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锁之下》 序章 (这个是脑叶公司同人文。。所以是月计世界观的。。) 这是一座庞大的都市,是这个时代人类唯一的庇护所。 在堡垒之内,襁褓之中,26家巨型公司哺育的26座“巢”构成了都市的核心。每一座巢都在它们的“世界之翼”的精心庇护之下蓬勃的发展着,每一位巢中居民都能够享有舒适又安全的生活。 “世界之翼”是垄断了都市几乎方方面面的庞大集团的称呼,我们用于指代都市中最大的26家巨型公司。 而在“巢”间的广阔区域,则被称为“后巷”。 它们是都市的血脉,裹挟着被翼驱逐的垃圾。 与巢不同,这里是无法保证居民的安全的危险区域。(虽然巢也有它自己的风险。) 后巷像静脉一样遍布整个都市,坐落于各巢的四周,尽管巢与后巷之间的边界划定及其清晰,大量的高墙厚壁也保证了如此划分的实在性。 虽然这些地区乍一看可能像是一些无法无天的地方,但后巷的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禁忌,你可以在其中找到丰富多样的文化。有时,都市的居民在这里组成不同规模和范围的组织,通常称为帮派。 此外……请确保您记下这一部分。在凌晨3:13至4:34之间的这段时间俗称“后巷深宵“,在此期间,所有后巷居民都必须闭门锁户,决不能外出。 很幸运,至少我们并不需要面对这些后巷的危险与禁忌——我们生活在巢中,就职于最炙手可热的世界之翼之一,脑叶公司之中,它是一家位于l巢,通过利用被称为“异想体“的怪物来生产大量能源供应都市的清洁能源公司。 听起来似乎无比荒诞,但这只是荒诞的开始…… 《重锁之下》序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回归(day01-day02) day1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心头依然沉压着那强烈的惊恐与痛苦,被撕裂的肉块,歇斯底里的同事,还有那蒙面的怪影。我想尖叫,却遗憾又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赤身裸体的泡在一个营养罐中,身体四处连接着各种不知名的管线。透过罐壁的玻璃,我看到了洛基他们,与我一同泡在更多如同棺材一般的营养罐里。 “马克思!洛基!格雷戈瑞!他们居然还活着!” 但不等我那可笑的喜悦持续多久。人工智能安吉拉突然投影到了房间中央,她睁开眼睛,用那淡漠并略带讽意的眼神扫视着我们。而冥冥中我只能依稀记着她说的一句话: “所有实验人员均已苏醒,开始记忆同调。” 接下来便是一阵巨大的痛苦,仿佛每一根脑神经都在被蠕虫啃噬,突然一阵剧烈的抽动后,我失去了意识。 这就是我来到这家公司的第三百八十五万-六千四百三十三天,啊不,应该说,是第一天。 day2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中是灰色的天花板,虽然有些尘土,但那是一面没有一丝裂缝、掉皮或者生锈的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巧夺天工。我缓缓地坐起身,开始打量四周:干净的床垫,洁白的棉被,还有那和歌唱机(编号o-05-30)同款的闹钟。这是标准的员工宿舍配置,我身上穿着员工标发的睡衣,仿佛昨天的经历就是一场梦,一场可怕的梦。但如果是梦,那么我记忆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深刻,却又处处矛盾,我无助挠着头,闭上双眼希望早日醒来。 一阵敲门声很快便打断了我杂乱的思绪,我叹口气,起身开门,定睛一看,是控制部部长马库斯。 “早上好部长。”我向她道着早安。 “早上好啊!”部长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起床这么早,这才是我们控制部的员工的样子嘛!” 没错,我确实似乎是在控制部工作,但我的记忆并不连贯,在我的印象中哪怕眼前这位ai部长的形象确实多有不同,不过目前呈现在我面前的,确实是一个橙色的,发着欢快机械音的盒状机器人。 她拿着一个记录板在上面勾勾画画,其后又从身侧的储藏隔仓中拿出一个橙色的臂章递给了我,说道: “今天是你第一天在控制部工作,这是你的臂章,以后一定要好好加油啊,黛芙娜!” 黛芙娜?!没错,这是我的名字,这也是仅有的我在杂乱脑海中能统一的信息。见我愣在原地,部长略带愠色的向我打了个响指,我回过神来,接过臂章,一阵尴尬的道歉后,将其小心翼翼的揣进了口袋。 “八点半在员工准备室等你哦!”部长说着,便踏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甚至还能听到她哼唱的小曲儿,只是那欢快的旋律并不能清理我杂乱的思绪,部长似乎并没有和我曾经相处的记忆。我捋了捋杂乱的长发,决定先回宿舍洗漱。 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控制部的臂章,在草草的吃过一顿营养却无味的早餐后,我擦着嘴,前往了控制部员工准备室。 部长果然已经在那里,同在的还有几位文职人员,都三五成群的坐在准备室的各处,人似乎还没有到齐,部长背过身不知准备着什么。透过聒噪的人群,我很快便认出了一位特殊的员工,她梳着一头淡灰色的长发,身后一条长长的马尾,安静的坐在人群之后,身着一套属于炎雀(编号o-02-101)的金黄色的ego装备,四处张望的眼睛中带着一丝新人的迷离,想必她就是这里的“收容组员工”。 我带着熟练的微笑向她走去,她似乎并不认识我,但我记忆中却有她的映像,她至少有四次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惨死在我面前,其中一次是一颗长着无数只眼睛的猩红色的“树”,散开枝杈,扯出了她身体中的每一处内脏。 “早上好卡米尔。”我向她问好:“是卡米尔没错吧?” 她显然对我的存在略有芥蒂,她向我点了点头,我在简单打量她一番后,坐到了她身边。 “这身ego……你是控制部的收容组员工对吧。”我先拉开了话题。 “嗯,算是吧。”她眨着眼说道:“虽然我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危险事件,也没有真正和异想体的工作经验……” 我不禁笑了笑,“没关系,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可靠的同事的。” “真……真的吗?”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喜,似乎她对自己将来的工作很不自信,一份鼓励正是她的渴望之物。 “我叫黛芙娜。”我向她自我介绍,“是新来的员工,请多多指教。”我伸出了左手。 “多多指教。”卡米尔深深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与我握着。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循声望去,一个留着两个墨绿色短马尾的员工冲进了准备室中,她身着同样一身耀眼的ego装备,显然也是安保员工。 “哈娜员工!你又迟到了。”马库斯部长似乎很不满意,“这才工作两天你就这么迟到!”她训斥到。 “对不起对不起部长,抱歉抱歉。”那人一边听着马库斯训话,一边不停地轻声向她道歉。在得到部长的准许后,她陪笑着,迈着小步向我们跑来。 这位同事我印象并不深刻,可能是在曾经太多的循环中她只是作为文职人员而成为了无谓的牺牲品,而成为收容部员工并且尽可能的活下来的时日,我并没有很多的记忆。 马库斯部长很快就开始介绍起了今天的工作安排,这些听出耳茧的话我并没有兴趣,我将目光投向了引面而来的那位新同事。 “卡米尔。”哈娜一上来便来到了卡米尔的身边,自然也看到了我,在卡米尔身边坐下后,她小心翼翼的观察我一番,伸出头,对着卡米尔悄悄耳语着。 即使仅凭直觉,我也毫不怀疑自己对她们想法的了解,未等卡米尔言毕,我便率先向哈娜做起自我介绍: “我叫黛芙娜,姐妹,你是卡米尔的密友吧,总觉得你有些面熟,我们之前见过吗?” 哈娜看起来很惊喜:“是的嘛?我们也很有缘呢。”她简单却真诚地笑着。 “能认识你们这么漂亮的姐妹真的很荣幸啊。”我奉承到:“以后大家要一起工作了呢。” 那两人听罢也很高兴,我们的关系很快便升温了起来。 “后面的三个安保组,不许交头接耳!”马库斯部长不满的呵斥让我们的交谈夏然而止,即使如此,我和控制部的同事们的初次见面,也得到了所有人的满意。 此刻,满腔的疑惑时刻萦绕在我的心头,杂乱的思绪也尚未梳理,但这里是脑叶公司,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之翼,如果我想在这里多活两天,那么学会沉默就是基本功,如果我的经历是普遍的,那我不需说出来,如果是特殊的,那么自然会有人告诉我一切,这点我再清楚不过。 简单地早会很快就结束了,之后我被部长带去了ego储存间,穿上了同样闪亮的炎雀的服装,我拎着震暴棍,踏入工作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Day03—一罪与白善 day3 闹钟响起,我应声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 今天本该是我在脑叶公司工作的第三天,只是现实就如同我昨晚的噩梦一般,无情的嘲笑着我的无知与单纯。 昨晚拜不止的噩梦所赐,我睡的并不好,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从床头拿出一排绿色的含片,一边发狠的嚼着,一边开始穿衣、洗漱,戴上臂章,关灯,离开宿舍。 工作区目前为止的开放程度并不高,不仅收容的异想体数量寥寥无几,可以行动的区域也小的过分,仅有两条不到十米长的走廊连接着控制部的员工主休息室,电梯也是封闭的,我们哪儿都去不了。 不出所料,昨天的任务就是祈祷,不停的向那个老骷髅头(编号:o-03-03)诉说自己的罪孽,以换取相应的能源产量;不过我并不会像我的新手同事们那样,将自己不知何日时愧疚的小错,或者年少时的糗事搜肠刮肚的吐露一空,我如实的诉说了我记忆中那些杂乱模糊的片段,包括我为自保而让三名文职喂了一颗樱花树(编号:o-04-100)的谎言,端着一把不知名的猎枪(ego-魔弹)误杀了前排的收容组同事们,导致异想体镇压失败,全公司被杀的惨剧。一些我能回忆起来的滔天大错,都一五一十的向那颗带着荆棘之冠的骷髅头进行了一番诉说。 当我结束沟通工作,离开o-03-03的收容单元时,门前的pe-box数值指示器便闪烁出明亮的绿灯,该异想体能源产量到达峰值,工作结果:优。 一边的卡米尔很快便投出了羡慕的目光,但我没有理会她的奉承,因为我很清楚,既然这些罪孽让那个老骷髅头很满意,那么这一切,就都是曾经发生过的,血淋淋的历史…… 我的思绪没有持续太久,便被突然于面前出现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打断了,那人梳着一头乌黑的短发,两根长直的短辫在头缘处高高翘起,而最重要的是,双眼中那两颗与我一样的血红色瞳孔。 “马—克西……”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噗嗤。”马克西笑了,却也不是我记忆中的笑声,不是亲和自然的喜悦,那难言的谄笑反倒令我不寒而栗,“果然黛芙娜你也认识我。” “马克西……”我心里咯噔一下,一时语塞,与此同时又有另一个身影来到了我们两人身边,是洛基,他还是那一副后梳的短发行头,同样,眼中也与我们拥有相同的血红。 “你也是第一天来到这里吗?”马克西率先开了口,他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口气同我交谈,那是我所有对他的记忆中都不曾经历的。 “不,这是我的第二天。”我向他们实话实说。 两人听罢相视一愣,稍后,洛基又开口:“那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如果我们以如此特殊的状态重生,那么一定是有特殊的理由。” 洛基的发问非常直白,那不含一丝感情的口吻冷淡的令人绝望,我深吸一口气:“并没有,我只被要求像往常一样工作。”我还是一五一十的向他们说道:“如果我们真的是特殊的,那么迟早有一天会有人告诉我们真相,胡乱的宣扬和错误的行动都将让我们曝露在‘辞退’的风险之下,你们很清楚这一点。” 两人没有异议,但话题也突然在此刻夏然而止,我们尴尬的对视着,他们在最近一次的记忆中是我最亲密的战友,但此刻却成了熟识的陌生人,这种感情让我格外不适,喉咙中仿佛也塞满了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是碰巧经过的部长救了场,“黛芙娜,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不去吃早餐?!”她用那根机械手敲击着我的后脑,“再晚就要错过时间了哦!我可不想让我的员工饿奄奄的工作,控制部的每个员工都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每一天!” “抱歉部长。”我一边向部长道歉,一边快步离开这尴尬的境地,部长似乎又对马克西和洛基说了点什么,但我已经无心再听,仿佛一个逃犯一般匆匆的离开了宿舍区。 吃饭的时候,我又多要了一颗绿色含片。 早会,穿上ego装备,拿起ego武器,踏入工作区,我决定用忙碌消解掉涌动的情绪。卡米尔和哈娜也还在,他们一边抱怨着主管给他们设定的繁重的任务,一边走向主管指定的工作区。不过这一切正合我意,与异想体的工作中容不得半点分心马虎,这是涉及身家性命的大事。 今天依然是与一罪与百善进行沟通与洞察工作,不过由于昨天工作评级,我的自律属性被测定为:128,五级的缘故,今天的工作以洞察为主。而o-03-03的生理指标我自然再清楚不过,我开始向往常一样,拿出记录板,开始进行认知分析与思考能力测试。 老骷髅头显然很喜欢与我进行这样的互动,他会用各种方式来回应我的测试,并乐于听我讲出结果的分析,他在快乐时,甚至会听到骨头间擦出欢快的咯吱声。就这样,我很快也一次次顺利的完成了与老骷髅头的工作。 “啊啊啊!”突然走廊外传出了一声惨叫,其后我很快也收到主管的指令:立刻前往收容1.76兆赫(编号:t-06-27)的二号走廊。 我不敢怠慢,立刻马不停蹄的冲向二号走廊,刚进入主休息室,便看到了一位刚从二号走廊中惊慌逃出的文职,他满脸惊慌,耳部还能看到依稀的血迹,我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当即向休息室中其他同样因惊慌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文职索要了耳机,并勒令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主休息室,随即我将手中的耳机紧紧戴在头上,冲进了二号走廊中。 果不其然,这里已经被刺耳的杂音占领,凭借着ego装备和耳机的保护,我暂能安然的站在二号走廊中,前面是一脸惊慌失措的卡米尔,她一边不停的敲打t-06-27收容单元的舷窗,一边试图挽救那些因没有及时撤离而七窍流血身亡的文职,一见到我,她便立刻冲上来歇斯底里的央求我弥补她的错误,由于耳机的缘故,那些具体的词句我没有听到,也没有兴趣听,我给了她一个微笑,说道: “你负责疏散文职,这里交给我。”言罢,便阔步走入了1.76兆赫的收容单元。 主管给我下的命令非常简单,将面前异想体的逆卡巴拉计数器恢复至极值,以结束其“暴走”状态,而工作指令的类型,也不出所料的是压迫工作。 1.76兆赫是一种无形的异想体现象,是一段可以在这个收容单元内收听到的特殊无线电波(虽然现在已经扩散出去了),其收容单元内仅能呈现出雪花屏幕一般的效果,而我则需要凭借面前桌上的一台老式收音机我才能捕捉到它的脑啡肽波动,我了解到这一切后,开始了工作。 我拿出了记录板,却除了该异想体的独立pe-box产值外不记录任何东西,我在收容单元中百无聊赖的闲逛着,仿佛1.76兆赫那骇人的杂音不曾存在一样,我一时闭上双眼,仿佛在小憩,一时又不禁欢快的起舞,t-06-27显然被我这挑衅一般的行为影响到了,在工作结束后,收容单元门外的pe-box数值指示器不出所料的闪烁出绿光,而逆卡巴拉计数器数值也上升了到2。 卡米尔一脸惊讶的望着我,但我并没有理会她的神情,在同样一次重复的工作后,t-06-27的逆卡巴拉计数器顺利恢复了4点的极值,暴走结束,走廊里的噪音消失了。 我摘下了耳机,终于听到了从卡米尔那涕泗横流的神情中含出来的话,她狠狠地拥抱了我,就像一个孩子一般趴在我肩头痛哭,我理解她在想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没有闪躲,只是抱着她,任她由嚎啕大哭转为低声抽泣。 但在脑叶公司,工作时间里长时间的怠工是不被允许的。很快,我和眼睛哭的红肿的卡米尔就收到了主管秘书和部长严肃措辞的指令,让我们迅速回去工作。 我冷笑一声,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扶着卡米尔的肩膀,“没关系的卡米尔,这不是你的错。”我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我们姐妹都支持你,你一定要要坚强起来啊。”我说着,转身离开了二号走廊,前往了主管指定的任务区。 当天的工作没有再出任何意外,事后处置组的同事们处理了牺牲人员的尸体,卡米尔也和哈娜换了班。在当天结束时的日常评级中,我的正义指标被评估人员给予了108-五级的评价,第三天的工作就这样略带插曲的结束了。 Day04—工作的背后 昨晚又是一个不眠夜,活性脑啡肽吃力地支撑着我困顿的精神,整座公司内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被称之为窗户的东西,太阳也永远不会照耀这里的任何一寸土地。今天工作尚未开始,这里是员工食堂,我正在吃早餐。 这时候卡米尔和哈娜蹑手蹑脚的走来,轻轻地将餐盘放在桌上,仿佛生怕压死一只蚊子。 我咽下口中的食物,向她们致以微笑,却也一言不发。她们绝对有话说,我不必先开口。 果不其然,在哈娜的提醒下,卡米尔微微抬起头,怯生生的张开嘴:“黛芙娜小……小姐,谢谢……谢谢你昨天帮我解决混乱……” “噗嗤,没关系姐妹。”我向她微笑道:“每个人接受这一切都需要点时间。” “卡米尔昨天受了很大的刺激。”哈娜对我说道:“我安慰了她很久。” “真棒,姐妹间就是要相互帮助。”我奉承到:“以后如果有更大的危险,也要大家互相扶持。” 卡米尔哈娜纷纷点头,“黛芙娜小姐,你的工作成绩都好优秀啊,有什么秘诀能教教我们吗?”哈娜突然问道。 “对对!黛芙娜小姐。”卡米尔也突然来了兴致,语气恳切中带有一丝哭腔的问道:“只要我能工作的再优秀一些,说不定就不会有人再因为我的失误而受伤了。” 我微微一愣,拿起一边的橙汁喝了一口,“都只是经验问题,不同的异想体拥有不同的性格与嗜好,而我们想顺利进行工作,就要根据它们的实际情况针对性处理。” “针对性处理……”哈娜似乎不很理解,但也并没有打断滔滔不绝的我。 “卡米尔,你昨天对那台收音机(1.76兆赫)的工作实际是如何的呢?”我扭头向她问道。 “就是……我听主管的命令,然后按员工手册上的要求想取悦它……但我不知道怎么去让一个无形的东西抑制欲望……什么的。”卡米尔说着,神情逐渐激动起来:“那里明明只有那台收音机,我又不被允许调频,就是……就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工作成果一直都没办法达到‘优’,逆卡巴拉计数器也一直在降……” “你当时很焦虑?”我盯着她的眼睛,又喝了一口水。 “对!焦虑!”卡米尔点头如捣蒜,“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确定自己对手册上的说明是否理解,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对那个异想体进行工作。”话至激动处,那偾张的情绪甚至让哈娜都不得不再次对她低声劝慰。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不禁噗嗤一笑,“不卡米尔,你完全可以胜任对那台收音机(1.76兆赫)的工作,只是你缺乏一些技巧。” “技巧?”桌前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技巧。”我不紧不慢的咽下一口餐饼,“员工手册的描述并没有错,但并不准确。又或者说,员工手册的内容,只是一种通俗的说法而已。” 那两人依然对此表示不解,我便继续往下说去。 “对异想体工作的实质并不是为了取悦它们,优秀的工作结果也不总意味着异想体愉悦的心情。” 我的语气逐渐冷淡下来,卡米尔和哈娜听后也尤为震惊,她们只是想知道一些小技巧,或者和我套套近乎,但从我口中的结论却着实颠覆了她们可怜的认知。 但我也要继续说下去。 “异想体产能与其愉快程度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的工作评级的唯一标准仅是能源产量,我们唯一需要关心的仅有逆卡巴拉计数器数值,那才是真正关乎我们身家性命的东西。” “那……逆卡巴拉计数器是代表异想体心情的吗?”哈娜将信将疑的问道。 “很遗憾也不是,它只能反应异想体此刻的稳定性,计数器越高,异想体就越稳定,就越不容易出乱子。” 听了我的描述,两人似乎若有所思,见她们没有提出任何问题,我便继续说道:“异想体释放脑啡肽并不是一个主动的过程,需要活人员工去‘激发’才能实现。”顿了顿:“所谓激发也不过是一个近似的说法,实际上只有我们通过特定的工作,让异想体处于某种‘激发’的‘情绪’,他们才会散发出足够浓度的脑啡肽以供收集。” “就像人类在寒冷环境下会呼吸加速,释放更多二氧化碳一样?”卡米尔轻声问道。 “没错。”我赞许了卡米尔的聪慧,又补充道:“这种‘激发’,可能是舒适,可能是满足,也可能是愤怒和恐惧,具体根据异想体种类而定。” 那两人相视一眼,又相互交谈了一番,我趁此机会将剩下的食物风卷残云的扫进了胃中。 “如果逆卡巴拉计数器归零以后,再进入异想体的收容单元会变得很危险吗?” “可能吧。”我神情严肃地望着她们:“但更多的时候是收容单元外更危险,因为它们会直接突破收容。” “突……突破收容吗?!”哈娜惊讶的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没错,突破收容。”我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它们会跑到走廊和主休息室里,杀人。” “杀……杀人……” “那些该死的收容单元连一只苍蝇都关不住,那些设备里除了逆卡巴拉抑制器共鸣器外,就只有收集空气中脑啡肽的用处了。”我说着,语气不禁发了狠。 “员工只是消耗品,比起让那些破坏力惊人的异想体在收容单元里上蹿下跳砸坏那些安置在那里的价格高昂的仪器,上头更乐意将这些畜生放出去杀人。”我补充道:“在这里,人的命不如那些关在房间里的畜生值钱。” 那两位似乎被我口中的真相震惊到了,是啊,为什么不震惊呢?她们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举手投足间都是典型的都市人的形象,如此养尊处优下的娇雏,又怎能想象到这世间的残酷呢。 但当初来到脑叶公司应聘时,我们无一例外都被许以高额的工资和福利回报,这些的几乎跟保险赔偿一样高昂的收入,是卖身契,又是将她们牢牢钉在这么一家屠宰场的理由,这些钱足以让他们过上相当优渥的生活,不仅可以对每一个巢中那难以想象的房价举重若轻,还可以打通关系,将自己那些尚在后巷甚至郊区的泥沼中挣扎的亲友们接到都市中生活。 “只要我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把家人接到巢里生活了。”这是我无数次从我那新人同事口中听到的话。 但非常可惜,这些钱他们可能永远无法得到清偿,这座公司是一间无尽循环的地牢,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知情与不知情的冥冥中,向着某个遥不可及又必将到来的未来前进着。 “姐妹们快吃饭吧。”见卡米尔和哈娜还楞在一旁,我赶忙提醒道:“一会儿还要去工作呢,今天部门里又会新扩充两间收容单元,吃饱才有精神好好工作嘛。” 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深吸一口气,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马库斯部长提醒我今日休班,哈娜与卡米尔离开后,我便强打着精神回了宿舍,补觉。 Day05—洪流决堤 今天本该是平静的一天,哈娜和卡米尔不当班,控制部为其他待开放部门协调选拔的几个收容组新人正在接受培训。往常进入的吵嚷的工作区域,一切却异常安静,异想体仿佛慵懒的小猫般安分,文职也稀稀拉拉的穿行在上层通道中。本来我兴许会享受这异样的气氛,直到我乘着电梯,在被遗忘的杀人魔(编号:t-01-54)收容单元外的走廊中,我遇到了他们。 马克西、洛基、马克思、格雷戈瑞,他们……都在这里,都带有血色的红瞳,和我同处一个空间。 气氛瞬间尴尬到了顶点,空气仿佛都因此屏住了呼吸。我们五人就像复活节岛上的石像一般矗立着,仿佛脚下生了根;口中吐不出一点声音,好似我们从来没生过一个被称为喉咙的器官一样。 这时是主管的工作指令打破了僵局,我被要求对t-01-54进行本能工作,我此时突然仿佛得了赦似的,第一时间风一般冲入杀人魔的收容单元,在将舱门狠狠闭上的那一刻,那种失态,仿佛正在拼命逃离身后穷追不舍的可怕怪物。 门外的四人有什么样的神情,我想都不敢想,更不必说回头查看,我沉沉做了两个深呼吸,“先工作,先工作。”我姑且这么安慰自己。 对t-01-54的本能工作并不复杂,除了将他五花大绑的束身衣和缝隙处若隐若现的囚服,那家伙看起来几乎与常人无异,以及他那在束身衣的限制下艰难移动的跪姿,都会让人认为对他的工作相当的安全(实际也的确如此)。对他的本能工作也不过是进行简单喂食,饮水和通风罢了,工作所需的一切物资都在收容单元中有准备,我在警戒线外拿着特制的长夹将压缩成一块砖一样的“食物”夹到他面前,他便向往常一样挪动上前大快朵颐起来,饮水也有同样一根专用的吸管。那家伙拒绝一切清洁,我自也不必多此一举。 “被遗忘的杀人魔”吃饱喝足后,我正欲调节通风后便结束工作,但在此时,那个死囚突然吐掉口中未咽下的食物,向我说话了: “你……你也是……是杀人犯……对……对吧。” 我愣住了,他的声音异常沙哑,语言也毫不连贯,甚至还带有一丝格外独特的口音,那是我从未在任何人口中听过的。 见我没有反应,那家伙便接着说道:“你……你肯定是,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你杀了人,你杀了……杀了数不清的人。” 他说的没错,对此我无法做任何辩驳,但在不知是出于确有此事的羞愧还是一语中的的愤怒,鬼使神差下,我还是做了狡辩,向着一个指认我的异想体做了狡辩: “你……该死的,我是为了……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我和你不一样!”我又补充道。 “不一样?”杀人魔笑了,那是嘲讽,又是戏谑的笑:“有……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被……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你为自己杀了人,我也为自己杀了人。” 我着急了,冷汗直流,赶忙开始调节收容单元的通风,手忙脚乱间,时间都仿佛产生了留步之意,刻意放满了步伐。 杀人魔还在喋喋不休:“我们都一样!!我杀了我的爱人!你也一样!你杀了你的爱人!信任你的人!” “你害怕被审判!你也是懦夫!” “我们都一样!都是十恶不赦的杀人鬼!” 那些语句无时不刻的刺激着我的内心,我想忽视,耳朵却不听指挥的将其全盘接收,加入混乱的脑海中,不断地腐蚀着我可悲的精神。 一点、两点……“哔!”,控制面板绿灯亮起,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我当即慌不择路的冲出了t-01-54的收容单元,与我来到这里时如出一辙。 我不敢抬起头,不敢与任何人产生眼神交流,在我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体中,只空空的回荡着那沙哑嗓音中的一句话: “我们都一样。” 该死的!我们真的都一样!我和那个杀人无数的异想体没有任何区别,和其他呆在这里的怪物没有任何区别!什么都不做,哪儿也不去,我们就像一群工具一样被摆在这里任人驱使,就和那些异想体一样,作为流水线上的一个零件,以驱动为这个该死的公司的每一个血肉齿轮! 没有任何资格为自己开脱,我们早就冷酷的不像人类,我们和那些格子里杀人的怪物没有任何区别! “啊!我就是该死的怪物!”我打着冷战,说话也不利索了,脚步更是颤颤巍巍,完全没了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黛芙娜?”见我如此情状,马克西和马克思纷纷上前,用那独特温柔的男音问道:“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此时此刻,我那脆弱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此景此景无一例外的惊讶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最近的马克思和马克西赶忙来到我身前,一边安慰着,一边单膝跪地试图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洛基和格雷戈瑞似乎很清楚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他们只是心照不宣的低着头,神情严肃,一言不发。 “我对不起你们!”我一边哭着一边歇斯底里的嚎叫到:“对不起马克思!我不该用魔弹把你一枪打死;马克西,我不该把溶解之爱(编号:d-03-109)的粘液球拿出来炫耀,让你们感染成一滩粉色粘液!” 我一边大哭着,一边狠锤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脏从中扯出一般,但我明白,即使我真的这么做,于我身下的罪孽也于事无补;我的身体空空荡荡,只剩下无尽的负罪的情绪从我身体每一处毛孔中溢满而出。马克思和马克西赶忙阻止了我的自我致残,在我的四肢几乎本能性的挣扎中奋力的将我搀起,靠在了附近的一面墙上。(因为这倒霉公司的走廊里没有任何的椅子。) 在我的记忆中,马克西是与我交往次数最多的人,他虽然是男员工,却拥有一种女性独有的温柔与优雅,外加略带怯懦的性格,因此他并不受同事们的喜欢,却与我有很多共同话题,他总是欢快的嘟着嘴,脾气也很好;在一次次被清除记忆重新开始循环后,但凡我们有相遇的机会,我们总是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而我……却依然在一次次的危机中辜负了他的信任,仅仅是为了让我那可悲的生命再多延续几天。 而此时,马克西掏出一张手帕,为我擦拭着眼泪,而马克思则递来一张纸巾,让我掩一掩自己涕泗横流的失态。 比起马克西,马克思的记忆虽然少了很多,但却更加深刻,他为人非常正直,遇到情况总是第一个冲上前,被分配与危险的岗位他也从不抱怨,时常舍己为人的帮助同事,而且似乎每次循环都是这样,他从来都是那个太阳一般的人物,那个如金子般闪耀,是这个污垢的世界无法容纳的闪亮。他不止一次的向我们诉说自己希望改变这个世界的理想,我曾无情的嘲笑过他,但他那务实的态度与那些的确很有道理的理论,也不止一次的吸引了我。在一次循环中他曾称呼我为“同志”,我欣然的接受了。 在两人的安抚下,流干了眼泪的我不久便恢复了理智,“我……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没办法获取你们的原谅……”我轻声抽泣着:“但是求你们了,求你们……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哽咽着,若不是马克思马克西拦着,我几乎又要跪倒在地上。 那两人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此时格雷戈瑞叹了口气,走向我来。 他抚摸着我泪痕斑驳的面颊,“我从没有后悔过,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我登时愣住了,即使是现在,格雷戈瑞还是那么了解我,在曾经那数百次的循环经历中,我曾有两次奇迹般的坠入了爱河,而这两次无一例外都是格雷戈瑞,他拥有帅气的面庞和健硕的身体,留一头油亮的棕色头发,以及比我更加优秀的学历。他他不常笑,但是笑起来非常迷人,性格温柔体贴,又有一种莫名的成熟,能给人非常醇厚的安全感。我们的相爱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生的事情,就像一颗粉红色爱的炸弹在我们心中猛烈地爆炸了一般,我们的关系在寥寥数小时内逐渐升温,很快便成为了相互依赖的恋人。遗憾第一次的感情短的离谱,在确认关系后不过一周,我们便在一辆飞驰而过的列车(工具型异想体“黄泉列车”,编号:t-09-86)的倾轧下双双殉情了;想比而言,第二次则要“幸运”的多,我们从工作的第一天相遇,一直到循环重启,我们共走过了45天的相伴历程。 而之后的循环中,我便没有再相爱过,即使再与格雷戈瑞相遇,多半也只是过客一般匆匆而过,或者只是浅浅的交际。而他自然也与其他所有人一样,鲜血曾被我的双手也沾染、玷污…… 我望着他向我投下的眼神,其中早已没有当初热恋时的那种热切,是的,他已经不爱我了,但我却意外的感到释然,“谢谢你,格雷戈瑞。”我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他,在他肩上轻轻地抽泣。 最后是洛基,他一向讨厌这样的情状,他没有凑过来,独自背对着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 洛基据说来自于一所相当有名的大学。他一向是一个严肃的人,屡次循环,他几乎都是那样板着一张脸,总是一个人做记录,工作,形单影只,又极端自律,每天的生活习惯固定的像机械,正因如此,他的工作效率和成功率的评级都相当的高。如果不是某次凑巧被分配到一个部门,我可能永远都不会了解他,在与他的工作、战斗中我了解到,果然他只是外表如此,内心则细腻如针,他总是掩藏自己的感情,希望借此来消除失去的痛苦。他是来自后巷的孤儿,我在控制部做文职时不经意间见到过他的资料。 直到我彻底恢复正常,起身认真打点了自己的形象后,洛基才终于走到我的面前,“我们都背负着血债,我们都互有歉意。” “但这里……”洛基从天花板指向走廊尽头:“这里是灭绝人性的屠宰场,我们每个人既是猎物又是屠夫,活下去,活着才能结束这一切。自责是不必要的,带着已故之事的彻悟,活下去吧,也为了更多人。” 说着,洛基难得的向我们露出了一个微笑——诚然,那并不是一张温馨帅气的笑颜,在洛基这张扑克脸上,显得甚至尤为滑稽,这时,马克西先忍不住了: “噗嗤……哈哈哈哈哈!!洛基你的表情好好笑啊!” 接下来是格雷戈瑞,也随之咯咯的笑了起来。 此情此景,马克思在忍笑失败后,也一并大笑了起来。 “你们……你们……”只有洛基略显尴尬的站在原地,一脸羞耻的转过了身去,“无聊!” 这时我的心中也逐渐流过了一丝暖流,自上而下,滋润着我枯萎的灵魂。 突然背后有两根手指戳到我的脸颊上,是马克西,“笑一笑嘛,再哭脸都要哭花了哦。”他说着,露出八齿,笑的很灿烂。 “嗯!”我点了点头,也笑了,会心的笑了。 当晚我们五人都被通知自己分配到了一套aleph级异想体的ego装备,包括武器和护甲,我则是一套名为“正义裁决者”的风衣,和一把同名的双刀。 控制部今天已经完全开放,上下各处都是宽阔的走廊和混着丝丝脑啡肽味道的清新空气。 今天晚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Day06—新鲜血液 这是我在无数次循环中,第一次希望睡梦能持久下去,以避免我回到残酷的现实。 熟悉的闹钟声(事实上那个闹钟确实会发出与o-05-30相仿的轮锯声),一样的天花板,还有镜子里那熟悉又陌生的自己,镜中的两颗红色的瞳孔仿佛有什么魔力,时而令人感到分外沉重的绝望,时而又是满溢而出的期待与希望。我感到了一丝不安,急忙擦净面皮,离开了宿舍。 在前往食堂的路上,我遇到了卡米尔和哈娜,旁边还有两个新面孔,其中一位我忘记了名字(实际上是根本没有知道过),另一个我略微眼熟,她叫优伊,曾是和我聊得很来的一位文职。 卡米尔和哈娜见到我似乎很开心,两位新面孔没有红瞳,神情茫然紧张,果然也并不认识我。不过这并不影响姑娘们在一边兴高采烈的向身边的两人介绍起我来: “优伊,帕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位超强的前辈!她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得到五级职称的员工!” “前辈好!”两人说着,微微向我鞠了一躬,我也点头致意,“你们好。”我说道。 “黛芙娜,这是帕克和优伊,是部门调来的新人,今天刚参加工作。”卡米尔向我介绍着,一边手激动地舞足蹈:“这下我们部门的收容组同事们就齐活啦,好耶!” “好耶。”哈娜悄声附和道。 我微笑着,向两位新人说道:“欢迎二位,以后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 帕克和优伊见状略微收起了紧张的神色,向我们配笑起来:“以后工作也请前辈们多多指教了。” “哪里的话?!”卡米尔欢欣鼓舞的握着两人的手,“大家以后都是朋友啦!要多多相互帮助哦。” 这里新人们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真切的笑容,“嗯,一起加油哦!”帕克高喊道。 望着他们兴奋的神情,一股难言的失落却荡漾在我心头,与马克西洛基他们一样,这些没有被赋予往日记忆的人们也曾直接间接的因我所伤、甚至惨死。遗忘可以洗刷罪孽吗?还是说让他们依然围绕在我身周,一如往常的给予我支持和温暖,这本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呢,我不得而知,我无法阻止过去,至少我还能在他们身边,尽我所能的弥补我的罪过…… 之后便是往常的早餐与早会,马库斯部长除了简单陈述了一番今天的工作安排,还特别提醒我们:“今天的能源指标将会抵达卡门极限,这就意味着在能源生产中会出现不可控的异想体出现在工作区域,你们一定要及时镇压,多加小心。” 这只是很简短的陈述,但分量却沉似千斤,它意味着在过去五天中那仅需要管理好异想体就可以全身而退的“安逸工作”正式成为历史,今后的工作将更加充斥着不可避免的伤亡,不论是文职还是员工,都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 今天正式开放了情报部,马克西他们作为情报部收容组的成员已经开始了他们早已重复无数次的工作,而我今天的任务则是带新人,“你今天至少要把两个人拉到五级职称。”这是部长向我下的死命令。 无奈,我只好带着卡米尔他们进入了本部门的收容工作区,我先让谨慎评级不足的哈娜卡米尔两人去楼下对被遗忘的杀人魔(编号:t-01-54)进行洞察工作,又带着帕克和优伊来到那个老骷髅头(编号:o-03-03)收容单元前,向他们教授一些基本的,在培训时并不会着重提及的细节。 他们态度都不错,将我的嘱咐都仔细的记到了本子上,并开始轮流在老骷髅的收容单元中工作起来。优伊很聪明,工作结果也相当优秀;帕克则精力更加充沛,只是有些毛手毛脚,总是不小心加大了空调风速。或者在做清洗时弄歪了荆棘之冠,让老骷髅头甚是愤愤。 “看!黛芙娜前辈!我也有这个啦!”某次工作结束时,帕克兴高采烈的冲出老骷髅头的收容单元,指着头上那一圈和老骷髅同款的荆棘之冠(ego饰品)向我炫耀到。 “也不是那么难嘛。”帕克一脸得意的说道。 “那你知道你是怎么获得它的吗?”我向他追问。 “获得……获得?”确实把他问住了,就个人来说,似乎这东西确实是在他走出收容单元的一瞬间获得的物件,而且也的确如员工手册中所言,这些东西在工作区域是摘不下来的。帕克解释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冲我嗤嗤的尬笑。 我哂笑一声,向他解释道:“这些东西本质上是异想体的一部分,又或者说是它们依据某些理由而给予你的某种‘能量’。” “能量?”帕克还有些不甚理解。 “嗯,只是一个近似的说法。”我补充道:“虽然此刻的感觉并不明显,不过当你从头到脚都是这种东西的时候,用处就非常明显了,没准……还能救你一命。” 帕克听的一愣一愣的,不停的抚摸着头上的那圈棕黄色的“荆棘花环”。 “而这些你能看到摸到的部分只是一种‘证明’,你在这里摘不下来是逆卡巴拉抑制器的结果,等工作结束,限制器功率开道最大,异想体就没办法阻止你摘下它们了。” 帕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又不禁望向房间中的一罪与百善,“唉,我原来以为这东西会是友情的证明呢。” “友情?!”我心里一咯噔,立刻色厉颜诧的警告帕克:“这里没有东西能作为朋友,它们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不论它们给你什么,和你说什么,都绝对、绝对不要相信它们的鬼话。想活命就谨记这一点,明白吗?!” 帕克显然被我突然的反应吓到了,他哆哆嗦嗦的答应道:“好……好的,黛芙娜前辈,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这些饰品,你只需要记住这是你应得的东西就好,不要因此对那些怪物产生什么歉疚的感情。”我再次提醒道。 于我个人,数不清次数的循环经验告诉我,与任何异想体产生羁绊都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这些东西轻易就可以把人送上西天,任何不经意的错误都有可能让它们陷入精神失常之中,于此我们要保证绝对的谨慎。 至于那些被称为“ego饰品”的东西,我并没有随身佩戴的习惯,毕竟对异想体而言,我并不需要通过天天随身携带这些“证明”的方式来维持这种关系,它们完全可以感受到我丢在宿舍里这些的物件。并且实际上戴着这些从头到脚的形态各异的“饰品(虽然确实能当一般的饰物用)”会让我看起来像一个十足的怪胎,所以大部分时间中我仅会携带其中的一部分用作简单地形象装饰。 “嘟——嘟——嘟——!”就在我准备安排两位新人去对1.76兆赫进行工作时,走廊中突然响起了一级警报,“是黎明级考验!”我当即意识到,并立刻向两位新人下令道: “帕克,优伊!打起精神来,仔细注意脚下!” “是的!黛芙娜前辈。”两人见我神情严肃,也立刻戒备了起来,举起手上那跟金黄色的羽毛(ego武器:荣耀之羽);我也从背后拿出了那两把缠着绷带的黑色双刀(ego武器:正义裁决者),我们三人背靠背围成一圈,警惕的观察着周遭的动静。 “那……那里!!”帕克指着走廊的尽头,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呼小叫起来:“那……那东西!那紫色的东西!” 我当即向手指处望去,果然有一团紫色的凝胶状物质正缓缓地蚀透地板,从地下慢慢的渗出,从一开始的足球大小,越聚越多,直至变成一个将近一人高的巨型凝胶球,仔细观察还能发现还有一块紫色的石碑镶嵌在那紫色的凝胶状物质中,更不妙的是,那东西正缓慢的向我们蠕动而来。 “它……它它过来了!冲我们来了!怎……么办啊?黛芙娜前辈!”帕克一脸焦急的不停向我发问,优伊也紧张的看着我,希望我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 “紫罗兰黎明考验……”我当即便清楚了来敌的缘由,“不要着急。”我淡定的说道:“放下你们手中的羽毛。” 两人看起来相当不解:“什……什么?”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此情此景还是很快的放下了。 “闭上眼睛,用你们的精神,操纵各自的羽毛,像子弹一样,击碎眼前的怪物。” 优伊立刻便照做了,而帕克看起来则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看地上的羽毛,看看我,又看看远处的怪物,直到见到优伊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才不安的闭上了双眼。 “击中你们的精神,不要有杂念!”我说着:“ego武器没有说明书,更没有固定的使用方法,你们要将自己的思想融入其中!” 短暂的等待后,优伊很快便掌握了诀窍,那跟金黄色的羽毛迅速腾空起来,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喜,但这样的喜悦很快变成对愈发迫近的怪物的冷静,她伸出手,将荣耀之羽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射了出去。 “嗤!”一阵顺畅的切割声,眼前怪物的身体上迅速便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缺口,很快,优伊便如法炮制的发射了第二根、第三根,她越来越熟练,发射而出的羽毛速度也越来越快,怪物的身躯也在愈发强烈的攻击中被削残的千疮百孔。但是还不够!怪物依然在愈发迫近。 这下优伊也有些慌了,后面没有退路,帕克也因为过度紧张几乎原地当机,“怎……怎么会?我阻止不了它!”她焦急的望着我,声音中几乎有了哭腔。 怪物已经近在咫尺,我们几乎已经能看到那一滴滴的粘液中映照的自己的神情。 “完蛋了!”优伊双手抱着头,绝望的做着最后的自我保护。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帕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怪物却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帕克一边嚎叫,一边绝望的伸出双手护着额头。 “啊啊啊啊完蛋啦!!!” “……” 一声轻响,我手持双刀一剑劈开了那团紫色的凝胶,另一剑直戳向其中那块发光的碑文,将其从怪物的身体里扯了出去,一刀两半。而随着石碑的破裂,怪物也瞬间如吹胀的气球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当帕克和优伊反应过来时,能看到的只有我没沾染任何怪物污垢的背影。 “黛……黛芙娜前辈,好强……”优伊不禁感叹道。 我戳起地上的一块破碎的石碑碎片,转过身去,说道:“遇到敌人不仅要敢于攻击,更要学会蛇打七寸。” 优伊颤抖着点了点头,“明……明白了黛芙娜前辈。” 帕克终于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停的冲我喊着要拜师,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今天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试炼罢了。”我心中没什么波澜,“以后还有更危险的‘考验’。”我望着那两个仿佛刚从黄泉路上捞回来的家伙,说道:“想在这里活久一点,就必须想办法变强。” 这不是我第一次带新人,也绝不是第一天面临“考验”,但绝对是他们——也包括所有人在这个屠宰场里都要上的真正的第一课。 Day07—必要之灾 昨天帕克和优伊都获得了四级职称,马库斯部长非常高兴,在今天早会时,把我当众表扬了一番,并授予我“控制部精英”的荣誉称号。我在讲台上仪式性的鞠躬、感谢、画大饼,以及假装欣喜万分,发表一份我早已重复不知多少次的感言,还有最后的——享受掌声。 “黛芙娜你真是好样的!”早会结束后,部长又特地跑过来说道。 “哪里那里,这是部长栽培的功劳。”我习惯性的奉承到,准备在这无聊的对话结束后,带着帕克他们计划今天的工作。 “你真的太谦虚啦。”部长喜笑颜开的说道:“工作能力突出,带新人也有一手,真不愧是主管特别点名的人物!” “主……主管?!”我心里突然一咯噔,“主管他……” “没……没什么没什么。”部长立刻意识到自己所言有失,急忙摆摆手说道。 此情此景,部长显然不会再透露什么了,更何况她是一个装在铁盒子里靠机械腿行走的ai……兴许吧,这点我不能确定。 我居然与主管有直接联系,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为什么要额外赐予我这样的人往日的记忆?又为什么要我们以这样一种姿态“活着”?以及为什么我们要像一群可怜的老鼠一般,在这间地下设施里表演成千上万年的“肥皂喜剧”?外面也有这么久了吗? 但万分可惜,我既无法回答这些问题,也无法向其他人倾诉我的疑虑,我决定先工作,这些事情秋后再论。 经过昨天我的紧急拉练,帕克已经能掌握一些荣耀之羽的技巧了,至于优伊,她则在门廊处放了一个靶子,时不时便操纵荣耀之羽来回斩击,以磨炼自己的熟练度。 卡米尔和哈娜昨天顺利拿到了自己的五级职称,被分配到了两套aleph级ego装备,分别是名为“笑靥”的黑色护甲和大锤(来源:微笑的尸山,编号:t-01-75),以及名为“拟态”的猩红色护甲和一把大刀(来源:一无所有,编号:o-06-20)。两件装备都是自强大怪物处提取而来,它们的余威依然会对使用者产生不小的影响,若自身属性评级没有达到装备要求的标准,很快就会因为顶不住ego侵蚀而被其同化为与其原主一样面目可憎的怪物。 但我相信姑娘们,她们意志力足够强,也有分外的勇气和毅力,足以胜任经营员工的重担。 我打量着身上那缠着稀疏绷带的黑色风衣,正是此刻身着的ego装备——“正义裁决者”(来源:审判鸟,编号:o-02-62),它只会认可正义评级超过五级的员工,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不会被它排斥,审判鸟能看到我的内心吗? 同样的还有我身后那两把与风衣同名的双刀,从外观上来看,那并不是一把锋利的利刃,甚至也没有任何适合劈砍的受力设计,其上甚至缠满了与风衣上相同的绷带,只有通过绷带间稀疏的缝隙,才能发觉其与原主相同毛色的漆黑的剑身,这些绷带难以拆卸,仿佛天然就黏在了剑身之上;我曾有过强制拆卸的经历,在掀起绷带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只橙黄色,恍若深渊般的眼睛,刹那间一股极其刺骨的寒意便迅速遍布我的周身,惊慌失措的我立刻将其盖了回去,才不至于精神失常。 拿起它的那一刻,你便会感到一种油然的使命感,那种渴望为世间带来正义的热切,只是可惜其上缠满了绷带,无法再辨别是非了。 对ego武器的使用不需要任何经验,你可以顺畅的拿着魔弹(来源:魔弹射手,编号:f-01-69)随意开火,即使你之前没有任何使用这把四个世纪前的来复枪的经验,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需要真正的掌握“它”,你需要领会其原主的意志,才能掌握自其身上提取的武器的要领,做到真正的视如己出,炉火纯青。 当然,这些武器依然是与使用者本身的身体素质有关,强大的使用者可以反向激发ego装备的潜力,让它们爆发出外行的使用者完全无法比拟的强大力量。 设施中突然响起了一级警报,这次是紫罗兰色黎明考验与同时异想体宇宙碎片(编号:o-03-60)出逃的双重危机,我收到命令立刻前往下层情报部前往镇压。 “叮!”电梯门开启,我立刻拿起武器冲向出逃异想体所在的走廊。刚一进门,我便听到一阵刺耳到令人窒息的噪音,果然是宇宙碎片的“歌声”,正从那黝黑的球状身体顶部的白色触角中不断地“吟唱”而出,不幸走入该走廊的文职在如此的“歌声”中面色狰狞的倒在地上,就在一片混乱中,我看到了洛基的身影。 “洛基!”我冲他高喊道,他也很快注意到了我,我们心照不宣的相互点了点头,都立刻清楚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我首先一个箭步,挥舞双刀,冲向那外貌仿佛一个孩提画作的异想体,先行闪身躲开了向我刺来的尖锐触手,又快步前冲,一个滑铲迅速将那怪物数条的支撑腿斩为两段。 重心不稳的宇宙碎片立刻便向后侧倒去,这时洛基从其身后疾冲而来,猛蹬地面,高高跃起,抬起手中那根黑色的巨镰(ego武器,来源:沉默乐团,编号:t-01-31),干净利落的斩下了宇宙碎片头顶上那根白色的触角,“歌声”随即停止,异想体也立刻宕机,瘫倒在地上。 “身手还是那么厉害啊。”我向他奉承到。 洛基没有理会我,而是带着镰刀来到一个因为过分恐惧而神志不清的文职面前,再次举起镰刀,快速的斩了下去。 “额?!”手起刀落,那名可怜的小文职瞬间便恢复了神志,她望着一边的宇宙碎片破碎的躯体,略带惊慌的跑离了走廊。 “有些事情,一时半会是变不了的。”洛基望着我,收起了手中的镰刀,返回了情报部的主休息室。 “是啊,我明白。”我微微叹了口气,开启收容单元的回溯按钮,将宇宙碎片又关了回去。做完这一切后,我便再次乘坐电梯,回到了上层的控制部。 当我离开电梯间的一刻,我见到了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帕克和同样满脸微笑的哈娜,显然他们刚刚成功镇压了紫罗兰黎明考验。 “真为你们感到高兴。”我说道。 我离开了电梯间,收起双刀,拿出口袋里的绿色含片,决定来一颗。 Day08—暗流 又是一个不见朝阳的早晨,就像往常一样,我穿上衣服,游荡在宿舍区的走廊中,悠哉悠哉的向食堂而去。 恰巧在路上遇到了马克西,一见到我,他便突然把我拉过来,又神经兮兮的四处张望,然后神神秘秘的跟我说道:“跟我来。” 我耸了耸肩,“又搞什么名堂。”我心想着,跟着他左拐右拐,进入角落中一个破破烂烂,连门都没有的小屋子里,果然,马克思、洛基他们也都在这儿。见人都来齐了,马克西便难掩兴奋的向我们说道:“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秘密?”没人搭理他,只有马克思接下了话题。 “你们发现了吗?我们之所以能保留之前的记忆,是靠着某种装置实现的!” 众人听罢一片沉默,洛基则直接翻了个白眼,马克思尴尬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可能……可能我们暂时也想不到其他手段可以做到同样的事……” “你们别不相信我!我找到了它的控制键!”马克西见我们如此反应,愤愤的说道。 “你发现了?”这确实是一个有价值的消息,“在哪里?”格雷戈瑞将信将疑的问道。 “就在我们耳根的位置!”马克西赶忙说道:“非常小,而且主要内置在我们皮下,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觉!”他越说越兴奋,神情也眉飞色舞起来,一边说,一边忙指给我们看。“就在你们后耳处,试着按一下!”他补充道。 我们顺着马克西所指的部位,在耳根附近触摸着,果然,有一片区域是没有感觉的!我赶忙试着按了下去,我当即便听到了轻轻地“咔咯”声,我当即断定,这不是肉体发出的声音!绝对是机械的触感。当我循着那个位置,再次按下去时,一个发光的面板便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果然……有东西。”我轻声说道。 看着其他人的反应,他们似乎也都发现了,这时候洛基叹了口气,说道:“居然是控制感觉神经直接改写我们的视觉感受来生成控制面板……真是不得了的技术。” 马克西听罢更加兴奋了,“没错吧没错吧?是很了不起……” “这就是说,除了我们自己,其他人看不到是吗?”格雷戈瑞打断了马克西的发言,向洛基问到。 “理论上来说如此……”洛基深吸了一口气:“毕竟这项技术我也只是在外面时有所接触,但不闻其详。”他又转过身来望向我们:“但我相信,如果它的设计者希望看到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完全可能的。”他如是说道。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分外受用的管理我们往日记忆的手段。”马克西微笑着说道:“这都要感谢马克西啊。” “你小子有时候也是蛮靠谱的嘛。”我也向他鼓励道。 自不必说,马克西这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子迅速走出了被众人无视的失落中,又开始自卖自夸起来。 此情此景不禁让我陷入另一段回忆,我决定有必要在这里向同样境遇的老战友们分享: “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可能是主管一手策划的结果。”我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洛基第一个提出了质疑:“我们在当时看到的都是安吉拉。” 我耸耸肩:“我无法给出能足够令你们信服的解释,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你们往后有机会了解详情,不要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嗯,明白了。”马克思说道:“我们一定多加注意。” 洛基则看起来更加令人不安,他没有说话,只是留下了一个让人极不舒服的眼神。“好了大家,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尽快上工吧。”洛基向我们说道:“离开时错开走,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我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按照不同的顺序分别离开了这间狭小的老旧置物间。像往常一样,用餐,工作。 “啊呀!” 情报部下层,惩戒鸟(编号:o-02-56)的收容单元门外,刚完成工作的帕克正捂着头,一脸幽怨的向我们走来,“这小鸟啄人真疼呀。” 工作结果:差。果不其然,这家伙冒失到连对小鸟的洞察工作都能完成的这么糟糕。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优伊,你再去示范一次给他。” “嗯,好的前辈。”优伊答应道,很快便再次进入了收容单元,我招呼帕克来到门前的舷窗,“看着点,多学。” 帕克看起来很不服气,“只是一只小鸟而已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噗嗤……” “前辈你笑什么?”帕克不解又气恼的问道。 “没什么。”我敛了敛失态,指着收容单元的大门:“这里面每个东西都是怪物,那只‘小鸟’也不例外。‘惩戒鸟’的雅号,可不是出自某个情报部职员的奇思妙想。” “‘惩戒鸟’……用他的那张小嘴惩戒人吗?”帕克戏谑的说道。 我没理他,只是让他专心观察优伊的工作。诚然,如果只是粗略的观察外表,惩戒鸟看起来并不像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反而因其雪白的羽毛、淡蓝色小嘴和娇小的身躯,让它看起来非常的可爱。因为它太娇小了,仅有一个毛线球大小的体型令人们不得不在收容单元中放置一颗枯木来给小鸟落脚,以防不小心踩到它。 不过这一措施绝非为了保护小鸟,反而是为了保护进入其收容单元工作的员工。 工作结果:优。优伊脖子上戴着惩戒鸟的饰品,正得意的向帕克炫耀着。 “该你了。”我想帕克说道,他点点头,兴许是优伊饰品的刺激,他这次似乎格外有干劲,抄着记录板,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收容单元。 不巧,帕克开始工作不久,走廊中突然四处鸣响,公司响起了一级警报。“八成是‘考验’。”我说着,从背后拿出武器,也迅速吩咐优伊戒备。 路过的文职也当即掏出了自己的手枪,慢慢的向我们靠拢,气氛逐渐压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额啊哈啊哈哈!” 突然走廊中缓缓一阵奇怪的又渗人的欢笑声,所有人的瞬间紧张了起来,“这是血红色黎明考验。”我说道。 “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笑!”一名文职哆哆嗖嗖的说道。 “哇!” “妈呀!”突然一张渗人的小丑脸出现在那家伙面前,那可怜的家伙没有任何防备,被吓得当场昏倒在地,嘴角还不时吐出白沫。 “那家伙在这里!”优伊指着突然出现在走廊中的半人高的“小丑”喊道。而在成功吓倒了一个可怜鬼后,“小丑”又转向了下一个目标,它那张不知是布还是血缝合成的小丑笑面望着惩戒鸟的收容单元,又突然狂笑起来。 “快开枪!”另一名眼疾手快的文职刚抬起手枪,那个头大脚轻宛如玩偶的“小丑”突然间便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那该死的东西哪儿去了?!”无能狂怒文职无谓的嚎叫着,举着枪四处乱指,模样比那“小丑”还要滑稽。 “在那儿!在收容单元门口!”这次是优伊先发现了那个狡猾的小鬼,同时她也立刻操纵荣耀之羽,向那个“小丑”发射而去。 但却那家伙被轻易地闪开了。 其他发现小丑的文职也迅速开火,但都被那小丑一一闪避,仿佛这些武器只是根本不会发射任何东西的玩具一般。 “该死的他在戏弄我们!” “它在偷惩戒鸟的独立pe-box!” “该死的怎么都打不中啊!” “……” 见如此混乱的场景,我微微叹了口气,右手准备拔出另一把刀,“果然还是……” “中了!!” 文职喜悦的欢叫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向所指处望去,一根金黄色的羽毛深深地插入了那个“小丑”的笑面,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迅速斩断了“小丑”那铅笔粗细的双腿。 “趁现在!开火!” 失去了瞬移能力的小鬼很快便在乱响的枪声中一命呜呼,被打成一滩肉酱,危机解除。 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厉害啊,控制部的。”情报部的文职们纷纷向优伊竖起大拇指,“真的太厉害了。”他们夸赞道。 面对这些飞来的溢美之词,优伊显得有些害羞,只是低着头,不停的感谢着。 这时候帕克结束了工作,被门前一滩肉酱吓了一大跳,“你们在搞什么名堂?”他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们控制部真的不错啊。” 这突然的赞美更是让帕克摸不着头脑,“不错?啥不错,哪……” “诶呀门没关!”帕克突然回过神来,却发现小鸟已经跟着他飞出了收容单元,来到了走廊中。 “不要,不要啄我!”帕克忙捂着头跑开了。 文职人员却显得很轻松,“又是个小不点,看我镇压回去。”说着便抬起枪。 “快住手!” 我刚想提醒他,但却为时已晚,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打在惩戒鸟的腹中——那片裸露的没有覆毛的鲜红的血肉。 “嗷!!!” 一身震响的巨吼,惩戒鸟那毛绒雪白的通体迅速变的猩红,一张可怕的巨口突然自腹中那块裸露的血肉中破腔而出,刹那间便将那个可怜的文职撕的粉碎,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到一声嚎叫。 在消灭了冒犯者后,小鸟收回了巨口,又变回雪白的模样,大摇大摆的飞回了收容单元。 帕克和优伊楞在原地,良久没有说话。 Day09—昨日陈香 昨天的员工评测中,帕克和优伊获得了自己的五级职称,正式常驻控制部的收容组,加上卡米尔和哈娜,收容组正式满编。 而按照惯例,我作为本部门精英,此时要去负责帮助其他部门带管新人,但目前仅有情报部尚有收容组缺位,马克西他们又在获得了五级职称后被命令强制休假,我便顺理成章的前往已经获得五级职称的洛基那里,帮他拉练员工。 但当我乘着电梯来到情报部时,却发现三个新人略有迷茫的站在今天也很害羞(编号:o-01-92)的收容单元门前,似乎是在争论什么。显然他们并不是第一天来情报部工作,而且因和我有面熟,看到我来到情报部时,便纷纷向我问好。 “你们在做什么?”在简单回应了他们的致意后,我向他们问道。 “是这样的……昨天洛基前辈告诉我们今天要教洞察和本能工作的技巧,而且让我们在这条走廊集合,但现在都到这个点了,我们还是没有见到他。”其中一个情报部新人向我解释道:“今天好像不是洛基前辈的轮假啊,怎么回事呢?” “原来如此……”我咬了咬嘴唇,将自己的笔记递给我身边的新人,“这是我的工作笔记,你们先按着它学,o-01-92并不算很危险,但也要多加注意。”我说着,便转身离开了走廊,我不知道维和今天洛基如此反常,但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找他。 我向马库斯部长简单地交代了原委,她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批准我暂时离开工作区域一段时间,“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呢。”临走时她微笑着冲我说道,兴许是微笑吧。 接受异常扫描,收起ego装备,我开始在用餐区和宿舍区之间来回寻找,终于在员工食堂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洛基,此刻他正攥着一小盒药片,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 “洛基。”我向他打了个招呼,便来到了他的对面位置,拍拍尘土,轻轻坐下。 “你是来让我回去工作的?”他用一种我从未听闻的颓废和失落的口气跟我说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我微微笑笑,“你说的,对也不对。” 洛基没有心情和我打趣道,他没搭理我。 “脑啡肽……”我认出了他手中的药片,“你可不常嗑这东西啊,莫非今天想尝尝鲜?”我说着,也小心的打量着那家伙:头发蓬乱,有不停抓挠的痕迹;黑眼圈填满了眼角,虽然手中拿着药片,但是没有开盒,嘴角也没有绿色的药渍——还好,这家伙还算清醒,我还能继续聊下去。 “这东西……会产生幻觉,我的大脑不能不清醒。”他说着,松开了握着药盒的手,并向外微挪。 “我懂。”我把话题继续了下去:“嗑大了的员工甚至无法完成一次像样的工作,我已经不止一次见过那些昏昏沉沉的家伙被出逃的异想体撕碎,一命呜呼的惨状了。” 洛基没有回话,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继续下去,我决定给他点时间,于是我便放下我的记录板,离开坐位,去一边的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罐汽水和一包罗兰牌爆米花。 “你渴吗?”我将一罐递到洛基面前,他摇摇头,“哪怕为了提提神。”他思索片刻,接下汽水,拉开拔栓,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 我打开爆米花,抓起一小把金黄饱满的米粒,郑重其事的送到口中,“唔姆!甜啊。真不错,还是那个口感。”我细细的嚼着,不时又舔舔嘴唇回味。 “想不到看起来那么严肃地yesod部长居然准了你的假。”我转过头,又向洛基说道。 “他是完美主义者,跟我一样。”洛基没接我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唔——哈!”我打开汽水大大的喝了一口,将食物咽下腹, “完美主义者……不允许出现瑕疵。”我望着他,试探着问道:“你遇到自己的瑕疵了吗?” 洛基还是沉默,但是头抬得更低了。 一语中的。我微微舒了一口气,“来吧,尝尝这个。”我将爆米花递到他面前,“这东西没法致幻,也不会上瘾,说不定能让你心情好一些。” 洛基看看爆米花,又看了看我,眼睛有些失神,但那种无言的颓废却减轻了很多。 “算我欠你的。”他说着,从袋中拿出一颗油光发亮的米花,端详片刻,放入了口中。 “咔嚓……咔嚓。”我听到了他细微的咀嚼声,而事后我才知道,那是无言的抽泣。 “确实……很甜。” “很甜这包就送你吧。”我顺水推舟的说道。 洛基收下了,但什么都没说,他拿着那罐饮料又喝了一口,背着我,仰头呆立,良久后,他恢复了往日那冷峻的神情。说道: “走吧黛芙娜,我们回去工作。” 我点点头,却没有笑,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我们的情报部精英嘛。” 不得不承认,洛基着家伙在带新人方面确实很有一手,虽然情报部这些犊子们刚刚结束培训,正式上岗不过两天,其工作能力已经相当可观了,很多事情一说就懂,一实操就会,如此反复,很多技巧他们已经能熟练掌握了。 “这是你的长处,是该让你傲然挺立,而非弯下腰去的东西。”我对洛基说道。 “嗯。”他回应很消极,不知道是否有听进去。 随着人数的增加,整体工作效率也大大提高,而逆卡巴拉熔毁警报也愈发频繁。 工作区域一阵躁动,公司再次响起了一级警报,我受主管之命离开了情报部,正乘坐电梯返回控制部下层。 来到指定走廊,在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一只几乎狮子大小的蠕虫便张着巨口向我猛扑而来。 “该死!”我忙一个闪身避开了那畜生,立足未稳,另一只蠕虫又向我扑来,慌忙躲开的我却中了第三只蠕虫的下怀,它张开那锋利的巨口,狠狠地咬在了我的身上,很快,更多的蠕虫便趁机向我扑来,我很快便被淹没在了蠕虫的围攻中。 “黛芙娜前辈!!”走廊的另一侧,我听到了帕克的声音,声音有些惊慌,但我还是听到了其后的拔刀声和向我这里急冲而来的脚步。 好嘛,果然没有白教这小子。 “嗤啊啊啊啊啊!”一只蠕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惊呆了冲将而来的帕克,“虫子……被贯穿了?!” 很快,第二只虫子被拦腰斩断,接下来是第三只,被狠狠地削断了脊柱,压在头顶的第四只蠕虫被直接穿透了脑袋,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我见差不多了,便猛一使劲,手持双刀将通身的蠕虫一扫而光。在正义裁决者的斩击下,蠕虫纷纷倒地,一命呜呼。 帕克依然没缓过神来,“师父你……” “无事。”我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道:“这种程度的攻击,只能算是擦伤而已。” “还有,不要叫我师父。”我皱着眉头向帕克提醒道。 那家伙赶忙陪笑:“好的,不说师父,明白了师父!” “……”我噘噘嘴,“真是不省心的家伙。” 其后我们将走廊中所有尚存一息的活物依次补刀,并吩咐部门文职清理尸体。 “师父……”帕克突然问到我:“为什么到现在都只是一级警报,那二级警报和三级警报究竟是什么样的呀?” 我愣住了,没有正面回答他:“这种东西你最好不要知道。”说罢便离开了走廊。 day10—恒久刻骨的深爱 今天本来是我例行休假的日子,睡懒觉、泡面做早餐,中午接受例行miv(变态:metamorphosis;感染:infection;变异;variation)综合检查……本来我是这么计划的,但身体还是不听使唤的六点便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只觉得心跳不止,“是有什么事情吗……” 换了一件舒身的衣服,游走在走廊中,准备去员工食堂应付肚子。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不仅是因为其相较来说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她眼眶中那与我一样的闪着血色的红瞳。 这个人就是艾达,洛基的女友。她此刻看起来非常困惑和迷惘,不停的和身边路过的人说着什么,而那些家伙也无一例外的用着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了艾达一番,便匆匆走开了。 我知道自己该帮助她,我这么想着,便穿过人群,来到了她面前。 艾达一眼便认出了向自己走过来的我,便再次兴奋的喊道:“黛芙娜?!你……你还认……” “嘘……”我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移步他处吧。”我搂着她的肩,向她耳语道。 艾达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很快便理解了我的意思,我牵着她的胳膊,慢慢的将她拉出人群,在宿舍区间穿行着。期间艾达也知性的保持了沉默,没有向我发问。 我们很快便穿越一条条走廊,回到我的宿舍中,关上了门。 “呼……”我长舒一口气,便指着梳妆台前的凳子向艾达客套道:“坐吧,别客气。” 艾达见我如此反应,脸上焦急的神色便渐渐散去,略微梳理了略有凌乱的短发,拉过垫凳坐了下来。 “你要喝点东西吗?咖啡或茶?”我笑着向她问道。 “茶。”艾达略有腼腆的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实在是有困倦,精神也不太好。” “没关系。”我从床上抽出垫板充当桌子,将两杯泡好的茶放到她面前。艾达端起杯子,少许的喝了一口。 “黛芙娜,好姐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恢复了一些精神后,她面带愁容的向我问道,“我只记的自己在对付一个闯入公司,身穿西服的收尾人,他向我了一枪……” “然后你就到了这里?”我一边喝着茶,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啊……嗯。”艾达说道:“我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绿色的罐子里,眼前还有一个人影……” “是安吉拉吗?那个ai。” “对!但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那不是梦。”我放下了茶杯,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是不是有很多类似的记忆?遇到某样无法处理的危险,然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就像一个……”我说着,伸出食指在空中画圈。 “循环?!”恍然大悟的艾达震惊的说道。 “嗯,循环。”我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这里所有人都在经历这一切,不断地回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不停的循环。”我打断了似乎想说些什么的艾达,接着陈述:“但我们是特殊的,只有我们被赋予了往日的记忆,以及……”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血色的瞳孔。” 艾达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产生了新的疑问:“那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又是我们?”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我也在寻找答案。”我说着,放下茶杯,起身来到艾达身后,顺着她的耳根一路抚摸。 艾达非常疑惑:“黛芙娜你……” “咔咯……”随着轻微的机械声响,艾达登时便愣在了原地。“这是你的记忆储存管理器的控制钮。”我说道:“似乎不需要充电,好好利用。” 她恍然大悟的瞪大双眼,笑着向我点了点头,“谢谢你姐妹。” “说起来你的部长没有找你吗?”我端着空杯去倒茶,一边说道。 “啊……似乎并没有。”艾达皱着眉头说道:“但是我在床头找到一份yesod部长签名的调任书:吩咐我转去情报部工作。” “情报部?!”我心里一咯噔,原来这就是昨天洛基如此反常的原因吗?我心想着,楞在原地。 “对了姐妹。”艾达突然向我问道:“你……你见过洛基了吗?他现在还好吗?” 我呆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啊……他啊。嗯!见过,他现在很好。”但我很快便回过神来,稍加思索之后,决定对她说实话: “他……他现在是情报部收容组的精英。”我深吸了一口气:“而且他和我们一样……也是‘回归者’。”说着,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艾达听罢立刻转忧为喜,“真的吗?!太好了,我立刻就去见他。”她说着,立刻便打算起身,“黛芙娜你知道他现在的门号吗?” “啊……嗯。”我勉强的答应着。 “太好了!快告诉我在哪里。”艾达似乎更兴奋了,眼中都放着光。 “这个……这个嘛。”我头脑飞速的运转着,终于急中生智:“对了姐妹,要不我带着你去找他吧!”我突然握着她的手说道,“但你这样衣衫不整的有点不太好,要不你在我这里先打扮一下再去吧!” “对哦!”艾达做恍然大悟状,“真的可以吗?” “嗯,没问题,这里你都可以用。”我见她如此反应,便轻轻舒了一口气,找了个理由趁机溜出了宿舍。 不同于我和格雷戈瑞,洛基和艾达在来到这里之前就是情侣,据说早在大学时期就确认了关系。而在公司中,早已走出热恋期的两人在人前表现的非常克制,但亲密的关系与灵魂的交合也在无数次循环中得到了充足的检验,他们时常在危险时相互扶持……也不止一次为爱殉情。他们其中某人都曾不止一次的向我表示过在半年的工作结束后就在l巢结婚的意向,这一切以如今的眼光看去,真是不免让人唏嘘。 控制部出身的我腿脚相当麻利,没有多久便飞奔着跑到了洛基宿舍门前,轻轻扣门,等待。 洛基果然已经醒了,但脸色相比昨天却更显憔悴,黑眼圈也加深了一层,衣衫不整,头发杂乱,很明显他仍然没有从持久的失态中恢复。他一见到我,便张开那张干瘪的嘴,说道:“我知道可能有人回来,但没想到是你。” 这话说的不明所以,我也没兴趣深究,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艾达,她在我的房间里,而且马上就要来这儿了。” 一瞬间洛基瞪大了双眼,但头却沉了下来:“你……你都告诉她了?我们的这些。” “告诉她?我们?”我皱了皱眉,意识到怪异之处,“我没有说过她是‘回归者’,你怎么知道的?” “算了不重要,她现在也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想想自己要做什么,我尽量给你拖时间准备。”我说着,准备转身离开。 “还是……算了吧……” 面对此刻正火急火燎的我,洛基突然偏过头咕哝道。 我愣在原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算了吧。”洛基双眼无神的说道,“你就说我已经死了吧,我没办法见她。” 我瞪大了双眼,一股无明业火突然蹿上我的心头,眉头紧锁,“你小子刚才说什么?!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啊!” 洛基也皱起眉头,语气不耐烦地说道:“黛芙娜,这是我的家事,我劝你最好少管……” “嘭!!”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便狠狠地砸到了他右脸上,整个人都趔趄着向一边歪去。 这一拳无疑是我干的好事,但此时全身心都是愤怒的我并没兴趣关照洛基的情况,只是气狠狠地甩下一句便离开了: “该死的给我像个男人一样!艾达是爱了你一万年的未婚妻!快给我去准备!” 跑在走廊中的我渐渐恢复了理智,我很快便意识到方才举动的不妥之处,此时此刻,我对洛基接下来的反应的猜测没有任何把握,这是我再次醒来后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能为力,但我现在不能停下,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必须回去找艾达。 “艾达!”当我装作若无其事状,快步走回宿舍时,发现艾达已经梳妆完毕,正穿着我的一套西装,在门口等着我。 “抱歉黛芙娜,原来的行头不太入眼,我就借用你的衣服了。”一见到我,艾达便向我说道。 “没关系,好姐妹,你穿着真好看。”我笑了笑,对着她打量了一番,确实是个美人,即使只是淡妆,也鲜活的勾勒出了她脸上的活泼与生气儿,我的西装于她相当合适,如果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对如此的情状不多加驻足。 “那我们走吧?”艾达拉着我的手说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就走吧。”我如是说道。 之后很快,我和艾达便再次穿梭在走廊中。我们一前一后,沉默无语,不知有意无意,我和艾达都纷纷的慢下了步子,却没有任何人有打退堂鼓的打算,就这样慢步向着洛基的房间走去。 “黛芙娜……”在良久的沉默后,艾达突然和我说道:“我……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洛基……洛基他会不会也……” 我停住了,闭上眼睛,向后转过身去,扶住了她的两个肩膀:“艾达,沉默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你明白吗?洛基现在需要你。”我语重心长的说道。 艾达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懂了,谢谢姐妹。” 我们很快便再次向着洛基那里前进,但这一次,我们都不经意的加快了脚步。 “是这里了……”我们在一扇虚掩着的门前停下了脚步,“这就是他的房间。”我说着,心几乎跳到了到了嗓子眼,但我还是强装镇定:“快……快开门吧,他就在里面。”我向艾达说道。 “嗯。”艾达向我点了点头,缓缓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我心跳愈发剧烈,背后甚至都泛起了一圈圈冷汗,我不停的深呼吸,闭上双眼,等待着…… “没……没有人吗?” 艾达突然满脸疑惑的走出房间,说道。 “没有人?!”我猛然睁开眼睛,“没有人……怎么会这样呢?!” “但是确实是没人……”艾达见状有些惊讶,“会不会他已经去吃早餐了呢?”她猜测着说道。 我听罢,那股无明业火再次腾起,“该死的小子。”我咕哝着。一跺脚,拉起艾达,“走!我们去找他!” “不必多劳了,我就在这里。” 突然我们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转身望去,果然是洛基,他身着笔挺的西装,梳理的头发油光发亮,还有右脸处贴有的创可贴,正向我们阔步走来。 “洛基!亲爱的,你来了啊……”艾达眼中闪过一道光,又马上暗淡了下去。 “艾达,你也在这里。”洛基说着,在我们面前停住了脚步,头再次沉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间隔着,遥相对视,明明离对方仅有半米的距离,却仿佛隔距千年。 “你……你看起来好憔悴……”艾达探出手,上前触摸着洛基的脸。 “艾达……”洛基不知所措的攥着双手,那双失神的眼睛透过艾达的肩膀,向我望去。 我胸前抱着双手,瞪大双眼,指了指艾达的背影,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洛基似乎明白了,我嘴角浮起浅浅的笑,又向我点了点头。 “艾达!”洛基突然将艾达紧紧抱住,“我真的很抱歉。”他说着,慢慢有了哭腔。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蠢话!”艾达也当即抱住了洛基,“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了!”说着,艾达也不禁红了双眼。 “艾达我没能让你幸福,把你送到这么一个鬼地方……” “不……洛基,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都无所谓……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不在乎……” “艾达!” “洛基!” “……” 就这样,两人在走廊中相拥而泣,而我也识趣的离开了这里,将自由空间留给了他们。 此时还不到上班时间,我便向马库斯部长申请和洛基换假一天,又在之后征得了情报部长yesod的同意。我打了个哈欠,准备起本不该是今天的工作内容。 洛基和艾达在这一天便一直呆在洛基的房间里,或是促膝长谈,或是相拥而泣,或是鱼水之欢,这都不再重要了。 直到今天的晚餐时间,我才再次遇到了洛基,他出来为今晚买些零食,便与在其中吃夜宵的我相遇了。 “你看起来精神了很多。”我对着嘴角正泛着微笑的洛基说道。 “托你的福。”洛基说着,语气也明显温和了许多,“这可都要感谢你啊。”他指着右脸上的创可贴说道。 “噗嗤……想不到你小子还挺记仇的。”我莞尔一笑。 他摇摇头,“不,这是真心地感谢。”洛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事实上,你做的一切远不是一个普通人应有的范畴。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我。” “为什么?”我喝了一口汽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嘛……不想说也没关系。”他放下零食,在我面前坐下,仿佛是做了很大决定似的,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想听听吗?我的故事。” 我噗嗤一声笑了,“说来听听。” “好吧。”洛基端放着双手,向我娓娓道来:“从何说起呢?就从……我的身世开始吧……” 在当晚的谈话中,我才得知,洛基确实曾经是在郊区流浪的孤儿,据说他的父亲出自声名显赫都市豪门,妻女双全;而母亲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保姆。在某个酩酊大醉后浴火纵身的夜晚,洛基便在他们不受祝福的交合下诞生了。事情败露后,兴许是由于担心洛基的出生影响家族声望,也许是正妻及其家族的刻意排挤,而洛基的父亲也从未对他产生一丝爱怜。于是,年幼的洛基便被无情的抛弃至郊区自生自灭。年幼的洛基便早早在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他们本以为洛基很快便会化为清道夫的腹中之物,但坚强又聪明的洛基很快便在郊区靠着残羹剩饭和其他孤儿的帮助顽强的活了下来,那段时间是洛基最快乐的日子之一,同龄的伙伴们在领队的几位流浪青年的带领下,一起劳动,相互帮助,青年们甚至教授孤儿们读书识字,也任由他们在据点中追逐打闹,嬉戏玩乐,虽然只是勉强维持着生计,但洛基却异常满足。 但幸福的日子很快便烟消云散,在某次日常挑着担子为据点提供干净用水时,一伙带着面具,身着高科技装备的收尾人突然闯入了洛基和孤儿们的小小的家,那些收尾人残忍的杀害了领队的青年们,将孤儿掳走,带入了新l巢中。 后来才得知,这伙收尾人的雇主是城市中名为“儿童慈善基金会”的组织,他们定期专门雇人从郊区掳走流浪的孤儿,送到都市的大户人家,以满足其病态的“母性”,或者干脆只是政治筹码。 自此,对都市人仇恨的便在洛基心中开枝散叶。 再次来到都市但洛基遇到了来迎接他的新父母——他们都是知名的房地产商,在旧l巢经迷雾之战被彻底毁灭后,新的l巢便伴随新l公司(即现脑叶公司)的强势崛起迅速扩张,养父母作为新兴的脑叶公司的合作伙伴,自然也是在其发展的东风中赚得盆满钵满。 而洛基,不过是他们谋求政治力量的筹码罢了,他们很快便借助关爱孤儿的慈祥人设,在该次选举中成为了新l巢的议员之一,开始在政坛上呼风唤雨的他们很快便忽略了小洛基的存在,他们拒绝给洛基上高昂的贵族学校,仅将其送到了寄宿的公立学校,在这段近乎软禁一般的生活中,虽然没有人文的关怀,但是此时的他真正接触到了浩如烟海的知识与前所未有的广阔天空,很快他便在学校中展示出过人的天赋,数年后便以极其优秀的成绩完成了他的中学毕业考试。 但就在洛基似乎马上就要前往自己心仪的大学,摆脱对养父母的经济依赖时,永远不曾看望过他的养父母在这时敲开了他房间的门: “我们亲爱的小洛基,听好妈妈的,你不能去c巢第一大学学妖零学,你该去a巢中央大学去学法律。” 原来是洛基的优秀出了名,突然想起他的养父母们希望洛今后从政,能成为首脑身边的一颗钉子,以便为家族攫取更多利益。 但律师从来不是小洛基的梦想,事实上,青年的他非常痛恨都市中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那你为什么没有拒绝?”我当时问他。 “因为我喜欢那种感觉。”洛基回答的很干脆:“我喜欢我那高高在上的父母和养父母,一改常色,在我面前,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向我求助的样子,那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但你也知道,这样的感觉是虚幻的。” 洛基沉着头,说道:“是的。” 但不幸中也凝结着幸运,在大学中,洛基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也就是艾达。据艾达自述,她在一看到洛基时,便被他的冷峻与帅气打动了,之后她便向洛基展开了疯狂的追求,那段时间他收到的鲜花足以插满一个花园,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来自于艾达。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某个雨夜,洛基终于第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艾达的温柔聪明,正直干练的性格让处于热恋中的洛基甚至一度忘记了对都市人的仇恨,直到毕业的那一天…… “我心意已决,我不会从政的。” 在某次记者发布会中,他面对着镜头,直截了当的跟座下养父母说道。 不出所料,舆论大哗,倍感受辱的养父母恼羞成怒的将洛基赶出了家门,而受其牵连,艾达的家族也受到了大量的抨击,在汹涌的舆论与不尽的骚扰下,不堪其扰的艾达家族也宣布与艾达断绝关系,将其赶出了家门。 直到此时,这一对苦命鸳鸯第一次真正的在一起了。 今后的洛基尝试去其他公司应聘,但由于忌惮洛基的知名度和其父母的势力,没有公司敢录用他,哪怕是世界之翼也以洛基资格不足为理由,一次次拒绝了他投来的简历,而艾达的情况也没有更好。眼看长期失业且积蓄将要见底的两人在走投无路时,脑叶公司向悲愤交加的洛基投来了橄榄枝。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宁可带着艾达离开都市……”每当回忆起那端日子,洛基总是紧握着拳头。 “我们在这里循环了近一万年……不算活着,也没法真正的死去。”我说着,喝了一口汽水。 “我本来希望带着她过上平静的生活……” “这不是你的错。一片叶子怎么能阻止自己在大海的涌浪中起起伏伏呢?” 洛基沉默了。 “那我们又为何在这里?”良久,他又向我发问。 “我不知道……”我舔舐着罐口,“可能我们真的在阻止大海的起伏……” “不论未来如何,只要有艾达在我身边,我就一定能勇敢的面对下去!”洛基坚定地说道:“是她给了不能飞翔的我以翅膀——正是那恒久刻骨的深爱啊。” Day11—总集篇(1) 从今天开始,公司正式开放了培训部的收容区,马克思带着一批新人被指派进驻其中,当我今天见到他时,他正身着一身与我相同的ego——正义裁决者,武器则略有不同,是一把【数据删除】模样的钳子,还能看到一些【数据删除】在上面【数据删除】,虽然那东西看起来就令人异常反胃,但马克思在谈及它的时候还是笑了笑,“习惯就好了。”他说道。 培训部新收容了名为“空虚之梦”(编号:t-02-99)的异想体,那家伙看起来就像一只紫色的绵羊,驯良的面貌和安然熟睡的姿态总是让人不禁让人对它产生一种危险的好感,而实际上,正如其名而言,人进入其收容单元会感到相当的疲乏,自控力差的员工将在那东西散发的催眠粉尘中一睡不起,再也不会醒来…… 在过去的循环中,我曾经无数次沉溺于空虚之梦制造的梦之幻境,乃至在工作结束后,我也始终不停的试图再次回到那美好甜蜜的梦境之中,最后也是自然,在多次接受心理咨询无果后,我倒在它的收容单元中,失去了意识。 我无法想象那究竟是多么甜蜜的美梦,因为我的脑中的记忆存储器并没有储存这些,那美好的幻境终究没办法以任何形式倒映在现实中。 今天马库斯部长很严肃的提醒了我们,在卡门极限之后,今天公司的能源指标将会触及更加危险的本杰明极限,自此,公司中出现的“考验”将会抵达“正午”级,而考验的强度也不再是黎明考验的小打小闹,而是已经能非常严重的威胁人类的生命的可怕怪物。 