤,洪旭见状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如今只有舍弃普宁,带着残兵败将撤回揭阳才是正途,于是他带着自己的五百骑拼死向后撤退,沿途也不知踩死了多少自家的士卒,途中自然也有一些骑兵被火铳射杀。 等洪旭走出东边的森林时,回头一看,只剩下区区三百余骑,还有跑得气喘吁吁的千余步军。 洪旭不禁一阵天旋地转。 七千大军啊,一个晚上几乎丧失殆尽,自己回去之后如何与侯爷交待? 不过,这些还不是他操心的时候,就在他已经看到揭阳县城模模糊糊的城郭时,前面又出现了大队的骑兵。 洪旭一见便从马上摔下来了。 来的正是靳统武的两千骑,在山上埋伏的自然是宋奎光的部队。 最终,洪旭这七千人几乎全军覆没,被安国军杀死杀伤了三千多,剩下的除了极少数利用夜色从山上逃窜外大部被俘。uu看书 .ukansu 普宁。 看着城下被俘的洪旭等人,丁镇也不淡定了。 现在的他进退两难了,死守吧,人手又不足,何况最近的援军已经指望不上了,更远的施福部还在一百五十里开外。 最终他还是投降了。 普宁一下,揭阳便敞开了胸膛,洪旭在揭阳城中留下镇守的将领倒是余勇可贾,看到洪旭、丁镇等人也丝毫没有动摇他坚守的决心。 他也有他的本钱,揭阳是潮州大城,城中军民还有万户,起码可以动员青壮五千,加上施福的大军近在咫尺,随时可以过来支援,他相信自己一定有坚守到援军抵达的那一天。 何况揭阳位居榕江南北河之间,其陆上最西边只有不到两里,也是有水域相通,也就是说揭阳城几乎是四面环水,贼军想要不花费一番功夫便拿下城池几乎是做梦。 不过安国军却不是做梦,一日后,大片的船只从海上沿着榕江过来了,看着船上那密密麻麻的炮窗,守军一颗心顿时跌到了谷底! 安国军围住揭阳城后并没有马上展开攻势,李安国自然是打着继续围城打援的注意,他已经从探子嘴里得知郑芝龙的一万大军已经越过福建、广东之间的分水关,从陆上来支援潮州战事了。 “添油战术?”,李安国得知此事后心里不禁一阵冷笑。 () 第278章 东南风云(一十)黑人、白人与浪人 泉州,安平堡。 郑芝龙、陈辉、张进等人正在议事。 “侯爷,如今我军水师大败,陆师也失去了潮阳、普宁,汀州、建宁、邵武也大部落入敌手,揭阳的洪旭下落不明,为今之计,只有再与贼军议和……” 说话的是陈辉。 “不可!侯爷,如今贼军摆明了是想将整个福建攻占,如何能与彼等议和?就算要议和,如何议和?难道让贼军将已经占领的各地让出来?” 张进立即出言反对,他没有与安国军直接交过手,还没有领略彼等的厉害,故有如此之说。 “那依你的意思?” “干脆倾巢出动,将剩下的精锐全部集中到揭阳附近,与施福的那一万人一起,与贼军决一死战,如今洪政依然守着程乡,在贼军几面合围之前与彼大战一场,就算不能取胜,也要多加杀伤,最终让彼等走到议和这一途” “那三爷那一路……” 所谓三爷,便是郑芝龙的三弟郑芝豹了,他正带着另两名大将林胜、张英麾下的一万精锐去揭阳支援。 “让三爷停在潮州府,与施福汇合” “那揭阳呢?” “若是彼等能守住最好,守不住的话,我等就紧守潮州府,就在此地与贼子决一死战” “这是为何?潮州府一地,精华便在揭阳,揭阳一失,我等辛辛苦苦占领的潮州还有何用途?” “老陈,如今福建四面都是敌军,此乃我军生死存亡之际,能保住福州、泉州、漳州一带就不错了,哪儿还管得了这许多?如果我军能万众一心,在潮州府击败或重挫贼军,再徐徐收复汀州、邵武、建宁三地,事情还有可为,若是事有不济,天下之大,可没有……” “别说了!”,郑芝龙开口了, “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不过眼看我等辛辛苦苦几十年创下的偌大基业就这样落入敌手任谁也不会甘心,我决定了,同意张进的意见,只留三千人守安平,剩下的人马全体赶到潮州,与天杀的贼军决一死战”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传我的命令,就说此战乃我福建人生死存亡之战,凡参战之人每人发银五两,若是能击退敌军,事后再发十两!” “侯爷……”,陈辉欲言又止。 “老陈别说了,我等也要安排好退路,贼军此次出动,本候认为彼等必定不会只拿下福建这么简单,估计是要一举拿下江南之地,我等也不得不防,浙江是不能去了,让大木去东番岛,我等在此地移民垦殖十几年,如今岛上的汉民恐怕不下十几万,荷兰人只占了岛南、岛北之地,中间还有大片的土地无人认领” “军士的家属都迁到东番岛去吧,此时由大木全权负责,务必要在东番岛的中部建立一个牢固的根基之地” “那漳州、厦门、泉州……” “先将金银粮食运一部分过去” 等张进、陈辉走了,郑芝龙站在自己这座费心打造的安平堡,不由得怒火中烧,突然拔出了自己身边的倭刀,手起刀落,一把砍断了院子里一棵自己亲手种植的樟树。首发 https:// https:// 乱砍一通后,周围的下人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身。 郑芝龙发泄完毕之后,狂躁的内心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收刀入囊来到前院,只见有三人正站在那里。 见到这三人,郑芝龙的内心又平复了一些。 只见那三人模样都不是中华人士,一人年约四十许,西夷打扮,高鼻深目,一蓬黄胡子,一人黑黝黝的,脸上除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露出的牙齿,其它部位都藏在黑色里瞧不清楚,身材却浑不似时下这南洋一带常见的昆仑奴,罕见的异常高大,明人打扮。 另一人在郑芝龙发火的时候仍不离他半步,倭人打扮,头发也剃过,年纪约莫二十许,腰间挂着两柄倭刀。 那西夷模样的人叫费尔南多,佛朗机人,郑芝龙的卫队长,还是郑军里面火炮、火铳的总教官,如今统领着一支约莫三百人的全部由西夷组成的火铳兵,还有一支由明人组成受他直接统管的炮兵部队。 那昆仑奴原本没有名字,是郑芝龙从荷兰夷的船上将他解救出来的,郑芝龙解救他时他嘴里老嚷着“戈多、戈多”,郑芝龙也不知晓是何意思,便让他姓葛,名多,如今是郑芝龙最忠诚的奴仆,统领着三百身高力大的昆仑奴,人手一杆十五斤重的长枪。 那跟在郑芝龙身后的倭人却是他的亲戚,五岛田川氏年轻一代最杰出的武士田川次郎,郑芝龙做大之后,很是收留了一批或信教被逐,或被主人驱逐出门的武士,作为倭人的女婿称霸东洋一带后,这些浪人都纷纷前来投靠他。 如今郑芝龙手下的浪人起码有上千人,其中的精锐四百人被郑芝龙纳入自己的亲卫体系,由田川次郎统一指挥。 这一千人便是郑芝龙自己最贴心的护卫了,按照忠心程度,以前是奴隶的那三百昆仑奴自然最为忠心,倭人次之,西夷嘛,主要是郑芝龙出的价钱高,如今的西夷闯荡南洋、东亚一带,要不是做水手,要不是做海盗,一般人是做不了生意的。 而做水手,一个月一般只有十荷兰盾的收入,折算成白银也就二两,郑芝龙给费尔兰多的月薪是五十两,其他人多半是十两以上,看在钱的份上,这帮佛朗机人才“忠心耿耿”为郑芝龙做事。 这一千人,加上他费劲心思收拢的五百骑兵,这便是郑芝龙的亲卫。 看到郑芝龙渐渐平复起来,费尔南多说道:“尼古拉,可是为了那安国叛军一事?” 见郑芝龙没有回应,他接着说道:“尼古拉,我倒是有一个提议,或许能打败叛军” 这时郑芝龙的内心已经完全平复下来,“说说看” “听说那叛军擅长火器,不过以本人来看,如今的世界最擅长使用火器者,还属于我等欧洲之人,我建议,您能否将旗下最精锐的火枪部队和火炮部队交给我,人数不需要太多,有两千人足矣,加上六千左右的长枪兵,我保证能一举将叛军击败” 郑芝龙听了觉得也有些道理,说起这西夷之人,无论是陆上还是海上,对这火器使用确实要比大明人士精通的多,如今敌强我弱,想要取胜非得出奇不可,而费尔南多的建议虽然有些自吹自擂的成分,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终究是一个奇招。 “你有把握吗?” 费尔南多摇摇头,“我有把握的只是自己这三百人,我可是听说过了,大明的军卒往往在火枪射程之外便开始射击,并且敌方一旦开火,彼等便惊骇欲溃,若您的手下都是这样的人我也没有办法” “那你的意思……” “将这八千人全部交给我,给我十天的时间,彼等生死全部由我说了算,虽然比起欧洲劲旅来说有所不足,不过对付叛军应该差不多了” “好!我给你两千人的火铳部队,还会从船上拆卸一些分量轻的火炮,加上五千人的长枪兵,给你十天时间操练,彼等生死都由你说了算” “还有,侯爵大人,如果叛军不顾生死冲到我的阵前,其突前的必定是精锐,届时你的黑人部队和倭人部队可否一起交给我,只要抵挡住叛军最最厉害的一击,剩下的就看我的了” “行!” 那葛多见费尔南多出风头了,也向郑芝龙请战,“主子,这长枪兵的训练就交给我吧,我等三百人正好训练那五千长枪兵,每人只需训练十多人就行了” 郑芝龙赞许地看着他,“也好,就由你协助费尔南多,十日之内,一定要训练处一支精锐之师” 费尔南多却摇摇头,“侯爵大人,想要在十天之内打造一支劲旅是不可能的,不过有十天时间倒是可以将彼等打造成一支军纪严明,uu看书 ww.uansu 进退自如的队伍,侯爵大人的精锐军纪已经不错了,经过我等十日的训练,虽然还达不到欧洲劲旅的水平,不过对付叛军足够了” 其实费尔南多还想讨要郑芝龙身边那四百倭人,彼等平素军纪异常严明,又勇悍异常,倒是他这十日作为监军官的上好人选,这十日他打定主意要杀一些人,光靠自己这三百火铳兵却力有未逮。 郑芝龙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罢,我再给了三百倭兵,让彼等执行你的军纪” 费尔南多大喜,不过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如此一来,郑芝龙的身边便只有五百骑兵和一百倭兵了。 “多谢大人” 等费尔南多走开了,那田川次郎说道:“大人,您真的相信那红毛夷说的话?” 郑芝龙摇摇头,“十日功夫想要打造一支劲旅,谈何容易,不过彼等西夷对于火器使用确实有一套,我等现在岌岌可危,一万大军,看似很多,不过在安国军面前却不堪一击,这费尔南多以前曾是欧洲王室的军官,手底下应该有些真章” “那抽调的火铳兵和长枪兵?” “让他去潮州,那里有老三和施福的两万大军,从里面选出两千火铳兵、五千长枪兵还是可以的,你也去那里,在这十日,要对红毛夷言听计从!” “哈咦!” () 第279章 东南风云(一十一)最后的7大寇 安国军在水陆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不过张勋部攻打程乡却并不是一帆风顺。 镇守程乡的是郑芝龙手下的悍将洪政,他这万人有五千人布置在程乡县(梅州市),三千人布置在北面与江西交接的平远县,两千人布置在大埔县。 安国军一开始自然没有将洪政的五千人马放在眼里,何况一向以勇悍、坚韧著称的张勋。 不过他却忽略了两点,一是镇守福建汀州府的郑彩很快被邱福部打的大败,其部一部分退入了漳州,一部分却退入了程乡,无形中增加了程乡防守的实力。 更关键的一点,在程乡与大埔之间,梅江与韩江的交汇处,有一处重镇——三河坝,此处是已经投靠了郑芝龙的吴六奇的老巢。 在七大寇中,吴六奇是唯一的官军,自从他当上了三河坝的游击将军后,曾多次大败苏成、黄海如等人,战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吴六奇投靠郑芝龙之后,还是游击将军的职衔,手下还是他从大埔县招募的三千当地的子弟兵,这三千人惯于爬山涉水,加上吴六奇自身的能耐,他这三千人在明末的潮州七大寇中战力首屈一指。 加上是官军的身份,又得到了乡下士绅的鼎力支持,军卒的武器、甲胄、粮秣一点也不缺。 不过吴六奇既然有七大寇的诨号,其麾下的军纪自然不值一提,欺男霸女、鱼肉乡里也没少了他们。 安国军占领惠州后,原籍广东的一些大明归籍的官员纷纷逃到程乡、大埔一带,这些人原本指望通过辅助吴六奇抵抗住安国军,没想到左近的郑芝龙倒率先发动了,在这些人眼里,郑芝龙与安国军差不了多少,最多略好一些。 看到郑芝龙竟然没把朝廷放在眼里,悍然进攻潮州,彼等不禁心灰意冷,此时的吴六奇已经已经投降了郑芝龙,继续横行大埔、程乡、平远一带,诸人见状,为了保卫乡梓,彼等暗自组织了一批乡丁,在梅江下游、程乡东北约莫三十多里的丙村一带建筑城堡。 由于彼等在惠州、潮州一带极富声望,一时不禁响着云集,不仅广东的大批读书人、武人来投,连福建、江西的一些人也投靠在彼等麾下。 这些人中,为首是这几个。 李士淳,前明太子朱慈烺的老师,今年六十三岁,相传就是此人将朱慈烺带回了广东。 罗万杰,原吏部员外郎,今年三十五岁。 林丹九,弘光朝举人,今年五十八岁。 韩元勋,原左都御史,崇祯年间曾被派驻琉球,后来由于镇抚琉球有功,被崇祯帝封为琉球王、蕲阳王,可算是崇祯年间异姓封王的第一人,今年三十七岁。 赖其肖,弘光朝举人,今年三十五岁。 何麟图,崇祯朝武举人,原山海关参将,今年四十岁。 以上主人全部是程乡、大埔、平远三县的人,由于李士淳曾是朱慈烺的老师,众人便以他为首,武事则以赖其肖、何麟图为主。 如今彼等纷纷散尽家财,招募了三千三县子弟,又利用程乡附近煤铁丰富的优势开炉打造兵器、甲胄,由于有弓马娴熟、老于行伍的何麟图整训,这三千人的战力渐渐不亚于吴六奇了。 朝廷得知此事后,便封李士淳为广东巡抚,何麟图为程乡总兵,有了这个官身,郑芝龙倒也不敢随意招惹他们。 李士淳等人除了在丙村建筑城堡,还在丙村附近的大山上建造山寨,山寨易守难攻,一旦丙村的城堡不保,还可以退入山寨驻守。 彼等将城堡命名为明兴堡,将山寨命名为龙兴寨,倒是颇有一番雄心壮志。 不说李士淳等人,却说驻扎在三河坝的吴六奇。 梅江从三河坝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圈,然后蜿蜒并入韩江,圈里的地方便是三河坝,三河坝北、东、南三面临水,只有东南一隅靠近大山,明国曾在此地设有军堡一个,护卫潮州东北方向。 三河坝整体规模只有八百亩左右,军堡就占了其中一半,吴六奇霸占此地后不禁在堡里设置了陆师,还在对岸设置了码头和水师,手下搜罗了以前呼啸海上的大小海盗几百人,有小船五十多艘,对于往来梅江、韩江的商户设置钞关收税——自然了,作为恶名远扬的“七大寇”之一,假扮贼匪洗劫商旅、富户的事也没少干。 三河堡只能驻扎军卒两千人,对岸的码头上还有一千兵丁,作为两江交汇之处,自然也是商业兴旺,为了养兵,吴六奇也不能自己将堡子全占了,故此,程乡的铜、兴宁的煤、平远的铁、大埔的瓷器以及远近山里的山货、药材都在此汇集、交易,吴六奇从中抽税,堪堪能养活手下三千兵丁。 若是没有安国军的介入,按照历史车轮的正常走向,吴六奇投降满清后备受器重,迁界禁海一事那是执行的不折不扣,为我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 与寻常大寇不同,吴六奇此人却是文武双全,自小就饱读诗书,对于兵法也不陌生,与李自成一样,他原本是潮州的一名驿卒,后来也光荣下岗了,于是便辗转流荡于江浙一带,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后世大名鼎鼎的武侠小说家金庸先生的祖先、浙江名士查伊璜,在查伊璜的举荐下成了大埔县的练总。 成为大埔县的练总之后,吴六奇倒是很有一番为大明报效热血的心思,先是黑吃黑打败了肆扰潮州一带的另外两股大盗苏成、黄海如,进而扩充了兵马,不过自从安国军入驻广东之后,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三千人偏隅于三河坝一地肯定是捉襟见肘,所以以前吴六奇经常偷偷地扮成贼匪洗劫程乡、兴宁、龙川一带,安国军控制惠州府后,处于惠州的兴宁、龙川他是去不了了,程乡倒是可以去,不过没等多久郑芝龙又进来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投靠了郑芝龙,否则粮饷无着的情形下他只有上山落草一途。 眼下安国军正在大举进攻潮州,吴六奇自然也非常关心两家的胜负。首发 从心底来说,吴六奇自然是希望郑芝龙赢,因为自从他投靠郑芝龙后,三千人的粮饷每月一分都不少,并且对他称霸三河坝一带,随意收取赋税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安国军的话绝对不会让他如此行事。 不过安国军势大,彼等已经拿下大半个广东、整个广西,内里的实力可不是区区郑芝龙所能比拟的。 不过郑芝龙的水师一向强横无比,安国军想要经略两广、福建,就必须要过水师这一关,故此,胜负还很难说。 于是,此次安国军大举进攻潮州时,虽然洪旭给他下达了配合洪政作战的命令,不过他口头上答应的很好,实际上却是按兵不动,坐观两家分出结果,洪政也无奈,大敌当前,自己也可能分出兵力灭了这厮。 这日,吴六奇在自家后院悠哉乐哉地一边品着福建的好茶,一边与自己的妻妾打情骂俏,一副悠然闲适的模样。 “老大!”,只见前院传来一声粗狂的男声,众妻妾一听赶紧避入后堂。 能在吴六奇的院子大呼小叫,还能直接进到后院的,整个三河坝只有一人。 很快后院转进来一人,只见他身躯高大威猛,穿着明军千总的服饰,一蓬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络腮胡子,腰间挎着一柄大刀,国字脸,双目炯炯有神。 邹瑞,吴六奇从浙江回来邀请一起投军效力三十五个伙伴之一,一身武艺在三十六人、吴六奇大言不惭号称“三十六天罡”中最强,又是吴六奇发蒙时的同学,吴六奇对他最为倚重,日常营伍上的事多半由邹瑞来打理。 “老二,慌慌张张的,有何大事?”,吴六奇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随手提溜过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邹瑞向他点点头,吴六奇神色立马严峻起来,抓着邹瑞问道:“有结果了?” “是的,根据我等安插在饶平、诏安一带探子的消息,郑军在水上大败,船只几乎损失了一半,以往赫赫有名的林习山没于此役,对咱们经常蹬鼻子上脸的施家兄弟也被俘,郑芝龙当时也在船上,最后侥幸逃到了泉州” “哦?”,吴六奇一下坐了起来,他内心的惊骇溢于言表。 “娘的,连郑芝龙的水师也败了” “还有,安国军在陆上连克潮阳、普宁两县,刚刚不久,又攻下了揭阳,郑家布置在三地的三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洪旭被俘,杨才、马信战死,甘辉、丁镇、郭泰也被俘” “啊?!” 吴六奇这下不淡定了,uu看书 ww.ukash 郑军的战力他还是知晓的,别的不说,郑芝龙布置在潮州的五万人战力绝对在他之上,特别是洪旭、甘辉、丁镇三人,无论是带兵,还是勇武,都不亚于他眼前这位二弟邹瑞。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可不到十日的功夫,五万便去了三万,如今只剩下潮州的施福、程乡的洪政了。 “安国军真的如此厉害?”,他不禁自言自语着。 “确实如此,老大,先别念着别家了,赶紧给我等弟兄谋划出路吧” “你的意思是……” “老大,郑芝龙大势已去,安国军拿下潮州,甚至福建也不在话下,我可是听说了,汀州府的郑彩、邵武府的郑联、建宁福的郑之莞都是兵败如山倒,你没看到吗,如今不断有溃兵从汀州退入潮州地界” “福建一下,朝廷便只剩下江南一隅,绝对不是安国军的对手,此后,整个大江以南的地方都是彼等之天下,我等想要谋一个前程,还得趁早下手” “可我等这三千人马人家不一定看在眼里,我可是听说了,我等的同乡,原瑞金参将谢志良加入安国军之后只是一个小小的总管,像我等这样的别人根本不会正眼看” “老大,你怎么忘了一事?” “何事?” “龙兴寨!” () 第280章 东南风云(一十二)神秘的宗室 张勋确实顿兵在程乡城下,原本城里的洪政只有五千人马,自然没有出城与贼军决一死战的道理,郑彩的溃兵进城后,虽然加强了城防力量,不过洪政在郑军里一向以持重著称,也没有出城会战的心思。 由于安国军的普通营头里最大的火炮只有八百斤,想要清扫城头却是力有未逮,于是一向勇猛善战的张勋便在城下进退两难。 按照李安国一向的严令,在敌我力量对比悬殊不大的情况下严禁蚁附攻城,张勋此时也没有好的法子,只得将程乡紧紧围住,静等北面的邱福抑或南面的友军北上。 东北面不远处明兴堡的李士淳等人倒是有心救援程乡,可惜自己只有三千人马,还要分守明兴堡、龙兴寨两处,有心却是无力,于是李士淳便想到了左近的吴六奇,彼等与程乡之间还隔着自己,眼下尚没有被敌军围攻之虞,何不前往救援? 于是李三才派赖其肖前往三河坝游说,令彼等没有想到的是,吴六奇竟然没有丝毫的推脱,拍着胸口便答应了,还只留五百人镇守三河坝,剩余的两千五百人加上水兵倾巢出动。 李士淳大喜过望,自己无法出兵,也不能寒了忠臣义士的心,便答应彼等到了明兴堡后给他们接济一批粮草、银钱。 三河坝和明兴堡都在梅江上,两地相距不过百余里,两日后吴六奇亲领的水陆军队便到了,为了劳军,李三才果然组织了人手准备了一批粮草,不过金银等物是不好堂而皇之拉到码头上的。 李士淳在堡里设置了宴席,宴请吴六奇一行,准备让他们饭后自己将几箱金银搬回去。 吴六奇欣然同意,他带了三十五人,也就是最早跟着他从军的潮州、江浙一带的“健儿”,如今多为军官,最小的也是一个亲兵。 吴六奇等人甫一抵达城堡门口,便突然发难,将门口的守军全部杀死,又劫持了亲到码头迎接的李士淳等人,然后让自己已经上到码头的士卒控制了城门。 整个事情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等李士淳等人纷纷破口大骂时,吴六奇已经控制了半座城堡。 “无耻奸贼,我说怎地如此痛快便答应了出兵救援程乡,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你等一早便打定主意投降贼军了?”,李士淳骂道。 吴六奇笑道:“自然,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安国军已经占领大半个江南地,又能力扛鞑奴,收复天下也是迟早的事,我等这也是顺势而为” 看着李士淳等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又说道:“你等也无须惊慌,听闻那安国军的大都督甚是仁义,从来不会妄杀一人,你等只有乖乖地将一堡、一寨献出来,保管你等都会毫发无损” 这时,堡中的将领带着士兵过来了,不过一看德高望重的李士淳等人都在叛军手里,彼等投鼠忌器,也不敢上前搏命。 就这样,吴六奇以李士淳等人为人质,轻而易举占领了明兴堡。 占领明兴堡之后,吴六奇带着一千人镇守该堡,让邹瑞带着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去攻打龙兴寨——那才是他在意的地方。首发 吴六奇与邹瑞商议的时候,便重点提到此处。 邹瑞说:“老大,你想啊,区区一个山寨,彼等竟然派了一千人马镇守,还将唯一的武将何麟图安排在那里,你说这是为何?” “自然有重要人物在此” “那会是谁呢?” “若是寻常宗室,李士淳断不会如此安排,李士淳以前在宫里给先帝的几个儿子当老师,更是太子的师傅,传说中先帝的三个儿子下落不明,李士淳如此重视龙兴寨,还将山上千年的灵隐寺包在里面,让那重要人物住在寺里,可想而知此人不是太子,便是永王、定王” “老大,我偷偷打探过,听说寺里住着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按照年岁来看多半是太子了,故此李士淳等人才如此小心,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如此奇货在手,李士淳等人为何不将他奉为天子,巴巴地让那肥王、潞王占了大宝?” “呵呵,这就是彼等的心机了,估计李士淳是沿着海路一路南下的,途中并没有在南京停歇,一来是鞑奴势大,彼等还以为全国不保,将太子隐藏在乡下就此一生,也算了却了君臣一场的情分,或者尚未抵达南京肥王就已经登基了” “等其在程乡安定下来后,肥王已经登上了大宝,随后又传来三大案,此时李士淳就算想要将太子推出来挣位亦不可得了,送到南京也是一个被污为假太子被杀的下场,估计彼等不但不想送到南京,反而要多方封锁消息,生怕真太子还在人世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不过如今大明岌岌可危,李士淳等人不禁又动了心思,于是又开始招兵买马,一旦天下有变,彼等自然可以将真太子推出去了” “也是,你说李士淳等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好好的山寨你起啥名不好,非得要称为龙兴寨,最终还是被老大你看出了端倪” “呵呵,只要我等拿下明兴堡、龙兴寨以及太子、李士淳等人,封锁住洪政向东逃窜的道路,洪政便是瓮中捉鳖,此功也不算小了,何况还有太子在手里” “就是那安国军对宗室一向不大感冒,若是献给鞑奴倒是大功一件” “不然,太子岂是寻常宗室可比,我观这安国军虽然战力强横,麾下的疆土也有几千里,不过一直没有称王称帝,我估摸着,彼等心里还是有投靠朝廷的心思,不过以前的肥王、现在的潞王实在不堪扶,彼等心高气傲便没有接受招抚,若是有太子在手,彼等必定会以此为筹码与南京周旋” “老大真是慧眼如炬,一语中的” “废话,老子自幼饱读诗书,连浙江名士查伊璜对我也青眼有加,岂是你等粗鲁武夫可比?” “那是那是,要不然怎地是你当老大” 邹瑞兴冲冲带着一千五百人去攻打龙兴寨,没想到却碰了一个大钉子。 龙兴寨建在山上,将原来的南北朝时期就存在的灵隐寺包在里面,只有一条上山的小路可走,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把守龙兴寨的是琉球王韩元勋、山海关参将何麟图两人,两人防守严密,邹瑞再是骁勇精细,也是一筹莫展。 吴六奇也是无计可施,最终还是派人联络了安国军。 李安国此时正带兵在前往潮州的路上,甫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朱慈烺还在? 难道传说中的事情是真的? 不过就算是真的,朱慈烺捏在自己的手里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送到南京朱常淓等人肯定不会认,也会害了他,而留在自己身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投降自己的文武官员不少,对大明抱有幻想的肯定还有不少,若是知晓了太子的存在,说彼等心里不起波澜是不可能的。 哎呀,这个吴六奇,还真是做的好事! 不过,就此拒绝吴六奇也不好,吴六奇此人虽然不堪,不过其手下的邹瑞倒是一员悍将,何况若是惹恼了彼等,最后让他们与洪政、李士淳沆瀣一气,张勋想要拿下程乡恐怕又要花一番功夫。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话又说回来,龙兴寨如此险峻,自己身边又没有山地营,想要攻下它也不是易事。 此时,李安国带着大队,包括杨天星的六千人、彭家声的五千人、宋奎光的六千人、靳统武的三千骑,加上从水陆逆流而上的陈文盛的水师,一共两万多人马已经赶到了距离潮州府城只有十五里的凤塘镇。 听说郑芝龙已经亲自带着两万大军过来支援施福了,加上施福的一万人马,三万人马,自己的兵力还处于下风,如今也不是分心的时候。 不过朱慈烺的名头确实太响了,uu看书 .uukanshu 自己一旦知晓了也无法在脑海里抹去,谁让后世大把的穿越小说都是以朱慈烺为主角力挽狂澜呢? 最后他还是决定亲自去丙村镇一趟。 他让宋奎光镇守大营,自己带着彭家声的五千人北上了。 …… “末将吴六奇邹瑞拜见大都督!” 等李安国将吴六奇、邹瑞两人扶起来,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两人模样。 只见吴六奇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三缕长须,面色微红,若是不知晓他的底细之人一定会将他视为知己,不过就像后世电视上常看到的,此人在剧终一定会给你一个反转的形象。 邹瑞倒是一副粗鲁壮汉的模样,不过李安国却知晓,此人在历史上可是以“精细”著称的,两人都为我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光靠一个武勇可是不行的。 时至今年,李安国已经二十三岁了,嘴上也蓄起了短须,加上长期居于上位,自然形成了一幅不厉而威的模样,吴六奇、邹瑞两人见了也是忐忑不已。 说起龙兴寨的事后,吴六奇说道:“大都督,我等本来想攻下龙兴寨,切断洪政的退路,没想到此寨易守难攻,不得已才向大都督求援,还望大都督海涵” 李安国笑道:“无妨,对于此寨,也不能硬攻,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还是要着落在李士淳身上” () 第281章 东南风云(一十三)秘密协定 李安国很快见到了李士淳、罗万杰、林丹九、韩元勋、赖其肖五人。 “对于山上住着的重要人物我不关心,不过我可以承诺不伤害他,你等的性命也可以保全” 李安国先声夺人,众人却是各有所思。 “不过”,众人一听神色皆是一凛。 “潮州北部贫苦,除了程乡、平远以外,适宜耕种的土地不多,还多是旱地,山上安排千人驻守着实不妥,我的建议是只安排三百人在山上驻守,我的人也不会攻打此寨”新八一中文网首发https://https:// “我等如何相信你……” “事到如今你等也只有信我一途,安国军的名声我想你等也听说过,淮王、靖江王都送到南京去了,我知晓你等在意的人无法送去南京,否则便有杀身之祸,暂居此处也可以,等我收复了江南地,自然会为他安排一处合适的去处” “何处?” 李安国见出声的是李士淳,便笑道:“我可以与你等订下契约,不过事关机密,只能与一人商议” 于是李安国、李士淳两人在书房里磨蹭了许久,至少有一个时辰,最终两人联袂出来了。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李士淳扬起手中一张纸说道:“大都督仁义,与我签订了这份契约,双方都签字用印,有此书在此,我想大都督也不会食言” 众人都想看看那契约的内容,不过李士淳却郑重其事地将那张纸叠好收在怀里。 “我这就上山,让何麟图遣散七百人马” 这个结果,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不过如今安国军势大,与彼等对着干只能是身死族灭的下场,彼等也只能相信李士淳了。 至于李安国与李士淳商议了一个时辰,谈的是何事,最后又签订了什么内容的契约,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李士淳都信了他,这成了一个谜,直到多年后才揭晓,此处不提也罢。 一场迫在眉睫的战事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不过自然到了程乡附近,李安国便没有回去的道理,何况此时邱福部已经攻克了程乡北面的平远县(后世蕉岭县),其部将李威正带着三千人南下,李安国便沿着梅江西进,一日后便抵达程乡城下。 这下程乡城里的洪政欲哭无泪了。 此时的他已经得知了郑芝龙的大军在水、陆两路都大败的消息,如今丙村、三河坝都投靠了贼军,北面的平远县也失守,如今的他可是四面楚歌、坐困愁城。 李安国此次也将吴六奇那两千五百人以及明兴堡的两千人带来了,有这四千多人充当炮灰,李安国便头一次破天荒地下令用云梯攻城。 话说那邹瑞确实骁勇,在安国军炮火的掩护下,他身先士卒叼着大刀第一个冲上了城头,随后吴六奇也带着千人跟进,最终吴六奇、赖其肖这四千多人在损失了一半人马后终于攻上了城头。 又损失了千人后占据了城门,安国军便一拥而入。 洪政确实对郑芝龙忠心耿耿,竟然在自家宅子举火自焚,最终安国军消灭了郑军三千多人,俘虏三千多人,程乡回到安国军的囊中了。 攻下程乡后,李安国安排李威镇守,又任命邹瑞为副总管协助镇守,而吴六奇却被自己带着南下去打潮州。 如此安排,吴六奇自然不乐意,不过此战之后自己麾下的士兵只有几百了,三十六天罡也所剩无几,心里再是不乐意,也只得言听计从,至于邹瑞,如今是一门心思跟着安国军干,吴六奇南下时他送都没送。 世态炎凉如此,吴六奇也是恼怒异常。 “吴将军,是否对本督的安排有异议?”,李安国见他神色不虞,便问道。 “没有,没有”,吴六奇一听大惊赶紧矢口否认。 李安国笑道:“你的官位本来还在邹瑞之上,此次收复程乡也立了大功,等潮州的战事一了,我准备在饶平驻兵三千,你便是饶平的总管” 吴六奇这下总算缓过神来了,忙不迭地单膝跪下道:“大都督厚恩,末将没齿难忘!” 由于程乡附近煤铁丰富,李安国便下令奚鼎铉安排工部在此处设立冶坊、铁坊,冶炼铜铁、打造兵器。 一路上跟着吴六奇的还有十余人,多半是他的亲卫,吴六奇被李安国暂时任命为军务参赞,这十余人也都划到了秦峰的亲卫队,其中有一个叫张胜的,大埔人,吴六奇的老乡,见吴六奇失势,对秦峰不禁异常热络,经常鞍前马后,伺候得那叫一个妥帖。 大军是沿着惠州境内到潮州的山道走的,这日,快接近潮州、后世丰顺境内时,此时便可以乘坐榕江上的船只南下了。 不过李安国并没有坐船南下,而是继续沿着榕江步行。 这日晚上,大军在一处山林附近驻扎,半夜里,突然发生了意外。 半夜里,李安国被叫醒了。 叫醒他的是秦峰,“大都督,吴六奇跑了,跟着他跑的还有他手下的张胜” “哦?”,李安国一听不禁眉头一皱,难道一个总管的职位还不能满足他的要求?再说了,他如今还能跑到那里去?投靠郑芝龙,如今安国军势大,明眼人都知晓这一点,吴六奇放着明主不投,还巴巴地投靠已经大势已去的郑芝龙? 前不久他可是得到消息,陈文盛的水师一路北上,多次大败郑芝龙的水师,最后还出奇兵占了富宁州与温州交接的桐山堡,三千海军陆战队驻扎在那里,锁死了郑军经桐山堡逃亡浙江的道路。 花小山的部队也攻占了紧邻浙江的蒲城、松溪、寿宁三县以及仙霞关,完全锁死了郑军从东边窜入浙江的道路,寻常智商的人都看得出来郑芝龙大势已去,怎地一向以聪明自诩的吴六奇看不出来。 不多时,只见张胜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物,见到李安国便单膝跪下说道:“大都督,吴六奇这贼胚晚上准备利用上茅厕的机会逃跑,由于其多次向职部透露此事,职部便留了一个心眼,等他进入树林便溺时便跟了上去” “彼便溺完成之后果然想从树林里逃跑,职部便尾随上去,趁他不注意取了他的性命,如今他的人头在此,请大都督过目” 说完没等李安国同意便将包袱揭开了,只见吴六奇一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眼神里饱含着不甘。 李安国看向秦峰,这厮竟然低下了头,他瞬间便明白了。 对付吴六奇自然也在他的日程之上,不过却不是现在啊,他不禁狠狠瞪了秦峰一眼,不过张胜这人终究是一个小人物,当下的人像他这般的比比皆是,也不可寒了他的心。 “好,你如此深明大义,本督岂能不赏,这样吧,任命你为亲卫队的千总,赏银一百两!” 张胜一听不禁喜出望外,他可是从秦峰嘴里得知,李安国的亲卫队队长可是总管的待遇,以后升迁的速度比一般将官快得多,前任队长彭家声便是明例。 “末将叩谢大都督大恩,今后敢不披肝沥胆以报厚恩!” 吴六奇的事很快传到了邹瑞的耳朵,这下他有些慌了。 这时李威找上了他。 “老邹,这吴六奇本来被大都督任命为饶平总管,可惜彼不知好歹,还要在半夜偷偷溜走,其实就算其跑掉大都督也不会说什么,为了酬谢拿下程乡之功,没准大都督还会奉上一笔丰厚的酬劳,没想到是张胜杀了他” “大都督也说了,u看书 .uuasho 你与吴六奇不一样,是一个纯粹的武将,又有先登之功,这些大都督都看在眼里,等安国军全部拿下潮州之后,你至少是一个总管的职位,与我平起平坐” 邹瑞点点头,“不过我与六奇毕竟相交一场,希望能寻回他的尸骨,埋在故乡” 李威点点头,“这一节大都督已经替你想到了,事发的地点便是你等的故乡,大都督已经买了上好的棺椁将他安葬了,对外也是说他不幸落水而死” 以邹瑞的精细,不会看不出此中的道道,不过既然李威这样说了,他也无话可说,关键是程乡四周都是安国军,他就是想跑也不得,何况这几日见识了安国军的训练之后,他便起了好好在安国军历练一番并作出一番成就的心思。 不过对于原三十六天罡的张胜,他终究是忍不下这口气。 几日后,他打听清楚了,确实是张胜卖主求荣杀了吴六奇。 话说后来,在潮州战役结束后不久,李安国让籍贯在本地的军将回去探亲,邹瑞的老家恰好与张胜在同一个村子,邹瑞在一个黑夜偷偷潜进张胜的宅子,以喝酒的名义将张胜约出来,等张胜酩酊大醉时,他将他扶到吴六奇的墓前杀了他,并剖出了他的心肝祭奠吴六奇。 然后自己脱掉上衣,光着上身反绑着跪在李安国的面前请求降罪。 李安国自然没有怪罪他,装模作样呵斥一番,将他暂时拘押起来,不多久便任命他为饶平总管。 经过此事之后,邹瑞便一门心思投效安国军了,后来还成了一方大将,此是后话,这里略略提起。 () 第282 东南风云(一十四)西班牙大方阵 永和三年(1648年)二月十五日,潮州城下。 两支大军正在城西对峙。 郑芝龙最终还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功成名就、多年的优渥生活已经将原来杀伐果断的大海盗消磨成一个富家翁了,他自己、陈辉带着五千大军继续驻守在安平,而让张进带着万人以及费尔南多的五千“新军”去潮州了。 如此一来,潮州的明军就有三万五千了,不过安国军这边有宋奎光的万人、杨天星的九千人、彭家声的五千人,加上刚刚从广州赶过来的童以振九千人,总兵力也达到了三万多,双方的实力从纸面上来看相差无几。 这日,双方几乎都倾巢出动。 郑军这边,费尔南多的五千新军突前,其后是郑芝豹麾下最精锐的五千人,张进万人在其左侧,施福的万人在右,城内只有郑芝豹五千人驻守。 安国军这边,宋奎光部突前,杨天星部在左侧,童以振部在右侧,彭家声部留守大营。 李安国身边五百亲卫、靳统武的三千骑、三百大斧兵。 “费?” 千里镜里,一看到那面“费”字大旗,李安国不禁有些诧异。 费字大旗麾下那五千人马处于郑军大阵最前列,李安国搜肠刮肚,最终也没有想出郑芝龙麾下有什么姓费的大将。 郑军将费部突前,肯定是此部战力强横才有此举。 那此部有何特别之处? 只见此部摆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阵型,约莫三千人的长枪兵居中,长枪兵之间的缝隙除了正面对敌那一面异常紧凑外,其它几面也不是很紧凑,长枪兵方阵的四角各有一队士兵。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与寻常方阵不同的是,长枪兵并不是朝着一个方向排列,而是向三个方向排列,也就是除了后面,长枪分别指向北面、西面、南面三个方向。 四角的士兵每角约莫五百人,都是火铳兵,其火铳的指向也是如此。 “西班牙大方阵?” 李安国不禁哑然失笑。 这种西班牙大方阵是西班牙在野外突然遇到大股的摩尔人时采取的阵型,这种阵型骤然遇敌后四面都可接敌,遇到敌方骑兵后四角的火铳兵也可以很快钻入到长枪兵方阵里来,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如今是两军决战,需要的是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你排出一个龟缩大阵又有何用? 这肯定是郑芝龙军队里的二把刀佛朗机人的杰作,这年头,无论是西班牙还是葡萄牙,国内真正的有贵族血统、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佛朗机人是不会到东方来的,来的多半是混得不如意、穷困潦倒之人,估计就是在这些人的忽悠之下,郑军才采取了这么一个阵势。 不过如此阵型摆明了是龟缩流,自己是不会主动上前攻击的,典型的摆大巴、防守反击流。 真是病急乱投医! 李安国很快便下达了作战命令。 宋奎光的那万人率先发动,其以一千八百大铳兵在前,两千七百火铳兵在后,左侧是两千七百长枪兵,右侧是两千七百刀盾兵,整体呈品字形向前开进。 而杨天星、童以振两部也跟着缓缓移动,又呈一个大的品字形。 如今,除了李安国身边的人没动,安国军的步军全体出动了。 一开始,双方的距离只有一百丈左右,很快宋奎光部突前的大铳兵抵近距离敌方只有五十丈的距离,正好是十八斤重大铳兵的有效射程。首发 不过此时意外发生了! 只见地方排在最前面那一列长枪兵原本紧凑的阵型突然有稀疏起来,露出了藏在后面的火炮! “轰!”、“砰!” 郑军的火炮与安国军的大铳兵几乎同时打响。 只见郑军的火炮在大铳兵方阵里犁出了十几道血痕,而安国军的大铳却将郑军处于前列的长枪兵几乎削掉了一层。 两军依然没动! 后阵的李安国在马上在千里镜里看到了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西班牙大方阵还有这种玩法! 不过刚才那一轮轰击虽然场面骇人,不过对大铳兵造成的损失肯定没有大铳对郑军造成的损失多,如今正是考验宋奎光的时候! 宋奎光不亏是智将,当敌方火炮发射之时,略一错愕之后便下达了死命令。 “继续向前推进,边行进边射击,大铳兵发射完之后退到后阵,火铳兵向前!” 就这样,宋奎光部在遭受了敌军两轮火炮轰击之后,依然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向前推进,等后阵的两千多火铳兵排到前面时,对面的长枪兵已经削去了好几层,突前的炮兵也跑的无影无踪。 不过此时费尔南多已经将所有的火铳兵调到前阵来了,双方几乎都在射程里对射! “砰!”、“砰!” 见此情形,李安国终于舒了一口气,对自家火铳兵的射击以及纪律,他还是很放心的,瞬间又想明白了敌人打的算盘。 敌军是故意摆出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大阵吸引自己上前进攻,其应该是了解到了安国军火铳的射程,所以将火炮藏在长枪兵后面,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等刚抵达射程时,正好是己方火炮大显神威的时候,寻常队伍在遭受了几十门火炮的轰击之后绝对是一哄而散,这时敌军的长枪兵便可越阵杀出! 此人倒也不简单,李安国心里暗想。 不过敌人的赌注便是在己方大炮轰击之下敌方一哄而散,没想到安国军的军纪竟然如此严厉,大炮轰击之下,还犁出了十几道血痕,阵型只是略微动了一下便很快恢复原状! 不过费尔南多的大阵也开始发动了,几轮对射过后,此时彼等的火铳兵已经退到后阵,阵中的长枪兵竟然冒着飞舞的铅弹在往前跑! 宋奎光心里一凛,自打他加入安国军一来,一直以为安国军的军纪天下罕有,没想到对面还有一支比安国军还悍勇的部队! 此时火铳兵刚刚发过三轮,而地方的长枪兵离他们只有只有十丈的距离了! “长枪兵出击!所有火铳兵撤到撤到刀盾兵的后面!” 没想到敌军的长枪兵好像疯了一样向前猛冲,最终安国军的火铳兵安全撤到刀盾兵后面的只有四排,还有两排没来得及撤出! 不过此时安国军的长枪兵已经在右侧接战了,正好侧击敌军长枪兵的左侧! 最终最前面的那一排三百火铳兵全部死于敌军的长枪之下,在这一排的掩护之下,倒数第二排堪堪退入后阵。 宋奎光左侧的刀盾兵勉强抵挡住了费尔南多长枪兵的猛攻,不过右侧的长枪兵却不是郑军长枪兵可以抵挡的,在三百大枪兵的带领下,疯狂的左刺战术将郑军击得节节后退。 不多时,刚才彼等的勇气,或许是彼等的家属受到了郑芝龙的威胁,或许是许下了偌大的赏格,在一开始火铳的打击下还浑然不觉,不过对方血淋淋的枪尖以及不时被刺出一个血窟窿惨叫着倒下的场景还是让彼等胆寒了。 何况在刚才的几轮大铳、火铳的打击下,彼等的人马至少损失了三成,最终不知是谁胆战心惊之下率先往后跑,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最终一发不可收拾,残存的千余长枪兵喊叫着向后退了。 这一退又带乱了费尔南多大阵后面五千郑芝豹手下的精锐,这五千人是很早就跟着郑芝龙厮混的郑家远房亲戚郑兴统领的,他这五千人倒是清一色冷兵器,两千刀盾兵,三千长枪兵。 郑兴倒是一员悍将,见溃兵纷纷涌过来,他便下达了击杀彼等的命令。 一时,贸然闯进郑兴大阵的火铳兵、长枪兵纷纷被己方的长枪兵刺到在地,彼等一见赶紧从大阵两侧的缝隙钻了过去。 李安国此时赶紧下达了让杨天星、童以振部全面出击的命令,u看书w.uukansh 自己身边靳统武的三千骑依旧按兵不动。 宋奎光部依旧以长枪兵开道,童以振、杨天星部却以火铳兵居前,分别对向了张进、施福部。 张进、施福部此时也开始向前迎击了,不过在几轮火铳的打击过后,其阵型逐渐散乱起来,行走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两部各两千七百火铳兵一共九轮的射击打完之后,两部与安国军的距离依旧有十丈远! 这时杨天星、童以振部的长枪兵也杀到前面来了! 而宋奎光的大枪兵已经将郑兴的长枪兵击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溃退了。 自从拿下贵州、四川江南地后,安国军各个营头都配备了三百大枪兵、三百大斧兵,各部均以这六百人在前面开道,一时整个郑军的大阵不住地向后退! 李安国在后阵见此情形,又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下完命令后靳统武、徐成各率领一千五百骑分别从施福、张进大阵的两翼契入! 自从在池州与鞑子大战之后,安国军的骑兵多半是从原来的弓箭手转过来的,彼等对着敌军大阵先是一阵弓箭,接着便挥着马刀杀了进去。 这下郑军的阵型更加混乱了,最终大阵发出一阵“轰”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止不住地向后跑。 李安国大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五百亲卫也冲了上去。 () 第283 东南风云(一十五)收复 连李安国自己也没想到,郑军除了那西班牙大方阵给自己造成了一些损失外,其他的队伍完全是乏善可陈,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倒是恰如其分。 郑军溃败之后,一部分拼命向城里逃,大多数却继续往福建方向跑——彼等也知晓,此次溃败之后己方大势已去,逃进城里还是死路一条。 安国军自然不可能让彼等轻轻松松跑掉,有三千骑在手里,彼等轻松越过了溃散的队伍,杀到了溃兵的前面,不过由于溃兵实在太多,区区三千人也不可能完全兜得住,最终还是有几千人跑掉了。 此役,张进带着三千多溃兵侥幸跑进了城里,施福被俘,同时被俘的还有近两万人,郑兴带着三千多溃兵跑掉了。 潮州到福建,此时的官道只有一条,那便是越过韩江浮桥之后经饶平去诏安。 郑兴带着几千人越过浮桥后便砍断了系在韩江东岸连接浮桥船舶用的粗大的缆绳,然后便沿着官道拼命朝饶平跑。 潮州到饶平的官道有近六十里路,他们这三千多人竟一气跑到了饶平城下,看到城上明军的旗帜还在,这些人一口气顿时松了下来。 这一松便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全部坐在城西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郑兴也是如此——为了在逃亡过程中部吸引人注意,他也没骑马,完全是用自己的双脚一路跑过来的。 “张彩这厮怎地还不出城迎接!”,郑兴坐在地上看着城头,心里暗骂。 郑军留守饶平的是张进的堂弟张彩,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五百人,不过准备食水,让他们这些溃兵饱餐一顿后继续赶路还是做得到的。 或许是听到了郑兴的召唤,城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不过郑兴并没有看到张彩的身影,也没有看到挑着担子、装着食水出来“劳军”的民众,而是两千大军! 看到那熟悉的铜盔,郑兴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安国军! “没错,老子是安国军琼州守将郭天才!” 郑兴这三千多人没有做任何反抗都投降了,现在别说军卒了,就是一群孩童都可以轻松将彼等拿下。 至于郭天才如何来到此处,自然是李安国的安排了,考虑到此次是歼灭郑芝龙大军之战,李安国最后干脆让镇守琼州、雷州、高州的郭天才部调了九千人过来,当地只留了三千正规军卒以及当地的团练。 郭天才坐船来到潮州后,一气拿下了诏安、饶平,故此,就算郑兴部顺利顺利诏安还是这个下场。 张进窜入潮州城之后,加上郑芝豹原来的五千人,城里还有八千多人,稳守城池的话人手也还够,不过经此大败之后,城里上下都是人心惶惶,若不是郑芝豹、张进两人强压着,早就沸反盈天了。 安国军将潮州城围住后也没立即展开攻势,张进、郑芝豹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到次日一早,张、郑两人来到城头一瞧,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只见韩江上,对着潮州的东门一字排开了四十艘大海船,船头的红夷大炮都指向了城头,还有一艘最大的船只却是利用侧舷对准了城门。 对准城门的自然是广东号了,其二层甲板上的十门两千五百斤的重炮炮口略略向上,对准的正是潮州西城门。首发 西城门距离江边只有不到五十丈,如此短的距离,这自然是明军为了防止敌人一旦突破韩江,能从容在城下布下大军考虑的,没想倒成全了安国军。 “轰!”,惊天动地的火炮轰响了,这一轰便是半天,这半日,西城楼上莫说要站人了,就是靠近西城这一侧的城内也待不住。 正午时分,只见城门里一声巨响,木制的城门轰然倒地,又过了半个时辰过后,放下来的千斤闸也垮塌了。 城门洞开! 此时,广东号的火炮继续轰响城门,不多时,连接吊桥的绳索在轰击中被安国军专用的链弹击断了,吊桥“砰”的一声掉了下来。 此时埋伏在西城附近的杨天星部以刀盾兵在前,火铳兵在后一透而入。 张进此时倒是显示出来一名郑军大将的素质,他亲自带着两千人紧紧守着城门口,在伤亡了一半人之后依然死战不退,不过血肉之躯哪里抵挡得过铅子的攒射,随着杨天星部大枪兵的杀入,他残存的几百人终于不支退却。 杨天星亲自带着长枪兵在后面猛攻,张进这一退却,城墙上还在抵挡的明军纷纷跪地投降,安国军很快攻占了四座城门。 最终,张进自杀了,郑芝豹投降了,城里的八千多人被杀三千多,近五千人选择了投降。 “家声,你在俘虏里挑选潮州籍以及其他非福建籍的人将你的广州营补充完毕,你部先在潮州修整,此次福建的战役就不要参加了” 彭家声赶紧应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自己损伤了一半人马大都督依然既往不咎,自己当然是感激涕零,不过不能参加最终歼灭郑芝龙大军的战役这心里也是有些遗憾。 安平堡。 郑芝龙在得知自己的大军在潮州城下大败之后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当晚,他召集郑森、陈辉、郑彩、郑联、郑之莞等人议事。 几次大战之后,他手下的四大将中林习山战死,洪旭、张进被俘,如今只有陈辉还在,年轻一辈中,施琅、甘辉、丁镇、郭泰被俘,杨才被杀,洪政自焚,他手下如今只有郑森手下更年轻的一辈了,精锐也就是安平堡的一万人以及福州的万人了。 “侯爷,如今贼军的花小山部已经封锁住了我等退入浙江的道路,我部攻打了几次,彼等仗着火炮、火器之利,几次攻打都未果” “贼军邱福部已经打到漳州北面的南靖县了,花小山部也占领了延平府” “可惜浙江的官军见死不救,否则福建也不会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说话的是陈辉,郑芝龙听了摇摇头,“我军的战力还在浙江明军之上,火器配置也远高于彼等,我等都不敌,何况彼等,南京方面有黄得功几千骑压着,还有贼军最犀利的李振国部,卜从善又是首鼠两端,光靠贼军的手下败将左梦庚、方国安,彼等哪儿敢主动进攻” “那侯爷您说怎么办?如今可是万分危急啊” 郑芝龙看了看郑森,“大木,你有何看法?” 郑森脸色有些煞白,不过眼神还是很坚定,“父亲,如今贼军不禁兵强马壮,火器、船只又远胜于我军,硬抗是不行的,孩儿倒是建议与彼等议和” “议和?”,郑芝龙不禁一阵冷笑,“如今福建只剩下漳州、泉州、兴化、福州四地,一面是海,贼军旦夕可下,彼等能愿意议和?” “不然”,郑森站了起来,“父亲,福建精华便在这四地,四地的城池都是高大坚固,我等的精锐,加上原来的明军,还有不下四万,只要我等坚守,贼军想要轻易攻破也不是也不是易事” “可终究还是不敌啊,这四地的城池都靠近水边,贼军完全可以利用船上的大炮轰开城门”,陈辉说道。 “那总要花一番功夫,父亲,贼军要的是福建的地盘,我等不妨给他” “彼等能同意吗?” “我想会的,不过就需要花费一些钱财了” “你的意思?” “父亲,我等大库里的白银尚有上千万两,不妨拿出一半作为筹码” “那我等呢?” “退往东番岛” “那可是荷兰夷的地盘” “父亲,荷兰夷只占了南边的和北边两处港口附近的区域,广大的中部彼等多用羁縻之策,我等全部退往东番岛中部,荷兰夷若是想羁縻我等,比如收税等自然无事,我等一开始不妨虚与委蛇,若是彼等来硬的,我等不妨与彼等大战一场,最终拿下整个大岛也说不定” “那贼军如果追过来怎么办?” “应该不会,我等抵达东番岛之后,彼等必定存了让我等与荷兰夷两虎相争的意思,何况彼等此次声势浩大,完全是要将整个江南地一网打尽的意思,uu看书 .uukasu.c占了福建还好说,不过拿下南京就没这么简单了,南京的君臣还好说,北面的鞑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届时彼等的精锐全部在长江一线,等双方分出了结果起码要好几年,那时我等已经在东番岛成气候了,届时如果安国军统一了全国,我等再降了他也不晚,若是鞑子占了上风,我等便再相机行事” “好是好,不过彼等能同意吗?” “我想会的,安国军一向不会赶尽杀绝,如今能既收获银两,又尽快占领福建,对于彼等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几日后,李安国在潮州府接见了郑芝龙的使者,正是郑森的首席幕僚黄奇遇。 听了黄奇遇一番述说,李安国也是沉吟不定。 就这么放郑芝龙走了,今后还是一个大麻烦,不过若是要硬桥硬马地进攻,漳州、泉州、福州都是坚城,就算能攻下来,自己的伤亡也小不了。 何况如果郑芝龙退往台湾,能提前收复此地对于中华民族来说也是一桩喜事,更何况自己还有五百万两银钱可收。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可以,你等将银钱全部留在安平堡等着我等去接收,军卒、人口、船只等你等也可以带走,不过我只能给你等十日功夫,十日之后,若是我等还在福建境内见到郑军的一兵一卒,我必定亲领大军杀奔东番!”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 第283 天下大势 收复福建之后,李安国任命李春江为福建布政使,杨天星为福建提督,花小山布置在福建东部的建宁府、福宁州,宋奎光部布置在福州,管辖延平府、邵武府,邱福部布置在泉州,管辖漳州、汀州。 童以振部调回广州,彭家声部继续在潮州府补充兵力,由于接手的俘虏众多,李安国让他按照两万人的规模进行补充。 一晃便到了三月份。 广州大都督府。 “大都督,郑芝龙已经在东番岛中部的大肚、二林、南社一带站稳了脚跟,彼等击溃了大肚人,将彼等赶进了大山,以往此处就有郑芝龙历年迁移的汉民十余万,郑芝龙此次去东番岛,尚有大小船只几百艘,又带了军民七八万,实力远远超过了在岛屿南北的荷兰夷,听说荷兰夷如今是坐卧不宁,惶惶不可终日” 燕厥中在汇报天下的形势,左近的郑芝龙自然先说,他口中的大肚、二林、南社一带就是后世的台中、云林、嘉义的靠海区域,是后世台湾的粮仓所在。 李安国点点头,以郑芝龙现有的实力,收复整个台湾也是早晚的事。 “南安特别府已经完成了五万户的移民,如今徐勇麾下已经有水陆兵马近三万,您上次交待的在新安筑城的事,如今已经全部完成了,新城可容纳五万人居住,大都督,我看柴棍如今可以占下来了” “不急,如今我等的大海船加起来已经有近三百余艘,不过火炮尚有一半的缺口,预计今年上半年可以全部配齐,等完全配齐之后再给他们调拨二十艘大船,同时尚未配齐的船只全部用来运输移民,今年南风尚未抵达,利用北风的尾巴再运一万户过去”首发 “有六万户居民,丁口三四十万,二十年之后恐怕就有了上百万的丁口,湄公河一带我等汉民应该牢牢地占住了,等拿下了北方后,陕西、甘肃等耕地缺乏的地方还可以大量移民,我的目标是五年之内向南洋移民总数达到十万户,此事让周文江统一负责,拿出一个计划来让我过目” “是” “南京方面,在我等攻略福建时,马进忠、马士秀带了两万人马试探性地向太平进行了攻击,不过被黄得功的五千骑杀得大败亏输,浙江的王之仁、张明振也从水陆两路向福建攻击,不过都被我军击退了,如今彼等都缩在巢穴不敢动弹,大都督,我等是不是一鼓作气拿下浙江?” “不急,一旦拿下浙江,南京必定会狗急跳墙,没准与鞑子勾连也有可能,想要稳住他们,就必须再给鞑子一个大的打击,对了,你赶紧说说四川的情形” “是,大都督,说四川的情形之前,职部先说说李自成部的情形吧” “李自成在西安登基以后,曾派大将、原革左五营之一的左金王贺锦攻占甘肃、西宁卫,贺锦一路势如破竹,收复了陕西行都司,也就是庄浪卫、凉州卫、永昌卫、山丹卫、甘肃镇,不过在进军西宁卫的时候中计,被当地的土司所杀,后来李自成又派大将辛思忠攻打西宁卫,灭了当地的土司,后来就由辛思忠镇守甘肃、西宁一带” “鞑子占领陕西之后,辛思忠将所有兵力都收缩在西宁一带,放弃了甘肃,正与清兵对峙时,李自成带着大军从河州赶到了,两军汇合之后,马步军不下五万,原来由明军转化成的清军完全不是对手,闯营唯一的对手便是青海湖附近的鞑靼土默特部” “如今鞑子的大军要不是在北京附近,要不是被吸引到了四川,如今的闯营又收复了甘肃,还打败了盘踞吐鲁番一带的蒙古人,进占了哈密,由于河州、西宁、甘肃三地都是产马的地方,如今的闯营又聚齐了一万多骑兵,又利用河州的铁坊大肆制作兵器,现在很有一番重整旗鼓的模样” “嗯”,李定国一听心头大喜,如果是这样的话,鞑子就又有一番难受了。 “四川方面,先说川西,吴三桂部带着大部分明军降卒一共超过五万马步军进攻杨展,杨展先后依托荣县、嘉定、峨眉三县与鞑子大军相持,给吴部杀伤颇多,鞑子调来红夷大炮后不支退入黎州(大渡河)、雅州(雅安),与原本在此的曹勋部汇合,依托雪山与吴部周旋,如今两部正对峙在雅州一带” “重庆方面,豪格的真鞑子、李国翰、刘之源的汉军,加上汉中的马科部紧紧围着重庆城,巴颜部、沈志祥部、牛成虎、左光先部、孔有德部对付川东的大西军、大顺军余部,李国翰部、刘之源部都有红夷大炮,本来重庆城已经岌岌可危了,不过东部的鞑子却不敌李定国将军的奇兵,牛成虎、左光先被杀得大败” “豪格听说之后,便暂缓了对重庆城的围攻,调了鳌拜的巴牙喇兵三千、固山贝子正红旗满达海的三千精锐,加上李国翰的五千人马去东边支援巴颜,很不幸,在鳌拜巴牙喇兵的拼死打击下,连李定国将军也没有支撑住,如今大西军、大顺军残存的近四万人马被四面八方的鞑子大军围困在大宁、大昌、奉节三地之间的狭小地带” “彼等如今最大的危急便是缺粮,前不久李定国将军亲赴播州求援,贵州提督李思文、布政使堵胤锡没有回禀大都督您已经给彼等筹措了十万石粮草,并用杜虎的船只运到了奉节” “这也是应有之意”,李安国说道,“十万石粮草,够彼等开支一段时间了,给李思文、堵胤锡下令,这次输送过后就不要再给了,我等的粮草也不宽裕” “对了,重庆呢?被鞑子攻下来没有?” “尚没有,四川之地久经战乱,千里荒芜,无论是明军、义军还是鞑子都有缺粮之虞,鞑子的粮草还需要从陕西转运过来,如今彼等已经撤了重庆之围,队伍分散驻扎在保宁、西充、合州一带,估计是粮草不够了,否则彼等不会在就要攻破城池时撤军了” “川东的鞑子倒是粮草充足,彼等的粮草都是孔有德从湖北运送的,职部估计豪格部也是在等待孔有德从湖北将粮草运到汉中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攻击” “哦?”,李安国一下站了起来,燕厥中只猜到了其一,还有一个理由估计是不耐炎热的鞑子眼看夏天就要到了,真鞑子多半会撤回北方,而只留汉军在当地清剿,如果让这些真鞑子撤回去了,要再等到彼等返回估计还要几个月的时间。 “真鞑子是如何如何布置的?” “大都督,豪格部约六千人在保宁,其下有正蓝、镶白二旗” “镶红旗在南充,李国翰的汉军旗在合州,鳌拜的巴牙喇大营、巴颜的三千镶黄旗驻扎在万县,缐国安部的万人驻扎在秭归,马科部驻扎在云阳县,左光先、牛成虎的残兵败将驻扎在太平,刘之源部驻扎在开县” “义军呢?” “驻扎奉节的正是李定国、刘文秀,驻扎大宁的是孙可望、艾能奇,驻扎大昌的是李过、张能、马崇僖、郝摇旗,其中孙可望部人马最多,约有两万人,其余两处都只有万余人马” 李安国点点头,孙可望让李定国驻扎在奉节,估计也是考虑到了李定国与自己的关系,不过整个大西军除了李定国之外,李安国对其他人素无好感,能让彼等与鞑子硬拼一场,等实力消耗得差不多之后自己再介入当是上上之策。 “跟着我二哥的有哪些将领?” “回禀大都督,白文选主步,王自奇掌管水军,其麾下还有小船三十多艘,对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 “是,我军以前的张六虎也在那里” “好了,知道了,还有什么消息?” “大都督,uu看书 .ukns 原来大西军的将领刘进忠也有万人,如今已经抵近到开县与奉节之间的马家寨,是离李定国将军最近的敌军” “刘进忠?”,李安国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副面孔,三十余岁,身材短小精悍、老鼠须。 “此人不是我二哥的对手,不足为虑” “云南方面呢?” “大都督,没想到盘踞大理一带的沐天波、杨畏知还很有些名堂,彼等不知是从那里传递了消息,如今的南京方面已经知晓了是沙定洲叛乱,又恢复了沐天波黔国公的爵位,还任命杨畏知为云南巡抚,杨畏知上任后便发出土兵征集令” “如今除了沙定洲自己占据的昆明以及他的老家蒙自、王弄一带还听他吩咐,其余的大小土司纷纷不理他了,杨畏知的征集令还抵达了缅甸的孟密安抚司、暹罗的八百大甸安抚司、南掌安抚司,听说彼等也准备召集兵马入滇讨伐沙定洲”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李安国心里一惊,原云南境内的土司还好说,一直只以朝贡名义存在的缅甸、泰国、老挝安抚司想要进入云南,多半没安好心! 这个杨畏知,简直是病急乱投医! “通知何万强,密切关注南掌的动向,让他将重兵驻扎在与云南的边界,一旦南掌安抚司的土兵进入云南为非作歹,他可以进入滇境作战!” () 第284 西南风云(一十三)大战再起,目标鳌拜 至三月份的时候,位于贵州的李思文、陈友龙、焦琏三部的人马都得到了双倍的编制,总人数都达到了两万人,并且已经完成了训练入伍。 三月十日,李安国带着自己的亲卫又抵达了涪州。 “大都督,这是万县,鳌拜部的三千巴牙喇、巴颜部的三千镶黄旗劲旅都驻扎在那里,以彼等的战力,只需一部出动,另一部留守就行了,根据按察司的消息,一般情形下都是巴颜部留守,鳌拜部出动,鳌拜部这三千人都是在上次池州大战里受损较轻的各旗收拢的巴牙喇兵” “这三千巴牙喇兵既可当骑兵使用,又可当做山地步军使用,这些人以往都是在东北的大山里猎过俗称东北三猛老虎、黑熊、野猪之一的勇士,当然了,估计山上也没有这么多猛兽被他们猎获,无非是独自一人深入大山一个月,手中除了弓箭和刀剑,没有别的东西,完全靠自己在野外独立独立生存,只要能坚持一个月就行了” “所以这些人对于大山并不陌生,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加强版的山地营,同时彼等又擅长骑战,这一节可比山地营强多了” “于是在这几场川东的大战里,这三千人神出鬼没,往往击于义军的不备之处,正面硬钢也不在话下,彼等都是两层盔甲,都善使重型武器,一部可抵得上义军万人以上的人马,大西军刚从成都过来时还有十余万人马,如今只有三万了,大多数都是败在鳌拜手里” “另外,孔有德手下的缐国安也不可小觑,其手下的一万汉军战力异常强横,按照李定国将军的说法,其战力已经不亚于普通真鞑子的营头了,当然了,其中只有三千是孔有德从东北带过来的,剩余的人马都是在明军降卒里拣拔的,就是他这一部将李过、郝摇旗的两万多人马造成了一半的伤亡,如今彼等只有万余人马了,而据说缐国安部的那三千精锐损伤不大” “刘之源的五千汉军倒是从辽东过来的老汉军旗,战力略低于缐国安那三千人,不过彼等火器配置比例很高,多有火铳、火炮” “刘进忠那万人都是大西军在四川招募的军卒,原本有一万五千人,历次大战后只剩下万人了,其战力应该次于缐国安、刘之源部” “如今鳌拜部驻扎在万县等粮食,如果我等攻打万县,一来需要防备彼等固守待援,二来彼等如果出城攻击,我军正面硬抗能否抵挡得住也是一个问题,如果万县受到攻击,东边六十里外云阳的马科部,北边北里开外的刘之源部,东北面一百多里的刘进忠部都可能过来支援” 李思文正在一张大地图上汇报江北的情况,李安国一听便说道:“硬攻城池自然不是我军的首选,不过围城打援呢?” 李思文说道:“那就只有攻打驻扎云阳的马科部了,彼等手下只有五千人,不过在投降明军的装备还算好的,火器配置也很高,不过其北边的刘进忠离他只有不到八十里,一旦云阳被围,鳌拜绝对会让刘进忠首先增援,自己作为满洲大爷不会第一时间去救援的” 李安国点点头,“凡事都有例外,如果我的大旗第一时间出现在云阳城下,鳌拜这厮绝对会第一时间出现” “大都督,您是想……”,李思文眼睛一亮。 “是的,只要我出现了,鳌拜没理由不出动,对了,鞑子的巴牙喇兵异常珍贵,怎地他手下还有三千人?” “大都督,根据按察司的消息,鳌拜部这巴牙喇兵的规制倒颇有些类似我军骑兵的领头子,其中只有一千人是货真价实的巴牙喇兵,另外两千人多是在各旗遴选的精锐,如今彼等已经占了半个中国,不可能再想以往那样进入深山历练了,于是便成了真正巴牙喇兵的替补”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这么说那一千真正的巴牙喇兵年纪应该不小了” “多半是,最小的应该都在三十以上了,有四十多岁的也不出奇,那些替补估计多半是年轻力壮之辈” “嗯,万县到云阳之间可有适合埋伏的地点?” “大都督,这一段的路程都是山间小道,适合埋伏的地方比比皆是,不过由于人烟稠密,最适合的地方就是这里,此处叫做老鹰岩,长度约莫五里路,周围没有人家,两侧都是险峻的大山,是巴人千百年一来趟出来的山间小道,鳌拜部若是想要救援马科,顺便击败大都督您,只有走这一条小道” 李安国仔细看了看地图,“这马家寨就在云阳县城北面几十里的地方,两地有一处河流相连,若是鳌拜部别出心裁,绕道马家寨就不好办了” “大都督,以鳌拜的傲气,应该不会,如果绕道马家寨的话,彼等只有向北进到开县,然后从开县抵达马家寨,若是那样的话,彼等还不如下令直接让刘之源抑或刘进忠支援呢” “嗯,也是,不过料敌从宽,如果鳌拜先抵近到马家寨,让刘进忠部先南下支援,自己偷偷摸到云阳的东边,等我军与刘进忠或者巴颜部鏖战时彼等突然杀出……” “还真是有可能,大都督,这就需要东边奉节的李定国部配合了,彼等若是想从东边摸过来,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沿着汤溪南下,只要在汤溪附近埋伏一支人马便能堵住彼等了” “嗯,也只能只能如此了,不过敌军若是从此道经过,一定是彼等最精锐的奇兵,多半就是鳌拜手下那千余真正的巴牙喇了,干脆这样,让陈友龙部埋伏在老鹰岩,你部一分为二,三千人跟着二哥的部队埋伏在汤溪附近,另六千人埋伏在从马家寨南下的澎溪附近” “我带着焦琏的人马以及刚刚从池州赶到的李振国部佯攻云阳!” 李安国此次来贵州,也让李振国带着一万精锐过来了,李振国手下有两万精锐,带走了一万还有一万,如今由贺云龙统一指挥,在上次贵州战事结束后,李安国还是让贺云龙返回了江左省。 由于有水师的支援,安国军轻松攻占了云阳码头,城里的马科见状,一方面赶紧派人去向北面的刘进忠、西面的鳌拜、刘之源求援,一方面紧守城池。 安国军上岸后,将小小的云阳县城围了起来。 云阳以西三十多里地,老鹰岩。 陈友龙的一万大军正布置在老鹰岩南北向约莫两里路长的山上,两侧各五千人,三百斤的佛朗机炮各布置了五十门,两侧的山地营士兵也严阵以待。 澎溪。 此时的云阳县城正建在澎溪与长江的汇流处,北边的马家寨就在澎溪边上,在靠近县城约莫三十里地的地方,李思文的的七千人正埋伏在此处,对付的便是可能从马家寨南下的西营降将刘进忠。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李思文亲自在此处埋伏。 云阳城东边约莫四十里的地方是另一条汇入长江的溪流——汤溪,汤溪到县城的道路上也埋伏着一支人马,白文选的五千人加上李思文的三千人,李思文手下的大将、堵胤锡的侄子堵正明在此处埋伏。 县城下面的营地,李安国、李定国兄弟终于时隔多年又见面了。 一晃五年过去了,李安国从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成长为几乎拥有江南半壁江山的统帅,而李定国也年近三十,愈发比以往沉稳。 “二哥!” “安国!” 兄弟俩见面后,李安国倒没有什么,李定国却是百感交集。 “安国,没想到上次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越发出息了” 李安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先不说这些了,二哥的活命之恩安国永生难忘” 两人又说了一些离别后各自的际遇,说到动情处双方都是唏嘘不已。 “二哥,这次如果能全歼鞑子,您就不要回去了,到我这里来吧” 李定国听了一怔,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由于安国军及时封锁了长江,大西军的余部在西充大败后没能及时逃到贵州,这兵力的损失要比历史上大一些,如今从成.都撤出来的十几万大军如今只有三万多了,而在历史上孙可望带领大军进入贵州时可是还有四五万人的。 如今大西军的余部一分为二,李定国带着白文选、王自奇的万余人在奉节附近,孙可望带着剩下的两万余人在大宁附近,u看书 .uuanshuom几乎又回到了大西军在潜山兵败之后的状况。 如果李定国此时加入安国军,孙可望和李过部夹在鞑子与孔有德之间几乎无法支撑,而这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加入安国军,想到这里李定国顿时有些踌躇。 最终想凭自己成就一番事业的心思占了上风。 “二娃,不了,我倒是有一个要求,如果此次能大败鞑子,能否将四川让给大西军?以往在成.都时义父对汪兆龄言听计从,犯下了不少错误,如今在大哥的主持下,已经将把持大事的汪兆龄杀了,听说闯王在青海一带闹得风生水起,有他们牵制,大西军重回成都后必定能再有一番作为” 李安国点点头,不过将四川让出来他着实有些不甘,但看着李定国一副笃定的模样,知道很难说服他,连李定国都难说服,就更不用说孙可望等人了。 “二哥如此说,小弟也就不再劝了,我只有一句话,二哥,安国军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 “对了,二哥,你等就算拿下了成都,周围还有吴三桂和杨展,都不是易于之辈,听说上次你等南下时冯双礼还在杨展手里吃了大亏……” “那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我军退入川东之后对军营重新进行了整肃,战力大胜从前,再次遇到杨展我还是很有信心赢他,至于吴三桂,只要将川东的真鞑子歼灭了,吴三桂也只有退回陕西一途” () 第285 西南风云(一十四)援兵 一连几日鳌拜都没有动静,不禁鳌拜没有动静,云阳北边马家寨的刘进忠也没有动静,这下各处埋伏的人马有些沉不住气了。 李安国却不为所动,“继续埋伏,以十日为界,十日之后如果敌人还没有动静再撤回来” 到了第七日,鳌拜终于出动了,不过与李安国想的不一样,彼等没有动用刘之源和刘进忠的人马,而是全部从万县出动——这几日彼等也没有干等,而是将以前投降明军,后来在清兵重兵压境时又投降了的姚黄余部黑虎王高、顺虎梁时政、黄鹞子景可勤的人马调到了万县。 这三路姚黄余部中,王高、梁时政各有万人,景可勤有五千人,鳌拜让景可勤守城,王高突前,并安排了大批的真鞑子在王高部做监军,逼迫彼等沿途不断上山搜索,自己带着全部六千满洲精锐居中,又以梁时政断后,不慌不忙地行进在从万县到云阳的道路上。 等李安国接到这个讯息时,敌人的前锋王高部已经接近老鹰岩了,此时再想调派其它兵力增援陈友龙已经来不及了。 云阳城下李安国的大营。 “陈友龙做出调整没有?” “已经做出了,彼等已经全部撤到了半山腰,不过以前他们在埋伏时挖掘了不少壕沟又得回填隐藏,很是花了一番功夫” “半山腰离山脚下又多远?” “不下一里,这也是敌军探查的极限,这么远的距离再往上探查意义就不大了,超过一里的埋伏,就算你发现敌情及时冲下来,山下的敌军也能做好准备,所以敌军的探查最远的地方便是半山腰,多半在半山腰以下” “不过埋伏的如此之远,这实际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关键是炮位需要重新安置,而如果没有火炮的支援,光凭佛朗机铳和长枪、刀剑很难在鞑子身上占到便宜” 大营里,李安国、李定国、焦琏、李振国都是眉头紧皱,半晌,李安国拿定了主意。 “将鞑子放进来,就在云阳县城附近与彼等决一死战!让陈友龙等敌军全部进来后将埋伏地点前移,也就是回到以前的埋伏位置” 李定国疑惑地看着李安国,“二娃,你就这样笃定我等能在城下大败敌军,彼等又从原路逃回去?” 李安国点点头,“我军有火器之利,就算在城下列阵硬抗也不见得打不过鞑子,再说了,彼等想要来到城下还得越过澎溪,我等有水师之利,以逸待劳,彼等想要过来营救马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汤溪那一路就不需要那许多人马了,二哥,就让白文选五千人继续在那里埋伏吧,我的人全部调回来” 李振国说道:“此时倒是拿下万县的良机……” 李安国摇摇头,“陈友龙在老鹰岩封死了鞑子的退路,只要全歼了这股敌军,万县的黄鹞子就没有硬撑的道理” “那澎溪的伏兵?” “将李思文调回来,让他只在当地留三千人继续埋伏,剩下的三千人跟着他回来” 李定国说道:“二娃,北面还是要看好,如果刘之源、刘进忠一起南下,三千人恐怕抵挡不住” 李安国说道:“这次战役,关键就是鳌拜的那六千人以及刘之源的五千汉军,其他的皆不足为虑,我这多出来的六千人另有用处” 李定国眼睛一亮,“二娃,你说的是刘之源?” 李安国点点头,“李思文这六千人都是适合山地作战的好手,让彼等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悄悄摸到马家寨附近,我估摸着,刘进忠肯定是要南下的,不如将他放进来,二哥你不是想清理门户嘛,我手下的那三千人加上二哥你的两千精锐足够对付他了” “一旦刘进忠南下,刘之源肯定会接替马家寨的防守,届时彼等是继续南下,还是守住退路,就要看李思文的发挥了” 李定国笑道:“二娃,看来你对你手下的那个李思文很是看重” 李安国也笑道:“此人是童生出身,又是猎户,别的不说,与机警一途还是不错的” 李定国正色道:“二娃,我等就算打败了鳌拜、刘之源,在保宁、西充还有万余真鞑子,一旦彼等得知鳌拜败绩,彼等多半会退入汉中,届时就算我等收复了四川还是一桩祸事……” 李安国道:“这就要看孙可望的本事了,如果彼等能将广元、太平拿下来,鞑子北退汉中的道路就锁死了,只有退入川西与吴三桂合流一途,如果我等这边很快能结束战事,在鞑子获取消息之前也能前去支援孙可望,成算就更大一些” 李定国摇摇头,“很难,大宁到广元、太平不下八百里,沿途又要经过鞑子的防区,这么重要的地方,鞑子不可能不布置重兵,别的不说,太平是由牛成虎和左光先镇守的,这两人在明军里算是难得的将才,虽然前次被我击败,不过两人手下还是有四五千精锐的,至于广元就更不用说了,我估摸着,多半是由真鞑子在亲自驻守,千里奔袭,还要拿下城池,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那李过呢?” “彼等还要对付缐国安,肯定无法抽身,我等好不容易有三个县的地盘,失去容易,再要收回来就不易了” 李安国点点头,李定国说的都是实情,“那就完全要靠我们自己了,如果能尽快结束云阳的战斗,我等不妨再进一步,北上围攻合州,驻守合州的李国翰是老鞑子了,豪格不会不救,只要豪格一动,我等便有了战机” “如果重庆的曾英能摒弃前嫌与我等我等并肩作战,这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 老鹰岩。 陈友龙接到李安国的命令后却心有不甘,按照安国军的战力,没准就在云阳城下大败敌军,等敌军逃回此处,留给自己的也就是残羹冷炙。 况且此次他这一部埋伏在此处,除了火炮、火铳齐备之外,还有一个利器。 而这个利器便是陈友龙信心所在。 于是伏兵在放过了前面的王高部之后又迅速回到了以前埋伏的地方——王高部与鳌拜部有五里的距离,以鞑子的脚程,怎么着也要小半个时辰才能赶到,他决定就在此处伏击中间的那六千真鞑子。 于是上万大军都挥汗如雨,赶紧回复以前的壕沟与炮位。 不多时,鳌拜率领的那六千真鞑子到了,与寻常鞑子不同,这六千人都是按照所属旗号的颜色穿着盔甲,戴着有尖顶的头盔,而普通的鞑子却只有一件号衣,山道崎岖,这些人都牵着马走着,由于前面的王高部已经探查完毕,说明此处没有埋伏,这六千人都大大咧咧走在道路上。 这一处的山道可并排走两人,每人都牵着马走着,这样一来五里长的山道上能进入埋伏圈的只有一半的人马,也就是三千人,陈友龙立功心切,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等中间那三千余人人马全部进到道路上后,他便下达了命令。 约莫过了三十息的时间,这条道路上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原来陈友龙的利器便是这些埋藏在山道两侧的震天雷,震天雷的导线很长,需要三十息的功夫才能引爆。 震天雷响过之后,两侧的佛朗机炮也开始轰响了,一轮轰击过后,山道上除了少数见机快的鞑子侥幸逃过一劫,大部分无论人、马都当场被炸死! 不过由于鳌拜与巴颜两人都在各自队伍的当中,当震天雷响起时,二人正好一个走出了山道,一个还在后面,都侥幸躲过了一劫。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敌军队伍后面的鳌拜甫一听到那惊天动地的声音便大惊失色,心里狂骂,“这狗日的王高是怎么搞的,不是说没有埋伏嘛” 鳌拜、巴颜两人都是军中宿将,没有进入埋伏圈的两头还有各一千多人,看到道路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怒火中烧,赶紧让自己的士兵上山去进剿。 不过陈友龙也是有准备的,在埋伏圈两侧的山上,他布置了大量的佛朗机铳手,加上少量的佛朗机炮,鞑子满腔怒火冲上山来,却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 陈友龙在此埋伏时,在山上挖掘了两道壕沟,每道隔着十丈远,鞑子对着第一道壕沟自然被射下去了,想要绕到第一道壕沟的后面侧击又被第二道壕沟的人射杀,在进攻了半个时辰后又纷纷撤了下来。 这一轮攻击,鞑子又丢了上千的人马,加上刚才在道路上遇伏受损的,一个时辰的功夫六千真鞑子便损失了接近四千! 鳌拜睚眦欲裂,正要亲自带着几百老巴牙喇上山,却被他的亲卫拉住了。 “主子,后面的梁时政赶到了,不如让彼等上山搜索,我等在后面督战即可” 鳌拜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将敌军“碎尸万段”的心思,u看书 uukanhu 一挥手便让梁时政带着五千精锐上山了,前面的巴颜也是如法炮制,让听到炮声后匆匆赶过来的王高部也上山清剿。首发 https:// https:// 这边的陈友龙在违抗李安国的军令擅自打响伏击战后也派人绕到长江边上,坐上一早准备在那里的小船东下向李安国汇报了。 老鹰岩离长江只有四里路,再去云阳的水路也只有二十里,李安国很快便知晓了陈友龙的动静。 一听说陈友龙擅自发动了伏击战,他一开始也是大怒,不过在听说伏击战至少干掉了一半鞑子时这怒火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也是,若是在两军对阵中与鞑子硬抗,自己虽有火器之利,不过想要大败鞑子,自己的伤亡估计也不会少,还是利用地形打他一个出其不意为好。 他一开始以为陈友龙部来不及布防,没想到他居然做到了。 “李振国,你让一半人马迅速坐船西下,在老鹰岩西边的巴阳镇登陆,截住鞑子的退路,到了之后不要死等,攻击前进,将鞑子紧紧压缩在巴阳镇以东,另外一半人马沿着山道从东往西打,打法还是一样” “李思文,你的多出来的六千山地营一半跟着去巴阳镇,一半跟着另一路,道路你等就不要走了,全部上山,尽快支援陈友龙!” () 第286 西南风云(一十五)山地战 陈锋手持盾牌、拿着雁翎刀走在前面,张宝在他左后方一丈远,拿着弓箭,李乐在他右后方一丈远端着弓箭。 这便是山地营在山地作战的标准阵型,三三制,一什有三个这样的小组,一队有十个这样的小组,一队里面,每三个什又组成了一个较大的阵型,一个千总队便有三十个这样的阵型,大的阵型里套着小阵型,都是一人什突前,两人遮护,精锐什突前,普通两个什遮护,在这样的大山里正是如鱼得水。 陈锋这边对着的正是从前面返回来的黑虎王高部。 说起这黑虎王高、顺虎梁时政,都是以前跟着张献忠打过凤阳的汉中人,张献忠几进几出四川后彼等没有跟着他进出,而是留了下来,都在姚天动、黄龙的统一指挥下,曾英剿灭了姚天动、黄龙后,彼等便干脆降了官军。 留下来的姚黄余部中,要说残暴不仁,就数眼前的这两虎,加上驻守万县的黄鹞子景可勤为甚,彼等手下除了一部分跟着他们来的汉中人、陕西人、南直隶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裹挟的四川人。 彼等裹挟完这些人,生怕彼等瞅机会逃走,便在他们的脸上一个个刺上了字,上面写着“反贼”、“xx王”等造反的字号,让彼等有家也不敢回,最终只得与其他人同流合污。 这些人还算好的,至少彼等的家属他们不会骚扰,没有加入他们队伍的普通农户、猎户就惨了,老弱一律杀掉,年轻女子掳入军营发配给老营的人。 故此,所谓张献忠屠四川,他是杀了不少人,不过肯定不是他一人杀得,其中清兵至少杀了三成,姚黄余部杀了三成。 姚黄余部,根本当不得“义军”二字,称之为暴军还差不多。 彼等投靠曾英后稍稍收敛了一些,若是没有曾英,川东几乎会成为千里的不毛之地。 王高的这些人对于山地作战自然不陌生,不过也就是爬山涉水好一些罢了,比起经过经过严格训练的安国军山地营就差得太远了。 陈锋用盾牌遮住头部和胸部,紧张地扫视各处。 “叮叮”,突然有两支箭射在了盾牌上,陈锋赶紧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此时后面的张宝、李乐发动了,两人手中的箭只离弦而去,只见对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掉下来一人,还有一人被射中了肩膀,正在那里惨叫。 陈锋疾步上前,一刀便将那从树上掉下来的一人砍死,又朝被射中肩膀的人追去。 张宝、李乐还是与他保持着一丈的距离。 不多时,陈锋便追上了那人,正要一刀砍下去,没想到那人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投降,我投降”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陈锋一看,只见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中的柴刀、猎弓扔到了一边,只见他身形瘦弱,额头上还刻着两个殷红的大字——“反王”。 如果不是提前接受了按察司的培训,陈锋还以为此人是一个大头目。 他叹了一口气,“到后面一百丈处去,我等有专人在收拢像你这样的人” 话说王高、梁时政两人也很狡猾,彼等没有将自己手下的老营人马派上山清剿,而是将在四川搜罗的当地人派了上去,这些人哪儿是山地营的对手,不到一个时辰,王、梁两部排上山的三千人几乎被陈友龙的士兵一网打尽。 王、梁两人见状,又将在南直隶搜罗的两千人派了上去,这些人虽然是老营的人,不过都是南直隶平原处的人,不幸被两虎裹挟到此处,虽然侥幸免于刺字之辱,不过在山地上作战还不如当地的四川人。 于是,不多久,这两千人在安国军山地营三三制、密不透风、有攻有守的打击下,不是被杀,便是被做了俘虏。 鳌拜、巴颜两人大怒,勒令两虎将自己的精锐派出去,两虎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带了三千人又上山了。 两虎的这三千人倒是跟着两人一路从汉中转战四川、陕西、河南、南直隶的老兵,凶暴残忍四个字自然都当得起,不过论起军团作战就乏善可陈了,不过彼等的悍勇也给山地营的士兵造成了一些伤亡。 幸好李思文的山地营又赶到了! 这样一来,二虎便兵败如山倒,彼等虽然悍勇,不过彼此之间并没有配合,如何是山地营的对手? 最终二虎痛定思痛,决定以至少一百人抱成一团进行搜索,不过像这样的情形安国军山地营也做过无数次演练,一声唿哨之后,散兵状的阵型便成了以队为单位的大三三制,以刀盾兵在前,佛朗机铳手在后面,左右两侧是长刀兵。首发 于是刚才显得有些沉静的树林开始喧嚣起来,铳声不绝于耳,一百人的队有三十佛朗机铳手,三排射击过后,趁着敌人的慌乱,两侧的长刀兵双手举着长刀便突然杀出。 于是两虎的队伍很快又溃不成军了,一个时辰过后,两虎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伤亡了一半的人马之后又退了回去。 不过鞑子的将领可不是曾英,硬是勒逼着彼等继续上山搜索,二虎无奈,鞑子可不是明军,一言不合那是要杀人的。 最后王高让留在山下的两千人中的一半人跟着他继续上山。 这时他学乖了,剩下这两千五百人几乎齐头并进,铺天盖地朝山上扑过去。 李思文此时正好爬在一棵大树上,见此情形便下了命令,“退回到收容俘虏的地方” 收容俘虏的地方在大山最高处,中间有一大块平坦的地方,不过四周都挖掘了壕沟,壕沟了布置了一部分佛朗机铳手以及炮手。 王高此次进展地的异常顺利,他在一百亲卫的护卫下走在队伍最后面,见此情形不禁派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早知道这样,老子一开始便将所有队伍压过去不接结了?” 最后,他这两千五百人将山地营压缩在山头,见敌人终于被困住了,王高大喜,嘶喊着命令队伍拼命往上冲。 