不过我也非常清楚正午级考验的分量,实际上来说并没有比黎明考验的小打小闹来的有多复杂,但是对没有战斗经验的新手来说,确实是更加值得注意的危险状况,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其中。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我们手中的ego武器了,本质上作为在人工引导下的异想体的衍生物,这些武器与异想体一样拥有从zayin至aleph的全套分级系统,强大原主的武器将对更弱的敌人有效果拔群的震慑力,弱小的异想体会因感受到强大ego武器上的原主异想体的“气息”而不自觉的陷入一种恐慌或者心虚的状态,就像嗅闻到老虎气息的水鹿一般;而此种状态下的敌人战斗意志将更加薄弱,破绽百出的它们将会很便于我们对其的镇压工作。 噗嗤,异想体也会害怕个什么东西,对这些整天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来说,还真是一种莫名的讽刺。 就像马克思时而会对我说的那样:弱者总会向更弱者露出獠牙。 而分级系统,顾名思义就是公司依据危险程度、攻击欲望、能源产量、对设施和人员的破坏力等因素“综合”为这写收容单元里面养生的怪物们采取的分级措施,其中相对最安全的便是“zayin”,其后是“teth”、“he”、“waw”和“aleph”,以此类推,危险度逐级上升。 目前为止公司收容区以“teth”级别的异想体为主,他们并没有很可观的能源产量,但是危险程度可控,对新人员工来说,能在附近收容有安全的异想体的区域或部门工作是极其幸福的一件事,对老油条们来说亦同,毕竟那些小雀们在见到那些面目狰狞的危险敌人的瞬间便会陷入不可控的恐慌中,歇斯底里的员工无法完成任何工作,精神崩溃的他们即使在同伴的帮助下稳定了情绪,却也依然需要在其后进行大量的康复工作和心理治疗。 至于我的下属……嗯,我会让他们一步步见识到的,想在这里活下去,必须学会坚强与冷静。 再说回ego武器,作为我们手中的工具,一方面除了可以按照破坏力来划分外,根据其伤害机理,大致可以分成“白色”、“红色”、“黑色”和“蓝色”四种伤害类型。 其中红色伤害是最容易理解的物理伤害,小到擦伤淤青,大到直接将人击碎的慷锵有力的重击,都属于最直观地红色伤害。譬如卡米尔所装备的名为“拟态”的大刀,即使在卡米尔并没有很突出力量的情况下,依然可以自如的挥动那快达到她身高长度的武器,并可以轻松将一个人直接劈成两半。 白色伤害我们一般称呼其为“精神伤害”,这主要是鉴于收到白色攻击伤害的员工会往往会收到不同程度的心理影响,从一个不痛不痒的噩梦到因为心里崩溃而直接自杀,不过这只是对人类而言;对那些嗜血残忍的怪物来说,被判定为白色伤害的武器依然有不俗的效果,但却不再主要通过打击人的精神来杀伤了。这里就不得不解释一下白色伤害的作用机理,就像它的标志所展示的那样——一团白色的烟雾,本质上所有的白色伤害的ego武器都是在不同距离以不同媒介在发射一种“白雾”,从长枪短炮到刀枪剑戟都是如此,使用者可以控制白雾的使用量来达到不同的效果:适量的白雾可以安定人的精神,而过量将会对人的神经造成不可逆性破坏,甚至由于其集聚后本身带有的强腐蚀性,即使ego武器本身可能并不锋利,覆于其上的白雾依然可以作为锋利的“刀刃”,可以直接用来“切割”那些出逃的怪物。 白雾一般被认定为是从异想体处提取能源生产时的副产品,收容单元的仪器中也有专门吸收这些白雾的装置,以避免其逸散至走廊中,对员工的精神状态造成不必要的影响。而作为其衍生物,ego攻击消耗的白雾自然也来自于武器本身,这里不得不夸一下研发部的同事们,他们的技术很好的将这些ego逸散出的白雾的浓度限制的微乎其微。洛基手中的“dacapo”就是一把白色伤害的武器,我曾经目击他挥舞着那把镰刀稳定了许多发疯的员工的精神,而对于以枪械或者弩箭为原型的ego来说,他们会使用研发部提供的空包弹来灌注白雾,以将其发射出去造成杀伤。 黑色伤害的来源非常复杂,甚至可以说非白非红的伤害大部分都会被归类为黑色伤害,黑色伤害又被称呼为“侵蚀伤害”,这种侵蚀既包括对生理上肉体或者机械的腐蚀或者毒害,也包括对精神上的直接刺激,这种直接刺激大多时候都会被描述为一根根尖刺将他们的大脑深深贯穿,但其实也有很多是在见到自己因腐蚀而变态的身体后因惊吓导致的精神失常。马克思的【数据删除】钳子就是这样的武器,通过【数据删除】分泌的【数据删除】来【数据删除】,最后达成精神与肉体双重损害的效果。 蓝色伤害,最不讲道理,它的杀伤机理往往近乎像魔法一样神奇,在它面前,大部分的护具都是没有意义的,它会直接无视一切外部防护手段,直接抽走你的生命力,而员工们也敬而远之的称呼其为“灵魂伤害”。我身后被称为“正义裁决者”的双刀便是如此的一把武器,它的每一次劈砍都将抹去敌人罪恶的痕迹,包括嗜血的锐爪,或者杀伤的巨臂。 实际的战斗中,不同的敌人会对这四种伤害产生不同的抗性,他们或者拥有坚硬的甲壳,或者极好的白雾抗性或者抗毒性,甚至某些特殊个体还能无视蓝色伤害的生命力抽取……所以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往往需要许多不同伤害类型的收容组员工们通力合作,才能安全解决。 “培训部开放以后,以后的新人就都会在培训部工作,获得五级职称后再被调任到其他部门。”马克思不无喜悦的跟我说道:“和新人呆在一起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快乐,我想我可以教他们很多。” “教他们那些道理吗?”我问道。 “不。”马克思摇了摇头:“只是让他们在这里活下去,为了更多人活下去。” 马克思还是老样子,总怀着一种泼不灭,踩不碎的热情在这里工作,我不明白他这么努力希望改变他人的目的何在,可能我也无法真正理解他到底站在何种的高度在和我们说话。 Day14—谜团 今天是例行“开小会”的日子,我和洛基他们如约来到了老地方见面,当然,新复苏的艾达也在其中。六人聚在一起,分享自己目前的独特发现或者推理。 “人都到齐了吧。”洛基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有系统的整理过自己的记忆吗。”说着他指了指耳侧被植入的记忆芯片。 除了我和马克西,其他人都纷纷点了点头。 “呜哇,你们都好有闲心啊。”马克西嘟囔着嘴,一边又抓起我的胳膊,“还是黛芙娜你最能亲近。” “边玩儿去。”我一脸尴尬的挣开他,黑着脸站到一边。 没错,似乎我最近确实有些太沉溺于过去了,都忘记了思考眼下的困境,这绝不是此刻我应有的状态,我需要做出改变。 “好了,说正事。”格雷戈瑞说着,一边抱起双臂,微靠在墙上。 洛基向格雷戈瑞点头致意,开始说道:“首先是我们所谓的ai部长们,我在数十万循环的记忆中,发现了大量的口误、语法错误、以及很多类似于情绪的反应,而且几乎每次在与各部长的交涉中都会发生。根据我的经验,至少在我进来前的一年内,市面上没有这样的人工智能系统。” “更何况还有首脑的限机令。”格雷戈瑞补充,“这些ai的数学运算能力奇差,普通的计算机可以轻松应对的百万以内任意阶乘,记忆中向部长讨论过的数字问题,这些部长都无法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无法想象。”马克思也站出来说道:“在这么一个极尽手段敲骨吸髓的地方,居然会容许这么低效的管理工具存在。根据我最后一次收集的脑叶公司的财报,这家公司运营良好,发展势头强劲,虽然创立不足10年,但总资产量就跻身26翼前列,经济上并不是问题。” 艾达提供了最后的重磅消息:“根据洛基的发现,我在我的记忆库中偶然发现了很不同寻常的一段记忆……”说着,艾达的脸便阴了下来:“那一天情报部长没有正常的开早会,所有员工全部强制休假,情报部的一切事宜都经由主管和控制部全权负责。当天我奉命来到主休息镇压异想体时,我看到那里已经被一种不知名的黑色物质覆盖的密密麻麻,其中央伫立着一个蒜头一样的东西,其上还嵌着一个紫色的亮斑……”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那就是情报部长。”洛基补充道:“当天的情况相当混乱,所有的新人都被禁止进入收容单元,仅有老员工们依据主管的命令对异想体直接工作。即使这样也时常牛头不对马尾,导致了很多异想体出逃。” “当天主管要求我们忽略掉主休息的异常,他不会伤害我们。”艾达补充道。 其他人似乎对这个结论暂时没有异议,可能他们也或多或少的有过类似的猜测。 但当时的我听到这些分析时却一愣一愣,“你……你们怎么能在这么短的休息时间里整理出不知几万年的记忆?”我好奇的问道,马克西也在一边附和。 “这个内置的芯片可以管理记忆。”马克思见我一脸茫然,便提醒我道:“这个记忆芯片管理系统相当好用,不仅可以简单地回溯和搜索记忆,还可以扫描关键词生成记忆库数据,甚至能做出虚拟图表获取某个字或者某些情节在记忆库中的出现频率,也包括‘记忆’回忆中出现的高频人物等等。” “我们脑袋里的可是相当高级的东西。”洛基补充道:“这个体积就拥有如此的运算量,简直是不可想象。” 我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嘴巴也不禁张了开来。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已经把脑中的那个东西的功能开发到这种程度,而我却仅会笨拙的在面板上翻来翻去,缓慢的查找着某些并不深刻的记忆。 这时候艾达叹了口气说道:“yesod部长的事件本该是印象很深的事件,但我的脑海已经被海量同质的数据淹没了。” “总而言之,我希望大家回去后都能试着找找看……”洛基说道:“其他部长可能也存在类似的异常,而这些兴许就是解开秘密的关键。” “可以,我们会多加注意。” 这时艾达走到我身前,问道:“需要我教一下你记忆芯片的其他功能吗?” 我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啦。”我苦笑着,伴着艾达一起先行离开了会面地。 经过昨天的超额工作,一批新人已经纷纷获得了自己的五级职称,他们很快也被勒令强制休假,今天将再迎来一批新人,艾达和马克思将负责教授他们基础的工作技巧。而我则与优伊一起负责驻守控制部下层。 再次来到这里的优伊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她换上了一套名为“新星之声”aleph级的ego装备(来源:碧蓝新星,编号:o-03-93),包括一件风衣样式的防具和一个看起来与荣耀之羽类似的魔法物件,似乎是经历的增长,她的眼神失去了刚开始的那股热情,眼皮也更耷拉下来,脸上也更少了笑容。短短七天时间她便成为了如此模样,不禁令人无比唏嘘。 我们的工作进行的很快,不久便达到了逆卡巴拉五级熔毁警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级警报,正午考验开始了。 这次,又是一阵渗人的狂笑声,随后,墙壁和地板上渗出了令人作呕的血水、骨片和肉块,并不断地向中央聚拢着。很快,一个混合着血和骨头以及无数张大小不一的小丑面的畸形的肉球便在如此的聚合下形成了。 “血色正午考验,汁水大合唱。”我心想着。说实话,那堆肉球属实是不很讨喜,那是一只由肿胀的人类碎肢和数个小丑脸粗糙缝合而成的生物,它的整体样貌与蝎子相似。“汁水大合唱”长有四条缝有小丑脸的腿,两个由小丑头构成的螯以及一块由小丑脸咬住的尾刺形器官。 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形象的描述,实际的模样要更难以形容,可能最精湛的作家都无法将其描述完全。 我正准备掏出武器将其消灭,这时候优伊拦住了我,她望着我,对我说道: “前辈,请交给我吧。” 我略有惊讶,但还是点头同意了,于是我便站在一边,观察着,也时刻警惕。 “汁水大合唱”中央的那张小丑脸张开大嘴,但是听到的不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反而是更加诡异的狂笑声,它看到面前的优伊,挥舞着大螯自走廊一侧向我们直冲而来。 优伊双脚站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这时,无数的中央嵌有蓝色爱心的灰色能量球在其身遭生成。这些能量球非常稳定,汁水大合唱那狂笑的噪声和直冲而来的可怖身影都没有另其产生任何异常的波动。虽然优伊尚未发起攻击,但我脸上已经泛出了满意的微笑。 “来了!”优伊猛然睁开眼睛,大手一挥,瞬间饶其身遭的所有能量球仿佛暴雨般接连向那直冲而来的怪物身上倾泻而去,飞驰的能量球快速融入其污血横流的表皮之下。优伊握紧拳头,怪物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顷刻间便再次化为了一滩血水和肉渣。 她转过身,用一双别样的眼神望着我,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她身后。 “啊!”优伊微微惊叫一声,只见那摊血水肉块再次聚合,组成了两个新的小丑,就是血色黎明考验的“开始欢呼吧!”。 优伊赶忙操纵新星之声试图将其再次打散,但未等她动手,那两个新的小丑便在一阵烟雾后消失了。 “我……我去追!”优伊望向我说着,便飞速的向电梯间跑去。 “噗……”我伸出一只手截住了她,并将因此重心不稳的优伊揽入了怀中。我望着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优伊,微笑着说道:“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命令,哪儿也不去,擅自行动可能铸成大错。” “前辈……”优伊楞在我怀中原地良久,突然脸上一阵殷红,不禁伸手捂住了双眼:“好的前辈,我记住了前辈。”她受宠若惊的说道。 我将优伊扶了起来,“你成长了很多啊。”我微笑着说道。 优伊脸更红了,羞叫着跑离了走廊。 Day15—烁同炬火的理想 马克思通常是比我更能起早的,今天还是一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整理床被,穿衣洗漱,在食堂一边看书一边等待烹熟食物的味道飘进他的鼻腔,这份独有的平静在这怪物横行、同事聒噪的地牢里显得格格不入,我从未见过马克思嗑药,哪怕在一万年的时间中,都未曾有过他沉溺在幻觉中疯疯癫癫模样的记忆,虽然这几乎无法令人相信,但也的确是发生在眼前的奇迹。 我永远不知道他整天都在思考什么,也同样远无法理解。“活着就是为了改变世界。”这份我幼时的信条早已被我遗忘在痛苦与欺骗的厄海中,深陷过去无法自拔的我,没有勇气仰视那太阳的光辉。马克思身陷如此的混胡之中,他也会痛苦吗?也会后悔吗? 现实已经给出了答案,但我却无法读懂它。 “马克思职员?”正在马克思准备享受属于自己的早餐时间时,培训部部长——他的顶头上司hod静静地来到了他的身前。当然,hod作为公司的ai部长,虽然与她的同僚们外貌有所区别,但也基本是一个铁盒子连接着四根机械臂以做四肢的模样。 马克思似乎对她此刻的到来略有诧异,说道:“想不到hod部长也会来到食堂啊。” 自然,hod部长是不需要进食的,她来到马克思对面,闭着双腿非常规矩的坐着,双手放在腿侧,动作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最近你工作成绩真的很优秀啊。”hod部长语气温和的说道:“你绝对是我下属过最好的收容组负责人。” “您过誉了。”马克思谦虚道:“这只是分内之事而已。” “不是的,马克思你的确很优秀啊。”hod很认真的说道。 马克思不语,笑着点了点头,便是向自己的部长致谢,“部长这次是不是又带什么新的企划需要执行了呢?”他突然抬起头说道。 “啊……是的。”hod笑着说道:“马克思真是了解我啊。”说着,hod便从身侧的储物隔层中掏出一份已经署名的企划案,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马克思小心翼翼的打开封面,看到了赫然其上的几个大字:“关于合作战培训的企划书?” “嗯。”hod部长说道:“培训部的文职们起草了这份草案,正在我这里审批,很快就会送到安保部和惩戒部那里审核。” “部长希望听听在下的拙见?”马克思俏皮的说道。 “噗嗤……”部长轻轻地笑了一声,“是的,如果是针对异想体和考验的企划,那么收容组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吧。” 马克思点了点头,拿起企划书不停的翻看着。 “马克思职员。”良久,hod突然说道:“工作里脑啡肽是绝对不允许过量分发的哦。” 马克思略感诧异的抬起头,说道:“那当然,毒品只会带来一时的满足,但对工作是不利的,对他们自己亦同。” hod听罢,沉默着,一会儿又扭扭捏捏的说道:“那……那马克思是有其他的药来帮助他们从心理伤痛中恢复吗?” “不……即使有,我也无法一次帮助那么多人。”马克思依然目不转睛的阅读着企划。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呢?”hod说着不禁低下了头,似乎是因为她从未如同马克思一样,在不像撒糖豆一样分发脑啡肽的情况下完成培训部定期关照的员工们的工作。 “我只是让他们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马克思轻描淡写的说道。 “诶?”这次轮到了hod觉得不可思议,她似乎是抿着嘴说道:“是异想体的什么吗?违规采集异想体提取物可是被禁止的哦。” “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马克思恳切的说道:“我告诉了他们什么是人,让他们看到了渺小的希望。” “但是……可是,怎么能做到的?” 马克思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长舒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企划案,正襟危坐的面向hod部长,说道:“请问部长,你觉得这份策划案还缺乏什么。” “诶?缺乏吗。”hod一愣,歪着头说道:“似乎什么都不缺呢,训练日期,所用物资,演练计划,还有参加人员……” 马克思显得很有耐心:“那……想必这样的企划部长曾经都做过很多吧。相比起它们……”他莞尔一笑:“那效果这份会有什么不同呢?” “这……”hod沉默了,事实也确实如此,之前无数次循环中,每次这样的联合训练计划都会因为大量地分发脑啡肽和各部门员工之间隔阂等原因,得不到理想的效果,几乎每次waw级等危险异想体出逃都会伴随着本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和长而辛苦的镇压过程,我不知道是培训部长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还是她的程式根本不允许她反思过去,但不论如何辩解,hod都不曾真正的让员工面对眼前残酷的现实。 在这将近一万年的时间中,可能她无数次的尝试着改变,也可能无数次的自我欺骗,在虚妄的希望中度日,“没有我,你们早就死了!”这是我记忆中她说过的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而这迷茫又痛苦的一切,却被眼前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破解,hod此刻仿佛一只失去了信仰的败犬,呆坐在失神的发着呆。 “那……我们缺乏什么?”hod说着,语气中居然带出了一丝哭腔。 马克思指着自己的心脏,又抚了抚自己的脑袋,说着:“作为人的关怀。” “人的关怀?” 马克思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太精明了,所有的设计都顺滑流畅,仿佛是在设计将一群牲口赶来赶去,时而在去吃食,时而去洗澡,需要使用时一并拉出来。”马克思长叹一口气:“一切都是太过精明的计算,唯独但忘记了,我们身边的所有员工,无一例外都是活生生的人。” hod部长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又引起了新的疑问:“那你告诉他们的希望,是真实的吗?” “嗯。”马克思坚定地点了点头。“在这个地方,金钱、权力、地位,哪怕生命的延续都不再有任何诱惑。这里所有的人,都期望着能真正的活着。” “既然明天是无尽的痛苦,那么能做的只有享受它,他人的称赞,扶持,便成了人们心中的信念。” “这就是你的秘诀吗?”hod问道。 马克思点点头,“关怀,团结,所有人相互温暖,这就是秘诀。” hod沉思片刻,抬起头,将企划书交给了马克思,说道:“马克思职员,请你完善它,我会尽力向其他部长争取它的通过的。” “谢谢部长的信任。”他说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就辛苦你了。”hod说着,离开了员工食堂。 马克思拥有一种这里所有人都不具有的气质和胸怀,这是显而易见的。据说他来自一家c巢的名门旺族,父母都是c公司旗下重要的管理员,家庭优渥的他年幼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大学时期来到a巢学习哲学。在这段身体最活跃的日子里,他也曾激进的在街头演讲,在路边小报的边角上发表倡议,但惨痛的失败和来自眼线爪牙的威胁很快就接踵而至。初尝世间险恶的马克思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行动,闷头扎进图书馆,开始海量的阅读和学习,并在期间凭借自己出众的写作才能和父母的声望兼任了h巢一份小报的编辑,他在其接触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并勇敢却有些鲁莽的将打抱不平的评论和黑暗的内幕登载在报纸的头版。在无数的与各路批评家的辩论中,他也在不断磨练着自己的思想,以及自己那颗不断为底层人发声的决心。 这一切都停止于他被h巢驱离的一天。不愿返回家庭的马克思几经转折,向脑叶公司投来了简历…… 自此,过去的马克思死了,而心怀恒同炬火的理想的马克思,在一万年的黑暗中,迎来了自己的新生,也终将迎来脑叶公司的新生。 Day16—总集篇(2) 今天公司开放了安保部的收容区。说实话,那不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地方,我在曾经的循环中,巨大多数的毒瘾都是在这个倒霉部门任职时沾染的,我不想推卸责任,但安保部那个天天疯疯癫癫的部长绝对是巨大的变量。 那家伙诚然也是ai部长,一样拥有机械的身躯,但不知哪个倒霉设计师想到的给那台铁盒子添加吸入脑啡肽的功能,而且似乎也能造成和普通人一样致幻的效果,只是那家伙毕竟是机械的躯体,多数情况下,安保部即使嗑的神志不清也依然能完成工作,但普通人就不一定了。故而在这么一个部长的影响下,那地方绝对成为了全公司对过量嗑脑啡肽最宽容的部门,甚至胜过了培训部。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格雷戈瑞被分配到了安保部任职,同去的还有几个培训部新拉出来的新获得自己五级职称的员工们。在我的记忆中,格雷戈瑞似乎从未对那些文字工作起过任何兴趣,相比而言还是战斗对他来说更加得心应手,但他却很抗拒前往惩戒部——可能他也明白那是个真正玩命的地方。 喜欢战斗却又怕死,噗嗤,真是个矛盾的家伙。 而说到员工培训于五级职称,实际上来说,在脑叶公司的编制里,各部门的收容组与其他职员拥有完全不同的两套晋升系统和培训系统,甚至工资福利的发放也完全不统一。文职们晋升的终极目标就是公司主管,而收容组则是各部部长,文职为达到目标需要不断地提升管理知识和经验,而收容组们则需要磨练战斗技能和对异想体的工作熟练度,当然,文职可以经过简单地批准程序成为收容组成员,但若欲反之则困难的多,实际上而言,职称越高、工作时间越长的收容组成员,申请转入文职的请求就越可能被当班主管扔到办公室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不再理睬。 除此之外还有仅在此分部中存在的一个特殊的制度——文职轮班,其内容便是各个部门需要每日派遣以十人为单位的文职前往收容着异想体的工作区值班,实际中不同部门各有自己的轮替方法,一般以轮盘或者抽签选定人员。而这便不可避免的要将自己暴露于那些杀人如麻的强大实体的威胁当中,而如此的工作总的来说……基本毫无意义,除了白白付出性命——或许这正是顶层们设计它的原因。而每当有部门由于严重减员难以继续工作时,便会临时调任更多的文职进入部门,即使我们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招来的人,也不知道这座设施中究竟埋藏了多少牺牲者。 因此实际而言,这座设施中的人员数量是相当庞大的,值班文职只是常驻文职的很小一部分,而被记录部雪藏起来的员工又时刻为损失不停的常驻文职和收容组补充着新鲜血液。每当想到这一点,我都不禁脊背发凉。 所有的文职都配发有一支削弱过威力和射程,难以对异想体造成杀伤,却非常适合自杀的老式手枪。 至于职称,在分布于都市各处的脑叶众多分公司中,培养一批五级职称的员工至少需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而这也仅是在某些大型分部才能做到的成绩,如果说平均,那么时间花费就会更加难看。至于为什么我们所在的本部五级员工的培训周期只有短短一周?这倒不是评价标准降低了,事实上,为了应对更多更危险的异想体,这些标准甚至比分部要严苛很多。 而能做到这一切其真正的理由也非常简单,除了本部更多的培训资源和“教育素材”外,就是这里的员工有比外面多得多的工作机会,在绝大多数的分公司中,收容的异想体数量一般不会超过20,一天的总工作次数也时常不足30次,员工经验积累很慢,不过即使如此,一家分公司可以轻松覆盖方圆数百公里,数十万人口的能源需求。而本部却可以超额超量,不眠不休的工作数百次,这对员工而言不仅是大量的锻炼机会,对公司来说更是庞大的能源产量——真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项目需要这么多天文数字一样的能源。 实际上来说,只有中央本部才拥有由上至下总计9个部门的编制,似乎只有我们这里才会“生产”异想体,并将它们“打包”经由传送器运送至各处分公司。当然,各分公司是没有权力对送来的烫手山芋置之不理的,长时间的闲置会让运送异想体的“包裹”向本部发送信息。而在脑叶公司至今的运行中,这一切仿佛都成为了一种无上的特权。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ego装备。当然,我们都知道ego可简单分为ego武器、ego防具以及ego饰品,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异想体的衍生物,只不过前两者基本都来自于研发部同僚们进行的人工制造,他们通过组织培养,或者直接复制异想体所“持握”的武器(这里的持握当然是不准确的,因为异想体那些即使看起来是武器的部分(譬如憎恶女王的魔法杖),实际上也是异想体的一部分)等手段来制造它们,而工作中产生的独立pe-box则用来活性化或者抑制ego的活性,以避免让穿上那些的员工变成一个模样诡异的怪物,且几乎所有的ego装备都是如此一套流程。 ego防具普遍都是老式风衣或者西装的款式,而作为异想体的衍生物,它们自然都具有原主的特征,譬如我身上的“正义裁决者”,与原主审判鸟毛色一样的深黑配色,肩部是一个半身款的鸟羽披风,大衣上中缠有(实际上更像粘在衣服上)白色绷带;洛基的dacapo则是一件洁白的西装款式,还有与原主沉默乐团同款的海螺状领带,还莫名符合那家伙的气质。实话实说,某些ego确实拥有相当不错的卖相,如果这些只是普通的时装,我还真不会介意穿着它们上街招摇。 而ego武器则更加多样,种类天花乱坠,包括古代的现代的一切你能想象到的稀奇古怪的武器形式:刀剑、枪械、弓弩、长柄锤、火箭炮,甚至还有法杖,或者魔法球一样的东西。ego武器没有说明书,没有自己的特定用法,很多时候,就和常规的战斗一样,需要发挥自己的创造力。 在前天的“小会”结束后,在艾达的悉心教授下,我渐渐熟练了操作植入我那个大脑中的存储器,并在与其他“回归者”的交流中开发出了一些这玩意儿的其他用法。依据之前获取的部长们的线索,我和洛基他们开始了在自己海量的记忆中搜索的辛苦工作。 诚然,也许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我很快发现了一些线索,情报部那天的异常绝不是个例,我记忆中中央本部的主休息一区同样曾被类似的增生物占领,数不清的中央本部部长tiphereth-b的机械残躯堆成的小山占据其中央,其上还站着另一位tiphereth-a部长,她一直在不断重复一些不明因果的话,虽然主管命令我们无视中央本部一切反常行为,但这一切又更加令我好奇万分,我尝试去和看起来正歇斯底里的tiphereth-a部长交流,然而下一秒我就眼前一黑,那此循环就此结束了。 而在这一切中,最令我影响深刻的就是一个红色的恐怖身影。我只记得当天身在惩戒部的马克西没有当班,我们所有人都被勒令禁止前往惩戒部。在公司响起二级警报后,照常被疏散至部门主休息室、自以为安全的我眼前瞬间便出现了那个可怕的怪物,那家伙人形的似乎是机械身躯上散发着殷红的血雾,那愤怒的咆哮令在场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在以极高的效率无差别的屠杀了房间中同样没来得及撤离的同事们后,她走向我,挥起一把巨大的大剑,其后我就再次失去了知觉,该次循环结束。 事后我一时想不起是什么样的异想体拥有那样的形态与破坏力,直到我凑巧翻阅到自己曾在惩戒部收容组任职时,跟着geburah部长出去玩命的记忆,我才猛然意识到,那个怪物骇人的咆哮和geburah愤怒的战吼别无二致。 我不知道其他人会搜集到什么信息,我也丝毫无法想象如今的惩戒部长会做出肆意屠杀员工这种事,这个公司依然拥有无数的谜团,而对其的发掘将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困难。 今天我决定开始戒掉毒瘾,为此我接受了福利部的特殊治疗。 Day17—恶魔之爱 今天是安保部开放的第二天,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那里的收容组现在已经五人满员了,这里我还是不得不赞叹于马克思和他培训部同事们惊人的工作效率。如果按照这样的目标走下去,说不定那个疯狂的40个五级员工的工作目标真的能实现。 随着安保部收容区的开放,能源指标达也到了艾因极限,这意味将会有更危险的“黄昏级”考验会伴随着工作生成,不同于正午考验的小打小闹,这些东西可是能真正威胁到哪怕五级员工在内的所有人员的可怕怪物,而保护新人的任务也将更加艰巨。 在进入工作区,解决了第一批生成的黎明考验,我被主管命令待命在安保部与情报部接壤的电梯间中,并定时走入邻近走廊中收容魔弹射手(编号:f-01-69)的收容单元,并对f-01-69进行压迫工作。 踏入魔弹射手的收容单元,我向往常一样打量了它一番:那家伙的外形就像是五百年前活跃于英格兰的宪兵,身着一套干净整洁的蓝色制服,但头部却被一团黑色的火焰状物质替代了,仅有两颗发着蓝色光芒的双眼点缀那颗诡异的头颅;一把来复枪样式的武器被它紧握手中,但实际上这样的说法并不确切,因为f-01-69无论何时都不会松开那支步枪,就仿佛那东西已经长在他手上一样。 魔弹射手会说人话,据说他曾经操着一口非常古老的口音,但是在与员工无数次的工作中,他似乎已经掌握了当今语言的发音与语法,交流也愈发畅通无阻。 我拿起蓝色记录板,开始对魔弹射手进行压迫工作。 一般来说,不断的否定一个生物模样的异想体,对其动作心理处处设限,压制其本能行为是很容易出事的。但f-01-69是一个例外:这是由于其身体中似乎住着两个人格,一个是要强,顾家,却目光短浅、喜欢耍小聪明,另一个则是阴险狡猾,撒谎成性。一般来说都是第一人格占上风,而当逆卡巴拉计数器归零时,第二人格就会出来操纵身体,并以我根本无法解释的原理抬起那把步枪并扣动扳机,并发射一颗威力无比的“魔法”子弹贯穿整个设施,击毙沿途的倒霉蛋们。 而对f-01-69压迫工作的内容简而言之,便是压制其第一人格,同时取悦第二人格,才能使其保持稳定,产出能源,并间接的保那些文职们一条命。 “想想吧,可悲的人!你的贪婪和愚蠢让你成为了魔鬼的奴隶!”我向魔弹射手大声呵斥道。 那家伙表现出了明显不爽的动作,“即使如此,这又与你何干?” 我噗嗤一声笑道:“我拥有朋友,家人,还有爱人,可以随心意的与他们亲昵、倾诉、相爱,欢愉。但是你呢?可怜人,你只会一枪毙了他们——那些你所爱的人。”说完这些,我心中感到一丝淡淡的凉意。 “你又懂什么,我的痛苦,我的欢愉。”魔弹射手显示出了更大的情绪波动,身体也开始轻微的抽搐;但这样的现象只是暂时的,很快它便再次趋于稳定,语气中略带戏谑的说道:“我是猎人,猎杀就是我的快乐。” “没错!你是猎人!”我装作大喜的模样说道:“你不会因此获得一丝爱的垂涎,你是个纯粹的恶魔!” “该死!不是的……”似乎那家伙还在进行两个人格间的相互博弈,那本就不定型的脑袋更加躁动起来。我此时需要于其上再添一把火: “你是魔弹的奴隶,你根本不算为自己而活!你可悲的就像街边巷尾的阴影下偷偷穿行的老鼠!” 那家伙看起来彻底不淡定了,“住嘴!”它咆哮着跪在地上,口中不断低语着: “不……我不是……我不是……恶魔、恶魔,魔弹……魔弹……”言至此时它突然性情大变:“是的,是的!我就是恶魔!” “没错,我就是恶魔。”魔弹射手转忧为喜,很快便再次站了起来,身体也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手中那根紧握的步枪仿佛发出了淡淡的光。 独立pe-box产量18kep,工作结果:优。 被取悦的魔弹射手用略带戏谑且傲慢话语与我说道:“你干的很好,陌生人,但是你被憎恨,不是我的目标,你现在可以滚出这个地方了。” 我白了那东西一眼,扶着额头,有些魂不守舍的走出了收容单元,工作结束后,我心中突然被一股强烈也不知何故的失落感淹没,我紧靠在墙壁上,长吸一口气,避免因奇怪的情绪而做出失格的动作。 恰巧格雷戈瑞也刚结束工作,正从隔壁的收容单元中走出来。但当他刚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我几乎本能性的背过了身,心中也一阵慌乱,有些失了阵脚。 格雷戈瑞似乎并不明白我此刻的心绪,他像往常一样远远地叫着我,和我打招呼。 我感到本能的抗拒,装作没听到的模样,自顾自的快步走进电梯间。 “黛芙娜!”格雷戈瑞又叫了我一声,我紧闭双眼,更加快了脚步。仿佛一个逃犯般神色狼狈的返回了电梯间,“该死的……”当我踏入电梯间的那一刻,情绪便突然如火山口沸腾的滚烫岩浆一般在我心中不断翻涌着,我不住的搓着头发,脑中不断地涌现着往日的记忆……该死的!我一次次的提醒自己:我手中的罪恶无可饶恕,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的垂怜呢?! 可惜就如同幼时哭泣前夕的自我安慰一样,这样的自述无法起到任何作用,无疑只会在本已燃烧的痛楚中再添一把火。 但……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在这里,在此刻。我现在没办法脆弱,一切都要顶住,都必须坚持。这么想着,我深深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右手也习惯性的往常携带脑啡肽的口袋里掏掏,但却空空如也,这时我才意识到:为了彻底戒掉那东西,自己没有带着它来上班。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靠着墙,捂着脸站在原地发呆。 我几乎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只有这间小小的房间和自己,怀抱着往日不堪回首的记忆和内心的脆弱沉睡,再也不曾醒来。 “叮!” 电梯门突然一阵声响,在原地几近失神的我不禁一阵惊慌。定神一看,发现来者是格雷戈瑞,脑袋又不住像一边偏去。 他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看到我的模样后,眼中的那份不解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怜惜,下沉的眼皮中,甚至还有一丝自责。 “你……身体不舒服吗……”格雷戈瑞还是向我问道。 “没……没有……”我略有敷衍的回应道。 “那……”格雷戈瑞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还是有些放不下吗?” 一语中的,我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并不意外,格雷戈瑞很快便猜到了我的心思与反应,“虽然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两个月,即使此刻我们脑中被灌入了一万年的时光,但你还是那个自己呢……阿黛。” 可以想到,“阿黛”是他曾经对我的昵称,当初是爱的多么的深刻,但一万年的时间真的太久了,一次次的以陌生人的身份相见,任何感情都难以经受这样的消磨。我没有回应他的称呼,但也没有拒绝或者发怒,站在原地,照旧的发着呆。 格雷戈瑞意识到自己说到了我的心事中,他微微扬起嘴角,语气中略带神秘的问着我: “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初会爱上你吗?” 我睁大双眼,强压着心中的情绪,佯装克制的说道。“为……为什么?” “可能因为……我们其实是一类人。”格雷戈瑞很平静的说道:“你说过,你曾经无数次背叛过我,背叛过我们。” 我听着,过去的记忆再次如走马灯似的涌现,我颤抖着闭上眼,但黑暗之下脑中的画面却更加清晰,我急忙又睁开了双眼。 “但我其实……才是那个最不值得信任的人。”格雷戈瑞语气不改,接着说道:“你至少有五次死亡可以在我的干涉下避免——但我却没有。” 可以想到,如果对我如此,那么同样的处境可能在无数人身上发生过无数次,我和格雷戈瑞都是如此。但我还是想刨根问底:“你胆怯了?” “不是。” “你习惯了?” “也不尽然。” “那还有什么理由?” “愧疚。”说到这里,格雷戈瑞的神情终于添了一丝失落。 “愧疚?”我有些诧异,我从来未曾了解过他有何愧疚之物,即使是在热恋期,他也从来未向我透露过多的自我的过去。而今天,他似乎打算向我说些什么了。 格雷戈瑞靠着墙:“其实说来话长,我……” “呜——呜——呜——!”突然响起的二级警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同时我们接到主管命令,立刻前往安保部下层,镇压血色午夜考验。 主管的命令是坚决的,我和格雷戈瑞都不敢怠慢,纷纷深吸一口气,拿起武器操作电梯向下层降去。 格雷戈瑞的ego装备是与我同款的来自审判鸟的“正义裁决者”,不过武器与我略有不同,虽然同为“正义裁决者”,但他的ego则是一把双手大剑,一样的杀伤原理,只是攻击更加铿锵有力。 很快,电梯便抵达了下层,但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刚打算离开舱的我突然被格雷戈瑞拦住,紧接着随着一阵焖响,一个巨大的红色肉球突然在我们面前飞速滚过。 显然,那就是血色黄昏考验——绝顶之战。 “快追上去!”我提着双刀说道。 绝顶之战滚动速度飞快,很快便滚出了电梯间,待我们穿过大门来到附近的走廊中时,已经看到那家伙因为撞到了通道尽头的墙壁而被迫停止,正蠕动着臃肿的身体,缓缓尝试站起。伴随着走廊的灯光,那家伙恶心的样态便尽收眼底:那是一只由肉块缝合而成的巨大圆球形生物。它长着两条短小的腿,三个结实的手掌分别握着砍刀,长矛和大锤。“绝顶之战”的身体中心有一张布满尖牙的大嘴,嘴的两侧各有一颗极小的眼睛,一个小丑脑袋从嘴中伸出,耷拉在地上。“绝顶之战”的身体结构极度不平衡,非常容易失去重心,因此那东西可以以非常快的速度在设施内不受阻拦的滚动。 “准备上了。”格雷戈瑞紧握大剑直指绝顶之战,一边向我说道。 “就像以前一样?”不知怎地,我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挥舞起双刀,摆起了攻击架势。 怪物也很快恢复了站立姿态,三只粗壮的巨臂张牙舞爪的挥舞着那畸形又骇人的武器,那张血盆大口咆哮着,依然只是诡异却震耳的狂笑。“恶心的东西,死啊!”我极度嫌弃的直冲而去,格雷戈瑞也紧随其后。 “呼!”我高高跃起闪过了斩来的大刀和巨斧,身侧的格雷戈瑞趁机举起大剑全力砍断了绝顶之战那支抓着巨剑的手臂,收到伤害的怪物又发出了一阵狂笑,瞬间挥舞起那支长矛向前猛扫而去,闪躲不及的我被迫面持双刀格挡,却也被那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抡到了一边,重重的摔在墙上。 “该死的东西……力气真不小……”我啐出了嘴角的血迹,由于ego防具的防护,我尚有一战之力。心一横,我脚猛一蹬地,危险的闪过了紧接而来砍下的一把巨斧。 “没事吧?”格雷戈瑞一面询问着我的情况,一面格挡着绝顶之战挥舞而来的巨斧。 “啊……还好。”我后撤两步离开那怪物的攻击范围,说道。 “这个东西的薄弱点在脑袋上侧。”格雷戈瑞向我提醒道,“这家伙攻势太猛了,我暂时无法接近。” 我点点头,“你分散它的注意力!”说着,在得到他的简单回应后。便趁着那怪物攻击格雷戈瑞的一个空档,提起一把剑,双脚蹬地,扭转躯干,送肩,松手,紧绷起全身的肌肉奋力的向其投射而去。 格雷戈瑞的干扰奏效了,随着一阵“正义裁决者”的刀锋划破空气的巨响,那跟剑不偏不倚的插进了绝顶之战头部之上那薄弱的肉块缝合处,霎时间,周遭缝制的线也纷纷绷开,怪物那本来如圆球的脑袋瞬间便开了花。“好机会!”我大喝一声直冲而去,格雷戈瑞紧随其后,与我各挥舞着另一把剑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斩断了绝顶之战剩余的两只手臂。其后,没有办法反击的血色黄昏考验便成为了我们两人的板上肉,我拿回了双刀,在与格雷戈瑞的“两人双打”中,那畸形缝合的怪物很快便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团团横尸四处的碎肉。 不过就如同之前的血色考验,那团血肉很快便再次重组、聚合,生成了我们都很熟悉的模样——血色正午考验,汁水大合唱。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微叹了一口气,格雷戈瑞见罢,便很识相的收起了武器,伸开手,将那个怪物留给了我。 “去死吧!”我抓起“正义裁决者”向那怪物猛冲而去,灵巧的闪过了数次钳子夹击,又轻盈的跃起,挥舞着双刀,自如的斩断了那蝎状身躯中的尾针,落在汁水大合唱那张极丑的小丑面上,就在我竖起双刀,打算立刻结果了这个怪物可悲的生命时。突然一阵愈发响亮的咕噜咕噜的滚动声从情报部一侧传来,随着一声巨响!一头同样充斥着肉块和小丑面的怪物彻底撞破电梯间大门,赫然出现在走廊中,那居然是另一头“绝顶之战”! 祸不单行,因突发情况导致分心的我,被脚下绝顶之战那张由小丑面缝成的“钳子”狠狠钳住了躯干,手臂也被禁锢了,“啊!”我立刻发出了痛苦的叫声,身体也动弹不得,挣扎不开。 “阿黛!”格雷戈瑞大喊道,此时另一个绝顶之战正以极快的速度自走廊他侧冲我的方向滚来。这时一个极其残忍的选择摆在了格雷戈瑞面前:如果自己要避开它,我便要承受两个怪物的双重重击,但若尝试救我,自己便很有可能会被绝顶之战碾压,最后双双殒命。 而很不幸,绝顶之战的滚动速度和走廊长度并没有留给格雷戈瑞太多的思考时间。 “额……啊!”汁水大合唱夹的很重,似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巨大的痛苦令我几乎失去了知觉,仿佛一个玩偶一般被那怪物拿捏着。 “快……不行了……”就在我马上要昏倒的那一刻,那两支巨钳突然放松开来,紧接着便是一支强有力的大手将几近昏迷的我从肉块中拉出来,将我抱起在那强壮的双臂中。 不必说,那就是格雷戈瑞,他选择了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但危险还没有结束,在不断滚动的绝顶之战的步步紧逼下,他抱着我大步越过了汁水大合唱那臃肿的身体,直冲向走廊另一边的电梯间,“嘭!”一声巨响,电梯门即时关闭了,钢制的门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凸痕——我们两个都活着。 其后那绝顶之战便被追踪而来的十余中央本部和培训部的同事们迅速解决,而那汁水大合唱自然也被碾压致死。而根据之后格雷戈瑞的自述,这一切似乎只是肾上腺素下冲动的结果。 但真正的想法谁会知道呢,但我似乎也更理解当初的爱切了。 Day18—正义裁决者 今天是格雷戈瑞的休班日,我奉命再次进入安保部,负责对审判鸟(编号:o-02-62)进行工作。 昨天的工作除了绝顶之战造成的小插曲,整体而言还算顺利,员工培养进度超额完成,也没有危险异想体出逃,甚至文职的伤亡率都控制在了五人以下——这里不得不再次惊叹于此次循环中主管出色的管理能力,至今没有出现收容组成员伤亡,而且员工培养进度也是前所未见的。以及在当天结束的时候,我如愿的获得了魔弹射手的饰品——一个深蓝色、镶着金边的烟斗。虽然我本人并不抽烟,但我会对其进行一些“合理利用”,譬如灌一些凝胶态脑啡肽用以吸吮,但现在我戒了那玩意儿,所以里面灌的是泡泡水。 培训部的同事们还是如往常一样进行着培训计划的工作,不断地向其他部门的收容组输出着五级职称的员工,但有一位名叫“eugeuie(欧仁妮)”的小姑娘比较例外,她似乎成了马克思的跟班,在向hod部长递交了申请后,如愿留在了培训部,成为唯二的常驻部门的员工。 而在情报部,心思缜密且极端自律的洛基自然是如鱼得水,不知是否出于巧合,艾达在某一天也被调任至情报部收容组,一起共事的小夫妻自然是事半功倍,当然,情报部员工们喜欢斤斤计较的老毛病,暂时还是改不了。 当然,对自己所在的控制部,我对卡米尔他们抱有绝对的信心,虽然工作时间仅有两周有余,但他们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员工了,对于负责监控和管理员工及异想体的控制部来说,由于收容组处理异常的速度太快,导致优伊时常向我抱怨他们似乎总是在干文职的活。目前来说,控制部那普遍自负的风气没有沾染我的下属们,对此我倍感欣慰。 至于此刻,本在安保部电梯间待命的我,根据主管的命令,正踏入审判鸟的收容单元,开始对其进行本能工作。 作为我目前身着的ego装备的原主,同时也是最危险的waw级异想体之一,我对o-02-62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每次踏入其收容单元中,我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需要稍作调整才能开始正常工作。 不同于情报部收容区的“惩戒鸟”的娇小,“审判鸟”相较而言更加高大,大约类似鸵鸟。它有着圆形的身体,非常瘦长的腿和脖子以及两条长有黑色羽毛的爪子,故也得名“高鸟”或者“长鸟”。它的头上缠着绷带,两侧有各有一个顶端带红的白色小翅膀。审判鸟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不平衡的天平,出于不明原因,那天平永远偏向较重的那一侧。 我开始例行的喂食与清洁工作,高鸟的饮食基本与普通的大型鸟类无异,基本是谷物、豆类,但也还有一些肉食,在进食时,它会用长喙叼起食物,简单地吞咽后便直接入腹,如果是大块不适合吞咽或者小颗的食物,它便会使用双翅上的爪子进行捏取或者撕扯等操作后再行食用。此时在那张尖尖的长嘴中还能看到一排没有退化完全的短牙。常态下的审判鸟性情比较温顺,对员工没有很强的攻击性或者食欲,对其的本能工作基本可以在警戒线之内进行,它上似乎很喜欢诸如刷毛一类的清洁工作,如果工作顺畅,甚至还会对服务的员工表达感谢。 如此看来似乎对审判鸟的工作并不危险,但实则不然,每一次与审判鸟进行接触——腿、羽毛、还有那杆天平,不论是什么地方,但凡的接触都会导致审判鸟发掘到你身上的“罪痕”——简言之就是曾经犯下罪孽的身体位置,每“处理”一次罪痕,相应的身体部位就会直接被抹去,小到一个疤痕大到直接拦腰截肢。如果员工的工作结果绩效过于难看,随着逆卡巴拉计数器逐步归零,审判鸟便会认为其罪孽深重进而出逃,并使用那杆失衡的天平对遭遇的员工进行“审判”,而鉴于那天平本身的失衡,罪痕的效果会被不公的放大,所以每个遭遇出逃的审判鸟的员工,由于“罪痕”的集中爆发,都会受到高额的被归类为蓝色灵魂伤害的罪痕伤害,由于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曾在过去的循环中犯下过各种罪孽,这样的“审判”事实上是极其可怕的,所经之处尸横遍野。只有穿着专门ego护甲的员工会被指派参与审判鸟的镇压工作,即便如此,那也是相当玩命的工作,所以尽力使其保持稳定,乖乖呆在收容单元中不出逃,才是最优解。 不过对我而言,由于对审判鸟的工作已经驾轻就熟,喂食、刷毛、处理排泄物,最后通风。在获得了“优”的工作评级后,我略有得意的吹着泡泡,神色轻松的走出了收容单元。但就在我正打算返回待命的电梯间时,迎面看到了正在安保部上层巡逻的soln。 “黛芙娜前辈。”她一见到我,便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我有点诧异,忙示意她不必这么拘谨。 “不……不是拘谨。”soln很认真的说道:“前辈的救命之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军礼……不足挂齿。” 听到这句话时,我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情感,但似乎并不坏。我向她表示了感谢,soln又赶忙不停的回谢起来。 我简单打量了一番这个曾在培训部被我救过一命的新人,她目光已经稳重了很多,举止也更自如,不再谨小慎微,大臂处绿色的肩章表面她已经正式入职安保部,并获得了五级职称。她身穿一套与魔弹射手同款制服样式的ego防具,背后是一把与原主相比,除了稍微小一号外别无二致的来复枪,嘴里叼着烟斗,但也没有填充烟草,只是这么叼着。 soln见到我对自己身后那杆来复枪看得出神,便赶忙问道:“我的魔弹(该ego装备的名称)有哪里脏了吗?前辈。” “啊……不,并没有。”我摇摇头,神色却不自觉的凝重起来,我说道:“你……是今天才获得的魔弹吗?” “嗯……不是的。”soln解释道:“在我前天被调任到安保部的时候就发配给我了。” “那你有参与过镇压任务吗?” “当然有啊。”soln很干脆的回答道。 “是……是这样的吗。”我说着,身体莫名紧张起来,额头也不禁渗出了丝丝冷汗。 “但所有的镇压指令都只指派我一个人,文职也不允许进入我的工作区域。”soln耸耸肩说道:“虽然主管会为我覆盖护盾立场,但有时候直面那些怪物还蛮害怕的呢。” 我舒了一口气,“你知道这把枪会敌我不分的杀伤一切吗。”又接着向soln追问道。 “当然。”soln胸有成竹的说道:“在领取魔弹的当天部长就提醒过我——‘不要不小心打死别人啊……’,他是这么说的。”谈及此处,她还故意模仿了安保部长那懒散随意的语气。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好,好。拿着她去好好工作吧,活下去。” “是!黛芙娜前辈!”soln咧着嘴角,又向我敬了一个礼。 望着眼前这元气满满soln,我不由得回想起了记忆中的自己,我也曾经拿起那把来复枪,在不经意的意外中,或者在麻木的眼光下击毙了无数无辜的生命,其中自然也包括马克西他们,魔弹与蕴含其中的愧疚,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嘟——嘟——嘟!”随着逆卡巴拉熔毁六级警报的响起,黄昏考验如约而至,我接到主管的命令前去摧毁突然生成在设施中的考验实体。而就在我抵达目标走廊时,我看到了soln,她此时正端着步枪,向着走廊对侧生成的绿色黄昏考验——“前往何方“的位置不停的开火。 与血色型的“绝顶之战”亦同,“前往何方”也是相当棘手的黄昏级考验,但相比起血色型而言,“前往何方”对文职人员与新手收容组员工的威胁更大,每当考验发生,会有大约四至五个“前往何方”的实体在设施中生成。从外貌来看,每一个“前往何方”都形如一座黑色的方形机器人工厂,且由左侧的能量条,中间的研磨场和右边的门组成。能量条有着三个活塞和与中间的研磨场相连的机械臂。研磨场有两层磨牙,当运作时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材料。右边的门平时一直紧闭,当生成实体时会向上打开,而这座“工厂”的“产品”,自然是那些全副武装的绿色中午与绿色黎明实体,而这些源源不断生产的恐怖机器人若不加管制,它们很快便迟早会利用那令人绝望的数量清理掉设施中的每一个员工,并最终占领整座设施。 不过一般来说,只要发现及时,出动三人以上的精英员工及早压制,便可以相对轻松的解决考验,并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 此刻soln似乎没有发现我,我便如是停留在了原地,静静地观察着她战斗的情状:装药、抬枪、瞄准、扣扳机,魔法子弹瞬间穿透引面而来的绿色正午实体:“理解的过程”的钢板,留下一束深蓝色的弹轨,接下来调整呼吸,重新装药,克服对那黑色大铁块身上安装的唬人的机枪和高速链锯的恐惧,装药完毕,再次瞄准、发射,威力巨大的子弹直接击碎了位于“理解的过程”那层层甲壳包裹下的数据核心,令其当场报废,瘫痪在地。 显而易见,就枪手而言,soln是合格的,她一人便做到了压制一台“前往何方”的镇压工作,娴熟的技巧无不证明着她对手中的ego的驾轻就熟——当然,如果她能意识到魔弹作为一把几乎是超自然的武器,本身其实并不需要刻意瞄准的事实,经过研发部同僚们的悉心改进,那把枪不再会莫名其妙的攻击一些无价值的目标,或者击中某位尚在休班中的倒霉员工,它现在只会对其枪口所指方向一个大约是标准走廊大小的区域造成无差别伤害,枪械实际上可以自动索敌,那颗发射出去的子弹、或者蓝色的直线轨迹根本没有意义,哪怕是没有被那颗子弹直接击中,身体的某侧依然会受到巨大的黑色侵蚀的贯穿伤,无论人或异想体。 但我对那把枪却没有任何愉快记忆,脑中只有自己曾因为无知和冷漠造成的不必要的杀戮:我对因精神崩溃而变得歇斯底里的马克西开了枪,他当时不停的哭泣着,向我这个他最好的朋友求助,他满面血迹,跪在地上抓着我的手不停的摇晃,希望我能拯救他、帮助他,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当收到了主管要求将其击毙的命令时,我……我却…… 他当时那恳切的哀求声,此刻我依然历历在目。 soln干的很漂亮,绿色黄昏实体在经过数轮射击后已经被打成了筛子,不久便失去了继续生产的能力,镇压工作结束。 “啊!黛芙娜前辈。”正欲返回工位的soln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我吓了一跳,言语也不禁结巴了起来:“你……我……这里……” “你做的很棒。” 我带着难得的笑容,真诚的为soln祝贺道。 “谢……谢谢!”受宠若惊的soln脸红了,在向我轻轻鞠了一躬后,踩着碎步快速离开了堆满废铁的走廊。 Day19—千虑之愚 本周我和其他血瞳的“回归者”们如往常一样照常的小会,这次却不欢而散, 原因无他,自恢复意识至今,虽然进行了无数的思考和发现,但我们所做的一切与曾经的要命的工作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管理异想体,评职称,往上爬到精英——并在可以预见的第45天迎来再一次循环。在沿着万年的惯性生活工作至时今,终于受到了足够的阻力,我们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这便带来了超越死亡的极端的恐惧。 马克西是第一个摆出这个问题的人:“如果这次不是特殊的又会怎么样?我们会被再次清除记忆,依旧被关在这里!” “我们研究部长们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我们再次被清除记忆,或者我们干脆死在这里?!”当马克西那颤抖的口中吐出这些令人不安的词句时,所有人都是沉默的,没人能给出答案,实际上来说,即使拥有过去一万年的记忆,我们依然只是一群噤若寒蝉的羔羊,被那双“未知之手”把玩其中,肆意驱使。 “我们究竟是在做什么?!”马克西说着,语气更加歇斯底里:“如果是为了产生能源,何必把我们关在这里如此之久?!又为什么要攻击那些发疯的铁盒子部长?!外面的人为什么又不来关注这里?!为什么……”他越说越焦虑,豆大的泪珠也从眼角不断流出,我赶忙上去安慰他,但一般的安抚和拥抱无法拦住那已如大坝泄洪般的恐惧和焦虑。绝望的情绪在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渐渐开枝散叶,但幸好眼下不是所有人都被这强烈的情绪击垮,理智——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武器。 事件最后由洛基的一通细致分析和马克思的一顿振奋人心的演说结尾,但其余波也切实将一个沉重的问题摆上了台面——我们现在到底应该做什么,需要做什么才能让绝望的未来做出一些改变?逃跑是无意义的,这间巨大的地牢只有一个出入口,而那是世界之翼旗下重要的奇点技术加持的产品,不仅极其坚固,没有任何异想体能摧毁,而且极难破解;凿墙也是没有意义的,这里是地下,且所有的一切公司设施,不论在受到何种损坏后都会在第二天变得完好如初,我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挖通墙壁,突破岩层逃出去;这里没有信号发出,也接收不到任何信息,更何况脑叶公司是世界之翼,对外求助既不现实,更没有意义。 似乎,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工作,日复一日的取悦异想体以提取能源,只是如此的一切我们已经不停的重复了数十万次,难道就能指望这次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不知道,我没法给出答案,但老天爷没有给我们堕落的机会,死亡不会真正的降临,只有继续前进,才能看到那渺茫的希望。 今天安保部新收容了ego“荣耀之羽”的原主异想体——炎雀,正如其名,那是一只金色的闪耀着辉煌光芒的神鸟,当它振翼起飞之时,鸣叫豪放而悦耳,燃烧着的烬羽如星辰一般点缀在其荣耀的羽翼之下,仿佛是传说中奇迹的凤凰一般。不过很不幸的是,以上所述都是那家伙出逃的姿态,实际上常态的模样则要朴素的多,身覆焦灰色的羽毛,眼神也更显失意,仿佛一个落败的猎人。 实际上,这只鸟不如平常的生物形异想体,在接受优良的招待和舒适的服务后会展现出喜悦,反而会显得更加失落,身体上已成灰烬的羽毛也会渐渐重新燃起,直到逆卡巴拉计数器归零时,这只鸟将脱离收容单元,游荡在设施中,届时,将会造成真正的大麻烦。 在获得了审判鸟的饰品后,我奉命返回控制部主休息室,与卡米尔、帕克他们一起驻守在各走廊处,防范可能到来的考验。 我来到了收容一罪与白善的走廊中,站在收容单元门前,透过舷窗,呆呆地望着那安安静静飘在警戒线后的老骷髅头,回想着自己曾经对它的祈祷,“o-03-03(一罪与白善)以人语言中浮现的罪孽为食……”我盯着挂在门外展板上最显眼的一行字,喃喃道:“那你可以吸取多么滔天的罪孽呢,又可以容许多么深刻的隐瞒呢?” 目前而言,尚没有发现一罪与白善无法吸收的滔天大罪,但老骷髅头对隐瞒罪责者却异常的抵触,刻意隐瞒者都会受到老骷髅头的“惩罚”,虽然这样的行为尚没有致人死亡的先例。 在最初的数次循环中,作为早期收容的异想体,我有幸作为情报部职员参与过一罪与白善的情报收集工作。在那时有一位名为【数据删除】的同事,在某次对老骷髅头的测试工作结束后,收容单元中突然产生一道耀眼的闪光,其后公司便经历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大停电,而那个同事则失去了近六年来的所有记忆,最后他被控制部评估为无法继续工作,被“辞退”出公司,其后,我便没有再见过他。 很显然,那位【数据删除】的同事向一罪与白善撒了谎,而且做了极其恶劣的隐瞒,虽然具体细节我无从得知,但我却在冥冥中不知觉的对这个成天飘在收容单元里的骷髅头产生了巨大的敬畏,如果说审判鸟尚且会进行不公的审判,那么老骷髅头则几乎代表了绝对的正义:诚实、坦白、悔悟会得到奖赏,背叛、欺骗、谎言会受到惩罚。我不知道它是怎么“食用”那些罪孽的,也不知道这一切会带来什么,但我不得不承认,在这堆满怪物的地牢中,一罪与白善确实是那唯一一个能给我带来积极作用的异想体,透过它那双空洞的双眼,我可以更加深刻与坦诚的认识自己的过去,反思自己的得失,它仿佛一个慈爱的父亲,无私的宽恕了所有人的罪孽……过去之事已经无法挽回,只要还有力量获取宽恕,我就必须前进;刻意的遗忘、自欺欺人的谎言,永远沉溺其中,就无法达到未来。 “嗷!!”就在我站于一罪与百善门前,心不在焉的整理着自己那宛如一坛油盐酱醋的思绪时,琥珀色黄昏考验被触发,在一阵吵闹咆哮后,一个巨大丑陋的蠕虫突然钻破墙壁,来到了走廊中。 食物链——在脑啡肽产量抵达艾因极限后生成的实体,相比起琥珀色黎明级的“新鲜的食物”实体,“食物链”拥有更加庞大的体型和更加坚固的甲壳,当它行进在走廊中时,那臃肿的身躯几乎都要将走廊塞满,上面还生长着几个较大的琥珀色泡状物体——看着相当的反胃;头前那张血盆大口也不再是小蠕虫攻击一般的不痛不痒,锋利的尖牙和病态的咬合力可以瞬间将一个人的躯干拦腰咬断,其实力不容小觑。 我抬剑应战,这时优伊也从主休息室赶来帮忙,她操纵着新星之声向食物链实体发射而去,一阵扫射般的正面交锋后,她惊讶的发现射出的球状物无法顺利融入那大虫子白色抗性优良的甲壳之下,而直接外部爆破却收效甚微,见此情状,优伊感到了一丝紧张。 “淡定,想办法、找弱点,一口气解决它。”我说着,双持正义裁决者向食物链实体急冲而去,那头大虫子也当即张开那张发着恶臭的巨嘴,咆哮着不断左右摇摆着头部,试图撕咬在其面前遁来走去的来敌。我全神贯注,前进、撤步、左右横跳,双腿仿佛游动的水螅般快速移动着,小心的躲避着食物链的啃咬,“好机会!”我找准一个空档迅速给那头大虫子来了一刀,但效果依然不理想,虽然砍开了甲壳,却没有伤到血肉;而优伊这时开始尝试汇聚更大的球体,向食物链的甲壳开始了重点攻坚。 我挥舞着双刀,猛一垫步,踩着怪物的上颚,借着怪物昂起脑袋的冲劲高高跃起,空翻、侧身、伸展双臂,仿佛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般对巨虫的背部甲壳展开了疾风骤雨般的斩击,“嗷!”受伤巨虫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我立刻调整姿势,仿佛一只小猫般安静的落在了巨虫背后。 “嘭!”一阵爆炸的巨响,是另一侧的优伊向食物链实体发射了炮弹般铿锵有力的新星之声,似乎效果不错,甚至短暂令食物链迟滞了行动,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仿佛怪物身下那一对对蠕动的短肢不受控制似的。怪物无法攻击身后的敌人,但优伊却无法难以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来到我此刻的位置,而那可恶的大虫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加快了速度向走廊尽头的优伊冲去。 “该死!”我立刻冲上前不断地砍杀着怪物甲壳的薄弱处,但奈何食物链那相当可观的体型,即使身体四处沾满了爆出泡状物中那橙色的粘液,双眼也已经快被那恶心生物的血液遮蔽,竭力聚拢集中爆破新星之声的优伊不断地向食物链轰击着,但怪物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眼看走廊即将到达尽头,优伊很危险! “前辈……前辈!我该怎么办?!”我听到了另一边优伊那略带哭腔的声音,我不敢停止手中不断挥舞的双刀,“优伊!记住我说的!要蛇打七寸!” “蛇打七寸……蛇打七寸!”优伊不停重复着,脸上慌张的神色却渐渐消逝,即使怪物那张可怖的巨口步步紧逼,但此刻她必须强逼着自己冷静,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眼睛!黛芙娜前辈!眼睛!”优伊突然灵光乍现,不断地呼喊着寻求我的配合。“动手吧!”我稳稳站定,高高举起正义裁决者,对优伊说道:“我数三个数,一起攻击!” “好的!”优伊说着,开始将身遭的碧蓝新星能量汇聚,压缩集中至一条极细的直线状,瞄准那时而出现的那巨虫头部两侧脆弱的眼部,聚精会神的等待着我的号令。 “三!”我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根据记忆中对怪物的了解,全力找寻着最大创伤位置。 “二!”优伊倒吸了一口冷气,牙关紧闭,抬起双手对那股紧聚的能量进行着最后的调整。 “一!”怪物已经近在咫尺! “就现在!攻击!” “噗——!”一声令下,正义裁决者和新星之声被同时发射而出,一阵利落的贯穿声后,精疲力尽的我突然被一阵迎面而来巨大的冲击波瞬间掀翻在地,两把正义裁决者也未能幸免,七零八落的插在墙壁或者天花板上。 “呵戚!”当我挣扎着抬起头时,那巨虫已经停止了行动,而透过那被钻了一个大洞的已经断气的身体,我看到了优伊那张惊喜又难以置信的笑容,纯真的像个孩子。 啊……这家伙,也有这么冒失的一面啊,没有控制好力度,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我微笑着,趔趔趄趄的站起来,收回了自己的武器。与回过神来的优伊一同清理着被这只恶心的怪物阻塞的走廊。 当削砍着食物链的甲壳,为走廊清理开一条通道时,优伊又难得的笑了一次,在这时,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关于我在这里存在的目的,我爱与恨的一切,恍惚间都仿佛有了答案。 Day20—背负过去的自由 在那不能再熟悉的床上,我和那恼人的闹钟一同梦醒。我叹了口气,默默抱怨着梦醒的仓促。 到今天为止,上层四个部门的收容区已经全部开放。而我们的循环时间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半,显然目前的情况依然平淡的令人绝望,我开始想做些什么了。 来到工作区,今天要保护新一批培训部的新人,格雷戈瑞与我同行,哈娜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位洛基手下名为内维斯的情报部员工,他同样身着一套新星之声,留着常见的稍长的短发,嘴里叼着魔弹射手的烟斗,对我态度非常尊敬,时常来到我身边请教一些问题,在得到答案后会认真的感谢,只是话里行间常常带着莫名的拘谨。 由于人手充足,不仅工作速度指标可观,今天的异想体镇压和各级考验处理也非常顺利:当我甩掉“正义裁决者”剑身上“绝顶之战”实体那乌黑作呕的血迹,将散做一团的尸体丢给赶来的文职时,我畅快的舒了一口气,心想今天的任务基本到此为止,如果没有意外,只需要等到员工培训指标完成…… 只是很可惜,每当人们觉得应该不出意外的时候,意外就一定会惊喜的登门造访。 “所有人!”我面对着聚集在安保部主休息室的收容组支援员工,云淡风轻的说道:“马上准备撤离培训部,我们要去安保部和魔弹射手工……” “啊啊啊——!”话音未落,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突然自培训部下层传来,所有人立刻紧绷起了神经,“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马克思喊道,当即带着收容组成员来到了最近的电梯间,马不停蹄的向下层赶去。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乘坐电梯下降时,我们又听到了那骇人的尖叫声。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掏出了武器,做好了战斗准备。 “叮——”电梯门开启,我们所有人立刻冲了出去,眼睛也望向声源处不断搜索着。“那儿!”眼尖的哈娜指着憎恶女王收容单元大门处喊道,其他人的目光很快也向那个方位聚焦——果然,一个身着目灯ego(原主:大鸟,编号:o-02-40)的新人突然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憎恶女王的收容单元,而他的脸上则更是被眼泪和鼻涕污浊的惨不忍睹。“快救救我!”他一见到我们到来,便立刻伸出那颤抖不停的手,指着身后那发出异光的收容单元。“快……快阻止她!”他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我快速瞟向收容单元,那闪烁的灯光下,一个恐怖的身影正若隐若现的发生荒诞又恐怖的变化,我当即知道大事不妙,“马克思,哈娜,快去救人,马上带去电梯间!”我立刻回头向身边的同事们喊道:“其他人跟我来!” 内维斯和优伊立刻便不假思索的执行了我的命令,格雷戈瑞稍微一愣,但又立刻跟上了我的脚步,eugeuie一开始似乎想去跟随马克思,而后又跟随我冲向了憎恶女王的收容单元。 我掏出正义裁决者,冲到了收容单元门前,格雷戈瑞也紧跟着我守在门侧,马克思和哈娜立刻冲到了那歇斯底里的员工面前,为他灌了一口低浓度脑啡肽,在新人略微冷静下来之后,两人便立刻抬着他冲向了最近的走廊。 eugeuie和内维斯稍后感到,但在见识到收容单元里的东西后,他们立刻便展现出了格外的紧张,这没有什么反常之处,毕竟那场面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只见憎恶女王低下了头,面目泛着一种诡异的狰狞,其身后若隐若现的黑色爱心已经完全碎裂,而其身躯正被一根根四处射来的青色的长矛贯穿,而憎恶女王身躯上那每一处被刺伤的伤口,没有如普通人一般流出鲜红的血液,而是混杂着紫色、黑色和淡粉色的粘稠液体,每一处伤口中那喷涌而出的粘稠液体都会在憎恶女王脚下逐渐聚拢,渐渐如心形的茧一般包围在其周遭,最终将那异想体彻底包裹起来,而当这一切发生之时,便会拥有异常可怖的血肉撕裂声与覆体声回荡在收容单元中,以及淡淡的滴水声。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时不刻摧毁着观察者的神经。 “冷静。”我扭头对紧跟而来的eugeuie和内维斯轻声说道。此刻憎恶女王的变态也抵达了最后的阶段,随着一阵玻璃碎裂声,那心形的茧状物应声碎裂,而从中爬出的,不再是原先雅观的中二病小姑娘,而是一头将近两人高的巨型蛇状怪物,那家伙背后长着两扇硕大的翅膀,青粉相间的头部拥有比一般蛇类更大的身体比例——能轻松生吞下一整个人,两根短小畸形的副肢生于头顶,唇外可以显然看到两根硕大的毒牙,那深黑无神的双眼仿佛能吞噬人的神志,虽然身体四处的配色依然是属于魔法少女的粉色、青色与白色,但趁于那恐怖的外表,这些明媚的颜色不仅没有给人带来一丝安心,反而更增加了诡异和恐惧。 在确认马克思已经带着新人前往电梯间后,我举起正义裁决者,“准备战斗。”我对身边的员工们说道。其他人不敢怠慢,纷纷掏出了自己的ego武器,内维斯汇聚着碧蓝新星,eugeuie举起了目灯(ego武器,长柄锤造型),格雷戈瑞紧握着背后的正义裁决者,警惕的观察着身后的走廊。 蛇状的憎恶女王已经彻底从“茧”中脱离,不出所料,当它真正展现出自己的姿态时,却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立刻便消失在了收容单元中。 “消失了?!”eugeuie惊异的说道。而正当她意图进入收容单元时,突然那刺眼的白光再次闪起,走廊中的灯光顿时都暗色三分,而同时一阵巨大的痛苦感立刻充斥了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精神也受到了同样的刺激,一时间头晕目眩,神经恍惚,仿佛刚刚大醉一场。 而当我们从晕眩与疼痛中缓过劲来,憎恶女王已经赫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快攻击!”格雷戈瑞大喊道,挥舞着正义裁决者砍向憎恶女王那颗硕大无比的头部,但怪物一个摆头,大剑的剑锋划过那光滑的鳞片,直接砍下了那蛇形怪物脑袋顶上一根短小的附肢。 “嗷!!”怪物显然感到了巨大的痛苦,同时在那骇人的切口处,照旧流出了令人作呕的混色粘稠液体,而更加不妙的是,似乎那些粘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憎恶女王受损的肢体,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我疾冲到憎恶女王面前,挥舞双刀对其腹部一阵猛砍,蓝色伤害对憎恶女王效果拔群,每砍下一刀,便会直接穿透那坚韧的鳞片与蛇皮,扯开血管,将那些粉色粘液甩在地上。但我近身的攻击很快便在憎恶女王灵活的甩尾攻击下被迫结束,我猛一个翻滚拉开了距离,寻找着其他机会。 “我也上!”eugeuie见罢也奋力立刻举起目灯,冲上前向憎恶女的脑袋全力砸去——“邦。”只是轻微的声响,锤子没有像预计的一样在接触面腐蚀敌人的表皮,相反它几乎没能镶嵌其中哪怕一厘米。“我的攻击……不起作用?”就在eugeuie吃惊于憎恶女王那诡异的黑色伤害抗性时,“啪!!”一个突然袭来的甩尾立刻便将她抽飞了近两米远。 eugeuie重重的倒在地上,幸于她身着的郁蓝创痕(原主:又大又可能很坏的狼,编号:f-02-58)的保护,她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不过比起身体上的伤痛,这一击给她的心理压力显然危害更甚,我能明显感到她在颤抖,瞳孔放大、牙关紧闭、神情也更加惴惴不安,武器都几乎快要从手里脱落下去。 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主管刚才给我们下达了对憎恶女王的镇压指令,我们没有选择,只能继续战斗。 “内维斯,掩护!”格雷戈瑞对一边汇聚着新星之声的内维斯喊道,话音刚落,数不清的灰色能量球立刻骤雨一般打在憎恶女王那高昂的脑袋上,一旦接触怪物那青色的鳞片,便立刻将其溶解殆尽。一时间憎恶女王外皮伤痕累累,视野也被无数的新星之声纷飞的弹幕所干扰,我和格雷戈瑞趁此机会也立刻上前给那怪物撕开一个又一个伤口,在如此的攻势下,憎恶女王被逼的连连后退。 “好,一口气解决它!”我举起正义裁决者,准备给予那家伙致命一击。 “嗷!!” 突然又一阵震耳的咆哮声,我和格雷戈瑞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紧接着的一阵迎面而来的猛烈气流双双吹飞,我几乎是肌肉记忆样在空中紧急调整姿势,在略有狼狈的翻滚几圈后,终于站稳了身子。“该死的……”而未等我们喘一口气,更大的危险便接踵而至:愤怒的憎恶女王咆哮着,祭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招——只见它高昂起伤痕累累的头部,张开双翼,头顶那一对尚未完全复原的幅肢上下摇摆着,似乎是在引导能量的涌动,同时一道道粉色的魔法阵在那怪物面前逐渐生成,怪物张开大嘴,正怒目而视,毫不遮掩的瞄准着我们。 不妙!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的我当即准备冲向电梯间撤离,但就在转身迈出第一步时,我猛然意识到,在我所处位置的后方是情报部和安保部的驻守员工和大量文职,如果不采取措施,憎恶女王的愤怒将使他们全部都暴露在巨大的危险之下,而且几乎没有办法逃离! 我咬紧牙关,说道:“格雷,你先撤,我去……” 就在我转身欲招呼格雷戈瑞时,却发现他的身影早就出现在了我前面,而且冲着那愈发聚拢的魔法阵直冲而去。“诶?!你干什么?!”我一愣,也立刻追了上去。 这一举动似乎正中了憎恶女王的下怀,它当即表现出更加兴奋的模样,两只小副肢也加快了挥动幅度,面前的魔法阵发出了更加危险的耀眼光芒,强大的攻击呼之欲出。 “格雷戈瑞!”我大喊着,一边将手中的两把正义裁决者向那两根作妖的副肢奋力丢去,一把出乎意料的被新出现的魔法阵远远弹开,卡在了一边的墙壁上,另一把穿透重重的魔法阵,成功剁下了憎恶女王头顶一根挥舞的副肢。 “啪!”一个新生的魔法阵瞬间碎裂,方才的攻击对憎恶女王起了作用,但却依然没能阻止它的攻击,更加愤怒的憎恶女王拼命地摇动着另一只副肢,持续引导着粉色的能量在面前聚集,但速度已经显著降低,为格雷戈瑞制造了宝贵的生命时间。 此时格雷戈瑞已经冲到了憎恶女王面前,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因为之前几乎没有成功阻止憎恶女王能量释放的先例,无论怎么攻击,出现的魔法阵都将发动,并发射出极不受控的能量杀伤它的敌人。那此时此刻,他究竟想怎么做?! 不妙!憎恶女王此时已经完成了最后一个魔法阵的蓄能,我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撤离了,我不得不双手护头,蹲在地上,对即将到来的攻击做出最后的抵抗。但格雷戈瑞,已经与憎恶女王近在咫尺,他没有意图回避! 憎恶女王张开大嘴,粉色的能量从那令人作呕的喉咙中喷涌而出,“额!”我赶忙低下头,紧闭双眼,咬着牙等待马上将至的攻击。 “噗……!”一阵仿佛是水流突然被遏止的巨响,接着便是憎恶女王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微抬起头瞟向面前的异常,而映入眼帘的东西却令我足足吃了一惊——只见在那重重法阵之后,格雷戈瑞正将手中的大剑狠狠地塞进了憎恶女王那闪烁着耀眼亵渎的粉色光芒的巨口,而未等我喊出什么,下一秒他便被迅速淹没在巨大的能量爆发中,霎时间整条走廊都充斥着闪耀的白光和巨大的冲击波,随之便是地板碎裂和机械扭曲变形的吱呀声,我也被再次高高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散射的粉色光线零星的击碎了走廊中的设备,四处都是被烧出的黑色巨坑。“格雷……格雷!”我略微恢复了些许意识,一阵粉色强光便瞬间将整条走廊照的亮如白昼,刺眼的光线晃闪着我朦胧的双眼,我伸手挡着迎面而来的光芒,吃力的望向方才爆炸的位置——万幸,那头蛇形的怪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憎恶女王更讨喜的魔法少女的模样,好似失去了意识,它仿佛一个沉睡的少女般,在刺眼的光源处,在那无数悦动的光粒子和层层魔法阵的簇拥下,缓缓地降落到地上。 “格雷!”当光芒稍显削弱后。满面冷汗的我立刻一边发疯般的大喊,一边急速冲向方才的爆炸处——那绝对是非常恐怖的能量释放,周遭三米半径内的区域被瞬间清除成了一个几乎如整圆一般的弹坑,甚至最近收容单元的设备都被烧得焦黑。而我却在如此的现实中,期待着奇迹。 “该死的……”我来到那里,望着空空如也的弹坑,希望喊些什么,却仿佛被塞了嗓子,只有嘶哑的额嗯声,我不禁跪在了那大坑边,不断地喘着气。 此时此刻,我彻底迷茫了,过去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边在我空旷的脑海中一遍遍的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变成这样子?你为什么会这么不要命?仅仅因为你说的“愧疚”?我这么想着,不禁抓起了自己的头发,呼吸也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该死的!我还想再听听你的故事,我还想再看到你的那副灿烂的笑!一时间发生的一切令我无所适从,同时主管的指令也传到了我耳中。虽然目前已经不省人事,但憎恶女王依然正突破收容,我心中五味杂陈,却不得不再次挣扎着支撑起自己的躯壳,我需要完成工作,处理掉这个可怕怪物砸下的烂摊子。 就在我行尸走肉般挪动着前往憎恶女王的收容单元时,回想着过去的一切,一阵强烈的渴望突然在我心中剧烈涌动起来,“自由……”我喃喃道: “自由。” 我楞在了原地,虽然违抗主管的命令将冒着生命危险,但那是如命令一般让人无法拒绝的渴望,就像沙漠中漂泊的饥客,我……我不想继续下去,我的过去,我的自由。 透过墙角的监控,我注视着,那坐在办公室中,仅隔着一张屏幕和层层认知滤网的主管,我不明白,也无法理解。我仿佛感到了他已经举起了装填着处决弹的手枪,正瞄准着我的头颅。但我心中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冷汗,我心中平静的骇人,我背负的太多,我不会介意离去。 “滴……” 我没有迎来死亡,此时某人按下了收容单元前的回溯按钮,憎恶女王也在一阵闪光中返回了收容单元,我向那边望去,是那个熟悉的背影:是格雷戈瑞。 “噗嗤……”我瞪大了双眼,苦笑一声,快步走向那个混蛋。 “阿……阿黛。”他冲我嬉皮笑脸:“怎么样?我……” “嘭!” 我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你再这么做,我就杀了你。”我说着,话中却不争气的带有了一丝哭腔。 他捂着脸,没有生气,而是一把紧抱住了我。 我腾出双手,不知为何做出了一丝抵抗,我没有让他彻底靠近我。格雷戈瑞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没有继续深入下去,我们相互依靠着肩膀,就这样静静地矗立着。 在今天晚些时候,很多为他所救的员工在食堂中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宴会,酒足饭饱后,格雷戈瑞坐到了早在角落等待的我身边。 “你觉得我们在这里有未来吗?”我轻轻地向他问道。 “有。”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们终将是自由的。” “你相信这句话在这里的分量吗?”我有些伤感的说道。 “嗯。”格雷戈瑞点点头,语气神秘的说道:“我们背负的、经历的一切,被别人按在地上的过去,终于有一天会化为无限的自由。” 虽然他说的似乎不明所以,我却依然获得了别样的感触,“自由……我们的自由呵。“是我的意志,也是所有为我们所爱的人,曾为我们所害的人的意志,背负它们,勇敢的活下去,去拥抱那广阔的……自由。 那天晚上,格雷戈瑞跟我说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他的过去,那是使他在今天能做出如此惊人举动的源动力: 格雷戈瑞虽然是巢中人,但家庭却也只是庸庸碌碌忙于糊口的底层平民,他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上了家不远一所普通的中学,考上了p巢一所普通的大学。但如此的普通的履历却没有赋予格雷戈瑞一颗同样平凡的内心,小时时常遭受歧视的他一心希望出人头地: “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做一个收尾人……”他如是说道:“我要成为色彩级收尾人,让之前曾嘲笑过我的人都低声下气的来求我出山。”说到这里,我依然可以看到他眼中那别样的火热。 他很快也在大学中认识一位志同道合的同学,相见恨晚的他们很快便成为死党,在完成大学学业的同时,两人一并利用大量课余时间学习格斗和巢中一切能搞得到的武器进行实弹操作。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学毕业两年后,两人的事务所如愿开张,在收尾人行会的认证下,正式成为了一名收尾人。 “你们被分配的业务区……是在p巢里吗?”我皱着眉头问道。 “不……后巷。”他沉下脸。 “啧……”我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毫无疑问,在得知两人不得不终日游走于怪物游荡和黑帮横行的后巷中时,双方的父母都同一时间对两人的工作进行了坚决的反对,不论格雷戈瑞和他的死党如何劝阻,双方的父母都死活不肯松口。 “那段时间,我都快想和他们断绝关系了。”格雷戈瑞说到这里时,不禁苦笑了一声。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一次前往郊区完成安保任务时,他们突然被一大群突然袭来的清道夫围攻,在激烈的战斗中,即使两人与凶恶的清道夫拼死拼杀,但依然没能救回委托人,而他的密友也在激烈的战斗中落下了残疾,四肢没了两肢,几乎成了一个废人。但麻烦并没有因此结束,委托人的亲友很快便带着巨额赔偿的账单来到了事务所门前,他们情绪激动的要求远高于超过工会一般标准的赔偿金,而面对买通当地检查官的他们,格雷戈瑞几乎没有任何办法,他不得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卖掉了事务所,并在黑市中拍掉了自己的收尾人执照。 而这并不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那位密友的死讯才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记得那是一个黑云压压的下午。”格雷戈瑞说着,语气也不禁低沉了下来:“他父母在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嚎啕大哭的来到我的屋子前,咒骂我……说是我逼死了他的儿子……” 是的,格雷戈瑞的密友因为顶不住压力而选择了自杀,他的父母也在悲伤过度中接连去世。而那份巨额的账单,最终在拍卖掉了兄弟两人家中的祖宅和家底后,勉强解决了。 这一次,格雷戈瑞再也没办法拒绝父母含辛茹苦的恳求,在欠款还清的那一夜,一家三人围抱在一起,在这个他们马上就要搬离的家中,相拥而泣。 “之后呢?”我略带试探的向他问道。 “之后……”格雷戈瑞抬起头:“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愧疚……” “当初我家收到脑叶公司的实习通知,所有人都像过节一样高兴,我的父母以为我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虽然我不得不放弃了我的梦想,但是一份稳定的高薪收入也是我的刚需。”他说到这里,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所以对家人期望的回应就成为了你唯一的动力。” “那只是曾经……现在,我决定为自己而活。”格雷戈瑞说道:“也是为了信任我的所有人,我伤害过的人,活下去。”他说着,眼神迷离了起来,兴许是想到了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兄弟。 Day21—总集篇(3) 自今天开始,上层部门已经全部开放完毕,而中层部门的扩展工作则在无数的文职人员的努力下稳定顺利的进行着。今天开放了中央本部一区,不同于上层部门,中央本部拥有巨大的活动和管理空间,以及全公司最大的员工主休息室,上下两区足足有四层的将近仓库大小的巨大建筑区域,装修亦然也是金碧辉煌,鸿图华构:地板由一块块大理石铺就,洁白的支撑柱上雕有精细的金色花纹,常用灯应急灯都是仿中世纪的复古款式,窗帘是鲜红色的丝绸(虽然这里没有窗户),甚至还铺着地毯。若不是在这里呆了有一万余年,这里说不定真的会给我一种观览博物馆的惬意。 不过对我来说这里虽然没有任何诱惑力,但于在此工作的文职们却又是另一幅光景,他们相当为自己的审美骄傲,整天都一边悠闲地畅谈着明日穿衣的款式(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活到那个时候),一边和他们明争暗斗的一区(或者二区)同事们商讨着更新管理计划,可谓是最悠闲的部门员工也不为过。 更大的空间也意味着更多地异想体,中央本部作为全公司规模最大的部门,上层的一区和下层的二区能容纳足足8个异想体和10名收容组员工在这里兴风作浪。常规来说每当这种时刻我们都会很头疼,因为突然多出来可观数量的异想体会大大增加我们的工作压力,不过这次是个例外,我们工作效率极高的培训部同事们早已将足够数目的五级员工培训完毕,他们会随着部门的开放程度逐渐填充部门的收容组,并对他们负责的庞大区域进行管理。 显然aleph级的ego装备已经基本分配完毕,绝大多数的中央本部的员工们只能可怜巴巴的装备整套waw级ego装备和部分aleph级武器,不过这依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他们完全可以在联合行动的情况下解决绝大多数多数异常,并对大部分waw级进行稳定镇压,而这一切自然也会随着时间越来越驾轻就熟。 这里我意欲补充一点,关于公司的警报系统。平常而言,警报往往意味着麻烦的情况出现,而根据类型对出现问题的分类,便产生了两套不同的警报系统:一套是逆卡巴拉熔毁警报,分为十级;另一种是常规危险警报,分为七级。 逆卡巴拉熔毁警报声是短促的尖响,熔毁等级升高一次,它便响相应的数量,由最开始的一声至熔毁稳定后的十声。实际上来说,逆卡巴拉熔毁警报在工作中是无可避免的,随着工作次数的增加和能源生产的持续进行,逆卡巴拉能量的积累必然导致若干收容单元产生熔毁,而在此警报响起时,我们要做的往往就是依据主管的命令前去处理熔毁并安抚其中因此变得躁动不安的异想体。以上,如此的行动已经成为我们工作的日常。 接下来是常规的危险警报,最基础的是一级,逐级递增至七级。一级警报是绵长的呜呜声,很像防空警报,只是稍微急促些;当此警报响起时,往往是出现了威胁到一整个部门的异常事件,单独收容组员工或者大量文职的死亡都有可能鸣起该警报,也包括大部分waw级和少部分alepth异想体单独出逃,waw以下异想体集中出逃时,以及危险的考验实体出现等。总而言之,当遇到尚且可以较为轻松的解决,或者危机事件初期时便会响起该警报。 二级警报是急促的嘟嘟声,而且相当刺耳;但这不是我们讨厌听到该警报的主要原因,当响起二级警报时,往往意味着出现了能威胁一层的部门(譬如说上层四个部门,中层三个部门)的异常,而且此时已经可以预知,该异常已经造成成建制的收容组员工伤亡,且部门文职也已所剩无几,但局面暂且尚在控制之中,若此时即使采取措施,在多个部门的收容组员工支援下,危机尚有解决的希望。 三级警报,是我们活着能听到的最后一级的危险警报(即使几率微小),它是悠长不绝的滴声,仿佛是为所有当天当班的倒霉员工敲响的丧钟。三级警报下的异常将拥有对整座公司设施的工作区的威胁能力,并意味着全公司的收容组至少死绝了一半,该天的工作将完全无法继续,所有人都必须拼尽全力才有可能在如此疯狂和绝望的情况下活下去,而对该警报下产生异常的成功处理往往会被视作无与伦比的奇迹。 当响起四级警报,嗨……这就不是我能听到的东西了,这时候情况已经到举全公司之力都无法挽回的危局,收容协议失效、镇压失败、员工全灭、封闭措施失效、逆卡巴拉抑制器失效,整个分部将毫无悬念的彻底完蛋。此时将在分部主管的指令下,履行备用协议并进行公司下沉操作,同时全公司的地上地下大小全部设施会被立刻摧毁,意图以此方式将异常困于地下,避免其来到地表…… 五级警报,当此警报响起,脑叶公司将不得不调用一切手中的资源阻止它,全都市所有分部的人员和物资都将用来处理该异常,同时r公司服务于脑叶公司的庞大集团军也将立刻被调动起来并参与镇压,而且如此规模的行动将不可避免的将若干“巢”彻底摧毁。 六级警报,这时脑叶公司已经不复存在,极其可怕的异常将影响到整座都市及周遭郊区后巷,包括首脑和爪牙在内的全体人类都必须被动员起来以应对其威胁,持续数千年、在地球上飞扬跋扈的人类文明,将面临真正的灭族之战、存亡危机。 七级警报,事实上这是一个保留内容,因为没人能活着再听到它响起,异常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无可匹敌的强度,人类就此不复存在。 我们应当庆幸,绝大多数的分部至多有四级警报的记录,而且在公司下沉后,后续的处理也往往是足够及时的,人类建筑的速度飞快,所以在异常处理完毕后仅一个月的时间内,一座新的设施将拔地而起,再次张贴招工告示,开张营业…… 诚然,没有人会不认为脑叶公司是一家用堆填人命运行的可怕绞肉机,但这样的牺牲所产生的难以想象的巨量能源(据说仅凭能源交易,r公司就为l公司培养了一支专门的规模过万的部队)又致使人们义无反顾的不断投入这台疯狂的机器,而那些真正被绞死的,当然也不会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没人会记忆他们的贡献。这固然相当可悲,但相比而言更可悲的是,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并成了每个世界之翼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人不过是资源,是无谓的消耗品。甚至相较于其他更加惨绝人寰的世界之翼,脑叶公司已经相当的“良心”——至少他们会给死去员工的家庭施舍抚恤金! 当今的人类,被有形或无形高墙层层隔离成上下五个世界,明处的首脑和暗处的世界之翼高层在最上层享受着无尽的狂欢,纸醉金迷,夜夜笙歌,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在其之下是世界之翼的高级雇员,以及依附于其的大小外包公司、地方豪门、“包办收尾人”(指实际上专门服务于世界之翼或者首脑高层的收尾人,装备来自于世界之翼资助,名义上保留着收尾人的市场中立,实际上与编外的爪牙无异)等组织,他们自然亦拥有相当优渥的生活,只是并不曾“万寿无疆”,在顶层的人物眼中,他们也不过只是工具,用之则取而废之则弃,毫无珍念的必要,所以他们不得不尽己所能的折磨自己,以向主子们证明自己的价值,以维持自己人上人生活的优越感。 其后就是我们这样的巢中牛马,是都市中体面的奴隶,终其一生都在都市中为了生活奔波,或是奔波在大小公司的办公楼中,或是游走在大街小巷中四处招摇宣传,或是在红灯区做着他人的皮肉玩物,当然最好还是能供职世界之翼——这几乎是我们唯一上爬的方式,生命如刍狗,没人在意。 不过即使如此,生活在第三世界的我们依然是幸运的,生活在占约三成人口的都市中(即使如此,由26片世界之翼庇护下的26个巢组成的都市依然拥有将近70亿的人口,当然具体的生活状况另当别论),我们有机会接受教育,外围有公司的武装保护,不用时刻面临生命危险,如果运气不错,我们甚至能获得相当美满的一生。 而在我们之下,便是更为悲惨的后巷和郊区的生活。后巷是无数平民苟且偷生的泥潭,是名为“五指”的黑帮组织横行霸道的舞台,都市中高高在上的首脑自然无意搭理这种人口众多,资源贫乏的垃圾桶般的地方,无数后巷的居民依靠着都市渗出的巨量浪费的垃圾为生,而距都市较远的区域,也在“五指”的操纵下,被迫出售廉价的农产品或者毒品原料,以换取一点点可怜的垃圾一般的科技产品维生,又或者干脆过着与原始人无异的茹毛饮血的生活,据说他们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几乎已经变成了连五指都不愿意收租的野人,对他们唯一的语言就是射来的子弹和抡来的大刀。 这里没有希望,没有明天,能以最低限度:活着,就是人们一生中最大的挑战。每天午夜,都会有一群来自“巢”的清道夫收割着后巷的一切,他们会毫不留情的以极残忍的手段处理掉夜不归宿者——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一个能称为“屋子”的庇护所,那些不得不睡在桥洞中、屋檐下的衣不蔽体者,或者干脆无处可去的人,都会成为清道夫收割的目标,在每天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中,胆战心惊的活着。而黑帮也会将把人扔在后巷大街中过夜视为一种惩罚,或者残忍的“考验”。 “废墟”和“黑森林”,是彻底的无人区,连五指都不愿施加影响力的区域,坟地一般寂静,是怪物横行的地方,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有带着顶级收尾人的喜好找刺激的探险队们会造访,绝大多数时候,那里都被一座高大的围墙包裹,仿佛其处于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言,我们也早已被扭曲的不成人形。 Day???—《疾病》 虽然听起来非常怪诞,但是我本不该拥有……它,死亡、使徒、医生,这一整天的记忆。 即使我至今都异常希望忘却这一天发生的充斥着恐怖和死寂的一切,但它们却如同诅咒一般深深镶刻在我的脑海中,所有的记忆都清晰异常,就仿佛它是在我初生时便篆刻在我脑海中的刻印,所有的影像都栩栩如生,无畏任何岁月的侵蚀。 这一切,都始于第二十一天那平常无比的下班时刻,我们像往常一样准备前往控制部集合,好为这一天的要命工作画上句号。但当悠闲地漫步至中央本部与情报部连接的主休息室中时,突然眼前一黑(事实上实际的感觉极难描述,是混杂着失神与空灵的复杂状态,但结果与文中表述类似),四肢瞬间失去气力,身体仿佛失去骨头支撑般瞬间瘫倒在地上,但我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仿佛正经历一场怪诞的鬼梦,或者……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我会治愈所有的疾病,你将重获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温柔的话语突然传到我的耳中——事实上那几乎不是一般的话语,而是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洁白铁钩,将我那沉睡的灵魂从充斥着死亡和痛苦的冥河中生硬的扯了出来,渐渐拉回我那不省人事的躯体中,当这一过程完全结束,我便恢复了神志,身体也随即恢复了活力。当我和其他同在此区域的倒霉员工尚处在巨大的疑惑和焦虑中时,“它”,便在这渐渐从地上爬起来的人们“簇拥”中,就这样凭空出现了,好似它本该就存在在这里一样自然。 我简单地打量了“它”:它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头戴一顶黑色的软呢帽,一副鸟喙面具遮住了它的整张脸。它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向外伸展的黑色翅膀。很显然,那不是人类,而是无曾知晓的异想体。我和其他在场的收容组同事们当即封锁了这个区域,拿着武器对那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怪物围成一圈,并禁止任何员工对其进行任何形式的直接接触。正当我们如临大敌般的维持秩序时,身处中央的“它”开口了: “我是来治病的。如果需要,就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助你们。” 那是附着着极其安心的温和语气的声音,足以使大部分心理防线形同虚设,但我很清楚,这间公司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出于纯粹的善而行为,更何况是异想体,我这么想着,示意一边的同事们不要理会它。 “面具下空无一物。血肉终会随着时间而腐烂,可灵魂却不会。” “它”再一次向我们低语,我警惕的扫视四周,“它”依然还是一动不动,但外围的一些员工似乎对“它”产生了兴趣?!开始情不自禁的向我们的方向靠拢,但在收容组的武力威胁下,他们似乎还尚且能维持自己的理智。 “我会把你们从末日中拯救出来,相信我。” 这次彻底不妙了!就在那个诡异的东西陈述完毕自己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刻,周遭所有人的脸上都瞬间发出了异样而诡异的神色,直勾勾盯着中央的“它”,文职们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它”的方向聚集,一切的武力威胁和喊叫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部分收容组成员都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不约而同的向“它”的方向望去,此时我的脑中也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向那个该死的方向扭…… “咔!!!” 就在事态即将失控时,休息室突然发出震耳的巨响,接下来便是回荡不觉的连续的嗡嗡的脉冲声。“呵!”在听到这声音的一刻,我脑中的剧痛当即消弭,而其他的员工也瞬间恢复了神志,开始面露惊慌的迅速远离那个他们刚才趋之若鹜的东西。而“它”却在声音爆发的那一刻便立刻蜷缩在地,随着持续的脉冲,张开翅膀也渐渐开始收缩,最终形成了一个蛋状的诡异的形状,至此,它依然没有任何移动。 “中央本部职工请注意,中央本部职工请注意。”中央本部突然发出了大广播,向我们发出了明确的指令:“……放下武器,原地撤下ego装备,在福利部的职工的帮助下有序离开工作区。重复……” 说着,一群全副武装的身着防化服戴有蓝色臂章的员工们快步来到了我们所在的房间中,他们很快封锁了所有出入口,并不断驱赶着我们离开这里,一边回收我们褪下的ego装备,又对“它”拉起警戒线,不知欲做什么工作…… 果不其然,被集中隔离的我们依次紧急接受了福利部紧急组织的“miv综合检查”,并在当天晚些时候,将绝大多数的员工放了回去。但刚经历了这一切的我自然心中无法再平静,当天我只是草草的填了肚子,便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早早的爬上了床。 “面具下空无一物。血肉终会随着时间而腐烂,可灵魂却不会。” 又是那熟悉的低语,在脑海的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了“它”的身影,在一片紫罗兰花瓣飞舞的残月下,它透过那张空洞的鸟嘴面具,直勾勾的盯着我。 “尚如永恒般清澈的灵魂呵,吾之信徒,曾记否,汝曾誓愿从天堂降下圣火,烧净一切魔障。” 面对着它,我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恐惧,“它”缓缓地向我走近,张开双翼,在月色的笼罩下,渐渐遮蔽着我的视野。 “来吾身边,汝将重获新……”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 突然一阵急促地闹钟声响,将我从那迷离的怪梦中猛然惊醒,“呵!”我手忙脚乱的从床上坐起,回想着梦中的一切,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那……那是什么……”我微微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抓起一边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在心情略有平复后,我下了床,“真是太诡异了……”我这么想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该不会是病了吧……” 但纵然如此,也必须立刻准备今天的工作。“没事的,可能只是太害怕了……”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开始洗漱、穿衣、吃早餐,往常一样来到了控制部员工准备室参加早会。 一进大门,我立刻就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卡米尔他们已经提早被分配到了ego装备,但手中却显然不是他们常用的家伙,而是清一色枪械型或火箭炮型的ego武器——包括黄蜂(步枪,原主:蜂后,编号:t-04-50)、脱落之皮(火箭炮,原主:裸巢,编号:o-02-74),他们无一例外都神色凝重,不停的摆弄着手中的武器;文职们则惴惴不安的坐在原地,神色绝望的抚摸着自己手中的手枪…… “黛芙娜。”马库斯部长一见到我,便托着一把模样非常怪诞的权杖型ego武器来到了我面前,“拿着它,‘失乐园’,今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它脱手。”她语气沉重,又极其认真的说道,我陡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上下打量着那把武器,那是一根洁白无比的权杖,一条同样洁白的四足蛇缠绕杖身,一片白色为翼、红色为架的翅膀为杖头,裹护着作为核心的那一颗鲜红到失真的苹果。我从部长手中接过了它,在触碰的一瞬间,我脑中立刻便浮现出极难形容的诡异图景:由血色的大小植物和洁白的围墙构成的荒诞乐园,模样扭曲、面目狰狞的使徒,亵渎的液体从乐园中央的喷泉处汩汩流出,浸染着脚下破碎的大地,怪诞畸形的天使飞舞在血色的天空下,不断地吟唱着: “乐园的大门因我的敲击而缓缓打开。 我自终末而来,我并无留恋,只是在此驻足。 我就是那个点燃希望之灯,面对世界之人。 我心爱的人儿,从现在开始,我会将那最美妙的,无比璀璨的道路展现在你们面前。” “啪!”马库斯部长打了一个响指,将我从迷离的沉积中拉了回来。我赶忙向她表达了感谢,用力的握着“失乐园”,回到了台下的位置上。 在接下来的早会中,根据马库斯部长的说明我才了解到,在我接受福利部检查时,惩戒部立刻便封锁了整个中层部门,并且在逆卡巴拉抑制器调制顶点,“它”被迫陷入冬眠后,将其“安置”在中央本部一区一个空余的收容单元中,编号o-01-45,名为:“疫医”。 开始工作。 我背着那把失乐园,在主管的指示下,来到了今日开放的中央本部下层的二区,而疫医,它正安置在此处建设的收容单元中。今天跟我同在的还有一大群新晋的收容组员工,却没有给他们配备任何ego装备,他们似乎是临时接到转任收容组的指令,还在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昨晚自己尚为文职时的见闻。 此情此景,我眼神中没有一丝同样的愉快,根据我的记忆中残酷的经验——此时的他们无疑是主管为了防备或遏止某样东西所准备的炮灰,是彻头彻尾的牺牲品。而就目前来说,其所要付出生命防备的一切,毫无疑问就是正在收容单元中,表现得相当温和驯良的“它”——疫医。 是的,残酷的现实清楚的摆在我面前: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救下他们,任何尝试取代他们工作、或告知他们处境等行为都会被直接视为违抗命令,并在其后遭到主管的处决。客观而言,而他们的牺牲也是有意义的,更多人的生命会被拯救,即使这一切并不是出于他们的主观意愿…… 我这么想着,心情瞬间低落了三分,但我很清楚,任何的哀伤和惋惜都是没有意义的,我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完成我应做的一切,以让他们更加死得其所。 今天的工作强度意外的轻松,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集中针对疫医的。“炮灰”之外,今天正常当班的员工仅有十位,且仅保留上层有资历的精英,中层部门的员工则被强行勒令休假。除我之外,上层部门的员工们全部驻守在中上层交界的房间中待命,弩箭、步枪、火箭炮……各式各样的远程武器紧握于他们手中,而且没有任何致白色伤害的类型。他们似乎将面临一场可怕的战斗,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凝重和不安。 眼前似乎有一个员工收到主管指令,前往疫医的收容单元开始工作。出于好奇和担忧,我紧随其后来到收容单元门前,透过舷窗向内窥探着:他似乎是在进行沟通工作,而疫医则表现得相当克制和温柔,对员工说话结巴或者言语冒犯它都拥有十足的耐心,此情此景自然能获得员工更加轻松的心境和对疫医更加友好的态度,其他看到这一幕的员工也不约而同的向其中的“幸运儿”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头上有伤,为何不去治好?” 我一愣,心中咯噔一下——明明收容单元是完全隔音的,我怎么会听到那本不应该传入我耳中的疫医那标志性的沉着而冷静的声音?!收容单元中的员工似乎还在和疫医交流,我竖起耳朵,看着他那一动一动的双唇,却听不到从人口中发出的任何一个字。再听下去,是疫医的低语: “我会治愈所有的疾病,你将重获新生。” 见证着此情此景,我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无名的恐惧侵蚀,顿时头脑昏沉、脊背一阵发凉。在本能的恐惧和反射下,我趔趄的后退两步,但很快理智和好奇心便再次占了上风,我深呼吸,强压着躁动的情绪,再次上前观察起来: 那位员工的工作似乎即将结束,但他却没有立刻离开收容单元的意思,同时疫医则张开那漆黑的双翼,缓缓地向那员工靠近,员工也不知出于何种理由,同样满面欣喜向疫医走去,并毫无犹豫的踏过了警戒线,最终他被疫医的双翼包裹了起来,仿佛是在举行着什么仪式。在一阵紫色的光晕还有不知何处飞来飘散的光斑的悦动中,一切尘埃落定,那员工眼神中带着轻松惬意,双手攥起,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疫医双翅的怀抱,在返回走廊时,还不忘向它鞠躬表示感谢。 “多么好的一位医生啊!”当那个员工走出收容单元时,向我们愤愤不平的说道:“它何以在这里受到如此待遇呢?!” 我选择了沉默,谨慎的观察着那位员工的行为,虽然似乎除了朴素的情绪宣泄外没有任何异常,还有其脑后那若影若现的一个血色的十字架…… 这样诡异的工作还在主管的命令下有序进行着,更多的人被命令进入那间收容单元(即使他们似乎都非常乐意如此),并在其中获得了与他们的前辈们相同的待遇和体验。随着工作次数的增加,我头部出现了愈发严重的痛感,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我不得不提前拿出失乐园,紧握以缓解这诡异的症状。与此同时,收容单元里的疫医也似乎变得越来越白,外貌也越来越荒诞和怪异…… 终于,在看到那家伙在不知何时脱下软呢帽,露出面具之后那瓷器一般光泽的洁白头颅后,我被主管强行勒令离开走廊,前往中央本部二区主休息室待命,并附加命令:无论何时都不要放下手中的武器,时刻准备战斗。 我收到命令,在如释重负的情绪下,我几乎是以逃离的姿态离开的走廊,穿过一道道楼梯来到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主休息室中,紧握着手中的失乐园,心中却依然不乏忐忑。昨晚的怪梦、今日的见闻,飞舞的紫罗兰花瓣、十字架……该死的!为什么我没有对这个异想体存在任何记忆?!大厅中文职熙熙攘攘,但他们的谈笑风生却无法让我感到任何慰藉,仿佛是无言的嘲笑般更加折磨着我的内心,我不知道自己能否保护他们,在此时此刻。 “吾之使徒啊,为何拒绝恩赐?” 脑中突然传出一阵低语,让我的精神陡然紧绷起来,“该死!我不会屈服你的!”我发狠的咆哮着,吓坏了一边正三两伴行的文职们。而我的状态也没有更乐观,这阴魂不散的低语让我更加紧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该死的东西是如何影响我的精神,我只能紧握着、愈发紧握着,手中那最后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 “乐园就在面前,扣之,沐浴吾之光辉下!”在大约三分钟后,低语再次出现,这次能感到明显的愠色,但却充满了冷静、庄严,如法官一般威严的、仿佛是在对罪无可赦的囚犯执行神圣的审判一般的声音。我脊背一阵发凉,双手不停的颤抖着,额头冒着一层又一层的虚汗,却丝毫不敢放开一只手擦拭,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得如一只落在井中的羊羔般,焦急的盼望着主管自井口探出的一线生机。 “黛芙娜,不必害怕。我与你同在,我会给你救赎……而你又为何犹豫?我正在创造奇迹。”大约同样的三分钟后,它再次向我低语,语气之委婉恳切,仿佛一个衣衫褴褛的可怜少女在向你祈祷,令人难以拒绝…… 这时主管发来了消息,语气坚定、强硬,他命令我继续紧抱手中的失乐园,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 “聆听我的教诲,摒弃你的血肉,你将迎来新生!” “不!做梦!我不会松手的!”我咆哮着,全身都在巨大的恐惧下不住颤抖。“无条件遵守公司章程……”我不断在心中默念着。我必须听从主管的命令! “……” “如今……你没有意识到,痛苦,已经再微小不过了吗?你应该信任我,将生命奉献给我。”“它”在我脑中发出了最后通牒: “但事已至此,我将向你展示,什么叫做力量。” Day???—《祸患》 “当——!当——!当——!当……” 话音刚落,一阵莫名的怪诞且诡异的钟声响彻整座设施,三级警报相伴而鸣,仿佛为所有人颂唱的挽歌。文职们瞬间便紧张起来,开始猜测、等待,有的人急步开始悄悄撤离这间主休息室。我很确认,这座分部没有配置任何一台大钟。而每当钟声敲响一次,透过紧闭的大门,原先走廊中便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肢骨断裂、揉搓、挤压的毛骨悚然的咯叽声,在这样的诡异情状中,甚至还能听到连绵不绝的极其怪诞的唱诗声。文职们此刻也放弃了一切的淡定,开始向另一侧的走廊,通往上层的楼梯,一切能离开这里的通道狂奔。我没办法阻止他们,也做不到维持秩序,那低语暂时停止了,我混乱的大脑也恢复了神志,我紧盯着那传出一阵阵惨叫的大门,等待着。 “额啊啊啊啊!” 随着第十二声惨叫,钟声也夏然而止。我紧握着失乐园,我知道,残酷的战斗即将开始。 门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九个扭曲的诡异造物“呵!”即使提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那可怕的模样吓的一惊:它们都戴着疫医一般的鸟嘴面具,只是更加狰狞——混杂着血色的牙齿张扬的外露,仿佛恶鬼一般向我们露出了一副诡谲的哂笑,一双血色的赤瞳直勾勾的盯着所见的一切活物;它们尚保留着人形,却将近三米的身高、驮着背,背生双翼,但无法飞行,一条条血红色的纹路镶嵌于它们亵渎的白色身体上;它们拿着或是巨镰、或是权杖,或是长枪的武器,仿佛在进行一场无言的审判。 “啊啊啊啊啊!该死!那是什么鬼东西!”此情此景,任何一个文职都无法做到保持理智,所有见到那些扭曲造物的文职在第一时间都陷入了痛苦的疯狂,它们或是飞速逃离,或是吓晕在原地,或者直接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喉咙,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那群怪物望着四散奔逃的人们,缓缓昂起头,仿佛在笑。其中领头的一位看到不远处正被吓得呆坐在地上的文职,很显然,他已经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害怕的不能自已,身体也仿佛被钉在地上一般。它缓缓地向其靠近,就像靠近一块待宰的鱼肉,它来到文职身边,举起手中的长枪,指向那战战兢兢的员工。 “你不……不要……不要……啊……!”可怜的家伙,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呼出一个完整的字。 “咔!”手起刀落,那把长枪直接穿透了那家伙的头骨,并生生的从其身体上扯下,深深插在地上,仿佛只是在戳一只绑在纸片上的气球。“嘭!”怪物稍一用力,那颗头颅仿佛爆炸般瞬间解体,四处的地上沾满了恶心的由血肉、骨片、脑浆搅成一团的混合物,一滩污浊,不忍直视。 此情此景,怪物似乎表现出相当的得意,它随即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武器,那片血肉瞬间便化为了血色的蠕动的泥土,仅留下一具凄惨的无首尸体。其后,其他怪物也渐渐活跃起来,开始一同肆无忌惮的虐杀周遭的文职,直到最后,它们露出那张血腥狰狞的笑面,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我。 攻击!即刻! 迟来的主管命令,还有满腔怒火的我。“去死!”我高高举起失乐园,聚集全身气力,将杖柄重重的定在地面之上,发出了清脆振响的敲击声。 突然的寂静,就在活物仅剩下我和九位使徒的空间中,一切都呆立着,一动不动。时间都仿佛提起了心绪,屏息凝神的静候着。 当紧握这把武器时,我感到了与疫医出现时相同的异常,它是ego,与疫医力量同源,也同眼前面目可憎的力量同源。 “咔……咔咔!”随着一阵阵剧烈的碎裂声,远处的地面突然产生了一条条巨大的裂缝,一条条血色的蛇、弯曲的荆棘栅栏和数不清的锋利的蔓腕从裂缝中急速窜出,并夹杂着数不清的亵渎的血色土壤与粘液的混合物向全体使徒倾泻而下,霎时间,尖锐的刺栅穿透了使徒的坚壳,血色的蛇怪吸食着使徒的生命,坚韧的藤蔓迟滞着使徒的步伐,这可怕怪物的跋扈杀戮终于迎来了阻力。 但使徒却并没有因此倒下,即使受到如此可怕的攻击,也丝毫没有对怪物们旺盛的生命力和杀戮欲产生丝毫影响。使徒挥动着武器,它们时而劈砍、时而尖哮,张开血色的双翼不断将自身虚形于现实空间,以一种怪诞且完全无理可循的方式挣脱了束缚,时空都仿佛它们那恐怖又诡异的力量下发生了错乱。我咬牙切齿,紧握失乐园,再次敲击地面,击中精神以加大攻击力度。但重复的攻击很快便被已经站稳脚跟的十名使徒的接连配合下被轻松化解。在我的盛怒与紧张中,我看到了那些使徒更加刻薄得意的笑容。 “该死……”我举起失乐园,正准备再次发动攻击时,突然一颗怪诞的黑色能量球向我急速飞来,我猛一激灵,当即收起失乐园,一个紧急侧身,惊险的闪过而去。 不出所料,是权杖使徒发射的亵渎的黑色光弹,此时三位权杖使徒来到阵前,开始操纵那血色权杖中的威力强大的禁忌力量向我发动连续不断的远程反击。而两边四位长枪使徒也在短暂的蓄力后,兵分两路,以一种极端难以理解的迅捷由两侧向我包抄而来,正中的两名镰刀使徒则负责与我正面对阵,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我一步步的靠近着。 情况突然变得非常不利,这些可憎的怪物表现出了极具威胁的协作意识,消灭它们的任务此刻也变得异常棘手。“不能坐以待毙!”我这么想着,紧握失乐园向迎面而来的镰刀使徒疾冲而去,并不断闪躲着发射而来的黑色光弹。万幸,急速冲刺的长枪使徒尚且还遵守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它们的高速致使其不得不沿着巨大的转弯半径才能做到完全掉头并重新调整方向,以再次发动向我的冲刺。这为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我很快便来到了最近的镰刀使徒面前,陷入盲区的权杖使徒此时被迫停止了攻击,面镰刀使徒则快速向我挥砍着那威力无穷的巨镰,我游刃有余的闪过了一次劈砍和地扫,终于在一次高斩中极限的踩着那滑动的镰刀,同时高高跃起,一个空翻,惊险的踩到了那怪物宽阔的驼背上。 “尝尝这个!”我即刻站稳脚跟,举起失乐园,将尖锐的杖柄重重的砸在那镰刀使徒遍布猩红纹路的驼背上。 “咔,嗷嗷嗷!!” 效果拔群,镰刀使徒的身躯顷刻间便产生了一条条骇人的裂缝,无数的蔓条、荆篱和血蛇再次从裂缝中钻出,啃噬、吞咬、缠绕、穿刺镰刀使徒的身体、翅膀、那张狞笑的脸。我立刻从其背上跃下,落地同时失乐园再次砸击地面,随着久违的清脆振响,地面裂缝中突然冲出的无数藤蔓立刻将正向我急速冲来的四位长枪使徒的两腿双翼层层包缠,而另一边的权杖使徒则被突出的棘篱刺穿了手部和头颅,被迫停止了对我的干扰。最后我立刻闪身,避开了那尚能自由活动但速度较慢的另一位镰刀使徒。 显而易见,怪物们正在快速摆脱挣扎,那怪诞的挣脱现象再次上演着,而对这一切他们似乎也更加熟练了,我必须解放失乐园更多的力量。 我将失乐园稳稳地插在地上,不知出于何种力量驱使,我闭上了眼睛,开始低沉的祈祷,而内容则是诵读罪孽,言语中充满了亵渎、贪欲、私利、忏悔、求助和更多难以名状的词汇与污垢之语,那是我记忆中从未有过的片段,但我却产生了巨大的亲历和真实感。同时在我仿佛一个虔诚的卫道士一般在法杖前摇头晃脑时,使徒们也迅速挣脱了束缚,并以令人绝望的速度恢复了战斗力:长枪使徒斩断藤蔓,在短暂的蓄力后向我疾驰而来,权杖使徒在诡异的力量中挣脱束缚,再次汇聚起禁忌的能量束,意图将我一击毙命。 “……伟大的真主,请为我带来真正的救赎吧!” 言毕,我即刻将眼睛瞪得斗大,再次高高举起失乐园,更加强烈的能量在我体内汹涌潮动,并逐渐汇聚至杖头的血翼与那颗猩红的苹果中。而随着一阵彻响的破风声,急冲而来的长枪使徒已与我近在咫尺,此刻,我的生命仿佛风中残烛。 但我心中却如一片平湖,没有一丝恐惧,只有被救赎的喜悦和释怀…… “嘭——”一声脆响,权杖顶部的金色光环突然发出一阵极其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强烈、耀眼,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使徒都如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头人一般立刻呆立在了原地,血肉组织和洁白甲胄也在同时开始迅速融化,那猩红色的瞳孔也当即失了神,仿佛一尊怪诞的雕像。 当真正释放出这股力量时,我才意识到,它绝非与眼前这些面目狰狞的怪物同源,而是来自另一个……另一个更加高位,更加伟大与神圣的,我无法企及的存在。 但就当我松了一口气,自以为已经解决了眼前的困难时,突然眼前一黑,那种曾经的不可名状的痛苦再次袭击了我脆弱的灵魂,在一阵难以言说的痛苦和阵痛过后,我猛吐了一口鲜血,绝望的倒在地上,脱力的身体仿佛尸体般一动不动。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与我的狼狈与痛苦相反,那些使徒,本以为被解决的使徒,在这突然的冲击中纷纷恢复了活力——没错,使徒们再次站了起来,仿佛食尸鬼一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立刻弥合了伤口,身体迅速恢复了原先的形状。它们再次狞笑着,死死地盯着我,全副武装,向我步步紧逼。 “咳!”在又咳出一滩鲜血后,我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舒适感,身体也逐渐恢复了力量和知觉,我简单打量着自己,看到在我骇人的伤口上,无数的白色有机物正在迅速靠拢并修复我的组织。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主管为我续命的治疗子弹。 我再次站了起来,与使徒们的交锋来到了第二回合。 开场伊始,我再次放出方才的闪耀光芒,使徒们再次如雕塑一般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如此的攻击并没有持续太久,我便感受到一阵巨大的脱力和虚弱感,意识也开始模糊。我即刻意识到如此攻击方式对我身体的巨大负担,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此时主管为我设置了随身的护盾立场,并命令我撤离此区域,在九位使徒前抵达二区主休息室上层,并在那里继续迟滞它们。 我愣住了,在方才的巨大变故中,许多文职逃到了二区上层,如果使徒顺利前进至该处,必然意味着更多地疯狂与死亡…… 决不能放这群畜生继续往前!我一咬牙,将失乐园深深插在地上,我咆哮着,已经出离的愤怒。我操纵地面展开裂缝,与铁篱、血蛇与藤蔓一道精准的封锁着前往上层的道路,并对使徒发动着近乎疯狂的攻击。显然的,我没有执行主管的命令,我决定赌一把,用我此刻的性命,赌主管的妥协。 使徒已经熟悉了我的攻击套路,它们开始三两配合,力气最大的镰刀使徒首先挣脱藤蔓的束缚,权杖使徒为其击碎吸取生命力的血蛇;即使身插数根铁篱,镰刀使徒依然恢复了自由行动,它挥舞镰刀,为同伴解脱着束缚,权杖使徒身侧也迅速发生了时空扭曲,以为其再次站起。 我拔起了失乐园,趁其立足未稳之际,开始对若干使徒进行重点攻坚,不断干扰着它们的阵型与配合,同时暗暗积蓄力量,以为再次的光芒爆发做准备。使徒们很聪明,见到我的战术变化,它们也立刻调整策略,仅保留一位帮助同伴脱困,并调动主力向我发动集中攻击。 很快,大量难缠的黑色光束与漫天的光弹便再次盯上了我,长枪使徒也向我发动了冲锋。我如法炮制,试图再次冲到那些留守使徒处的攻击盲区,但我很快便意识到这是多么愚蠢:三位长枪使徒变换了阵型,以三个不同方向与速度对我进行合围包抄,逼迫速度完全不及长枪使徒的我进行被动防守。最终在距离权杖使徒距离尚远处,我停在了原地,举起失乐园,等待着。 长枪使徒见如此情状,当即击中三路向我发动了冲击,权杖使徒也在积蓄能量,意图将我一网打尽。时间不站在我一边,长枪使徒的速度飞快,大步冲刺与我仅有咫尺之遥,权杖使徒也即刻完成了蓄力,一束涌动着可怕能量的巨大黑色光束在数位使徒的合力下,以极其难以言喻的力量向我直逼而来。 “呼……”我一个深呼吸,暗暗加强了对那些本就被藤蔓缠身的使徒的束缚,用失乐园轻击地面。下一秒,强大的能量束便如翻滚的洪水般将我所在之处悉数吞没,甚至还波及到一位不幸的长枪使徒,在强大的能量爆发下,它的躯体仿佛蜡油般被倾泻而来黑色的亵渎力量熔化,倒在了地上。 使徒们似乎解决了危机,当他们转身而去,却惊讶的发现那些原先被束缚的使徒们,不仅没有在此时恢复自由,甚至被血蛇吸干了生命力,仅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叮!”又是一阵脆响,无数的裂缝再次从其身遭出现,铁篱、血蛇与藤蔓如雨点般袭向剩余的使徒,并将其团团包围。而更令它们倍感威胁的是,这次的袭击显然更有针对性:藤蔓的束缚对权杖使徒效果差强人意,但刺篱却可以极大限制其尝试的攻击行动;长枪使徒矫健灵活,可轻松躲过刺篱的戳击,却会在数不清的藤蔓的缠绕下动弹不得;镰刀使徒力大无比且坚硬异常,但却令血蛇更加兴奋,它将以一种可怕的效率贪婪地吸取其生命力,镰刀使徒的力量也遭到了大幅削弱。 怪物们由惊讶、不安,再到懊恼和愤怒,在它们那猩红骇人的眼神下,从一道深渊的裂缝中,我踩着一条藤蔓,手持失乐园操纵着,将身体缓缓地托回地面,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使徒眼前。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在那毁灭性的光束即将将我的身体撕碎时,挥舞失乐园操纵深渊在我脚下生成一道裂缝,就这样我在失乐园的力量下撕裂出了这个时空位面,仿佛魔术般众目睽睽的出现在这些急不可待的希望痛饮我的鲜血的怪物面前。 “来吧!让我终结你!”我举起失乐园,再次汇聚起那股强大的力量,准备施展足够强大的光芒,将这群面目可憎的怪物一次彻底消灭。 “嘭……!” 一声怪响。又是那熟悉的感觉!我再次感到了那强烈的不适感,嘴角也吐出了鲜血,但身体却没有因此倒下,“难道是主管为我所置的反灵魂立场吗?!”但未等我多想。那群使徒,它们再一次恢复了活力,并仿佛打了鸡血般兴奋的挣扎着,它们的面目更加狰狞,带着无穷的怒火与分外的得意,仿佛在向我宣告它们的不朽和我所做一切的徒劳。 第二回合结束,残酷的第三回合开始。 我不能停止,即使身体四处充斥着难忍的虚弱感。我将失乐园重重钉于地面,开始了祈祷…… 光芒,闪耀的光芒再次将整个空间照的透亮,使徒亢奋的挣扎着,却无法摆脱自己被摧毁的宿命,在持续三十秒的强大光芒中,九位使徒再次如雕塑般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大口喘着气,身体几乎到达了极限,我扫视着那仿佛被抽取了灵魂的使徒,与它们熔化的身体一道,是同样浑身剧痛、皮肤溃烂的我自己,一个恐怖的事实立刻展现在我面前:我可能……可能与它们本无任何区别,同血同肉、一根同源。此时此刻,那面与疫医工作后员工后的不适、昨晚离奇荒诞的怪梦、还有部长那决不允许我脱手失乐园的恳切提醒,一时间仿佛都有了答案。我不敢再往下想去,但此时更大的疑惑却萦绕在我心头:究竟是何等的力量,才能做到将眼前这五位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使徒完全压制? 但我没有时间多想,在主休息室再生反应堆的作用下,我勉强拖着几近摊到虚弱的身躯站了起来。正于这时,主管向我发布了命令——再次要求我前往二区上层。 望着虚弱的身体和不知何时会再次恢复行动的使徒,我执行了这个命令,失乐园再次敲击地面,操纵深渊裂缝,在一阵诡异的空间扭曲后,我成功来到主休息的上层。 这里的文职似乎没有我预料中的数量,而且都似乎在有序的接受疏散,这想必是主管的命令,我又来到一区主休息室,一边帮助疏散,一边号召尚留在此地的文职们尽可能的前往上层部门,越向上越好。 文职们不敢怠慢,迅速向上撤离。而我则抄起失乐园,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冒着时不时出现的灵魂伤害,利用庞大的中央本部主休息室,不断的与死了又活的九位使徒周旋着。 主管似乎并不喜欢我如此的豪赌,但他还是为我持续供给着支援。直到使徒一步步的突破我的阻击,来到一区主休息室上层,与上层部门仅有一步之遥。 这一刻,主管没有命令我接着死守,而是让我立刻撤回上层部门,前往培训部主休息室。 我照做了,我没有把握再令这群死了又活的怪物能停留在此处,而一旦让他们前往面积狭小的上层部门,单打独斗的我将更没有胜算。踩着雕花铺着地毯却沾满了血迹的楼梯,我来到了情报部下层的大储物室,当在这里迈出第一步,我便陡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是“它”!“它”在培训部,就在情报部不远处! 突然,一阵胆怯在我心中油然而生。这不是出于对受伤、失去或死亡的恐惧,而是歉疚、是愧意,仿佛一个可悲的小偷夺走了他人的命托之物。 但主管此时的命令却愈发急迫和紧张,使徒还在我身后步步紧逼,我没有停下的理由,我强逼着,驱动自己的双腿,一步步的向培训部的“那处”走去。 恍惚间,我似乎恢复了那些被尘封的,本不应该属于我的记忆:疫医、祝福、使徒、一罪与白善……还有最重要的——叛徒。 这些记忆是如此的痛苦与可怕,令我哪怕回忆起任何一个片段都会导致强烈的情绪迸发。但庆幸这些记忆碎片太复杂了,我无法将它们完整的拼接起来。我只得不断欺骗自己,并加快了前往培训部主休息的步伐。 使徒脚步跟的很紧,即使我沿途设置下大量的藤蔓与铁棘构成的障碍,也仅能有限的迟滞他们的脚步。我必须了结这一切,越快越好。 终于抵达了培训部,但就在我准备搭乘电梯前往主休息室时,我脑中响起了一阵极其洪亮的低语: “““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听到了你那略带惊恐地祈祷。 聆听我的教诲,摒弃你的血肉,才能迎来新生。 全新的世界即将降临,起来吧,我的仆从,欢唱着迎接我的到来。 “““ 这低语是如此强烈,令身体不受控制的原地失神了数秒;又是如此的不可抗拒,在那一刻,我几乎就要将手中的失乐园放下…… “是黛芙娜前辈!” 在冥冥中,我听到卡米尔和帕克的声音,精神立刻便清醒了三分,拼尽全力的张望着,果然在一边的走廊中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前辈在这里!”一见到我,二人便显示出了出乎意料的惊喜,在两人的扶持下,我彻底恢复了神志,我没有再理会他们的话语,而只是前进,我此刻的一切都只为一个目标服务,就是去到那里——主休息室。 卡米尔和帕克跟的很紧,在穿越一条走廊后,我们来到了另一侧的电梯间,到这里我已经没有力量按下向上的按钮,在紧跟而来的两人的帮助下,我才终于抵达了培训部中层,来到了我恐惧的、我敬畏的、我憎恶的主休息室门前。 “这是属于我的,我的最后的战斗……”我喃喃着,按下了按钮。 Day???—《新生》 大门缓缓开启,映入我眼帘的,不仅是主休息室往日的风景,更是晃眼的亵渎的光芒,而在光线之中,是难以名状的存在——“它”。 “““ 你无法阻止我,无法阻止新世界的降临……叛徒。 “““ “它”向我低语,它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房间中产生了响亮的回音。透过失乐园对亵渎光芒的反射,我终于能勉强看清“它”的容貌:身体形似尚未发育完全的人类胚胎,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镶于其上,五对天使般的翅膀列步其后,却给人一种难隐的厌恶,颈部戴有一个刻着“666”的金色项圈,一顶灿金色的荆棘之冠悬在其头顶。这就是它真正的形态,亵渎之子——白夜。 “我……我不会屈服的。”我说着,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声音,却非常坚定。房间中其他收容组同事们正拿着长枪短炮对其与身边的两个守卫使徒不断开火,但每一发射出的火箭炮或子弹或弩箭都无一例外的淹没在了那破朔迷离的光芒中,就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丝音响。 我从同事们那绝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已经重复这样的攻击很久,但依旧没能消灭这个怪物,他们的理智在惊慌失措与死亡本能的边缘游走着。 而此刻,我的任务似乎已经非常明显了,我必须阻止这一切,我必须击败“它”。 卡米尔和帕克也跟了上来,他们对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和迫切的希望。这让我坚定了决心。 “““ 可笑! “““ 那亵渎的光芒突然仿佛火山喷发般剧烈增强,强大的能量再次令我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而同事们则更加痛苦的七七八八的倒在地上,祸不单行,此刻两边的守卫使徒挥舞着刻有“666”的血镰,正一步步的向他们迫近。 “掩护!”经验丰富的马克思分外沉着,大喝一声,尚能活动的收容组员工立刻抬起手中的枪炮,向守卫使徒发动了饱和攻击。但常规的步枪仅有干扰之用,而火箭炮的火力又不足以争取足够的时间。两个狡猾的使徒当即意识到他们的弱点,它们一前一后,一位吸引最猛烈的火力,另一位则快速向那些因为遭到严重蓝色伤害而动弹不得奄奄一息的员工们。“快阻止他们!火箭炮集中齐射!”洛基紧急制定着战术策略,自己则扛起脱落之皮,向那对受伤员工挥舞镰刀的使徒发射火箭弹。 “嘭!”电光火石间,高速飞行火箭弹瞬间便被另一位守卫使徒一刀两断,而爆炸的余波甚至无法在其甲胄上擦出一丝火花。在洛基的指挥下,步枪和弩箭员工渐渐形成了合力,数不清的弹雨打在守卫使徒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重火力还是不够!”卡米尔略带哭腔的咆哮着,“优伊还在那里,我们阻止不了它们!” “尝尝这个!”突然一阵愤怒的咆哮——恢复了些许体力的维拉斯奎斯急冲上前,恨抓着爱慕,瞄准两位使徒,将容器中的粉色液体一股脑的泼了出去。 这招起了效果,大量粘稠的粉色液体虽然没能有效腐蚀守卫使徒的血肉甲胄,但不断攀缠使徒的液体却仿佛狗皮膏药般迟滞了怪物的行动。在此难得的机会中,主管也紧急为那些重伤的员工们设置了治疗弹,他们很快便再次恢复了行动,快速集合在一起。 但守卫使徒并不好欺诈,它们很快便再次调整战术,以极快的速度向人群冲来,一瞬之间便打散了刚刚聚集起来的队形,它们挥舞着镰刀,哪怕只是威力的余波都能让附近的员工产生一道极其可怕的伤疤。分散的员工们已经被逼到墙角,此时此刻,愈发迫近的守卫使徒仿佛死神般宣示着即将到来死亡。 战事十万火急,不能再拖下去了! “叮!”我深吸一口气,将失乐园重重的插在地上,对其祈祷起来,而这一次,是无比恳切的、却也是平静的,是一份独属于死亡降临前的平静。 但与往常不同,我的祈祷没有得到即刻的回应,而我的精神则仿佛在一瞬之间脱离了自己的躯壳,来到了一片充满光芒、无限神圣的奇迹之中。 “““ 可耻的叛徒!你拒绝迎接奇迹,何又阻止他人瞻仰圣迹?你该当何罪?! “““ 透过朦胧的光幕,我一睹白夜真正的容貌,在光洁的白色躯壳之下——是黑色的、是罪恶的、充满着自我感动的原初之恶,身体的凹陷处流淌着牺牲者的鲜血,十一个可怜的灵魂被禁锢在头顶那无限黑暗的荆棘王冠中,无时不刻的呻吟。 虚伪、话也不中听,我决定不理会它愠怒的低语,前进、继续前进,直到我看到了无垠光芒中唯一的景色——一扇无比上位与伟岸的大门,它的颜色无法形容,轮廓也无从描述,但我很确信,它是紧闭的,而我一定要将其开启。 “““ 乐园不欢迎背信者、致他人以苦痛者,叛徒! “““ 这一次,我无法再忽略如此的警告,我手中仿佛依然紧握着失乐园,在一片云深雾绕的光芒中,仅有那颗血色的苹果玷染着异样的元素,当我愈发靠近大门,苹果就愈发亢奋,而我触及大门时,苹果几乎将四周无垠的光芒染成了同样的血红色。 “““ 明白了吗?叛徒,你会让天国陷落,人间化为一片死寂与苦海。 “““ “如果我在这里停止,所有人都会死。” “““ 他们得到了救赎,他们的罪孽我将一手赦免。 “““ “你只是该死的异想体!是杀人的怪物!你救不了任何人!” “““ 我乃死,我乃生。我为暗,我亦为光。 “““ 我停止了交涉。死亡不是救赎,卡米尔、哈娜、优伊、帕克,我不能让他们身首异处,我坚信着。并在一片混沌中,我举起失乐园,叩响了乐园的大门。 刹那间,目视四下尽为深邃的黑暗与骇人的血色吞噬,仿佛身处那最令人恐惧的无尽深渊塔尔塔罗斯,而数不清的容貌亵渎的“天使”自大门中徐徐飞出,在黯然的空间中翩翩起舞,吟唱着那古老的诗篇: “乐园的大门因我的敲击而缓缓打开。 我自终末而来,我并无留恋,只是在此驻足。 我就是那个点燃希望之灯,面对世界之人。 我心爱的人儿,从现在开始,我会将那最美妙的,无比璀璨的道路展现在你们面前。” 此刻,似乎“它”所述一切都是残忍的真相。但我知道,这仅是圣歌的前篇,我不会再被迷惑,在“它”愤怒的警告与“天使”那令人崩溃的颂唱中,我缓缓吟唱出那在无尽岁月中被原初的恶意掩藏后半段: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听到了你那略带惊恐的祈祷。 如今,你还没有意识到,痛苦这种事物再微小不过了吗? 你需要向我证明你的出人之处。 你应该信任我,将生命奉献给我。然后,我自然会向你展示,什么叫做力量。” “““ 一派胡言! “““ “它”真正的愤怒了,是前所未有的出离的狂怒,它展开了猩红的双翼,虚伪的洁白光芒将整个空间割裂开来,仿佛伤口上蠕动的脓疮。在其荫蔽下,十一位面目狰狞,全副武装的使徒在一阵极强的光芒中出现在眼前。 “““ 你没有胜算,叛徒! “““ 我无语,举起手中的失乐园,在这怪诞的空间中,我阔步上前,平静的迎战。 在这片浩瀚的空间中,使徒的力量无限的增强着,镰刀使徒的盔甲刀枪不入,长枪使徒的速度已无法捕捉,权杖使徒的法术遮天蔽日,而其中最强的守卫使徒——它们已经几乎失去了自己的身形,并完全融入到了光芒中,它们可以在任何区域、任何时空,挥舞那血色的接受异端祝福的巨镰,发动无限力量的攻击。 “乐园的大门已为我敞开……”我吟唱着,展开了绝望的抗争。手握苹果,高高跃起,我径直冲向那仿佛永远也不可企及的白夜,不出意外,我很快便被长枪使徒拦截而下,长矛刺穿了我的胸膛,守卫使徒挥舞镰刀,将我的身躯拦腰斩断,权杖使徒的光束熔化了我的残躯,仅剩下那颗苹果。 我的消逝,没有带来任何的欢愉和快乐,却是寂静,死一般、莫言的寂静:使徒们几乎在同时缄默了,白夜也仿佛停止了思考。 “““ 没用的……这是乐园的禁果,吾不可能在自己的乐园前,被自己的力量击败…… “““ ——吾之子,何言如此?—— 突然一阵响彻空间的低语,那颗苹果迸发出了无比闪耀的光芒,瞬间便将不可一世的白夜及其使徒驱散。 当这一切发生时,我却没有任何的惊异。不久,在不可名状的力量下,我重新获得了身躯,在一阵能量的涌动中,似乎被一只手温柔的牵着,我穿过大门,来到了那埂古的乐园。 乐园之中,我看到了熟悉的一切——四足蛇,却不是血色,而是五彩斑斓的美丽鳞片;藤蔓,柔和自由的生长在花园中,洁白柔软的铁篱似乎不是隔断,而是点缀。我抬头望向天空,不是猩红的血色,也不是惨淡的白色,而是虚无,是一切黑夜与白日,光芒与黑暗,矛与盾。 我立刻明白了,白夜所述的一切都是拙劣的谎言,是对我灌输的异常的认知,是一场引导我堕入深渊的骗局。 “你是谁?!”我突然向那难以企及的上位问道。 ——孩子,我欣赏你,你的祈祷,你的赎罪。你将脱离永恒的诅咒,你的灵魂将在天国畅游—— 话音刚落,我的精神在这浩瀚的空间中逐渐消逝,在离开乐园的最后一刻,我瞥见了它,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只白色的无垢的骷髅,其上是一圈朴素,却莫名闪耀着的荆棘之冠。 我回到了现实,手中依旧是那把失乐园,但在那颗苹果之上,一丛棕色的荆棘之冠漂浮着,好似给我指引。我心领神会,高高举起失乐园。 “““ 汝之所行毫无意义,它……父亲不会杀死我,你的力量无法杀死我…… “““ 最后一刻,白夜哂笑着,向我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也许是吧,我没办法亲手杀死你。”我向它低语。“但是它们呢?”我说着,扬起嘴角,望着身后那群坚强,无畏的同事们。“你的守卫使徒比其他使徒更加迅捷、聪明、强大,我无法想象他们是以何种意志能与其周旋、坚持抵抗至今,但它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这样的力量足以击败一切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伪神。” 白夜这次彻底笑不出来了,无助的咆哮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 什么?!不!不!不可能!吾之仆从!阻止他们! “““ “接受你的结局吧!”我大喝一声,手握失乐园,重重插在地上。 刹那间,一道更加耀眼的光芒从失乐园的核心中迸发而出,仿佛新生的超新星般释放着那澎湃、浩瀚的无尽涌动的强大能量,白夜亵渎的光芒此刻仿佛萤火一般黯然失色,在如此更加强烈的光芒下,白夜终于彻底显形,露出了自己那孱弱、虚伪、充满欺骗的本体。 “快!就现在!开火!” 随着格雷戈瑞一阵愤怒的咆哮,周遭的员工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他们努力忽视掉愈发迫近的守卫使徒,忍受着巨大生理痛苦,拼尽全力、不计代价的开火,在似乎能淹没一切的光芒中,燃烧着自己脆弱的生命。 霎时间,无数的弹丸、弩箭刺穿了白夜的身体,火箭炮轰开了它的屏障,黑色的荆棘腐蚀着它的外壳。终于,在不知多久的火力覆盖后,人们终于听到了那期待已久的声音:怒吼、哀怨、闹叹、呻吟。 一声巨大的,不属于人类的咆哮后,白夜淹没在了强烈的光芒中,我也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待光芒散去,警报解除,人们环视四周,空荡荡的房间中,仅剩下两具守卫使徒那空洞的躯壳。 我还活着,但是失乐园却消失了,仅剩下那颗通红的苹果。人们走出主休息室,迎面便撞见其余九位使徒那狰狞的尸体——我们距失败仅有一步之遥。 今天……结束了。 Day22—盈罪之梦 “呵!!” 半夜,我突然从熟睡中惊醒。打开台灯,我看着自己那身披睡袍、完好无缺又自然放松的身体,满脸的不可思议。“昨天……是梦吗?”我喃喃道,但那一切又如此深刻、真实,就仿佛天生就刻印在我脑中一般。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那一夜,我再也没能睡着,我不断回想着那天的细节,结合更古早的记忆,希望你能找到什么联系。 但很遗憾,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二天照常上班,在日常的员工准备室中,我看到了卡米尔他们,而且同我一样,他们看起来也都面容憔悴,神色不安。现在部长还没来开早会,我走上前,准备询问他们的状况。 “黛芙娜前辈!”没想到还未等我开口,帕克就先拱到我面前,一脸哭腔的说道:“黛芙娜前辈,我们昨晚做了好可怕的梦,我们都做了!“ 我一愣,又向身后的其他人看去,她们似乎也遭到了同样的打击:优伊顶着黑眼圈,不停的搓着下巴,仿佛在沉思;哈娜躲在一旁角落里哆哆嗦嗦,卡米尔则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眉头紧缩,不停的深呼吸,好似也在一直告诫自己保持镇定、 “啊,嗯。”我点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想必我做的也是同一个梦,关于一个异想体——白夜。” “前辈也是!”帕克听罢显得非常兴奋,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表达了不同程度的情绪波动。优伊此时停止了思考,从座上站起,神情严肃的向我问道:“梦里,我看到前辈拿着一把不知名的权杖,可能是ego,它的力量让我们恢复了视野,子弹也对白夜有效了。” 我瞪大了双眼:是的,应当如此,我的记忆尤为清晰,我手持失乐园,释放一罪与白善的力量,重创了它。“我想是的,我的记忆和你的表述基本吻合。”我向优伊补充道。 “真是太奇怪了……”卡米尔在一边嘟囔道。“希望昨天梦里的事情不要真的发生……哈娜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刺激,我和她都吓坏了。” 诚然,“昨晚的记忆”这个表述是不准确的,实际上我们谁也说不清那段记忆究竟来自于几点几时,只知道那是“故去的事情”。如果作为一个梦,我们甚至都无法将其与我们何时入睡相联系;如果是过去的实事,那么时间就成了一个无法解释的因素——我一时有些犯难。 “真假与否,工作时一探便知。”我只能如此说道。 诚然,我的摇摆不定显然对这些依赖我的后辈们产生了一定影响,但这件事本身的荒诞又让他们毫无头绪,只得先答应下。 “但前辈你在那时候真的很帅哦。”帕克在我耳边小声打着趣道。 “啊……”我心中一阵异样的感觉,我像模像样的板起脸,“你小子真有闲情逸致。”我拧着他的脑袋,把他打发走了。 马库斯部长很快便来到了准备室,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今天的早会内容异常的平淡:仅仅是一些日常的工作安排和人员流动,没有任何特别注意事项,那天的一切也只字不提,仿佛它自始至终就未曾发生一般。 这固然有些影响我们对那端记忆真实性的信任,但其后的事情则更加让我们对自己的认知和大脑都产生了淡淡的怀疑——除了我们,没有任何文职听说过一种名叫“白夜”的异想体。而当我们来到工作区域后,在中央本部根本找不到任何类似白夜或者疫医的东西,哪怕在其他部门也丝毫找不到相关的线索。收容单元中的异想体们还是如往常一样接受工作,产出能源,没有任何异常。 “莫非真的是我们记错了吗?”跟在我身边的卡米尔一脸疑惑。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个……”就在我语塞之时,一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是洛基和艾达,而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身着同一套我前所未见的ego装备,我当即便愣在原地。 “洛……洛基,艾达你们……”我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们也……” 当见到我和卡米尔,那两人也同时呆住了,用那双血瞳不断上下打量着我,仿佛是在审视什么奇怪的怪物一般。但其后不久,两人便仿佛意识了什么,立刻打岔道:“嗯……那件事吗?” “嗯……”我瞪大双眼,望着两人的血瞳,立刻心领神会:“是,关于情报部报告的事情。”说着,我招手打发走了身后不知发生何事的卡米尔,“那借一步说话。”我向两人说着,来到了安保部一处少人使用的电梯间处,正巧也遇到了格雷戈瑞,我们四人便顺势讨论起来。 “关于白夜,我们的记忆都是真实的。这点毋庸置疑。”洛基开门见山的说道:“而我们之前从未真正的击败它,但唯独这次是个例外。” 我眉头紧缩,“难道你们都有先前关于疫医和白夜的记忆吗?”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相信我,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格雷戈瑞打趣道:“我当时被守卫使徒一刀斩断了脖子。” “我被戳断了躯干。” “我活下来了,但是疫医没有被消灭……”说道这里,洛基神色凝重起来:“之后无数次循环中我又遇到了它……同样的杀戮,同样的死亡。” “但这次不同。”一边的艾达补充道:“它被彻底消灭了,至少在我们这个世界。” 一时间信息量有点大,我一言不发的打量着他们,回想着过去,我再次发问:“那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古早的记忆?” “因为你是特殊的。”格雷戈瑞向我回答道:“那是疫医第一次蜕变成为白夜,而它的第一批使徒中,你是第十二位。我当时劝告过你,但你没听,还是在钟声已经敲响十一声以后,去了收容单元。” “你成为了‘叛徒’,那位最特殊的使徒,你依然保留了人形,也接受主管的命令。每次白夜出逃,都是你的牺牲,换取了一次成功的镇压。”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事,“不可思议……”我深吸一口气,“所以我的身体虽然在循环中保留至今,但我的记忆遭到了篡改……因为我的‘叛徒身份’?所以我没有任何关于白夜的记忆。”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洛基点点头,“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但在那天,我们眼中的你,与曾经的叛徒别无二致,一张鸟嘴面具遮住了脸,仅有身体可以看出你的影子。” “那时间怎么解释,我手中的那把ego呢?” 艾达歪着头,说道:“武器……应该源于经年累月的积累……你知道的,源于使徒尸体的材料少的可怜,但架不住无数次的积累。每次在我对研发部的记忆中,那些‘材料’都会增加一些,应该是在某次循环之后,素材足备,便制成了你使用的那一把。” “但时间问题……以我们的已知,确实无法解释。”洛基耸耸肩,“我想不到。” “好吧。”我叹口气,同时注意到他和艾达身上的怪异ego,还有洛基背后那把熟悉的武器——失乐园。 两人似乎很快便意识到了我的关注点,他们耸耸肩,向我说道:“这是研发部今早送来的白夜的ego,实话说,这身衣服总让人想到使徒,其实不太让人讨喜。” “这把失乐园是弱化版本。核心的力量大减,但剩下的能量也能凑合用。”洛基补充道:“而且似乎只有‘卖主的叛徒’能释放那股强大的力量,应该也是仅有你可以通过向那颗老骷髅赎罪的方式来把那只勾玉精轰回收容单元的理由。” “好吧。”我叹口气。似乎我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有些却成为了更大的疑惑。在今天剩余平淡的时间中,我决定再整理自己的思绪,如果不会更加混乱的话…… Day23—联合训练 今天略有些特殊,固然没有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优伊他们也在一晚的安眠后,渐渐从白夜事件的打击中恢复了状态,但也绝不是普通晃荡晃荡就能度过的一天——是的,今天是本次循环来第一次跨部门大型联合演训,全公司30名收容组成员都要参加,也包括中央本部新晋的几位五级员工,还有上层的老油条们。 演训时间是上午,地点是中央本部主休息室,逆卡巴拉抑制器功率拉满,令所有异想体都进入强制休眠。控制、培训,还有中央本部的文职在大厅正中央安置了一个巨大的金属球体,似乎是我们的“标靶”,周遭的空地上还有更多的演训器材:包括全息假人、人形标靶等。另一边则是一个讲演台,上面还有一个大喇叭。 不久,在各自部长带领下,全体收容组成员很快便如数集合,并在各部文职的呼号下渐渐襟声、列队、站定。稍后,马库斯部长站到了讲演台上,借着大喇叭,她开始按照ego武器种类将人员分为近距组和远距组。近距组自然包括使用长矛、大锤、斧、阔剑、拳套等,以及我这样双刀的员工;远距组相较而言则显得更加天马行空:除了栓动步枪、肩扛式火箭炮,有一个永远装满不明粉色液体的倒不空的量杯、一个套在手上可以吐泡泡的鲨鱼头,还包括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法杖和“法器”,简直就像公园旁边纪念品商店的货架一般琳琅满目。 接下来又是更细的划分,根据不同ego武器的射程、伤害以及特殊效果,进行了更多的编排。针对固定靶,近战组保有大量的长矛需要第一时间在其表面四处开洞,与其后的大锤与拳套组共同参与软化,接下来便是刀剑组对脆弱的内部进行重点输出。若遇到硬茬,则要空出一片位置,由远程组负责初步软化后,近距组再上重复一遍上述过程。 远距组的编排似乎更加标准化,接力射击、交叉掩护,部分持有远程ego的员工被要求进行抛投射击训练,包括碧蓝新星、爱慕等,都被要求熟练掌握在前方被友军遮挡的情况下依旧拥有发动精准有力攻击的能力,优伊被要求操控新星之声在三米高的围墙后对一处人形标靶进行精准攻击,还有许多使用黄蜂的中央本部员工在不停的练习打靶,枪声此起彼伏。而使用魔法杖的看起来更加快活,他们个个都眉头紧皱,紧闭双眼,努力操控自己那完全说不上原理的武器进行着各种高难度的攻击方式,包括两位身着全套憎恶女王ego的“魔法少女”们,轻快可爱的战服没有给她们带来任何的轻松,反而一个个都因为试图让发射出的魔法弹精准覆盖前方的区域而大费脑筋,香汗淋漓。 虽然看起来这样的演训并不靠谱,但这是马克思参与的制作的计划,无疑蕴含了近万年的战斗经验(虽然实际来说不一定有这么长)。我们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且毫无逻辑可言的怪物,如果我们的战斗方式毫无章法,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在某些巨大危机中死的一个人都不剩。 公司兴许在训练区了安装了特殊的时间操控装置,致使这里的时间流速要更缓于外界——训练时间因此延长,经验的积累也更有保障。 在上午即将结束之时,为了检验特训成果,导演们命令全体员工对中央那个巨型固定靶进行集体联合作战。一声哨响,员工们很自觉得根据自己的武器种类排列着队伍,一时间枪声乱响;而我们近距组则根据开始时的编排,开始向标靶的不同标记区域进行攻击:某地涂成红色代表着壳状防护、柔韧却不很坚硬,适合锤击;绿色是柔软却坚韧的材质,类似血肉,适合斩击;蓝色则代表着收到白色伤害显著;灰色是极端坚硬强韧,不建议攻击;以及…… 这样的演训在两千年左右开始,四千年以后的循环中便成为了常态。作为需要几乎全部部门员工都参加的定期大项目,我在绝大多数循环中都接触过与之相关的工作。这样的对靶演训也经历过无数回,当然它不可能只是眼前这个笨不拉几的呆靶,如果调整模式,它可以做到相当复杂的行为,不仅是简单的移动,还包括模拟攻击、格挡,可以自由调节大小和材质(当然都是虚拟的),以及设置各种复杂的行为模式等……。 整理屡次循环中的记忆,能明显的发现:特训用具愈发精进、训练项目逐渐增多、也越发专业和实用。实际上而言,这样的变化发生在点点滴滴之处,细微却深刻。它们的一切仿佛都在告诉我一个缥缈的事实——似乎事情确实发生了改变,这也使我保有了那仅存的可贵的希望。 总而言之,这个标靶平台确实相当适合进行各种作战训练,尤其是面对外貌、体型、肉质多变的异想体而言,这样的训练委实是保命的一大法宝。 今日的特训很快结束,所有人看起来都相当的亢奋,包括各部部长在内看起来都很满意,尤其是中央本部那个小鬼部长,平常总是吹毛求疵、大呼小叫,这次却也难得的露出了笑颜。 晚些时候,我们在简单地午休后再次投入了照常工作。到今天为止,中央本部已经新收容了七个异想体,其中固然没有白夜,但每次走到那个曾经疫医驻足的走廊中,我都不禁汗毛倒立,直冒冷汗。 一区东侧两个收容单元中分别收容着“小帮手”(he级,编号:t-05-41)及“美女与野兽”(teth级,编号:f-02-44),基本不很危险。当我遵照主管命令来到这片区域负责安保时,也同时看到了同在走廊中的中央本部员工们,他们由一位身着粉红军备(原主:深谙军团,编号:d-01-106)的员工带头,负责对其中的两个异想体进行工作。 他们似乎都认识我,初次见面,便纷纷向我打招呼,某些人甚至能直接叫出我的名字,这多少令我有些意外,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家伙。 “黛芙娜前辈,幸会。”她一边陪笑着,一边迈着小碎步来到我面前,“久仰大名。” 我对这个新来的小家伙没有特别的好感,面对她的奉承,我皱着眉头打量她一圈,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认识我?” “嗯!那是当然。”她看起来意外的兴奋:“你的名字当然是全公司皆知啊,马克思前辈总是提起你,让我们好好地学习你刻苦工作。” “噗嗤……”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马克思居然会这么捧我一嘴。 “黛芙娜前辈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呢?” “不重要。” “那……前辈准备去晋升部长吗?” “这……”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而她则马上察觉到了我的不悦,立刻话锋一转,说道:“前辈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但能劳烦帮忙指导对小帮手的工作吗?”她陪笑着补充道:“您的工作技巧在新人里总被津津乐道呢,请……” “唉。”我叹口气,开始有些认真的打量起她来:面皮干净、姣好,八成是都市出身,一头青色短发简单地披在肩上,身上的ego穿的严丝合缝,虽然一身整洁的粉红军备是aleph级ego,但果然也只是资历不大的公司新手。 “你的名字?” “叫我帕西就好,前辈。” “帕西。”我点点头,这个家伙我几乎没有印象,这很反常,在这家我已经卖了近万年命的公司中,我居然遇到了陌生人。但我还是试图用巧合和奇迹说服自己,况且只是一个新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问我什么?” “关于小帮手压迫工作技巧……毕竟那家伙怎么看都只是一台无聊的家用清洁机器人。”她说着,瞟了一眼不远处收容单元的舱门,面露难色。 当然,这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以理解的情况,毕竟在he级异想体中,小帮手也属实棘手;这个东西似乎早在脑叶公司成立之前便被制造出来,甚至可能会更久远,因为它具有现有机器缺失的基础智能(大致相当于十岁小孩),显然是首脑颁布ai禁令之前的产品,在曾经对其的一次镇压中,我在背面看到一行模糊的生产标示,其中醒目的一行大字:“革命性的创新!清洁,烹饪,预防犯罪!这台小小的机器人能帮您完成任……”,只是可惜大部分的数据都被擦不掉的血污掩盖、或者干脆被擦磨干净,什么看不到了。 “你有仔细研究过那铁疙瘩的情报吗?”我认真的问道。 “啊……有,只是不很细致。”帕西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耸耸肩,“那东西可是能保命的,不要自作聪明。”说道。 “明白,前辈教训的是。”帕西一脸认真,说着,便从一边的置物架上取出档案夹,仔细的阅读起来。 趁此时间,我通过舷窗,望着收容单元中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t-05-41:它有一个椭圆形的纯白身体,两个细长的金属腿,一双明亮的红色眼睛和一个快乐的表情。 “……当员工对它的工作完成后,它的外观会发生改变:它将伸出两对锋利的镰刀状机械臂。值得注意的是,锋利的刀刃上原先就染有血迹……”读到这里,帕西情不自禁的念出了声,显然这段文字给予了她意料之外的惊讶,毕竟一个仅有膝高的小机器人,能造成什么危险呢? 凑巧,此时其中的某位员工正好结束自己的工作,准备离开收容单元时,那个铁盒子果然从后侧的隔层中伸出了那渗人的圆锯,开始对地板上那些撒下的尘土和食材进行无差别切割,那工作的员工都被这样突然的行动吓了一大跳。直到那些东西碎成一块块芝麻大小的颗粒,小帮手才终于“心满意足”的启动吸尘器,将混杂着生肉、尘土和血液的混合物吸入了腹中。 独立pe-box产量:17;工作结果:优。 目睹这一切的帕克自然是惊讶的瞠目结舌,不停的反复查看着记录板和员工手册,嘴里也喃喃不停。我固然不会被这样的场面吓到,“如果没办法让它持续清洁,它的清洁对象就会成为人类。”我向帕西说着。叹息之余,如此的怪物也让我产生了一丝遗憾:如果说审判鸟的恶行源于盲目的行使正义,那么“小帮手”的异常,就是一台不完美的机器,偏离了自己的轨道,并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异想体——即使似乎这对他的创造者人类而言,似乎也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它现在可以产生难以想象的能源,唯一的代价却“仅仅”是一些人命而已,这是千万台正常的“小帮手”永远无法效仿的。 如果将公司比作一台运转的机器,那么我们是否已经偏离轨道了呢?作为其中的“齿轮”,我又能如何挣扎?我兴许有自己的答案,但当务之急,要教一群新人工作。 Day24—久栏之羊 老实说,昨天是我睡的最安稳的一天,身体轻松、精神舒畅,一切的负担和压力都仿佛泡沫般瞬间烟消云散。我松了松肩,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人总是习惯的动物,哪怕是在这个数万年的地牢中,我都能对如此的封闭和痛苦习以为常。某些时刻,我甚至都在自我安慰:这里的生活毕竟衣食无忧,哪怕出去又能做什么呢?我难道能去n巢金色海湾享受日光浴吗?能去a巢的艺术馆淘宝吗?能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吗? 但有时,另一股声音又会占领我的思维:这里不会变成什么样的,什么都无法改变,只有出去、离开这里,兴许没办法带着一圈仆人去山庄享受生活,至少我可以看到每天的日出、欣赏路边的野花,又或者组建一个家庭?生一个孩子,以此度过我平凡的一生? 左右互搏,就像两个在我脑袋里打擂台的拳击手,你来我往整天叮当作响。我开始不耐烦了,狠狠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凉水,穿衣洗漱,略有扫兴的离开了宿舍。 路上我遇到了马克西,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出于某些原因,他经常被主管勒令强制休假——但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数万年的经验自然是让他对工作得心应手,最次也有丰富的逃跑经验,危险与工作对所有血瞳回归者来说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但不和我们一起去看异想体呲牙,不代表他可以躺在宿舍里吃闲饭,相反则是更加艰巨的脏活累活——譬如帮助文职组织培训(实际上就是做那些普通文职无能为力甚至极不情愿的工作),从收容单元中拉出产出的独立pe-box,四处搬运各种危险的化学品,甚至还有去研发部参与组织“打水”工作——那是绝没有人乐意参与的,没有例外。 “黛芙娜兄,早上好。”他一见到我,便挤出笑容打趣道。 我皱了皱眉,“你哪儿学来这么奇怪的称呼。” “嘛……”马克西歪了歪头,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向我问道:“你们……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累赘?” “累赘?”他语气很认真,这多少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马克西抿着嘴,说道:“现在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经历这么长的‘休假’,之前至多只有一两天的情况。”说着,他挠了挠头:“其实那时我那时候还是很喜欢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的,总有人需要我;但现在,每天都这样,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非常累……” “你一直都是很重要的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耸耸肩,恳切的说道:“人总是有差别的,没必要总是把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较劲。” “希望吧……”马克西苦笑着说道:“但我总是依赖别人的那一个,而且总是给别人添麻烦,哪怕做了收容组员工,也一直依赖前辈,哪怕成为部门精英,也只依赖其他更强的经验丰……” “我相信你。”我眼神坚定的说道:“你能坚持下来的。” 马克西终于真心的笑了,说道“谢谢,黛芙娜兄。” 我耸耸肩,摆摆手转身离去,我们就此别过。 早餐,早会,工作。我照常来到中央本部,主管命令我照管中央本部西侧走廊处的两个收容单元,分别是“月光女神”(编号:d-01-105)和“特蕾西亚”(编号:t-09-09),前者是一名贵妇形象的异想体,纹丝不动的端坐在收容单元中放置的一张钢琴凳上;皮肤十分白皙;头戴暗黄色头纱,覆盖了大半面部;头顶有暗黄色的玫瑰样头饰;身着黑色连衣礼裙;腰部别有一朵暗黄色的玫瑰样饰品;足踏黑色高跟鞋;双手按在一根蛇头手杖上。她的面前是一架黑色大钢琴,配有一张钢琴凳,七根烧过的蜡烛点缀其上,似乎还能看到袅袅的余烟。后者则是一台锈迹斑斑却又十分精美的八音盒,盒的一侧有根棕色的发条。八音盒上有一个小小的芭蕾舞演员模型,它踮着脚,定格在一个无比优美的姿势。启动后,“特蕾西娅”会奏出动听的旋律。 诚如所见,两个都属于与音乐有关的异想体,不过既然它们能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他们绝不是可以治愈心灵的天籁之音,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虽然出乎一般的常识,但对月光女神的工作却基本都是针对那架钢琴进行的,而非另一边端坐的贵妇,实际上来说,它似乎从来不需要吃喝或者其他什么人类的生理活动,仿佛已经成为了这架钢琴的附属物,仅留下一个貌似人类的躯壳。而特蕾西亚作为工具型异想体,顾名思义它更多是为了方便主管与员工工作而非单纯的产能而利用的异想体,且是无法如常规的异想体一样产生大量能源的,它们往往会产生一定的积极作用……但也时而会造成一些不可控的后果。 当有人进入“月光女神”的收容单元时,便会突然心生一阵莫名但强烈的希望弹奏那该死钢琴的欲望,如果他不能克制自己的行为,那他将在接下来的数分钟内,在那架钢琴前不受控制的疯狂奏乐,至月光曲的第三乐章为止,一边的妇人便会以另一种姿态离开座位,并挥舞着那根黑色的手杖,以waw级异想体的实力,伴随着第三乐章穿透灵魂的乐声,在公司中展开一场愉快的猎杀,直至第三乐章演奏完毕,这以人骨为拍、鲜血为调的乐曲才终于会结束。 特蕾西亚据说来自于一所大学,其上粗糙刻有的一行小字也可以侧面印证这一点:“还记得这段旋律吗?每当学生们犯困时,教授就会把这段旋律放给他们听。生日快乐。”实际上这句话的实际意义相当模糊,没人说得清究竟是为何刻下它们。据说早期脑叶公司员工收容该异常时,那个诡异的大学已经至少把一个排的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当我处理掉今天的黎明考验后,我遇到了来到中层部门驻守的格雷戈瑞,他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还是一嘴胡茬,不修边幅的模样。 “你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定?”他一见到我,便掩藏着担忧的问道。 他说的不错,果然是无比了解我的人。“啊,嗯。”我尴尬地笑笑,眼神也迷离起来。 “工作难不到你,打架你也是一把好手。还有什么能烦扰你?”格雷戈瑞摇摇头,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吸吸鼻子,轻轻说道:“人嘛,也就只有人。” “你可能需要点时间多回味回味……”格雷戈瑞耸耸肩,“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开口就是。”他说着,离开了这条走廊,消失在楼梯间中。 他可能是对的,但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话。而事实证明,我应当早些有所顿悟…… 一级警报响起,正午级考验如期而至,在主管的命令下,我离开此刻的走廊,来到了中央本部的主休息室,当大门缓缓打开,映入我眼帘的便是正午级靛蓝色考验实体,熟悉的怪物——清道夫。 我心里一阵发憷,这倒不是清道夫本身有多么能打,而是在都市厚重的城墙之外,午夜后巷中那植根于每个人心中原始的恐惧,那身着全副武装的全身金属护甲的恐怖人影,血红色的双眼和两把巨大的铁钩,他们三人一队,无情的“清理”着遇到的一切活物,并无差别的将其置入身后的储气罐中。它们是后巷贫民永远无法忘怀的噩梦,以至于有一首打油诗在口口相传中广泛传播:“夜幕降临之际,他们悄悄来到后巷……旭日东升之时,半点痕迹都不会剩下……” 但这种短暂的失态是无关轻重的,我很快便恢复了状态,面对眼前正张牙舞爪、缓步接近我的一队清道夫们,举起正义裁决者,快步上前,冲入三人之中,一阵华丽的剑舞表演后,这些孱弱的怪物自然禁不住如此凌厉的攻势,很快便被数不清的斩击击倒在地,没有了声息。 我收起了双刀,擦拭脸上的血迹。望着脚下这些狰狞的怪物,我愣在原地,回忆着来到公司前的过去,那诚然并不是非常愉快的记忆,大多都充斥着难数的苦难和膨胀的嫉妒心,一瞬之间,我某些想法彻底动摇了。 “既然不算活,也没法真的死,那还不如去找点乐子吧……”我喃喃着。 “黛芙娜前辈!你没事吧?!”突然中央本部二区的员工们舞枪弄棒的从我身后赶来,他们看起来也一样与清道夫发生战斗不久,气喘吁吁,脸上也有清道夫的血迹,似乎是收到主管来我这里支援的命令——只是时间有些晚了。 “啊,没事。挺好的。”我点点头,露出了一阵难言的微笑。 Day26—一无所有-忌日 疯狂的一夜,当我第二天整理妆容开始工作时,我能明显感到优伊在刻意躲着我:早会中她坐在僻静的角落,工作也不肯与我同处一室,甚至不希望和任何认识的人待在一起。 每当看到这一切,一股巨大的负罪感顿时便压负于心头。“没关系的……没关系,反正下一次循环,一切就都一笔勾销了……”我这么不停的安慰着自己,以在工作中保持一个相对平和的心境。 今天中央本部彻底开放,庞大的管理区域中数不清的来往文职熙熙攘攘,上下通道的也日臻完善,为两侧部门的扩张奠定了基础。当然除了这些寻常的活动,偌大的楼层间自然还入驻了一位独特的客人——公司第一位常驻aleph级异想体,“一无所有”,编号o-06-20。 诚然,在屡次循环中,异想体入驻的顺序似乎没有什么规律,某次循环中兴许会同时收容数个aleph异想体,并在某次失控的连锁逃逸事件中,将全公司的人屠个干干净净;有时候却又少的可怜,从上到下四十余天的工作中,几乎鲜有极危险的异想体出逃导致的大规模员工陪葬事件。当然,就员工的角度而言,自然是希望异想体越安全越好,但那透过摄像头无时不刻监视着我们的主管,可能还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作为本次循环的第一位aleph级异想体,一无所有自然是受到了全体员工的额外关照,虽然它并没有同为aleph的白夜强大的那么夸张,却也依然拥有能屠戮整个公司的可怕力量。主管对它也是慎之又慎,他禁止了所有中央本部和培训部的新晋员工进入其收容单元,仅允许上层的老手们对其进行日常工作——尤其是卡米尔和帕克,他们被专门点名负责一无所有的日常工作,而其他的员工则原地待命,准备安保与镇压。当然,其中也包括我和优伊。 二区下层,很快便汇聚了上层的10名精英员工,卡米尔和帕克紧跟在我身后,优伊则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常低着头,一言不发。 但眼下即将面对aleph级异想体工作的卡米尔和帕克并没有多余的心绪去关照他们表现异样的同事,心中的忐忑让他们攥着员工手册,围在我身边不停的问着问题。当然这样的了解也是十分必要的,这可是让涉及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容不得任何迟疑和疏漏。 不久,在数位精英员工的陪同下,我们来到了那东西的收容单元前,透过舱门的舷窗,我再次见到了那个怪物:那是一个样貌极其诡异的异想体,它有一个方形的头部,头上长有一条蓝色的类人手臂,手指是尖锐的爪子。脸上长有四个蓝色的眼睛和两张大小不一的嘴,一根巨大的舌头从稍大的嘴里伸出,耷拉在外。“一无所有”长有三条腿,右前腿是一根裸露在外的骨头,后腿像是一条红色的大肠,底部连接着一个人脚。它的躯干是半透明的,里面布满了红色,蓝色和绿色的人体器官,腹部有两道不明的黑色液体向外流出。“一无所有”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是由人类的骨骼和肌肉构成的。 天知道他是怎么诞生的,也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手段能让这东西乖乖呆在收容单元里榨能。我向卡米尔发出了最后的嘱托,眼神凝重的目送着她进入了收容单元。 “你们懂得。”洛基色正辞严的提醒所有人:“无论谁从里面出来,都一定保持距离,确认收容单元的情况以后再接近。如果遇到异常情况,就启动预案。”他说着,抬头向我望去:“黛,你明白的,如果你的人真的到了那一刻,你……” “当然,我清楚。”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但心中却感到一丝异样的迟疑,我的眼神同时扫了一眼身处旁边的优伊,她看起来同样充满了焦虑,而且显然比我更甚,我不知道做什么能给她带来慰藉,我揪着自己的头发,焦急的等待。 即使内心忐忑,外在也云淡风轻。待命同时,关于一无所有的恐怖记忆我脑海中不断流淌着:那坚硬的身躯,手中的枪械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即使侥幸在其身上炸出了伤口,但它居然在短短数秒内便迅速恢复了原状;我无数次的记忆都停止在那巨大的骨刃闸刀之下,乃至现在看到它的ego,我都心有余悸…… “滴!”一声轻响,对一无所有本能的工作结束,所有人立刻高度紧张起来,洛基瞟了一眼逆卡巴拉计数器数值,又警惕的盯着即将开启的舱门。 门开了,卡米尔走了出来,但她看起来状态相当不妙,脸上一青一紫,瞪大的瞳孔仿佛铃铛一般,嘴角还淌着口水和血的混合物,身体不断颤抖着离开了收容单元。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卡米尔。”但洛基还是留了个心眼,他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也很快便心领神会,歪着脖子向收容单元望去:一无所有还在,我松了一口气,“没问题。”我给洛基回了个手势。 一行人很快解除了戒备,优伊帕克上前搀扶起失魂落魄的卡米尔,格雷戈瑞则赶忙关闭了舱门。对异想体来而言,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你们快把她送到主休息室休息。”我向两人说道,“你很棒了,卡米尔。”我向受伤失落的卡米尔鼓励道。 “前辈……前辈,那东西真的,太可怕了。”卡米尔哭着向我说道:“我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它撕碎。” 我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嗯,好好休息吧。”我如是安慰道,但我同时也很清楚,卡米尔这样的感受并非矫揉造作——一无所有就是一个彻底的无法理解的怪物,尽管它有着人类的体貌特征,但它显然不是一个人类。在某些情况下,它会飞快地撕烂与其互动的员工并套上他们的外皮。在此过程中,这个异想体的骨骼和脏器会被扭得一团糟并呈现出极度怪诞的形状。这个异想体长有舌头,但它不知道如何说话,只会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它的外皮很容易融化,坏死,结构相当怪异,因此它需要不断更换和维持它的外皮,一无所有”那嘴一样的器官中也偶尔会流出一些人体内脏,这一切令哪怕是站在那里看着它都成为了一种折磨,更不必说进行工作——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那种场面。而且这个异想体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因为它毫不关心骨折。为了能从一条小通道逃跑,它甚至不惜折断自己的骨头,削掉几块肉来方便自己通过。 如果一个怪物仅拥有以上诡异的可怕能力,诚然可以称之为麻烦,但一无所有的另一项能力,则让接触过那个怪物的可怜家伙们真切的感受到芒刺在背——智力。无数次的记忆中都能明显窥视到:这个异想体的智能正在进化。它能够模仿外皮原主人的个性和行为,并企图将自己与人类同化,而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转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论何时,它都有可能正藏在我们认识的某个人的外皮之下,晃晃悠悠地走着。每每想起这一切,都让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万幸它的“成长”暂且还受循环影响,如果有一天我们无法把它和人类区分开来,那么我根本无法想象究竟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故…… 不久,帕克便不得不接替卡米尔继续那个苦差事,我一再的提醒他不要在一无所有面前稍露胆怯,帕克也尽他所能的照做了,万幸一无所有依然没有攻击他,有了卡米尔的前车之鉴,在帕克的工作结束后,看起来略微紧张的他呆立在走廊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卡米尔和帕克轮流当班,在一次次的工作循环中,熔毁警报等级也在渐渐上升,收容组同事们顺利解决了今日大部分的考验,所有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紧张忙碌的一天似乎即将结束。 “滴——滴——滴!” 突然拉响的一级警报瞬间绷起了所有人的神经,全员即刻戒备,警惕打量着四周,同时这突然的变故引起了过路文职的紧张,他们语气颤抖着向我们问道:“怎……怎么了?!” “嘭!”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大门处便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声,“是血色午夜!”我大喊道,但已为时过晚!绝顶之战实体突然撞破大门,那坨不断发出吵人奸笑的巨大的肉球顷刻便将大门处两个可怜的文职碾成了肉末,而且它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不断的笑声中,任由自己庞大臃肿的身躯继续向前不断滚动着。 “快闪开!”洛基大喊一声,眼疾手快的收容组立刻向走廊两边撤去,以避开绝顶之战那隆隆向前的倾轧,就在所有人都打算停下后将其大卸八块之时,队伍中马克西居然撤离不及时,将自己那锤面硕大的尸山锤落在了地上! “该死!”我立刻预感到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当血色午夜那浑圆的身体滚过笑靥时,原先稳定的路线突然发生了偏转,正像激发的台球般在走廊左右没有规律不断的撞击! “呼噜呼噜……”面对随时可能迎面袭来的绝顶之战实体,卡米尔和帕克赶忙举起手中的武器做防御架势,但那个该死的肉球却仿佛故意在戏耍人们一般,它惊声狂笑着,竟径直向另一边毫无回避余力的优伊撞去! 兴许是出于惊讶,但更可能是愤怒,我下意识的转头猛瞪了另一边立足未稳的马克西一眼。但即刻便被眼前的危局拉离了思绪,“快躲开!”我咆哮着,身体仿佛子弹一般扑向了优伊方向,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推离了绝顶之战危险的倾轧。 “咳咳……”优伊回过神来,见到自己正躺在我怀中,脸又不禁红了起来。一时间我也感到了一丝尴尬,便松开搂着优伊的双手,很快起身,伸出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 “你……你没事吧。”我嘴上说着,但不知出于何种理由,眼神却压根不敢面对她,只是盯着滚动至走廊另一侧的绝顶之战。 “没……没事,黛……”优伊害羞的说道。 “唔姆!”那轻柔温婉的声音居然令我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但现在如此的危险时刻,不能被这种事情干扰!我这么想着,抽出背后的正义裁决者,准备战斗。 反复撞击很快便耗尽了肉球的动能,绝顶之战不久便停了下来,员工们随即便抄起各自的武器,逐渐向其靠拢。 “慢着!”就在即将抵达攻击距离之时,洛基突然打断了我们的行动,随着他紧张的眼神处望去,在绝顶之战的停止处,居然泛出了点点电火花,望着其旁边一无所有的收容单元处泛红的警灯,我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这坨该死的肉球撞坏了收容单元的收容系统! “快后退!”我神色紧绷的大喊道,但问题的失控速度显然超乎了我们的预料,就在同事们对我们的反应产生疑惑时,全然意识不到自己究竟捅了多大娄子的绝顶之战依然狂笑着,一步步的向我们走进。 “这……居然……”耳边除了同事们凝重的喘息声,还略过一丝马克西那略带哭腔的咕哝。 这一切仿佛令那团恶心的肉球更加兴奋了:“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它大笑着,露出了那张缝着长满脓包的人皮的小丑面。 “听我指挥……”洛基低声向同事们提醒着,紧握失乐园严阵以待。 当绝顶之战那臃肿的身躯过路已经红成一片的收容单元大门时,“嘭!”突然一声巨响,一把将近三米高的血色剃刀猛然穿透脆弱的大门,瞬间便将绝顶之战那坨浑圆的躯体切成了两半。 “嘿!嘿!哈……哈哈哈哈!!”惊悚的笑声已经变形,变成了口哨一般强颜的混乱声音。 绝顶之战似乎还想反抗,但遗憾不论是巨斧还是长枪都无法对那巨刃伤害分毫,绝顶之战此时似乎意识到大事不妙,它赶忙收起武器,步履蹒跚的意欲向后退去,却早已为时过晚:“轰!”,突然一声撞击的震响,收容单元大门被一个巨大的肉锤瞬间轰穿,飞出的大门立刻便将血色午夜实体的残躯击倒,在空中又转了几圈,才终于如薄纸片一般砸在了地上。 片刻后,烟尘散去,一个身影展露在眼前,其中的怪物——一无所有,它终于展示了自己的至强全貌:那是目前一无所有的最强形态,高达三米的人形庞大身躯,浑身都是紧实的难以想象肌肉组织,大小不一的眼球和莫名增生物遍布周身,左手是一只巨爪,右手则是大小更夸张的肉锤,腹部虽然有一个大洞,其中胡乱的摆放缠绕着各种不可名状的诡异人类器官,但那却并不是它的弱点,烧干其中器官的方式被证明是毫无意义的,是毫无弱点的完美怪物。 在绝顶之战的数次反击毫无成效后,一无所有发动了最后的绝杀,它右手挥动的巨锤突然在无数的增生物的簇拥下化形为一把巨镰,并以难以想象的力量重重劈下,将可怜的绝顶之战残躯砍成了碎块。 “主……主管!主管!主管!”在完成如此完美的杀戮后,一无所有那空洞的口中(如果还能说那是一张嘴的话)发出了一声、一声呼唤、呼唤着主管,此刻它全身的眼睛突然同时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望去,“主管!”它又发出那一声骇人的人类尖叫声,缓缓地转过身,将目标转向了我们。 “呵啊!”这突然的变故瞬间吓呆了周遭的员工们,马克西更是颤抖不已。首当其冲的是距离最近的优伊——望着脚边这个仅自己膝盖高的浑身颤抖的小可怜,一无所有没有留有任何的惜香怜玉,它立刻挥动右手的肉锤,向瑟瑟发抖的优伊重重砸去。 危险!千钧一发之际,我挥舞正义裁决者和更近的帕克合力挡下了那击下的肉锤,虽然优伊暂时安全,但一无所有那恐怖的怪力令我们在接手的瞬间便直接半跪倒地,脆响的撞击声同时,膝盖也传来了一阵难忍的剧痛。 一无所有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变成了戏谑,他没有立刻挥动左手的利爪将我们击飞,而是暗暗的加强了右手的力量,仿佛在故意嘲弄我们的不自量力。“优伊……快走快走!”帕克坚持的异常辛苦,但他还是大汗淋漓的从干涸的嗓子中吐出几个字。而我的膝盖下方则渗出了一圈圈的血印,甚至剧痛也逐渐麻木,取而代之的是骨头的脆响,“该死!”我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必须立刻想办法脱身。 “黛芙娜!”突然洛基大喊一声,同时一无所有身侧露出了一道道熟悉的深渊裂缝,一条条比记忆中纤细些的荆棘和铁栅从其中迅速伸出,缠绕着一无所有危险的左手,刺穿了那沉重的肉锤,同时安保部的玛利亚将爱慕中的一大片粉色粘液一股脑的泼在了一无所有头部的眼睛处。意料之外的偷袭让一无所有爆发了相当的愤怒,它狂暴的试图挥舞左手清理头部的液体,但却被藤蔓缠绕着动弹不得。我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转移注意的大好时机,先是一脚将帕克踢飞开来,自己则赶忙替换身位,发动全身的力量向后方猛然蹦去。 