他这老营的队伍倒是久历行伍之人,彼等用弓箭压制,一个个举着大刀长矛往山顶冲,眼看就要接近山顶时,山上依然没有动静,王高一颗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轰!”,随着炮声的响起,王高一颗心反而平定下来。 不过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只见山地营的小炮里面装的全部是散子,喷射之下,疯狂向上蜂拥而去的老营士兵栽倒了一大片,由于大部分火炮都布置在山下,此处的火炮并不多,饶是如此还是给王高部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火炮缝隙处,佛朗机铳、弓箭也在不断招呼着,不时又有佛朗机炮在响起,半个时辰过后,王高部又伤亡了几乎一半,剩下的全部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后面的王高心念转动,这种情形下想要攻克这山头无异于痴人说梦,可退回去又要面临鞑子的责问,不过投降安国军却不是他所想的。 他已经得知安国军在上次的行动中将已经降了他们的原姚黄余部都杀了,自己就是降了也是死路一条。 “罢了,拼着鞑子的责罚也不能留在此地” 最终王高还是决定撤回去,残存的千余人一个个猫着腰慌不择道地朝山下赶,此时想要形成一个完整的阵型是不行了,等彼等跑到半山腰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跑在最前面的王高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半山腰处,又有一大块平地,彼等如今全部簇拥在这块平地上,而在平地的尽头却有一支队伍堵住了彼等的去路。 来的正是陈友龙的一部约莫几百人,彼等将佛朗机铳手放在前面,两侧的长刀兵,对着气喘吁吁的敌军便是一阵射击! 王高也被射死了,这下彼等大乱,这时山地营的长刀兵冲上来了。 …… 结局是注定的,u看书 .ukansh 最终这残存的千余人在山上、山下山地营的两面夹击之下除少数人连滚带爬逃了出去,大部分人全部被杀。 西头的梁时政部相差仿佛,梁时政也死在山上。 于是,残害川东多年的姚黄几大恶之二的两虎除了在山下的千人,大半被歼! 两处收容俘虏的地方,李思文、陈友龙让脸上刺了字的俘虏指认其老营的士兵,不多时,便将一千多人挑了出来。 “放心吧,你等脸上的字我军会想办法给抹去,如今正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的时候,如今彼等手里都没有武器,给你等一个机会,杀了他们!” 随着李思文、陈友龙一声令下,四川当地的、南直隶的士兵一个个哭着、喊着、骂着举起手里的柴刀、猎弓冲了上去。 老营的士兵就是想逃亦不可得,四周都是全副武装的安国军士兵。 最终黑虎王高、顺虎梁时政的的近两万人马被俘八千多,被杀七千多,除了山下那两千人,竟全军覆没于此。 由于山地营的士兵是坐船过来的,等到彼等几乎全歼了两虎的人马时,李振国那精锐的万人与鞑子才刚刚接战。 他这万人一半从云阳步行赶过来,一半人坐船绕到上游,赶到时两虎的人马正好在进攻山头,等两虎老营的人马被歼时,山下的大铳兵也开始发威了! () 第287 西南风云(一十六)硬碰硬的大铳、大枪兵 “砰!” 李振国亲自带着五千人从云阳步行赶到了老鹰岩,抵达时堵在他们面前的是二虎剩下来的那一千老兵。 山道可并排走四个人,考虑到鞑子的战力,李振国让一半刀盾兵、一半火铳兵上山遮护,让九百大铳兵在在前面开路。 由于山道狭窄崎岖,敌人就算有骑兵也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故此,他并没有安排刀盾兵抑或长枪兵在大铳兵前面遮护。 黑虎的那一千老兵在李振国赶到时正站在道路上东张西望,甫一见到敌军过来了,彼等倒也没有畏惧,一个个手持大刀长矛冲了过来。 不过大铳五十丈的有效射程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贴近敌军时,大铳兵有四人在道路上,六人在山上,一排十人按照攻击阵型前进。 不多久,黑虎这千人便被大铳那惊人的射程和威力吓到了,一两的铅子击在人体身上瞬间便是一个大血口,就算不能当场杀死,也会失血过多而死。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黑虎的部队后面是巴颜的那一千五百镶黄旗劲旅,听说前面又来了安国军,他也是愁肠百结。 现在再让黑虎的残兵反身杀回去意义已经不大了,彼等已经吓破了胆,到头来不仅打不退敌军,反而会给自己帮倒忙。 不过山道狭窄,他这一千多人马也施展不开。 最终他决定以自己队伍里最精锐的、原本属于鳌拜的那五百巴牙喇打前锋,拼死向外打,若是能让敌军撤退他的目的便达到了,届时再让一部分军卒骑上马追赶,就没有失败的道理。 于是他让另外一千镶黄旗的精锐上山,企图绕到安国军的背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五百巴牙喇领头的是一个叫索都的牛录章京,已经四十岁了,是索伦人,如今已经在北京附近占了一个村子,这村子里所有的汉人都是他的包衣,满洲、索伦、汉人妻妾各一,儿孙满堂,按说应该在家里享清福才是。 历史上满清攻占南京后就很少使用巴牙喇兵了,不过李安国的横空出世又不得不让这些已经做了爷爷辈的巴牙喇重新出动。 不过如今离满清占领中国时日不久,这些巴牙喇老兵一身武勇却没放下多少,索伦领命之后便对巴颜说:“主子,山道太窄,布置不下五百人,干脆我带三百人去得了,您身边总得有一些人护卫不是”首发 https:// https:// 巴颜听了点点头,也是,按照这些巴牙喇的武力,五百和三百并无分别。 于是索都便带着三百人出动了,他这三百人无一不是在白山黑水经历过残酷历练的勇士,他自己也是皇太极钦封的巴图鲁之一。 索都身穿两层铠甲,里面是一件铁甲,外面罩着一件镶黄的棉甲,头戴铁盔,铁盔下面还有兜甲,紧紧护住脖子与后颈。 他的武器是一柄重达二十斤的重型砍刀,刀背上还有五个铁环,铁环上穿着用铜制作的骷颅头像,刀锋磨得透亮,刀背与刀锋之间殷红一片,显见得这把大刀没有少沾人血。 索都以前是披甲的鱼皮鞑子,还是被满洲人强抓过来的,不过最终拼着一身武勇还是在鞑子里立了足,赏了前程,封了庄子,如今的他对满洲人不仅不愤恨,反而感激有加,还把自己当做真鞑子来看了。 索都虽然勇悍,不过却不是莽夫,他让四人手持高达五尺的大铁盾突前,剩余的人猫着腰在后面跟着,这么布置的意图自然是为了抵挡敌军火铳的射击,只要抵挡住了一轮火铳的射击,再扔掉盾牌猛地杀出,相信以巴牙喇兵的武勇将无往而不胜。 此后再骑上战马一路猛追,全歼这一股敌军也不是难事,就怕彼等跑上山去,巴牙喇兵也擅长山地战,不过彼等毕竟人数不多,不可能钻入这茫茫大山去清剿。 千里镜里,李振国对迎来的敌军也看得清清楚楚,由于敌军盾牌的正面朝前,也不知盾牌的厚度如何。 他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着——要不要将佛朗机炮调上来? 不过此时就算将佛朗机炮调上来也晚了,九百大铳兵密密麻麻铺在前面,想要从容布置好火炮也来不及了。 转瞬,他决定就这样迎敌。 五尺的大盾,还有两尺宽,还是铁打的,若是太厚的话一个人肯定扛不动,太重了也不利于行军,而二十斤的大铳能发射一两重的铅子,用一两二钱重的火药发射,三十丈可破重甲,这里说的重甲,便是鞑子里面穿的铁甲。 为保险起见,李振国决定将敌人放到十五丈左右时再发射。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五丈! “砰!”,十杆二十斤的大铳几乎同时打响了,李振国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千里镜里,只见突前的那四面大盾依旧纹丝不动,李振国的心不禁一紧。 “咣当!” 随着一声传来,只见四面大盾先后掉在地上,后面还躺着四个人,李振国一看大喜,大手一挥,剩下的大铳又打响了。 如今山道狭窄,大铳兵打完之后只能朝山上跑,索都的人受到打击之后不退反进,大踏步地跑了过来。 彼等一面走一面用左胳膊上的旁靠遮住面部,不过这也是徒劳,十五丈以内的距离,两层铠甲也没有用,跑在前面的巴牙喇纷纷扑倒在地。 这时的李振国赶紧也转换了阵型,大铳兵发射完三轮之后,剩下的大铳兵全部上山,突前的则是一百大枪兵和三门三百斤的佛朗机炮。 “轰!” 随着一门火炮的响起,咆哮的散弹几乎覆盖了山道两侧所有的范围。 三门火炮打完之后,巴牙喇兵终于冲到安国军大枪兵的跟前了。 此时的炮兵赶紧往山上跑。 “刺!”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突前的十名大铳兵,四名在道路上,六名在山上发动了迅猛的一击! 六对四! 巴牙喇老兵一个照面便了账了,不过后面的人依旧向前猛突,这时彼等也学乖了,分出一部分上山,山下的四人也是两人主攻,两人协助,一时,双方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安国军还有已经山上的大铳兵! 如此近的距离下,隧发滑膛枪也显示出了高超的命中率,渐渐地,这三百巴牙喇兵不到小半个时辰便伤亡了近两百,彼等以往拼着悍勇用区区一百人便击破明军的阵型,然后便如狼入羊群般大杀四方的场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惊恐的面孔。 巴牙喇兵渐渐慢了下来,而此时大枪兵在牺牲了几十人后剩下的依然嘶喊着“收!”、“刺!”在稳步向前,在一旁大铳兵的遮护下,最后这一百巴牙喇兵很快只剩下二三十人了,不过彼等依然死战不退——按照满清的管制,在战场退却的士兵不但会收回前程、庄子,还要发到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彼等好不容易才过上了这么好的日子,岂能毁于一旦? 于是这二三十人最终全部横死当场,让在后面看着的巴颜目瞪口呆! 此时的李振国也操着一杆大铳上来了,远远的,他瞧见了前面骑在马上的巴颜,他将手中的大铳举了起来。 山上。 那一千上山的镶黄旗精锐很快便与安国军的刀盾兵和火铳兵碰面了,在同等情况下,安国军的刀盾兵自然不是鞑子的对手,不过彼等上山后以一队刀盾兵和一队火铳兵互相配合,刀盾兵死命抗住鞑子的猛攻,后面的火铳兵则不断施放冷枪,一开始倒是鞑子占了上风,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鞑子的伤亡渐渐大了起来。 若是在平地上,鞑子拥成一团,死命接接敌后,敌人只有后退一途,不过在这崎岖不平的大山上想拥成一团也不易,反而是更讲究配合,有近程、远程两种武器在身的安国军占了上风——鞑子自然也有弓箭,不过在这密林里,终究没有静静地端着的火铳来的从容。 “砰!”,李振国的大铳击发了,不过并没有射中巴颜,不过也让巴颜吓了一跳,敌军的大铳竟然有如此远的射程,这下巴颜待不住了,他下意识地勒转马头向后跑,这一跑,他身边的两百巴牙喇便跟着向后跑。 巴颜是满清贵族,刑不上大夫,在满清那里也是适用的。 这一跑便不可收拾,山上的镶黄旗精锐也在不停看着山下的动静,见巴颜跑了,彼等也不跟安国军捉迷藏了,纷纷朝山下跑,尾随巴颜而去。 另一头的鳌拜确实悍勇,他不像巴颜是贵族出身,自己只能身先士卒冲在前面,uu看书 .uuknshu.cm他能在朝中独揽权柄那还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 他一手虎牙枪,一手虎牙刀,在他手底下丧生的大枪兵已经不下十多人,大枪兵再是厉害也禁不住有如此悍勇的人的拼死打击,渐渐地,安国军大枪兵自成军以来罕见地后退了。 幸亏有大铳兵,这时已经有不少大铳兵已经盯上了这位身材异常高大,又异常悍勇的鞑子。 “砰!”、“砰!”、“砰!” 三声铳响过后,鳌拜不甘地倒下了,他这一倒,残存的大枪兵终于缓过劲儿来了,熟悉的“收!”、“刺!”又响起来了,最终他这一路的巴牙喇兵向巴颜一样纷纷往回跑。 最终,两路鞑子,无论是巴牙喇还是镶黄旗精锐全部跑到了前不久被埋藏的震天雷炸得尸横遍野的那五里多路的道路上。 “轰!”、“砰……” 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残存的鞑子全部被被还在两侧埋伏的安国军打死了。 此役,安国军全歼鳌拜的三千巴牙喇,巴颜的三千镶黄旗精锐,几乎全歼二虎的姚黄余部,安国军在山上也损伤了千余,山下被鞑子的巴牙喇兵打死打伤了几百人,不过与眼下辉煌的战绩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关键是鳌拜这三千人的损失对鞑子的打击太大了,经此一战,估计鞑子不会主动挑战安国军了——这便是李安国希望达到的目的。 () 第288 西南风云(一十七)翩翩曾公子与最后的秦军1 当鳌拜、巴颜的头颅抛到云阳县城后,镇守云阳的马科二话没说就投降了。 马科,今年四十岁,青海西宁人,李安国见了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马将军,你的家属都在哪里?” 马科答道:“在汉中有一房小妾,大部分家属都在西宁,不过如今闯王攻占了西宁,恐怕……” 李安国心里明白,马科先是投降李自成,最后又投降了鞑子,李自成占领西宁后其家属必定不能幸免,便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将军春秋方盛,再娶便是,徐勇将军的情形与你类似,全家被左良玉杀了,如今他已经是南洋总督,又娶了一妻两妾,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马科内心有些感动,赶紧单膝跪下道:“多谢大都督体恤” 李安国又问道:“如今的汉中、西安是谁在镇守?” “回禀大都督,本来末将是汉中总兵,不过鞑子的续顺公抵达后便占了汉中,末将先是被调派到兴安,接着又调兵南下,如今兴安是白广恩镇守,西安有鞑子陕甘总督孟乔芳以及吴三桂的人马镇守” “广元呢?” “是由原固原总兵郑嘉栋镇守” “哦?” 李安国一听不禁大喜。 鞑子想从川东退往汉中,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经广元、朝天关,二是经太平,如今镇守太平的是原秦军降将牛成虎、左光先,镇守广元的又同样是秦军降将郑嘉栋,只要说降了这三人,鞑子就只有从川西退入甘肃了。 不过想要劝降这三人也不是易事,彼等不像马科,家属估计都在鞑子手里,彼等为了家属安危一定会与安国军拼个鱼死网破。 “牛成虎、左光先、郑嘉栋三人的家属都在哪里?” “回禀大都督,以前三人投降闯王时都按照闯王的要求将家属放到了西安” 李安国一听便沉默不语,将三人的家属从先弄出来倒是可以,不过沿途要通过西安、汉中广大的区域,想要平安无事抵达川东完全没有可能。 不过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这三人不会投降自己? 他离开马科后很快便下达了命令,堵胤锡自告奋勇去重庆曾英处,严书勤自荐去太平,至于广元尚没有合适的人选。 李安国对严书勤敢于主动去太平实在是感叹不已,此去太平,牛成虎、左光先翻脸不认人,拿了他交给鞑子完全有可能。首发 https:// https:// 当李安国向他说起这事时,严书勤却答道:“大都督勿忧,鳌拜、巴颜一死,川东乃至整个四川的形势大变,牛成虎、左光先都是秦军名将,不会不看到这一点,何况有马科、徐勇、张勇等智珠在前” 李安国点点头,“不过一切还是要小心一些,若是彼等翻脸不认人,你就趁势投了鞑子,将我军的一些情况告诉鞑子也无妨,以后慢慢瞅准机会再逃回来” 对于广元,李安国决定派陈友龙带三千人偷偷摸过去,若是能说服郑嘉栋自然好,若是说服不了,便继续北进,抢占朝天关,广元城城墙高大坚固,城里至少有三千秦军精锐,以陈友龙区区三千人想要占领无异于比登天还难,不过其北边的朝天关由于深处鞑子腹地,镇守的兵卒肯定不会太多,出其不意的话,占领此处还是大有可能的。 不过鞑子也不是傻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陈友龙占领朝天关,南北两面的鞑子必定会拼死攻击,绝不会让彼等好整以暇地待在那里。 “大都督,此事不妥” 燕厥中说话了,“广元附近除了通往汉中的朝天关,还有通往甘肃文县的白水关,陈友龙这三千人防守一处都有些吃力,何况两处?” 李安国一听,便又仔细看了看舆图,一看确实如此,这下便麻烦了。 “那你的意思?” “大都督,鞑子在川东的布置,都在嘉陵江一线,而北边的两关也在嘉陵江上及其支流上,比如白水关便在嘉陵江的支流白龙江上,白龙江在昭化县附近汇入嘉陵江,只要封锁住昭化县,川东的鞑子便无路可逃”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可鞑子还可以进入川西,经剑阁退入白水关” “大都督,四川北部大的关口虽然不多,不过由于川流纵横,小的关口还是不少,彼等若是想要逃生的话还有多条道路可以选择,不过若是我等在重庆附近逼迫彼等,彼等便只有沿着嘉陵江北退了,若是那样,必然要经过昭化” 李安国点点头,只有自己做出主动攻击的态势,这关门打狗之势才有可能成功,否则坐等敌人进入彀中就不太现实了。 眼下确定了大的方向,就需要重庆方面、太平方面、川东友军方面的进展了,如今最关键的便是重庆方面。 人员排出去后,不多日便传来了消息。 李安国一听之下不禁大惊。 意外频生! 大宁的孙可望部得知安国军在南边大败鞑子之后便命令艾能奇、冯双礼带着一万人沿着任江西进,直接抵达太平城下,将太平县城紧紧围了起来,严书勤根本无法进城,不但如此,还被艾能奇抓了起来。 堵胤锡倒是一路顺畅地进抵重庆,不过也被曾英扣了起来,其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用堵胤锡来交换以前被安国军抓走的李占春、张天相,二是认为堵胤锡份量不够,安国军若是有诚意的话得李安国亲自来。 李安国的手下得知之后都是大怒若狂,纷纷请战,李安国一开始也有些恼怒,不过很快便平定下来。 李占春、张天相两人现在还在安国军手里,自己当时让堵胤锡去劝降时确实考虑到了这个因素,不过他却没有将两人放回的意思,这两人,一个是陆战好手,一个水陆皆通,如此人才,怎能轻易放过? “二娃,太平那里由我去斡旋吧”,李定国说话了。 原本安排了三路伏兵,结果只有西边鳌拜这一部,北面的刘之源、刘进忠毫无动静,李定国带来的人根本没有排上用场。 李安国点点头,“那就有劳二哥了,你这一路干脆带几千人过去,我让李思文派几千人协助你,顺手灭了刘进忠、刘之源最好,不能的话便直抵太平,去之后也不要大举攻城,先让严书勤进去劝降即可” 李定国笑道:“二娃,若是能顺利劝降牛成虎、左光先呢?” 李安国知道李定国是在考量自己,便笑道:“自然仍以牛成虎、左光先为主镇守太平,你部最好继续西进,占了南江、巴州、通江一带,李思文部继续西进以接应陈友龙” “那重庆?” “曾英想要见我,我不妨见上一见” “不可!”,李定国一把抓住了他,“二娃,如今安国军几十万大军,江南几省之地都系于你一人,一旦曾英翻脸……” “不妨,我也不会那么傻,我是不会进城的,不过双方各带几百兵马在城外相见还是可以的,放心吧,安国军自有规制,若是我有不测,还有小石,届时希望二哥加入安国军辅助小石” …… 李安国兄弟各自出发了,李定国亲自带了五千人北上,让白文选带着剩下两千人镇守云阳,李思文派了堵正明领了三千人跟着他北上。 云阳方面,李安国将马科调到了贵州,在那里接受整编,李安国亲自带着焦琏、李思文、陈友龙的两万余人马坐船西进。 至于陈友龙则带了最精锐的三千山地营,包括一千佛朗机铳雁翎刀手、一千弓箭雁翎刀手、一千长刀兵、二十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沿着川东的山间小道逶迤插向昭化,彼等只带了十日的粮草,也就是说,彼等需要在十日之内穿越茫茫大山赶到七百里路之外的昭化。 抵达重庆之后,李安国派了一名亲卫入城,让他告诉曾英,双方可在重庆城的朝天门附近的码头见面。 此时的重庆城也就是后世渝中区的范围,夹在北面的嘉陵江与南面的长江之间,不过城池规模很大,周长达二十多里,有十七座城门,uu看书 .ukanshu 朝天门便是其中之一,是城池最主要的水陆码头,正好位于两江交汇之处。 城内,总兵府。 有四人正在议事。 当中一人年近三十,生的面若冠玉,身材修长,三缕长须,穿着一身山纹甲位居主位。 另一人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文官,正是原偏远巡抚李乾德,被大西军一路赶来赶去,最后辗转来到了重庆,现被明廷任命为川东巡抚。 另两位都是二十出头,都是武将打扮,一位自然是余大海了,另一位便是曾英手下的另一位大将胡鸣凤。 按说四人中以李乾德居首,不过曾英最近封了候,这地位便一下上来了,李乾德也只能屈居下首。 长江几战后,曾英的水师几乎消耗殆尽,残余的的战船见到安国军的船队驶抵后也退入了嘉陵江,如今整个长江江面都是由安国军的水师控制,曾英一听说李安国亲自来了,并让他去朝天门码头去与他相见,这心里不由踌躇起来。 一开始他扣押堵胤锡只不过是为了换回李占春、张天相两人,根本就没有想到李安国会亲自来,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两万大军。 这下曾英便是有苦说不出了,其北面有鞑子的大军,南面又有安国军,前次鞑子围城时,其城里的精锐几乎损失了一半,原本的两万精锐如今只剩下万余,如何能抵挡南北两路大军的夹击? () 第289 西南风云(二十一)翩翩曾公子与最后的秦军2 朝天门码头到朝天门约有两里路,紧邻码头的地方,李安国带着五百亲卫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亲卫的前面摆着一张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 李安国今天一身白衣,唐巾,手里拿着一只竹笛。 他在后世可是笛子的业余爱好者,小时候还专门学过,此时将它拿出来,一来自然是装逼,二来从朝天门码头上来需要行走几十级石阶,上来之后便是一处高台,此处两江交汇,凉风习习,李安国便想起了后世在电视里看到的诸葛亮弹着古琴退敌的故事,于是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长笛。 他的白衣下面还穿着一身专门为他打造的锁子甲,不然的话装逼虽然好,不过出了意外便会落下天大的笑柄。 一曲《雨打芭蕉》之后,又是一首《彩云追月》,都是此时尚未出现的曲子,都有些闲适的味道,与当前大军压境的情形似乎有些不相应,不过李安国为了充分发挥装逼的境界,也没管这么多。 两曲吹完,城门依然紧闭。 李安国一咬牙,正欲将第三首《阳关三叠》吹出,只见朝天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奔出来几百骑,气势汹汹朝李安国他们杀过来。 此时李安国身边除了武艺高强的焦琏、秦峰,其他人都在马上,秦峰见状赶紧朝李安国喊道:“大都督,赶紧上马!” 说实话李安国心里也有些忐忑,装逼虽然很快意,不过若是被曾英的骑兵一冲,就算没有性命之危,弄个狼狈不堪也是一桩笑话。 李安国摇摇头,决心继续装逼下去。 一曲悠长婉转的《阳关三叠》吹响了,李安国此时已经看到了那几百骑中簇拥着一人,也是一身白衣,没有戴帽子,而是扎了一个头巾,蓝色的丝带随着马匹的跑动也飞舞着,估计此人就是曾英。 几百骑来势汹汹,李安国身后的焦琏、秦峰以及五百亲卫都是异常紧张,手中的短铳、武器都举着,不过李安国却是好整以暇。 他在内心估摸着一件事。 曾英号称倜傥风流曾公子,文武双全,绝对不会干这有辱风雅的事情。 果然,来骑烟尘滚滚而来,却在桌子前面五丈远止住了。 只见对面也有三人下了战马,李安国只见那白衣人单手在马鞍上一撑便潇洒了下来了,心里也暗暗赞叹。 这曾英出身书香门第,又有一身万人敌的马上功夫,独自一人只身赴川东,收复李占春、余大海、张天相、胡鸣凤等人,以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当上了重庆总兵,靠的完全是自己的本事,若是没有在与南下的大西军作战中中箭落水溺亡,鞑子想要完全控制四川估计还要花费一番功夫,此人倒是明末少见的栋梁之才。首发 白衣人衣袂飘飘,两个武将跟在后面,走到桌子前面时向李安国拱了拱手。 “福建曾英,请问当面……” “哈哈哈”,李安国一声大笑,“好你个曾英,不亏是我李安国看重的人,果然有胆前来,咳咳,本人,陕西李安国是也”,说完向曾英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曾英一掀长袍的后摆坐下了,余大海、胡鸣凤两人紧紧站在他身后。 “曾公子,此茶尚温,将就喝一口吧” 双方都坐下后便互相打量起来,半晌,还是曾英先开了口,“刚才阁下所奏前两曲,在下闻所未闻,听曲调似乎是福建、广东一带的风味,……” 李安国心里暗笑,此两曲是两三百年后民国时期的曲调,你自然不知晓,口里却准备继续装逼。 “呵呵,此两曲是本督到了广东之后,结合当地的民间小调改编的,一名《雨打芭蕉》,一名《彩云追月》,还请将军斧正” 曾英一听心里却有些激荡,他这一生,虽然身处明末乱世,不过却以当世李白自居,曾经独自一人一骑一剑一琴闯荡四川各地,就在那时便结交了李占春等人,并为后来收复重庆、荣升总兵打下了偌大的基础。 “阁下自谦了,这两首曲子虽然缺乏铿锵激越之声,不过若是在太平时节亦能再三玩味,在下岂敢斧正?” 话音未落,他又变了脸色,“阁下带着大军前来,意欲何为?” 李安国好整以暇,“那就要看将军的反应了” “怎么讲?” “天下的大势不用我多说将军已尽知,如今大江以南太半在安国军手里,明廷局促于江南一隅,旦夕可下……” “难道福建的南安候……” “然也!福建已经在不久前落入安国军手里,南安候已经退到东番岛去了,江南一隅,以安国军的战力,一个月的功夫便可攻下,不过本督并未如此做” “为何?” “呵呵,安国军与明廷,终究是汉家内部之争,在没有给鞑子以致命的打击前本督是不会先动刀兵的,否则便宜了鞑子就不好了” “致命的打击?阁下已经将鞑子精锐六千人全歼,还不算致命的打击?” “不算,鞑子的满洲精锐,加上汉军骑也就十余万,被我军消灭了两万彼等便退了回去,此时在四川的有鞑子肃清王、皇太极长子率领的满洲精锐有近两万,被我军消灭了六千,还有万余,若是将这万余也灭了,鞑子便只有委曲求全一途” “委曲求全?笑话,鞑子以前在辽东时只有两三万人马,何时委曲求全过?”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非也,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彼等是在创业初期,自当万众一心、坚韧奋发,如今占了半个中国,其心气儿早就不是以前在辽东之时了,委曲求全尚能保全半壁江山,否则就只能返回深山老林一途” “鞑子在西充、保宁、广元尚有几万大军,你等就这些人马就想将彼等一网打尽?” “呵呵,我等自然有这个信心,不过此事想要克尽全功,尚需将军助一臂之力” “哼,你我分属敌国,本将为何要助你?” “哦?那你打定主意是要坐山观虎斗喽?” “.…..” “既然将军不愿打鞑子,本督自会一力担之!本督既然能在池州以两万兵马打败几万鞑子,也能在四川再来一次!” 李安国作势便要拂袖而去。 “阁下却慢”,曾英赶紧开口说道。 “将军还有何话?” “若是此次将侵入四川的鞑子歼灭,那四川之地?” “你的意思呢?” “自然收归大明!” “呵呵,那出了力的安国军以及大西军、闯营如何处置?” “这……,如果彼等能幡然醒悟,本将可上书朝廷招抚彼等” “将军说笑吧,大西军、大顺军加起来尚有几万之众,何况闯王已经收复了西宁卫、甘肃镇,闯营的人大可从川北去投靠,何苦投靠兵微将寡的贵军?” “.…..,那以阁下之意?” “以我的意思,川西还是让给大西军吧,川东可仍由你来镇守,不过你北面有沈志祥,东面有缐国安,你守得住吗?当然了,将军若是愿意加入安国军,本督是万分欢迎的” “好吧,本将同意阁下前一个提议,我占川东,先把鞑子赶出去再说吧” …… 另一路,在李定国的斡旋下,严书勤终于进了太平城。 他们这一路北上时,马家寨的刘进忠一见便吓得跑回了开县与刘之源合流了,李定国、堵正明两人没有在开县逗留,带着大军直奔太平而去。 太平县衙。 两名四十上下的军将用狠厉的眼神盯着严书勤,严书勤却安之若素。 “你是那一路的人?”,半晌牛成虎开口了,此时鳌拜、巴颜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这里,牛成虎、左光先两人得知后都是愁眉不展,正彷徨无顾间,突然听说有说客来了,两人便决定见上一见。 两人中,牛成虎长得五大三粗,左光先却是精精瘦瘦的,不过都有一蓬秦人常见的络腮胡子。 “哦?这有何分别吗?” “若是献贼或者闯贼的人,那你今天就白来了,还要留下人头,若是安国军的人,倒是可以谈一谈” “哦?为何这么说?” “哼!”,uu看书ww.ukasu 牛成虎冷哼一声,“无论是献贼还是闯贼,都是丧家之犬,有何脸面想要劝降我等?” 严书勤说道:“二位以前不也降了大顺军,为何……” “大胆!”,左光先一声怒吼,他已经将腰畔的雁翎刀拔出来一半,恶狠狠盯着严书勤看了半天,不过最终还是颓然坐下,“此一时彼一时,你若是孙可望的人便赶紧回去,若是李过的人就对不起了,我等要借你的人头一用” “若我是安国军的人呢?” “哦?”,只见牛成虎、左光先两人都站了起来,“若是安国军的人,我等自然待为上宾” 严书勤心里也是感叹不已,看来安国军善待降将的名头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也或许是如今的安国军已经成了气候,非目前的闯营、西营可比。 “在下严书勤,安国军第二届科举进士,如今是安国军贵州省贵阳知府兼贵州提督府副监军” “啊?”,牛成虎、左光先两人对望一眼,“原来是严大人,我等刚才怠慢了,还请恕罪,这边请” “且慢”,严书勤却出声说道,“在商议正事之前本官想问一下,二位手下还有多少人马?” “尚有四千精锐,都是三秦的子弟,不瞒严大人,我等这四千人,加上广元郑嘉栋的三千人,这七千人便是大明最后的七千成建制的秦军了” () 第290 西南风云(二十二)陈友龙0里奔袭 川东的大山里有一支军队正在连夜赶路。 只见这支军队全部是清军装束,完全没有骡马,几百斤的火炮也是由四人抬着,在四名当地人的带领下蜿蜒在大山里穿行。 大军花了五日时间才走出大山来到了巴江附近,此时已经接近以前争天王袁韬控制的巴州、通江、南江地带了。 此时山势就没有此前那么大了,大军沿着通江、南江北面的米仓山南麓继续蜿蜒向西行进,第七日又进了大山,不多久便抵达了离昭化只有七十多里的百丈关。 百丈关,是从米仓山南下通江、巴州一带的一座小关,附近还有一座大的市镇——旺苍镇,乃后世旺苍县所在。 这支部队自然是奉命穿插到昭化的陈友龙部,彼等一路全靠步行,穿行在清军控制的薄弱地带,由于都是清军装束,就算沿途有小股投靠了清军的团练也有惊无险。 不过彼等出发时只带了十日的干粮,抵达此地时粮食几乎告罄。 幸好眼前有百丈关。 百丈关作为从米仓山南下到川西、川东腹地的关口,原本有明军三百驻守,清军过来时这三百人一哄而散,最后镇守广元的郑嘉栋便安排了广元当地的团练五百接管了此地。 陈友龙北上时打的是刘进忠旗下某位将领的旗号,由于刘进忠部几乎是完整地降了鞑子,其麾下将领几乎原封未动,刘进忠事后被鞑子封为副将,麾下将领也被封为参将、游击不等。 陈友龙打的旗号便是刘进忠弟弟刘进孝的,此人跟着自家兄弟投降鞑子之后被封为参将一职。 百丈关的练总见来了大队的官军不禁有些狐疑,眼下官军不是沿着嘉陵江布防,便是都在川东的大山里,怎地此处来了一支军队。 “来者何人?” 这位练总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大清广元副将刘进忠旗下参将刘进孝的大军奉命北上加强广元的防御” 考虑到沿途可能碰到的盘诘,安国军也将十余名四川籍的士兵的头剃了,此时一名士兵正夹着军帽光着脑袋回道。 熟悉的口音,剃过的脑袋,全部清军的装束,这下这位练总确信无疑了,他如今还没剃头呢,不赶紧打开关门迎接官军进来,以刘进忠、刘进孝兄弟的德性,灭了自己这五百人马都有可能。 练总打开关门后,陈友龙立即命令自己的手下接管了关防,那位练总见状便问道:“刘将军,这是何意?” 陈友龙笑道:“我部接到命令,说是甘肃一带的闯贼人马正在攻打汉中,准备与四川的贼军合流,眼下也不知晓彼等到了哪里,兹事体大,我部紧急去广元支援,百丈关位置险要,须臾怠慢不得,我部暂时接管关防,歇息半日后自然交还与你,对了,这一路走过来粮食都没了,赶紧给我等准备食水” 练总不虞有他,赶紧安排食水。 酒足饭饱之后,陈友龙问那练总,“昭化情形如何?” 练总听了一愣,你刘家兄弟以前不是在广元驻扎嘛,那里的情形还来问我?不过又想到此人可能是在考量自己,便答道:“回将军,昭化堡是由汉军旗的李国翰将军一部驻扎” 陈友龙听了心里一紧,“有多少人?” “恐怕得有千人” “哦?有千人还让我等去接防?以汉军旗的战力有千人也足够了,主子们也是的,费事让我等跑一趟” 练总见他是去昭化接防的,嘴里还对主子们颇有抱怨,自己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嘿嘿傻笑。 陈友龙此时却在盘算着如何攻下昭化堡,鞑子能在此堡布置一千汉军旗,一来自然是此地的重要性,二来未尝没有提防广元的郑嘉栋的意思。 想到这里便对那练总说道:“我手下的军卒太多,去了昭化之后恐怕粮草没有着落,麻烦你去旺苍帮我等筹措一批粮草” “这如何使得?” 那练总赶紧拒绝,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如何能干? 陈友龙笑道:“放心去吧,派五百人跟着,专门到那些大户人家去筹措,我只要粮食、盐巴、酱菜等物,银钱的话就以我的名义征集,到手后全部是你的” 那练总听了眼睛一亮,这还差不多。 下午,陈友龙带着大军出发了,练总还派了两百人帮着彼等搬运粮食等物。 临行前,陈友龙对那练总说:“如今我大清的军将都剃了头发,你等怎地还没有……” 那练总讪笑道:“四川尚未全部推开,我等也没有接到命令” “如果命令下达了,你等会不会剃?” 陈友龙也剃了头,此时他将自己瘦小的脑袋露了出来。 那练总有些犹豫,不过嘴上却说:“自然遵从朝廷旨意” 陈友龙自从进入百丈关之后一直在观察这位练总,到旺苍镇“征集”钱粮也只是盯着几户在他嘴里平素都是“为富不仁”的大户,对百姓丝毫没有骚扰,人又长得清秀,心里便隐隐有了一个主意。 “张练总不是行伍中人吧” 那练总脸色有些不适,“我本是广元的书生,本想投笔从戎剿杀贼军,没想到……” 说到这里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道:“没想到竟然有幸加入我大清” 陈友龙见状便明白了,“无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若是我家兄长手下没有人投靠曾英,如今也还是西营的一员,没想到也加入了大清的营伍” 那练总叫张能,见状也说道:“这都是命,也怪我大明国运多舛,不能护卫大好河山” 陈友龙又说道:“我原本是在开县附近驻扎,你知不知晓为何将我部调到这里” “不知” 陈友龙哈哈一笑,“我军败了,不仅我军败了,满洲大兵也败了”首发 “哦?”,张能眼睛一亮,“可是重庆的曾大人大发神威所致” 陈友龙摇摇头,“是安国军” 张能一听神色瞬间暗淡下来,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也好,终究是汉家的营伍,对了,刘兄可知详情?” 陈友龙说道:“安国军包围了汉中总兵马科驻守的云阳县,将驻扎在万县的满洲大人鳌拜、巴颜六千人以及原来投降了曾公子的黑虎王高、顺虎梁时政的两万多人吸引了过来” “结果安国军在老鹰岩设伏,全歼了这两万多人,上述四人也死于非命,肃清王阁下得知后便将川东的我部调了过来,我估摸着,满洲大人们这是要撤了,让我过来援助广元,多半是想遮护好退路” 张能一听不禁哈哈大笑,陈友龙赶紧问他:“张兄,主子们大败,你为何还发笑,难道就不怕……” 张能却豁出去了,“黑虎、顺虎以前祸害通江一带,残暴不仁,我等当地人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如今安国军能为通江百姓报得大仇,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呢” 陈友龙继续说道:“不知张兄对那安国军有何看法?” 张能正色道:“彼等出身贼军,原本是大明的死敌,不过我也打听到了,彼等占领的地方百姓都安居乐业,辖内还好过江南,听说以前历任朝廷都头疼不已的蛮夷都被彼等收拾得服服帖帖,此军还屡次大败清军,战力之强这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哈哈哈……”,陈友龙一阵大笑。 “刘兄你这是……,罢了,刘兄若是要告发在下,在下也认命了,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剃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舍弃!” 陈友龙一巴掌拍在张能的肩膀上,“老兄,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并不是鞑子的人,老子可是安国军麾下统领万人的都督陈友龙” 这下轮到张能惊讶了,半晌他才说道:“那陈将军为何千里迢迢跑到这广元地界来?” 陈友龙说道:“自从歼灭了鞑子战力最强的鳌拜部、巴颜部之后,uu看书 uuanshu我家大都督就起了将四川的鞑子一网打尽的想法,生怕在保宁的鞑子得知消息之后向北逃窜,便令我带着少量兵马以最快速度从云阳赶到广元,目的便是拿下广元,堵住鞑子的退路” “可广元的郑嘉栋手下可是有三千精锐,昭化还有上千二鞑子” “嘿嘿,不瞒你说,太平的牛成虎、左光先已经降了我军,如今鞑子想要逃跑,不是向西窜入川西平原,便是向北退入汉中一途,我这次来,一是要占据昭化,另外就是要劝降郑嘉栋” …… 晚上时分,大军在离昭化堡不到十里时,陈友龙让大军在山上埋伏起来。昭化堡的地形与川东大多数地方一样,都是靠山临水,城堡有半拉子是利用山势建成的。 埋伏好之后,陈友龙、张能带着五百已经化妆成团练的安国军士兵来到堡门前。 镇守昭化堡的千总以前见过张能,见他带着不少骡马大车前来,说是最近旺苍镇的富户捐献了一批钱粮,百丈关的团练用不了这许多便押过来孝敬汉军旗的大爷,千总便不疑有他。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如今清军进入四川后,别的还说,就是缺粮食,如今除了真鞑子能保证一日三餐,汉军旗就只能一日两餐,其它队伍一日能有一餐干饭就不错了,千总见张能如此会做人,也是大喜过望,忙不迭地打开堡门将张能他们放了进来。 () 第290 西南风云(二十三)李回的万里转运 西安城。 在城西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里,有两人正对着一张纸发愁。 两人中,一人三十余岁,一人四十余岁,三十余岁那人一脸憨厚,四十余岁那人却一脸富态。 三十余岁那人叫张三,西安城里的“粪王”,也就是负责将城里头天所有便溺之物运出城外,卖给附近种地的人,当然了,黄白之物要的人也不多,要的也是城外有庄子的大户人家。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可别小看这“粪王”,若是没有他的存在,偌大的西安城便会成为臭气熏天的城市,这桩生意看起来很污浊,不过还是有银钱赚。 这粪王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张三原本是陕西人,不过三年前才来到此地,来到西安后便结交当地官府,又搜罗了一大帮陕西的无业游民,到如今他手下已经有几百号人。 虽然营生上不了台面,不过每天能吃饱饭在陕西地界也算不错了,所以说这种营生还是有人愿意干鹜,渐渐地,张三又做起了其它的生意,比如捞尸、埋人,渐渐地,又控制了城里乞讨的生意,反正是什么上不了台面就做什么。 张三下面有一百辆能装五百斤的粪车,每天天不亮便在各家门口等着,又在开城门之前运出去,这也是如今各大城池唯一的例外,若是等到天亮后开了城门跟正常进出的人一起出去,一来不雅观,二来确实气味难闻。 那四十余岁的人叫李回,却是城里一家药铺的掌柜,也是陕西人,三年前几乎与张三一起来到这里。 张三、李回,两人都是安国军按察司安插在西安的探子,还都是西营的老人,张三以前便在这掏粪的行当干过,李回恰好也是西营的医生。 “只好用粪桶了”,半晌只见张三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联络的事还是要由你出面” 李回点点头,这也是应有之意。 当日,李回先去了城中一座大宅子,这里是牛成虎的宅子,李回给这家的管家看过病,守在门口的人一见是他也不敢得罪,“李先生” “牛管家在吗?我有事找他” 等李回见到了牛管家,便提出来要见老夫人,说是承蒙牛家照顾,今日来是专程来答谢的,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个纸包,“这是上好的人参” 其实李回栖身的医馆与城中各个大户人家都有来往,说是照顾也说不上,不过他这样一说,牛管家也不能不答应,谁没有个生老病死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医生,何况眼前这位医生在儿科、妇科方面确实是城中的翘楚。 牛成虎的母亲已经六十多岁了,听说城中医馆的李医生要见她也有些奇怪,不过前不久李医生好看好了他最小的的孙子的病,虽有些不乐意还是答应见上一面。 老夫人在自家的房间接见了李回,李回一进来便对老夫人说:“老夫人,请屏退左右,在下有要事相商”首发 https:// https://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不过转念一想自家的媳妇前几日得了女人病,难道此人是过来告诉她如何保养、如何医治的,有其他人在旁边不好说? “是我那媳妇的事吗?” 李回一愣,转瞬便明白了,“是的” 等下人们都走开了并关好了房门,李回却凑近老夫人,“老夫人,恕在下唐突,在下这次来不是为了您的媳妇,而是为了您的儿子?” “儿子?”,老夫人一下坐起来了,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牛成虎,不过眼下却远在四川,怎么和这城里的医生有勾连? “老夫人,我知晓事情很突然,不过请听完在下的话,途中有任何惊异之处请不要声张” 说完李回便将清军在四川的战事讲述了一遍,自然也提到了牛成虎、左光先、郑嘉栋三人已经投靠安国军,他受人之托准备想办法将三人的家属弄到四川去。 老夫人一听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不过她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很快便恢复了,“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李回掏出了一块玉佩,老夫人一见便知晓他说的是真的,这块玉佩是牛成虎从小随身携带之物,如今在这李回手里,他不是战死了,便真是降了安国军。 “多谢李医生,不过牛家大小几十余口,也不可能全部走掉,这样吧,我的四个孙子、孙女辈中两个最小的跟着你去吧” …… 当日,李回又见了左光先、郑嘉栋的家人,左光先自然也有随身物品带到,不过郑嘉栋如今还是我大清的忠臣,李回也只是这么一说,信不信就由他了。 结果郑嘉栋的家人在悄悄拜访了牛、左两家后不禁半信半疑,最终还是将两个年幼的儿女交了出去。 于是三家一共六个年幼的儿女一早便被送到了李回在城中的那座小宅子。 第二日一早,一百辆粪车出城了,很快便来到城外的一座小庄子,这处庄子是李回东家的庄子,李回自然也在此处布置了人手。 这件事发生后,事后清廷追查下来,张三与李回没有联系,不过李回无论如何也待不住,李回便带了几个手下带着这六位换了一身乞丐衣服的小儿来到了渭河边上。 这些小儿大的只有十岁,小的才四五岁,平日里都是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等苦难,都是又哭又闹,不过李回也有办法,用药将他们迷昏,等到上了去开封的船只便消停了。 就这样,李回等人战战兢兢花了三日时间来到了开封,到开封后又有安国军按察司的人接应,开封城还有杨文利、汪然明的商铺,这下便好办了,一行人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山东东平县,准备从那里做杨文利的船只经大运河回到安国军的辖地。 由于南京小朝廷是满清扶持起来的,江南与江北的商业贸易倒是没有断绝,北方的鞑子也需要南方的大米和丝绸,亲近安国军的杨文利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在江北做生意,不过杨家变通的法子多的是,名义上是张家、王家的生意,实际上都是杨家的。 等五日后抵达东平坐上杨文利的漕船后,李回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如今是二月中旬,当下的大明还是北风占优的时候,挂着一面纵帆的漕船不多日便抵达了扬州。 到了这里,李回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到了这里后,经过长途跋涉之后那几个小娃娃终于老实了,想到一路上对他们的种种苛待,李回有些过意不去,便决定趁着漕船在扬州停歇的时机带他们上岸好好吃一顿。 没想到就是这一倏忽便铸下了大错,他们一上岸便被当地的混混盯上了,他们盯上的是那几个小儿,这几个小儿是三男三女,平常都是优渥有加,都是粉妆玉琢的,此时也换上了寻常人家的衣服,李回夫妇以及另两个按察司的同僚,也是一男一女牵着迈上了扬州码头。 此时满清北方虽然安定下来,不过由于历年大乱、人丁稀少,粮食还是不够吃,所以南方的大米在几个大商家的运作下源源不绝地通过大运河运往北方,最终的目的地自然是北京。 扬州是大运河的起始点,自然也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挤,没想到迎面来了几人,都是当地市井混混模样,嘴里还嚷着“借过、借过” 等李回等人醒悟过来时,只见最小的那两个小儿已经不见了,两人中一人是牛成虎的小儿子,一人是郑嘉栋的小女儿,都才四五岁。 李回大惊失色,也不上岸吃饭了,让人将孩子们全部带回船上,自己一人进了扬州城外的闹市 作为按察司的人员,他岂不知晓这是当地混混干的勾当,这些小儿长得好看的便送入青楼作为瘦马、戏子培养,长相普通的便弄折了强迫乞讨。 刚才丢掉的两个小儿都长得不错,估计是送往青楼了,不过李回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在扬州将这两人找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扬州自从经过大屠杀之后人口凋零,不过自从耿忠明进驻后,将自己在辽东的家属全部迁了过来,加上事后又回到城里原本的居民,没几年便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李回直接找到了杨文利的商铺,通过杨文利的商铺见到了按察司安排在扬州的人。 两人自然有暗号对上,否则鞑子只要抄了一处按察司的据点不就可以将江北的按察司人等一网打尽? 那人也就是杨文利商铺的一个伙计,听了此事后便禀告了按察司在当地的负责人——一群码头苦力的头目,其手下有几百人,都干着在码头搬运、转运的活计,如果安国军想要偷袭扬州,这些人多少也算是一个内应。 那人叫张力,李回恰好认识,听李回一说便安慰他道:“老李勿忧,这城里的大小混混头目我都认识,给我一些时间,最多三日便有消息” 两日后,张力回来了,“老李,是城外的阿飞干的,就一个小混混,人还没送走,还在他的宅子里,听说还在货比三家,听说我出面后他已经答应将小儿交给我,今晚我就去接人” 当晚,张力、李回两人带着十余名手下来到那阿飞在城外的宅子附近,两人都是按察司的出身,自然不能冒冒失失出现在那里,先是由张力手下一人前去探路。 半晌,探路的人回来了,一脸凝重。 “大哥,那里出现了官府的人” “哦?怎么回事?”,张力赶紧问道。 “有十多名差役,也不知是何事” 李回一听便焦急万分,他将张力拉到一边说道:“肯定是那牛成虎的小儿子坏的事,他在船上便一直嚷着自己是牛成虎的儿子,等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便要如何如何,在船上时不是哄着便是让他睡觉,uu看书ww.uukanhu.om 没想到又……” 张力也非常着急,半晌他说道:“老李,事到如今,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两人商议过后便带着人大大咧咧来到阿飞的门口,门口的衙役正要喝骂,被张力等人抢先杀死了,然后众人便一拥而入。 最终,张力、李回等人将衙役以及阿飞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不过李回也在搏斗中受了重伤,他在外面是用医生的身份掩藏行踪,对于拳脚打斗一途并不擅长。 事情结束后,李回将两个小儿找了出来,众人将衙役的尸体抬进宅子,伪装成两派人马互相攻打身亡的样子。 不过这件事出现后,张力的这一帮人马也不能在扬州继续待下去了,阿飞肯定禀告了官府。 一行人坐着杨文利的船只继续西行了,等彼等见到安国军在大江上巡逻的船只才最终送了一口气。 不过此时李回也死了,死前他死死地盯着张力,张力强忍着泪水说道:“老张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几个小儿安全送到四川”,这时李回才溘然长逝。 就这样,安国军按察司在牺牲了一个大据点头目、两处据点的情形下才将牛成虎、左光先、郑嘉栋三人的儿女送到四川,此时已经是二月末时分了。 得知此事后牛成虎感慨万千,将自己的儿子改成牛回,以纪念那位千里迢迢不辞辛苦,最终牺牲了性命的按察司同僚。 () 第290 西南风云(二十四)困兽与猎人 时间已经到了三月份,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不过身在保宁的肃清王豪格一颗心却如坠冰窟。 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在帝位争夺中因一念之差失之交臂,不过两白旗的多尔衮、多铎兄弟对他却没有丝毫放松,历史上他带兵南下杀死张献忠,大败大西军,胜利班师后还是被多尔衮找了一个借口杀了,如果此次兵败四川,他更没有幸存的理由。 这也是豪格忧心忡忡的原因。 他依为臂膀、历来忠于两黄旗的鳌拜、巴颜两部的部全军覆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而太平两降将牛成虎、左光先的投降则是在他已经痛不欲生的心口上又扎了一刀。 如今他能指望的便是多罗郡王罗洛宏的三千正蓝旗精锐、镶白旗固山额真何洛会的三千精锐、固山贝子吞齐喀的三千镶红旗精锐、固山贝子满达海的三千正红旗精锐,真满洲的精锐还有一万两千人,其中跟着他驻扎在保宁是罗洛宏、何洛会。 另外,吞齐喀在南充,满达海在定远。 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汉军旗中,刘之源亲领五千辽东汉军在合州,除此之外,他还统领着五千投降的明军。 李国翰在巴州,扼控巴州、通江、南江三县,手下除五千辽东汉军以外,也有另外五千投降的明军。 再就是驻扎广元的郑嘉栋了,此人虽然兵力有限,不过其麾下的秦军骁勇善战,战力不亚于刘之源、李国翰部,不过随着牛成虎、左光先的投降,对于此人也不得不防。 不过眼下的形势是万分危急的。 贼军孙可望部已经攻占了通江、南江两县,如今已经兵临李国翰驻守的巴州城下。 安国贼军竟然千里跃进,突然攻占了广元南面的昭化县。 贼军竟与明军合流,李安国这厮亲率大军两万多,加上重庆的五千明军悉数北上,已经包围了合州,刘之源的求援信已经来了三次了。 西边吴三桂那里倒是兵强马壮,不过彼等与杨展、曹勋部正在雅州对峙,一时还分不出胜负。 安国贼军如此行事,打的自然是将他这几万人马一网打尽的主意,若是放在从前,豪格手下只要有五千精骑,面对五万明军他都不屑一顾,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自从池州之败后,满清的将领见了安国军嘴上虽然还在逞强,不过说内心没有恐惧那是不可能的。 孙可望部他没看在眼里,能在西充大败之,就没有惧怕其残部的道理,眼下的关键便是两处。 一个自然是南面的李安国,幸好天佑大清,嘉陵江虽然宽阔,江水也深,不过在合州附近却有一块巨大的礁石,往来船只都在礁石附近的码头停靠,越过礁石后再转运,有这块礁石阻挡,安国军的水师便排不上用场了。 (笔者按:这块礁石一直到解放后新中国成立后才炸掉) 另外一处便是广元了,西安、扬州的消息都传到他这里了,不出李回所料,清廷得知消息后当即将牛成虎、左光先两家抄家灭门了,不过郑嘉栋由于尚未投降,清廷虽然也掌握了其将儿女送往安国军那里的证据,不过暂时没有对他家下手。 不过豪格却不放心,他让驻扎汉中的沈志祥派三千人增援朝天关,一旦事有不济,彼等还可以绕过广元从朝天关回去。 此时如果将郑嘉栋调往他处,事情只能适得其反。 至于突然占了昭化的安国军,他已经让镶白旗的何洛会北上了,准备与郑嘉栋一起夹击昭化堡,拔掉这个钉子,一方面也可探探郑嘉栋的底细。 至于定远的满达海他已经将他抽调北上,与吞齐喀一起驻守南充,由于每一部真满洲都有数量相同的明军降军跟着,定远便只有三千降军驻守了。 在保宁的清军除了罗洛宏的三千正蓝旗精锐,还有三千汉军,这三千汉军可不是普通普通投降的明军,这些都是从以前大明京营神机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清一色的火铳手,同时还配有腰刀,目前由李永芳的三子刚阿泰统领,刚阿泰也是汉军正蓝旗的人。 除了这些,刚阿泰手里还有二十门红夷大炮,其中有十门布置在保宁城头,十门略轻一些的用于野战。 罗洛宏、刚阿泰,两名正蓝旗的满、汉统领,便是目前豪格能够倚仗的心腹了。 其实按照豪格目前的处境,他的上策应该是先不理西川,将吴三桂的大军调过来,然后在嘉陵江一线与安国军决一死战,这胜算无疑会大许多,不过豪格快四十岁了,骨子里却一直带着皇太极长子的骄傲,浑不似多尔衮、多铎兄弟那样进退自如。首发 https:// https:// 如今真满洲大军全部在川东,如果还要身为汉人的吴三桂帮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何况他手下这一万两千真满洲都是骑兵,遇到山地亦可下马作战,上万的骑兵,在这川东一带完全是不可挑战的存在。 他没考虑到的是,以前在池州尼堪也是一万多骑,鳌拜、巴颜部也是六千骑,总觉得自己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不过就算要与安国军决一死战,他也应该将重兵驻扎在合州,与刘之源一起在合州附近与安国军大战一场,他反而将兵力分散各处,这也反应了他此时的心境,既想与敌军大战一场,又想护卫好嘉陵江一线,以便自己在事有不济时能从容退出四川。 这就是豪格,与他以往的种种所行之事倒是十分贴切。 不过李安国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李回千里转运三家儿女之时,他已经将黄得功的五千骑偷偷调到了四川,长期驻扎常德、岳阳一线的马武此时也加入了战团。 前不久,马武部六千人突然从巴东的长宁所越过长江,袭击了驻扎在秭归的缐国安部,缐国安一时不查大败亏输,八千精锐几乎损失了一半人马,最后只得带着剩下的人马退回夷陵州休整。 缐国安一败,扼守四川、湖北边界的李过部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的人马便前出进驻到秭归、巫山一带。 跟着李定国北上的堵正明三千山地营没有留恋沿途的城池,而是继续北上,最后趁敌不备拿下了广元北边的朝天关,而此时豪格的命令才刚刚下达到汉中的沈志祥手里,如此一来,广元的郑嘉栋便夹在昭化的陈友龙、朝天关的堵正明之间徒唤奈何。 而李安国亲领的焦琏、李思文、李振国三部三万多人马围攻合州,也不是将全部兵力放在那里,童天阅带着三千山地营已经越过合州,偷偷占领了满达海刚刚撤走的、在合州北面不到七十里的定远县城。 这下合州的刘之源万余人马就被包了饺子,处在重庆与定远之间动弹不得。 大西军方面,艾能奇占了南江县,刘文秀占了通江县,孙可望、李定国两部正紧紧围着巴州的李国翰。 马武部打败缐国安之后继续西进,在李安国的授意下攻占了保宁府东面的仪陇县。 这下鞑子的军队全部被压缩、分隔在位于嘉陵江畔的保宁、西充、合州三地,现在就算要聚齐军队与安国军决一死战也不可得了。 豪格这下慌了,在罗洛宏、刚阿泰两人的劝解下,他最终答应了将川西的吴三桂部调到川东来,吴三桂麾下还有五千关宁铁骑,快的话经过川西大平原几日便到,慢的话其麾下的步军十日也赶到了。 吴三桂麾下的步军除了他自己以前的关宁军,还有抽调的以前明军九边精锐的两万人,加上一些地方驻军,总数不下五万,如果他以少量关宁精锐镇守成都,加上一两万地方驻军,稳守成都不在话下。 而他剩下来的两三万精锐步骑一旦加入川东战场,胜利的天平必定会倾向大清这一边。uu看书.uukansh 从成都到川东有多条官道相同,北面有经江油直接到广元的官道,南面有经简州、遂宁到南充的官道,此道最为便捷,不出意外的话吴三桂肯定会走这条道,不过也不排除他排除一支小股的精锐力量直奔广元。 由于李安国的大旗在合州,吴三桂的援军多半会朝南充开来。 战场上除了精确判断敌我形势,在下最终的决定时多半靠赌,特别是在长达几百里宽的战场上,李安国得知豪格派出求援的快马之后,便赌吴三桂一定会沿着当下四川最大的一条官道,也就是成都-简州-遂宁-南充的官道东进。 考虑到这点,他将目光盯向了遂宁与南充之间的山地,这条官道必经的地方。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一日后,黄得功的五千骑与李思文的九千山地营出发了,去向不明。 这日,广元县城进去了一人,进去的是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两人,一人是李回的老婆,与他一起驻扎在西安的按察司同事,一人赫然是原本驻扎在扬州的按察司头目张力,马车里坐着的另外是谁便昭然若揭了。 陈友龙攻占了昭化堡后,便立即让自己的监军,安国军第一届科举三甲之一的杨柱朝进城游说,不过郑嘉栋却翻脸不认人,还将杨柱朝扣下来了。 郑嘉栋的两个儿女到了之后,陈友龙赶紧又让张力带着进城了。 () 第291 西南风云(二十五)吴3桂的筹算 川西,眉州。 原知州衙门后院多人相聚。 一人年近四十,身材健硕,玉面长须,正是满清钦封的平西王吴三桂。 其左下首坐着一位战将,年近三十,生得高大威猛,一蓬浓密的络腮胡子,正是吴三桂的义子,原辽东猛将王屏藩。 王屏藩的下首坐着一位年轻将领,年约二十出头,身材也十分雄健,颌下一抹短须,正是在山海关大战被俘的原闯营骁将马宝。 吴三桂的右下手却坐着一位书生,年约二十出头,生得一表人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正是吴三桂的大女婿,原辽东蓟县的秀才夏国相,此人虽是蓟县秀才,从小却进了吴三桂的幕府,从一开始的一个书办开始一直到帮办军务,最后成了吴三桂的大女婿,乃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是吴三桂最倚重的幕僚。 夏国相的下首坐着另一位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长相与吴三桂颇有些类似,正是吴三桂那位全家死于李自成之手的大哥吴三凤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吴应麒。 这几人,加上在雅州前线的吴三桂另一名义子高得杰,以及镇守成都、吴三桂母舅祖大寿唯一投靠他的儿子祖泽溥,便是平西王吴三桂的全部嫡系人马了。 几人正在商议如何回应豪格的求援信。 豪格在信里自然没有提到“求援”两字,无非是“战机难得,敌酋亲至,当与平西王会猎于南充、保宁一线,大破敌军后当上书朝廷,皇上、摄政王将不吝封赏”云云。 吴三桂多年的老行伍,自然没有亲信豪格的一面之词,他拉住豪格的亲卫问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一问之下,他也是大惊失色,没想到豪格统领的一万多真满洲大军竟被安国军、压缩、分隔在嘉陵江一线,其中最善战的鳌拜部也被安国军全歼,这哪里是“会猎”?分明是求援。首发 他当时率领大军也是从朝天关进入四川的,那是大明修建的从汉中进入四川的官道,如今朝天关已经落在安国军手里,沈志祥自然可以从汉中南下将其夺回,不过以安国军的战力想要夺回也不是一件易事。 如今不仅是豪格了,就连他吴三桂的大军想要退回陕西,在没有朝天关、白水关的情形下就只有经江油县进入北雄关取道甘肃文县进入汉中了,一想到这里吴三桂便寝食难安。 因为文县所属的陕西巩昌府的西边便是岷州卫、洮州卫,这两个地方都是汉夷杂居,如今已经出现了闯营骑兵的身影,如果闯营将两卫拿下,进一步威胁巩昌府,那吴三桂的几万大军便困在四川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吩咐道:“马宝,你赶紧带五千人马北上,紧守住龙安、江油一线” 等马宝走后,他赶紧将目光投向夏国相。 夏国相立即回道:“王爷,这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如今局势大变,我等也不能光想着如何回复肃亲王,而是要对未来几年我军的前途细细筹划了” “贤婿的意思?” 夏国相看了看在座的几人,几人中除了马宝以前是李自成的部下刚刚投靠吴三桂不久,其他人都是可以信赖的人。 “王爷,想不到这安国军的战力竟然强横如斯,连大清最厉害的鳌拜部也被击败了,如今安国军几乎占了大江以南的大半个地方,与我大清二分天下之势昭然若揭” “如此一来,我关宁军的前途就不得不细细思量了” “安国军若是此次在四川击败大清的军队,今后便会势如破竹,一统天下也是迟早的事,若是此次在川东败绩,彼等也可以利用水师的优势守住大江一线” “安国军最擅长围城打援,如今彼等围住了合州,却没有发动进攻,我看打的便是打击援军的主意,这援军一来自然是身在南充、保宁的真满洲大军,一来嘛,估计也将王爷的军队算计进去了” 众人一听都是耸然一惊,这川西之地说是大平原,不过在越过简州后,涪江、嘉陵江之间的地带却是丘陵纵横,可以设伏的地方多得是,若是关宁军援救心切,一个不查着了敌军的算计也是大有可能的。 “此其一,若是此次大清战败,别说大江一线了,就是大河一线也难保,小婿可是听说了,安国军的水师前不久还北上海州、胶州一带,将我大清苦心积累的船只焚烧一空,几年内大清想要在江面上、海面上与安国军争雄就很难了,而安国军却处处占着先机”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那我军便按兵不动?”,吴应麒问道。 “不可”,夏国相却出言驳斥,“安国军如此战力,为何迟迟没有发动?非不为,实不能也,江北之地,特别是中原地带,都是骑兵可以纵横驰骋的地方,安国军虽然出自西营,不过麾下的骑兵却不多,池州之战后虽然缴获了一些战马,不过想要培养出一支能与大清抗衡的骑兵却力有未逮” “何也?但凡上好的战马,习惯了北方寒冷干燥的气候,到了南方,在冬天尚能凑合,一旦到了夏日便是其疾病高发的时候,安国军就算有心组建一支骑兵大队也会面临马匹、骑士两者的问题,均非一日之功可成” “再者,南京一日未下,安国军便没有北上的理由,所以大清尚能维持住大江一线,南京方面居功至伟” “不过花无百日红,听说彼等已经打败了往日纵横海上的郑芝龙,拿下了福建之地,这样一来,彼等下一步必定会兵发南京,南京一下,彼等便与大清全面接壤了” “那彼等为何不早早攻占南京,反而巴巴地跑到四川来与我大清抗衡?” “呵呵,这便是那安国军的大都督的厉害之处” “为何这么说” “你想啊,安国军若是大举进攻南京,大清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届时彼等两面受敌,能否安然拿下南京还是两说” “不过彼等若是在四川歼灭肃亲王的一万多真满洲大军,朝廷必定会胆寒,真满洲的军队有多少,你我都在辽东待过,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之众,在池州、武昌两地便没了两万,若是在四川的一万五千人也没了,朝廷靠什么来管辖全国?” “届时莫说在安国军攻打南京时出兵了,就是守住大江一线也有心无力” “也就是说安国军看着是攻打四川,实际上意图还是南京?” “然也!” “那我军该如何行事?” “王爷”,说到这里夏国相站了起来向吴三桂施了一礼,“如今安国军势大,大清势弱,我军无论是是身为大清的部属,还是为今后计,这川东都不能不救” “如何救法?” “王爷,高得杰部继续在雅州盯住杨展、曹勋部,祖泽溥守住成都府、嘉定州也没甚问题,王爷不妨留下一万精锐在成都府,带上两万步军、五千骑兵前往川东救援,这两万步军里一万去广元,一万去南充,让安国军摸不着头脑,彼等一向以精兵著称,兵力也不会太多,肯定无法遮护两路” “彼等肯定以为我军会走简州、遂宁一线,不妨让一万弱旅走这一线,不过骑兵却跟在后面,与之保持一日的距离,精锐却走广元一线,只要打通了广元、朝天关、白水关一线,局势还在我军掌握之中” 吴三桂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南线派的是弱旅,为何还将五千骑兵跟在后面?骑兵势大,贼军不可能不侦知” “王爷,北线都是山道,崎岖难走,特别是江油到剑阁一带更是难行,派骑兵过去一来消耗大,二来行走不易,不过步军就不同了,若是能顺利抵达,占了白水关和剑阁,就算不能拿下广元和朝天关,我军依然是进退自如” “何况还能将敌军的兵力吸引一部分到这一线” “至于南线,多半是贼军看护的重点,一万大军,就算遇伏,支撑一日还是可以的,一日的距离骑兵半日可到,届时贼军伏兵的实力已被我军知悉,在骑兵的冲击下没有失败的道理” “不”,这时吴三桂开口了,“若是贼军将黄得功部也调到了四川该如何行事” “这…”,夏国相一时语塞,他如今毕竟是年轻书生,还不是二十年后吴三桂造反时那位纵横跋扈的名将,uu看书 ww.uukansh考虑问题还没有那么清楚。 “这样”,吴三桂看了看舆图,“其实还有第三条道路,大明的官道多半临水设置,从绵州经射洪也有一条道路可通遂宁,这五千精骑不如走这一条道路,最终与南面的万人在遂宁汇合,双方约定好汇合时间,三路人马,贼军就算侦知了也无从下手” “而彼等就算要下手,也是在临近川东的地方,故此,本王估计,至少在遂宁以西的地方,我军还是安全的,到了遂宁之后,骑兵还可沿着沈水直接插到南充西北面的西充县,与南充遥相呼应” “骑兵突然出现在西充,贼军绝对想不到,彼等就算伏击也会选择在南充与遂宁之间的官道上,届时我军以及友军便可见机行事” “王爷此计大妙,就是南面那一万步军就……” “不妨,彼等以前都是驻扎地方的卫所兵,虽然也经过挑选,终究战力缺乏,如今粮食短缺,没了这万人反而是好事,彼等能吸引部分贼军也算是一个用处” “那这一路大军的统帅?” “不妨打着我的王旗大摇大摆前往,让李栖凤去吧” 李栖凤,便是那位在扬州拐走史可法麾下四川籍士兵投降鞑子的甘肃副将,后来隶属于满清汉军镶红旗。 因他祖籍辽东,其父又当过四川总兵,此次南下攻打四川豪格便将他带上了,隶属于吴三桂麾下。 () 第292 西南风云(二十六)虚虚实实 就在双方见招拆招时,安国军对已经几乎被豪格放弃的合州刘之源部的攻击开始了。 合州,古称钓鱼城,南宋曾在此大败蒙古大汗蒙哥,城池夹在涪江与嘉陵江之间,到此地水师船只还可以上来,同攻打赣州一样,船头的千斤红夷炮经过半日轰击之后,焦琏部突然登上城头。 在安国军目前的各大将领中,单轮武艺,除了李安国,便是焦琏、胡一清两位了,两人都善使大刀,焦琏亲自率领五百精锐上了城头后很快抵挡住了清军的反扑,随着安国军源源不断地上了城头,刘之源部大势已去。 最终,焦琏部在牺牲了千人的情况下杀死杀伤刘之源部的精锐三千多人,俘虏一千多人,至于剩下的五千明军彼等稍作抵抗后便投降了。 来自辽东的汉军此时无论战力还是装备都是很强的,不过其作恶一点也不亚于真鞑子,受伤的、俘虏的这两千多汉军包括刘之源在内李安国二话没说便全部杀掉了。 占领合州后,李安国让曾英的五千人镇守该地,自己继续带着大队北上,两日后便抵达南充城下。 此时的南充城是顺庆府的府城,夹在嘉陵江与其支流西溪之间,安国军想要进攻城池,就必须越过这两条河流。 此时沿着嘉陵江西侧有一条道路,在西溪的南侧,后世嘉陵区的地方,是原本隶属于城里正红旗满达海的投降明军镇守,得知合州的刘之源部灰飞烟灭之后,镇守此地三千明军痛快地投降了。 如此一来,南充城里还剩下正红旗满达海三千精锐、镶红旗吞齐喀三千精锐,加上隶属于吞齐喀的三千投降明军,而西溪对面的安国军却有焦琏部九千人、李振国部近万人,安国军的总兵力是清军的两倍多。 吞齐喀是舒尔哈齐的孙子,满达海是代善的第七子,两人平辈,不过传言满达海将要承袭代善的礼亲王爵位,故满达海眼下虽然才二十六岁,吞齐喀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两人目前都是固山贝子的身份,不过吞齐喀还是以满达海马首是瞻。 安国军占领西溪南面的大营后,立即在西溪上布置了几道浮桥,期间满达海出动骑兵准备扰乱安国军搭建浮桥的事务,不过在安国军水师船只火炮散弹的轰击下,彼等在丢下了几十骑后还是灰溜溜地退回去了 当夜,吴三桂三路进军的消息传到了安国军的大营。 由于张献忠离开四川时,一把火将成都烧了,加上四川历年战乱不休,各大城池人丁稀少,安国军按察司的探子想要深入城池打探详情已经不可得了,所以吴三桂麾下究竟有多少兵力,有哪些带兵的将领安国军一无所知,反而情形略好一些的川东按察司倒是打探的明白。 “大都督,若是职部所料不错的话,中路的骑兵肯定是吴三桂亲领,关宁军精锐在骑兵,吴三桂不可能让旁人来率领这支队伍,北面的王字旗应该是吴三桂的两名义子之一的王屏藩,职部听我军来自辽东的将士说过,吴三桂有两名义子,一曰王屏藩,一曰高得杰,都是智勇双全的骁将” “南路姓李的职部倒是不清楚,不过鞑子麾下汇聚了大量明军降兵,估计是哪一路姓李的将领率领,以此来看,这一路多半是虚的,敌人真正的杀招应该是北面的王屏藩以及中路的骑兵” “吴三桂也太托大了吧,彼等两万多人马聚在一起也不一定是我军对手,为何还分几路进军?” “依我来看,以吴三桂的机警,不会不明白我军的战力,不过就算聚在一起也有可能惨遭不测,不如分成几路,彼等知晓我军兵力不多,不可能在三路设伏,就算设伏,彼等也有可能破伏而出” “.…..” …… 李安国、焦琏、李振国、燕厥中等人正在大帐里讨论敌情,李安国却没发一言。 半晌,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李安国便笑道:“你等继续说啊” 李振国说道:“大都督,按照吴三桂的布置,彼等来的应该是川西的大半精锐,因为其骑兵出动了,多半还有一半精锐的步军还在川西对付杨展、曹勋等人” “彼等将救援的精锐布置在北路、中路,多半还是打着打通与汉中联系的心思,如此看来,彼等与我军决战的心思并不坚决,坐看我军与豪格鏖战,坐收渔利的心思倒是不少” “那我军该如何行事?” “大都督,以职部愚见,我军需要尽快解决南充的敌军,然后迅速北上围歼保宁的敌军,若是能在吴三桂大军到来之前尽歼嘉陵江一侧的敌军,吴三桂只有尽快退入西川一途” 李安国却摇摇头,“不妥,好不容易将吴三桂吸引了过来,岂能轻易放走?” “何况,鞑子在南充、保宁至少有上万的骑兵,我等想要尽快攻下谈何容易?” 李振国有些不解,“那大都督的意思” 李安国看了看三人,焦琏以勇武著称,历史上在广西力扛孔有德颇有战绩,燕厥中心思缜密,不过他最看重的自然还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火铳能手李振国。 而焦琏也是陕西延安府人,与李定国、李安国、靳统武是老乡,无形中也有一些亲近。 至于燕厥中,身为李安国的耳目,自然也是嫡系之人。 “以你等来看,如果你等是吴三桂,想要救援鞑子,该如何行事?” 燕厥中虽然心思缜密,不过对行军打仗一事并不擅长,而考虑方略也不是焦琏的特长,最后还是李振国说道:“大都督,我军战力之强横,这天下除了少数瞎子聋子,恐怕稍有些头脑之人都不会不重视” “若我是吴三桂,既然将重兵聚在一起也免不了受我军的伏击,肯定会有所选择,北路我军伏击的可能性最小,所以彼等将王屏藩派了出去,听说那一路人马不少,如今我军已经攻占朝天关、昭化堡,彼等此去肯定不是抢回这两处的”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那彼等带领大军北去意欲何为?以职部来看无非是两处,其一,彼等想去广元,加强那里的防守,彼等应该还不知晓广元的郑嘉栋已经降了我军,其二,攻占白水关,打通退入汉中的通道” “其三,攻占剑阁,按照舆图上的情形,剑阁到嘉陵江有道路相通,彼等完全可以插到昭化堡与保宁之间,在我军的重重分隔、封锁中打下一颗钉子” “若是那王屏藩真是像燕大人所说的那样能力很强,其还有可能同时做出上述三件事,也就是同时占领白水关、增援广元、护卫保宁北境,这样一来,既打乱了我军的部署,又起到了声援豪格部的作用,简直是一举多得” “至于中路的骑兵,彼等不但是骑兵,还可能当成奇兵来使用,一来可以与南北两路呼应,哪里有情况便快速援救哪处,还可能利用脚程的优势秘密布置在某处我军想不到的地方,准备给我军以出其不意的打击” “以职部陋见,若是彼等准备出奇兵,必定是在我军可能抵达的地方,如今鞑子的大军布置在南充、保宁两处,若是职部没有猜错的话,这股骑兵一定会布置在这两处附近,等我军与鞑子大战时再突然杀出” “从舆图上来看,涪江沿线都有小道、河流直通南充、保宁两处,去保宁的话,可经潼川县、盐亭县、柳边驿直抵保宁城对岸的南津关,可与保宁城形成掎角之势” “去南充的话,由于官道直通南充,彼等为了出其不意,肯定不会直接抵达南充城下,不过大都督您看,涪江的支流沈水离遂宁不到七十里,其发源地便是离南充只有五十里地的西充县,其完全可以在西充埋伏起来,等我军在南充城下与鞑子大战时突然杀出”首发 李安国笑道:“那以你来看,吴三桂更有可能埋伏在那里?” 李振国想了想,“大都督,如今我军正在南充城下,保宁暂时无恙,此其一,其二,潼川到保宁之间,离保宁最近的县城盐亭县距离也有一百多里,剩余的地方多半是乡村和山地,几千骑兵日常耗费巨大,若我是吴三桂的话肯定不会选择这里,而西充离南充只有几十里地,又是县城所在” “城里多少会有一些储存,别的不说,将城里的富户搜刮一番,加上官府的库存,也够几千骑兵开销一阵子,故此,以职部来看,吴三桂多半会选择这里” “那南面的步军呢?” “多半已经成了吴三桂的弃子,若是我军伏击这一路,吴三桂的骑兵得知后也有可能前来营救,不过可能性也不大,西充更有可能” “哈哈哈”,李安国仰天大笑,这李振国终于培养出来了,种种思虑虽不中亦不远矣。 李振国这一梳理,倒是让李安国又有了新的想法。 “诸位,不瞒你等,李思文部九千人正好去了西充,原本是用来堵住南充城的鞑子西逃之路,听振国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新的想法,他这九千人不妨埋伏在沈水某处,就是用来伏击吴三桂的骑兵,至于西充城,还是挂上以前鞑子的旗帜,用来迷惑吴三桂的探子” “黄得功的五千骑兵本来是用来阻击从南面最大的官道过来的敌军,听振国一番分析后,若此路敌军是吴三桂的弃子,就不需要安排这么大的力量了,uu看书 ww.uukan湘西、广西两部山地营一共一万八千人,六千人去了北边,九千人去了西充,这里还有三千人,就用来阻击南面来的敌军,秦峰!” 秦峰赶紧领命。 “你赶紧派人将黄得功叫回来,同时派人通知李思文,告诉他在沈水伏击吴三桂的骑兵,通知童天阅,让他率领三千人去阻击南路的敌军” “是!” “大都督”,李振国说道,“还是要慎重一些,万一吴三桂不去西充,而是在遂宁与南路的步军汇合呢?” 李安国却摇摇头,“战场上靠的不是紧密的筹划,几百里、上千里的距离,你筹划得再是精细依然会有疏漏,靠的是推断、决断,用大白话来说便是赌博,如实事事都考虑的万无一失,那需要多少的兵力才能办到?” “再说了,吴三桂既然敢兵分三路,中间自己亲领的骑兵若是简简单单在南路的步军在遂宁汇合,以避开我军伏击的话,以吴三桂多年的行伍经验绝对不会如此行事,他完全可以将骑兵布置在南路步军的后面,一旦步军遇伏,其骑兵还可以快速杀出援救,他兵分三路显见得是另有所图” “那童天阅的三千人对付南路上万的敌军,恐怕……” “不妨,南路既然敌人不在乎,估计战力也好不到哪儿去,童天阅打埋伏,敌人一时不查退回去也大有可能,这一路我没打算全歼之,能击退就行了” () 第293 西南风云(二十七)骑兵的克星 “那北边?” “通知郑嘉栋,让他全军出动拿下剑阁县,告诉他一定要加快脚程,日夜行军,要赶在王屏藩大军之前抢占剑阁,只要拿下了剑阁,王屏藩便徒唤奈何,同时通知驻扎在仪陇县的马武,让他只留三千人镇守仪陇,自己带着另外三千人秘密北上,接替广元的防御” “可如今保宁的鞑子正在攻打昭化,有郑嘉栋在,多少是一个臂助……” “这点您完全不用担心,北上的鞑子都是骑兵,想要攻下陈友龙占据的全部由石头建成的昭化堡完全没有可能” “是!” …… 第二日凌晨,趁城里的敌军熟睡之际,安国军突然沿着搭好的浮桥过了西溪,等满达海、吞齐喀反应过来,安国军已经在南充城下布好了大阵。 由于见到安国军全部是步军,满达海、吞齐喀二人商议过后便决定出城迎战,由吞齐喀带着镶红旗三千骑兵以及三千明军一起出战,满达海留守。 安国军还是老套路,在大阵的左右两侧都挖掘了壕沟,并用草木掩盖,正面却没有挖掘,挖掘壕沟时还大大方方让城上的敌军看到了。 安国军以两排站位紧密的长枪兵突前,后面却是李振国的九百大铳兵,之间则布置了一百门五百斤的火炮,其中佛朗机炮、红夷炮各五十门,大铳兵则排成三行,两侧全部是普通火铳兵。 这个阵势,明摆着是要让鞑子主动从正面进攻,若是从两侧进攻的话,就需要面临壕沟的阻挡,同时还面临着火铳的打击,在同等条件下,安国军的火铳射程肯定比鞑子的骑弓强。 南充城下开阔之处不多,李安国这两万人马几乎占了一半的面积。 吞齐喀也是狡猾,他自然知晓了安国军的用意,不过城下开阔处就这么大,想要绕到安国军大阵的后面亦不可得,侧面进攻又要越过壕沟,他干脆勒逼那三千明军从正面进攻,自己的三千骑紧紧跟在后面,意图用明军来消耗安国军可能出现的炮火,等炮火消耗得差不多时,骑兵再突然杀入,届时以骑制步,三千骑,还是真正的满洲大兵,杀入步军阵营就跟狼入羊群差不多。 令他没想到的是,安国军的火炮竟然也开发出来“三段击”的模式,当然了,肯定不是前后三排的模式,而是利用散弹轰出的扇状弹幕,一次只击发三成的火炮,一百门火炮可击发三轮,等三轮轰击完毕,第一轮击发的火炮也装填完毕了。 这还不算,就算敌军能熬过三轮散弹轰击进抵大阵前面,还要面临三轮大铳的射击,大铳后面还是林立的长枪,敌军想要舒舒服服“杀入敌阵,大快朵颐”,纯属想多了。 或许是为了威慑敌军,等吞齐喀这六千出来时,李安国干脆将前面两排的长枪兵都撤到后面去了,将那一百门火炮大大方方露了出来,等那三千明军战战兢兢朝火炮前行时,大阵中又有无数个铁喇叭在大喊着:“明军兄弟们,炮火无情,请速速往两边退去” 明军后面紧紧跟着鞑子的骑兵,一开始自然不敢听从安国军的呼喊,不过在接近火炮约莫五十丈时突然喊叫着从大阵两侧跑去! 吞齐喀大怒若狂,他在两侧各分出一百骑去追赶明军,自己押着两千多骑兵加快了马速,拼死朝火炮扑来,他准备牺牲几百骑打开道路,等接敌后,后面的骑兵便一透而入。 五十丈! 四十丈! 三十丈! 安国军的火炮依旧没有动静,吞齐喀有些狐疑,不过事已至此,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前了,饶是你安国军再狡猾,一旦双方短兵相接,便是自己大杀四方的时候! 二十丈! 这下吞齐喀放心了,就算安国军此时发射火炮,也最多发射一轮,自己最多死伤百十来骑! “轰!” 如吞齐喀所愿,安国军的三十多门火炮轰响了,咆哮的散弹几乎将头几排的鞑子骑兵全部扫落马下,大部分战马也被击中倒地。 这下后面的骑兵便快不起来了,有的战马被前面倒地的战马绊倒,有的骑术精湛的堪堪越过倒地的战马,不过如此一来马队向前的阵势便乱了,有的马匹还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第二拨三十余门火炮轰响了,又是一地的战马尸体。 后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吞齐喀睚眦欲裂,这两轮轰击自己不仅损失了几百骑,关键是自己战马的速度大受影响。 不过现在离敌阵只有区区十丈了,胜利就在眼前,吞齐喀一咬牙挥手让已经有些犹豫不决的骑兵继续向前冲。 “轰!”,第三轮火炮轰响过后,安国军大阵的前面几乎布满了鞑子战马、骑兵的尸体,没死的也受了伤,一时场中人、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此时第一轮射击的三十多门火炮已经装填完毕了,又是一轮轰击,这下鞑子胆寒了,说什么也不敢往前冲了,鞑子骑兵再是骁勇,可也不是这样一个消耗法。 这四轮轰击下来,吞齐喀的骑兵至少损失了上千骑! 如今鞑子骑兵与安国军的大阵又保持了三十丈的距离,吞齐喀咬牙看着那一门门一门门冒着硝烟的火炮,以及火炮后面林立的长枪,恨得牙痒痒的,不过却无计可施。 这也是如今的鞑子骑兵,若还是辽东的鞑子,就算拼掉一半骑兵彼等也会继续向前冲,不过自从占据中原花花世界后,所有的旗兵几乎都分到了田地,还有大量的包衣奴才为彼等耕种,若是在两军短兵相接厮杀中死去彼等也没有二话说,不过像这种远远地没弄明白就莫名其妙死了的彼等打死也不愿意。 就在吞齐喀犹豫之间,安国军的火炮又打响了,这次一百门火炮几乎同时打响,装填的也全部是实弹,实弹其实杀伤效果有限,不过造成的马匹、骑兵支离破碎的惨状可不是区区散弹可以比拟的,吞齐喀最后长叹一声带着剩余的近两千骑撤退了。 等鞑子骑兵一进城,安国军立即在两道壕沟之间安营扎寨,不多时一座大营便在南充城下扎起来了,城上的满达海看着安国军扎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安国军前面的火炮以及大铳兵、长枪兵依然林立在前面。首发 就这样,双方便在南充对峙起来。 至于城下那三千明军,满达海自然不能放他们进去了,于是彼等毫不犹豫地降了安国军。 …… 三日后,童天阅在遂宁到南充的某处伏击了李栖凤的南路大军,李栖凤手下多半是四川本地投降的明军以及以前拉到扬州赴援的四川兵,甫一受到伏击,彼等便惊慌失措,还以为安国军在此布置了重兵——童天阅三千人的火炮、火铳一样也不少。 李栖凤这一退便不可收拾,这时在此处留了两千骑的黄得功部出现了,追着李栖凤溃兵的尾巴又是一阵猛击,最终李栖凤只带了一直跟着他的两千甘肃兵退到了绥宁县城,剩余的四川兵不是被杀死,便是做了俘虏。 一日后,沿着涪江行军的吴三桂五千骑得知了安国军在遂宁附近伏击南路军的消息,听说还有骑兵在此,吴三桂也是大吃一惊,逃到他这里的溃兵也不知安国军有多少兵马,为了推脱罪责,自然将安国军的兵力往大了说,先是五千步骑,最后到一万步骑。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这下吴三桂有些犹豫了,这时前往遂宁与李栖凤汇合风险实在太大,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沿着沈水进入西充埋伏。 从涪江到西充,中间还有一个蓬溪县,吴三桂的人马毫不客气地洗劫了该县,又抓了不少夫子搬运粮草,略事休整后便继续向西充进发。 吴三桂也很狡猾,他让一百骑押着夫子大队在前面赶路,自己的骑兵大队跟在后面。 快到西充时,周围的村民早就跑到了山上,不过在临近西充的一个叫石桥村的地方发现还有一人没走。 石桥村在沈水的北面,u看书 .ukashu 名字里有一个村子,其实只有三户人家,吴三桂见这人如此大胆,便让士兵将他抓过来。 等抓过来一看,吴三桂便明白了,此人双腿都没了,想跑也不得。 “诶,那汉子,本王问你,西充城有何异样?老实给我说,说得好,老爷有赏,说的不好,连你一双胳膊也废了” “我说我说,西充城最近啥变化,还是大清的团练在驻守,县令还是以前的县令” “哦?可知有安国军来到此处?” “安国军?没听说过” 那人一嘴四川话,吴三桂的人又问了城里的团练有多少人,练总是谁,县令是谁,有哪些大户人家,见那人对答如流,便不疑有他,扔给他一块银锭便重新出发了。 从石桥村到西充城还有十五里地,这十五里地全部是山路,两边都是丘陵,出了这片丘陵便是西充平原了,西充城便在这处平原上,沈水从城西、城北穿过。 有了这本地人的信息,吴三桂五千骑便两骑一排,大大方方骑行在山道上,很快全部五千骑几乎将这十五里长的山道铺满了。 不多久,走在最前面的骑兵已经远远地瞧见了西充城的轮廓。 吴三桂得到讯息后大喜,“加快速度,我等就在西充城吃晚饭!” 话音刚落,山体两侧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 第294 西南风云(二十八)关宁铁骑的末日 响声过后,吴三桂的骑兵约莫有一半被咆哮的散弹击落到马下,受了伤的战马也四处乱窜,这时两侧又传来噼噼啪啪的火铳射击声,加上弓弦不断拉动的声音,等山道上的敌人镇定下来,在这几轮的打击下,吴三桂的骑兵大队十成已经去了六七成。 吴三桂和吴应麒拖在最后面,没有被散弹波及到,吴应麒带着他手下的三百家丁紧紧护卫着他,见状不禁大声对他喊道:“王叔,贼子有埋伏,西充估计也去不成了,我等还是赶紧撤回去吧” 吴三桂睚眦欲裂,不过终究形势比人强,只得听从吴应麒的安排向后撤退,最终场上幸存的骑兵也纷纷跟着他向后撤。 吴三桂带着剩余的骑兵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到了遂溪县也不敢进去,这时跟着他的骑兵还有千人,他们越过遂溪县后继续向前跑,跑到涪江边上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吴三桂此时心中的怒火终于翻腾起来了,他下令将江边的镇子洗劫一空,略事休息以后,吴应麒问他:“王叔,我等是继续沿着涪江向北撤回成.都,还是南下遂宁与李栖凤汇合?” 