但很遗憾,因为腿部的伤势,我几乎无法完成任何熟悉的调整动作,在空中一套滑稽的挣扎后,我最终重重摔倒在地上。这下是全身的疼痛,但我不能在这里停止,一无所有的狂暴愈发展现其可怕的威力,藤蔓在被挣断,被铁栅刺穿的伤口也在迅速愈合,洛基脸上露出了更多的冷汗,他那逐渐狰狞的面容无不警告着我,他并坚持不了多久。 “黛芙娜!”马克西焦急的叫喊着,和情报部的内维斯一起上前将我搀扶起来,并迅速的拉离了一无所有的攻击范围;另一边的帕克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其他同事处靠拢。 见到我们都顺利脱险,洛基立刻便泄了力,“火力压制!”格雷戈瑞此时代为发令道。很快挣脱失乐园限制的一无所有立刻便在其后遭到了无数新星之声法弹与爱慕的轮番攻击,暂时又被有限的压制了。 第一回合,被打了措手不及的我们遭遇了不小的失利,但主管的纳米治疗子弹支援也很快跟进,我和帕克逐渐恢复了体力,又站了起来,准备迎击已经从不断的攻击中站稳脚跟的一无所有。 此时此刻,走廊中十位精英员工正严阵以待,根据之前的针对性培训,我们迅速调整了站位,身着拟态对物理抗性优秀的卡米尔和帕克负责正面迎击,而我、格雷戈瑞和马克西则负责侧面牵制,其他的员工则需要在后方,一边小心闪避一无所有可能发射的爪弹,一边进行远程火力输出。 面对如此一个几乎毫无弱点的怪物,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攻击,尽可能的全力攻击,销掉其身上的每一处增生物,炸碎每一片完整的肌肉,将其再次变成一堆活动的碎肉,扔回那小小的该死的收容单元里,才算彻底的镇压成功。 “上!”我一声令下,所有人兵分三路向狂怒的一无所有疾冲而去,正面的卡米尔最先接敌,在经历了方才一切后,心中的残存的恐惧早已被无边的怒火取代,她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dacapo向一无所有的右爪砍去,“主管!”一无所有也当即挥爪迎击,但它的实在的肉体根本无法拦截dacapo的利刃,黑色的音符划穿气障,瞬间穿透其坚硬的右手,留下了一条白雾侵蚀的深深疤痕。“也尝尝我这个!”帕克其后迅速跟进,举起手中的拟态大刀向一无所有全力劈去。 “当!!!”一声清脆的震响,循声望去,拟态大刀削铁如泥的利刃不仅根本无法砍入一无所有那坚硬的肉壳,更仿佛是砍在钢板上一般被立刻弹了回去,帕克则仿佛敲响的大钟一般在奉还力量的余威下震动不停,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掩护!”我下令道,但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如闪电般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向一无所有的方向疾冲而去,在接触的一瞬间,巨大的冲量差点令一无所有都失去重心,不由得向后趔趄几步,离远了尚未回神的帕克。 “马克西这家伙……”虽然帕克暂时得到了安全,但是他的鲁莽攻击并没有结束,在接下来的半分钟内,他仿佛一头发狂的小野兽般,抡起手中的尸山锤,向眼前高大魁梧的一无所有发动了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不许你再弄伤他们!”马克西愤怒的咆哮着——那是他并不常见的出离怒火,但这毫无章法的攻击不仅根本造成不了实质性的损伤,还严重干扰了同事间的配合,令干扰组无法直接插手战斗的同时,后方的火力掩护组都不得不降低输出为代价尽可能的更改弹道,以避免将其误伤。 “嘭!”一声巨响,恼怒的一无所有终于挥动肉锤,将自己的愤怒一并重重的宣泄在恼人的马克西身上,如此可怕力量施加的瞬间,马克西便如布偶一般被高速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接连翻了数个滚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好机会!趁一无所有分心之际,在场同事们立刻一拥而上,四人一组向一无所有发动了轮番进攻,我挥动正义裁决者将其表面的肉壳划开一道小缝,紧随其后的卡米尔便立刻扛起dacapo将不起眼的缝隙割裂成一条骇人的放血口,紧接着优伊和玛利亚便会以雨点般密集的攻击阻止伤口愈合;其后格雷戈瑞和洛基也会迅速跟进,不断地进行着干扰和破坏,不给其丝毫的喘息之机。 胜利的天平很快便渐渐向我们倾斜而来,四面八方快速且捉摸不透的攻击令一无所有不得不半跪着将身体蜷缩在地,以压低重心防止被击倒,双手紧紧护在胸前,但左手则被埋得尤其深,这令一无所有本就怪诞的身体几乎扭曲成一个相当诡异的姿势。不过这样的挣扎根本无法阻止我们的攻势,面对这依然有近两米高的大肉球,我们击中火力向依然裸露外侧的四肢发动攻势,一无所有此刻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体积也缩小了两成,浸染鲜血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大片被撕扯下来的肉块和正在遭受腐蚀的角质碎屑,我们似乎即将胜利在握。 “死吧!”就在我打算给予那恶心怪物将断的右臂最后一击时,“噗!!!”一只血色的筋肉巨爪自我身后猛然袭来,无比的怪力将我瞬间击飞,狠狠的撞倒在墙上。 “咳……”我喷出了一大口血,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我本能试图再次站起,却无奈只是徒劳,只得像一具真正的尸体般一动不动的半躺在地。 “咳啊!”很快,更多抵近攻击的同事们也接二连三的遭受了同样的待遇,纷纷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外伤,反应迅速的格雷戈瑞和幸运的帕克躲过一劫,但仅凭两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对一无所有形成压制。形式急转直下,在意识到自己的偷袭起到作用后,一无所有当即站起,左手同时化作那恐怖的巨大利刃,双腿猛蹬地面,将自己那猩红的身躯子弹一般重重弹出,仿佛一头狂奔的野牛般向径直洛基他们疯撞而去!即使腿部已经如腊肉一般被切得千疮百孔,格雷戈瑞也没有停止攻击,但依然无法阻止一无所有那恐怖的前进速度。“快攻击!”洛基颤抖着命令道,但此刻面对那无惧疼痛的横冲直撞的怪物,一切仿佛都那么的无力,不论是何种攻击都无法阻止其半步,嗜血的怪物已经近在咫尺! 该死的!满腔的怒火再次充斥了我的周身,但嗓子充满血水的我却连咆哮的力气也没有了,我艰难的抬起正义裁决者,却立刻因剧痛而被迫丢在一边。卡米尔已经晕倒在地不省人事,格雷戈瑞和帕克完全无法跟上一无所有那迅捷野蛮的步伐。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我及不甘心的愤懑着,悲剧似乎在此刻已经注定。 “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巨响,那熟悉的黑色身影再次向狂暴的血色肉块冲将而来,猛烈地锤击立刻便另其改变了行进轨道,仿佛一颗炮弹般重重砸向了走廊的墙壁中,随之产生的巨大的震动几乎令整座设施都都动起来。 果不其然,还是马克西,是他,他及时的献身拯救了自己即将亡于一无所有巨镰下的同事们,接下来的数秒中,他又挥动自己手中的大锤,全力压制着被在这突然变故下尚有些恍惚的一无所有,争分夺秒的与时间赛跑、与死神赛跑。 “噗!”很快,本就重伤的马克西很快便再次被恢复战斗力的一无所有狠狠地砸到了一边,昏死过去。 此刻,即使是他的敌人屹立着,自己却倒下了,但马克西,这个胆小怯懦喜欢乱开玩笑的家伙,第一次站得这么笔直。 “前辈!我们来支援了!” 事实证明,马克西争取的那段时间是极其关键的,在其后数秒的时间中,数个部门的收容组员工纷纷扛着自己手中的长枪短炮加入到了镇压活动中,最后在全体人员的全力攻击下,本就强弩之末的一无所有在充足火力的饱和打击下失去了自己的一切身形,被迫缩成一块鸵鸟蛋大的卵状物进行最后徒劳的自我保护。 公司并不允许轻易抹杀异想体,最后那颗肉卵被格雷戈瑞和洛基一起扛着,扔回了收容单元。 重伤的我和卡米尔——当然还有马克西被纷纷抬入了员工主休息中,但我们的伤势已经非常严重,再生反应堆也仅能进行有限的救治,即使生命体征已经基本稳定,我们依然需要在工作结束后接受更加全面专业的综合检查…… Day27—沉默的真相 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我惊奇的发现,眼前不再是宿舍中那熟悉的灰色天花板,而是精致装修的黄色漆墙。突然的变故让我吓一机灵,当即翻起了身。我紧张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精致的蛋黄色沙发上,四处的陈设是虽然是办公室的样式,却意外温馨:一盏老式台灯、一张小办公桌,雅观的橡木书架,白色的资料柜,脚下是深色的仿木地板。马克西他们也都在,只是限于仅有一张沙发的尴尬,除了和我同睡一张沙发的艾达,其他男士则都打着地铺,横七竖八的睡在地板上。 衣服就在身边,趁着其他人还没睡醒,我麻利的将自己裸露的身体再次缠裹起来,并在门前的衣架中换上一件新的外套——那是一身黑色的长风衣,肩部还有两块既是肩甲也算披风的黑色金属片。在做完这一切后,艾达此刻也刚好从睡梦醒来,她也同我一样表达了相当的惊讶和一些羞怯,我赶忙走上前安抚她的情绪,并让她尽快穿好衣服。在两位女士先后打点完毕后,我们逐个唤醒了剩下的男士们:洛基、格雷戈瑞、马克西和马克思,在场人中无一例外都是血色瞳孔的回归者,按照之前的流程,也都各自穿衣打点完毕。一切暂时尘埃落定后,六人聚在一起,商议着目前的处境。 “真奇怪,为什么要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把我们搬到这里呢?”马克西发着牢骚。 “我们过去的记忆果然是和主管有关系的。”洛基环视四周说道。 “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家伙。”格雷戈瑞皱着眉。 马克思没有说话,只是绕着墙壁简单地走了一圈,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艾达和我站在一起,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诚然,这里所有人都是认识这间位于公司最隐秘的底层“第十部门”:构筑部中的办公室的,它属于主管——那个让我们尊敬害怕,却也恨不起来的男人,他曾数次运用自己独到的管理技巧将我们从死神手中生扯回半条命,也曾将我们作为列车难题中那个单独个体而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记忆中我确实见过他一面,但那并不是很讨喜的经历——当时我作为被公司上层意外选中的那个倒霉蛋,来到这里处理已经因过度惊吓而直接休克的主管,并在做完这一切后,我不出所料的被处决灭口了,不得不提前结束了那次的循环。 不过此刻,着急忙慌七嘴八舌的讨论也始终得不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相较而言等待确实是更好的选项,如果我们能走道这一步,那么一定是因为曾经发生了什么,现在无头苍蝇般的胡乱分析一通,基本毫无意义。 果不其然,在大约十分钟的等待后,公司的管理ai:安吉拉的全息影像出现在电脑桌前,她简单的打量了我们一圈,用她那招牌的冷淡语气和我们说道:“祝贺几位成功通过了试炼并活到了今天,现在我将带领几位前去会晤主管,请先得体穿戴门前衣架处的外套。”言毕,安吉拉的影像即刻便消失了。我们面面相觑,只得先照做,纷纷拿起门前的那件黑色风衣套在身上,以彼此为镜,相互整理仪容,等待着。 稍后,办公室的大门开启,我们六人便依次离开了办公室,来到了门外的走廊中。 “这该死的又是在搞什么名堂。”格雷戈瑞不耐烦的说道,习惯性的伸手从外衣口袋里摸香烟,但显然空荡荡的新衣口袋不会给予他任何正面反馈,这让他更加烦闷,嘴都扭成了一团。 “安静。”我瞪了他一眼,说道:“随机应变,先走着看。” 走廊是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直向道通,两壁上下是令人深感压抑的金属挡板,看不到任何通道分支。六人三三两两的在并不宽敞的通道中前行,路上没有人再说话,空气中仅回荡着莫名默契的齐整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那是一扇看起来相当厚重且坚固的大门,中央是一个圆形的仪表盘,旁白还有若干不明目的的插口;目测有三米高,一直顶到了走廊的天花板,看着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洛基此时也发话道:“这个……是奇点技术,是(忘了哪个世界之翼)的抢手产品,相当可靠稳定,专门为那些大人物或者重要的地方提供保护。” 这一番话无疑又为眼前这堵金属墙壁增添了一丝厚重感,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开始对其后的事物产生了一丝紧张和不安。 “欢迎列位。”耳边又传来安吉拉那熟悉且讨厌的声音,它显然已经察觉我们的到来,在一阵莫名其妙的礼貌语后,语气突然凝重起来,像警告、又像是提醒,一字一板的向我们说道:“接下来你们将面临真正的考验,那是比你们曾经所经历的一切都更加令人绝望的东西,与之相比,那些所谓的最可怕异想体都是如此的苍白与幼稚。”说道这里,安吉拉突然话锋一转,略带有戏谑的说道:“托主管的福,至少在这里,你们还有一个选择的权利,如果恐惧、如果胆怯,你们可以随时折返刚才的办公室中,并接受记忆消除,彻底的变回其他同样无知的文职的水平。”她又做了最后的补充:“前进或退却。你们有五分钟的选择时间。” “选择?考验?”格雷戈瑞一脸疑惑:“什么考验,你把话说清楚。” “那其他人呢?我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马克思也随即发问。 但不论是谁的问题,安吉拉都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只是门前的显示屏中,浮现出一个正不断减少的沙漏。 霎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当这不同往日的循环来到第27天,命运终于将自己最重要的选择展现在我们面前,同时摆上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赌局: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们兴许可以彻底跳出循环、离开这里,带着自己无与伦比的经验和知识,在巢中过上优渥的生活。赌局的奖励是诱人的,但我们作为赌客,唯一能当做的筹码的,却也仅有自己不值一道的生命。 我转头望向其他同事:马克思似乎是那个最先做出选择的人,他眼神坚定地盯着那扇大门,没有一丝打退堂鼓的迹象,可以说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留下与面对。 洛基深情的与艾达对视着,除了爱,那忧伤的眼神中更多还有无边的愧疚;艾达则拥抱了他,在耳边轻声耳语,不久两人便再次微笑起来,他们牵起双手,等待着。 格雷戈瑞犹豫了半刻,他沉下头,不停摩挲着自己嘴角的胡茬,好似一遍遍的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回头张望着走过的那无比压抑的通道,转身时,又偷偷瞟了我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喃喃道,便再也没有回头。 马克西一直是个很没主见的家伙,但这一次,他没有再看其他人的神色,他做了大约两分钟的揣度,期间也曾一度有过后退;但不知何时,他的眼角突然泵出一丝泪花,虽然在抽泣,但马克西还是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感情。就这样,他红着眼,一直来到了大门开启前最后一分钟。 自由是每个人都渴求的,但自由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事已至此,似乎我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我谁也救不了,我甚至无法真正的拯救我自己。想到这里,我不禁悄悄退后了两步。 “大门即将开启,这是你们最后的选择机会。”安吉拉向我们传达着最后的提醒。 “你们……”我低下头,轻声说道:“其实也是可以的吧……” 这句话似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五人不约而同的以一种极不寻常的神色望着我,兴许是遗憾,也可能是失望。但他们会意,他们张口,却也什么都没说出来——除了马克西。 “请……请陪我走完最后一程吧,我真的很想让你看到……我战胜自己的样子。”他的话很真诚,虽然意识到自己所言有些不妥,但他还是留下了一个恳切的眼神。 我没有更多时间思考了,但我那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桎梏:自私狡猾、胆小怕事、贪图安逸的心绪却诚然有些动摇起来,“至少,至少是为了他们……”我强迫着说服自己,没有再往后退去。 “黛芙娜。”马克思走上前,搭着我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没办法替你做选择,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最勇敢的战士。” “咔!”突然一声巨响,眼前墙壁般的大门正缓缓开启,突然的气压变化将风衣后摆高高吹起,同时吹散的,还有我最后的犹豫。 “人总是要为什么而前进的,那何不做些更大的事情呢?”我苦笑一声,抓着马克思的手腕,半弓着身体,轻轻吻了他的手背。 此情此景,所有人都微微松了口气,我有了不再逃避的理由,选择前进。 “走吧,马克西兄。我们会见到的。”我畅快的说着,搂起马克西的肩,勾肩搭背,六人并排着,一起向大门尽头的黑暗中走去。 “很高兴几位选择了这一条路。”路途中,安吉拉透过厚重的墙壁向我们说道:“你们将迎来主管的亲自迎接,并一起迎来脑叶公司最后的光辉时刻。” 依然是让人不明所以的话,但在意识到即将面见主管后,我还是不禁感到了一丝脊背发凉,即使我早应当憎恨这个草菅人命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一片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丝淡蓝色的光亮,我们愈是前进,那亮斑也愈发接近、明亮。终于,我看清了,那光亮来自于一扇敞开的单门,而门的对侧,那是我真正从未来过的地方,这个公司在无数岁月中深埋于此的,比奇点技术更重要的机密。 “几位请进。” 当我们的脚步接近大门时,安吉拉意外礼貌的迎接了我们,诧异之余,也同时激起了我们极大的好奇心,遂加快脚步,穿过那道看起来相当单薄朴素的大门,进入那深埋最底层的隐秘的房间中,窥视这里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唔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一切还是令我震惊不已:密密麻麻的显示屏紧凑的嵌满了四周几乎每一处缝隙,其中放映着由无数监控探头传来的画面,正仿佛传说中百眼巨人那无数只游动的眼珠般,无时不刻的注视着我、注视着这地下的一切。瞬间的寒意顿时填满了我那如芒刺在背的大脑,良久后终于才有所舒缓……虽然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宽敞,其中陈设也异常单调,仅有一台办公桌和一台计算机,一张照片挂在门顶最醒目的位置(似乎是合照,但其中人物则全无印象),还有一个不知名的仪器,其上的显示屏投影着安吉拉那轻蔑自大的容貌。而在其最中央,则是这里真正的主角——主管x。 诚然我确实有曾一睹其相貌,不过那仅如纸上的画片,是走马观花般的印像,是死物。而当其真正“活着”来到我面前,见到真容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当即触电般微微颤抖着,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那是所有人都不曾拥有的全然不同的威严,深邃的眼神、微收的下巴,仿佛拥有瞬间凝固时间的魔力。 其他人很快也来到了这里,“他就是主管,这就是我们被监视的地方吗……”洛基喃喃道,我们瞪大双眼,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试图做出幼稚的解释,并各自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直到最后,我们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这一切的核心——办公桌前那正襟危坐的主人,主管x。他似乎是预料到了我们一切的反应,嘴角泛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欢迎。”他张开口,极简短的说道。 意料之外,他居然拥有与外在年龄不甚匹配的稚嫩声音,仿佛我们间没有任何岁月中的隔阂,那似乎就是我们身边那个我行我素的年轻同事,或是自己顶头的天赋异禀、自视甚高的青年上司。但不论如何,这是一种不会给任何人以亲切感的声音,反而令我感到深深的不安。 “很抱歉,这里并没有地方供几位落座……”主管说着,轻轻挥手示意身边的安吉拉,嘴角挤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说道:“咖啡或者红茶?” 言毕,角落中一个悬浮的小机器人便端着几杯已经泡好的饮料来到我们面前。往日杯中那寻常再熟悉不过的液体,此刻却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嘶……”我们相互交换着眼神,深吸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马克杯,各自抿了一口。 见此情状,主管满意的点了点头,客套的说道:“首先应当感谢几位在本公司中近万年的辛苦付出,没有这里每个人的血汗,我们无法走到今天。”主管顿了顿,接着说道:“目前的成就是伟大的,但同时的困难也随之野蛮膨胀至极端危险的程度——甚至随时可能将我们过去所做的一切顷刻摧毁。” 成果?困难?摧毁?一时之间无数的疑问蹦出我的脑海,但至少我们得到了一个清晰的结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存在自己的意义。即使此刻,一无所知的我们只能保持沉默,瞪大双眼,面面相觑,轻咬嘴唇,揉搓手指,等待着。 “这里的一切,都源于一种疾病……”主管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沉重起来,仿佛一个真正的说书人:“但不同于我们常理中所知的:由生物或者毒药、可以对我们的肉体造成直接侵害的疾病,相反,它无时不刻侵蚀着我们的精神世界,每个人最宝贵的灵魂。” “灵魂……吗?”马克思皱着眉,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主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曾仰望过星空吗?” 所有人顿时沉默了。诚然,不论是在繁华的都市还是在困苦的郊区后巷,没有人、也早没有人会坐在某处,望着头顶那若隐若现的繁星畅想,兴许是悲惨的生活遏止了一切梦想与奇迹,兴许是眼前的景色磨去了往日的期待。都市人想尽办法获取更多的声望、财富和权力,郊区则在狭小的空间中为争夺一点残省的垃圾而头破血流。早已没有了团结,没有了关心,有的仅剩下……那被当做天经地义的,冷漠的利益。 “诚然……”马克思又说道:“但很遗憾我还是无法将其与此刻的一切画上等号。” 主管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不高兴,却也没多表示什么,只是摆摆手,继续说道:“在世界的源起,有一条古老的‘河流’,它汇聚着所有动物、人类曾经的、现在的情感。身处其中,每个人的思维就像河流的支流,我们无时不刻的情绪波动,为它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水’。我们在影响它的同时,它的‘纯度’也会反过来也会反作用于我们。它就像一条真正的河流般,是纯粹的,难以察觉的自然现象。” 马克思看起来更加充满了疑惑,但他还是识趣的选择了安静。 “两百年前,随着初代世界之翼展翅的阵痛,在血腥的世界战争结束后,我们的世界自此被人为画为了三等,于此同时,愤怒、悲伤、失落、绝望、痛苦……无数的、无所束缚的情感洪水般涌向这条河流,泛滥的‘河水’终于在此刻展露出自己那原始的强大力量:某日,一丛丛巨大的黑色植物带着无数被污染的土壤突然降临了人口密集的旧c巢,并随之几乎立刻消灭了生活在其中的上亿居民,大厦、堡垒、街道,一切的一切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讲到这里,主管冷笑一声,“自然,那些黑色的根状物不会是真正的树,而是最原始的异想体,都源于那条河流的最古老的力量。这自然引起了世界之翼和首脑的注意,他们在简单的研究后,出于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当即不由分说的封锁了那里,并通过对外界宣称‘这是旧抵抗势力遗留的毁灭武器误炸的结果’来掩饰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 “不可思议……”我无比惊讶的心想着。马克思也似乎信服了这一说法,显然他对这段历史并非毫不知情。 “这便是‘疾病’影响我们世界的方式,‘河流’,被污染的河流会在巨大的情绪中爆发无可比拟的毁灭性力量。而这股失控的力量,终将致使我们走向毁灭。世界之翼的羽毛正在融化,我们所在的世界正处在愈发严重的随时可能崩溃的边缘——即使它似乎已经稳定运行了近两百年,而且遗憾的是,首脑、五指、世界之翼,没有任何人试图改变这一切。甚至还在有意无意的加速其到来……”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不论相信与否,这一认知都是让他们成为世界之翼的关键,又或者说,我们根本做不到不相信,那些整日呆在收容单元中的无可名状的怪物们,便是最好的证明。 “当疾病产生,公平便会驱使治愈的降诞。”主管说道这里,语气渐渐柔和起来,“有一个人,一个伟人。她研究那段历史,她发现了‘河流’、疾病,并打算付出自己毕生的一切来治愈它,她纠集一帮社会名流和一切愿意帮忙的人,在郊区成立了一间研究所,寄希望其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在这一切的最后她……找到了我。” “技术上来说,她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抉择,现实的黑暗容不下她那朴素温暖的光芒。”主管面容再次冷峻起来:“我们在那间研究所中付出了无数牺牲和痛苦,甚至包括她自己的生命……而在一切的最后,我们终于制造出了连通现实与‘河流’的桥梁:‘井’和‘水桶’,还有那些打上来的‘水’——液态的生命与死亡,cogito。“说着,主管从一边拿出一个装有墨绿色液体特殊容器,指着它说道:”就是这种物质,它催生出了异想体,而ego则是其微不足道的附属技术……” 马克西似乎听到入了神,“然……然后呢?”他轻声追问道。 主管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可以想到,这样的研究并不为首脑所允许,更不为那些养尊处优的世界之翼高层所允许。在cogito成功提取的七个月后,调率者来到了研究所,并顺势抹杀掉了所见的一切。” “不过……”主管突然又发出了别样诡异的笑容:“这个故事在此处迎来最戏剧性的转折,那个自大的家伙并没有如愿消灭每一个人,她没能消灭我的同时,却也反将自己搭了进来。”主管苦笑一声,叹口气说道:“托调率者的福,活下来的我们得以继续她未尽的理想。但在这之前……我们亲手毁灭了旧l巢,用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爬到了这个位置上。” 洛基和格雷戈瑞面无表情,马克思初露不悦,但也叹口气,没多说什么。 “研究所虽然遭遇了终结,但‘治愈’的故事却没有结束——实际上研究所自始至终都没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仅在初现‘病因’后便早早夭折了。而真正能为人类的困局带来希望的项目……”说到这里,主管的语气不再如之前般淡定,反而涌出了一丝意外的释怀和兴奋,他站了起来,向身边的安吉拉示意。很快面前的办公桌便自行解体,陷入地板中,四周不知名的仪器发出了奇怪的机械音,似乎做了什么调整。待万事妥当之后,安吉拉微微扬起嘴角,隐去了身形。 “是的,这所支部向外输送能源的管道早已老化,锈迹斑斑。而之前无数岁月的工作产出的能源、累积的光芒,都是为了实现另一个伟大的目标——一个治愈人类的计划。”主管愈发激动起来,他将握着某物的右手从背后伸出,轻轻按了下去: “滴——” 片刻的沉寂后,一束白色的光线突然自地板中央射出,并迅速扩散至整个监控室,无数分散的各色光点不断悦动着,将一副异常壮观瑰丽的景象展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仿佛是一座巨塔,它是如此宏伟高耸,以至于站于其下的我们根本无法望到其高远的穹顶;而在其上,则更是绝无仅有的奇迹:那是一束直通云霄、照亮一切黑暗的光之巨树,温暖的光芒支撑着它那强壮、美丽的枝干;巨树在无尽的高空中开枝散叶,将无数珍贵的金色的果实如春雨般播洒而下,无私的将馈赠平等的给予每个人。 “这就是我们正所做牺牲的未来——《光之种》!”望着眼前壮丽的情景,主管自豪的宣扬到:“当它破土而出,从这里那无尽的深邃中直冲云霄的那一刻,宏伟的光之树将在每个人心中种下,都市病将会被迅速清除,每个人都将获得属于自己的新生!” 眼前的情景是如此壮美华丽,几乎没有人能足够自制——以在见到它的那一刻发出惊异的呼声,当然我们也不例外,眼前激动的男人将一个无比光辉的未来展现在我们眼前,此刻我们过去所做的一切突然便有了自己的答案:我们在拯救人类。 “那……到那一天,我们会怎么样呢?”我突然抬起头,向主管问道。 主管沉默了,全息投影的光斑此刻也仿佛般受惊的群鸟般四处逸散,很快消失在眼中,安吉拉也再次出现,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阻力自始至终都存在,而且愈发强大:可能是透过管道缝隙监视我们的眼线与首脑,也可能是这地牢中不断产出的、拥有未知力量的异想体,但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自己……”说道这里,主管望着门前的那张合照,遗憾、略带忧伤的说道:“无数次……由于胆怯、由于怠惰、由于背叛,过去的万年中,我们一直没能完成希望中的目标……” 听闻此言,一股无名业火突然冲上我的大脑,“你明知道这件事的困难!你有什么资格将我们锁在这里?!”我发狠的向他质问道。 毫无疑问,这是异常危险的举动,以至于身边一向稳重的洛基都为我捏一把汗。不过对我的所作所为,主管似乎早有预料,他没有发火,而是异常的淡定,却带着一丝意外的恐吓说道:“诚然,我们都是背负着血债的罪人。但能走道这一步,本身便无法避免伤亡。”主管补充道:“由我在其后的岁月里创建并扩大了脑叶公司,以曾经的异想体研究为基础,为这个行将就木的世界输送了大量的能源,也为理想真正的实现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在尘埃落定之后,我创造了这家分部,并将外部一切事宜交于各大其他分部主管管理。为了那无限瑰丽的未来,在最后,我将自己、还有你们,所有人都深埋于地下,开始为了那渺茫伟大的奇迹,进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尝试——而这一切,很快将在此刻迎来终结。” “但……这怎么可能呢?”马克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们在这里被莫名其妙的关了上万年。外面的世界我们又怎么能预料呢?” “tt2。”主管口中蹦出了这么一个名词:“这一切都是建立于与时轨公司重金合作的项目——tt2协议,它可以加速、凝滞、回溯特定空间中短期内的时间。所以此刻外部实际上仅过了十年——即使我们已经锁在这里长达一万年……”说到这里主管略微露出了疲惫的神色:“通过tt2协议与下属开发的记忆库等技术,我们可以实现情报和部分物质材料的继承……” “所以……你就是这样给予了我们遗失的记忆……”马克西喃喃道,又抬起头问道:“所以你这么做,是……是希望我们为你……做些什么吗。” “实际上,是的。“主管点了点头:”光之种计划是如此宏伟且复杂,以至于令人绝望的困难,哪怕我都无法独当一面,所以……”主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因此我亲手玷污了自己那些研究所时期的同事们,将本该安息的灵魂塞入了那副机械躯体中,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灵魂,机械?”我立刻意会了主管的话,即刻反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部长都是你曾经的友人?” 主管面无表情的默认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歪了歪头,说道:“没错,即使如此……即将到来的难以想象的庞大工作也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我与大部分部长都会因此应接不暇。而接下来的大部分员工工作,都不得不因此下放,以找到一位足够可靠的员工去统筹各部门的员工工作。”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答应?”格雷戈瑞瞪大双眼的问道。 “你们不会拒绝。”主管非常自信的说道:“你们都有自己足够的理由,你们希望的,我能满足你们。” 一语中的,格雷戈瑞咬着嘴,悻悻然的退了回去,其他人也默默的对视着,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主管打量着我们,靠着椅背说道:“你们可以问三个问题。” 这是一个突然的机会,我们六人默契的相互对视一眼,将马克思和洛基推了出去。 “这么多员工中为什么仅选择了我们?”第一个问题源自洛基。 “数据推演。”主管即答:“源于安吉拉数万年的计算的结果。”说着,他指了指另一边正得意微笑的秘书。 “我们该如何相信光之种计划会有益所有人?”第二个问题由马克思严肃的口中发出。 “它描述的未来让无数社会精英——其中不乏朱门绣户的顶级名流和形形色色的知识分子趋之若鹜,名望、财富,甚至家人和自己的生命,抛弃一切加入到这似乎无限渺茫的理想中。”主管如是说道:“我在二十出头加入研究所时,已经身负四个博士学位。” “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这里的所有人……这是被允许的吗?”最后的问题,两人先后一同问道。 主管似乎略有思索,他望着一边提交的数据,微微皱着眉,说道:“是的,允许,如果必要的话。” 三个问题全部解答。马克思、洛基再次回到了我们之中。虽然依然尚有许多疑问和怀疑悬而未决,但主管似乎也不再计划亲自解答,在他的授意下,安吉拉在其后带领我们离开了监视房,回到了办公室中。 可以想象,今天剩余的时间便是为我们即将接手的工作进行大量加急培训,并在晚些时候将我们送回了宿舍区。 望着熟悉的房间,我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Day28—废墟 我几乎都忘记了昨晚我是如何进入的梦乡,但被闹钟吵醒的那一刻,心中却依然不能平静。扎好头发,画上淡妆,伸手去拿平常的西服,却阴差阳错的取到了另一边来自构筑部办公室的那件黑色风衣。不得不夸一下,除了款式漂亮,套在身上也相当舒适。 走出宿舍,望着身边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异样的负累感,这也影响了我的食欲,在草草的填补肚子后,我很快离开了餐厅。 主管昨天说的不错,今天马库斯部长没有如往常一样冗余的鼓励动员或者更多的描述工作细节,而只是简单的交代过今天的工作指标后便草草离去了。“唉……”我清楚,根据昨天工作交接的内容,我必须代替她完成剩余的任务——即使在技术上不上一个困难的工作,台下同事们惊讶的眼神我也毫无感觉,只是一想到我说错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让他们在其后的工作中产生性命危险,我就情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厌烦,恨不得马上钻进什么地方再也不出来。 不过我并没什么选择的权利,只得硬着头皮接下部长留下的记录板,开始有些漫不经心的详细复述起今日工作的细节: “咳咳……部长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今天主要做三件事:上午的联合培训、还有福利部惩戒部的通联工作……” “……以上,今天工作的核心就是稳定中层的连通,以让那里能继续进行扩展工作,尤其是‘沉默乐团’,维护组一定要上心,不允许出现任何因其出逃而导致设备损毁。”我转头打量着台下的同事们,大声问道:“都明白了吗?!” “明白!”他们回应的很响。 “很好!工作开始!” “哦!!!” 聒噪。我有些厌倦的叹了口气,换上ego,开始今天的工作。 第25天后,惩戒部与福利部似乎迎来了同步开放,同时又有许多收容组成员来到了工作区域中;能源产量即将抵达卡巴拉极限——这同时意味着更为强大的考验将降临公司;而马克西则在两天前结束了自己长达半个月的休假,任职福利部,并意料之中的成为了部门精英。我不清楚他会怎么计划自己的工作生涯,但福利部长也着实是个看起来很懒散的家伙,希望同样的工作对他而言不会非常痛苦…… 根据主管的指令,在今日正午考验结束后,我带着上层7位精英同事们来到了福利部,和本也在那里的马克西一道,来到主休息室一侧走廊中,而在收容单元那肤浅丑陋的仪器环绕之中的,正是今日当之无愧的舞台上的主角——aleph级异想体,编号t-01-31,沉默乐团! 与至今曾出现的aleph级异想体中那些粗鲁丑陋又虚伪的家伙不同,沉默乐团不仅拥有一副相当善观的外貌,更如其名所昭示的:那一颗赤诚的热爱音乐的心(虽然它的观众不见得能活着欣赏)。透过舷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其简约却格外别致的全貌:一个黑白相间的类似塑料模特的人形异想体,其下半身是镂空的支架,上半身则身着一套设计别致的燕尾服,头部拥有完整的属于人类的轮廓,不过面部没有五官,只能看到仿佛是画出来的一张黑色双唇。不过实际上,收容单元内的实体只是“沉默乐团”的乐队指挥,组成乐团的还有另外四个形似“歌唱家”的实体,只是没有人会希望真正见到它们——毕竟其只会在突破收容后才会出现,并在乐队指挥周围进行演奏…… 今天对沉默乐团的工作目标也很简单,要为两位身着dacapo的同事配套一件自己的饰品——当然这是意料之中的困难,毕竟作为aleph级异想体,它们总能玩出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花样。 首先是情报部的安吉丽娜,面对眼前危险等级极高的沉默乐团,她保持了洛基般的谨慎,洞察工作进行的小心翼翼且一丝不苟,她认真的记录下沉默乐团此时的形态数据——虽然沉默乐团至今几乎没有任何明显异常的变化,它真的就像一个真正的塑料模特一般,一动不动;自然,沉默乐团也不会产生任何排泄物垃圾,清洁工作也仅是简单地扫扫尘土,她略有紧张的盯着镶于门前逆卡巴拉计数器,逐级调节着光照、通风、温度,在工作即将结束时,根据工作手册,不忘给那位沉默的“指挥家”行礼,并轻步离开了收容单元。 独立pe-box产量:25,工作结果:优。 面对这个结果,安吉丽娜小心的瞟了一眼另一边的洛基,安心的舒了口气,拭了拭头顶的细汉,自言自语道: “还好……还好,可算……” “滴!”一声不识时务的警报突然响起,是逆卡巴拉计数器的警报。 “吾呀!”突然的声响令安吉丽娜惊慌的大叫一声,险些将ego武器脱手。她强忍着慌张的神色回头望去,万幸,计数器仅降低了一点,沉默乐团暂时不会出逃。 不过即便如此,安吉丽娜的情绪依然没有平复,她颤颤巍巍的走向神色严肃的洛基,低头听着他的批训,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过洛基虽然严肃的批评了安吉莉卡,不过似乎也并没有严厉的责骂,他拍了拍下属的肩膀,微笑着,似乎是做了最后的安慰。 这并非难以理解的情况,沉默乐团本身就是个相当阴晴不定的异想体,就像现实世界里那些自诩为“艺术家”的家伙一样的喜怒无常;虽然沉默乐团对人类没有强烈的主观恶意,但鉴于其本身强大的力量,哪怕只是简单地举动都能对它身边的活物造成巨大影响,沉默乐团没有发声器官,而是采用与白夜类似的“精神交流”来沟通,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也做不到理解它诉说的每一个字,并且无法在沟通结束后准确复述任何一点交流内容;每当沉默乐团与我们交流时,其周遭便会出现一圈悦动的小音符,不过并不如其可爱的外表般友善,此时任何对小音符的接触动作都将令员工由于瞬间巨大的精神压力而当场昏死过去,即使有幸能清醒过来,也需要长期的心理辅导、甚至洗脑工作后,才能逐渐从巨大的心理阴影中恢复如初;而与乐团长期沟通也同样会极大地影响人的心智——尤其是它读出那些人类无法理解的语句和吟唱时,所以一个优秀的员工都会尽量避免与沉默乐团长篇大段的交流。 有了“前车之鉴”,其后安保部的科比尼亚便更加提起了精神,在主管的命令下,他拉着记录板,神色紧张的进入了沉默乐团的收容单元中。 蓝色记录板,科比尼亚进行的是压迫工作,他一进去便立刻开始时不时地甩着脑袋,以拒绝乐团任何的交流尝试,这可能惹恼了它,不过那个人偶模特并无法表现出任何人类可视的愠色;接下来科比尼亚表现得有些慌张,似乎是看到了正不断降低的逆卡巴拉计数器(收容单元的计数器数值更准确,可以保留至小数点后8位),于是他便更卖力的工作起来,不仅通过各种方式拒绝沟通,甚至开始做出各种表现出不尊重甚至侮辱性行为,这些措施无疑更加让逆卡巴拉计数器剧烈波动,科比尼亚看起来彻底慌了,他强忍着恐惧,完成了cogito注射工作后,便如一只可怜的小老鼠般溜出了收容单元。 独立pe-box产量:7,工作结果:差。 “前辈!前辈!”这家伙哆哆嗦嗦的冲入了格雷戈瑞的身边,“我……我我,我不知道哪儿做错了,我就是按照员工手册上……” “唉……”格雷戈瑞没有认真理会下属的萎缩之言,而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不算你的错,现在准备战斗吧。” 所言不虚,随着逆卡巴拉计数器数值归零,一道诡异的掌声和淡淡的乐声在我脑中不停回响,无数美丽但危险的音符不断跳跃着,充斥在走廊通向主休息室的通道中,而我们现在必须避开路途中的陷阱般的音符,立刻前往福利部主休息室: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即将开始。 Day29—惩戒 今天不太妙,总觉有不祥的预感。 早会时,部长走的更加匆忙了,固然我是清楚所谓的光之种计划有多么疯狂,欲将其变成现实又是多么困难,但部长如此紧张着急的模样还是让我感到了更多地担忧,事务之庞杂居然能让这个拥有近万年工作经验的马库斯部长感受到压力,我也不禁唏嘘起来。 今天的重点工作聚焦到联合演训程序,今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参与到组织并参与大型镇压活动中来——我们需要尽可能保证员工再遭遇战力极强的异常时的生存率,尤其是一无所有这样强大的aleph级异想体与即将面临的午夜级考验实体。这是主管给予我们的第一管理原则:员工是全公司最重要的资源,是无论如何也要重点保护的对象。 诚然,我并不喜欢被别人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用则取无用则弃的工具或者可随时被牺牲和交换的资源,但身边人的生命,却诚然是我们无疑需要注意的一大要义——毕竟这次循环极有可能成为最后一次,任何死亡也可能最后会真正的坐实…… 在午休时的餐厅中,我看到了满头汗渍的马克西,虽然他看起来很疲惫,但似乎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高涨,这不禁让我来了兴趣,擦着嘴,我踱着步子,悄悄来到了马克西背后。 “surprise!”我轻拍了一下那个正准备动筷子的男人,倒也意外的让他着实吓了一跳。 “干嘛这么吓我。”他噘着嘴抱怨道。 “让你精神精神。”我耸耸肩,坐到了他的对面,“你在忙些什么?”我些许漫不经心的问道。 “啊,福利部的事情。”马克西说的很笼统:“尼古拉斯和海伦娜他们的考勤,还有chesed部长安排的事情……之类的。” 果然,他挥汗的也是我操心的,“你有不适应吗?”我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毕竟原先这些工作都是部长们在安排,我们虽然在其下手打了无数时日的工,但实际上手毕竟还是第一次,更何况我们还有那么沉重的担子……” “有些吧……可能。”马克西说着,咽下一口食物,但又突然精神焕发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活着是如此有价值。”他补充道:“我一直都被身边人保护的太好了……从没想过自己能帮助这么多人。” “唔姆……”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他,只得稍有搪塞的说道:“你……本来也很棒啊。” 马克西笑了,带着一种释然的天真,说道:“黛,我必须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听到马克西口中道出感谢,令我多少有些意外。 “你教会了我站起来呀。”马克西恳切的说道。 我盯着眼前这个足足有一米八五的壮汉,一时有些语塞,回忆往昔,此刻的马克西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就像他的自我形容:真正的站起来了。 每当我穿着那件缠满绷带的风衣,持握那把熟悉的双刀时,我都会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愈发充沛的信念,手中的武器便越发趁手;裁决正义带来的无数的心理暗示(或者干脆只是ego侵蚀的缘故),似乎也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的灵魂,渐渐地,我开始理解马克思,渐渐地,我开始关照他人——不仅是出于愧疚;不得不承认,但现在的我,正以一种前无仅有的视角,重新审视自己身处的世界。 联合培训结束,今天还有必须要完成的能源产量指标。今天晚些时候,收容组的同事们便再次回到了工作区域,开始着手日常的任务。 来到中央本部西侧的惩戒部当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里已经开放的相当完备,除了收容异想体的数目外,不论是传送设备、再生反应堆等,基本已经与完全开放别无二致,在这里担任精英的是莉黛拉,并非回归者的她依然保留着曾经急躁易怒、雷厉风行的性格,这点倒是与她那个天天扛着拟态的部长尤为契合。 “嘿!莉黛拉,我的好姐妹!”在惩戒部巡逻时,我对突逢的那一头灰发的傻姑娘打着招呼。 “你谁啊你?”莉黛拉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邂逅感到很不爽,她锁着眉头,白了我一眼。 “啊……”确实,我突然想到在本次循环中,自己还没有跟莉黛拉正式打过招呼,不过我还是相当淡定,佯装热情的回应道:“嗨呀,莉黛拉兄,何必这么见外呢?我是你的上层同事,同在一家公司就是缘分……”我眨巴着眼:“有机会请兄弟喝两盅。” 这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方才的话语成功让她站定片刻,“上层来的……还是控制部。”莉黛拉打量我一圈,最后不屑的说道:“上层来到就滚回上层去吧,我们惩戒部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这群控制部老爷来管。”她说着,双手插兜,准备转身离开。 我陪笑着试图挽留:“莉黛拉兄,以后异想体镇压还要……” “你跟谁俩呢?!”这句话似乎更加刺激到了莉黛拉,“你们上层的,别以为披了一身a级的壳子就觉得自己多能打。”她愈发激动的说道:“惩戒部不需要你们来添乱!” 我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忙示弱安抚:“好!好好好,当然、当然。”我弓着腰,向后慢慢退了两步:“惩戒部的弟兄个个都是好样的,我们平常再怎么样,遇到事情也得仰仗您几位……” “哼!”莉黛拉还是一话没说,不服气的走了。我叹口气,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事件让她如此怨愤,但事已至此,眼下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人,希望莉黛拉和她手下的惩戒部不要被置于一个尴尬的地位…… 惩戒部上层的两个收容单元已经有了自己的“住户”,分别是waw级异想体“大鸟”(编号:o-02-40)和he级异想体“亡蝶葬仪”(编号:t-01-68),两位都是相对温顺的异想体,对人类没有强烈的敌意;前者行为表现甚至更像野生动物,焦黑的毛发,圆滚滚的身躯上长满了橙黄色的大眼睛,拜它那肥大的身躯和短小的四肢所赐,大鸟显然不具有飞行能力,不过两只爪子可以抓握,其中其中一只抓着一个从未熄灭的灯,而且其似乎与惩戒鸟或审判鸟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每当身带与其他两位有关的ego物件时,大鸟便会显得略微兴奋一些,同时似乎也会略微的影响工作成功率。 后者的外貌便要优雅的多,作为一个人形异想体,头部却由一只硕大的白色蝴蝶组成。它长有五条形似人类的手臂,其中一条手臂是从脖子上伸出来的。亡蝶葬仪身穿纯黑的套装,但脖子上的手臂套着纯白的袖管。它背后的两只黑手持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棺材上有一张类似它头部的图像。根据观察日志记录,棺材里有大量的白色蝴蝶。诚然,亡蝶葬仪并非毫无攻击性——否则也不会被归类为he级,如果可以选择,那么被亡蝶葬仪击杀是相当舒适的一件事,比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肠子飞出腹腔,还是在一群飞舞的白色蝴蝶的环绕下毫无痛苦的安眠更“怡人”些;只是它对员工的伤害并非出于主观恶意,或者说它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为这里的人带来“解脱”,即使它没有丝毫兴趣过问那些被它“入殓”的员工们是否真的希望享受如此的服务。 “滴——!”不出多久,黄昏考验如约而至,随着一阵恶心的咀嚼声,琥珀色黄昏考验实体啃穿地板,突然出现在了走廊中。 “唉……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叹了口气,默默从背后抽出了双刀,缓缓地走向迎面而来的张牙舞爪的食物链实体。 “觉悟吧!”身后突然一阵歇斯底里的战吼,只见莉黛拉带着身边的两位下属从身后的电梯间窜出,她和身边的贝拉、奥黛丽三人分别手持着ego长矛,径直向那头满口巨牙的大虫子冲去,“a阵型!”莉黛拉一声令下,三人立刻分成两前一后的攻击架势:最先接敌的莉黛拉和奥黛丽手持荧光菌袍,精准的向食物链下颚两侧的软骨刺去,并在两人的合力下将那臃肿的脑袋挑高至一个相当夸张的角度,其后的贝拉也丝毫不遑多让,她立刻挥动手中的绿色枝干重重的刺入了蠕虫弱点的前腹,并再刺入的一刻便注入了长矛中大量附带着的黑色伤害的毒气。霎时间,方才尚不可一世的食物链便在三人的联合夹击下马失前蹄,它踉跄的咆哮几声,吐出了已经被血液中和的凝结的毒气,更加愤怒的向身边的员工发动了攻击。 “b阵型!”莉黛拉有条不紊的下令道,随即便立刻与战友们后撤半步,在重新调整阵脚后,三人再次冲上前去,打头阵的莉黛拉挥舞荧光菌袍直直的戳向食物链的右眼,紧随其后的奥黛丽也奋力的向巨虫的左眼刺去,贝拉站稳后位,准备在其后向失明的食物链大脑发动最后的致命一击。 但她们似乎低估了食物链那野蛮的生命力,在莉黛拉使劲全力刺破食物链的头壳,击伤一只眼睛后,突然“疼痛”的刺激令那头巨虫突然亢奋起来,它愤怒的咆哮着,甩动自己那攻城锤般的巨大头壳,狠狠地砸到了身边没及时闪避的奥黛丽,瞬间便将那可怜的家伙猛撞在墙上。 “奥黛丽!”贝拉突然惊讶的大喊道,手中的武器也不自觉得松动起来,莉黛拉虽然没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但她那发令的声音也产生了难以察觉的颤抖,“c……d方案!”她大喊着,直接挥动荧光菌袍向那怪物的脑袋刺去,但仅有她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压制那头狂暴的野兽,在尝试攻击的瞬间便被巨大的扭力远远的甩开了手中的武器,这个倔强的女孩竟一时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而贝拉则更紧张到了极点,几乎都无法稳稳地站在地上。 “嗷!”食物链咆哮着,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优势,它加快了蠕动的速度,向另一边因精神恍惚而动弹不得的奥黛丽直向而去。 “嗖——咔!!” 千钧一发之刻,一把漆黑的利刃突然划破令人窒息的空气,精准刺入食物链那头壳的缺口处,直接戳穿柔软的二脑,食物链当即便咽了气。 自然,这是我丢出去的。不过这样的举动并没有产生任何积极的情绪,莉黛拉仿佛被抢食的饿狼般恶狠狠地瞪着我,另外两位则仿佛木偶一般呆在原地,半晌后才恢复神智。 “你神气什么?!”莉黛拉冲我吼道:“没你我也……” 突然愤怒的斥怨夏然而止,走廊两侧的地下突然同时传来两阵隆隆的掘地声,大鸟的收容单元也发出了躁动的咕噜声,紧随其后便是主管冰冷的指令:催促我们以最快速度即刻离开本条走廊。 “记住你了,上层的。”莉黛拉放了一句狠话,便赶忙转身招呼身边的同事们撤离,状况稍好的贝拉尚还合适移动,但负伤的奥黛丽状况就不是非常乐观:回过神来的她迅速被混上上下传来的揪心的剧痛折磨的面无人色,而下肢更是耷拉在地上,似乎是脊柱发生了骨折。 “坚持住!”莉黛拉大喊着,赶忙上前尝试背起坐倒在地上的奥黛丽,但奈何奥黛丽的双手也无法帮助任何的移动,而莉黛拉的双手却也沾满了粘滑的蠕虫体液,根本握不紧奥黛丽几乎脱力的臂弯。屡次的脱手滑倒后,莉黛拉锤着自己的胸脯,无助的干吼着。 “组长!奥黛丽!”贝拉看起来有些着急了,本在走廊尽头的她赶忙试图前去帮忙。 “我来,你快走。”我阻止了她,即刻向身后的两人处冲去。 惩戒部突然发生了停电,是大鸟突破了收容!脚下的震动感也愈发强烈,两头食物链似乎马上就要到来这条走廊,届时就很危险了!我这么想着,立刻加快了脚步。 “呵啊!” 突然莉黛拉一阵愤怒的咆哮,只见她双脚站定,双手仿佛巨钳般紧抓起奥黛丽,立刻扛到了肩上,“呵啊啊啊啊啊!”她不停的大喊着,一边抗一边即刻向出口处冲刺。 “轰隆隆……”震动声已经愈发清晰,后方的出口处已经出现了食物链那张恶心的巨口,前方的出口也已经出现了裂隙,危险已迫在眉睫。 莉黛拉咆哮的愈发大声,速度也似乎随之提升了许多。我也不敢怠慢,立刻跟着两人反向出口跑去,渐渐地,这个扛着一个完整的人的家伙甚至有些超过了我的迹象,这令我相当的惊讶。 其后,我们仿佛亡命徒般急冲着跑出了惩戒部,来到了中央本部连通的走廊中。“嘭!”我们距出口仅剩一步之遥,一头该死的虫子的脑袋这时候却不识时务的突出地板!我下意识向莉黛拉瞟去:牙关紧闭、怒目圆睁,那张发狠的神色几乎趋近于狰狞,但唯独没有恐惧。“怎么可能让你这畜生拦了我的路!”她咆哮着,两脚一蹬,仿佛海豚一般跃过那正不断突出的巨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奥黛丽及时抽身。 “啪!”就在两人离开走廊的那一刻,那飞奔的双腿突然被浅浅的门栏绊住,自己摔倒的同时,也将脱力的奥黛丽甩了出去。 “奥!!” 危险!紧随其后的我当即跃起,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差点摔倒在地的奥黛丽,一个趔趄,惊险的降落在中央本部一区主休息室下层。“嘭!”随后,大门便立刻紧紧闭合起来。 “幸好……”我将受伤的奥黛丽轻轻地放在主休息的地板上,让再生反应堆治疗她伤势严重的身躯。而另一边的莉黛拉看起来则相当的糟糕,面容已经扭作一团,双眼无神的呆坐在地上。 “呜嘟!呜嘟!呜嘟!”不久,三声罕见的警报传入了我耳中,这是主管下达的部门封锁指令:当这一命令发出时,惩戒部的所有出口都将被数道互相连通的传送门强制封锁,同时一支来自r公司的雇佣兵部队便会乘坐安置在惩戒部的传送门来到现场,她们三人一组,共部署四组(一个班的量),使用他们精良的装备清除一切封锁部门中的活物——不论是出逃的异想体、抑或那些没能及时撤离的倒霉蛋们,都将被毫无情面的一律抹杀。 在我的记忆中,每当有部门被强制封锁,往往意味着强大的异常开始四处屠戮;一旦特遣队被部署,这支十二人的小队便立刻发挥其相对数量的优势并强势介入其中的混乱:她们常备的ego装备是一套黑橙相间、带有扫描、夜视仪器、透视仪、高厚度认知滤网和防毒面具等高科技插件的特战服,手持一把可以发射能造成四种伤害类型的火力异常恐怖的自动步枪,她们不会产生恐惧,更不会发疯——这不是意味着她们是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而是任何的怯战、阻战行为都会被头盔的修正装置立刻绞杀,加之她们本身就接受的大量战斗训练。在如此繁杂的各项加持下,致使这支部队相当的残忍且高效:她们的战力可以镇压he、waw甚至包括许多aleph级异想体,并可以和整整一个部门的五级员工对垒。而这支令人胆寒的部队却有着一个相当具有欺骗性的亲昵番号——兔子队。 “兔子”们似乎对这个名讳毫不芥蒂,反而却广泛的接受了这个称呼,她们不仅将出任务与行动称为“吃草”,甚至将自己的头盔都仿制成一个兔子脑袋的模样,两个接收天线仿佛兔耳一般高高竖起,竟然也有了一丝可爱…… 不久,一阵阵乱响的枪声从惩戒部那渗血的大门处传出,渐渐回荡在巨大的休息室大厅中。大约在紧张的五分钟后,声音停止,透过门缝望去,惩戒部的电力已经得到了恢复,隐约还能看到兔子们打扫战场的冷酷背影。 警报解除,当我们返回惩戒部时,这里已经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食物链被射成筛子的碎肉;大鸟被打回了收容单元,闭着双眼,看起来也虚弱无比。 “哭什么!”莉黛拉打断了因部门文职全灭而抽泣不已的奥黛丽,发狠的说道:“这是惩戒部,只有精英才配活着!” 我接到主管返回控制部的指令,微微叹了口气,离开了这个充满了血和愤怒的地方。 今天,惩戒部无人生还。 Day30—心怀希望的守候 今天为止,我们短暂的“试用期”算是正式结束了,马库斯部长也不再现身早会,往往都是在桌上丢给我一个写满日常事务和训练计划的记录板;而鉴于我的能力和资历——我的同事们似乎也逐渐接受了这一情况,开始例行向我汇报内容,说话也更加恭敬起来。虽然这令我有些不悦,不过这群家伙似乎真的把我当做一个真正的领导看了…… 反观洛基他们的工作:情报部没有太大的变化,诚然洛基就是一个对自己和他人都相当严厉的人,脑怕在平常,情报部的员工们便对他毕恭毕敬,即使在收容组外,他那一言九鼎的行事风格和严肃认真的态度,都使与他一同当差的同事们变得一丝不苟起来,更何况是现在的状况…… 安保部似乎略微高效了一些,格雷戈瑞曾作为收尾人的丰富组织经验着实提高了安保部曾经惨不忍睹的组织度,只是格雷戈瑞本身也不是什么勤快人,那些懒懒散散的员工们依然摸鱼照旧,部门工作的门面依然是那些兢兢业业的主心骨们在支撑着——不过在格雷戈瑞的调教下,自然是收获颇丰,裱糊着居然也意外的大大提高了安保部的工作效率。 接下来便是令人嫉妒的培训部——可以说完完全全的脱胎换骨,平常如果说还要留hod部长面子,那么现在放开手干的马克思可谓是释放了其在这一万年中积累的无数独树一帜的才能:不仅培训活动举办的更加精彩、趣味,更重要的是完全取缔了脑啡肽,不论是文职、常驻收容组、培训收容组,马克思得到了几乎所有培训部员工一致的尊重,甚至影响力辐射到上层整四个部门——诚然,若不是每个部门强制锁定编制人数,兴许我早就成了控制部的光杆司令。 最后是福利部……好吧,这个暂且确实不知道,毕竟上层和中层的消息直接不是那么灵通,马克西那家伙也忙的不可开交,平日里也是来去匆匆,所以具体情况一定要亲自观摩才能有所明晰。 诚然,即使平添了很多任务,但日常对异想体的工作(包括进行镇压)却依然需要我们负责,闲暇时光也自然变得相当珍惜,每天都不得不和同事们耗到很晚才能回到宿舍歇息…… 今日收集能源的工作结束后,福利部将逆卡巴拉抑制器开启最大功率,此刻所有的异想体都失去了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神色,各自仿佛雕塑般静止在收容单元中,一动也不动。带着来自上层收集来的报告和文件,我来到了工作区域的中层部门。由于异想体强制冬眠而无法伤人的缘故,更多地负责员工来到了工作区域中,他们或是正在撰写报告的幸存文职,或是负责pe-box精炼的穿着仿佛古代盔甲一般特制服装收集的员工,还有清理血迹和人员尸体的特勤部门(“考验”的尸体会在一天结束后由研发部的特职员工处理,机理不明,个人没有保留参与类似工作的记忆)……总之,我穿梭在中层各大部门的主休息室,以寻找这里尚在当班的部长们。 事情比我想象的顺利,中央本部叫tiphereth的小鬼部长虽然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但还是以一种不太寻常的热情接待了我,在拱其简单浏览安保部和情报部递交的报告并批注后,我手中又多出了她书写的回执报告和其他材料;随后便是惩戒部:诚然,这个部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毕竟部长geburah就是这么一位以好斗著称的家伙,其下属自然也不会有一个很好看的存活率,她脾气也相当暴躁,不过近期来说却反常的温和了许多,似乎也更有耐心把送来的材料和报告仔细的阅读完——这在之前可是能送上a巢日报头版头条的大新闻。geburah部长似乎对送上来的指导材料有些意见,她扣下了材料和中央本部的报告,让我先去做其他工作。 那么自然,最后的事务便是带着手头剩余的材料前往福利部,虽然听起来这个部门的名字是如此的有亲和力,仿佛它真的充满了人文关怀,但实际上却充满了欺骗性:他们根本不会真正的在乎员工的福利,只是像一台机器一般对每个员工进行扫描、分析、评估,最后是处理(或者处理掉),我曾无数次由于精神崩溃、严重感染或者重伤而导致员工效能评估不合格,被福利部执行安乐死…… 在前送材料的路上我偶遇了尚呆在福利部的马克西,他似乎也准备前往福利部chesed部长的办公室,于是我们便同路并行。 “黛芙娜兄。”在路上,马克西略有不安的向我说道:“chesed部长好像马上就要把大部分的任务放给我了。福利部的早会明天也要我来负责主持,我……我有些紧张。” “嗯哼?”我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道:“malkuth部长早就扔给我了。” “那你……”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早会你参加无数次,要做些什么你也都很清楚。” “是……是这样的啊……”马克西低下头:“chesed部长其实很聪明,非常聪明,福利部工作的核心内容早在很早之前就被他定调了,而且事无巨细,不仅包括基本的员工培养手册、miv综合检测的标准和预案,还有非必要封锁(既除了兔子队外的公司内部封锁处理)的级别和处置,甚至包括现在只有概念中说的足够毁灭整座公司的极端危险状况的处理方案,他都在预案中安排的非常妥当……”马克西说着便不自觉的沉下了头:“我感觉自己能做的太少了。” “马克西……”我正想安慰他,但刚转过拐角,马克西的脚步便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去,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了福利部部长办公室门前。 敲门,步入,进入其中的瞬间,一股浓烈咖啡气味便钻入我们的鼻腔,我下意识的拍了拍,但马克西却无动于衷,似乎已经习惯了咖啡那难忍的苦味。 “欢迎两位。”我们抬起头,见到了那位托着马克杯,正靠在办公椅上看起来相当悠闲的福利部长。 “今天过得还好吗?”chesed部长向我们客套。 “嗯……嗯!”马克西回答道:“托您的福,还不错。” 部长晃了晃自己的机械身躯,似乎是在微笑,他举起咖啡杯,将其中棕色的液体倒入了“眼睛”(其实只是一个边缘发着蓝色荧光的摄像头)旁边的一个开口中,似乎是在“品尝”咖啡的味道,作为失去人类身躯后可怜的补偿,这固然充满了缺憾的忧郁,只是直观的看来,那模样还是相当的滑稽,当部长在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发出别样舒适的声音时,我差点没忍住自己即将爆发的笑颜。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部长以一种自己独特的温和语气向我们问道。“你先来?”说着,他将视角望向了一边的马克西。 “啊,嗯!”马克西赶忙点点头,“这是海伦娜他们整理好的今天的mlv检测报告。”说着他将手中的一份名单递出,“还有这个,是今天部门的工作报告……” “不……”chsesd部长缓缓地推开了马克西递来的工作报告,说道:“这份你留着看。” 马克西登时楞在原地,“部长……什么?我……现在?”他有些语无伦次。 “是的。”部长点了点头,“马上中层部门也都要全部开放,你迟早要自己独当一面,处理这事事情。” “可是……部长我,我暂且还不行……”马克西还是有些踌躇:“我处理一些,再向您递交一份报告吧。” “噗嗤。自己工作这么久以来,已经读了很多报告了哦……”chesed部长苦笑一声,倒掉了杯中余下的残渣,对着似乎更加坐立不安的马克西说道:“要么这样吧,今天你剩余的工作可以先搁置,优先处理工作报告的内容。” “我可以收三天你做的报告。”部长见到依然面露难色的马克西,最后又不得不补充道。 “好的……我明白了。”马克西微微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把报告收了回去,最后还是苦着脸,仿佛一个受挫的孩子般郁郁的离开了办公室。 “到我了吗?请问。”稍后,我向chesed部长问道,在得到其默认后我将手中的材料递给了他,“这是tiphereth部长还有yesod部长送来的材料,控制部要求一份回执报告。”我又补充道。 chesed点点头,“好,辛苦了。”说着,向我微微点了点头。我也无意怠慢,在简单地回礼后便离开了办公室,在关闭大门的那一刻,我立刻转身去追离开不久的马克西,并如愿在一个小拐角处找到了他。 “马克西兄!”我叫住马克西,他还是一脸愁容的模样。“阿黛……”他用着曾经熟悉的昵称向我哀叹道(?):“我可能做不到像部长那么优秀……” “嘛……反正你迟早都会这么做的。”我随口安慰道。 “不……黛,我不是不希望做这些事,去帮助别人,做好自己的工作。”马克西突然很认真的向我说道:“我最担心自己做不好,只是这样而已。” 我一时语塞,“啊……其实你本身也足以胜任这个工作不是吗?” “其实我啊……可能也是有些不习惯吧。”马克西歪了歪头:“我从小就被父母保护的很好,他们从来不让我去做那些很危险的事情;学生时期也遇到了很好的同学,大学时也有很好的舍友。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照顾我、保护我。”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意外,马克西这家伙身上几乎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娇气和惯养的感觉,虽然外表看起来彪悍的像一头公牛,但心中却仿佛住了一个胆小的猫咪,礼貌、谦和、小调皮,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乖巧,哪怕现在的身形都来自于坚持执行父母健身的建议。这可能也是他从小以来都会受到关照的理由吧。 “看来即使见识到这里如此程度的残酷,你还是你啊。”我略有感慨的叹道。 “我的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关爱别人。”马克西说道:“我希望所有人都能露出会心的微笑。如果自己都落寂了,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到了。” “难得。”我如是评价道,“现实是如此的绝望,人想在得知真相后依然保持理智就是如此的困难,更何况是保持乐观。” “其实……只是觉得沉默、观望、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天大的乐子也是会看腻的嘛……”马克西捋了捋头顶竖起来的两根发丝,语气不觉得柔和起来:“其实虽然有时候也希望能永远离开这里,去看看我的爸妈,或者出去旅行之类的……但其实打心里我对这里的工作并不排斥,生活条件讲真还是很好的,虽然每天都有人伤亡吧……”马克西眼神看起来有些失落的说道:“而且其实我家就是做脑叶公司的能源输送工人,因为公司丰厚的待遇,才不至于在最落魄的时候被迫搬离都市。更何况这里我也感觉自己真正能帮到别人,公司中我尽我所能让同事们尽可能久的活下去,公司外产生的能源还可以服务千家万户……我认为是有意义的。” “看来你是一个典型的都市人。”我长叹一声,说道:“好的很单纯。” “诶?”马克西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我所说的褒义贬义,用疑惑地眼神望着我。 “不过呢……”我话锋一转:“其实也不是坏事,对你来说,你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尽可能的帮助别人;相信奇迹和未来。”马克西仿佛是在回答似的复述到:“死亡什么的,循环什么的,还有工作……”突然他抬起头,双眼仿佛星辰一般闪闪发亮: “如果说这就是我们不得不面临的未来,那我们就这样心怀希望的守候下去吧。” 这就是马克西战斗下去的理由,既是出于他心中的善良,也是出于对未知的迷茫:他没有马克思那样深邃的思想,没有洛基那样缜密的逻辑,他兴许不很理解所谓的光之种计划的要义,但他依然选择了对先贤们未尽的前行之路以信任,选择了前进和希望。 那一瞬间,我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放纵、堕落、无谓的愉欲,无法做出任何改变;自由、欢畅、生活,本来心绪的一切都是需要努力争取的,这固然是充满了痛苦的荆棘之路,但曾几何时,我几乎都忘掉了在克服一切困难,达到目标后的喜悦。 “呼——”能重新调整心绪真的让我感到了一阵由衷的舒畅,我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阿黛。”马克西突然问道:“你又是因为什么呢?你为什么没有拒绝主管当时的提议?” “我吗?”我打趣的搪塞道:“我……秘密!” “啊?这不公平,我都跟你说我自己了。”马克西噘着嘴抗议道。 “啊……快去忙你的工作吧。”我指着马克西手边的文件说道:“别忘了你部长只收三天的报告哦。”我扬起嘴角,转身阔步走向了另一边的岔路。“黛芙娜你真狡猾!”只听到背后传来马克西气恼的声音。 Day31—午夜 “你……最近工作还算顺利吗。”早餐时间,一口面包下肚后,我向身边正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报告的洛基问道。 “还好吧……”洛基随口说道:“一开始忙的事情很多,接手比较仓促、资料也很杂,艾达已经因此两天没合眼了。“他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不过现在大事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我一个人已经足够处理,艾达也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情报部确实……”我咽下罐中的糖水,“控制部需要接手的事情不算多,最近麻烦的还是处理上头发不完的材料。” 洛基没有接我的话,只是默默地搅拌着土豆泥的酱汁,眼神迷离,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啊……对了。”我突然问:“你有想好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以让同事们应对不久的考验。我们应该把真相告诉他们吗?” “嗯……”洛基似乎也没有主意,他愣了几秒,又捋了捋耳根的发丝,稍后,他抿了抿嘴唇,缓缓地说道:“实话说,我对社会学一直是一知半解,我不知道这是否必要……” “是……是啊。”我挠挠头,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我会和艾达商量的。”洛基突然抬起头,向我做出保证:“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出结果,时间是我们眼下最稀缺的资源。” 我微微点点头,拿着汽水罐起身离开了座位,“祝你今天工作愉快。”我如是说道,走出了餐厅。 今天的能源指标正式达到了卡巴拉极限,考验也会随之达到最为危险的午夜级,届时设施中将会出现强胜一无所有的aletph级考验实体——显然没有任何人能单枪匹马处理届时其制造的恐怖混乱,甚至调动一个部门都很不现实,只有动员公司全体员工进行最大规模的联合作战,才有解决危机的希望,并将威胁降至最低。 不过万幸的是,实际上由于卡巴拉极限的数值往往会超越常规的能源指标需求,考验造成严重伤亡也致使大多数情况下主管并不会主动触这个眉头,因此我们不是每天都必须面对这些可以轻松杀光全公司的怪物。但本次循环是一个例外,苛刻的能源指标令我们不得不处理至少三次的午夜考验,这即使对我而言,也无疑是一场豪赌。 因此,今天控制部的早会内容便也自然是围绕着应对午夜级考验进行,不仅包括先前的联合训练结果,还有收容单元监视器的例行检查、部门通讯,还有预案和计划等一揽子事宜。这诚然不是我第一次面对午夜级考验,记忆中也有成功应对的先例——只是凤毛麟角罢了,但考验本身强大的破坏力给人带来的恐惧,依然是植入骨髓的深刻。我向同事们介绍着来自情报部和过去记忆的消息,并严正的向他们阐述了利害和威胁,不过即便如此,其中有些人依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注意——尤其是那几个多活了两天的文职,这多少令我感到不悦。 但总的来说,计划执行情况依然好过我的预期,情报部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效,安保部也没掉链子,甚至莉黛拉的惩戒部也很识时务的完成了安排的任务。万事俱备,剩下的只有工作时主管的作战安排了。 很快,能源收集工作开始,七个部门的当班员工陆续踏入工作区域,压迫、洞察、镇压低级考验,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遵照指标进行着今日的工作,逆卡巴拉熔毁警报便在人们紧锣密鼓的行动中一级级的升高着:一声、两声……最好到第七次鸣响:所有人都掐着一口气,努力克服自己对那即将要面对的可怕考验实体的恐惧,保证自己手头的任务不出乱子。 “停!” 终于,在某次惩戒部对银河之子(编号:o-01-55)工作结束后,人们收到了主管清晰且确定的命令:“停止手中工作,立刻向情报部主休息室西侧走廊集结!” 这一刻,即将发生的恐怖已经无宣自明:午夜考验即将到来,谁能有幸活下去、谁是那个被牺牲的电车亡魂,没人心里能下定论。此刻能做的也只有相信自己、相信同事,甚至那位主管:执行指令。 收容组的同事们动作很麻利,三十余位员工很快便来到了那条并不宽敞的走廊中,当马克西带着福利部的同事们最后踏入门廊的那一刻,收容组集结完毕,我们立刻便被要求掏出武器并随时准备战斗——显而易见,镇压考验异常:便是我们此刻的任务。 但同时,那些被要求原地待命的可怜文职们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绝望和侥幸中,在本能的驱使下四处找寻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他们有的龟缩在电梯间,有的抱团在主休息室,还有人甚至来到了收容单元门前,对着其中的异想体不停祈祷着。 我没办法对眼前的情况作出评价,但这等混乱并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主管已经锁死了所有通往情报部的大门,我们没有退路。 “不要紧张,按计划来。”我向身后那一个排的同事们下令道:“集结阵型!” 午夜级考验基本以可以造成极端伤害的大型实体为主,故而联合作战的重心便是令大量员工在保持组织度的前提下发挥出最大的输出效果,在各部门精英的附署下,人们很快便根据先前的训练自觉地分组、列阵、武器检查,以远距、刀器和钝器自分为三队,围在主休息室门前,屏气凝神,等待着。 霎时间,这条走廊便再次陷入了坟墓般诡异的静谧中,人们几乎都忘记了呼吸,即使内心早已如一只待宰的羔羊般躁动不安…… “嘟!嘟!嘟!嘟……”数声突然响起的警报立刻将所有人的精神崩到了顶点,同时即刻开启的通往情报部的大门仿佛泄洪的闸口一般将躁动的人群蜂拥向主休息室而去,“唔啊啊!战斗!”我大声的咆哮着,冲在了刃器组的最前方。 是的,我们仿佛一群发疯的野兽般涌进了主休息室,但其中赫然出现的巨大实体却仿佛倾泻的暴雨般立刻浇灭了所有人野蛮的情绪,眼前是一座由黑色金属制成的如山般巨大的炮台。炮台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块一眼望不到顶的、黑色蜂窝格结构的半圆形防护罩,炮台中央那两门直指长空的能量炮几乎都快顶穿了主休息室的天花板。“绿色午夜……终末螺旋。”我喃喃着,大炮暂时没有启动,但其庞大的体型带来的威压便已经无言自明的惊骇了在场的所有人:这东西怎么可能被手里树枝般的武器解决?! 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理由坐以待毙,“快!按计划来,拆了它!”我鼓舞着士气,很快人们便再次回过神来,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做着似乎是徒劳的攻击。 首先进入休息室的远距组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分成数个作战单位开始了对其正面的轮番密集齐射,钝器组和锐器组则各自兵合两路,在球壳的两侧发动了击中攻击。但不出所料,我们的攻势对这黑色金属制成的坚固壳体收效甚微:拟态的巨刃重击甚至仅能砍出一条浅浅的缝痕,dacapo的白色伤害略微有效,但也只是在数次斩击之后刮掉一层薄薄的金属层,正义裁决者的斩击虽然能留下明显的深痕,但也难以扩大战果,无法继续深入下去。 “啊啊啊!!”就在我们有些束手无策时,挥舞着巨锤笑靥的马克西突然一个箭步,倾尽全力向那球壳砸去,“嘭!!”大锤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在接触球面的瞬间便发出一阵响亮的闷响,但是笑靥巨锤并没有如预料般被光滑的球面弹开,而是仿佛橡皮泥般粘着于金属球壳之上,并开始了溶解——没错,那把钳满了白色骨屑的黑色大锤如同白蜡一般渐渐熔化,一滩滩的包裹着球壳的表面,并迅速腐蚀了其周遭的黑色金属,攻击奏效了! “呵!”初见成效的马克西没有就此停手,他紧握笑靥的长柄,脚蹬地面,仿佛在墙面上涂鸦般将缩小了一圈的笑靥四处涂抹开来,黑色的流体不断地腐蚀着最外层的金属壳,直待反应结束,马克西最终在坚固的球壳上为我们创造了一块大致足够四人发挥的黄油般粘软的易攻击区域。 见此情状,我立刻向另一侧同样装备笑靥的哈娜指示道:“看好马克西,试着溶解它!” “嗯……嗯!”哈娜赶紧点点头,马上举起手中的笑靥如法炮制,试图软化那侧的外壳。“记得留下空间!”我补充的说着,便立刻挥舞正义裁决者,全力砍向那浸满了构成尸山的黑色粘稠液体的铁疙瘩。另一边哈娜也渐渐掌握了技巧,格雷戈瑞高高举起重剑,手起刀落,一条拇指宽的裂缝赫然出现在球壳表面。 “轰——轰隆隆——”就在战况似乎有些好转之际,午夜实体突然发出一阵隐隐的震动,其后便是巨大机械扭矩的巨大震响——那磅礴震耳的声音几乎将人的心跳都压停在原地。 “呼!”大炮启动了,随着炮口的缓缓伸展,数不清的青色光粒子夹杂着悦动的电弧击穿了炮口的电容器,短暂的蓄能后,即刻聚集为一个极亮的光点,突然化作一束直冲云霄的绿色高能光束,瞬间便熔穿了主休息室天花板,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骇人巨坑。 “这也太夸张了!”人们惊异的大喊着:“这东西是打算把公司拆掉吗?!”但未等所有人从终末螺旋那恐怖威力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则更是将强烈的情绪从敬畏和恐惧推向了绝望的深渊:随着一阵机械的扭矩声,那架巨炮逐渐沿着球壳中不知名的巨轴,仿佛钟表的指针般不断旋转了起来,而终末螺旋那骇人激光的致命威胁也自然随之水涨船高,暗绿色的光线穿透墙壁,辐射到照射之处的每一个空间中。 可以想到,等这家伙转完一圈回到原点,那么整座公司都将不再有活物存在。这绝望的现实也令在场的所有人空前的躁动起来,“这家伙的激光会烧死我的!”,“妈的!我要离开这里!”房间中那几个愣头青的文职发疯一般冲向了终末螺旋另一面的对侧,但不出所料,在他们抵达主休息室另半边的那一刻,扫过的激光便立刻将其身体融化成一滩绿色的浆水,这群可怜的家伙甚至没有机会尖叫…… “看到了?!”格雷戈瑞突然大喊道:“要想活命,现在就立刻拆了这堆废铁!”说着,他抄起手中的大剑,又狠狠地给了终末螺旋外层已经脆化的球壳一刀,彻底劈穿了裸露的金属层。 此情此景就像注入一剂强心针,立刻稳定了在场收容组的状态,“击败考验就能活命!”这个信条成为了所有人渺茫的希望。在恐惧的驱使下,人们几乎是拼命的向那该死的球壳发动攻击。“注意维持阵型!”尚存理智的部门精英们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的下属,战斗便在如此的状态下持续着。 最外层的金属层已经基本消弭,裸露出内层的复合材料,我即刻向哈娜示意,指示远程组立刻与其余组交换目标,近程员工们再次汇聚一处,向着远程组轮番轰击而不破的外层球壳发动了集中攻击,已经熟练的学会软化外层材质的黑伤同事们和其他收容组相互配合,以远超初行时的速度破开了本也千疮百孔的金属壳,同时远程组的同事们也完成了对复合材料的轰炸任务,两拨人马再次分为三路,向着方才的缺口再次发动了连续的攻击。 炮台依然在持续不断的旋转,留给在场人们的时间也一步步的流逝。但在此时,这一切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们根本无处可去。死亡是如此的廉价,以至于它仿佛呼吸般无时不刻的伴随着我们,但又是如此昂贵,以至于欲避免其到来,便需要所有人为此拼尽全力。 我们的进度已经相当可观,球壳蚀刻的开口最深处已经足以塞进去一整个人。部门精英鼓动着,人们攻击着,心中提着一口气,仿佛一张浸着水的薄膜,直待某个节点,将一切喷涌而出。 “嘭!”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所有人登时楞在原地,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通……通了!!”良久后,人们颤抖、欢喜的尖叫道,虽然房间早已被数不清的噪音充斥各处,但人们已经等待那个消息太久了,他们火速加快了手中的工作,紧接着第二条突破方向也随后迅速得到了贯穿。“快!拆了它!!”近程组们立刻兴奋的让出了已经被洞穿的开口,而远距组们的员工更是迫不及待的冲向两侧,火速找寻着列阵的位置,将手中的武器准星对准了球壳中那已经不再安全的设备。 “开炮!开炮!开炮!” soln发出三声震耳的咆哮,紧接着,无数的投射物暴雨般纷纷自球壳的缺口中砸入了巨炮内部,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猛烈爆炸,“嘭!!”终于在一场极其剧烈的爆炸后,绿光粒子如受惊鸟群般逸散四处,大炮那骇人的巨大激光也随之消失在人们眼中。 “结……结束了吗?”人们颤抖着,从难以置信的口中吐出吗最初胜利的字句,“成……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很快,怀疑化成了肯定,曾经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此刻都变成更急强烈的欢乐和庆幸,以千倍百倍的能量释放了出来,人们放声欢笑,相拥而泣,仿佛在参加节日中最宏大的庆典般…… 反观我的下属:优伊正如一个雕塑般愣在原地一喘一喘,另一边的卡米尔和帕克则更是瘫坐在地上,已经完全不在意流到眼角的一珠珠冷汗,但一向沉默的哈娜此刻却一反常态加入到了狂欢的人群中,那欢叫的模样,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 考验镇压结束,四处的大门再次敞开,当收容组员工们再次回到自己的部门时,他们纷纷对眼前的惨状震惊不已,全公司东侧的部门已经基本不剩活人,地板上四处是被激光溶解残躯不全的绿色人体组织和堆积起来的累累白骨,方才的快乐已经如流星般被此刻浩海的悲伤和本能的生理不适淹没了,各大部门上下充满了各种音调的鬼哭狼嚎。对此无能为力的我只微微的叹了口气,不得不再次如机器般逼迫我那本已经紧张万分的下属们继续完成今天的工作…… 这是本次循环中第一次,第一次跨公司联合作战,虽然实际情况并不总是尽如人意,但也足以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它以最残酷的现实给这里的人们上了一堂最生动的生存课:习惯死亡,团结才是活下去的第一要义。 Day32—深渊巨口 屠杀结束当天的晚些时候,培训部和构筑部又向各部门派遣来了更多新人文职,以顶替他们那些已经在绿色午夜考验中、在激光灼烧下已经化为浓水的前辈们,没有慰问、也没有抚恤,就像替换一个损坏的零件一般。而我还不得不在这种该死的情状下继续鼓励同事们工作,即使现实是如此残酷,但无可否认,这是我们真正斩断循环的唯一机会,我们不得不为此坚持下去…… 新人看起来战战兢兢,似乎是已经多少从前辈们口中得知他们即将面对工作的血腥与残酷,但我还是决定再向他们重申这一点,并在其后以最恳切的话语向他们发出了自己的保证:“收容组、自然也包括我在内,我们会尽己所能的保护你们……大家都不得不面对工作,只有团结起来才有机会活下去!” 激情的讲演暂时起到了效果,在这里工作稍久的文职的口口相传的熏陶下,新人们带着对收容组员工略显飘渺的信任,多少稳定了自我情绪。但同时我也很清楚,当他们看到自己身边一切熟悉的人一个个死于非命,便会很快明白: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完全保护他们的安全,而届时蔓延的绝望将瘫痪控制部的工作,公司所有人都会深受其害…… 处理午夜级考验依然是今日工作的首要指标,有过昨日的经历,哈娜他们看起啦已经冷静了很多,今日的工作完成的也基本如平常般稳定。一时间,我心中竟油然生出一丝莫名的伤感。 培训部依然在如往常一般培育新人,负责日常保护任务的我来到了安保部。自然,格雷戈瑞还是老样子,独自靠在自己负责的区域的角落里,一口一口的吐着烟圈。 “格雷……”我走上前,拍了拍鼻侧的白烟,向他问道:“进来状况怎样?” 格雷戈瑞没有当即回复,自然,他是很不喜欢在香烟时间被人打扰的,但我是个例外,他皱了皱眉,踩灭手中还尚有半根的烟蒂,略有漫不经心的说道:“……和你差不多。” “具体点。”我对这家伙此刻的态度颇有不满。 “昨天死的人太多,安保部那些清理尸体的员工差点暴动。”格雷戈瑞轻描淡写的说道,“最后还是惩戒部出面才把人都压下去。” “唔姆……那你今天打算怎么办?”短暂的沉默后,我又向格雷戈瑞问道。 “没啥好办法。”格雷又踩了那半截烟蒂一脚,有些发狠的说道:“只能指望那些带头的人多死一些。” 我皱着眉,摇了摇头:“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格雷听罢,以一种非常费解和不爽的声音驳斥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能给他们什么?钱吗?命吗?我们连自己的命都不见得能保住。” 诚然,格雷是对的,我似乎确实不会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但我还是嘴硬的强辩道:“至少这样不是办法。” “哼……”格雷没有搭理我,他将身体转到另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根新的香烟,轻轻的叼在口中。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告诉他们真相吗?”在临走前,我最后向格雷问道。 “我已经跟我手下的说了。”格雷戈瑞脱口而出:“就是soln和科比尼亚他们。” “你说了?”我瞪大双眼:“控制部卡米尔他们还不知道……” “我总得给他们一个继续卖命下去的理由吧……既然他们已经都知道了自己的工作有多危险。”说到这里格雷戈瑞不禁长叹一声,从右兜里掏出打火机,瞄着烟草的位置点燃了引信。 我耸耸肩,“但愿你是对的。”说着,便离开了走廊。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实际上说,我也只是一个在用虚妄的保证糊弄他们的小丑而已,或许迟早有一天我也必须向他们告知真相,即使我可能并无法承受其所带来的代价…… 一如往常,为应对今天的午夜考验,全体部门都做了更加充足的准备,除了物质上的装备和工具异想体,更有随机赴死的心理准备,而文职们则更是像围在屠夫旁边的牲畜一般战战兢兢,早就害怕的恨不得立刻当场自杀。 当今日的逆卡巴拉七级熔毁警报响起时,全体收容组被很快便兵分两路,被主管分别安排到了安保部与培训部主休息室一侧的电梯间中。诚然,虽然脑叶公司的电梯是承重巨大的货梯,但狭小的空间中塞下二十人还是相当的勉强,收容组们比肩接踵,脸上出满了热汗,连呼出的空气都感到格外拥挤,糟糕的环境仿佛催化剂般,让本来就紧张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该死的别挤我!” “热死了!” “再往我这儿靠就敲死你!” “你……” 面对这造反一般的局面,自然是少不了惩戒部的身影,“吵什么吵?!”莉黛拉那带着愤怒和十足的霸气的雄狮般的嚎叫,立刻便压制了一众的收容组们,“再吵的都给老娘去喂大鸟!”她口气发狠的补充道。 霎时间,电梯间中雅雀无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是真的会这么干的,即使不由莉黛拉来做,也迟早是那个看起来更加暴躁的部长亲自动手。好歹死在异想体手里算“工伤”,家里会收到来自脑叶公司的抚恤金,但被惩戒部处理,就是“违反规定”,自己的数据也会被控制部删除,死了就是白死。 在风波平息后不久,逆卡巴拉熔毁警报那刺耳的警鸣声便响了起来,而紧随其后二级警报急促的呼叫更是无时不刻的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收容组们摩拳擦掌,正准备马上冲入主休息室。但未等我下令,突然一股极其强烈的地动山摇自地下深处向电梯间方向径直袭来,就如真正的地震般瞬间震倒了在场的全体员工,但还未等人们抱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股更大的震动便接踵而至,装满人的电梯间在强大的扭力下,仿佛被抛起的纸片般当即被整翻了个。人们四仰八叉的倒在电梯天花板上,虽然没有人因此死亡,但骨折导致的痛苦的嚎叫却不绝于耳,还有几位因为强烈的脑震荡,干脆就此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该死的……”突如其来混乱之后。我在一阵阵神经的刺激中缓缓的睁开双眼——万幸身体只是受了点轻伤,我尚能拖着疼痛身体,趔趄的挤过躺倒一片的人群,吃力的起身,打开了电梯的紧急开关按钮,在一次性机械装置的扭力下勉勉强强打开了已经严重变形的电梯大门。 “嘭!”当我来到电梯外时,一股难闻的恶臭立刻侵入了我的鼻腔。“唔——!”当我带着惊异于油然而生的恐惧,缓缓地抬起头时,永恒的盛宴——琥珀色午夜实体便赫然出现在我面前,那是一只被石头和泥土材质的护甲覆盖,拥有岩石般的巨牙,并且身上照常长着一些琥珀色的泡状物体的巨大蠕虫,它显然拥有比终末螺旋更加夸张的体型——这家伙仅露出地面的部分便已经顶到了几乎天花板的高度,而其钻透地板时引发的巨大地震则几乎完全摧毁了电梯间方向的墙壁,被洞穿的地板则更是破碎的惨不忍睹,无数倒霉文职的碎尸散落四处,血水和断肢夹杂着泥土、蠕虫的琥珀色分泌物以及不知名的黑色物质,在培训部主休息室破败灯光一闪一闪的映衬下,眼前的一切恍如人间地狱。 主管似乎也很快意识到方才发生的糟糕情状,他立刻为在场的所有收容组打了一圈纳米治疗子弹,我们才终于在这种尴尬的状态中勉强恢复了状态,准备迎击这个令人作呕的巨大怪物。 显而易见,“永恒的盛宴”作为生物型异常,其自然不如包裹着黑色精钢的绿色午夜坚韧,但其本身基本龟缩于地下的庞大体型又无疑是镇压时的一大麻烦,根据情报部提供的材料:永恒的盛宴似乎是“食物链”实体所居住的虫巢,会从地下钻出运输蠕虫来掠夺食物。但同时其也具有一定的生物性,拥有受限的智能,会将口中吞下的食物在类似鸟类砂囊的器官中进行处理后,送入寄生其上的小虫中,并对其产生的排泄物进行集中处理。 因此,镇压作战的重点便是在尽量控制伤亡的前提下,想方设法击碎那头巨虫脑袋两侧的神经中枢。部署在培训部的收容组兵分两路,分别向琥珀色午夜实体分开两瓣的巨口冲去,远程武器员工已经在不远处摆好了架势,先一步开始轰击外层的土石甲壳,持有近程武器的同事们也于其后来到了攻击位置,钝器组先行对最外层的碎石盔甲猛烈的敲击着,为其后的锐器同事开道——这些由生物凝胶粘合起来的石片自然不比终末螺旋工业精金的硬度,我们的进度也比昨天要顺利很多,大量的岩石外壳裂缝、破碎、脱落,渐渐裸露出鲜红的组织和棕色的外壳;同时其他剩余员工也没有赋闲,他们开始环绕着这只巨虫的周遭寻找着可能的弱点,突然,被橙色泡状液体覆盖的岩石甲壳的缝隙中突然张开一副巨大的开口,“呦嘁!”人们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大跳,本能性的向后退去。 待众人回过神来,发现那开口虽然黑的深不见底,但却不仅高度适中,而且似乎柔软异常,收容组们脸上立刻泛出一阵意料之外的狂喜:“快看!这里好像可……” “噗!!”话音未落,一头巨大蠕虫——食物链实体仿佛飞出的炮弹般突然被抛出了那个开口,在落地瞬间,那开口也即刻关闭,而其外的食物链实体则发狂的嚎叫着,张开血盆大口立刻向在场的人们扑去。 “危险!”莉黛拉见状,立刻便要拉几个身边的中央本部的愣头青们前去招呼这突然冒出来的大虫子,不过未等我前去喝止他们的鲁莽行为,主管的命令便先人一步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立即离开培训部主休息室,前往下层的电梯间。 主管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即使心有不甘,但莉黛拉他们还是按照指令,跟随大部队迅速撤离了残败不堪的主休息室,虽然电梯已经基本损坏,但是楼梯总是可靠的,马不停蹄的二十余人很快便来到了培训部下层。 “轰隆隆……”天花板之顶再次传出了阵阵不安的响声,脚下渐渐规律的震动似乎也在隐约的告知我们一件事——蠕虫似乎已经离开了培训部。 但我们依然不被允许轻举妄动,但就在收容组们三五成群的嘀咕着接下来的行动时,一头食物链实体突然自走廊背侧钻了出来,差点将最近的员工们吓惊倒在地上。 “快!快炸死他!”距离最近的一位中央本部职员不停的惊叫道,面对食物链那正向自己迅速逼近的蠕虫的巨口,他几乎是本能的拔腿就跑,仿佛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手中的精良武器。但幸好,其后赶到的远程组同事们充足的火力便足以让那头恶心的虫子吃尽苦头,在遭受到饱和炮火的猛烈袭击后,食物链实体千疮百孔的残躯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此时,脚下再次传来明显的震感,但这次显然是冲着情报部去的!同时走廊的另一边又听到一阵刨土的咀嚼声,“居然还有?!”人们的惊闹的喊道,看来比起永恒的盛宴在主休息室间的定点拆迁,这些虫巢之中的无数的小怪物才是更棘手的麻烦,可以想到,如果不能及时处理这该死的畜生,整座设施迟早都会变成蠕虫的餐厅。在此危急时刻,所有人耳中突然传来主管清晰地指令:立刻前往情报部,剁了那头可怕的巨虫! “快!冲!”在恐惧与愤怒的驱使下,收容组的所有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立刻向西边的情报部冲去,经过残败的电梯间,穿越变形的七歪八扭的走廊,轰开早已失效的主休息大门,随着眼前赫然出现的巨影,我们再次与这恶心的怪物打了照面,“攻击!无论如何都要拆了它!”莉黛拉和惩戒部的下属们咆哮着,冲在队伍最前的她们立刻便向那已经被基本剥离了岩石外壳的肉块发动了最疯狂的进攻,远程组的同事们操纵手中的ego武器,将暴雨般的弹幕轰击在巨虫的外壳上,我挥舞着正义裁决者,和其他刃器组发狠的斩击裸露着的血肉,我们仿佛一群的饿疯的老鼠般啃噬着午夜实体的每一寸血肉。 但即便如此,那巨虫对我们那近乎打桩机般的猛烈攻势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似乎我们所做的一切根本无关紧要,这固然会让正常人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但面对此刻已经杀红了眼的同事们,这一切似乎依旧毫无作用,人们好似也已经与那不知痛苦的虫子无异…… “嘭!”突然一声巨响,一股红色的涌流突然自那巨虫颈部(大概是颈部)的骇人伤口中如水库泄洪般喷涌而出,即刻便将最近的几位同事瞬间喷倒,大量的血液流出巨虫的躯体,浸满了主休息室的地板。 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人们随即向伤口处发动了更加猛烈地进攻,“嗷嗷嗷!”哪怕那几个本部的软蛋们也立刻从血泊中站起,嚎叫着冲向了前排,以给那畜生放更多的血。 “就在这里!”突然马克思的声音自主休息室的另一侧传来,是驻守在安保部的同事们赶来情报部增援了!这突如其来的助力更令在场的同事们激动不已,“杀啊!!!”在全体收容组的合力夹击下,这该死的巨虫的脑袋终于在其后的半分钟内被生生剁了下来,两瓣巨颚便随之撕裂、脱落、重重砸在地上,巨虫随之也不再动弹,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这个虫巢暂且算封住了。”马克思带着另一队收容组成员来和我们汇合,“但是它大部分的组织都还埋在地下,之后要用高压火枪清理掉。”他向我说明着情况,“让你的人多注意,中央本部二区还有一个虫巢。”洛基此时也走上前来补充道。 随着收容组的正式合流,指挥权也自然归于马克思和洛基负责,第二个永恒的盛宴实体已经先前在控制部遭到重创,在主管的全局指挥下,将所有的臭虫从公司内清除,便也已然成为了时间问题。 当天的清理工作进行的相当艰苦,公司四处都是混杂着人类尸体的血腥味和由大小虫子分泌的恶臭液体混合而成的极端难忍的气味,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全员携带防毒面具,以避免在清理那些房间的时候被一整个熏倒;当然最麻烦的还是几乎堆满了半个中央本部的虫子尸体,今天安保部破例允许我们不加鉴别的使用火焰处理尸体——不论那是人类还是虫子,而对那两个封闭的虫巢,在其裸露地面的部分已由机械钳和圆锯彻底切割清理后,便由控制部负责操纵的两台巨大火焰喷枪,先是人员全部撤离,其后便是开火、灼烧、冷却、排气,当再次回到情报部主休息室时,那里便仅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不过,即使设施遭受了如此严重的破坏,明天这里依然可以魔法般的恢复如初,就像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但经历了这一切的员工们却都无法淡然的将这一天草草翻过,假装无事发生,对收容组的同事们来说,胜利的喜悦更加短暂,哀怨和痛苦却愈发悠长…… 如此可怕的破坏自然造成了更多文职的伤亡,大小部门不得不紧急调整编制,以避免工作完全瘫痪。 而明天,午夜将继续。 Day33—迷思之末 时至今日,我几乎已经不打算在例行的早会上对满屋的新人做出任何解释,毕竟今日的午夜考验结束后,我可能就不会再见到他们中的大多数,但一想到在其工作中,面对生命危险只是迟早的事,我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再次复述了那些我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不过显而易见,那些昨日侥幸活下来的文职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产生了明显的变化,有埋怨、愤恨、失望,但也存在感激和尊重,但我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我像一个偷鸡的黄鼠狼般躲避着人们的视线。 卡米尔他们都有曾经历残酷的战斗,近两日午夜考验的惨状对他们没有特别的影响,兴许从一开始他们便已经习惯了在自责和释怀的循环中艰难度日,只是也无法带来任何积极因素。暂且……他们还对我保持着尊重。 早会结束,在准备前往准备间的路上,我见到了马克——他拿着一份名单,挥手指挥着面前的一众新人,将其三五成群的分配成一簇簇,又按照名单令其参与到各部门的准备工作活动中。在随后目送新人离开后,马克带着他那个小跟班准备返回培训部的准备室。 “马克。”我走上前,眼神凝重的说道:“现在方便说话吗?” 他原地愣了一秒,打量四周,摆摆手eugenie(欧仁妮)示意先行一步。“跟我来吧,我们借一步说话。”马克说着,转身向人群外走去。 跟随马克的脚步,穿过一条浅浅的走廊后,我们来到装有一列巨大的排风扇的仓库前,虽然这里面积很大,但是确实没什么人。在一个角落处,马克停下脚步,终于转身过来,张开口:“我知道你找我的理由。”他突然一脸严肃的和我说道:“其他人也都和我谈过这件事,包括格雷戈瑞。” “那你是怎么想、又打算怎么做的呢?”既然马克开门见山,我便也直入主题的问道。 “诚然……”马克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又缓缓说道:“我确实已经跟信任的几位同志谈过这件事,但究竟要不要深入,我没有把握。” 我叹了口气,有些丧气的说道:“我已经……有些束手无策了,欺骗和隐瞒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我没办法正视他们埋怨的眼神,仿佛我才是那个害死他们的始作俑者。” “其实你大可以选择逃避。”马克突然扬起嘴角。 “什……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色略有惊讶:“想不到你会这么说……” “但实际上你没有这么做,不是吗?”马克莞尔一笑,“坚持原则、绝不言弃,正如我说过的:‘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战士。’”马克说的很真诚,丝毫没有有意为之的刻意。“兴许……这也是主管选择你成为回归者的理由吧。”他补充道。 “是……似乎,大概吧。”我苦笑一声,抬起头打趣道:“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难怪迷倒那么多人。” “我明白的……”马克摇了摇头:“单纯的说教往往是如此的空洞,有时不如让他人意识到自己过往坚实的脚步,才能更积极的丈量生平的尺度。” “即使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一切……”我抱着双手说道:“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局,想到日后更加艰巨的挑战,我只能感觉到恐惧和绝望。” “我能理解。”马克顿了顿,开始侃侃而谈:“人类至今的一切恐惧中,最深刻的噩梦便是来自同类的恐惧:我们害怕背叛、谎言、蒙冤、背信弃义、千夫所指。想想看黛芙娜,此时此刻,那些杀人的怪物真正让你恐惧了吗?公司里残酷的律法让你恐惧了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诚然,我确实曾对其产生恐惧,但却也早在无数的岁月中被时间冲淡、溶解、消散,时至今日,这份曾经的噩梦便也化为了记忆中的一缕青烟,不复从前般深刻。 “那份一直充满活力的恐惧,却依然是源于人。但同时……”马克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同时你最强大、坚强、勇敢的时刻,不也同样受益于他人的力量不是吗?” 似乎如此,无论如何,被信任、托付、肯定时,这样的感觉并不坏。脑中走马灯一样回忆往昔,固然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但美好的记忆依然会让我不禁扬起嘴角。 “我可能理解了一些……”我喃喃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这么拥戴你。” “你错了。”马克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只是拥护真理,而不是我本人。” 我哑笑一声,说道:“看来我的问题,你早已经有了答案。”我将双手插入风衣的外兜中,“说吧,你们打算做什么,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人总是要为了什么而活着,黛芙娜。既然要说,那就一定要广而告之,在所有人面前。”马克认真的说道:“我们计划明天开始计划,相关的器材和人员组织非常需要你们控制部协助。具体的详细方案我会在工作结束后给你的,拜托了。”他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我深深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相信你们。” 言毕,我转身离开了排气室,快步返回了方才的工位中,为今天的午夜考验做着最后的准备。 哈娜、帕克还有其他存活至今的幸运儿们,那份在过去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让他们顽强的坚持至今的信任和希望,此刻正一点点的退散、隐去,正如马克所言:“人总是要为了什么而活着。”看着他们日渐空洞的双眼,愈发懒散应付的动作,我简直心如刀割。 我想,也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一如往常,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日一度的午夜考验,收容组们沉默地靠在自己负责区域的墙壁中,懒散的打量着过路熙熙攘攘的人们,不停的摩挲手中的武器。有些部门则似乎放出了午夜考验的风声,得知真相的文职们不出所料的像一群狼窝里的绵羊般惴惴不安,走路都不肯单独行事——即使这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不过出乎意料之外:今日主管表现出了异常的谨慎,不仅下令工作的频率慢了很多,镇压考验与出逃异想体也相当的效率且妥当,甚至要求我们向培训部新人提供更多地指导和关注,这不禁让我感到一阵紧张。 在处理完毕黄昏考验后,全体部门的收容组被勒令挤在控制部与情报部连通的电梯间里,虽然这个电梯要比昨天乘坐的大了很多,但在一个二十平开方的空间里挤下足足四十余人依然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过张袂成阴的人们却也不再有昨日的聒噪——毕竟惩戒部的威风早已深入人心…… “滴!”当今日的逆卡巴拉八级熔毁警报突然响起时,锁在电梯中的人们不禁一阵集体发憷,但似乎并没有强烈的震动传来,而我们也没有立刻被命令去攻击什么,疑惑的情绪顿时充斥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 “轰!”突然身边突然传来一声震响,但却并不是由于机械的剧烈撞击或者摩擦,似乎是电弧、或者其他粒子击穿空气的爆破声,但尚未等我们做出自己的猜测,紧随其后的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特殊警报声便不言自明的给出了所有人答案。 兔队并的封锁并没有覆盖电梯间,但情报部已经滴水不进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我不明白为何主管要闲置我们,而让兔队去处理午夜考验,但是无论如何,不必直面危险,对我们来说依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喜事。 不过对出于封锁区的文职而言,便不再有任何值得开心的理由,此起彼伏的猛烈开火声如雨点般响起,紧接着便是数不清的惨叫声——开始“吃草”了。 如此的环境中,龟缩在电梯间的收容组们自然不会表现出任何的亢奋,我们就像一群没做作业的学生面对老师那般,一个个屏息凝神,仿佛都忘记了呼吸。 短暂的等待后,隔壁的惨叫声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枪响,“这群疯子究竟在搞什么?”就在我们出离的疑惑时,突然一个白色的、仿佛是魔法阵一般的东西赫然出现在右侧的墙壁上,“吾呀!”将较近的人们吓得不轻。 “这东西是……”虽然新人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表现出巨大的好奇,但圆滑的老员工们见状却脸色大变,本能性的赶忙向出口望去,却遗憾的发现大门早已被主管封锁,只得焦急的跺着脚。 “噗……”在那白色法阵的中心,突然传出一阵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怪异诡谲的声音,紧接着,那法阵中央塌缩成一个纯黑、却仿佛湖面般流动不止的黑色空间,外侧则化为一圈圈绕其流动的白烟,好似夜空中的星云。 “快闪开!”马克突然大喊一声,迅速将距离最近的两位员工拉离那该死的传送门,我和其他老员工也立刻效仿,将距离最近的那几个愣头青抓进了人群中。 下一秒,传送门中央那深邃的环流中突然伸出一根巨大的白色触手,而且愈发的胀大、扩展、延伸,仿佛毒气扩散般迅速挤压着人们的生存空间。“该死的快让我们离开这里!!”老员工们撕心裂肺的咆哮着,愤怒的锤击着电梯墙壁。 “叮!” 万幸,主管似乎也非常清楚那法阵的极端危险,千钧一发之际,他立刻启动电梯,将一整个公司的收容组员工拉回了兴许在威胁范围之外控制部。 “噗……!”那不祥的声音再次传来,并且似乎在向我们愈发迫近,“什……这东西还追的上我们?!”有人惊讶的尖叫到。但就在下一秒,一团比先前大过数倍的、白色团雾般的巨大触手突然穿透电梯之顶,仿佛外侧那坚固的金属墙壁不存在一般,径直向我们横扫而来! 这副场景无疑令人汗毛倒竖,届时我耳边只传来一阵惊慌的呼叫声:“危险!危……” 即刻,我意识便仿佛惊飞的鸟群般散离了我的大脑,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我的身体甚至都没来得及产生任何的痛苦,便如一个木偶般呆楞在原地,不省人事。 似乎在其后的两秒后,我即再次睁开了双眼,只依稀发觉身边扩散着发绿的雾气,待神志再清晰些时,环视四周,发现其他一样雕塑般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同事们,也在那绿雾中如自睡梦般惊醒,不停的手舞足蹈着,仿佛从未掌握过自己的身体一般。 醒来的洛基微微嗅闻了空气中的绿雾,微微皱起眉头,“这是脑啡肽的气溶胶,应该是拜主管所赐……“说着,他便举起手在雾气中扫过一圈,又双指碾了碾后,洛基耸耸肩,补充道:”不过不必担心,这种剂量并不会上瘾。” 不过这小小的好消息并没能彻底驱散人们心中的焦虑和疑惑:“这……这什么情况?!”,“还有刚才那触手是怎么回事?”,“主管到底要我们做什么?!”未知的致命危险和无处迂回的狭小空间,令员工们的情绪再次不知觉的剧烈波动起来,恐惧肆意弥漫在人群中,感染更多不安的灵魂,不断地恶性循环着。 “安静!大家都安静!”惩戒、培训部的同事还有尚存理智的精英们大声呼叫着,在慌乱的人群中极力的试图维持秩序和冷静。所幸电梯顺利抵顶,其后也没有再发生危险;故此,在靠着我们这几个老前辈的老脸和惩戒部的威压下,员工们再次勉强安静了下来。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再这么拖下去,迟早会到即使我们也无能为力的时刻,但实际却依然是残酷的,这里任何人的所作所为都无法左右主管的决策——主管会立刻处决那些带头发疯的员工,以迫近死亡的极端恐惧逼迫其他人冷静下来。 自然,这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也不是主管和其他公司上层乐见其成的结果,此时此刻,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下,我们竟然以如此戏谑的方式打成了利益一致——即使要出生入死的并不是他们。 在其后的时间中,不绝于耳的枪声、血肉的撕裂声、以及声调音色完全听不出区别的对话命令声断断续续的透过电梯墙壁传入人们耳中,一次次的挑战着人类理智的底限;期间电梯又陆陆续续的上下游走,仿佛在躲避什么威胁,或者作为诱饵吸引着什么东西;耳边时而会传出更加邪恶和难以名状的荒诞声响,似乎是歌唱机昭歌死亡的旋律、大鸟穿透心智的凝视、白雪公主的苹果毁灭灵魂的缠绞……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开火的声音消失了,同时电梯门也得到了开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自由,人们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奋与放松——毕竟没人知道门外究竟是怎样一副惨状,胜利了吗?还是都回到了“草原”?如果她们全灭,那我们又将不得不面对怎样强大的敌人…… 不过这一切并不由我们而意,主管随即便下达的命令恰恰代表着那个最糟糕的结果:他要求我们清除尚存于情报部的紫罗兰午夜实体。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马克他们。诚然,作为血瞳的回归者,总览部门员工事务的老前辈,面对未知的危险任务,我们自然是义不容辞。“我们打头阵。”马克向其他回归者点头示意,一边又掏出武器,我们六人三三分队,来到了电梯门前,“惩戒部,给我顶上!”莉黛拉不服气的下令道,“我们也去!”其后是培训部和控制部的收容组们。 门开了,一副相当惊骇、怪诞和令人作呕的图景展现在我们面前:情报部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我们从未想象死状会如此惨烈,走廊中四下纷飞的尸体中,除了做惊慌逃跑状、身上数眼单孔、显然由兔队所杀的文职之外,其他的尸体都是相当诡异的非正常死亡:有的脸上刻印着僵硬的怪笑,头部却在一边的墙壁上撞出了足有巴掌宽的巨大裂缝;有的身体则四处穿孔,体内则更是被搅动地覆地翻天,稀碎的骨头和松软的血肉已经令尸体俨然成为形如浆糊的形状,仿佛是被整个生吞、消化之后再吐出来一般;还有的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人类模样,身体已经完全变成散落四处的碎肉和细小的骨屑,而人类体内足足四公升的鲜血,便也如油漆般被泼在了墙上,将四处的走廊染得透红。甚至我们都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的怪力能让他们遭受如此骇人的非自然死亡,首当其冲的回归者自然很快便会适应眼前令人作呕的血腥环境,但其后的同事们在见到这一切后,还是表现出了难以自抑的惊讶与恐惧,我想:他们没有立刻抛下武器扭头就跑,除了尚没有见到造成这一切恐怖的源头,便是我们那超乎寻常的镇静带来的莫名的心理安定。 “后面的人跟上。”马克说着举起了武器,咽了口唾沫,和格雷戈瑞首先踏入了走廊,马克西、艾达与我紧随其后,最后由洛基带领的部门精英以及其他同事们也陆续离开了电梯间,进入了这个恍如人间地狱般的空间中。 “注意,考验实体可能还留在情报部。”最前排的马克向后方打着手势,所有人立刻会意,小心的拉低了步子,大气都不敢喘,蹑手蹑脚的前行在走廊中。我顺便检查了上层的收容单元,里面的异想体看起来并没有异常的躁动,如懦夫般事不关己的龟缩在收容单元中。 很快我们便抵达了走廊的尽头,再往前便是通往主休息室的大门,我和格雷戈瑞打了一个照会,手持正义裁决者静待门侧,由马克在正面做防御状,小心翼翼的按下了大门的紧急开启键。 “哗!”大门应声而开,所幸并没有任何突然的袭击,马克和其他六人缓缓走入了主休息室中——这里看起来比走廊和谐很多,地上虽然也有文职的尸体,但死状也不再有方才那般千奇百怪且凄惨,但接下来的发现则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之震动:在通向另一道走廊的大门出口处,我们发现了一具不同寻常的尸体——来自兔队的残躯,她的腰腹部被紧急关闭的大门拦腰截断,露出的部分除了黑底橙纹的制服稍显完整,内部也同样与走廊中的尸体一般惨不忍睹,而她的头盔连带脑袋却也不翼而飞,仅在颈部留下一个平滑的切口。 “看来真的没能解决问题……”洛基喃喃道,望着部门中散倒一地的文职们,他神色变得尤为凝重,以至于艾达都略显慌张的赶忙安慰起来。 “开门吧,我们必须继续前进。“稍后,马克说着,再次如法炮制,开启了大门。 “咦啊!!”瞬间,一股混杂着机油和血腥味的诡异气体立刻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尽是横七竖八的无首尸体,骇人的景象立即让前排刚刚放开胆子的收容组们惊声尖叫起来;而在走廊的尽头,一组巨大的石碑群赫然矗立其上,其中位于中央的石碑尤其高大宽阔,几乎将要捅穿天花板,其余的石碑阵列则按大小依次向两侧排列,形成了一个山字形的诡异对称,巨碑的中央有一个简易的小型祭坛,其上盛放着一小截白色触手,正与之前袭击我们的那跟如出一辙;一行行闪着白光的未知符文镌刻于巨碑之上,似乎正是它们驱使禁忌的力量挥斥着屠杀;文职的尸体簇拥其侧,又仿佛是为这些可怜的灵魂书写的墓志铭。 不过似乎而言,牺牲并不是毫无意义,仔细观察,石碑已经在数不清的子弹的冲击下变得坑洼不堪,甚至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缝,或者干脆缺失了半截碑文,这无疑是难得的好消息,所有人都暗地里微微松了口气。 “攻击!”马克下令道,最近艾达随即挥舞dacapo向石碑斩去,但就在斩击的一瞬间,石碑不仅没有产生任何损伤,反而的亵渎能量还诡异的加强了三分,这不禁立刻惊骇了其后准备一拥而上的同事们,“停!”眼前的情状令马克不得不谨慎处理,它让其他人先向后撤步,将其拉成长长一条巨鞭,在五米开外向石碑全力抽打而去。 “嘭!”银瓶乍破,攻击奏效了,石碑被击碎了一块,马克见罢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东西似乎可以吸收白色伤害。” “所有人!”马克随即转身下令:“白色伤害之外的员工,和我一起镇压考验实体!” 话音刚落,员工们立刻自觉地分成两组,杂伤组当即使出浑身解数摧毁着石碑群,而白伤组则站在外围负责警戒。不久后,愈发破碎的石碑便不再能承载内部涌动的强大能量,在一阵耀眼的白光中,巨大的能量通过未知的方式发生了逸散,碑文不再发出光芒,实体镇压成功。 这似乎是很轻松的胜利,但同事们脸上却并没有泛出轻松的神色,现实的困难已经如此可怖,“这次……那要下一次要是都没能解决呢?”类似的疑问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埋下了绝望之种。 就在我们以为警报解除、等待主管的工作令时,主管突如其来的镇压令瞬间打碎了我们的幻想,他要求收容组去处理另一个紫罗兰午夜实体,不过并没有派遣所有人前往,仅仅点名了回归者的六位,其他员工则原地待命。 自不必说,要处理的异常并不轻松,回头打量一圈那些不必随后的人们,我听到庆幸的安逸、担忧的叹息,甚至还有不满的切齿。我摇了摇头,准备和洛基他们出发。 目的地是惩戒部上层,我们沿着情报部的设备间、穿越本部一区主休息室,快步向目标走廊走去,沿途除了与情报部一样死寂的光景和偶尔出现的战战兢兢的幸存文职之外,我们还发现了另一处石碑群,但是颜色略有区别,祭品也是一根红色的、被剥离了皮肤的血爪,不过其碑石破碎、符文不再发散光芒,似乎也已经被成功镇压,四处较少的尸体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看来……紫罗兰午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处理的多……”洛基难得震惊的喃喃道。 当我们正式抵达惩戒部上层,映入眼帘的便是最后一个尚在作用的石碑群,碑文中散发着青色的光芒,祭品则是一颗外形骇人的巨大眼球;放眼周遭,这里的尸体虽然还保持着大致的形状,但其血肉便早已干瘪、枯竭,就像一具矗立着的木乃伊。 自不必说,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清理这最后的石碑,在这期间走廊中时常会出现一团蓝色气态的物体,这个物体的中央有一颗巨大的蓝色眼球及数颗小而尖锐的牙齿,当它存在时,一股巨大的痛苦便会充斥全身,仿佛生命力被抽干了一般,但幸好这样的“凝视”仅会持续五至十秒,在主管纳米治疗弹和反灵魂力场盾的加持下,我们最后还是在九死一生中完成了石碑的镇压。 今日结束时,全公司的文职已经基本不剩几个活口,员工们的情绪也抵达了前所未有的低点;在更晚些的时候,马克和洛基送来了他们的计划书……明天要准备一个大新闻。 Day35(1)—《降临》 “什么?!” “正如我方才所言。” “昨天那么大规模的员工斗殴,你居然不让惩戒部出面?就这么不了了之?” “涉及的员工数量太多,若逐个惩处,那明日的能源生产又作何着落呢?更何况惩戒部员工也参与了斗殴,不是吗?” “这……那还有员工报告说有异想体出逃呢?这不是福利部的失……” “geburah部长,这不是你的业务内容,我无可奉告。” “你……真是个该死的捉摸不透的ai。”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洛基一脸严肃的关闭了手中那模样奇怪的装置,说道:“情况就是这样,福利部的逆卡巴拉抑制器被恶意操作,昨天的消息也被ai安吉拉压下来了。” “她究竟想做什么?”我皱着眉头说道:“她对主管难道有异心吗?” “也可能压根就是串通一气的在耍我们。”格雷戈瑞愤愤的如是评论。 “不过洛基你真厉害啊……”马克西插不上话,便恭维了洛基两句:“居然连这样的录音都可以搞到。” “那是……”洛基浅笑一声,略有得意的说道:“公司的内部管理系统来自我曾工作的一家世界之翼,想破解并非不可能。只是……”说着,洛基皱了皱眉头:“更令我好奇地,反而是部长和安吉拉的交流竟然尚需要通过自然语言这一点,在技术角度而言,简直是不可理喻。” “以及可以基本确认一件事……黛昨天看到的‘安吉拉’,与主管身边那个ai秘书并不是同一个体。”一边的艾达额外补充道:“不论是技术上而言,还是眼下事态而言。” “……是这样吗……”我皱着眉头说道:“那这位拥有血肉之躯的‘安吉拉’,究竟是为什么在此时出现……她昨天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暂时好像没有定论……”艾达抿了抿嘴,“至少一定得留意。” “唔姆……说起来马克思呢?”我简单环顾四周,问道。 格雷戈瑞耸了耸肩,“他从今早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没有见任何人,不知道在计划什么……” “七点了,几位。”洛基环视左右说道:“不论做何计划,都先等工作结束再说吧。” “都精神点,中央本部已经开始为开放下层做准备了。”格雷戈瑞补充道:“今天不会很太平。” 言毕,小会结束,四人错时离开了洛基的宿舍,向着负责的各部门准备间分头而去。 “黛芙娜员工!”早会时间,马库斯部长今日竟意外的到场了,不过她貌似并没有印象中久别重逢的激动;一见到我,便立刻显露出一种强烈的焦虑与急不可待,“客套话先免了,今天有紧急任务。” “是的,部长。”我很识相的认真起来,冲她点了点头,“您尽管吩咐。” “今天有一场特殊镇压,关于编号o-02-63。”马库斯部长却突然开始含糊其辞:“稍后yesod会派人来传输情报……总之它很重要,也很危险,一定要带着同事们战胜它,活下去。” 我脑中一头雾水,中层的收容单元已经编满,自然没有任何空余的位置收容这位新的o-02-63住户,更何况这同样是一位我记忆中不曾留名的存在——甚至该编号也是今日首次耳闻。“那o-02-63是什么异想体呢?又为什么非打不可呢?”我向马库斯部长追问道。 “之后会有人带情报来的,总之就是很紧急,必须完成镇压。”马库斯部长甩下一句话,便又匆匆离去了,只是像往常一样留下记录板,供我主持早会参考。 实际上,记录板上提供的信息相当乏善可陈,训练任务、产能指标,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今天那项不可名状的任务——镇压o-02-63。其后不久,艾达果然带着情报部特殊封装的档案来到了早会现场,她的神色也同样令人感到不安,“加油吧。”艾达只是如是留下一句似有似无的鼓励,便也匆匆返回了情报部。 ……终末鸟,脑叶公司机密档案,权限级别t0……我瞪大双眼,有些惊讶的盯着这些似是而非的描述:巨大的爪子、爪子与胳膊缠着绷带、血红的指甲……古怪的巨口、恐怖、口部能喷血……‘力量与一无所有接近’,最后一张泛黄的纸上,还配有一张笔触相当草率的配图,只是大概勾勒出轮廓与颜色,似乎是紧急情况中仓促画就。 档案的最后还配有一张小纸条,被胶布密封在塑皮袋内侧,上面只有一行红笔写就的短诗: “ 高鸟的长臂把握着时间; 大鸟的大眼遮蔽了光源; 小鸟的小喙引导着熔毁。 ” 这样的词句无疑令我更加一头雾水,“大鸟、高鸟、小鸟?莫非是大鸟、审判鸟和惩戒鸟吗?”我暗自咕哝着,不知如何做出解读。不过最后关于其力量与相似的表述还是令我稍微安下心来,毕竟如果只是一无所有的强度的话,兴许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按照文档中的内容,我简要的向同事们介绍了今日的工作,并格外提醒帕克哈娜他们今日镇压aleph级异想体的特殊任务,要多加警惕。 万事俱备,我向往常一样披着正义裁决者来到了工作区域,但当逆卡巴拉抑制器降低功率之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突然袭击了我的大脑,仿佛一根根荆棘在紧勒我的脑叶、搅动我的脑浆,令我精神一震恍惚,身体则如置身异空间一般完全失去了方向,七扭八拐的趔趄了几步后,终于撞在墙壁上,停下了。 大约在三十秒后,我的精神逐渐适应了此种程度的侵蚀,当我再次恢复对外界的感知,只看到哈娜和优伊一脸焦急的搀扶着我,不停的呼喊着我的名字。 “没……没什么。”我定了定神,向身边的两人安慰道:“只是有些累,没事。” 不过话虽如此,实际发生了什么我再清楚不过,这是ego侵蚀才会产生的症状,我在初次使用这些提取物制成的装备时便有过类似的体验。通常而言,这样的侵蚀会随着使用者个体意识的回复而渐渐得到适应,只是这次的反应尤其强烈,我的精神疲倦的抵抗着其对自己身体的进一步伤害,源自审判鸟的强烈情感碎片不断地尝试摧毁我作为人的认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一般出现上述情况只会有两种理由:一是低评级员工接触到和自己能力不匹配的强大原主的ego,二是突然降低的逆卡巴拉抑制水平。以我如今的精神力而言,原因显然不是前者,那么逆卡巴拉抑制器限制更弱了吗?为了查明情况,也为了思考对侧,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开始在公司上下巡视各异想体的收容单元。 从控制部开始,下至情报部,再到两翼的培训及安保部。我发现上层收容的绝大多数异想体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于常识的反应,包括憎恶女王和炎雀在内的waw级亦同,除了情报部下层的小鸟和安保部的审判鸟,它们似乎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亢奋:今日前去工作的新人们时常一边抱怨着小鸟不安分的啄击,一边抱着脑袋仓皇逃出了收容单元;而安保部的高鸟则更加夸张,其收容单元也几乎成为了员工们的禁区,那极高的蓝色伤害即使是格雷戈瑞也要忌惮三分。事已至此,结论也已经呼之欲出…… “你……你感觉到了吗?”我皱着眉头,有些心虚的向格雷问道:“ego侵蚀增强了很多。” “有些……但感觉不强。”格雷如是说道:“是审判鸟的力量。” 我望着自己脖颈上的名为“小喙”的饰品,“今天小鸟也很亢奋,我应该是受到两种异想体的双重侵蚀……” “时刻注意,不要迷失了自己。”格雷戈瑞神色严肃的说着,将两排绿色的含片塞入了我口袋中:“实在顶不住,就用它缓一缓,不要勉强自己。” 我苦笑一声,“谢谢。”我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我可不想看到你变成一只长满羽毛的怪鸟。”格雷戈瑞脸色阴沉的说着,定了定七荤八素的内心,叹了口气,离开了控制部。 望着格雷远去的背影,一股强烈的无助感瞬间侵袭了我的内心,这是被计划好的吗?我应当去和其他异想体工作以替换掉小鸟的饰品吗?又是谁降低了对它们的抑制水平?安吉拉吗?还是主管呢?这又与档案中那头怪物又有什么关系?但遗憾我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件事,我决定先前往惩戒部,对其中的大鸟做出最后的确认。 惩戒部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抱有相当的敌意,而且情势在安吉拉出现搅局后似乎变得更加严重,这里的仿佛每一处缝隙、每一寸空气都在排斥我的存在,只有似乎是新出于培训部的几位看起来对我抱有一丝相当晦涩的友善。我的头痛更严重了,似乎愈靠近大鸟的收容单元,ego侵蚀的感觉就越深刻,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应付除走路外的任何一件事情。不过眼下是工作时间,惩戒部的好事者们忌惮监视器后判官样坐镇的主管,我尚且不必担心被刁难。匆匆经过主休息室,来到上层走廊,见到莉黛拉,果然大鸟产生的骚动也让她感到非常伤脑筋,身边的迪亚和艾丽莎看起来对此也束手无策,只是一边不停记录着、一边劝慰着恼火的莉黛拉。 三人很快便注意到了我,而莉黛拉则首先走近来,似乎是牛脾气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开始冲我吹胡子瞪眼睛“你来这儿干嘛?你这家伙是专门找这个时候来看我笑话的吗!?” “不……没有。”我没想和她争辩,大鸟的力量对我的影响越来越深,“让我看一下,大鸟……大鸟的情况,拜托。”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莉黛拉见此情状,似乎也意识到我并非是来找麻烦,既然台阶已经给足,便轻哼一声,让开了路。 我自然没有理由怠慢,立刻便冲向了收容单元大门的舷窗处,开始集中精神观察大鸟的状况——但当我的视线透过舷窗与大鸟接触的那一刻,它混上上下所有的眼睛便瞬间向我直直的盯来,似乎是在警戒、又仿佛在观察,金黄色大眼释放出的诡异微光,在我脑海中持久不断的煌明,而其爪尖所提的那盏长明灯,则比那无数张大眼更要摄人心魄……我不能再继续观察下去了。 至此,事实已经基本明朗,这三只鸟之间绝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与那个传说中的“终末鸟”也一定有所关联。但……但想到这里,我脆弱的精神就已经抵达几近崩溃的边缘:“我怎么……不,啊——“ 一阵抽搐后,我突然跪倒在地上。 “你……你这家伙!”这显然吓到了在另一边一直盯着我的莉黛拉,“你在搞什么名堂?眼睛……不要随便变眼睛的颜色好不好,一会儿红一会儿黄多吓人?!” 但我的身体此刻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仿佛尸鬼般,以一种不属于正常人类的极端诡异的姿势从地上站起,一阵抽搐后,从背后掏出了那把名为“正义裁决者”的双刀。 “你……你这家伙疯了吗?”莉黛拉大惊,立刻招呼着迪亚和艾丽莎退后,同时掏出武器试图喝阻,但这一切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手持正义裁决者,一步步的向三人靠近,双刀似乎也产生了同样强烈且怪诞的共鸣:伴随着剑柄处那血红色的核心持续的震颤——“嘭、嘭、嘭……”好似跳动的心脏;剑身上本如直尺般平滑的黑羽渐渐竖起,硬化、延伸、膨胀;惨白的绷带之下闪烁着如火的金色光芒,仿佛正不断燃烧着一般,整支剑身煌如黑日。 但我此时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略过三人,径直向大鸟的收容单元走去,我那抽搐的身体操控着手中愈发骇人的武器,向着收容单元门外的控制面板高高举起…… “这家伙疯了!快攻击让她恢复!”莉黛拉大喊着,立刻紧握手中的荧光菌袍向我的头部直刺而去,另一侧的艾丽莎也挥舞着盈泪之剑向我胸前斩击;两人动作迅速、果断、专业,但遗憾这样的行为对暴走的我无法造成任何影响,我依然自走自路一步步向大鸟的收容单元靠近,而更令三人恐怖的是——她们的武器似乎与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位面的存在,甚至迪亚在其后抡起目灯大锤砸向我的身体时,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有的只是仿佛径直杂砸击地面一般,地板碎裂的咔嚓声…… “咔!!”手起刀落,瞬间摧毁了控制面板,一条条骇人的裂缝、坑洞和腐蚀性损伤充斥于后侧的墙壁,仿佛噩梦一般……根本无法想象普通人类在经受这一切后的惨状…… “主管……主管主管!你看到了吗?!快来阻止这家伙!”莉黛拉绝望的嚎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目标会转为她自己。随着收容系统的失效,大鸟那庞大臃肿的身躯挤过狭小的收容单元大门,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来到走廊之中,惩戒部的电力系统也随之失效,深邃的黑暗由远及近,渐渐蔓延至整个公司。 “快撤!!”伴随着紧急响起的二级警报,收容组们迅速指挥文职撤离惩戒部,开始向中央本部转移。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也无计可施,只得将最后的希望的寄托于主管——但很不幸,主管自己好像另有想法,他没有在人员撤离后第一时间派遣兔子队封锁惩戒部,也没有使用处决弹尝试对我此刻的存在进行抹杀,他似乎表现出一种相当反常的自由放任,仿佛是有意为之、甚至乐见其成…… 当一大群文职大呼小叫的窜离到中央本部时,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却也早已陷入惊骇战栗的混乱,一区、二区收容组的各个分组火急火燎的离开原先驻守区域,层层绕过本部复杂的楼梯系统,不断向一区上层集结着;而初来乍到、正立足未稳的惩戒部收容组们,也在其后收到了主管即刻下达的火速向上层靠拢的命令。情势愈发紧急,场面却愈发混乱,大鸟引发的大停电已经渐渐蔓延至中央本部,无数的电灯在徒劳的闪烁后彻底隐去了光芒,黑暗的迫近下,气氛愈发的令人窒息。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 在本部一区上层,当莉黛拉第一次见到那扇“门”时,她立刻便露出了本能性的反感和恐惧:那是一扇由黑色枝杈状不明植物错节、缠绕而成的拱形门状物体,中央是亵渎的黑色、血色与金黄色构成的光圈,仿佛一只摄人心魄的恐怖巨眼;一副怪诞又栩栩如生的可怖景象,正在门沿之上那骇人的血色玻璃中缓缓勾勒而出:中心是一颗缠满绷带的鸟蛋、两侧却生出了漆黑的双翼,一杆铜黄色的天平置于蛋顶,而在金蛋之顶,一颗火红色的巨眼探出大幕之外,仿佛神明一般,默然审视着其下一切。 那扇门眼下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但正如羊群中的饿狼一般,只是单纯的竖在那里,其逸散而出的强悍威压便足以令人感到窒息般深深的不适感。不过即便如此,主管依然向收容组下达了准确而坚决的命令:忽略掉它,更不要尝试攻击,现在、立刻前往上层部门,不要有丝毫犹豫。 “嗷!嗷!臭鸟你真是太淘……诶?” 正当情报部与小鸟的工作的新人惊讶的发现小鸟突然停止了亢奋的啄击,正仿佛受到什么吸引一般径直向收容单元门口飞去;根据工作手册和前辈的告诫,新人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目送其扑腾着白色的翅膀缓缓飞离了视线,而就当他一脸疑惑的随其走出收容单元时,一名同事突然大哭小叫的背靠着撞倒在收容单元大门,“审判……审判鸟!”他一边嚎叫着,一边如被逼入墙角的老鼠般惊慌失措的扒拉着墙壁。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新人疑惑又惊奇:“你这家伙发什么疯……啊!!”他一向那位同事所指的方向看去,审判鸟那漆黑肃穆的身影立刻便出现在眼前!waw级异想体的威压顿时吓坏了可怜的新人,仿佛丢了魂一般呆若木鸡的楞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出乎意料之外,那头可怕的怪物并没有如往常一般使用那杆诡异的天平对遇到的员工进行“审判”,而是仿佛其不存在一般,径直过路而去。“呦嘁!”刚来到走廊中的卡米尔他们也被迎面而来的审判鸟吓了一大跳,不过相比旁边的两位新人,更老道些的收容组们还是显得更加淡定,他们很快便平复了情绪,开始按照得到命令来到情报部负责安排中层人员调动。 而反观此刻的自己,似乎只是这场由混乱和恐惧组成的精彩戏剧中一个不足为道的小配角,我的意识依然没有夺回自我,我的身体却在仿佛响应什么指引一般,紧随大鸟的脚步,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双刀,为怪物的前进扫清道路。 “快那边的!快来这里!”此时在上层情报部与本部连接的内庭,控制部的同事们正与各部精英一道,引导、组织着收容组员工向主休息室集结,当马克西带领福利部全员最后踏入上层部门的一刻,主管下达了命令:ego武器伤害类型为红色与白色的员工前往靠近安保部的电梯间待命,蓝色与黑色伤害则向靠近培训部电梯间靠拢并待命,这固然是一个反常的命令,但面对愈发紧张的情势,员工们也来不及多想便火速照做起来,每个人依照自己的伤害类型自觉的向集结地两侧的电梯间跑去,片刻后便自觉分成了两组,在紧张中静待主管下一步的指令——但唯独洛基和格雷戈瑞,这两位被要求前往中央本部一区主休息室上层,与三鸟同行。 终于,我跟随着大鸟迈着沉重的脚步,真正的来到了本部一区上层,而小鸟与高鸟则似乎已经再次等候多时了,再次聚首的三鸟面面相觑,便心照不宣的望向眼前那诡异的传送门、以及其后那阴森恐怖的未知地域。体态娇小的小鸟首先扑腾着翅膀飞入了大门中,高鸟手持着金色的天平,弓起高瘦的鸟颈并随后进入,而大鸟则朝天长鸣一声,托着庞大臃肿的身躯缓缓地挤进了大门,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眼睛依旧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我,手持两柄已经发生明显变态的双刀,一动不动站在传送门之前,仿佛守候神明重生的那最虔诚忠实的信徒。 Day35(2)—《恐慌》 “黛芙娜!” 一阵熟悉的呼喊,循声望去,是洛基和格雷,他们此刻恰好来到了这里,见到了眼前诡异又可怖的一幕,战士的本能驱使他们拿出武器,但在与黛芙娜深刻回忆下诞生的仁慈,却阻止他们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自然,我也一同注意到了他们,但并非是我的意识,而只是我听到、我注意到,仿佛机械一般,而接下来,“我”该做出反应了。 “呼!”一阵空气的急剧搅动,我仿佛子弹一般向洛基急速冲去,手中明晃晃的双刀直逼其咽喉。“什……”洛基本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闪击惊呆在原地,在错过了闪避机会的他几乎已经放弃抵抗之时——“当!!”一声震响,眼前一把缠满绷带的巨剑将的杀戮的刀刃与自己脆弱的喉咙隔离开来,并用力一挑,令“我”不得不紧急向后撤步,以避免遭到防守反击。 果不其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是格雷格瑞出手救了洛基一命。 “没事吧。”格雷举起大剑,一边做战斗姿势,一边语气沉重的提醒着洛基:“快打起精神来,这家伙已经没有人性了……” 洛基自然也明白格雷的用意,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既然现在已经没有退路,那么不战斗、便无法生存。 这本也是我曾经未曾预料到的,自己娴熟的战斗技巧和精壮的身体有朝一日竟会成为同事们眼中最大的麻烦,但这一切早已无法自控,我只是一个被操纵的傀儡、一柄刺向战友的利矛之刃。 “让我先会会她。”洛基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他手持失乐园戳击地面,瞬间数条触手状藤蔓自深渊裂缝中极速伸出,“我”一个转身避开了最初的袭击,又毫不犹豫的举起双刀,试图斩断即将近身的一组藤蔓——不想此举正中洛基下怀:失乐园的力量召唤并操纵着另一个位面的存在,可以无视现实中存在的一切桎梏。而预料当“我”击空的那一刻,洛基便会在“我”反应间隙露出破绽后,操纵触手将“我”牢牢缠住,并顺之困于原地。 “呼——!”突然一阵猛烈破空声,我并没有如期望中那样被束缚、缠绕、动弹不得;反是那藤蔓、来自乐园之中、天堂之下的藤蔓,第一次、第一次被斩断了,被双刀生生斩断了。 “什么?”洛基露出了异常惊异的神色,他似乎并没有预计到眼前发生的一切,而“我“则没有给他重新稳住阵脚的机会,高高举起手中的双刀,向着洛基的头部全力丢去。 “该死!”又是格雷一个箭步,挑开了急速飞来的刀刃,“这家伙怎么好像总是在针对你?”格雷疑惑地问道,但瞟了一眼深插在门侧的一柄正义裁决者,他挥舞起手中的大剑:“算了,先拿下她,掩护我!”说着,格雷挺直剑身,猛一蹬地向“我”冲刺而来,在第一击被闪过后,格雷又顺势一斩,“我”被迫提剑格挡,双方正式开始了短兵相接。 “这家伙……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在两人的角力中,格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吃力,随即抽开了大剑,旋即侧身接一个高扫踢开了“我”着柄的右手,双手趁机挥舞大剑向我的腿侧斩去。 “当!”不得不承认,格雷几乎就要得手了,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由“我”左手持握的剑刃挡在了即将那接触到我身体的大剑之间,“这怎么……”在格雷惊讶之迹,“我”趁机顺势一挑,抓取着剑刃的右臂迅速向格雷防守空虚的肩部劈去。 又在电光火石间,红色的藤蔓紧紧地缠住了我即将见血的右臂——这次是洛基,他操纵失乐园束紧紧缚住我的右手,眼疾手快的格雷趁此一个低扫即刻将我踢躺在地,洛基也很果断的操纵着更多地藤蔓将尚未作出反应的我五花大绑,而手部则被重点控制,挣脱无果的“我”只得徒劳的挣扎着。 “终于把她控制住了,真是太惊险……”格雷戈瑞捏了一把冷汗,喃喃道。 “这家伙居然能直接操纵武器回到手中……难道说ego已经和黛芙娜融合了吗?”洛基惊骇的说着,不禁召唤出更多藤蔓,加强了控制。 “没……不可能的……她的身体都没有发生变异。”格雷戈瑞颤抖着摇摇头,语言充满了自我安慰的胆怯:“可能是这把剑操控着她,只要斩断……就像处理红舞鞋那样……” “格雷!”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洛基赶忙叫住格雷这疯狂的想法,深深替我捏了一把汗的同时,为了不刺激格雷的情绪,洛基急忙伸手指着另一侧:“那……还有这扇门是怎么回事?!”他说着,试图转移格雷的注意力,以避免其在如此状态下做出什么理智之外的举动。 “不知道,但拆了它说不定黛芙娜就能恢复正常了吧。”格雷如饿狼般发狠的瞪着眼前这扇不知通往何处的大门,手中紧握大剑,几乎下一秒便要猛砍过去。 洛基见状赶忙转移话题:“刚才那三只鸟似乎都进去了,那里现在很危险。” “我才不在乎,你又在害怕什么?”格雷皱着眉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凶悍眼神紧盯着洛基,张开双唇,仿佛是雄狮示威的低吼:“难道说……你这家伙打算阻……” “嘭——!” 话音未落,一股极其强烈的暮光自传送门中井喷而出,同时伴随着剧烈的温度下降,周遭的一切仿佛在一瞬间冻结,甚至空气中的水分都以几乎肉眼可见状态急速化成一片片的霜雾。“该死!”未来得及撤离的两人幸得主管发射的力场护盾,方于突降的极寒中幸免——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并非神眷的幸运,伴随着一阵响彻整座设施、仿佛来自扭曲空间中最深邃恐怖的震骇咆哮,处在风暴中心的洛基和格雷,不得不面对即将出现在眼前的、来自传说中扭曲之源的终极恐怖: 暮光之下,大门消失无踪,四下暗魇无尽无绝,唯圣火赤眼赫于终末,双翼蔽日隐皓月,金秤晃晃裁恶穷,渊源万目破重瘴,猩口巨爪惩奸凶。传说中的怪物,为世界带来终末与寂灭的究极异想体——终末鸟,沐浴着暮光与晨昏,赫然降临于设施之中。 同一时刻,仿佛救赎信徒的上帝一般,我在一阵极强的光芒中挣断了束缚四肢的藤蔓,重新持握着那寄宿着天启力量的双刀,缓缓落于地面,睁开同样散发着金黄色暮光的双眼,为天启目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这是……什么东西。”洛基呆立在原地,竟连颤抖都变得如此空洞,眼前的怪物……不,眼前的存在是如此的荒诞与诡谲,以至于人类甚至无法确认双眼中的影像是否为其真实的姿态,还是说只是它期望我们看到的一份投影,当人们恐惧且敬畏试图以自己可怜的大脑竭尽所能的尝试具象化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便得到了如此一副难以名状、且怪诞恐惧的图景:终末鸟,它那硕大怪异的身躯、两支极不自然的巨爪上,层层的缠绕着审判鸟染血的绷带,一根细长而弯曲的头颈连接着一颗红色的圆形头部,一颗橙黄色的眼睛仿佛熠熠生辉的宝石一般镶于其上,两侧则趁有审判鸟的红白血翅。终末鸟的腹部长着一张惩戒鸟的血盆大口,身后两根巨大的黑色翅膀遮蔽了一切光源,全设施即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停电中——只有其上星罗棋布的大鸟那金黄的大眼,在黑暗中散发出那不会照亮任何事物的、昏煌的光芒。 当它的存在降临在设施中时,显然对其任何的攻击尝试都是可笑的徒劳。这次哪怕是格雷戈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赶忙后退两步,向另一侧几乎失神的洛基靠拢。 “你……你知道该怎么办吗?”他有些紧张的问道。 洛基已经被本能的恐惧压得几乎说不出话,半晌后才从颤抖的口中结结巴巴的吐出几行字:“啊……我们……我们现在,现在快撤吧。” “你是情报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吗?”格雷对洛基此时的束手无策表现出相当的意外:“这家伙……该在这里出现吗?” “我不知道。”洛基逐渐回过神来,缓缓后退两步,“就是因为我知道这家伙有多危险,所以赶快跑吧,这不是我们能应付的麻烦。”说着,便立刻要转身逃跑。 格雷见状也有些慌神,“你等等我!”他背起大剑,一边叫喊着,边走边不时回头观察后方天启鸟与“我”的反应——不过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行动,我们就这样目送格雷和洛基离开了这里,如同老鼠一般仓皇逃回了自以为安全的上层部门中。 “我”抬起头,与天启鸟对视一眼,突然天启如同受到什么启示一般,高昂起它那模样怪诞的头颅,升起脖颈处那杆铜黄色的天平,开始“审判”,在经过头部一段复杂又诡异的动作后,失衡的天平向常重的一段偏去:“审判”得出了结果。 “当!!”一阵清脆的钟声响彻整座设施,不同一般的钟响,它威严、沉稳,无论身处何处,传入耳中的音色、响度、声调都擘两分星、无一丝差别。但只是遗憾:公正的传达无法代表公正的裁判——几乎在一瞬间,全公司的人员都受到了高额的蓝色伤害,而脆弱的文职则立刻原地殉职,面容狰狞的尸首被挂在绞刑架上,完全失去了生气,全公司无一生还。 在完成这一切后,天启鸟沉下头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伸出双爪,当其探出并超出身体的那一刻,空间在其缠满绷带的爪尖发生了折叠,就像将双手触入平静的水面一般,随之产生的“涟漪”,却依然是红色、黄色和黑色的光圈;而随着巨爪的继续深入,“涟漪”也愈发扩展,最终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黄、红色的光圈。而终末鸟便紧握着光圈的边缘,伸展着将整个身体送入其中,很快便在眼前消失无影。其后,我似乎也被赋予了类似的能力,“我”收起武器,开始有样学样的伸出双手,触摸着被未知力量搅扰的空间,“我”很快掌握了技巧,一个等身传送门很快出现在面前,我双手把握着边缘,迈出大步进入其中,同样消失在中央本部的主休息室中。 “唔啊啊啊啊!!!” 情报部主休息室中,一群因内伤而步履蹒跚的收容组突然不约而同的发出了阵阵恐惧的尖叫,原因无他——正是终末鸟那伟岸的身躯撕裂空间来到了这里。且若不是再生反应堆的作用,受伤严重的收容组们甚至无力发出尖叫与呻吟。 天启鸟抬高细颈,用它那颗橙黄色的眼睛俯视着脚下的生灵。突然它猛一伸展双翼,星布于黑色层羽间那密密麻麻的金黄大眼霎时间如孔雀开屏般放射出强烈的暮光,彻底吓呆了所有在场的人们。终末鸟显然没有嘴,但它发出的吟唱却如魔音般灌入了每个人的脑海中——四下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然后,温暖的光照了过来,它像昏暗的暮光,又像清早的晨曦……但这里是不会有阳光照入的,只会是源自大鸟目灯中那致命的诱惑,而现在终末鸟继承了这样的力量,它在将我们诱惑至此! “怪物……怪物!” 早已几近失去理智的人们争先恐后的惊叫着,几乎连精英们都因此乱了阵脚,危急时刻主管及时下达了撤离主休息室的命令,才致使此时正仿佛得了赦般即刻逃离这里的收容组们略微恢复了理智,不至于方寸大乱、组织散尽。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马克西大声抱怨着:“那个蛋明明完全不会反击,何必说什么‘切要慎之又慎’呢?原来是因为这玩意儿!” “还有那颗蛋也很诡异!”他身边的海伦娜附和道,“一人高,顶上蓝色的花纹,中间还有那张可怕的大嘴!” 但多数人还是表现出的更现实的焦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主管又要我们去做什么?我可不要再看到那东西!”他们紧张的握着手中的武器,无边的黑暗更加剧了不安情绪的蔓延,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糟糕的状况。 “冷静!先都冷静。”关键时刻,还是马克思最为可靠,他临危不乱的镇静仿佛定海神针一般迅速稳定了蓝黑伤组的情绪,“所有人,闭上眼睛,不要被天启鸟魅惑!”(虽然我们都知道这对抑制魅惑没什么实际意义,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这一指示效果立竿见影,紧闭双眼的人们很快便平复了情绪,安静的等待着主管接下来的命令。 Day35(3)—《交锋》 出乎意料之外,先等到指令的并非在走廊中被终末鸟吓破胆而颤抖不已的人们,反而是带头的马克思和马克西——主管要求他们立刻前往福利部,并保持镇静和理智。 “洛基和格雷还没有回来……”马克思不禁喃喃道:“兴许是让我们与他们汇合,也可能是给他们收尸……” “马克思前辈?”见两人似乎要走,人们立刻神色紧张询问道:“你们……要离开我们了吗?” “主管要求我们单独行动……”马克思说着,尽可能不带有任何的情绪。 “那……那要是那怪物再突然跑到什么地方,攻击你们该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的。”马克思眼神坚毅的说道:“如果说这是一份可以化解危机的使命,那么我愿意前往。” 霎时间,空气如死一般寂静,甚至终末鸟的吟唱都无法影响其分毫。人们矗立着,在黑暗中默默地为两人送行。 “加油啊大家,一定等我们回来。”还是马克西最终打破了阴郁沉肃的气氛,他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灿烂微笑,向人群挥了挥手,与马克思一并离开了情报部的走廊。 天启鸟似乎依然守候于主休息中,隐约还能听到那张巨爪猛击地面的巨大震动,以及异常渗人的类似生锈机械转动声的不知名的诡异声响,设施中已满是文职的尸体,即使在这么一条窄窄的走廊中,只要简单抬起头,便可以发现一排排正吊在由沾满黑色羽毛的绞刑架之上的可怜文职,仿佛路边修剪齐整的绿化,但却充满了戏谑与恐怖。 走廊中备受煎熬的人们,不仅是出于黑暗,更是心中希望的迅速缺失,时不时有同事遭受不住目灯昏光的诱惑,不知觉得向主休息中靠拢,此时便需要同伴赶忙前去为其吸入微量脑啡肽,才以保持镇定,但随着天启鸟影响的愈发扩散,难以自控的同事愈发增加……没人知道下一个被魅惑的是否是自己,或者自己是否还有能力拯救自己所在意之人,不让其白送入天启鸟那张长满夸张利齿猩红色的血盆大口中。不安、焦虑裹挟着绝望,再次降临到人们心中。 “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个声音率先站出来,在如同受惊之鸟的人群中大声说道:“我们怎么能以这种状态面对马克思前辈?!这样泄气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在培训部时的照顾?” 不出所料,说出这一番豪言壮语的,正是常在马克思身边打下手的eugenie(欧仁妮),她并不是个很健硕的家伙,但骨子里却有一番超人的坚毅,她举起手中的目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我们太弱小了,又能做什么呢?”福利部的海伦娜苦着脸说道:“那个怪物它……我们怎么可能击败那样的东西……” “或许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击败它呢?”欧仁妮环视四周:“主管也好、前辈也好,自始至终未曾要求我们直接攻击怪物本身,唯一命令我们攻击的只有……” “那颗鸟蛋!”中央本部的保林斯抢答到。 “没错!”欧仁妮兴奋的说道:“就是它!那一定是怪物的弱点,只要我们可以将其摧毁……” “但怪物还守在那里!”安保部的玛利亚异议道:“我们又该怎么做?” “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当一队人吸引怪物攻击注意力时,另一组就可以趁机攻击了!”欧仁妮以一种不属于她外貌的极端冷静的语气说道:“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大家的幸存……”欧仁妮突然高举手中的目灯,高声号召到:“我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谁跟我来?!” 良久的沉默,人们以自己正无时不刻被摧残的精神审视着这个简单的略显潦草的计划,或是乏信、或是胆怯,兴许有无数种理由,都指向了畏缩的现实。欧仁妮虽豪言既出,但眼神中却没有一丝胆怯,甚至充满了朝圣般的虔诚,此时此刻,即使在无尽的黑暗中、在坟墓一般的死寂中,她也未曾如现在般闪耀。 欧仁妮身材矮小,人们却如尘土一般卑微…… 但是,已经有人不愿继续沉默,他们站了出来:“我去!”首先应声的是安保部的soln,“我会开枪,我可以射穿那怪物的眼睛!”说着,她便手举魔弹,站到了欧仁妮一边。 “我……我也去!”这次是福利部的,他高举着手中的绿色枝干,“马克西前辈救过我的命,我该去为他做些什么了!” 惩戒部的贝拉皱着眉头,也走上前来:“福利部的,不要抢了我们惩戒部的风头啊。”她从背后抽出同样的绿色枝干,站在欧仁妮身侧说道:“别以为是和你们上层和解了,只是不想让你们再得意洋洋而已。” “谢谢。”欧仁妮望着贝拉,激动地说道。 “贝拉在……那我也去。” “我们惩戒部都去!” “也算我玛利亚一个。” “还有我,我也去!” “……” 面对此起彼伏的响应声,欧仁妮不自觉的留下了热泪,“谢谢你们,感谢。谢谢大家愿意和前辈们站在一起!”她激动的几乎快要跳起来,“我们准备行动吧!”说着,欧仁妮在应征者中挑选了五位ego装备最为优质、战斗经验最为丰富的同事作为敢死队,余下的人们则负责破坏鸟蛋。在简单的分工后,欧仁妮带领一众人马,再次站到了主休息室大门之前。 耳边那难以名状的诡异响动,依然自仅一门之隔的另一侧不断传出,没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何种可怕的变化。而现在,人们要前往其中,触及那至为恐惧的未知…… “跟我上!”欧仁妮喊道,毅然决然的按下了大门的开关。 一如既往,终末鸟依然在原处矗立着,仿佛一座时刻等待着人们瞻仰与牺牲的丰碑。但它依然是那样的伟岸又恐怖,人们不禁再次捏了一把汗。 但此刻已经箭在弦上,欧仁妮微微调整呼吸,立刻下令:“快!二组准备攻击鸟蛋,一组跟我来!”说着,她抄起目灯,义无反顾的向终末鸟冲去。 “我们也快行动!”惩戒部的贝拉也随即带领着余下的员工,谨慎低调的靠近那颗奉于奇怪巢台上的蓝色鸟蛋。 但天启并没有如期望般被气势汹汹的欧仁妮等人吸引,而是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叫声,转动脖颈至一个相当不自然的角度,将贝拉等人的身影时刻倒映在自己那正不断放射出愈发强烈暮光的独眼中——而下一秒,被“照射”的人们便立刻放缓了脚步,双腿也仿佛打了结一般跌跌撞撞,金黄色的光芒渐渐占领他们瞳孔,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 “不好!天启在想魅惑他们!”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欧仁妮大声喊道,而soln更是行动派,她立刻抬枪瞄准天启鸟那颗猩红色的头部,扣下了扳机。 “嗖——”深蓝色的子弹拖着彗星般的曳尾,瞬间划破时空,径直击穿了天启鸟的头部,在其脑袋上切实的开了一个大洞。 “咕——”天启鸟发出一阵长鸣,魅惑也旋即停止。而侥幸恢复了神志的人们也不敢怠慢,立即再次抓起武器,向那颗鸟蛋冲去。 终于,天启鸟愿意正视脚下这些放肆的渺小生灵,虽然soln那一枪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更无法威胁到怪物的生命,但它却仿佛是一种无言的示威,人类向神明的挑战——这些许引起了天启的注目。它将那颗如火一般燃烧的目光扫向了欧仁妮,试图如法炮制的将众人迷惑,但旋即收到的只有第二颗射来的子弹,正中猩红头部那颗的金黄色的大眼。 事已至此,人们的意图便也无比明了,似乎是出于好奇、又或者是震惊,天启伫立在原地,沉默了数秒。 在这段生死竞速中,贝拉即时带领余下的员工来到了鸟蛋前,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大小武器,在这段由战友拼出性命争取的宝贵时间中,竭尽全力的破坏着。 虽然,鸟蛋不同于天启鸟镌刻入虚无的存在——它更加“切实”,可以由被主动接触,仿佛一垛定位现实的锚。但即使如此,其本身的硬度和坚韧依然远超常物:“嘭!”即使迪亚高举目灯长柄锤耗尽全力的一击,却也只是给蛋壳开了一个小裂缝。 “怎么办头儿?!怪物开始动了!”保林斯望着远处正在与天启鸟周旋的一组,焦急的问道。 “专心攻击!”贝拉回答的简短且坚决:“要是我们失败了,他们现在做什么也都没意义了!”她说着,紧握绿色枝干,又发狠地刺向了鸟蛋处那若隐若现的侵蚀的裂痕。 “咕——”天启鸟确实展现出了敌意,但它似乎并不急于消灭眼前的虫子,它伸出右侧那张缠满绷带的巨爪,裹挟着未知的力量,以千钧之势自身后向面前横扫而去。 “什……!”欧仁妮和奥黛丽距离实在太近了!迎面而来的巨爪瞬间扇飞了两位可敬的同事,她们仿佛弹珠一般被抛向空中,在一系列的旋转、翻滚、晕眩后,欧仁妮在空中划出完整的抛物线后猛的坠地,在数圈的翻滚后,多处骨折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而奥黛丽则重重的砸于主休息的外墙处,摔趴在地、不省人事。 “快闪开!”soln大喊一声,立刻一个闪身扑倒在主休息室狭角处,距其较近的玛利亚也如法炮制,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致命的攻击;而哈娜则抡起长柄的笑靥,以其为支点,以一种类似撑杆跳的柔韧身法,高高越过了天启鸟迎面而来的巨臂,有惊无险的闪了过去。 “欧仁妮!”玛利亚大喊着,赶忙冲上前去查看两人的情况,但是立刻便被哈娜拉住了,玛利亚显然对此相当的抗拒,她挣扎着说道:“哈娜前辈你在做什么……” “嘭!!”话音未落,天启鸟左侧的巨爪立刻重重拍击而下,那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甚至差点将两人从原地振飞。 “都小心,不要大意!”soln一边持续向天启鸟开火,一边向两人提醒道。 哈娜抿了抿双唇,向玛利亚说道:“我……我知道你很着急她,我也是;但现在不行,贝拉她们也在等我们。”言毕,她背起笑靥,尝试向天启鸟可能的攻击盲区迅速移动着。 玛利亚长叹一声,作为在安保部任职已二十天有余的员工,她可以很快从情绪中调整过来。玛利亚死死的瞪着那自私的剥夺了他人生命的冷酷身影,紧握手中的爱慕,将其中那强腐蚀性的粉色液体向天启鸟那若有若无的身躯泼去。 “下地狱吧!怪物。”玛利亚愤怒的咆哮着。 Day35(4)—《褪壳》 与此同时,在福利部主休息室,方与洛基等人汇合的马克西目瞪口呆的惊呼:“这!这怎么可能?!” “你看到了,黛芙娜她……她就在下面。”洛基指着楼下那发着阵阵煌光的身影,无可奈何的说到。 “但是黛芙娜她……她……”马克西似乎还想争论什么,但他显然也对此没什么主意,最后只得安静下来。 马克西等人的站位相当的正大光明,“我”兴许没有理由对他们高调的动作浑然无觉,但“我”确实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兴许是一旁正伫立在主休息中央的另一颗天启鸟蛋的缘故,它拥有与情报部被称为“小喙”的鸟蛋同样的大小与祭坛样底座,但通体却漆黑如墨、其上缀有无数大小不一金色巨目,而“我”只是如一尊雕塑般静静地守候在原处。至于那颗蛋:“大眼”——人们如是称呼到。 “几……几位!”马克思突然风风火火冲入休息室,简单瞄了一眼层下的“我”之后,他微微送了一口气,又扭头转向洛基等:“‘长臂’果然在本部二区,红白组的同事们正赶去那里,相信很快就能击碎它。”马克思气喘吁吁的说道。 “那看起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拖住这家伙。”格雷指着“我”,语气严肃的说道:“主管居然命令我们四位一起,想必她很不好对付……” “走吧。”马克思心绪沉重的叹了口气,默默将【数据删除】钳紧缚于右臂,开启通往下层走廊的大门,与洛基等人一道向“我”的位置走去。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们的武器竟然会对着黛芙娜兄……”马克西心中暗自感伤,但还是百般无奈的掏出笑靥,跟随同事们离开了上层。 相比起初时的模样,我此刻身着的“正义裁决者”略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白色绷带的数量,明显比曾经多了一圈:原本纯黑的西裤与袖口此刻也缠上了白条,而覆于眼部的属于审判鸟的ego饰品(没错还是绷带)也显现而出,这幅浑身缠满绷带的装束,此刻看起来已经相当的怪异。 “明白我说的吗?”在主休息室大门前,洛基做着最后的嘱咐:“按照训练时的战术来,优先自我保护,不要盲目试图让她恢复正常。” “嗯。”其他人纷纷点了点头,掏出武器准备应战。 洛基深吸一口气:“好,出发。”说着,同时开启了大门。 “嗖——” 四人踏过门廊的一瞬,一把闪着淡淡暮光的黑色利刃便直直飞向而来,“当!”又是眼疾手快的格雷一个健步,举起手中的大剑将其远远挑飞了出去,才有惊无险的化解了“我”的下马威。 “不要大意,这家伙比原来还要强!”格雷立刻向差点被惊呆在原地的马克西和马克思提醒道。这次险些送命的危机也给予了初来乍到的两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立刻紧绷起神经,架起武器准备迎敌。 “我”缓缓地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望向来犯“大眼”的四人,“我”微微抬起胳膊,另一把“正义裁决者”随即立刻回到了手中,对面的四人也各自摆好了架势——真正的战斗一触即发。 “嘭!”我双脚猛蹬地面,率先发动了突袭,在高速移动中紧急避开洛基释放的血藤后,迅速向马克思及格雷戈瑞掷出双刀,又依循墙壁闪开了马克西抡来的大锤,在空中紧急调整姿势,双手召出双刀,向洛基的方向猛劈而去。 突然,一把急速飞来的肉钳紧夹住了我的腰腹——居然是马克思!马克思操纵【数据删除】钳从背后偷袭了我!而他似乎并未打算止步于此,在钳住我的那一刻,他迅速向我身下的洛基打出招呼,而洛基也立刻高举失乐园,重重的戳击地面。 不好,中计了!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我”试图挣扎,但此刻早已为时过晚,失乐园力量的指引下那来自深渊中的无数藤蔓已经包围了我,即使双刀已经回到了手中,但面对海量迫近的藤蔓仍然于事无补——“我”很快便再次被无数的藤蔓缠身、被【数据删除】钳牢牢地固定在空中。 “抓到了!”马克西兴奋的大喊道:“现在只要一直保持控制,等同事们解决‘长臂’就好了吧?” “恐怕……恐怕没这么简单。”马克思吃力的维持着夹固,而洛基的眼角也渗出了丝丝汗珠,显然“我”的力量已经绝非常态可比,仅凭两人的力量依然难以做到完全的稳定压制…… “当啷——”我手中的双刀突然脱手,在持续坠地的过程中,在剑身的绷带下,发散出明亮的昏煌光芒:它越来越亮,从起初的微光、再到几毫秒后的明如烈火,那份光芒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变得愈发刺眼——“不好!快捂住眼睛!”格雷赶忙提醒众人,但变化实在太快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及时做出反应!不出所料,在剑刃落地的瞬间,一道强烈的暮光瞬间笼罩了整座主休息室,伴随而来的冲击波随即便掀翻了距离最近的马克西,其他人也尚有所波及,但只是勉强稳住了阵脚,一时间无法冒进。 当光芒散去,原先禁锢我的“牢笼”,此刻仅残余断裂的【数据删除】及被挣断的藤蔓……马克西见状大惊:“黛芙娜!她……” “当!”突然马克西身后传出一声震响,惊呆之余的他赶忙转身,却更被眼前的景象吓楞在原地:迎面而来的“我”如死亡般的凝视,眼中溢满了那对猎物般杀气的、毫无情感保留的、闪烁着的血黄色凶光,仿佛一只凶残的恶虎,又似扑食的猛禽,挥动着致命的“利爪”——两支明晃晃的刀刃,似乎下一秒便要将马克西的撕个粉碎。而将这一切与马克西那孱弱的生命隔离开来的,仅有数道正不断发生抖动变形的血色铁篱组成的脆弱屏障。 “快……快撤啊该死的!”洛基满头大汗的紧握着失乐园,拼尽全力的限制“我”的行动,他扭过头,从紧闭的牙关中挤出几行字:“格雷!动手!” “嗖!”一阵黑影突然闪电般闪过,格雷立刻挥舞着大剑向“我”劈去,在首击被刀刃格挡后,立刻伸脚猛地踹到我的小腹,旋即将我踢开数米,成功替马克西解了围,而洛基和马克思也同时挥舞手中的武器对“我”持续的不断的远程骚扰,“我”不得不继而逐渐后撤至鸟蛋处,放弃了对马克西的追杀。 第一回合就此结束,双方互有攻守,但时间显然站在四人组一边,“我”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四人组也很快恢复了架势,状况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马克西暗暗捏了一把汗,敌役的战斗力显然超出了他想象的强度,他握紧了笑靥的长柄,暗自决心全力以赴,不再给格雷他们添麻烦。 “我来打头阵!”格雷站在阵首,紧握大剑、拉开双腿,摆起攻击架势:“你们掩护我。”他说道。 而“我”似乎也欣然接受了这似乎是一对一的正面决斗,微微向前垫步,手持双刀挑衅一般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 格雷没有二话,立即大喝一声,举起大剑向我猛劈而来,灵巧的“我”当即闪过,但方欲发动反击,便立刻被格雷猛一转身发动上横扫打断,不得不先行格挡,而格雷似乎也迅速找到了节奏,顺势高高平举起剑柄,以一种生造的高度优势向我发动了接连不断的轮番扫击;而奈何手中所携的双刀过于促短,近战占不到便宜的“我”一个大撤步,试图拉开距离以进行远程消耗,但格雷根本不泄露任何机会,每当我后撤一步,他便立刻携剑跟进,并即刻将剑柄高举,如法炮制的发动攻击,重复方才的循环——面对面对局中,“我”打的相当被动。 但即使失去了自我意识,黛芙娜依然是一个不愿坐以待毙的难缠家伙,在格雷照常将大剑横扫而来时,“我”突然一个上挑,他也熟练的剑身下压,在这短促的博弈中,“我”立即将另一把利刃向格雷掷出——如此明显的动作自然会被格雷察觉,但当他为进行闪避、被迫调整身位时,“我”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机不可失,“我”立刻顺势一个转身,突入了格雷的内怀,大感不妙的格雷试图紧急伸腿将我踢开,但已为时太晚。我同时双手紧持利刃,迅速插入了他的胸膛!“啊!”格雷随即发出剧痛的咆哮,而我并没有善罢甘休,右手高举那召回的利刃,即刻向他的颈部重重劈去。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迅速!在场的所有人都未能即时有效的做出反应。 “嗡!”就在“我”即将完成对格雷的绝杀之时,“我”突然一阵猛烈地抽搐,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突然向后退去,并在“大眼”处站定,那闪烁着昏黄暮光的双眼紧紧的瞪着侧上方,突然“我”召回了双刀——而格雷也即刻在更加惨烈的嚎叫中倒在了地上,他的胸口处展现出的那骇人的窟窿,血流不止、呻吟不断,场面简直惨不忍睹;“格雷格瑞!”其他三人立刻神色慌张的冲将而来。而“我”则完全无视了眼前的一切,背起双刀,伸出双手把握着眼前愈发朦胧的空间,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格雷你没事吧?!”三人立刻扑了上去,尤其马克西的哭喊最为焦急。万幸,既是刀伤不至一击毙命,也是ego护具的保护,格雷还尚有一口气。不过即使主休息中的再生反应堆正快马加鞭的为他处理那可怕的伤口,但剧烈的疼痛依然无时不刻的折磨着这个战士的神经,最后在主管姗姗来迟的脑啡肽精神治疗弹与纳米治疗弹的作用下,格雷戈瑞才不至于因此而直接休克——在简单恢复了三分钟后,在其他三人的保护下,格雷戈瑞终于再次站了起来。 “这……这家伙下手太狠了。”他如是抱怨道。 方恢复元气的四人组立刻根据主管的命令向“大眼”发动了攻击,只是似乎有些异常——“大眼”吸收了马克西笑靥重锤中黑色尸液、马克思【数据删除】钳中的诡异分泌物【数据删除】,并居然开始奇迹般的自我修复……这不禁令在场四人大吃一惊,但幸好洛基与格雷戈瑞的攻击尚可照常对“大眼”造成损伤,即使收效甚微…… Day35(5)—《挣扎》 “大家快加把劲!”与此同时在情报部的主休息中,贝拉一面竭力的向鸟蛋猛烈戳刺,一面兴奋的向同事们大喊:“这倒霉鸟蛋好像就马上要碎了!” “一定要我们惩戒部先解决它!”迪亚亢奋的咆哮着,单脚蹬地高高跃起,紧握手中的目灯,竭尽全力的砸下,向“小喙”发动了最后的绝杀。 “当!!” 就在大锤击中鸟蛋壳的瞬间,伴随着一阵碎裂声,一道猛烈的冲击波伴随着的刺眼的暮光迅速席卷了“小喙”四周,首当其冲的贝拉众人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波击出数米,幸有ego护具的保护,同事们并无大碍,但当他们艰难的抬起头,试图观察方才突变的情状时,眼前的一切彻底惊诧了所有人: 没错,是我,也是“我”,出于某些不可抗力,此时此刻,我通过天启鸟的传送力量来到了这里:在蚀痕斑斑的“小喙”前,“我”双手紧握利刃,神情默然的面对着眼前的众人。 “黛芙娜前……黛芙娜!”贝拉惊讶的喊道,而另一侧来自本部的海伦娜则显得更为兴奋,立刻笑逐颜开的准备向我扑去,“黛芙娜前辈你终……” “慢着!”情报部的维拉斯奎斯突然拦住了她,叹于洛基手下的谨慎,维拉斯奎斯很快便发现了我此刻的异常:“前辈好像很不对劲,她怎么可能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她眼睛在发光!”保林斯在一边补充道。 海伦娜撕心裂肺的冲我喊道:“蛋……蛋!前辈……前辈你为什么只是看着?黛芙娜前辈,难道你真的背叛我们了吗?” 而惩戒部的家伙们则更为敏锐:“这家伙杀气很重……” 仿佛是为验证迪亚所述一般,“我”突然提起双刀向维拉斯奎斯猛斩而去,速度之快令其完全没有任何时间做出有效反应,就在“我”即将得手时,一颗深蓝色的子弹突然划穿空气,向我身侧猛射而来,我不得不立刻在空中紧急侧身,并随即将子弹击碎,后撤两步,站稳了阵脚。 不出所料,正是soln在千钧一发中扣下扳机救了维拉斯奎斯,但不自量力的她立刻便收到了“回礼”:两发同样被高速掷出的利刃,大感不妙的soln试图回避,但她孱弱的速度根本不足以完成那理想中的复杂动作,她的右手随即便被飞来的利刃直接截断,另一把则穿透了她的肩膀,将其深深钉在了墙中。 soln没有格雷那样坚强的意志,当剧烈的痛感袭来时,她的大脑立刻因沉重的负担而发生了休克——虽然在主休息室再生反应堆的作用下不至于死亡,但欲再次苏醒,却绝非一时半刻的工作。 在解决了一个麻烦的家伙后,“我”立刻向身边的同事们发动了进一步的突袭,在一脚踢开试图抡锤重击的迪亚后,我召回了双刀,左手挥砍强压贝拉,另一刀再次飞向了维拉斯奎斯,“噗!”那家伙赶忙举起“爱慕”尝试防守,其中粉色的粘稠液体确实成功耗尽了飞刀的能量,但同时碎裂的容器也将其中承装的液体溢流殆尽。我趁机猛一侧蹬,再次向维拉斯奎斯的要害发动了精准的斩击——“当!!” 就在维拉斯奎斯几乎放弃时,一个高大的背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身影不仅成功格挡了“我”的斩击,甚至顺势将重心不稳的我挑飞而出。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安吉拉! “你就这点本事吗?”她歪嘴一笑,“你可真是让我失望啊黛芙娜,即使你现在是以这种姿态……” 其他的同事们瞬间目瞪口呆,“你是……你是昨天那个人!”迪亚吃惊的喊道:“但不可能,今天没有一个部门有你在任职!” “呵……”安吉拉哂笑着迪亚的无知:“强如本座,这座可悲的设施便随意出入,何必在意什么部长的思量。” 其他人固然敢于放肆,但“我”则似乎非常清楚安吉拉此刻的分量,她身着一件前所未见的ego防具:一套猩红漆黑的盔甲,通体散发着强大的未知力量,手中是一把等身长度的大刀,乍一看似乎是拟态,但实际而言却有着细微的差别——似乎是其最初的原型。 “这是geburah部长的刀!”敏锐的迪亚立刻意识到,“你怎么拿着她的武器?!”她向安吉拉发出质问。 “哼。”安吉拉不屑理会,只是冷冷的甩出一句:“我想用什么,便有什么。” “我”召回了双刀,微微伏下姿态迎敌,而安吉拉也随即紧握大刀,“喂!打那边的鸟蛋,不要停啊!”安吉拉一边向身后的众人吩咐道,一边摆好架势。两人自此开始了一对一对局。 此时在主休息的另一侧,虽然soln暂时无法助力,但余下的人们依然在努力的维持着对天启鸟的牵制。“黛……前辈……!”哈娜似乎发现了我,略显出迟疑。 “不要分心啊!”玛利亚突然一把将走神的哈娜拉开,避离了天启鸟重重拍下的巨爪,“前辈已经不是那个前辈了!她刚才把soln打成重伤,我们还要继续吸引怪物的注意!”她一边提醒着,一边持续不停的摇动“爱慕”,向天启的身躯泼洒着粉色液体。 “唔姆……”哈娜似乎还有话说,但面对此刻的情状,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挥舞着笑靥,再次投入与天启的作战中。 “喝!”当迪亚踉跄的起身,再次挥舞目灯向“小喙”重砸而去的一刻,整座设施突然发生了一阵极其难以形容的震动,没有任何建筑发出结构变形的吱呀声,但四下的人们却仿佛醉酒一般纷纷倒地,短暂失去了知觉。 正与我短兵相接的安吉拉短暂的扫视四周,说道:“啊啦啊啦,小鸟发飙了啊。” 事实也诚然如此,对鸟蛋的进一步攻击显然更加激怒了那强大伟岸的存在,在昂举头颅、骇摄四方的高绝长鸣后,天启逐渐展现出自己被逆卡巴拉抑制器压抑的力量,只见它双爪挺地,头部后仰,仿佛架起的炮台一般,身体正前方那的不断蠕动的猩红巨口此刻已完全张开,将其中由无数颗利齿与层层研磨机般的磨牙构成的深渊般的恐怖景象展露无遗,仅仅是单纯的凝视便足以让人感到极大地不适与恐惧,更无法想象当不幸被其吞噬时的可怕——那简直是地狱中的地狱。 好巧不巧,正如此危机的时刻,欧仁妮突然从昏迷中醒来,当她艰难的站起身,再次观察身边的一切:战友牺牲、前辈背叛、还有那正张牙舞爪的可怕怪物,眼前十足的惨状极大地震撼了这个临危受命的小小领袖,她本能的四下走动试图找回武器——但在视线模糊的黑暗中,如此的无心之举却成为了危机的起始。 “咕!”天启鸟突然一声震鸣,大量的鲜血突然自那张巨口中如涌泉般喷涌而出,彻底的惊骇了在场的人们。但这显然并不是自残、或者衰亡的征兆,那鲜血……那鲜血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向四周扩散,所经之处无不散发着渗人的虫蚀声。玛利亚猛然后退两步,惊叫道:“不要碰那血!”但遗憾此刻撤离已经为时过晚,在她试图回头逃跑的一刻,如注的血网立刻缠上了她的脚踝,并迅速病毒般向其全身扩散,刻骨的恐惧令玛利亚不禁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好像感觉不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但没人可以、也没有人敢于像英雄般站出来,出手尝试阻止这一切。玛利亚张大着嘴,可是叫不出声,只是徒劳地挣扎着双腿,想以此挪动自己的身体。她就如此被困在血泊中,仿佛一只可怜的兔子困于猎人精心设置的陷阱,只能绝望的等待命运的摆布。 “夸!”一张注满鲜血的猩红巨口突然自玛利亚身后浮现,在其完全显形的一刻,六瓣颚角立刻如剃刀般闭合,玛利亚瞬间被撕扯成一块块碎尸,所有人都开始失声尖叫…… 初尝胜利天启鸟却并没有因此止步,更多鲜血自那张作呕的巨口中喷涌而出。碎蛋组的同事们有幸处于地势较高处而暂时不受其伤害,但同时被迫拉近的与“我”、安吉拉决斗处的距离,却也同时增加他们遭受波及的风险……但无论如何,尽早击碎“小喙”才是眼下唯一生存的希望。 哈娜的速度很快,终于快蔓延的鲜血一步冲到了主休息大门前,正当她按下按钮,意图迅速短暂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欧仁妮那颤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眼中。 “欧……欧仁妮!”哈娜尽力的提高分贝,大喊着提醒她:“快来我这边!” 听到声音的欧仁妮猛然回头,虽然已经意识到危险,但她的速度却远不够逃脱血网侵蚀。“快啊,快啊。”哈娜急得直跺脚,但这显然什么都无法改变……一边是宝贵唯一的逃生机会,另一边是欧仁妮那无助的神情,还有愈发迫近的蔓延血网。哈娜咬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猛一跺脚,箭一般冲出了安全区,猛扑向即将被血网吞噬的欧仁妮,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其环抱、奋力的投出了致命的血海中。 那或许是哈娜此生发出最难以置信的力量,将欧仁妮这么一个完整的活人仿佛棒球般径直扔出了门外。而在下一秒,随着大门的紧闭,在一阵肌肉撕裂与骨头折断的声响中,哈娜最终没能逃离出去,步了玛利亚的后尘…… “呦嘁!”神情恍惚的欧仁妮仿佛一个玩偶般摔倒在地,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无法理解方才发生的一切。但当她趔趄的从地上爬起,呆滞的望着那扇已经紧闭的大门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哭泣、她懊恼、她自责,却发不出一丝的哽咽声,只能绝望的干嚎。她来到大门前,歇斯底里的锤击着,一声、两声,但在第三次无意识的敲击时,意外的触感和声响又仿佛触电般突然刺激着她的神经,血网没有被大门阻拦,竟然还在试图向外扩散! 意识到这一切的欧仁妮赶忙抽回了双手,身体不断颤抖着向后退去,而血网似乎无时不刻在印证着她的判断,那骇人的鲜血仿佛无数张锋利的尖牙般不断啃噬着大门的金属层,短短数秒时间,已经有红色的液体渗出了门缝,侵入了走廊中! 这次欧仁妮彻底无计可施,她手足无措的向后退去,但身后的大门早已被主管锁死。大门的防线愈发脆弱,小小的密室中回荡着愈发响亮的金属啃噬的声音。已经没有退路的欧仁妮,终于在绝望的现实中崩溃了,可怜的家伙,她瘫坐在地上,不停的抽泣着,无助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嗷!!!” 突然,一阵响彻整座设施的恐怖吼声突然传入了欧仁妮的耳中,她仿佛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抬起头。欧仁妮惊喜的发现,血网已经停止了扩张,大门也不再呻吟,曾经那摊杀人的鲜血,此刻正如汽油般滚滚的燃烧着,并在数秒内迅速消失殆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是气味,空气中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当欧仁妮心怀忐忑,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一副期待许久的景象终于浮现在这个多灾多难的女人眼中:贝拉他们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击碎了“小喙”,同时引发的巨大震动立刻绞杀了天启源于惩戒鸟的力量——小鸟那可以吞噬一切动物的巨口,现在再也张不开了…… “呼……又在搞什么名堂。”