吴三桂此时也是愁肠百结,此一趟,不仅劳师无功,还折损了大半骑兵,往南吧也不知李栖凤那里如何了,半晌他说道:“李栖凤那里不是也遭到了伏击吗,遂宁多半被贼军占了,我等还是赶紧去北边” “王叔的意思?” 吴三桂点点头:“贼军一向神出鬼没,我看彼等不仅仅是在中路、南路设下了伏兵,王屏藩那一路多半也不会轻松,我等干脆去与他汇合” 当晚,吴三桂这千余骑兵就在江边的镇子休息,由于当天的惨败,关宁军往日的凶残劲儿此时上来了,他们将年轻女人留下取乐,将其他人不论男女老幼屠戮一空。 第二日凌晨,吴三桂拥着两个女人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脚步声弄醒了。 看着吴应麒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吴三桂赶紧问道:“贼子追上来了?” 吴应麒点点头,吴三桂心里一紧,涪江离西充不下百里,贼军都是步军,怎地这么快便到了? “王叔,是黄得功” 吴三桂一听反而镇定下来,“原来是他,来了多少人?” “约莫三千骑,一前一后将镇子的两个出口都堵起来了” …… 等吴三桂等人披挂完毕上了战马后,一个个双腿发软,不过吴三桂的三百家丁昨晚并没有做祸害百姓的事,战力并没有受到影响,吴三桂看着吴应麒心里有些不忍。 刚才吴应麒说他带着五百骑死命向前冲,为吴三桂等人脱逃创造机会,吴三桂一开始本来不同意,不过此时除了他这个亲侄子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的了,又想到自家大哥吴三凤满门惨死在李自成李自成的刀下,只剩下这么一个骨血,如今这局面必定不保,又不禁有些恻然。 他决定吴应麒若是有不测,就让自己的孙子过继给他。 吴三桂这千人自然是死命向北冲,吴应麒带着五百人在前面开路,吴三桂的三百家丁居中,另外五百骑断后。 黄得功恰好就在北边,看见敌军冲上来了,便带人迎了上去,吴应麒的那五百人如何是严阵以待的黄得功的对手,不多时这五百人便被杀的七零八落,不过居中的那三百家丁却是骁勇异常,迎着黄得功的大队丝毫没有退让。 在此时的骑兵中,鞑子的骑兵自然最为骁勇,这接下来便是关宁铁骑了,而关宁铁骑中的家丁队更是骁勇异常,比寻常的鞑子骑兵估计还强一些。 这些人平素每月拿着五两的薪饷,甲胄、武器都是优先供应,每人都是一石的硬弓,武器也多是马槊、大刀等重武器,马匹全部是高头大马,此时的吴三桂也恢复了往日在关宁一带的神勇,操着马槊跟着家丁一起冲杀。 黄得功手持铁鞭在一群原先是他的家丁的护卫下与吴三桂的家丁杀到了一起,双方几乎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一方是背水一战,一方却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始终有些侥幸,渐渐地,吴三桂这三百家丁占了上风,随着吴三桂一槊将黄得功的的铁鞭挡开,他带着仅剩的一百多骑已经冲出了安国军骑兵的包围。 不过黄得功也不是白给的,他带着五百骑紧追不舍,没多久,双方便抵达了一个渡口,渡口上还有浮桥,此时跟着吴三桂的家丁只有一百五十人了,想过浮桥便只能下马牵着马慢慢渡过,不过后面的黄得功部离他们只有一里之遥。 “后面跟过来多少人?”,此时的吴三桂已经完全恢复到了以前在关外与鞑子厮杀的悍勇状态,声音也很冷静。 “禀王爷,约莫五百骑” “哦?”,吴三桂不仅仔细思索着。 若是黄得功带着全部骑兵赶过来,他为了逃命,肯定会安排大部分家丁在渡口附近挡住黄得功部,自己带着几十骑离开,不过黄得功只有区区几百骑,他反而生出了与彼等大战一场然后从容过江的想法。 唯一可虑的便是黄得功部的后面还有大队骑兵跟过来,不过他这一跑,已经跑出了几十里地,自己留在江边小镇还有几百骑,安国军骑兵肯定还会安排一部分兵马拦截厮杀,多少也能拖住一会儿。 想来想去,最终他还是决定留下一百骑挡住黄得功,自己带着剩余的五十骑下马过江,若是在以前在辽东他当总兵的时候绝对不会如此行事,不过自从当上满清的王爷之后,这行事方式不免有些保守。 吴三桂正欲下马,黄得功那五百骑已经赶到了,黄得功杀得兴起,自己一手持着铁鞭,一手拿着酒壶还冲在最前面。 黄得功好酒,但有战战前必定饮酒,这在大明的军将里早有传言,以前黄得功部驻扎在蓟州,与辽东也不远,吴三桂自然知晓。 一见黄得功部区区四五百人竟然又分出了两部,黄得功带着一两百人突在前面,后面在两三百人拉下了至少有一里的距离,吴三桂以往的血性一下冒了出来。 “娘的,兄弟们,全部上马,拿下黄闯子,我等好安安稳稳过河!” 说完便带着这一百五十家丁反身又迎了上去,家丁聚在一起,刚要接近黄得功部时,纷纷从身后取出了一石的硬弓,一阵抛射之后,趁着黄得功部的混乱便猛地杀入! 这下黄得功部有些抵挡不住了,幸亏黄得功此时酒劲儿还没过,他一人的战力就相当于好几个家丁,堪堪抵挡住了吴三桂一百多家丁的猛攻,饶是如此,一个照面之下,他这两百骑几乎有一半都被吴三桂的家丁击落马下,而吴三桂的家丁的损失却寥寥无几。 黄得功暗暗有些后悔,他带着的五百骑其实全部配有短铳,接敌时若是一开始就用短铳绝对不会造成当前这种左支右绌的局面,不过现在后悔已经已经晚了,只能死命拼杀一途了。 渐渐地,黄得功身边只剩下五十多骑了,而吴三桂的家丁却只损失了二三十骑,眼见得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黄得功一把将左手的酒壶扔向吴三桂,吴三桂用槊尖一刺,瞬间便将酒壶削成两半,不过黄得功也利用这个当口猛地一鞭砸在吴三桂胯下战马的从马头上! 战马当即倾倒在地,也将马背上的吴三桂掀了下来,不过吴三桂此时才三十六岁,一身的功夫并没有拉下,只见他用槊尖点地,很快便飞跃到场中一匹乱窜的战马上。 “黄闯子,纳命来!”,吴三桂一身大喝又朝着黄得功杀了过来。 不过此时黄得功落在后面的三百骑也赶到了,吴三桂见状只得暗叹一声,招呼手下向后退。 这时吴三桂完全没有继续战下去的欲望了,他让一百骑断后,自己带着二十多骑下马过了浮桥。 “兄弟们,有劳了” 吴三桂向留下断后的那一百家丁拱了拱手,也不废话便远去了,他手下这三百家丁的家属都在西安,想要安然无恙,也只有拼死护卫吴三桂安然逃脱一途,只见那家丁队长点点头,随即带着百骑反身迎了上去。 此时他们面临的是刚刚赶过来的那三百安国军骑兵,一方视死如归,一方却有些畏首畏尾,一时这三百骑竟被这百骑杀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不敌时,只听得场中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火铳声。首发 原来是刚才与吴三桂的家丁队厮杀、还剩的五十骑赶到了,不过此时他们在黄得功的带领下都学乖了,uu看书 wuukanshu.cm 并没有冒然杀入战团,而是远远地对着那些戴着清军帽子的骑兵展开了射击。 这下家丁队纷纷跌落马下。 最终,黄得功部再又牺牲了上百骑的情形下才全歼这百骑,不过此时吴三桂已经远去了,黄得功也只能对着涪江嗟叹。 此役,安国军李思文部在西充附近设伏,先是安排自己人扮成当地人骗过了吴三桂,接着设伏大破关宁铁骑,最后又在江边由黄得功的骑兵截住,最终跟着吴三桂顺利逃脱的只有区区几十骑,安国军可谓大获全胜。 吴三桂投降鞑子后,他麾下有八千骑兵、三万步军,战力位居明军之首,此次来到四川,他带了五千骑兵、两万步军,如今西充一战便烟消云散,他若是醒目的话肯定会放弃对川西杨展、曹勋部的围剿,趁着安国军没有围上来赶紧从文县退回陕西方是上策。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果然,当吴三桂退回潼川县后,马上让自己的家丁前出,一路北上去通知北路的王屏藩,让他退到绵州,一路前去成.都、雅州,让高得杰、祖泽溥二人将兵马收缩到江油、绵州一线。 他准备在那里观望,若是保宁的豪格反败为胜,他便继续留在四川,若是豪格部大败,他便快速退入甘肃,经此一败后鞑子兵力大减,绝对不会怪罪到他头上,届时他便稳守关中一带,是进是退都大有可为。 () 第295 西南风云(三十)放迸与短铳 解决完吴三桂的援军之后,李安国便将目光放到了南充的鞑子身上。 南充城是顺庆府的所在,城池周长约莫十里,城墙夯土包砖,在这川东一带还是难得的坚城。 其南面、西面是西溪,东面是嘉陵江,只有北面是开阔地,自从安国军击退吞齐喀的进攻后,焦琏、李振国的部队已经将城池紧紧围了起来,其中焦琏部在北面,李振国部在南面。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李思文部在西充大败关宁铁骑之后,也沿着西溪东下,直接在城池西面扎营,每座营寨前面都是一道壕沟,加上黄得功的机动部队,如今安国军已经将南充城围得密不透风。 由于合州到南充之间礁石密布,安国军的大船不能开到南充附近,故此,要像在赣州那样利用船上的大炮对城头进行轰击是不行了,不过自从李思文部赶到南充之后,城下的安国军高达三万多人,而城里的满达海、吞齐喀两部只有区区五千人左右,六比一的比例,按说此时使用蚁附攻城的法子也可以。 何况还要刚刚投降安国军的、以前依附于吞齐喀的那三千明军在,完全可以不惜这些人生死,将城里的鞑子耗掉一些再说,不过李安国并没有这么做。 再说了,南充城没有护城河,也不需要拿人命将护城河填掉。 三天了,城下的安国军依然没有丝毫动静,不过此时城池被围得铁通似的,城里的满达海、吞齐喀两人既无法送出求援的信息,也无法得知吴三桂部的动向。 满达海倒是派了两路快马准备一路去北边通知豪格,一路去西边向吴三桂求援,不过都被防守严密的安国军打回去了。 满达海、吞齐喀两人虽然不是军中宿将,不过对于敌军可能采取的措施还是能猜到一些。 “穴功法?” “是的,听说以前献贼的营头最擅长这个” “何以防范?” “大人勿忧,我已经在城里靠近城墙的地方遍布水缸、听筒,一旦得知贼军从哪个方向挖过来,我军便可向相反的方向挖过去,届时利用水攻,抑或直接派兵丁杀过去都是两可” “挖坑?太麻烦了,我大清男儿都是勇士,岂可干这些贱民干的活计?” “大人,城里以前还有投降我军的团练,还有不少青壮,由彼等干就是了,何须我军勇士动手” “那还差不多,嗯,我还是觉得不妥,我等都是骑兵,岂可困在城里等死?你刚才到提醒了我,困守愁城不是我大清男儿的作风,野战才是我等大显身手的地方” “这样吧,我决定了,明日一早,将城里的百姓全部驱赶出去,南面、东面、西面都赶出去,城里还有两三万人,每面五千人,都用团练驱赶,北面用上万人前驱,由我军骑兵亲自驱赶,届时将这些汉狗赶下壕沟,我军骑兵便蹋壕而过,利用钩索拉断北面营寨的栅栏” “以安国军的傲气,彼等虽是步军,多半也会出来阻挡我等,届时我军便可大开杀戒,拼死往北面撤退,若是能与王爷汇合倒一处,我军依旧大有可为” “大人高见,属下望尘莫及” “好了,赶紧去安排吧” “嗻” 就在满达海、吞齐喀两人在密议时,城外的李安国大营也是灯火通明。 李安国、李振国、焦琏、李思文、黄得功赫然在座,另一人却是梅义。 话说梅义自从投靠安国军后,以往擅长的骑兵没有当上,反而当上了炮营的头子,后来安国军又成立了工兵,干脆让他一起兼了。 以梅义的才干,自然干不了这许多事,不过自从炮营、工兵成立后,安国军从各大工坊、学校抽调了不少工匠和学生加入,如此一来,炮营和工兵的运转倒是有模有样,干过一年多时间,经过总结经验,编成操典之后,这两营的进步便是一日千里了。 此次跟着李安国来到四川的便是梅义的炮营兼工兵营,他这工兵营并不是为了安营扎寨、开路搭桥,如今安国军每个普通的营头都有这类的设置,无须彼等出手,而是妥妥的用于进攻的“工兵”。 他这工兵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挖掘地道、坑道,埋设火药,用于炸毁敌方设施,故此彼等需要两个技能,一是悄没声息地挖掘坑道,而是安设炸药。 梅义此次带到四川的只有五百人,除了炮兵三百人以外,便是两百名工兵了,其中一百八十人负责挖掘坑道,二十人则是埋设火药的高手。 “大都督,已经挖到南城门下面,整整一口棺材的火药已经安置在那里,就等着大都督一声令下起爆了” “嗯,火药的引线……” “大都督勿忧,设置了两根引线,引线都是用我军专用的导火索连接而成,外面裹着粗布、粗纸、油布,里面是工部专门开发的用于引火的火药” 李安国点点头,话说到了当下时分,安国军用于引燃火药的东西除了火绒、火绳之外,便是这专门改进了配方的导火索了,这也是安国军的火炮远比敌军厉害的地方。 “好,卯时一刻准时起爆,届时黄得功的骑兵首先进入,北面的焦琏部不要动,黄得功部进入后尽快打开东西两门,让李思文部进去” 说到这里,他又仔细想了想,最后实在想不出鞑子还有什么应对的招数,便说道:“寅时中刻造饭,卯时初刻之前一定要用完饭食” 寅时中刻时,李安国被秦峰叫醒了。 “大都督,情况有变,城里来了一位团练” 李安国揉揉眼睛,只见秦峰身边还站着一位明军团练打扮的人,没有剃头,约莫三十余岁。 “大王”,那人一见李安国便欲下跪,李安国赶紧将他扶起来,等听完这人一说,一双清秀的眉毛拧得紧紧的。 “鞑子安排你等何时出城?” “卯时初刻” “娘的”,李安国心里暗骂,这鞑子也不简单啊,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算了算时间,加起来还有半个时辰。 “你是如何出城的?” “大王,一开始是鞑子与我等一起上城墙值守,如今鞑子都下去了,练总便安排小的缒下城墙来告诉义军”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你等为何要这么做?” “大王,这鞑子摆明了没把城里的百姓当人,我等都是本乡本土的,何忍见到彼等如此行事?” “那现在的百姓都在哪里?” “都聚在街面上” 李安国一听便有些挠头了,半晌才对他说道:“你赶紧回去,偷偷告诉百姓,等南城门传出一声巨响之后,快速退往两边,最好躲到屋里去” 等那人走了,李安国赶紧又将各人招了进来。 “.…..,诸位,情况就是这样,事情紧急,我等需要提前发动了,工兵营一刻时间后立即起爆,炸毁南门后,秦峰率领亲卫队先进去,直接进抵到北城门附近,记住了,不要与鞑子硬拼,用短铳开路,黄得功部继之,配备了短铳的骑兵也在前面,进去后没有配备短铳的骑兵兵分两路,火速打开东西两门” “李振国部再继之,进去后赶紧上城墙,绕到北门附近对聚在那里的敌骑进行打击,对了,记得多带震天雷” “焦琏部现在立即出动,按照对付骑兵的法子在北城门附近摆好阵型,记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拦住鞑子” 所谓对付骑兵的阵型,也就是以炮兵突前,火铳兵继之,长枪兵排成松散的阵型再继,炮兵、火铳兵发射完毕之后快速退入到长枪兵里面。 “如果鞑子驱赶百姓到你那里,你安排人用铁喇叭反复大喊,让彼等往两边退” “若是敌军一分为二,跟着百姓往两边退呢?届时两侧的友军都进了城,恐怕……” “这倒也是,这样,李思文、李振国部各分出一半进城,另一半出营在城外列阵,进城的队伍就不要带火炮了” 一刻时间过后,u看书.uuknshu.cm 只听得南城门附近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将聚在附近的百姓吓一大跳,幸好此处只有百姓和团练,彼等一早得知了安国军的行动,早早地躲到了大街的屋檐下,听到这声巨响后又纷纷躲到屋里。 秦峰带着五百亲卫骑兵出动了,李安国的亲卫队此时都是两支短铳的标配,彼等此时一手握着短铳,一手操控着战马,越过城门口的废墟后便直接向北面杀去,之后便是黄得功亲领的另外五百配有短铳的骑兵。 由于鞑子的大队都聚在北门附近,秦峰刚刚来到街心便发现了大队的鞑子骑兵! 满达海、吞齐喀两人刚才也听见了南门附近那声巨响,两人对望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开城门!”,满达海倒是果决,事已至此,反正彼等是要出城的,无非是早晚而已。 在鞑子骑兵的威逼下,骑兵大队前面还有几千百姓,被驱赶着往北门外奔去。 秦峰的五百骑碰上鞑子骑兵后,立即单手握铳,“砰砰”几声过后,拖在后面的敌骑纷纷跌落下马,这时秦峰他们将背上的骑枪抽了下来。 街面狭窄,每排最多只能容纳五匹战马,拖在后面的鞑子骑兵被射落马下之后,那战马却依旧停留在原地动弹不得,将鞑子骑兵与安国军骑兵分隔开来,秦峰心念转动,突然大喊一声:“将所有短铳都递过来!” () 第296 西南风云(三十一)代价与歼灭 秦峰说着将另外一支短铳掏出来了,对着前面的敌骑又是一轮射击,这时后面的短铳也递过来了,秦峰将已经发射完毕的短铳递给后面,接过刚递过来的短铳又是一阵射击。 敌人当然也不是傻子,彼等一方面反身用弓箭还击,一方面在前面的街心分出一部分骑兵,准备绕到此处侧击秦峰他们。 幸好秦峰这支亲卫队装备精良,在冬日时都是一层棉甲、一层细鳞甲,加上左臂的旁靠,堪堪抵挡住了鞑子弓箭的射击,饶是如此,敌军扭身射出的弓箭还是造成了除秦峰以外的四骑的伤亡。 也是鞑子大意了,他们这五千骑紧紧聚在北面附近的街面上,将整个街道挤得水泄不通,此时莫说转身杀过来了,就算往前走也不容易,而秦峰的亲卫队却是正面对敌,到底占了些便宜。 不多时,靠近秦峰那一侧敌骑的背影几乎没有了,不过此时也已经到了短铳射程的极限,而敌军的弓箭却还可以大有作为。 于是,亲卫队便与鞑子骑兵隔着几十匹战马战马对峙着。 另外几处,黄得功的另外三千骑进城后便向东西两门跑去,幸好那里都是团练和百姓,一见安国军的骑兵杀到,纷纷帮着将城门打开了,不过此时从两侧饶过来的鞑子骑兵也杀到了! 于是这南充城便出现了一个时下罕见的景象,城里竟然出现了大规模的骑战。 满达海、吞齐喀两人忙着出城,分出来的兵力并不多,两侧各有两百骑而已,而黄得功的的骑兵却有三千人,就算彼等骑战再差也能抵挡得住。 城外,李思文、李振国部进城后便纷纷上墙了——此时街面上都是骑兵的战场,彼等就算想要在城里战斗亦不可得。 而在北门,等焦琏越出壕沟摆好阵型,前面大队的百姓便冲了上来。 “乡亲们,快往两边跑!” 随着几十个铁皮喇叭的响起,大部分惊慌失措的百姓纷纷往两边跑,不过还是有一些慌不择道之下跑到了安国军大阵的前面,而鞑子的骑兵却没有像焦琏所估计的那样跟着百姓往两边跑,而是直接跟着正前面的百姓向焦琏的大阵冲过来。 “开火!” 看着冲过来的百姓,焦琏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不过看着后面大队的骑兵,若是自己一时心软了,自己这万人的大队今天恐怕就要交待在这里了,最终他还是下达了轰击的命令。 慌慌张张跑到这里的百姓约莫有千人,焦琏布置在前面的火炮有一百门,此时有三十门轰响,这轮过后,前面的百姓几乎被横扫一空,还有几个傻乎乎呆立在场中没动,眼见得是被这惊人的惨象吓傻了。 不过彼等很快被后面的鞑子骑兵淹没了,此时第二轮火炮轰响了,随着火炮的轰响,鞑子骑兵纷纷被击倒在地,不过估计是想到只有拼死向前才是彼等唯一的出路,彼等竟然不管不顾依然向前猛冲。 “轰”,第三轮火炮轰响,后面的火铳兵射完一轮之后,剩下的火铳兵已经来不及发射了,纷纷退到长枪阵里面。 这时焦琏大阵的前面是三百门最精锐的大枪兵以及三百名大斧兵,大枪兵与大斧兵交叉布置,前面一排一百名大枪兵将大枪的尾部紧紧插在地上,士兵紧紧靠着,一丈二尺长的圆锥形的枪头斜指着前方。 此时,已经避入长枪兵大阵的火铳兵纷纷透过长枪兵的缝隙,找着骑在马上容易打到的目标。 “砰!”、“嘎吱”,鞑子的骑兵终于与安国军的大阵碰上了! 只见一部分骑兵的战马被大枪刺到之后纷纷倒地,一部分鞑子骑兵凭借着高超的马术躲过了枪尖,手中的武器纷纷击在大枪兵的头上,一部分骑兵直接是连人带马与大枪兵撞到了一起。 不过后面还有一排大斧兵,此时有的大斧兵已经被前面的大枪兵撞到了,不过剩下来的大斧兵却双手举着手中的大斧猛地朝敌骑的马匹四肢砍去,一时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最终,在鞑子骑兵的拼死打击下,突前的大枪兵、大斧兵几乎在短时间里便伤亡了一半,不过此时也将鞑子骑兵挡住了,骑兵此时已经没了马速,前面又是林立的枪尖,长枪阵里面还不是传来火铳“砰砰”的声音,鞑子骑兵一身武勇完全施展不开。 就在满达海彷徨无顾时,李振国带着几百人已经来到北城门上,此时城门内外都是密布的鞑子骑兵,城外约莫有两千多骑,留在城里的还有几百骑。 “扔!” 随着李振国一声大喝,城门内外突然掉下来大片的黑乎乎的铁疙瘩,鞑子骑兵还以为是安国军扔下来砸人的东西,纷纷躲避不迭。 “轰!” 不多时,这些铁疙瘩竟然爆炸了,这下鞑子骑兵乱了,随着更多的铁疙瘩砸下来,几轮轰击之下,鞑子骑兵死伤惨重,而这时前面的焦琏部依然死战不退! 此时的鞑子骑兵在经过了火炮的轰击、大枪兵、大斧兵的打击、震天雷的射杀之后几乎伤亡了一半,满达海与吞齐喀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之色。 最终两人还是带着骑兵从两侧杀过去了,两人各带着千余骑,满达海带着千余骑从西面杀过去,妄图从那里绕到西充回到保宁。 不过此时李思文的五千人已经在那里严阵以待了,与焦琏部一样,还是火炮、火铳兵突前,一阵火炮、火铳轰击之后,满达海这千余骑又伤亡了一半,不过此时骑兵已经冲到了大阵的跟前,只不过又要面临令人望而生畏的长枪阵而已。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砰”,满达海的骑兵与李思文部的长枪阵碰上了,与普通营头不同,李思文的山地营却没有大枪兵与大斧兵的配置,长枪也只是少量的配置,满达海的骑兵一下便突了进去。 山地营没有林立的长枪阵,不过彼等却有双手长刀,在牺牲了前面的几百长枪兵后,后面的双手长刀兵依然不顾生死地扑了上去,此时骑兵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长刀兵盯着敌骑的战马四肢便是一顿猛砍! 更关键的是,此时的安国军骑兵也从两侧冲出来了,对着鞑子骑兵的侧面就是一阵猛攻! 东侧的吞齐喀部遇到的是李振国的人马,李振国的人马可不是山地营可比拟的,彼等大枪、大斧一个不少,加上火炮、大铳,吞齐喀部在抵近大阵前几乎伤亡了六成的人马,等彼等不惜代价冲入了大阵,遇到的便是跟在北门遇到焦琏部一样的情形,何况此时安国军的骑兵也杀过来了! 此时的李安国依然在南门附近,他身边还有五百骑,此时的战斗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李安国最后还是带着这五百骑杀入了战团,他先是来到西门,绕到了最西面,也就是满达海部的西边,不远处便是大山。 李安国远远地见到有一人一身红色的铠甲在一众鞑子骑兵中分外夺目,便将自己身后的两石硬弓取了下来,他身后的骑兵见状,也纷纷将自己身上的骑弓取了下来。 于是,他们这五百骑便远远围着鞑子骑兵射击,满达海这时有些欲哭无泪了,前面有死战不退的贼军步军,两侧有贼军骑兵的进攻,身后又是大队强悍的步军,此时的他想要逃出生天恐怕比登天还难。 “贼子这是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啊” 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突然感觉到喉头喉头一谅,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随后便人事不知地跌落下马。 随着满达海的战死,不多久跟着他的这几百骑全部被杀死,东边的吞齐喀部相差仿佛,东边的李振国部更为强横,彼等冲到大阵跟前时已经损失了六七成,uu看书.uuashu冲到大阵里面时又遭到了比焦琏部更为强悍的大枪兵、大铳兵的打击,加上大铳兵的射击,还没等安国军的骑兵杀到,李振国这一部仅凭步军便将吞齐喀部歼灭。 不过这几战下来,安国军的损失也不小,黄得功的骑兵累计损失上千,步军前前后后损失了近三千,不过能在四川将第二任礼亲王拿下,让努尔哈赤、舒尔哈齐两兄弟各自得意的孙子横死当场,加上六千强横的两红旗精锐,这账这么算也算得过来。 这几仗下来,安国军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和铠甲,重新配置一支万人的骑兵队伍都行,可惜如今安国军战马并不缺乏,缺的是骑兵,以前用弓箭手改成骑兵到底还是有些力有未逮,如今就再也不能这么干了。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不过如今与安国军并肩作战的西营、闯营里有的是骑兵,彼等缺的是战马,一想到这里,李安国不禁憧憬起来。 歼灭南充的鞑子之后,如今便只剩下偏隅于保宁一城的豪格部,他那里还有罗洛宏、何洛会正蓝旗、镶白旗两部精锐,还有大汉奸李永芳之子刚阿泰率领的三千精锐汉军火器部队,上次何洛会北上准备攻打昭化堡,结果在堡下碰了一个大钉子,最终铩羽而归,如今这九千人马加上保宁府的一千团练,一共万人都缩在保宁城里,彼等对外面的情形一无所知,正是安国军聚而歼之的大好时机! () 第297 西南风云(三十二)决战豪格1刻薄寡恩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吴三桂、满达海两部战败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保宁的豪格那里。 豪格、罗洛宏、何洛会、刚阿泰四人得知后都是黯然失色。 多罗郡王罗洛宏是代善长子岳讬次子,算起来是豪格的侄子,何洛会的父亲曾是努尔哈赤的亲卫,刚阿泰是努尔哈赤的曾外孙,辈分最小,四人之中自然没有他说话的份。 “巴州的李国翰怎样了?” 四人许久没有说话,半晌豪格才问了一句,如今南下四川的豪格部是由刚阿泰掌管侦缉、刺探事宜的,他听了赶紧回道:“回禀主子,两日前他那里还传来了消息,如今闯贼、西贼正在联军攻打巴州,不过至少在两日前巴州还是安稳的”首发 https:// https:// “也撑不了多久了”,豪格低声的一句话让另外三人心头都是一惊,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以孙可望、李过的实力,想要拿下还有五千精锐的巴州城也不容易,不过若是安国军腾出手来,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巴州,巴州旦夕可下。 “都说说吧,我军该如何行事?” 罗洛宏、何洛会两人都沉吟不语,到了这个地步,两人都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行差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何况两人中,代善一族在皇太极、豪格一族的皇位争夺中都是中立派,而何洛会却是典型的骑墙派。 不过刚阿泰却没有这个顾忌,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豪格面前,双眼满是泪水。 “主子,小的也是彷徨无主,不过主子既然让小的掌管哨探诸事,这保宁府周边的情形倒是略知一二” “说说看” “嗻。主子,这保宁府南北有官道可行,有船只可通,不够如今贼军南北都有大军,此路自不待说” “东面、西面明面上都没有路,不过小的来到保宁后曾细细探查过,若是有人领路的话,还是有小道的,东面的小道直通巴州,西面的小道直通梓潼” 三人听过之后眼睛一亮,豪格也是心头狂跳,“那以你的意思呢?” “主子,小的不敢说” “恕你无罪” “嗻。主子,巴州虽然暂时牢固,不过一旦得知主子去了那里,彼等肯定也会蜂拥而至,最终的情形不会好过保宁,如今贼军的大军都在嘉陵江一线,彼等国境尚有广袤的土地需要大量兵力镇守,来四川的估计也不多,从彼等并没有分出兵力去川西便可见一斑” “故此,小的斗胆建议,趁着贼军尚没有合围之前速速从保宁西面的山道撤到梓潼,然后与平西王合兵一处,按照平西王间道送过来的信报,其虽然说中路、南路两路大军全军覆没,北路又被阻于剑阁道下,不过按照小的分析,平西王只有中路、北路是精锐,南面是李栖凤的杂兵”首发 “也就是说,平西王虽然骑兵没了,不过他的两万精锐步军还在,若是主子领着我等回到川西,有主子的骑兵,加上平西王的步军,是战是退届时可再见机行事” 说完他将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豪格将目光投向罗洛宏、何洛会,两人都是心情复杂,若是按照刚阿泰所说的能成功撤回川西自然是好,不过在丧师失地之后豪格回到北京绝对逃不过多尔衮的严厉制裁,他两人也难免受到牵连,不过绝对没有豪格的下场惨。 罗洛宏终究是心里不忍,他站起来向豪格行了一礼,“王叔,粮食快没了” 豪格心里一动,以前还指望孔有德将粮食从湖北运过来,如今川东到处是敌军,北面的朝天关又被贼军占了,这粮食是肯定进不来了,若是来一个“粮尽而退”,或许能将事情稍稍遮掩过去。 在保宁城与安国军大战一场,经过了池州、云阳、南充的战事后豪格也没有信心了,就算能击退敌军,自己估计也是元气大伤,届时估计连闯贼、西贼的余部都打不过。 唉,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是为我大清保留一份元气吧。 “好,就这么定了,对了刚阿泰,本王问你,你现在手头可有熟知道路的当地人?” 刚阿泰回道:“禀主子,不仅有,小的麾下还有几人跟着彼等还走过几趟,又绘制了舆图,无须当地人也可带领大军撤退” “好!” 豪格拍案而起,他看了看刚阿泰,“刚阿泰,贼军占据南充之后,必定会迅速赶到保宁,说不准眼下就在路上,我军想要安然撤退也不是易事,这样,如今正是你为我大清尽忠的时候,你这三千人留下,封锁城内外的消息,骑兵准备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即可离开保宁!” “这……”,刚阿泰一听这话心里不禁大骂,这分明是将他当成了弃子,难怪人家都说眼前这位是以一个绝情王爷,还真是没说错,他心里骂归骂,脸上却是一副决然的模样,“主子放心,等主子走上一天后,我带领军卒去东边投奔李国翰,让贼军摸不着头脑” 豪格点点头,其实对于李国翰、刚阿泰的生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还是罗洛宏在临走前瞅准一个机会对刚阿泰说:“你放心,回到北京后我就说你为我大清尽忠了,你的家人有我来照顾,再说还有七王爷一脉……” 他口中的七王爷是阿巴泰,他的母亲便是阿巴泰的女儿。 刚阿泰感动的泪流满面,又给罗洛宏跪下了,“多谢主子体恤” …… 不说豪格这边,却说李安国拿下南充后,为弥补在这次战斗中无辜丧生的百姓,他将从鞑子那里缴获的钱粮全被分给了百姓,做完这事后已经是第二日了,等他正准备会师北上时按察司传来了豪格部西撤的消息。 李安国一听不禁双眉紧皱,原来还准备在保宁城下与鞑子决战,没想到这位一向以勇武著称著的鞑子王爷竟然先跑了! “地图!” 看了看地图也没个头绪,此时的地图只标明了官道、城池、关隘、大的河流等物,小道、小山、小河不可能描绘在上面。 想了半天,他终于下了决心。 “通知北边的陈友龙、马武、堵正明三人,由马武部接管另两人的防线,陈友龙、堵正明部即可沿着剑阁道前往梓潼,相机占领该城,我与黄得功两人带着骑兵沿着官道折到盐亭、梓潼一线,李思文带着山地营快速赶到保宁,然后沿着鞑子西撤的道路追下去” “李振国部、焦琏部前出到遂宁、射洪一线,遮护骑兵的后路” “至于保宁,就有马武部相机占领” 马武部很快接到了李安国的命令,如今他手下的六千人有三千人在仪陇,他自己带着三千人在广元,接到命令后他立即北上接替了堵正明部朝天关的防御,而堵正明以及昭化堡的陈友龙一共六千人则朝剑门关赶。 镇守仪陇的总管正是以前长沙火铳作坊的副总管张天云的儿子张全有,他自从遵从父命由铁匠的身份参军后,一直是大铳兵的身份,在历次战斗中屡立战功,提升很快,最后由于根红苗正,加上去年他成婚了,李安国便将他调回了湖南,在马武麾下做一个总管。 马武的常德营没有大铳兵的序列,不过在李安国的特批下,张全有的武器还是一杆十八斤重的大铳,专门统领两千七百火铳兵。 张全有接到命令后立即朝保宁赶,仪陇、保宁都在嘉陵江边,两地相距约一百里,张全有部一天一夜功夫便赶到了保宁。 来到保宁后,原本还以为会花一番功夫才能拿下城池,没想到他的大军刚一抵挡城池南门,城门便打开了。 刚阿泰最终没有撤向巴州,如今那里的李国翰岌岌可危,他可不想在那里被俘,与其被俘还不如直接在保宁献城投降,至于他在北京的李氏家族怎么办,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张全有接受刚阿泰的投降后便问他:“豪格往哪个方向跑了?” 刚阿泰一听还以为他他要追上去,uu看书.uuknshu便说道:“大人,彼等已经离去三日,又都是骑兵,恐怕追不上了” “哦?”,张全有笑道,“这条道路能骑上马快速奔走吗?” “那倒不是,某些路段还是可以快跑的,不过大部分路段只能牵着马走” “他们走时带了几日的粮食?” “五日,不过沿途村落不少……” 刚阿泰突然止住了嘴,张全有却知晓鞑子必定是一路走一路洗劫,这沿途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这么说你识得这条路?” “自然识得” “那好,就有你的队伍镇守保宁,你带少量人马跟着我去追他们” “大人,小的刚才已经说过了,彼等已经离开三日了”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家大都督明见万里,已经提前安排兵力占领了梓潼,鞑子若是出山,不是去往梓潼便是盐亭,大都督在前面堵截,本将在后面追着,给彼等来一个瓮中捉鳖,骑兵又上不了山,哈哈哈” 刚阿泰听了心里也是一惊,不过前几日豪格若是带着他走,他自然会将沿途的具体情形一一分说清楚,比如何处可以停歇,何处可以打粮,何处有水源,没想到豪格根本没有带上他的意思,让他事后不禁七窍生烟,眼下正好有一个报复的机会,何乐不为呢。 “嗻,不不不,遵命!” () 第298 西南风云(三十三)决战豪格2山穷水尽 豪格、罗洛宏、何洛会三人带着六千余骑仓皇奔波在川西、川东之间连绵不绝的大山上。 这种情形对于一向傲气的满洲大兵们来说实在罕见,以往不要说六千骑了,就算一千五百骑彼等就敢对上上万的明军,五千骑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不过在安国军横空出世后,鞑子的傲气一下便收敛起来,基本上又恢复到以往李成梁进击满洲各部的时候。 豪格带着大军一开始还有所收敛,也可能是生怕安国军追上来,一路上基本上没有对沿途的村落骚扰,就拼着干粮、溪水一路奔波,不过等到走了一半,约莫八十里路时,彼等骨子里残忍、野蛮的心思还是显露出来了。首发 眼看着后面并没有安国军跟上来,彼等还以为安国军放了他们一马,于是便故态复萌,对正好位于梓潼与保宁之间的一个大的镇子——长岭镇展开了洗劫。 保宁到梓潼的山路约莫两百里,这长岭镇正好位于中间,是两地之间最大的一个镇子,更是山里的山货汇聚的地方,以往大明海晏河清时此处更是川东、川西的商人云集的地方,兽皮、药材、羽毛堆积,商人如织,是一个分外热闹之地。 不过自从明末以来,长岭镇便逐渐衰败了下去,特别是李自成、张献忠几进几出四川,为了避开大队官军的追剿,走的都是山路,将这川东川西之间的大山可是祸害的不轻。 后来姚黄余部接管了这片山地,原本属于九条龙刘进福的地盘,后来此地出了一个英雄——孙小虎。 孙小虎一家也被裹挟进了刘进福的营伍,这些姚黄余部,原本是被张献忠裹挟到四川的汉中、陕西、河南人,本来也是受苦的穷人,不过一旦掌了权,有了兵,面对的又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这人性罪恶的一面便暴露的彻头彻尾。 姚黄余部的罪恶笔者在以前的的章节说过,此处自不赘述,话说这孙小虎原本是一个猎户,祖上还是松潘卫小河所的骑兵,有一身祖传的骑射功夫,当然了,传到孙小虎这一带时,已经没有马匹可供他使用,但他一身功夫并没有拉下。 孙小虎一家被裹挟进了九条龙的部队后,他也是一个有心人,暗中联络跟他差不多的当地猎户以及青壮,最后在九条龙的麾下竟然形成了一个约莫八百人的当地人的大队,这些人在孙小虎的训练下不仅人人识得弓箭,还拼凑了一支约莫百人的骑兵队伍。 作为当地被裹挟的,孙小虎头上也被刺上了“漫天王”三字,给当地的兵卒刺字,也不知是姚黄余部中谁首先发明的,一来估计是为了防止彼等逃跑,二来估计是为了取乐。 孙小虎带领的这八百人脸上都刺有字,由于孙小虎武艺高强,又深孚众望,其他人见到孙小虎脸上刺的是“漫天王”三字,后来彼等形成气候后也没有将脸上的字去掉,而是纷纷将脸上的字改成了“漫天军”,以示自己是漫天王的部下,对漫天王忠心耿耿。 长岭镇,便是漫天军的老巢,自从九条龙投降曾英后,孙小虎并没有跟着去重庆,而是就在这梓潼与保宁之间的大山驻扎下来,一方面保境安民,一方面在当地娶妻生子,俨然将长岭镇附近的区域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由于都是土生土长的人,加上都成了家,漫天军对长岭镇一带确实做到了保境安民、秋毫无犯,生得当地人的拥戴。 漫天军,便是刚阿泰还没来得及对豪格说的一件事,原本刚阿泰已经接触过孙小虎,并许诺让他当梓潼县的练总,就驻扎在长岭镇,当时孙小虎也答应了,眼见得鞑子势大,只要自己能护卫一方水土安全就行了,什么民族、家国大义在他心中是没有的,何况如今的鞑子并没有强迫彼等剃头。 不过当豪格的大军开过来时,孙小虎拼着以前做猎人时的机警,还是带领队伍退到了大山上的一处山寨,原本想等鞑子过去之后再下来,没想到就在这一个当口,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以往的繁华的长岭镇又被鞑子洗劫一空。 如今留在长岭镇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漫天军的家属,只有少量以前本地的居民,鞑子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将镇子上的人除了年轻女人以外屠戮一空,等鞑子走后,留给孙小虎他们的是几千具男女老幼的尸体,以及充斥在镇子上空、周围的浓烈的血腥气。 这下漫天军怒了,虽然他们只有一百骑、八百步军,正面对上鞑子的六千骑肯定是以卵击石,不过趁着黑夜袭扰他们还是做得到的,于是他们一方面派出人手翻山越岭去通知鞑子下一路的村落、镇子,让彼等坚壁清野,一方面在夜里对鞑子的驻地展开袭扰。 豪格的大军来到长岭镇便花了两天时间,离开长岭镇后由于漫天军的袭扰以及以及沿途村民的坚壁清野,这脚头便一下慢了下来,等他们苦不堪言地抵达接近梓潼县的大山时,一个个都是疲惫不堪、有苦难言,而此时离他们出发时已经过去六日了,六日,两百里路,以骑兵的脚程着实太慢了。 这一日,他们刚好抵达梓潼西边的一座大庙——浮屠寺,不过此时寺庙里已经人去庙空,该寺占地颇广,庙里的后山还有一股清泉,豪格他们抵达此处时再也走不动了,便决定就在这寺庙里歇息一番。 庙里的和尚估计是走的匆忙,还有一部分粮食没有带走,方丈的房舍里还有茶具,加上山后的清泉,正好方便清兵准备饭食、歇息。 浮屠寺建在半山腰,庙后的清泉是从山顶上留下来的,鞑子大军进入寺庙之后便开始生火造饭,豪格、罗洛宏、何洛会三人自然在方丈的禅房里想用清兵烹制的茶水,普通兵丁一个个就着山后的清泉狂饮一番。 豪格他们抵达时已经是中午时分,等他们用完饭食时已经是下午了。 “修整半个时辰后出发” 梓潼县城就在二十里开外,这一路除了山民的肆扰,并没有发现安国军的身影,豪格决定就在此地歇息一番后再下山。 豪格三人就在方丈的房间里休息,没多久,只见一个亲兵慌慌张张跑过来。 “主子……” 豪格正欲小睡一会儿,见那个亲兵慌慌张张跑过来,这气便不打一处来,一脚便将他蹬了个四脚朝天,一旁的何洛会却发现有异,赶紧赶紧问那人:“发生何事?” “主子,不好了,军卒们用了泉水、饭食一个个都病倒了!” “啊?”,这下豪格也惊醒了,赶紧会同罗洛宏、何洛会两人来到房外,只见他们的兵丁一个个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大多数面色苍白,有的不停地往茅厕跑,有的就在当地解开裤子,有的对着地上狂呕不止。 三人对望一眼,都见到了对方眼里的恐惧。 “被敌军下毒了!” 估计不是在泉水里,便是在粮食里,抑或两者都有,他们三人刚才用的是烧过的开水,饭食也是自带的细米烹制的,自然没有中毂。 豪格心念转动,瞬间便大喊道:“将所有人扶上战马,我等抱着马头赶紧去梓潼!” “主子……”,那亲卫是专门给三人做饭、伺候的人,自然也没有中毂,不过他听了豪格话却没有动,回答的声音也带着哭腔,“战马也喝了后面的泉水……” 三人一听不禁万念俱灰,正惶惶无计时,只听得四面八方锣鼓声、号炮声大作,接着便是漫山遍野的大喊声,豪格赶紧走到殿外。 一看之下,他不禁有些天旋地转。 只见寺庙的四周,漫山遍野都是敌军,uu看书uukanshu.om有安国军的,也有以前不断袭扰自己的山民,山前漫长的台阶下,还有大队的骑兵,骑兵阵中竖着一杆大旗,大旗使用红布黄字制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在西斜的日光下煜煜生辉。 “安国军大都督” …… 一切没有悬念,豪格这六千人全部成了安国军以及漫天军的俘虏,孙小虎他们一早便碰上了从山上追过来的李思文部,双方碰面后一拍即合,最终形成了在浮屠寺设计鞑子的大计。 对于这些鞑子,包括豪格在内,都是些禽兽之辈,李安国丝毫没有收为己用的心思,不过考虑到以后以后在与鞑子作战时,免不了有己方军将被敌俘虏的情形,于是他将豪格、何洛会、罗洛宏三人的手脚筋都挑了,然后押回贵州管着,将来交换俘虏用得上。首发 https:// https:// 至于那六千普通鞑子,自有一个个悲愤莫名的漫天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漫天军也接回了自己的妻子,虽然被鞑子玷污过,不过这年头四川人丁稀少,年轻女人更是少见,漫天军也没有让她们殉节的心思,一个个互相抱着嚎啕大哭。 漫天军投靠了安国军,李安国答应等四川安定下来后将他们脸上的字都消去,他们暂时归到李思文的麾下。 至此,豪格在川东的人马,除了达州的刘进忠、巴州的李国翰,剩余的已经烟消云散了。 () 第299 西南风云(三十四)群英会1 巴州,位于巴河之畔,境内多山,是米仓山南麓的重要城池。 孙可望、李定国两人围攻巴州已经十日了,不过由于巴州靠山临水,仅靠冷兵器的大西军采取蚁附攻城的法子攻了十日后巴州城依然稳如泰山。 十日下来,大西军损伤了几乎三成的军力,只剩下万余了,城里的李国翰却还有三千精锐,不到三比一的比例,想要拿下城池恐怕还得多耗费一些时日。 大西军转战湖南、四川,麾下的将领也多有凋零,马元利、张化龙、张其在都战死了,如今麾下还剩的大将只有孙可望、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冯双礼、白文选、王尚礼、张六虎、王自奇、王复臣等人了。 自从张献忠死后,军中暗暗分成了两派,孙可望是张献忠义子之首,自然有多人附骥,艾能奇、冯双礼、王自奇、张六虎、王复臣都在其中,而在军事上深孚众望的李定国自成一派,不过投靠他的人并不多,如今只有一个白文选,刘文秀、王尚礼属于谁都不靠,不过名义上还接受孙可望的指挥。 自从西充大败,西营仓皇退入川东后,与缐国安、刘之源、巴颜、李国翰等人又多次大战,如今的大西军在在攻打巴州以前只剩下两万人马,其中李定国带着万人在南线驻扎,孙可望带着剩下的人驻扎在北线,加上李过的万余人马,这便是义军在川东的全部。 当然了,如果加上家属,义军尚有十万之众,从中也能挑出一两万可战之人,不过偌大的家属群也需要人护卫,故此,能用于野战的精锐也就这三万人。 李安国在南线大破鳌拜部后,清军,无论是刘之源、李国翰,还是刘进忠、缐国安都不敢主动出击了,这倒给义军提供了喘息之机,老鹰岩之役后,李定国只留少数人马镇守南线,大部分主力在他亲自带领下北上,孙可望也带着大部分主力西进。 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攻占大别山、米仓山南麓的保宁府,保宁府扼控朝天关、白水关,只要占领了保宁府,是东去川东、西去川西大平原、北去汉中、陕西都可以,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其中还有一条嘉陵江直通大江,虽然合州附近的礁石稍微阻挡了一下航运,不过大部分地方还是可以通航的。 大西军很快便攻占了只有投降明军镇守的通江、南江两地,不过李国翰亲自带着五千汉军旗驻守的巴州却让彼等碰了一个钉子。 李国翰今年刚好四十岁,家里属于最早的一批投靠努尔哈赤的汉人,李国翰年轻时做过皇太极的侍卫,赐号“墨尔根”,大意是智勇双全的人物。 李国翰如今是汉军旗镶蓝旗的固山额真,除了他自己之外,他的长子,今年二十岁的海尔图也跟着他来到了四川,并统领镶蓝旗最精锐的一千火铳兵。 巴州知州衙门的后院,父子两人相对无言。 “怎么会弄到如此地步?!” 李国翰刚刚得知了豪格部的下落,一听之下当即晕了过去,海尔图一番抢救之后才悠悠醒转。 李国翰醒过来之后恢复了几分镇定。 “这么说川东的大清兵马就只剩下我这里与刘进忠那里喽” “是的父亲,不过刘进忠此人以前就是献贼的人马,迫不得已才降了我大清,如今局势如此险恶,此人多半会再次投靠大西军也说不定” “罢了,刘进忠是指望不上了,平西王那里呢?” “彼等骑兵在西充附近全军覆没,南线的李栖凤也投降了安国军,北路的王屏藩部以及原成.都附近的人马全部收缩在绵州、江油一线,我得到的消息还是十日前的,此时彼等估计多半已经退入陕西了” “这么说我等就是孤军一支喽” 海尔图点点头,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大人……” “有什么话啊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一旦安国军抵达,彼等火炮犀利,听说还善用穴攻之法,城池在彼等眼里若等闲,我等这区区三千人恐怕守不住” 李国翰心念转动,脸色也变了几变,最终斩钉截铁道:“守不住也得守,你额娘、弟弟妹妹都在北京,一旦得知我等降了贼军,必定是一个抄家灭祖的下场” 海尔图听了一怔,半晌才说道:“父亲,听说安国军在接受牛成虎等人投降后还将其家眷接了过来,此次梓潼大战,听说彼等还俘虏了肃亲王、何洛会、罗洛宏三人,明摆着是要用彼等来交换安国军的人,我等……” “不用说了,我李家是最早从龙的,岂能忘恩负义?”首发 “不然,父亲,我等从根子上都是汉人,与彼等满人相去万里,往时是因为明廷实在衰败,我家不得已才降了满洲……”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那你就不理会你的额娘啦” “这……” 父子俩又沉默了半晌,最终李国翰长叹一声,“就算要降,也只能降那安国军,眼见得彼等就要与大清平分天下,战力或还胜之,估计统一全国也是迟早的事,至于那什么西营余部我还没看在眼里,你安排一下吧,等安国军一到,即可出城联络” “是” 几日后,李安国带着李振国的部队,加上张啸虎的一千骑抵达了巴州,另外两路,一路由李思文带领,直接去达州,迫降了在那里镇守的刘进忠部,刘进忠打的也是与李国翰一样的心思,他死活也不投降大西军,只向安国军投降。 马武部返回常德了,焦琏部扼控剑阁、朝天关、广元、保宁一带,陈友龙部万人以及黄得功的三千骑却向川西攻击前进,首先迫降了驻扎遂宁的李栖凤部,接着沿着遂宁到成.都的官道攻击前进。 此时的吴三桂部已经全部退出了四川,川西的樊一蘅、杨展、曹勋得知后迅速抢占了成都,经过高得杰的进剿之后,樊一蘅三人的部队加起来也就五千人,见到焦琏、黄得功的大军,加上此时已经得知了安国军在川东大破鞑子,便不敢在成.都驻扎了。 张献忠离开成都之后,将城池烧成了白地,莫说稳守,连正常驻扎都成问题。 于是三人带着五千人退守雅州,最终三人商议过后决定投降安国军,李安国得知之后便让陈友龙将李栖凤、杨展、曹勋的部队拣拔出来五千人加入安国军,剩余的全部放回到成都附近种地。 此时镇守达州的刘进忠部还有上万人,都是以前大西军在四川招募的兵卒,李思文接受达州之后也在里面拣拔了五千人,剩余的全部放回当地种地,此时无论川东、川西都是人丁稀少,不过历史上四川大地千里无人烟的情形还是在曾英死后其麾下的各人,加上杨展、马应试、王祥以及姚黄余部的祸害,同时鞑子在四川也大肆屠戮造成的,目前的四川虽然人烟稀薄,不过还没有到千里无人烟的地步。 如今的四川加起来二十万人还是有的,其中川西、川东各有十万人左右,按照常理来说,川西的大平原应该能养育更多人才是,不过在李自成、张献忠多次肆掠之后,成.都附近各州县的人都大量逃亡,反而川东的各州县人员损失情况远低于川西,不过也有一半的损失。 目前尚没有动静的就是重庆的曾英部、川东的李过部以及西营了,李安国抵达巴州之后,很快便接到了城里李国翰的约定投降的书信,此时孙可望的大军驻扎在城北、李定国的大军在城南,李振国部便在城东驻扎,李安国带着一千骑、五百亲卫、五百大斧兵、三百大铳兵进入了巴州城。 进到城内之后,uu看书.uanshu.co 李安国立即向川西的杨展、曹勋、樊一蘅、重庆的曾英、达州的刘进忠、川东的李过以及城下的孙可望、李定国、已经已经已经投降安国军的牛成虎、左光先、郑嘉栋、刚阿泰、李栖凤发出邀请函,请他们到城里商议四川的大事。 城外的孙可望、李定国部在攻打巴州之前原本还有两万人,围城的部队是一万五千人,不过十日下来损失了近五千人,如今两部加起来也就一万人余人了,加上还在大宁、奉节的部队,总共也就一万五千人,当然了,彼等留在大宁、奉节的家属全力征召的话还能组建起万人的部队,但这些人还要护卫家属,须臾离开不得。 如此一来,安国军留在四川的李振国部、焦琏部、李思文部、黄得功部的实力远远强过西营、闯营、曾英部,鞑子也大多是安国军歼灭的,接到李安国的邀请函之后,已经投降了安国军的自然只带着亲卫屁颠屁颠地赶过来了,李过也带着自己的义子李来亨三百骑赶过来了,曾英带着李占春、余大海三百骑赶到。 不过,城外的大西军,包括李定国在内却依然按兵未动。 众人都明白,说是商议四川的大事,实则就是如何处理四川这偌大的地盘而已,李过是客军,还打着经川西北部去和李自成汇合的主意,自然不敢得罪安国军,不过以前占了大半个四川的大西军虽然如今兵微将寡,不过这面子上却多少有些过不去,何况如今的西营基本上是孙可望在做主? () 第300章 西南风云(三十五)群英会2 从重庆到巴州,先是沿着嘉陵江边的官道奔驰,然后从保宁沿着小道抵达巴州,曾英三百骑一路无话,在接近巴州时余大海突然问道:“大人,此去我等是一个什么章法”首发 曾英其实也就是比李占春、余大海、张天相、胡鸣凤四人大出四五岁,如今才二十七岁,不过他平素“美须髯”,看起来要比四人大上许多,听了余大海的话说道:“也没什么章法,见机行事耳” 李占春一怔,不过自己的这位义父素来很有主张,估计心里早有了定计,不过眼下不想说出来而已,他心里也有些惶惶然,“大人,如今巡抚大人也降了……” 他口中的巡抚大人,自然是南明小朝廷任命的四川巡抚樊一蘅了,前巡抚李乾德寄居在他那里。 “呵呵”,曾英淡淡一笑,“如今除了安国军,还有献贼、闯贼余部,人丁加起来不下十多万,这安国军还是出自西营,听说在张献忠的义子中李安国只能排到第八位,如今献贼余部是孙可望统管,闯贼余部是李自成的侄子李过统管,兵强马壮,我倒是要看看李安国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二人屈服” “何况,听人传言,那孙可望可是与李安国有大仇的” “大人”,余大海插道,“您的意思是安国军若是能压服西营、闯营两部,我等就……” “唉”,曾英长叹一声,“如今安国军势大无比,新近又占了福建,驱赶了郑芝龙,偏隅于江南一隅的朝廷朝不保夕,我军若是与朝廷接壤还好说,可惜中间又隔着安国军,不说了,到时候再说吧” “但安国军绝对不会允许我军占住重庆的” 曾英闻言神色黯淡,“别废话了,赶紧赶路” 巴州城北大营。 除了留守大宁、奉节的刘文秀、王尚礼、白文选,西营各大将都齐聚孙可望的大帐。 巴州虽不是西营攻下来的,不过西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随着达州的刘进忠投降,整个四川大地已经没有鞑子的身影了,对于最近一段时间不是忙着钻山沟就是征战不已的大西军来说,终究是一个难得的闲适日子,大帐里一字摆开了两排桌子,都是他们从左近的民居里搜刮来的。 桌子上只有一盘菜、一壶酒,每人一个羊腿,一壶烧酒。 孙可望坐在主位,左侧依次是李定国、王复臣、王自奇,右侧依次是艾能奇、冯双礼、张六虎,原本的军师、张献忠的女婿汪兆龄被孙可望杀了,从成.都跟着他们逃过来的文官也是死的死、跑的跑,如今的西营已经没有正儿八经的军师了。 由于是难得的闲适日子,众人也是酒酣耳热,向孙可望敬酒、互相敬酒都是络绎不绝,主坐的孙可望如今已经是三十出头了,颌下留着短须,他今天可是放开了喝,不多久便觉得燥热难耐。 面上虽然挂着微笑,内心更是烦闷无比。 安国军的战力将他吓到了。 西充凤凰山一战,鞑子实际上只出动了鳌拜三千骑便将十余万大西军搅得大乱,随后随着其它各旗骑兵的出动,大西军的骑兵在这一次战斗中几乎丧失殆尽,骡马辎重也全部落入鞑子手里,加上刘之源、李国翰等汉军旗的邀击,大西军几乎是自成军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败,连潜山、玛瑙山之役都比不上。 可如此强横的鞑子,竟然被安国军的一部便全歼了,彼等得胜之余还有能力大破来援的吴三桂部,还全歼了他的骑兵,这样的战力,别说大西军了,就是鞑子也远远比不上。 他本来计划攻下巴州之后,以通江、南江、巴州三地徐徐经营,最后能全部拿下保宁府,之后南下可进图四川,北上可经略汉中、陕西,没想到被安国军搅了局,如今巴州的敌人更是指明了要投降安国军,浑没有将大西军放在眼里,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一口气如何咽得下? 他冷眼看着众人,看到李定国时不禁停住了。 说实话,李定国此人打仗倒是一把好手,不过在政事一途就远不是他孙可望可以比拟的,不过眼下无论是保宁府、汉中府抑或陕西、川东,想要安安稳稳的话必须要看安国军的眼色行事,而李定国与李安国是堂兄弟,两人关系又好,李安国的邀请函虽然被他扔到了不知何处,不过想要与安国军交好,最终还是艾着落到李定国头上。 李定国此时也是五味杂陈,他不像孙可望,就算是不高兴也可以挂出一幅笑脸,如今的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喝酒,脸上的愁容宠昭然若揭。 “二弟” 一听到孙可望叫他,他赶紧起身举着酒杯走到孙可望面前,“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诶,酒已经喝得不少了,你我兄弟不妨说说话” 孙可望让人拎了一张凳子放在他作座位的一侧,李定国看了看也没有客套一番便坐下了,孙可望心里有些恼火,不过如今局势艰危,西营的人还是要精诚团结为上,便笑着说:“二弟,老八的邀请函一事你可有主意?” 李定国一听便说道:“一切以大哥马首是瞻” “诶”,孙可望摇摇头,“大西军是大家伙儿的,可不是我孙可望一人的,我一人之智,岂能比众人之长?二弟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李定国点点头说道:“大哥,以小弟来看,二娃的安国军一统四川是迟早的事,我等想要在此地经营恐怕……” “赶紧说出你的想法” “大哥,陕西、汉中的鞑子经此一败后,兵力异常薄弱,特别是汉中,听说只有沈志祥的八千人,这八千人还要分守汉中、兴安、略阳、洵阳、紫阳各地,府城恐怕只有两三千人,我军何不北上攻占此地?” “汉中虽然人丁不多,不过比四川还是好上许多,四五万人口还是有的,更兼南北都是大山,中间的平地足够养活我军现有的兵卒,以小弟的意思,进入汉中之后,家属屯田,兵卒勤加操练,届时有两万精锐镇守,徐徐进图关中,未尝没有一展之机” “那陕西的鞑子……” “无妨,届时陕西只有吴三桂的少量部队,加上投降鞑子的少量明军、义军部队,其西有闯营、南有安国军,彼等完全没有余力染指我等,东边的孔有德部也会被安国军牵制住,我军完全可以在汉中闯出一番天地来” “这是你的真心话?” “大哥这是何意,你我兄弟,自然要坦诚相待” “唉!我终究有些不甘心啊” “大哥,小弟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形势比人强,能拿下汉中就不错了,这事还得抓紧,若是鞑子加强了汉中的防御恐怕……” “好吧,就依二弟之意,等会儿你代表大西军进城,随便敷衍一下便是了,跟二娃说明,让开朝天关或白水关,让我等进入汉中” “大哥,二娃是给你下的帖子,我去恐怕不好吧” “无妨,就说我这几日偶感风寒不利行走就是了” 李定国无奈,第二日,只得孤身一人入城。 等他到了城里,只见在原知州衙门的后院已经济济一堂,已经有十多人在那 里,连一只虎父子也在其中。 “大都督到!”,随着秦峰一声大喊,众人赶紧坐了下来。 李安国一身戎装来到大厅,他身边跟着焦琏、李思文,贵州布政使堵胤锡也赫然在身边,大厅正中有两个主座,李安国自然在靠左手的主位坐下了,堵胤锡坐在右边,焦琏、李思文分坐两侧,李安国身后站着秦峰。 李安国见到李定国,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些明白了,他向李定国点点头便向在座的主人拱拱手。 “诸位,如今巴州是四川各路英杰齐聚,本督将你等邀请到此,是想听听各位对于今后的发展有何良策的,诸位有何计议不妨直说” 众人一听此言,一开始都是沉默不语,不过那李栖凤到底是八面玲珑的人物,眼看就要冷场了,便起身嚷道:“如今这四川已是安国军的天下,还要商议个甚?别人我不知晓,末将唯大都督马首是瞻!” 李安国摇摇头,“将鞑子驱逐出川,各路人马都居功不小,我安国军岂敢擅专?还是要诸位各抒己见,各吐胸臆为好”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曾英,曾英却将头低下来。 李安国摇摇头,将目光又投向李过,李过见状只得起身答道:“大都督,川东一战,大破鞑奴,我这里为大都督贺!” “诶”,李安国摆摆手,“如今是商议四川今后的大事,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 李过顿了顿,“大都督,既是这样,我也直说了,听说义父的大军已经占了河州,末将……” 李安国点点头,笑道:“你想从川西北上到河州一带与闯王汇合?” 李过一咬牙单膝跪下道:“还望大都督成全” 李安国将他扶起来,“分内之事,何足挂齿?贵军何时北上跟我说一声,我还可以资助你一批粮草” 李过双目含泪,拱手道:“鄙军盼着与闯王会师由来已久,如今终于可以成行了,大都督之恩,末将没齿难忘” 等李过回到座位,李安国又将目光投向李定国,“二哥,大哥那里……” 李定国起身说道:“二娃,大哥这几日偶感风寒,不能亲身前来,委托我过来与会” “哦?大哥可有交待?” “二娃,我明人不说暗话,大西军想北上攻占汉中作为根基之地,这个,还望二娃成全” 其实孙可望没来,李安国便明白了七八分,不过李定国也是这个意思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二哥的意思?” “这个建议还是我向大哥大哥提出来的,大哥也同意了,还望……” “无妨”,李安国心里隐隐有些冷意,原本指望李定国能留下来,没想到他也是如此决绝,“贵军就从白水关北上吧,二哥经过广元时我会准备一些粮草、军械” “多谢二娃” 两人都是官面上的话,混不似以往在西营的情形,不过如今安国军名满天下,李定国若是不投靠安国军的话,迟早要面对这一茬,李安国统领安国军多年,这内心的坚韧、强硬也浑不似从前,如今安国军麾下人才济济,也不会为了一个李定国拉下面子。 李定国说完之后,李安国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半晌没有说话,见他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插话,一时大厅里异常冷清。 半晌,李安国醒悟过来,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曾英。 其实曾英刚才就等着李过、李定国两人的表态,若是两人强硬,他也不会加入安国军,如今两人摆明了是有求于安国军,自己再拿捏下去便不好了。 只见他起身来到李安国面前,弯腰拱手道:“曾英愿率五千精锐加入安国军” 李安国一听大喜,赶紧将他扶起,失去了一个李定国,收获了一个曾英,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明末诸将,除了黄得功、阎应元,便是眼前这位“曾公子”了,若不是他在阻挡西营南下落水而亡,英年早逝,恐怕鞑子要拿下川东还要花费大量的功夫。 至于李定国,他从十七岁时便统领西营的十万大军,这内心的骄傲自不待说,以往有张献忠压着他显不出来,如今孙可望的威望远不如张献忠,估计他自以为可以大展宏图了,就由他去吧。 西营、闯营的事就这样在一场聚会中解决了,不多日,孙可望、李过带着大军便过了广元,路过广元时,李安国给两军都准备了一批粮草,还给李定国赠送了战马一千匹。 川东之战后,u看书 ww.uuansu向安国军投降的计有杨展、曹勋部五千人、刘进忠五千人(另外五千人已经放回去种地了)、牛成虎左光先部五千人、郑嘉栋部三千人、李国翰部三千人、刚阿泰部三千人、曾英部五千人、李栖凤部三千人,其他的投降明军、清军也有也有上万人,以及大量的战马、铠甲。 李安国决定以川东的陈友龙部为基础,加入李栖凤、刘进忠、杨展曹勋的人马,与原来的山地营混编,形成两万人的川西军团,由陈友龙任都督,将陈友龙放在川西,除了屏蔽川北以外,用他来对付川西的彝人、藏人也是重中之重。 陈友龙部驻扎成.都,被大西军损毁的成.都自有安国军工部的人来重建。 以李思文的山地营为基础,加入曾英、刚阿泰、李国翰的人马,混编后也超过两万人,该部驻扎重庆,镇守川东。 秦军三杰的人马加起来有八千人,加上从刚阿泰、李国翰部抽调部分做过骑兵的人马,从中抽调五千人组成四川骑兵部队,川东之役,安国军前前后后缴获了近八千匹战马,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部队绰绰有余,李安国任命张啸虎为都督驻扎绵州。 同时任命李思文为四川提督,统一指挥四川的人马,曾英、杨展为副职。 杜虎为水师都督,统一指挥从泸州到夷陵的水师。 又任命堵胤锡改任四川布政使,升任严书勤为贵州布政使。 () 第301章 双面间谍 “大都督,多日不见,您愈发英气勃然,真乃我军之福啊” “呵呵,你面色也颇佳,看来将你派往南京是如鱼得水啊”首发 “嘿嘿,不瞒大都督,自从您让下官去南京就职,当时还有些忐忑,生怕昔日的同僚认出来” “看来最终还是认出来了?” “大都督明见万里,还是被认出来了,最后被带到主管锦衣卫事务的唐王朱聿键处……” “等等,怎地朝廷任用一位王爷来打理锦衣卫?这可是惊天的大事啊” “呵呵,大都督,小朝廷自从偏隅于江南一隅后,上下都是一副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的模样,以往不敢做的一些事都能推陈出新,唐王作为刑部尚书,如今隐然是内阁之首,锦衣卫明面上是首辅马士英之子马鸾担任指挥使,由朱常淓的亲信太监担任监军,不过诸事还是要向内阁通禀” “唐王、鲁王进入内阁之后,听说都是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内阁上下都颇为敬佩,朱常淓一开始还勤于政事,渐渐地便又倦怠起来,又开始追随以前弘光帝的那一套,不过国家大小事务都有唐王、鲁王管着,又有吕大器、袁继咸、张同敞、张国维等股肱之臣主持,局面倒是没有受到影响” “那朱常淓不怕今后被二王夺了江山?” “听说朱常淓是有此虑,如今无论是陆师还是水师,都派了他的亲信太监以及近亲担任监军,内阁里的马士英如今孤立无援,只得投靠了他,他总算在官场上有个眼线,不过自从他广采秀女之后,这身子骨便一日差似一日,成日昏昏沉沉的,对于内阁之事也很少过问” “嗯,先不说这些了,说说你遇到唐王之后的事情” “是,大都督。不知怎地,唐王见到我后并没有为难我,而是向我细细询问安国军境内的大小诸事,我自然按照按察司的规制与他分说了,没想到他对于我军诸事还了解的很多,诸般事宜他还刨根问底,最终下官只得说自己官职低微,了解的不多推搪过去了” 身在江左省的按察司副都督马吉翔正在向前来的李安国汇报情况,李安国一听便知晓其中有问题,唐王绝对不会让他如此轻易过关的,不过就算马吉翔将安国军的种种细节讲给朱聿键听,比如政事、军事、工事、人事上的,小朝廷得知后也无能为力。 “下官将无关紧要的一些细节讲给他听了,他听完之后便放我走了,还送给了我五百两银子,我都交到按察司去了” 其实根据李丰的汇报,小朝廷对马吉翔可是优容有加,不仅送给了他一座大宅,以及满屋的奴仆,还有黄金、白银无数,这些马吉翔自然没有汇报给李安国听,不过安国军能在南京布下旗子,这眼线自然不止一处,这一节李安国并没有挑明,眼下他需要马吉翔深入小朝廷内部打听一些细节,其余的等自己收复南京之后再说吧。 “好了,无妨,出门在外,身不由己,就算收了他们一些东西也无关紧要,你现在给我仔细说说小朝廷的军力布置” “是,大都督。如今小朝廷麾下军力已经恢复到十五万左右,其中南京城有左梦庚、马士秀的三万精锐,加上卜从善的两万人,有五万之众,其中火器、铠甲、薪饷配置都不错” “哦?卜从善不是以前降过鞑子吗?难道小朝廷还待他如故?” “大都督,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没有占领四川之前,卜从善确实首鼠两端,对小朝廷也没放在眼里,自从我军在四川又全歼了两万真鞑子后,其人的心思也活了,如今是一门心思跟着小朝廷转,对于兵部吕大器的指令也是毕恭毕敬,浑不似以前模样” “嗯,继续说” “再就是南京附近江面的黄蜚部了,其麾下战船还有三百余艘,又偷师我军,在船上布置了大量的火炮,上次我军打败徐尔显的的水师之后,其便在南京到江阴一带放开了操练,如今他麾下有万余水兵,都是能征惯战之辈” “镇江的沈廷扬、蒋若来二人麾下的大船也有百艘左右,都是大沙船,拥有熟练水兵三千人左右” “崇明、上沙、南沙三岛还是由总兵黄斌卿占据,其麾下有陆师五千、水师五千,战船五十艘” “哦?仔细说说” “是,大都督。黄斌卿所在的崇明岛原本是大明的崇明沙所,乃是一个千户所,如今小朝廷已经将其升格为崇明卫城,经过修葺,城池长达五六里,城墙高达两丈,可驻兵万人,如今黄斌卿只在里面驻扎了五千人,其中水师、陆师各半,另外五千人都分置在上沙、南沙两岛” “城墙上有火炮没有?” “有,约莫百门,都是南京作坊出产” “嗯,继续说” “舟山列岛是由总兵张明振占据,其麾下有王朝先、阮进,分驻各岛,目前也由定海所升格为定海卫,其麾下有水陆兵马加起来一万五千人,战船百艘,其中阮进三千人水师驻扎在岱山岛,王朝先三千陆师在金塘岛,舟山本岛是由张明振亲率九千水陆兵马驻守,其城池与崇明卫相差仿佛” “再往下便是驻守台州的水师总兵周崔芝以及驻守温州的参将周瑞了,两人是亲戚,都有水师三千、船只几十艘” “陆上,与我军江左省接壤之地,是由总兵方国安三万精锐镇守,其兵分驻大胜关、秣陵关、溧水、溧阳、高淳等处,与我军太平府、宁国府、广德府接壤” “马进忠部两万步骑驻扎在严州、衢州一带,与我军江左、江西接壤” “惠登相部两万步骑驻扎在处州、温州一带,与我军福建接壤” “浙江巡抚朱大典亲领一万步军驻扎在金华,另外杭州、绍兴、宁波三府各有陆师若干,其中驻扎杭州的总兵王之仁有兵一万五千,分驻上述三地” 李安国一听,小朝廷这是将重点放在对付安国军身上啊,偌大的长江南岸城池竟然没有安排重兵驻防,难道彼等对满清就这么有信心? “十五万大军,小朝廷哪儿来的这许多粮食?” “大都督,自从鲁王当上户部尚书后,便下令将境内的桑田的一半改成粮田,违者定斩不饶,在这严令下,江南便又多出来许多粮田,江南的苏州、常州、松江、湖州一带,海湾的杭州、宁波、绍兴一带,先前上原本就是产粮之地,如此一来其境内的粮食不仅能满足十五万大军的需要,还能有所储藏,听说设在南京、杭州、金华的三个大仓的粮食堆积如山,完全没有缺粮之虞” …… 几日后,马吉翔回到南京,刚在自己的大宅里休息没多久,便被兵部尚书吕大器叫过去了。 “我问你,如今贼军的布防可有变动?” 对着吕大器,马吉翔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竟然比面对李安国还大。 “回禀大人,没有什么变动,驻扎在太平府的还是李振国的两万人,其中一万人刚刚从四川回来,驻扎宣城的还是黄得功的五千骑,其在四川损失了千骑,不过在四川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如今又补充上了” “驻扎广德府还是贺云龙的万人” “驻扎广信府是邱福的万人,驻扎福建与浙江之间的还是花小山的万人,不过此处有李安国手下大将靳统武的三千骑” “驻扎福宁州港湾的还是李安国手下的水师大将张礼的三十艘大船、二十艘小船,水兵万人左右” 吕大器主管兵部,对于安国军的布防自然很是上心,他也有信息来源,不过从眼前这位安国军“锦衣卫”的副都督嘴里一印证便又信了几分——马吉翔所说的与南京锦衣卫探查的相差无几。 “可有隐瞒?”,吕大器却一脸肃然。 “不敢不敢,小的岂敢在司马大人面前有所保留?” 吕大器盯着他,其实他心里早就有数,不过是从他嘴里印证一番而已。 “呵呵,量你也不敢,那你给老夫说说,这几员大将中,谁能力最强,最得贼酋信重?” 马吉翔听了一愣,不过他嘴上却没停,“以能力来说,自然是原大明的侯爷黄得功最强,其他人都是泥腿子出身,仗着铳炮犀利侥幸打赢了几场胜仗而已” “说具体的!” “是,u看书.uunshu 大人,其他几个能力如何小的不太知晓,不过那李振国、贺云龙、花小山三人都是李安国以前在献贼前营里的旧人,邱福原本是左镇下面的人,靳统武倒也是献贼的人,不过很早跟了李安国,张礼原本是潮州的贼寇,论起亲疏……” 吕大器向前倾了倾,“如何?” 马吉翔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大人,您估计也听说过,以前的西营有领头子的称呼,都是冲锋陷阵的勇士,那李安国就是领头子之首,其麾下的贺云龙、花小山也是领头子,这样来看,这两人自然最受器重” “邱福、黄得功都是降军,邱福就不说了,以前在大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在安国军里面能当上万人都督,自然是死心塌地跟着彼等干” “黄得功就不好说了,以前是大明的靖南候,可惜手下叛乱,还害了先帝,说起来还是事出有因” “张礼区区一个贼寇,能当上安国军水师水师的一方总管,估计也是对李安国死心塌地,何况当时郑芝龙无端进攻潮州时还杀了他的全家,如今郑芝龙还是大明的侯爷,此人肯定不会心向大明” “那也就是说只有黄得功一人可以争取喽?” “应该是”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来人,赏银五十两!”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 第302章 9芝堂与精武门 马来半岛南部,有一条小河,从半岛中部的山脉蜿蜒流下,小河的东边有一座小山,当地人叫它三保山,山下有一座庙宇,当地的华人称之为三宝庙,山下还有一座小城堡,以前是马六甲苏丹王国所在,不过被葡萄牙人攻占后,苏丹便逃亡他处。 后来其子孙一个在霹雳建立了新的苏丹王国,另一个在半岛最南边的柔佛建立了另一个苏丹王国。 此河自然是马六甲河,如今荷兰人成为了马六甲城的新主人,将马六甲苏丹赶走后,荷兰人在城里建设了自己的商馆,商馆其实是一处西式的城堡,当地人称之为“红屋”,也算是城中之城了。 荷兰人如今雄霸南洋一带,葡萄牙人如今除了在帝汶岛还勉强能宣示他的存在外,在偌大的南洋群岛已经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了。 马六甲城,说是城池,以当地人的文明,一开始也就是在人群聚集地的外围建了一圈石头围墙,后来还是在当地华人的帮助下又在外围加了一圈石头围墙,中间用小石头、泥土夯实,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城池。 马来半岛,从南宋末年开始便有大量的华人迁居到此处,时下整个半岛的人口不到五十万,不过华人却在里面至少占据了三成,当地土人占一半,剩余则是一海之隔的亚齐人、占城人、暹罗人,甚至印度人、阿拉伯人也不在少数。 半岛上,最好的农田是华人的,最大的商家也是华人,最好的工坊也是华人的。 赶走马六甲苏丹后,为了对抗不断骚扰的霹雳州、柔佛州苏丹,荷兰人大量启用华人,这不,前文说到的南洋会馆的馆长陈庆邦便被荷兰人任命为马六甲的天猛公——一个以前苏丹麾下实际上的行政领导称号,在如今的马六甲城,则相当于常务副市长抑或秘书长的角色。 荷兰人在马六甲设有火枪兵三百,武装商船五艘,常驻的便有两艘,当然了,还有五百由当地人组成的士兵,就是靠着这三百人、五条船,荷兰人将当地的苏丹赶跑了,还稳稳地占住了马六甲城。 当然了,作为如今南洋的霸主,荷兰人自然也不会只靠这三百人,纵横跋扈之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驾轻就熟,以往在赶走葡萄牙人时彼等便与当地的苏丹联合,赶走苏丹后又大力提升华人的地位。 另外一方面,他们这五条船也不是白给的,马六甲苏丹以前名义上还要受一海之隔的亚齐王国的管辖,当荷兰人进来时亚齐人自然不同意,不过在目睹了自己上百艘船只不敌荷兰人一条船之后,时任的亚齐女王便知晓自己不是这些“蛮夷”的对手,最后荷兰人又在亚齐内部纵横跋扈,搞得女王自顾不暇,最后便听任荷兰人在半岛做大。 城中靠近以前王城的地方,又一座典型的中式大院,以前是陈庆邦的府邸,不过一开始大院的规模只有现在的一半,自从他当上天猛公后便又扩建了一倍,如今的王城被荷兰人赏给了陈庆邦居住,陈庆邦便将自己的大院让给了南下开医馆、武馆的蔡九仪、席鹊夫妇。 话说安国军旗下有鄂东两大名医李时珍、万密斋的传承,加上万密斋的孙子、孙女都是安国军的人,按照李安国的性子,自然是对两位大师的绝学重新进行了整理、编撰。 时下的安国军境内,安国军的医生都按照编撰的医典进行了系统、科学的培训,安国军出产的医生比名医还有所不如,不过比起一般的医生就强太多了,渐渐地,境内的人们逐渐习惯了到安国军开设的医馆看病,一时弄得以前的医生很有些意见,不过广大乡下还是这些医生的天下。 一时便形成了以前的医生主管乡下,安国军的医生主管城市的局面,乡下的人碰到大的病也会到城里来看。 跟着蔡九仪南下的有八名医生,不多久便以精湛的医术占据了马六甲城的医务市场,前不久远在霹雳州的苏丹的长子病了,还是偷偷运到马六甲看的。 看的地方自然是九芝堂,如今里面有两名医生坐镇,是如今半岛生意最好的地方。 以医馆起家,以武馆保命,这时蔡九仪临行前李安国对他的叮嘱,蔡九仪也没忘了这些,九芝堂打响名堂后,便在后院增设了武馆——精武门,打的旗号是配合医馆做一些康复锻炼,就如同华佗的五禽戏,实则是收徒传艺。 蔡九仪来到马六甲已经几年了,他与席鹊也添了一对儿女,医馆打响后夫妇便开始收徒,如今挂在精武门旗下的男女弟子已经有五十人之多,大多数都是华人子弟,不过也有一小部分是当地土人和占城人。 想要修习蔡九仪夫妇的武艺,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蔡九仪对品格格外看重,收徒之前,肯定要委托当地的华人调查清楚,不过如今南洋的华人都奔波于生计,能将家中的子女送到精武门练习武艺,不是家中优渥的,便是一贫如洗的,两级分化明显的很。 蔡九仪来到马六甲后,除了在本城开设九芝堂和精武门,如今已经在亚齐、巨港、巴达维亚、文莱、马尼拉五处开设了分馆,自然都是以医馆为先导,武馆继之,每处都有一名医生行医,两到三名武艺高强的徒弟坐镇,收徒二十到五十不等。首发 https:// https:// 加上陈庆邦设在各处的商铺,于是一个安国军下辖的情报网络便遍布南洋的重要据点。 蔡九仪是广东人,自然对南洋的气候比较适应,不过对于陕西人席鹊来讲就有些不习惯了。 前几日,蔡九仪拗不过席鹊的念叨,带着她及一对儿女坐上了林春的商船北上了,此时东南风正紧,船只不多久便抵达了广州,一路上由于席鹊是李安国义妹的身份,林春的商船自然也是照顾有加。 前不久,李安国的三位夫人各自诞下了儿女,可巧了,这次三位都生的是儿子,前后相差两三个月而已,三夫人葛嫩娘先生的,说起来也是李安国的长子,李安国取名李兴华,是今年一月份生的。 万宁在二月份生的取名李建华,喜梅在三月份,也就是最近生的取名李振华。 说来也奇怪,自从三位夫人诞下三子之后,好像约好了似的,这几个月都没有继续怀上的迹象,三人都松了一口气,李安国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一下子便有了五位孩儿,够多了,再来一波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葛嫩娘自嫁给李安国后,两广、南洋按察司的事情便由她来打理,西南的事情如今是燕厥中亲自在打理,其它地方则是由李丰在打理。 如此一来,按察司名义上是燕厥中在管理,不过明眼人早就看出来这按察司迟早要交到葛嫩娘手里,一时屈尊“三夫人”的葛嫩娘在安国军诸将、官的眼里一下炙手可热起来。 其实李安国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无非是让葛嫩娘不要闲着而已。 回到广州后,蔡九仪一家人自然住在李安国的府邸,此时李安国刚刚从江左省回来,席鹊先去看望喜梅去了,而蔡九仪拜访完喜梅后赶紧来到葛嫩娘的院子,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又是李安国长子的母亲,将来贵不可言,于情于理都得第一时间前来拜访。 生完孩子后的葛嫩娘身量丰腴了一些,加上她本来就有些高大,有了孩子也愈发沉稳起来,在蔡九仪的眼里简直有些不敢直视。 蔡九仪汇报一番后,葛嫩娘说话了。 “蔡总管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职部应该做的” “遇到什么难处没有?” “嗯,还是有一些,武馆还好说,就是医馆的医生少了一些,如果还能派一些去就太好了,别的不说,满喇甲岛的霹雳、柔佛,亚齐岛的占碑、楠榜,勃泥岛的三发、马辰,帝汶岛、望加锡岛都可以设置据点,那里都是华人众多的地方”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可以,uu看书 .unhu 我与宁儿商议过后再给你派一些吧,不过你等在南洋也不要全靠大陆,去到当地的医生也可以收徒弟嘛,在华人子弟中拣拔聪明灵秀的即可” “是,夫人,这次派人过后,在下便与万医师商议收徒一事” 他口中的万医师则是万宁的堂兄,上次也跟着蔡九仪去了南洋。 “嗯,医馆收徒一事在满喇甲就行了,那里华人最多,收上个一二十人,男女皆要,出师之后便可撒向各处” 武馆葛嫩娘没问,这武馆的徒弟实际上相当一部分被吸收进了按察司,都是今后安国军布置在南洋一带的精锐力量,她手里还有一本详细的名册。 “还有其他事吗?” “夫人,在下……” “蔡总管,你是大都督的妹夫,我应该称你为妹夫才是,你今后就不要太客气了” 蔡九仪闻言心中一喜,赶紧客套一番。 “夫人,我打听到一件大事,这事如果运作好的话,对我安国军有天大的好处” “哦?” “夫人可听说过巴拉望岛” “听夫君说过,好像是吕宋岛西边的一处大岛” “正是,我所说的正与这巴拉望岛有关” () 第303章 巴拉望岛的海盗之1:毛永芬的快意人生 “哦?”,葛嫩娘一听眼睛一亮。 蔡九仪专门来说这巴拉望岛,不用说肯定与安国军有关了。 “请讲” “是,夫人。说起这巴拉望岛,就要说说这南洋一带的海盗了。南洋一带,岛屿遍布,听当地的商人讲,岛屿竟不下万处,真是叹为观止” “岛屿纵横,自然而然为海盗的滋生提供了便利,职部去到南洋几年,也先后到过亚齐、婆罗洲、爪哇、吕宋、望加锡等多处大的岛屿,与当地人聊天,知晓南洋一带分布着三处大的海盗” “一处是最南边的、爪哇岛以东的、当地人叫巽他群岛的海盗,此处位居荷兰人控制的香料群岛必经的航线上,海盗多为当地的马打兰人,南洋群岛的亚齐人、满喇甲人、马打兰人人种相近,不过当地的气候实在太过炎热、潮湿,这些人多居住在临近大海的海边” “以人数上来说,亚齐、满喇甲、爪哇三地的差不多,当地的土人都有一两百万,三地多信仰大食教,如今稻田最多的自然是爪哇岛,其它岛屿多用所出木材、珍禽异兽来与爪哇岛上的居民交换稻米,这便为马打兰海盗海盗提供了机会” “马打兰国王、荷兰人都出动船只打击过这处的海盗,如今彼等声势最弱,已经处于溃散的边缘” “一处是位居勃泥岛以东、吕宋岛以南的苏禄群岛的海盗,此处的海盗稍多一些,多为苏禄国以及棉兰老岛之人,由于吕宋岛盛产黄金、铜锭,正好与爪哇岛互补,而苏禄群岛正好位居吕宋岛、爪哇岛之间的航线上” “眼下无论是占据吕宋岛的西班牙人还是占据苏禄群岛的苏禄国,实力都不足,虽然曾经出动船队进剿,不过收效甚微,区区一个苏禄群岛,大小岛屿便部下几百,海盗熟知海情,官军若是势大便一走了之,若是势小,便一股而上,弄得苏禄国国王头疼不已” “最后一处便是职部刚才所说的巴拉望岛了” “此岛位居吕宋岛西部,地形狭长,听说不下千里,沿岸岛礁密布,岛上只有几千土人,其中以巴拉望人最多,盘踞在岛屿中部沿海,所以该岛便叫巴拉望岛,此岛多山,遍布野林毒虫,当地人都以采摘野果、打渔为生,此岛是从吕宋岛的马尼拉南下爪哇岛的必经之处,又是满喇甲、勃泥到吕宋的必经之处,历来是海盗繁盛之地” “以前岛北、岛中、岛南都各有势力盘踞,由于海盗猖獗,以前的土人无法,都搬进了酷热潮湿阴暗的丛林深处,将偌大的海岸都让给了海盗” “此处的海盗情势较为复杂,听陈庆邦讲,以前有西夷的,有南洋土人的,更有大明的,还有一些倭人,经过一番争斗后大致划分势力范围,其中西夷盘踞在岛屿中部,倭人盘踞在南部,大明的海盗位居北部”首发 “上次大都督在南澳气俘获的那艘大船,哦,也就是广州号便是出自北部的大明海盗,这处海盗除了劫掠吕宋到勃泥、满喇甲、爪哇的商船以外,还时不时深入北边,劫掠马尼拉到广州的商船” “不过几年前,此处的情势又有剧变” “不知从何处来了七八艘大船,船上水手剽悍,火炮、火铳犀利,彼等来到之后首先收服了北边大明的海盗,接着一举剿灭了盘踞岛屿中部、南部的西夷、倭人,如今这处大岛完全是大明海盗的天下” “等等”,葛嫩娘一听便有些诧异,作为按察司的高官,她自然知晓如今南海地界海盗的配备,无非是多艘渔船,火炮、火铳没有或很少,多为钩枪钩刀等适合在船上作战的冷兵器,占着人多、小船灵活劫掠过往的商船,怎地还有七八艘大船配有火炮、火铳的海盗? “这些船只是何来历?” 蔡九仪有些得意,一时突然没了刚才的拘禁,笑道:“夫人不妨猜上一猜?” 葛嫩娘一怔,看到蔡九仪那神色便明白了几分,也笑道:“看蔡总管这模样,若是以前明军的船只抑或郑芝龙的船只肯定不会这样,上次我军与郑芝龙交接时,只接手了两千余俘虏,还有大约十艘船只的人马没有下落,难道……” “夫人明见万里,职部仔细打探过后已经确信这些船只多半是在南澳岛附近失踪的安国军人马” “哦?” “夫人,您想啊,听大都督说当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海面上伸手不见五指,大都督亲领的船队还被狂风吹到了南澳气,尚可位麾下有七八艘大船被吹到巴拉望岛也不稀奇,当时尚可位麾下有大船四十艘,按照郑军交换给我等的俘虏数目,对应的船只数目只有二十余艘,尚有近一半不知所踪” “其中,有一些自然被郑芝龙的船队击毁了,有一些估计是被狂风巨浪吹到外海沉没了,还有一些便是到巴拉望岛了” 葛嫩娘点点头,以安国军船只的配置,七八艘大船,别说控制巴拉望岛了,就是纵横南洋一带也不在话下,不过彼等去巴拉望岛已经几年了,这几年里,应该从往来的商船上得知了安国军已经在经营南洋一带,为何没有想到回归安国军? “可打探到这支海盗的首领是谁?” 她隐隐猜到尚可位也在其中,因为上次安国军与郑军交换俘虏时并没有他的名字。 “一个叫毛永芬的人,职部不知安国军的名册中是否有此人,此人收服巴拉望群盗后自称毛小帅,还娶了巴拉望族酋长的女儿,又在岛上河流出口附近烧荒耕作,教当地的土人种地,又从土人中征集了几百陆兵,施以训练,俨然是此岛的土皇帝” 葛嫩娘点点头,“多半是了,我等会儿在兵部查一查,此人叫毛永芬,多半是以前毛文龙的养子,毛文龙号称毛大帅,他不敢超过毛文龙,便自称毛小帅也不出奇” “那这股海盗夫人可想好了如何处置……” “事关重大,必须禀告夫君后才能顶定夺” …… 多日后,在后世巴拉望岛公主港国际机场附近的海湾附近一处新建的营地里,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正在闷热潮湿的木屋里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 此处营地规制颇大,全部由木头制成,外边一圈木墙,木墙宽达六尺、高达一丈,周长约莫两三里,四周都有望楼,木墙底部还安置有火炮。 木墙里面则是大量的木屋,此人的木屋是一个两进的院落,院子里还种植了花花草草,挖掘了了池塘,修建了木头亭子,除了通体木头不似中式庭院以外,其余的倒相差仿佛。 营头外围,已经开辟了约莫百亩的水田,如今是五月份,稻穗已经到了收割的时节了,乍一看,还以为到了大明莫处蛮夷的山寨,不过此处附近都是平地,倒是比大明蛮夷的山寨整齐得多。 此人正是号称巴拉望岛“毛小帅”的毛永芬,他倒不是毛文龙的义子,货真价实的毛文龙的族人,十五岁便跟着毛文龙在辽东打拼,更是毛文龙麾下“孩儿兵”的首领。 后来辗转来到了黄蜚的营伍,隶属于尚可位麾下,尚可位投降安国军后他也跟着加入了安国军,在南澳岛大战之前还是安国军的水师千总,在那次大战中,尚可位自告奋勇断后,四十艘大船哪里是郑芝龙大军的对手,不多时便被击沉了几艘,尚可位见状便按照李安国的吩咐准备降了敌军。 船队投降后正准备返回南澳,此时一阵狂风暴雨过来了,郑芝龙的船队长久在海上打拼,自然有应付之法,不过安国军的的船只就久疏战阵了,很快便有十余艘大船被吹到外海,等彼等抵达巴拉望岛的北部时,已经有一半的船只不见踪影,不过还是有七艘大船侥幸逃过一劫。首发 https:// https:// 接下来的事情便如蔡九仪所说的,在尚可位的带领下,uu看书 uukashu.c七艘大船横扫巴拉望岛一带,等他们完全征服了岛屿后很快便得知了安国军在南洋的消息,此时尚可位自然想经勃泥、满喇甲回到南安特别府,重新加入安国军。 不过不幸的是尚可位此时却突然染上重病,很快便死了,此时职位最高的就是毛永芬了。 毛永芬却不想再回到安国军接受严厉军纪的约束了,几年下来,彼等通过劫掠、吸纳移民,已经在岛上站稳脚跟了,毛永芬本人不仅娶了巴拉望族酋长的女儿,还一口气娶了岛屿上其它几个小部落酋长的女儿,通过劫掠商船,吞并其它海盗,还娶了一位西夷女子、一位倭人女子,如今是一妻四妾。 