安吉拉望着正不断在原地抽搐的“我”,皱着眉头说道。 突然身后的迪亚一阵惊呼,“鸟蛋……鸟蛋!”安吉拉转身望去,之间那本已经碎裂的鸟蛋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红色光芒,其后迅速凝聚成一颗光球,并在形成的瞬间便径直向我飞去,融入了我的身体。 “什么?!”安吉拉猛一瞪眼,立刻冲上前去抬手要砍,但刀刃在即将接触的瞬间便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瞬间弹飞。我也在同时停止了抽搐,身体即刻被一圈昏煌的光芒笼罩,并渐渐浮向空中,只见那光芒越发耀眼、越来越闪亮…… 终于,当光芒散去,当“我”双脚再次站立于地面,睁开双眼,是更加明亮闪烁的金黄;身着的“正义裁决者”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绷带缠上了我的大臂,而外衣中的夹克背心则被染上了令人生畏的血红色,正中还有一张观感无比真实的巨口——那几乎就是天启的袖珍版。 “即使换身行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安吉拉大声咆哮着,再次挥舞手中的大刀向我劈去,其后一瞬,将我与那锋利的刀刃隔离开的,正是在光芒中诞生的全新武器:一把由两支“正义裁决者”融合的大剑。正由我双手持握,它保留着正义裁决者的大体剑身,但在护手处却多出两瓣紧衔剑身的长满细小利齿的肉瓣——这便是惩戒鸟的力量。在其加持下,“我”猛一用力,立刻击回了安吉拉的攻势,再次站在了众人面前。 “嘁……真是岂有此理!”受挫的安吉拉怄气的叫骂道。 “前辈她……她好像,好像进化了。”维拉斯奎斯惊叹道,不由得后退几步。 “黛芙娜……你真是无法无天!”贝拉似乎还想逞英雄,但在“我”的威压下又默默放低了声调,向安吉拉处畏缩而去。 “我”自然不会理会这些无谓的话语,但也没有展现出更加强烈的攻击性,只是站在原处,仿佛一个正在等待指令的傀儡。 天启受到了创击,但远没有因此被击倒。“小喙”碎裂,它似乎同时也对这里失去了兴趣,望着已经得到强化的“我”,仿佛心满意足般再次抬起头长鸣一声,伸出巨爪扭曲空间,离开了一片狼藉的情报部主休息室。 Day35(7)—《容器》 “额……”恍惚间,一阵熟悉的声响从某处干涸的喉咙中飘散着,缓慢、轻微、短促,低调却突然的闯入了空气中。却恍如魔法般迅速扩散,迅速穿透了寂寥的人群,仿佛拥有穿越时空的神奇力量,直抵每个人同样干涸的心田。此时此刻,所有的目光纷纷撒向那悸动的声源——人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实在太久。“马……马克西老师?你醒了吗……”欧仁妮强压着心中涌动的兴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苏醒不久的马克西问道。 “……嗯……啊。”马克西睁了睁眼,似乎在回应着欧仁妮的呼唤。显然舒适的触感和沉寂的环境让马克西很不适应,但他人却有些猴急的想尽快迎上前去——但当即便被欧仁妮安静且坚定的阻止了。 “欧仁妮……”马克西呼唤道,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定了定神。 “是的,马克西老师,你说。” “‘长臂’击碎了吗……大家还……还有多少人。”马克西皱着眉头,略有愁绪。 “嗯……先生,天启不在这里,但是……”欧仁妮说着,话堵在了唇前。 “啊……”马克西听罢,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劳驾,把我扶起来吧……”他微闭双眼,吩咐道。 欧仁妮点了点头,双手托着马克西肩膀,说着:“老师小心。”马克西也随即睁开双眼,恢复了眼神中的那份睿智,在搀扶下略有颤抖的站了起来。 “洛基他……没了。”格雷戈瑞凑了过来,神态疲靡的向他说着,摇了摇头。 马克西很快便心领神会,他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即使没有任何激烈的动作与言语,但在场的人们依然可以深刻的感受到那一份独属于他的忧伤,“我明白了。”他如是说道。 “同事们,兄弟们。”马克西简单的打量着眼前寥寥攒动的人头,些许失意又无比认真的说道:“想必很多人也同洛基一样,为我们、为胜利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但是,即使如此,危机依然没有结束,天启还在这里,时刻的威胁着我们的生命。我们依然不得不被关在这个地牢中,为那个传说中的伟大目标,燃烧着自己被称为‘价值’的东西。”说着,马克西苦笑一声,“我们现在都知道,怪物还有黛芙娜,正守着最后一颗称为‘大眼’的鸟蛋,等待着我们去……去送命。但纵使如此,我也必须去阻止它,即使这会将我脆弱的生命时刻至于死亡的危险中。因为这既是我作为回归者、也是作为你们前辈的使命。” 马克西抿了抿下唇,眨巴双眼,“我无法要求你们……要求你们与我同行,去到那个近在眼前的陷阱与地狱之中。”马克西说道这里,决然的话语中竟然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但如果我无法回来,请代劳鄙人铭记今天的这一切;如果最终能离开这里,请向我父母道声平安。”说着,马克西长叹一口气,架起【数据删除】钳,向着早已在门口等待多时的格雷与马克西健步走去,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等等,马克西先生!”欧仁妮突然呼喊着,背起手中的目灯急忙追了上去。马克西见状刚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被欧仁妮的诚恳打动了:“我也和天启战斗过,我可以帮忙!”说着,她便追随其后,一并前行。 “还有我们!”贝拉带惩戒部着剩余的两名战友也赶上前去,“我们也去,我们要剁了那个怪物,给大姐头报仇!” 剩余的人们面面相觑、屏息凝神,气氛却渐渐躁动起来。“我……我们也……”此时卡米尔、优伊与帕克也站了出来,即使他们重伤的身体此时依然没有完全恢复,需要优伊的搀扶才可勉强行动,但他们依然坚强的走上前来,各自背起武器,决定于马克西同去:“黛芙娜前辈,至少让我们最后再见见她。” “格雷前辈,我们都欠你一条命。”安保部仅剩的科比尼亚与利弗尔也随之上前:“请让我们跟随您吧,也为了马克西前辈。” “情报部也能帮上忙。”内维斯代表三位情报部同事说道:“请让我们代替洛基前辈和艾达前辈,完成他们未尽的事业吧!” 此时,尚留于原地的反而成为了少数,福利部出于对马克西的情谊,也准备加入讨伐天启的队伍。而本部的六位尚有所徘徊,似乎在不住地争论什么,似乎还有急躁者不满的抡起了武器准备动手,尚在一边福利部同事的劝阻下,才不至于真正的打起来;但即使有如此的小插曲,本部的诸位依然加入了战斗中。自此,所有收容组都聚拢在一起,准备向天启发动最后的攻击。 前往福利部主休息室的最后决战区的走廊中,马克西简短的陈述着计划:回归者们负责竭尽全力的牵制已经得到两重进化、力量远超过去的我,所有曾与天启鸟战斗的人们依然与天启鸟对峙,余下的人们摧毁“大眼”。命令下达的即刻,人们便在行动中自觉地靠拢为三队,由仅存的三位回归者带头,均匀、沉稳的前进着。 这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旅程,诀别、挣扎、懊悔、煎熬、释然……这期间发生的一切,却是那远非文字可以描述的参差错落。 “我们到了。”马克西仰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大门,站在了原地。其后的人们也随之停下了脚步,对ego装备进行着最后的检查与调试,众人一并守候在大门前,等待着…… “准备战斗……同志们。”马克西说着,按响了大门开启的按钮。 事实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虚幻,正如无数神话与史诗纵情讴歌的一般:勇敢的英雄们手持利刃与长矛,呼号着冲入了主休息中,而“我”与天启鸟也欣然接受了这宿命中的一战,全力施展出自己那恐怖的力量。天启鸟隐去身形,阴影之下无边的黑暗彻底笼罩整座设施,穹顶之下金黄色的巨目星罗棋布,一切隐藏都如孩提的游戏般幼稚且无谓。暮灯烛明、巨目闪烁,向众生降下应许的怒火与责罚。 “噗——!咳啊!”马克西翻滚着摔飞而出,重重的砸到后脑,晕倒在同样重伤的马克西面前。“呵!”即使目前格雷尚凭借自己娴熟的战斗机巧与“我”缠斗着,但已经破烂不堪的ego防具、大汗淋漓的额头、还有已经严重卷刃的大剑,都无不预示着他即将落败的事实。“我”甚至都不再屑于施展技巧与闪躲,仅仅双持剑柄、闸刀般急速的重劈便足以另遭遇者应接不暇。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一记强力的重劈后,“咔!”格雷戈瑞的正义裁决者应声断裂,摔成了两片。 “嘁……”格雷赶忙后退几步,又是马克西强忍着伤痛挥舞【数据删除】钳干扰了“我”的追击,才勉强让格雷再次稳住了阵脚。但面对下一秒即刻劈来的重剑,他还是显得异常力不从心,在眼下惊险的格挡之后,格雷猛一个趔趄,紧抓着因骨折的而耷拉而下的右臂,但依然不得不面对“我”其后凌厉的攻势,格雷边闪边退,终于被逼倒在墙角,再也没有退路。 “想不到,最后会死在你手里……”眼前是我愈发迫近的那杀气腾腾的身影,格雷却只是苦笑一声,随即一个释然的喘息,安静的闭上了双眼。 “我”没有任何迟疑的靠近格雷,毫无怜悯的举起大剑,手起刀落,格雷瞬间没了气息,口含鲜血,倒在了地上。 事已至此,情势此刻似乎已经异常明朗:仰起头,那星星闪烁着的天启之眼释放的那无数的美丽却致命的光芒,凝聚、融合、流星般落下,并在与其接触的一刻释放那绚烂的爆炸,如同花洒般向所有尚存的人们施以致命的黄金骤雨。优伊与内维斯操纵新星之声竭尽全力拦截着这些危险的光弹,但遗憾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太狡猾了,即使只是爆炸的余波,便已经令这两位坚强的人儿遍体鳞伤,渐渐难以支持下去。攻势愈发迅猛,防线愈发薄弱,越来越多的光弹在人群间肆意的穿梭、爆炸,收割着未及闪躲的人们——但即使能有幸避离一瞬,那么也只是无谓的挣扎,昏煌的暮光迟早都会穿透他们可笑的防具,蚀解他们羸弱的肉体。 但那又如何呢?即使置之死地,也没有人再打退堂鼓,希望是如此渺茫,但人们依然为此奋战着,向“大眼”燃烧着那来自生命的怒火与坚持。 终于,内维斯倒下了,瞬间便被淹没在了暮光的浩海中。而压力陡然增加的优伊也在短暂的坚持后,于同样炫目的光芒中黯然退场,与最后失去保护的人们,一起燃尽了自己最后的能量。 恍惚间,死亡已经响起了自己的倒计时。但肉体的痛苦却远不及精神遭受的折磨,马克西失神的望着倒下的战友们,难以想象他此刻是如何坚持着保持理智——而此举也为他带来了黑暗中最后的希望与决然:是的,即使通体是漆黑的羽毛,但在“大眼”的蛋壳上,依然留下数道深深地、不断外泄着暮光的裂口,似乎只要再来一击,便可以令其破碎。马克西聚精会神的盯着那裂缝,提着一口气,挥动【数据删除】钳远远的抽甩了出去。 “嘭!”就在即将接触到“大眼”的瞬间,“我”掷出大剑,将长长甩出的肉鞭一截两段,一段随即飞而出,另一段则完全失去了效用,颓然的耷拉在地上。 马克西神色凝重的望着手中那已经严重损坏,以至无法再发出任何有力的攻击的、几乎难以称为武器的东西。不远处“我”正杀气腾腾的凝视着,穹顶之上,天启的大眼参透了一切试图隐藏的心绪,脚下是那似乎遥不可及的道路,脸上沾满了牺牲者的鲜血。 “我……我不会放弃……”马克西喃喃着,趔趄的挺起身子,开始一瘸一拐的向那颗漆黑的鸟蛋靠近。 此时此刻,天启似乎也嘲讽般的停止了攻击,所有的大眼都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马克西——这个背负了无数期望与梦想,此刻却在一条短短的距离中步履蹒跚的男人,是如何面对命运的嘲笑,又会为此做出何种选择。 与此同时,似乎是为了增添一些乐趣,天启闪烁着大眼,操纵着“我”溢满能量的身躯,拖动那柄削铁如泥的大剑,一步步的向马克西靠近:一秒、两秒,我们的距离愈发迫近,似乎马克西的生命即将偃旗息鼓。但即便如此,马克西却仿佛对身后死亡的脚步声与空气中回荡着的那隐隐的讥笑声充耳不闻,依旧没有停下他痛苦的脚步,迈着步子、前进,只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一身疲惫的背影。 终于,在穿越着那煎熬、又痛苦的时光中,马克西迫近了“大眼”,但在抵达的那一刻便立刻因为体力不支而扑倒其上,“我”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挥舞着大剑向马克西狠狠的斩击而去。“咔!”战士的本能令马克西立刻抬起右臂格挡,即使已经几近报废,【数据删除】钳依然忠实的履行了他最后的责任,没有令锋利的刀刃嵌入马克西的身体。但这最后的倔强似乎反而激怒了天启,“我”再次抬起大剑,向其发动了接二连三的强力斩击,而马克西也毫不退却,即使肱骨早已折成一段段的碎片,但右臂只要有一段肌肉尚能发力,便立刻前来迎击,再也不在意什么代价。 “嚓!”终于,一阵极其利落的划穿空气声,【数据删除】钳应声碎裂,锋利的剑刃毫无迟滞的穿过马克西那伤痕累累的身体,鲜红的血液溅出十米开外,染红了主休息室那漆黑的墙壁。霎时间,空气都安静了,仿佛一切都自此夏然而止。 而唯一的小插曲,仅有马克西面对死亡时,那份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大抵是不会思考的,但在仿佛天启胜利的此刻,一阵不和谐的声响突然被“我”捕捉到:那不是人类的残吸,不是神经反射的诡动,而是微弱的碎裂声、破碎……鸟蛋碎裂的声音!循声望去,“大眼”之上出现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可怕剑伤——是马克西,他故意吸引“我”劈砍自己,并以生命为筹码,终在此刻完成借刀杀人,这最后的绝杀! 显而易见,天启鸟不会有任何情绪的表达,或者说那是仅通过可怜的神经冲动来而自我认知的人类,自始至终都无法理解的上位的意志,兴许是马克西那狡猾的小技巧起到了作用,又或者这也只是那伟大的存在提前便预见的必然。我的身体再次发生了一阵猛烈地抽搐,天启也重新自黑暗中向现世显现了自己伟岸的身躯,仿佛一个虔诚的僧侣般,平静的等待着那最后的期许。 接下来的一切,便是一如往常: “咔……”在一阵轻微的碎裂声中,“大眼”逐渐裂解,恍如骤然碎裂的泡沫,残余的能量化为一道金色的光芒,再次融入到我的身体中。 大鸟那可以看到数百里外的眼睛,现在再也看不见了…… 突然在此时,我回来了。 是的,在被天启的力量操纵如此之久后,一个被称为黛芙娜的灵魂——我自己,再次在无尽的黑暗与冥冥中察觉到自己的微不足道的意识,“苏醒”了过来。 但此刻,我的眼前依然一片黑暗,我似乎应该尝试移动——即使我并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双腿,甚至无法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在前进,仿佛一个飘然的幽灵般。但我依然在努力尝试,并且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仿佛这是镌刻在我灵魂中的使命,是奉献一生的朝圣。 终于,在黑暗中“前进”不知多久后,我终于察觉到了异样,接着走下去,四下的景色也发生了骤变。血红色天空取代了无绝无涯的黑暗,四周尽是由一丛丛仿佛经历大火洗礼般,于黑灰色的大地上孤独矗立着的焦黑巨木组成的怪诞森林,死气沉沉不见任何生机;没有草灌覆盖的地面,裸露着那黑中渗着红的土壤,仿佛一片片骇人的伤疤。 而在这充满诡异与怪诞的森林中,在焦木丛生的稀疏处,一条“道路”渐渐浮现在我眼前。出于那难以名状的力量,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即刻踏上了这条“道路”,并随之向逐渐延伸的空间中不停的前进着。森林中安静异常,四周的风景也极为单调,但我似乎对此并无以为意,仿佛在这足以吓死人的环境中,悠然的闲庭信步。 不知前行了多久,“道路”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尽头——那极其怪诞与邪恶的建筑,它拥有难以形容的形状,不断蠕动的基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猩红色,其上不规则的排列着星星点点的尖锐物,一对翅膀漆黑的翅膀遮于其后,正上方是天启闪烁着的头颅,正目不转睛的向我注视着。 这似乎是一座巨大的祭坛,在基座之上,供有一把武器——似乎是一把大剑,与我在斩杀格雷时的凶器异常相似,但剑刃更加锋利,剑身更加修长与坚固,其上星点着金黄色的大眼,仿佛天启舒展的双翅。而当我真正的看清着一切时,其后的“道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门,一扇三鸟穿越于现实世界的大门;而唯一与来时的不同之处,只有围绕着大门的,那数不清的悦动着的亡魂。 此时此刻,我明白了一切。即使森林依然非常之安静,天空依然广阔的令人窒息。关于这里的真相,冥冥中的救赎,无从反悔选择……这一切都仿佛天经地义的钻入了我脑海中,似乎是我生来便知晓、缥缈于世间的绝对的真理: “前进会得到救赎,后退将付出代价。” 如果我选择后退,并穿越大门,我便可以毫无负担的离开这里,甚至离开脑叶公司,最后以一个人类的身份重生,并正常度过自己平凡的一世。而代价……便是作为祭品牺牲的同事们的灵魂。 但如果我选择前进,选择肩负的责任,那么死亡将会逆转,天启降下的神罚转为无比的恩惠,所有于day35死于非命的人们都将迎来重生。而我……却将作为那唯一的代价,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终将坠入命中注定的无比黑暗的未来…… 我似乎做出了犹豫,对那无法预知的黑暗未来的敬畏,此刻早已远超于对死亡的恐惧。但即便如此,面对眼前这由天启赋予的一次由名为黛芙娜的低位人格进行的选择,那些来自我记忆中往日的一切,在此时做出了它最后的挣扎…… 一步、两步……我缓缓地前进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克服那难以想象的完全无法名状的恐惧,但我还是做到了,我站在祭坛之上,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剑柄。 就在那一刻,在眼前一阵强烈的暮光中,我、黛芙娜终于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身体。随着设施电力的迅速恢复,四周再次笼罩着久违的光明。而当我于电灯的光芒中再次睁开双眸时,眼前本该陌生的一切突然变得无比明朗:天启将操纵我身体期间留存的记忆交还于我。而它也信守了自己的诺言,在一阵阵闪烁着的暮光中,死去的同事们接二连三的迎来了最终的重生,同时一张张漆黑的短羽渐渐舒展在人们的背后(后经研发部评判,认定为ego饰品),伴随着朦胧的苏醒,他们也无一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惊讶的合不拢嘴。而我也在同一刻完成了最终的进化,背后漆黑的披肩上镶满了金黄色的灯目,在整件大衣的正中,倒映着天启鸟那如太阳般燃烧的大眼,我低下头,看到了倒映于鲜血中的,那颗闪烁着金黄色的右瞳。天启鸟残存的尸体毫无生气的倒在主休息的大厅之上,而我的手中,已经紧握着那把名为“薄暝”的大剑。 人们最终战胜了黄昏的黑暗,准备面对黎明的光辉。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便已无需赘述:慌张、惊讶、怀疑、解释与处理,在最终同事们确认我暂时不会把他们大卸八块之后,我便被如约送入了福利部接受检查,但当他们试图脱下我身着的ego时,却惊讶的发现这根本无从下手,但按照我的意志需要脱卸时,它却如融入空气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使他们鼓捣着大小仪器对我的裸体一通扫描,却也一无所获,最后只得眼睁睁的给予我心理测试、感染检查等一个正常的评级。 不过研发部的发现则更加有趣,他们在经过测定后,确认我身着的装备,包括风衣与大剑都是ego无疑,但作为第一位无需研发部制造、保养便可自主穿脱使用的个例,我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们的重点照顾对象,向我下达了随时接受他们例行检查的要求。 我最终接受了,为了回到自己的宿舍,与经历死亡的同事们重新联络感情,完成自己日常的工作…… 而在那片昏暗的森林中,鸟儿的叽喳鸣唱依旧响彻着吗? “报告秘书小姐……”工作区域清场后,在设施中鲜有人驻足的某处,一个身影正站在天启被回收的尸体前,手握着一个不知名的仪器,向通讯器中汇报着什么。 “你干的很好,安吉拉。”那头的声音嘱咐道:“此地不宜久留,尽快撤离,以免引人察觉。” “是的,遵命。”那人影将仪器塞入包中,望着身后天启的尸体,略带衅意的喃喃道: “确实不虚此行……这都多谢了你啊,黛芙娜……”说着,便在黑暗的掩护下,幽灵般潜匿回阴影中。 作者有话说: Day36—存在意义的憧憬 意料之中,我今日收到了强制休班的命令——但也在预料之外,它由主管本人亲自下达。 即使被称为“休假”,但实际上更类似软禁:我不仅被严格限制出入走动,膳食由专人定期提供,而且需要配合福利部完成一大票的认知测试,还有注入血压、心率、脉搏等更多日常地健康状况检测。我并无从知晓他们究竟得出了何种结论,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迅速且自然的适应了此刻熟悉又些许陌生的身体,即使看起来似乎这只是一具精壮的成年女性的身体。 当然,这些基础的测试之余,我被数次要求展现“薄暝”,其中十次要求裸体,十次要求着全套制服,还有其他多到数不清的材质制成的衣物或者特种装备,虽然不知道他们试图收集到什么,但是似乎ego防具的展现并不会对原本的衣物有任何的影响,仿佛两者的存在根本不属一个位面之上。他们当然也额外测试了ego武器:不论是要求给予他人,还是尝试放置于其他平台上,只要我意欲召回它,薄暝大剑便立刻会在下一刻回到我的手中;他们还叫来了专门的ego测试员,通过各种角度,多种方式轮换接触薄暝大剑——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搞出什么名堂,但是从每个人的神情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们深深的困惑与惊讶。 这甚至不是最过分的,在中午大约两点左右,我被要求午睡,初始时我还没有感到任何异样,直到他们在二十分钟后将我从睡眼朦胧中喊了起来,莫名其妙扫描了一大圈后,又命令我继续睡下;我紧咬着牙,虽然心有不满,忍了忍还是照做了。但这些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聒噪——在半小时后又把我叫起来,照着做了更多无聊的扫描和检查,然后又让我睡……对此我又笑又气,但为了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强忍着不满坚持了下来。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今日午后六点,福利部通知我那些该死的测试已经全部结束,我可以浅浅的休息一下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一个转身将疲惫的身体完全的埋入了绵软的床垫上,顿时柔和又温暖的感觉充斥了我的身体,我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惬意——尤其是昨日在被天启夺舍后做的那些强制劳动,更令我的身体酸痛无比。我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略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脑中不断回想着昨日的一切:那些死在我刀下的人们,眼中无法掩饰的愤怒、恐惧、以及惊讶与慌张,但突然之间,我突然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对这些景象并没有令我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不论是后悔、或者失落,哪怕是下意识的辩解——此刻都仿佛过往云烟,似乎完全不应当存在我脑海中一般。难道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共情能力了吗?我真的不再是人类了吗?!这不禁令我直冒冷汗,但意识到自己产生恐惧的那一刻,我反而安心下来——毕竟这至少这可以证明,我尚拥有人类的情感。 在此之后,我又想到了工作:恍惚间我似乎也对每日经历的一切产生了更多吧别样的情感:它是那么的虚无缥缈,但又在无形中刺激着我不顾一切的舍身战斗,而我却只能用一个较为失真名词来描述它——冥冥的使命感。 按照常规,今日应当正式开启下层部门,包括伸手不见五指、摆满了渗人墓碑的研发部,以及的上上下下挂着钟表与档案柜的记录部,实际上我在两个部门中任职时间并不很长——毕竟他们对常驻人员的需求并不很强烈,而若你不幸被调任至此且并没有要求常驻……那么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此刻便无法再叙述下去了…… 还有安吉拉,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她在千钧一发之刻与我决斗,为黑蓝组摧毁“小喙”提供了宝贵的机会;但却又在其后的最终决战中销声匿迹……该死!完全猜不到那家伙的目的,她会加入日常工作吗?前天她又是怎么做到那样高调与张扬?她和主管那个ai秘书又有什么关系?种种没有答案的问题萦绕心头,让我不禁有些烦躁起来,长叹一口气,旁侧抓起被子盖在脸上,仿佛一只受惊的鸵鸟。 “咚咚咚!”就在我陷入这些烦恼的事情无法自拔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惊扰了我此刻难得的清净,我皱了皱眉头,从床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披上一件睡袍,开门。 “黛芙娜!”大门开启的那一刻,马克西便立刻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不停追他一样,在短短的喘了口气后,他猛然抬头对我说道:“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我眉头锁的更紧了,随即快嘴问道:“为什么?哪里?为啥你亲自来?” “快来吧!出事了必须要你才能摆平。”马克西见状赶忙解释道:“中央本部,chesed部长亲自让我来找你。” “事?”我大为诧异,“为什么不……” “诶呀!”马克西突然打断我的疑问,自顾自的说道:“快走吧我们……时间不等人啊!” 虽然事有蹊跷,但既然能让马克西都如此火急火燎,想必也事出紧急,我赶忙答应下,麻利的套上一身西装,抓起黑色风衣,马克西一道离开了宿舍区。 “快,别走之前的员工通道了。”马克西突然向我提醒道:“太着急了,我们走应急线路吧。”说着便拉我转入了一个拐角,停在一部看起来封锁严密的大门前,他从胸兜中掏出一张奇怪的似乎是门禁卡的东西,在门前展示着,在经过大门一大圈的各种扫描和确认后,终于伴随着一阵厚重的机械扭矩声,缓缓的开启,将一条前所未见的通道展现在我面前。 “你……你什么时候有权限进入的这里……”我惊讶的向马克西问道:“这里我从来都没有来过,甚至部长都不常走这里。” “嘛,这个……”马克西挠了挠头:“我接任部长的事物以后,chesed部长就把它给我了,福利部工作用。” 我听罢撅了噘嘴,“为什么马库斯部长没……” “好啦,时间不等人,我们先走吧!”马克西催促道,立刻又转身冲入了眼前陌生的走廊中。我微微耸了耸肩,也赶忙跟了上去。 意料之中,大门在我穿过的一刻便立刻遭到了封锁,并在其后缓缓的关闭、复原、一如初貌。而转眼向前,脚下的通道也引起了我相当的兴趣:这里一改外部深沉压抑的装潢,而是采用了让人眼前一亮的白色做底漆,四下的墙壁选择了曲面设计,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横置的巨大圆筒中;各种各样叫不上名的仪器均匀的排布在墙壁各处,复杂却又不显不混乱;脚下的地面不仅抓地性极好,更似乎还有某种奇特的助跑装置,即使只是简单地行走也可以健步如飞。 “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不禁问道。 “谁知道呢。”马克西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兴许只是很着急的应急通道罢。” 我捋了捋混搅的头发,撇了撇嘴:“你这家伙居然不知道吗。” 这话似乎不经意间刺激到了马克西,方才尚能微展笑颜的他此时立刻沉默了,露出了平常极少有的扑克脸。而这也让我隐隐的产生了一丝不安——我竟对熟识至今马克西他产生了一丝难掩的陌生感。 通道很长,但我们的速度更加迅速,不出两分钟后便到达了目的地。马克西在一座电梯间门前停下了脚步,面对紧闭的大门,他同样抽出了那张卡,在如数的流程后,大门开启,他招招手示意我同去。 这里显然不是通道的终点,它依然在向更远处延伸着。右手侧的支路通向另一个大房间,那里又是更多不知通往何处的电梯,四周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仿佛与我不同在一个世界般——这不禁令我猛打了一个冷战,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难言的短暂恍惚中。 “黛芙娜你还在等什么?马克思他们还在等我们呢!”马克西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马上!”我答应着,一溜烟窜入了电梯。 确认进入,大门关闭。这间电梯没有任何的楼层标识,只有两个显示运行状态的指示灯:现在准备运行,灯光由红色转为绿色,接下来便是奇妙的失重感,显然我们正在下降至某处。 “你……交了两天报告,然后就常来这里了吗?”在着略显无聊的电梯之行中,我有些不经意的问道。 “两……两天?是啊,很辛苦。”马克西略有结巴的回答道,虽然很细微,却依然可以感到一种难言的刻意,这不禁让我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又找我到底想来做什么?中央本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今天有些累。还有找你的事,应该是需要你来安排管理吧。”马克西立刻恢复了原先的神色,摆起那张标准的扑克脸,回答道:“部长安排的事情我也猜不透啊,毕竟他整天都在往自己的那个小盒子里罐咖啡,不是吗?” “咖啡?”我瞪大了双眼,我佯装兴趣的接着问道:“这倒是,chesed部长平常确实是很喜欢手冲咖啡的啊。” “额……是啊,没错。”马克西咽了一口唾沫:“我还经常给他研磨咖啡豆呢,又是煮又是烤的,别提多麻烦了!” 我心中渐渐紧绷起来,但还是佯装无事的叹了口气,陪笑道:“唔姆……说起来我还记得你送给我的a巢的典藏咖啡粉,味道真的很棒,我可一直省着喝到现在呢。” “那是当然,我知道的。”马克西说着,默默地背到了身后:“那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你肯定喜欢。”他的语气中泛着一丝佯装的欢快。 “噗嗤……”我苦笑一声,只是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咖啡。 此时此刻,已经基本确认,眼前的家伙根本不了解福利部的工作,对我也了解尚浅。我立刻脸一黑: “别装了,你根本不是马克西!你究竟是谁?!”我立刻展现出薄冥ego的力量,语气异常严肃的向其质问道。 短暂的沉默。 “噗嗤……果然呐,这等低劣的骗术还是瞒不过你。”那人背对着我,咯咯地笑着。 “快说实话。”我语气异常冷淡,“否则马上让你人头落地。”我说着,当即将薄暝大剑驾到了那人脖颈处。而其似乎也表现出相当的配合,举起摊开的两手,缓缓地转了过来。 “咔!”我立刻挥刀向其胸侧斩去——手起刀落,一个硬币大小的物件应声断裂,在地上摔成两半,泛出了星点的火花。果然这就是光学易容装置,而那人的容貌也随即发生了的变化:高大男人的影像逐渐如碎片一般飞散,展现出了一副真实的女性容貌,而顶于其上的那颗狞笑的头颅——正是安吉拉。 我眉头紧锁,“果然是你。”我说道,将手中的薄冥更向其喉咙处迫近,逼问到:“你究竟想做什么?” 但安吉拉看起来却轻松的反常,仿佛眼前的刀刃根本无法伤到自己分毫,她瞟着薄冥那漆黑的剑身:“你尽可以试试看。”她挑衅的说道。 “别以为我不敢。”我同样面无表情的回敬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噗——哈哈哈……”安吉拉突然一阵抽动,自顾自的大笑起来。而这也自然的引起了我的反感:“你这家伙……很好笑吗?” “嘻嘻,既然你已经站在了这里……”安吉拉收了收笑颜,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是我赢了。” “什么?!”当我尚且倍感紧张的回味安吉拉那嚣张的宣言时,身后电梯那扇久闭的大门此刻瞬间开启——“就是它!”一大群身着黄色制服的文职突然咆哮着挤入了电梯,愤怒的将我团团围住。“快把她抓起来!”聒噪的人群大喊着,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仿佛一群围绕着猎物的鬣狗。 “你们谁敢过来!”我立刻挥舞着薄冥大剑试图保持距离,但突然一个不留意,已经恢复了安全的安吉拉当即一个侧踢打飞了手中的大剑,迅速让身边那群早已迫不及待的家伙们找到机会,立刻蜂拥而上将我抱住,而狭小的电梯更限制了我的行动,在初时的挣扎后,很快便被众人蜂拥着挤出了电梯中。 “噗!” “啊!” 未出多久,离开了电梯的我彻底放开了手脚,立刻抡拳挥腿向身边尝试钳制我的壮汉们发动了疾风骤雨般的猛烈回击,三下五除二迅速收拾了扑来的一众壮汉们。终于找回了神志的我召唤了薄冥大剑,踩着被打倒在地、直吐白沫的壮汉们,终于稳住了阵脚,再次与聒噪的众人对峙起来。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他们就是下场!”我色厉颜诧的咆哮道。而效果也立竿见影,死亡的威胁足够令每个人保持基本的冷静,他们中已经有些渐渐平复了情绪,眼神中开始浮现出冷静、恐惧,以及摇摆不定。情势似乎开始慢慢变得可控起来,但当我正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致命的变量:安吉拉。而她也在其后毫不意外的出现并竭力的尝试搅局,她身上带着刻意为之的刀伤,以她那精湛的演技,半伤半虚、一瘸一拐,在人群的搀扶与簇拥下站到了我面前,开始义正辞严的大放厥词: “所有人……都看到了吧,这是什么样的怪物!就是这样的东西,沾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我们的朋友、同伴、亲人,又有多少被它残忍、无情的杀害?!”安吉拉说着,更加眉飞色舞:“就是它开启的恶魔之门!它召唤了那来自地狱的魔鬼!” 话音刚落,方才平静的人群突然又逐渐躁动起来,领头的那几个则尤其兴奋:“巫女,烧死它!”“不能再为虎作伥!”他们卖力的大喊着,更调动起了人们的情绪。 “它不会对任何人留情!”安吉拉则趁热打铁,言语也愈发激昂:“而一区的家伙们却常与这等怪物们勾结、沆瀣一气,夺走我们的工作,欺辱我们的同事,打压我们的成果!现在又要用武力让我们彻底屈服,这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人们立刻山呼海啸的应和着,眼中再次恢复了方才那般的凶恶的神色,甚至比原先更加怨愤,已经有几位已经端起了手枪,几乎随时准备跃跃欲试。这无疑是危险的信号,也更让我紧张起来,但我很清楚:情况越是危机,便越需要冷静,我大脑飞速的运转着试图打破眼前的僵局,但四周早已被各色人等围的水泄不通,这里似乎在工作区域的本部负责区,但无法确认楼层,哪里安全,哪里是出路?又有什么人可以帮助自己?即使手中有力量,但却不能轻易使用,这令我被感限制。 随着安吉拉更加卖力的嘶嚎,乌合之众也更加咄咄逼人,甚至几位胆大的干脆冲到了薄冥大剑锋利的刀刃前,不停的叫嚣着。我咽了一口唾沫,即使杀了这群家伙也只是抬抬手而已,但这却会让我更加陷入众矢之的——逼我犯下杀业,让我身败名裂,最后迁怒于回归者、甚至整个上层都因此变成过街老鼠。这便是安吉拉的目的,决不能让她得逞! “动手啊!怪物,就像你杀了你的贱猪猡一样。”恍惚间,那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更加逼近了。而我却要仿佛主刀的外科医生般小心翼翼的把持着薄冥,有先行者的鼓动,更多人壮着胆子加入了对我的进逼之中。我身后被无数双怨恨愤怒的眼睛注视,还有暗地中更多地枪口,令我顿感芒刺在背。 “我最后一次警告,不需再靠近我!” “靠近又怎样?你要像杀你的贱猪猡一样杀了我们吗?” “死我一个,还会有更多人顶上!你打不倒我们的!” “大不了就是陪前辈们一起死!” “你该去死,为我们的同事们!” “……” 情势越发被动,我的理智也时刻遭受着巨大的挑战:我现在跑吗?但是安吉拉还站在那里,天知道她会在背后使什么阴险的招术!厚厚的人墙挡住了一切视线,暗枪暗炮时刻虎视眈眈,人群的威压无时不刻在迫近……难道真的只能动手了吗?! “黛芙娜前辈!”一阵熟悉的呼喊声骤然钻入了我的耳中,虽然其相比起喧闹的人群是那么的不起眼,但却也足够为此刻我无比煎熬的内心带来黄金一般的希望,我立刻仿佛嗅到血迹的鲨鱼般猛然转向声源处,并同时挥舞薄暝,操纵大眼的力量释放出瞬间的庞大暮光。趁机一个闪身,借着趴倒在地的某位壮汉的厚重身躯高高跃起,踩着密集攒动的人头迅速向声源处飞速逃离,终于在众目睽睽下消失无踪。 薄冥的控制时间并没有很长,人们很快便从刺眼的闪光中恢复过来,开始向着我离去的方向呼号、聚拢着。但随着外圈人群渐渐稀疏,我如此疯狂的行动也即将走道尽头。而在千钧一发间,也在情势即将发生变动之迹,我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帕西、拉马库斯、伊莎贝尔、……一共六位,都来自中央本部的收容组,他们身上似乎依然装备着ego,花花绿绿的尤为显眼。“黛芙娜前辈!”他们一边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一边相当卖力的挤过人群。外圈的人们似乎攻击性要削弱很多,帕西等人也仿佛丝毫不知晓内圈的情况。为了不让他们陷入危险,也为了摆脱眼下的困局,“帕西!”我冲着六人大喊一声,随即解除了ego变身,一猛子扎入了人群中。 “看到了!前辈在那里!”果然是眼尖的伊莎贝尔最先发现了我,立刻便引着一众同事向我方才的方向奔去。而在次我也不必再拘泥于人们的目光,仿佛一头困牢中的野兽般向出口一路疾驰,对任何一位拦路碍事的家伙直接上手招呼。而帕西等人也在一众的搜索后发现了我狂奔的身影,开始掏出武器向身边的一众文职威胁着要求让路。但于此同时身后那些由安吉拉煽动的怨众们也一并发现了我的踪迹,开始裹挟着无数人杀气腾腾的向我冲来,“前面的快拦住那个逃跑的女巫!”他们大喊着,开始试图恢复对我的封堵,情势再次变得无比危急起来。 但只是这种程度怎么可能阻止我!“呵!”我猛一个健步,在狠狠地撞开了两位前方截堵的家伙后,终于成功与前来接应的众人汇合:“前辈!”“快走!!他们在后面想处理了我们!”我极不耐烦的说着,当即带着六位冲出了人群。自此,在宽阔的中央本部大厅中开始了一路狂奔的亡命之旅。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我转头向身边的收容组们说道。 “是的前辈!” “我们正跑向哪里?哪里是安全的?” “本部一区大厅!”伊莎贝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很精神的回报道:“那里有一区的文职们在!” “一区?”我皱了皱眉头:“现在立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简短些!” “本部一区和二区暴乱了!今天在结工的时候,有一个人被突然开枪打死,然后就很快变成大规模斗殴。二区的喊着要一并处理和一区的新仇旧怨。” “为什么又会波及到我?而且为什么只有你们六个,其他能帮忙的人呢?”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到他们喊着要处死昨天到处杀人的女魔头,然后就冲向这里。”帕西忠实的回答道:“我们猜到您有危险,所以立刻就先来了。其他的基本都被困在一区……只有我们能跑出来。” 我听罢相当费解:“惩戒部呢?为什么没有人来处理这种问题!” “离开本部的出口都被封锁了!呼叫安吉拉(ai)她也只是让我们原地待命。”说到这里,帕西展现出相当的紧张:“我们暂时还不敢动手,但是已经有好多人被打死了!” “嗖——”话音刚落,一发子弹便自身后飞速擦过我的耳根,“不好!追兵开枪了!”我大喊着,立刻再次举起薄冥释放闪光。而伊莎贝尔也同时相当麻利的举起了法杖(ego武器:“以爱与恨之名”,原主:憎恶女王),顿时身后枪声四起,穷追不舍的人群终于放下了最后的芥蒂,开始不计一切的扑杀我们。 “请放心大家!”伊莎贝尔高举着魔杖,一边说道:“这些子弹我能应付!” “这些家伙真的是,越来越疯狂了……”我瞪大眼睛,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再次来到了我记忆中熟悉的区域……这危险离奇的经历极大地挑战了我对整座设施自己为的了如指掌,那座通道、还有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电梯,这里还有多少秘密我未曾知晓,我不禁陷入了短暂的焦虑之中。 此时此刻,收容组员工与文职的差距便充分展现,在我们尚有余力之时,追赶的人群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前面是楼梯间,在那里甩掉他们!”帕西向其他收容组下令道,在伊莎贝尔的保护下,我们很快便彻底甩开了这群跟屁虫。 但当我们真正的冲上了二区上层,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早已比我们想象的严重百倍,这里的文职已经开始大规模火并,地上充满了人们横死的尸首。人们借着一切可能的障碍为掩体,向着曾经的同事们四处放枪。而夹在期间的本部收容组们,则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冒着枪林弹雨在人群中四面调停,却只是杯水车薪般,无法浇灭这愈演愈烈的仇恨的大火。 “黛芙娜前辈!” “那个老妖婆在这里!” 诚然,成为众矢之的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两派的反应如此极端却令我大为震惊。双方立刻便由攻防战转入了对我的争夺战。“上层的魔鬼!别想再让一区的垃圾们狗仗人势!”“黛芙娜前辈保护了我们!你们这群大逆不道的东西!活该死部长!”“抓住她!”“保护她!” 自此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这样的暴动根本不是一次简单地冲突,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计划毁灭我们的肉体与无比的号召力,彻底将上层与下层割裂!但即使如此,此刻的我依然无比惘然:既不愿被一区的裹挟,这无疑相当于默认了他们傲慢的论调,将矛盾推向更加不可调和的深渊;更不希望被迫与身后追来的、身边正冲来的发生直接冲突,这更会让更多人将我当做怪物。“你们!我才不会被你们牵着鼻子走。”我暗暗下定决心,无视了一切试图争夺我的家伙们,径直冲向了大厅的另一侧。 “前辈你要去哪儿?”这突然的举动反而令收容组们最为不安,兴许是本身便不得不夹在其中的他们此刻尤其需要一个主心骨——即使我此刻依然正被同样一双无形的手掌控、把玩着。在如此危机的情势中,我第一次深切的意识到,没有同伴的我是何等的狼狈和无助。 “我们哪儿都不能去!”我只是大喊着,却丝毫没有更加自信的目的地,只得尽快抵达最近的出口,尝试向外侧的人们求救。 收容组似乎并没有完全会意,但在糟糕的局面和负伤得不到治疗的身体的驱使下,还是踉踉跄跄的竭力跟上前来。与我一同穿越飞速的子弹与紧追的死亡,来到了即将前往上层一区的楼梯走廊之中。 “黛芙娜前辈!” 一阵突如其来的热切的呼唤,径直钻入了我的耳中,更刺激着我本已紧绷无比的大脑。前辈……这我脑中回荡了无数次、总是可以让我会心微笑的话语,即使说出它的声音也是那么的热切与柔和,但在此刻,一切却又尤为刺耳、恐怖。我猛一个激灵,仿佛触电一般立刻停在原地——“前辈……你在这里啊。” 声音来自一群同样身着黄色制服的文职,但颜色更深,是一区员工。他们却也一同二区的同事们,各自携带着公共配发的p50手枪,有的几位甚至脸上沾着血,仿佛那刚刚处决犯人不久的刽子手一般。其中一位看起来格外强壮且威严,似乎是他们的领头。“真是让我们好辛苦的找啊,前辈。”他开口道,字里行间充满了嗜血的杀意和虚伪的善意:“你应当帮助我们,去收拾那群不知好歹的二区畜生。” 我默默不语,只是格外凶狠的瞪着他们。遍布薄暝的大眼发出更加明亮的闪光,释放着严正的警告。 那人似乎由其震惊,说道:“前辈,你为什么要这样?”警告似乎产生了作用,但事态却并非我预料中的变化,反而愈发的失控与极端,那人也更加歇斯底里:“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二区的贱民把我们杀光吗?!我们曾经合作的多么亲密,难道此时不应当站在我们一边吗?!”他愈发愤怒的咆哮道,面色仿佛豺狼一般神经且扭曲。 “我不会为你们杀人的。你们应该立刻停火——别逼我动真格。”我缓缓后退着,最后一次发出了警告。此时的情势也不禁令身边的收容组们同样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不要再打下去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他们一并相劝道,但手中的ego依然没有放松戒备。 “你们是我们的收容组!你们也要来帮助我们!”那家伙完全愤怒的咆哮道,引得其后的人们一并变得易怒且焦躁,已经迫不及待的竖起枪口,仿佛准备下一秒就向我们开火。 “嘭嘭!”就在我们面对眼前的困局手足无措时,突然身后一阵嘈杂的枪响,杀将回来主休息室的二区主力此时也一并向同条楼梯间靠拢。他们咆哮着,却骇于全副武装的收容组和其后声势浩大的一区主力,便没有当即开火,只是大声叫嚣道:“怪物!一区的东西!出来受死!”一区也不甘示弱,同样回应道:“贱民就是贱民!没有教养的东西,谁怕你!” 自此,两队人马就这样剑拔弩张的对峙起来,中间夹着刺猬一般收容组,但气氛却微妙异常,仿佛一堆垛起的火药桶般,随时可能爆发…… “交出那个杀了我们同事的怪物。”二区有人大声喊出条件。 “黛芙娜救了我们,她要帮我们!” “是因为她才召唤出了那扇门,因为它才出现了那怪物!仪式和大门都在一区,你们也是同谋!” “你们这群贱民活该被怪物绞死!” “他们早就知道那怪物回来把我们杀光!上层的故意不告诉我么!” “你们这群贱民懂什么?!” “你说谁是贱民?上层病!” “说就是你!二区的贱东西!” “……” 双方的骂战愈演愈烈,给予我们活动的空间也愈发压缩——“够了……”终于,我下定决心,长舒一口气,在金色的火焰与昏煌的暮光中,展现出薄暝的力量:“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前辈……前辈冷静!”身后猛烈喷涌而出的杀气立刻引起了身边收容组们的极度不安,立刻试图安抚我的情绪,但遗憾我对解决问题已经失去了信心,双手紧持着大剑,缓缓的吟唱着:“杀掉一些就好了……” 收容组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前辈不……” “嘟——嘟——嘟——!”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整座突然设施响起了二级警报,同时所有封闭的出口即刻开启,数位全副武装的蒙面士兵传送进场,直接开枪处决了外围几位带头的文职。而本部两区的暴乱员工见状,方才还针锋相对的他们立刻如惊鸟般迅速做散,其后惩戒部带领应急反应小组终于即时赶到,拦截逃离文职的,并随即便封锁了整座部门。情势几乎在瞬间得到了控制。 一场小悲剧终于结束了,在即将发生更大的悲剧之前。 接下里便是意料中的后续处理,清除尸体、波及整座部门的处分,又有数不清的文职死在了后续的处理中,而这也远不是我能干涉的事宜。至于我本人,的确没有被盘问,也没有被拉去调查,更没有人与我谈及通道、还有电梯的事,仿佛那是我一个必须保守的秘密,要烂在坟墓中。 “最近员工问题怎么这多?!”事后处理工作时,惩戒部的geburah部长叼着纸烟,没好气的抱怨道。 在这期间,我遇到了赶来帮忙的回归者们。当真正的马克西急匆匆的冲来询问我的情况时,我差点抽出大剑在他脑袋上开了一个大洞。 “黛芙娜兄!你做什么?”他立刻瘫倒在地,不住的哀嚎道。 “对不起。”望着其后随即赶来的马克思和洛基,我收回了薄冥,向马克西深深地致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太紧张了。”并在其后向其他回归者报告了安吉拉冒充马克西的行动,也引起马克思、洛基等的重视,决定明天一并商议解决措施。 我没有立刻被勒令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经帕西的口信,准备前往中央本部的部长办公室。 诚然,我并不清楚那个小鬼部长究竟是会为了什么而找到我。但在通向的办公室路上,我却实在的受够了的本部员工异样的眼神——不论是出自一区还是二区,现在的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进……请进。”在我敲响办公室的大门时,tipheretha部长有些拘谨、但是很认真的向我欢迎道:“黛芙娜员工。”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进入了办公室,关上了那间涂着彩色涂鸦的大门。四下打量着,这里的陈设依然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与外面同样精致典雅的装潢:红色的地毯,金色的拟窗、还有散发着幽幽光芒的吊灯;不大不小的房间中堆满了送上来的材料,一张小巧精致的办公桌后埋着tipheretha部长忙碌的身影,看起来莫名滑稽却又心疼。“部长女士,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我沉着头说道。 “啊……对不起我太忙了,没办法好好迎接你。”她一边说着,一边立刻向上坐了坐,好更多的自办公桌中露出她那娇小的机械身躯——诚然,相比起其他部长,tipheretha部长外貌确实娇柔无比,实际高度大致也只及我的胸口,同样的盒状的黄色机身上绑着一线彩色的丝带,看起来就像一个盒子小女孩。“今天发生的事情……死了好多人、也多出了好多工作。” “对此我深表遗憾,部长。”我叹了口气说道。“兴许帕西已经向您报告了细节,我本人能做的实在有限,毕竟……” “不你误会了,黛芙娜。”部长见状赶忙解释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相反还要感谢你。” 我一时语塞,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感……感谢我?” “是的。感谢你,感谢你为这里做的一切,包括今天、还有过去。”部长一边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一边又对我说道:“我很早就认识你,就像你一直认识我一样。我也对你发过火……但请相信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才这么做的。” “唔姆!”我有些受宠若惊:“部长我……” “我只是因为讨厌自己。”tipheretha接着说道:“讨厌这个总是追不上enoch的自己,这个永远也理解enoch的自己。” “enoch……”我心中默念道,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它是如此的稀有,在我的记忆中又是如此的贫乏,但我还是凭借本能的知觉猜测到:“是部长tipherethb……吗。” “嗯。”部长承认道,“你好像没有保留关于他的太多记忆……” “对此我也倍感惊讶。似乎只有很少的记忆碎片,依稀的形象、破碎的话语。”我捋了捋头发,说道。 “他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他很聪明,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但也总是很忧郁,天天在想一些我不懂的东西。”tipheretha说着,话语中有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的真切的悲伤:“你应该明白的吧黛芙娜,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机器——只是本该安息,却被拉到这里工作的人类。” “是的,的确。”我点了点头:“诚如所言。” “我们本来在郊区流浪——直到【数据删除】发现了我们,她把我们带到了【数据删除】研究所。”tipheretha回忆着往昔:“但那里的人们都很好,都非常和善的和我们生活。”部长突然话锋一转,哀伤温婉的说道:“但是突然有一天,好像实验室遇到了危机,而enoch他……他这时候主动参加了研究所的实验,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确实是悲剧……”我暗自唏嘘到。 “我曾经以为光凭自己就可以管理好这里的一切。”部长说着,气氛格外感伤,“但今天的事情,又一次摧毁了我的自信,就像之前一样。” “这……这不全是你的错。”我试图安慰tipheretha部长,“今天的情况很显然有人在背后力促其成。” “可能吧。”部长插着两支机械手,坐在凳上一前一后的摇晃着两条短腿,模样竟然有一丝可爱,“我相信主管,他一定能带领我们的灵魂离开这里。”她说着,抬起头向我望去:“现在……我也一并指望你了。” 我沉默了片刻,“能请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发出了唯一的疑问。 “主管先生,他相信你。”tipheretha部长如是回答道:“他向我们所有人道出了对你的信任,也要求我们都像相信他一样的相信你。” “我……我不明白……”我结结巴巴的说道,“为什么不是别人?”但显然部长并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非常认真热切的说道: “至少,也请你一定对主管有信心,他是这个地方最可靠的人。” 她说着,将一个小小的芯片递给了我:“这里是中央本部,还有tipherethb部长的过去的一切。”她做着最后的补充,:“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请一定保持希望和憧憬。” 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机械的接过了芯片,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最后终于回过了神志,说道:“谢谢您,lisa小姐。再会。”我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而tipheretha部长对我直呼其真名的行为表现出了相当的惊讶和感动,我向她微笑致意,并在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无不沉浸在对这疯狂的一天的回忆和沉思中,即使兴许暂时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这依然是我不得不探求的答案。 而当我草草的吃过晚餐,遇到本部成员们时,瞳孔中倒映出他们异样的眼神——那似乎是对野兽和怪物的警惕、又或者是对叛徒的憎恶……但不论究竟是何种理由,我都因此感到了强烈的不适,仿佛一位被挂在十字架上游街示众的死囚一般,同时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恐惧顿时席卷了我的全身,即使我此刻拥有天启的力量,如此的不安感都如螨虫般渗透着我身体的每一处毛孔,令我坐立难安。 今天为止,直到我躺到床上合上双眼,我都没有再隐去薄冥的展现。 Day37—昂首阔步的信念 “额……”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从床上挣扎着半坐起来。抬起头望着那熟悉的灰色天花板,我不禁陷入了难以抑制的失落中,在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月的时光里,依然是无数条熟悉的生命从眼前逝去,而我又变成了什么?我何必要承担这一切?我甚至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个我早在过去浩瀚如烟的时光中便已经想过无数次的问题,此刻依然无时不刻的拷问着我的内心。 起床,洗漱,再次望着镜中自己:熟悉的脸庞上,镶嵌着那颗如朝阳般明亮的金黄色瞳孔,它是如此的独特、美丽,比都市任何一家博物馆中最珍贵的宝石都要夺目、透亮,但每当它在黑暗中发出隐隐的暮光时,都立刻会唤起我对拥有薄暝力量的寒意刻骨的恐惧,那潜如深渊的选择的代价——即使我并无法理解具体会发生的一切,唯一可以确认的只有其比死亡本身更加邪恶与绝望,但这本身的不可名状的未知却也足以让我可怜的大脑几近宕机,我不得不立刻放空思绪,以避免自己因此直接昏厥…… 如果不出意料,今日将开放记录部,全公司最为神秘的下层部门的面纱将缓缓揭开。但对此我已经相当的疲倦,软禁已经解封,接下来即将面对更加艰巨的日常工作,还有安吉拉,她那完全无法预知的行为令所有的回归者们都噤若寒蝉,更不必提昨日中央本部的暴乱……无论如何,今日的工作一定不会轻松。 “唉……”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披上那件黑色风衣,扣下门锁,准备前去工作。 “惊喜!!” 突然之间,眼前浮现的不再是冰冷的墙壁和淡漠的人群,而是一顶粉色的巨大蛋糕,上面还插着一根红红的蜡烛。而其后是熟悉的众人:优伊、卡米尔、帕克三人小心又些许笨拙的托着底座,向我倾撒着那六齿勾勒出的灿烂笑容;垫着脚的格雷与摇着彩棒的艾达衬于两侧,身上缠满了彩色丝带;甚至一向严肃的洛基马克思都吹起了派对喇叭,还有小哈娜和马克西躲在众人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向我着浅浅的微笑着。 “生日快乐,黛芙娜前辈!”最热情的帕克向我祝贺道。 我楞在了原地,有些陌然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今天?我……生日?你们……”顿时竟语无伦次起来,仿佛一个木偶一般愣在了原地,似乎已经全然忘却了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有的反应。最后还是眼疾手快的艾达最识大体,立刻上前搀起发愣的我,领着众人一起进入了房间中,才避免了一席人门与我一同前罚站的尴尬。 “生日?你们……我……什么时候?” “当然是今天啊。”帕克眨巴着眼睛,为我戴上了尖尖的派对帽。一边的卡米尔则上前补充道:“虽然我们好像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但如果按照的来到这里的日期开始算,其实今天也正好是前辈的生日呢。” “你们怎么想到我……” “都是这群小鬼们策划的。”马克思一边与其他同事一起简单装饰着屋子,一边说道:“我们这群老家伙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 “没有,前辈您过谦了……”哈娜赶忙摇头如波鼓:“部长、仓库,还有员工餐厅那里,也都是有你们帮忙……才能做好啊。” “最近太多麻烦事了……所有人都很紧张,也希望趁此机会放松一下,你……”洛基话音未落,被艾达半路截了胡,拉到一边一顿教训。 “黛……前辈最近一定很辛苦吧。”优伊缓缓上前,也一并牵起了我冰凉的双手,为其带来了久违的温存:“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说着,她踮起脚尖凑近我的耳尖:“阿……阿黛,还有为我……”,她突然说不下去了,立刻捧起樱桃般殷红的脸颊,娇羞着跑到了一边。 话熟之中,大家已经简单地布置好了我略显杂乱的房间,彩色的气球和飘飘的彩带点缀着灰暗的墙壁,人们架起带来的小桌,将蛋糕小心翼翼的置于其上,备好了刀叉。自此万事俱备,只欠宴会的主角——既我自己。似乎是被宴会气氛所感染,也或许是确认了我的安意,“黛芙娜兄,说两句吧,大家有些等急了。”马克西也自然如初的探出头,向我提醒道。 “啊……嗯。”我赶忙答应着,虽然已经渐渐从昏迷一般的恍惚中恢复了些许神志,但依然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前所未有的难忘感受中:“我……我……我很高兴。”我不断从颤抖着的口中蹦出极力压抑着兴奋的话语:“你们,大家,所有人。为我做的一切,还有……谢谢你们。” “其实您才是我们最该尊敬的人呐。”卡米尔拉着自己的同事们,一并向我说道:“您从一开始就教导我们、保护我们,又默默地扛下了很多,您是称职的好前辈!” “你已经比我更要强大。”格雷拍了拍我的左肩,其后是五位回归者们充盈着信任的眼神,“和我们走到最后啊,一定别让我们失望。” “呜……” 我笑了,那是许久以来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眼泪却不争气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滑落,一半倒映着血色,一半溶解着金黄。“黛芙娜前辈……哭了。”帕克有些惊讶的说道,而优伊则立刻上前递与了手帕:“前辈没关系的,我们都在。” “……抱歉抱歉。”我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结果手帕拭着泪,“谢谢你们。”我说着,向着人们深深的鞠了一躬:“前天、还有更早,我亲手犯下的罪业……但你们不计前嫌,依然相信我、支持我。我对此无以为报,只能在此起誓:我会用自己的一生弥补这一切。” “言重了前辈……”哈娜此时勇敢的站出来说道:“你也救了我们……好多次。” 马克思此时也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不欠这里任何人的。做好你自己,这就够了。” “嗯……”我微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抹去了眼角最后一丝泪珠。 “咕~”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响,缘其望去,只见马克西和帕克两个家伙纷纷捂着肚子,厚着脸皮的笑道:“一直伤感真累啊,我都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蛋糕?” “你就知道吃!”卡米尔噘起嘴教训着帕克。 “也是啊,做了这么久的准备,大家也一定需要补充一下。”马克思笑着说道:“但先让我们为黛芙娜庆生!”说着便上前点满了蜡烛,众人见状也很通情达理的围成了一圈。马克思站在正中,仿佛一个施洗的神父般郑重其事的宣读着祝词:“今天我们相聚于此,为了我们敬爱的同事、可靠的战友、热心的朋友——黛芙娜庆生,祝愿她在今后的时光中,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好!!”人们争相鼓掌庆贺,纷纷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在这陌生却温暖的旋律中,我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许下愿望后吹熄了蜡烛,相当享受其中的完成了这曾经我嗤之以鼻的传统仪式。 猴急的帕克赶忙问道,“前辈许了什么愿望?” 我莞尔一笑:“这是秘密。” “啊……前辈好狡猾的说。”帕克有些扫兴的转回一边,却又遭到了卡米尔的教训:“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瞎问什么?” “好吧……你说的是,前辈。”帕克酸溜溜的说着,冲着卡米尔做了一个鬼脸。 “你!前辈在这儿,不跟你一般见识。”卡米尔噘着嘴说着,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吃蛋糕吃蛋糕!”早已垂涎良久的马克西不停的跺着脚,迫不及待的说道。“你这家伙有点出息。”格雷皱着眉,抬起手揪了揪他的耳朵。诙谐的一幕幕又将氛围烘托的更加热烈,这次连洛基都难得的笑出了声。在欢声笑语中,我切下了蛋糕的第一刀,并在其后一发不可收拾,终于在众人的合力下将整个涂满了糖霜与草莓的蛋糕消灭殆尽。 酒足饭饱后,人们开始休闲的攀谈,顺手清理着狼藉的桌面,我怅然若失的坐在床上,出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它是那么的自然,却又是如此的朦胧与陌生,就像一场梦,一场本不该不属于我、却又永远也不愿醒来的梦。 “时间不早了,今天的工作是时候开始准备了。”洛基指了指手表,向我们提醒道。虽然这多少有些扫兴,但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们只是意犹未尽的轻叹一声,准备前往筹备早会。而我则留下了优伊他们,“我们一起去吧。”我如是说道,随后一一送走了更加任务繁重的回归者们,翻看着洛基留给我的整理资料,也顺便为今日的内容做着计划。 “咚咚咚……”此时,大门突然被轻轻扣响,哈娜见状赶忙惦着脚步前去开门,但迎来的确实一位令所有人都相当意外的来客:那熟悉的机械身躯,还有固定于身上的记录板,是马库斯部长(malkuth)。 “生日快乐,黛芙娜员工。”未等我开口,部长便先说道:“这么久的认真工作,真的辛苦了。” “……没有没有,都是部长您的功劳”我娴熟的奉承着客套话:“真的很感谢,您能记起我的生日啊。” “事实上,我还准备了一份独特的生日礼物。”马库斯部长故作神秘的说着,话语中竟然有一丝得意和俏皮。 “我很抱歉……malkuth部长。”我垂着头说道:“我还是没能做好一切,即使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人的牺牲。” 部长听罢似乎有些诧异,她原地愣神片刻,突然又走上前,像一个真正的朋友般亲昵的牵起了我的手:“那么你就更应该来看看它了。”说着便要将我向门外领,我推脱不住,便赶忙示意帕克优伊等一并跟上,离开了宿舍。 “黛芙娜员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在前往早会的路途中,malkuth部长突然向我说道:“就像沉入了陌生的深海,而你却包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我心里一咯噔,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嗯……是啊,昨天是这样,还有前天、更早。” “就像是在广阔大海中的一座无名小岛……”malkuth部长说着,声音中充满了哀婉与寂寥:“控制部负责在紧急时刻下达命令,还有现场指挥。你经历过这一切,我也一样。没人知道给所有人发号施令的压力。当你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好的时候,好像世界都开始崩塌似的。” “我想自己很能理解这一点……”我抿着嘴说道。“毕竟您已经做了我这么久的上司。” “elijah……这是我的名字。”突然,部长转过头对我们说道:“在我来到这里,被装进这幅躯壳之中前,别人都说这么称呼我的。” “很好的名字。”我深吸了一口气,说着,简单瞥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果不其然,他们的神色中早已充满了惊讶与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在听。 “我并没有主管过人有天赋,也没有【数据删除】小姐那样的魅力。”部长一路走,一路说着:“好久之前,他们都没让我参加核心的研究项目。即使能力欠佳,但我真的很想帮忙!”话及此处,突然变得格外的亢奋起来:“就在那天……那天我阴差阳错的带着偷偷顺来的钥匙卡,进入了那个本不属于我的实验室,然……然后它就发生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屏息凝神。 部长沉默片刻,又好像下定很大决心似的突然昂起头(虽然外貌只是正了正机械壳子),说道:“你们知道指甲在眼前脱落,身体四处充斥难以忍受的痛苦,不住抓挠地板的感觉吗?好似时刻在死亡边缘挣扎。”部长顿了顿,尽力让自己维持一个自然的语气:“那是早期低纯度cogito,直接注射人体的症状。听起来很不好受对吧,但实际上当指甲剥落的瞬间,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你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时候,你就会忍不住的狂笑——即使这并没什么好笑的。” “真为您感到遗憾。”我摇着头说道:“相信这一切,没人愿意经历。” “那……然后呢?”帕克突然在其后装着胆子插嘴道。 “然后……”部长似乎并没有生气,但是话语中却更添了失望与伤感:“a先生……主管脚步停在我面前,昏暗的灯光把他身躯的阴影投射到了我身上。‘请杀了我。’我向他请求道。但等他总算回头正视我的时候,却一切都结束了……”部长低着头,似乎是沉痛的叹息,也兴许是难抑的遗憾,接着说道:“是啊,他无视了我。那毕竟是绝无仅有的重要活体样本,关乎实验室未来的稀缺实验数据,牺牲者却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对吧。即使我希望的不过是他的一句鼓励或者肯定。” 我没有做出任何表态,这样的事在脑叶公司浩瀚的历史中,在外面广大的后巷与郊区里,就像呼吸与日落一样平常。唯一不同的只是无法带来解脱的死亡,在几乎凝固的时光中,却也成为了某种宿命。 “那一刻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绝望与无助。当你发现自己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时,那感觉真是太糟糕了。以至于当我在脱离晕眩的记忆后真正的来到这里,我都非常害怕这种感觉,我竭尽全力的希望做好一切——看啊,我的备忘录已经磨损的十分严重了。”部长说着,将背于她身侧的那张记录板指给我们看,“但我总是无法克服,这份恐惧就像猎物恐惧捕食者一样自然。直到最后……这份情绪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它便像胀大的气球一样从我身体中冲破开来,虽然变得无比扭曲和怪异——但那也是我。” “这……难道说?”我突然一愣,脑中开始飞速查找无数过往中记忆中独属部长们的那份充满怪诞的异常景象,还有洛基与艾达一直与我反复提及的那些名词;而malkuth部长似乎也预示到我的想法,同时也向我转过身:“逆卡巴拉能量实体化。”我们异口同声的呼出到。 “你怎么能提前知道这些……”部长意外的感到了诧异,“这些信息已经……涉及到一些公司机密了啊。” 我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妙,立刻试图补救:“这……说来话长,我在研发部做小组长的时候,因为binah部长她……” “算了,没关系。”部长果然打断了我的长篇大论,接着说道:“反正主管先生他,现在已经不介意我们对你们公开这些:强烈的情感意味着巨大的能量,当我们作为sephirah被负面情绪压垮时,强烈的逆卡巴拉能量会突破我们的身体并迅速实体化——而他们称这种现象为‘核心崩溃’。” “这就是我们记忆中出现的那些部门异常的来源……”我独自喃喃道。 “当部长核心崩溃,便需要相应的应对策略,也就是‘核心抑制’。”部长继续向我们详述着:“主管会立刻安排全公司立刻进行能源收集工作,以中和、消耗掉溢出的逆卡巴拉能量。但这样也只能令我们冷静下来、恢复正常,却始终无法根除我们心中的症结。”不知不觉中,我们的脚步已经来到了员工准备室大门前,部长打量我们一圈,“而让我们真正的走出阴影,找到自我的一切所需。黛芙娜员工,这也是我们要送给你的礼物——”她故作神秘的说着,将本次谈话推向了最后的高潮: 言毕,大门开启,迎面而来的是目不暇接的欢迎的目光,他们是文职,来自维持组、协调组……全体控制部的员工们,那尤为壮观的场面竟在我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身边的卡米尔他们自然也深受感染,尤其是帕克——兴奋至极的他恨不得直接原地飞升。部长也在其后添柴加火的说道:“来自同事们、伙伴们的关爱与支持,正是治愈症结的良药啊!这是控制部为你送上的生日礼物,为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前辈们辛苦了!”人们众口一言地欢呼着。 此时此刻,我终于真正的理解这一切。兴许在外界而言,这小小的“庆功会”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场面,毕竟首脑们在任意一座巢的演讲都将收获潮水一般的趋之若鹜的人们,但即使如此,他们在台上大纲撅词的永久依然无从与此时的瞬间相比,因为这是真正属于人们的深刻纪念,胜过千万句无谓与自大的谎言。 “非常感谢大家!”我像往常一般站到了讲台前,心情却已经焕然一新,没有讲话的套路、没有虚伪的奉承,只有赤诚的感激与心潮澎湃:“今天的工作也会很辛苦,未来的只会更加艰难,但请相信我,一定会和大家一起,走向那个属于我们的美好明天!” 台下掌声雷动,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着前所未有的喜悦与自豪。并最终在如同太阳般冉冉升起寄托与信任中迎来了那属于自己的尾声。 “我们每个人都并不完美,却总在勉强自己,忘记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在晚些时候,在部长办公室中她向我感慨道:“不论怎么说,这座设施都是令人伤心的地方,诞生了无数悲剧。我们也时常不想承认,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总是很有限。” “……这个世界本身便充满了数不清难主沉浮的悲剧。”我神色遗憾的说着:“后巷、郊区、巢,无时不刻、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每个人都像怪物一样活着。” “但你看,这份病态的固执终会将我们吞噬,真正重要的是,一个人真正站的笔直:知道我们身处何处,又去向哪里。这一切都离不开同伴的扶持,我想你一定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一切。”部长轻舒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然后自然而然的,我们都将找到——心中的信念。” 我也笑了,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elijah小姐。我会谨记的。” 部长这是突然从身后的隔间中取出了一枚熟悉的小芯片,郑重其事的向我递来:“这个是控制部的资料,其中包含着工作的一切:关于我的过去、核心抑制、还有花名册等……”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芯片,“嗯,我会好好利用的。”我认真的回复道。 “我相信你,一定能带领控制部走向最后。” “尽力而为。”我释然的答道。 自此,已经有两份资料被回归者掌握,我向马克思等人分享情报的同时,也开始着手分析他们向我传递来的分析结果。此时此刻,面对前所未有的工作危机,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全力提防那在黑暗中沉寂着、时刻准备破坏一切的安吉拉。 Day38—愈加善良的希望 今晨,回归者们应马克之约,准备于培训部准备室中一同商议关于安吉拉的应对策略、以及关于接下来的工作的计划。当我与洛基他们一同在餐厅碰头,互相确认身份后。开始默不作声的向预定地点齐步而去。 “昨天真是平常的诡异。”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走廊中,格雷向我说道:“之前几乎连续一周都发生了非常危险的事件,或者是员工暴动,或者是极强的异想体出逃。”格雷吸了吸鼻子:“只有昨天——工作一切顺利,考验即时镇压,甚至都没有很多文职伤亡……安静的简直像到了m巢的花园。” “嗯……”我点了点头:“这种突然的沉寂真是让人心中不安呐,天知道安吉拉是不是在养精蓄锐,给我们捅出更大的篓子。” “我觉得……”马克西突然上前插嘴:“要是真的出现那些比现在更加可怕的事故,真的是我们可以解决的吗?” 空气顿时沉默了,显然这样的问题我们并无法回答,我们甚至无法准确定位自己在这场巨大的剧本中扮演的角色。话题也毫不意外的就此结束,直到领队洛基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我们到了。”在一扇大门前,他转身向我们说道。 此时还不是工作时间,培训部的准备室还没有开放,洛基上前按响门铃,在经过门前智能锁短暂却详细地扫描后,强制锁如约开启,允许我们进入其中。 “嚯!”当我们绕过拐角,真正进入内部时,一副相当壮观的景象便映入眼帘:层层坐排上堆满了小山一般大大小小的书堆,而培训部编辑组的文职们几乎全员在场,数十位老学究一样的员工们在书堆中蚂蚁一般忙碌的穿梭着。正眼望去,三个讲台处的身影便如此出现在我们眼前——那正是马克和hod部长,他们似乎正在对一本不知名的册子不断地争论着,当然还有跟在一边不停记录着的小欧仁妮,此刻的她俨然已经成为了马克的私人秘书。 “马克!”格雷走上前呼唤着自己的老战友,这当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相互映着照面,简单地打过招呼。 “那同志们,我们闲话少说。”马克打量我们一圈,同时背过身去遥控降下了认知扰幕,短短舒了一口气。随即面向我们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昨天各位都研究过洛基分析的部长情报了吧,这里是hod部长提供的内容,我做了一个大致筛选。”说着,便将一枚芯片递给了我们。如往常一样,依次塞入六位回归者们耳后内置的记忆存储器中,进行数据拷贝。同时hod部长则呆呆的站在一边:“真希望我能帮上更多的忙。”,她似乎有些紧张的说道。 “哪里哪里……”马克赶忙笑应道:“您愿意与我们共享关于安吉拉的信息,我相信这已经是莫大的帮助。” 部长听罢,似乎是得到了些许安慰,但还是忍不住表露出些许的自轻:“可能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很虚伪的家伙。为了满足自己,还窃以善良冠名……” “哪有?部长你真的很善良好嘛!”马克西又突然冲上来插嘴:“你帮助我们的时候,都很认真的。我们的看在眼里!” “是……是吗?”hod部长表现出意想不到的惊喜:“真高兴我可以帮助到你,马克西员工。” “嗯!hod姐姐一直很棒!” “啊……我,其实……” “几位……”此时,随着六人的拷贝的逐次完成,我理了理思绪,最先说道:“安吉拉她……诚然是我在这个公司里遇到的最费解的家伙。从本次循环的第34天开始至今的数天中,她引发了几乎波及整座设施的骚动:现在中央本部的局势依然游走在混乱的边缘。陡增的任务也让惩戒部现在变得相当的不稳定:莉黛拉现在看我完全是以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我说着,指着自己的金瞳说道。 马克西叹了口气,有感而发:“福利部现在也只能多调拨文职同事们加班,新组一个专门的联络组,否则我们的上下层的工作也很难继续下去……” “我反而更加好奇她制造这一切骚乱时的细节。”洛基沉思着说道:“在演讲日她身边的那两位本该陷入沉睡的异想体,还有当天马克西、黛芙娜在前往福利部时遇到的‘ai安吉拉’,我相信这两件事绝非巧合。” “还有前天异常的部门封锁,让其他部门疏散的命令很可能也和主管的那位机器秘书有关系。当天安保部在大门前卡了快两个小时,这怎么看都是蓄谋的结果。” “还有那个秘密通道……”我锁着眉头上前说道:“正常的员工绝无可能知道那样的地方,我们先前对她也完全没有记忆。她真的是我们曾经的同事吗?” “这点可以确认。”话音刚落,一边的艾达便在一旁补充道:“虽然我们作为回归者被人为删除了部分记忆,但根据我对情报部还有记录部档案的整理记录,还是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这些还要感谢我亲爱的,是他。”说着, “额……嗯。”洛基有些羞涩的答应着,但也很快回复状态,继续补充道:“我们找到了至少三十位名叫‘安吉拉’的员工,但根据大量的数据分析的结果,显然还有一位不在档案之中,但我们依然设法还原了一些她曾在这座设施中的生活轨迹:简单说,我们找到了几位早在循环正式开始前便与她有过多少交际的员工。” “还有演讲日当天拍摄的录像,虽然大部分人都对安吉拉的突然出场表示出相当的震惊与怪异,但显然也有人的神色中流露出期待与别样的紧张,似乎他们早就在等待这一刻,或者提前认识那家伙一样。”艾达说着,利用大脑内置的存储器向我们展示了若干张截屏。 “那个……我能打断一下吗?”此时hod部长突然打断了我们的筹谋,用充满疑惑与不安的口吻向我们问道:“你们说的‘安吉拉’,不是主管先生身边的那位ai秘书吗?” “额……”众人顿时沉默了,显然部长与ai安吉拉并非简单地上下属关系,这一切有些难以言启。“嗯,确实不是,但两者无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马克赶忙上前解释道。“那就是说,前天的悲剧,还有更早的那些可怕的事故,都和(ai)安吉拉有关系吗?”hod部长说着,语气也变得更加厌恶与难以置信:“如果是真的,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马克的一番言论令我们感到了一丝的意外与惊讶,诚然我们作为回归者,与几乎所有的部长都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紧密关系,但像马克对待hod部长如此完全无所保留的信任,在我们见却依然是独树一帜,仿佛她正是我们的一员,我们命运共同体,那个绝不会背叛的家伙。 “请……请先冷静。”面对hod部长连珠炮一般的提问,马克赶忙安抚道:“很多问题我们暂时也无从确认,眼下暂且不必如此的紧张。” “嗯……”hod部长似乎冷静了下来,她搓着机械手指,似乎又缓和的说道:“就像我们约定好的,我一定不乱发脾气。” 欧仁妮还是老样子,一言不发的在一边记录着。 我耸了耸肩,准备的将话题再次引回商议:“又或者说,其实……我们早该发掘安吉拉和那个ai秘书之间的联系,我想可能两者之间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嗯……根据黛芙娜的本部记录,本部原先计划在前天举行培训大会——这也是当天驻部人员突增的原因。” “但实际上活动根本没有举行,连个台子都没有搭建。”马克有些愤慨的说道:“在全体员工到齐后,所有的大门都遭到了立即封锁。而在十分钟以后,人群中就发生了推搡事件,而且像病毒一样在人群里快速扩散,最后在短短半小时内就变成了部门暴动。”马克语气愈发激动,字里行间已经充满了难掩的怒火:“这显然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屠杀!” 马克西见状赶忙上前灭火:“冷静,马克兄。我们现在不也正在想对策。” “没有没有,我明白,只是这种程度而已。”马克摆了摆手,“办法一定会有的,我对此深信不疑。” “这就又涉及到谎发通报,如果连tipheretha部长都有意无意的没有插手这件事,那么背后想必一定有大玄机……很有可能是那个ai秘书的直接插手。”艾达摇了摇头说道:“以及关于安吉拉身份的情报,我们找到了当初在演讲日闹事的几位——虽然他们的着装各有不同但是,但其无一例外都来自研发部。根据我和亲爱的采集的信息表示,当时最先引发骚乱有约五成来自研发部,二成是中央本部,二成惩戒部和来自剩余部门的零星成员。由此我们可以初步怀疑,演讲日的骚乱也同样是一场有预谋的搅扰,而且又和研发部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格雷戈瑞听罢,皱着眉头,苦着脸说道:“该死的又还有研发部……” “还有前天的本部暴乱……因为太多闹事者被惩戒部处理,我们暂且只能做到还原当初的事发场景,短期内无法再深入调查下去……”艾达略有遗憾地做着最后的补充。 “是啊,安吉拉,还有那个ai秘书,现在又是研发部。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了。”马克西暗自感慨道。 “这座设施本来就浑身是谜。”艾达也不禁叹息道:“关于阿黛发现的那个通道,我们再去探查的时候,使劲浑身解数都敲不开那东西,甚至连对内部环境的探查都做不到,那东西似乎是使用奇点技术加密的高级玩意儿。” hod部长似乎深感话题的沉重,开始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另辟蹊径:“其实我们……不可以尝试和你们说的那位‘安吉拉’交流一下吗?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但是洛基随即又为如此略显幼稚的提议泼了一盆冷水:“前提是我们能真正的定位她的行踪……那家伙神出鬼没,正常员工常驻的食堂、宿舍、准备室,都没有安吉拉的迹象。我甚至怀疑那家伙是不是一个活的幽灵。” “何必这么泄气。”马克突然笑着,有些神秘的说道:“我收到来自收容组新人们的情报,今天研发部突然有一位五级职称的同事‘插队’入驻研发部收容组——想必那正是她。” “什么?!!” 一言既出,在场的收容组们瞬间惊呆了,但也不尽然是欣喜,还有更多地疑惑:“她为什么敢面对我们,又何必要面对我们?”我脱口问道。 “兴许是为了她的破坏计划吧;而且工作期间,会有主管保她周全。”马克猜测道:“毕竟无论如何,收容组对同事的无谓攻击都是非常严肃的纪律问题。” 格雷戈瑞则更加关注安全问题:“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和她一起工作,必要时还要和她一起参与镇压?!要知道这家伙前天刚刚还想把黛芙娜置于死地!”“是啊是啊!”马克西也急忙附和道:“要是她再使坏怎么办?” “那么看起来我们眼下也只能尽量避免单独行动,以及轮流监视她之类的……”说到这里的洛基突然一阵愤懑:“但这样也太被动了,而且很容易被反咬一口。难道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吗?!”说道这里,洛基又是一阵长叹,引得身边的艾达也略展愁容。 “其实……”此时,hod部长突然上前说道,语气中还泛着一丝得意:“我和马克员工正在做此准备。” “嗯?”一番话果然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格雷的目光透过认知扰幕扫向正于书堆中不停忙碌的文职们,“你说的是那些书吗?” “只是一部分。”马克回答道:“那是最新编排的工作指导手册。” “《紧急情况应对手册》4&x版!”欧仁妮突然兴奋的补充道:“还有《培训部新编工作优化指导集》,完成这些花了我们不少功夫!” “也感谢hod部长帮忙借用t公司的时间凝滞装置,这样我们才能在短短的数天里完成这些手册的编纂与印刷工作,而现在外面的文职们现在正在挑拣与分配。”马思说着,向hod部长鞠了一躬:“我相信您一定为此付出了极大地个人牺牲,人类会记住您的贡献。” “其实我……”这一番真诚感人的言白,却令部长格外的不安:“我只是希望补救,补救自己当初在【数据删除】研究所中所做的那一切,大家都因为我……” 马克西似乎对此展现出相当的好奇心,但碍于情面他也没有更多的赘述,“hod姐姐……”只是如是嘀咕道。 “我那时候还叫做michelle,因为仰慕【数据删除】小姐所以加入的项目……” 又是【数据删除】——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几乎已一己之力支撑起了几乎整座研究所的运转,并在短暂的数年中完成了一项奇点技术的研发、击败了前来讨伐的调率者,这是任何一位如日中天的帮派、协会、甚至世界之翼都难以复制的壮举。也更令我对这位传奇人物产生了深深地好奇。 “……但是,不论是主管先生,还是yesod都曾问过我:‘在明知道实验现状并不稳定,并且研究一定是在违抗首脑法规的情况下,你还是希望加入吗?’、‘如果你深爱的父母,或是最珍贵的朋友甜言蜜语地劝诱你的话,你真的认为自己能拒绝他们吗?’……我当时并没有回答,是【数据删除】小姐一直鼓励和信任我。”hod部长说道这里,神色已经几乎完全黯淡下去:“但我还是……辜负了他们,当我看到enoch和elijah因为实验惨死的时候,看到小lisa为青梅竹马的同伴的死亡而失声哭泣的时候,我……我……我向首脑告发了一切。”说到这里,hod部长已经相当激动,几乎话都不再连贯起来:“当时……我,我完全没有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她就这样闯入了研究所然后……” “然后就发生了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马克有些于心不忍的补充道:“研究所覆灭,主管在其后的迷雾之战中成立了脑叶公司,接下来便是光之种的剧本。” 无言自明,hod部长——也是michelle,她似乎在研究所时期扮演着一个相当特殊的角色,她是叛徒,却动机也并非源自私人的利益,部长是如此善良且单纯,不出意外她一定出生于巢中显族,从小与后巷愁苦、郊区悲鸣隔绝,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中,在父母无微不至的保护下,盲目的相信着首脑口中的正义,相信着眼前的真实,更辅以其胆小温良的性格——想必这一切都成为了她选择背叛的诱因。 “当我后来知道研究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回想着当初和【数据删除】小姐的往昔,和大家的往昔,我最后还是无法承受这一切,选择了自己能想到的最痛苦的手段自我了结……” “悲剧。”格雷做了一个简短精辟的评价,但从他此刻的神色看来,他似乎对如此温弱式故事情节表现出隐晦的嗤之以鼻,我当然也理解他——毕竟在如血管一般遍布都市的后巷中,类似的多如牛毛的惨剧每日都会连绵不绝的上演,这里的一切,他们自以为沉痛的一切,在几乎每一位久混后巷的帮派分子中、资深收尾人都如同儿童故事一般幼稚与矫情,无法在沉默的心中掀起一丝涟漪。 “当我在这里再次醒来时,我想……这一定是给我的第二次机会,以尽量弥补我过去的罪孽。可我真的能体谅他人吗?或许我心中并容不下这样的情感。”hod部长继续说道:“我想做一个好人!但即使我明白,自己并不是真心地想帮助别人,只是在安慰自己。” 众人一片沉寂,兴许是出于惊讶、或者只是单纯的烦腻,回归者们大都如活雕塑一般观望着,不出一言。只有在一边专心记录的欧仁妮被此情此景吓了一跳,她略显慌张的张望着我们,手脚有些不知所措。 hod部长见此情状则显出了更多地迟疑和失落,“兴许大家……很想批评我的背叛和虚伪吧,其实……其实大家都可以说的,没有关系。”说着,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其实……部长小姐,你大可不必如此自责。”