船上的水兵也通过与土人联姻以及劫掠,纷纷成了家,如今普通士兵都有一位女人,哨官以上的还有一名以上的小妾,控制全岛之后,毛永芬让土人走出丛林,让劫掠、迁移过来的明人教土人种地,如今彼等在岛屿北部、中部、南部各有一处据点,形成了前安国军水兵护卫、当地土人种地的局面。 这可比以往单纯靠劫掠当海盗可强多了,毛永芬便打定主意占了此岛在此地落地生根。 没了军纪的约束,包括毛永芬在内的人都是舒服写意、端地快活,压根儿没有想到回到安国军的怀抱。 没想到前几日来了一位客人将他们这舒服写意的生活打破了。 安国军派人来了,来的正是蔡九仪! () 第304章 巴拉望岛的海盗之2:交易 毛永芬晾了蔡九仪有三日了,这日,他盘算许久,终于决定见他了。 “蔡总管” “毛将军” 蔡九仪加入安国军后,大多时间是在按察司历练,加上如今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这待人接物终于上了一个台阶。 见到毛永芬后,他没有称呼“毛千总”,而是“毛将军”便是明例。 毛永芬甫一听到这个称呼心里顿时略微松了一口气。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不知蔡总管此来……” “正是奉了大都督之命” “哦?”,毛永芬心里一紧,莫非李安国准备先礼后兵? 在巴拉望岛多日后,毛永芬等人终于摸清了如今安国军的威势,不说大明故土,就说在南洋一带,如今可是四十多艘大海船,兵马几万,麾下移民近三十万的规模,安不纳群岛的张杰绪也降了安国军。 可以说如今的南洋地界,单轮海上的实力,无出其右者,连称霸南洋的荷兰夷也不行。 毛永芬可是听说了,盘踞爪哇岛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城里只有两千兵丁,船只十多艘。 蔡九仪见状,心下明白他的心思。 “毛将军勿忧,我此次来并非代表大都督来向你等兴师问罪的,你等被飓风吹到此地,当时人生地不熟,又不熟知航线,在巴拉望岛安顿下来确实情有可原,不过无论如何,将军为何不委托过往商船给大都督带个口信?” “这……” “呵呵,这也无妨,你等做的买卖我已知晓,估计想要委托商船亦不可得,无妨无妨,我这次来倒是要与将军商谈一宗买卖” “买卖?”,毛永芬暗自嘀咕,自己这巴拉望岛除了丛林、海产,别无所出,安国军地大物博,听说最近还打败了郑芝龙,占了福建,什么物件儿没有,还巴巴地来与自己做买卖? “呵呵,将军勿忧,再谈起这桩买卖之前,我想问一下,将军的船队目前规模如何?” 毛永芬占据巴拉望岛后,除了出海劫掠以外,对于在本岛沿途停靠的商船倒没有过多的为难,譬如修船、补给诸务也提供,也明白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理,眼前此人是安国军布在南洋的探子,对自家的情形多半摸得清清楚楚。 故此他也没有隐瞒,老老实实地说道:“不瞒总管,我等被飓风吹到此地时尚有完好大船七艘,剿灭岛中、岛南的海盗之后又缴获大小船只四十多艘,人丁两千多人,如今船只总数达到五十艘,兵丁三千,分置岛上各处重要海港,此处便是总舵” “原来如此,那你等向南航行过吗?” “向南?自然有的,最远抵达过望加锡,原来苏禄群岛的海盗听说巴拉望岛剧变之后以为有机可乘,便不远千里前来进攻,结果被我等打的大败,我等自然也不服气,便沿着勃泥岛东岸南下,在苏禄群岛某处与彼等又大战一场” “经此之战后,苏禄群岛的海盗元气大伤,便再也没有力量来肆扰我等了,另外,我等除了做一些海盗的买卖,也兼做海上保镖的生意,最远处抵达荷兰人控制的香料群岛,可以说这南洋地界,除了荷兰人、佛朗机人,便是我等最熟悉这一带的海况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总管的意思是……” “呵呵,如今安国军基本上控制了长江以南的地方,小朝廷只剩下了应天府、浙江两地,我军旦夕可下,又多次打败满奴,如今的这南洋地界也有所耳闻,这不,勃泥、文莱、满喇甲、棉兰、苏禄、望加锡、马打兰、亚齐等国纷纷向我军朝贡,为了打通与彼等之贸易,我军需要一个熟知此处海况的人” “你等放心,大都督与上述诸国已经谈好了条件,允许我军的商船可在勃泥国的仙那港、苏禄国的仙本那港、巴里巴班港,望加锡国的万鸦老、帕卢、望加锡等地设置商馆、泊位,与彼等往来贸易” “望加锡以南各岛都是原本的土人所据,尚没有国家,多半为荷兰夷所据,不过葡萄牙,咳咳,也就是佛朗机人在一处大岛设置有据点,佛朗机人目前正与安国军交好,彼等只占据了此岛的东部,西部、南部尚是无主之地,听说此岛的居民与其它各岛颇有不同,都是棕色人种,还都是蛮荒野人” 毛永芬一听眼睛一亮,“帝汶岛?” “哦?将军也知晓此岛?” “呵呵,以前佛朗机人曾接受过我等的护卫去过那里,从彼等口中得知此岛的名字,不过是一处炎热无比,火山频发的蛮荒岛屿,难道大都督对此岛也有兴趣?” “此中细节我也不知,不过大都督决定在此岛西部、南部设置据点,并知会了佛朗机人,不过由于海情不熟,所以便委托鄙人前来与将军商榷,若是将军等人对那里也不熟,那就算了,如果熟悉,不妨为我等领路,不管怎么说原本还是一家嘛” “就这些?” 毛永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些” “好,完全没有问题”,毛永芬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他手下这一千多人,虽然大多数都在巴拉望岛悠哉乐哉,乐不思蜀,不过终究还有少数人依旧对安国军依依不舍,这些人嘴上没说什么,不过毛永芬却心里有数,如今安国军的人来了,正好让这些人回归。 “总管大人,不瞒您说,如今我手下看着有三千人,不过要守卫这偌大的岛屿依旧力有未逮,不过匀出一些熟知海况的人手还是可以的” “哦,那太好了,有多少人?” “嗯,一百左右,不过都是有家口的” “好,太好了,这一百人一部分可以分驻各处,一部分可以作为我军的向导,真是太好了,毛将军,那就多谢你了” “好说,好说,谁叫我等以前是一家人呢” “对了,大都督还有一个请求” “请讲”,毛永芬心里一怔。 “安国军想要去南边,一路是经南澳气、吕宋、巴拉望,一路是沿着大陆的沿海沿海蜿蜒而下,经安不纳群岛、爪哇岛,听说前一路要近上几千里,自然成为航线的首先,希望你等能开放各处的港口供我军补给”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毛永芬想了想,这个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坏处,便道:“这是自然,无论是从南澳气过来的,还是从勃泥过来的,都可从我等控制的港口补给” …… 两个月后,安国军派了十艘大船过来了,带队的是一名总管,原来是西营前营的“老人”,虽说是老人,不过今年才二十岁,是李安国以前收养的一名孤儿,取名李兴国,经过了海军学校的三年学习,这十艘大船有五艘是新出的广州号级别的大海船。 如今安国军海军麾下已经有二十五艘武昌号级别、由自己建造的大海船,每艘有三十六门火炮,可装载五百人,抛去水手以外,还能装载五百陆战士兵,此次便带了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 还有五艘九江号系列的江海两用船,配备火炮二十四门,可装载船员三百名,抛去水手以外,还能装载一百名陆战士兵。 十艘大船的舰长,也就是安国军的水师把总全部都是安国军设在黄埔的海军学校毕业的,除去把总之外,每艘大船还有十名海军学校倾心培养的的精通观测风向、星辰、能熟练根据船速、星辰位置计算经纬度的水兵——话说这个时代约翰.史密斯也只知晓如何根据观星以及时间来测量经度,至于纬度就不行了。 故此,此时的航海图非常粗略,船只只能按照一个大概的方向航行,然后不停描绘、测量大的岛屿以及陆地上的标志性物体作为参照,uu看书 ww.uukanhu.co 作为后世来的李安国自然知晓纬度是怎么一回事,便将利用经度计算纬度的办法交给了海军学校的部分学员,也就是首批收录的那一百名数学异常优秀的少年。 加上每艘船只上都配有从葡萄牙、英国人得来的时钟多座,在无法观测星辰时利用出发时间、船只抵达时的当地时间(利用太阳的位置确定),便可大致测算当地的经纬度了。 此外,对于几处有战略意义的岛屿,李安国也大致记住了经纬度,精确到后面的分毫是不可能的,不过整数位他倒是记下来了,其中便有帝汶岛、扬德纳岛的经纬度,那是他准备写一本经营澳大利亚的穿越小说准备下来的。 船队在公主港接手了毛永芬退回来的那一百名依旧心向安国军的士兵,每艘船只十名,稍事修整后便沿着勃泥岛东海岸蜿蜒南下,沿途在仙那港、仙本那港、帕卢、巴里巴班、望加锡卸下准备在当地开设商馆,也就是以九芝堂、精武门为主体的商馆,与南洋各国联络过后,九芝堂、精武门倒是可以大张旗鼓的进行了,同时还兼着处理贸易事务的功能。 离开望加锡城之后,船队沿着望加锡南面的巴东岛直直地向南行驶,至此,再下面的道路就算毛永芬手下的水手也只知晓一个大概,不过有海军学校新出炉的诸位新进学院士兵的加入,沿途不停地测算,绘制海图,至六月份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小巽他群岛最大的岛屿——后世印尼的东努沙登加拉岛。 () 第305章 巴拉望岛的海盗之3:扬德纳岛(上) 跟随船队的尚有四艘巨舟,不过这四艘巨舟除了首尾各有两门火炮以外,甲板下面一门火炮也无,这四艘巨舟正是安国军仿造广东号建造的大型货船,被命名为湖南号。 船队抵达东努沙登加拉岛后,一艘挂着旗舰旗号的武昌级大船上,李兴国对着一名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说道:“卫国,按照经纬度,此处离大都督口中的扬德纳岛还有多远?” “哎呀”,只见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开口说道,“总管,此去帝汶岛尚有一千余里,沿着此岛一直东行便是,按照我等的速度,一天行驶五个时辰,每个时辰五十里,五六日功夫即到” 那位叫卫国的少年却是以前经过层层选拔、由于数学成绩优异加入安国军海军学校就读的麻城少年,由于他姓李,又仰慕李振国、李兴国等人,干脆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卫国,刚才那位说话的汉子则是李永芳旗下的水兵。 听了那汉子的话,李卫国却不为所动,双手抱拳说道:“总管,此处的经度是东经120度左右,纬度是南纬8度左右,按照大都督的说法,那扬德纳岛位于东经131度左右,纬度则相差仿佛” “按照大都督的教授,一个经度约莫是两百二十二里,如此看来,那扬德纳岛离此地尚有两千余里,此处应是大都督口中的南半球,此时西北风强劲,一个时辰五十里恐怕不行了,不过按照之字形航行的速度,四十里还是有的,如此看来,需要十日以上方可达到” 那汉子听到什么经度、纬度,如坠云里雾里,赶紧问李兴国:“总管大人,难道此行不是去帝汶岛?” 李兴国淡淡一笑,“自然,帝汶岛已被葡萄牙人所占,虽然彼等与安国军交好,不过借用始终不如独有,那扬德纳岛如今是无主之地,听说岛上也没甚居民,正好便宜了安国军” “那之前总管为何说要去帝汶岛?” “呵呵,虚虚实实,掩人耳目罢了” “那大都督要占这么一处万里之外的孤岛有何用途?” 李兴国眼睛朝他一瞪,那人自知多嘴了,赶紧单膝跪下道:“请总管大人恕罪,小的今后不敢了” 李兴国将他扶起来,“老孔,不是我说你,你等跟着那无法无天的毛永芬,连以前的军纪都忘得干干净净,毛永芬等人若非大都督宽宏大量,换了是我,必定将你等一个不漏都绳之以法” 那汉子叫孔有智,货真价实的孔有德的远房堂弟,与孔有德不同,此人却是一心向明,加入安国军后也忠心耿耿,听了李兴国此话心里一凛,赶紧说道:“此事全是毛永芬一人所为,以前尚总管健在的时候就准备着经勃泥去南安,没想到天不假年,尚大人不幸病故,接下来又以毛永芬的官职最大,经他一撺掇,故此……”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算了”,李兴国拍拍他的肩膀,“此事的来龙去脉,按察司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个中情形大都督自有分寸,如今不是放了李永芳等人一马嘛” …… 几日后,船队终于抵达了一处大岛,按照李卫国的观测、计算,此处应该就是大都督口中扬德纳岛以西约莫五百余里的达马尔岛了。 来到此岛附近,只见从岛屿东南部驶出了两艘西夷的盖伦大船,看那旗号,应该是荷兰夷东印度公司的船只。 荷兰人见到这么多船只来到达马尔岛附近也是大吃一惊,又见到船上安国军水师的旗号更是有些惶恐,不过见到对方经过此岛后并没有进港的迹象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李兴国的旗舰上便多了一个人,一个大明人士打扮的水手。 “总管大人,不知贵方兴师动众来到此地意欲何为?” “哈哈哈”,李兴国一阵大笑,最后走到那人的面前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那什么香料我军不感兴趣,南洋岛屿众多,多是无主之地,你荷兰人占得,我安国军自然也占得,放心吧,既然此岛已经被贵方所占,我等便继续向东行驶” 那人有些不敢相信,站在原地嘴里嘟囔着,也不知在说什么,李兴国见状便继续说道:“我军与葡萄牙人是盟友,葡萄牙人占了帝汶岛,我军便去东边的大岛与彼等守望相助” 那人还在半信半疑的时候,李兴国又说道:“今后这条航线我军估计要多次使用,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此岛正好位于东边大岛与西边大岛的中间,能否让我军船只在此处补给修葺?” 那人拱拱手说道:“这个嘛,小的尚要回去禀明东主” 等那人乘着小船远去了,安国军的船队继续向东行驶,途中李卫国问李兴国:“大人,此岛应该就是大都督嘴里南洋一带唯一出产香料的岛屿,荷兰人视若珍宝,此处只有两艘大船,我等何不……”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不”,李兴国却摆摆手,“按照大都督的筹划,我等在那扬德纳岛尚有更重要的事务要做,何况香料贸易大都督也不感兴趣,福建被我军占据之后,荷兰人只能在广州与我等贸易,如今双方关系尚好,切莫惹是生非” 李卫国却撇撇嘴,“大人,以我军的实力,击败荷兰夷,独霸南洋也不是什么难事,大都督为何……” 李兴国却一把抓住他正色道:“放屁!就算你能击败荷兰夷,你自己能将茶叶、丝绸、瓷器运到那什么印度、欧洲去?如今荷兰夷不仅在南洋独大,就是在印度、非洲一带也是势力庞大,就算用英夷、葡萄牙夷运输也难免受到彼等之袭扰,在大都督的大计没有彻底得到实施之前,一切要稍安勿躁!” 李卫国听了嘴里赶紧应是,不过心里却暗自腹诽,“大不了由我军船只护航,一路运到印度、欧洲也不是难事” 不多久,船只抵达了后世巴巴岛的所在,此岛正好位于东努沙登加拉岛与扬德纳岛的中间位置,岛上荒无人烟,李卫国等人测绘之后便对李兴国说:“总管,按照此岛的经纬度位置,正好在扬德纳岛的西边三百里处,不如……” 李兴国也有些动心,此岛全是密布的丛林,不过岛上有好几处溪流,倒是补充淡水的好地方。 “算了,如今我等人手有限,等抵达扬德纳岛建造好营地之后再说吧” 两日后,众人终于又发现了一处大岛,此处大岛比之前看见的荷兰夷占据的香料岛与巴巴地都大,李卫国详细测算了经纬度后对李兴国说道:“东经131度,南纬八度左右,若是我等没有算错的话,应该就是大都督口中的扬德纳岛了” 李兴国点点头,带着船队向东南行驶,越过岛屿南侧的几个小岛之后,一个偌大的海湾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海湾呈东北-西南走向,西南面向大海,在海湾东南海岸的中间位置,安国军还发现了几处茅房。 “看来此处便是大都督口中适宜建造港口、营地的地方,不过已经有人占了,这可如何是好?” 又想到大都督临行前对他的谆谆告诫:“兴国,本督得知此岛,自然有一番机缘,估计你也从我岳父那里了解了一些事情,占了此岛之后,岛上的土人能收买自然是好,不能收买的话也只能驱赶到别处,紧急情形下灭了他们也行” 当时说到此处时李安国心里略略有些不忍。 不过此时的南洋群岛原本都是当地棕红色皮肤的土人之天下,来自马来半岛的马来人兴起后不断向四周扩张,渐渐占据了像苏门答腊岛、加里曼丹岛、爪哇岛、吕宋岛等大岛,将原来的土人赶入了丛林深处,这些马来人对待土人就像明人对待大山上的蛮夷一样,说起来这些土人与澳大利亚的土人还是远亲。u看书 ww.uukanshu.om 不过此处条件甚好,不像他们沿途看到的诸多岛屿,到处都是大片细白的沙滩,想要修建港口可算是千难万难。 想到这里,李兴国正准备放下小船,载一些海军陆战队士兵上岸与那些土人沟通。 “嗷嗷……” 这时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众人一看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只见岸上有约莫十多人,脸上涂着白乎乎的东西,赤着上身,手里拿着长矛、弓箭,对着船队手舞足蹈着,嘴里还不断发出“嗷嗷”的呼叫。 这时海军陆战队的首领,一个李忠国的年轻将领来到李兴国面前说道:“总管,这些蛮夷,野蛮之状还不如中国的苗人、狼人,大船的散弹一轰便烟消云散了” 李兴国有些心动,半晌他又有些不忍,“算了,彼等终究是此地的主人,我等强占此地本来就有些不妥了,何苦要再造杀戮” 这时,那群土人举起手中的弓箭纷纷向船只射来,李兴国见状突然想到一事,“赶紧躲避,当心箭上有毒!” 没想到由于水兵们都在船舷附近看热闹,一个不防还是有两人中箭,李兴国大惊,这时也顾不得那许多恻隐之心了,“开炮!” 船上的散弹是早就装填好的,接到李兴国的命令后便发射了两炮。 “轰!!” () 第306章 巴拉望岛的海盗之4:扬德纳岛(下) 散弹咆哮之下,那十几名土人纷纷栽倒在地,这时大船上都放下小船,划着来到对岸,而李卫国则带着两名海军学校毕业的学院划着一艘小船四处测量水深。 上岸前,李兴国对手下的把总说:“你带两艘两用船绕着岛屿转一圈,遇到这种情形就按此办理”,此时两名中箭的士兵正面色发白、双目紧闭倒在甲板上,随队的军医正在紧急救治,李兴国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上了岸,他们才发现原来此处的茅屋竟有八处之多,茅屋里人早已经跑得干干净净,也就是靠着海岸的这一小块地方建造了八间茅屋,茅屋后面除了一条小溪之外便是密密匝匝的丛林,遮天蔽日,一眼看不到头。 李兴国眉头一皱,看来想要建造营地就需要大动干戈了,至少要将小溪两侧的树林砍伐干净才行。 “李忠国,你带着一百人沿着小溪向前搜索,记得穿上铁甲,土人的毒箭厉害,不得不防,剩下的人留一百人在附近警戒,剩下的人全部进入密林砍伐!千万要小心毒虫猛兽” 按照大都督的说法,此岛丛林密布,岛上毒蛇猛兽很多,不过有什么毒蛇猛兽李安国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扬德纳岛是旱季,不过也燥热无比,李兴国等人前来时带了大量的手锯、短斧,为的就是砍伐营造,一时众人纷纷拿着手锯、短斧进入密林砍伐起来。 幸亏他们人多,水兵加上海军陆战队、随船来的工匠,加起来只怕有两千多人,加上旱季的丛林毒虫明显少了很多,一时进度很快,半日功夫便砍倒了一大片。 更幸运的是,半日下来,彼等虽然见到了不少毒蛇、毒虫、野猪等物,不过并没有人中毂。 中午用过食水过后,众人继续向前砍伐,不多时便见到了一个大潭。 “啊!!!” 只见惊叫声此起彼伏,李兴国听到叫声赶紧也来到此处,一见之下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谭边以及潭后的大石上布满了一些奇形怪状的野兽,那些猛兽形状酷似蜥蜴,不过个头却比蜥蜴大许多,灰褐色的皮肤,四肢粗短,爪牙锋利,偌大的舌头不停地吞吐,每只最少也有一百多斤,谭边还有死去的野猪尸骸。 “巨蜥!”,一想到李安国事前叮嘱的话,李兴国赶紧大喊一声:“全体退后!” 不过此时巨蜥们已经被惹毛了,二三十头以一头体型最大的巨蜥打头,吞吐着舌头慢慢向众人靠过来。 此时伐林众人身边还有一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只见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隧发铳瞄准了巨蜥。 “砰……” 一阵铳响过后,一半巨蜥被射到在地,被射到的巨蜥身上鲜血汩汩地留着,此时剩下的巨蜥见状却没有继续向众人爬来,而是纷纷吞食起同伴来,众人见状也是不寒而栗。 “继续射击!” 经过李安国叮嘱的李兴国却知晓这些巨蜥的厉害,这些巨蜥不禁速度快,牙齿也有毒,不尽快尽数消灭的话绝对是众人的大患! 又是几阵铳响过后,这二十多头巨蜥全部死在地上,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巨蜥,李兴国仍旧心有余悸。 “也不知这岛上还有多少巨蜥?”,他暗自思忖着,又想到已经出发许久的李忠国他们,心里不禁暗暗担心起来。 却说李忠国等人沿着小溪一路向前,途中的毒蛇、毒虫自然没有少见,不过他们这一百人单衣外面都罩着一件细鳞铁甲,虽然炎热,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也只得忍着,不多久便走到小溪的尽头,途中,他们杀死了一条巨蟒、一头野猪,小溪的尽头也是一个深潭,不过此处彼等并没有发现巨蜥。 原来此时的南洋群岛,除了科摩多岛以外,还有多处岛屿遍布巨蜥,后世由于人类的大举入侵,巨蜥便日渐稀少,只剩下科摩多岛寥寥几个岛屿还有此物,巨蜥的主食是海里的鱼类,自然聚集在离海较近的地方,不过山上凡是有水潭的地方,也是他们猎食之处,山上的野鹿、野猪、野猴等都喜欢到谭边喝水,此时便是巨蜥下手的时候。 不过巨蜥同时也是岛上的土人的食物以及服饰的来源,蜥肉自然可以食用,蜥皮可以用来缝制衣物。 深潭的上方是一座小山,小山上有一条瀑布悬挂,此时是旱季,瀑布的水量很小,不过饶是旱季,处于热带的岛屿依旧有一些雨水,造成此处的瀑布并没有断绝。 李忠国等人见没什么发现,便沿着小溪回去了。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晚上时分,绕岛一周探查的船只也回来了,此时众人已经将营地清理出来了,一个方圆一百亩的平坦地方已经露了出来,不过想要建造营地尚需要进一步平整。 “有什么发现没有?” “回禀总管,岛上尚有三处溪流流入大海,附近也有像这样的茅屋三处,不过离此地都有几十里远” “嗯,算了,彼等若是不来骚扰我等,就与彼等和平相处吧,不过……” “总管大人可是想的我等射杀了彼等十多人,彼等之亲属会时时过来袭扰?” “正是,这些土人能在此地生存,必然有其独到之处,我在彼等之茅屋里还发现了巨蜥的骨架以及蜥皮,还有蟒蛇、野猪的皮肉,看来彼等很是适应这一带的生活,我等可要小心从事,今晚营地四周多点火把,同时安排多人值守” “是!” 没想到一夜下来并没有什么动静,李兴国醒来后心想:“难道这些土人都跑到其他地方重新建造居所了?” 最后强忍住安排士兵一举歼灭剩下土人的心思,一早便指挥众人开始平整营地以及建造港口起来。 这次跟着来的四条大船带了大量的水泥、木材、石灰、砖瓦等材料,加上昨日彼等砍下来的树木,木材倒是够了。 他们首先在合适的岸边打上一排木桩,然后铺上木板,一天下来,一个能同时停泊二十艘大船的简易码头便形成了,此处的海湾虽然比别处深一些,不过也深得有限,最深处只有二十米,岸边普遍只有五到十米深,前出海里打下木桩后,这简易码头一侧的海水便都有十米左右的深度,停泊时下的木船倒是绰绰有余。 海湾西北面、东南面都是小山及密林,倒是一个避风的好去处。 一天下来,彼等也就是将营地平整完毕,第二天还需要用水泥浇筑。 第三日,众人正在浇筑水泥,突然从小溪那一侧的密林里冲出来一大群人,加起来只怕有一百多人,装束与此地的土人相仿,都是赤着上身,拿着削尖的长棍以及简易的弓箭。 不过李兴国这几日一直防着彼等呢,在林子里放哨的士兵早就发现了彼等的到来,警戒的两百名士兵很快便截住了他们。 不到小半个时辰,除了又有两名士兵不幸被彼等的毒箭射中外,安国军将这一百多人大部分杀死,剩下的见状便仓皇逃入密林。 这次到到扬德纳岛之前,考虑到土人可能的毒箭骚扰,安国军的医生已经根据南安特别府那里毒木、毒蛇提前配置好了一些药材,故此,虽然有四人前后被毒箭射中,不过几日外敷内服之后四人都痊愈了。 这一百多人估计便是全岛最后的精壮了,剩下来的老弱妇幼便不足为虑,一时安国军上下便在此地轰轰烈烈进行营造起来。 一个月以后,一处能容纳五千人的巨大营房建起来了,全部是红砖黑瓦的两层建筑物,一小部分自然是士兵们的居所,还有大半的房舍都空着。 营地的外围修建了一圈围墙,围墙是用木头制成的,他们此次带来的水泥倒是还有,不过砖头却不足了,随船来的工匠正在四处寻找可以烧制砖瓦的泥土,一旦找到便可以烧制,届时将木制围墙换成砖墙就是了。 “总管,uu看书 uukanshu 岛上剩下的居民都坐着他们的小船跑到其它岛屿去了” “哦?都是哪里?” “总管,这处大岛的北边、东边还有一些小岛,彼等都上了那些岛屿” “算了吧,由他去吧” 李兴国一听大喜,将彼等赶尽杀绝不是他想要的,只要双方相安无事便好,那些小岛他也见过,虽不如扬德纳岛这么大,不过居住彼等这一百多户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了,今后此岛便命名为定南岛,此处营盘将来彻底修成之后便叫定南城”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国军一方面烧制砖瓦,一方面细细探查岛上各处,绘制地图,终于在九月份的时候将定南城修建完毕了,修建好之后的定南城周长约莫四里,围墙全部是大砖加夯土垒成,自然没有内地的城墙那么高大。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不过一道高一丈、厚六尺的城墙终究是修建起来了,加上十艘大船、一千海军陆战队的驻扎,在南洋群岛东部,安国军可算是一股不可力敌的实力存在。 九月份雨季来临了,此时南风、东南风盛行,洋流也是朝着北方、西北方流动,李兴国留下两艘大船、三艘两用船给李卫国,加上李忠国的陆战队留在当地,自己带着五艘战船、四艘货船返航了,途径帝汶岛时,又在葡萄牙人修建的帝力城放下了蔡九仪的人便扬帆北去了。 () 第306章 云南风云(上)3路进攻 就在李兴国等人在遥远的南洋奔波之时,李安国对偏隅西南一角的云南展开了进攻。 在钦州驻扎的胡一清被提升为都督,统领广西的万人从云南东边进攻,李思文部的堵正明被提升为贵州都督,统领万人从贵州西南角的安南卫出发,直接进攻曲靖、昆明,而新近提拔的都督,原江西参将谢志良统领贵州的另外万人则从四川的建昌卫出发,进攻永宁府、北胜州、丽江府。 至此,以前贺云龙、焦琏、李思文三人经略贵州时留下来的三万人马仍旧有一万镇守当地。 三路大军势如破竹,安国军已经攻下四川的消息此时已经传到了云南,此时的云南四面八方届有敌军,西面是缅甸,南面是南掌、安南,其它几面都是安国军的所在,真正的瓮中之鳖。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在一个月以内,北路的谢志良部已经攻克了永宁府、北胜州,盘踞丽江多年内的木府不战而降,云南最大的土司木府一降,云南北部其它的诸如里麻司、永昌府,靠近缅甸的南甸宣抚司、干崖宣抚司、陇川宣抚司芒市司纷纷不战而降。 南边的胡一清部也相差仿佛,由于胡一清本人原本就是云南的参将,胡大刀之名又在云南赫赫有名,南边的广南府、广西府也纷纷投降。 不过再往前,胡一清便碰到了障碍。 云南临安府是一个大府,石屏的龙在田、嶍峨的的王扬祖、蒙自的沙定洲都颇有实力。 特别是蒙自的沙定洲,他手下有王弄、阿迷两个土司,旗下的蒙自是西南乃至以前大明最大的银矿所在,个旧村的锡矿、铜矿也非常可观,由于这个原因,沙定洲的实力实际上位居云南各大土司之首,丽江的木府只是明面上最大的土司。 同时蒙自土司所在地方是云南这多山的地方最大的平地,长桥湖与大屯湖之间有良田上百万亩,这又是沙定洲野心的来源之一。 沙定洲成功夺取昆明后,自己本来就有大量钱财,获取了黔国公沐天波积存几百年的财富之后更是势力大涨,于是便在云南府、临安府两地大肆招兵买马,由于安国军的介入,历史又大为改变,偏隅江南的小朝廷为了安抚沙定洲,竟然同意了他继承黔国公一职。 有了这个名头,沙定洲的实力逐渐扩张到景东府、楚雄府,钱财实力加上兵力,沙定洲逐渐压服了三府的土司,于是又开始在另外几府招兵买马。 至今年九月份,也就是永和四年(1649年)九月份,沙定洲旗下有兵马超过四万,其中更有三千由滇马组成的骑兵队伍,沙定洲夺取昆明之后,便在曲靖驻兵一万,在临安驻兵一万,在昆明驻兵两万,实力之盛,以前那些对沙定洲看不上眼的土司也只得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沙定洲取得昆明之后,深知自己得位不正,不过如今放眼云南,一个是撤退到楚雄府的沐天波和云南巡按杨畏知两人,其手下还有兵马五千,一个便是新近崛起的安国军了,其余的皆不足虑。 为了统一云南,前不久沙定洲亲自带领一万大军进攻楚雄,时间比历史上退后了一些,估计是一来有了正式的名头需要养精蓄锐,二来周边安国军的压力太大,就在沐天波、杨畏知两人岌岌可危时,安国军突然出动了,与历史上大西军救了两人一样,安国军再一次救了楚雄残存的明军。 沙定洲控制云南大部分地方后,将五千精锐放在曲靖,由手下悍将陈长命镇守,将五千精锐放在临安府,有大将铁老虎镇守,在昆明北边的武定府驻兵三千,由其妻弟万人敌镇守——话说以前阿迷州的土司普明声死后,其妻万氏改嫁沙定洲,这样沙定洲才拥有了两处土司辖地。 沙定洲仓皇退到了昆明,此时楚雄府的明军只剩下不到两千人,沐天波、杨畏知见状,知晓大明已经大势已去,便投降了安国军,此中沐天波起的作用最大,沐天波在昆明之变中两个弟弟以及母亲、妻子都被杀,百年财富又被沙定洲夺走,满腔报仇雪恨的心,此时哪里管得了什么明军、安国军,有谁有能力为他报仇他便向着谁。 胡一清部目前就被阻隔在蒙自城墙下,除了蒙自铁老虎这五千人,王弄土司城还有三千土兵,平时分散在各处,如今蒙自危急,自然被铁老虎召集到山寨,与蒙自护卫掎角之势。 蒙自城墙虽不高大,周长也只有四五里,五千士兵铺上城头还是够安国军喝一壶的,不过以安国军的战法,蚁附攻城实乃下策,胡一清虽然悍勇,不过也不会这样行事。 胡一清的大军围困蒙自城已经三日了,却顿兵城下丝毫没有动静。 铁老虎见状也不为所动,如今安国军千里奔袭,粮草带的肯定不多,如今急的是他们而不是自己,何况一旦发动进攻,不远的王弄土司城便有援军从敌军侧后杀到,自己稳坐钓鱼台便是。 就在铁老虎好整以暇的时候,在第四日的凌晨,城池的南门突然一声巨响,整个南城门连带城楼、石门都飞上了天,附近的城墙也垮塌了一大半,赵印选亲自带着三千人蜂拥而入。 铁老虎自从镇守蒙自城后,一开始只安排千人在城墙上警戒,得知安国军杀到后便将手下四千人全部赶了上去,晚上也是一半人值守,一半人和衣而睡,自己的大营只留一千人护卫。 南城门垮塌后,赵印选这三千人有两千人上了城墙,一千人直奔大营而去,惊天动地的巨响自然惊醒了铁老虎,如今四千人在城上,铁老虎惊魂未定之下只得带着手下的千人疯狂往城南赶,妄图将安国军阻隔在南门外。 等他赶到街心时,北城门附近又是一阵巨响,五短身材却异常强壮的铁老虎大惊失色,只得又分出五百人赶往北门,自己带着五百人继续向南门奔去,不多久便碰上了赵印选带着的千人。 铁老虎留在自己身边的这千人全部是在云南彝人中挑选的精锐,全部是双手长刀,都配有铁甲,而赵印选这一千人则是一百五十大枪兵打头,五百火铳兵继之,一百五十大斧兵断后,赵印选自己身边则带着两百刀盾兵。 于是一场大枪兵突刺的戏码便在狭窄的街道上上演了,一寸长一寸强,何况是一丈二尺长有锋利锥形枪头的大枪! 不多时,铁老虎这五百人便溃不成军了,眼见得完全不敌对手,铁老虎只得带着残余的两百余人拼命向北门撤退,妄图增加那里的防守,不过此时胡一清亲自带着的千人也过来了,一看提着大刀的胡一清亲自过来了,还有那望而生畏的一百多大枪兵,铁老虎完全没有战下去的勇气,最后干脆投降了。 铁老虎一降,城上的士兵也纷纷丢下兵刃投降,话说在安国军四千士兵上了城墙后,以一排刀盾兵在前护卫,以多排火铳兵在后面不断打击,短短半个时辰铁老虎手下的士兵便伤亡了千人,如今都挤在东西两座城门附近摇摇欲坠,铁老虎一出现,彼等顿时松了一口气。 攻下蒙自城后,胡一清按照之前李安国的指示,将俘虏中的彝人以及其它土人全部杀死,只留下汉人士兵,然后留下四千人修葺、镇守城池,自己带着六千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王弄土司大寨。 王弄土司大寨建在一座小山上,虽是小山,不过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只有北面一处上山的小道,大寨里的土兵在寨门前预备了大量的滚木礌石,想要攻克此地实非易事。uu看书 .uknsh 要是以往的明军攻寨,必定是拿人命前赴后继地填,等到寨前的滚木礌石消耗得差不多之后再大举进攻,以前对付播州的杨应龙叛乱便是如此战法,不过遇到装备先进了不知多少的安国军这一招便不管用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如今的安国军步军,每一督都配有一百门火炮,到永和四年时更是三百斤、五百斤、八百斤的火炮各有三成,还有一成的千斤重的红夷大炮,这次攻山,胡一清便将一千斤的火炮全部带来了——整整十门,都放在一架配备了铁轮的大独轮车上,独轮车有三人负责,两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面推,在这云贵的山地上如履平地。 既然是小山,大寨离地面肯定不远,正好处于千斤红夷大炮的射程,于是乎,十门大炮在山下一字摆开了,好整以暇地轰击了几轮过后,木制的寨门连带寨墙轰然倒塌,此时胡一清安排的两千人已经沿着山道两侧的树林摸到了寨门附近! 结局是注定的,胡一清部在损伤了两百多人后,全歼此股敌军,抓的一千多俘虏也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此战过后,胡一清带着六千人继续向前,临安府剩下的一些土司眼见着沙定洲的部队都不敌,哪儿敢同安国军作对,一个个都下山投降,不到五日功夫,偌大的临安府便完全在安国军的掌控之中。 拿下临安府之后,昆明的南部便洞开了。 () 第306章 云南风云(中)陈长命的伏击 永和四年(1649)十月份,云贵高原已经有些凉意了。 镇守曲靖的沙定洲手下的悍将陈长命手下只有五千兵丁,他将云南与贵州附近的关隘的兵卒全部收拢到曲靖府城,完全放弃了这些关隘,导致从贵州安南卫出发到云南平夷卫之间的官道是一路畅通,没有丝毫阻碍。 就这样,陈长命收拢了大约八千兵马,与铁老虎不同,陈长命却是一个有心人。 从安南卫到平夷卫之间山川纵横,特别是平夷卫(今云南省富源县)到曲靖府之间有大片的山林,得知南边的蒙自城被安国军轻易攻陷之后,陈长命深知紧守城池已经不行了,便亲自带了五千精锐在白水镇附近埋伏起来。 白水镇西侧有一道长约十五里路的峡谷,峡谷两边都是险峻的大山,海拔都在两千米以上,中间便是云南到贵州的官道,此处的官道倒是修建得不错,可并行通过两架牛车,贵州的安国军想要进入云南,这里便是最便捷的道路。 陈长命是彝人,猎户出身,以前是沙定洲的奴人娃子,由于骁勇善战被沙定洲纳入到自己的麾下,他最擅长在山地作战,手下三千彝兵也多是在山地如履平地的战士,还有两千云南其它族的少民(哈尼、苗等),骁勇亚于彝兵。 陈长命在山上埋伏已经三日了,安国军却依旧没有动静,此时山上的陈长命有些动摇了。 按照自己的情报,安国军在贵州集结了两万大军,一路应该沿着金沙江进到丽江了,还有一路也在安南卫集结,按说肯定是要从安南卫进入到云南曲靖的,怎地到如今都没有消息? 幸好如今天气渐渐转凉了,否则五千人马埋伏在大山上,这毒虫的肆扰就忍受不了。 这一路确实有安国军过来,正是这次三路进攻云南位居位中路的首领、堵胤锡的侄子堵正明,他一直在安南卫按兵不动,等待的便是另外两路的消息。 如今西路的谢志良已经拿下了昆明西边的楚雄,南路的胡一清已经进抵到昆明南边的新兴州(玉溪),沙定洲从西面、南面窜逃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往北面又是安国军的地盘,此时他才率领万人的大军出动。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堵正明今年三十三岁,在堵胤锡的一众子侄中不禁武勇出众,还精通韬略,随着堵胤锡加入安国军之后,又跟着文武双全的李思文历练了多年,一直是他手下的首席总管,如今升到都督的高位后立马又成了三路大军的首领。 这也是在安国军才有可能,西路的谢志良、南路的胡一清都年近四十,都是前明的高级武官,轮资历怎么也轮不到堵正明出头,不过堵正明却深得李安国的欣赏,正式的从军经历又是在安国军开始的,故此李安国最终力排众议让他成了三路大军的首领。 堵正明从安南卫出发之后,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朝前迈进,他手下这一万人,汉人约占三成,剩下的全部是贵州的少民,多为苗人和布人,汉人都是佛朗机铳、腰刀的配置,苗人、布人则是双手长刀、弓箭的配置。 当然了,一百门火炮是标配,配置与胡一清那一路相差仿佛,都是用不同型号的独轮车推着。 按照安国军的操典,行军途中提防埋伏自然是重中之重,途中,堵正明让他手下的苗兵、布兵轮流上山搜寻,防的就是敌军的埋伏。 一路畅通无阻,在接近曲靖时,按察司的向导对堵正明说:“前面是白水镇,过了白水镇便是峡关道,峡关道两侧都是险峻无比的大山,敌军若是有埋伏的话必定会在此处” “哦?此道有多长?离曲靖还有多远?” “禀都督,峡关道长约二十里,以前白水镇叫白水关,便是扼控此道的重镇,不过前明收复云南后此关渐渐失去了用处,最后便废弃了,变成了一处大型市镇,不过峡关道依旧是通往曲靖的唯一道路,过了此道再转向南边,不到五十里便到曲靖了” 堵正明点点头,他没有骑马,跟着大队走在中间,此时心里却在细细盘算着。 按照常理来说,镇守曲靖的陈长命此时应该知晓了如今的城池对于安国军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如果他是陈长命,在野外与安国军决一死战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困守城池绝对是死路一条。 那么,前面的峡关道便是陈长命最有可能的埋伏地点了,想到这里他带领大军进入此道后便在山道的东头停了下来,同时在两侧各安排了一千山地兵上山搜索。 果不其然,在中午的时候,两路同时发现了陈长命的伏兵,由于安国军在山上作战采取的是三三制,一时这两千人竟然在山上跟陈长命的五千人大战了起来,一时还不分胜负! 堵正明得知此事之后不仅大喜,陈长命的人马有多少他还是知晓的,他当即又各派了一千人上山去支援,同时安排三千人快速穿越山道,准备堵在山道的尽头,自己则带着三千人留在原地,预防陈长命的溃兵从此处逃走。 山上,陈长命有些胆寒了。 自己的埋伏被敌人识破了不说,在山上战斗起来战斗起来竟然也不是对手,沙定洲虽然缴获了大批的财富,不过以当今云南的制作水平,不要说人手一把双手苗刀了,就是人手一张弓、一把腰刀也刚刚配齐不久。 而在山地作战,此时不要说夷人,就是大明的军队也没个章法,都是一窝蜂的乱冲乱打,怎会是谙熟山地作战、又久练三三制战法的山地营的对手? 故此,不多久,陈长命这一侧的两千多人便支撑不住了,不到半个时辰,前出阻击的士卒便纷纷不敌退了回来,陈长命望了望大山的另一侧,那里也是杀声震天,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 他不禁有些后悔这次的埋伏之举了,如果纠集五千大军在山下与敌军决一死战没准还有一线生机,这下倒好,完全没有胜算! 这时他手下一个亲兵慌慌张张跑上来,“大人,敌人的援军又上来了!” 陈长命一对浓黑的眉毛一听不禁拧成了山字,半晌才长叹一声,“吹号,全部下山,从原路退回去!” 这边的牛角号吹响后,另一侧也几乎同时吹响了,估计那里巴不得早点儿吹响,这半个时辰的战斗两侧的伏兵伤亡了不下千人,等双方的人马慌不择道地退到大路上时,后边的安国军已经追上来了。 此时陈长命并没有想到反身与安国军决一死战,而是带着不到四千人的军卒拼死朝前奔逃,指望利用彝人擅长的脚程甩脱追军。 彝人确实擅长奔走,不多时便走到了峡关道的尽头,出了那里往南便是通往曲靖城的道路了。 陈长命一边奔走的时候一边还不停朝后张望,与他估料的差不多,彼等奔逃了半个时辰后,身后的追兵渐渐地已经看不到影子了,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作为一军主将,他自然被裹在大军中间,他正准备让手下的兵卒将脚步稍稍放慢一些,这时有一个亲兵跑过来对他说道:“大人,不好啦,前面的道路……” 陈长命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骂道:“狗日的,前面的道路咋的啦,有屁快放” 那亲兵挨了这一脚却没有分辨,赶紧爬起来跪好,“大人,前面的道路被堵住了” “啊?!”,陈长命一听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周边的亲兵,三两步便赶到队伍的前面。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一见之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狭窄的山道上不知何时垒起了一道土墙,土墙蔓延到山上,形成了一道长约三十丈、不到三尺的障碍物。 最致命的是,土墙上每隔三尺都架有一门火炮,土墙后面密密匝匝站着大队带着铜盔的安国军士兵,或手持火铳,或张弓搭箭,正对着他们这一行人! 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十丈左右,陈长命愁肠百结,此时若是退回去,后面肯定还跟着追兵,如今只有快速拼死击破这道土墙才有生路。 不过还没有等他下命令,对面土墙上的火炮却率先轰响了,这次轰响的有十门火炮,咆哮的散弹铺天盖地而来,很快道路上便扑到了大片的尸体。 “冲!” 利用敌军装填炮弹的间歇拼死冲上去!这时陈长命才下达了命令,uu看书uuanshu不过回应他的又是十门火炮的咆哮。 接着是三波十门火炮,第三轮火炮过后,彝兵的尸体已经密密麻麻铺满了长约三十丈的山道。 “从山上绕过去!” 陈长命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不过他终究是沙定洲手下的三大将之一,很快又下达了命令。 不多久山上又传来火铳的射击声,原来赶到此地的安国军三千士兵除了千人在山下外,两侧还各布置了千人,这下原本“伏击”的陈长命反而被伏击了,不多久他这残存的两千多人又被击回到山下。 这时堵正明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又是一阵突击之后,陈长命原本的五千大军此时只剩下千人左右了,陈长命见状只得无奈地命令手下弃械投降了。 不过堵正明却没有接受他们的投降,长刀、弓箭、火铳继续在肆掠着,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包括陈长命在内的千人全部伏尸当场! 这时,山上的安国军也将死在上面的敌我双方的尸体弄了下来,安国军自家阵亡的士兵自然放在一边好生安置,不过这近五千彝兵就没有这个待遇了,除了将陈长命的尸体单独放在一边准备在攻打曲靖城用,剩下的士兵全部被埋到了山道两侧。 此役,安国军在山上也牺牲了三百多人,不过能一战全歼陈长命的大军,这一战怎么说也是大获全胜。 () 第306章 云南风云(下)黔国公的末日1 第三日,凌晨。 昆明城依然防守严密,为了避免城里可能出现的内应打开城门策应城外敌军的情况,沙定洲将除了杜其飞部以外的一万五千人进行了混编,四座主要的城门都是汉兵、彝兵、苗兵的混合体,守城将领也是三位。 这日,随着李安国的大旗出现在城下,城里更是加强了防守和巡视,鉴于这一日的重要性,城里的第三把手汤嘉宾自告奋勇去值守南门,对于他在如此危难之际勇于任事的行径,沙定洲自然是赞誉有加。 不过沙定洲也留了个心眼,他借口城里不安全,让汤嘉宾、杜其飞等将领的家眷都搬进了黔国公府,国公府经过沐氏两百多年的营造,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城池,再多的人也装得下————否则沐天波何来的两百五十个仓库? 三号人物亲自把守城头,这当日的伙食自然也上了一个台阶,南门的守城士卒加起来加起来有两千人之多,还有一千人都在藏兵洞里猫着,按照沙定洲的规制,他手下的士卒每日有两餐可食,如今已经过了子时了,没想到汤军师又给他们准备了“宵夜”,每人一大碗白米饭加一大勺肉汤,于是南门的士卒几乎欢声雷动,搞得今晚也自告奋勇镇守北门的杜其飞得知此事后心里暗骂——“邀买人心!”。 听说有“夜宵”享用,还是军师大人自掏腰包请大家伙儿食用,一天只有一干一稀的士卒包括猫在藏兵洞里的人都起来了,争先恐后涌向摆在城墙上的那五十只装满饭食汤水的大木桶。 汤嘉宾果然在“邀买人心”,竟然亲自掌勺,一个个地给士卒们的米饭上浇上肉汁,三千人,每人两秒的话,就是一百分钟,接近一个时辰,所以说这邀买人心也是一个体力活。 不过汤嘉宾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所有的士卒不禁如沐春风,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舒畅。 至于城上另外几名将领,汤嘉宾自然有酒菜奉上,几人在城楼里也是酒足饭饱。首发 寅时中刻时分(凌晨四点左右),汤嘉宾从趴在桌上的“睡梦”中醒来,只见那几位将领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走出城门楼一看,除了自己的几十名亲卫,包括汉兵在内都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打开城门!” 随着他一声令下,南城门被缓缓地打开了,夜色中,正对着南门这一侧的安国军堵正明部悄悄地越过了吊桥、城门。 …… 追着安国军的大规模入城,一夜之间,城头便换成了安国军的旗帜,当然了,另外几门也少不了激烈的战斗,不过一个是严阵以待,一个是懵懵懂懂,结局自然是注定的,等沙定洲反应过来,安国军已经包围了黔国公府。 不过如今的黔国公府正好位于城池的中央,占了三成的面积,几乎是城中之城,有沙定洲、万氏的五千彝人、苗人精锐镇守,想要攻破此城还是要花费一番功夫。 不过不幸的是,他们面对的是有大量火炮配置的安国军,在火炮的轰击之下,堵正明、谢志良、胡一清三部麾下最精锐的那三百大枪兵、三百大斧兵、三百大铳兵、一百大盾兵在大盾兵的掩护下一拥而入,加上李安国自己的一千亲卫,国公府四门同时被安国军杀入了。 兴许是得知了汤嘉宾叛乱一事,沙定洲在临死前想要见他一面,李安国同意了,以下便是两人的对话。 沙:“我待你不薄,为何如此?” 汤:“哼!安国军众望所归,识时务者为俊杰” 沙:“那你就不挂念你的妻子儿女?” 汤:“……,当初与万氏成婚,实乃被逼不得已而为之” 沙:“那儿女呢,彼等可没有什么罪责?” 汤:“……” 就在汤嘉宾彷徨之际,双手被绑着的沙定洲突然猛扑过来,一口便咬住了汤嘉宾的喉咙,等李安国身边的士兵一刀将他的头颅砍下时,他已经咬破了汤嘉宾的喉咙,两人同归于尽! 沙定洲在死之前不禁将汤嘉宾一家杀了个干净,还不问青红皂白将南城的守城将领的家眷屠戮一空,为了不让万氏落入安国军手里,还将她一刀砍死,倒是颇有些崇祯大帝的风采。 轰轰烈烈的沙定洲闹剧终于在安国军手里落幕了,沙定洲的家人自然交给沐天波处置,他的一家可是死在沙定洲手里,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向温文尔雅的沐天波竟然大开杀戒,此中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不过在李安国的阻止下,最终还是放过了一些无辜的老弱妇孺,城里人得知后对安国军不禁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至于被俘的那一万多沙定洲麾下的士卒,全部杀光是不可能的,这些可是云南夷人、苗人的精华,李安国便以堵正明部为基础,将其全部混编进去,将堵正明部变成了一个两万人的大部。 拿下昆明之后,靠近缅甸的几个土司纷纷主动投降,如此一来整个云南便收入安国军的囊中了。 于是李安国便任命顾景星为云南布政使,任命堵正明为云南提督,同时按照贵州的法子在云南招兵买马、清丈田地,还告诫堵正明、胡一清、谢志良三人,让他们多在靠近缅甸、南掌、安南的夷人、汉人中招募,众人有些不解,不过李安国却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 反正让三人都将兵马扩展到两万左右就是了。 至于投靠自己的杨畏知、沐天波等人,李安国这时并没有将他们送到南京,沐天波在云南根基深厚,没了昆明,在其它地方也颇有房产,便在云南安心做个富家翁,杨畏知倒是一个不错的能吏,李安国却别出心裁让他去丽江府做了知府。 收复云南之后,整个大明便只剩下江南、浙江两地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君臣一帮人无论是奋发有为的,还是醉生梦死的,都是怅然若失。 南京。 朱常淓罕有的在大殿里与几位股肱之臣会面了。 唐王、鲁王、吕大器、袁继咸、马士英、张同敞、陈子龙等人济济一堂。 “……,不出意外的话,贼军近期必定会对朝廷大举进攻” 兵部尚书吕大器正在汇报周边的形势。 “那如何是好?” 龙椅上的朱常淓此时面色煞白,一方面是由于最近一段时间广采秀女,身子虚弱所致,另一方面自然是被安国军咄咄逼人的姿态吓着了。 唐王与鲁王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是暗暗叹气,最终还是唐王站起来说道:“皇上勿忧,朝廷周边尚有兵马几十万,大江、大海上都有我军水师把守,贼军想要急切间拿下南京也不是易事,只要我等布置妥当,不见得打不过贼军” “唉!”,朱常淓却是长叹一声,“那贼军兵强马壮,连清军都耐活不得,何况……” “皇上慎言!”,鲁王心里着急,生怕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赶紧出声止住他。 不过在座的多是有些能力的股肱之臣,虽然觉得朱常淓说出来这些话有些不妥,不过仔细一思量,他说的倒是实话,如今以战力来论,若是鞑子能聚齐五万以上的真鞑子主力,或可与贼军一战,其它营伍估计根本不会放在贼军眼里。 遑论仓促成军的小朝廷? “皇上,为今之计,也只有死战到底了……”,一旁的吕大器幽幽地叹道。 “不妥!” 自从二王与吕大器、袁继咸等人上位后,几乎没了话语权的马士英此时却开口了。 一见他开口了,袁继咸等人正想习惯性驳斥,不过最后一想如今大敌当前,无论忠奸,总得让人家把话说完吧。 于是众人都按捺住起身驳斥的心思,静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诸位大人,若想要保住眼下的局面,为今之计只有,只有……” 说到这里,uu看书 ww. 马士英自己也有些忐忑,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心将话说了出来。 “只有向江北求援!” 一听此话张同敞正欲起身大喝,却被唐王止住了,“让他说完” 唐王此时隐隐是诸大臣之首,张同敞见状只得不甘心地坐下了。 “学生知晓说出此话一定会引起非议,不过时下经过四川、福建、云南几战后,贼军已经如日中天,连江北的清军也是屡次战败,不是我等求援,估计彼等也打着与我等联合的心思,唯有如此才能保全眼下的局面” “求援不是不可,但如何求法?” “这……,不过若是清军在江北的营伍能向江南进攻,多少能减轻朝廷的压力,不过如今贼军已经完全封锁了江面……” “完全封锁了江面?黄蜚、沈廷扬的水师都是都是吃屎的?” 此时袁继咸拍案而起。 随即他突然又想到了马士英的用意,“你……,你是想用黄蜚、沈廷扬的水师将鞑子运到江南来?!” 马士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 “好了,好了,此事事关重大,皇上,您不如向回后殿休息一会儿,等我等商议出了结果再向您回禀”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 () 第307章 云南风云(下)黔国公的末日2 第三日,凌晨。 昆明城依然防守严密,为了避免城里可能出现的内应打开城门策应城外敌军的情况,沙定洲将除了杜其飞部以外的一万五千人进行了混编,四座主要的城门都是汉兵、彝兵、苗兵的混合体,守城将领也是三位。 这日,随着李安国的大旗出现在城下,城里更是加强了防守和巡视,鉴于这一日的重要性,城里的第三把手汤嘉宾自告奋勇去值守南门,对于他在如此危难之际勇于任事的行径,沙定洲自然是赞誉有加。 不过沙定洲也留了个心眼,他借口城里不安全,让汤嘉宾、杜其飞等将领的家眷都搬进了黔国公府,国公府经过沐氏两百多年的营造,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城池,再多的人也装得下————否则沐天波何来的两百五十个仓库? 三号人物亲自把守城头,这当日的伙食自然也上了一个台阶,南门的守城士卒加起来加起来有两千人之多,还有一千人都在藏兵洞里猫着,按照沙定洲的规制,他手下的士卒每日有两餐可食,如今已经过了子时了,没想到汤军师又给他们准备了“宵夜”,每人一大碗白米饭加一大勺肉汤,于是南门的士卒几乎欢声雷动,搞得今晚也自告奋勇镇守北门的杜其飞得知此事后心里暗骂——“邀买人心!”。 听说有“夜宵”享用,还是军师大人自掏腰包请大家伙儿食用,一天只有一干一稀的士卒包括猫在藏兵洞里的人都起来了,争先恐后涌向摆在城墙上的那五十只装满饭食汤水的大木桶。 汤嘉宾果然在“邀买人心”,竟然亲自掌勺,一个个地给士卒们的米饭上浇上肉汁,三千人,每人两秒的话,就是一百分钟,接近一个时辰,所以说这邀买人心也是一个体力活。 不过汤嘉宾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所有的士卒不禁如沐春风,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舒畅。 至于城上另外几名将领,汤嘉宾自然有酒菜奉上,几人在城楼里也是酒足饭饱。首发 寅时中刻时分(凌晨四点左右),汤嘉宾从趴在桌上的“睡梦”中醒来,只见那几位将领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走出城门楼一看,除了自己的几十名亲卫,包括汉兵在内都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打开城门!” 随着他一声令下,南城门被缓缓地打开了,夜色中,正对着南门这一侧的安国军堵正明部悄悄地越过了吊桥、城门。 …… 追着安国军的大规模入城,一夜之间,城头便换成了安国军的旗帜,当然了,另外几门也少不了激烈的战斗,不过一个是严阵以待,一个是懵懵懂懂,结局自然是注定的,等沙定洲反应过来,安国军已经包围了黔国公府。 不过如今的黔国公府正好位于城池的中央,占了三成的面积,几乎是城中之城,有沙定洲、万氏的五千彝人、苗人精锐镇守,想要攻破此城还是要花费一番功夫。 不过不幸的是,他们面对的是有大量火炮配置的安国军,在火炮的轰击之下,堵正明、谢志良、胡一清三部麾下最精锐的那三百大枪兵、三百大斧兵、三百大铳兵、一百大盾兵在大盾兵的掩护下一拥而入,加上李安国自己的一千亲卫,国公府四门同时被安国军杀入了。 兴许是得知了汤嘉宾叛乱一事,沙定洲在临死前想要见他一面,李安国同意了,以下便是两人的对话。 沙:“我待你不薄,为何如此?” 汤:“哼!安国军众望所归,识时务者为俊杰” 沙:“那你就不挂念你的妻子儿女?” 汤:“……,当初与万氏成婚,实乃被逼不得已而为之” 沙:“那儿女呢,彼等可没有什么罪责?” 汤:“……” 就在汤嘉宾彷徨之际,双手被绑着的沙定洲突然猛扑过来,一口便咬住了汤嘉宾的喉咙,等李安国身边的士兵一刀将他的头颅砍下时,他已经咬破了汤嘉宾的喉咙,两人同归于尽! 沙定洲在死之前不禁将汤嘉宾一家杀了个干净,还不问青红皂白将南城的守城将领的家眷屠戮一空,为了不让万氏落入安国军手里,还将她一刀砍死,倒是颇有些崇祯大帝的风采。 轰轰烈烈的沙定洲闹剧终于在安国军手里落幕了,沙定洲的家人自然交给沐天波处置,他的一家可是死在沙定洲手里,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向温文尔雅的沐天波竟然大开杀戒,此中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不过在李安国的阻止下,最终还是放过了一些无辜的老弱妇孺,城里人得知后对安国军不禁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至于被俘的那一万多沙定洲麾下的士卒,全部杀光是不可能的,这些可是云南夷人、苗人的精华,李安国便以堵正明部为基础,将其全部混编进去,将堵正明部变成了一个两万人的大部。 拿下昆明之后,靠近缅甸的几个土司纷纷主动投降,如此一来整个云南便收入安国军的囊中了。 于是李安国便任命顾景星为云南布政使,任命堵正明为云南提督,同时按照贵州的法子在云南招兵买马、清丈田地,还告诫堵正明、胡一清、谢志良三人,让他们多在靠近缅甸、南掌、安南的夷人、汉人中招募,众人有些不解,不过李安国却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 反正让三人都将兵马扩展到两万左右就是了。 至于投靠自己的杨畏知、沐天波等人,李安国这时并没有将他们送到南京,沐天波在云南根基深厚,没了昆明,在其它地方也颇有房产,便在云南安心做个富家翁,杨畏知倒是一个不错的能吏,李安国却别出心裁让他去丽江府做了知府。 收复云南之后,整个大明便只剩下江南、浙江两地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君臣一帮人无论是奋发有为的,还是醉生梦死的,都是怅然若失。 南京。 朱常淓罕有的在大殿里与几位股肱之臣会面了。 唐王、鲁王、吕大器、袁继咸、马士英、张同敞、陈子龙等人济济一堂。 “……,不出意外的话,贼军近期必定会对朝廷大举进攻” 兵部尚书吕大器正在汇报周边的形势。 “那如何是好?” 龙椅上的朱常淓此时面色煞白,一方面是由于最近一段时间广采秀女,身子虚弱所致,另一方面自然是被安国军咄咄逼人的姿态吓着了。 唐王与鲁王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是暗暗叹气,最终还是唐王站起来说道:“皇上勿忧,朝廷周边尚有兵马几十万,大江、大海上都有我军水师把守,贼军想要急切间拿下南京也不是易事,只要我等布置妥当,不见得打不过贼军” “唉!”,朱常淓却是长叹一声,“那贼军兵强马壮,连清军都耐活不得,何况……” “皇上慎言!”,鲁王心里着急,生怕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赶紧出声止住他。 不过在座的多是有些能力的股肱之臣,虽然觉得朱常淓说出来这些话有些不妥,不过仔细一思量,他说的倒是实话,如今以战力来论,若是鞑子能聚齐五万以上的真鞑子主力,或可与贼军一战,其它营伍估计根本不会放在贼军眼里。 遑论仓促成军的小朝廷? “皇上,为今之计,也只有死战到底了……”,一旁的吕大器幽幽地叹道。 “不妥!” 自从二王与吕大器、袁继咸等人上位后,几乎没了话语权的马士英此时却开口了。 一见他开口了,袁继咸等人正想习惯性驳斥,不过最后一想如今大敌当前,无论忠奸,总得让人家把话说完吧。 于是众人都按捺住起身驳斥的心思,静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诸位大人,若想要保住眼下的局面,uu看书 ww.uukansucm 为今之计只有,只有……” 说到这里,马士英自己也有些忐忑,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心将话说了出来。 “只有向江北求援!” 一听此话张同敞正欲起身大喝,却被唐王止住了,“让他说完” 唐王此时隐隐是诸大臣之首,张同敞见状只得不甘心地坐下了。 “学生知晓说出此话一定会引起非议,不过时下经过四川、福建、云南几战后,贼军已经如日中天,连江北的清军也是屡次战败,不是我等求援,估计彼等也打着与我等联合的心思,唯有如此才能保全眼下的局面” “求援不是不可,但如何求法?” “这……,不过若是清军在江北的营伍能向江南进攻,多少能减轻朝廷的压力,不过如今贼军已经完全封锁了江面……” “完全封锁了江面?黄蜚、沈廷扬的水师都是都是吃屎的?” 此时袁继咸拍案而起。 随即他突然又想到了马士英的用意,“你……,你是想用黄蜚、沈廷扬的水师将鞑子运到江南来?!” 马士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 “好了,好了,此事事关重大,皇上,您不如向回后殿休息一会儿,等我等商议出了结果再向您回禀”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 () 第307章 江南风云(一)夺岛 永和五年二月份。 安国军长江水师突然加强了从南京到江阴一带的巡逻。 这日,总部在太平的长江水师提督王自羽亲自率领一百五十艘大船突然来到南京附近,让附近的黄蜚水师大惊失色,不过此时黄蜚手下只有大船两百艘,配齐了火炮的只有一半,还多是几百斤的火炮,看着安国军水师东去也不敢出去阻截。 以往安国军水师巡逻时,最多是五十艘大船,今日如此之多的船只出现在江面上肯定有古怪,不过自从经历上次被徐尔显羞辱,又被安国军解救之后,黄蜚便没了以往对大明死忠到底的心思。 何况以安国军如今的水师配置,又多了上百艘的江海两用船,自己这一百艘大船上去也是送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彼等过去了。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次王自羽亲领大船一百五十艘,除了五十艘江海两用船是货真价实的水师船只以外,其余一百艘却装载的是上万陆师,船队浩浩荡荡越过南京后便一路向东,不多时便过了镇江,镇守镇江的总兵沈廷扬也是无可奈何。 过了镇江不久,有一处大型沙州便露了出来,此处此时叫沙中,原是徐达的封地,约莫有几百平方公里,岛上的田产自然多半是魏国公所有,不过由于此处北面便是大运河,西边是南京,东边是江阴,地理位置倒是非常重要,在岛上明军设有三千人镇守,沿江还有沈廷扬的水师遮护。 沙中,也就是后世的扬中市适合大型船只停泊的码头到处都是,不过在此时,只有北边、东边靠近长江的地方有水师的码头,其它地方都是渔船的码头。 船队抵达沙中后,出人意料的没有继续前行,直接对江北的码头展开攻击,沈廷扬部水师关注的重点自然是镇江附近,此处只有大船十艘,还分别停靠在江北、江东两处,这里的明军水师见到安国军的大船遮天蔽日而来,完全没有硬抗的理由,此地的水师千总见到后只说了一句话。 “这一日终于来了,我总算放心了” 水师很快便降了安国军,获得码头之后,随船的那一万陆师在凌风的带领下便向岛上的城堡奔去,这里的城堡里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还是如今的魏国公安插在此地的一名远房亲戚,为的就是守护好自己在岛上的几万亩祖产,手下的一千多人也多是酒囊饭袋之辈,甫一见到上万的安国军人马,吓得几乎魂不守舍,此时哪儿有抵抗到底的心思,不多时便屁滚尿流地来到城下“肉坦而降”了。 故此,不到半日功夫,安国军便占了此岛,占领此岛后,王自羽又在岛屿西部、南部设置了新的码头,这样一来,岛屿四周都有安国军的水师码头。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自此后,王自羽的水师大本营便设在此地了,从此地向西到南京、从东到江阴都在百里左右,此时在江面上巡视便方便了许多,加上岛上魏国公的粮庄有多处,庄里堆积的粮食不计其数,倒是便宜了安国军。 岛屿的北边便是大运河的入口,安国军占领此岛后,鞑子的水师无论是从东边的大海过来,还是从大运河南下都在王自羽水师的监视之中。 凌风的人马占领岛屿后,对岛上秋毫无犯,不过想要自由进出岛屿便不可得,岛上一律许进不许出。 东边。 与王自羽的水师几乎同时,陈文盛带着一百艘大船也趁着刚刚兴起不久的南风北上了,沿途不走海岸线,而是在远离大陆的海上行走,饶是如此,他们还是被浙江沿海的明军水师发现了,不过彼等也没有直接找明军水师的麻烦,而是一路向北。 兴许是已经得知了以前安国军水师在海州、胶州大破鞑子水师的消息,彼等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故技重施呢,故此并没有特别在意,不过等陈文盛的船队进抵崇明岛上的卫城附近时,彼等才意识到此次安国军是冲着他们来的。 此时的崇明岛还没有连在一起,从北到南依次是崇明岛、长沙岛、南沙岛,其中卫城设在崇明岛,有黄斌卿五千水陆军,三十艘大船遮护,长沙岛、南沙岛加起来有也相差仿佛,一万水陆军,其中步军、水师各半,这便是大明扼控长江出口要地的总兵力。 与历史不同,由于安国军的介入,并没有出现张明振与王朝先勾结击杀黄斌卿一事,“大敌当前”,朝廷也很好地对各自的驻地进行了划分。 黄斌卿得知安国军的来意后却没有慌张。 崇明卫城设在岛屿正中,安国军想要利用船上的大炮进行轰击便不可得了,想要夺取卫城只有夺取码头后上岸攻取一途。 黄斌卿没有机会与安国军作战,他麾下这三十艘大船也配备有少量的火炮,手下的兵丁也多是在江南、浙江一带的的船工、海盗中招募的,与寻常明军水师相比战力要强一些,不过与安国军相比就不够看了。 果然,黄斌卿让自己的弟弟镇守卫城,自己亲自带着三十艘大船迎了上去,他这三十艘大船都是江南一带常见的大沙船,长宽与陈文盛水师里的江海两用船差不多,不过高度就差远了,船上也配有两三门红夷炮,不过都在首层甲板上,其余的武器还是大发贡、碗口铳等物。 在千里镜里冷冷地瞧见后,陈文盛冷哼一声,“螳臂当车!”,一挥手便让一旁的沈劲带着二十艘从郑芝龙那里俘获的大海船上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名将领万礼带着二十艘江海两用船沿着崇明岛转圈,为的不是清剿明军的水师船只,而是防备黄斌卿的步军从岛上逃跑。 而他自己却带着十艘武昌级的大船、十艘江海两用船、四十艘大海船停泊在江心,坐等沈劲等人的战果。 当然了,他这六十艘大海船上还有一万陆师,正是彭家声在潮州重新成军的陆师,彼等还等着占领码头后赶紧上岸呢。 黄斌卿打的还是与敌船靠近后接船肉搏的心思,可惜安国军海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几轮散弹轰击过后,黄斌卿的大部分船只已经失去了操控,不多时便完全没有了阵型,乱七八糟地撞在一起,这时陈文盛大手一挥,随船的还有三千海军陆战队出动了,领头的正是苏利。 结局是注定的,不到半个时辰,苏利便控制了这三十条大沙船,黄斌卿也被活捉了。 还是熟悉的套路,押着黄斌卿等人来到卫城下面,不过黄斌卿的弟弟,那位刚刚投笔从戎的书生倒很硬气,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还从城上射下来大批的箭只。 这下惹火了城下的凌风,他这万人将卫城团团围了起来,在城下驻扎一日后,卫城的东城门前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两千斤的火炮十门! 黄斌卿这位颇有节气的弟弟倒是颇知“兵事”,知道没有护城河的卫城被大炮轰塌之后只有死路一条,便准备亲自带一千“敢死队”趁着夜色打开了城门,准备拼死毁了那十门大炮。 他倒是这样想,可惜城里的士卒自从见了总兵大人被俘之后这守城的心思便淡了许多,最后在一个参将的虚与委蛇之下假意答应了他的要求,等这一千人一出城门,这位参将便将他拿下了。 最终,崇明岛在这位参将的率领下全部投降了。 拿下崇明岛后,陈文盛的水师继续向长沙岛、南沙岛进军,三日之内便大破黄斌卿设在两处的水师,俘获了全部的船只,得知黄斌卿兄弟被俘后,岸上的两个千户所城也投降了。 至此,u看书 ww.uukanhu.cm 崇明三岛全部落入安国军手中,陈文盛也将大本营设在了崇明岛,长沙、南沙二岛各派了二十艘船只守卫,苏利镇守南沙岛,彭家声派了三千人镇守长沙岛,剩余的七千人镇守崇明岛。 于是长江的出海口也落到了安国军的手里,此时陈文盛派出十艘江海两用船逆水而上,不多时便与王自羽取得了联系,王自羽得知后也是大喜过望,自此以后,从江阴到出海口这一段便由陈文盛的海军来巡守了。 不过在舟山群岛驻有重兵的张明振、王朝先也不是傻子,知道安国军拿下崇明拿下崇明三岛之后也不会干等着,其下一步肯定是拿下整个浙江沿海的岛屿,两人商议过后,便凑出五十艘大船,由精于水上作战的阮进统一指挥,准备将盘踞在三岛的安国军赶出去,实在不行的话,拿下三岛中的一岛也行。首发 于是在大明永和五年的二月末,一场大海战在南沙岛附近的海面上展开了,此次阮进不仅带来了五十艘大船,还邀请了盘踞在嵊泗列岛的大海盗顾三麻子一起出动,顾三麻子由于上次自己的三当家田川新右卫门一伙儿被安国军歼灭,虽然没有主动找安国军“报仇”,不过这双方的仇恨倒是结上了,阮进派人邀请他一起对付安国军时,他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顾三麻子也带了五十艘大船,加上阮进的五十艘,也是一百艘大船,在长江的出海口附近与安国军海军大战起来,史称南沙之役。 () 第308章 江南风云(二)马吉翔的的作用 南沙之役乏善可陈,一个落后的水军组合远不是郑芝龙的对手,何况是已经比郑芝龙厉害得多的安国军? 由阮进、三麻子的二当家佛尔男多率领的百艘战船不到两个时辰,也就是半日的功夫便大败亏输,中午时分,佛尔男多率先逃跑,可惜远处的海面上正在观战的三麻子另外百艘大船率先遭到了安国军战船的打击。 沈劲仅用二十艘两用船便将三麻子的船队击破,最后俘虏了五十余艘,击沉、击毁了三十多艘,三麻子最终连嵊泗列岛的老巢也不敢回去了,仓皇向琉球列岛跑去。 沈劲也没穷追,返回时正遇上佛尔男多逃回来的十多艘船只,这下他们无路可逃了,又是一场大战下来,海盗们的船只既没有安国军的灵活,又没有安国军的皮实,最终全军覆没,佛尔男多也被散弹扫中掉进了大海。 那边厢的阮进独自面对七十艘安国军大船更是不堪一击,历史上这位鲁王麾下的水师“名将”最终被俘,船只也大多被安国军夺取。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不过,无论是明军的还是海盗的,彼等的船只安国军大多看不上,最后倒便宜了杨文利和汪然明两人,都以最低的价格被彼等收购了。 不说南沙之役,却说安国军在水上行动时,陆上也不乏动作。 花小山、杨文部从福安、蒲城出发,直扑浙江温州府、处州府; 张勋部从广信府出发,直扑直扑浙江衢州府、严州府; 贺云龙部两万人从广德州出发,目标直指湖州府、杭州府; 李振国部两万人、黄得功部五千骑从太平府出发,直指南京; 加上已经占据沙中岛、崇明三岛的凌风、彭家声部,安国军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近十万大军。 与此同时,已经牢牢占据崇明三岛的陈文盛部水师派了五十艘大船南下,一路扫荡舟山、台州、温州海面,大败张明振、王朝先等浙江沿海的水师,同时李安国亲自带着五十艘大船从福建过来,将杨天星部万人也放在舟山岛上。 至此,江南、浙江四周都是安国军,想要不战而退亦不可得。 不过此时明军陆师四面八方仍有步军十余万,想要一战一战打过去收复两地却不是李安国所想的,各路大军进入江南、浙江后行军速度非常缓慢,莫说是行军,就是民间商人的脚程也比他们快。 深入敌境,讲究的便是兵贵神速,李安国这是闹哪般? 回到南京。 却说安国军各路大军进入敌境后,在南京以两面间谍形象招摇过市的马吉翔却不见了,按说像他这样一位人物跑了也就跑了,没有什么人会想到他,不过此人脑子里记着安国军各路人马的诸般特征,留在身边终究是一件好事。 于是吕大器赶紧派人到处寻找——按照城门口的守城士卒的话来说,这几日并没有见到“马大人”出城。 却说此时南京城分为三层,为外城、内城、宫城,外城面积最大,自然是由不大放心的卜从善两万人镇守,不过外城实在太大了,外城城墙周长一百二十里,卜从善这两万人莫说铺上去了,就是驻扎在城北靠近长江的石灰山、中间的钟山、城南的大校场三处也显得空空荡荡的。 于是卜从善便想了一个法子,平日里全部是江南的团练在城墙上驻守,他的两万大军全部在上述三处,一旦有警再上城墙。 他的大本营便安置在钟山脚下,与北边的石灰山、南边的大校场两相呼应。 所以,外城墙只是一个类似于长城烽火台的作用。 至于西边,由于有秦淮河,自然有黄蜚的水师守卫。 内城,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京城周长也有六七十里,全部铺上去只怕要五万余人,镇守外城的是马士秀,由于外边还有卜从善,马士秀自然也不会将全部人马铺上去,平日里只有一万人马在上面,还多聚集在城门附近,剩下的一万人马全部在城北、扼控靠着大江的仪凤、阅江、钟阜、金川、神策五门的军营。 那里还是南京城最大的粮库所在。 宫城小一些,不过也有六里,赶得上一个县城的城池了,最受信任的左梦庚万人精锐便在那里守卫,自从左良玉“为国尽忠”之后,左梦庚便袭了他的宁南候侯爵,如今风雨飘摇之际,为了笼络他,更是将大明宗室之女嫁给他,他又一跃便为大明的驸马爷。 为了感恩戴德,左梦庚将五千人全部放上了宫城城头,一千最精锐的人马放进了皇宫,剩下的四千人全部在南边的洪武门驻扎。 当然了,皇宫里还有鲁王亲自管辖、名义上受大太监监管的一千名锦衣力士,分驻宫城东西两侧的东华门、西华门,加上朱常淓握在自己手里的锦衣卫五百驻扎在宫城北边、靠近后宫的元武门,皇帝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钟山脚下,卜从善的大营。 卜从善今年约莫四十余岁,家里三代都是大明的武将,河南人,其实若是不信任他的话,将他安排在京城最为合适,届时其内外都有明军扼控,他想要“不轨”确实要掂量掂量。 不过唐王、吕大器等人还是按照惯常思维将他放到了外城。 话说此时的南京城墙号称古今以来最大的城墙,连北京都比不上,周长就不用说了,一般的城墙高达六丈(18米)、墙基宽达六丈(十八米)、城墙上宽达一到两丈,全部都是用厚实的大青砖、条石加上夯土垒成,像这样一座庞然大物,就算安国军调来了全部的三千斤的大炮轰上一个月也无可奈何。 鞑子上次能攻占南京当然是南京城自己出了问题,若是兵力足够,粮草充足,此地就是守上两三年也无问题。 可惜…… 按照朱元璋当时修建城墙时的打算,此地最少要有三十万兵马驻守方可,不过随着承平日久,这城防也渐渐松懈下来,原本账面上还有守备勋臣、守备太监、南京兵部尚书麾下十万兵丁,不过大多羸弱不堪用,如今能转换成目前的五万人马,还是诸人花了不小的力气才成。 “安国军真的杀了肃亲王?” 大营里,卜从善一脸不相信地盯着一人,只见那人赫然就是吕大器苦苦寻找的马吉翔。 马吉翔脸上带着他惯常的谄媚,“自然,除了肃亲王以外,尚有郡王一名,贝子多人,连那赫赫有名的骁将鳌拜也死于我军手下,前前后后,真鞑子死在四川不下两万!”首发 “啊?!”,卜从善内心狂跳不已,如此战绩,竟已经超过上次池州之战了,那是鞑子阵亡地位最高的也就是一个贝勒,而此次…… “马大人没有诳我吧?” “大人说的甚话,我俩是什么关系,我会诳你吗?再说了,重庆总兵曾英也降了,他倒是一个不忘旧主之人,听说他已经派人到南京来了,不知时下到了没有,届时你一问便知” “还有……” “何事?” “吴三桂的五千关宁铁骑也被我军全歼,以前投靠鞑子的秦军名将郑嘉栋、牛成虎、左光先也先后降了我军,如今整个四川都在安国军的掌管之下” “那献贼、闯贼余部…..” “呵呵,在安国军大军横扫之下,哪儿有彼等的容身之地,还是大都督慈悲,让闯贼余部经江油去了甘肃,让献贼余部经广元去了汉中” 卜从善听完后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鞑子的兵力,在武昌、池州没了两万,又在四川丢了两万,还多是精锐之辈,虽说鞑子凶悍,不过也不是这么一个折腾法,加上安国军的水师又远远强于鞑子,看来这天下…… 半晌,他突然睁开眼睛,然后一脸笑意地抓住了马吉翔的手,“马大人,末将今后如何行事尚需大人多多指点” 马吉翔笑道:“这还用指点,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追随我家大都督方为上策” “那接洽一事……” “诶”,马吉翔却拦住他,“不忙,大人想要立下更大的功勋,何不再进一步?” “如何做?” “我军就算拿下了外城,还有内城和宫城,不知大人……” 卜从善拈须沉思着,u看书 ww..cm半晌说道:“城里的马士秀一向以左梦庚马首是瞻,左梦庚如今又是皇家的亲戚,此人不好弄啊” “无妨,你等有进入内城的机会没有?” “自然有,汇报军情,讨要粮草都需要进入马士秀的大营才行” “哦?你这里有舆图没有?” 等卜从善将一幅偌大的绢制的舆图铺开,其实作为一位曾经长期在南京生活过的人,马吉翔对于南京的的城防自然不陌生。 他盯着舆图看了半晌说道:“大人你看,这是您的石灰山大营,这是钟山大营,这是北校场,石灰山大营不远处便是马士秀的内城北大营,其中有五门相通,你等平日里办事都是经过那道城门?” “正中的钟阜门,此门附近便是兵部衙门设在此处军仓所在,内有粮仓一百万石,还有军械甲仗无数” “你等去的时候都是多少人?” “由于粮食只给我等发放一月之数,我等在月初的时候都是自备马车、人手前去搬运,人数倒是不少,不下千人” “成了!” 马吉翔突然大叫一声,将卜从善吓了一跳,不过他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是要万分小心,钟阜门可是马士秀的一千精锐镇守的” “哈哈,无妨,再精锐,敌得过安国军?” “……” () 第309章 江南风云(三)波谲云诡1 就在安国军利用按察司在南京的探子四处活动时,江对岸的鞑子也没闲着。 由于安国军封锁了长江,最近又突然占了中沙岛与崇明岛,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彼等最近肯定有大动作。 江北三王也不例外。 三王中实力最强的孔有德独守湖北,江面被宋江、汤志牢牢地锁住动弹不得,自然没有任何心思在这方面打主意。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尚可喜镇守的安庆一带相差仿佛,不过耿忠明镇守的扬州一带却有大把的机会。 安国军虽然拿下了中沙岛,之后在从太平到江阴一带的巡逻更加频繁了,不过终究不如在自家地盘的江面自如,船只一旦有事,你总得停靠修葺、补给不是? 故此,虽然在这一段江面加强了巡逻,不过从频次上、严密上还是有机可乘。 秦淮河注入长江的地方、外城定淮门附近的江面上有两处沙州,一大一小,小的在北面,大的在南面,与出江口一起组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这处屏障便是黄蜚水师的主力所在,黄蜚的衙门便设在出江口附近的码头上。 黄蜚的兵力承自原东江镇总兵黄龙,也就是黄蜚的亲舅舅,黄龙没有儿子,便过继了黄蜚为他的儿子。 黄蜚原本姓凃,他也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黄尽孝,一个叫凃尽忠,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过如今两人都是他水师旗下的大将,老大尽孝如今已经是堂堂的参将了,老二则是一名水师游击。 既然来自东江镇,其麾下的兵卒大部分是来自原来辽东的人马,其中不少人还与江北三王沾亲带故。 黄蜚由于手握重兵,又担着遮护京城江面的重任,父亲黄龙又是不屈殉国之人,朝廷自然优渥有加,朱常淓上任后立即封他为定波候,一下子,这地位不仅高了好几截。 自从安国军扫荡长江一带后,对面的孔有德、尚可喜、耿忠明手下的水师不是藏在汉江、大运河一带,便是根本就没有水师了——比如尚可喜,如此一来,黄蜚终于可以一抒胸臆了——虽然一旁的安国军水师还像在自家地盘那样招摇过市,不过黄蜚也明白,安国军水师想要灭掉自己那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彼等频繁过江无非是盯着对面的鞑子。 安国军屡破鞑子的消息当然也传到了黄蜚耳朵里,特别是杜虎北上灭了鞑子设在海州、胶州的水师基地后更是耳熟能详,由于自家与鞑子有血海深仇,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他不禁有了立即投靠安国军的冲动,也是,若是还在江南小朝廷里盘桓,家仇国恨何时能报完全是一个幻影。 不过他终究是深受大明厚恩的股肱之臣,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以大明为重——虽然大明的日薄西山、摇摇欲坠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黄蜚封侯后,他的几个手下也水涨船高,纷纷得以提拔到总兵的高位,不过也只有两位,一位是以前广鹿岛的水师千总,尚可喜的远房侄子尚之谦,一位则是他以前退入太湖时结识的苏州水师将领总吴志葵,每人手下都有五十艘大船,兵丁五千人。 核心的一百艘大船自然掌握在自己两个儿子手里。 尚之谦驻守在北面的栖霞山附近,吴志葵驻守在南面的大沙洲,黄家父子则在秦淮河的出江口,牢牢地锁住京城的江面。 得知安国军突然袭占中沙、崇明二岛后,黄蜚立即醒悟安国军要采取大动作了,他心里既兴奋又失落,个中内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不过他也不是坐等“大动作”的到来,他立即让尚之谦、吴志葵紧守讯地,不可擅离职守,既没有帮着镇江的沈廷扬、蒋若来收复中沙岛,也没有主动加强对江面的巡逻,如此行事,谁也不知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镇江的沈廷扬、蒋若来两人也没有主动去收复近在咫尺的中沙岛,他们也知晓,实力实在是太过悬殊了。 朝廷得知后也并没有下令二人采取激进的行动。 一切都很平静,一江春水依旧向东流,繁盛如花的秦淮河依旧游人如织,一切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一日是尚之谦三十六岁的生日,对古人来说,三十六、四十八,那可是比四十、五十岁更隆重的时候,尚之谦自然要大摆宴席,邀请各路亲朋好友与会。 帖子也下到了黄蜚这里,尚之谦也知道,能请得动黄蜚自然是好事,不过他多半会派自己两个儿子之一带着一份厚礼到来,自己是不会出席的。 黄蜚也是这么想的,他在准备礼物时心里还在暗骂,“大敌当前,飘摇无定之际还有心思大摆宴席,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偷偷在家里摆几桌庆贺一下不就完了?” 不过尚之谦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人,又是手下两大将之一,既然得到了他生辰的消息,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于是他便让黄尽孝备了一份厚礼代他前去祝贺。 这时他的二儿子凃尽忠说话了,“大人,如今国事艰难,这大江一带的安危全系于大人一身……” 话还没说完,黄蜚冷哼道:“什么系于一身,不是还有沈大人嘛” 凃尽忠笑道:“大人,那沈廷扬手下的实力您也不是不知道,尚之谦、吴志葵任何一部的实力都比他强,担着一个水师总兵的名头,其实也就是滥竽充数罢了” “尚之谦是您的老部下,家里都惨死在鞑子手里,是当时广鹿岛唯一没有跟着尚可喜投奔鞑子的,忠勇双全,以孩儿愚见,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如此,显得您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更得将士们的爱戴和忠心,何况如今波谲云诡……” “波谲云诡?”,黄蜚瞟了他一眼,“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孩儿没有”,凃尽忠赶紧申辩道,“不过尚之谦与对岸的尚可喜终究是一家人,大人若是有一些怠慢的话,恐怕……” “他敢!”,黄蜚呼地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兴许是感觉到自己在小辈面前也太沉不住气了,这样的话将来如何教导他们,于是他又坐下来,将两个儿子招到跟前。 “尽忠、尽孝,我今日就跟你等把话说清楚了,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许降了鞑子,东江镇上百万人,惨死在鞑子屠刀下的至少有八十万,你们的爷爷一家便在其中,千万不可学江北三狗,就算朝廷再怎么委屈你,也不可如此行事!” “是!父亲”,看到黄蜚如此郑重其事,二人赶紧答应下来。 黄蜚最后还是决定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去给尚之谦贺寿,如今稳定压倒一切,虽然他很有信心保证尚之谦不会背叛他,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得走一趟。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两个儿子中,文才武艺没有话说,不过尽孝耿直,尽忠胆小,都不是方面之才,这一直是他的心病,还好他如今也才四十出头,春秋正盛,否则在眼下在这个波谲云诡的局面下,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别人吞了也说不定。 吴志葵他不担心,那是一个像他一样对大明忠心耿耿之人,但尚之谦却有些滑头,自己将来百年之后,两个后备终究是需要人来照顾,自己的麾下多半是来自辽东、山东的旧人,吴志葵是苏州人,自己都还没有建立起偌大的威信,遑论照顾他人。 