马克突然打破良久的沉默,“实际上,我们大可不必将这两样事务割裂开来……。”他如是说道,期待又坦诚。 “嗯?嗯……”hod部长似乎并没有很快理解马克的表述,但她还是深深地感受到马克的热忱,她认真的听了下去。 “部长认为所谓的‘善良’是为了自己。这没错,却也不完全对:但当你开设心理咨询的时候、举办培训活动的时候,如果真正的有帮助到同事们,那么在此时,你也同样是为了他人。”马克总结的阐释道:“参与到共同劳动中的我们,既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人。不必只看到前者而陷入无谓的自我贬谪;也不当陷入后者的鲜簇中最终自我迷失。” hod部长似乎是皱了皱眉:“是……这样的吗?” “但我们依然要明白,要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才能真正帮助到他人,同时真正的帮助到自己。”马克诚恳的说道:“一般而言,向人脑中灌脑啡肽往往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嗯……”部长似乎明白了一些,情绪偾张的说道:“如果我能拯救…或者至少能安慰任何人的话,我就能自豪的活下去!” 兴许这是一次成功的开导。不过我相信部长并没有完全理解马克的想法——毕竟那是如此深奥,却也难以辩驳,就我个人而言:敬之也用之。 “我们每个人都是复杂的集合体,善良与丑恶并存,理性与情绪同在。”马克后的补充道。 一边的欧仁妮嘴巴张大成了“o”形,点头如捣蒜,如获至宝的不断记录起来。 “如获至宝啊各位。”洛基有些无奈的苦笑着,指了指幕外的书山说道:“现在继续吗?” “嗯。”马克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为了一项更大的计划做准备。我们要像层层盘结的树根一样,将一片散沙的公司人员们组织起来。” 格雷皱了皱眉头,他似乎有些不太理解:“那你的计划是……让他们看这些书吗?” 马克没有搭理他的插嘴,而是继续补充着自己的逻辑与计划:“我准备成立一个组织,以回归者和培训部为核心,并在其他部门,围绕各收容组建立支部,并发展其他同事,最后尽可能的将所有人完全规整起来。只有充分调动起更多人,我们才能掌握这一切的主动性。” “想法不错。”我点了点头:“那你打算如何落地呢?又怎么做让每一个人都遵行我们的指令?” “情报部的内维斯对你的话嗤之以鼻吗?”马克听罢,不慌不忙的反问道:“据我所知,他现在已经深信了光之种计划的事实,比之前更仰仗你了。”说着,他调出了培训部的心理辅导记录,“内维斯”三字赫然其上。 洛基似乎想反驳什么,但很快便也在马克紧随其后的辩言中沉默了下来:“我想他绝不是个例,拜yesod部长的严肃管理所赐,情报部整体有相当良好的组织度。而且你的个人能力也实际上得到了至少四成同事的信任。” 诚然,洛基很聪明,在相当的技术方面甚至完全可谓天才。但他命途多舛的经历似乎注定了这个有些固执的家伙在面对复杂多变的人心时,始终难以做到合适的变通,并不善于平衡矛盾、笼络人心。不过马克所言也并非信口雌黄,他手底下那支相当强悍的文职队伍给我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至少能完成《培训部新编工作优化指导集》,这部几乎三十公分厚的旷世巨著,内容庞杂、精细且无比准确。便已经足以令常人惊叹。 “内维斯也好,其他的收容组同事们也罢,他们信任我们,而非那个被称为‘安吉拉’的满脑子只有指标的ai秘书。文职们信任收容组的员工,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这便是我们组织起这一切的基础。”马克继续侃侃而谈:“揭穿公司曾经一切虚妄的话术。只为了生存,活下去!这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强有力的号召。” 我低头沉思着,虽然这个计划在我的脑中并没有一个足够清晰地框架,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似乎是眼下唯一一种可以反败为胜的方法,至少我决定给予自己的老友马克自己全身心的信任。危难之时,我们不能离心离德。 “好像……听起来可行。”马克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同意,我信马克的。”他举起手说道。 洛基没有急于表态,但身边的艾达却似乎更有自己的主意:“总的思路应该是可行的,但是我们需要时间研究那本‘工作指导集’,再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我和格雷格瑞没有说话,权当默认了这一切。 “谢谢,谢谢大家的信任!”马克见状,沉稳热切的站了起来,向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并做出了最后的总结:“同志们,我们眼下的敌人强大且未知,只有我们每个人都团结一致,才能最终克服困难,获得真正的自由与解放!” 至此,简单地动员会结束,接下来便是更多实际的努力。在hod部长实名向仓库借来的时间凝滞装置的帮助下,我们在其中进行着相当于外界三日的深入讨论与方案拟定——这一切虽然都有马克的基础在先,但工作之庞杂依然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最后只是勉强得出一个草案。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也必须开始着手部署,本次循环已经接近尾声,如果我们无法真正的完成那个统一的指标,那么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还有一点需要补充:仓库中那台老旧的机器是早在五年前就遭到淘汰的t公司产品,其实际功效并无法完全凝滞时间,而且为了不被过多怀疑,我们每天只能使用十分钟,大概能提供三个整日的额外时间。但情势依然无比紧迫——毕竟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我们大量欠缺学科的学习,为之后的实行做着尽可能完备的准备。 安吉拉、ai秘书、研发部……这些名词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大脑中,他们一切的动作,还有那双在黑暗中操纵一切的未知之手。如果说深重的无力和莫大的担忧,那么都莫过于此。 我相信第二十七天的演讲起到了实际效果,就其后数日宿舍区中时常发现的控制部文职的尸体便可窥探一二,他们无力面对眼前的困局,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愚蠢的方式试图逃避。 但我们无法逃避,更不能逃避,即使明天是如此的昏暗与苦难,我们也必须克服它。 Day39—卓尔不凡的理性 “安吉拉……你居然敢在这里面对我!”我怒瞠着火一般燃烧的双目,厉声咆哮道。 “噗嗤……我们的小鸡仔炸毛了啊。”那个蓝发女妖的狞笑着,肆意的向我抛来满面的嘲讽。 “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死死的瞪着她,薄冥的力量渐渐燃烧着展现周身,强大的威压立刻笼罩整个空间,身边的人们——不论初入工作的文职还是身经百战的收容组都瞬间煞白了脸色,不断颤抖的身体展现出本能性的恐惧。但却唯独无法威慑安吉拉,“你尽可来试试看。”她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以为我是勇敢才来到这里吗?事实恰恰相反,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恐惧死亡,由此我才选择来到这里。面对曾经的一切……也面对你。” 我无序的情绪开始渐渐消散,但依然维持着威慑的架势说道:“你不妨把话说明白一点。” “你比谁都清楚,这里真正的主宰是那位躲在摄像头后,像玩具一般左右我们命运的主管。”安吉拉说着,微哼一声:“无论是谁,无论有何等的力量,只要实体还存在这里,都无法脱离时间的牢笼——这便是我有恃无恐的理由。” “如果只是为了挑衅或者激怒我,那大可不必。”我说着,将薄暝大剑背了回去。 “怎么会呢?”安吉拉见状露出了无比狰狞的狞笑,“我只是想找自己的老朋友叙叙旧啊,黛。”她异常戏谑的说道。 “黛?!”当这个名词闪电般的穿过我的神经,一股突如其来的、源自大脑最深处的某处未知而黑暗的角落,将前所未有、极端而强烈触感瞬间传导至全身,立刻便令我呆在楞在原地,无谓的失神了数秒,仿佛一个锈蚀的木偶般铺倒在地。“可恶……”而当我再次恢复神智,踉跄的抬起头——只发现安吉拉已经从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该死!”我猛烈地锤着地面,留下一个散着星点暮光的、深约两厘米的拳痕。 身边的众人似乎依然惊魂未定,畏缩着不敢接近——只有最近的优伊毫无顾忌的跑上前来:“前辈你没事吧?!”她关心着问道,并和其后紧随而来的哈娜一起将我搀扶而起。 “我没事……”我定了定神:“那家伙去哪儿了?” 优伊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她当时放了一道闪光,然后就不见了。”她歉意十足的说道:“我们没有看清……” “啊……算了,没关系,不是你们的错。”我叹了口气说道:“是我没有提前预知。”说着,我又向身后被吓得不轻的控制部文职们浅浅的鞠了一躬:“抱歉,吓到几位了。但请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们。”我如是说道。 文职们面面相觑,壮着胆子点点头,有的还回了一个埋的更深的鞠躬,纷纷形色匆忙的离开了走廊中。 “那就是前辈说的安吉拉吗?”优伊小心翼翼的问道,哈娜也同时投来了好奇地目光。但见到我似乎无意回答后,便也乖巧的不再追问,在身后默默地跟随着我的脚步。 老朋友、叙旧、黛……这些词语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在我脑中来回冲撞,和之前本就难以理清的东西搅成一团,再次让我陷入了迷惑中——但现在毕竟是工作时间,我决定先专心处理眼前的问题,再做日后打算。 “黛……为什么……”我喃喃着,摇了摇头,带着两人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前往情报部。 路上意外的清净,文职们似乎都不再于四处无谓的闲逛——这诚然也是今日早会的结果,按照昨天的马克的安排,我们将在今天系统的向自己部门文职介绍关于如何在这座设施中保命的知识,一部分是分发新编《紧急应对手册》供他们自学,另一部分是让收容组带头,按照计划进度,循序渐进的组织学习。而其中首要一条便是——“身处包括员工主休息室、连接仓库等大房间,可使生存率提高至少三成。“ 显然很多人都遵守了该守则,但也有些不信邪的例外:当我们马不停蹄的来到情报部上层走廊中,便有三位正不断交头接耳的文职映入眼帘:其中两位似乎在争辩着什么,交锋相当激烈,个个都面红耳赤:“快跟我回去,前辈们说了走廊很危险!”,“谁才信他们的鬼扯,分明就是另有图谋!”“你这家伙胡搅蛮缠……也至少让我把小布带回去……”还有剩下一个看起来非常软弱的家伙,惶惶不安的夹在两位同事间,却不是在尝试劝解,而只像一支布偶般被两个贪玩的孩提扯来扯去。 按常理说我本无需理会他们,正常如陌生人般无视便好。但当我们如此盘算着,准备过路时,“收容组……前辈们!”身后突然传出的颤颤巍巍的呼唤声,喊住了我们。 我习惯性的想无视,但回想着昨日马克的谆谆告诫,还有控制部大家的点点滴滴:“忍耐……冷静。”我这么告诉自己,停下了脚步,“怎么了几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转过身子说道,脸上挤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请问……你们是真的都拥有曾经的记忆吗?循环是真的存在吗?”夹在中间的那位文职首先问道,语气无比的恳切。 这诚然是个无聊的问题,却也是马克向我们反复强调的重点:“要形成一套统一的话术,展示充足的证据,让我们所述的一切显得非常真实可信……不要说什么他们可能明天就变成了一堆碎肉之类的话,我们的义务便是保护他们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否则也绝无法获得他们对等的帮助。”我如是想着,便如昨日练习的那样开始陈述: “虽然非常令人沮丧,但我们正身处循环中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不论是我们脑中无数痛苦的片段,还是对几乎每个人经历的精准记忆都佐证如此。” “那你认识我们吗?”话音刚落,站于左侧的辩者便首先问道。“这两位是布兰登、克莱尔,你叫芭芭拉。”未等那家伙追问,我立刻进行了连珠炮般完成了异常详尽的叙述:“你出身于u巢一个工薪家庭,幼时时常被望子成龙的严厉父母鞭策努力学习,尽己所能的为你提供一切可能的学习机会,而你由于实在难堪重负,故最终在中学时期选择了辍学,但来到后巷的你立刻尝到了真正的生活的痛苦,同年父亲因车祸去世,双重打击下你最终在某次契机中选择了洗心革面再次回到学校学习,最终凭借自己的努力来到了新兴的脑叶公司工作,而你的母亲也对你抱有了前所未有的期待。”说道这里,我顿了顿,但望着那家伙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又迅速将陈述补充完整:“这是你在第两千一百五十四、一万零五千九百五十三、一万零六千整、、五万三千二百九十九次循环中向我亲口告知,我们在该期间曾成为过无话不谈的朋友。你还告诉我自己很喜欢小熊饼干。以上,都是记录部没有登记在案的内容。”至此,我长舒一口气,“还有什么问题吗?”我最后收着尾。 那人目瞪口呆,顿时如吓呆鸡仔的般缄失了声。良久后,方才那位左侧辩手立刻趁热打铁,但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说道:“看……看吧,看我说什么……什么来着,真的有循环,他们也都知道。” “开……开什么玩笑?!”但那位右辨似乎并不领情,情绪激动的说道:“这群怪物分明是在监视我们……想要……想要控制我们!”而此番言论也立刻引起了左辩的不满:“你这人怎么……” “难道你们就没有受到那个ai安吉拉的监视吗?难道就没有受到主管指令的控制吗?”未等两人正式争辩起来,我便立刻驳斥道:“你宁愿相信把你们的性命当指标的公司领导,也不愿给为你们出生入死的收容组工友们一个机会吗?” 右辨沉默了,但他敌意的神色中依然倔强的嵌满了自满和质疑的气息。此刻应当适时收手,我随即向左辩和那位可怜兮兮的小观众发出了邀请:“如果诸位有心的话,请在于七点后参加培训部今晚的集体活动吧。我们会在那里帮助你们……更好的活下去!”说着,我从口袋中递出一张名片大小的邀请函:“不见不散,几位。” “嗯好的,一定去,谢谢前辈。”左辩双手收下,向我们微微点了点头。 我抛出了最后收尾的微笑,“走了。”随即便带着身边的哈娜和优伊离开了此处。 “前辈……真强啊。”在渐渐走远后,优伊突然向我分外崇拜的说道:“一点都不紧张……而且又不知不觉拉到了更多人。” “哼,基本操作。”我情不自禁的高扬起嘴角,但满足的心情马上又被更大沉重的占据,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些事情,虽然有些繁琐,但却是一定要做的,我们每个人都没办法彻底脱离他人……真正的做出什么事。如果说为了防备安吉拉也好,为了完成主管的那个所谓的计划也好,或者脱离这个诅咒一样的循环,真正的离开这里。不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尽己所能的组织起尽可能多的同事,相互帮助、全力以赴。” 身边的两位收容组纷纷点头,“我们明白,黛芙娜前辈。” 说着走着,不知不觉便已经来到了情报部主休息室大门前,随着自动门的开启,三人便一并走了进去,发现洛基和艾达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同在的还有情报部部长——yesod。 “抱歉迟到了,突发状况。”我带着歉意说道。 主事的yesod部长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是说道:“下次最好早些动身。” 而洛基似乎也显示出了些许的不快:“部长难得有机会处理我们这里的事宜……” “我相信理性会帮助我高效的完成处理。”我立刻打断了这个话题:“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开始吧。”说道。 yesod部长点点头,从身侧的隔层中取出一枚紫色的芯片,将其递给了我们。 “这就是……情报部的历史资料。”我小心翼翼的接过它,随即将其塞入耳后进行数据拷贝。虽然有些不甚礼貌,就像生日时迫不及待拆开礼物的孩提一般,但在此特殊情况,这是保证数据安全最便捷的方式。yseod部长见状也只是佯装冷淡的叹了口气——他素来是一位心多话少的部长,即使是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刻也不例外。 所有的部长都拥有一副盒状的机械身躯,yesod部长也亦然:方方正正,一人身高,四支铅笔样的机械臂,身体正中嵌有一颗闪着紫色光芒的机械眼睛,但唯一略有不同的是那如裹脚布般缠满通体的黑色“绷带”,虽然我们都很清楚机械身躯本不会流血,那东西的真正意义也成为了部长身上的一个难解的谜。 “这是主管的意思。”部长先行开口道:“他兴许认为你们真的可以帮助他完成那个目标。”他说着,语气依然是那么冷峻且机械。 “我想我们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洛基神色凝重的说道:“这所设施中,有我们难以遏止的敌人。” 望着此刻的洛基,yesod部长似乎突然来了兴致,“洛基员工,你认为在情报部工作,最重要的特制是什么?”他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一番提问令听闻的洛基艾达两人有些意外的紧张:“是我们近来工作不力吗?”他们试探着问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也……” “不,你们多虑了,这并非我的本意。”部长突然打断道:“你们的工作非常好,甚至远远超越了我的预期,只能说不愧是a巢中央大学的高材生……”简单表扬一番后,部长又接着说道:“只是单纯的想询问你们工作的感想,仅此而已。” “嗯……”两人微微点点头,低下头沉思片刻,又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冷静与理性。”洛基如是回答道,“我们是最前线的斥候,是第一次真正面对异想体的先行者。当我们首先面对那深邃的未知,只有理性才能克服恐惧,只有冷静尚可求得谨慎与完美——甚至只是一线生机,” yesod部长微微笑了笑,“对此你似乎很有自信?” “这都是血的教训……”洛基说着,神色不禁严肃起来。 “你比曾经更加活泼了,工作也不再谨小慎微。”yesod部长再次问道:“我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做出了如此的改变?” 洛基突然一愣,似乎是有些羞耻的转了转头:“可能有些吧。”他吞吞吐吐的说道。 “其实只是让他恢复成本来的样子而已。”更加开朗的艾达落落大方的答道:“他本也是一个很喜欢笑的男孩呐……” “别……”一番话另洛基更加羞红了脸颊:“这种东西太……”那副滑稽的模样令我都差点笑出了声。 yesod部长似乎是感到了一丝沉重,他略有唏嘘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给你们想象中的美好,只把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当时只希望用理想武装自己、完善自己,万事做到完美,尽可能的避免一切潜在的事故……”洛基接着说道:“却幼稚的低估了现实的复杂和人力的局限,当不得不面对那些因为自己眼中不能忍受的失误而失去生命的同事时,当失望与痛苦接踵而至时,我却只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在原地颤抖。” “这份强烈的决意淹没了你……”yesod部长闭起独眼,缓缓地说道:“就像曾经的我,被急功近利的愿望和残酷的现实压倒,让无谓的‘理性’向我们的灵魂吞没,与真正的目标也渐行渐远……” 此情此景,也令我心中颇有感触:曾经自己也是如此的热切与莽撞,在经历了现实抡来一记反击的重拳后,我选择了逃避与充耳不闻,鸵鸟般漠行于世。 即使现在,这一切都似乎有所改变。 “这些黑色的韧皮抽条,就像是那段时期的我一样:”yesod部长说着,指着自己包缠满身的黑色“绷带”:“固执、脆弱、恐惧失去、无意义的自我束缚。” “我们迟早要有所觉悟。”艾达补充着说道。 “即使到现在,面对着这里完全可谓残酷的工作,我心中依然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但唯一能给予我慰藉的,除了此刻主管,便是你们……”部长突然打量着我们:“虽然不很清楚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但为了你们珍视的一切化为泡影,我作为部长也不应了解。”yesod部长说着,似乎是发出了难得的微笑:“但我还是祝你们成功。” “谢谢部长先生的鼓励。”艾达鞠了一躬,感激的说道:“我们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尽力而为便好……不要让无谓的理性淹没了自己。”yesod部长做着最后的补充,随即便起身,离开了主休息中。 在当天的活动结束后,回归者们在凝滞空间中紧锣密鼓的研究情报部的工作内容时,我们终于得知了yesod部长的过去: gabriel(加百利),这是他曾经的名字,但正如其名,他拥有一颗济世救人的良善之心和如火般纯粹热切的炽热理想——这也是他作为一名前途无量的名校生,愿意屈尊于【数据删除】研究所的研究员的理由之一。他过去常穿一件实验室外套和一件黑色高领衬衫,戴着黑色手套,虽然与此刻的形象有着天差地别,但如是的理由却一脉相承: 在enoch那场悲剧性的开篇之后,事态又由于elijah(马库斯部长的前世)的莽撞遭遇而陷入了更加不可控的崩坏之中——加百利在平静而理性的与当时的主管讨论这件事的同时,也在试图创造新的监管方法,他固执且的认为只要完善管理——让它万全一点、再万全一点,就可以避免elijah的死、以及其他事故的发生。而如此的思想也让他更加的冷酷与忧虑重重,加百利开始变得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开始穿更多的衣服(据说是为了防止化学物质接触到他),直到他完全被衣服盖住头部。但即使如此,他心理上的“伤口”也始终无法被再多的衣服所隐藏。他想坚持原则,希望严格遵守规则有助于防止和避免更多的死亡;然而,他的理性变成了强迫,最终变成了一种破坏性的痴迷。 接下来便正如悲剧本身的不确定性一样,面对研究所中发生的残酷的一切,他那颗火热的心渐渐遭到了侵蚀、扭曲…… gabriel失去了自己的情感和表情,再也无法忍受身体的一小部分暴露在外,最后开始抓挠自己,有人建议让gabriel接受一次检查,看看他是否受到感染或污染。但是他拒绝了。最后他被其他员工和当时的主管强制进行了检查。虽然结果显示他没有被感染,但他的状况并没有好转,他开始比以前更加严重地抓挠自己,而这最终导致他的死亡…… 至此,故事结束。其所裹挟的深意却时刻如山海般沉重。而一时之间,我们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稳定与平静,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量工作和时刻可能重整旗鼓的“未知之手”,足适的理性却也诚然是我们的必要之需。 诚然,我们以自己的力量,始终是无法做到处理一切。面对成为“同事”的安吉拉,我们既然无法将其物理上处理掉她,那么能做的只有令其所做的一切处处受限——这就像一圈巨大的赌盘,而我们压下的赌注,便是自己生命在主管眼中的分量。 Day40(1)—直面恐惧 “嘟-嘟-嘟-嘟-嘟-嘟-嘟!” 在原本安静沉寂的凌晨,一阵突然急促响起的二级警报仿佛炸雷般瞬间轰起了所有尚在梦乡中的人们。当然我也不例外,虽然被搅扰清梦绝无法令人感到轻松愉快,但根据久远的曾经所接受的培训——当在非工作时期响起危险警报,便意味着将有相当紧急且重大的事态发生,所有值班下班人员需以最快速度集结准备完毕,各部部长也必须停止手头一切工作,即刻前去组织员工动员——而鉴于如今半数部分部长都缺席的情况,这个任务自然是落在了我们回归者肩头。 事已至此,便也容不得怠慢。我立刻从床上窜起,闪电般的套上衬衫西裤,在水池前捧起一捧凉水向脸上一拍,提起黑色风衣火速冲出了宿舍。 “所有部长及负责人!立刻带领本部员工前往准备室,文职执行紧急维持协议,收容组装备ego,时刻准备战斗!”出门没走多远,耳边的通讯器便传出主管略显焦急的命令。似乎不妙的情势,自然也更让我紧张三分,我立刻冲向本层的应急警笛,向全体部门员工下令道:“控制部全员!立刻经由应急通道向准备室集合!收容组和维持组负责引导和维持秩序,收容组其后火速前往ego储备间装备待命!” “大家尽快!拖延、抗命的都会列入惩戒部的惩戒名单!”我又额外提醒着,又将上述警报重复一遍。其后便随即投入了面对大量刚睡醒穿衣、对情况上一无所知的控制部文职们的组织工作中。 不过即使如此,实际的情况也比我预想中要好很多,不知是马克思的策略计划立竿见影的效果,还是上次的紧急演练依然历历在目。在短短十五分钟内,包括值班休班、文职收容组在内的控制部全体员工便火速出现在早会的准备室中: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我此时也立刻开始向同事们宣读主管不久发来的第二条敕令:“收容组装备齐整后在门前待命,准备跟我走。其他组进行日常维持工作,但要求至少三组待命的饱和式替补!”我站在台上简单扫视一圈座前的同事们,响亮喉嗓、语气坚定沉稳的进行着最后的动员:“这次事态紧急,所有人都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都明白了吗?!” “明白!”同事们很快一扫困倦的颓靡,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精神亢奋的大喊着,迅速根据安排开始着手这突如其来的紧急工作。而我也随即将薄暝展现,背起大剑与火急火燎赶来的卡米尔他们汇合,一边相互检查装备的状态,一边等待着主管的指令。 短暂的等待:“来消息了。”不迟不早,指令如期而至:“全体收容组部门精英,在指定区域集合!”其后,便在通讯器中发来通往设施某处的坐标及线路图。我深吸一口气,“出发!”我转头向收容组们下令道,即刻便动身向预定方向行进。 十足怪异。诚然万年的工作经历令我成为堪称设施活地图一般的存在,但是随着步伐的持续,眼前路线中展现出的景色依然让我感到了深深的陌生与困惑——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前往工作区域的路,而是通向另一个自己鲜有踏足、却又异常清晰深刻方向。路途并没有很远,没错,当我们匆忙的脚步夏然而止,大门、一层熟悉的大门便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就是它,那个隐秘通道的镇守,安吉拉就是通过这里将我一步步的引入她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当经历不久的沉重回忆涌上心头,我身体立刻便下意识绷紧了神经,仿佛受惊的夜鸮般警觉地环视着四周。只是随后到来似乎的不是敌人:随着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其他部门的收容组也纷纷抵达了这里,自然也是马克思他们领头。“各部门,整队!”在其娴熟的工作技巧的指挥下,风风火火赶来的员工很快被规整起来,像真正的士兵般整齐划一的站成一队,严阵以待。 “黛芙娜。”在初步处理完这一切后,马克思和洛基缓缓走上前来,并在我身侧停下了脚步——“这就是你说的大门……”马克思缓缓说道:“我诚然没有抽空前来一睹它的真容,但确实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大和沉重。” “少感慨了,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洛基眉头紧缩的说道:“你们尽可能的收集情报,这里的信息对我们兴许非常重要。” 我和马克思纷纷点头,“也一定小心,说不定里面有埋伏。”我提醒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此刻,主管向我们下达了出发命令,同时随着一阵轰鸣的震响,大门缓缓开启,那条熟悉的通道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全体出发!”洛基下令道,挥动起双臂,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全体四十余位收容组成员五人一组,依次循序的向通道中前进。而当最后一位员工的脚步迈入弧形的门槛时,耳边传来消音后的擦擦声——大门再次关闭了。 自不必说,回归者们负责在前排打头阵。管状结构、纯白配色、还有那些不明所以的仪器,眼前的景象还是往常一般的熟悉,但在带领众人踏上那条黑色的助步带,按照主管的命令迅速前进不久后,在一个古怪的十字路口的拐角处,一群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令在场所有收容组都不禁为之一震:黑色制服,橙色条纹、还有胸口特有的标志和兔耳头盔,他们正是来自r公司第四集团军的兔子队,而此刻她们正全副武装的把守在四处的通道中,虽然无法直接观察到她们此刻的神色,但是那满溢的杀气还是透过兔子面罩深深地渗透入每个人的心中,顿时令身后几位工作不久的新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马克思见状立刻手势指示格雷戈瑞和艾达去队伍后方压场,而同时主管也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队伍在十字路口处短暂调整后,向着唯一没有兔子把守的通道走去。 接下来的状况便顺利很多,我们没有再遇到可能危险的特殊情况,直到来到通道的尽头——那是一处停满透明站舱的电梯间,四周也没有明显的支路与岔道,显然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此时主管向我们发来了一份名单,指示全体收容组员工,按照各自部门编制进入不同的指定电梯。格雷戈瑞挠着头,忍不住抱怨道:“这是搞什么名堂?”虽然对此我们深表不解,但也只能按照指示,不得不在此分道扬镳。 “卡米尔、哈娜,你们都跟上。”在队伍简单的解体准备后,我招呼着控制部的收容组们踏入了指定的橙黄色电梯中,随着全员的各自到齐,大门关闭,电梯随即启动,在曲曲折折的颠簸忐忑中,带领着控制部的收容组们向他们未知又熟悉的方向而去。 “啊!”在电梯行进途中,一阵异样的舒适感突然席卷全身,而身边的帕克则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随后说道:“你们……有没有突然感觉,好像某种负担轻了很多。” 众人见状纷纷点头,“有……有一点。”他们如是回复道。但我却在缓过一口气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刚才的感觉……是装备ego以后,进入逆卡巴拉抑制环境的通感。”我眉头紧缩的说道。 “难道说,我们正在进入工作区域吗?”优伊立刻的问道:“是又要我们去镇压什么异想体吗?就像……就像天启鸟那样。” “很可能。”我屏息凝神的回答着,不禁抽出了身后的大剑,“总之做好心理准备吧。” “叮!”话音刚落,电梯似乎是到达了指定位置,在短暂的减速后逐渐停了下来,随即舱门开启,亮起指示灯示意乘员即刻离开。 我简单打量着四周:门前是一层认知滤网,除了灰色的暗幕一无所见,而四下则完全由仿佛卵壳一般坚韧且不透光的材料构成的厚壁,很难暴力突破。至此,似乎眼下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走吧。”我向收容组下令道,随即进入了那层厚厚的认知滤网中。 “唔……”认知滤网依然是那么的光怪陆离且捉摸不定,眼前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昏沉,身处其中者甚至都难以判断自己是否在前进,时间观念也一塌糊涂,而至于听觉、触觉、嗅觉云云则更无须多言,仿佛身下四处都被罩上了隔离的厚幕。 在不知在迷雾中前行了多久后,我终于一脚迈出了模糊结界。而当我终于恢复视觉时,出现在眼前的景色则完全令我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控制部工作区的员工主休息室啊!而当我深掩震惊四下张望时,收容组的同事们和值班文职的身影便随即出现在眼前,而四下的墙壁依然坚固紧实,不见任何的开口或未曾贴合的缝隙。而当我尝试与身边的同事们交流时,他们亦然表现出相同的疑虑与困惑,而正于我们行动未定时,主管突然在此刻下达了坚决而急迫的命令: “各部门收容组!立刻前往部门内所有异想体收容单元,即刻处理熔毁!” 这固然是相当突然的指令,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则更加令我们措手不及,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脉冲突然自地下深处向主休息室袭来,顿时令在场所有人一阵晕眩的趔趄,而紧随其后的便是脚下莫名聚拢的凭空生成的黑尘迷雾,“所有人快让开!”我几乎在本能的驱使下立刻向周遭提醒道,而那东西也迅速展现出了其意料之外的致命危险,只见那些未曾及时撤离的文职立刻便被黑雾中突然凝聚的锋利刺棘撕成了碎片。“所有人都保持镇定!原理黑雾!”我只能如是下令道,“优伊,你留在这里待命!”随即便立刻和卡米尔等冲出主休息室,向着指定的收容单元而去。 “喝啊!”当我来到位于控制部下层的“被遗弃的杀人魔”收容单元时,一闪突然的电火花不禁吓了我一跳,我先在门前向内望去,其中果然已经发出了熔毁警报,但痉挛般急速跳动的指示灯和门外闪短促的警笛声无不都在印证此刻情况的危急,而当我真正的抄起记录板进入其中时,眼前食人魔的糟糕情况更令我对此刻的局势产生了更加直观深刻的印象:“你们……你们这群该死的,快……快放俺出去!”他不停大吼着,仿佛一个受激的疯狗一般上蹿下跳,若不是束身衣的限制,这家伙都恨不得把整座收容单元拆个稀碎。 不过即使如此,这也完全在我的情势控制之中:“安静!准备吃饭了!”我一边大声怒斥着,一边立刻健步向前调整能源泄压阀,“你!凭啥命令俺!让俺出去!”它依然大吼着,我紧起一口气,终于在其即将突破收容的时刻,顺利解除了熔毁,也同时将杀人魔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根据指导手册进行的能源生产工作,在往常一样的清理、喂食、调节温度后,我轻舒了一口气,离开了收容单元。 进入走廊的一刻,我下意识的四处打量着周遭的情况——实际却正常的令人诧异:一尘不染、空荡荡的走廊,运作完好的大门,还有那往常一样时刻转动的监视探头和略显惊恐的文职(虽然他们在平时也总是如此)。但即使如此,也完全无法打消我此刻心中的怀疑和忧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揣摩着,从曾经纷繁的战斗记忆中尝试搜寻着相关的片段,黑雾、熔毁、冲击波震动,搜肠刮肚的分析着一切可能的元素。但在片刻的思索后,似乎还是……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 “黛芙娜前辈!”这时卡米尔从走廊另侧大门走上前来,她似乎刚结束完对“人皮启示录”(编号:t-09-90)的工作,加之突然泛起的困意,她看起来有些迷迷糊糊,但尚且还算正常,“前辈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她随即问道。 我抿着嘴摇了摇头,“这是即使我也未曾经历的情况,而且情况一定很危险。”我接着说道:“你们一定要更加保护好自己。” “嗯。”卡米尔答应着,又紧接着问道:“主管调令让我们返回主休息室,你不走吗前辈?” “嗯?”我疑惑的瞄了她一眼,但转念一想,兴许是因为自己当时正身处收容单元的缘故,便耸了耸肩,微微出一口气,跟她一同向通道尽头的电梯间而去。 “嘭!”当我们准备按下大门开启的按钮时,一个橙色制服的文职突然自其中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险些扑在卡米尔身上。 对此我略感惊异的提出了疑问:“你是培训……”但未等我言毕,他便也顾不得喘气,立刻抢先的说道:“前辈们,马克思老师让我们通知控制部、紧急消息!”说着,便立刻将一份小芯片交于了我手中。 我缓缓地接了过去,又简单的打量了那家伙一眼,“这大概是怎么……”我方欲多做疑问,但他似乎行色匆匆,“东西到了,我得立刻回去。”他如是留下话,便很快又跑走了。 “这……她……”卡米尔望着方才的情况,似乎有些愣神:“是……会是那个安吗?” “不,我想不是。”我确定的说道:“他知道既定的暗语,不会是安吉拉的人。”我深吸一口气,将芯片插入耳后,“走吧,我们先去主休息室。” 路途中我们看到了更多在走廊和大房间中避难的文职,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什么都不肯返回主休息室。而当我通过大门进入其中时,却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优伊依然在这里驻守,这令我多少有些纳闷。其后未有多久,哈娜和帕克也分别从两边的走廊中抵达了这里,我心中的石头也因此落了地。 “文职们为什么都跑去了走廊?”收容组众人再次集结后,卡米尔疑惑的向优伊问道。 优伊听罢微微叹了口气,“他们说这些黑雾都是在主休息室才有的,而我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就只能让他们先离开这里……”她无奈的说道。 我此时已经了然马克思发来的信息,“嗯,没事,让他们在那里吧。”我说道,“对他们来说,此次事件中确实是走廊更加安全。” “难道说……前辈你完全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卡米尔随即略显惊讶的问道。 “嗯,是核心抑制。” “核心抑制?!”收容组们的同事们大感诧异,似乎并不够清楚这么个所谓概念,但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即使是在我意识中,也曾以为这些都只是过去的残酷往事,但就现在的状况而言,其似乎并没有完全成为安全的历史…… 收容组面面相觑,神色疑惑地对视着。而我则保持了沉默,脑中开始思索着其后的行动——这很可能并非主管初次应对类似的情况,如果按照他的计划……以及根据来自本部、控制部等部长的情报判断,兴许中规中矩的将主管指令执行下去,会成为眼下最保险的选择。 但事实证明,我当时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 “嗡!!”就在收容组正齐聚着计划行动方案时,一股猛烈的脉冲再次自地下深处席卷而来,在引发强烈震动的同时,亦然令四处乱响着急促的逆卡巴拉熔毁警报。而令我们此刻无比紧张的依然是更加危险的黑雾,层层叠叠的粒子状烟云突然自空气中凝聚,仿佛寻血的猎犬一般精确锁定了我们此刻的位置,“快闪开!”我向收容组大喊着,但第二轮的雾气似乎相比之前更有成倍灵敏与迅捷,即使收容组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依然难以完全避免黑雾的攻势,优伊和哈娜分别被尖锐的刺钉伤到了手臂:“你们还好吗?”卡米尔见状赶忙上前慰问,“还好,咳咳……只是刮到一下,而且也有ego保护。”优伊如是说道,“这是黑色伤害……”哈娜也在一边补充着。 我见状微微舒了口气,黑雾的威胁兴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可怕,优伊基本无所大碍,而黑色伤害抗性更高的哈娜则完全貌如常态。“额啊啊啊!”突然大门处传来一阵文职的惨叫,循声望去:只见一众同事脸上无一不露出惊慌的神色,他们哀嚎着跑进了大门中,口中还不断地喊着“波浪,波浪来了!”之类的话,以及身边那些貌似只剩下一口气的伤员。我透过即将关闭的大门向走廊望去——似乎确有一层层仿佛海浪般涌动向前的致命黑雾,它们没有方才的尖刺那般容易逸散,但根据文职的伤势而言,那东西似乎也只有相当有限的威胁性。而当我正计划安排人手处理熔毁与伤员时,此刻主管却突然下达了异常坚决的命令:立即停止手中一切工作。除留余两人处理控制部的熔毁,即刻带领全体收容组前往研发部。刻不容缓! 主管极端认真紧张的语气将我本有稍许放松的神经立刻绷紧而起,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优伊、卡米尔,你们跟我走。”我即刻下令道:“帕克、哈娜处理部门上层下层的熔毁,其后立刻前往下层研发部!”我说着,掏出了身后的薄暝大剑,“保持联系。”我补充道,随即与优伊等一道冲出了主休息室大门,火速向设施下层疾驰而去。 当真正的离开控制部的负责区域,收容组们才意识到事态究竟已经何等严重:除了横七竖八的文职的尸体,以及充斥着墙壁的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肢体与分泌物——显然眼前的这副惨状,都无疑源自方才剧烈熔毁导致的异想体出逃。不过万幸该部门的收容组似乎已经基本控制了局面,而通向出口的急促脚印似乎也表明了他们的去向。我们也必须加快脚步。 “黛芙娜前辈!”当我们通过曲折的楼梯来到中央本部,便迎面看到在此集结的中央本部的一区职员们,一如往常那般,他们对此刻的状况表现出意料之中的紧张。“请拜托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吗?安吉莉卡他们在培训部的小伙离开后不久便被主管支开了。”一见到我们,他们立刻便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上前问道:“我们……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才更可能活下来?”他们说着,语气中充满了不安和焦虑:“我们还不想死……你们当初答应好会帮我们。” “这是首次,我们也只是刚了解情况不久……”我微微皱着眉,简单打量着众人:除余基础对死亡和受伤的恐惧外,他们眼中似乎还有些许的怨愤——对我的怨愤,但此刻却被更加强烈的求生欲所掩盖;众人身上自然有着血迹,还能察觉到受损ego的气息,他们兴许也帮助了本部受伤的收容组们,在察觉到这一点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突然传遍了身体,虽然一瞬即逝,却永远深刻的烙印在我的灵魂中,仿佛击碎了某种自我的外壳,即将解放什么一般。我的心情因此格外的舒畅起来,语气也不禁柔和了三分:“遇到黑雾第一时间撤退,避免靠近收容组,尽可能远离收容单元。”我如是提醒着,抿着嘴说道:“很抱歉现在不能留下人手……主管要求我们全力处理更加危险的情况。” 文职们面面相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相互交换眼神,还是选择了沉默。“嗯,感谢前辈们……”似乎是领头的那位站了出来,有些颤抖的说道:“请一定平安回来。” 此情此景令我感慨万千,就像尖针般刺入了鲜活的心脏,又好似被瞬间剥离的成结的伤疤——只有痛苦、那无比熟悉的痛苦。我不禁闭上双眼,沉沉叹了口气,“走吧。”我向优伊、卡米尔说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中央本部主休息,只留下身后向着本部文职们那复杂眼神的逃避般的背影。 在我们即将进入惩戒部工作区时,遇到了同在此处行进的安保部收容组们,格雷戈瑞与我们简单交换了彼此的情报,便约定一起同行。“安保部出逃了两只waw,文职损失惨重,我的人也受了重伤,恢复了一段时间才能勉强走动,所以耽搁了时间……”路途中他向我们诉说着自己的判断:“可能这次的熔毁波及到整座设施,而且比之前更加危险。” “想比而言,那黑雾反而不值一提……”我略有唏嘘的说道。 说着走着,我们很快便穿越了惩戒部主休息室。但令我们更加惊讶注意的是:这里的文职死伤比其他部门惨重得多,几乎被完全血洗,只有几位零星的人影倒在血泊中,正吃力地喘息着。而当我们来到中层的电梯间,往常般按下开门键的一刻,一副无比血腥恐怖的场景赫然出现在面前,那是惩戒部迪亚几近半残的身体:各处都是胳膊粗细的骇人伤口,仿佛被一柄巨大的砍刀在各处重重的劈削一般,内脏外翻、血流不止、双眼无神,她无力的倒在地上,碎成四瓣的双唇几乎已经不能说出一个完成的句子——但她还剩一口气,安保部的同事们见状立刻冲上前,操纵着再生增幅器,将主休息再生反应堆中浮动的纳米机器人引导至此,对迪亚进行着治疗。而未有多久,这个原本行将就木的伤员已经基本恢复了原本的样貌,能在搀扶中站起,她闭上了双眼,似乎正整理着思绪,而当肺泡和气管彻底修复完毕后,她终于说出了久违的第一句话: “救救头儿……” “头儿?莉黛拉吗?”格雷戈瑞见状立刻问道:“她在哪里?” “她……把我……推进电梯,在研发部……”迪亚吃力地说道。 格雷神色立刻凝重起来,转头与我对视着。一瞬之间,研发部的深邃莫测,眼前的状况亦然仿佛无声的警告;格雷清楚与我都无比清楚即将面对的一切。但即便如此,我们亦然心照不宣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不仅是主管对生存的威逼,更是为了回应身后的期待、至少也为将新生的脆弱的组织延续下去……我如是想着,不禁闭上了双眼。 “好……”在得到了我的默示后。格雷微微点点头,“休息吧,我们一定去。”他向迪亚说着,示意soln和玛利亚将她抬出了电梯。我向卡米尔、优伊招招手,与安保部的收容组一并踏入了通往那仿佛无尽深渊般的研发部。 此时此刻,我心中仿佛千斤压坠,而这绝对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压抑的一次电梯,所有人心中都怀着一份前所未有的沉重。迪亚那渴望的神色,本部文职们期待的话语,都好像贴在身上符咒一般,却又不同于主管那赤裸裸的威胁——这就是承诺的力量。 “叮!”一声脆响,电梯大门开启,而当我们架起武器准备迎敌时。突然,透过研发部本如坟地一般昏暗的灯光,一个分外熟悉又浮现着恐惧的背影渐渐浮现在众人面前——没错,那正是安吉拉。她手中套取着的郁蓝创痕(原主:又大又可能很坏的狼),ego那尖锐的利爪,仿佛一个遍尝鲜血的屠夫一般回味着主休息室中填尸坑般的气味;而从身侧的缝隙中那副微微透出的景象,则已经完全惊骇了身边的收容组们,那是比其曾经经历的一切还要血腥、残忍、变态、作呕的画面,即使是优伊也不禁一阵干呕。 “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当我们真正的走出那仿佛摇篮和襁褓一样平静安详的电梯之时,安吉拉突然向我们问道。 Day40(2)—斩断循环 一番没头没尾的话语自然不会得到温和正常的回复,“你这家伙在说什么疯话?!”格雷戈瑞当即举起正裁大剑,抵着安吉拉的后背,厉声质问道。 “……”面对身后格雷的威胁,安吉拉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又微微的叹了口气:“看来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格雷一阵不悦,不耐烦地说道:“你少说……” “嘘……”话音未落,安吉拉突然松开手中的郁蓝创痕,举起双手,缓缓地转过身来,将那副狡猾又深藏不露的笑容完全展露在我们面前:“你吵到他们安息了……”她微微一撇身边那具尚能看出人形的肉块,无比淡然的说道。 此时,众人终于完整的观察到主休息中发生的一切:毫无疑问,这里的每一处墙壁、每一寸地板都充斥着数不清的肉块、尸体和干涸的黑色血污,地板上散沙般散落着的金属碎片昭示着“兔子”们在此曾经历的那何等惨烈的战斗,此刻她们已经全数阵亡,几乎不见任何一具完整的尸体。这不禁令格雷也分外紧张起来,“这些……都是你杀的吗?!”他强压情绪,再次质问道。 “噗嗤……”安吉拉浅浅一笑:“怎么会呢?她们不应当被赐予如此轻浮的解脱。” 安吉拉兴许没有撒谎,因为比起此处无边的肮脏与混乱,眼前安吉拉那灰毫不染的身体,就像一株盛开的莲花般冰清玉洁,若不是那大的吓人的ego,根本不会有人能将眼前的两幅景象联系在一起。 “你也是刚来不久吧。”我撇着前方尚且新鲜的脚印,有些底气的说道:“不论你在此有何目的,都已经为时过晚,你现在哪儿也别想去。” “哦?”安吉拉挑了挑眉:“如果说我本来就没想离开呢?” “你究竟想做什么?”一边优伊咬牙切齿的问道:“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安吉拉见状突然笑的更欢了,“小妹妹……你算老几呀,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她毫不客气的呛了回去。 “该死的,你这家伙也多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格雷立刻探出大剑直抵安吉拉的喉咙,“我砍死你就像剁一只鸡仔子!” “你纵使杀了我,也只能更加证明你那颗大脑是何等的愚蠢!”此时此刻,安吉拉表现出的那极端的冷静不禁令所有人汗毛倒立:“这里根本没有莉黛拉的尸体,你们不好奇她和惩戒部去了哪里吗?你们不想知道其他到来的收容组是何种处境吗?部门重创、兔队全灭,你们不想知道究竟此刻是如何危险的情势吗?”她连珠炮似的反问道,“杀了我,你们只能像一只迷路的绵羊一样任人宰割。” “你到底想说什么?”格雷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把剑举得更加迫近,几乎已经接触到安吉拉的脖颈,而她也丝毫不为所惧,依旧举着双手,一动不动的说道: “我在寻找它,这一切危机的源头,但是我没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只要你们愿意在那里保护我的安全,我就可以做你们的向导,而且提供情报交换。”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莫非你们还有其他选择?现在整座设施都非常危险,现在处处响满熔毁警报,你们又有多少把握能镇压如数的异想体?”安吉拉一边不停的反问着,一边缓缓的向前垫步:“我们一定有合作的理由,设施的秘密、异想体的秘密……你们总有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现在可以保护我的安全,让我见到那位大人。” “别再靠近了!”格雷戈瑞厉声警告着,更加迫近了正义裁决者的剑锋,令安吉拉不禁一个大步,跳向了人群侧方。 “那位大人?”但她的一番话却深深地引起了我的兴趣,诚然,眼前的女人在短短五天前还想要我的命,但也绝无法对其潜在的巨大情报价值置若罔闻,“告诉我们关于她的事。”“我拒绝。”安吉拉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但即使如此,也依然很有可能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但依然值得试探:“如果你无法展示自己的诚意,我们不可能帮助你。”我如是说着,微微耸了耸肩,一边将左手插入裤兜:“那位大人的情报……现在就告诉我们。” “真是不可理喻……”兴许是我的表演起到了作用,安吉拉似乎也对愈发紧迫的情势表现出更多地焦虑,“至少……至少等我们先离开这里。”安吉拉挠着头,仿佛一个醉汉般溜达起来,她围绕着两个部门的收容组,小心谨慎的保持着距离,似乎有意无意的朝电梯方向一直踱着步,“这里很危险,我们先离开这里,后面再谈。”她说着,语气则愈发不安,仿佛随时会有什么怪物从身后的黑暗中把她大卸八块一样。 “黛……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格雷单手提着大剑,用暗号向我意问道。 但遗憾的是,此时此刻的我却无法给出任何答案:不论是尸横遍野的兔子、还是如此现态的安吉拉,眼前的一切令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异中:莫非真的有什么她也会害怕的东西?还是说这家伙只是在精巧的表演?那她究竟是希望怎么样?是想离开这里吗?是想拖住我们吗?我应当相信薄暝的力量,还是身边队友的力量。但不论何种选择,时间都在愈发的紧缩,不能再耽搁了。 “之前来到这里的其他收容组都在哪里?!”我质问安吉拉道:“否则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去问主管啊。” “什么?”一番话令一边的优伊大为光火:“你刚才还说你知道的!” “这种时候谁能保准不出变数?!” “那你又如何保证我们能找到你口中的那位大人?” “一码归一码!”安吉拉情绪愈发激动,语气也不禁颤抖起来:“我们现在快先离开这里好吗?!之后的事情再细谈。”说着,她更加迫切的望向了通往上层惩戒部的电梯间,又情不自禁的侧向挪动几步。 这一切令身后的收容组们也产生了些许动摇:“不会……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吧,我们真的不先走再说吗?”身后有人低声耳语道。“说什么傻话,前辈们一定有自己的主意……”soln虽然如是驳斥着,但还是向我们的方向投来了不安的目光,令人顿感如泰山沉坠。 但越是关键时刻,便越需要冷静,安吉拉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赤裸裸的谎言,我们必须立刻做出自己的判断。我如是想着,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 “你现在……” “不许走!停下!”突然,格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狠截住了安吉拉的行动,“你要再靠近这个该死的电梯,老子立刻就让你身首异处!” 安吉拉猛一惊,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未等开口。突然一阵轰响,整座设施再次剧烈的震动起来,安吉拉也找准机会,一溜烟的窜离了格雷的控制范围,向着电梯间疾冲而去。 “不好!”我见状,立刻锁定双腿,弹簧般从地上高高跃起,立刻挥舞起薄暝大剑,展开“破晓”,仿佛猛禽般向安吉拉俯冲而去:“休想逃!”我咆哮着,高高举起了大剑——就在我即将把眼前的家伙双腿截断的一刻,千钧一发之际,那团的黑雾、那团阴魂不散的黑雾,突然似同游蛇般瞬间环绕着我的周身,卷起如风暴般的漆黑碎刃,将我那腾空的身体纸屑般整个掀飞,重重的砸到了那沾满干涸血痕和金属破片的墙壁之上。 “前辈!”其他站定脚步的收容组方欲上前,便随即被更多的黑雾拦住了去路。安吉拉趁此机会大步流星的冲入了电梯间,最终在我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溜走了。 “快追!”格雷戈瑞愤怒的咆哮道,随即便要带人坠将上去,那井喷而出的情绪仿佛时刻要将那狡诈的安吉拉大卸八块。“前辈你没事吧?”卡米尔和优伊则满面担忧,啪叽啪叽的踩着污垢的地板,神色焦急的向我而来。 “前辈……前辈你受伤了。” 我随后恢复了些许意识,否认道:“不……这不是我的血。我没事,你们快扶我起来。” “是的,前辈……”卡米尔点点头,和优伊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我搀扶而起。 我望着电梯前格雷那怒气冲冲的身影,深深地叹口气:“我们……我们被耍了,拖延时间,想不到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说着,再生反应堆便很快修复了我受伤的躯体,我扭了扭肩膀,抽出胳膊向格雷方向走去:“只有一个部门太不保险了,也和控制部一起。”我如是说道,一边也招呼起身后的卡米尔和优伊。 “叮!”此时,另一间电梯缓缓地自楼上而下,随着大门开启,迪亚的身影渐渐浮现在众人面前,我们随即松了口气,收回手中紧握的ego。 “你……前辈们。”眼前的场景似乎还是有些吓到了迪亚,半晌才回过神来,语气略微颤抖着的向我们问道:“老大呢?其他人呢?” “还不知道……”我上前说着,指着四处那令人作呕的污迹:“但是这里没有他们……全部都是兔子。” 迪亚听罢,似乎是心中有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似的,松了一大口气,“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找他们?”她又略显忐忑的问道。 “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去。”格雷戈瑞抬起头说道:“中区下层,这是唯一可能的方向。” “嗯嗯!”迪亚不停的点着头:“拜托了前辈们,我们行动快,不知道老大还会有什么危险。” 我没有立刻带领众人前往电梯间,而是自己先独自走近迪亚,当她那略显孱弱的身影完整的倒映在自己金色的瞳孔中时,我暗自放下心来,“走吧,行动快。”我向身后的收容组说道。 “是!”卡米尔和优伊立刻回应道,格雷见状也环视左右,摆了摆手,示意安保部一并跟上。 “叮!”电梯再次启动,大门关闭,将坟墓般死寂的黑暗,再次留锁在那污浊的空间中。 自动清洁系统的启动,已经让原本污浊的电梯内部焕然一新,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人群中,伴生着一丝丝微妙的不安。“前辈,我还有一点非常担心。”卡米尔抿着嘴,向我悄声问道:“帕克和哈娜他们,现在……” “嘘……”我竖起手指,示意她尚勿急躁。卡米尔见状也深吸一口气,听话的点了点头。“他们会没事的。”我身侧打量着,最后安慰道。 未有多久,在一阵微微的忐忑中,我们的双脚踏入了中区部门的下层区域。而相比研发部的惨状,此处的纷乱狼藉也毫不逊色:未及干涸的血污、来源不明的残破肉块、断裂的蓝色刺剑、还有各收容单元敞开的大门。格雷不禁握紧剑柄,深吸一口气,暗自喃喃着:“这里究竟……” “呜……呜嘤……嘤……” “什……”格雷大惊,方在下意识中张开大嘴,便立刻被我迅速的按了下去。 “呜……呜嘤……嘤……” 一阵突如其来的无名哭泣,立刻搅动那原本便压抑无比的空间于一阵激烈的躁动。“全员安静。”我立刻展现薄暝压场,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俯下身子,竖起耳朵,捕捉着每一丝聒噪的声响。身边的收容组们也即刻了然此刻的情状,纷纷保持极大程度的缄默,时刻准备着战斗。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我……”那声音依旧充满了满盈的悲伤,但在真正的听清那饱含热泪的哭诉后,我才微微放下心来,缓缓起身,向身后说道:“万幸,绝望骑士没有出逃;方才哭声只是来自银河之子……” 众收容组见罢,也纷纷起身,开始按照我的命令前去检查走廊中收容单元的情况。而培训部的工作和足够触目惊心的工作经验也起到了它们的作用,“报告两位前辈!”收容组们的动作非常快,几乎在我和格雷来到门前的同时便结束了工作,“银河之子的逆卡巴拉计数器的确已经归零,但今天没有工作记录;而绝望骑士虽然有一丝出逃记录,但是好像……并没有杀人。” “好……全员列队!”我指示道,一边指着一条在血污中异常清晰且独特的、似乎是脚步的痕迹,“我们现在跟着它走。”我向收容组们说道。 言罢,我再次不禁打量起那令人印象无比深刻的脚步:端庄、笔直、优雅,仿佛一位登基的王,游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是那样与周遭的混乱的格格不入,仅仅存在此处都是一种无比的亵渎;它自研发部开始,一直自电梯间延伸到走廊尽头,所到之处无不血肉纷飞,异想体惊慌躁动——这兴许便是一切的根源,那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想到这里的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头,格雷戈瑞神色凝重的与我对视着,似乎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它很可能来自安吉拉口中的‘那位大人’——今时一切混乱的根源。” 我们来到惩戒部主休息室,在对周遭恶况惴惴不安的观察中,也终于得到些许宽慰的发现:比起外部那凶残的战况,此处似乎平和的多,略显杂乱的脚步自入口而来,在大厅中央似乎做了短暂的驻足,兴许是在等待再生反应堆发挥作用,一边散落着已经开封的紧急医疗器械,虽然有血迹,但已经不似外界那般野蛮的四处“泼洒”,而是基本遵循脚印的轨迹盖覆着,其中有些甚至正沿着地板中那弯曲的缝隙,缓慢的流动不止。“他们在这里短暂的回复了状态,随后很快就离开了惩戒部。”格雷格瑞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里除了血迹没有其他污浊,想必并没有人死亡,也没有发生战斗。” “‘那位大人’也追上来了,但速度并不快。”我指着另一道来自主休息室入口的那笔直无比的脚步:“很可能他们正被那家伙驱赶至此,去向了中央本部。” “脚印还很新鲜,我们赶快去追。”我补充着说道。 格雷戈瑞点点头,“所有人准备战斗!”他立刻向收容组们下令道。 “呼!” 突然,就在所有人即将穿过大门之时,一阵骇心穿耳的破风声,眼前的墙壁,那异想体都难以破坏的坚实厚壁,赫然出现一根硕大无比的六棱巨柱!就像一列马力全开、正急速奔驰的重型火车头!其在被视觉捕捉的即刻,便以千钧之势自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并在下一秒便再次如幽灵般直穿墙壁,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要惊慌!继续前进!”我立刻强压情绪,火速下令安定军心。但放眼望去,包括格雷在内的所有人,眼神中都泛出了那难以自抑的惊骇。“刚才……那是什么……”有人小声的喃喃道。 “好像是一根发光的柱子。” “我们……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一定……一定……” “一定……” 就在此刻这难言的微妙中,主管下达了命令:即刻前往中央本部二区,镇压“目标”。 这就像一剂强心针,为我本有忐忑的心中增添了十分的底气。我展现出薄暝,转身向那如同惊弓之鸟的同事们,严肃沉重的说道:“身后只有死亡,我们必须前进。” 短暂的沉默,不绝的低语,我微微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所谓的宿命吧。 “即使死,我也一定要见到哈娜他们!” 此时,优伊突然站了出来,虽然恐惧依然搅动着她偾张的情绪,但依然难抑那慷慨激昂的热切:“如果他们不在了,我无法原谅就这样苟活于世的自己!” 这样的陈述似乎感染了更多地同事们,“还有马克前辈……马克西前辈,他们都无数次的救过我的命啊!” “老实说,没有他们……今后的工作也全然没有信心了啊。” “只有所有人、一起,才能实现那份离开这里的自由!” “……” “所以两位前辈,请相信我们的羁绊,我们的力量。”soln紧握着手中的步枪,弓步上前,向我们做出最后的宣誓:“即使是像老鼠一样卑微的我们,也会希望有一天能真正的燃烧自己!” 实际上,他们嚷的非常嘈杂,但言传意会却又如露珠般清澈、纯粹、一尘不染。登时,我和格雷戈瑞都不约而同的楞站在了原地。 “你们……”格雷似乎异常的感动:“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他说着,露出了那副仅在他向我表白时,才曾有过的神色。 我呆滞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此时此刻,我终于理解了马克的用意:如果顽固的都市人、狡猾的后巷人、甚至怯懦的郊区人,在这里都能摒弃身份的桎梏,奋勇的为一个目标奋斗的话……那么兴许他真的能让都市做出改变;甚至可能会有一天,即使遥远漫长,整座都市都会因此迎来自己涅槃重生的一刻。 “如果你们都有所觉悟。”我缓缓地抬起了头,金色的瞳孔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我会和你们同进退。”我说着,高举薄暝大剑:“现在全体三三队形,向着中央本部……” “所有人跟我冲啊!”话音未落,格雷便率先迫不及待的冲出了主休息室,“冲啊!”众人也备受感染,纷纷抡起手中的ego一并随其冲向了大门。 “什……”我猛然回头,“维持阵型!”我一边提醒着,立刻追将上去,双腿猛蹬地面,利用天启的力量迅速前进着。 马力全开的收容组们速度飞快,不久便来到了与中央本部连接的走廊中。“果然,这里的收容单元也被打开了……”我简单扫描着周遭,这里已经完全不见任何战斗的痕迹,耳边回响着来自收容单元中蕾蒂西亚淡淡的乐声,与不时传来的、那来自中央本部的嘈杂混在一起,透露出阵阵渗人的寒意。 “必须自己打头阵。”我如是想着,一个箭步冲到了队伍最前方,挥舞着薄暝大剑,倾泻全身的力量,以闪电般的速度轰开了安全门,第一个冲进了二区主休息室中。 “呼——!”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志得意满的准备迎接战斗时,一副扭动的身体突然嚎叫着向我急速飞来,我高举的大剑登时竟毫无用武之地,我赶忙甩开利刃锋芒,展现破晓之翼,弓步曲腿,“噗!!”生生地将其硬接了下来。 “咳啊!”那人似乎还活着,但是已经遍体鳞伤,我赶忙将她扶起,在身后的众人陆续赶来之时,我开始简单检查起那家伙的状况:虽然浑身血迹,却并没有致命伤,还能活动、说话。“你叫尤里,对吧。”我小心翼翼的将其移交给上前接应的玛利亚,召回大剑,神色紧张的张望着眼前惨烈的战况——以及风暴中那无需质疑的核心,一副蔚然的躯体。 “额……是的,前辈。”尤里吃力的答应道:“我们……我们从惩戒部突然遭遇……和那家伙鏖战到现在。” “它很强,不输于我们已知的大部分异想体。”格雷戈瑞此时也咬着牙,上前说道。 “这家伙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的攻击、弱点、甚至性格和几乎一半的战术。” “他简直是在耍我们一样!要不是之前的训练,就根本打不下去。”此时见到我们,更多正参与鏖战的收容组向我们聚拢而来,在疲惫的向我们简述战况的同时,投来了无比期待的神色。 “明白了。”我微微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那位大人”不断靠近着。经历过去的谜团、焦虑、恐怖、猜测,终于都汇聚于此,那此刻真正的见识到其难以言表的尊荣:是那时刻挺立的傲然身姿,是那副毫垢不沾的漆黑的金属躯体,是举手投足间弹指一挥的杀戮,是刻满神秘和奥妙的符文披风,还有那副怪诞面具下隐藏的蕴含一切的至理,一颗暗黄色的核心镶嵌于脖颈之下,时刻以鱼壳中弯壑的纹路,为那副躯体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即使已经不知令多少人命丧黄泉,但那时刻优雅风度的身姿,任何人都无法将其与“战争机器”四字有所联系——它仿佛正是天地的主人,像摆弄家珍一般,毫无余念的支配着包括生命、自由、希望……在内的……所有的一切。 此时此刻,我暗暗的下定决心。以及那过去无数的疑问,兴许都能在此,得到其应有的答案。 “为了自由!” 至此,我双脚站定,高举双手,闪烁金瞳,尽展烁翼,呼唤着那来自本源之流的磅礴力量。霎时间千钧的威压如同群山浩海般笼罩了整个空间,原本明亮的灯光至此都暗淡三分,唯天启的铮铮巨目在沉刻的昏暗中煌明。咏唱、圣宣、天威浩荡,好似神祇亲临,在场无不颜色骤变,惧畏不已。至此,薄暝展现,终末将时。 但“那位大人”依旧不为所动,即使正遭受其他的远程骚扰,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是仿佛雕塑一般,优雅、淡然的面对着杀气腾腾的我。 “就让你见识一下,天启真正的力量!” 瞬间,我立刻如子弹一般冲向敌役,挥动薄暝大剑,倾尽全力发动了疾风闪电的最强一击,“嗡————”霎时,天象乍变,空间都仿佛被天启的巨爪撕裂了一般,但就在薄暝大剑即将猛击“那位大人”的一刻,突然之间,在一阵剧烈的恍惚中,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仿佛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却又无比真实,锁止在时间的洪流中,怎样也动弹不得。 “你这个按钮,阻挡不了洪水。” “什……” 我捕捉到了这条信息,却从来不同于过去的方式,并非记忆,更无可能来自于听觉,却也与天启的交流多有差异。但眼前的“那位大人”似乎可以在这个诡谲的时空中有限的活动,至此,我也终于明白,她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兴许并非为我而出。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并无法开口,只以一种未曾体验的方式向外界发散着信息——而这一切,似乎也只有“那位大人”可以捕捉,仿佛这正是其为自己创造的自在时刻。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抬起头饶有兴致的细细打量着,终于在片刻的尴尬后,她“说”道: “有趣。” 那并不是她的声音,但那威严又带戏谑的话语却已经足够令人不适,我想驳斥,却不知不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悄然噤声。 “黛芙娜-梅,这不是你的原本的称呼吧。” 我心里一咯噔,“你……你究竟在说什么?”霎时间,无数尘封的记忆仿佛海啸般汹涌而来,思维渐渐混乱,如果我现在能张口,那么兴许早已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她转头向我,机器般的陈述道:“黛芙娜-埃里克-伦纳德,这才是你的真名。” “住口……!” 毫不意外,此时的我被噤声了,而那位大人对此似乎也颇为得意,“你骗得了所有人,甚至差点骗过了监控后面的那双眼睛——但唯独骗不了我。” “你的父亲:埃里克-伦纳德。是二十年前在都市南部权倾一时、赫赫有名的拇指二老板,势力染指南部几乎每一座后巷,超过三百余大小帮派寄名旗下,春风得意,权倾拇指——几乎就要成为教父下一任指定继承人……”渐渐地、她萦绕在我脑中的声音也清晰起来,那是戏谑、沉稳、运筹帷幄、胸有成竹,却也不失婉转曼妙的女声:“直到那场改变都市所有人命运的一天——旧l巢的陨落,阴影下的屠杀:迷雾战争。” 说到这里,她并没有放松对我的控制,而是继续自顾自的侃侃而谈:“在迷雾战争即将尾声,双方势力此兴彼落,皆有所懈怠之时,令尊带领手下帮派与拇指主力强势介入了战局,成为了最后至关重要的第三股力量,开始与双方互相讨要价码的老套把戏。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这家伙的语气大变,字里行间充斥着无边的愉悦和旁观者的惊喜:“伊始似乎发展顺利,将胜一方总是能开出更加丰厚的报酬,至此双方联手,向奄奄一息的弱势方挥下重重的一拳——至此敌役落败,浊烟逸散,似乎皆已尘埃落定。但在迷雾即将散去的前夕,拇指指挥部绚烂的爆炸装点了殷红的黎明,当夜、无数的收尾人、r公司的雇佣兵冲向大小指挥部,混乱、厮杀充斥的黑暗中,旗下帮派也纷纷倒戈,调转枪头向着自己曾经的领导。砍杀、牺牲,整晚响彻属于屠戮、死亡和背叛的圆舞曲——l巢中拇指的势力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彻底铲除。” 我的情绪稍有平复,但尚不及能完全自控的程度,依旧困在这幅躯壳中,聆听。 “诚然万幸,令尊并没有死于此次动乱,该日亲自前线督战的他,侥幸逃过此劫。但浩劫却仅此开幕——他曾尝试再次集结部队,但仓兵败将的当局,已经无力继续与背信者强大的武力抗衡,他决定铤而走险,带领化零为整的残兵,在敌役防线的薄弱处突围,四处冲杀,迅速迫近敌方指挥中枢。”至此,那位大人的兴致消散了,似乎已然对如此故事倍感食之无味,悻悻然的说道:“他们离成功仅一步之遥,却最终败于r公司的野蛮火力。在这里,就在你我脚下的这座设施,他以身藏的炸药为要挟,向这里的主人——ayin开出了自己最后的动议,用自己的生命,在公证事务所的公证下,换取身边亲信的生命,以及你——他时刻呆在身边的千金,于新l巢中的永久居住权。”说着,“那位大人”微微一笑:“甚憾之至,当天没有拇指士兵活着离开这里,而你——作为他唯一的仁慈,在沦陷的拇指指挥部中被发现,寄养至新l巢的收容院中,接受能被提供的最好教育,最终却来到了这里——这永恒的地狱。” 一瞬之间,她似乎是想听到什么,随即将我解禁而出。“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究竟是谁?!”我即刻向她问道。 “真是急躁啊……”她说着,似乎是笑了,是否出于愉悦却无从所知:“以上只是你常闻所知,而未明之细琐,亦然无所通晓。当初致使指挥部殉爆,拇指崩溃之物,是混杂于交付之脑啡肽当中的,异想体的力量啊。” 一番话立刻再次令我怒上心头,“你说什……”但也即刻遭到了噤声。 “o-01-00,无心之虚——具有一团黏土般的梦幻可塑性的异想体,可以根据使用者的心绪,转换成任何物质,其并非来自纯粹的物理反应,但具体细节也难从其考;但毫无疑问,正是对其力量的使用,致使那几乎完美的刺杀与其后宏伟的计划成为了不争的现实。而这一切正策划自ayin的副手本杰明,现在的记录部部长。” 至此,我彻底迷茫了,这一切都如洪水般冲垮了我的理性,在恍惚中,我只得重复那个未有答案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 “加里翁,陨落于【数据删除】研究所的首脑:调率者。”她异常坦率的回答道:“亦然你曾经的上司,屈身研发部的部长——binah。” “部长……”我得知这一切,却并没有预料中的震惊,“想不到你真的会……” “孩子,你很快便会明白,以及自称之‘回归者’们,你们所做的一切是何等的徒劳。” “我们绝不会放弃!即使你将要插手这一切,也毫不犹豫的斩杀!”我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你说是,那便是。” 她说着,露出了那意味深长的微笑。 “什么?!” “现在,我会还你自由。”话音未落,binah部长突然淡然的说道:“尽所己为,终于虚妄。你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言毕。我瞬间便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依然是那样的身位,薄暝大剑的锋刃已经刺入了调率者的身体,但尚未回神的大脑却足然拖后了斩击的力量,恍惚的精神也极大地限制了天启的爆发。电光火石之间,随着一阵散发着暮光的月牙状刃怒,调率者受到了创击,却并没有倒下。反而是我,在无数翻涌而来情绪的冲击中,精神恍惚,战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听话,‘妖灵’,散开。” 我绝对有理由相信,这家伙随时可以将我大卸八块,但她却没有,只是如同帝王一般默然注视着我这可怜的身躯。 “黛芙娜前辈!”周遭的收容组见状焦急万分,大喊着试图上前救人。“分析——压缩——展开——”调率者张开双臂,操纵着四散的妖灵封锁着众人的行动,却依然没有就此完成对我的绝杀。 “你这家伙……究竟在盘算些什么……”战士的本能驱使着我站了起来,既然心绪已如层障盘丝般混乱,那么能驱使我挥动薄暝的力量:仅剩愤怒与仇恨,我挥舞薄暝,面对与调率者那宿命般的战斗。 “去死!”我咆哮着,提起巨剑向其劈去,她并没有闪躲,一如既往生硬的抗住了斩击,“集中。”她抬起手,释放妖灵干扰我的行动。“该死的!!”但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我,仿佛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毫无顾忌一切迎来的伤害,拼尽全力,将所有的怒火无所保留的倾泻向这个肆意玩弄我的痛苦的家伙。 此时,我已经无谓周遭的一切,只有怒火——它蒙蔽了我的双眼,掩没了无尽的悲伤,驱使着仇恨,指挥着那所谓“黛芙娜”的躯壳无谓的挥动着手中的剑。 在经历仿佛永恒般的愤怒中,调率者同样无所保留的承受了全部。但在某一刻,却突然皆起骤变,她似乎已然尽兴:“‘密钥‘’,凝结。”在短暂的吟唱后,一串串六边形的立方体渐渐积聚,几乎在瞬间便汇成一根巨大的劣化之柱,电光火石间,击中我的身体,将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重重推了出去。 “嘭!!!” 随着巨柱力量的耗散,我重重的拍击在厚重的外墙之上: “果然……还是不行吗……”其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我似乎做了一个的梦,尘封的记忆,那几乎不愿出现在梦中,深埋于脑海之中的男人……父亲。 我想起了幼时那一双有力的大手,严肃的面容,他希望我成为他日后的接班人,却当然保有那来自拇指的极端固执的尊卑思想,所有人见到他几乎都要低头畏颈,包括母亲也不例外;他甚至在我面前杀过人——即使其后他尝试做了许多措施补救,但那依然成为了我心中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一切的恩情,我没有理由忘记;但我:黛芙娜-伦纳德,只会走自己的路,一条与父亲完全不同的路。 当我再次醒来时,四周已经被一片欢呼声所淹没,有熟悉之人、也有生疏之人。虽然没我无比清楚,这份欢呼显然不属于自己,“黛芙娜前辈!”但当我在优伊的呼唤下睁开双眼时,眼前的一切依然再次唤醒了我本已偃旗息鼓的磅礴怒火——只因那处于欢呼中心的、在文职与某些收容组簇拥下的身影,竟然是安吉拉! “安——吉——拉!!”我怒不可遏的咆哮道,随即展现薄暝周身,几乎立刻便要失控。 “黛芙娜冷静!!”就在此时,马克西和格雷一并猛冲上来,将我死死地抱住,马克见状也立刻紧按我的双肩,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我:“现在杀了她会出大问题!”他强忍着情绪向我低吼道:“弯下双腿,是为了跳得更高!” “前辈……请一定冷静啊。”优伊神色写满了担忧,在一边小声附应道。 此时,更多的同事们冲上前来,接二连三的向我劝慰着,终于将我的怒火平息了下来。而透过纷扰的人群,我也终于真正看到了那饱尝胜利的欢愉,簇拥着、跳跃着、欢庆着——还有那不绝于耳的欢呼: “英雄!英雄!击败调率者的英雄!” “……” 该死的,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Day41—守护他人的决意 常理而言,工作结束、休班都是称心如意的美事,今日却唯独不同——当异想体休眠,精炼工作开始后。我和回归者众人一如往常的离开了准备室,心情却无比的沉重。 据他人之口,我得知了昨天事端中更多的细节:在我昏迷后,调率者释放更加猛烈的攻击,虽然同事们竭力开散试图消耗其攻势,但是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拖延下去,即使已经难以造成致命伤,也倾尽全力操纵着纷飞的妖灵,阻止着同事们的行动。“我当初几乎准备下令重点突破,自己去打头阵了。”马克思事后咬着牙愤愤道,但事与愿违,安吉拉此刻突然冲出了人群,扛着一柄极似拟态的红色大刀,突破了妖灵密网的封锁,电光火石间便冲杀入调率者的内围,挥舞大刀直直的刺入了调率者本已破损不堪的身躯,锋利的巨刃穿胸而过,将调率者重重的钉在了墙上。 当然还有一个意外的细节,当日簇拥而来的文职,似乎都有曾收到前往中央本部二区避难的命令,并因此亲眼目睹了战斗的惨烈以及安吉拉最后的绝杀,而根据洛基事后的调查,该命令很有可能便是来自“ai安吉拉”的指示,主管的秘书。 “这很可能还是,那双‘未知之手’设下的局。”洛基如是评价道:“研发部此次的核心崩溃,与以往其他部门大有不同。根据黛芙娜的情报,binah部长就是曾经的调率者,她并没有如过往的部长们一般精神崩溃,致使部门工作完全瘫痪。而是保持了相当的理智,由此我们也有理由怀疑,研发部工作的失落会不会只是她的障眼法。兴许她就是真正的‘未知之手’!” “很重要的推测。”马克思说道:“但依然尚存疑点,我认为她更可能是同谋,与两位安吉拉一起。” “那她……她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主管已经失去对他们的控制力了吗?” “兴许不是,我们会有办法直接联系主管吗?哪怕是通过监视器。” 洛基马上摇了摇头,否定道:“你忘了认知滤网,行不通的。” 讨论暂时没有结果。但此时此刻,也只有马克西在一边独自感伤:“真想不到,binah部长居然是调率者,还做出了这样的事……” “或许正因如此,也只有她是世界的‘首脑’之一,才会不甘于屈身于此处吧。”我在一边安慰道。诚然,我也并没有将昨日所见所闻的一切,如数告知自己信赖的同伴们,如果binah部长是首脑,那么拥有某些t公司的时间凝滞技术便也不足为奇;如果我不开口,那么当时发生的一切,他们都不会知道的。 “binah部长以前很照顾我们的。”马克西叹口气说道:“新的ego装备测试时,她都履行最严格的标注,并时刻让我们注意危险。” “但这毫无疑问都成为了过去式,现在的她,是我们的敌人。”我如是说道,神色有些恍惚。 “现在安吉拉的威望空前的高涨。”马克思咬咬牙说道:“记录部和研发部的收容组已经完全拒绝参与培训部的活动,以及其他的培训——他们现在只相信安吉拉。而该部门文职的情况自然也不必多言,即使我们只是前去按照主管的命令去执行任务,都犹如芒刺在背。” 格雷戈瑞听罢,也些许不安的说道:“安保部……也有很多闲言碎语,在质疑我们的能力。” “情势大有不妙啊。”洛基唏嘘的说道。 一如惯例,我们将在培训部准备室的僻静凝滞舱中处理更加棘手的工作:针对安吉拉的应对策略、情报的分析整理、以及与主管再次取得联系的可能方式……当然更多还是日常的内部培训与工作汇总,为了那企望中的自由,回归者前所未有的全力以赴着。 “今天也多谢hod部长的帮助了。”就在我们即将结束今日的“加班”,纷纷向部长道谢,准备返回宿舍区之时。打开大门,却惊讶的发现一个熟悉身影赫然矗立在我们面前,她神色忧郁,茫然的双眼中泛着难以自抑的忧伤,隐约还有一丝淡淡的杀气。 “莉黛拉先生?”马克思见状立刻一扫工作的疲惫,露出标准的微笑的上前迎接道:“你来这里是需……” “和我决斗。”莉黛拉毫不领情,立刻打断了马克思的盛情邀请,杀气腾腾的瞪着我,“黛芙娜,现在就和我决斗。”她如是说道,声音不高语气却无比坚定,似乎是暗暗下了很大的决心。 格雷戈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他半戏谑的问道:“你说你想做什么?” “听不懂人话吗?!老娘要和那个控制部头儿决斗。”莉黛拉立刻转身咆哮道。 “你需要的,我们都可以谈。”我了然了她的来意,走出人群,尝试对她进行安抚,同时也阐述了自己的原则:“但我是不会和你决斗的。” 这一番话没有起到预料中的效果,反而令这个家伙更加烦躁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黛芙娜!你果然是个懦夫!”突然,莉黛拉捂着脸,不住地狂笑起来,“但是……但是幸好我早有准备,你一定会和我打的。”笑至尽兴处,她突然捏着一个指盖大小的芯片,堂而皇之的展现在我们面前:“这是geburah部长交给我的东西,我知道它是什么,它对你们非常重要。” “什……”众人心中一惊,那竟然是geburah部长的记忆芯片,而它现在正成为莉黛拉要挟我们的筹码! “黛芙娜和我决斗,赢了就把它拿走,否则……我现在就毁了它!”莉黛拉吵嚷着提出自己的要求,而情绪也随之愈发激动。 “一定要冷静啊,莉黛拉员工。”此时hod部长见势不妙,也赶忙上前劝阻:“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狗屁生命!老娘在这里,根本不算活着!”莉黛拉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只要我击败了你,我击败了你,老娘就能证明!老娘不需要你这个怪物!自己也能自己保护自己的小弟,哪怕豁出命去!” “莉黛拉……我们还能商量……” “够了,我跟她打。” 马克思似乎还想争取,但我已经失去了耐心,我打断了他。随即抄起一柄扫把折成两截,神色冷淡的直指莉黛拉:“我今天要让你心服口服。”。 “正合我意。”那家伙将芯片小心翼翼的收在衣侧封存,从背后拎出荧光菌袍,缓缓地走上前来。 “大家都回避一下。”我挥挥手说道,“小心不要被误伤。” “不要站这么近碍事!”莉黛拉则更加直接的吼道。 众人见状,也只得无可奈何的向后退去,“一定小心啊,黛芙娜兄。”马克西担忧着说道。 “嗯,也是时候,给这家伙一点教训了。”我向众人说道,随即转身面向莉黛拉,正面迎接这迟来的挑战。 “来吧。”我双眼微闭,云淡风轻的说道。 “可别看扁了我!”莉黛拉咆哮着,挥舞着荧光菌袍向我的脖颈直刺而来。 但还是,有点太慢了。 我一个侧身,自如的闪开了致命的戳刺,稻草人一般矗立,等待着她的次时的出招。 “喝!”接下来是一个横扫,撤步;前冲佯攻,挥棍挑远;后撤增距,猛然一个下戳;此时站定,抬脚猛踩枪尖,顺势转身,挥动双棒轻松突入攻击内圈。 “呼——!”一阵极其锐的破风声,两根粗糙脆弱的木棍直直的进逼在莉黛拉眼前。 第一回合,黛芙娜胜。 “还来吗?”我松开双脚,漠然的注视着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莉黛拉,淡淡的问道。 “再来!”她几乎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一定会战胜你!” “好。”我欣然应允道,随即撤后两步,再次摆开架势:“那我就打到你心服口服。” 莉黛拉也毫不客气,短暂的状态调整后便立刻冲杀而来,但比起她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实际的出招却谨慎了很多,不仅更为收敛、坚韧、注重防守,攻击也不再大开大合,而是短促克制,甚至显得有些谨小慎微。 “噗嗤……”我不禁微微一笑。 不过莉黛拉似乎并没有会意,在数次轻刺无果后,她眉头紧皱的咒骂道:“该死的你瞧不起谁呢?”说着,便再次调整姿态,指挥枪尖又向我发动了一次次的戳刺。 诚然,长矛永远都是对付起来异常棘手的武器,尤其是在使用者刻意保持守势时更甚,但是对我而言,还是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呼!”在闪开莉黛拉又一次急促的短刺后,我立刻找准时机,拎起双棍紧钳枪杆,并在瞬间便再次将其置于地面,莉黛拉见状大惊,赶忙按枪、拧杆,试图拉回枪尖,但我并不会给她反势的机会,反身一个侧踹,精准的中击莉黛拉的双手,并在其迟疑的瞬间,猛挥木棍、站定双脚,直逼莉黛拉的脖颈。 “额……”莉黛拉咬着牙,不知是怨愤还是遗憾的瞪着那根横在眼前的脆弱的木杆。 至此,胜负已分,第二回合,黛芙娜胜。 “再来!”她怒吼着,再次摆起了架势,怒目圆睁,似乎还远不准备服输。 “那就继续。”我搓着木棍上折起的毛屑,转身回应道。 莉黛拉这次比之前更加专注,一声不吭的紧握菌矛,像列阵的士兵般渐渐接近着。这次情绪消散的她,终于开始了观察、思考,竭力的开发着菌矛的距离优势:瞄准我的底盘,不断地干扰着双脚的架势,每当我尝试从顶部进攻时,她并不急于回防,而是立刻扫动枪尖干扰着我的步法,促使我不敢贸然进攻。 诚然有所长进,但对我而言,这样的把戏总有些无所无谓。 又是一次锋芒的避退,我猛起一脚,径直踢飞了正微微抬起的枪尖,又顺势前冲,再次将木棒横在莉黛拉面前。 第三回合,依然是黛芙娜胜。 必须承认,莉黛拉不愧是惩戒部收容组的精英、被一种同事当做大哥的存在,其本身的战斗素养、战斗经验都胜过常人一筹,若不是与我肉体力量的绝对差距,她兴许可以完美的利用自己的距离优势,让仅凭木棒的我短时间难以近身,一丝敬佩不禁在我心中油然而生——但也仅限于此: “再来!” “你确定?”我眉头微皱:“即使身体没有直接受伤,ego对精神的损害也不可忽视,你已经经历了一天的工作,现在还不休息,不会吃不消吗?” “老娘……才不要你管。”莉黛拉说道,小声喘着气,再次摆起架势:“我一定要打败你!” “老大!” “大姐头!” 此时,闻讯而来的惩戒部收容组在培训部同事们的陪同下,一并也来到了这里:“大姐头,休息一下吧!”她们如是劝阻道。 “什……?!”莉黛拉大惊,立刻冲马克思怒目相向:“居然派她们来阻止我,马克思……你太卑鄙!” “老大,我们都是自愿的!”眼疾手快的迪亚赶忙上前澄清。说着,话语中渐渐带着愈发浓重的哭腔:“请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莉黛拉咬咬牙,似乎依然不打算放手:“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 “老大!” “我们……继续打!!”莉黛拉忽视了周遭的一切,再次举起着菌矛,向我宣告着无言的战书。 “老大,停手吧!” “……” 顶着众人殷切的呼喊声,莉黛拉不由分说的再次向我发动了攻击,这个口口声声不需要我们,仅凭自己便能守护他人的家伙,此刻快速挥动的矛尖之上,却仅背负着自己的畸形的自卑、虚荣与怨愤,我闪躲着如暴风般刺来的利矛,望着她身后人们焦急、担忧的神色,顿时感到一阵出离的愤怒: “真是够了……” “邦!”电光火石间,两根飞快掷出的木棒如同导弹般精准命中了莉黛拉的面门,而下一秒,莉黛拉那红肿的额头立刻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钳住,即刻整个身体都仿佛布偶般被整个掀翻,生生的被压制、按倒在地。 “你闹够没有。”我眼中闪烁着淡淡的血色,略带愠怒的说道。 莉黛拉并没有很快回答我的问题,这并非出于畏惧或者愧疚,而是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被彻底打蒙了,“你……我……”良久后,这家伙才支支吾吾的吐出几个字。 我见罢也没再啰嗦什么,揪着头发径直将这个不识趣的家伙拎起,指着不远处那被惊呆在原地的惩戒部收容组们,“现在,给我好好看看他们。他们……在让你收手。” “她们在关心你!她们在怕你出事!”我紧紧揪着那家伙的脑壳,“你听不到吗?你看不见吗?你现在连别人的爱都感觉不到了吗?!”我愤怒出离的咆哮道。 “你再给我好好地看着她们!”我揪着莉黛拉的头发,带她亲眼见证面前无数正向自己投来的目光。 “你现在已经是在伤害她们了,你知道吗!” 莉黛拉依然没有回话,她脸上已经血迹斑斑,身体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茫然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茫然无措。 “够了,黛芙娜。”眼疾手快的马克思此刻立即带着惩戒部的收容组匆匆上前,将我拉开的同时,也扶起了莉黛拉。“你们!快来收拾她身上的ego。”马克思赶忙招呼身边的文职前来解除莉黛拉的ego,此时她精神已经十分脆弱,ego侵蚀也更加危险。 “大姐头……”不过多久,清理工作便很快完成,而莉黛拉那几乎失神的双眼,也渐渐在战友们的拥簇中渐渐复原,再次变得往日般犀利起来。 “迪亚……奥黛丽、贝拉,对不起。” 这是她清醒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言语中充满了对战友们的懊悔,真挚且澄澈。但当她在搀扶中趔趄的站起,再次望向远处我身影之时,神色顿时迷离起来,这次……她已经完全被山高海阔的失落彻底压垮——又或者说,被自己往日自我标榜的强大的幻梦所压垮。总而言之,她现在再也抬不起头了。 “黛芙娜……黛芙娜,你给我记着!”她半赌气似的向我喊道,随即便睁开人们搀扶的双臂,头也不回的向大门冲去。 “小姐?”就在莉黛拉即将消失在我们视线中的一刻,一个令人无比憎恶的身影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看起来你有很多烦心事啊。”