尚之谦就不同了,他不禁善战无前,而且很会做人,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周到。 “拿上那匹玉马吧” 那匹玉马便是上次徐尔显想要夺取、中间被安国军打断了的那件不凡的礼物,黄蜚为人耿直,也一直没有送出去,如今送给尚之谦倒是合适。 尚之谦的驻地离此地只有二十多里水路,父子三人便乘了一条大船贴着江南一侧向东驶去。 途中,吴志葵乘着一条小船赶了上来,他是苏州有名的武进士,一身武勇名满江南一带,见到黄蜚便急急地问道:“大人,尚大人也给我下帖子了,您看……” 黄蜚想了想便说道:“我父子都去了也就行了,家里面不能没有人值守,你还是回去吧,之谦怪罪的话就说是我说的,我把礼物带到就是了” 吴志葵确实是忠心耿耿之人,一听此话便如释重负,赶紧把一个包袱交给尽孝,“那就多谢了” 船只不多久便抵达尚之谦的驻地,一听说侯爷大人亲自来给他祝寿,尚之谦喜出望外,赶紧带着手下千总以上将官在码头上迎接。 回到尚之谦的驻地后,u看书 .ukanshu 自然大开宴席,考虑到黄蜚的心情,尚之谦悄悄撤去了鼓乐,开席前黄蜚将那匹玉马递给他,“之谦,我等都是辽东健儿,迫不得已才呼啸海上,不过终究是骑马打仗畅快,记得毛大帅以前总是在嗟叹自己手下没有战马,如今我等已经是水师了,不过还是不能忘了骑射” “这匹玉马,听说是用上好的和田玉制成,温润如玉,又栩栩如生,就送给你了,权当贺礼” 尚之谦赶紧单膝跪下接过,“谢侯爷” 黄蜚又将一个包袱递给他,“这是志葵的贺礼,家里面不能没有人,我就让他留在家里,你不会怪他吧” “那里那里”,尚之谦赶紧接过包袱恭恭敬敬应道。 …… 酒过三巡之后,黄蜚突然感到自己头有些晕晕乎乎的,不对啊,自己在辽东的时候喝上一晚也没事,到江南后虽然很少喝酒,不过也不是三杯便醉倒了吧。 于是指着尚之谦说道:“之谦,你……这…..是何酒?竟…然有如此劲道?” 迷离中,只见尚之谦笑嘻嘻的,他端着一杯酒继续向黄蜚敬来,“大人最近一直在修身养性,很少喝酒,不妨事,过一阵子就好了,来,属下再敬您一杯” 黄蜚端着杯子正想继续喝,这时一阵眩晕袭来,手中的杯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 第310章 江南风云(四)波谲云诡2 鞑子在江北安置三王,不过也不是放任自流,由于三王中耿忠明以前都是以孔有德马首是瞻,从来没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他镇守的扬州对面便是镇江,不远处便是南京,如此重地,让耿忠明一人独挡鞑子自然不放心,最后便让洪承畴在此坐镇,节度三王。 除了耿忠明手下那五万人,洪承畴还有一万在松山大战中返还给他的精锐,由以前在松山大战时跟在他身边的夏承德、祖大乐统领,由于当时是身为松山副将的夏承德主动投降的,鞑子便以他为中营总兵领兵七千,祖大乐虽同为总兵,不过麾下却只有区区三千人。 安国军闪电般夺占明廷中沙、崇明二岛的消息自然很快便传到了洪承畴耳朵里,他得知此事后也是大惊失色。 洪承畴年近花甲,自投降鞑子之后自然一门心思为“我大清”着想,不过自从安国军崛起之后他便寝食难安了。 也是,若是没有安国军的存在,我大清如今早已平定了天下,天下人莫不是我大清的臣民,谁还管得了他洪承畴区区一人降清的事情。 可惜天不随人愿,偏偏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安国军! 得知安国军闪电夺岛后,老于行伍的洪承畴第一时间便判断出彼等接下来必定有大动作。 以安国军的实力,以及江南小朝廷的德性,不出一月安国军便会一统江南。 这是洪承畴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联络尚之谦便是他的第一步反应。 其实此时小朝廷君臣已经又定下了“借虏平寇”的“大计”,使团已经悄悄经大运河北上了,这一节洪承畴自然知晓,不过事情紧迫,若是安安稳稳等双方达成“友好协议”,等安国军完全占领了江南,那时我大清的形势便更加危急。 他立即将三王招到扬州商议大事,最后定下了三策。 其中联络尚之谦反水,利用黄蜚的船只将尚可喜、耿忠明的部分兵马运到江南便是第一策。 尚之谦自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过鞑子手里却捏着一张牌——他的父亲在辽东被找到了,于是通过他的父亲,加上尚可喜的书信,以及大清公爵的许诺,尚之谦最后竟然答应了。 接下来便顺理成章了,尚之谦利用自己生辰的机会扣留了黄家父子,将黄蜚、黄尽孝留下,让一向胆小的尽忠回去,当然了,跟着他回去的还有尚之谦的人,很快也控制了黄蜚一家人。 又利用黄蜚的名义将吴志葵招到秦淮河出江口的大营,二话没说便杀了他,可惜吴志葵在明末也是一员抗清名将,竟枉死在宵小之手,时耶命耶,殊为可叹。 这样,尚之谦利用凃尽忠一下控制了黄蜚的全部船队,当然了,此时朝廷又传来“借虏平寇”的声音,一切正好天衣无缝地配合了尚之谦的行动,其实若是黄蜚还在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同意利用自己的船只来运载鞑子大军。 办完此事之后,尚之谦诈称黄蜚病重,水师一切事务由凃尽忠和他主持,其实此事黄蜚、黄尽孝已经被秘密送到了扬州,洪承畴劝他投降,像历史上一样,黄蜚咬断舌头喷在洪承畴脸上,最后不屈而死,黄尽孝也不屈而亡。首发 https:// https:// 读者看到这里不禁要问,安国军不是封锁了江面吗?鞑子还如何能将大军运过来? 这就要说到安国军的操典了,安国军麾下,无论军、政,凡事必有章法可依,必有操典可循,以往安国军完全控制、孔有德尚可喜手下几乎没有船只的江面自然问题不大,不过在新近加强了巡逻的南京江面若是还是按照以前那种定时巡逻的法子便行不通了。 安国军水师虽然势大,不过也不可能将上千里的江面巡逻得水泄不通,总是有空闲的时候。 而这个空闲便被长期观察安国军巡逻特点的洪承畴抓住了。 就在尚之谦完全控制黄蜚船队的那一晚,洪承畴出手了。 黄蜚的船只都是大船,每艘船只可装载两百人,一共有两百艘大船,洪承畴利用那晚,一个晚上便让尚可喜手下的大将班志福带着两万人、耿忠明手下的大将连得成带着两万人渡过了长江。 过江之后,班志福驻扎在江边的大胜关附近,而连得成驻扎在秣陵关附近,分别堵住了安国军进入从江边以及溧水县进入南京的道路。 尚可喜、耿忠明麾下虽然都号称有五万精锐,不过从辽东带来的“子弟兵”却只有五千,剩下的多半是在投降的明军以及当地招募的,不过以尚、耿两人在东江镇的经历,以及大清严苛的军纪,这五万人的战力比以前的明军可是强出不知里许。 渡江的两万人中,来自来自辽东的五千精锐都在其中,二王倒是豁出去了,知晓想要保住江北,就必须保住南京,一旦南京不保,扼控长江的安国军随时可以麾师北伐。 使团还没有回应,小朝廷便得知了清军过江的消息,彼等倒是又惊又喜,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还给两支大军准备了充足的粮草。 不过如此一来,原本驻守大胜关到溧水一带的方国安却有些不高兴了,这不明摆着不相信自己能守住京城西边一带嘛(虽然事实上就是如此)。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若是换了别的将领,肯定是一怒之下就投了安国军,不过方国安的弟弟死在安国军手里,面对如此情形他也只能忍着。 洪承畴还有第二策。 在马吉翔悠哉乐哉地从卜从善的大营出来后便回到了内城,刚进到内城便被守城的士卒抓住了,马吉翔还以为自己的事情暴露了,没想到那士卒说道:“马大人,吕大人满大街找您呢” 马吉翔一听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哦?这样,我这就去拜访吕大人” 马吉翔前脚刚走,卜从善的大营又来了一人。 卜从善听说是一个落魄的书生,便不想见,结果来人拿出了一件信物,卜从善赶紧屁颠屁颠地接见了。 话说当时鞑子让卜从善回到明廷的怀抱,自然还是防了一手,这件信物便是其中之一,不过若是卜从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话,什么信物不信物的,他一概不认便是,就算明廷、安国军知晓了也不会怪罪他。 不过鞑子昔日的威风还是让卜从善接见了来人——洪承畴手下的一个幕僚。 “公爵?世系某地?” 卜从善一听这个条件不禁有些心动,他如今被小朝廷封了伯爵,不过小朝廷自身都是朝不保夕,这个爵位也就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聊以**罢了。 不过大清一贯是言出必行的,实际上此时洪承畴并没有得到清廷的授权,不过是哄骗他罢了。 话又说回来,如今的洪承畴头上可是顶着江北诸省总督、钦差大臣的名头,地位还在三王之上,由不得卜从善不信。 这下卜从善有些踌躇了,虽然安国军更强一些,不过到了中原骑兵纵横的地带,还能不能有如此战力肯定是一个问号。 更关键的是,安国军麾下的将领除了俸禄,一概皆无,军纪又异常严苛,做人如此,虽然战场厮杀痛快,终究是了无生趣。 而明廷、清廷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对朝廷忠心耿耿,麾下欺男霸女、刻薄小民、搜刮钱财之事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朝廷才是好朝廷,不然自己辛辛苦苦熬到如此地步所为何来? 不过卜从善终究是来回变换过几次身份之人,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动的,于是他开口问道:“世系某地?何地?” 他这里打了一个马虎眼,如果来人说出江南某地的名字,他立马会将来人赶走,安国军虽然了无生趣,不过做一个富家翁还是可以的。 “哦?”,那人不动声色,“固始,不知大人是否满意?” 固始正是卜从善的原籍,一听此话便有些信了,那人便趁热打铁,“大人若是嫌此地太小的话,也可以另外商议” “不小了,uu看书 wwuuknshu 不小了”,卜从善连忙摆摆手,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不过他很快便问道:“不知对面需要小的如何做?” 此时来人已经将两人的大军已经渡江的消息告知了他,他心里却还是有些打鼓,真鞑子都干不过安国军,何况二鞑子?他现在是一门心思回到江北,能继续带兵自然好,不行的话回到固始安安稳稳做他的固始公也不错。 “放心吧,湖北的定南王也有兵马南下,此次我大清配合明廷作战,就算不胜,也会给彼等重创,届时大人便可过江加官进爵了” 这自然一句诳言,孔有德被安国军牢牢地钉在北岸,左近还有四川的安国军,他哪儿有闲功夫和能力过江。 来人的意思很简单,你只要不起异心,配合清军作战就可以了,洪承畴对江南诸将也是门清,左梦庚是朝廷驸马,与安国军有杀父之仇,马士秀一向以左梦庚马首是瞻,方国安与安国军也有杀弟之仇,都不可能投降安国军,唯一可虑的便是这首鼠两端的卜从善了,看他的名字就可以瞧得出来。 搞定卜从善后,来人很快离开了。 洪承畴想的很周到,只要依托南京城与安国军来一次攻防战,将安国军的实力消耗到一定程度目的便达到了。 此时吕大器正拉着马吉翔再一次询问安国军诸将的特点以及麾下兵马的战力,马吉翔也是虚与委蛇,心里却在不住地冷笑。 () 第310章 江南风云(五)波谲云诡3 此时李安国已经来到了中沙岛,就是为了居中坐镇指挥所有的战事,一听到黄蜚部将清军运到了江南,这心里的后悔便不打一处来。 唉,还是自己心慈手软,若是以前连明廷的水师也收拾了何来今日的局面? 不过事情既然来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鞑子运过来多少人?” “不下四万,按照旗号应该是尚可喜和耿忠明的人马,有两面大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尚可喜手下的大将班志福、耿忠明手下的大将连得成” “李振国的人马已经到了哪里?” “回禀大都督,李大人本来兵分两路,一路万人直扑大胜关,一路直扑秣陵关,不过根据大都督的指示都走的很慢,一路还在江宁镇,一路还在溧水附近” “黄得功呢?” “黄将军刚刚兵出高淳,离溧水还有一段距离” “让彼等继续前进,按照急行军速度,必须在三日之内拿下大胜关、秣陵关” “大都督,恐怕不妥吧,方国安部在高淳有五千人,黄将军那里都是骑兵,拿不下高淳,如何到达溧水与李将军汇合?何况溧水也有五千人,也不是几日可下,两关附近本来有方国安的各万人,加上鞑子的兵力之后每关附近都有三万人马,可是远远超出了李将军的兵力” “这个你不用管了,让黄得功绕过高淳,直接与溧水的李振国部汇合,至于大胜关、秣陵关,关上最多只能驻扎三千人,敌军大营肯定在关外” “是!” 等按察司的人出去了,李安国“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娘的,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是要一点一点地硬啃。 虽然马吉翔那里传来了卜从善可做内应的消息,不过在鞑子过江以后一切便是未知数了。 他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又连续下达了几道命令。 “自羽,你部抽调一半船只西去,目的只有一个,彻底消灭镇江、南京两地的明军水师!” 王自羽自是欣然领命,不过他转瞬一想,“就怕来不及了” “无妨,黄蜚的船只想要躲避,只有退入大运河一途,如今被我军盯得死死的,他能往何处去?往西就要接受汤志、宋江的船队的挑战,往东有你在这里,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何能” “对了,你此去将凌风的陆师也带三千人去,能趁机占了镇江最好” …… 南昌。 南昌城所在的赣江对岸不远处有一处古刹,名曰天宁寺,这几日正逢老主持圆寂,寺内按照老主持身前的意愿已经让前几年在此挂单的云游僧人雪峰上人接替主持一职,不过这还需要到官府报备才行。 自从安国军完全控制了长江江面后,南昌深处内地,城里只有正规驻兵一千五百人,还有同等数目的地方团练,一共三千人。 不过安国军旗下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虽然说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过与以往相比就好太多了,莫说三千人了,就算城里的衙役就可以将大小事务处理得干净利落。 不过这一日,南昌城却出现了少见的进展紧张气氛,不是民众的,而是城里的兵卒。 正好在此地修养的安国军大都督的三夫人葛嫩娘这日得知自己以前熟悉的天宁寺主持圆寂后便准备去祭奠,如今安国军正准备收复江南,虽说南昌是大后方,不过大都督的夫人出行还是要严谨万分的。 葛嫩娘却不想惊动许多人,她这次起了心思想去祭奠前主持自然有她的道理。 以前在江西时她就经常去天宁寺,一方面是为了祭奠已故双亲的在天之灵,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自身着想,一去二来便与此地的方丈熟悉了。 去到广州后她闲暇时也按照方丈的法子日夜祷告,没想到还真灵验,不仅嫁得意中人,不多久还为李安国诞下长子,想到不久前自己还是在南京苦苦挣扎的一名艺妓,每念至此,她总觉得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佛祖,让她如今有好的下场,故此,每次回南昌时她必定要去天宁寺焚香祷告以谢佛祖的恩赐。 这次李安国准备攻打江南,也让她带着长子兴华过来了,得知前主持圆寂后,她赶紧要去那里祭奠。 原本她只想带着几个亲卫轻车简从罢了,没想到知府、驻守千总得知后死活不同意,最后她无奈之下只得带着精锐兵丁一百名、衙役二十人,加上一直跟着她的按察司女兵三名,以及刚刚一岁多一点的兴华一起去天宁寺。 由水师的船只渡过赣江后,葛嫩娘与兴华两人坐在一辆舒适的马车上,三名女兵都骑马,兵丁、衙役在一旁跟着,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梅岭脚下的天宁寺。 焚香祭奠后,葛嫩娘一行人正欲离去。 “夫人且慢” 只见大殿里间转出一人,只见他约莫三十多岁,面容清癯,不过却是一脸祥和的模样。 葛嫩娘正不知如何称呼,一旁熟知她的知客对他说道:“夫人,这位便是鄙寺新任主持雪峰上人” 双方见礼后,只见那雪峰上人双手合十道:“夫人舟车劳顿,何不在后殿歇息一阵再走” 葛嫩娘瞧了瞧他,只见一幅端庄恭敬模样,也不好推脱,心里还想着若是前主持还在的话自己还准备让他给兴华瞧瞧,看应该注意些什么,以保佑他今后顺顺当当地成长。 当然了,她自然还有另外的心思,此处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此人虽然年轻,毕竟是一寺的主持,多半也是得道之人,就让他瞧瞧也行。 就这样,葛嫩娘带着兴华进去了,三名女兵站在外面值守,不多久里面便传来葛嫩娘与上人讨论佛法的声音,最后她让上人给兴华面相时,三名女兵赶紧离开廊檐来到院子中间——如此大事她们听到了不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那位上人出来了,对着三位女兵说道:“夫人有些倦怠了,此处正好是客房,她说要休息一阵子,中午用过素斋再走”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一名女兵是一直跟着葛嫩娘的人,她听了便从打开的窗户缝里瞧了一下,只见葛嫩娘和兴华两人都躺在床上,眼睛都闭着,便不虞有他,转身就走了。 跟着来的兵丁和衙役都有素斋供应,倒是不用她们操心,当然了,那间客房的门口一直有一名女兵守候,那名女兵见今日的风势较大,还将打开的窗户轻轻地掩上了。 一个时辰过后,女兵见葛嫩娘母子还未起身,便推开了房门,一见之下不禁晕了过去! 只见床上空空如也,哪儿有葛嫩娘母子的踪影!首发 带队的千总以及衙役班头得知后赶紧拉住一个小沙弥,“你们的主持呢?” 等那小沙弥带着一行人来到方丈的居室,只见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千总大惊失色,赶紧让人将这间寺庙围了起来,将所有的僧人都羁押在大殿,剩下的人一部分在个各个房间搜寻,一部分赶紧散到寺庙附近寻找。 以下是按察司女兵与知客的问答。 “寺里一共有多少人?” 不见了大都督夫人,那知客也是吓得瑟瑟发抖,“回将军,一共三十六人,除了主持以外全部在这里” “新主持是何时来到此处的?” “两年前” “哦?可知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只知此人自称雪峰上人,在鄙寺挂单之后与老主持一见如故,此人佛法精通,老主持年迈,这两年讲经说法都是此人主持的” “……” 按察司的女兵此时也是六神无主,不过她们终究比那千总、班头强一些,立即带着知客来到了那上人接待葛嫩娘母子的房间。 “这间房有密道或者暗室吗?” “没听说过,有的话也只能是寺里的主持才知道” 众人仔细检查了这间房,uu看书ww.uukansh. 只见房里四面都是青砖刷上白灰抹成,房间里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四方桌子、四张圆凳,桌子上还摆着茶具和糕点,四壁都是空空如也。 床、桌子、凳子都是普通的木制式样,都可以活动,众人仔细检查了房间里每一处墙面和地面,并没有发现异常。 “那主持在你值守期间进来过没有?”,那班头犹豫半天还是向那女兵问道,葛嫩娘身边的女兵自然都是亲信,区区班头肯定不敢得罪,不过夫人、大公子蹊跷失踪,若是大都督怪罪下来,在场的一个都跑不了,班头无奈之下只得开口询问。 “没有,我一直站在这里,有没有人来到绝对清楚” “那房间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女兵仔细想了想,“没有,不过今日风势较大,没准将房里的动静掩盖了也说不定”,她倒是很坦然,若是夫人、公子遭遇不测,她已经决定以死相殉,大都督仁义,绝对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 众人都手足无措,倒是那名班头醒目,“何不到方丈居室查看一下?” 于是众人都来到方丈的那间居室。 方丈的居室倒是比那间客房的东西多一些,除了床、桌、椅,还有一大张书桌,桌上摆着几卷佛经,笔墨纸砚俱全,墙上还有一张释迦牟尼的画像以及一个佛龛。 () 第311章 江南风云(六)波谲云诡4 一行人最终在佛龛后面发现了机关,里面有一道暗门和狭长的甬道,甬道直通葛嫩娘歇息的那间房舍,难怪刚才他们在这间房舍任何发现,原来两者相连的机关只能在方丈房舍控制。 客房也有一条狭长的甬道直通寺院外面,不过到了这里便没有任何踪迹了,寺院附近有一片小村庄,经过询问,村里的人都说没有任何异常。 …… 远在中沙岛的李安国很快便得知了葛嫩娘母子失踪的消息,甫一得知此消息,他不禁有些天旋地转。 他立即赶到了九江。 “大都督,按察司、江西的驻军都在南昌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水陆交通要道也加强了盘查,大江如今被我军牢牢地控制着,贼子必定逃不脱……” 贼子逃不逃得脱不是李安国所关心的,他关心的是葛嫩娘母子的安危! 许久,李安国终于冷静下来。 贼子在这个时候设计掳走葛嫩娘母子,不用说是跟目前目前的战事有关,不是南京小朝廷便是对岸的鞑子! 不过安国军基本控制长江以南区域之后,造成的明里的、暗里的仇家也不少,比如部分被收缴了田地的士绅,大部分土司,都有作案动机。 但以贼子这个手段来看,一般人还真办不到,按照按察司的情报,这甚雪峰秃驴两年前便来到了南昌,能潜伏在天宁寺两年多待机行事,能使得动这样的人才,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嗯,还是小朝廷和鞑子有能力做到,那到底是谁?目的又何在? 目前安国军与小朝廷的战事已经开始了,掳走葛嫩娘母子,一方面肯定是拿来作为筹码,一方面肯定是为了扰乱自己的心神。 自己不能乱! 李安国立即肯定是后者,天下都知道他李安国有三位夫人,并且子女众多,掳走葛嫩娘作为筹码在一般意义上来说并不管用,在当前战事的关键时刻自然就是为了扰乱自己的心神,进而举止失措为己方渔利了。 “查到这雪峰秃驴的真实身份没有?来自何处?” 燕厥中正站在面前,说实话葛嫩娘母子在天宁寺失踪对于他来说更是如雷轰顶,按照以前大明锦衣卫的规矩,他绝对是难辞其咎,不过眼前的李安国好像并没有过多责怪他似的,饶是如此,他内心更是不安。 “禀大都督,是按察司的失职,这秃驴两年前来到天宁寺挂单,登记的行踪也都是全凭他自己所说,当时无论礼部、江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司都没有过多盘问,以为一位精通佛法之人不会有什么隐瞒,没想到……” “算了,不提这些了,我也是倏忽了,南京的锦衣卫、对面的鞑子都擅长潜藏行踪行那暗探的活计,特别是对面的鞑子,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今后注意些便是了” “是,大都督,根据按察司的探查,这秃驴说自己是四川人,曾在峨眉山出家,结果我司一一访查过后都没有此人,此人的履历明显是捏造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先说说战场的事吧” “是。黄蜚部内乱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黄蜚手下的两总兵之一的尚之谦利用自己寿诞的机会扣押了黄蜚父子,最后又控制了船队,杀了另一位总兵吴志葵,这尚之谦是尚可喜的远房侄子” “鞑子两路人马也已经完全核实了,在秣陵关附近的正是耿忠明手下的大将连得成,在大胜关附近的正是尚可喜手下的大将班志福,另外……” “有什么就直说!难道还有比葛嫩娘母子失踪更可怕的事?”,李安国不满地看了燕厥中一眼。 燕厥中看到李安国眼中闪过的寒芒,心里也是一哆嗦。 “据马吉翔传来的消息,外城的卜从善态度突然转化,以往他去见他时都是毕恭毕敬的,不过前几日他再次去见他时,卜从善却有些不冷不热,按照马吉翔的分析,多半是对岸鞑子的到来令卜从善有些心猿意马了” “哼!这卜从善本来就是鞑子留在南京暗桩,鞑子多半派人找过他了,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老子就不信了,以安国军目前的实力就拿不下江南地?” “大都督,身在中沙岛的王自羽、凌风已经击败了沈廷扬、蒋若来的水师,被趁势攻占了镇江!” “哦?”,这倒是一个好消息,李安国不禁站了起来,攻占镇江在他原本的设想里本来需要花费一番功夫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下了。 “大都督,击破沈廷扬的水师倒没有花费多大功夫,不过镇江城却并没有这么容易,不过镇江城的守将在见到己方水师大败后心惊胆战,便挟持了还在城里的总兵沈廷扬投降了,倒省了我军攻城的力气” “好!”,李安国刚才低落的心情瞬间又被点燃了,镇江一下,只要再攻占大胜关、秣陵关,南京城便是瓮中之鳖! “大都督,还有,按照您新的指示,各部加快了攻击速度,花小山部已经击破驻扎处州、温州一带的惠登相部,张勋部已经击破了驻扎严州、衢州一带的马进忠部,如今惠登相、马进忠两部已经退往金华,与那里的朱大典汇合,看样子是准备在金华附近与我军决一死战” “贺云龙部已经攻占了湖州,如今正按兵不动,贺云龙占领湖州之后就将南京、杭州之间拦腰截断了” “杨文部攻占了溧阳,不过在鞑子过江之后,大胜关附近便全部由班志福扼守,方国安部三万人全部到了溧水附近,准备在那里与我军决一死战,如今溧水附近的李振国、黄得功一万五千人马正在那里与敌军对峙” “李将军麾下的另外万人则是由胡一鸣带领,至今日,尚没有拿下大胜关”首发 “哦?看来这班志福还是有两下子嘛” 李安国在九江的大都督府客厅背着手走了几圈,半晌猛地转过身来。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通知贺小石马上到这里来” 没多久贺小石到了,几年过去后,贺小石已经是二十七岁的成熟大将了,他这几年也没闲着,稳固湖南、江西、江左三地后,他按照李安国的授意在三地重新招募了一支大军——中央近卫军。 话说自从广州的黄埔海军学校成立后,李安国又在南昌设立了陆军学校,便是由贺小石兼任校长,首批学员毕业后全部纳入到中央近卫军作为基层军官。 中央近卫军满编一万五千余人,其中长枪兵四千人,其中更有大枪兵千人,是各支陆师中配置最高的,火铳兵四千人,其中普通火铳兵、十二斤、十五斤、十八斤的大铳兵各一千人,配置也是各军之冠,刀盾兵两千人,其中更有五百大盾兵。 另有炮兵两千人,配备的火炮有一千斤、两千斤、三千斤三种,全部是红夷炮,都是由挽马和健骡拉动,一共一百门,每二十人负责一门火炮。 这个炮兵的配置在当今的世界首屈一指,由梅义亲自担任炮兵总管,炮兵以二十人为一队,队官全部由南昌陆军学校的学院担任,队官还同时兼任瞭望手、观测手。 “来了?”,看到贺小石步入大堂,李安国略略点了点头,这时他身后一张巨幅地图也在墙上露了出来。 贺小石一见那幅地图,知道又有大的战事起来了,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颌下——这几年他也蓄起了长须,到如今也有接近一尺了。 “小石,我是这样想的,堵不如疏,这偌大的长江全靠堵是堵不住的,我等不如主动出击,反正马武、张勇和你三人加上宋江、汤志两人都闲了很久了” 贺小石双眼放光,“大都督,您这是要……” “嗯”,李安国点点头,“全面进攻,川东的李思文部向东进攻,第一阶段目标是拿下夷陵州!” “马武部向荆州进攻” “张勇部向武昌进攻!” “你部向安庆进攻!” 这几年,uu看书 uukanshu 除了新增加的贺小石中央近卫军之外,马武、张勇部增加了兵力,每部都是一万五千人,不过并没有像近卫军这样加强配置,以前是长枪兵、刀盾兵、火铳兵各三千人,加强配置后每部各增加了一千人,这便是一万两千人,加上一千炮兵、两千骑兵,就是一万五千之数。 这也是考虑到对面的孔有德部麾下有骑兵的缘故。 在三王中,孔有德的兵力最强,除了孔有德外,还有缐国安驻扎在夷陵州,孙龙驻扎在荆州,全节驻扎在襄阳,李养性驻扎在黄州。 这几人都是在辽东跟着孔有德降了鞑子的老部下,其中缐国安、孙龙更是方面大将(历史上孔有德的女儿孔四贞便是嫁给了孙龙的儿子孙延龄),全节控制着汉江上的水师。 不过孔有德手下也就是五万人,在安国军占据四川后,与四川交接的襄阳、夷陵州便增加了防守的兵力,各有万人,荆州、黄州各有五千人,剩下的两万人全部驻扎在汉阳,其中更有甘肃回将马雄的三千骑兵。 这也是李安国将黄得功部下的万余骑调了四千骑到湖南的缘故。其它的四千骑在浙江,分别由黄惟明、靳统武指挥,黄得功自己手下只有五千骑,还多是以前就跟着他的原明军骑兵。 () 第312章 江南风云(七)全面进攻之1:虚虚实实 大胜关。 江宁镇、大胜关、板桥镇在南京城西南部沿江一字排开,形成了一道长约五十里、宽约十里的屏障,板桥镇与南京外城之间则是秦淮河,这里便是南京城的第二道屏障,然后才是外城、内城、皇城。 加上南京城那巨大的城郭,若是要步步为营,一个个攻取占领的话非得付出偌大的代价不可。 班志福接管大胜关附近的防线后,便将自己的两万大军一分为三,最前面的江宁镇布置了七千五百人,最后面的板桥镇也是七千五百人,中间的大胜关则布置了五千人马,关上有三千,关后有两千随时补充支援。 江宁镇、板桥镇都是南京附近的重镇,其中江宁镇是南京附近著名的工矿重镇,南京兵部所需的铜铁有一半是从此地获取的,板桥镇则是经济重镇,各类诸如竹木、丝绸、食盐、陶器交易发达。 班志福占据三地后,以往兴旺发达的三地立即成了人间地狱,为防止安国军从江上潜藏进攻,班志福将三地的居民杀的杀、掳的掳、抢的抢,以往南京城西南部重要的枢纽、屏障的烟花繁盛之地很快成了一座人喧马嘶的大军营。 三地一面朝江,一面靠山,易守难攻,班志福接管此地后在沿江一带的码头都布置了重兵,防备的就是如今在江上占优的安国军水师的突袭。 说到突袭,安国军还真是这么做了。 三月某日,安国军驻扎在镇江的水师五十艘大船在王自羽的亲自带领下向南京开动,与此同时,驻扎在太平的王自羽麾下的另外三十艘大船在总管、原来带着船队南下扬德纳岛的李兴国带领下向东开进。 结局是注定的,在两路人马的夹击下,尚之谦的一百多艘大船不堪一击,最终除了少数船只躲进秦淮河侥幸逃过一劫,大部分船只不是被安国军击毁便是被俘获。 击破尚之谦的船队后,安国军解救了被困在秦淮河出江口码头的姚进忠——黄蜚的二儿子,从他嘴里也得知了更加详细的情报。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黄蜚麾下的东江镇水师将领大部分也是义愤填膺,不过如今尚之谦已经逃到了秦淮河,窜入了莫愁湖,王自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派了二十艘原本从明军手里缴获的两层大船在一名水师千总的带领下驶入了秦淮河。 一番激战后,安国军水师在莫愁湖堵住了尚之谦的水师,大破之,俘虏了全部十多艘沙船,击毙了尚之谦。 于是以前赫赫有名的黄蜚水师便烟消云散了。 控制秦淮河的出江口码头后,班志福的两万大军便被挤在江宁镇、大胜关、板桥镇这近二十万亩的狭小地带。 不过彼等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三地的东南面是沟壑纵横的丘陵地带,有多条道路通向东南面的腹地,与秣陵关更是只有五六十里路,一旦三地有警,秣陵关的连得成还可以快速支援。 不过安国军占据秦淮河出江口码头之后并没有大举进攻的模样,而是安营扎寨,一副在此地长久驻扎的势头。 当时,无论是班志福、连得成还是城里的明军都知道,如今安国军已经控制了秦淮河,便可沿着秦淮河直通沿岸的秣陵关、溧水,而如今的连得成大军、方国安大军都在秦淮河畔的秣陵关、溧水附近! 某日,占据镇江的凌风部突然分出三千人马出其不意地攻占了南京城南边的句容县,如此一来,方国安、连得成、班志福的七万人马就被压缩在秦淮河以西、太平以东的狭小地带。 其西面、南面便是黄得功、李振国、胡一鸣的两万五千劲旅,东面是秦淮河,北面是长江,七万人马挤在不到五百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带。 这下班志福、连得成、方国安都慌了,两路鞑子大军过江之后小朝廷自然也送了一些粮草,不过方国安部一直受着朝廷兵部的管辖,粮饷都是一月一发,也就是彼等最多储存了一个月的粮饷,而两路鞑子那里由于时间仓促,小朝廷只支援了十日的粮饷。 不过江宁镇、板桥镇都是富裕的重镇,班志福在搜刮一阵后还能满足他这一路人马三个月之用,不过连得成就惨了,身边只有十日的粮草! 秣陵关附近也是大片的乡村,连得成立即出动下乡“打草谷”,一时弄得附近天怒人怨。 永和五年(1650年)三月十八日,夜,秣陵关。 此时的秣陵关位居秦淮河西侧,其西边便是连绵不绝的山体,中间还有一条小河与山体相隔,此时江南的梅雨季节尚未来临,小河蓄水不多,人马徒涉可过。 这天夜里,有一支军队正穿梭在这绵延不绝的山体里,军队约莫万人,一部分是明军打扮,还有一部分是清军绿营的打扮,两支军队都沿着山体明军、清军设置的小关推进,一路不断假扮对方夺占明军、清军在山上设置的据点。 由于都打着送粮、巡视的幌子,加上这些据点安置的敌军不多,两路人马都很顺利,至天明前,一路人马已经摸到了板桥镇附近的将军山,并出其不意地攻破了班志福设在将军山上面的一处千人的营寨。 一路假扮明军的也摸到了秣陵关的西侧,在小河里偷偷埋伏起来。 这时,秦淮河上涌来了大批的安国军水师船只! 此时的秣陵关正好设在两条河流之间,长约八里,关城正好位于其中,两边都是荒滩,在炮火的掩护下,凌风带着五千人马出动了。 与班志福一样,连得成这两万人也只有五千人布置在秣陵关城里,还有两路大军分别布置在关城南北,北边在禄口镇,南边在方山附近,与关城都有十里左右的距离,都在清军一个时辰的速度范围里。 兴许是考虑到南北两侧都有大军,连得成占据秣陵关后将三千最精锐的辽东老兵都布置在关城里,另外两千精锐这布置在靠近秦淮河这一端,防备的就是安国军可能从河上杀到的军队。 船上炮火轰击之下,布置在关城东侧、靠近秦淮河这一端的营垒摇摇欲坠,营里不断出现的实心炮弹让士卒们都无法在营里安身,最终在一个参将的带领下跑出了营垒,纷纷向关城方向聚集。 这时凌风好的五千人人马上岸了,越过营垒之后对着这两千人马便是一阵突袭! 连得成的大本营便在关城里,布置在外面的两千人也是耿忠明在江淮一带招募的精锐明军降军,看到安国军准备前来夺城也没有慌,而是在短暂的时间里整顿好了队伍反身迎了上来。 不过安国军陆师的战力可不是这两千人可以比拟的,何况凌风的手下有五千人之多,渐渐地,在安国军长枪兵的打击下,这两千人抵挡不住了,纷纷朝关城东门撤退。 连得成此时已经在关城上了,眼见得己方逐渐抵挡不住,而关城也放不下这许多人马,而南北两侧的军队想要过来支援最少也要半个时辰以上,他一咬牙,亲自带着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一千重甲步军打开东城门迎战了。 跟着耿忠明来到江淮的三千老兵都是甲胄齐全、骁勇善战之辈,来动江淮后他又从投降明军里挑拣了两千北直隶、辽东籍的健卒,同样披挂齐备,这五千人便是耿忠明的精锐,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五千人,一个人能当五个普通明军士卒来用,这次让连得成带了两千过江,一千便直属于连得成,另一千布置在秣陵关的北部的禄口镇。 在后阵骑在马上的凌风眼见从城里又出来了一支人马,与刚才只有一件绿营号衣的清军不同,这支人马却是全副铠甲,铠甲呈黑色,都是长枪大刀,还都生得牛高马大,为首一人年约三十许,也骑在马上,身边还有二三十骑护卫。 凌风这支人马是安国军普通营头的典型配置,刚才突前的便是三百大枪兵、三百大斧兵,刚才一番突击之下正有些志得意满呢,便迎头碰上了连得成的黑甲兵。 六百对一千! 大枪兵带队的千总一见前面来了一支黑压压的部队,装束、精神头与刚才的鞑子很有些不同,也打起了精神,很快,三百一丈二尺长、有着锋利锥形枪头的大枪兵打头,uu看书 .uukashu后面紧接着是大斧兵,这样交错配置便迎了上去。 连得成这一千人的阵型配置倒是与安国军的不同,以前的明军比较注重刀盾兵,为首的都是一手提着盾牌,一手拿着大刀的“武艺高强”之人,当然了,像三王这样的人马,全部配备铁盾、铜盾是不可能的,连鞑子自己的巴牙喇也没配齐,何况他们? 不过人手一面以辽东特有的硬木柞木制成的木盾还是有的,木盾通过特殊的处理,加上周边包铁,每面足有五斤之重,加上大刀的分量,不是一般人还真舞动不了,不过偏偏连得成这一千人便有五百这样的“锐士”,后面还有五百长枪兵,长枪长度倒是与寻常长枪差不多,不过却粗上许多,可刺可砸,倒是比寻常长枪强上几分。 “扑!” 双方的士卒很快对上了,安国军的大枪兵都是经过长期机械训练的,不管你前面来的是什么兵种,采取的法子都是以不变应万变——左刺! 一般来说,刀盾兵都是以左臂拿着盾牌,右手握着武器,眼见得敌方的长枪来势凶猛,连得成的刀盾兵纷纷用盾牌遮住面部和胸部,部分悍勇的还用盾牌将长枪磕开。首发 https:// https://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这一轮,安国军大枪兵杀伤的效果寥寥,倒是成军以来罕有的局面。 不过他们还有后招! () 第313章 江南风云(八)全面进攻之2:黑虎掏心 刀盾兵躲开安国军大枪兵致命的一击之后,突前的多半是真正武艺高强之人,右手的大刀此时也没闲着,而是在这电光火石间或刺或砍向安国军突前的大枪兵猛击! 这些刀盾兵眼见得一个照面便破了传说中安国军赫赫有名的大枪兵,这心里头也都是一喜,有的人心里还在冷哼——“不过如此!”。 后面骑在马上的连得成也是拈须点头,到底是王爷重金打造的勇士,这战力确实不一样,接下来由于长枪兵在突击时不可能像平常列阵时站得那么开,只要这些刀盾兵杀入、切破敌阵,后面便是迎刃而解了。 连得成摸着胡须的右手还没放下,眼前的一幕便让他目瞪口呆! 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刀盾兵大杀四方、敌方长枪兵迎面而倒的“盛况”,反而看到了他们一个个扑倒在地的骇人景象。 接着跃入他眼帘的便是从敌方长枪兵之间突出来的一帮人,也是重甲在身,不过都是磨得闪亮的铁甲,头上是铜盔,手里端着的却是一把奇形怪状的大斧! 只见那些斧子约莫四尺来长,与真满洲巴牙喇兵的斧枪不同,斧头更短一些,斧面与中原地带常见的形状不同,更短、更薄,枪尖与斧身整体锻造而成,比斧枪的枪尖更长,就像一根铁棒的一端磨细、磨尖了一般。 就是这些奇形怪状的斧子刚才或夹住了刀盾兵的大刀,或直接刺在、砍在他们的脚面上、小腿上,而腾出手来的大枪兵又是一阵突刺! 不多久,在大枪兵、大斧兵的交错打击下,连得成引以为豪的这五百刀盾兵不住地倒地,最终彼等还是被大斧兵那骇人的模样吓到了,纷纷向后跑,这下便是安国军大枪兵发挥的时候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小半个时辰过后,连得成这千人几乎有一半惨死在大枪兵、大斧兵手里,照这样下去不多久便要全军覆没了,而在连得成带着千人出来时,城外那一千多清兵并没有直接退入城里——主将还在城外厮杀,他们也不好在城里作壁上观。 不过在看到安国军大枪兵、大斧兵的猛烈攻势之后,这些人便待不住了,也不管主将不主将的,纷纷抽身便往城里跑,不过城里可是连得成从辽东带来另两千精锐,虽然甲胄比城外的重甲兵稍次一些,不过战力却相差仿佛,对连得成也是忠心耿耿。 连得成出来时城门便关上了,自家主子尚未进城,自然也不会放那些人进去,于是城上、城下的人都大骂起来,渐渐地,将城上其它方向的清兵都吸引到了此处。 连得成此时已经萌生退意了,不过凌风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近五千人马全部压了上来,最后在关城东城门形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包围圈,将连得成残存的这不到两千人紧紧压缩在城门附近。 城外这两千人有一半是耿忠明从原籍北直隶的投降明军里挑选的,有一半却是在江淮投降明军里拣拔的,此时都紧紧簇拥在城门附近,将进城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连得成自己想过去也不可得,他大怒之下立即命令自己的亲卫骑在马上向里突。 这下可惹毛了这些以前北直隶、江淮的降兵,彼等一方面躲开从马上挥下来的各式武器,一方面也利用自己手中的长枪、大刀反击,这下城门口一通大乱! 而安国军的包围圈还在不断收紧,时间没多过一分,城门口便多了大片的尸体。 作为关城,自然没有护城河、吊桥这些设置,最终在连得成家丁的拼死突击之下,连得成带了十余骑终于冲到了城门前,此时城门终于开了! 城门打开之后,连得成十余骑自然是一马当先率先突入,紧跟着他们的便是便是残存的几百重甲兵,等城外大营残存的人马想要跟着进去时,城上却射下来大片的箭只,就在城下的人错愕之时,城门猛地关上了。 城门口还有几百清兵,彼等见状,除了大骂之外也无可奈何,最终这几百人干脆投降了安国军。 连得成侥幸逃脱之后很快带着人马来到了关城的十字街心,到了这里他隐隐有些后怕,刚才若不是当机立断从乱兵中杀出一条血路,他这几百人马便就都交待在城外了。 不过回到城里就不一样了,城里还有两千精锐,禄口、方山还有一万五千大军,自己在附近都设有哨卡,此处的战斗哨卡里的人若不是白痴的话一定瞧见了,南北两路的援军呼吸可至,届时内外夹击,将城外这几千贼军灭了也不是难事。首发 不过今日一战,自己麾下最精锐的辽东老兵一千去了七百,只剩下区区三百余人,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一阵绞痛。 “大人!”,连得成正在思前想后,一声大喊将他拖回了现实。 只见十字街的正北面跑来了一百多人,连得成定睛一看,为首的一人正是西城门的守将,他手下的一个千总。 连得成还以为他们是过来迎接自己进城的,自己这几百人刚才跑得匆忙,一直跑到街心才停下来,还没有见到一个兵丁的身影,西城门临近小溪,离东门最远,难得他有心,于是便催马上前,准备勉励几句。 不过一见到眼前这些人,他一颗心顿时又在缓缓向下沉。 只见这些人有一半的人军帽都没有,露出了里面丑陋的金钱鼠尾大光头,大多数人身上还有大片的血迹。 “怎么回事?” 随着连得成的一声怒喝,这些人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刚才东城门喧闹异常,奴才还以为这边吃紧,便带了一半人马前来支援,等奴才查明情形回到西城附近时,那边突然冒出来了大量的敌军,彼等利用我等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东城,估计是利用飞索攀上了城墙,结果……” 话音未落,一大片整整齐齐的喊叫声从西城门那边传来,连得成一见之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约莫千人正从西边过来,都是铜盔、齐腰甲,走在最前面的都是端着火铳的,紧接着的便是拿着长刀,长刀手左臂上还有旁靠! “将他们赶出去!” 一见没有大枪兵以及那莫名其妙的大斧兵,连得成豪气顿生,他手下还有三百人,都是重甲兵,只要挨过敌军一轮火铳的攻击,等重甲兵突入敌阵,那就是杀鸡宰羊了。 来的自然是从山上摸过来的安国军了,自从李安国下令全面出击时,再在腹地布置大量的正规军便没有必要了,于是他让何万盛带着九龙营、雪峰营、武功营留在当地的总共上万山地营的士兵偷偷摸到了南京附近。 一路化妆成清军摸到了将军山,另一路便是由何万盛亲自率领的五千人马,彼等一早便在秣陵关城西侧的小溪埋伏,等东边凌风大打出手时,趁敌军的倏忽,猛地攻上了城头! 这次连得成亲自带着三百人向前冲,他此时没有骑马,手里拿着一柄一丈长的大刀,他计划牺牲几十人后再猛地杀进去。 敌军冲过来时,对面的安国军便停住了,关城街面可并排行走十人,只见手持佛朗机铳的山地营士兵排成了十排,都是后面一排站着,前面一排蹲着的交错布置。 清兵举着盾牌大踏步地向前冲,连得成似乎看到了虎入羊群大开杀戒的场面…… “砰!!!” 二十杆佛朗机铳几乎同时打响了,一上一下,凸在前面的清兵几乎被席卷一空,不过兴许是意识到情况万分危急,后面的清兵并没有慢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冲! “砰砰!!!” “砰砰!!!” “砰砰!!!” “砰砰!!!” 连续五轮佛朗机铳打响后,连得成的三百人已经损失了三成,不过此时他们也杀到了安国军的面前! 此时安国军突前已经是双手长刀兵了,他们对上的便是连得成残存的近两百长枪兵! 一方是训练有素、勇悍无敌的辽东老兵,一方是来自湖南、江西大山、经过蔡九仪指点训练过的山地兵,一时双方竟斗了个不分胜负! 不多时,“砰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后面的连得成一看,只见那些放完火铳的安国军士兵都爬上了街面两侧的屋顶,正举着佛朗机铳向下射击! 一时局面不禁为之一变,清兵正面有山地兵,两侧有火铳兵,不多时这一百多人便纷纷扑倒在地,不过连得成还是跑了,他眼见不妙,带着手下的十名家丁向城北跑了。u看书 .uuan 他一路跑一路还在纳闷,自己刚才这么大的动静,北城、南城的人马难道没有听到?只要彼等稍微醒目一点,带上几百人过来,局面没准能改观,何况南城的人马还有三百弓箭手,正好是贼军火铳兵的对手。 等着他这一行人气喘吁吁赶到北城门,看到城上熟悉的“我大清”织金龙旗帜还在,心里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不过除了旗帜,城上、城门口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连得成心头大震,不过还是抱了一丝侥幸,他带着十人沿着城门附近的甬道就准备向上爬。 “哈哈哈!” 刚抬起右脚,只见上面传来了一阵大笑。 连得成惊恐之下向上一望,这一看之下不禁有些天旋地转! 只见城头上窜出了大片的人头,而这些人头都有显著的标志。 铜盔! …… 在凌风、何万盛两路人马的夹攻下,连得成以为固若金汤的秣陵关就这样被安国军攻下了,连得成也死于此役。 秣陵关一下,安国军便在班志福、连得成之间打下了一颗大大的钉子,将两支大军拦腰截断。 如此一来,班志福、连得成、方国安三支大军便被紧紧压缩在长江以南、秦淮河以西、太平以东的狭小地带,中间还被打下了钉子,真正的动弹不得! () 第314章 江南风云(九)全面进攻之3:大战溧水1 太平府到南京城有四条路可通。 其一,自然是沿着长江南岸,经江宁镇、大胜关、板桥镇,过秦淮河。 其二,可从太平府径直向东,经丹阳镇、横溪镇直达禄口,然后沿着秦淮河直下。 其三,便是从太平府出发,经新市镇、石湫镇进抵秦淮河边,北可抵禄口,南可通溧水。 其四,便是沿着丹阳湖、石臼湖北岸直通溧水了。 长江到溧水之间有许多断断续续的山体,丹阳到溧水之间的山体当地人称之为横山,其中大的山体有两座,呈西北-东南走向屹立在丹阳、横溪之间,方国安部麾下有三万劲旅,自然不能全部放置在小小的溧水县城,其中的一万便放置在刚才所提到的第二条路,也就是横山之间的横溪镇上。 方国安在此处官道上设置有大营一座,由其麾下的大将方元可镇守,牢牢地扼住了通往禄口的通道,另外连得成还有七千五百人在禄口,可与方元可守望相助。 石湫镇也有五千精锐驻扎,由方国安手下另一大将李明钧统领。 至于方国安自己,则带着一万五千精锐驻扎在溧水县城。 由于此时方国安已经封侯,方元可、李明钧都挂着总兵衔。 而此时的安国军,李振国亲率的一万劲旅以及黄得功部的五千精骑却还在丹阳镇蹉跎,丹阳镇与溧水、石湫镇、横溪镇的距离都不超过五十里,不过前面却有三路大军挡路,这便是李振国、黄得功二人许久无从下手、蹉跎至今的原因。 你攻击一路,另外便有两路敌军随时向你侧击,安国军虽然骁勇,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在此地踌躇盘桓也情有可原。 当然了,像他们这样按兵不动实非上策。 十日后,等何万盛、凌风占领秣陵关后,丹阳镇又到来了一支大军,这支大军却是原本镇守岳州一带的李三才的岳州营,同时抵达的还有李安国。 原来他们在等援兵。 “大都督,若是攻击横溪镇,则鞑子随时可过来支援,若是攻击石湫镇,横溪镇、溧水的敌军也可随时过来支援,攻击溧水的话,石湫镇、禄口的鞑子随时可过来支援” 李振国正在汇报军情,李安国闭着眼睛听着。 “凌风他们占领秣陵关后,鞑子有何动静?” “凌风占领关城后,只留两千人在关城里面,剩余八千人分别布置在关城南北,南边对着方山的鞑子,北边对着禄口的鞑子,鞑子得知关城失陷后攻击过两次,不过都被凌风他们击退了” “鞑子的统领不在了,彼等就没有露出半点慌乱的情形?” “自然,不过听说方山、禄口的鞑子退回去后便紧守大营,没有丝毫继续出动的迹象” “嗯,那以你来看,我等该如何行事?” “大都督,原本只有我与黄将军的一万五千人马,还要攻打三地,确实力有未逮,不过三才过来后就不一样了,攻击任何一处都可,按照大都督常用的围城打援的战法,攻击石湫、横溪两地均可,攻打溧水的话恐怕另外两处不会轻易出动,因为溧水是南京城西南部的屏障,城池坚固,不可骤下” “嗯,那攻打石湫还是横溪?” “大都督,横溪兵力众多,由于禄口的鞑子水师可支援,攻打的话不太适宜,攻打石湫的话,横溪、溧水的明军肯定会过来支援,故此,职部建议攻打石湫” “不!”,这时李安国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等可想到此战的关键在哪里?” 李振国、黄得功两人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李振国才答道:“自然是溧水城的方国安部了,只要击溃该部,溧水、禄口、横溪、石湫的菱形防线便瓦解了” “错!”,李安国却摇摇头,“方国安是我军手下败将,其战力虽比寻常明军强一些,不过也强不到哪儿去,何况此人军纪松弛,民间颇有怨言,实在是不足为惧” “鞑子则不然,这几路鞑子虽然多半是江北的明军降将、降兵组成,不过按照鞑子制军的严苛,必定有能约束彼等之处,凡制军者,令行禁止乃是首选,此一点鞑子便远远强过明军” “故此,此役胜败的关键不在方国安,而在鞑子!” 李振国与黄得功对望一眼,后者笑道:“大都督,鞑子也是新败之军,何况彼等带兵大将也没了,何来关键?” “呵呵”,李安国淡淡一笑,“本督所说的关键并不是各方的战力,而是在赌心理” “心里?” “我赌我军无论攻往何处,禄口的鞑子都不会过来支援,而是坐观成败,一旦我军获胜,鞑子有很大的可能会投降我军,若是我军失败,彼等方有可能趁火打劫” “何也?彼等虽然号称鞑子,几年前还是中华的兵卒,先前有连得成压着彼等自然唯唯诺诺,如今连得成死了,方山、禄口的鞑子统领多半也是连得成的辽东亲信,只能勉强压着,此时以静制动方为上策,否则一旦内部出了乱子,来自辽东的将领及亲信便是灭顶之灾” “所以,我军同时进攻,听我命令” “其一,李三才部进攻横溪大营,不必顾忌禄口、石湫的援兵,禄口的鞑子绝对不会过来,石湫兵少,也不会过来”首发 https:// https:// “其二,李振国部攻击石湫大营,注意,是围而不打,黄得功部负责打援,援兵只能来自溧水” “其三,击破两路敌军后便会攻溧水,溧水一下,连得成部在禄口的鞑子绝对会投降” …… “轰!!!” 横溪镇,李三才部对方元可大营的攻击开始了,与他部不同,李三才部还是五百、八百、千斤的红夷炮配置,方元可的大营则是以镇子为依托,中军放在镇子上,南北两侧则是新立的木制大寨,为了建好这处大寨,彼等几乎将横山上的大木砍伐一空。 方元可倒是方国安军中少有的机警之人,他连续派人到禄口、石湫求援未果后知道在敌军有大量火炮的前提下紧守大营只有死路一条,一开始也派了三千最精锐的甲兵出战,不过却大败亏输,最后只得缩回大营紧守。 方元可的大营周围都是密密匝匝的木墙,想用千斤的火炮轰垮也不是一日之功,不过李三才在得到李安国“不惜弹药”的命令后便好整以暇地对南大营展开了轰击。 因为他知道,身后的太平府便是安国军在江左省设立的工坊中心,炮弹、火药会源源不绝地从那里送过来。 火炮不断抵近大寨,轮番轰击半天之后,一面寨墙终于不支轰然倒塌,李三才又下令对着大寨的缺口轰击两轮后,便对着已经排的整整齐齐的攻寨队伍大手一挥。首发 还是熟悉的套路,刀盾兵在前面遮护,后面是火铳兵,两侧是长枪兵,李三才一下便投入了三千人,另外北边、东边、西边各有两千人围住大寨,他自己身边还有一千人。 方元可一开始还亲自在南营附近坐镇指挥,不过在安国军火铳兵、长枪兵的轮番打击之下他安排在此地的军卒很快便溃不成军了,他无奈之下只得带着残兵败将退到了镇子中营所在,那里在官道的两侧都是民房,镇子两端的出口又被石块封死,安国军想要攻破此处也不容易。 不过世事难料,南大营失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北大营,北大营的将领却是一名从以前逃到南直隶的蓟州游击,后来被方国安收到麾下,眼见得南大营半日功夫便陷落了,四面八方又都是安国军,这名游击、现在的参将干脆打开大门,迎接安国军进来了。 这下方元可的中营便牢牢困在横溪镇上。 不过区区千斤红夷炮的炮弹对镇子两端的石墙却力有未逮,最终李三才让人用火铳掩护,用火药包炸塌了石墙才从缺口处一拥而入。 方元可却顽固得很,他是方国安的亲族,与方国安、方国泰兄弟从小一起长大,uu看书.uuans 心里根本没有投降安国军的念头,于是一场巷战便在横溪镇展开了。 在太阳落山时,方元可期盼的援军依然没有踪影,而他自己也只能带着几百亲卫被包围在一处大宅里。 结局是注定的,最终方元可自杀,手下的人弃械投降。 横溪镇一日便下,不过在白天的巷战里李三才部也牺牲了上千人。 另一路的围困石湫镇之战却不像横溪之役这样顺利,李振国的大军包围李明钧的大营后并没有发动攻击,不过大军围了一整天,期盼中的援军并没有到来。 晚上,李安国大营。 “大都督,方国安只怕不会来了” “不,他一定会来的,如今溧水南边的溧阳已经被我军占据,往东是秦淮河,往西是太平府,他想要扭转占据,只有在溧水附近拼死一搏才有胜利的可能,,否则便是瓮中之鳖,活活待在溧水县城被动挨打” “那……” “地图” 等亲卫摊开了地图,李安国问李振国:“从溧水到石湫有几条道路可走?” “大的道路有两条,一条在横山北面,一条在南边,远近差不多” “嗯,也不知他会从哪里过来,不管了,今晚黄得功的骑兵加大巡视范围,大队也时刻保持警醒,一旦发现敌踪,立即出击!” () 第315章 江南风云(一十)全面进攻之4:大战溧水2 溧水,包在秦淮河与其支流之间,西面、东面、南面又是连绵不断的横山余脉,历来是进出南京的重镇。 安国军对横溪的方元可、石湫的李明钧展开攻势的第一时间,身在溧水县城的方国安便知晓了。 在得知消息的一刹那,方国安便起了立即催动大军前往横溪救援的心思,离溧水最近的石湫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方元可他是不想轻易放弃的。 就在麾下整备军马准备出发营救方元可时,他又得到了禄口的清军按兵不动的消息,这下他不禁有些踌躇了。 安国军围城打援的厉害,如今这大明地界稍微有些心思的军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方国安自然也不例外,如今溧水县城只有区区一万五千人,虽然多是精锐,不过都是方国安最近几年新练的兵卒。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他真正的“精锐”,一部分已经随着方国泰消失在饶州,一部分与左梦庚消失在与闯营交战的安庆附近,真正剩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其中,跟着方元可的有一部分,如今溧水城中加起来也就三千人。 他刚才就是想带着这三千人前去营救方元可,不过这也有个前提,那就是禄口的清军能与他同时出动,清军不动的话,他这三千人无论如何是不能动的。 开什么玩笑?方国泰上万人马都不敌以前尚处于初建阶段的安国军,何况如今的三千人? 可一想到方元可、李明钧两人在安国军的攻击下多半不能幸免的模样,方国安这心里终究是不得劲。 如今他的上策自然是投降安国军,不过自家兄弟死在彼等手里,自己就算不能报仇,也不能舔着脸凑上去吧。 至于南京城里的明军,他根本指望不上,彼等能守好城池就不错了。 彷徨之下,他没有像历史上一样仓皇之下投降了清军,而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酒,不多久便醉眼朦胧。 朦胧中,他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来了,还不止一人。 …… 李安国等人还在紧张兮兮地等待方国安的援兵,不过一直到天色大亮也没有等到,反而在上午等来了一人。 方国安的幕僚。 原来城里的明军得知清兵在秣陵关大败之后心知大势已去,一个个便起了异样的心思,跟着方国安守城的总兵、参将加上方国安的幕僚等人一起商议过后便定下了绑了方国安投降安国军的计划。 由于方国安正在借酒消愁,一行人的计划很快便实现了。 李安国得知之后自是大喜过望,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溧水当真太好了。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下午,得知溧水的方国安部投降后,驻守禄口的清兵在一个千总的带领下杀了连得成的亲信,也向安国军投降了,接下来便是镇守方山的清军。 一时,秦淮河以西,除了班志福还在江边江宁镇、大胜关、板桥镇狭小地带负隅顽抗之外,其以东、以西、以南的大片土地都落到了安国军手里。 准备在南京附近大量杀伤安国军,甚至击败安国军,从而为江北的清军创造机会的尚可喜、耿忠明两人的梦想在几天之内便落空了。 安国军立即将这个消息散播到了到了江宁镇-大胜关-板桥镇以及镇守南京外城的卜从善那里。 甫一得知此消息,身在大胜关的班志福当即晕了过去。 不过等他醒来时,大胜关西边的江宁镇已经落到了原本在镇子西边虎视眈眈的李振国部下、带着另外万人进攻的胡一鸣手里,板桥镇也落到了正在将军山上驻扎的、带着另外五千山地营的贺锦龙手里。 于是,身处大胜关的班志富手里便只有区区五千人了! 不过这五千人可不会轻易投降。 在大胜关的关城里有班志福亲自率领的三千辽东老兵,关城外则是尚可喜在京畿、宣大一带搜罗的明军降卒,其家属都在北京附近,想要他们投降几乎不太可能。 不过在江宁镇、板桥镇新降的清军以及方山、禄口新降的连得成部的猛烈攻击下,三日后,几部新降的清军在损失了三成人马后,方国安部新降的军卒终于攻上了大胜关的关城。 最终,方国安部降卒也在损失了三成的兵马之后全歼了班志富部。 说来也奇怪,按说方国安的降卒战斗力应该远远低于班志福的辽东老兵,进入关城的只有五千人,按说还不是班志福三千老兵的对手,可是不知怎地,这五千人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损失两千人便全歼了此股敌军。 联想到历史上那些投降清军之后南下福建、两广、四川战斗力惊人的李成栋部、马得功部、田雄部、吴国英部,李安国便释然了。 原本做了艰苦作战准备的安国军没想到事情竟这样顺利,拿下班志福、连得成部后,李安国将二将麾下的辽东老兵全部杀掉了,这些人以前虽说在辽东也曾为抵抗清军清军立下了不少功劳,不过与其进入关内后对汉族同胞犯下的滔天罪行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至于二将在京畿、宣大招募的降卒,李安国还是接受了他们的投降,跟着连得成、班志福的辽东老兵多半都入了旗,享受到了跟着“我大清”作威作福的快意,而在京畿、宣大一带的这些降兵多半没有享受到,彼等最终入旗还要等到多年以后跟着尚可喜、耿忠明进入广东、福建之后。 李安国在南京附近大胜之时,从江西、福建进入浙江攻击前进的邱福、杨文、花小山、靳统武四人也没有闲着,彼等一路驱赶明军前进,最终在金华合兵一处。 此时的金华城还有浙江巡抚朱大典的一万新兵,加上马进忠、惠登相等逃窜到此地的溃兵,总兵力还不下三万,与进攻的安国军几路人马的总兵力相差仿佛。 不过一方是势如破竹、士气正旺,一方则是新败之军、惶惶如丧家之犬,虽然朱大典号令严明、身先士卒,准备在金华附近与安国军决一死战,不过其手下的军将们却不这么看。 一开始,朱大典见到围城的安国军不多,便勒逼马进忠、惠登相两部出城邀战,马、惠两部以前都是左良玉的手下,手里还有不少骑兵,而对面的安国军只有靳统武、黄惟明的三千骑。 马、惠两人无奈,只得各自带了万人出战,两人的骑兵加起来也有五千之数,加上步军,声势一点也不比安国军弱。 不过俗话说得好,兵败如山倒,两人麾下虽然还有些兵马,不过一路被安国军驱赶着奔逃,这士气却是一落千丈,加上朱大典虽然号称知兵,不过却是一个守财奴,其府里多年宦途积累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却舍不得发放一些给出城的士兵以振奋士气。 结局是注定的,一战之下,马、惠两人大败,惠登相当场战死,最终只有马进忠一人带着五千残兵顺利退回到金华城。 此战过后,安国军便将金华城团团围住,这一围便是十日。 十日过后,南京附近战事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得知此消息之后,金华大震! 朱大典当即宣布全城戒严。 马进忠这时的心思却活泛起来。 历史上他与王允成两人是左良玉手下唯二没有在九江投降阿济格的明军将领,得知安国军在南京附近大破连得成、班志福两部后,他心知大明已经完了。 他自己以前便是响当当的一股义军,诨号“混十万”,还是荥阳三十六家之一。 后来在河南不敌左良玉,便投降了,左良玉明面上很器重他,不过对于义军出身的多少还是防着,除了从小与他相识的金声恒以外,其他诸如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等人受到的器重远不如原本就是明军的李国英、徐勇、王允成等人。 若不是这些投降的义军实在是人多势众,uu看书wwuuanshu 按照左良玉的心思,一早就把彼等吞了。 金华城里还有朱大典的中军一万人,这一万人却是乏善可陈,其中只有少量正规明军,多半是金华、处州、衢州等地的团练新近提拔上来的,而马进忠虽然只剩下五千人,不过在收拢了惠登相的残部之后,这五千人多半是以前义军中的骁勇之士,相比之下,战斗力却比朱大典的“中军”强多了。 危难之际,朱大典终于拿出了自己一小部分钱财,并购买了大量的肉食、蔬菜,对退回城池的马进忠余部进行犒劳,并亲自给这些人每人发了一两银子。 若是在平素,马进忠等人自是感激不尽,不过朱大典的贪酷在大明是有名的,身为大明高级将领的马进忠自然熟知。 于是同样的一幕在金华上演了,马进忠当即扣住了朱大典,朱大典被拘之后,他的中军标营群龙无首,只得推举马进忠为首领。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马进忠投降了,金华不战而下。 由于贺云龙一早就攻占了湖州,最近身在崇明的彭家声也攻占了宁波,如此一来,江南明军还有一定实力的便只有南京的卜从善、马士秀、左梦庚,杭州、绍兴的王之仁。 偌大的江南,便只有孤零零的南京、杭州、绍兴三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明的江山已经岌岌可危,离覆亡已经不远了。 () 第316章 江南风云(一十一)大榕树下 葛嫩娘母子失踪已经五天了。 身为江西提刑按察使司副使的胡里最近忧心忡忡,以前花白夹杂的须发如今竟然全白了——胡里今年才五十岁。 上次在吉安发生南京锦衣卫与当地官府勾结之事后,李安国对胡里并没有追究失职之罪,这几年反而步步高升,如今竟然升到了副使的高位,这在以前的大明是不可想象的。 以前在大明官场,副使一职多半由科甲出身的士子担任,胡里虽然对于刑捕侦缉之事颇为在行,也识得一些字,不过无论如何做不到一省主管刑狱之事的高官,何况是仅次于提刑按察使的副使? 越是如此,胡里反而愈发觉得自己对不起李安国,自从发生葛嫩娘母子失踪之事后他便殚精竭虑,仔细分派人手四处侦查。 如今天宁寺附近的重要道路都有刑捕房以及南昌团练把守,贼子想要将葛嫩娘母子劫到他处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所以,胡里便认定葛嫩娘母子依旧还在天宁寺附近。 不过天宁寺附近便是梅山,梅山上下的村落有多处,丁口不下几千,加上梅山山洞众多,贼子若是藏在附近按兵不动的话安国军也徒唤奈何。 经过几日的排查,胡里将目光聚焦到了距离天宁寺最近的梅山村。 这是离天宁寺密道最近的一个村落,正好位于梅山脚下,说是村落,由于左良玉、吕大器等人先前在江西驻扎重兵,乡下一片萧索,原本有几十户人家的村落只剩下区区十户。 这十户胡里已经派人细细探查过,连家里的地窖也没放过,也都是本分老实的当地人——也是,这年头,只有最本分老实的人才会老老实实呆在当地忍受官府、官兵的双重盘剥。 在以前邝昭管辖的江西省,像这十户的人家还有不少,都是完粮、服役的重点,逃亡了的农户的田赋、劳役自然要摊到这些人头上,按说这个负担确实太重,一般人还真是负担不起。 不过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这么有忍耐力,当然了,这也与这些剩下来的农户可以耕种的农田突然增加许多有很大的关系,否则彼等无论如何是负担不起的。 其他的农户死的死、逃的逃,彼等的农田也不能一股脑发放到剩下农户的手里,不过为了养活大军,官府也做了变通,剩下的农户以前自己原本就有的田地还是按照以前的规制缴纳赋税,为了养活大军,赋税高达五成,多出来的田地收归官有,农户可以耕种,不过需要缴纳高达七成的田赋。 于是这些剩下来的农户实际上成了官府的佃户,饶是如此,这些农户还是兢兢业业地拾掇这多出来的田地,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度日。 安国军入主江西后,这些农户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多出来的田地不仅一分不少地发放到他们的手里,还给他们补办了田契,如今梅山村的农户一年只上缴少量田赋,剩余的粮食全是自己的,怎能不对安国军死心塌地? 胡里最终将目光对准了村头的那户人家。 这户人家说起来也是惨不忍睹。 原本是一家大户,老夫妇膝下有三男三女,三个女儿都出嫁了,三个儿子还都成了家,这年头有三个成年男丁的农户可不得了,也是附近农户有女儿的农户愿意嫁的对象。 故此,这三个儿子娶的媳妇都不错,模样在村子里都是出挑的。 若是故事平稳发展下去,这户人家没准在十年、几十年之后没准能成为村里的小地主,可惜世上事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 先是老大、老二被左良玉的部队抓去当父子,结果双双死于营中,老三跑到军营准备讨一个说法,又不幸被乱棍打死。 于是这家在几日之间便形势大变,先是老大、老二的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路上又被乱兵抢走,老三媳妇生得最俊,又被附近南昌城的团练看上,最后软磨硬泡之下又被抢走了。 于是前不久还是活蹦乱跳的一大家子便跌入云端,剩下来一对六十岁的老夫妇终日以泪洗面度日。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胡里瞧上这户人家,自然不是对这对老夫妇起了疑心,这对老夫妇的遭遇着实可怜,如今分了田地之后,虽然膝下无子,不过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守着十几亩田地,这日子还是有模有样的,怎么说也不会干出对安国军不利的事情来。 不过胡里还是将目光盯在这里。 葛嫩娘母子失踪后,为了探查方便,按察使司仔细查阅了天宁寺附近所有农户的黄册,最终发现这户人家还有一个儿子去向不明。 原来这对老夫妇的老大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江北安庆府他姑姑家做了养子——当时他们膝下已经有了几儿几女,将已经七八岁的老大送出去也是人之常情,这在当时的大明屡见不鲜。 这名长子若是活到今日也有三十岁了,可惜按察司在安庆的暗探仔细查访过后发现他姑姑、也就是他母亲居住的村子在历次兵乱中已经空无一人,于是想要继续追查此人的下落便不可得了。 不过还是有一个信息还是被按察司查到了。 此人过继到他姑姑家后,一直备受宠护,据说在十八岁那年还参加了乡试,高中举人,中举之后便被他姑父(父亲)送到北京一个亲戚那里住,准备参加进士科的考试。 消息到这里便断了,安国军在北京自然也有暗探,不过消息刚刚发出去,南昌到北京不下几千里,在北京的暗探接到消息后探查、传回消息,怎么着也要一个月之久。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胡里决定亲自再到这户人家去一趟。 前几次探查村子他都没出面,这次他决定带上两人扮成赶大车的,车上还有几匹布、一袋食盐。 他装扮成梅山西北安义县的山民,说是将山货卖到了南昌,这也是人之常情,将山货卖到南昌自然比在安义县城交易划算一些,何况如今安国军境内国泰民安,安义县到南昌城也只有不到百里,家里有大车的话,几日功夫便是一个来回。 从南昌城到安义县,若是从梅山西南脚下绕过的话要多出几十里地,不过天宁寺附近正好有一条山路穿过梅山,可直接出梅山到安义,胡里走得自然是这条道路。 天色渐晚,梅山村家家户户的房头都升起了袅袅炊烟——这年头,安国军境内的农户除了少数秉持着勤俭持家的人,多半习惯了一日三餐,晚上这一餐多半还有荤腥,梅山村也不例外。 老夫妇家也是如此,他家里原本有三间连在一起的茅屋,加上牲口棚、放置农具、粮食的棚屋,是一间典型的农家院子。 与其他家不同的是,他这院子颇大,正中有一棵偌大的榕树,榕树听说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能将榕树圈在院子里,这一家的祖上看来也了不得。 得知胡里三人的来意后,老夫妇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常,反而是殷勤接待了他们一行。 在老夫妇准备晚饭的当口,胡里的两个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两位老人闲聊,多半是日子如何,收成如何云云。 胡里却在内院子里盯着那颗大榕树看。 这颗大榕树躯干甚伟,估计需要多人才能合抱得下,榕树枝叶繁茂,树上还有一个大鸟窝,树下放着一张石桌,若是夏天的话,倒是一个休闲纳凉的好去处。 胡里在榕树附近转了几圈,很快便有了发现。 这棵榕树的躯干有一半是死的、一半是活的,问过那队夫妇之后,才知这棵榕树在去年还是枯死的状态,今年竟然又活了过来! 榕树躯干上有许多小的树洞,不过洞口都很小,成年人很难爬进去。 胡里很快便有了计较,他对着一处树洞扒拉了几下,只见这处洞口附近的树皮全是死的,几下扒拉之后纷纷落到了地面,这下便露出了一个大洞! “啊?!” 房舍里传来一声惊呼,u看书 ww.uuknsh 随着胡里的示意,两个手下很快将那队夫妇拿下了。 “咻!” 随着胡里一道响箭飞上天空,这户人家周围又出现了大批的安国军士兵。 …… 葛嫩娘母子找到了,不过那雪峰上人却下落不明。 随着对那队夫妇的审问,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那雪峰上人便是老夫妇送到别人家的长子,此人到北京后连续几年没有考中,最后便加入到了洪承畴的幕府,成了洪承畴的书办。 此人化妆成和尚劫走葛嫩娘母子之后很快便得知自己无法带着他们逃脱,于是便将他们偷偷放在自家的榕洞里,每日用药物镇着,对老夫妇说的是这对母子是他的妻子,自己由于恶了官府被追查着,过几日待事情平息过后便好了。 老夫妇膝下无子,骤然见到失散多年的长子自是喜不自胜,对于他的说法也没有追究——此人这时自然是一副正常的面孔。 对于葛嫩娘母子为何昏昏沉沉的没有动静,此人只是说两人都中毒了,不过只要每日服用他亲自调制的药丸,十日之后便会复原。 期间,此人偷偷溜走了,服侍葛嫩娘母子的便是这对老夫妇。 …… 李安国很快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几日后,胡里升任江西提刑按察使。 () 第317章 江南风云(一十二)南京南京1 明末投降左良玉的义军中,马士秀是一个另类。 李自成十八骑兵出商州大山时,第一站便是河南南阳府的淅川、内乡,当时那里有两股“义军”打着李自成的旗号已经盘踞在那里多时了。 其中一股便是号称“一斗粟”的金声恒,另外一股便是号称“瓦罐子”的马士秀。 两人自然配合李自成拿下了淅川、内乡,不过他们却并不是久居下人之人,虽然跟着李自成的大军,不过还是保留了相当的独立性。 闯营席卷河南之时,两人的兵力也与日俱增,不过都打着“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的心思,遇到当时最有战力的左良玉部后,“一斗粟”金声恒由于与左良玉是旧识,很快便接受了左部的招安,更由于这层关系(多半是以前都在山东贩卖过私盐),金声恒一开始便是参将的高位。 由于金声恒的关系,马士秀也痛快地地加入了左部,与金声恒不同,马士秀一开始只是一个千总的职位。 不像金声恒与左良玉有特殊的关系,区区一个千总的马士秀想要在左营创下名头就必须要有过人之处,何况他还是所谓的“义军”出身。 马士秀也是这样做的,他一方面大力交好金声恒,一方面与左梦庚、黄澍打得火热,很快便升到了游击将军,最后一路高升,最终还是与金声恒平起平坐了。 历史上原本的湖广总督何腾蛟在武昌时便与左良玉多有龌龊,马士秀对于“左大帅”的维护那是不遗余力,史籍斑斑,此处就不赘述。 左良玉死后,马士秀一度有了动摇,不过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紧跟左梦庚,当时左部被安国军杀得大败,江北的马进忠、马士秀、惠登相三部倒是侥幸偷生。 左梦庚被李安国放到江北后,马士秀是头一个站出来将麾下的精锐三千人拨给了左梦庚,在他的影响下,马进忠、惠登相不得不也拨了四千人马,加上左梦庚自己招募的,最终凑够了一万之数。首发 没想到安国军没来,却迎来了闯营,不过左梦庚、马进忠、惠登相、马士秀四人却知晓厉害,将原本的方国安推在前面,自己却逃到了南京。 抵达南京后,左梦庚很快便受到了小朝廷的重视,不仅将宗室女子嫁给了他,还打破了以往明廷不让驸马从军、从政的惯例,还是让他带着那万余大军,马士秀此时也因为左梦庚的关系受到器重,他本人不仅封了伯爵,还带着两万人镇守南京内城北部、狮子山、石灰山南侧、玄武湖东侧最大的军营,也是南京城最大的粮仓所在。 在安国军清扫完毕南京西侧的方国安部、清军之后,南京大震,此时南京城里还有卜从善的两万人、马士秀的两万人、左梦庚的万人,加上朝廷新近又组建了全部由火器部队组成的神机营五千人,整个南京城还有五万五千人。 五万五千人,对于外城城郭就达六七十里的南京城自然不够看,不过若是全部缩到内城,内城虽然也有三十里长,不过五万多人还是勉强能铺满(三十里便是一万五千米,五万多人每米可铺四人)。 卜从善由于“历史问题”,南京君臣自然戒备有加,让他独自镇守外城也是有这一层考虑。 不过自从方国安、连得成、班志福三路大军,总计七万人马丧师失地后,南京城便惶惶不可终日了,各路人马这心思也活络起来,朱大典兵败之后,这热络的心思更是欲盖弥彰。 这日,外城南侧卜从善的大营,马吉翔受到了卜从善热情的款待,卜从善不禁好酒好肉招待着,还让自己一新纳的小妾作陪,马吉翔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他长期游离在安国军体系之外,对这一切还是笑纳了。 酒足饭饱,马吉翔在带着那位小妾离开之前,卜从善最终表明了心迹,不但如此,他还将自己最小的儿子让马吉翔带走了,一副唯安国军之命是从的恭顺模样。 马吉翔想从外城回到内城有多条路可走,最近的便是从外城南侧的军营出发,过雨花台、报恩寺,通过秦淮河上的聚宝桥经内城的聚宝门进入内城,马吉翔是小朝廷君臣眼里的“红人”,以往他想去哪里也没人管。 不过这天马吉翔刚刚抵达聚宝门便被守城门的军士发现了,一看到他这些军士便纷纷起身扑了过来,马吉翔是锦衣卫出身,出行都是骑马,眼见得情况不妙,赶紧扭转马头向回跑,一直跑到卜从善大营附近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马吉翔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值此危难之际,小朝廷就是再傻也不可能任凭像他这样一个人物四处乱窜了。 此时回到卜从善那里方为上策,不过马吉翔终究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如果这样做的话,虽然能保证自己的性命,不过以后在安国军按察司里自己就不好混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没有回到卜从善的大营,而是带着随从、卜从善的幼子沿着秦淮河一路西行,一个时辰时辰之后绕了半个城池来到了城北狮子山下,那里有卜从善的另一处大营,并且那里的钟阜门是外城唯一可以进入内城的地方,也是卜从善的部队讨要粮草唯一的通道。 他的目标很清楚——马士秀,当下正是马士秀的兵丁守卫着钟阜门。 与聚宝门一样,马吉翔一行刚刚进入钟阜门便被围困起来,马吉翔此时虽有些忐忑不安,不过在锦衣卫多年的历练终究还是让他冷静下来。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通知马伯爷,就说我马吉翔有天大的好处要告诉他” 守城士兵抓住马吉翔后本来就是要送到马士秀那里,一听此话也没说什么,直接将他带到了马士秀的大营。 马士秀一早便得知抓到马吉翔的消息,此时他却有些忐忑。 马士秀的经历与马吉翔颇有些类似,最大的相同点便是逢迎功夫一流,遇到该做选择的时候绝对不会含糊,什么忠义、恩情等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他现在紧跟左梦庚,那是左梦庚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一旦左梦庚自己都难保,他马士秀一定会做出另外的选择。 这便是熟悉马士秀的马吉翔敢于赌上自己身家性命的缘故,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人。 马士秀甫一见到卜从善的幼子瞬间便明白了一切,一个心思便浮现出来。 卜从善子女众多,区区一个幼子根本没有放在他的眼里,不过此人表露出来的心迹完全昭然若揭,一刹那,原本他还绷着面皮准备给马吉翔来一个下马威的心思便跑到了九霄云外。 “大胆,你等怎敢如此怠慢马大人!还不快快松绑!” 一听此话,再看看马士秀的眼神,也精于此道的马吉翔便明白了。 …… “伯爷可知其它战场的消息?” “不知,就知晓安国军雷霆之下方国安灰飞烟灭,连鞑子也尽数被歼,安国军之威势,末将真是只有仰慕的份儿啊” “呵呵,这还是刚开始,实话告诉你吧,我安国军已经从川东、湖南、武昌、九江兵发几路,全面向湖北、安庆进攻” “啊?!” 马士秀一听大惊失色,仔细观察了一下马吉翔,看他不似作伪的模样,心里暗忖,按照常理来说,安国军目前的重心肯定是在南京,拿下南京,江南、浙江之地便尽在囊中,何苦还分兵去江北? “不止如此,前几日我军在金华大破朱大典、马进忠、惠登相,杀惠登相,俘获朱大典,呵呵,听说朱大典多年为宦多年为宦积累的财富尽入我军之手,马进忠将军弃暗投明,已经加入安国军了,如今的江南地界,uu看书 .ukanshu.cm 除了杭州、南京、绍兴三地,其余的广大地界都已经是我军辖地了” “啊?!!”,这下马士秀坐不住了,他眼下收到的消息还是南京附近战事的,浙江的战事如今都被朝廷兵部封锁着,对外则宣称“朝廷大军正在浙江与贼军激战,击退之日为时不远”。 马士秀知晓马吉翔虽然油滑,不过从此人嘴里说出来的消息十分却有八九分是真的。 “真的?” “呵呵,你我都姓马,我何苦诳你来!” “……” “嘿嘿,马大人,不不,马兄……” “哦?不知伯爷有何见教?” “嘿嘿……” ……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从狮子山、石灰山的关口进来了一支大军,约莫万人,都是明军模样,大军进入北大营后一部分立即接管了马士秀的大营,一部分则接管了钟阜门、聚宝门。 又过了几日,又有万人抵达了内城,其中的五千人进驻到宫城西北角的小校场,有五千人进驻到宫城西南侧的天坛,由于这两处都是马士秀的防区,城里的人也没有特别注意。 不过当安国军的水师大摇大摆经秦淮河上的闸门-三山门抵达内城西南角的居民区以及贡院、学府所在时,众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切都太晚了。 () 第318章 江南风云(一十三)南京南京2 武英殿。 兴许是意识到危机迫在眉睫,近期朱常淓似乎收敛了一些,面色也好了许多,不过一副苍白焦虑之容依然跃然面上。 朱聿键、朱以海、吕大器、马士英、袁继咸、王铎、刘宗周、张同敞、陈子龙、左梦庚等人济济一堂,不过由于强敌就在内城,如今只有小小的宫城还暂时在朝廷手里,一个个焦虑、忧急之色那是少不了的。 如今各人的职位是: 刑部尚书朱聿键 户部尚书朱以海 兵部尚书吕大器 礼部尚书马士英 工部尚书王铎 吏部尚书袁继咸 督察院都御史刘宗周 大理寺卿张同敞 兵部左侍郎兼应天府尹陈子龙 皇城禁卫都指挥使、宁南候左梦庚 只见左梦庚跪在地上以首伏地,“马士秀这厮投敌,臣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赐罪” 朱常淓却摆摆手,“起来吧,不管你的事,此人乃贼寇出身,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贼军兵临城下,先不说这些了,接下来如何行事,诸位爱卿倒是要竭诚以献” 说完顿时歪倒在龙椅上,唬得附近的太监赶紧上前扶住了他,朱常淓定了定,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看着眼前诸臣,他眼里闪过一丝悲凉。就快要做亡国之君了,依照李安国平素的行事,大臣,包括诸王多半无事,不过他这一国之君终究是无法幸免了,早知道如此,自己之前何苦要坐上这位子。 诸臣都没有说话,如今什么战守之计、安民之策都无用了,皇城里只有左梦庚的万人禁卫,城外卜从善、马士秀两部加起来就是四万人,何况贼军也已经进了内城。 半晌,陈子龙站了起来,他先是向朱常淓行了大礼,接着又向诸臣拱了拱手,众人都不解何意,都怔怔地看着他。 “皇上,容臣出去一趟” 众人一听大惊,难道一向号称忠勇耿直的陈子龙、陈卧子要提前投敌了? “拿下他!”,一旁的左梦庚一声断喝,迅疾又意识到此时轮不到自己发号施令,便又施施然缩了回去。 陈子龙却不为所动,他继续向朱常淓说道:“总得有人做这事,皇上,对于李安国,微臣多少了解一些,愿拼死为皇上讨得平安” 这便是要去议和了,朱常淓点点头,眼里隐隐有些泪花。 陈子龙倒退三步,然后挥挥衣袖大踏步地出去了。 贡院,掌院学士府邸。 李安国正与一人谈笑风生,他身边赫然坐着奚鼎铉、周文江、白云飞三人,对面那人年约七旬,不过却红光满面,须发也是花白夹杂,浑不似一个七旬老人。 此人便是当朝礼部左侍郎、翰林院掌院大学士钱谦益了,钱谦益旁边坐着一位年约三十许的美貌少妇,与钱谦益相比,此人却有些意兴阑珊。 李安国注意到了这点,他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对于柳如是此时的心情还是理解的,无非是前朝将尽,作为大诗人的她心中暗自嗟叹而已。 “河东君若是有别的事请自便”,李安国脸上还是带着惯常的、淡淡的笑意。 “此人一眼便看穿我的心思,倒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物”,柳如是闻听此言不禁一愣,不过瞬间便又想到此人马上就是新国之君,那可是一言九鼎、须臾不可怠慢的人物,赶紧在座椅上福了一福,“妾身失态了,还望大都督见谅” “河东君请便” 柳如是正欲抽身离去,只见前院来了一人,正是安国军按察司的都督燕厥中,他见了柳如是先是弯了弯腰,等柳如是走远了便上前向李安国施礼,“大都督,陈子龙求见”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首发 其实这时柳如是也见到了正在前院院中等候的陈子龙,两人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便移开了。 不多久两人背对着,中间有约莫一丈的距离。 “卧子此来……” “为皇上而来” “满朝大臣位高权重者不知凡几,怎地让你前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陈子龙责无旁贷” “唉……” “你去吧,我观那安国军的大都督都是一个良善之人……” “良善之人?良善之辈能在短短七年便取得半壁江山?” “.…..,你……你好自为之吧” 等脚步声没了,陈子龙猛地转过身来,跃入眼帘的只是一个依稀的身影。 陈子龙很快见到了李安国,他一见到李安国便跪下了。 “卧子这是何意?”,李安国正欲起身将他扶起来,燕厥中却挡在他身前轻声说道:“大都督,提防有诈” 李安国一把推开他,“有什么诈?卧子是那样的人吗?” 他将陈子龙扶起来,等他坐下后便问道:“卧子之意,我已尽知,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大都督,如今局势已定,子龙也不想多说,不过皇上虽然资质平庸,不过并不是暴君,还望大都督能网开一面……” “还有吗?” “另外,除了皇上,迁居到南京的诸王也没有大的过错,还望……” 李安国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本督凭什么要放过他们?” “你……”,陈子龙一听大惊,“若是那样,宫城尚有精兵万人,玉石俱焚之下,你休想得到它” “哈哈哈”,李安国站了起来,他在客厅里背着手走了几圈,然后来到陈子龙面前,直直地看着他:“其他的好说,我想知道卧子你是怎么想的” “若是大都督能放过皇上及诸位大臣一马,陈子龙代表江南士子感激不尽” “就这些?” “大都督若是在江南一带行那清丈田亩之事,子龙家里尚有好田几百亩,可全部捐献出来” “还有吗?” 陈子龙知道李安国问的是什么,不过他却心如止水,“请大都督见谅,我生是大明的民、臣,死是大明的鬼” “呵呵,很好,那我若是不答应呢?” “自当全家殉节以报君恩” 一旁的钱谦益脸色有些羞赧,不过此时他也不方便说话,在椅子上有些坐卧不宁。 “你回去吧,事关重大,你不是合适的谈判人选,你告诉朱常淓,叫鲁王、唐王、马士英、吕大器四人前来商议,有些事情不是拼着一腔热血便能做成的” 等陈子龙远去了,钱谦益也向李安国施礼施了大礼,“大都督,学生……” “你的意思与陈卧子一样吧?” “是” “呵呵,你等之意,我已尽知,不过事关重大,你安排一间房舍,我要与他们细细商议” “是” …… 不多久鲁王等四人来了,在贡院的一间书房,李安国、奚鼎铉、周文江与他们商议了很久。 两日后,宫城南侧的正阳门打开了,在城门口的甬道上站着两排长长的安国军士兵,一直排到了秦淮河边,河边停靠着一长溜安国军的水师船只,中间有一艘三层的大船,船上正站着一员大将,正是前不久到了扬德纳岛的李兴国。 从宫城里出来许多人,不过都是普通打扮,看不出来哪位是皇帝,哪位是大臣,哪位是太监。 这些人上船后便沿着秦淮河驶向长江,抵达长江后便一路向东,出海后又换上大海船向南行驶,船只一共有一百艘,可满载五千人。 没人知晓哪些人坐船走了,又去向哪里,不过在第三日李安国住进宫城后,有好事者依稀看到了马士英、王铎两人,这么来说,鲁王、唐王、吕大器、袁继咸、刘宗周、张同敞、左梦庚等人应该随船走了。 至于朱常淓有没有随船出发,无人知晓,也没人敢随便打听。 多日后,有消息从广东传来,说是船队在潮州临时停了一天,又装了一些人上船,一个正好在潮州海面打渔的渔夫见到船队直直地向南驶去,方向正好是南澳气,这么说来,船队应该是去南洋了。 李安国占领南京后,杭州的王之仁也投降了,王之仁一降,硕果仅存的绍兴府也跟着降了,如此一来,江南、浙江全部被安国军收入囊中。 而贺小石、张勇、马武等人对于湖北、安庆的进攻却是虚张声势,等江南、浙江一下,uu看书 .uknhu 他们都退回到了江南,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四川提督李思文麾下的曾英率领胡鸣凤、郑嘉栋两部万人在江南马武的配合下一举攻占了缐国安镇守的夷陵州,缐国安仓皇逃回荆州,几次战役之后,缐国安麾下的精兵几乎丧失殆尽。 占领江南、浙江之后,由于俘虏了大批的降军,李安国便让贺云龙、彭家声、凌风、邱福、花小山、杨文七部全部按照两万人的大都进行扩编,其中贺云龙、彭家声部还按照贺小石禁卫军的规制扩编。 秦峰的亲卫队也扩编到三千人,其中大铳兵一千人、刀盾兵一千人、大枪兵一千人。 目前安国军麾下的骑兵已经有了近两万人,目前有五千在张啸虎的率领下驻守四川,剩下的一万五千人都分驻各地,攻占江南后李安国又进行了新的安排。 黄得功升任江西、江左提督,亲领五千骑以及凌风部、杨文部镇守九江-芜湖一带。 王二喜、靳统武领五千骑镇守南京。 余者五千骑以牛成虎为都督,率领徐成、黄惟明镇守武昌带。 按照这个规划,以后长驻南京的便是贺小石、贺云龙、彭家声三部近卫军四万五千人,加上王二喜的骑兵,一共五万人,李振国部自然驻扎在外城。 俘获黄蜚、沈廷扬的船只后,王自羽从中挑选一百艘适合安国军改装的,剩下全部作为运输船只使用。 () 第319章 开国 “南京古称建康、秣陵,最有名者当属三国之东吴、南渡之东晋、五代之南唐,微臣愚见,似乎可以‘吴’、‘晋’、‘唐’冠以国名” “不可,无论‘吴’、‘晋’、‘唐’都是偏于一隅之小国,大都督肯定是要包吞宇内、一统寰宇的,怎能以偏安国度名之?” “大都督历来推崇汉唐,不如就以‘汉’或‘唐’名之,以恢复先祖之荣光” “江南历史上是楚国的疆域,何不以‘楚’名之?” “.…..” 李安国已经进驻宫城了,小朝廷撤离时带走了部分宫女和宦官,如今还剩下一部分,与北京内宫的宦官与宫女相比就相形见绌了,如今只剩下几百人,李安国身边只有三位夫人,有这些人倒是足以维持了。 一开始他还想将这些阉人全部清退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身体残废之人,就是出去了也是受人耻笑的对象,不如就养在宫里,至于宫女,年纪大的全部放出去嫁人了。 南京皇城,南端有大殿数座,为首者是奉天、华盖、谨身,其中奉天最大,以前是皇帝早朝的地方,李安国入主后,便将奉天殿改成勤政殿,将华盖殿改成武德殿,谨身殿改为南书房。 现在他正与奚鼎铉、周文江、白云飞、贺小石以及从江左赶过来的杨廷麟等人在南书房商议开国的大事,这首要的一桩便是定国名了,刚才众人各抒己见,争论得煞是热闹。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半晌,众人见李安国沉吟不语,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李安国站了起来,众人也赶紧起身,只见李安国左手握着拳头,右手不停地拍打着拳头,一边走一边思考。 不多久,他转过身来对着诸人说道:“诸位所说都有些道理,不过本督倒是有新的想法,你等看啊,我等华夏子弟历来自称中国人,抑或中华人,抑或汉人,以‘华夏’、‘中华’、‘汉’命名都可,依我来看,不如称为中华帝国” “中华帝国?”,众人一听都有些不明其里,杨廷麟说道:“‘中华帝国’好是好,不过历来之强大帝国多以单字名之,这…似乎于礼不合” 李安国摇摇头,“我等安国军所创之国度你等也看到了,并亲身经历了,与历史上所有之国度都大不相同,说为开创也不为过,推陈出新命名国度有何不可?” 众人见李安国似乎已经有了定计,也不想过多忤逆,便纷纷上前施了大礼,口称:“大都督明见万里,非我等能及” 李安国微微一笑,“好,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国名就这样吧,至于政务、军务之规制,本督也有新的想法,前明虽未设丞相,不过首席大学士却承担其实,实则换汤不换药” “本督决定,设立政务院,专司打理全国政务,政务院设置总理一名,副总理两名,为内阁常务成员,六部之尚书为成员,日常政务便由总理处置,会后你等商议一下施政细则,反正本督的意思是,一般事务由政务院总理处置就行了,无须像前朝一样每日早朝,若是皇帝是这么个当法,我宁愿去做一个小兵” “大的原则便是,除非有新的全国性政令、律令、重要人事任免、全国性预算、决算批准、重大案件、涉及他国等要务,其它的便由总理打理就是了” “六部之中的兵部职责一分为二,地方团练、军仓、器械、粮秣、退伍等事务还是由兵部主理,野战正规兵团嘛” 说到这里,他偷偷瞄了一下诸人。 “本督之意,前宋设置的枢密院倒是一个好的办法,本督属意新设枢密院,专司打理作战事宜,枢密院设枢密使一名,职衔、品阶与内阁总理平齐,下设陆军部、水师部、海军部、军校四部,你等以为如何?” 几人中,杨廷麟、白云飞都是积年老吏,瞬间便明白了李安国的用意,安国军虽说政务、军务都非常出色,不过终究是军事上的优势大一些,也是安国军安身立本之基。 将地方团练、后勤辎重掌管在兵部手里,作战及日常操练掌管在枢密院手里,双方形成一定的制衡,这大都督真是好算计! “我安国军成军以来,贸易方面出力不少,干脆将其拨出来新设一部,就叫商部,专司全国海内外贸易之打理” “我观皇城南侧是前明各大衙门云集之地,北边只有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今后枢密院就在南边的五军都督府办公,督察院由按察司入驻” “不可……”,杨廷麟站了起来,他向众人看了一眼,“大都督,这督察院历史上虽各有名目,不过却是督查百官的关键所在,岂能……岂能……” 李安国笑了笑,“岂能让类似锦衣卫的衙门入驻?呵呵,以我观之,有明一代,督察院所其之作用甚微,有时还起到反面的作用,我意已决,这督察院原本之职责暂时撤销,今后若是有必要再设置吧” “今后刑部专司邢捕之职,大理寺专司审理之职,这样吧,督察院的名头还是保留,刑部有案件需要审理的先提交督察院,督察院根据律法向大理寺提起公诉,然后再由大理寺审理,这样如何?” 见众人都是蒙擦擦,李安国便摆摆手,“此事就这样定了,你等在实施中慢慢摸索、体会吧” “至于国旗,中华人士历来尊崇龙凤,这样吧,以红色为底,金色龙凤拱卫五星” “再就是议事规程了,政务院、枢密院议事规程你等商议后拿出条陈供我参阅,确定后便按照规程实施,需要我决定的……” “后宫干政那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这样吧,内殿由秦峰的人驻守,你等要进入正阳门,由我的亲卫传递、引领就行了,内宫空旷,在内宫设置女兵一千,就由……” 说到这里,李安国有些犹豫,按说除了除了万宁之外,喜梅、嫩娘都可以带兵,不过这样一来,无论是让她们两人中何人带领都是问题,这样看来只得在外面寻找一人了。 他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人,想到这人,他眼里隐隐有些笑意。 “就由女兵负责传递、引领,我这里平素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在南书房,以后内外宫殿的洒扫、膳食、服饰、出行、文档、库藏等务仍由宦官及宫女担任” 对于这个,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接下来便是封赏之事,诸位有何高见?”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是他们心里最为期盼的,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士大夫之梦想,不过封妻荫子、衣锦还乡更是他们所愿。 李安国见半晌没有动静,知道这事关重大,自己只得再次开口。 “安国军虽然成军不到八年,不过在八年之内便打下了半壁江山,其中文武官员都出了大力,没有文官们的清丈田亩,就没有武官们的所向披靡,本督对于此事也有所考虑,既然你等都不出声,本督就先说了” “还是施行公候伯子男五阶勋爵,不过我要丑化说在前头,此爵位只是荣誉头衔,没有封地,也没有特权,不过却有相应的报酬,这样,若是爵位对应的俸禄高于担任军务、政务职级的,便以爵位为准,若是低于职级的,还是按照职级对应的俸禄发放”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另外,拥有爵位的,其居住、出行以及子女就学、从军、从政略微有些优惠,具体细则就由礼部制订” “如今我等只占据了半个中国,爵位就不能太多,我之前想了一下,公爵最多两人,侯爵最多五人,伯爵最多十人,子爵、男爵在公爵、侯爵、伯爵定了之后之后再定,眼下赶紧要将这公、候、伯三爵定下来” “这便是我等接下来要议定的事情,你等不妨畅所欲言,当然了,不要说自己,先说别人” 半晌,只见贺小石起来说道:“末将推举奚鼎铉奚大人为公爵候选” 奚鼎铉赶紧站起来说:“微臣推举贺小石贺大人为公爵候选” 其实在刚才李安国说出政务院、枢密院的名字以及“两名公爵”的话后,这众人都已经明白了,这政务院总理、枢密院枢密使就是为这两人量身定做的啊。 接下来众人又纷纷推举其他的侯爵、伯爵人选,途中李安国也插道:“爵位不仅要注重政绩、战功、能力,也有考虑资历,同时也要平衡先加入的、途中加入的、后加入的,义军出身的、官军出身的、自己培养的,不可偏废” 五日后,是公历五月一日,正是后世李安国的生日,在天坛、地坛祭拜天地后,他便在勤政殿正式登基成为中华帝国首任皇帝,接受百官朝贺。 新任的后宫总管,原南京的太监庞天寿这天可累坏了,因为这日同时宣布了各人的封赏事宜。 职位、爵位最终确定下来的是: 政务系统: 政务院总理兼吏部尚书、开国公奚鼎铉 政务院副总理兼兵部尚书、开国候周文江 政务院副总理兼户部尚书、开国候白云飞 工部尚书、开国伯宋应星 礼部尚书、开国伯方以智 刑部尚书、开国伯徐以显 商部尚书,开国子薄钰 督察院都御史,开国伯杨廷麟 大理寺卿,开国子周综文 应天府尹,开国子李春江 武昌府尹,开国子顾景星 南安府尹,开国子张家钰 四川布政使,开国伯堵胤锡 云南布政使,开国男严书勤 贵州布政使,开国男卢高 广西布政使,开国子史可镜 广东布政使,开国男余国柱 福建布政使,开国子黄元凯 湖南布政使,开国子周圣楷 江西布政使,开国子谭嘉瑞 江左布政使,开国子舒日长 浙江布政使,开国男杨柱朝 军务方面: 应天府(城内): 封贺小石为开国公,枢密院枢密使,中央近卫军提督,率军两万驻扎南京内城北大营。 封贺云龙为开国候,中央近卫军都督,率军两万驻南京内城南大营。 封彭家声为开国伯,中央近卫军都督,率军两万驻宫城东侧、外城之仙鹤门、麒麟门、沧波门之间的大营。 封李振国为开国候,南京外城提督,率军两万驻外城南北大营。 封王二喜为开国候,骑兵都督,率骑兵三千驻内城北大营。 封靳统武为开国伯,骑兵都督,率骑兵两千驻外城南大营。 封秦峰为开国男,皇城都督,领兵三千,兵员全部由各部抽调精锐以及陆军学校学员组成,驻皇城。 封沈云英为开国男,宫城总管,领女兵一千驻扎宫城。 这样的话,城池里便有精锐大军八万五千,随时可出动五万精锐,是安国军目前最大的机动力量。 应天府(其它): 封杨天星为开国候,江南提督,率军两万驻大胜关-秣陵关-淳化镇,将南京紧紧抱在里面。 封何万强为开国伯,江南都督,率军一万驻镇江-江阴。 封徐成、黄惟明为开国子,骑兵都督,率骑兵五千驻镇江-江阴。 浙江: 封花小山为开国候,浙江提督,领兵一万五千,驻扎杭州。 封邱福为开国伯,浙江都督,领兵一万驻扎处州。 江左、江西: 封黄得功为开国候,江左、江西提督,领骑兵五千驻芜湖。 封凌风为开国伯,江西都督,领兵一万,驻九江。 封杨文为开国子,江西都督,领兵一万,驻赣州。 武昌: 封张勇为开国伯,武昌提督,领兵一万五千,驻武昌。 湖南: 封马武为开国候,湖南提督,领兵一万五千,驻长沙。 封尹先民开国子,湖南都督,领兵一万,驻岳州。 贵州: 封焦琏为开国子,贵州都督,领兵一万,驻贵阳。 四川: 封李思文为开国候,四川提督,领兵两万,驻重庆。 封陈友龙为开国伯,川西都督,领兵两万,驻成都。 封曾英为开国伯,川东都督,领兵一万,驻夷陵州。 封张啸虎为开国子,川西都督,领骑兵三千,驻江油。 封郑嘉栋为开国子,川东都督,领骑兵两千,驻广元。 云南: 封堵正明为开国子,云南提督,领兵一万五千,驻昆明。 封胡一清为开国子,云南都督,领兵一万,驻蒙自。 封谢志良为开国子,云南都督,领兵一万,驻孟定府。 广西: 封何万盛为开国子,广西提督,领兵一万五千,驻浔州。 封贺锦龙为开国子,广西都督,领兵一万,驻南宁。 广东: 封李三才为开国伯,广东提督,领兵一万五千,驻广州。 封童以振为开国子,广东都督,领兵一万,驻惠州。 福建: 封宋奎光为开国子,福建提督,领兵一万五千,驻福州。 封张勋为开国子,福建都督,领兵一万,驻漳州。 南洋: 封徐勇为开国候,南安提督,驻南安府。 封陈课为开国男,南安都督,驻金兰。 水师: 封王自羽为开国候,uu看书uukanhu.o 枢密院枢密副使兼水师提督,驻南京。 封汤志为开国伯,水师都督,驻武昌。 封宋江为开国伯,水师都督,驻岳州。 封杜虎为开国子,水师都督,驻重庆。 封阮发为开国子,水师都督,驻浔州。 海军: 封陈文盛为开国候,枢密院枢密副使兼海军提督,驻厦门。 封沈劲为开国伯,海军都督,驻崇明。 封张礼为开国子,海军都督,驻广州。 封胡大海为开国男,海军都督,驻钦州。 封李占春为开国男,海军都督,驻温州。 封陈奇策为开国子,海军都督,驻金兰。 封李兴国为开国子,海军都督,驻定南。 其它: 封燕厥中为开国候,按察司提督,驻南京。 封李丰为开国子,按察司都督,驻贵阳。 封赵静为开国子,按察司都督,驻广州。 封李汉堂为开国候,刑部左侍郎。 封万机为开国候,礼部左侍郎。 封蔡九仪为开国子,按察司南洋都督,驻满喇甲。 余者子爵、男爵数不胜数,此处便不一一列出。 () 第320章 南洋风云之1:柴棍攻略 “陛下,徐勇去南安特别府,一晃已经多年了,听说他在当地分别娶了真腊人、占城人、安南人大族的女人,与柴棍的真腊守将也来往密切,长此下去……,末将建议将他调回来” 一晃已经是九月份了,安国军大兵压境,加上安国军从湖南、江西两地抽调了大批的吏员到应天府(江南)、浙江,清丈田亩、分发新田契的事务进行得十分顺利。首发 https:// https:// 期间江北的鞑子、汉中的孙可望、西北的李自成都没有动静,由于要稳定江南、浙江一带,新起了“龙兴元年”年号的中华帝国皇帝李安国并没有大动干戈,而是以安定、静养为主。 这日,在南书房,李安国正与枢密院的贺小石商议军务上的事情,奚鼎铉也赫然在座,谈到南洋一带时,贺小石突然说出上面一番话。 李安国却摆摆手,“不妨,如今我国在南安三地已经移民四十万,整个真腊国加起来也只有子民不到两百万,其东边原先有广南人作祟,如今换成了中华帝国,其北边有南掌、清迈,其西边有暹罗,与其都是大敌” “听说近期暹罗占据平原一带的帕拉赛东东王窝罗翁不断发兵攻击真腊国,迫使真腊国国王再次迁都,他们在此时必定不敢招惹我等,徐勇此人我还是知晓的,作为以前明军的将领,小动作自然是有一些,若是说他想占据南安自立,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如今南安的军力如何?” “回禀陛下,如今我军陆师三万五千人都是按照安国军的标准配置,其中一万人由徐勇亲自率领,驻扎在新安城” “王兴率领万人驻扎在同奈江以东的的隆庆、头顿、罗夷三地,其亲领三千人驻扎在柴棍以东、同奈江上面小岛的城堡,其余七千人分驻隆庆、头顿、罗夷三地” “目前我国在湄公河流域南边最大的河流后江上新建的城池已经全部竣工了,按照陛下之意,已经命名为南靖城,由以前在赣州投降的明军将领吴之藩率领万人镇守,如今同奈江到湄公河,再到后江,陛下所说的湄公河流域广大的土地基本被我国占据了,再往南便是更为广袤的不毛之地,您看……” “继续移民!”,李安国心里一凛,再往南便是后世越南的渭清、朔庄、永州、金瓯所在,总面积近两万平方公里,虽然到处是杂草丛生、毒蛇巨蟒鳄鱼出没之地,不过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按照先前移民的烧荒之术,以及中华百姓的勤劳、忍耐力,不出十年又是一处大粮仓。 “就在江南、浙江两地动员移民,对了,加上福建,这些地方除了太湖流域的常州、无锡、苏州、松江、湖州一带,其它的地方都是地少人多,马上动员,告诉他们,沿途旅费官府全包,到之后官府帮着建设新居,头三年免除田赋” 他盯着奚鼎铉说道。 奚鼎铉点点头,“陛下,您看要迁移多少人家?” “如今江南、浙江、福建三地的总人口有多少?” “近两千万” “嗯,还是尽量动员位居山区水田较少的农户前往,按照三年之内十万户,也就是五十万人的规模在各省动员”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十万户”,奚鼎铉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需要多少运力啊。 李安国看着他笑道:“勿忧,除了我军海军帮着运输以外,官府的海上船队,加上杨文利、汪然明、林春的船队,一次运送一万户不成问题,收复江南、浙江、福建之后也要将民间的船队利用起来,听说松江的沈家可是海上大豪,不妨也发动起来,费用由官府出就是了,或者对彼等的商税、田赋适当做一些减免也行” “充分利用东北季风,争取在今年就运四万户过去,对了,通知海军,尽快派船南下,让张家玉做好接受移民的准备” “是,陛下” “小石你继续说” “是,陛下,目前我军的海军陆战队共有五千人在南安一带,其中金兰港有三千人,头顿港有两千人,统一由陈课指挥,金兰港有大船三十艘,小船五十艘,由李常荣统一指挥,头顿港有大船二十艘,小船三十艘,由杨彦迪统一指挥” “湄公河流域有水师小船一百五十艘,由邓耀统一指挥,总部便设在湄公河上新建的永隆城,其中同奈江、湄公河、后江各布置了一些船只,永隆城还有张国祚率领的五千陆师镇守” 此永隆城的位置就是后世越南的永隆市所在。 “团练呢?” “金兰、隆庆、头顿、罗夷、新安、永隆、南靖各有千人的规模” “也就是说我军若是要发动的话,这些城池便只有千人的团练驻守了” “是的,陛下” 李安国仔细想了想,“你刚才所说的事也颇有道理,京城附近精兵众多,倒是可以抽出人选南下配合徐勇,小石,以你来看,谁过去比较好?” 贺小石答道:“若是配合的话,李振国部的胡一鸣就行了,若是接替徐勇的话就需要一名侯爵以上的大将了,以末将的意思,李振国、杨天星均可” 李安国沉吟半晌,“那就让杨天星去吧,带上三千人,你与他一起去,今年就不展开北伐了,等拿下柴棍,将真腊人驱赶到湄公河上游,湄公河流域两侧以西、以南,凡是没有大规模人烟的地方都先占下来” “是” “柴棍有多少军队?” “按照南洋按察司的消息,也有万人的规模,不过这些士兵多半是来自占城国、广南国的雇佣兵,真正的真腊人不多,这也是真腊国王提防身在柴棍的副王做大故意为之,副王无法,只得招募这些雇佣兵” “那真腊国呢?” “陛下,湄公河的上游有一处大湖,大湖周围都是广袤的平原,已经完全开发出来了,真腊人大多聚集在大湖周围,靠近南掌国的地方也有一些,那里是广袤的山区,听说副王以前便在那里居住,后来不知怎地来到了柴棍” “真腊北部山区,加上南掌,盛产高棉树、柚木、檀木,高棉树是当地人衣衫布料的材料来源,听说真腊人善于纺织木棉成衣,周边的各族也称之为高棉人,柚木、檀木可是建造海船的好东西,其木质细密厚重,还有独特的气味,蚁虫不侵,我军海军的船只材料太半便是从这里进口的” “真腊国也有水师,不过与我军相比就差远了,其京畿附近有禁军三万,加上北边与南掌接壤的地方、西边与暹罗接壤的地方各有万人,加上柴棍的驻军,一共有六万人,不过听说其国内上层斗争纷纭不休,皇室子弟也是针锋相对,目前真腊国王能控制的也就是京畿附近的那三万人” “其兵多半使用刀具、长矛等武器,有少量军队、主要是驻守皇城的军队配有火器,数目不详,不过彼等的象兵还是不能小觑,听说其北边、西边、京畿、柴棍的军队里都配有数目不等的战象,战法与我国骑兵颇有些类似” “一是用战象冲阵,二是大象背上有一个大竹筐,竹筐里配有士兵三人左右,或持弓箭,或持火铳,随着大象冲阵,端地不可小视” “若我军进攻柴棍,真腊国国王出兵营救的可能性有多大?” “回陛下,彼虽与副王不和,与镇守西边、北边的王室宗亲也不和,不过此处毕竟是他们的国土,若是得到了消息,肯定还是会派兵营救的,不过彼等能出动的便是京畿附近的三万人,抛去镇守京城的人马,能出动的最多两万人” “按照安国军的战力,有大量火炮,防御得当的话,uu看书 wwukansh 对其战象倒无须太过在意,怕的就是两军突然相遇” “攻打柴棍,徐勇的那一万人就可以了,迎战援兵,王兴、张国祚两部可抽调万人迎击” 贺小石说完一笑,笑完见李安国盯着他,心里一凛,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已经不是以前的“二娃”了,货真价实的中华帝国皇帝,赶紧收敛面容。 “陛下恕罪” “为何发笑?” “陛下,微臣听说这暹罗国是真腊国的世仇,一旦真腊国城里防备空虚彼等便会从西边趁虚而入,真腊国的都城迁移了几次,几次都是因为暹罗国大举入侵所致,一旦真腊国王从京城出动援兵,必定会被暹罗国侦知,微臣时才失态发笑便是此故” 李安国点点头,并没有责被贺小石的意思,心中想的却是柬埔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吴哥窟恐怕就是毁于暹罗人的大军。 “这样来看,彼等为了防备暹罗人,能出动的军队最有可能的数目便是万人喽” “陛下明见万里,微臣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如此,李安国还是让贺小石、杨天星带着三千人南下了,贺小石去的目的自然是等战事结束后由他宣布让杨天星取代徐勇的事,随行的还有按察司的燕厥中。 南洋一带虽有蔡九仪在盯着,不过作为按察司的最高长官,也需要经常下去了解民情、官情、军情。 () 第321章 由进出口货物的结构的变化产生的新想法 李安国最终还是忍不住想去南洋看一看。 按说帝国初创,他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南京统御全局才是,不过自从上次在金兰大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南洋了,对于这片热土,自己不亲眼看一看实在是有些不妥。 何况他最近从商部收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至明末时,西洋人运到欧洲的大宗货物主要是三类:香料、丝绸、瓷器。其中香料占据了一半的舱位,丝绸、瓷器占据了剩余舱位的六成,锡锭、硫磺、硝石等物占据了剩余的舱位。 香料中,胡椒占据的舱位最多,仅产于摩鹿加群岛、班达群岛的丁香、肉豆蔻次之,由于荷兰人目前占据了两处群岛,往来东南亚贸易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装载货物的大宗还是以胡椒为主。 亚洲胡椒的产地主要在两处,一是印度,另一处便是苏门答腊岛。 不过在安国军横空出世后,由于李安国的渲染,有两物的出口量突然突飞猛进。 此时欧洲人的船队沿着非洲西海岸南下,经好望角通过东海岸来到印度、东南亚,船上的商人、士兵、水手都是九死一生,其中除了在风云变幻莫测的大海上由于风暴船毁人亡以外,这些人普遍面临两大天敌——败血症和痢疾。 前者自然是船上缺少蔬菜、水果所致,后者则是因为船上的卫生条件极其恶劣所致。 从欧洲到东南亚,旅途非常漫长,最短的要一年半,最长的超过两年,由于风暴、败血症、痢疾死亡的人数高达六成,当时的人们并没有好的办法对付这三大顽疾,无非是在船上拼命塞人,打的是以数量战胜死亡的主意。 作为后世来的李安国自然知晓这些,故此,在安国军的船队里,无论是商船还是军舰,都配备了大量的茶叶和黄连,加上严格的卫生条例,死亡人数比例远远低于欧洲的船只。 慢慢地,欧洲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一开始是半信半疑,不过在使用了茶叶和黄连后船上的死亡人数却是有明显的改观——依旧有三到四成左右的人员死亡,不过与以前高达六成的死亡人数相比就就好多了,如果他们能改善卫生条件,比如不再睡在自己的粪便附近,估计死亡的人数还能进一步下降。 于是“东方灵药”的神奇在欧洲船只上传开了,与历史相比,茶叶也在更早的时代传到了欧洲,茶叶、黄连更是成了欧洲船只上必备的物品。 饶是如此,作为这个时代欧洲厨房里最重要的调味品,价值堪比黄金白银的胡椒依旧是货物的大宗,无论是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人还是英国人,船上的水手顺利回到欧洲后,对他们的酬劳往往不是金币,而是胡椒。 作为船长,可以得到两到三担的胡椒(英担,约一百二十斤),普通水手也有一担的酬劳,一担胡椒,足以让他们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此时的胡椒除了厨房里的调味品,还是欧洲人用于药物的重要材料。 得知这些消息后,李安国便产生了新的想法。 位于苏门答腊岛最北端的亚齐港此时被称为“胡椒港”,来此贸易的西洋人、阿拉伯人、印度人、中国人云集,与马来半岛、爪哇岛相比,由于亚齐王国依旧保持了相对强大的实力,荷兰人并没有在胡椒贸易里占据垄断地位,彼等想要实现这一点还需要等到十七世纪末期。 不过到那时,英国人也崛起了。 按照在麻涌岛贸易的荷兰人的说法,每年欧洲胡椒的需求量在六百万磅左右,总价值在千万两白银左右,按照安国军5%的出口税,这一宗便是五十万两的收入。 于是李安国心里便起了将荷兰人赶走,独霸胡椒贸易的念头,而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在南洋一带有强大的实力。 目前在南洋一带,抛开越南不说,真腊人、暹罗人、缅甸人、亚齐人、马打兰人都有五万以上的常规兵力,其中中南半岛的真腊、暹罗、缅甸三国中,暹罗基本处于时常欺负真腊,而缅甸时常欺负暹罗的阶段,北边的南掌、清迈则是左右逢源。首发 徐勇现在的三万多精锐实力虽然首屈一指,不过在真腊、暹罗、缅甸几百万人口,十几万军队面前还不够看,何况你就算占据了一地,当地人无孔不入的游击战也会使你痛不欲生。 这也是李安国拼命向南安移民的重要原因。 李安国将目光盯向了马来半岛。 此时的马来半岛所有人口加起来也不到百万,其中当地的土人占据了一半的数量,华人约莫三十万,剩下来的便是占城人、暹罗人、亚齐人、爪哇人。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之前李安国倒是想把马来半岛的华人全部迁到湄公河流域,可惜当地的华人都是落地生根上百年了,或是当地的大商人,或是大地主,一般的也多少有稳定的生计,加上此时南边的柔佛苏丹、北边的霹雳苏丹在亚齐、葡萄牙、荷兰人的轮番打击下实力大减,正是借重华人的时候,对华人也采取了相对宽容的政策。 故此,这些华人就更不想轻离“故土”了,蔡九仪在南洋一带动员去南安的,多半是在各地郁郁不得志、挣扎求生的少数人,在南洋一带,若是没有西洋人的挑唆,华人与当地土人还是能相安无事的。 不过想要拿下马来半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南边的柔佛苏丹手下也有万人左右的军队,虽然战力堪忧,不过彼等在葡萄牙人占据马六甲王城后频繁发动的游击战令葡萄牙人叫苦不迭,荷兰人取代葡萄牙人后也吸取了葡萄牙人的教训,而是利用霹雳苏丹、柔佛苏丹、亚齐之间的矛盾上下其手,反正是哪家强大便帮着剩下的两家,还帮着两家苏丹将亚齐的势力赶出了马来半岛。 于是荷兰人在两家苏丹便获取了不错的名声,不过荷兰人也不是白给的,他们占据满喇甲之后绝对不会让两家合为一家的,于是不断在两家之间挑拨离间,结果弄得两家亲兄弟还不是不断发生摩擦,甚至兵戈相见。 李安国若是出手的话,也只能是向位居南部的柔佛苏丹下手,此时柔佛与淡马锡一海之隔,至于淡马锡就是后世的新加坡,荷兰人在淡马锡只是设置了一处简要的补给码头而已,并没有意识到此处的重要性,他们看中的还是满喇甲港万商云集的盛况。 一旦向柔佛下手,必定会引起荷兰人的警觉,荷兰人此时在巴达维亚虽然只有不到两千人的陆军,不过常备的武装商船却有二十多艘,以安国军的实力击败彼等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将彼等惹毛了,从阿姆斯特丹尽起大军过来,若是有上百艘的盖伦武装商船,也不是安国军海军能轻易对付的。 何去何从? 李安国不禁陷入了沉思。 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好主意,最终他还是决定先结交好柔佛苏丹,在他手里或租借,或购买,若是能拿下柔佛港抑或淡马锡,或者淡马锡南边的巴淡岛、宾坦岛也行。 接下来便以此为基地,逐渐向亚齐渗透。 为了预防荷兰人中途生事,李安国此次南下,还带了广东级大船两艘、武昌级的大船十艘、江海两用船二十艘,加上运送杨天星部三千人的三十艘战舰,以及对南安特别府提供的火炮、弹药、武器等补给的十艘大运输船,八艘往来交通的小船,一共八十艘船只南下了。 李安国的亲卫都在那两艘广东级的大船上,每艘装载五百人,一共一千亲卫。 此时东北季风开始吹起了,船队一个月后便抵达了金兰港。uu看书wwuanu 与之前相比,金兰湾北侧的城池早已经竣工了,目前金兰港除了是安国军在南洋一带最大的海军基地,还是柚木、檀木、大米、硝石等重要物资的中转基地,林春等豪商的船队从南洋一带采购的上述诸物多半在此港交割,最后由安国军自己的船队运到帝国各大港口。 久而久之,此港已经成了华商以及南洋商人云集的重要港口,除了西夷船只以外,暹罗、缅甸、真腊、占城、亚齐、马打兰、印度、阿拉伯、波斯的商人都在此地交易,到龙兴元年的时候,此港隐隐有与麻涌岛分庭抗礼的苗头。 城里有陈课的两千海军陆战队镇守,加上海军将士的家属以及众多商馆,城池人丁最多的时候几乎达到五万,与此城的最大容纳量也相差无几了。 目前金兰港有三位官员打理,政务是由陈上川负责,海军陆战队是陈课,舰队则是由李常荣负责,三人都是广东人,日常倒是相处融洽。 在金兰港盘桓三日后,李安国便率舰队继续向南,没几日便抵达了头顿港,与金兰港相比,此处的城堡就小一些,此处有两千海军陆战队镇守,加上头顿县的县衙,加起来也不过万人,港口有杨彦迪的一支舰队。 来到这里,李安国的庞大舰队就不能继续向前,于是他将徐勇、张家玉、王兴、吴之藩、张国祚几人分别从新安、隆庆、南靖、永隆四地叫到了此处。 () 第322章 头顿定计 “吾皇万岁万万岁” 看着几人跪在地上向自己干干净净磕头,李安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当下的情势便是如此,如果此时他还坚持与臣下打成一片,他倒是没什么,不过这些军将绝对会惊骇莫名,于是只得随他们了,自己也估摸着,再过几年自己也就习惯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诸人,由于要在头顿议事,金兰的陈上川、李常荣、陈课,满喇甲的蔡九仪,龙海岛的陈奇策也过来了。 只见徐勇明显比以前胖了一些,他原本的身形就很粗壮,如今更是显得壮硕无比,肤色倒是还黑了一些,再看看其他人,都晒得黑黝黝的,想想也是,在这个地方,除非你整日养尊处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否则就会被烈日晒得黝黑。 想到这里,这些人总算还是勤于事务,自己这心里也略略宽慰了一些。 几人中,徐勇年纪最大,已经接近四十岁,其余各人都是三十左右。 “诸位爱卿请起”,虽不乐意,李安国还是说出了此话。 李安国今年快二十六岁,一抹短须也有模有样,加上他常年坚持锻炼,身材一丝也没有走样,长期久居上位,不厉而威自然也是有的。 一番久别叙话之后,李安国便让各人汇报各自的情况,徐勇身为南安提督,又是侯爵的身份,自然最后才说,他之前已经从燕厥中口里得知李安国此来的目的,便将柴棍城的情形一一说出了。 “陛下,柴棍城不大,方园才五六里,且南洋这些蛮夷行事与我中华颇有不同,其城池都是大石块垒成城墙,高才一丈多,城里的建筑也多是以木、石为主,城池里只有居住在此的真腊副王以及他的卫队,加起来也就不到三千人” “城池外面则是散落的民居,这些民居与城池一起组成了副王城,城外还有四处军营,各有两三千人不等,拱卫着王城,城里城外的军卒加起来不到万人”首发 https:// https:// “我军若是想要攻打此城,实在太过容易,兵分几路,先灭了城外的军营,然后围了王城,我军重炮轰击之下,王城很快就会化为齑粉……” “且慢”,李安国挥手打断他,“城里城外军卒战力如何?装备如何?” “陛下,此事微臣已经摸得清清楚楚,城里的那三千人都是长期跟随副王的真腊人,装备略好,每人有一件牛皮甲,还有一面用檀木打制的盾牌,大部分人都是用此地惯有的短刀,比我等之腰刀还短一些,不过份量却差不多,刀身弧形略大,适宜于砍砸” “有约莫三百人配有火铳,都是从西夷、倭寇那里淘换过来的” “倭寇?” 这时张家玉说话了。 “陛下,这南洋一带从日本过来的倭人着实不少,听说都是由于信教的缘故被日本官府驱逐到了此地,不光是真腊国,暹罗、满喇甲更多,前暹罗大城府国王的亲卫首领便是一个倭人” 见李安国没什么话,徐勇接着说道:“城外的军卒却大半不是真腊人,其北边的军营以广南、南掌人为主,战力最强,配有刀盾、长矛、火器,战力估计还超过了城里” “西边军营以暹罗人、北大年人为主……” “北大年?” 这时蔡九仪解释道:“北大年位居霹雳与暹罗之间,两者长期征战不休,造成不少北大年当地的土人跨海逃到了真腊,最后被真腊国国王安置到了柴棍” “此部战力中等,武器也以刀盾为主,不过有战象二十头” “东边以广南人、占城人为主,战力也一般,不过多为被我国占了土地的土人,对我军最是敌视,此部人数最多,有两千人左右” “南边都是占城人,人手一根长矛,一半连铁制的矛头也没有,战力最差,操练也少,除去东边的两千人,其北、西、南三面都是一千五百人左右” “城外的居民是何构成?总数如何?” 张家玉答道:“柴棍城外自发形成了几处街市,人员构成与徐侯刚才所说大致相仿,不过还是以真腊人为主,剩余的人多半与附近军营的人沾亲带故,加起来约莫两三万人” “那柴棍南边、西边、北边的情形如何?” “禀陛下,柴棍以北是是真腊的东安府,居民都在大湖的周围,人丁约莫五万” “南边已经被我军蚕食得差不多了,不过尚有万余农户” “西边地域广阔,有三座市镇,都在大河边上,一曰柴祯、一曰红玉、一曰猪肚,附近人烟不多,还多是荒滩野地,三座市镇以西便是真腊国人烟繁密之地” “柴祯、红玉、猪肚?”,李安国略一错愕,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后世越南在湄公河临近柬埔寨的地方设置的三座城市,一座还是柴祯,在最北面的瓦克河附近,一座名叫鸿御,在湄公河的中游,最南边的那座叫朱笃,位居后江之上。 “此三处人丁多在五千人左右,市镇上的军民多以深入到湄公河的深处进行大鳄、大蟒、野猪、水獭捕捞为业,以获取皮肉” 李安国点点头,“你等的意思呢” 张家玉说道:“陛下,南安以南、以西地域广阔,虽多是大平原,也不虞雨水缺乏,不过地广人稀,没有大量人丁垦殖的话占下来也无用” 张家玉说到这里心里一凛,皇上不远万里来到此地,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区区一个柴棍,自己这样一说岂不是逆了他的意思?想到这里他赶紧继续说到:“不过既然多是无主之地我军也不妨先占下来,等到新的移民到了便可开始大规模拓荒垦殖” “新移民安置点准备得如何?” “陛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新建新安、永隆、南靖三城,都是按照容纳五万人的规模来建造的,如今除了新安城已经入住了一半的人,其它两城都还是驻军在使用,闲置房舍还很多,均可当做安置点来使用” “粮食呢?” “陛下,目前南安特别府辖内有居民六十万,其中移民近四十万,近八万户,其中三万户安置在头顿、罗夷、隆庆三县,每县一万户,剩余五万户全部安置在同奈江、湄公河、后江之间,其中同奈江与湄公河之间最多,有三万户,近十五万丁口,按照大都督之前的想法,按照千人一处,设置了近两百处大的村落” “湄公河与后江之间安置了两万户,丁口近十万,大小村落近百处” “所有村落都建造了土坯墙,村长也多由退伍的军士担任,隔三差五也操练不辍,加上我军在同奈江的新城堡、湄公河的永隆、后江的南靖都驻有重兵,三江之间的安全不成问题” “八万户,加上占城土著四万户,累计发放了田契近六百万亩,每亩可收三季,此地水稻产量惊人,不用悉心打理都有两石以上的收获,六百万亩中有四百万是粮田,这便是两千四百万石,今年刚好到了其中两百万亩的征收田赋的时间,已经收了两季,有八十万石进入了设在隆庆、新安的大仓” “等到年底,应该还有四十万石入库” “目前在南安特别府需要国家供应的军卒、官员、工匠加起来也就六万余人,合计需要粮食二十多万石,此地再加上几万大军也绰绰有余” 李安国一边听着,一边也在想着,“这还是后江以北的部分土地,其中后江与湄公河之间的的土地还没有进入收取田赋的时间(三年免赋),若是将刚才所说三座市镇以东、后江以南的土地全部拿下来,所产的大米供养现在所有的安国军士兵都没有问题,若是将来统一了北方,一旦发生天灾,也可以从这里大量调拨” 想到这里,uu看书 .uukash 他不禁两眼放光,随即正了正身体,大声说道:“众人听令!” 一帮人赶紧站起来弯腰等着。 “其一,由徐勇部万人、杨天星部三千人立即出动,占了柴棍,记住了,对于广南人、暹罗人、真腊人以武力打击为主,彼等尚不知晓我安国军的厉害,就是要打服他们,对于占城人、南掌人以劝降为主,武力打击为辅,攻占柴棍后立即在原地建造城池,以安置十万人的规模来规划,占据后,当地的各族民户,愿意留下来的尽量安抚,不愿意的驱赶到刚才所说的三座市镇以西的地方” “其二,王兴部出动六千人马北上,占了大湖边上的东安府,东安府多山,是柴棍北面的屏障,不拿下此地柴棍也不得安宁” “其三,占据柴棍之后,徐勇部西进,进占柴祯,张国祚部西进,占据鸿御,吴之藩部西进,占据朱笃,城池便由团练镇守” “其四,拿下上述诸地后,成立南安省,下面设立府县多处,具体如何设置由张家钰在我离开之前议定”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等新移民一到,即可在其中招收新兵一万,以增加此地的防御,这次来带来了大量的陆师用的火炮、火铳以及其它物资,你等可放心招募” “南安省的提督、布政使每年需到南京述职一次,具体时间你等与政务院、枢密院商议过后再施行” () 第323章 蔡9仪演说南洋事 其他人遵照李安国的命令各自开始行动起来,大厅内只剩下李安国、燕厥中、蔡九仪三人。 “陛下,您方才所说的胡椒微臣也知晓一些” “胡椒主要产在亚齐岛,当地人称为苏门答腊岛,听说汉唐时分便是胡椒的主要产地,以前胡椒主要卖给两类人,一个自然是我中华商家,另一个则是大食人,其中大食人比中华人更多” “大食人将此物销往大食、波斯等地,赚取暴利,更是如今西夷所在那甚欧洲的独家供应商,听说百年前大食人掐断了销往欧洲的胡椒商路,才会造成西夷漂洋过海远赴南洋来寻找” “听满喇甲的大食人讲,运往欧洲的胡椒有两条路线,一条是运往接近大食的海岸,然后经陆路运送到靠近欧洲的海岸,再经过海运抵达欧洲,另一条则是最近欧洲人新开辟的海路,此路路途远一些,不过中间没有大食人、突厥人的封锁” “这条海路也不是一帆风顺,听满喇甲的西夷讲,那一脸乌黑的昆仑奴所在的大洲最南端有一处海角,叫甚好望角,船只一开始路过此处时都是九死一生,不过西夷熟悉此地的风向、海浪,最近好了一些,都能侥幸越过此角” “除此之外,尚有身毒国出产胡椒,不过品相比亚齐岛的差一些,听说身毒国也是西夷多方角力之处,计有葡萄牙、荷兰、英国三夷在此处安营扎寨,除了胡椒之外,身毒国尚有棉布、硫磺、硝石等物” “亚齐岛巨大无比,上面有大小国度无数,都信仰大食教,不过其中仍以最北端的亚齐国最为尊崇,彼等控制了岛屿北部以及东边出产黄金的地方,此地出产胡椒、黄金已有千年,故此,这亚齐国异常富庶,西夷虽然船坚炮利,不过亚齐国依然保持了独立,不像满喇甲所处的大岛以及爪哇岛等,西夷多半在当地控制国王,开设了商馆,亚齐国王不允许西夷开设商馆” “听说亚齐上两代国王残暴无比,惹得国内民怨沸腾,最终彼等让女人坐上了王国的宝座,此时正是第二代女王,名叫拉图.鲁尔.阿兰.拉琪雅图丁.赛娅,名字很长,微臣也是记了很久才记住” “以前亚齐岛只有北部有胡椒园,自从西夷到来之后,整个岛屿加上爪哇岛的东部都建起了胡椒园,当地人只生产两物,一个是稻谷,另一个则是胡椒,由于北边的胡椒基本上控制在亚齐国手里,彼等西夷之人便纷纷南下,交接中南部的土著国王,强迫当地人扩大胡椒产量,听说荷兰夷、英夷都在那里干这些事,当地的达官贵人倒是赚得盆满钵满,不过普通百姓却惨了” “听说西夷蛮横无比,勒令当地百姓不种稻田,都改成胡椒园,又给彼等下达了定额,若是完不成定额,便会将彼等杀死或卖为奴隶,听说最近二十年,亚齐岛中南部的土著死了几十万,大部分饿死的,这西夷端地可恶” “哦?”,蔡九仪说到这里李安国插道,“可知这亚齐岛统共有多少人口?” “具体不知,不过北边的胡椒产地、东边的黄金产地加起来应该有上百万人,因为满喇甲此地在葡萄牙人占领后,亚齐国出动了船只几百艘,兵卒几万人,并能围困此城长达半年之久,若是没有百万丁口是办不到的” “至于南边,听说主要有四国,曰占碑、曰巨港、曰楠榜、曰名古鲁,此四地除了当地的土人以外,尚有大量的华人、大食人,四国加起来恐怕也不到百万,名古鲁是英夷占据的地方,其它三地都是荷兰夷的势力范围” “死亡事件发生后,当地人纷纷避往满喇甲、勃泥、吕宋等地,这四地占地颇广,微臣尚无法弄清楚现有的人数,不过加起来最多有五十万,其中四地的华人估计超过十万” “华人在英夷、荷兰夷扩建胡椒园中受到损失没有?” “有一些,不过华人多半是胡椒园主,替英夷、荷兰夷打理胡椒园,另外,大部分华人都以农田为主,只有少数人种植胡椒,剩下来的多半是商人,当地土人喜欢来快钱,对于稻田种植不怎么热衷” “这荷兰夷之残暴还胜过英夷,其每到一处便与当地占据岛屿的国王或酋长签订垄断的香料供应契约,若是这些土著国王偷偷将香料卖给其它人,彼等要不是进行大屠杀,杀鸡给猴看,要不是用战舰将岛屿封锁起来” “这些岛屿千百年来由于盛产香料,几乎没有种植水稻的,荷兰夷一封锁,彼等便断粮了,荷兰夷便借此威慑彼等” “像东边盛产丁香的摩鹿加群岛,盛产肉豆蔻的班达群岛,上面有大小国王多个,有的摄于荷兰夷的武力老老实实听从他们,有的在与荷兰人做生意的同时,还偷偷与华商、大食商人、英夷、葡萄牙夷做生意,不过一旦被荷兰夷发现,轻者扣船、夺货、封岛,重者烧船、杀人” “东边有一岛,名曰安汶,荷兰夷将原本岛上的葡萄牙、西班牙、英夷都驱逐了出去,岛上居民也不安分,荷兰夷一度准备将岛上的土著屠杀干净,用昆仑奴来代替,不知怎地,最后也作罢了”首发 “爪哇西部原本是万丹国的领土,荷兰人介入后,利用国王父子的不和,帮助王子打败了父亲,扶持王子登上了王位,不过听说这位国王只是一个傀儡,他身边始终有一百二十位荷兰兵跟着,美其名曰保护他的安全,实则是软禁” “如此一来,万丹国名义上是这位国王统领,实际上是荷兰人在发号施令,如今跟在原万丹王城的雅加达新建西式城堡,改名巴达维亚,将国王软禁在万丹另一处王城” “荷兰夷占据爪哇西部之后,自然利用国王的名义发布政令,命令麾下的百姓按照他的指令进行田地作物的耕作,实际上就是荷兰夷大船船舱货物的结构” “无论荷兰夷、英夷、西班牙夷,都是凶残无比,视当地土人为牲口,对于华人、大食人倒是没有过多盘剥,微臣估摸彼等之意,无非是利用华人、大食人来管辖这些土人罢了” “勃泥岛也十分巨大,其北边有一国,国力最盛,名曰文莱,听说其首领不是当地土人,而是大食人的后裔,此国夹在西班牙人与荷兰人中间,不过依旧保持了独立,多半是此地并无两夷觊觎之物,此地华人众多,主要以华商、大食商人为主” “吕宋诸岛不产香料,不过却盛产黄金、铜铁等物,西班牙夷又迫令当地人种植稻米、加菲、烟草等物,听说该国乃是欧洲的大国,实力还在荷兰夷之上,其新占美洲之地也大量出产黄金、白银、铜铁,彼等便用美洲出产的白银来与我中华帝国交换丝绸、瓷器,最近又增添了茶叶,彼等能跨越茫茫万里大海直达美洲,这航海之术还真是不可小视” “说到这满喇甲,原本是此岛上唯一的王国,被葡萄牙人占据之后,王国一分为二,曰柔佛,曰霹雳,原本是亲兄弟两人,不过在葡萄牙、荷兰二夷先后的挑拨下又反目成仇,北大年,原本是此地土人的领地,不过北方的暹罗人、缅甸人都觊觎此地,几百年来多次大战,此地的居民多半分散逃到了他处” “荷兰夷夺得满喇甲后,对于此处的出产最关注的便是锡锭,也与霹雳苏丹签订了独家供应协议,锡锭多半是用于铸造火炮,不过荷兰夷在南洋一带最重巴达维亚,日本、大员、暹罗、满喇甲、南洋群岛的物品都在巴达维亚聚集,再统一销到身毒、欧洲等地,故此,满喇甲在彼等眼里除了锡锭之外,便是一个补给码头了” “柔佛那一带有荷兰人的商馆吗?” “以前在柔佛的南边,当地人叫淡马锡的地方设置有,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取消了,如今荷兰人在满喇甲、槟城、楠榜、望加锡、摩鹿加群岛、班达群岛、暹罗、缅甸各设有一处商馆,并有战舰、士兵守卫” “各土著王国中,目前当以缅甸的阿瓦王国实力最强,听说彼等能动员十万大军东讨暹罗,英夷、荷兰夷都在其南部的勃固建有商馆,缅甸盛产玉石、木材,也是西夷所觊觎的” “暹罗次之,uu看书wwuukashu彼等能动员五到十万大军西攻缅甸,北讨南掌,东略真腊” “真腊再次,彼等完全动员的话,也能收拢五万兵丁,不过此国国内上层斗争频繁,国势日衰,陛下倒是不用烦忧”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爪哇岛上的马打兰王国倒是一个大国,不过彼等内部也不稳,想要与荷兰人抗衡也不是易事” “荷兰人对于对于我军占据南安一带有何看法?” “自然是是万分警惕,不过在看到我军只是在当地种地、筑城,并没有袭扰彼等之贸易路线,多半松了一口气,不过据微臣的消息,我国还是不等掉以轻心” “哦?” “原本巴达维亚只有一千士兵,五艘常备的大船,不过最近一两年彼等从身毒国抑或母国招来了更多的士兵以及战舰,如今巴达维亚已经有常备兵三千,全部是西夷,还有由当地土人组成的土兵两千,一城之内有五千之兵” “巴达维亚附近的海面的长驻的战舰已经有十艘了,加上彼等在大员、满喇甲、望加锡、摩鹿加群岛、班达群岛的武装商船,须臾可组成超过五十艘大船的庞大舰队,若是将身毒国的战舰调过来,估计实力就更为可观” “其麾下已经有了两艘超级大船,船上的火炮密布,估计有近百门” “.…..” () 第324章 国王的使节 徐勇、杨天星两人对柴棍的攻击十分顺利,副王城以外各面,除了广南人所在的东面抵抗强烈,被消灭的干干净净以外,其它几面包括暹罗人在内略微抵抗之后便投降了,于是在一日之内两人的大军便包围了副王城。 此时李安国也沿着同奈江赶到了副王城,他赶到之后并没有立即下令攻城——而是让他们将王城团团围住。 他打得自然是围城打援的主意。 不过这打援也需要分寸,若是将真腊国的主力部队打得太惨,便便宜了西边的暹罗国,那时真腊国便有灭国之危,这不是李安国想要看到的。 围城进行了三日,依旧没有看到真腊国的大军来到,到第五日后李安国眼见已经等不到援兵了,正准备下令炮击副王城,没想到此时却从柴棍西边来了一队人。 这些人都坐在大象上,处在最前面的大象上上还有人举着一面旗帜,一共有十头大象,每头大象上或坐着几人,或驮着东西。 “真腊国王的使节?还是一名华人?” 听说此时之后,李安国也有些好奇,难道真腊国王想要利用使节和礼物来阻止自己停止攻击柴棍? 若是这样,自己倒是高看此人了。 真腊国使节为首的确实是一名华人,名叫司马俊宁,一番攀谈之下,才知晓此人的先祖竟是从南宋时期便到了真腊地,如今他是国王世子的老师,还是身为国都府尹的高官。 茶叙过后,李安国问道:“司马大人莫非是来做说客的?” “非也,弊国自知国小力微,不会做那螳臂当车之事,不过弊国虽是小国,也有人丁百万,若是贵国一味强横,弊国百万之众也不是易于之辈” “贵国想要占据柴棍,也不是不可以,若是答应弊国之条件,弊国双手奉上也可” “哦?什么条件?” 只见司马俊宁从怀里掏出一物,秦峰见状赶紧站到李安国面前,“大胆” 那人却面不改色,将手中那物一扬,李安国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副手绘在白绸布上的地图。 “陛下,您多虑了,在下区区一介书生,岂能做那荆轲、秦舞阳之举?” 说着将手中的地图摊开,“陛下,这是春武里府、这是永州府,多年前还是弊国之领土,若是贵国能协助我国夺回此地作为副王的封地,柴棍附近的土地自当成为贵国之领土” “哦?” 听到这里李安国不禁仔细盘算起来,如今缅甸、暹罗势大,若是能将暹罗削弱,维持其与真腊的均势,倒是对自己有利。 “陛下”,司马俊宁继续说道:“暹罗号称王国,不过却是以多个小国组合而成,北边的苏克泰、南边的吞武里、春武里、西边的汶武里都或为王,或为公,各霸一方,眼下勉强统一在身在大城府的阿瑜陀耶王国周围” 这一节李安国在后世也略有耳闻,后世泰国的国王一系实际上是后来占据曼谷一带的吞武里王国。 若是将暹罗湾东侧的春武里、永州府占据在真腊人手里,自己再在芭提雅等地设置商馆,不久可以扼控暹罗湾,进而可对海湾对面的马来半岛打下埋伏? 想到这里他便问道:“可知暹罗人在这两处有多少人,多少驻军?若是我军协助你等攻打,大城府、吞武里的援军何事能抵达?彼等能抽调多少援军?” “回禀陛下,春武里、永州府都靠近海边以及山区,原本就没有多少人,如今那里的暹罗人、我国人、占城人、北大年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万,何也?我等南洋国家都深受海盗之患,都城多半建在大河上的内地,海边之人反而不多” “两府如今自然是以暹罗人居多,不过我国人也不少,目前两府加起来只有兵丁万人,分驻春武里、永州府,这还算上了沿海一带的水师,彼等也有大小船只几十艘在永州府,抛去这部分水师,两府加起来也就六千人左右” “吞武里倒是有当地王公的的一万五千大军,若是能出动的话,也有上万的人马,大城府那里的兵力相差仿佛,不过大城府到此地近两百里,彼等得知消息南下走到春武里,以贵军之战力,恐怕早就将两地拿下了” “呵呵”,李安国微微一笑,“我军拿下两府倒不成问题,问题是将两府交给你等,你等能守住吗?” “何况,朕为何要为你国火中取栗?” “这……,若是贵国协助我等拿下两府,贵国可在此处设置商馆与我国自由贸易,陛下,如今暹罗国已经将在大城府设置商馆的西夷赶出去了,贵国若是能在春武里抑或永州府有一处商馆,暹罗、真腊两国之物产便可通过商馆源源不绝运到中华,且弊国同意国内之物全部只与贵国交易” 李安国突然想起来了,荷兰人被赶出大城府也是由于在暹罗王位继承中上下其手,结果最终站错了队伍所致。 如今暹罗、真腊两国李安国能看上眼的也就是木材,就为了木材与暹罗交恶是否值当? “协助你等收复故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朕还是那句话,一旦你等收复两府,暹罗必定大举进犯,以贵国之战力,能否守得住?若是刚刚占住又丢失又何苦呢?” 司马俊宁一咬牙,“陛下,若是您愿意的话,可在两府商馆附近驻兵,水陆两军都可,两府海岸附近有岛屿多处,不妨挑一处作为商馆、驻兵之所” “哦?”,李安国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春武里附近岛屿的情况,春武里附近诸岛,唯有最靠近泰国的阁西昌岛最大,也有深水港口可驻,不过他并不知晓此岛现在的名字,便问道:“岛屿?可有深水码头停泊战舰,岛屿有多大?能容纳多少兵力?若是太小,对贵方也不管用” 司马俊宁忙道:“临近暹罗、春武里有一岛,名曰阁西昌岛,也有上万亩的规模,可驻兵三到五千,岛屿西南部有一处深水良港,稍加建设便可使用” 想不到此时这处岛屿也叫阁西昌岛,李安国故意眉头紧皱做沉思状。 司马俊宁见李安国拿不定主意,便又说道:“除了阁西昌岛,春武里府与暹罗的吞武里之间有一条大河相隔,名曰班巴功,我军占据两府后,贵军水师可以在此河随意行驶” “娘的,这是要让安国军做保镖啊”,李安国暗骂道。 “陛下,山上的巨木若是经过班巴功河运到阁西昌岛,可起到事半功倍之效果,眼下暹罗人送到金兰港的木材多半是由此河运输的,岛上也有贮藏木材的基地” “哦?”,这是李安国没有想到的。 “陛下,暹罗之木材,一来自北边的大山,二来自西边的大山,都是汇集在阁西昌岛,最后由大商人统一发送到满喇甲、巴达维亚、金兰等处”首发 “哦?”,李安国此时已经下定决心了,想要纵横南洋一带,海军的实力便首当其冲,而海军的建设离不开上好的木材,目前真腊、暹罗、缅甸三国盛产檀木、柚木,正是打造战船的上好木材,若是能拿下阁西昌岛,倒是省了不少的力气,这木材的价格也会便宜许多,如今三国的的檀木、柚木运到金兰还是有些昂贵,饶是中华帝国财大气粗也有些吃不消了。 又想到一事,便问道:“听闻贵国南边还有一处大岛,不知何名,阁西昌岛太小,无法驻扎大军,便无法护卫贵国之安全,不如将此岛一并交给我国,不知……” “陛下所说的是普陀岛?” “普陀岛?”,李安国一愣,心想后世称此岛叫富国岛,如今却叫普陀岛,估计是音译不同而已,此岛虽然紧挨着柬埔寨,后来却在越南人手里,便点点头,“此岛应该比阁西昌岛大许多” 见司马俊宁有些犹豫,便说道:“若是你有苦衷,不好向贵国国王交差,我国也可以采用租借的方式使用此岛,uu看书ww.ukansh.co 租借期限,租金都好说,我这里都是无妨,每年可让贵国王有四千两白银的收益” “四千两?”,如今的真腊国王由于常年征战,国库空虚,四千两白银已经是一大笔收入了,至少能满足王室一家子一年的开销,而此岛在真腊国眼里倒不是有多重要。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可以,不过下官还是要回去禀告国王才行” …… 几日后,司马俊宁又回来了,真腊国王同意了安国军租借富国岛的提法,租期五十年,不过租金提高到了六千两,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以五千两成交。 双方签订文书之后,在柴棍的副王三千人暂时退到真腊国境内靠近永州府的地方,李安国还将俘获的士兵归还给他。 十日后,李安国让杨天星带领三千人镇守柴棍,并将柴棍改成西贡,又命张家玉开始着手依托柴棍副王城建设新的城池,新城池按照能容纳二十万人的大城建造,除了帝国工部的工匠之外,就在柴棍附近招募劳工。 在南安省修建永隆、新安、南靖三座城池时,安国军已经在当地建造了大批的砖瓦厂,这次李安国也带来了部分水泥工匠,特批南安府在柴棍建造水泥作坊,不过水泥作坊的工匠全部采用汉人。 而徐勇带着万人、陈文盛亲自带着战舰五十艘、运输船三十艘沿着暹罗湾迤逦北上了。 () 第325章 暹罗湾之战 陈文盛的船队绕过金瓯角之后便直接驶向暹罗湾,此时正处于暹罗湾的旱季,东北风盛行,船队只能利用东北风走之字形,金瓯角到暹罗永州府约莫千里,船队每日只能行驶两百里,五日后才抵达永州府永州府海面。 幸好船上有占城人、真腊人引导,否则沿着暹罗湾近海行驶的话,沿岸礁石、小岛众多,一不小心就会遇到麻烦。 路过属于真腊国、在海岸绵延近三百里的桑哥山时,看着沿岸郁郁葱葱的景色,众人不禁悠然神往——湄公河三角洲都属于低海拔地区,除了灌木丛便是荒草野滩、沼泽地,山地多在北部,乍一见到大片的山林怎能不触景生情? 永州府正好位于桑哥山的西侧,除了永州之外,还有尖竹汶、哒叻两县,按照司马俊宁的说法,暹罗人的兵力主要集中在春武里府和永州府,县城几乎没有兵力,自然由副王的兵马进行占领。 永州府临近海湾,暹罗国靠近真腊最大的水师基地便在此处,安国军的船队抵达附近时正值中午,永州府负责巡逻的水师船只甫一见到如此庞大的船队,也是吓了一跳,彼等很快将停泊在府城码头的战船开了过来。 以前荷兰人与暹罗交好时也曾派出了五艘盖伦武装商船前来耀武扬威,不过彼等了解过暹罗的实力后,完全没有像在爪哇一样强占一块地盘的意思,在后来新的暹罗王将荷兰人、英国人驱逐出去后,彼等也没有进行报复。 荷兰人看中暹罗的地方,一是木材,第二便是靠近马来半岛的锡矿,暹罗与霹雳苏丹交接的宋咔、罗坤、北大年、洞里等地长期征战不休,民众四散逃亡,在这个时候,马来的苏丹和暹罗的国王都声称对这些地方拥有主权,当地人不堪战乱,不是逃亡更南边的霹雳、柔佛,便是退入暹罗、真腊、缅甸。 这些地方一半以上人口都是信奉大食教的***,其他人群有信奉佛教的暹罗人以及从南宋年间便来到此地的华人。 暹罗人在永州府海面拥有仅次于昭拍耶河出海口舰队的大舰队,有战舰三十多艘,往来快船上百艘,战舰比郑芝龙的普通战舰略小一些,与安国军的江海两用船差不多,暹罗的船只都是两头翘、中间宽,采用了大明惯常的纵帆,底层甲板上面还配置有划桨的水手。首发 不过彼等火炮的配置非常少,倒是投石车、弩箭、撞杆、拍杆有不少配置,在如今的东南亚,暹罗人的战舰实力首屈一指,还在马打兰人、亚齐人之上。 陈文盛见到这些战舰后也丝毫不敢大意,炮窗全部打开,所有的火炮都推出了窗口。 暹罗水师将领一见敌船的动静,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是说以前见到荷兰人的盖伦船让他们心有余悸之外,由于数量有限,还多少存了侥幸,不过眼前安国军的战舰无论大小、火炮配置与荷兰夷丝毫不差,不过更为致命是他们竟有如此多的数量。 陈文盛这次带来的五十艘战舰中,有两艘广东级的巨无霸,十艘武昌级大船,三十艘从郑芝龙那里缴获的大海船,还有十艘江海两用船,最小的江海两用船也与暹罗人的战船差不多大小。 于是暹罗人的水师将领犹豫了,这些战船能开到暹罗国的海面,多半是敌而不是友,不过如此规模的战舰,别说永州府的舰队了,就算中间的吞武里舰队、西边的班武里舰队加起来也不是个。 就在他犹豫之时,陈文盛的舰队以江海两用船打头,二十艘大船居中,五艘武昌级大船断后已经逐渐靠近了他的舰队,剩下的船只都紧紧围着运输船在外海行驶。 陈文盛的舰队还是贴着海岸线向西北方向行驶,不过由于是之字形机动,战舰一会儿驶向外海,一会儿又贴近海岸。 此时,正是舰队贴近海岸的时候! 而暹罗人的舰队出海时由于正好迎着东北风,都是吃足了风力朝安国军的船队冲过来。 此时贴近海岸线的那十艘江海两用船突然改变了船帆的方向,底层甲板的桨手全部奋力向敌船划了过去。 大海上,由于风浪、风向的影响,船只之间不可能靠得太近,这十艘江海两用船突然杀入后暹罗人一开始还有些惊慌失措,不过一见只是区区十艘,还是与他们相差无几的“小船”,便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纷纷大呼小叫调整帆位向这十艘船只靠了上来。 “轰!”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不过在中华境内早已被敌人摸透了的作战方式并没有传到暹罗一带,领教过厉害的广南人是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暹罗人的。 由于暹罗人船只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开,十艘江海两用船以两艘为一组分别杀进了五道缝隙,不多时,在桨手的全力划水下,几轮炮轰之后很快便冲出了暹罗人的船队。 这时,暹罗人的船只还没有完成调转方向! 一时,海面上硝烟滚滚,火炮的轰鸣声伴随着暹罗水兵的惨叫声,许久才告一段落。 等海风将硝烟吹散,甲板上残存的暹罗水兵一看,只见自己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敌船,远处的码头附近也有敌船的身影,这时,先前那十艘已经完成转向的江海两用船乘着东北风又冲过来了。 …… 一个时辰过后,小罗水师的战船全部挤在一起,甲板上已经没有了操控船只的水手,这时周边安国军的大船的大口径火炮轰响了。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暹罗人布置在永州府的三十多艘“战舰”受到重创,或直接沉入水里,或侧翻在水里,或半截沉入水下,半截还露出水面,海面上到处是嘶喊着挣扎逃生的水兵。 “歼灭其有生力量,削弱其实力” 一想到李安国临行前的吩咐,陈文盛也按下搭救敌方水兵的念头,随船的弓箭手、火铳兵也开始了实战操练,纷纷对着海面上的敌人进行射击。 此时,徐勇的那一万人马已经登上了码头,并对不远处的永州府展开了攻击。 与中原城池不同,永州府的府城城墙只有一丈高,都是用石块、木头混合搭建而成,这如何是拥有火炮的安国军陆师的对手? 镇守府城的暹罗兵一开始还催动战象计划给刚刚登陆不久的安国军来一个突然袭击,不过在战舰火炮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在被炮弹击中的哀鸣声中战象纷纷不听驾驭者的使唤,大部分都四散乱跑。 趁着战象不在,安国军将敌军驱赶进了府城,将府城团团围了起来。 晚上,安国军海军船只在占城人的引导下,先后封锁住了昭拍耶河、班加功河的出海口,并派部分小船沿着两河深入内河一段距离进行巡逻,当然了,其中自然有熟知两河水文的真腊人的引导。 说是小船,不过在江河上却是不小的存在,多是以前在长江上、珠江上征战巡逻的两层战船。 当晚,吞武里府的大公果然派出了一支约莫五千人的军队准备越过班加功河去救援永州府,不过在安国军内河战船的打击下最后铩羽而归。 不过在看到安国军如此庞大的舰队后,在昭拍耶河出海口的暹罗舰队却不像永州府的友军,彼等并没有主动接战,而是全部向西逃亡,按照真腊人的说法,彼等这些大船也都是海船,不能进入昭拍耶河,多半是跑到西边另一条大河——拉差汶里府的梅龙河的出海口港口去了。 由于天色已晚,安国军的海军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紧紧锁住了通往大城府的昭拍耶河河口以及春武里府与吞武里府交接的班加功河河口。 第二日一早,安国军立即对永州府府城展开了进攻。 半个时辰的轰击之后,府城一面木制的“城墙”轰然倒地,安国军向里面轰击了几轮散弹之后,在刀盾兵的遮护之下便一拥而入。 结果是注定的,在火铳、刀盾、长枪的轮番打击下,府城的五千士兵伤亡过半,最后不支投降。 此时,真腊人的副王终于赶过来了,与其同时来的还有真腊国王派来的五千士兵,副王立即接管了府城。 接管府城之后,徐勇的部队与真腊人一起沿着陆路向春武里府进发,而陈文盛的舰队一分为三,一部分继续封堵昭拍耶河、班加功河出海口,一部分则沿着海湾向西扫荡。 此次由于有占城人、真腊人、北大年人的引导,最后一部分则直接从永州府出发,乘着东北风跨越暹罗湾,直扑海湾对面的班武里府——那里有暹罗人的西岸舰队。 十日后,有消息从暹罗湾传到了仍在南安的李安国那里。 “陛下,大喜啊,我军舰队先是打了在班武里的暹罗舰队一个措手不及,除了少数逃掉之外,几乎全歼这支舰队,歼灭这支舰队之后,我军舰船立即北上,又迎来了被我军另一只舰队追逐的原昭拍耶河出海口的舰队,结果在两支舰队的夹击之下,暹罗人这支最大的舰队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暹罗人称霸海湾一带的舰队便灰飞烟灭了,此次共击毁、击沉敌船一百多艘,毁损的船只也全部烧毁了,水兵也多半被我军击毙” “如今除了几条大河上的暹罗水师,整个海湾已经没有暹罗船只船的影子了” “陆上,我军与真腊人一起围攻春武里府时,故意将暹罗国王和吞武里府的军队放了进来,彼等一开始倒是来势汹汹,两路人马加起来超过三万人,不过等彼等渡过班加功河后,我军水师船只立即拆毁了班加功河上的木桥,并用船只封锁了河面” “在春武里府北面的开阔地带,我军与真腊人联军一万五千大军与暹罗人的三万大军相遇了,暹罗国王此时带来了一百头大象,都是久经战阵的战象” “不过在我军的陷阱、火炮的轮番打击下,彼等的战象不是四散逃走,便是当场殒命,彼等陆师倒是悍不畏死,一个个前赴后继地向我军阵地冲过来,不过在我军火炮、火铳的打击下终究未能支撑多久,随着我军长枪兵的出动,敌军兵败如山倒,最后彼等只得一路向后奔逃,此时彼等军卒已经死伤过半” “若不是真腊国埋伏在彼等退路上的士兵无能,我军完全可以全歼此股敌军,不过彼等最终还是突破了真腊人的封堵,逃过了班加功河” “不过这一战下来,彼等三万人至少没了两万,加上在春武里、永州府击毙击伤的,歼敌总数超过三万人”首发 https:// https:// “陛下,区区暹罗,立刻能动员的总兵力也不过五万,一下少了三万,还没了水师,估计也就剩下与我军与真腊人谈和一途” 李安国对于此一节没有兴趣,久经训练、装备有代差的安国军若是连区区暹罗都收拾不了,那他还是赶紧回到大陆安心准备北伐最好。 “两岛交接的如何?” “阁西昌岛已经占下来了,岛上的暹罗人也全部赶到了内地,富国岛还没有,不过此岛乃是真腊人的岛屿,陛下,以真腊人目前的处境,此岛早晚是帝国的,届时就由新招募的兵丁来镇守吧” “嗯,徐勇派了多少兵力在阁西昌岛?” “五千,uu看书 w.uukanhu 陛下,暹罗国虽然战力不堪,不过终究是人多势众,若是只有三千人驻守的话还是力有未逮,光指望真腊人是不行的,五千人,加上二十艘大小舰船,足以支援真腊人了” “暹罗人派出求和队伍没有?” “尚未,以微臣估计,应该也快了” “好,传我命令,徐勇这一万人不用回来了,全部驻扎在阁西昌岛和富国岛” “是,陛下,微臣尚有一事需要向陛下呈报” “何事?” “据测陈将军说,暹罗国的班武里以南的诸府,与满喇甲岛交接的地方,虽名义上控制在暹罗人手里,不过当地人多是满喇甲人,多信奉大食教,与信奉佛教的暹罗人格格不入,当地基本处于无主的状态,您看……” “算了,满喇甲之地,无非是港口和锡锭,港口可与当地人洽谈,锡锭我中华帝国多得是,再说了,协助真腊人夺回故地,为我国正大光明占据南安一带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暹罗人肯定怀恨在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没准会在境内充分动员,依我看来,今后还会有一场恶战” “北大年等地自然很好,不过我国如今却力有未逮,等到五到十年后南安移民到位,届时拥众百万、兵丁五万,加上大小战舰,便可见机行事了” “是,皇上明见万里,非臣等能及” () 第326章 陈庆邦来访 又过了十日,暹罗、真腊边境传来消息,帕拉赛东王窝罗翁又纠集了两万兵力,其中便有北边苏克泰、西边甘加那纹里的兵力一万人,三百头大象,并以他搜罗的境内倭人、佛朗机人一千多人作为前锋,直奔真腊的边境城镇波贝。 窝罗翁大军势如破竹,一直攻到此时真腊人的都城暹粒城下。 不过此时陈文盛的水师船只带着江海两用船、全部小船在暹罗境内真腊人的带领下沿着昭拍耶河突进,一直来到大城府附近,窝罗翁得知此事后大惊失色,赶紧解除了对暹粒的包围,紧急撤军回救大城府。 这时安国军已经偷偷摸到窝罗翁回到大城府的必经之地北柳府附近,突然对正在渡河的窝罗翁大军进行攻击。 最终,窝罗翁大军顺利退到班加功河西岸的不到万人,经此一战后,窝罗翁元气大伤,再也没有余力攻打真腊了,非但如此,境内原本的大族,诸如苏克泰、班武里、吞武里等见到阿瑜陀耶王朝逐渐衰败,都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最终窝罗翁也只得派出使者前来求和。 后来真腊人以交回暹罗俘虏的微小代价收回了春武里、永州府,双方西边以班加功河为界,而中华帝国也顺理成章拿下了柴棍北面的东安府,西边柴祯、鸿御、朱笃以东的广大地区。 由于要等待此年三四月的西南季风,李安国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好好在南安省下辖各处进行访查。 这日,他来到了头顿,正在乡下查看农户水稻种植情形,远处来了一匹快马。 “陛下,南洋豪商陈庆邦来了” “哦,是他?” 麻涌岛开埠后,陈庆邦也来过几次,李安国当时还接见了他,蔡九仪的九芝堂和精武会还多亏他的帮助才在满喇甲站稳脚跟。 等回到头顿城他的住处,只见一位约莫五十左右、穿着一身华人长衫的人正在门口东张西望,远远见到马队过来了,他赶紧在门口整整衣冠站好。 “小民陈庆邦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安国将他扶起来,笑道:“老陈你不在满喇甲坐镇发大财,跑到我这南安省来作甚?” 等众人回到客厅坐下了,只见陈庆邦茶水也没喝,面向李安国又跪下了,“小民恳请陛下体念南洋华人之艰辛不易,发兵占据北大年” “哦?起来吧,不知出了何事?” 只见陈庆邦眼含泪花说道:“北大年、宋咔、洞里等地由于长期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华人更是首当其冲,最近不知是何人挑唆,当地的满喇甲人竟对华人大肆劫掠,最后连暹罗人也加入其中,最后大量拖家带口逃到霹雳、满喇甲、吉打等地,我等在这些地方的华商虽然尽力赈济,不过由于人数太多,实在是……” 李安国心里一凛,中华帝国、安国军的名声如今在南洋一带赫赫有名,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无故招惹华人? “你可知到底是谁在里头挑唆?” “陛下,北大年、宋咔、罗坤、洞里等地原本是满喇甲苏丹麾下的领土,先后被缅甸人、暹罗人占据,以前西夷没有来的时候,苏丹与缅甸、暹罗还互有胜负,自从西夷来了,苏丹一分为二,便没了余力应付两国了” “如今洞里是被缅甸占据着,其它各地则是暹罗占据,不过彼等并没有在当地驻扎大军,而是利用我等华人进行种植、贸易,利用当地土人作为军卒管辖其他人” “原本我等华人专司生产、贸易,土人当兵打仗,缅甸人、暹罗人收取税赋,倒也相安无事,不过由于缅甸、暹罗、满喇甲三国经常在上述诸地交战,一旦一方败退,另一方占据当地后首先不是收买人心,而是大肆劫掠,劫掠完了才稳定秩序” “原本上述各地有华人十余万,如今还不到一半,满喇甲一分为二后,霹雳苏丹由于实力大减,最近没有招惹缅甸人和暹罗人,华人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好日子,不过最近又有风声传过来……” 说到这里,陈庆邦看了一下李安国。 李安国笑道:“估计这个传言与我国有关吧” 陈庆邦点点头,“陛下明见万里,最近上述各地突然流传说中华帝国要侵入各地,而当地的华人将作为内应,如今当地的土人、暹罗人又开始肆掠华人的商铺、田庄了……” 李安国心里暗骂,“这帮狗日的土人,平时好吃懒做,几乎都靠华人供养着,但凡有风吹草动,彼等必定会沉渣四起” “此时已经发生多久了?为何让你这个满喇甲城的天猛公出面向我求援?当地具体还有多少华人?都聚集在哪里?” “回禀陛下,此时刚刚发生了不到半个月,由于逃到满喇甲的华人较多,故此小民得知,由于小民在满喇甲一带多少有些威望,这些受难的华人大多数往满喇甲这边逃亡,如今洞里、罗坤、惹拉、宋咔的华人少数跑到了丛林里,大多数逃到了北大年,那边有小民的商馆和船队,原本北大年的华人就较多”首发 https:// https:// “上述各地的华人逃过来后此地的难民估计不下五万,不过北大年当地是养不活这些丁口的,小民也拿出了部分积蓄,终究是杯水车薪” “这么说北大年的华人已经是最多的族群喽” “是的,如今的北大年除了少数满喇甲人、大食人、波斯人,剩下的便全是华人了” “你估计这五万丁口里有多少青壮?” “回禀陛下,应该不下五千,目前彼等也组建了一支护卫队,人数约莫千人,不过手里只有棍棒等物,勉强能遮护几万老幼的安全” “好!”,李安国站了起来,他走到陈庆邦面前说道:“我国在南安的兵力有限,尚要遮护偌大的地盘,不过既然北大年的华人青壮有这许多,朕倒是有个主意” “我军库存在金兰的火铳、长矛、腰刀要有不少,武装五千人不成问题,你等在南洋的华人也不要老是依靠当地的苏丹讨生活,何不自己壮大起来,占据一块地盘自立?” “除了这些武器之外,我国还可以派出少量军将操练你等,五千人的武装,足以拿下北大年、惹拉两府了,届时你等在满喇甲岛的华人完全可以全部迁到这两地,然后继续扩大力量,进一步占据宋咔、洞里、罗坤等地” “粮食嘛,我国可以支援二十万石,你等南洋的豪商也适当支援一些” 陈庆邦听了眼前一亮,有安国军的支持,满喇甲的华人足以建国了,如果成功的话,将霹雳以北的地方全部占据也不是问题,不过到时候此国在中华帝国的威势下能否独立还是一个问题,不过若是能成为中华帝国的一省也是好事,中华帝国麾下是何种情形他可是一清二楚。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这样,武器、粮食很快就会送到北大年,帮着操练的军将会随船抵达,你等选派一人作为头领统管此军,遇到满喇甲、暹罗的军队你等可随机应变,不过不要说是我国的支援,若是遇到缅甸的军队,则可大大方方说是安国军的下辖部队” 最近安国军大败暹罗人的消息陈庆邦也得知了,他仔细琢磨李安国的话,意思很明白,眼下暹罗人、满喇甲人势力较弱,对于实力强横的安国军比较敏感,若是满喇甲人、暹罗人无理取闹,北大年的武装可以狠狠打回去,若是缅甸人得寸进尺,便可以拿出安国军的大旗。 “呵呵,若是缅甸人不知趣的话,我军不妨从云南、南安两处进军,届时若是落到暹罗人目前的下场就不能怪我国了” 十日后,一支庞大的船队从金兰出发了,多日后顺利抵达了北大年港,除了几千套军械之外,还从船上下来了一支人数约莫百人的安国军,此时彼等都是寻常百姓打扮,带队的正是已经升为总管的原长沙火铳作坊张天云的儿子张全有。 张全有先是在广东,接着调到了四川,最后又加入到杨天星的部队,这次杨天星带了三千人跟着李安国南下,张全有便是这三千人的总管。 将一军之总管派到此处帮着训练这帮落难的华人,李安国打的注意也昭然若揭,名义上是陈庆邦的儿子管着这支五千人的“义军”,实际上指挥权还是在张全有手里,uu看书.uuknshuc 北大年的港口帝国的船只自然可以自由停泊、往来,如此一来,在满喇甲岛北岸安国军海军也有了一处据点——当然了,为了不刺激一旁的霹雳苏丹和柔佛苏丹,安国军自然也会采取“武装商船”的套路。 由于安国军刚刚打败暹罗,无论是缅甸、还是霹雳苏丹都在观望,缅甸如今的国王平达力、霹雳苏丹木架法尔莎二世都是平庸之辈,浑不似以前的缅甸国王以及满喇甲大苏丹,若是见到有五千华人的武装力量,彼等无论如何行事都得掂量掂量。 对于身处满喇甲大岛的一众华人来说,彼等巴不得有一个强大的国度来管辖彼等,这个国度若是以华人为主体的国度最好,如今安国军给彼等提供了这一个机会,彼等能不欢欣鼓舞? 至于自己所建的这个国度最终被中华帝国吞并了也无所谓,毕竟到底是一家人嘛。 满喇甲岛最有威望的华人便是陈庆邦,此人也不是有野心的人物,故此,若是张全有得力的话,过不了几年,罗坤、惹拉、洞里、宋咔等地全部落入华人手里也不是难事,将港口条件优良的玻璃、吉打夺过来也不是不可能——如今这两地都是霹雳苏丹的儿子占据着。 除了一百军将,还有十名刚刚从两广新一轮科举考试中高中的文官,已经在两广历练了半年,这次李安国南下本来带了三十人,准备全部放到南安省的,这次干脆给北大年送来了十人,其心也是昭然若揭啊。 () 第327章 北方的变化 处理完北大年之事后,李安国还准备继续在隆庆、罗夷等地查访,不过乘着东北季风快速南下的安国军海军快船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随着快船过来的还有衙门设在贵阳,监摄四川、贵州、云南三地按察司事务的都督李丰,见他亲自过来了,李安国心里一凛,“难道四川方面出事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眼下的四川、云南、贵州三省,贵州深处内地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云南的敌人只可能是南掌、缅甸,一般情形下这两者也不会主动挑事,如此一来便只有紧邻西北、湖北的四川有事了。 跟着李丰过来的还有一位中年书生模样的人。 “陛下,此人姓贾,原是丽江木府的师爷,后来投靠了我军,如今是云南按察司的人员” “卑职叩见陛下” 将原丽江木府的人带过来,难道是云南方向出了问题,不过李安国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陛下,微臣有大事禀报” “说吧” “是,陛下。在说起这件大事之前,容微臣啰嗦几句” “原本前明在哈密、沙州设置了卫所,在藏区设置了乌斯藏都司、朵干都司,不过自明末以来,哈密卫、沙州卫先后丢失,藏区两都司也是形同虚设” “如今按察司得到消息,以前在土木堡之役大显神威的绰罗斯蒙古部的也先死后部落分为四部,一曰和硕特,一曰土尔扈特,一曰杜尔伯特,另外一部还是叫绰罗斯,满洲人占据东部蒙古之后,绰罗斯部纷纷西迁” “如今绰罗斯部已经占据了天山南北,建立准格尔汗国,和硕特部则越过昆仑山,占据了青藏一带,建立了和硕特汗国,为首的叫固始汗” “两部汗国在明灭之前便与辽东的满清搭上了关系,鞑子入关之后更是接受了满清的册封” “这些消息你如何得知的?” 李安国有些疑惑,像这样的消息,除非是往来的商人,抑或当地的人才能知晓,并且还是熟知蒙古部落情形的人才会知晓详情。 “陛下”,只见那位姓贾的吏员站了起来。 “此事小的倒是略知一二” 李安国看了他一眼,难怪李丰巴巴地将此人也带到了南安。 “陛下,以前的的藏区是由信奉白教的臧巴汗统治,青海一带是由原漠北的喀尔喀蒙古部落占据,加上川藏一带的顿月族、丽江的木府,全部是信奉白教的一派,故此丽江的木府才能通过茶马古道与藏区贸易” “陛下攻打四川、云南之时,正值固始汗大举进攻拉萨,当时为了援救臧巴汗,顿月族、木府都出兵救援,这也是皇上的大兵到了丽江后能顺利拿下此城的重要原因,否则若是木府的重兵没有去藏区,恐怕安国军还要多费一些功夫” “结果固始汗一战歼灭了臧巴汗和木府的兵马,将臧巴汗扔进了雅鲁藏布江,顿月家族的首领多吉也逃回了康巴地区” “固始汗又打败了占据青海一带的喀尔喀蒙古部落,统一了青藏,进兵康巴,杀死了顿月多吉” “以前木府与拉萨、康巴、青海一带的头人都有贸易往来,在下也曾经随着马队深入到藏区,故此对蒙古、藏人的渊源略有一些了解” “固始汗统一青藏之后,便大力扶持黄教,摧毁白教寺庙,由于彼等与满清早有往来,自从皇上先后多次大败鞑子之后,鞑子自知单凭自己的实力已经不是我中华帝国的对手,便想起了占据天山南、青藏一带的两部蒙古汗国” “等等”,李安国有些疑惑,“这两部蒙古部落是何时向满洲称臣的?” “大约是崇祯十年左右的时候” “哦?”,李安国更加不解了,那是大明虽是日薄西山,不过还是占据这大半个中国,这两部蒙古怎么舍近求远,不远万里去辽东向女真人投诚?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陛下,这里面有两个缘故”,似乎看到了李安国的不解之处,那人继续说道:“藏传佛教一早便在蒙古大地传播,鞑子统治蒙古东部的察哈尔部后有不少人也信奉了此教,并在投靠他们的蒙古部落大肆兴建寺庙,此其一” “其二,听拉萨的蒙古人说,如今漠北又兴起了一股大敌,叫什么罗斯人,如今罗斯人不禁在天山附近与准格尔部为敌,还在遥远的漠北与察哈尔部、喀尔喀部、女真人为敌,彼等同仇敌忾,自然联络在一起” 这下李安国全明白了,两部蒙古部落投靠满洲,一是都是黄教信徒,二来肯定是结盟共同对付罗斯人,为的是远交近攻,这罗斯人嘛,肯定就是在十六世纪独立,将金帐蒙古驱逐了的俄罗斯帝国,按照时间来看,此时俄罗斯人利用哥萨克人已经占据了全部的西伯利亚,疆域已经抵达鄂霍次克海了,不过对于黑龙江流域的入侵尚处于初步阶段。 “固始汗得到满清的命令后,便分别从拉萨、青海出兵,一部分自然是指向丽江的,不过这一部分蒙古兵正好遇到了雪崩,半途退回去了” “另一部分则大获全胜,击败了刚刚占据西宁、河湟一带不久的闯营,而准格尔部也出兵占据了哈密、凉州一带,加上吴三桂部在东面的进攻,闯营已经退到了河州一隅之地,听说历次大战下,其部折损大半,如今只剩下一万多人马” 这时李丰接过了话茬,“陛下,闯王已经派出了一只虎来向我军求援了,此其一,另外,蒙古鞑子占据康巴一带后便与陈友龙部接触了,双方多有交战,眼下未分胜负” “由于兹事体大,陈友龙、李思文都不敢擅专,奚大人、贺大人也不敢决定,故此……” “有闯王部落的具体消息没有?” “按照一只虎的说法,其部刚刚失去兰州,目前还有洮州、岷州、河州三地,骑兵一万多人,家属不下五万,不过此三地都是汉夷杂居之地,粮食缺乏,又临近河湟、康巴,彼等想要安安稳稳守住三地也不是易事” “哦?彼等剩下来的全部是骑兵,还有一万多人?” “是的,彼等占据陕西行都司之后,很是搜刮了不少战马,如今这一万多骑兵全部在河州,还有部分步军护着家属在洮州、岷州,不过此两州与四川还隔着一段草场和雪山,离彼等最近的便是松潘卫,不过此处尚没有回到我军手里” “那阶州呢,此地在何人手里?” “回禀陛下,阶州原本也是闯营的地盘,不过在彼等大肆向河湟、甘凉一带进发后,在汉中的孙可望部占据了此处,如今是刘文秀在此处驻扎” “这么说我军就是有心向营救闯营余部,除了阶州,便是硬闯松潘一途喽” “是的,陛下,陈友龙将军也知晓只一点,已经派杨展率领五千人前出龙安府,不过尚没有进入藏区” 娘的,鞑子这是将蒙古人当棋子使啊,可笑彼等还蒙在鼓里不自知。 不过一个问题浮现在他脑海里。 后世的满清虽然虽然有种种不堪,不过在拿下青藏、新疆两地,维护西部国土的统一这一条上却是居功甚伟,其中两部蒙古汗国向满清提前投诚甚为关键,若是安国军介入了,击败两部倒是问题不大,不过要想将青藏、新疆安安稳稳拿到手里可不是易事。 一时,李安国不禁有些犹豫。 最终他还是决定以武力夺取两地,想想后世的解放军,最终还是要通过移民、军屯来占领此地,在此之前必须要击败蒙古两部,此时想要像满清那样,通过黄教这个大旗帜,又是游牧民族的身份来取得两部的认同,作为汉人国家的中华帝国肯定做不到。 又想到俄罗斯人就要侵入黑龙江、松花江流域了,他心里的紧迫感立即强烈起来,指望满清是不行的,最终还得靠他这位后世来的皇帝来解决。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准格尔汗国不仅占领了天山南北,uu看书uukash.om 还占据着唐努乌梁海、七河流域、费尔干纳盆地,也占据着以喀什为中心的叶儿羌汗国,帝国击退或和解两部后便会跟着占据这些地方,有强大的安国军加持,老毛子绝对在这些地方讨不了好。 至于移民的问题,以中华帝国人力之丰富,难道还不如老毛子? 李安国决心出兵康巴,击败固始汗的骑兵,迎回闯营残部,别的不说,闯营那五六万家属便是放到成都平原种地的好手——如今四川虽然从湖南、贵州移入了部分人,不过对于偌大的四川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不过在接回闯营之前,李安国心里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迎回闯营残部后,自己怎么对待李自成? “闯王近况如何?” “回禀陛下,听一只虎说,闯王在上次战斗中深受重伤,一只虎南下之前稍稍好了一些,不过也是卧病在床,还不能下地” “哦?” 作为长期跟着李安国的燕厥中此时哪里不知晓他的心思,知道皇上愿意让闯营南下,一来是为了那一万多骑兵,二来嘛,自然是为了那几万人口,至于李自成……. 想到这里他接着说道:“陛下,此一节,我军的探子也略略知晓一些,闯王先后受过几次大伤,听说上一次还不幸堕马,额头上还中了一箭,估计……” 李安国赶紧摆摆手,“但愿他吉人自有天相” () 第328章 回程 由于由于有新的变故,李安国也等不了西南季风的来临了,他立即在头顿召开了会议,与会的有杨天星、徐勇、张家玉、陈上川、陈奇策、杨彦迪、陈课、李常荣、邓耀、张全有、张杰绪。 李安国也不废话,直接下达了命令。 “诸位,北方有变故,朕必须马上赶回去” 见到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他便笑了笑,“诸位放心,是青藏一带的蒙古人骚扰四川边境,朕正想着北伐呢,没想到他们倒给了帝国一个机会” “诸位,南安之地与帝国本土相距甚远,在此地无论是带兵,还是从政都务必小心谨慎,周边各夷虽然战力不如我等,不过胜在人多势众,加上荷兰人在其中上下其手,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放心吧,朕也不是无情之人,每人干满三年便可向枢密院、政务院申请调回本土,话又说回来,若是愿意在此地长期驻扎,朕也会体谅的” “此次徐勇将军跟着返回本土,接任杨天星的职位,今后南安包括北大年在内,武事无论大小,都由杨天星全权负责,政事无论多寡,均由张家玉一言而决,张家玉同时是总监军,另外,朕决定将陈上川、李常荣、陈课加入进来,你等五人组成一个小的议事机构” “遇到特别难办、棘手之事,由张家玉抓总,采取少数服从多数原则议定” “南安面积广阔,朕与张家玉商议过后决定” “以隆庆、头顿、罗夷、金兰四地设立一府,这四地都在同奈江东侧,便叫同东府,由陈上川担任知府,府城为头顿” “以东安、西贡、新安、柴祯四地设立一府,就叫西贡府,府城西贡,在西贡城建好以前,设在新安,由张家玉兼任知府” “以后江为中心,涵盖永隆、南靖以及将来南靖以南的区域,加上鸿御、朱笃,设立南靖府,府城南靖,调陈奇策为知府” “军务方面,调王兴驻扎阁西昌岛,统领七千人马防御暹罗方向” “调杨彦迪到阁西昌岛,此次朕带过来的三十艘大船中,给你留下一艘广东级大船、五艘武昌级大船、五艘江海两用船,普通大海船十艘,全部驻扎在阁西昌岛附近” “邓耀升任同奈江以西舰队指挥” “金兰港的舰队仍由李常荣指挥,原在同奈江以东的王兴部由陈课统一指挥” “吴之藩、张国祚两部仍驻原地” “新移民过来后,先招募七千人,驻地西贡” “富国岛驻兵三千,由王兴统一指挥” “张家玉目前要做好新的西贡、柴祯、鸿御、朱笃四城的建设,先紧着与真腊接壤的柴祯、鸿御、朱笃的建设,建完之后才考虑西贡,如此一来,广大的南安地便被我军的城池紧紧围在里面,也方便我国下一步的安排” “升任张杰绪为都督,统一管辖安不纳、昆仑、龙海三处岛屿,划拨十艘大船给他,基地就设在安不纳” “北大年那里全有赶紧将那五千人操练起来,彼等手里只有我军淘汰下来的火绳枪,等大局已定时再考虑换成新的隧发铳,近三年的目标,是逐渐占据北大年以南的惹拉、以西的宋咔,有余力的话也可以占据罗坤,洞里的缅甸人暂时不要招惹” “占据之后,如果能将全满喇甲岛的中华人士全部迁到这些地方那是最好,三年中能迁来一半也行,此时由蔡九仪负责” “按察司密切注意霹雳、柔佛两苏丹、暹罗、缅甸以及巴达维亚的荷兰人的动向,一旦发现有不利于帝国的行迹,首先向以张家玉为首的南安府文武官员禀告,由张家玉等临机处置” “.…..” 李安国回去了,时间正好是十月份,他带着一艘广东级的大船、五艘武昌级大船,十五艘普通大海船,以及满载货物的三十艘大运输船从金兰出发了。 此时南海海面上东北风盛行,船只只能利用侧风呈之字形路线航行。 不多久便来到潘切城附近的海面。 安国军拿下整个南安地,又大败暹罗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潘切的占城国主政大臣郑玄的耳里,他得知此消息后又惊又喜,喜的是安国军竟然强大到如斯之地步,占城国与中华帝国交好,看来倒是无须担心北边广南人的侵扰了。 惊的是自己这弱小的占城国仅有宁和、金兰、芽庄、潘郎、潘切五地,地小民弱,就算躲过了广南人的侵占,最终又要面对更为强大的中华帝国的威胁。 现在好了,区区占城国夹在两个大国的中间动弹不得,郑玄真不知交好安国军是福是祸,不过事已如此也无可奈何,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得知李安国的船队来到潘切海面时,他赶紧坐上一艘小船赶了过去。 看到广东级大船那惊人的身量,郑玄也是吃了一惊,最终还是定了定心神来到了李安国的座舰上。 “外邦小臣拜见中华帝国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看着郑玄惊疑不定的模样,李安国与他一番叙话之后给他交了底。 “郑大人无须烦忧,我中华帝国占据的多是无主之地,占城国是帝国的友邦,朕发誓,在朕有生之年不会对贵国有非分之想,而是时时以护卫友邦安宁为念” 看着李安国信誓旦旦的模样,郑玄也只得跪下叩首。 “多谢皇上体念” …… 几日后船队来到广南国顺化海面,此时原来的阮主阮福澜已经驾崩,接替他的是长子阮福濒,此子历史上倒是一位雄才大略的人物,历史上的南安地便是在他手里从真腊国那里夺过来的。 历史上他在获得南安地后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二十年后陈上川、杨彦迪率领军民万人抵达广南请求收留,阮福濒自然不能将这么一股汉人放在自己的国境里,不过在他的强迫下,他让真腊国接受了他们,并将他们安置在河仙一带,最终陈上川、杨彦迪又陆续接受了大量不甘于满清统治的汉人。 以河仙为根基,陈上川、杨彦迪两人带领汉民历经几十年,逐渐开发了湄公河、后江流域,后来这个越南的超级大粮仓大半都是由汉人开发出来的。 暹罗的战事阮福濒自然知晓了,此时他与大臣阮有进偷偷藏在岸边的树林中,用手中从葡萄牙人那里得来的千里镜仔细打量着李安国的舰队。 一直等到几十艘大船消失在远海的尽头,阮福濒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千里镜。 “你怎么看?”,放下千里镜后,阮福濒问阮有进。 “主上,此人真是汉人的异数,寻常汉人君主对于我等边荒之地,不是羁縻,便是朝贡,除了升龙府一带,完全没有据为己有的心思,只是满足面子上的虚荣罢了,没想到此人竟然纵横四海,不仅打下了半个中国,还拿下了南安地,看来此人真是我广南人的大敌啊” “更有甚者,此人没有明目张胆地占据占城国,拿下的多半是无主之地,还亲自出兵为真腊国收复了失去已久的故地,就算拿下南安地,旁人也无话可说,如此做派,面子、里子都占了,真正打的好算盘!” “哼!”,阮福濒冷哼一声,“听说彼等最近又对满喇甲岛的北大年、宋咔等地起了兴趣,一个暹罗也就罢了,若是惹上西边的缅甸人我看彼等最终如何收场!缅甸常年可出兵有十万之众,我倒是看看此人同时招惹诸多大国是何下场!” “那主上,您看我国……” “唉!”,阮福濒长叹一声,“若是我等与北边的郑主言归于好,合为一家,倒是可与那李安国决一高下,可惜那郑梉年过七旬依旧贪恋权威不退,对我广南人也是耿耿于怀” “主上,以下官来看,其子郑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我国之仇恨估计还胜过其父” “唉!不说了,u看书 .ukanshu.om 想要富国强军,还是要依靠自己,对了,我让你去接洽英夷,让彼等协助我等建造火炮、大船之事进行得如何?” “主上,此事估计不行了,不过下官去到印度后,得知西方不仅有荷兰、佛朗机、英夷等,还有一个大国也来到了印度,叫甚法兰克,听说彼等还是欧洲陆上第一强国,彼等也想来到南洋经营贸易,可惜没有合适之地,下官听说之后便与之接洽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哦?嗯,此事事关机密,我等回去之后细细分说” “遵命” …… 安国军舰队抵达海防附近时,世子郑柞赶紧到船上来拜访,前不久郑柞亲自领军南侵,虽说与阮主最终落得个不胜不败,不过逼迫阮主阮福澜病死阵中也算大功一件,此次战役与历史上相比,由于有了安国军火炮、火铳的加持,郑主取得的战绩要好上许多。 目前中华帝国夺占南安地、大败暹罗的消息尚没有传到升龙府,郑梉父子还以为李安国是前来视察他在南洋的舰队,故此也没有多想,带上厚礼觐见而已。 别过郑柞之后,船队很快来到广西海面,在那里李安国、燕厥中、秦峰及一千骑马的亲卫下船了,李安国计划取道广西直奔云南。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 第329章 西北风云之1:秘密基地 成都府,灌县,映秀镇以西约莫一百余里,有一处终年不化的大雪山。 大雪山当地人称为四姑娘山,积雪终年不化,海拔超过五千米,四姑娘山对面也是一大片雪地,不过坡势较缓,从发源于四姑娘山之间的冰河一直往南,约莫二十里路便是从成都府去往藏地的一条茶马驿道,冰河与驿道交差的地方便是一个小镇子——四姑娘镇。 说是小镇子,不过也是沿着驿道两侧略微有五六处房舍而已,勉强为驿道上奔波的商人提供最简单的补给。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份,四姑娘山山上山下都是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以往从九月份开始驿道便封闭了,旅人、商人不是不想做生意,而是大雪封山,千里冰封,完全无法通行而已。 不过此时的四姑娘镇却是十分热闹,原本靠近大山南坡的小镇子竟然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军堡,堡子全部由石头、木材搭建而成,堡子里的房舍屋顶却是黑瓦,与普通民房用毡毛钉在木头遮风挡雨上颇有不同。 驿道从军堡中间穿过,军堡设置了东南西北四座堡门,约莫有两丈高,方园也有四五里。 定潘堡——四座堡门上的大字龙飞凤舞,若是安国军境内的高级军官或者文官,看到堡门上的大字,一定会知晓这些字出自何人手里。 定潘堡往北约莫十多里便是四姑娘山以及对面的缓坡,山脚下有一处冰湖,冰湖旁边却是大片的营帐,营帐紧挨着缓坡,周围打了一圈木栅栏。 定潘营——营帐中间有一面大旗,经过连续不断的风雪吹蚀过后,大旗已经冻得僵硬,不过定潘营三个金色的大字还是依稀可辨——还是熟悉的字体。 定潘堡里最大的一间房舍里,有一人正在屋里焦急不安地走动着。 只见那人身材瘦小,不过露出来的双手骨节却很粗大,腰畔挂着的一柄阔面大刀也与此人的身形有些不搭,此人双手一边搓着,一边哈气——虽然屋子里有火堆,不过在此时、此山、此堡,屋子里即使有火堆也不大管用,依旧寒冷无比。 这人在屋子里转了一阵子,最后拿出一副用羊毛编制的手套戴上,又戴了一顶羊皮帽子,在帽子上加上铜盔,又从屋子角落里拿出一副奇怪的东西便出去了。 门口站着一名卫兵,见到此人是要出去的模样,赶紧问道:“都督,您这是要去哪儿?” 那人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还能去哪儿,去定潘营!” 卫兵听了,嘴巴动了几下,不过并没有发出声来,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木制的口哨,随着口哨声响起,屋子前面的院子里很快便出现了约莫二十人,手里都提溜着那奇形怪状的东西。 一行人一路无话,穿过军堡北门后,纷纷弯下腰来,将手里提溜的东西套在脚上,若是后世中国东北地区的人见了,一定会认得此物——雪橇! 只见那雪橇约莫三尺长,一端正常,一端向上弯起,眼见得使用上好的柞木烤制过,众人套上雪橇后便向北进发,都是厚厚的大胖袄,帽子两侧的护耳此时也放下来了,在颌下紧紧系住,嘴巴上也带上了用双层棉布制成的口罩。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从军堡往四姑娘山,海拔逐渐升高,不过道路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弯弯曲曲,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又向下,此时大山上的积雪厚达三尺,无论是步行还是骑马都行不通,此时,就算习惯了苦寒的藏人、蒙古人也是在帐篷里、毡房里猫着,这些明显是汉人的军将竟然还能出去!首发 只见这些人滑雪的技艺竟然十分娴熟,虽然辛苦,半个时辰过后还是来到了定潘营。 此时的缓坡上,像刚才这些人一样装束的非常多,都在坡上利用雪橇滑来滑去,有些技艺高超的还从一些明显很陡峭的山坡上一跃而下,最后安然无恙地落到缓坡上。 见此情形,那人不禁点点头,嘴里还自言自语:“还好,这帮兔崽子没有偷懒” 山上的气温比山下还低,猫在帐篷里虽然有火堆,不过在外面活动者终究是比静静地待着强。 一见这一行人赶到,定潘营里出来了一名将领,只见此人约莫三十多岁,生的矮矮胖胖,脸颊冻得通红,不过他也是在营门口候着,并没有出门去迎接——原因很简单,营帐附近的雪都铲得干干净净,一出营帐便是厚厚的积雪。 “都督,您来了” 行文到此处,有必要将这些人物一一介绍了。 那瘦小的汉子便是中华帝国设在成都,拥兵两万多,诨名“陈阎王”的川西都督陈友龙,出来迎接那人便是以前在川西抵抗吴三桂大军的两员明将之一的曹勋。 自从拿下整个四川之后,李安国便起了在川西的大雪山上建立一个滑雪基地,本来是为了今后进军东北做准备,没想到在川西也大有用处。 定潘堡、定潘营,便是李安国设在川西的滑雪基地,当然了,除了滑雪,还有其它的战术训练,此处就不一一细说了。 陈友龙部合并川西的杨展部、曹勋部、原四川总督麾下的甘良臣部后,经过拣拔,麾下的军卒已经达到两万四千人。 两万四千人中,陈友龙亲自统领万人,杨展麾下有五千人,目前驻扎在龙安府,也就是紧邻甘肃、松潘,后世平武县的地方。 甘良臣统领五千人驻扎在雅州,对付便是山上的彝人土司。 而曹勋原本带着四千人镇守成都,在陈友龙接到李安国的命令以及送过来的雪橇后便在四姑娘山下建立了这处滑雪基地,两年过去之后,他麾下这两万四千人都从以前的山地营变成了货真价实的雪山营。 不过在这高海拔地区训练,陈友龙的部队可吃了不少苦头,一开始由于高山反应、寒冷伤亡的士卒可不少,最后在李安国给他写了一个条子,加上当地居民传授经验,终于还是熬过来了。 定潘堡,长驻三千人,定潘营,也长驻三千人,目前这六千人是陈友龙麾下最后一批即将完成训练的士卒,还有半个月彼等就出师了,不过出师之后也不是撤销此处营地,按照李安国的说法,陈友龙部训练完成之后,还要将川西的李思文部两万人拉过来训练,李思文部也是山地营出身,加上陈友龙部的经验,该部训练速度应该快得多。 头先陈友龙面露焦虑之色,是因为驻扎在龙安府的杨展已经多次派人过来向他请示下一步的行止,根据最新消息,被困在河州的李自成部还是被四面八方的敌军围着,如今敌军已经占据了洮州,将河州的闯营主力以及身在岷州的家属部队分隔开来,如不是刚好碰上大雪封山,无论是主力还是家属都难逃一劫。 作为以前的明军将领,又是赫赫有名的“陈阎王”,李自成等人的死活他自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皇上时常念叨的“骑兵”却是他不得不上心的。 想要大规模的骑兵,安国军除了自己练之外,还有两大来源,一处便是闯营,另一处则是西营了,西营暂且不说,这如今身处绝境的闯营如实再放过了岂不是要遭天谴? 不过陈友龙也明白,虽然大雪封山阻挡了敌军对闯营的进一步攻势,不过如今无论是闯营主力,还是家属,粮秣都快断了,听说彼等已经开始杀马了! 这如何使得!这可是皇上的马匹! 他陈友龙也知晓,若是要北伐顺利,没有战马和大量的骑兵,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可是送出讯息已经两个多月了,还是没有皇上的消息,眼看皇上的骑兵和战马快没了,他陈友龙如何能不焦急万分? 陈友龙跟着曹勋进到营地,“训练得如何了?” “禀都督,差不多了,已经训练了三个月,滑行已经没有问题了,就是这雪山作战还要多打磨打磨” “嗯,还是要抓紧一些,如果皇上带着大军过来了,而我等尚未准备妥当就不好了” “都督勿忧,这定潘营的三千人是最后一批,按照操典不出半个月便可成军了” 陈友龙来到川西后,几乎没有在成都待过几天——一开始也没法待,张献忠离开时一把火将成都烧了,最后安国军花了一年时间才陆陆续续修复。 陈友龙进驻川西后,立即带领山地营对雅州、建昌的彝人、藏人土司展开了攻击,这些地方土地不值钱,清丈田地什么的也不是那么急迫,u看书ww.uuanshu 不过邛崃山上的大小土司却不好惹。 彼等大多分布在河谷以及进藏的茶马驿道上,除了麾下的农奴勉强种一些青稞、黍米聊以度日以外,主要以牛羊为主食,加上驿道上商人的进贡,这便是大小土司全部的生活来源。 不过这些土司都是在当地传承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土豪,最小的土司家里也是很丰厚的,彼等利用这些钱财、粮食招募土兵,不时到山下抓走汉人“娃子”,用“娃子”来开垦荒地,砍伐树木,放牧牛羊,虽是苦寒之地,不过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不过随着陈阎王的到来,彼等的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最终陈友龙的山地营花了一年时间才铲平雅州、建昌、成都、龙安境内的大小土司,收获的财富也是惊人的,不过李安国却没有将这些钱财粮食纳入国库,而是全部发放给了受苦的奴人,加上分配的牲畜,如今几地的夷人、藏人、汉人农奴都将李安国当成菩萨一样供着。 不过陈友龙并没有深入松潘地,那里地势平展,没有骑兵的话很难有效打击敌军。 听到曹勋的话,陈友龙正想勉励几句,帐篷外面挂着的厚厚的帘子门一下被打开了,从外面卷入一阵冷风,刮得帐篷里的火堆差点熄灭。 曹勋见是自己的亲卫,正想喝骂几句。 “都督,总管,皇上来了!” “啊?!” () 第330章 西北风云之2:绝境 陈友龙一个箭步来到门外,外面空空如也。 “都督,小的是说,皇上到了成都” …… 成都。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李安国、燕厥中、秦峰、陈友龙、曹勋、樊一蘅济济一堂,不过还有一人却是众人没想到的,原云南提督堵正明竟然也在其中。 自从在南洋一带进展顺利、大展拳脚之后,李安国原本想拿缅甸开刀的心思便淡了许多,以前在云南布置了堵正明、胡一清、谢志良三部共六万大军,如今目光放到了西北,就没必要在那里布置这许多人马了。 于是他路过云南时将谢志良部放到了丽江,将胡一清部布置在缅甸、南掌交接一带,又名胡一清暂时代理提督一职,而将堵正明的两万大军带到四川来了。 “闯王所部情形如何?” “回禀陛下,微臣这里还是三日前的消息,闯王主力被围困在河州城,不过由于大雪封山,敌人的进攻也缓下来了,其家属部队在敌军合围前已经赶到了脚力寨附近,按照彼等的行程来看,应该是沿着白龙江向阶州方向前进” “阶州的刘文秀是何动静?” “对于闯营的家属部队,听说彼等还是愿意接纳的,不过一路上还有敌人的追兵,在抵达阶州之前,彼等还要付出一定的努力才行” “敌人呢?” “回禀陛下,围困河州的主力是固始汗的两万多骑兵,分别堵住了州城北、西、南三面的道路,东面则是吴三桂的五千人,按照旗号来看,应该是其麾下的大将马宝统领” “追击家属部队的呢?” “应该是黄南、松潘一带被固始汗收编的藏人、羌人骑兵,这路人马不多,最多三千骑,不过护卫家属大队的只有五千步军,彼等又不熟悉岷州的路径,而当地的藏人、羌人却是熟悉得很,沿途不断受到袭扰,听说损失也很大” “闯王还有一万多骑兵,按说彼等拼死突围的话,从任何一处都能冲出去,彼等为何……” “陛下,闯王应该是为了那几万家属,计划让家属走远一些后才开始突围……” “嗯,你等可知晓那固始汗手下全部加起来有多少兵马?” 燕厥中回道:“回禀陛下,青藏一带苦寒无比,粮秣不多,不大可能屯驻大军,根据按察司的消息,固始汗全部兵力加起来也就五万骑左右,这还是加上了原本就在青海一带的喀尔喀蒙古部以及藏人的骑兵才有,他和硕特部估计最多三万骑” “这还是全部动员才有,常备兵的以职部估计,加起来也就是两万骑” “也就是说,如果能将河州附近的两万骑灭了,固始汗就会元气大伤?” “正是,陛下,能在大冬天的坚持在河州围城的,多半是固始汗的精锐,否则若是原先喀尔喀部以及藏部的人马,一定没有这份儿耐心” “好!” 李安国一下站了起来,习惯性地在大厅里走动着,半晌,他猛地转过身来。 “命令!” “朕在你等来之前已经下令让杨展部越过北雄关向文县进发,文县现在是三不管地带,只有一伙当地的土司趁乱占据着,此事早就应该做了” 说完他瞪了陈友龙一眼,陈友龙赶紧低下头。 “按照我等与李过的商议,闯营家属大军沿着白龙江一直往前,过阶州而不入,直接去广元,杨展占领文县后只留少数人马镇守县城,大队立即前往白龙江,越过阶州,直接去寻找家属大队” “陈友龙部、曹勋部一万四千人立即北上,直奔松潘卫,松潘卫的青壮大多被固始汗调到了洮州,眼下松潘卫正是空虚的时候,你等抵达之后,曹勋部就在松潘卫抢夺马匹,最后在靠近龙安府的浦江关汇聚” “陈友龙部万人不理会沿途牧民的肆扰,以最快速度立即北上,径直抵达洮州,相机歼灭那里的松潘诸部骑兵,带上足够的干粮,在进入洮州之前就在当地做最后一次补给” “记住,进入松潘卫的两部都带上备用的雪橇” “甘良臣部五千人立即沿着杨展部所行路径北上,增援杨展部,接到杨展部时,若无意外的情况,立即继续北上,相机攻占岷州” “此时,陈友龙部应主动联系甘良臣部,以五日为限,若是联系不上,就不管了,继续北上,沿着流经河州的白石水前进,此时曹勋部可分出部分兵马扫荡洮州一带,还是那个原则,以搜集马匹为主,完成后退到松潘,最后回到龙安” “甘良臣部若是顺利攻下岷州,便留下来等待陈都督的联络,也是五日之期,没有等到的话立即北上,相机攻占狄道,若是攻不下来也无妨,绕过此城,前出攻占结合关,堵住吴三桂部西逃的道路” “我军有雪橇这个利器,甘良臣部占据结合关后立即联络陈友龙,陈友龙部便可发动攻击,此时你部可一分为三,分别从河州北面、南面、西面发动攻击” “此时大雪封山,地面别说是人了,就连马匹也很难通过,敌军绝对不会逃得很远,而你等此次都带上新式火铳,长枪、腰刀一律不拿,等河州之战结束,河州、洮州、岷州都落入我军手里,等春暖花开之时,后续部队自然会将其它的兵器送过来” “陛下”,陈友龙站了起来,“那西川的防御?” “由堵正明部接防” …… 岷县,宕昌驿。 此处附近原本是羌人聚居的地方,后来明朝大将傅有德西进时将此处改成军驿,后来又演变成普通驿站。 此时驿站附近长达二十里路的驿道附近的村民家里、驿道两旁,都挤满了被敌军沿途围追堵截的闯营家属,在驿道的最前面是李过的骑兵营,他原本从河州出发时带了两千骑兵,此时只剩下了八百骑。 驿道后面则是高一功率领的一千多步军,原本从河州南下时是三千步军,如今就只剩下一半了。 大雪天气,敌人的正规营伍也是望雪兴叹,不过从河州出发,一直到洮州、岷州,沿途除了峡谷,便是高山,峡谷里、高山上多或是土司,或是汉人土匪盘踞,彼等在这样的大雪天气里却很有办法。 沿途袭扰之下,从河州出发的近六万家属已经锐减到只有五万余人了,这多半是土司和土匪干的好事,当然了,冻死、跌入峡谷而死也不少。 李过、高一功他们还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危急。 粮食几乎断绝了! 本来从河州出发时城里的粮食就没剩下多少,还要供应留下来的庞大的骑兵队伍,临走时彼等只带了十日的口粮,打的注意便是沿途“就食”了,“就食”二字在史籍上历历可见,劫掠、打草谷是它的代名词。 当然了,对这么庞大的队伍,家家户户都会提防,你就是想拿钱购买粮食、牲畜亦不可得。 最终,李过、高一功只能一路劫掠南下,这又加剧了沿途居民的敌视。 家属大队抵达宕昌驿时,驿站附近的居民自然跑得干干净净,听说了他们的“恶行”后,将家里的粮食、牲畜也都带走了。 在河州、洮州境内时,李过还能让家属每人一日保持一顿的供应,抵达宕昌驿时便减少到了半顿,所谓半顿,实际上是人手一把炒面,勉强让每个人行走途中没有饿得跌倒而已。 若是按照李自成以前的做法,自然是没将这庞大的家属队伍放在眼里,不过自从先后在山海关、山西、陕西,特别是在湖北惨败之后,李自成虽然侥幸逃回了西北,不过这心中的雄心壮志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西北短暂立足之后,来到此地的军卒纷纷成家立业,几年内凡是从湖北逃到西北的人都有了家室,在受到准格尔部、和硕特部攻击时,李自成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丢下家属,而都是以主力部队断后,掩护家属大队先行撤离。 他,逐渐恢复到了一个正常人的思维。 就在李过、高一功两人愁眉不展时,驿道两侧的大山却有人正在虎视眈眈。 驿道的南侧是一个羌人土司大寨,为首者姓姚,据说还是晋末名将姚戈仲的后裔,大明昌盛时,彼等自然只能蜷缩在大山上,靠放牧勉强为生,不过自从明末以来,彼等的心思便活泛了,恢复先祖的荣光自然不可能,他们寨子加起来也就三千多人,其中能出动的青壮也就不到一千人,不过四处劫掠、打打秋风还是可以的。 明末以来,陇南大山之地几乎成了丛林世界,这处羌寨也靠劫掠很是发了一笔小财。 山下的闯营大队要来,几日前羌寨便得知了,一开始彼等被山下偌大的队伍吓住了,不过最后打听到他们的虚实后还是起了心思。 这帮羌人自然没有安国军利用雪橇在雪地上行走若等闲的本领,彼等还是用老办法。 用两三匹马在前面探路,硬生生从雪地里趟出一条道路,然后后续的骑兵便可以跟上了。 羌寨看上的自然是闯营家属大队随身携带的钱财,彼等可是听说了,前面洮州、岷州的各大砦子很是捞了不少。uu看书w.uukans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不过也不是没有风险,岷州、洮州之间有一处砦子也下山劫掠,李过等一开始猝不及防被他们得了手,不过最后在大怒之下,拼着丢掉了上千的人马攻上山打掉了那处砦子,最后屠寨了事。 不过这也是以前的事了,根据砦子在沿途安插的探子回来禀告,贼军队伍走得都是东倒西歪,也没发现粮车、牲口等物,眼下正是彼等最虚弱的时候。 与羌寨相仿,驿道北面的大山上也有一股势力,这股势力却是以前岷州的西固城所的明军,后来西固城所星散,部分明军便上了山当起了土匪。 与羌寨不同,土匪们没有这许多战马,不过彼等也有办法,彼等每人随身携带一块木板,木板上绑着几道草绳,这样一路走一路扔出木板,还是比寻常趟雪而过便捷得多。 两路人马都是千人的规模,彼等都盯上了位居驿道中间那最大的人群,那里有多处帐篷,还有大量的女人出没,两头的军伍他们是不会惹的,就算彼等饥疲之下战力不足,若是发起狠来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们的眼光不错,队伍中间正是李自成的皇后高氏以及各级将领的家眷所在,不但多以女人、孩童为主,还是金银财宝最多的地方。 凌晨时分,两路人马不约而同地发动了进攻! () 第331章 西北风云之3:逢生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就算到了夜晚,那抹无尽的白色也挥之不去。 无尽的白色麻痹了李过、高一功两人,若是彼等沿途注意军纪,有当地人带路的话,应该会知晓驿道两侧的情形,可惜…… 驿道中间,以前是驿馆所在的地方,有一位年约四十岁的中年妇人还没有入睡,她还就着微弱的油灯在缝补一件棉衣。 这件棉衣是李过义子、孩儿营统领李来亨的衣服,虽说李过将主力部队布置在驿道两侧,不过对于家属的重地所在还是有所防范的。 这里面既有李来亨率领的几百孩儿兵,都是十二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童,若是到了十五岁,就要纳入正兵的编制了。 李来亨已经二十岁了,早已过了在孩儿营当兵的年纪,不过由于李自成一直没有子嗣,而李过又是他在这世上尚存的唯一亲人,隐隐有立为继承人的意思,虽然自从兵败湖北之后李自成已经去掉了大顺皇帝的称呼,不过“闯王”这名头却一直保留着,闯王的营伍也需要人传承下去。 李过也没有子嗣,不是没有,而是一直在流动,即使有也无法存活。 于是年仅二十的李来亨便成了李家很大的希望——虽然如今李自成、李过都有了自己的亲子。 还有高氏亲领的几百娘子军,可别小看这些娘子军,都是弓马娴熟之辈,如今马匹不多,不过拎起单刀、抄起弓箭,一点也不弱于闯营的普通营伍。 孩儿兵、娘子军,便是队伍中间大营护卫的主力。 在两侧主力与中营之间,也是由各家的男性家属为主护卫,所谓男性家属,身强力壮的自然都进了正兵营,这些人多半年在五十以上,以老头营来名之倒也贴切。 两千多正规主力部队,一千多孩儿兵、不娘子军,几千老头,便是这支五万余人的家属大军全部的护卫力量。 “咻”,一阵尖锐的箭啸声传到了驿站,久历行伍的高氏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上的缝衣针扎伤了自己的手指也浑然不觉。 “嘎吱”,这时房门打开了,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一位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女闯了进来——高秀梅,高氏的侄女,目前是娘子军的实际统领。 与寻常劳碌奔波的女兵不同,高秀梅却依然保持了白皙的皮肤,身形也很高大,她进来时一身戎装,背上的弓箭,腰畔的宝剑都在,显见得是正在值守。 “有情况?”,高氏见状,知道肯定有敌情了。 “是的,大姑,南北两侧都有” “摸清情况了吗?” “没有,黑灯瞎火的,不过从装束来看,北面的服饰驳杂,多半是土匪,南边的是夷人装束,都有几百人的模样,大姑您看……” “慌什么,彼等从山上下来,此时也没有多少余力了,我等以逸待劳,又提前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必定能击退之!” 高秀梅点点头:“要不要通知哥哥他们” 她口中的哥哥自然是指李过、高一功了。 “不必了,走,看我等孩儿兵、娘子军是如何杀敌的!” 双方都有些托大了。 羌寨、土匪以为此处防卫薄弱,可以垂手而得,不过娘子军、孩儿兵的悍勇竟然大出他们的意外,高氏以为贼匪从山上下来一定气力不继,竟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李过他们,二十里的家属大队,无论是高一功还是李过都在七八里开外,就算及时通知到他们,他们跑过来也要半个时辰。 北面是娘子军,这些女兵都有弓箭,还都技艺娴熟,雪夜里土匪虽然没有打起火把,不过在箭只的攒射下还是死伤累累。 南面的孩儿兵也是如此,不过十二到十五岁的孩童力气还没有后面的娘子军大,使的多是五斗一下的小弓,对羌寨的杀伤一时还没有娘子军大。 不过局面很快便开始逆转了。 首先突破的是羌人,彼等都是骑兵,处在前面的几骑被射落马下后,后面的骑兵风驰电掣般突了进来,一路将守在南边的孩儿兵撞得东倒西歪,骑兵很快越过大片的帐篷冲到了驿站前面。 此时高氏刚刚来到驿站门口,正欲迈出大门! 驿站的大门很高,原本就是军驿,马匹可以直接骑进来,电光火石间,高氏猛地将大门关上了,一旁的高秀梅和另外几个女兵赶紧帮着抵住大门。 “砰!”,马匹撞在木板上发出的声音让高氏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她随即赶到胸口一阵疼痛,低下头一看,自己左肩锁骨下面插着一支羽箭,肯定是刚才那个骑兵射的。 “大姑!”首发 https:// https:// “皇后!” 一旁的女兵都惊呼起来,高氏一把将她们推开,“作甚咧,还不上墙射箭!” 作为前身是军驿的驿站,这布置也很有讲究,院子里四周都是围墙,虽然不高,不过墙体却是两层布置,高墙下面还有一道矮墙,士兵可以站在上面射击。 院子里的女兵很快拿着弓箭上了墙,大门关上之后,羌寨的骑兵也没有办法,一部分已经下了马扑向那些帐篷,一部分则下马围着这处院落——彼等也知道,能住在这处院落的里的人身份肯定非同小可,没准大量的银钱就藏在这里。 不过彼等很快受到了打击,准备从大门两侧的围墙爬上来的羌人纷纷被射到在地,但由于院子里的女兵只有五六人,羌人仗着人多很快从其它地方爬上了墙头! 远处的各大帐篷里也传来了惨叫声、呼喊声,有女人的,还有幼儿的,此时坐在雪地里的高氏听到后心如刀绞。 北面的土匪也取得了突破,彼等情急之下拿起垫在雪地上的木板当做盾牌用,慢慢接近了女兵驻守的营地,短兵相接之后一时拼了个不分胜负,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兵们终究力弱,土匪们将她们击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突破她们进入驿站! 不过此时驿站两侧的老头兵此时上来了,堪堪将敌军挡在驿站外面。 两路的羌人、土匪也很焦急,如果此时不能一鼓作气,尽快歼灭驿站里面以及附近的守兵,将两侧的贼军正规营头惊动了就不好了。 似乎约好了一样,此时,在驿道北段,有一支约莫几百骑的队伍沿着李过大队趟出来的雪道正在逼近,正是洮州一路跟下来的松潘牧骑。首发 在驿道南段,也有一支千人模样的步军队伍在向北逼近,正是驻守岷州的清军步军。 两头的李过、高一功此时已经知晓了中间、两头的动静,两人不约而同地派出少量人马回援中间,自己则全神贯注地准备迎战两头过来的敌军。 驿道建在大山的一侧,再往下面则是两山之间的河沟,不过此处的河沟只有春季、夏季有水,秋冬两季都是干涸的状态。 在宕昌驿下游约莫三十里处,有一支大军正在沿着干涸、布满积雪的河沟前进,只见这些人都将火铳背在身后,脚下是雪橇,双手是撑杆,只在全力向宕昌驿迈进。 三十里的距离,若是踏着积雪行走的话,需要一天的时间,不过若是滑雪的话,一个时辰也到了。 不过高氏、李过他们能坚持一个时辰吗? 驿站附近的战斗此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无论是羌人、土匪,抑或家属、娘子军、孩儿兵都是奋不顾身地与对方死拼,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儿兵、娘子军都伤亡过半,高秀梅也挂了彩,高氏也强忍着疼痛抄起弓箭与敌人较量。 此时无论羌人还是土匪也各自伤亡了一百多,不过彼等一来伤亡了这许多人还没有攻入驿站,uu看书 .uuansu就这样退回去了怎么也说不过去,何况此时两头前来救援的闯营正规兵还没有抵达,及时前来救援的只有五六十岁的领头子,彼等一个就可以对付好几个。 渐渐地,驿站两侧不远处出现了大片的火把,眼看援兵就要来了,这时羌人、土匪都抵近到驿站的围墙附近,而此时驿站里面除了高氏、高秀梅两人,其它的女兵全部战死! 那片火把看着很近,不过两侧的羌人、土匪知晓,彼等要及时赶过来,起码还要小半个时辰! 想到这里,羌人、土匪发起狠来,一阵猛攻之后,各自都有一队人马杀散了围在围墙下面的人,已经有人踏着同伴的肩膀攀上了围墙——此时院子里的高氏由于身受箭伤、出血过多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高秀梅右臂中了一箭,只能左手握着宝剑徒然地站在院中护卫着高氏。 南边的羌人率先攀上了墙头,看到院子里的一幕,脸上不禁泛起了一阵狞笑。 院墙只有一丈高,下面还有一道矮墙,此人双手撑在矮墙上面就要一跃而下! “砰!” 夜空中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这声过后,又是几声同样的声音,听到这些声音,正在拼死战斗的双方不约而同地放慢了了动作,不过都紧紧地盯着对方。 率先爬上院墙的那名羌人先是感到背后一痛,接着便是撕心裂肺地一声惨叫,最后仰天摔落到地上。 () 第332章 西北风云之4:相逢 回到半个时辰以前。 河沟里的杨展一边划着一边也在思考。 他是四川武进士出身,一身武艺在四川难逢敌手,不过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边是目空一切,就是这个缘故,在历史上原本他以不到一万的人马杀得冯双礼几万大军丢盔弃甲的战绩,很有可能像曾英那样雄霸一方,结果还是被李乾德、武大定设计杀死,原本的川西抗清大军也随之烟消云散。 杨展年近四十,身材在四川籍的军将中颇有些高大,不得已加入安国军之后便体会到了彼等之好处。 原本十室九空的偌大四川在不到几年的功夫便又恢复到了近十万户、五十万丁口的规模,除了藏在深山上返回平地的人,多半是从贵州、云南、广西山地上迁移过来的。 若是放在前朝,像这么大的动作,肯定需要花上五到十年功夫,一路也肯定伴随着鸡飞狗跳、哭喊声弥漫的情形,不过安国军却在短短两年之内安排的妥妥当当,每隔一百里路都有接应点,那里有充足的食水供应,大道上还有大车接应老弱病残,需要过江过河的地点也提前布置好了渡船。 两年过后,这些人都在四川安居乐业了,由于有三年免赋的政策,这些人的日子可比以前好上百倍。 再说军伍,他杨展的实力也够强横的了,大破冯双礼部便是明证,不过遇到吴三桂的高得杰部却是一筹莫展,近万大军最后在高得杰的追剿之下只剩下一半,而对面的高得杰部也只有万余人。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杨展没有与“真满洲”交过手,不过从吴三桂服服帖帖听从他们的指挥来看,其战力只会更强,其在西充凤凰山一带大破西营又是明证。 还听说鞑子的巴牙喇兵天下无敌,区区千人即可赶着九边明军上万人跑,这战力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一切都在安国军耀眼的光芒下犹如萤火那样不值一提,安国军在川东全歼真满洲两万,不仅全歼了其号称天下无敌的巴牙喇(在明军嘴里成了白眼狼三字),还尽歼其一万多精骑,更俘获、斩杀皇室宗亲好几个。 这下杨展服了,以前目空一切的态度也慢慢收敛起来。 还有这雪橇,真正的雪仗利器,有了此物,以往无论是鞑子,还是明军都在冬日里偃旗息鼓的情形估计会一去不复返了,想到能在冬季大雪天气偷袭敌军,久经战阵的杨展禁不住发出偷笑。 对于接应闯营余部之事,杨展也有些看法,以前李自成曾经祸害过成.都一带,他打心眼里对此事有些不理解,不过对于李安国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从,于是便带着模棱两可的心情上路了。 此次上路,他这三千人都披着白色的斗篷,加上白色的羊皮帽子(铜盔藏在头蓬下面),以及纷飞的大雪,在雪地里几入无人之境,而这个物件儿据说也是李安国发明的。 他杨展这辈子没服过谁,不过对于这位已经打下半壁江山的李安国那是打心眼里佩服,听说他能开两石硬弓,在骑战还胜了黄得功之后那更是仰慕有加。 很快,他这支队伍便碰上了正在驿道上艰难跋涉的岷州清军,不过杨展并没有马上上去与彼等厮杀——看什么玩笑,自己与闯营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在李安国的严令下能亲自出动去援救他们就不错了,不让彼等与清军厮杀一阵,弄得两败俱伤之后自己再出现这心里如何过得去?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没多久,他带着大队便抵近到驿站附近,此时岸上的喊杀声已经传到下面了,杨展并没有命令部队立即上岸救援,而是在下面稍事歇息了一阵,最后他让一千人继续前行,一千人去后面等候清军与闯营的战事,自己带着一千人上岸了。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在千钧一发之际杨展挽救了闯营大队的中营,最后在闯营娘子军、孩儿兵、老头兵合力之下将进犯的羌人、土匪斩杀殆尽——安国军的突然出现让彼等惊慌失措,慌乱之下也跑不过有着雪橇的安国军士兵。 这里不禁要多说一点。 李安国在成.都曾经说过此次陈友龙部配备了新式火铳,可以不用再带长枪、腰刀了,那这新式火铳是如何新法? 原来无非是给隧发火铳配备了刺刀而已,不过可别小看这刺刀,帝国工部最近开发的刺刀不是插在枪管里的,而是通过螺旋拧在枪管前段,平时则挂在腰间,这可不简单,拧在枪管上后,还可以正常装填弹药,也可以像长枪那样近身对敌,简直是一举两得,难怪李安国说暂时不用长枪、腰刀了。 此次雪地千里营救,自然就不能带上火炮了,不过每人都带了几枚工部火器作坊新近出产的、简化了的震天雷,也算聊胜于无。 先不说杨展如何与高氏见面等事了,却说北面的松潘部族骑兵追过来时,高一功已经严阵以待了,在驿道上布置了路障,后面则是拿着弓箭的士兵,部族骑兵一看敌人已经有了准备,在攻了一阵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在回程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队装束奇形怪状的士兵,手里只有火铳,火铳前面还有明晃晃的刺刀,在火铳的攒射之下彼等无奈,只得退入到岸下的河沟,不过此时那些奇怪的士兵也追下来了。 结果也不言而喻,没有空马在前面开路,这些骑兵在布满石块的、积雪的河道里寸步难行——三尺深的积雪足以抵近马肚子了,想快也快不起来,最终这五百骑全部被歼。 后面的清军步军安国军倒是没有出手,彼等都是步军,好不容易在雪道上趟出一条路,抵近闯营家属大营时已经筋疲力尽,此时李过的几百骑兵也是等待多时了。 最终在骑兵的突袭之下,这千余步军也全军覆没。 杨展、李过、高一功在驿站相逢了,李过杨展自然认识,此时杨展放下了轻慢之心,与两位寒暄了好一阵子,李过、高一功得知是杨展及时赶来救了中营家属时也是感激不尽。 此时杨展部已经将雪橇收起来了,李过见到此物也有些好奇,忙问杨展是什么东西,杨展笑道:“本将奉皇上之命接应你等退回广元,如今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由我军开路,到时候你就知晓了” 第二日清晨,杨展派出一千士兵,加上高一功部,分别攻上了两侧大山的寨子,两处寨子的精锐都在昨夜死的干净,杨展、高一功所部没费多大的力气便将两处寨子破了,看到高一功屠寨的举动,杨展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住了。 击破两砦后,缴获了不少粮食,山下的众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些粮食足以让彼等退回到广元了。 经过阶州时,刘文秀也派出了部分人马准备接他们进城,不过被杨展拦住了,有这三千在雪地上行走如飞的军伍,刘文秀也没有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远去。 十日后,家属大军终于平安抵达广元,此时甘良臣部也来了,按照李安国的计划,杨展部在稍事休息、补给之后立即与甘良臣部重新北上,由于这次家属大队在驿道上辟出了一条道路,新下的雪虽然也覆盖了驿道,不过终究没有盖住,形成一道窄窄的可容两人通过的道路。 两人商议过后,决定由杨展部押着火炮、辎重行进在驿道上,甘良臣部则沿着河沟行进。 重新路过阶州时,刘文秀部紧闭城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过彼等并没有出城袭扰,彼等西营还欠着李安国的人情呢。 于是岸上、岸下两路大军一前一后,两队相隔约莫一天的路程,在十日后赶到了洮州。 此时洮州已经被陈友龙部拿下了,uu看书.uansh彼等不禁全歼了守在此处的两千多部族骑兵,还有余力分出部分兵马扫荡洮州一带,仅在洮州一地彼等便缴获了战马三千多,牲畜、粮草无数。 不过终究是安国军,并没有赶尽杀绝,牲畜、马匹也只带走了一部分,有的穷苦人家也留下了钱财,按照以前陈友龙在湘西的做法,对付这些“蛮夷”之辈,那只有一个字——杀! 当上安国军的都督之后,陈友龙也慢慢明白光靠杀也不能解决问题,否则千百年来为何历届官府始终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以汉人的军队实力,一味屠杀的话早就解决了。 “这些地方最终是属于皇帝陛下,属于中华帝国了,切不可做的太过” 在松潘进行扫荡的曹勋也记着陈友龙的话,他也只搜罗了战马,还放下了部分小袋的食盐以及银钱,故此,虽然他这支四千人的雪橇队一路横扫广阔的松潘地,不过沿途并没有腥风血雨,当然了,对于头人和大户他是不会客气的,对于阻拦、袭扰的小户也不会客气。 陈友龙只在洮州等了一天便等到了杨展、曹勋部,汇合之后又等了三日曹勋一部才赶到。 曹勋部到来之后,陈友龙、杨展、曹勋便继续北上,陈友龙部在杨展、曹勋部抽调了两千人,先是向西滑行,到了白水河后便逆流而上,而杨展、曹勋部六千人则继续沿着白龙江北上,他们的目标很清楚。 狄道。 () 第333章 西北风云之5:血红雪白 狄道,陕西临洮府府城所在,位于黄河上游最大的支流洮河东侧,清军占领狄道后对城池进行了大屠杀,无辜的居民一万多人被屠杀一空,最后整座城池只有陕西总督孟乔芳手下的副将陈德手下三千步军驻守。 杨展、甘良臣沿着洮河北上时从沿途居民那里得知了陈德屠城的消息,得知此事后不禁对陈德恨之入骨。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又得知狄道北边的结合关还有孟乔芳手下另一副将任珍两千步军驻守时,杨展、甘良臣两人不禁有些犹豫了。 此时往北边走,虽有闯营家属大队趟出来的“小道”可行,不过到了狄道附近时由于这几日连续下了大雪,竟将道路又盖了起来,两部所辖的火炮、辎重只能用马骡在前面趟路,趟出一段又替换另外的马骡,行进得很慢,得知狄道只有三千人后,两人便商议决定由甘良臣部三千人继续轻装前行,在敌人没有注意的情形下伺机拿下结合关。 而由杨展部慢慢拖在后面,相机进攻狄道,此次两部带着的有千斤、八百斤、五百斤的大炮一共五十门,都是由独轮车拉着,还有大车上百辆,全部由骡马拉着,这一路走来,士兵的粮食倒是足够,不过马匹的草料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已经开始改用随车的豆料喂养了。 不过狄道是甘南名城,除了护城河。高大的城墙、瓮城、马面一个不缺,虽然眼下护城河已经没了水,不过也不是杨展这区区三千人能够拿的下来的。 饶是如此,放着狄道在甘良臣的后面杨展始终不放心。 怎么办? 就在甘良臣部趁着夜色在洮河西岸越过狄道向结合关进发时,一支队伍从陇西正向狄道开进,多方探查之下,原来是孟乔芳向狄道的守军输送粮秣的队伍,如此大雪,孟乔芳还向狄道输送粮秣,肯定是狄道城已经非常缺粮了。 孟乔芳派出了一支约莫千人的步军,加上抓派的大量的夫子,与杨展一样,用马骡在前面开路,后续大队跟着,缓慢行驶在从陇西县通往狄道的小道上。 皇天不负有心人,兴许是鞑子的暴行触怒了上苍,得知此消息后,杨展部便在离狄道约莫二十里的南边一个村落驻扎下来,狄道附近的村落有一半被以前的闯营裹挟走了,另一半也在最近几个月蒙古骑兵以及清兵的肆掠下死伤惨重,如今村子空空如也。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杨展能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在村子里意外的发现了在此处落脚等两个猎户,是彼等发现了清兵的行踪,两个猎户住在山上,家里侥幸没有被蒙古人祸害,不过也有不少亲戚被祸害了,一听说是南面的安国军前来攻打蒙古鞑子的,都愿意给杨展带路。 于是杨展在村子留下一千人看守牲畜、辎重,自己亲自带着两千人在两名猎户的带领下在狄道以东约莫五十里路的地方见到了那支送粮队伍。 杨展以五百人堵住敌军的退路,剩下一千五百人分别划着雪橇从运粮队伍的其它三面包抄上去。 在铅弹、刺刀的轮番打击下,护送粮秣的队伍很快被歼灭,由于有雪橇的作用,在茫茫荒原里运粮队伍包括夫子在内无一漏网,最后杨展留下了夫子和带队的千总,继续押着粮秣向西进发。 接近狄道时正好是黄昏时分,加上连日的大雪,城上的亲兵一见到这支队伍没有仔细分辨便欢呼起来,彼等也已经断粮几日了,最近几日竟然开始吃起人肉起来——这帮天杀的。 杨展进城前也做了充足的准备,让八百人扮成夫子、八百人扮成清兵,剩下的穿着白色的斗篷分别在其它三门远处逡巡,以防备敌人不支后逃跑。 杨展一开始在城门前还有些忐忑,生怕那名千总忠心于“我大清”,喊出话来惊动了敌军,没想到那千总却是老老实实听从杨展的安排,一行很快便进到了城门里面。 陈德占据狄道后,自己带着亲卫倒是住在城里的大宅子里,却让自己的军卒依旧住在城里的军营,天寒地冻的,城墙上只有少数人在值守,等运粮队伍进抵到军营里,里面是一片欢腾,彼等已经饿了几日了,一个个歪歪倒倒的,哪儿还有什么战力,敢吃人肉的毕竟也是少数。 军营只有临街的一道门,杨展此时安排百人守在门口,其他人对着涌过来的鞑子毫不客气地射杀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军营里的两千多鞑子便被杀的干干净净,也有少数人越过军营的围墙跑到了外面,进到民房躲了起来。 此时窝在城里大宅炕上享福的陈德已经听到火铳声了,他的手下不是长枪兵便是弓箭手,哪有什么火铳,大惊之下立即带着自己的两百家丁过来了。 杨展安排五百人挨家挨户搜寻逃跑的清兵,自己带着五百人迎了上去。 还别说,陈德这两百家丁还颇有战力,彼等既有弓箭,还有趁手的腰刀,不过在安国军隧发火铳的打击下,还没照面便死伤了一半,不过在肉搏中,安国军这军刺使用的终究不很熟练,最终给安国军也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才歼灭这股鞑子。 陈德则被杨展一枪刺在胸口当场死亡。 其实陈德这两百家丁一千还有五十匹战马,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除了陈德本人的三匹马,其余的战马都被他们杀掉吃了,若是彼等还有五十骑,用骑兵一冲,杨展想要拿下这股敌军绝对要花费一番功夫。 歼灭城里的大部分敌军后,与杨展事前料想的一样,城墙上残存的几百清兵一部分打开城门冲出去了,一部分直接投降了。 于是在城外,一场追逐战也展开了,最终还是携带雪橇的安国军士兵占了上风,轻易地便追上了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缓慢跋涉的清兵,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已经将逃出城外的清兵击杀殆尽,也许有漏网的,不过眼下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四处又是杳无人烟,离狄道最近的结合关也有四十多里路,就算有漏网之鱼,彼等最终能幸存下来的肯定寥寥无几,这也是彼等自作自受,若是周边的村落还在,彼等肯定会逃过一劫。 晚上一场搜索大战也展开了,最终快要天明时才将藏在城里民房里的两百多清兵搜出来。 当日,杨展命令将俘虏的四百多清兵全部杀死。 这两日,狄道城外,白花花的雪地上到处散落着殷红的血花,当日正好大雪消停了,天气更加寒冷,在清冷的阳光照射下,一片雪白血红的景色令人触目惊心。 结合关,虽然名字里有一个关字,不过却是洮河上的一处渡口,以前渡口两头都驻有巡检司的兵卒值守,主要对往来商户征税,由于此处是狄道附近唯一的渡口,又是兰州通往河州、狄道的必经之处,朝廷便在此处设置了榷场,允许汉夷人等在此处交易,久而久之,渡口东侧便形成了一个大的集市。 没想到蒙古鞑子一来,集市里的人便遭了殃,青壮男丁一律被杀死,老弱病残被鞑子骑兵驱赶到湍急的洮河,只剩下年轻女人被鞑子骑兵掳走了。 所以在任珍进驻前此处便是一处空镇,驿道两侧有许多商铺,驿道就从商铺中间穿过,任珍进驻后便将自己的队伍全部拉到镇子里住起来,幸好鞑子不识汉人商户的一些伎俩,作为前明军降将的任珍则非常精通。 结果他在这处貌似空旷的镇子上还发现了许多粮食和金银财宝,自然都藏在夹壁、密道、地窖等处。uu看书 ww.uukanshu 于是,与惨兮兮的陈德不同,任珍倒是好整以暇地在结合关驻扎下来。 至于河州东侧,还有马宝的五千精锐驻扎,州城北边是兰州,南边是松潘大草原,西边是积石关,都是蒙古骑兵的地盘,闯营想要突围的话只有向东一途,而这一途,除了马宝,还有他任珍和陈德两路大军,在茫茫雪地里,用插翅难飞来形容也不为过。 陈德、任珍、赵光瑞、张勇,原本历史上孟乔芳手下的四大将,此处便有两人,张勇已经是安国军的人,眼下只有赵光瑞带着中军标营跟着孟乔芳在西安驻守。 由于南边有陈德的大军镇守狄道,西边有马宝驻守,任珍完全没有想到安国军会突然冒出来,甘良臣离开狄道的当晚他便抵达了结合关,还是利用夜色的掩护将镇子两头堵了起来。 天寒地冻的,别说前出哨探二十里了,一到天黑,任珍手下两千人马全部缩进民房歇息起来,一时结合关镇子上空炊烟袅袅,喝酒行令的喊声响彻整个镇子。 任珍也没有阻止,他心下明白,眼下围困河州的清军、鞑子骑兵倒是不缺粮秣——彼等已经将河州附近搜刮一空,而是城里的李自成大军缺粮,现在这样守着也好,等到春暖花开之时,便是闯贼殒命之时。 半夜里,与杨展一样,甘良臣将一千人布置在外面,另外两千人分别镇子两头冲了进去。 () 第334章 西北风云之5:初定 “陛下,大喜啊” “哦?陈友龙那里有消息了?” “是的,陛下,天大的好消息” “说吧” “杨展、甘良臣部占领狄道、结合关后,在狄道、结合关各留下千人镇守,杨展亲自带领三千五百人西进,一方面联络陈友龙部,双方接洽之后,陈友龙让杨展在和政驿停下来按兵不动,此地离马宝的驻地只有三十余里” “陈友龙部一万两千人以及随后北上的曹勋部三千五百人随即对围困河州城北面、西面、南面的蒙古鞑子在夜间展开猛攻,此时两部已经配备了大量的火炮” “鞑子猝不及防之下大溃,不过在茫茫雪夜,彼等的骑兵也排不上用场,我军一万五千多善用雪橇之兵四处拦截,激战一夜一天之后几乎全歼此股鞑子,击毙击伤鞑子近万人,有近五千人被俘,不过还是有三千多死士护卫着此股鞑子的首领,那甚固始汗的第四子跑了” “啊?” “陛下莫惊,微臣话还没有说完” “好你个燕厥中!” “嘿嘿,我军一部约莫三千人紧追不舍,终于在积石山附近追上了此股溃军,有激战半日,终于全歼了此股鞑子,生擒了四王子” “陈友龙按照陛下之前的布置,将俘虏的鞑子全数斩杀,东边大营的马宝得知后急速向结合关退却,不过在和政驿被杨展拦个正着”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马宝见大势已去,只得率领全军投降了我军,听说此人在吴三桂麾下也不十分受器重,吴三桂最为器重的是吴家、祖家的亲戚,其中最看重的是他的侄子吴应麒,还有他的两个义子王屏藩、高得杰,加上他舅舅祖大寿的几个儿子、侄子” “陈友龙歼灭河州城外面的敌军后没有立即进城,而是就在鞑子的大营里面休整,好家伙,彼等这一休整便是五日,由于连续作战几日未曾休息,好多士兵回到营地后倒头便睡,这一睡便是三日” “幸亏此时河州城里的闯营没有起别的心思,否则此时若是彼等倾巢而出,陈友龙他们必定不能幸免” “鞑子完全搜刮了洮州、临洮两府,掳来几万父子和年轻女人,加上大量的柴禾、粮食、草料、金银财宝,倒是便宜了我军” “按照陛下之前的吩咐,陈友龙斩杀了全部的鞑子俘虏,陛下,微臣所说的大喜便是此事” “哦?难道这两万鞑子便是固始汗最精锐的部分?” “陛下所料不错,听说那胡酋占据拉萨后将自己的大军分置四处,其中一部在昆仑山下,防御的便是那准格尔部,一部放置在祁连山南麓,一部便是放置在河湟、青海一带,这两万精锐便是祁连山、昆仑山、河湟抽调的三万精锐中的大部” “哦?那还有一万骑呢?” “在兰州,不过得知河州大败之后占据兰州的鞑子赶紧退回去了,如今兰州城已经被曹勋部占据” 时间已经是十二月份了,离陈友龙北上已经一个月了,李安国心中不安,将自己的大本营也迁到了广元,刚才便是燕厥中燕厥中在向他汇报北边的战事。 “我军伤亡如何?” “陛下,微臣的回禀尚未结束,此后再回禀我军的伤亡情况” “得知河州战事后,驻守巩昌府的孟乔芳手下的将领一看势头不对,便带领全军撤到了凤翔府,陈友龙此时当然没有客气,甘良臣部顺势进驻到伏羌县” “等河州城里的闯营派人出城与陈友龙联络,才得知……” 李安国见燕厥中脸上隐隐带着笑意,便骂道:“狗日的,是不是李自成死了?” “陛下一语中的,那李自成早在陈友龙部进到河州之前几日便死了,不过他终究是做了一件好事,临时之前让军卒投靠我军” “幸好我军进军神速,在我军抵达之前,彼等已经吃掉了近四千匹战马” “还剩多少?”,李安国一听此话便紧张万分,上身也端正起来。 “还有九千多匹,陛下,这不算什么,在河州城外,缴获的鞑子完好无缺的战马便有近两万匹” “好!”,李安国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击败鞑子在意料之中,他看重的倒是城里那一万多骑兵。 “城里还有何人?” “回禀陛下,听说还有大将多名,计有党守素、塔天宝、刘体纯、郝永忠、贺珍等,加上已经投靠我军的李过、高一功,擅长骑战的将领还有不少,其麾下尚有骑兵万余人” 李安国仔细听着,当听到“贺珍”的名字后面色变了一下,那燕厥中掌管按察司多年,岂能不会察言观色,便道:“陛下,这贺珍有何不妥?” “没有,只是听李过说过,此人在在他和高一功两人南下时已经投靠了满清,李过他们还与之大战一场,后来闯王回到汉中此人又回到其麾下,如此反复之人要小心一些” “是,微臣知晓了,接下来微臣接着回禀我军的伤亡情况,几场大战下来,陈友龙部伤亡近四千人,其中重伤牺牲的近一半,还有一半是轻伤” “嗯,四川的医护营到了没有” “到了,陈部随身的军医也有一些,不过终究是少数太少,幸亏日前天气严寒,病情没有大的变化,医护营一到便大事济矣” “还有吗?” “陛下,陈部两万人,要遮护兰州、临洮府、洮州、巩昌府四地,陇右之地太半在我军手里,其中偌大的兰州只有曹勋的四千人镇守,紧邻关中的巩昌府只有甘良臣四千人,并且只占据了府城,府城之外的区域还在鞑子手里” “陈友龙呢,杨展呢?” “陛下,闯营有万余人,还有马宝的五千降兵,陈友龙、杨展手里也只有一万多人……” “那依你之见?” “陛下,闯王余部虽然都是骑兵,不过彼等徒有悍勇,没有操练之法,微臣建议火速将张啸虎部五千人调往河州,由该部整编整编闯王余部,同时再令李过北上,任命他为骑军副将,配合张啸虎掌管此军,而马宝部就由杨展部消化整编” “陈友龙部万余人全部待在河州也不是事,不如分出一半人马占据临洮府其它要地,如今我军的大敌还是蒙古人” “那巩昌府呢?” “这……” “不说了,如今广元到河州的道路如何?” “经过闯营家属大军以及我军辎重车辆的开拓,应无大碍” “好!我军立即北上,让牛成虎立即赶到广元” 四川的五千骑兵,张啸虎原本驻扎在成都,如今跟着李安国来到了广元,还有两千骑在保宁,就是牛成虎统管的。 “让堵正明、李思文各抽调五千人跟随我北上,对了就让左光先统领这支队伍” “这……” “不怕,先前我军万里转运彼等之家属已经对他们有恩,如今在我军麾下担任总管已经快两年,我军规制彼等应该精熟了,再说了,这左光先以前可做过临洮总兵,对陇右的地理形势很是了解,何况他如今就驻扎在广元” “就调广元、朝天关、白水关的五千人,加上堵正明的五千人,嗯,就调驻扎在龙安府的五千人,这样也快一些你,告诉彼等务必十日之内赶到广元” “陛下的意思……” “你说说看” “微臣不敢妄揣圣意” “叫你说你就说” “是,微臣遵命,莫非陈友龙是野战之将,将其困在河州不能伸展” “哈哈,好你个燕厥中,虽不中亦不远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如今趁着大雪封山,陈友龙他们有利器在身,不将整个陇右占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等左光先一到,便立即着手整编事宜,陈部立即出动,将陇右各处要点全占下来,否则等到春暖花开两侧的鞑子都缓过神来就不妙了” 十日后,李安国带着张啸虎、牛成虎的五千骑兵,左光先的一万精锐,加上准备整编闯王骑兵、马宝部的军械辎重从白水关出发了,而广元附近,则由李思文手下另外五千人占据。 广元到河州近千里的路程,他这一路人每日行驶八十里,半个月才抵达河州。 见到闻名天下的李安国亲至,党守素等人赶紧行大礼参拜。 “闯王葬在何处?” 李过回道:“就在河州附近” “我等去拜祭一下” 李安国带着大队人马前往李自成的墓地进行了拜祭,拜祭完之后他对党守素等人说道:“等到春暖花开,我军便会着手准备进军陕西、关中之地,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八九月份便可成行,攻占陕北后你等便将闯王灵柩迁到米脂老家” “末将多谢皇上!” 等回到州城,李安国对他们又说道:“既然你等自愿加入我军,一切便要以我军规章行事,你等的骑兵朕也瞧了,甚是简陋,朕这次来准备了大量的骑兵装具,你等不多久就会换上” 等李过等出去了,陈友龙赶紧前来参拜。首发 https:// https:// “好你个陈阎王,干的不错”,李安国拍了拍他的肩膀。 “闯营那里有什么情况没有?” “陛下,以末将陋见,那党守素、刘体纯、李过都是信得过之人,不过那塔天宝、郝永忠、贺珍流贼气息依旧,恐怕……” “依你之见呢?” “不如调往他处,干脆就扔给黄得功,如今我军缴获了大量的战马,接近三万匹,加上在松潘地缴获的,近四万匹,光在陇右恐怕找不到如此多的骑兵,不如扔给黄得功一万五千匹,让他在江南诸省征召一万骑兵,让塔天宝、郝永忠、贺珍三人去那里,彼等没了亲信……” “不妥,这样显得我军刚刚一接手便分出了三六九等,还不如将这三人分开,让李过带着两人去黄得功那里” 陈友龙却摇摇头,uu看书 ww.uukahu.cm“陛下,以我观之,在诸将中党守素的威信似乎比李过更高” “哦?那就将党守素、塔天宝、贺珍调往江南,这样一边三人,彼等也不会起疑” “那剩下的人?” “以张啸虎为提督,组建陇右骑兵军团,先将目前的一万五千人打散,分成五部,每三千人一部,都由张啸虎的老兵训练,最后由牛成虎、李过、刘体纯、郝永忠四人分别统领,升牛成虎、李过两人为都督,分别统管刘体纯、郝永忠部” “那啸虎的亲领的只有三千人了……” “不妨,刚才在祭拜闯王时朕不是说了嘛,先要准备,整编完成后,骑兵就在河州附近练兵,你部立即全体出动,一部占据临洮府的要地,一部占据巩昌府的要地” “那洮州、岷州?” “此两地多半是大山,民众很少,先安排少数人马占住州城就行了,等春暖花开之时,再分兵进剿占据两州其余地方” “是,陛下,末将尚有一事” “讲” “阶州横亘在广元与岷州之间,实在是……” “这个朕已有计较,路过阶州时朕在城外与刘文秀见了面,与他说了,阶州是我军必取之地,若是他能撤出该州,我国有大量钱财、武器、粮秣奉上,就看他与孙可望商议得如何了” () 第335章 西北风云之6:孙可望之死 大西军余部自从退入汉中后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汉中自从在明末各路“义军”大起后被高英祥、李自成、张献忠反复蹂躏过多次,受害程度甚至还超过四川。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于是,汉中的老百姓大部分逃散,一部分随着义军逃到了河南、南直隶,一部分逃到了四川,还有一部分不甘心的分别进入到了北边的秦岭以及南边的大巴山、米仓山。 最终,逃到河南、南直隶、四川的人下场可想而知,逃到米仓山、大巴山的也被李、张两部留在那里的“残部”,也就是后来的姚黄余部祸害的不浅,只有北边秦岭一带受到的损失较小。 不过在大顺军失败后,随着贺珍、李过、清兵、李自成再一次的过境,返回汉中的民众又一次遭到了劫难,到孙可望再次入境时,汉中的的户口加起来只有不到四千户,丁口不到两万人。 这也是清兵在孙可望进来之前很“配合”地撤走的原因——此地长期支援四川作战,早已耗尽粮秣,无法支撑下去了。 跟着孙可望进入汉中的军卒便有两万人,家属有四万多,纯粹依靠当地的农户自然是不行的,于是孙可望便在汉中施行屯田,如今屯田才两年,想要大发展是不可能的,勉强能养活这两万士卒而已。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孙可望今年还利用陇右的复杂局势攻占了阶州,阶州是巩昌府最南面的州府,孙可望在兵力如此单薄的情形下还分兵拿下阶州,打的也是马匹的主意。 自从在凤凰山大败之后,大西军在四川搜刮的十几万匹骡马几乎丧失殆尽,本来还有两万骑兵的他们此后几乎完全变成了步兵,这是历来以骑战闻名的大西军不能忍受的。 不过刘文秀占据阶州后便遇上大雪天气,也没在阶州搜刮到多少马匹。 阶州,便是后世武都县所在。 对于李安国所说的事刘文秀自然禀告了孙可望,李安国提到的条件里面便包含了三千战马,刘文秀认为在整个阶州搜刮赶紧也不可能得到三千匹战马,能得到千匹就不错了,这还是没有驯化的马匹。 陇右出产马匹较多的地方主要就是临洮府、岷州、洮州三地,此三地都有连片的大草场,加上历来是汉夷杂居之地,也是汉地不可多得产马的地方。 故此,得到李安国用三千匹战马以及其它物资交换阶州时,他好不犹豫便同意了,此时,安国军已经占据了巩昌府的中部、位居渭河上游最大的县城伏羌,刘文秀就是在阶州待到明年春天不会有大的收获。 没想到如此好的条件竟被孙可望一口否决了。 众人都非常不解,在李安国的承诺里,除了三千匹战马,还有粮草十万石、军械三千套,这可都是大西军急需之物啊。 在如今被李安国带偏了的大西军中,隐隐分成了几派。 孙可望自然是最大的一派,张献忠在生前便指定他当自己的继承人,无论是威望还是资历都无人可比,由于此,像艾能奇、王尚礼、冯双礼都围在他身边,算是他的嫡系。 李定国自然自成一派,一来他长期带兵,战绩突出,二来他与对面的安国军交情匪浅,自然而然被其他人疏远,不过还是有人愿意跟他在一起,那就是大西军有名的骑将白文选。 原本大西军的水师都督王自奇也是孙可望的死忠,不过由于王自羽如今可是安国军长江上的提督,随着孙可望的戒备,其他人也有意无意地与他拉开了距离,最终他不得已加入了李定国的阵营。 刘文秀在大西军中是一个另类,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与孙可望相似,都是文武双全的典范,又“善抚诸将”,不过在大西军中他的威望远不如孙可望,究其原因,此人“善抚诸将”不假,可惜失之于懦弱。 与心狠手辣、在李自成最后一次从商洛山复起,独自一人前往谷城向张献忠借兵时力主杀了他、号称“一堵墙”的孙可望相比就是云泥之别。 这一点,刘文秀倒是与大顺军中的田见秀相仿,倒是凑巧了,两人名字中都有一个“秀”字。 孙可望拒接李安国的好意很快传遍了大西军,一时军心有些不稳了。 孙可望为何拒绝李安国这明显好得多的条件?占据阶州对他没有半点好处,阶州多是山地,占住了也没有多少粮秣和丁口的回报,反而由于分兵导致了汉中的空虚。 你孙可望不是想要战马吗?这不就是你让刘文秀西进的缘故吗?如今除了大量的战马还有其它一些重要物资不费自己一兵一卒便唾手可得,你为何一口拒绝了? 孙可望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自从安国军在川东大战鞑子,已经在大西军众人中造成了挥之不去的印象,实际上那一次安国军就有大恩于大西军——当然了,安国军不许大西军过江也算结下了梁子,这也是众人也愿意追随孙可望去汉中的原因。 不过安国军那“豪华”的装备、不俗的战力、优厚的薪饷终究是在大西军中留下了印记。 与张献忠一样,孙可望也自视甚高,张献忠在兵败南直隶,仓皇败退湖北时李自成正如日中天,可张献忠并没有想到去投靠,孙可望也是一样,总以为自己也是天纵之才,他难道没想到此时与西营仓皇败退湖北已经大相径庭了吗? 当时的李自成虽然号称拥众“百万”,占据了陕西、河南以及大半个湖北,不过怎能与如今已有半个中国的安国军相比?安国军占据的可多是富庶之地。 不过孙可望可并不这么看,他如今念念不忘的是三国演义中的那句话。 “汉中,帝王之基,高祖以此鼎定天下” 汉中粮秣缺乏,肉食更是缺乏,不过汉中却是夹在两山之间的盆地,海拔比陇右低多了,又由于北边的秦岭挡住了北来的寒风,这气候可比陇右舒服多了,入冬之后,汉中只下了一场小雪,孙可望眼见众人士气低落,便决定亲自带队出去狩猎,也好让士卒在过年时能大吃一顿肉食提振士气。 如今的秦岭、大巴山、米仓山野兽遍地,猛虎、黑熊也到处可见,否则在四川人丁剧减之时也不会闹“虎灾”。 孙可望让王尚礼镇守汉中府城,自己带着艾能奇、张六虎以及中营三百亲卫越过汉水,上了南边的米仓山。 孙可望不去北边的秦岭,而是去南边的米仓山,一来是因为米仓山更近,二来嘛自然是因为南边的安国军的头领李安国他自认为很熟悉,此人英勇善战,不过失之于软,而北边的鞑子却狠辣得多,那里自然更安全一些。 以他的才智并没有想到若是李安国“失之于软”,又如何能取得半壁江山? 何况他带上了西营中最勇猛的两人——艾能奇、张六虎,当然了此话让白文选听到了肯定不服气,不过孙可望向来以中营为重,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带上“力能伏虎”的两人,加上如今大西军中仅有的三百骑,孙可望自认为就算遇到敌人,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这一趟果然不虚此行,几日下来,大的野兽便打了几十头,野兔、山鸡等小的不计其数,孙可望大喜,不顾众人的劝阻,硬是要继续打下去,于是一行人越来越向丛林深处迈进。 这日正值中午,孙可望决定再在周边寻摸一个时辰便下山,再打下去,猎物多的已经带不动了。 很快亲卫在密林中发现了一头野猪,众人自然将猎物驱赶到孙可望面前由他射击,孙可望也不客气,一石的硬弓直接射中了野猪的左眼,野猪剧痛之下不禁满山瞎转起来,孙可望大怒,立即催马跟上。 在跟着野猪满山转悠的时候,孙可望又射中了野猪的后退,此时野猪由于流血过多,加上腿部中箭已经跑不动了,孙可望在一处山坳追上了他。 孙可望在追逐野猪的时候,只有艾能奇紧紧跟着他,他俩的战马都来自陇右,爬山涉水是一把好手,其他人的马匹就没有这个能耐了,多是四川当地的马匹,稍微高一点的山坡就有些吃力了。 孙可望冷冷地盯着那头躺在地上的野猪,只见那头野猪躺在一块大石头下面,估计是仓皇逃窜中不幸撞上了石头所致,不过此时那野猪的腹部还在一动一动的,孙可望不敢大意,张弓搭箭就准备再给它补一箭。 就在这时,一旁的树林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孙可望神色一凛,赶紧扭转马头,箭只也对向了前方。 “咻!”,一支劲箭射中了孙可望的胸口,此时艾能奇已经策马冲了出去。uu看书 .ukash “四弟……” 孙可望喊了一声,艾能奇记挂孙可望的安危,只得又回来将孙可望扶了起来。 “是鞑子……” 孙可望一生小心谨慎,出去打猎时里面也穿着锁子甲,这一箭正中他的心口,不过由于甲胄的阻隔,虽然刺穿了胸膛,不过离心脏还有微弱的距离,这也是孙可望还能喊得出来的原因。 艾能奇点点头,刚才他也瞧见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在发完弩箭之后便迅速逃离,仓皇奔逃中头上的帽子掉落了,露出了里面那难看的发型。 “不过鞑子怎会在南山出现?”,一边的孙可望还在自言自语,这时远处传来了“大王”、“大王”的喊声,估计是张六虎他们找过来了。 听到喊声,艾能奇心念转动,眼下他是右手扶着孙可望,左手却抚摸着他的胸口,此时却突然握住了箭杆。 “四弟,不要鲁莽,扶我回去之后让医师拔取” 艾能奇心脏“砰砰”直跳,脸上的汗珠子也落了下来,他点点头,不过同时也闭上了眼睛,握着箭杆用力向里一捅。首发 任何武器,直接命中心脏会让你来不及发出惨叫便一命呜呼,孙可望也是如此。 “大哥……” 等张六虎等人赶到此处,只见艾能奇正跪在躺在地上的孙可望面前大声痛哭。 () 第336章 西北风云之7:中华帝国近况 阶州之争以一场意外而落幕。 孙可望死后,在大西军威望排名第二的李定国当上了首领,李定国接任后一方面宣布要为孙可望报仇,一方面立即同意了李安国的建议,以阶州换回了大量的物资。 不过李定国并没有立即投到安国军的怀抱,这也是无论各方面都很诧异的。 至于那名行凶的“鞑子”,西营发动了大规模的搜山,结果却一无所获,最后便不了了之。 先不说这些了,自从收回阶州后,临洮府、洮州、巩昌府、岷州全部落入到安国军手里,安国军随即在四地展开了大规模的招兵,等春暖花开时已经招够了一万五千人,若是安国军老西营的人就会发现,新招的人员中似乎有很多以前是西营的人,他们怎么会在这四地? 难道是以前张献忠在这四地流窜时留下来的? 无论如何,能在短时间里照足一万五千人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其中与四地的民户多会养马、骑马大有关系,招募的人中就有不少羌人、藏人及其它夷人。 收复四地后,李安国将办事能力极强的严书勤调到此处当布政使,又开始了新一轮轰轰烈烈的农事方面的事务,按照皇上的意见,陇右不缺水,但是极为缺乏灌溉,修堤铸坝便是除了清丈田亩以外的另一件大事。 也许有人要说,四地还未站稳脚跟就开始进行大规模农事建设似乎有些不妥。 不过这也是帝国想要给当地的民众表达的东西——信心。 但李安国却没有这么信心十足。 时间已经到四月份了,在河州吃了大亏的固始汗、满清似乎都没有动静,这太异常了。 陇右到关中,中间隔着大小陇山,最直接的通道便是沿着渭水河谷的官道,一出陇山便是一马平川,如此重要的地方鞑子如何能甘心让给安国军? 再说了,如今河湟谷地还在固始汗手里,其如果要攻打兰州的话沿着湟水进军就行了,彼等却与满清一样依旧按兵不动。 越是没有动静就越有可能在酝酿更大的动静! 李安国对此深信不疑。 日前,他正在南京听取奚鼎铉、贺小石、燕厥中等人的汇报。 “陛下,后装隧发铳已经弄出来了,正在进行小批量试制,预计等到下半年就可以大规模打造了,另外您一早提的骑兵用的佛朗机短铳也弄出来了” 奚鼎铉递给李安国一把短铳,只见此铳与之前的短铳大致相同,不过在装填弹药的地方有一个类似后世轮盘手枪似的东西,有三个子铳堆在一起,预先装填好弹药,并有机关将弹药堵着,使用时打开机关,弹药便处于击发状态。 扣下扳机,另一个装填好的子铳便转到击发位置,这样的话短铳便可以在无须装填的情况下击发三次,当然了,这种短铳射击距离就不能要求太多了。 新的后装隧发铳也采取了了这类的机关设计,不过不是佛朗机铳,如此一来,在突然遇敌的情况下也能在不装填的情形下打出一枪,加上刺刀的作用,完全能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但是一旦加上了机关设计,其密闭性便会大打折扣,这也是当今处于工业化初级阶段的帝国还不能有效解决的。 不过发展到今天,由于钢铁的大规模生产,以及国外机床的引入,帝国麾下的工坊已经大量采用了钢制的机床,虽然密闭性还是不足,却比当下西夷的火绳枪差不多了。 这已经很理想了。 李安国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柄短铳,试了试,随即点点头,“连带那新式隧发铳一起,四月份没有大的问题便开始在下月大规模制造,如今是安排那个作坊专门试制该铳?” “回禀陛下,之前便考虑到这两年要北伐,如今太平、大冶、萍乡、麻涌、琼州、普安六大作坊都参与了试制,在今年八月份以前可满足所有骑兵和五万步军的换装” “嗯,铁料够吗?” “陛下,这六处都是煤铁集中之地,又都新建了多座高炉,如今一个月的产量便抵得上前明一年的产量,完全没有问题” 奚鼎铉口中的这六处,太平便是后世的马鞍山、普安是后世六盘水,都是煤铁集中之地,其中太平冶坊、工坊所出能满足江南、浙江一带的需要,萍乡大冶能满足湖南、江西的需要,麻涌、琼州两地能满足广东、广西、福建的需要,而普安一地则能满足西南三省的需要。 当然了,六地的作坊全部用来制作武器也是不可能的,会有专门的作坊进行民用物件儿的打造。 “这样,普安、大冶、太平三地的作坊全部用来打造此两物,全力满足五万骑兵、五万步军的需要,另外应天府的近卫军、陇右的步军从现在开始便要将长枪兵的大部分改成火铳兵,只留下大铳兵,现在就开始练习”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是,陛下”,贺小石、奚鼎铉与此同时应道,他们都清楚,这样的换装绝对不是大规模北伐的前奏,而是局部的战役需要,至于这战役的地方在哪里在座的都门清。 “陛下,尚有一件喜事” “哦?” “工部下面的研究局终于将您说的那甚蒸汽机捣鼓出来了,目前已经在洞庭湖的水师船只上安装了三台不同型号的在调试,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下半年便可批量制造,不过此物对铁料的要求甚高,恐怕不能大规模制造”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那就让琼州的工坊专门制造此物,首先满足海船的需要!” 李安国得知此事后心头大喜,自己八年的功夫终究没有白费,占据半壁江山后,他又在南京、广州两地设置了两座“高等”学校,其中广州的学校便是类似于后世的大专、中专,专司培养高级技术人员、技工人员,学制三年,头两年都是理论课程,第三年则是在各大工坊实习。 其实,这个时代的工匠非常聪明,你只要给他一个想法,他很快便能制作出精巧的东西出来,以前由于这些工匠大多不识字,完全是口口相授,好的技艺一旦在某人手里中断了想重新捡起来是很困难的,现在的帝国就不同了,好的东西都有工部驻各作坊的书吏及时记载,每年还重新编撰一次,好的技艺想要失传也不容易。 在南京新设的学校则是专门培养财经、贸易、律法等学员的,学制也是三年,第三年在各相关衙门、国有公司实习。 每座学校都是每年招收一千人,总计三千人。 原来方以智兼任山长的衡山大学依旧存在,学制还是四年,不过是以纯理论兼带技术的研究为主,就好似后世的本科。 衡山大学、广州高等工业学校、南京高等财贸学校,便是中华帝国境内仅有的三座“大学”。 有了新的“利器”,李安国心情大好,便与三人讨论起敌人的动向来。 “陛下,微臣先讲”,燕厥中先开口了。 “鞑子在京畿附近尚有四万左右的真满洲骑兵,加上汉军旗,总兵力不下八万,关外应该还有一两万真鞑子” “满清直接控制的东部蒙古骑兵若是充分动员的话也能弄来四五万骑,不过彼等经过与我军多次大战后知晓普通骑兵已经不管用了,精锐的话察哈尔部最多两万” “经过去过西域的商队接触,占据天山南北的准格尔部实力倒是异常强横,充分动员的话,总兵力不下十万,不过彼等尚要对付西域的哈萨克部、罗斯人,听说与占据青藏的和硕特部也不大合得来,也要抽出部分兵力防备昆仑山一带” “如此一来,彼等能出动的骑兵不会太多,最少三万,最多五万,不过彼等想要来到陇右,必须穿越河西几千里荒滩戈壁,根据按察司的消息在河西、哈密一带依旧没有彼等大规模集结的迹象” “至于固始汗,河州一战,其元气大伤,就算倾巢出动,精锐也就两万左右,还要遮护这偌大的藏地,以职部来看不足为虑” “那你等说说他们为何至今没有动静?” 贺小石说道:“以微臣来看,如今想要击败我军,非得在大平原上以众多精锐骑兵不可,否则便是以卵击石,陇右大多是山地、河谷,以我来看,满清是不会将此地作为大战的战场的” “何况,马匹刚刚在冬季里掉膘厉害,需要经过春夏两季的休养才行,若微臣所猜不错的话,彼等一定是在等待秋高气爽的时候,那时候一来天气凉爽,u看书 .uukansu.cm 二来战马膘肥体壮,三来正好是秋粮入库,粮秣丰富之时,正是用兵的时候” “这么说你等都认为鞑子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在秋季与我军决战?” “陛下,微臣也是这么认为,如今中华帝国势大,无论是在湖北还是在江淮,都是河网纵横之地,彼等骑兵就算去了那里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我军在冬季占据陇右之后便不同了,此处虽然多山,不过都是干旱之地,又多牧场,更是骑兵大展身手的地方” “那你等看鞑子希望在那里与我军决战呢?” “陛下”,贺小石站了起来,面向李安国身后挂着的大地图。 “陇右山地虽然也可以作为主战场,不过终究没有平地来的畅快,还很有可能被我军伏击,以微臣度之,彼等多半不会出此下策,陇右附近,一是关中大平原,二是河套一带,三是甘凉一带,都有大面积的平地,在这些地方就算你有火器之利,不过彼等若是拼掉上万的骑兵,一旦与我军短兵相接便是彼等快意之时” “那如实我军按兵不动呢?” “彼等一定会想出办法让我军出动的” “.…..” “.…..” “下面的话你等三个一定要牢记在心,要暗自行事,既要瞒过敌人的探子,又不能在我军内部造成轩然大波……” () 第337章 西北风云之8:戏码来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月份。 西安,陕西三边总督府,有几人正在高谈阔论。 一人自然是当今的三边总督孟乔芳,一位则是吴三桂,两人都坐在主位,下手左侧也坐着一人,只见那人约莫五十余岁,一身武将打扮,正是目前的凤翔总兵,原河南总兵陈永福。 陈永福先是在河南降了李自成,后来镇守太原时又降了满清,如今陇右危急,又被调到关中任凤翔总兵——凤翔,正好是从陇右出了陇山后的第一站。 “王爷,您看对面的安国贼军到底是何算盘?如今除了在陇右招兵买马,兴修水利,并没有加强与河套、关中、河西一带的防御,好似门户大开似的” 吴三桂摇摇头,“没这么简单,李安国此贼一向狡猾异常,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多半是彼等诱敌之计” “诱敌?按照我军探子的消息,彼等也就是接收了闯贼的一万骑兵,加上彼等自己的以及招募的,也就三万骑兵,其中一半都是新手哪有什么战力?还有三万步军,三万人看似很多,不过铺到这偌大的陇右我看也力有未逮,想要伏击我军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吴三桂继续摇着头,“本王总觉得李安国在耍什么滑头,孟大人,您掌管着陕西、河南两地的军情司,最近江南的贼军有什么异常没有?” 孟乔芳想了想,“大的没有,不过李安国这厮一向对营伍不大信任,军伍每隔一年便会调动,不过都是省内的调动,很是劳民伤财,前不久彼等大江上船只往来频繁,估计是那调动之事” “哦?”,吴三桂眼睛一亮,“可有船只从江南、湖南、江西等地调到四川?” 孟乔芳摇摇头,“倒是有船只从四川顺江抵达武昌,您也知晓,贼军在大江上划分了管辖范围,贼将王自羽掌管南京附近,贼将汤志掌管武昌附近,贼将宋江掌管岳州附近,贼将杜虎掌管四川江面,根据军情司的消息,按照旗号来看,太半是在省内往来” “也有可能鱼目混珠”,吴三桂说道,“陆上呢?” “自然也有调动,不过按照军情司的观察,多半也在省内调动” “嘉陵江上呢?” “也有,不过听说是驻扎重庆的兵马与驻扎广元的兵马换防” 吴三桂闭着眼睛想了许久也没个头绪,最后问孟乔芳:“汉中的西贼有何动静?” “彼等以阶州为筹码从贼军那里换来了一些马匹和辎重,如今仍是两万左右的规模,不过骑兵只有两三千左右,还是贼军给他们的” 吴三桂说道:“本王一直想不明白,那西贼余部为何不直接投靠李安国,如此一来不是轻松许多?” 孟乔芳眼睛也是一亮:“王爷的意思是……” 吴三桂说道:“虽然彼等内部有纷争,但还没有到互相厮杀的地步,为何彼等将孙可望的死按在我两人头上?孟大人,您确实没做过吧” 孟乔芳撇撇嘴,“本督自然没做过,就连河南的续顺公也没做过,此事发生后我还问过朝廷,那里回复也没做过,估计是彼等内部起了纷争,多半是那李定国所为” 吴三桂点点头,嘴里也带着不屑,“区区残部还斗争不休,真是取死之道,不过本王还是不大明白,以李安国的实力,拿下汉中绰绰有余,为何还容忍彼等存在?” “本督也有些想不明白,或许是那李安国出身西营,不好意思对彼等下手吧” “不好意思,能打下半个中国之人会有不好意思的?” “王爷的意思是……” 吴三桂冷笑道:“本王终于有些明白了,此事多半是贼军所为!” “啊?那他为何如此行事?” “您想啊,新上台的李定国与李安国是堂兄弟,孟大人,汉中防线也不可大意啊” 孟乔芳想了想,脑门上不禁渗出细密的汗珠。 “来人!” 吴三桂忙拦住他,“大人也不用担忧,贼军若是想从汉中方向进到关中,不是正和你我之意吗?” 孟乔芳明白过来了:“这倒也是……不过李安国这厮端地好算计!” 一旁的陈永福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听两人说了半天也没插半句,听着听着有些困乏了,双眼不禁有些不听使唤地开始关上了。 “陈大人!” 孟乔芳的一声大喝将他从摇摇欲坠中惊醒过来。 “你靠近一些” “.…..” …… 巩昌府所在的陇西县。 原县衙后院的客厅里,只见座上赫然坐着几人,一人竟然是当今皇上李安国,另外贺小石、贺云龙、张啸虎、黄得功、李过、陈友龙、堵正明都赫然在座! 原来,在四月份的时候,李安国已经偷偷安排人手炸掉了合州附近的礁石,当然了,在没有电钻的前提下,安国军全靠人工潜下水,花了一个月的功夫才将河州附近的礁石全部炸掉,如此一来,从长江到嘉陵江便一路畅通。 黄得功的部队是从陆路过来的,而贺小石、贺云龙两部四万人却是趁着东风盛行的时候坐船过来了,当然了,军卒在两省交界的地方下船,然后趁着夜色在另外的码头偷偷上船,竟瞒过了鞑子的细作。 如今整个陇右有黄得功麾下的两万骑兵,分别由黄惟明、徐成、党守素、郝永忠、贺珍等人统领,张啸虎麾下的三万骑兵,分别由牛成虎、刘体纯、塔天宝、李过、李来亨等人统领。 这五万骑兵,大部分都是轻骑,所有人配备一件轻甲,也就是在布面缝制了一块薄铁片,护住前胸后背,总重十斤,武器也是新出的可三连击的隧发短铳加标准制式的马刀。 不过却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重甲骑兵,战马全部是由高头大马组成,骑兵都是全身的板甲,马匹也有半身锁子甲,武器也是标准的重型骑枪,这支骑兵队伍自然不是用来与敌骑在战场厮杀、混战的,主要用于冲击敌军步军大阵。 贺小石、贺云龙两支近卫军也都配备了新出的隧发铳,每军都配备了万人,剩余万人中,还是四千刀盾兵、四千长枪兵、两千炮兵的配置。 炮兵还多是千斤以上的大炮,每军共有一百门。 陈友龙部的两万人由于山地营的特殊性,除了一万人的的新式火铳配置外,有五千人也进行了三连击的隧发短铳加上双手长刀的配置,另外三千人则是传统的刀盾兵配置,剩下的则是两千人的炮兵部队,不过多是三百、五百、八百斤的佛朗机炮。 堵正明部一万五千人加上左光先的万人还是传统的配置。 也就是说,目前在陇右一带安国军便聚起了骑兵五万、步军八万五千人的配置,总计十三万兵马,这可是安国军自成军以来最强大的一次配置。 当然了,这中间还没有算上李安国自己身边的三千亲卫,也都是骑兵,不过却是板甲、短铳、马刀的混合配置。 “陛下,河西方向依然没有准格尔部的踪迹” 听到燕厥中的话,李安国走到大地图面前。 河西之地,除了中间一道狭长的走廊之外,北面是大沙漠,南面是祁连山,若是大军通过的话只有走河西走廊一途。 “陛下,以职部愚见,莫非彼等是要走青海这一带?” “不可能”,李安国摆摆手,“准格尔部、和硕特部虽都是蒙古部落,不过固始汗不可能让准格尔部从他的辖地大摇大摆地过来” 李安国信誓旦旦,别人都有些疑惑,但熟知历史的李安国却知晓固始汗能轻易取得青藏地却是准格尔部故意网开一面的,因为彼等要集中精力统一天山南北,后来准格尔部还是灭掉了和硕特部。 “那这帮二鞑子会从何处过来?若是彼等要与我等为敌的话,最佳的时机便是九、十月份,等到十一月份,天寒地冻的,他的骑兵就过不来了” 当李安国看到河西走廊北面标注的居延海和白亭海时,心里不禁一凛,心里有些明白了,不过准格尔部就算能从轮台出发,一路沿着荒漠行走,在途中的湖泊进行补给,也有可能直抵河套地,uu看书 ww.kanshu.cm然后沿着黄河南下,便可直抵直抵兰州! 不过这一路也太荒芜了,虽然二鞑子都是吃苦耐劳、忍饥挨饿非同寻常之辈,不过从天山北麓到兰州附近接近三千五百里,就算彼等再能忍饥挨饿,途中必须得有大的补给点。 第一处自然在轮台东面约千里的巴里坤湖,第二处则是居延海,届时在居延海南下可直抵甘州,到了甘州便可进行大的休整和补给,而且抵达甘州之后可以进兵的路线就多了,向东可以沿着官道直达黄河岸边,向南这可沿着沿着庄浪河直抵兰州。 居延海,一定是居延海! 等李安国将自己的想法向众人一说,大家都是半信半疑,李安国便向燕厥中说道:“立即出动按察司潜伏在甘州的人,北上军沿海去探查!” 至于另一路满洲鞑子,彼等若是隐藏行踪的话,多半会从陕北南下,那里人烟稀少,又是按察司探子很少涉及的地方(按察司密探探查的范围肯定是以大的城池为中心),然后突然抵达渭河边上。 当然了,也有可能去西边与准格尔部汇合从宁夏南下,不过若是敌人打定主意一定要在陇右附近消灭安国军的话,那肯定是兵分两路! 若是这样的话,敌人一定会从延安府南下,经甘泉、宜君抵达渭河平原。 众人正在仔细思索、讨论,秦峰过来对李安国耳语了几声。 李安国一听此话便笑道:“好了,戏码来了!”

第338章 西北风云之9:陈永福的降意 来人是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书生,一身大明士子的袍服,不过李安国仔细看时只见他的耳边并没有鬓角,显见得已经是剃过头发的了。 “请陛下屏退左右” 来人倒是一脸自若,李安国想了想,让燕厥中、贺小石留了下来,让其他人暂时出去了。 等其他人走开了,李安国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先生为何弃之如履?” 那人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了先前自若的状态。 “官府无能、官兵无能,义军也无能,我等平民百姓为之奈何,若是都顾忌节气,莫非要让江北的百姓全部死绝?那样的话倒是随了胡人的意了” “那你现在是为胡人说话,还是为汉人说话?” “自然是为汉人” “哦?此来何事?” “陛下,凤翔总兵陈永福陈大人决议归降中华帝国,特命在下前来联络” “大胆!是来诈降的吧” 那人此时却是神态自若,“陈大人一片拳拳之心,为何陛下如此揣摩?” “哈哈哈”,李安国大笑一声,“陇右全部是山地,沟壑纵横,正利于我安国军作战,你等为了让我军失去地利,自然要想方设法将我等引入关中大平原,届时鞑奴的铁骑便可为所欲为了,是这样的吧” “陛下”,那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胡人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我家大人却想将计就计” “哦?”,李安国的身体不禁向前倾了倾,历史上的陈永福在太原失陷以后便不知所踪,按照此人的表现,应该不会亚于徐勇、张勇、李国英等人,不过史书上此后便没了踪迹,按照鞑子的一贯做法,若非是大奸大恶,受人唾弃,做到总兵这一级的一定会在史籍上有一席之地的。 退一万步讲,地方志也应该有所记载,偏偏此人在太原之役后便不知所踪。 陈永福在太原突围后下落不明,有人说他降清了,也有人说让隐姓埋名了,不过眼下显然是投降了满清,但就如牛成虎、郑嘉栋、左光先等人一样不知下落,难道是彼等…… 又想到自从王光恩兄弟之事发生后,清廷便对那些“旋降旋叛”之人或剥夺官职,或斩草除根,自然不会在史籍上给彼等立传。 难道陈永福也在此列? 于是他便犹豫起来。 那人见状便继续说道:“凤翔府扼控陇右,陈大人麾下的万余大军一部驻扎在陇川县,扼控西北陇山、六盘山之间狭长通道,陈大人自己亲率五千劲旅驻扎宝鸡县,扼控沿着渭水东进关中平原以及从汉中北上的通道,如此重地由陈大人来镇守,岂不是天赐陛下?” 李安国道:“就怕我军一旦进入凤翔府便会被鞑子大军包围,我军在陇右只有少数兵马,恐怕不足以掌控两地” “这……”,那人顿了顿,“陛下,若是陈大人将重兵都聚集在宝鸡附近,一旦举起义旗,陛下的大军沿着渭水快速向东,以宝鸡城之坚固,坚守半个月不成问题,届时陛下的大军若是能击破围城的部队,岂不势如破竹,一举拿下关中?” “这个……,先不说这些了,你既然来自关中,可知如今鞑奴关中的兵力如何?” “陛下,如今关中正是兵力空虚之时,除了西安、咸阳附近平西王的三万军队,加上总督府的一万,能出动的最多三万,还多是步军,以安国军之战力,区区三万人何足挂齿……” “三万?那宁夏镇、平凉府、庆阳府、延安府的军队呢?” “陛下,您有所不知,胡人刚刚取得天下不久,宁夏等四地之北边便是蒙古鄂尔多斯部,彼等趁着天下大乱时常行那破开边墙劫掠之举,四地的军卒自然要以防备彼等为主,就算能抽调部分也不会很多” “鄂尔多斯部?彼等不是已经降了鞑奴吗?” “这…小的并不知情,不过就算是降了,其胡虏之性并没有丝毫改变” “嗯,朕问你,你真的是陈永福的幕僚?” “千真万确” “何时加入的?” “应该是顺治元年” “哦?也就是陈永福降清以后才加入的?” “是的” “你是哪里人?” “河南人,与陈总兵同籍” “嗯,兹事体大,朕也要与属下仔细商议,你先回去吧,有消息的话,朕会很快派人前去宝鸡联络” 等那人走了,李安国问贺小石、燕厥中两人:“如何?” 贺小石道:“必是诈降无疑,此人满口的‘胡人、胡人’,显见得对鞑子还有遮护之心,利用凤翔府的地理优势,将我军吸引到开阔处,然后彼等骑兵尽出,届时就……” 燕厥中却问道:“陛下,您从四川过来,按说除了极少数军将没有人知晓,方才面见陈永福的使者,为何不让贺大人抑或其他人出见,若是鞑子知晓陛下也在此地,势必尽起大军前来,届时就不会是吸引我等到平原处决战了,可能会从四面八方大张旗鼓地围上来” 李安国却摇摇头,“朕就是想在此地与鞑奴决一死战,若是一战能大量杀伤满洲鞑奴、蒙古鞑子的主力,也许就不需要北伐了,从江南过江,我军虽然人多势众,不过河南、淮北都是一马平川之地,我军就算能获胜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还不如依托陇右山地、高原与鞑子决一死战”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厥中,你觉得陈永福的投降是出自肺腑的吗?” “陛下,从刚才那人所说,微臣便觉得这肯定是诈降,其目的不想可知,不过从此人语气来看,此人与陈永福之间并非是幕僚与东主那么简单” “哦?” “但凡幕僚代表东主外出游说,除了表明来意之外,总要表明主人为何要出降,出降后有何待遇,接着才会商讨出降的细节,此人却一点没有提到此处,好像不是代表陈永福出降的,而是代表孟乔芳来出降的” “你的意思?” “当然了,与鞑子相比,中华帝国就如东升的旭日,冉冉向上,而鞑子却是西斜的落日,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不过饶是如此其也应表明心迹” “也许是刚才朕也没问到” “不然,就算陛下不问,作为使节也会主动表明,故此,此人就算是陈永福的幕僚,也是在为满清朝廷效力,抑或已经被孟乔芳收买了,暗中是为孟乔芳做事的” “嗯,说的有道理,将他们都叫进来,我等仔细商议一下” …… “诸位,常言说得好,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刚才的情形你等也知晓了,都说说看,假若我军接受了陈永福的投降,会有什么后果” 陈友龙说道:“陛下,从秦州出发沿着渭水到宝鸡,两侧有约莫两百里山路,一边是渭水,一边是大山,敌人若是在某处设伏,我军却是防不胜防” 黄得功说道:“陛下,就算彼等有埋伏,我军不是有陈阎王的山地营嘛,干脆一路明的大摇大摆进入凤翔,一路暗的从大山上的村寨通过,两路人马保持大致相同的行军速度,敌人就算有伏兵也不怕” 李安国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左光先,他是西北人,又长期在陇右一带担任军职,对当地的地理应该比较熟悉。 “陛下,官道在渭水南岸,敌人若是设伏的话,只会在南岸的山地,按照黄将军的说法倒也可行,大队骑兵沿着官道东进,山地营在南侧山体行军,南侧山体看似险峻,不过在大山上有多条注入渭水的河流,河流两侧都有村寨,长久以来,此地的居民为了躲避兵灾,几乎已经将之间的联系在山上打通了,故此,黄将军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安国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其他人。 张啸虎说道:“陛下,末将没的说,只要定好了计策,末将自当遵从拼命杀敌便是” 李安国最后将目光投向贺云龙,此子以前是他最信重的人之一,最为前营的领头子,除了一身武勇之外,为人狡黠也是其特征之一,以前李安国的麾下,徐勇、杨天星、李振国出的风头较多,作为前营出身的他捞到的战功并不多。 “陛下”,只见贺云龙站起来向李安国施了一礼,此子如今倒是沉稳不少。 “按照您经常与我等教授的,在自己进行筹划之前,一定要进行那什么‘换位思考’,也就是说,如果我军接受了陈永福的投降,并将大军开往凤翔,并以此为根基,徐徐进图整个关中” “那敌人会有什么反应?” “若陈永福投降是真,敌人便会将计就计,尽出大军围了宝鸡,然后暗中将一支或多支伏兵埋伏在他处,等我军一过来,便会伏兵尽出” “其二,既然拿下凤翔府,整个关中便是下一步目标,陛下若是出兵的话肯定是精锐尽出,留在陇右的便不会多” “如此一来,敌人便会趁我陇右空虚大军杀入,巩昌府与宁夏镇、平凉府接壤,两处都可能有大军侵入,陕西行都司所在的西宁卫、凉州卫、甘肃镇与临洮府接壤,敌人也有可能从那里直扑陇右,这一路敌人多半便是陛下想的那什么准格尔部了” “若是敌军拼死一搏,占了临洮府、巩昌府,我军便在夹在凤翔府动弹不得” “若是陈永福是诈降,uu看书 .uukanshu.cm 其结果与刚才相差无几,无非是我军在接应陈永福时会被彼等突然杀过来,也就是多了一路伏兵而已” 李安国脸上浮现了笑意,“这么说,无论陈永福是真降还是诈降,结果都差不多” “是的,陛下,末将是这么认为的,陈永福的部队就算突然杀出,只要我军应付得当还是不算什么” “若是陈永福的麾下换成了鞑子的精骑抑或汉军旗步军呢?” “这……,陛下提醒的对,这一点末将还真是没有想到” “那你的应对之策?” 贺云龙说道:“陛下,以前在湖北时,您给我等讲述过鞑子之所以崛起的关键一战,那老奴不是说过甚‘任他几路来,我就一路去’,如今这使者已经将陛下身在陇右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不管诈降计是否成功,彼等都会拼死围上来” “不过几路大军有先有后,还各有各的弱点,不可能按照统一部署在某时某地集合,何况西边可能的敌军准格尔部还不算是鞑子的正经部下,我军如果能派出一支奇兵消灭一路,其它几路就会迎刃而解” “呵呵,你就不拍我等消灭了一路,将其它几路吓回去了?” “不会,有陛下的大旗在此,彼等就会明白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否则若是陛下坐镇南京,分出几路大军从四川、湖北、南直隶按部就班地北伐,彼等更没有胜机”

第339章 西北风云之10:僧格 李安国很快便得知准格尔部的大军就在居延海一带,人数不详,不过按照按察司密探从前方发来的密报,彼等已经将整个居延海附近的绿洲全部占据了,无数的帐篷蔓延上百里,听说已经在那里待了近十日。 “十日?彼等为何不立即南下甘州,占了河西走廊?” “多半是在等待满鞑子的引导部队” 又过了五日,李安国得知准格尔部南下了,这次传来了详尽的消息。 “陛下,准格尔部大约有四万骑兵,不过有大约万人还要照顾几千匹骆驼,能投入战斗的也就是三万人,另外前几日突然又出现了一支约莫万人的骑兵队伍,打着的旗号明显是满清的,不过装束又是蒙古人,应该是鞑子在察哈尔部收拢的蒙古骑兵” 李安国都点点头,东北三省以及靠近兴安岭一侧的蒙古人如今与鞑子的关系异常密切,几乎可以当做鞑子来看待,不过前几次大战之后,没来就没有多少人丁的科尔沁等部落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征召的兵丁了,如今能凑足一万人也算花了很大的力气。 不过他这一万人怎么说也可以当做一路奇兵来用,为何还要巴巴地与准格尔部汇合? 嗯,肯定带队的大将多半是鞑子的将领,还多半是王室成员,否则以区区万人无法压服准格尔部,此人前来一方面是协调准格尔部的进军事宜,另外估计也是怕准格尔部杀红了眼转身去了阴山南麓一带,以准格尔部此时的实力,若是占了阴山南麓,恐怕当前的鞑子是无非有效压制的。 准格尔部此次能带领大军前来,鞑子肯定是给他许诺了偌大的好处,这好处肯定不是阴山、鄂尔多斯一带,多半就是河西一带了,这样的话,若是鞑子胜了,便在陇右挡住准格尔部前进的路线,若是败了,还可以将准格尔部安插在河西恶心陇右的安国军。 还真是好算计啊。 李安国在紧张的思索着,准格尔部南下甘州之后一定会再一次休整,接着才会河西走廊继续南下,如此的骑兵规模,又是为他人火中取栗,彼等肯定不会一路急行军来到兰州附近,而是会慢慢地接管河西的城池、草场。 “草场?”,一想到草场李安国便意识到彼等最有可能的下一个休整地点。 山丹! 山丹位居甘州东侧一百多里的地方,位居弱水河畔,周边的草场是河西最大的连片草场,没准鞑子在那里还有军马场,如此好地,作为游牧民族的准格尔部不会不知道。 按照彼等之习俗,绝对会在山丹继续休整。 也就是说,安国军还有充分的时间进行布置。 九月下旬的时候,张啸虎、黄得功带领四万余骑兵突然从兰州出发,由于骑兵都穿上了清兵的号衣和帽子,一路畅通无阻,接近凉州时大队在离凉州城以东的十里地歇息,这时刚阿泰出面了,他带着三千骑完全是汉军旗的打扮来到凉州城下,听说是镇守宁夏的汉军旗老爷奉命来加强凉州防守的,加上刚阿泰不时冒出的满洲话,让守城的原投降明军忙不迭地打开了城门。 刚阿泰随即接管了城池,随着大队的“满洲骑兵”涌入城池,凉州城完全处于安国军的掌控之中,接管凉州后,黄得功留下刚阿泰三千骑镇守凉州,自己和张啸虎带着剩余四万骑继续向西进发。 几日后,准格尔部巴图尔珲台吉第五子僧格带领的骑兵大队才刚刚抵达山丹草场,随同抵达的还有英亲王阿济格带领的一万科尔沁蒙古骑兵。 话说此时已经是1651年了,多尔衮、多铎都病死了,与历史上不同的是,也许是因为当前满清的形势大不如以前,满清皇帝、刚刚十三岁的福临并没有立即对多尔衮兄弟及其亲信展开大规模的清洗,只是剥夺了两人的封号而已,对于桀骜不驯的阿济格也先是圈禁,后来眼看要进行大战了,环顾左右,鞑子的优秀将领和王室宗亲多半在南直隶、四川之战丧失殆尽,只得又将阿济格请了出来。 不过此时福临并没有让他统管大军,考虑到他对蒙古诸部较为熟悉,便让他带着一千两白旗的精锐,加上科尔沁、扎鲁特、扎贲特三部蒙古骑兵九千人沿着蒙古大草原一路向西,从河套一带再南下,最后进入河西走廊,以阿济格英亲王之尊,加上他一向在蒙古诸部里以骁勇善战著称,蒙古诸部对他颇有些畏惧,便让他去与僧格联络。 僧格一见是阿济格,便放下了轻慢之心,向东进军的速度也加快了,饶是如此,僧格还是让那一万看守驮着辎重骆驼的骑兵留下三千镇守甘州,剩下的准备分别去镇守山丹、永昌、凉州、庄浪等地。 其实按照巴图尔的计划,占据甘凉一带后便会继续攻打固始汗,届时准格尔部占据整个西域和青藏地,此时满清已经很虚弱了,届时在进一步攻略河套一带,恢复先祖昔日的荣光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听说那什么安国军竟然打败了满清铁骑,有这么一支强军在左近也不可掉以轻心,还是与满清一起打败了安国军再说。 于是,近五万大军,加上在甘州抓的夫子,浩浩荡荡走在河西走廊的官道上,由于此地已经成了准格尔部的领地,此时彼等对于沿途的居民倒没有过多的肆扰,无非是勒令派工派粮而已。 走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僧格也是雄心万丈,满清的形势他也听往来的商人说了,占据甘凉之后,他会立即攻打固始汗占据青藏一带,到时候收复整个蒙古故地也大有可能,先前巴图尔向清廷投诚那是不了解他们的虚实,如今既然了解了肯定就起了异样的心思,什么黄教、白教,没有绿油油的大草场来的实惠。 一想到目前还居住在河套、鄂尔多斯一带的土默特、鄂尔多斯两部以及众多的丁口,僧格的嘴角不禁泛起了笑意。 什么英亲王,虽然长得高大雄武,不过带的却是他蒙古人的骑兵,他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此次作战无论是胜了还是败了都会吞并这一万骑兵。 僧格,便是历史上第二位准格尔汗国的大汗,巴图尔钦定的接班人。 他的弟弟,如今才六岁,叫葛尔丹,以后会是满清的劲敌。 抵达山丹草场后,僧格不顾阿济格的劝阻,立即在草场附近驻扎歇息,在焉支山附近的大草场布满了彼等的帐篷,僧格也没有派出侦骑四处巡逻——看什么玩笑,五万骑兵,有什么人能够胆子大到来偷袭他们? 何况此时的凉州还在满清手里,安国军即使要过来也得占了此地再说,攻打凉州这么大的事彼等也不会不知晓。 于是这近五万骑兵便在山丹驻扎下来了,看着这片河沟纵横、山林丰茂的上好草场,僧格咧开一张臭嘴哈哈大笑,他准备将此地当做今后准格尔部河西的大本营所在,城池固然固然很重要,不过与牧场相比就不够看了。 一连几日,僧格骑着马走遍了山丹草场的所有角落,此处草场虽然与天山北部的草场不能比,不过在这河西一带也算是上佳的,并且与南边靠近祁连山一带的草场连成一片,长驻两万精骑都没有问题。 又过了三日,僧格才在阿济格的催促之下决定第二日出发。 当夜,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将河西大地照得清亮,由于明天要行军,僧格、阿济格的五万大军在一番酒足饭饱之后酣然入睡。 凌晨时分,僧格搂着两个抢来的汉人少女正在睡梦中,突然地上一阵剧烈的颤动将他惊醒了,对于常年在草原上生活的人,在一刹那便意识到这种动静是什么。 阿济格也惊醒了,他那一千两白旗的精锐早已经披挂完毕。 “主子,听着动静好像四面八方都有敌骑来袭的迹象” “?”,阿济格也有些疑惑,有这么大动静的骑兵,除了自己人便是南边的固始汗了,不过固始汗刚刚惨败给安国军,彼等想要偷袭自己完全没有道理啊。 难道是安国军?不过彼等是如何悄没声息地越过凉州来到此地的? 阿济格面上不禁出现了一些冷汗。 固始汗!一定是这样,不过固始汗刚刚参拜过安国军,彼等也没来由与安国军勾结啊? 思考问题并非阿济格的长项,他干脆也不想了,“彰吉伦他们准备好没有?” 彰吉伦是科尔沁部的多罗郡王,另有两人分别是扎鲁特部的尚嘉布、扎贲特部蒙衮,两人都是大台吉。 不多时,u看书.uukanshu.cm只见此次跟着阿济格出来的他的次子傅勒赫带着三人慌慌张张过来了,为首那人正是彰吉伦。 傅勒赫倒是一脸镇静,“阿玛,贼军想要攻到此处也不容易,最外围的是准格尔部的部族骑兵,里面的还有和硕特、杜尔伯特、土而扈特三部骑兵,我等与绰罗斯的骑兵在最里面,完全可以收拾停当之后进行反击” 阿济格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话。 傅勒赫所说的自然是僧格围绕着焉支山的布置,最外围的是准格尔部在西域降服的哈萨克、吉尔吉斯等部落的骑兵,中间的是卫拉特四部中另外三部骑兵,作为绰罗斯.也先的后代,绰罗斯本部的骑兵与阿济格的万骑在最里面,阿济格作为满清的王爷,僧格自然也给了他些许面子。 小半个时辰后,外面依旧是杀声震天,不过此时僧格、阿济格的两万骑兵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看着坡下坡下大片的火光互相看了一眼。 “王爷,你我兵分两路,分别从四个方向杀下去” 阿济格点点头,他带着扎贲特部直接杀向南边,而彰吉伦则带着尚嘉布杀向东面,另外两面自然由僧格负责。 此时,安国军的突袭已经进展到中间土而扈特、杜尔伯特、和硕特部三部的营帐了。 固始汗进兵青藏时,也不是所有的族人都跟着他走,留下来的部族自然效忠于巴图尔,不过彼等兵力最少,杜尔伯特、土而扈特两部的兵力最多。

第340章 西北风云之11:焉支山悲歌 安国军进行夜袭时,时间、方式的选择也很讲究。 黄得功确实是久战宿将。 论骁勇、军纪,张啸虎一点也不亚于他,不过在战阵的选择,时机的把握就要稍逊一筹了。 这也是李安国让黄得功担任此次突袭主将的重要原因。 黄得功率领的四万骑兵其实已经抵达焉支山附近多日了,彼等到了此地后僧格的大军尚未赶到,他将大军分别在北边的沙漠、南边的祁连山草场、东边的戈壁滩埋伏起来,只留下西路给僧格的大军。 埋伏起来后一连几日见鞑子都没有动静,不过这日却是一番杀牛杀羊的热闹景象,当下便估计彼等是要开拔了。 他将时间定在凌晨寅时末刻,此时大约是后世五点的时候,天色还是黑的,不过再过半个时辰便会逐渐亮起来,一个时辰以后便会大亮。 这也是黄得功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将大军分别布置在焉支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一万骑,而一万骑又分成四个轮次,第一波四千人,都是用忠勇之人,特别是纪律性很强之人担任统领,四个方向分别是张啸虎、李过、徐成、党守素。 接着便是两个轮次的两千骑,最后两千骑则在鞑子营区的外围巡弋,也是四个将领担任统领。 黄得功的计划是,由于敌军尚在睡梦之中,第一个波次的四千骑不管帐篷、马匹,径直往里突,途中可能会碰上鞑子值守的骑兵,所以他让这四千骑配备了两把隧发短铳,这样便可发出四到六发铅弹,足以保证彼等杀到敌军大营的中心位置。 到了此处便由张啸虎决定下一步的行止。 中间两个波次的四千骑则对付敌人的帐篷、马匹,以及惊醒的鞑子骑兵,所谓对付,即是用火把烧帐篷,用马刀砍断帐篷附近敌军的马匹缰绳,马匹见到火光后便会四散奔逃,就算有敌骑醒过来,有两个波次的安国军骑兵完全可以应付。 最后一个波次、处在外围的骑兵则是用来对付突围的鞑子骑兵的,焉支山总面积超过三百平方公里,加上草场,近两千平方公里,就算有四万骑兵也保不住鞑子会找到空当突围。 鞑子在突围时肯定是狗急跳墙、拼死一搏,特别是还有敌方主将的情形下更是如此,因此,在外围担任阻击任务的将领最主要的品质便是武勇了,四个方向分别是黄得功、郝摇旗、刘体纯、塔天宝。 这四人中,黄得功就不用说了,郝摇旗在闯营里虽然位置不高,不过从来以武勇著称,他曾是李自成的掌旗官,能单手握着重达二十多斤的大旗冲阵,一身武勇不是盖的。 刘体纯号称“飞虎”,也是剽悍骁勇之辈,塔天宝与郝摇旗类似,也是闯营有名的勇将。 剩下的将领都在中间的两个波次。 与黄得功估计的差不多,由于敌人疏于防备,每个部落只有少数骑兵骑兵驻守,打头阵的张啸虎等一万六千骑很快便越过了大片的帐篷,途中鞑子值守的骑兵也被马刀、火铳击毙。 这一万多骑呼啸冲过时,给鞑子的大营造成了大量的混乱,这便给后面两个波次的骑兵创造了机会,杀人放火、放马不亦乐乎。 不过在冲到接近僧格、阿济格大营的时候鞑子的防备强渡陡然增强了许多,这自然是因为此处乃是僧格、阿济格两位主将所在之地,僧格虽然认为不会有哪个胆大的敌军胆敢偷袭彼等,不过还是按照惯例留下了两千骑兵值守。 阿济格更是如此,他的一千两白旗精锐每天都是夜间值守。 李过带着的四千骑碰上的便是阿济格加上扎鲁特部尚嘉布带领的四千骑,其中真满洲一千,蒙古骑兵三千! 僧格、阿济格的大营位居营区的最中间,也是最高的一处地方,当然了,想要稳稳当当扎营,也不可能因此选在陡峭的山坡上,而是在一处略高一些的缓坡上,饶是如此,彼等对于冲过来的敌骑也有地理上的优势。 阿济格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安国军骑兵,对于彼等的胆大妄为倒是十分钦佩,他身材高大,骑着的也是一头来自西域、异常神骏的高头大马,马匹浑身是黑色,而阿济格却是一身亮甲,此时天色已经有些亮了,虽然太阳尚未升起,不过马匹、骑士都能看得清楚。 阿济格随即忍不住发笑,只见冲过来的安国军骑兵都是用双腿来控制马匹,左手举着马刀,右手举着短铳,眼见得是以短铳作为主要武器的。 “用短铳来冲阵?” 以前在辽东战场上,也有明军用三眼铳来冲阵的,不过却是处于辅助的地位,多半利用三眼铳的份量来进行搏击,没想到眼前的贼军竟以短铳来冲阵! 让张啸虎、李过、党守素、徐成四人统领突前的队伍,便是因为这四人军纪最强。 所谓军纪最强,在眼下便是:必须以短铳冲阵,不能以马刀作为主要进攻武器,要作为主要进攻武器也得等到两把短铳打完了之后才行。 而且,按照安国军的操典,用短铳来对敌时,敌我双方的距离不得超过两丈,最佳距离是一丈,在战场上看到敌骑长枪大刀,一般人都会下意识用自己的长枪大刀来应对,区区短铳实在没有安全感,特别是对于那些今年刚加入安国军的士兵来说更是如此。 张啸虎、徐成都是安国军的老将,自然没有问题,而党守素、李过也是老成持重之辈,便成了冲阵的另外两个人选。 “杀!”,阿济格一声大喝,手中一丈长的虎枪举在半空,身后那一千骑也是齐声大喝,手中不是虎枪便是大剑,加上一身磨得透亮的甲胄,又居高临下,这声势煞是骇人。 “一丈……” 随着李过突前冲阵的一名安国军骑兵叫仁多才让,是今年在陇右招募的一名藏部士兵,以前是一名农奴,此时心里还在念叨着将领给他灌输的“一丈”的最佳发射距离,不过此时阿济格手中的虎枪就长达一丈,加上臂展,还超出了一丈。 “噗呲!”,阿济格的虎枪直接命中了仁多才让的胸口。 两骑对峙,自然不会直直地相冲,那样的话马匹也不愿意,多是侧身而过,所谓的一丈便是侧方位的一丈。 阿济格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一身的气力却丝毫没有减退,十斤重的虎枪借着马势那是何等的威势,按照以往的情形,阿济格这一枪击发过后便是一个血窟窿,什么鱼鳞甲、锁子甲都不管用,有的甚至还被他单手挑起来。 “叮……”,令阿济格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刺竟然失手了! 虎枪枪头似乎击在一块坚硬的铁板上,枪头接触对方身体后便向一旁滑开! 这便是安国军今年花费大量钱财给骑兵中的重骑兵以及部分勇武之士配备的板甲了,用水力锻锤整体锻打而成的板甲,三千重骑兵全部配备了,而轻骑兵中每万人也有一千人最为勇猛的也配上了。 能跟着李过突前冲阵的,自然也是勇猛之士。 仁多才让以前做农奴的时候身形高大,是当地藏人土司的牧奴,不过却是空有一身架子,瘦的还不到一百斤,加入安国军后这身量才慢慢显现出来,他骑着一匹当地藏人特产的大青马,受到阿济格这致命的一击后身体猛地右后方向歪倒。 幸亏是板甲,若是寻常与身体贴合紧密的甲胄,阿济格这一击就算不能穿透身体,也会击断骨骼,饶是如此,从枪头传过来的巨力还是差点另这位洮州藏人中的勇士差点跌落马下。 好个仁多才让,侥幸躲过阿济格这一击后,他没有后回头与阿济格缠斗,而是双腿一夹,马匹继续向前猛奔,迎面碰上一个举着大剑、嘴里还喊着听不懂话语的满洲骑兵,这时仁多才让开铳了。 硝烟过后,那名张牙舞爪的骑兵跌落马下,一只脚还套在马鞍里,被狂奔的马匹拖着行进。 这样的战斗随处可见,一时间里,冷兵器碰到甲胄的声音、短铳击发的声音、双方骑士喊叫的声音、被击中的惨叫声、马匹嘶鸣的声音击破了拂晓惯常的宁静。 阿济格很幸运,安国军的短铳几次都没有击中他,反而被他杀了不少,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幸运,没多久,突前的安国军竟然占了上风,不过这时杀得兴起的阿济格并没有意识到。 “阿玛!” 与阿济格一样,他的二儿子傅勒赫也没有受伤,他带着几十骑紧紧跟着阿济格。 “啰嗦个甚?还不赶紧杀敌” “阿玛,赶紧突围吧……” 阿济格听到傅勒赫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禁有些奇怪,自己这一千真满洲按说在只有短铳的安国军骑兵面前应该是砍瓜切菜才对,怎地…… 他赶紧向四周一看,只见自己那一千骑除了傅勒赫寥寥几十骑,大多已经看不到了,反而自己的周围聚齐了越来越多的安国军骑兵! “怎么会这样?” 傅勒赫没理会阿济格的喃喃自语,一把抓住大黑马的缰绳带着阿济格就往外冲。 “阿玛,大势已去,趁着贼军正在围攻僧格他们,我等赶紧突围吧” …… 天色已经大亮了,黄得功带着两千骑巡弋在大营外围,已经将不少仓皇逃出来的敌骑或杀死,或俘虏,将逃窜出来的马匹收拢,在这两千骑的遮护下,几乎很少有漏网的。 随着天色越来越明亮,被黄得功这一路杀死或俘虏的敌骑越来越多,u看书 ww.ukansh 不过 等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时,已经很少有奔逃下来的敌骑了,黄得功心里默默算计了一下,半晌,从他面上露出了笑容。 大局已定! 不过很快又有一小队敌骑从前面冲了过来,人数约莫十几骑,当中簇拥着一员敌将,看那身形、那装扮,分明是一员敌方大将! 黄得功深吸了一口气,带人迎了上去。 …… 中午时分,喊杀声渐渐消失了,焉支山的上空弥漫着硝烟混合血腥的气味,此时不知是那位士兵唱起了歌。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黄得功自然听不明白,不过歌声是从俘虏群那里传出来的,当一位通晓蒙古语的羌人士兵将歌词的内容告诉他后,他也有些动容。 此役,安国军损失了三千多骑,不过战果是巨大的,几乎全歼僧格、阿济格两路大军,击毙击伤敌军三万多,俘虏一万多,僧格、阿济格也被普通士兵的短铳击杀,在这场不对称的大战中,没有“来将通名”,名将之间捉对厮杀的套路,只有冷冰冰的火铳声音,管你是大将还是小兵,一律在接触之前击杀。 最终按照李安国之前的意思,对俘虏进行甄别后,将卫拉特诸部的俘虏一律杀死,留下了诸如哈萨克、吉尔吉斯等部落的骑兵,李安国准备将这些人纳入到自己的骑兵里面。

第341章 西北风云之12:真真假假 进入十一月份以后,李安国突然答应了陈永福的请降。 取得凉州大捷后,安国军并没有趁势进军甘州、瓜州等地,只是继续让刚阿泰镇守凉州,又将凉州与宁夏镇之间原本属于蒙古部落的地区,前明一开始设置了松山堡附近,也就是后世的白银地区占了下来,这样一来就将河西与宁夏完全隔开了。 凉州与关中相距千里,中间又隔着陇右,安国军占据陇右后清丈田亩、编户齐民,已经牢牢地建立了有效的统治,凉州的战事肯定有不少漏网的,不过想要将消息传到关中、宁夏一带却力有未逮。 彼等想要从陇右穿过不可能一路骑着马按照“八百里加急”的方式行进,只能步行,去往宁夏、河套倒是可以,从沙漠南缘先到贺兰山,再过黄河便可。 不过安国军占据了松山堡附近后,彼等这一路线也断绝了,只能从凉州北边的白亭海绕道到河套。 而在甘州的僧格余部得知凉州战事的消息后,哪儿还理会满清的,赶紧回瓜沙二州,将消息传递给巴图尔大汗才是正经,以准格尔部的惨状,巴图尔也不可能在天山南北全部动员,为他最得意的儿子报仇,紧守哈密、高昌以及达坂城天险,护卫住自己的基本盘才是上策。 好在此次巴图尔只派出了自己绰罗斯部的一万骑,其余的多半是卫拉特四部中的另外三部以及依附于自己的其它部落,自己的根本虽然死伤惨重,不过并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此时他在北面、西面还有防卫咄咄逼人的罗斯人,已经没有余力东顾了。 李安国带着剩余的一万骑、三千重甲骑兵、三千亲卫骑兵、贺小石的两万近卫军、陈友龙的两万山地营出发了。 按说以这样的兵力想要在关中地带与鞑子决战似乎不妥,不过此时他已经得知吴三桂的两员大将王屏藩、高得杰各领万人到了平凉与巩昌府的交界处,他也只能见招拆招,安排贺云龙部前去会宁、通渭、清水一线防卫。 左光先部已经调到了新占据的凉州地区,剩下的堵正明部还有遮护偌大的临洮府、洮州、巩昌府,实在是不能再抽调兵力了。 当然了,他不是没有后手,此处暂时不说。 就这四万六千人,战力也颇为不俗,想要一口气将它吞掉,放眼天下,能做到的势力并不多。 李安国答应陈永福的请求,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敌人隐藏的实力此时已经已经露了出来。 其一,鞑子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彼等从京畿一带抽调了三万精锐骑兵南下,全部是真鞑子,由郑亲王济尔哈朗指挥,同时汇集了如今满清王室最“知兵”的两位大将——代表正红旗代善系的勒克德浑,以及代表正蓝旗的阿巴泰系的岳乐。 勒克德浑是代善的孙子,今年三十出头,岳乐今年才二十六岁,是阿巴泰的第四子,几次与安国军大战之后,满清善战之将大为凋零,加上多铎又“英年早逝”,剩下来能拿出手的也就是济尔哈朗、勒克德浑、博洛、岳乐了。 博洛如今要镇守辽阳-旅顺一线,轻易不能抽调,于是就将岳乐派了出来。 同时济尔哈朗还让自己的老二,最为知兵的济度也带上了。 济度,今年才十八岁。 另外,开国名将的后代,尚有谭泰、陈泰、索海三人,都是四十左右、久历行伍的老将,分别实际掌管这三万精骑,其中陈泰跟着岳乐,谭泰跟着勒克德浑,索海跟着济尔哈朗。 谭泰,正黄旗,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扬古利的幼弟;陈泰,镶黄旗,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之孙;索海,镶黄旗,是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第六子。 加上目前宗室中最有威望和实力的济尔哈朗,可以说满清宗室、勋贵中能打仗的大部分人都来到了西安。 跟着济尔哈朗过来的还有李率泰带领的汉军旗两万人,也是最精锐的两万人,配置了从荷兰人那里买来的西式火铳和火炮,还有大量的散弹,是满清这几年花费巨资打就的精锐。 这两万人分别由李率泰、佟图赖、石廷柱三人统领,也算是汉军旗最精锐的力量。 李率泰的弟弟刚阿泰投降安国军的事清廷自然也知晓了,不过查清楚原委以及为了笼络李率泰(李率泰是清廷的驸马爷,),福临决定继续信任李率泰,让他统领这两万乌真超哈营,当然了,以佟图赖、石廷柱分其兵力也是应有之意。 当然了,清廷也知道,仅靠这三万骑兵,两万步军,还不一定是安国军的对手,彼等得知李安国在陇右之后,又在江北三王麾下秘密抽调了三万精锐,分别由孙龙、徐尔显、徐得功指挥,此三人都是在东江军时就跟着孔有德、尚可喜、耿忠明的大将,由秘密北上的孔有德统一指挥。 加上从河南过来的续顺公沈志祥部一万人,加上吴三桂的五千骑,济尔哈朗能动用的机动兵力高达近十万,如此实力,连以前多铎、阿济格分领两路大军南下时也比不上,何况还有吴三桂布置在平凉、宁夏一线的两万精锐。 此时,在京畿附近的真满洲骑兵只有一万了,汉军旗精锐也只有万余,其它的全部是投降明军组成的绿营,这两万人,加上博洛统领的一万五千在辽东的军队,便是鞑子最后的精锐了。 故此,鞑子此时也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而来的,若是胜了自然好说,若是败了,也做好了退入东北的准备。 他们心里也清楚,只要能顺利退入东北,外东北达斡尔、达虎尔、赫哲、鄂伦春、索伦、野女真等部族还有许多人丁,都是讲东胡语的部族,慢慢聚拢起来也有几万之众,努尔哈赤开国也只有万骑,先祖能做到,彼等只要卧薪尝胆、奋发图强,不见得也做不到。 得知李安国带领五万多人出发后,以济尔哈朗、吴三桂、孟乔芳为首的三人大喜,彼等先前便让孔有德麾下的孙龙、徐得功两万人围住了宝鸡县,得知李安国的消息后,三万精骑秘密进抵到宝鸡以南的大散关、和尚原、五丈原一带隐藏起来——沿着渭水的官道在南岸,而宝鸡县城却在北岸。 沈志祥的一万精锐的汉军旗则布置在渭水北岸的陇安镇附近,陇安镇西侧靠着陇山,南侧是渭水,大营便依山临水而设,营寨还全部是土石垒成的,安国军即使想从北边突袭,也要顾及陇安镇大营的威胁。 陇安镇的北面、东面是大平原,利于骑兵作战,不过在凤翔府的西北角,六盘山、陇山之间狭长的出口安戎关、陇川县则布置着徐尔显的万余精锐,凤翔府则有孟乔芳手下另一员大将赵光瑞带领八千人驻守。 济尔哈朗如此难布置,是因为孟乔芳在李安国进军凤翔之前已经将渭河上所有的浮桥全部拆掉了,只留下宝鸡以东约十里的地方一处浮桥作为他们南北两路大军联络往来之用。 李率泰的两万汉军旗则布置在宝鸡西南约二里关-大散关一线,都是高墙深垒,不过眼下表面上还是打着当地驻军的旗号。 彼等没有在渭水以南的大山上设置伏兵的意图,一来知晓安国军有山地营,二来若是伏兵惊动了彼等,将他们吓回去就不好了。 济尔哈朗如此布置,还是考虑到安国军本来在陇右应该有三万多骑兵,如今有一半的骑兵不知所踪,故此,对于六盘山、陇山那狭长的通道也不敢大意,也派了重兵驻守,而渭水南岸五万最精锐的人马是对付安国军的主力。 当然了,吴三桂手下还有五千关宁骑兵,也布置在南岸,由吴应麒指挥,算是吸引安国军继续东进的一股力量。 在没有得知凉州战事的前提下,济尔哈朗这样布置无可厚非,陇右身后还有准格尔部、阿济格的几万骑兵,若是彼等趁着李安国主力东进,横扫陇右一带,济尔哈朗又能抵挡住安国军的正面攻击,到时候前后夹击之下没有失败的道理。 此时,宝鸡城中的陈永福却有苦说不出。 其实从一开始他从孟乔芳哪里得知自己将成为“诱饵”吸引安国军东进后,表面上自是一切遵从总督大人的安排,不过这内心里却起了偌大的波澜。 自从在太原突围后不久又被清兵抓获了,无奈之下只得投靠了满清,清廷倒是没有为难他,继续让他坐上了总兵,并继续统领太原城投降的闯营士兵,不过一开始是在延安府当总兵,后来又调到凤翔。 作为满清总兵一级的大员,陈永福自然也知晓当前的局势,不过纵使他愿意投靠安国军,周围孟乔芳、吴三桂的大军也让他不敢动弹。 得知自己将作为“棋子”时,自己还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他现在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城里有孟乔芳派来的一千汉军旗步军,名义上是来“支援”他的,实际上他内心也明白得很,这是来监视他的。 一开始他决定一切顺其自然,不过在得知河州之战,uu看书 ww.uukashu 安国军以两万多步军在雪地里大破固始汗的两万精骑,还迫降了马宝的五千关宁精锐后,这内心的惊骇顿时无以言表。 两万精骑啊,放到前明,九边之人也经常出边墙袭击蒙古诸部,不过最多是杀死杀伤几十人,掳走一些牧民而已,能有几百的斩获便可获得朝廷的重奖,也能获得“名将”的赞誉。 两万骑啊,真是不敢想象。 又联想到在池州、四川安国军的赫赫战绩,他顿时不淡定了。 可如今又能怎么样,城外有两万大军“围困”,城里还有一千精锐的汉军旗步军,自己在宝鸡原本还有五千人,不过被孟乔芳借口西安空虚被调走了两千,如今只剩下三千人,若是城外的孔有德当真攻城,没准三日便攻下了。 就算他有心投靠安国军,这区区三千人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扑扑”,院子外面有扫地的声音,陈永福定睛一看,只见是自己不久前收留的老刘头,此人是自己在延安府收留的,那人自称是河南人,逃难到了延安府,陈永福见他又会做菜,又会养马,还是你自己的老乡,二话没说便将他一家三口收留了。 此人倒是勤快,除了做菜、养马,还主动做一些洒扫、浇花浇水的活计,陈永福也很看重他,自己这后院除了家人以及亲兵,就是老刘头这一家三口能随意走动了。 心情烦闷,便想找人说说话,此时周围也没人,陈永福便将老刘头叫了进来。

第342章 西北风云之13:破局 十一月份的关中已经有些冷了,陈永福干脆摆了一小桌,准备与老刘头对饮几杯。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老刘头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几杯过后,老刘头见陈永福有些愁眉不展,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小的见您这几日似乎有心事,是不是跟城外围城的军队有关?” 像诈降这种事,陈永福自然不会同老刘头这样的下人说,听了此话也许是酒水的作用,这胆子也大了起来。 “围个屁!” 老刘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听了此话便继续说道:“也是,安国军兵强马壮,连小老儿也听说了,连……连朝廷的大军也打不过,等援兵一来彼等自然退去,有啥好担心的” 陈永福此时有些警醒了,便问老刘头:“你也以为安国军天下无敌?” “那是自然,不禁是天下无敌,听说他们旗下的小老百姓也过得不错,浑不似前朝模样,若不是关山阻隔,小老儿一早便会向老爷您看齐” 陈永福长叹一声:“可惜啊……” “可惜什么?” “唉,这种事跟你说不着,来,继续喝酒” 老刘头却不依不饶,“老爷,安国军既然敢来,一定不会置大人于不顾,肯定会加速过来营救的” 两人又碰了几杯,此时的陈永福有些微醺了,这话也多了起来。 “老刘啊,你可不知晓啊,如今关中不光是吴三桂和孟乔芳的人马,还有南下的、北上的,十几万大军啊” “啊?原来是这样,不过以安国军的战力应该也对付得了吧” “哼,几万精骑,还是在大平原上谈何容易” “原来鞑子将宝鸡城围而不打,打的是前来营救的安国军的主意,难怪” 一听此话陈永福的酒顿时醒了,他的手也握在刀柄上,瞪着老刘头,“你究竟是何人?” 也不怪陈永福多疑,刚才这话浑不似一个做饭喂马的人可以说出来的。 只见老刘头好像变了一个人,端直了身子,以往浑浊无神的眼睛也露出了精光。 “大人,我就是那边的” “安国军?” “是的,现在切确的来讲叫中华帝国” 陈永福的单刀一下子拔出来了,刀刃就放在老刘头的脖子上,老刘头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喝了一杯。 “皇上果然没看错,大人你就是诈降的” “你就是那甚按察司的人?” “如假包换” “李安国一早就察觉诈降这事?” “那是自然,我家皇上是什么人,前后可知五百年,眼把前的事如何能不知晓” “那他前来营救便是将计就计喽?” “自然,皇上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不过听探子的消息,彼等所有人马加起来不过五万出头,这点人马就想进入关中平原?” 老刘头却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道:“大人诈降一事,皇上早就猜到了,不过皇上也说过只要大人真心想投靠安国军,还是可按照投诚来处置” 陈永福这时又叹了一口气,“难怪安国军纵横天下罕逢敌手,连我的府邸都有他的人,焉能不败?” 老刘头却正色道:“大人诈降一事却不是我传出去的,我还没那个本事,是皇上一早便察觉的” “那他是如何知晓的?” “呵呵,这一节小老儿也不知晓,不过反正是猜出来了” “你就不怕我将你一家三口杀了” 老刘头毫无惧色,“大人,不瞒你说,我家除了这三口,在湖南还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你就是杀了我三人我也值了,死后也会进忠烈祠,全家都是荣誉眷属,官府会优待二十年” 陈永福此时将单刀放了下来,“你是如何与他们传递消息的,如今这宝鸡城围得水泄不通……,难道是……” 陈永福猛然想到此人来到宝鸡后便便养了几只鸽子,此时已经有飞鸽传书一说了,原来他还以为他们庄户人家喜欢养个猫猫狗狗的,原来竟然是这样。 “是的” “那陇右的情况你都知晓了?” 老刘头又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掸了掸身上掉落的酒菜,“大人,不瞒你说,小老儿也是刚刚知晓” “哦,快快讲来” “呵呵,大人,你可知晓河西的的战事?” “河西?难道是那蒙古人的兵马出了问题?” “自然,皇上能亲率大军前来关中,怎能不将卧榻之侧清理干净?实话告诉你吧,半个月之前我军几万大军将蒙古鞑子围在甘州与凉州之间,全歼之,如今凉州已经是中华帝国麾下的土地” “啊?”,陈永福大惊失色,作为局中人,他多少知晓一些西线的情况,虽然孟乔芳没有将细节告诉他,不过为了坚定他作为“诱饵”的信心,还是将僧格部要前来陇右的消息告诉了他,当然了,领军的是谁,有多少人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 “不可能!” “呵呵,实话告诉你吧,除了皇上亲自带着的这五万多大军,尚有几万骑兵正在路上” 老刘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告诉他了,他刚刚接到任务,那便是真正策反陈永福,而不是眼前的诈降,当然了,困在宝鸡的陈永福一点价值都没有,他的价值另在他处,而那一处便是安国军破局的关键,权衡之下,老刘头还是说了出来。 “几万骑兵?瞎吹吧,彼等击败固始汗之后只招募了一万多骑兵,加上闯营的、从四川调过来的,加起来也就三万骑,如今李安国带了一半过来,尚有一半不知所踪,这一万多骑就想击破蒙古人的大军?” “大人,具体数目我也不知晓,但绝对不止此数,河西的战事也不是小老儿瞎掰的” 陈永福定定地看着他,“老六,不不,刘老爷,你一般不进后院,也不会进来洒扫,今日出现在院子里,就是故意来找机会与我接触吧” “是的,您不找我进来,我也会找机会进来” “可如今我根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啊?” 老刘头此时正色道:“您没有,可您的儿子有啊” 陈永福听了一怔,不过瞬间便明白了安国军的用意。 他膝下有一个独子,叫陈德,此陈德却不是孟乔芳手下的那位陈德,而是在镇守开封府时,在城墙上放箭射瞎了李自成一只眼睛的陈德,此人骁勇善战,一身骑射功夫在河南诸将中首屈一指,吴三桂南下时变相中了他,让他做了自己的属下。 陈德原本在大明是游击将军,不过吴三桂却把他提拔成副将,很有些将他收为心腹的意思,济尔哈朗南下后,吴三桂、孟乔芳两人自然陪在身边,西安城里的兵丁大多被抽调到了宝鸡、扶风一带,眼下偌大的西安城只有五千步军镇守,而这镇守的将领便是陈德! “你等想打西安的主意?可西安只有五千人,也起不了作用啊” 一听此话,老刘头就知道眼前这人还是有反正的心思,便趁热打铁,“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要修书一封,告诉他河西的战事,他自然会明白,到时候自然有我国按察司的同僚前去拜访” “你等”,陈永福猛然想到一事,“你等想将在关中的鞑子一网打尽?” “嘿嘿……” …… 西安,陈德也接到了一封信,信是陈永福写来的,通篇都是问陈德的祖母身体如何等家长里短的小事,陈德一开始还有些奇怪,如今局势这么紧张,父亲怎地巴巴地让人送来这么一封信? 肯定有古怪。 他再仔细查看了一下,研究半日后终于发现了一处端倪,只见信纸第二页的第一个字到最后一列最后一个字连起来便是一句话。 “河西败绩,事已不可为,望相机行事” “河西?”,河西还有一股强援的事他也知晓一些,但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是安国军在河西败了,作为远在宝鸡的陈永福自然不会说,反正是诈降嘛,看书uukanshu.cm 也不会让他“相机行事”,自己作为镇守西安的大将,能如何相机行事,难道抽出兵马前去支援宝鸡前线? 若是朝廷败了便有的说了,可这又如何“相机行事”? 看着这没头没脑的话,陈德一时有些蒙了。 “难道让自己反水,投靠安国军?”,这也不可能啊,自己麾下虽然还有五千人,不过鞑子就算败了,周边的清军还是远远多过自己,自己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啊。 就这样,他一天都在琢磨信里的内容,晚上的时候亲卫过来说外面有人找他。 “是谁?” “不知,来人说是老大人的人,不过属下以前并未见过” 陈德眼睛一亮。 “快请进来!” …… 李安国带领大军缓慢走在秦州到凤翔的官道上,并没有采取快速行军的策略。 这日,大队人马刚好走到了秦州到宝鸡中间一半的路程所在,一个叫拓石镇的地方,此处是陇山、渭水之间难得的大镇子,李安国当即下令当晚就在此地扎营。 命令刚刚传下去,燕厥中出现了,他骑着快马气喘吁吁地赶到李安国的身边,然后将一个小纸条递给他。 李安国看了这个小纸条后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 “通知二号,立即行动,还有”,他看向看向秦峰,“通知诸将,明早加速行军!” “是!”

第343章 西北风云之14:兵行险着 庄浪县、静宁县,是六盘水以西唯二划在平凉府的县城,茫茫六盘水、陇山从北向南,形成了一道从陇右到关中的屏障,而庄浪县、静宁县则是这道屏障的前哨,基于两县的重要地位,吴三桂的麾下的大将高得杰率领一万人马在两县驻守。 而另一名大将王屏藩则率领另外一万人马分驻陕西镇所在的固原州以及平凉府,与庄浪县、静宁县一起形成了一道梯形的防御态势。 贺云龙部两万人东进之后,分别包围了两县县城,由于高得杰在两县各有五千人马,自然不敢出城邀战,而是紧守城池。 吴三桂这一步也是这样打算的,让城池吸引更多的安国军兵力,以为东线凤翔府大的战事创造机会。 安国军将两县县城团团围着,城上城下两部人马就这样耗着,这一耗便是十日。 这完全不是安国军的风格,如此行事的话,岂不正中吴三桂的下怀? 其实在围城第五日的时候,左光先的万人便偷偷进了围困两县城池的安国军大营,由于是抹黑进来的,加上当时陇右的第一场小雪降下来了,风雪、加上夜色,左光先部成功替换了贺云龙。 又过了五日后,贺云龙部两万人已经绕到了庄浪县以东的韩店驿,此地已经距离庄浪县差不多三十多里了,庄浪县、韩店驿都在发源于六盘山的王家崖河边上,沿着王家崖河一直向东走便有一条小道可穿过六盘山,直达位于六盘水褶皱山体中间那道狭长甬道上的华亭县。 如此重要的位置,清军自然不会掉以轻心,除了明面上高得杰部前出静宁、庄浪两县做出正面防御以外,清兵还在进山的云崖寺设置了关口,驻兵一千五百人,这一千五百人原本是南面固关的明军,由于进入陇川县的安戎关已经有大军驻守,孟乔芳便放弃了固关,将固关的守兵放到了云崖寺。 不过,原本是明军的这一千五百人实际上只有一千人,若是没有安国军的话孟乔芳自然会一一细查,将空饷厘清,不过由于安国军的横空出世,陕西的清军四处作战,至今还没有停歇的时候,故此孟乔芳暂时放过了那名军将一马。 就是这一千人,真正有战斗力的还不到一半。 这便是贺云龙面临的第一道障碍。 云崖寺附近,向西地势很是开阔,向东却突然收紧,确实是一个放置关隘的好地方。 这一日,贺云龙一部突然绕到云崖寺以东的地方,另一部则以急行军的速度进抵关口西面,守关的将领一看如此之多的安国军过来了,立即准备逃跑,不过此时绕到东面的安国军也出现了。 见大势已去,将领痛快地投降了。 拿下此处之后,后续的道路虽然依旧曲折漫长,不过通向甬道的道路还是打通了。 贺云龙让后续堵正明的一千人接管了俘虏和城寨,自己带领两万大军继续向东迈进。 从关城出发到华亭县附近,直线距离不过五十里,不过蜿蜒于山间的道路却不止这点儿距离,足足拉长了一倍之多,等贺云龙的两万大军从山间钻出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不过效果还是达到了。 此时,靠近凤翔府的西北角,除了陇县、安戎关布置了徐尔显的上万精锐,而北面甬道上的华亭县却空无一人。 贺云龙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占了华亭县,留下三千人马驻守,剩下的一万七千人马迅疾扑向安戎关。 安戎关,是六盘水之间的甬道通向关中的唯一关口,明廷此前在此处设置有险峻的关城,关城设置在千河南侧,依山傍水,通往千河北面的木桥直通关城北门,驿道从东西城门穿过。 徐尔显安排了自己手下参将由云龙率领三千人在此驻守。 与在云崖寺一样,贺云龙还是分兵绕到安戎关的后面,大军正面进抵到关城的西门,由云龙大惊失色之下只得派人从北门出发通过木桥去通知下游驻扎在陇县的徐尔显。 陇县到安戎关也就三十多里路,徐尔显若是快的话半日就到了。 贺云龙此时让五千人紧紧围住安戎关,并没有立即展开进攻,另外万人却悄悄埋伏在安戎关通往陇县南、北侧的山道上,千河南北各五千人。 徐尔显果然狡猾,与安戎关不同,陇县却在千河北侧,接到由云龙的信报后,他一方面赶紧派人去凤翔府通知赵光瑞以及宝鸡的孔有德,另外亲自点起五千人马从北侧进军,计划抵达安戎关木桥附近侦查一番后再做打算。 不过由于贺云龙兵力充足,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得知徐尔显从千河北岸而来时,他将南岸的伏兵抽调出来,涉水过了千河,堵住了徐尔显的退路,同时亲自带着五千人以急行军的速度来到陇县附近。 此时陇县只有两千人马了,在城门关上之前被贺云龙部化妆成进城的小分队夺了城门,随后埋伏在附近的五千大军突然杀入。 在新式火铳的打击下,驻守城池的两千原本是尚可喜在江淮一带招募的士兵很快投降了,当然了,也有不少忠心于满清的军将跑掉了。 不过贺云龙也不以为意,他这两万人起的便是奇兵的作用,达到扰乱鞑子整体部署的目的就行了。 徐尔显部在东西夹击之下很快被安国军全歼了,徐尔显只带着少数人跑掉了,而驻守安戎关的由云龙却是顽固不化,不过在贺云龙部的火炮轰垮了一部分关墙后,随着端着新式火铳的安国军士兵的突入,关城最终还是落到了安国军手里,不过在伏击战、关城争夺战中贺云龙还是损失了一千多士兵。 华亭县、安戎关、陇县一下,关中大震。 济尔哈朗赶紧召集孔有德、吴三桂、孟乔芳三人商议对策,此时李安国率领的大军尚未出现。 和尚原,济尔哈朗大营。 “王爷,贼军应该是绕过了庄浪县,不过无论怎样,还是职部手下失察之过” “王爷,贼军如此快的速度能抵达华亭、陇县一带,肯定也将云崖寺的关隘也拿下了,职部也有罪” “罢了”,见吴三桂、孟乔芳两人都过来请罪,济尔哈朗心里烦躁,不过眼下大清需要精诚团结,此时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本王倒是有些不大明白,贼军何时又多出来了这支大军?” “这……” 孟乔芳说道:“王爷,这股贼军没有打出旗号,多半是从四川秘密过来的” “秘密过来?几万大军,如何个秘密法?” 由于川陕一带的情报都是由孟乔芳负责的,孟乔芳一听此话只得跪下了,“是职部失察了,还请王爷责罚” 济尔哈朗叹了一口气,“关键是我等如今是两眼一抹黑,贼军秘密北上的大军有多少,其中步军有多少,骑军又有多少都不知晓,我说那李安国为何以五万步骑就敢冲出陇右,原来他还有后手,算了,起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军尚有这许多兵马,也不是没有法子” 见众人都看着他,他这心里更是来气,“都说说吧,你等都在陕西一带驻扎多年,这地理形势远比我清楚” 吴三桂面色变了几变,最后上前说道:“王爷,如今的关键便是河西的准格尔部了,不知那里有消息没有” 见济尔哈朗依旧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不管贼军有多少兵马秘密北上,只要准格尔部和英亲王的几万骑兵还在河西一带,贼军就不可能派出太多的军卒东出陇县一带,眼下贼军还是在渭水南岸行军,大的态势仍旧没有改变” “只要沈志祥、赵光瑞守住陇安镇、凤翔府,北边的局势的主动权依旧掌握在我军手里” 济尔哈朗点点头,uu看书 ww.uukanhu.co “千阳县在府城之北,光靠以前那帮明军驻守实在不妥,这样吧,围困宝鸡的抽调五千人马去加强那里的防御,听着,一旦千阳县遭到攻打,死守即可,府城的赵光瑞部不可轻动,我军的重心还是要放到李安国那五万大军上面” 济度此时却轻声说道:“阿玛,按照我军的消息,贼军应该还有一万五千左右的骑兵不知所踪,彼等好不好也偷偷越过六盘山来到陇县附近” 孟乔芳此时却摇摇头,“彼等不知所踪,多半是去河西一带对付准格尔人了” 听到准格尔三个字,孔有德也坐不住了,“王爷,此战的关键便在准格尔人,您看……” 济尔哈朗看向济度,济度却是面带忧色,“阿玛,平西王、定南王、总督大人,我手里的消息还是一个月以前的,那时英亲王等人的大军还在甘州附近,不过最近倒是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原本位居河西、临洮府、宁夏镇之间的松山堡一带如今出现了贼军的身影,多半彼等已经将此地占下来了,为的就是防备英亲王等人顺利抵达河东” “啊?!” 济尔哈朗见众人都是一脸惊诧的模样,赶紧安慰道:“不妨,贼军最多还有一万多骑兵,一万多步军,对面的僧格、英亲王手下可是不下五万骑兵,相信英亲王他们能很快击破贼军的防御,然后很快开到陇右一带”

第344章 西北风云之15:对峙 李安国的大军终于来到了关中平原,甫一抵挡,便遭到了吴三桂五千关宁铁骑的进攻。 由于安国军为了出其不意,一方面让陈友龙的山地营沿着秦岭北麓行军,遮护官道上的大军,还时时清理前出探查的鞑子细作,一方面连夜行军,就是为了在天明前能在宝鸡西侧、渭水南岸、关中平原最西端的高家镇扎下大营。 没想到还是被清兵察觉了,吴三桂的五千骑便布置在高家镇。 幸亏李安国早就做了最困难的准备,接近关中平原时,他让大队稍事休息了这一阵,接着便让三千重甲骑兵打头,一万轻骑继之,贺小石的两万近卫军居中,自己的三千亲卫押后。 此时那三千重甲骑兵的统领终于显露出了真容。 白文选! 没想到白文选也秘密加入到了安国军,还接替张啸虎成了重甲骑兵的统领,安国军里面除了贺小石等寥寥几人知晓此事以外,其他人全被蒙在了鼓里。 三千重甲骑兵上身是二十斤重的板甲,双腿被锁子甲护住,头盔也与安国军常备的铜盔不同,而是与大明以前的凤翅盔相似,不仅遮住了整个头部和颈部,头盔顶上还有一层面具,平时放在头顶,作战时可拉下来遮住整个面部,只露出眼睛。 马匹的前半身除了眼睛、鼻孔以外也被锁子甲紧紧包住,马匹全部是在所有马匹里精选的高头大马,骑士人手一杆八斤重的虎枪,白文选自己则是一杆重达十五斤的马槊。 为了摄人心魄,甲胄、头盔全部涂成了黑色,加上黑色的披风,就像一道黑色的滚滚洪流。 吴三桂这五千骑是由他的侄子吴应麒指挥的,他一方面带领骑兵杀向安国军,一方面急急派人通报布置在大散关、和尚原、五丈原一带的鞑子骑军大部。 安国军进入关中平原时,天边刚刚泛出鱼肚白,不过白文选的三千重甲骑兵在微弱的天色里还是散发出骇人的光芒。 吴应麒首先被惊到了,本来他还准备出其不意给安国军一个下马威,不过面对着这道滚滚黑流,他这边所有的骑兵都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他们的马速慢慢地慢下来了。 趁着这个当口,白文选一马当先带领黑流直接冲了过去。 为了摄人心魄,骑兵们手里的虎枪枪尖却是磨得透亮,滚滚黑流中不断闪现银光,更使人为之魂飞魄散。 吴应麒跑了,其实以关宁铁骑的实力,就算不敌这三千重甲骑兵,也多少能抵挡一阵,不过重甲骑兵那骇人的威势还是吓到了他。 随着吴应麒的逃跑,五千关宁铁骑无一例外都扭转马头落荒而逃,没多久便没了踪影。 白文选追了一阵子便停住了,以来这重甲骑兵并不以长途奔袭见长,也跑不快,若是狠下心来追过去,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而来,现在关键的任务是扎下大营让士卒们得以休息。 不知道济尔哈朗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不过安国军在这种情形下如何扎营也有操典可循,贺小石的两万大军立即在高家镇的对面之间约莫四里长的路线上挖起了壕沟。 而山上的陈友龙部也是沿着这条壕沟线挖起了掩体,沿着南北走向的壕沟线,陈友龙一连占据了五个山头,每个山头都挖掘三道掩体。 一个时辰过后,岳乐、谭泰带着两蓝旗的一万精骑赶到了现场,不过此时安国军已经挖掘好了一道深约六尺,宽约一丈的深壕,壕沟里还布满布了竹签、刺桩,而山上的陈友龙也挖好了两道掩体! 岳乐见状,只得在对面约两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等到济尔哈朗带领的另外两万骑抵达时,安国军已经在壕沟、掩体后面架好了火炮,端着隧发铳的士兵也严阵以待。 不过此时,安国军的大营还刚开始建造,大营也很简单,不过是扎下帐篷,然后在大营周围打下一圈木桩。 山上的陈友龙则是在这五座山头后面分别扎下营帐。 山头的最南面则是险峻的悬崖,敌人倒是可以从那里以及更南的方向绕到陈友龙后面,不过一来济尔哈朗部都是骑兵,李率泰的步军想要赶到此处还有一番功夫,最终济尔哈朗还是放弃了当天进攻的准备,就在高家镇对面的石鼓镇扎下了大营。 彼等扎营时以一万骑作为掩护,不过安国军并没趁机出动的迹象,济尔哈朗的大营倒是有惊无险的扎好了——与安国军自己扎营不同,真满洲大兵们是不会干这些个活计的,从凤翔府强征过来的一万夫子在鞑子的指挥下很快就扎好了营帐。 当天晚上,李率泰带着那两万乌真超哈营也赶到了,彼等便在陈友龙的对面扎营,也是有上万的骑兵遮护,不过陈友龙也丝毫没有出动的迹象。 于是,两支都在五万人规模的大军便在关中平原的最西端约三四万亩的土地上扎下营盘,开始对垒起来。 第二日,只见围困宝鸡城的徐得功也带着万人赶到了,此时已经将安国军吸引到了关中平原,诈降之计有还是没有都无关紧要了。 徐得功这万人的到来便预示着一件事——鞑子要利用这万人开始开始围攻山头或者填壕沟了! 不过孔有德却不想耿忠明这一万精锐都消耗在填壕沟上,在他一番据理力争之后,济尔哈朗最终答应了,再在关中平原的投降明军里抽调一部分过来,用作进攻山头和填壕沟之用,不过徐得功部需要第一个打头阵。 这样一来,双方就在这条壕沟附近对峙起来,这一对峙便是三日。 …… 在庄浪、宁静两县,左光先与高得杰各万人的对峙也过去了十几日,某日,高得杰终于得知了自己面前的敌军已经不是两万之众了,恐怕与自己城里的兵丁也差不多,听说另外两万人已经偷偷越过六盘水进占了华亭县、安戎关、陇县,大败徐尔显部时,自己心头一腔怒火顿时无处发泄。 在他亲自镇守的庄浪县,他带着带着三千精锐出了城。 以前的明军中,当以东江镇的士卒最为精悍,接下来便是关宁军,这里说的是步军,在吴三桂、祖大寿的时代,关宁军由于财大气粗,基本保证了足食足兵,否则祖大寿也不会在皇太极重兵围困之下坚守锦州长达半年之久。 加入清军后,由于满清军纪严苛,吴三桂更是做不到大量克扣军饷了,不过由于他家产丰厚,现在也不屑于在这方面做文章。 高得杰这三千人便是纯粹的关宁军底子,他就拼着这万人在雅州一线打得平素异常骁勇,还将冯双礼的五万大军大败的杨展部溃不成军,并将他们逼进了大山。 高得杰以一千刀盾兵突前,后面是一千弓箭手,后面则是一千长枪手,以往按照这种布置,以关宁军的实力,击破了一处又一处坚固的营寨。 不过他在安国军的营寨前碰了一个大钉子,左光先的部下虽然还是常规的火炮配置,不过也不是区区三千关宁军可以击破的——虽然现在的他总共才有五千人,每面只布置了一千八百人左右。 在散弹、实弹的轮番轰击下,高得杰部在接近营寨约莫二十丈的地方便溃不成军,高得杰不甘心,正欲催逼麾下继续向前猛冲,这时从营寨周围的小山后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结局是注定的,原来黄得功部在焉支山大败僧格后立即派了两万骑南下,其中一万骑布置在庄浪、宁静两县附近。 高得杰仓皇之下拼死朝城门奔去,不过再快也快不过骑兵,最终他这两千多人马被五千骑团团围住,uu看书 ww.uuanshu高得杰无奈之下只得弃械投降。 高得杰一投降,庄浪县也没了继续坚守的理由,接着便是静宁县,在一万骑以及高得杰的现身说法下,静宁县也回到了安国军手里。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正在拼死攻打但徒劳无功的济尔哈朗那里,安国军剩余万余骑的消息终于得知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济尔哈朗等人都是哑口无言。 在平凉府的王屏藩此时还催动大军猛攻华亭县,得知高得杰部的消息后,赶紧仓皇撤退,此时又有五千骑出现了,王屏藩五千人只有一千多退到了平凉! 又有五千骑,这下安国军藏着掖着的那一万五千骑几乎全部露面了,所有的棋子都以摆上了台面,此时济尔哈朗的心思倒是定了下来。 于是,他勒令孔有德、孟乔芳各派出五千人猛攻壕沟,前面则是上万的从陕西各处抽调过来的填壕大军,有投降的明军,现在绿营部队,也有部分夫子,济尔哈朗似乎回到了清兵屡次入关“打草谷”时针对京畿一带的大明城池的做法时代。 但壕沟一线依然牢不可破,不过此时李率泰的乌真超哈营也上来了,双方开始进行火炮对轰,有了火炮的加成,鞑子填壕沟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虽然彼等也付出了大量火炮被毁的代价。 不过济尔哈朗完全舍得,只要填了这道壕沟,三万精骑一旦突入,彼等草草扎就的大营没有侥幸的可能!

第345章 西北风云之16:最后1步棋 汉中府,留坝县。 从留坝出发有两条道路可通关中平原,其一自然是前不久吴三桂、豪格经二里关、大散关,沿着大散水(也就是嘉陵江的源头)南下,经风险、留坝至汉中的道路。 从留坝出发,还有一条道路,那边是经褒水、斜谷水,也就是褒斜道直通秦岭北麓的金牙关,然后进抵眉县。 当然了,此时济尔哈朗的大军已经全部抵达了石鼓镇一带,金牙关过去便是五丈原,也可以从此地来到宝鸡南部。 这条道路不是前明的官道,褒水上的一部分栈道早就失修了,不过在最近一个月,李定国竟然偷偷地将它全部修好了。 此时,一支大军正在褒斜道上疾行,大军声势浩大,竟有四万之众。 其实,李定国自掌控汉中后就加入了安国军,李安国也封他为开国候,并将他手下近万会骑马的老兵纳入到河州骑军的麾下,否则当时安国军也不会那么快招足一万五千骑兵。 另外万余步军也得到了安国军的整编,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到此时身在重庆的李思文已经带着两万人北上了,除了川东的一万人,贵州都督焦琏的一万人也北上了。 出发前,李思文的山地营已经将褒斜道附近敌军探子可能的据点全部清除了,否则的话,如此大规模的行军敌人不可能不察觉。 还有两万骑兵自然是从陇右秘密潜到汉中的黄得功部了。 …… 大军五日后抵达太白镇(后世太白县),满清在此地驻有三千步军,不过多是以前陕西、甘肃两镇投降的明军,抵达时正值黎明,李思文部的山地营已经紧紧将太白镇围了起来。 太白镇到五丈原还有六十里地,拿下镇子后为了安全起见,李思文留下三千人镇守该镇,等待后面李定国的后续部队前来接手,黄得功的骑兵继续向前迈进。 由于太白镇到五丈原都是山路,没有栈道一说,黄得功的速度立即加快了,在天黑以前进抵到金牙关附近。 济尔哈朗将大队全部调到石鼓镇,却没有忘记金牙关的防守,不过还是以前投降的明军在守着。 金牙关扼控着太白镇到五丈原的出口,不拿下此地完全无法通行,黄得功只得命令全体骑兵在道路上歇息,等到天黑后让一部分骑兵下马后偷偷摸到了金牙关的后面,一部分骑兵摸上了金牙关的关墙。 金牙关只有一千五百军卒,此时由于处于大战时期,倒是惊醒得很,安国军在付出了几百人的代价后终于拿下了此关,黄得功一怒之下,将投降的关城清军全部斩杀。 金牙关一下,五丈原便暴露在安国军面前了,济尔哈朗前不久设置的营地除了帐篷以外还完好无缺,正好便宜了黄得功的骑兵。 第二日一早,李思文部也赶到了。 两部进抵后并没有直接向平原上开拔,而是就在五丈原驻扎起来,此时由于满清大兵到了之后对周边百姓祸害的很厉害,对于这支这支突然到来的、准备打鞑子的大军却是欣喜有加,不可能忙不迭地去向济尔哈朗报信。 …… 北边。 张啸虎率领的另外一万五千骑自击溃王屏藩部之后,王屏藩就再也不敢轻易南下了,何况他的部队还要遮护北边的陕西镇(固原),因为左光先部击败高得杰后,让堵正明部收容、整编其余部,自己却带着万人挺进到甬道上的隆德县。 隆德县正好位于固原与平凉之间,王屏藩兵败华亭之后如今只剩下六千多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被左光先牢牢地钉在固原和平凉两地,这两地还有一些绿营部队,彼等守城尚可,让他们出城野战却力有未逮。 于是张啸虎的一万五千骑军便腾出手来沿着甬道南下,直接进抵到了千阳县附近,让守城的徐得功部大惊失色,张啸虎部却并没有做出攻城的举动,绕过千阳县后直接南下了。 在宝鸡唯一的木桥附近还有一座大营,这里是济尔哈朗大军的后勤辎重营地,守护大营的就是前不久遇到了白文选的黑甲骑仓皇逃窜,后被济尔哈朗、吴三桂大骂了一顿的吴应麒部五千骑。 不过此时正是双方战事焦灼的时候,为了稳定军心,济尔哈朗也没有将吴应麒怎么样,大军调到石鼓镇后便让他来守护辎重营。 辎重营所在叫马营镇,马营镇历史悠久,相传唐贞观年间,尉迟敬德遵循太宗李世民“刀枪入库,马牧南山,文治天下,发展生产“的旨意在此牧马扎营,垦荒种粮,繁衍生息,始称马营。 这日,吴应麒部正准备将一批粮秣运到前线去,眼看一场大雪就要来临,按照济尔哈朗的意思,要赶在下雪前将辎重营的一半粮秣都送到石鼓镇,其实石鼓镇到马营镇也就二十里路,这样的距离,按照日常的配给完全没有问题,不过眼看着安国军在北面的动静层出不穷,济尔哈朗也有些胆寒了,准备在近几日犒赏三军后大举进攻,一举拿下李安国。 正在这时,北边的张啸虎大军突然来到木桥边上,吴应麒一看心胆俱裂,立即命人烧毁木桥,在彼等急切烧桥时,张啸虎的大军却并没有任何动作,任凭彼等将火油倒在木桥上点火烧着。 看到木桥在大火中跌入渭水后,吴应麒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的渭水河水很浅,部分地方骑兵涉渡即可通过,不过渭水由于含泥沙较多,也只有熟悉水道的少部分人知晓可从哪里通过,想到这里,为防万一,吴应麒也不运粮了,紧守大营并密切关注着对岸的动静。 这时,一支骑军从大营西边过来了,都是清军装扮,看装束应该是勒克德浑率领的两红旗精锐,人数约莫五千人。 领军的将领吴应麒不认识,一口满洲话,他身边还有一位汉军旗模样的人翻译着,“接到探子消息,贼军已经从汉中地北上了,为了防备彼等偷袭粮草大营,特命我等前来协助防御” 吴应麒一听不禁大喜过望,虽然鞑子入驻之后自己少不了受彼等的欺辱,不过有这五千真满洲骑军在,怎么说也能保证大营无虞。 于是吴应麒欢天喜地地将这五千骑放了进来,刚刚放进来不久,大营东面、南面又出现了大队的骑兵,吴应麒定睛一看,乖乖,是安国军! 那熟悉的铜盔以及军服,吴应麒一眼便认出来了,此时的他不禁感到庆幸——幸亏满洲大兵先一步抵达大营,否则以自己这五千骑绝对抵挡不住,看来这些安国军就是从汉中过来的,一想到这个,内心也有些惶恐。 不是说安国军除了在高家镇以及北岸的骑兵,便再也没有骑兵了吗?怎地此处还有大量的骑兵? 莫非是贼军已经将江南的黄得功部调了过来? 一想到这个,吴应麒忧急如焚,赶紧向那位正红旗的将领说道:“将军,事情紧急,必须赶紧将有安国军大量骑兵到来的消息禀告给郑亲王” 那人却咧嘴一笑:“急什么,不是还有我等在嘛”,一口浓浓的陕西口音,吴应麒一惊,刚才此人不是不会说汉话嘛,怎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抽出佩刀放到了吴应麒的脖子上。 “你……” “哈哈哈,你个憨货,看清楚了,老子不是什么鞑子,老子是安国军,爷爷大号叫徐成!” 吴应麒不禁有些天旋地转,不过此时他正在此人的大帐里,自己孤身一人也不敢反抗,又想到大营外面的安国军骑兵,他一下便明白了。 他立即跪了下来,“前明关宁军麾下吴应麒愿降安国军!” …… 北边的张啸虎见到黄得功部后便离开了,他这一万五千大军立即开往宝鸡城,此时的渭水北面,尚有战力的不过是凤翔府的赵光瑞八千人、千阳县的徐得功五千人、陇安镇的沈志祥一万人以及围城的孔有德、孙龙万人,uu看书.uukanshu 不过都是步军,张啸虎这一万五千骑兵在渭水以北如入无人之境。 张啸虎带领大军抵达孔有德的营寨后立即展开了进攻,此时由于宝鸡城西边是陇安镇、南边是渭水,孔有德的“围城大军”只在北边、东边设置了营地。 在牺牲了一百多骑后,张啸虎的大军用马匹拖垮了孔有德、孙龙两人的营寨,各五千骑便像旋风般突了进去,还有五千骑在外围游弋。 城里,陈永福见到安国军大军来到之后,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过眼见得城下的安国军正在大杀四方,自己总得做点什么,想来想去他还是下了决心,如今城墙上有他的一千人,自己的大营里还有两千人,大营的一头便是孟乔芳派来的一千汉军旗。 陈永福让人抬着几头肥猪进了汉军旗的营房,那些人其实也是惊慌失措,城外安国军骑兵的盛况彼等也瞧见了,眼见得诈降之计就要破产,彼等区区一千人能不惊慌吗? 见到陈永福送猪肉和酒水过来了,彼等也没有想那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赶紧抓住眼下的快活才是正经。 “老陈,前几日我向你讨要肉食酒水,你还不肯给,今儿个怎地主动上门来了” “嘿嘿,这不是军情紧急,我等要同仇敌忾,团结一心嘛” 当晚,这一千汉军旗个个喝得酩酊大醉,不过到了第二日这一千人全部身首异处!

第346章 西北风云之17:决战 大雪开始下起来了,雪花在狂风中乱舞着,渐渐地,天色便暗了下来,远远望去,天空似乎垂下来无数条白色的、不断扭动着棉绳。 风雪中,济尔哈朗的三万精骑正在向马营镇方向突进,自从得知马营镇被占之后彼等便再也没有“决战”的心思了,如今向西是壕沟、山体阻挡着,想要拿下来也不是一日之功,只有拼死向东突击尚有一线希望。 济尔哈朗亲自带着三万精骑突进,将吴三桂、孟乔芳以及李率泰的两万乌真超哈营都留在了原来的阵地上。 此时的吴三桂、孟乔芳却是有苦难言。 得知木桥被烧毁,辎重大营被占后,两人身边的重兵都在渭水以北,如今身边只剩下几百骑亲卫。 在前几日两边火炮对轰中,终究是质量过关、更为先进的安国军火炮占了上风,几日下来,李率泰的火炮被毁掉了六成,大营也被安国军的火炮轰了个稀巴烂,最终彼等只得将大营退后了一里地。 济尔哈朗的三万精骑撤退后,这两万人想要遮护宽达十五里的壕沟一线完全力有未逮,不过李率泰、孟乔芳都是在辽东就投靠了鞑子的明人,全副身家已经完全与鞑子连在了一起,此时也没有投降对面的心思。 两人商议之后便抽出了一半的人马去接替济尔哈朗的防线。 不过此时安国军已经出动了。 只见壕沟西侧的安国军士兵以四人为一组,抬着一丈五尺长的木板搭上了壕沟,木板中间的壕沟下还有木桩顶着,完成这一切以后,白文选、黄惟明的一万多骑兵像潮水一般通过了壕沟,直接向李率泰的大营扑过来。 由于根本没有想到己方有败退的时候,济尔哈朗的大营周围并没有设置壕沟,在安国军最后一次炮火轰击后,骑兵冒着乌真超哈营的炮火铺天盖地冲了过来。 接着便是陈友龙、贺小石两部的四万步军,不到半日,李率泰的两万人大半被歼,少部分人投降了,李率泰、孟乔芳两人也战死当场,不过吴三桂却不知所踪。 骑军接近李率泰的阵地后便没管阵地上的汉军旗,将他们留给了后面的步军,白文选、黄惟明两人继续领着一万三千骑冲向马营镇。 济尔哈朗带领大军抵达马营镇附近时倒是松了一口气,敌军并没有在此地挖掘壕沟,否则彼等就被困在马营镇到石鼓镇这狭小的地带了。 不过安国军虽然没有挖掘壕沟,却在马营镇一直到秦岭北麓建立了长达五里的阵地,阵地上火炮交错布置,静静地等着济尔哈朗大军的到来,阵地上垒起一道高约三尺、宽约五尺、用草袋子装填土石的土墙。 这道矮墙,敌人若是拼命的话,部分马匹还是可以跳过去,不过矮墙前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拒马桩,敌军想要顺利通过此地也不容易。 眼下的情形是,岳乐、陈泰带着万骑冲在最前面,济尔哈朗、济度、索海居中,勒克德浑、谭泰万骑殿后,岳乐一见到这道矮墙倒也没有犹豫,立即派出三千骑前出去清理拒马桩。 拒马桩铺了约莫十丈宽,等这三千骑抵达时矮墙上的火炮轰响了,长达五里的矮墙上总共有两百们火炮,由于是从褒斜道艰难赶过来的,不可能携带千斤以上的大炮,多是三百斤、五百斤的小炮。 饶是如此,火炮喷射的散弹还是将这三千骑杀伤大半,剩下的倒是悍不畏死,奋不顾身地下了马,猫着身子在地上爬着前行,不过这也徒劳无功,散弹从炮口轰出后形成的扇面几乎是无差别覆盖,趴在地上也无用,只不过在后脑勺、北上形成大量创口而已。 这两百门火炮全部是佛朗机炮,一百门轰响,另一百门准备,等一百门发射完毕后,另一百门也装好了,如此反复,很快这三千骑全部死在清理拒马桩的现场上。 这时济尔哈朗给岳乐先达了死命令,“还在犹豫什么,大清国的生死都系在我等这几万骑兵上,全部扑上去,集中兵力朝一个方向扑,不要顾及死伤,贼军的火炮也也只能杀伤处在前面的兵卒” 岳乐同意了,眼下这形势,若是能将三万骑带回北京一万骑就不错了,加上北京、辽东的两万骑,满洲人就算退入大漠,也是一股最为强悍的力量,若是自己犹豫不决,这三万骑有可能全部交待在这里。 于是他便让剩下的七千骑兵全体出动,也不管那些拒马桩了,朝着靠近渭水的那一侧猛扑了过去。 岳乐的这一招确实见效了,在马匹、骑士尸体的铺垫下,有近四千多骑冲过了这道矮墙,见敌骑来势汹汹,矮墙附近的步军便放弃了,纷纷向后跑。 在他们的身后,黄得功的两万骑正静静地等着。 于是一场骑兵大战开始了。 完全是混战,黄得功也杀入了敌阵,他身边紧紧跟着十名卫士,都是一手拿着马刀,一手握着短铳。 黄得功三铳便击倒了三骑,这时他将自己的钢鞭抽了出来。 很快,岳乐的骑军便没了一半,安国军这种“无耻”的战法让彼等猝不及防,最后在这道矮墙的缺口处他只剩下两千多骑被黄得功的大军紧紧包围着,不过彼等并没有并没有退缩,依旧在酣战不已。 后阵,白文选的三千重甲骑兵、黄惟明的一万骑很快对上了勒克德浑、谭泰殿后的万骑,黑甲骑兵惊人的冲击力将勒克德浑的万骑切成了两半,这时黄惟明的万骑也冲过来了,还是熟悉的战法,一手马刀,一手短铳,马匹全靠双腿操控。 处在最中间的济尔哈朗很快便意识到眼下是千钧一发之际,便命令索海带着万骑继续冲向那道矮墙,不过此时黄得功部已经将岳乐部击杀殆尽,矮墙后面的大部分火炮又恢复起来了。 这时安国军倒是没有鲁莽地分成两拨轰击,而是分成了三拨,每一拨大约五十门火炮,三次轰击之后,索海的大队除了在矮墙面前垒起了大片的尸体,甚至没有进入到拒马桩里面。 不过索海没有停下脚步,这次一次性将所有剩下的骑兵铺了上来,骑兵被拒马桩绊倒后后续的马匹便踏着前面马匹的尸体继续超前冲,安国军在做了最后一次轰击后赶紧撤出了阵地。 这时的黄得功部由于要对付岳乐的部队,已经打光了手里的铅弹,如今只能靠手中的马刀对敌了,不过此时索海部也只剩下五千多骑。 黄得功在刚才的骑战中也损失了两千多骑,如今还剩下一万七千多骑,兵力依旧大为占优,双方都是疲兵,就看谁能提着那口气! 在渭水南岸进行几万骑兵的大战时,北边的张啸虎也没闲着,在击破孔有德、孙龙的大营并全歼了这股敌军后,张啸虎留下五千骑监视陇安镇的沈志祥部,五千骑兵监视凤翔府城的赵光瑞部。 剩余骑兵来到了千阳县城,此时贺云龙的一万步军已经将千阳县城紧紧围了起来,镇守此地的徐得功尚不知晓渭水南岸的战事,依旧牢牢地护卫着城池,不过随着张啸虎将孔有德、孙龙两人推到城下时,徐得功知晓大势已去,最后还是开城投降了。 大军继续南下围住了凤翔府城,赵光瑞原本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的亲侄子,投降清军后虽然一直努力作战,不过叔父的事情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见到孔有德等人后立即开城投降了。 贺云龙部立即南下陇安镇,在火炮轰击了半日后,坚固的陇安寨一面寨墙轰然倒地,沈志祥倒是大清的死忠,拒不投降,不过在安国军火铳的不断打击之下其兵力越来越薄弱,最后寨里只剩下不到千人全部聚在大寨中央的帅府。 贺云龙此战也牺牲了三千多士兵,一怒之下便在帅府周围布满了火炮,十多轮轰击之后,整座帅府成了一大堆瓦砾。 这时南边的骑兵大战也结束了,在付出了近万骑的伤亡后,安国军终于全歼了济尔哈朗的三万精骑,骑兵对战也是李安国要求的,uu看书.uanshu.co否则以他的精密筹划,两头一堵死,济尔哈朗等人只有饿死一途。 不过想到自己的骑兵最终还是要北上,他还是选择了正面接战。 济尔哈朗、孔有德、孟乔芳、吴三桂的近十万精锐在凤翔府被安国军歼灭之后,陕西镇、宁夏镇、西安府、延安府、平凉府、庆阳府的绿营纷纷转投安国军,最后连河南诸州府也纷纷“反正”(其实随着沈志祥部的覆灭,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 安国军完全控制了陕西、河南! 宝鸡之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此时,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知晓鞑子的大势已去,连控制河湟一带的固始汗也退出了西宁卫,将整个河湟谷地让了出来,并派人联络李安国,自己去掉汗位,声称青藏地接受中华帝国的管辖。 巴图尔也退出了瓜沙二州,紧守哈密、吐鲁番一线。 黄得功、张啸虎的几万骑兵继续狂飙突进,清军防守薄弱的山东、淮北纷纷反正到安国军旗下,这时,南边的尚可喜、耿忠明胆寒了,纷纷向江南的马武、李振国联络。 这时远在大同的姜镶也将满清任命的文武官员斩杀,声称回到中华帝国的怀抱,贺云龙趁机率领两万大军渡过黄河来到晋南。 到龙兴三年(1652年)三月份时,中华帝国已经取得了山西以西,黄河以南的广大地区,如今的鞑子只剩下京畿以及河南在黄河以北的三个府。

第347章 大结局 安国军收复山西以及黄河以南的省份后,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预料的那样席卷京畿一带,而是在收复的各地不紧不慢地进行了了政务上的处置,自然还是重新编户齐民、清丈田亩那一套。 至于西北方向,安国军的控制已经抵达瓜沙二州、西宁卫,这里要提出来的是原本历史上准格尔部很快灭了占据青藏一带的固始汗之事并没有发生,由于安国军这个大敌的存在,双方反而暗中勾结起来。 这些事情李安国也大略知晓一些,不过其并没有做出任何应对的措施,也是,无论是固始汗还是巴图尔珲台吉,在经历了两次大战之后兵力削减得厉害,就算彼等联起手来李安国也不怕。 更何况兵力更强盛一些的巴图尔汗还要应付气焰愈来愈嚣张的哥萨克骑兵。 一时,双方的边境竟然安定下来。 七月份,正是东海海面东南风大盛之时,从山东胶州湾驶出了庞大的船队,自然是已经海军总部暂时放到了胶州港的陈文盛部,战舰只有五十艘,其它一百五十艘有五十艘是辎重运输船,其余一百艘则是运兵船,装载了李振国部整整两万近卫军。 站在广东级大船的船头,陈文盛、沈劲都是心潮澎湃,九年了,我等终于要打回去了! 与大明最后崇祯帝不同,鞑子的小皇帝却是见机很快,彼等没有死守京畿的决心,就在这几个月,已经将剩余的一万满洲骑兵、两万汉军旗以及所有的旗人全部迁到了辽东,只剩下几万绿营在京畿一带驻守。 由于鞑子在六月下旬才撤退完毕,当地的绿营并没有马上投靠安国军,不过在七月初的时候,李安国已经带着黄得功部四万骑兵、陈友龙部、贺小石部、贺云龙部开进到北京城。 关中一战后,安国军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又配齐了两万骑,不过还在关中一带由张啸虎、白文选两人训练,此次并没有带过来,当然了,这两万骑不是用来对付满洲鞑子的,而是对付西边的二鞑子的。 收复河西、河湟一带后,李安国对行政区划进行了新的调整,将河套以南、长城以北的鄂尔多斯部也划入了陕西,将宁夏、陇右两地合并为陇右省,在河西一带设置甘肃省,在河湟一带设置西宁直辖府。 调李定国为西北军事长官,堵胤锡为西北总督,掌管上述三省一府事宜。 与七月初,与陈文盛的船队同时出发的还有黄得功部的三万骑兵,彼等从密云卫出发,经古北口,浩浩荡荡踏上了草原。 陈文盛的船队很快便抵达了金州中左所附近,这里还有博洛几年积攒下来的大船上百艘。 双方在旅顺口展开激战,结果是注定的,不到一日功夫,博洛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战船不是被击毁,便是打起白旗投降——战船上的水手大多是原辽东的汉人,此时已经知晓了满洲人全部退到了辽东苟延残喘,此时自然不会为彼等拼命。 博洛仓皇逃入金州卫城。 收复中左所后,运输李振国部的船只继续驶向大连湾,在船上火炮的掩护下,李振国部两万人很快上了岸,此时金州卫城的博洛手下只有五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汉军。 一想到不久前己方船只纷纷倒戈的情形,博洛心胆俱裂,趁着夜色打开北城门带着自己手下几百满洲骑兵跑了,他准备直接去辽阳,在辽阳、沈阳两地还有大量的旗兵。 李振国占据金州卫后,只留下少量兵马驻守,七千人北上接收了盖州卫,另外万人则坐着陈文盛的战船沿着辽东半岛西侧向东北方向行驶,进抵鸭绿江口后收复了镇江堡,留下三千人马镇守此堡,七千人沿着以前大明修建的官道,直接前进到凤凰城,并在那里停下来。 于是短短几日里,安国军便占据了盖州、金州、凤凰城三角地带,大半个辽东半岛落入中华帝国手里。 七月下旬,随着马武、张勇三万大军的到来,凤凰城的李振国部继续前行,经过一番激战后占据了威宁营(本溪市),此地据北边的沈阳、西边的辽阳都不足百里,而马武带着一万五千大军直接占了海州。 八月份,贺小石部两万人经过激战拿下了山海关,随即与贺云龙部一起麾师东进,先后占据广宁、宁远、锦州等地。 此时黄得功部的三万骑兵也横扫科尔沁一带,沿着辽河南下占据了铁岭。 此时,满清的兵力全部收缩在辽阳、沈阳两城,两城还各有上万的真鞑子,一万多汉军旗,准备依托城池与安国军决一死战。 以安国军的火器优势,两城虽然城墙高大、坚固,不过拿下来也就是时间的问题,围困三个月后,安国军先击破了辽阳城,将城里的满洲起兵、汉军旗全部斩杀。 辽阳的失陷,让沈阳的满清君臣惶惶不可终日,既要防备城外的安国军,又要防备城里的汉人。 不过李安国却并没有将满洲人赶尽杀绝的意思,随着他抵达沈阳战场,一份书信被带到了城里。uu看书..co “让我等退到黑龙江流域一带?双方以松花江为界?松花江以北都属于我军?” 顺治君臣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今大清只剩下沈阳一座孤城,陷落是迟早的事,彼等怎会如此好心放了他们。 再往下看时,“将漠北的罗斯人一路向西驱赶,你等能占多大地方便是多大” 李安国自然有他的想法,此时俄罗斯人已经在雅库茨克建立了牢固的据点,正让哈巴罗夫等人探索黑龙江流域,以西的赤塔、乌兰乌德、伊尔库茨克都有他们的据点,如今中华帝国新立,半壁江山百废待兴,需要花费几年时间才能恢复,对于俄罗斯人的东进也不想花太大的功夫。 与其让俄罗斯人占据西伯利亚东部一带,还不如让信奉藏传佛教的满洲人去占领,如今彼等只剩下万余兵力,对付安国军自然是以卵击石,不过对付手下只有几千哈萨克骑兵的俄罗斯人应该问题不大。 等中华帝国在北境安定下来,就算满洲人“卧薪尝胆”、“厉兵秣马”,也不能能造成大患,鞍山、抚顺的煤铁基地正在李安国的筹划中呢。 随着中华帝国科技的发展,以往北方游牧民族肆掠北境一带的情况将一去不复返,再过几十年,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于是中华帝国顺利收复了松花江以南的区域。 帝国开始迎来一个崭新的发展局面。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