就这样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安——吉——拉……”我咬牙切齿的愤愤道:“你这家伙来这里,是嫌自己命长吗?!” “哼……真是粗鲁。”安吉拉似乎全然不在乎这里的人们那异样的眼光,相反,她似乎对惩戒部的收容组们更感兴趣,“莉黛拉,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是谁从那家伙手里拯救惩戒部免于全灭?”她不慌不忙的向莉黛拉问道。 “什……”我猛一惊,原来昨天在电梯里……还有那些我难以理解的怪相……原来是这么回事!而接下来的发展则让我们更加绝望:“是你拖住了她,是你救了惩戒部。”莉黛拉就这样异常顺滑的承认了下来,没有赌气、没有揣测、更没有猜忌,就像天经地义的一般。 “听到了吗?”安吉拉异常嚣张的向我们微笑道,“昨天,是我们好大喜功的莉黛拉小姐,未遵守主管指令,等待各部门增援。”她说着,摊开双手自我标榜起来:“是我、也只有我,保护了这些冒然闯入研发部、身后孤立无援的惩戒部的小可怜们。” 迪亚等一众惩戒部收容组们见状,也只得微微的低下头,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一套说辞。 “安……安吉拉小……小姐。” 突然,莉黛拉微微抬起了她本如灌铅一般低沉的头颅,带着深重的恳切与失落:“请……请您、还有研发部能……能代替一无是处的我,保护我的战斗姐妹。” “大姐头!”一言既出,语惊四座,迪亚更是首当其冲的呼喊道:“大姐头不要这么说自己,你明明也很多次的救过我们的命啊,您……” “不要说了,我心意已决。”话音未落,莉黛拉便打断了众人的劝阻,“大姐对不起你们,安吉拉、她更能让你们在这里活下去。”说着,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可……”迪亚刚想再说什么,却又无语凝噎,一众人遂纷纷沉默起来。 “该死!”我暗自嘀咕道,“必须做点什么!”但虽然这么想着,以此刻的身份能做的却也寥寥无几,即使心中依然充满着不甘。 而安吉拉似乎对眼前的状况早有预料,她打量着我们,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现在……让我们离开这里吧。” 莉黛拉沉默不言,已经完全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迷离茫然、无精打采,身边的一众惩戒部同事们打量我们一圈,似乎也感到一丝羞愧与尴尬,“谢……谢谢你们能……向我们即时通知这件事。”迪亚支支吾吾的向我们道谢着,而后环视左右,微微叹了口气,与同事们一并跟随着傀儡般恍惚不定的莉黛拉,渐渐向大门处走去。 我抬起头,不忍的张望着,一边的回归者们也与我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遗憾、震惊和无比的失落顿时充斥着我们的内心,这兴许是由于安吉拉势力的又一次膨胀,或者是对没能完全履行组织的安全承诺的失落,当然还可能是对莉黛拉个人的同情,或者只是心中歉疚的自我安慰。但纵使如此,眼前的情势都在以一种几乎不可逆转的速度不断地向下沉去,而我们却几乎毫无办法。 难道说,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咚!咚!咚!” 此时,一阵沉闷又急促的敲门声突然传遍整个空间,但与其说是敲门,更像是砸,在抡着一柄巨锤哐哐哐的将门框砸响,其频率又是如此之快,更让人对来人的力量印象深刻。未见其人,浩大的声势便已经夺人三分。而当培训部的文职们颤颤巍巍的赶忙按下开门键,亲面尊荣后,其无与伦比的威压才真正直观地展现出来:“殷……geburah部长……”安吉拉竟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惧色,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去。 没错,来人正是惩戒部的geburah部长,比起她的同级们,自己的机械躯体显然要更加高大、魁梧,言谈也更加粗糙、豪迈,一把拟态巨刃紧固于腰间,以及机体之上斑斑的伤痕,一切都无时不刻的散发着骇摄与危险的气息。 “请问,亲自光临有何贵干呐。”安吉拉见状强装镇定,再次摆出那张标志性的扑克脸,问道。 “谁管事?我的部门精英都在这里吗?”geburah部长似乎完全没有打算理会一边叽叽喳喳的安吉拉,而是径直向着她认出的惩戒部一众收容组而去,“莉黛拉……” “ge……geburah……”此时hod部长匆匆上前,颇有紧张的解释道:“抱歉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我没能提前准备好……” 惩戒部长似乎也不很在意此时hod部长的解释,但兴许是出于同级之间基本的礼貌,她还是向这个比自己矮过许多的家伙多施舍了两秒的目光,便随即又转向了自己的小下属,她微微弓下双腿,伸出那撕扯过无数血腥凶暴怪物的机械臂,温柔的抚摸着莉黛拉那血迹斑驳的脸庞,即使是伤痕累累,却依然敏感细腻: “你哭了?这可不像你。” 一番话不禁让莉黛拉一阵触动,更加扣动了我们的心弦,“部长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的,她之前不是一口一个废物不配呆在惩戒部什么的……”马克西在一边悄声嘀咕道。 “老……老大……”莉黛拉吞吞吐吐的呜咽道:“对不起我……我昨天太鲁莽了。” geburah听罢,微微的沉下了目光,似乎也在审视曾经的自己:“你的长矛,不该沾着同伴的血。”她说着,随即站起了身,“守护同伴,守护家人,需要的不仅只有力量而已,还有真正的,抛弃纯粹为了自己的决意……” “守护他人的决意。” 说到这里,莉黛拉早已被喷涌而出的愧疚感所淹没,她紧咬嘴唇,但双眼却再也抑制不住: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湿润着那本已干涸的血迹。 很快,geburah部长便带着自己的部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而安吉拉见势不妙,也早就溜之大吉,大厅中只剩下一阵难得的安静,还有怅然若失的我们。 “至少……还有些希望。”我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将身积的不悦都吐了出来。 “是啊,geburah部长也完全变了。”马克西在一边附和道。 “嗯,部长她……部长?!”想到这里我突然背后一凉,立刻无比紧张的向马克思他们说道:“部长交给我们的芯片?!你们……” 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原来马克思早就安排文职,在给莉黛拉卸装ego时便从内兜中回收了芯片,而事实上,他和洛基早已在众人严肃紧张的面对方才事端之时,便已经收集了其中内容——现在它安全无比。 不过不论如何,当我看到他正捏着芯片,冲我露出那颇有得意的微笑时,我心中升腾起的那安全感与可靠感,是几乎前所未有的。 一如既往,她也曾受雇于那家坐落于郊区的研究所——但与其称之为“受雇”,更不如说是“志愿”,她收到的正式佣金几乎少得可怜,当时入行不久的她,更不存在什么所谓的人情羁绊或者胁迫云云,虽然并没有往日部长们那样耀眼的学术经历,却也相当聪明。于是,她便如同往日来到研究所的部长们一般,在【数据删除】的感召下,最终来到了郊区,开启了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接下来的时光中,我们更加了解了geburah部长的身世——她来自残酷程度比肩原始森林的23号后巷,孤儿,天生怪力,22岁成为二阶收尾人……而比起这些令人脊背发凉的履历,更令我们震惊的则是她那几乎堪称空前绝后的事迹:她作为曾经协会认定的色彩级收尾人“殷红迷雾”,在郊区击杀了当时的调率者——也就是加里翁,此时坐镇研发部的binah部长。 “真难以想象……”读到这里,格雷不禁向方才部长离开的方向遥望着,兴许是本着对这位老同行的尊敬,他其后良久都没再说话。 接着读下去,便是她来到这里后所经历——或者说遭受的一切,以及让旁人遭受的一切,在我们绝大多数对geburah部长记忆中,她都是一个不太招人喜欢的家伙,不论是镇压异想体、亦或考验,她上阵从来不考虑后果,也从不考虑我们是否能跟随她的脚步,当她挥舞大刀尽情的挥砍之时,兴许她那副机械身躯让她完全忘记了肉体的苦痛,也忘记了作为她的下属会遭受的苦痛,“我们惩戒部从不收废物!”她总是这么说,但实际而言,根本没人能“脱颖而出”,成为那个“强者”或者只是幸运儿,惩戒部也因此常年作为部门人数中垫底的存在:我曾无数次作为替补,从中央本部调到惩戒部那么个人间地狱…… 但一切的转折发生在惩戒部核心抑制的那一天,在那仿佛是命中注定的日子里,曾经积累的一切的情绪,都伴随着其响彻整座设施的怒吼,集中爆发了出来,她开始无差别的攻击身边的一切,包括所见员工在内,都遭到了其挥舞各种强大ego的无情痛击,那凌冽的攻势几乎绞杀了当天半数的收容组,而随着其情绪的高涨,战斗最后也变得无比的血腥与绝望。但是在最后,在主管的帮助下,是格雷戈瑞——他带队完成了那最后的绝杀,亲自将拟态大刀的锋刃,刺入了geburah部长那狂暴至极的身躯的胸膛。 看到这一切,我对这个时常在我身边若隐若现的男人有了全新的认识。我不经意间偷偷瞄了他一眼,但在他转头之时,还是立刻便收回了目光。 自此,geburah部长的记忆不再随着循环重置,开始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性格也变得更加和善——即使这样的时光比曾经的狂怒要少上许多,但依然是无比珍贵的礼物。 但老实说,不论是否在惩戒部当差,我都很讨厌geburah部长那个随意丢烟头的习惯,哪怕到了现在也一样。 Day42—生存下去的勇气 经前日的核心抑制……尤其是在昨天莉黛拉大闹培训部一事后,整座设施的员工间的气氛、情势都开始变得愈发的微妙起来,不仅众人看待我们的眼光,更反应在培训活动的出勤率与听讲态度上,即使马克思带领培训部每天都在很认真的做准备,但是实际的边际效益却也在日渐明显,大厅从人满为患,渐渐方足充盈,最后剩到大约七成,而前排却也总是那几位熟面孔。 不过换个角度想,我们同时也收获到了一大批忠实的拥趸,而不以为意者则不得不照旧面对往常一般的残酷威胁……总而言之,示范效应也会渐渐起效,或许不应如此悲观。 但是依然不可忽视过去两日的负面影响,研发部自不必说,那里的收容组已经完全不再理会任何来自培训部或者马克思本人的号召,全心全意的拜服在安吉拉——或者更可能是binah部长的石榴裙下,惩戒部在昨日一事之后想必也愈难接触,中央本部依旧割裂严重,福利部尚且摇摆不定——总的来说,并谈不上乐观。 实际情况,却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些许…… 今日的某个时刻,我和格雷格瑞并排走在一条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中。就往常来看,收到来自安保zach部长的指令,奉命前往安保部部长办公室,取得部门内部资料,这本当是让人欢欣鼓舞的任务,但在我们正马不停蹄的赶路的此时,脸上的神色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轻松或者喜悦…… 原因无他,只因当我们真正的找到这个时常嗑药已经神志不清的部长时,他并没有如预料中那样出现在办公室中,而是像一条狗一样瘫坐在走廊的拐角处,嘴里充斥着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 “部长?”我多少有些不耐烦地戳探这家伙溢满脑啡肽的机械躯体,但部长已经显然陷入了完全的癫狂,只是本能性的看了我们一眼,便再次陷入了化学药品带来的欢愉中。 “真是没救了……”我眉头紧锁,丝毫不掩饰自己口中的鄙夷:“我原本以为核心抑制以后会有所改观……” “额嗯……”格雷戈瑞听罢似乎颇有不适:“你也知道脑啡肽的本事,几乎不可能自然戒断,必须靠非常极端的手段才能摆脱,而我们部长……他根本没有办法自制。” “话虽如此……”我说着,脑中随即飞出了无数致幻后鬼迷心窍,发作时撕心裂肺的痛苦记忆,“但不论如何,他这样都让我们工作难办的很。” 格雷戈瑞此时也沉默了,这同样也是实话,他抬起头,向四处微微张望,说道:“部长办公室就在不远处,我们先去看看吧。” “嗯,那就先这样吧。”我点点头,跟随格雷的脚步一并向办公室走去。 “你们部门收容组……没有嗑药的吧。”在路上,我试探着向格雷问道。 “没有,一个都没有。”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但是文职……尤其是常在部长身边走动的,基本都有沾染,这个总是让我很头疼。” “看来脑啡肽就是症结所在——让安保部一直与马克思的战略步调不一致。”我沉思片刻说道。 “嗯……确实。”格雷表示同意。 “说来奇怪……”我皱着眉头问道:“培训部已经被马克思改造成这样,那他们究竟是哪里搞来的脑啡肽?要知道异想体工作产出的能源脑啡肽,需要层层精炼才能转化为药用产品,而精炼工作根本不在安保部的工作范畴。” 格雷戈瑞眉头紧锁,“我也同样在好奇,原来也一直找不到头绪,但现在……我有了一个猜测的方向。”他说着,不禁向侧后望去。 “你是说……安吉拉还有研发部吗?”我悄声的问道。 格雷点点头,“我们都在研发部参与过ego相关的工作,脑啡肽便是其副产品之一,即使并不比异想体那里的多、纯,但是处理以后供应一个部门则是绰绰有余。”他如是说道。 “只是暂时还没有完全的证据是吗……” “嗯,但想必不会很久,一切就都会水落石出。”格雷很有信心的说道。 办公室很近,言谈未酣,脚步便已经踏入部长办公室的门沿。抬起头,眼前的景色一如既往:歪斜的桌椅,刺鼻的味道,胡乱堆放的文件,还有一个正趴在地上打滚的文职,整座空间宛如一座糟糕的垃圾场。 “该死……每次来都不是一个味。”我努力扇了扇鼻子,但还是未能缓解房间中诡异气味带来的痛苦,只得就此作罢,将通风系统开启最大功率,又在门外等待半刻后,我的大脑终于不必再受如此气味的折磨。 “事不宜迟,现在赶快找吧。”我向格雷说道:“你搜那边,我找这边。” “嗯。”格雷点了点头,随即便投入了对芯片的搜索中。 虽然事先早有心理准备,但实际上的难度依然远超我们的预计,搜遍了办公桌的每个抽屉,将堆积如山的文件一份一份的整理翻找,甚至查净了地板与垃圾桶,却都一无所获。眼看已经过了晚餐时间,我和格雷都感到些许焦躁,“该死的,这东西究竟被放哪儿去了?!”我咬牙切齿、颇有不满的抱怨道。 “要不……看看这小子?”格雷转向一边那个昏昏沉沉的文职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弄醒他吗?”我斜着眼问道。 格雷默然,“好像确实没什么辙……”他摇摇头说道。 “唔姆!”突然,就在我们打算放弃之时,那家伙自己却反倒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大梦初醒一般惊叫一声,其后又开始像猩猩一样,发疯一般抓挠着地板,随即又不停痛哭起来,悲怆却又无比滑稽。 “这家伙药劲快过了。”我捂着脸说道,不觉得叹了口气:“说不定待会儿能说上两句话。” 格雷戈瑞对此表示认同,不过他似乎比我更缺少耐心:他走上前去,径直把那人拎了起来,在挥手向脸上数次招呼后,那人终于在满面的疼痛和身体悬空的恐惧中彻底清醒了过来……“格雷……格雷大人!饶命啊!饶命啊!”他连忙告饶道,那惊慌失措的模样,神似一条丧家的老狗。 “沃尔特……谁让你小子在工作时间嗑药的?”格雷满脸黑线的质问道。 “饶命……饶命,这东西……劲儿上来了,谁也拦不住啊。”名为沃尔特的文职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要我干啥都行,求您高抬贵手……绕了我吧。” “嘁!”格雷异常不爽的将那家伙扔到了地上,任由其躺倒着连滚了两圈,沃尔特才终于趔趔趄趄的站了起来。 “你这么干,要是伤了芯片怎么办?”我发狠的瞪了格雷一眼,“你摔他很解气吗?!” 格雷没有直接回答,却也不敢回头,只是默默地向沃尔特走去,抬起头,一种异常强势的气质,准备“审问”这个哭哭啼啼的可怜秘书。 “绕了我吧,我再也……再也不敢……”沃尔特见格雷愈发逼近,赶忙又露出了那副阉奴般的模样,这反而令格雷更为不爽,“闭嘴!”他赶忙让这家伙住口: “我问你,你知不知zach准备交给我们的一块芯片?大概指甲大小。”格雷说着,伸出右手大概比划着芯片的形状。 “芯……芯片?”沃尔特听罢,立刻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芯片,对芯片zach部长跟我说过这件事!就在……” “就在哪儿?”格雷赶忙追问道。 “在!在……”在一阵大汗淋漓的苦思冥想后,这家伙终于搜肠刮肚的吐出几个字:“好像……我当时放到了身上,然后……” “然后?”格雷方才松开的眉头此时又紧缩起来。 “就是!那时候快下班了,我就打算明天再送,然后今天出门……我……我换了一件外套……”那家伙支支吾吾的说道,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已经听不清了。 “意思是现在在你的宿舍里?”格雷强压着不满,再次问道。 “对!一定在那里!”沃尔特赶忙接话,“在那儿一定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啧……”格雷一脸苦涩的向我望去。“让他带路。”我摇了摇头说道:“这家伙肯定和安吉拉没什么瓜葛。” “带路。”格雷没好气的呵斥道,只留下沃尔特在角落里不断发着抖:“现……现在?” “对,现在。” “好……好。“沃尔特赶忙答应着,用那副萎缩的眼神怯生生的打量我们一圈,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位……两位请跟我来。” 言毕,稍后,我们的脚步声返回了走廊,虽然谈话不再那么私人,但是眼前这个耸肩弓背、步伐蹑手蹑脚、又贼眉鼠眼的家伙,却也着实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决定再多了解他——按照马克思的话来说,这叫受众调研。 说干就干,我清了清嗓子,“沃尔特?”自己首先向那家伙招呼道。 “是!老板!”沃尔特听罢如中弹一般立刻答应道,随即又恢复了方才的那副谄媚的嘴脸:“您……您有什么吩咐?” 我见罢一阵反胃,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了下去:“你什么时候吸上的绿片?当初又为什么吸?” “额这……这个啊……”沃尔特显然有些惊讶,“这个……这个就说来话长咯……”他试探着说道。 “那就长话短说。” “老板你……真想听啊?”沃尔特还有些将信将疑,颇有为难的说道。 “少废话。” “那……那……” “给我说实话,你那点小伎俩根本骗不了我。” “是是,岂敢岂敢……”沃尔特赶忙答应道,伸出他那根被脑啡肽长久灼蚀宛如枯枝般的手臂,挠了挠杂乱稀疏的头发,闭眼、叹气,最后还是开了口: “在刚来公司那会儿,就染上了,那时候在安保部,因为跟我一起来的一个大学同学,他进了收容组,后来在哪天工作的时候死了——在我面前突然就自己炸碎了,我就因为这个受了很大刺激,然后去参加那时候培训部的心理咨询……结果他们发给我绿片,说是能止疼的,然后当时也不太清楚就用了,结果这么一来二去就染上,其实……也就这样。” 话非常简洁,却也相当朴实。遭受打击,精神崩溃,便借毒消愁,最后万劫不复——这样的履历在这所地牢经历的上万年中,已经如同尘土和空气一般普遍且充斥四处——至少在马克思成为回归者被委以重任之前,这里没有任何一处角落,不残留着脑啡肽含片那淡淡的绿尘。 “看来……这家伙在循环正式开始之前就已经这样了。”格雷见状,耸耸肩说道。 我对此深表认同:“确实,看起来这样也确实也不是一天两天。” “我记得你,你之前参加过培训部的培训活动,后来为什么又不来了?”我接着向沃尔特问道。 “那天本来只是想像以前一样去混一点脑啡肽,但谁曾想根本没有给的意思。” “所以你就不怎么去了?” “唉……老板。”沃尔特皱着脸说道:“以前那种培训也没什么用,部长只是给我们发绿片。现在连绿片都不给了,还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至少马克思真的在教你们保命的技巧,根据每个部门的分组情况都有细分。”我反驳道。 “那……那谁能知道。”沃尔特说到这里,又不自觉的大口喘气:“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同事,前天不还是没再回来。” 无奈,这是认知问题,短期内难以有所改变。我和格雷面面相觑,准备换一个切入点。 “你身体看状况并不乐观。” “是……自从染上绿片,身体就大不如前咯。”沃尔特悻悻道:“又不像那些有钱的阔老爷,能去身体改造什么的,想怎么嗨怎么嗨、” “那为什么不去福利部接受戒断治疗呢?”我又向沃尔特追问道:“以你的员工权限,想必并不困难。” “唉呀……”那人听罢再次满面愁容,再次拉着长音告饶道:“两位老板啊,请高抬贵手,不要再刁难我了。”“你……”我们刚想插两句嘴,但未等语言组织完毕便立刻被沃尔特接下来连绵不断的抱怨所淹没:“人本来喘气已经很不容易了,又要伺候那个整天稀里糊涂的部长,又要应付下面的部门的来人来事,又胆战心惊的怕哪天被惩戒部拉去当那些怪物的下酒菜……现在还让我去做那种惨无人道的治疗,我死又不敢死,活着又胆战心惊,畏手畏脚……” “可……”“就让我这样吧,每天能迷迷糊糊,也高高兴兴。” “但那毕竟是……” “我也麻烦不了别人,麻烦不了别人!求你们,让我一个人烂下去吧!”沃尔特说到这里,眼里已经填满了豆大的泪珠。 话已至此,言语已经无法再让这个家伙动摇了,一时之间,三人都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寂,只如躯壳般行走在弯曲折绕的走廊中。 即使是拖着这幅病恹恹病体,也没法让他回头吗……我心想着,但说到底也只是略有矫情的抱怨罢了,对都市中形形色色的那些身心俱疲又饱受摧残的人们来说,即使改变机会就近在眼前,又有谁能真正把握呢?谁又有勇气把握呢? 纵使身处其中的几乎每个人都在期待着一笔天降横财,不论是否出于不义。 至此,我不禁再次产生了对此刻所做一切的目的些许怀疑:我真的是为了拯救他人吗?即使我亲眼目睹过后巷的悲惨境遇,也在巢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甚至在脚下的地牢中循环了上万年,在经历了这么多后,我又还剩下多少所谓的勇气呢? 不过在眼下,我至少还可以为同伴们的性命挥剑…… “老……老板们,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终于……在不知在设施中徘徊了多久后,三人的脚步就此停止,在宿舍区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中,沃尔特指着一扇平平无奇的房门,向我们提醒到。 “嗯。”格雷点点头,“快去拿来吧。”他叹口气说道。 沃尔特听罢也未有多言,熟练读取钥匙、开锁、进入房间,开始在与其工作区域一样混乱刺鼻的房间中,略显笨拙的搜索着。 “怎么这么久……”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找到了吗?”我说着,刚想一并进入其中查找,但在伸腿的同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踢到了什么,便随意的向下一瞧。 “这……好像是信件?”我微微皱了皱眉,这里显然不会接收任何外部信件,员工间也罕有如此的交流方式——那就只可能是来自部门的正式文件,而当我捡起那叠书信,其侧后密封的封章也印证了这一点:“红色的章面,是惩戒部的通知……” “惩……惩惩……惩戒部?” 意料之外,当“惩戒部”三字传入沃尔特的耳中时,这个男人突然如同心脏病发一般登时楞在原地,声音萎靡、动作虚弱,仿佛马上就要上西天一般。“你们是说惩戒部?!”他无比惊恐的向我们询问道:“真的是惩……惩戒部吗?” “喂……你没事吧?”格雷见状赶忙上前试图扶起这个病恹恹的家伙,免得他发生什么意外。“呜……啊呜啊啊啊啊……”但还未等我们多说什么,沃尔特突然就像一个婴孩般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不停嘟囔着那些烦人的抱怨:“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去惩戒部……不去啊啊……不去……” “真是没救了……”我捂着脸,叹口气说道:“这个不是正式的调令,只是一封作风警告信罢了,提醒你多注意自己的工作态度。” 一番话入耳,沃尔特登时便冷静了许多,但依然难消愁色,“哎呦……那也马上大难临头咯。”他一句话三喘气的喃喃道:“小命不久咯。”他说着,再次颤抖着摸向口袋,找寻着那早已腐蚀于内心的虚伪的慰藉。 “该死的……你在做什么?!”格雷立刻一把抓住了那家伙探入衣兜的胳膊,“明知道出大问题,还总想着这东西?” “可是……可是……”沃尔特见状一阵惊恐的说道:“我……我还能怎么办?!” “现在就去福利部接受戒断治疗!” “可是……可是……”沃尔特见状依然为难不已,不愿抛弃眼前的快活。 “这次可直接就是三级警告,接下来会有两天的观察期,如果你还像现在这样,正式的调令就会即刻下发。”我拎着那张信纸,随意的向他提醒道。 “唔……呜……”沃尔特看起来有些动摇,“没有这东西,以后就没得快活了,什么都没得舒坦了,又要去认真工作。” “或许届时培训部可以帮助你。”我赶忙接话道:“至少让你不会再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 “要不你就等着下一次再原地消失吧,三级警告的时效是伴随员工整整一个雇用周期的。”格雷戈瑞指着那张展开的信纸,认真的提醒道。 沃尔特愣住了,只是支支吾吾的嘟囔着:“我……我……” “你们……在做什么?” 此时,一个靡靡慵懒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转身望去,居然zach部长。 “这个时间……应该都快睡觉了啊……”他向我们问道。 “来得正好部长先生,请问你对安保部芯片有所记忆吗?我们在办公室里没有找到它——”我赶忙说道,摊手向面前的景象:“这也是我们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那个啊……zach部长挠挠头,“我当初向你们发了消息,后来……就忘记将芯片交出去了。” “嗯?!”沃尔特听罢突然一激灵:“那……部长你交给我的不是吗?” “那个啊……zach略有抱歉的答道:“那只是个空容器,当时忘记把芯片放去了……” “额嗨!”沃尔特听罢顿时满面愁苦,分外懊恼的抱怨着:“早知道我就……” “啊……”部长见状便赔罪到:“……真抱歉疏忽了,下次……下次把从安吉拉那里分到的脑啡肽多分你一些……可以吗?” “嗯……” “恐怕不行,部长先生。”未等沃尔特回答,我便先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今天收到了惩戒部的三级作风警告,我想他不能再这样放纵下去了。” “是吗……真是遗憾啊……zach部长听罢,有些沮丧的说道:“那我该做什么弥补这次的失职呢……” 我听罢,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试问道:“请……至少不要再为下属们分发脑啡肽了。” 一言既出,众人顿时陷入了一阵异常尴尬的沉默中。虽zach部长并非易怒或者喜欢乱来的家伙,但遭遇如此的要求,他那副机械的身躯又将其情绪完美地埋入了层层包裹的铁皮中,我无法做出准确判断,顿感一阵紧张。 “你……你为什么要折腾这种事情啊……zach部长倒是并没有感到多少冒犯,更多地是疑惑和不解:“……我没有说主动塞给他们……一直都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脑啡肽以后,再来找我要……” “嗯……总之,我们会妥善处理好后续事宜的,只希望您可以……尽可能的帮忙。”我赶忙解释道:“安保部是公司运行无比重要的一环,只有整顿了脑啡肽滥用的问题,才能更高效的参与配合整座设施的运作。” “嗯……”部长闭上了眼睛,这些话果然已经让他产生了些许的倦怠,但至少的确会意了我的目的,是时候转移话锋,将话题深入下去了。 “而且如果可能,个人作为您上千年时光的老下属,衷心的希望您——部长本人,可以身体力行,戒断脑啡肽。”我无比认真的说道。 同样的语出惊人,同样的寂静沉默。 “……额……”这zach部长陷入了完全的呆滞,他似乎并没有习惯这种感觉,或许是被关心、或许是被额外的关注……这一切都是在呼唤他那本兴许本已经在设施中磨损殆尽的情感,也无时不刻的挑战其本习以为常的生存方式——又或者,这本就是他人施加其上的压力,仅允zach部长无奈的籍此顺从至今…… “……我……我吗?”良久后,他终于再次开口,试探着询问道。 我点了点头,再次恳切的说道:“我并不知道您的工作机理是什么,但是如果有可能做到的话,请一定身体力行。” “……你们……可能不知道……zach部长终于开口,“整个都市,第一个体内被注入脑啡肽,就是我。” “嗯!?是您吗……” “……最初的脑啡肽,原本作为异想体活动的副产物,因为会让异想体产生不稳定的排斥反应,所以被【数据删除】研究所发明的仪器大量收集。但在那个人离开以后,它的用途才真正的被重视起来。” “那个人?是……【数据删除】小姐吗?那位缔造研究所的人。” “……嗯……zach部长说到这里,神色似乎有些忧伤:“……当初那位……现在也时刻在监视器之后看着我们的男人,他告诉我,脑啡肽实验、还有cogito……或许就是拯救【数据删除】的关键,而那项刚刚起步的计划,急需一个实验者……” “多提一句,那时候我还被叫做giovanni(乔凡尼)……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所以部长您当时成为了那个志愿者……” “嗯。zach部长平静异常说道:“实验持续了几乎半年,每天都会有纯度、含量不定的脑啡肽溶剂被注入我的身体,而当时跟现在这样让人飘飘欲仙的药片很不同,没有花花绿绿的添加剂,哪怕只是简单的身体接触……都会导致很大的痛苦。我无数次在强烈的疼痛中醒来,又在持续的清醒后失神,甚至……都不知道是出于困倦还是疼至昏迷……” “究竟是何等的感情,让您甘愿做出如此牺牲……” “唉……zach部长叹口气:“那当初给我带我带来无数痛苦的东西,现在却又让我深陷其中,又同样波及了无数人……”他说着,转头望着沃尔特,说道:“这可能并不是【数据删除】她当初的意愿,我也该有所觉悟。” 一时间,我竟然对眼前这个浑身沾满脑啡肽的机器盒子产生了一丝敬意,“万分感谢。”我说道,和格雷一起向他鞠了一躬。 “你们……不要这样。zach部长说道:“只是……不再希望我的同事们以这种方式逃避现实……毕竟生活虽然充满了痛苦,但眼前还有希望,就让我们……一起坚强的活下去吧,找到心中那份——” “生存下去的勇气。” 到此为止,今日的纷乱终于结束,当我们带着安保部的芯片返回培训部准备室时,回头望去,似乎肩膀上的担子又沉重了些许,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收获了更多。 格雷也决定明天开始戒烟,改改自己的生活作风,并主动提出让我监督。 当然还有今天安保部的见闻,关于我们对现状的理解——兴许今日的课题会增加更多商议内容罢。 Day43—值得托付的信任 “叮!” 一片难得的闲暇,我站在自助咖啡机前,端着印有“脑叶公司”logo的马克杯,长长舒了一口气,接了半杯所谓的……“玛奇朵”。 “呼……”我拿起温杯,双唇微扣瓷白色的边缘。此时此刻,我不禁屏住了呼吸:渐渐抬起双手,那泛着白色奶泡的棕黄色液体便顺势而下,缓缓的流入口中,融合、搅动、流淌,刺激着我挑剔的味蕾。 果然还是……有点不习惯…… 我皱了皱眉头,闭着眼睛将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混了不明植物制品的糖水……又甜又苦。”我心想着,将马克杯送至另一边的清水槽简单冲洗后,倒了一杯热茶,一如往常那般细细的辍饮起来。 “嗯……是咖啡的味道。”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的身后传来,转身望去,那人正是洛基。 “你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它了呢……”他半打趣的说道:“我只记得你对此颇为排斥。” “嗯……大概吧。”我说着,端起杯子小酌一口,“这是马克西让我尝试的品种,他只在那位咖啡部长手下干过三周而已,现在已经成为了不可救药的苦水爱好者了。” “其实本来也很不错,尝试一下也无妨。”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不远处的咖啡机,“这东西……还是太苦了。”喃喃道。 “黛。”这时洛基突然叫住我,说道:“要不要去福利部看看,马克西方才叫我去帮忙。” 我思索片刻,走马灯般回想着今日的行程——但似乎已经基本处理完毕,便如是答应了下来:“嗯,走吧。”说着,便一并离开了餐厅。 “老实说黛……”走廊中,洛基突然向我问道:“即使在逆卡巴拉抑制器的范围外,你也完全没有ego侵蚀的感觉吗?” “嗯……”我点点头,“我不知如何形容,天启的力量已经如同我的肌肤一样贴合且自然了,我能像操控我的手臂般轻松的操控破晓。”我说着,展现出了那镶满来自大鸟黄金凝视的薄暝之翼:“甚至眼睛开合的大小我都可以操纵。” “真是惊人……”洛基咽了咽口水,“我们的ego饰品只是饰品而已,与来自其他的异想体的没什么不同,只有你可以真正的‘使用’它。” “我该为此而感到开心吗?”我苦笑着说道。 “又或者应当保持格外的谨慎……”洛基保留了意见,颇为认真的说道。 很快,我们的脚步便来到了福利部所属的办公区,作为同样吸纳了设施内大量职员的部门,这里还是往常一般的熙来攘往,而穿过拥挤着人流的走廊,经由几扇别样装饰的大门,便能找到福利部收容组的活动区域,马克西正于此处组织福利部的组织工作,而今天同在的,还有一个方形的机械躯体——那正是福利部部长chesed。 “这里还是飘着一股子苦咖啡味儿……”我皱着眉头,扇了扇萦散在唇边的气息,以让自己尽快适应此处的味道。 “洛基兄,还有黛芙娜兄,你们来了啊。”马克西虽然面带愁容,但一见到我们,依然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前来接迎。 “这是你要情报部帮忙整理的资料。”洛基说着,上前将一快芯片交给了马克西。“谢谢洛基兄!你真是帮大忙了。”马克西见状赶忙接下,兴高采烈将其的导入手中的paid,戳动手指,开始了一顿操作。稍后良久,才猛然反应过来我们这两位尴尬站在原地的人物,遂赶忙上前安排起来。 “抱歉抱歉。”马克西一边赔罪,一边略有忙乱的吩咐着身边的文职:“黛芙娜兄你请帮他们押送病人们……还有洛基兄,这里有些设备的操作,也拜托了。”言毕,他双手合十,半躬身体,郑重其事的向我们说道:“非常感谢,两位亲兄。” “唉……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我和洛基面面相觑,不禁各自叹息道。 至此,在文职的簇拥下,我和洛基再次体验了一把福利部的工作,我负责帮助人手的文职们压制与安抚昨日从安保部、以及其他组织可以调动的部门中送来的一圈圈瘾君子们,而洛基则指导文职们操作治疗仪器——虽然这些都曾是我们所做过的任务,但是短期内一次性处理如此数量的人员,还是感到了深深地压力。 我相信我负责的工序绝对是整个工作中最麻烦的部分,上百位瘾君子被安保、福利两个部门的收容组押送着,纷纷聚拢在一座大厅中,而身边可用的文职则人头寥寥,仅拎着一根震爆棍的他们,几乎无法在这宛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情境中站稳身体,更不必说继续押送他们至机器处了——这简直是在要他们的命。 “怎……怎么办?”文职们脸色煞白的望着面前那群正毒瘾发作,已经神魂颠倒、几乎已经失去理智的家伙,不知所措的向我请示道。 “我……有点害怕,我想离开这里。”已经不时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冷静。”我说着,随即将薄暝展现,“正常的手段已经没有用了,对他们必须出重拳。” “好……好,我们都听您的。”文职答应着,渐渐聚拢在我身边,仿佛受惊的群鹿般死死的瞪着那班张牙舞爪的瘾君子们。 “首先要分流……”我心想着,随即张开破晓之翼,发动大鸟的力量,霎时间整做空间的灯光都黯然失色。“哇啊!”这幅阵仗顿时吓坏了身边的文职们,“我们……我们这是要做什么?”有人壮着胆子,却也难抑颤抖的问道。“看着吧。”我微微一笑,利用巨目那闪烁的暮光,魅惑、操控着所有尚存理智的病人们,离开身边那些已经神志不清的同事,渐渐向机器处聚拢。“动作快!”我赶忙下令道:“把他们押到座位上去!” “是!”文职们听罢,立刻将陆续分离出来的瘾君子押解、绑缚、控制在座椅上,按下按钮,仿佛送走瘟神一般,目送其连人带椅消失在传送带的尽头,再也看不到人影。 兴许是出于焦虑,抑或只是单纯的恐惧,文职们的动作出奇的麻利,在短短数分钟内便将一批病人处理完毕。我扫视一圈,待同事们都顺利撤出后,便收起破晓、解除魅惑,再次站立在众人之前。 经过一番工作,大厅清净了许多。“你们干得好。”我转身向文职们表扬道。 “哪里那里……要不是您,我们这点人手还处理不来呢。”有人奉承着。 “刚才……太吓人了,我午饭都快吐出来了。”更多人还是惊魂未定的唏嘘不已:“我之前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 我望着眼前剩余的正抽搐不止瘾君子们,不禁压低了嗓子:“同事们,还没结束。”我说道,“现在要赶在下一批被押过来前把他们处理掉。” 有了前车之鉴,身边的职员们顿时对我信任了许多,“好吧,我们都听您的。”纷纷向我表态道。 “嗯,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我点了点头,认真无比的说道:“接下里会比较耗费精力……你们都要尽可能的快,把他们的手脚趁机都用绑带固定好。” “是!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准备!”说着,我张开双臂,施展出审判鸟的力量,“高鸟的长臂——把握着时间!”伴随着吟唱,一杆若隐若现的金色的天平逐渐自身后缓缓地向上升起,终于在接近顶端处停下,“瞪——!”突然一阵沉稳又无比悠长的落锤声,霎时间一切都静止在了原地,空气也瞬间停止了流动,分子尽被锁死在一片极小的区域中,无法对行动造成阻碍。 “什……”文职见状纷纷惊呆在原地,四周一切都雕塑般静止,瘾君子们也停止了行动,唯有员工自己可以移动身体。 “这……简直是神迹。”此情此景,有人不住感叹道,“动作快,她说过自己没法坚持太久!”也有人马上意识到了情势的急迫,很快便召集着同事们再次开工。文职们纷纷抓起一把束身绳,风一般扑向一动不动的病人们,“都加把劲!”他们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火急火燎的搬运、正身、固定,将瘾君子的手脚全部缠上绳结,一个一个、一堆一堆、一排一排,在不知疲倦的工作良久后,文职们终于捏着鼻子,完成了全部的绑缚任务,最后直冲向大门处,如数撤了回来。 “嗡——!”一声震响,天平随即消失殆尽,“该死的……时间暂停迟滞了疲劳感吗……”我突然一阵体力不支,身体支持不住,曲腿半跪倒地;而身边的文职们此刻也同时遭到了瞬间释放的巨大无比的疲劳感,纷纷躺倒在地,抽筋者大呼小叫,受伤者寻医找药,有些甚至因为过度劳累几乎昏厥在地。“该死……真的不妙啊。”我强撑着身体,再次站了起来:“那边的还能动的,优先处理伤员!其他人,去把绑住的上椅!”我一边命令着,一边上前组织处理伤者。 “但是……人手还是太少了。” “一个也是一个!优先那些休克的人!”我说着,立刻冲向最近的一位昏倒的员工,“不会急救的都看着!”说罢,便抄起一边堆砌的旧纸箱,将员工上身垫起,又将头部侧偏,“快!把室内空调提高五摄氏度。”我又向其他的文职命令道。 “前辈,这里有急救包!”说着,一个看起来还尚有气力的文职竭力的冲上前来,“干得好!”我随口夸着,即刻接过医疗用品,“都注意!这个是葡萄糖泵液。”我高举一个装满液体袋状物,向四周边展示便示范:“把针管插入腕部静脉,挤压袋身三次,让气泵慢慢释放压力,把葡萄糖输进去。” “都明白了吗?”我最后又问道。 “明白了!” “立刻行动!”言毕,我随即转战他处,以求尽可能的帮助全部同事们,但是问题依旧无比严峻,有人的状况非常不妙,因为承担了过多的体力劳动,瞬间的爆发身体负担令她的身体产生了难以承受的伤害,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外伤,如注的鲜血染红了淡蓝色的制服,而本人则在死亡的颤栗中不停抽搐。“该死,我们现在立刻需要医生!”我打开通讯器,发疯似的咆哮着:“快来人,这里有伤员马上不行了!” “什……是!”对方听到是我的声音,立刻高度紧张起来:“我马上通知马克西前辈。”言毕,稍后,一群来自安保部的文职很快冲入了大厅中,未等我多言什么,他们便立刻启动应急再生反应堆,设定伤员标记,为在场的人们治疗着伤痛。未有多久,文职们便再次生理状况稳定,逐渐恢复了过来。 “还好赶上了……”此时,安保部文职中领头的一位微微擦汗,转身面向我说道:“幸好您急救的及时啊,再晚一点可能应急反应堆就没有作用了,这又不比主休息室那些大家伙。” 但是我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慰藉,“不……这些事故毕竟,都是我造成的。”我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能提前预知到天启力量的副作用,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故了……” “前辈……” “嗯。”我转身向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抱歉……大家,这次是我考虑不周,给大家添麻烦了。” 众人默然,他人的鲁莽似乎应当有所怪罪,但又会希望原谅,只是面面相觑,话止喉间,难以启齿。 “其实……我们当时也应该注意一下自己……”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人悄声说道:“前辈也是出于好心,而且也确实帮了我们大忙。” “是啊,谁都会犯错。” 很快,沉寂的人群便七嘴八舌的安慰起来:“一次工作失误,请别放在心上,黛芙娜前辈!” “感谢大家的宽容。”我微笑着,再次鞠了一躬:“非常感谢。” “如果说追究责任,那么我们也有错。”稍后,马克西的声音也从大门处传来:“若早知道这次是这种程度的规模,我也应当早先动员更多部门的同志们帮忙。”他颇为歉疚的说道:“让大家辛苦了这么久,这是我的失职。” 此时跟随赶来的福利部收容组们此刻也上前美言道:“哪里的话马克西前辈,您能来真是帮大忙了,剩下的工作处理起来就轻松很多呢。” “好!”马克西环视四周,情绪偾张激昂:“那就让我们加把劲吧!” 在培训部带领大量上层部门文职的鼎力相助下,部门瘾君子的清理计划进行得无比顺利高效,比提前计划提早了整整一天,在今日下午时,便已将各个部门(仅限组织可以调动的区域)的职员逐个检查完毕;收容组大量押解瘾君子处理,并如数进行了“康复”手术——虽然具体过程并谈不上人道,但至少可以让他们恢复健康,不再受缚于毒瘾的侵蚀。 “真忙碌呐。”在今天晚些时候,马克西如是说道:“上一次这样,还是在半个月前争执培训部脑啡肽泛滥的时候……”说到这里,马克西的脸色不禁沉下了下来:“想不到在处理掉培训部这么一个毒窝以后,脑啡肽还是这么大行其道。” “脑啡肽的来路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广泛。”一边的洛基附和道。 “安保部也是来源之一。”格雷说着,吸了一口烟。 “瘾君子更难组织,更容易被操控,毒品的泛滥对我们、对他们自己,都绝非善类。”正在计算机前忙碌的艾达此时抬起头说道。 “任重而道远啊几位。”我站起身,有些迷离的望着眼前正准备放工的同事们。 “说起来,你对薄暝力量的开发也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呢。”此时,洛基突然插话道:“我在监控室里看到了你施展力量,若能善用,多有裨益;但也需多加注意。” “虽然到现在还是无法全然理解,为什么你的ego会如此的不同。”艾达在一边半打趣的补充道:“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天启本人。” “大概吧……”我摊开手掌,细数着一条条掌纹——它们好像一根根坚韧的丝线,时刻牵动着我的多舛的命运。 即使是现在,我都没有勇气向同伴们透露真相——关于我真正身世的真相,父亲、交易、安吉拉……有些东西,终究应当我自己一个人来背负。 “马克西呢?”格雷突然插话问道。 “他啊,正和上司谈心呢。” 鲜血的苦涩、汗水的辛劳,伴随着我们的关注眼神,故事再次回到了那间不起眼的蓝色办公室中:马克西曾经在那里接受chesed部长的嘱托,而今天,则是他独当一面,真正的献上自己骄傲答卷的一刻。 “怎么样?真正将一件事情妥善处置的感觉很不错吧。”chesed部长端坐于办公椅,颇为欣慰的问道。 “嗯……”马克西坐在面对部长的另一侧,“我之前从来没有自己组织处理过这么大的事情。”他双手紧抓着大腿的裤褶,微微低着头说道:“尤其是那么多人一齐对我抱有这种程度的期待。” “万事开头难嘛。”chesed部长淡定的端起咖啡杯,小酌了一口:“不管怎么说,你最后确实完成的很好,不是吗?” “啊……”马克西抿抿嘴:“这是因为部长您给予的芯片的功劳。” “开诚布公的说,马克西员工,那个芯片里究竟什么,我自己也清楚得很。”chesed部长泯然一笑,“这是你自己的力量,你托付了他人的信任,而且没有辜负他们……你应当为此感到骄傲。”说着,chesed部长站了起来,另起一支马克杯,站在手磨咖啡机前,调和着滚烫的热水,为马克西亲手冲了一泡。 “来,这是你应得的。”他随即将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了马克西。 “谢……谢谢您。”马克西赶忙接下,小抿一口后,将其端放在手中。 “部长曾经是a公司叁星财团的公子吗。” “啊……嗯,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被那位铁齿铜牙的小姐打动,怀着非常朴素的理想前往郊区……” “想不到您这样的大人物也会加入那个研究所。”马克西说到这里,脑袋不禁沉的更低了。 “嘛……没关系,现在我们都在这里共事不是吗?一起努力工作,一起感受痛苦,一起等待缥缈的明天。”chesed部长说着,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其实把自己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展示给别人看,还是很难为情的啊。”他半打趣的喃喃道。 马克西突然抬起头,“如果说每个部长都有曾核心抑制的话,那会不会其实本来都是有意为之的呢。”他如是说道,字里行间充满了一种难以回避的认真。 chesed部长登时沉默了,端着空杯呆坐良久。 “……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目的吧。”长久的等待后,他终于吐出了几个字。 “如果说我当初没有选择按下那个按钮,一切又会有什么变化?”chesed部长长舒一口气说道。 “这不能怪您。”马克西突然激昂慷慨的慰言起来:“当时毕竟是调率者亲临,即使您不把全部的异想体放出来,她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的。当被加里翁盯上的那时,这样的悲剧就迟早会发生。” “嗯……”chesed部长端着咖啡杯,神色默然。 “我相信即使在那时,也什么都没有辜负。”马克西说道这里,已经全然投入声情并茂的话语中:“尽己所能,视诺千金,这就是您真正让我倍感敬仰的——‘值得托付的信任’。” “是这样的啊。”chesed部长颇有释怀的喃喃道,他端起马克杯,从座椅上站起。 “咖啡……已经冷掉了。” 马克西见状也随之站了起来,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你以后,也可以叫我本来的名字——daniel(丹尼尔)。”部长突然向马克西说道,随即便抬起手,将剩余的咖啡倒倾殆尽。 Day44(1)—拥抱过去 “你果然在这里。” 某时某刻,在令人不安的沉沉黑暗中,传出了安吉拉那熟悉又恼人的声音,当她的身影也一并出现在寥寥的光线之中时,一丝极难察觉的惊异的神色略过她的眼眸——只因为在面前,直插着一把大剑:薄暝。 但安吉拉毕竟是安吉拉,她很快便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老实讲,还真是寒酸的很呢。”她打量着四周破败的空间,不禁调侃道。 “至少足够隔音和保密。”我说着,展开破晓,将绑在灯光下一众人质喉中的封锁解除,从阴影中缓缓站了出来。 “安……安吉拉大人!你是来救我们的吗?!”这群刚刚获得了自由发声的家伙们,立刻便如同找到救世主一般,向前来的安吉拉大声呼救着:“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请您救救我们!” 只是很可惜……安吉拉并没有类似的打算,她依旧展露出她那张标志性的微笑,从背后提起郁蓝创痕,轻踱着步,高举血爪,逐个给予他们最后的解脱。 我微闭双眼,倾听着空气中回荡着的惨叫声、撕裂声、咒骂声,微抬额头,嗅闻着飘散在心房的血腥、惊慌、恐惧。我并非对这一切油然享受,但也并不需要我有所作为,只是苦痛的忍受。 “呵啊!!”当最后一位人质的心脏被安吉拉扯出,仿佛丢垃圾一般被随意甩飞的一刻,房间中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连苍蝇都不肯在此驻足。 “他们果然都被安排进入了研发部……”良久后,我率先开口道:“那些在‘循环’开始前便与你有所交集的人们。” “有时候知道太多东西,并不是好事。”安吉拉说着,不禁打量起那支沾满了同事鲜血的利爪,似乎仍然意犹未尽。 “况且如果你已经做到这一步,他们说不说想必也无足轻重了吧。” 我没有回答她,但其所言也并非虚妄,天启那黄金凝视的力量已经足以窥探人类的内心,我已经没有必要再通过拷问这种老掉牙的方式获取情报,只需要将其陷入沉眠,便可以畅通无阻的获取记忆与知识——就像摘下一颗成熟的果实般轻松。 “想不到短短一周时间,你便已经将那股力量发挥到如此的程度。”安吉拉扬起嘴角说道: “真不愧是你啊,我亲爱的姐姐。” 当那两个字直直的窜入我的心中时,我顿感一阵干呕,“别这么叫我。”我随即将薄暝大剑召回了手中,将剑刃直直抵住安吉拉的脖颈:“你什么时候来到的这儿,谁让你变成这幅模样,你又有什么目的?”我向其接连发问道。 “阿拉阿拉……还是这样的粗鲁啊。”安吉拉依旧面不改色:“我亲爱的姐姐。” “我说了别这么叫我。” “噗嗤……真是可爱,这就是姐姐的魅力吗?” “啧……”我眉头紧锁,向安吉拉发出了最后的警告:“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呵……”安吉拉的嘴角扬的更翘了,但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嘲讽与戏谑、甚至还有淡淡的苦涩:“我们对彼此都抱有无比的恨意,即使我们都来自于同一位母亲。” “诚然,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忘记我的存在。”安吉拉说着,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兴许是出于生物大脑的自我保护,让你忘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或者是在记忆同调手术中被刻意抹除了这一切……” “但是,我对你的恨意,却并没有因此逊色三分——它已经深入了我的骨髓,雕琢着我的灵魂。” 我听着,同样感到了些许的伤感,我放下了大剑,“你恨我,为什么?”我如是问道。 “噗嗤……”安吉拉捂着面颊,苦笑一声,“你可真是无知又纯真啊,你让我怎么能生气气来呢?” 我没有吭声,只是默然的看着她。 安吉拉笑够了,便继续说道:“非常简单,当初父亲明明可以将我们全部拯救,但他却只选择了你。”安吉拉的语气愈发激动,调门也更加响亮:“你知道你在巢中享福的时候,我却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吗?当你享受着最好的教育,我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在后巷的学校中艰苦度日;当你遭遇伤痛却完全无忧于恢复健康时,又怎么能知道寻医问药的苦楚;你的前途光明似锦,我的未来却只能像耗子一样,在后巷的缝隙里苟且偷生!凭什么?!” “你现在已经无比清楚,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天堂。”我瞪着她说道。 “那又如何?”安吉拉怪笑着说道:“你已经享了太多的福,比普通人一辈子的都要多。如果你真的有曾作为一个被抛弃的孤儿,亲身经历一次后巷深宵:当那成群的红眼怪物一点点的逼近,当死亡和鲜血在耳边不断回响,你又怎么会理解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面对如此残酷现实时的无力,还有那在一家家住户间挨个敲门求助,却又无人回应的绝望。” “这里的怪物远比清道夫凶残,ai秘书也更加冷酷。”我尝试劝慰她:“我也曾经历类似的一切。我想我能理解……你口中的孤儿。” “不,你根本不理解。”安吉拉斩钉截铁的驳斥道:“那些记忆……根本无法称之为‘经历’,那写存储在脑内芯片的东西,只是像电影一样,拂过眼前的东西,根本无法称为深刻的体验。你从来不会因此感到痛苦!!” “不是这样!”我仍然试图反驳,但很快又被安吉拉打断:“你撒谎!我们都接受了记忆同调手术,你现在又想蒙骗谁?” 话已至此,我沉默了,这已经是纯粹的认知问题,我不论如何解释,她也不会采信分毫。而安吉拉的面容也已经扭成了一团,完全不见平日里的从容与淡然。延伸的前路,此刻已经扎为了一个死结。 “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如是问道。 “哼,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在乎它。”安吉拉摇摇头说道:“很简单,我像每个来到这里的人一样,在某个倒霉的下午,收到了来自世界之翼的通知书,还有一张直达l巢的warp车票。就是这样,我怀着对你,对作为姐姐的你的恨意,抛弃了自己过去的一切,义无反顾的来到了这里。” “所以你同样经历了循环,并接受了手术,同样获取了曾经的记忆了吗……” “不。”安吉拉异常得意的哂笑道:“我远比你们更强,安吉拉ai和那位黑衣老太婆给予了我更多地知识,以及全新的面容……我远比你更加接近真理。” “这就是你向binah献忠的理由?” “献忠?”安吉拉听罢,满脸不可思议。 “难道不是吗?在马克思演讲的时候,在中央本部动乱的时候,你为她们充当马前卒——别说和她们没有关系,调动各层部门人员、操作远在员工权限外的设施设备,仅凭你自己是绝无可能的。” “如你所说,如果没有她们的力量,我无法完成如此完美的表演。”安吉拉耸耸肩说道:“但我又怎么可能甘愿成为马前卒呢?当初惩戒部的夸张镇压措施,你难道以为那个整天扛着大刀的红毛猩猩也对此洞若观火吗?” 我盯着安吉拉,认真的说道:“那就只可能……她们为了阻止你胡作非为,进而加强控制。” 她没有理睬我的猜测,只是轻轻拍了拍肩上的灰。 “但她们并没有失败,不是吗?” “想不到,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时,居然会这么有趣。”安吉拉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对于那位屏幕后面监视一切的主管x的忠诚,可远比我对任何人来的恳切,就像一条看门的忠犬。” “嘶……”我眉头紧锁,不禁独自沉思起来:诚然,与主管之间的信任,是我们眼下在此立足发展的几乎唯一根基——没有他的点头,就不会有回归者的诞生,组织就更无从谈起;我们无法置信于他,便同样无人信赖我们给予的安全保障。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一个足以说服所有人的理由…… “你恨我,你大可只针对我,又何必伤及他人?” “唉……” 安吉拉仰天长叹,“你知道吗,这里已经没救了,所有的人都是疯子,我也不例外。”说着,她伸出手,指着天花板:“还有外面,都市、人类、一切都已经疯了,都不正常。”她放下手,继续说道:“我不止恨你、父亲,同时还有把我们变成这副模样的整个都市,这座充满了悲剧和欺诈的人间地狱……” “但是改变。”我做出了最后的说服尝试:“这不正是这里所有人正在做……” “住口!你们根本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安吉拉即刻打断了我的辩驳:“想想这里每个人都曾做过的事吧,又和外面的鸡飞狗跳有何区别?!” “什么都无从阻止……什么都无法拯救……什么都无处期待……什么都无所改变……”安吉拉语气平淡的像一滩死水,她说着,缓缓走道我面前: “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证明我比你更优秀,更值得得到父亲的关爱。最后……将你、还有这做看不到尽头的人间地狱,一起彻底的毁灭。” 她的语气非常轻柔,但溢满的杀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她是认真的。 “诚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将这一切告诉我。”我抬起头,欲擒故纵的问道:“你明知道我可能会将这一切都说出去。” “你不会的。”安吉拉云淡风轻的回答道:“你来到这里至今,你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实话。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一时彼一时。”我不甘示弱。 “那也不错。”安吉拉面向我说道:“如果这样,或许更合我意。” “什么?你难道不担心ai和binah……” “她们根本不值一提,她们根本离不开我!”安吉拉突然纵情的狂笑道:“事已至此,没人能代替我的力量,没有我,那么一切的计划都没有意义。况且啊……”她说着,伸出手直指我的脸: “我又怎么会让你,还有你身边那帮自以为是的猪猡们,毫无心理负担的将我当做一个单纯的邪恶的敌人来针对呢?我会在消灭你们之前,让你们看遍自己伪善的嘴脸。”安吉拉说着,听不到一丝多余的气息,仿佛她已经全然不再是一个需要呼吸的活人,满面的每一寸皮肤都无时不刻的编织起那前所未有的恐怖神色——扭曲、怪诞、又无比诡谲的笑容,她那双无比陈澈的血瞳中倒映着我的躯壳、溶解着我的灵魂、抽离着我的存在。在这一片令人窒息的压抑中,安吉拉病态的抽搐着,终于缓缓的张开了嘴: “这才是……我真正的复仇。” 我听够了,立刻紧接着说道:“我们绝不会让你得逞。” “不,你不能。”安吉拉摇了摇头,无比戏谑说道:“今天是记录部的核心抑制日,我会带着我的人,在hokma那个老东西核心崩溃的时候,一个一个处理掉每一位胆敢反抗者,最后我们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里完全渗透,我会将整个下层完全占领。” “别忘了还有惩戒部和本部二区。”安吉拉笑的更灿烂了:“木已成舟,我亲爱的姐姐。” “你……”我方欲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安吉拉已经没有兴趣将谈话继续下去,便也选择了沉默。 其后,安吉拉转身向门外走去,是那样的从容不迫,仿佛完全没有性命之忧。 而她说的也没有错,当其身影最终消失在我眼前时,二级警报响彻整座设施,最后的核心崩溃果然发生了。 Day44(2)—创造未来 “你能来到这里,想必已经知晓了真相。” 设施内某处,一个声音向我呼唤着,指引我走上前来。 “黛芙娜,我或许应当早些与你相识,毕竟你我的渊源,远早于此刻的相逢。” 他说着,一边缓缓揭开了四周的黑幕:昏暗的灯光亮起,眼前的空间狭小又闭塞,只有一台生锈的便携式电脑,但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斯是陋室,礼数不周,但附他意,还望海涵。” 当那声音再次响起,借助着灯光,我看清了来人的全貌:独目、金属躯体、方方正正、灰白的机身、淡然的动作,还有数道云纹点缀边际,一只单片眼镜点缀其上,一个精致雕纹的怀表在手中片刻不离,宛如一个沉淀深重的老者——这就是记录部部长,hokma。 “hokma先生。”我转身面向他,褪去了展现的薄暝。 “黛芙娜,你一定有许多问题求而不得。”部长说着,简单打量着周遭:“此处的tt2协议与他处并不兼容,你我尽可在此畅所欲言,无忧旁扰。” “我明白了,先生。”我点点头,转身瞥向那台与此处格格不入的电脑,“这是您曾经的东西吗。”我率先发问。 “嗯。”hokma部长默认道:“我曾经尚存血肉时,曾经时常潜入这里,诫告那位屏后之人,尝试阻止这一切。” “但是您失败了……”我不禁唏嘘到:“然后被发现、改造,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hokma部长默然,似乎正在回味那端经历。 “如果您可以来到这里,并被改造成为公司的sephirah,想必您曾经也是那座【数据删除】研究所的一员。” “诚如所言。”hokma部长似乎有些欣慰的说道:“benjamin(本杰明),是我曾经的名字。” “那你也是因为【数据删除】的感召而来的吗?” “不,真正让我折服的,是ayin老师——他投身的理想,他所昭示的未来。” “ayin(艾因)?”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但我刚欲追问,hokma部长便果断打断了话题:“这个秘密,终有更合适的人来向你诉说,眼下之事,应答眼下之疑。” “嗯,我明白了。”我悻悻的叹了口气,继续发问:“您是记录部的部长,我的底细您向来都心知肚明,为何却从来只是守口如瓶?” “因为没有必要。”hokma部长云淡风轻的解释道:“老师的安排是精细缜密的,你已经融入了这个体系中,一切都终有他自己的安排。” “唔姆……”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实际上,不仅有那封来自脑叶公司的聘书,还有来自某‘拇指’二老板旧部,希望你能潜入脑叶公司,为老伦纳德报仇、并顺便获取其中机密技术,借以勒索捞金的场景……都是老师安排的结果。” “……” hokma部长语气很平静,他明确知晓我的一切底细:包括我的身世,又怀着什么样狡猾的目的来到这里……照常来说,当一个人的阴谋被如此随意的当面戳穿时,他兴许会因此暴跳如雷——但就现在而言,曾经无比追求的这一切,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是的,我接受的很平静,异常平静。似乎已经提前知晓了这一切,只是缺乏一个戳破幻梦的契机——而正是现在,hokma部长替我代劳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他向我询问道:“虽然我并无法为你的未来提供保障。” “其实……”我抿着嘴说道:“我这里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完成那个早应埋葬的目标了,公司最核心的研发部我根本无从染指……更何况,至少眼下我还有事情要做,有东西要守护。”我微微摇了摇头:“我讨厌被控制的感觉,也不会这么随便的将一切释怀。但是我不能就此倒下,如果说现在依然有人信任着我、仰仗着我、帮助着我,那我就必须回应他们的期待。” hokma部长颇为欣慰的望着我,“相比过去,你更成熟了呢。”他笑着说道。 “虽然我理当恨你,恨这里所有的一切。”我微微叹了口气,“但如果你们真的可以让都市发生一些改变,这样的恨意……或许还有从消解。” “诚然如此。”hokma满意的点点头:“我们终将为自己过去的恶行付出代价,你我都是时间的罪人。” “原来先生您……是这里的守望者。”我突然意识到,心中豁然开朗。 “啪。” “期待吧。”hokma部长说着,合上了手中的怀表:“不强求他人的原谅,更不会事先自我原谅;一切延伸的道路,只有彻底的审视自己的过去,才能继续前行。” 沉思良久,“我会的。”我如是回答道。 “嗯。”hokma部长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先生……还有一件事。”我突然向他提醒道:“今天研发部会侵占您的部门,如果有必要的话,您兴许应当有所安排……” “不必了。”hokma极其淡定的回答道:“如果这是主管默许的,那便不必多虑。” “唔姆……好吧。”我抿了抿嘴,没再多说什么。 “你不应该与我一并出现。”hokma部长说道,顺手将一枚一次性传送器丢给了我,“现在回去吧,回到信任你的人身边。” 言毕,灯熄,先生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回去吧……”我松了松紧皱的眉头:“把一切都坦白。” 我按下了按钮,在一阵闪光后,完全消失在了这静谧的空间中。 Day45—“X” “老实说,想不到当我再次见到你,会有一种别样的熟悉感……” 我说着,抬起了头:“主管x先生。” 面前的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如曾经一般,在真皮沙发上正襟危坐,神色肃穆,似乎已经等待了良久,而当我的身影真正的出现在他的眼眸之中,他只是极其淡然的向我发出一句提问: “你做好准备了吗?” “嗯。”我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这时刻身处的残酷剧本,一手毁灭了你的过去,而前方的道路会极其艰难……你真的有所觉悟?” “我确认。”我说着,语气更加坚定起来。 “很好。” 主管满意的扬起了嘴角,抬起手一鸣响指,一座同样的真皮沙发自地板的暗格中被推出,静静地伫立在我面前。 “黛芙娜-埃里克-伦纳德小姐,我已在此恭候多时。”主管x一字一板的说道,“请坐吧。”他向我伸手示意。 我没有推辞,更没有致谢,只是寻常的坐了下去,与他同一的坐姿。 “我想主管x你……就是hokma先生口中的ayin,没错吧。” “诚如所言。”对方没有否认,“但也不尽然。” 我淡淡的舒了一口气,“……呼。”暂时选择了沉默。 “我想你已经在所有部长口中听说了我的事迹——以及ayin的事迹,想必我对你已经不再神秘。”主管敲了敲扶手,两方圆桌登时出现在椅侧,其上盛放着白烟袅袅的香茶,“请用。”他说着,展开了茶盏,任由白烟逸散于空气中。 客随主便,我遂端起茶杯,小酌一口。 “突现眼前的茶桌,神奇无比。”主管微笑着说道:“这就是奇点技术,神奇……又充满迷惑性。” “是w公司的传送技术吗……”我说着,不禁瞪大双眼,观察起那方茶桌。 “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主管语气无比淡然,甚至充满了一丝轻蔑:“‘现状还原’——这才是w公司真正的奇点技术,将一方的事物打散,传输资料,然后再在另一处重新塑合,这就是被称为‘传送’的骗局。” “是这样吗。”我感到些许惊讶,“意料之外啊。” “虽然更加核心的技术尚被w公司守口如瓶的保密着,但只是塑质的方桌与两杯茶而已,实现还原并不甚困难。” “真正说实话的世界之翼并不多,他们不仅对公众撒谎,更对首脑撒谎。”主管如是感慨道:“现实传送也不过只是一个唬人的噱头,对事物的准确还原,其涉及的分子级拆解与塑形技术,才是w公司真正坐稳世界之翼交椅的关键——包括再生反应堆便也是基于此开发的伴生产品,养活了不知多少下属的子公司。” “当然……”主管x苦笑一声,“脑叶公司也不例外,从异想体处提取的能源只是副产品,这里真正的奇点——是创造异想体的技术,将人的心灵具象化,这让首脑都忌惮三分的存在。” “首脑……”我咽了一口唾沫:“如果脑叶公司能顺利成为世界之翼,相信也是他们无可奈何的结果。” “没错。”主管痛快的回答道:“从被首脑亲自下场剿灭的研究所,到横空出世的全新清洁能源公司,填充期间的是无数的鲜血牺牲、权谋算计,r公司的下场更为脑叶公司的成立添置了至关重要的一块奠基石。最终在迷雾战争之后,旧l公司遭到毁灭,失去了最后一张底牌的首脑们,咬着牙默许了我们的存在,‘剧本’自此才有了执行的基础。” “剧本。”我又举起杯轻酌一口,舌尖探着苦涩的杯底。 “就旁人而言,你的所谓‘剧本’是残忍与幼稚的代名词——带着一群旧日的同事在上千米深的地下玩过家家游戏,一遍又一遍的循环上万年。”我中肯的评价道。 “心中没有旋律者,会觉得起舞的人是疯子。”主管似乎对此尤为蔑然,“‘剧本’是眼下实现那遥远理想的唯一方法,并无法指望得到每个人的理解。”他说着,突然开始盯着我的眼睛:“我相信,至少你是可以理解的。”他如是说道。 “虽然我并不知道所谓‘光之种’的原理。”我放下茶杯:“但在这无数次的循环中,每一位部长的崩溃、每一场生离死别的人间惨剧——如果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爆发、破坏、再重塑,兴许这就是在这囚笼一般乏匮的地下,触及真理的最好方式。”我如是总结到,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你已经做出如此觉悟……”主管x端起茶杯小酌一口,继续说道:“便也是时候向你透露更多细节了。” “看来所谓剧本……比我想象的还要庞杂与纷繁。”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么我们先从过去开始。”主管说着,放下了茶杯,双眼微闭,开始侃侃而谈:“你有曾好奇过,为何在那一天偏偏是你继承了天启的力量吗?你真的相信二十年前令尊埃里克先生是以所谓‘炸弹’为筹码吗?虽然tt2技术当时尚未横空出世,但却也足以将适宜大小的区域时间锁定——自杀式袭击这样的把戏,世界之翼那些高高在上的股东高管们根本不屑一顾。” “原来是是这样……的吗……”我不觉沉下头,重重叹了口气。 “很不幸破坏了令尊在您心目中可能存在的英雄父亲的形象。”主管x继续说道:“但也并非那么不堪。” “嗯。”我点了点头,以回应他可能的“安慰”。 “o-02-63,天启鸟。是早在研究所时期便被观测到的alepth级异想体——但只是观测,当时并没有任何方式限制其行为,而未等其后续研究得到重大进展,便因首脑的突然造访而夏然而止。”主管扶了扶额头,继续说道:“等到脑叶公司成立,为了准备迷雾战争及冲击世界之翼,我授意本杰明亲自带队返回研究所的废墟,回收当时遗留的研究材料,而天启鸟的研究工作也自此得到了重启;不同于你在研发部曾经历的,在‘井’中‘打水’,从而提取异想体的过程。天启鸟是自然生成的异想体,代表着‘河流’最原初的力量,是存在于过去、现在、甚至未来的万事万物的情感的脉动,兴许有人类的参与,但并非独属于人类。” “这也是设施里存在数量庞大,而且无法进行任何准确沟通的几乎仅保留着动物本能的异想体的理由。”他做着额外的补充。 “呼……”我吹了一口茶杯中冒出的白烟,仔细聆听着。 “天启鸟的后续研究,诚可称为本公司建立以来最重要的项目之一,其研究的许多成果被大量的用于提高脑啡肽的提取效率,增加逆卡巴拉抑制器的功用……等一众意义非凡的异想体相关技术上,而在研究的尾声,我们终于决定对这位‘神明’进行现世中的‘捕获’——其结果之一,便是你当初看到那份资料的来源。” “那‘捕获’时具体什么情况呢?”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并没有预计中的顺利,天启几乎就要突破了封锁前往地面,最后是数台紧急全功率开启的备用逆卡巴拉抑制器,才勉强将那个怪物限制在了设施中。”主管回忆着过去的场景,眼神不禁凝重起来:“期间付出的牺牲也是不计其数,造成的损失也异常巨大——但是值得的,我们终于获取了更加迅猛的进展,也让你脚下这座设施的建立成为了可能。” “异想体?建筑?难道说……”我微微一愣,结论几乎呼之欲出。 “没错。”主管点了点头,“这里之所以可以经历强大异想体的破坏而屹立不倒,之所以一切都会在第二天恢复如初,是因为组成这里的,正是我——ayin的ego,只要我的精神依然挺立,源自原初之河的力量就会持续的修复这里。” “自己的……ego。”我抚了抚鼻头喃喃道。 “是的。”主管补充道:“这便是是光之种在人心中扎根、生长的结果,每个人都会在同时驱散心中的阴霾,获取自己的ego,并在避免灾难降临的同时,都市的面貌都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全新改观。” “真是美好啊。”我竟然也产生了些许向往之情。 “但是很可惜……”主管突然话锋一转:“光之种的扎根并不会像我们期待的那样顺利……” 我听罢心中一震:“你说什么?!” 主管见状,立刻以连珠炮似的回答堵住了我的嘴:“因为光芒会被夺取,无法在本次循环真正的结束之时,将其如数的赠与全都市人。” “夺取?会是谁?”我立刻紧接着问道,但是接下来主管给予的答案……却也足然的震惊了我: “安吉拉,那位我身边时刻伴随的ai秘书。” 他回答的很平静,却令我心中上下翻覆:“你是说……一个程序吗?为什么?” “实际上,她并非普通的机械的程序——她是非人类知性体,换句话说,她是真正拥有情感的强人工智能。”主管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由我亲自操刀编程的存在,继承了那位【数据删除】的人格与记忆,却会为了自己渴求的生存、满怀着对我的仇恨,夺取我精心设计的心血。” 听罢,我不禁沉默良久,大脑似乎在运转,却又不知得出了何种结论,但主管却偏在此时给予了我充足的耐心……终于在一团乱麻的思绪后,我端起了茶杯,“机器……就该像机器一样运作。”我轻轻地说道。 “噗嗤……” 主管笑了,却不是嘲讽,而是带着淡淡的畅然,我顿时心安了许多,不再问询下去,等待主管发话: “是啊,‘机器……就该像机器一样运作。’,但如果所谓‘情感’、‘理性’‘思想’等本身就是机器运作所必须的呢?” “如果是这样……” “安吉拉……作为一个活生生的机器,是剧本所必须、也是实现理想所必须——即使对她来说并不公平,但无可否认,没有她的努力,我们无法走到今天。” “不公平……” “安吉拉不仅拥有自己的意识,她的思维也比常人迅捷百倍,她的记忆不会删除、她的情感不会清空,她是这里真正忍受着无尽孤独的存在——整整百万年的时间。” “所以你是希望我同情她吗?”我抬起头,颇为认真的说道。 “不尽然。”主管淡定的将茶一饮而尽:“我相信你自然会理解她。” “什么?”一番话令我颇为费解:“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为‘剧本’而生的。” “……”我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如果说安吉拉的存在是为了将剧本顺利的行进至今,却终将要将这一切都夺取摧毁的存在,那么你就是这个‘纠正者’,你将继承天启的力量,在那一天到来时阻止这一切。” “那为什么是我?!” “只有你的力量可以继承它的力量,你的‘心’与天启鸟的本源最为贴合,这是无奈之举!” “无奈?!” “你的母亲在你出生时经历了非常可怕的难产,令尊为了挽救她的性命来到了【数据删除】曾就职的医疗公司,你的基因信息也由此被采集记录,我们当时在几乎绝望的困顿中找到了你,如果没有人能继承天启的力量,那么我们之前的牺牲也全部失去了意义!” “我不相信!” “你尽可以去查!”主管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终于沉默了,紧闭双眼靠在椅背上,脑中一阵翻云覆雨,良久后,我终于颤抖着问道: “也就是说……当时父亲真正的筹码是我吗,或者说,父亲参加迷雾战争也是你们设计的吗?” 主管平静的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却千般复杂,“实际上他当初……在自知无法保护你的情况下,以你的命为要挟,换取你妹妹的安全……” “噗嗤……”我苦笑一声,却不禁屈辱的哽咽了起来:“我的性命……” 此情此景,即使是那位至今运筹帷幄的大人物,此刻也产生了一丝不安:“……我知道这可能……”他在试图安慰我。 但是…… 至少在这一刻,我明白了主管方才所述的含义,我和安吉拉都是悲剧之子,是这“拯救人类”的剧本的、毫不留情的残忍的一部分。而当我真正的站起来,回顾我曾经经历的一切、即将会面对的一切,正如hokma先生所言,所有信任我的人、所有依赖我的人,我不能辜负他们……我这么想着,优伊、格雷戈瑞、马克西、马克思……当这些记忆一次次的在我的脑海中飘过时,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我的剑,终于有了舍命挥动的理由。 “不……主管先生。”我抹掉了眼眶中游荡的泪珠,说道:“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至少有人……至少有人值得活下来、离开这里。”我一字一板的说着,从未像此刻这样的坚定。 “我必须告诉你,继承天启的力量……会有你我都无法预知的结果。”主管咽了一口唾沫,一字一板的继续说道:“如果光之种能发射完全,所有的异想体都会被驱散……这分钟诅咒一样的力量也会随之灰飞烟灭,但如果不能……” 我点了点头:“我想……自己已经有所觉悟。” “我该为那一天准备些什么?”我又随即问道。 “什……什么都不必。”主管颇为意外的说道:“你只要像现在一样,完成平时部门精英、以及员工领锈应做的一切。届时……一切都会明朗的。” “好吧……”我抿了抿嘴。 “那马克思他们,同样是类似的理由吗?”我如是问道,虽然心中尚有疑问:“我们的聚集并非算法的结果吗。” “我当时并没有撒谎,但真相仅展示了一半。”主管说着,身体缓缓向前探去:“事实上,由ai算法判断得出结果诚然,但一切都是为了一个重要的前提——如何让你真正的理解和善用手中的力量。包括数量、人选……计算机代替你我考虑了亿万种可能性,而你们现在的成就,便也证明了它的价值。” “是这样吗……” “人总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有些时候我们远没有那么花样的选择。”主管呆滞的望着桌上以及干涸的茶渍:“至少在这里,这就是他们的使命。而且我相信他们也乐于完成它。” “是啊……我相信他们。”我说道。 “而现在……”主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剩最后一件事。” “什么?”我见状也不再安稳的坐于椅上,紧跟着站了起来。 “拿着它,插到你的记忆芯片中。”主管说着,将一个印有j公司标志的保密盒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芯片大小的装置,“他可以让我们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共享意识。” “共享意识?”我将信将疑的接过那小小的物件,小心翼翼的端详着。 “对……虽然只是试验样品,但是安全方面已经足够可靠,我也一并植入了类似的装置。”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后耳:“可以在适时关闭,但连接不常稳定。” “那……为什么?” “因为……”主管不禁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考验,需要你和我,真正的心意共通才能克服——我们需要克服各自的心魔,我们需要彼此的支持。” 我深深地点点头,深知这句话的分类,“明白了。”我说道。 “但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又要怎么取出来?”我颇为耿直的问道:“大家肯定不可能永远这样连接在一起。” “不需要了。”主管平静的说道。 “什么?”我有些费解。 “不需要了。”主管微笑道:“当那天真的到来时,我也将一并离去,所有设备……都会即刻失效。” “……” 我不禁楞住了,主管是那样的淡然,仿佛所述之事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而我在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自以为对所有人都已经尽仁尽义的时刻,却唯独忽略了一人——那就是眼前的这位主管,这一切的塑造者。 “没有机会了吗……”我还试图挽留。 “毕竟曾经的我、现在的我,都已经在这里、在外界犯下了太多的罪行,我没有理由再以这种方式继续活下去。” 我感到颇为惋惜:“是这样的吗……” “还有一个细节需要补充。”主管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请说吧。”我强挤着笑容说道。 “tt2技术,实际上的应用远不止将设施的循环一次次的重复那么简单,它已经充分的融入了日常管理中,通过下属的记忆库技术,每当遇到重大伤亡时、或者不可理喻的强大威胁时,便会通过tt2技术来扭转当日、或者一次记忆周期的时间。” “你是说……我们经历的每一天都可能是被重复过无数次的结果……” “没错。”主管轻轻点了点头:“为了最小的伤亡,为了最大的成果。” “是这样啊。”我苦笑着说道: “也就是说……其实这次的谈话也……” “噗嗤……”主管望着我,莞尔一笑:“你还真是不像她。” “……” 当我的身影游走在宿舍区空档的走廊时,我不禁回忆起方才的一切:不论是残酷的真相、还是即将迎来的挑战,以及那个坚强的男人…… “额啊……”我拍了拍脑袋,还在适应和人“心神相通”连接的感觉。 即使肩膀再也不曾放松,即使知晓力量的痛苦…… 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其后的回答: “这样的谈话,其实只经历了一次。” Day46—证明(1) 我再次从睡梦中苏醒,呆滞的盯着眼前那熟悉的灰色天花板。 兴许是天启力量的影响,自那天之后,我的睡眠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持续缩短,最初只是一个意外早起的清晨,最后变成莫名的常态,而时至如今,我已经习惯在万籁俱寂之时,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一天的工作。 这股力量……从来不是无所代价,即使在主管向我点明之前,我兴许便也早有认知,只是自己一直无法正视罢了。 但是如果……在那一天我能成功阻止我的妹妹、阻止ai安吉拉的话…… 诚然,我早已失去了追求力量的热情,或许所谓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才是我真正渴求的生活吧。 即便如此,现在也是时候了,放下一切的芥蒂,只是前进、必须前进。 我站在水槽前,望着镜中的面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清水拍在了脸上。 “黛……” 突然,就在我穿衣打扮完毕,准备离开宿舍时,脑中突然传出了主管的声音,但未等我多做反应,他此刻的意识便如同吸水的海绵般膨胀,瞬间填充了我的大脑——霎时间一副莫名熟悉的画面浮现在我脑海中:那正是主管办公室,第27天我曾造访的空间。 一位面色苍老的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说道: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我所爱过的人都已经带着残破的精神成为没有温度的尸体了。” 虽然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意识,却无法发言。我很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主管亲自的体验,但是如此真实的质感依然让我毫无障碍的融入了其中,融入了这本不属于我的故事中,仿佛我……既是那位主管。 “经历了这么多曲折,我们终于见面了。”那个男人向“我们”说道。 主管本人一言不发,又或者是我根本无从听取……但不论如何,我耳边依旧只是回荡着那位老翁的声音: “……还记得吗,那天,我寄给了你一封信。一封‘发件人’与‘收件人’相同的,古怪,且破旧的信。” “信上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男人说着,脸上倒映着一阵会心的微笑。 主管并无动于衷,似乎面前的男人是那样的陌生,慈祥的笑容是那样的令人恐惧与不安,而不是一个与自己外貌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正是他年老后可能的模样。 “你还在犹豫什么?”那个男人问道,随即又热情的献上邀请:“放宽心来我这儿吧,希望你能喜欢这里的环境,能让你满意,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我们的办公室还原成这副模样。” 男人指了指一边的沙发:“至少,你还是需要一个能让人好好放松的舒适空间吧。”那个男人说着,退后两步,将拐杖柱起,略显疲惫的坐回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不过,我想,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平静,对吗?我知道你为何会这样想,原因有很多……”他打量着周遭,开始侃侃而谈:“毕竟,这个地方是你内心深处那个柔软的地方的映射。” 柔软……当这二字从眼前的男人口中说出时,我心头也不禁一阵触动,开始回忆着往事…… “……我们是喜欢干净整洁的那种类型。但是她,总是会把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间弄得一团糟……然后我们放弃了重复收拾混乱的房间,选择去习惯这种杂乱无序……” 伴随着男人的叙述,兴许此时此刻,主管也产生了同样的情感。只是依旧没有说话,更谈不上回答,只是静静地听…… “但悲哀的是,我们内心无法把握住这些美妙的时刻。” “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空间会随着你的内心而变化——你的内心创造了这间办公室,它是从你最深处的无意识之中抽取出来的,就如同这座庞大的设施一般。” “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造如此庞大复杂的设施。而我们脚下的一切,来自无数次的抽取提炼——直到我们终于能固化出这些本没有稳定形态的事物。” “……我们不断重复,直到被稀释的记忆愈加得模糊,直到最深重的罪孽逐渐被忘却……” 其后,男人谈到外界的变化,谈到设施中近万年的时光、tt2、t公司、安吉拉,以及生命、永恒,未来……直到最后,他终于打算结束这宏大的话题:“……你走完了这段旅程,这是一项巨大的成就。” 男人说着,颇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展示着自己舒适的神色:“来吧,放松你的身心吧,你一定已经精疲力竭了。” 而主管似乎不为所动。 “但是接下来的道路将是残酷的,无比的残酷。”男人突然神色肃穆的提醒道:“我是你的怠惰,是时间的守门人。不仅在你面前的我,还有即将面对的‘我们’,同样也是残酷的。” “他们会全力妨碍你的前行,跟我一样。” 似乎是警报没有作用,男人不禁哂笑一声,摇了摇头:“好吧,总之,无论如何,如果你觉得你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我们’,那么你可以选择逆转时间,回到循环的起点。” “既然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你终于到达了这里……那么你必定会再次光临的,无论这还将花费多长时间。”男人渐渐凝固了笑容:“我们已经拥有了世界上的所有时间,字面意义上的所有时间,所以,没必要为此着急。” “你只需要记住……”男人长叹一声,说道:“如果你决定踏上这段残酷的最后的旅程,一切都会发生巨大的不同:审判将会降临,你必须面对那些你无法给出答案的质疑。” 男人说着,盯着“我们”的眼睛:“最后,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 “纵然你可以逆转时间,但你永远无法逆转那些悲伤的故事……” 话音既落,我眼前便一阵突然的晕眩,而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我的意识已经从那间小小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宿舍中……但那梦境一般虚幻的场景,情感却又无比的真切的倒映于脑海,我不禁有些枉然的呆立在原地,痴痴的回味着方才经历的一切。 “真是……还有些不习惯……” 我趔趄的向水池踱着步,打开水龙头,再次凉水沃面,终于清醒了。 “嘶……”耳边此时又传来一阵杂音,似乎与主管的通讯依然通畅:“黛芙娜小姐。”主管果然有所计划,“方才的情况,你大概也明白了吧。”他语气颇为凝重的向我说道。 “额……嗯嗯。”我微微点了点头:“他所说的残酷考验,还有更加残酷的未来……” “没错,事实上,今天只是一个试炼。”主管说道:“话虽如此,这并非意味着今天的考验会稀松平常——它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与困难。” “我相信所有人都有所觉悟。”我狠拍胸脯说道:“我会拼命保护他们,一如既往。” 主管听罢,突然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她当初能像如今的你,或许那样的悲剧就可能避免……” “什……”我皱了皱眉,方欲追问,耳边的通话声却至此夏然而止,不再回应。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喃喃道,不知不觉对那位真正缔造了一切的女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好奇。 不过,这并非眼下需要关注的事宜。在今日那已经迫在眉睫的残酷工作的催促下,我火速穿衣、上妆,推开大门,马不停蹄的前往准备室。 今天的能源指标低的出奇,但在短短的任务清单中,一行简短的条目却着实令人捏一把汗:全体部门员工,需全力处理今日考验至午夜级。(附带材料见下页) 而当我翻开附录,却只有一张薄薄的介绍——就像曾经的终末鸟一般……此时此刻,我瞬间明白了主管所述话语的分量,材料之上那两个醒目的大字,让我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爪牙” 所以当卡米尔和哈娜颤颤巍巍的揪着我的衣角,不厌其烦的向我询问工作细节时,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便也不再让人意外——毕竟那是爪牙,在所有都市人的耳濡目染中:以神秘的c公司的至今未公布的奇点技术制造的超级杀人机器,他们是无条件的执行首脑的意志,残忍的屠戮任何胆敢破坏首脑戒律的存在——不论是再巧夺天工的工坊、名震一方的收尾人、甚至被赋予了色彩,都会忌惮其摧枯拉朽的恐怖实力……那便是首脑权威的代表,都市力量的代表。 “没关系,连天启鸟我们都挺过来了,即使是爪牙也一定能战胜!”我如是向身边的同事们安慰道,并反复向他们阐明:“放心大家!这并不是由首脑派驻的真正的爪牙,只是一如既往的考验实体——只是拥有相仿的实力,我们在此的工作并没有触怒首脑。” 凭借着个人的威望,以及组织在近几日的工作中持续加深的影响力,同事们终于将信将疑的稳定了情绪,至少不能阵前自乱,这是谋求胜利最起码的保证。 但话虽如此,当我真正的带领同事们踏入工作区域的一刻,还是情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 “听好了,按照计划行事。”我环视左右,“今日的考验内容兴许也会有所变动,在警报发出以后,尽可能避免单打独斗,都明白了吗?” “是!”帕克、优伊他们发狠的点了点头:“都听前辈的。” “好。”我褪去了脸上的微笑。抬起头,即刻下令: “作战开始!” Day46—证明(2) 一声令下,全体控制部员工立刻投入到既定的工作中:记录、收集、洞察异想体,即使手头的事务依然一切照旧,但心中的阴霾依然久久的无法散去——那以“爪牙”冠名的恐惧。 “……好,上层部门要充分和中下层联动,保持联系。” 我结束了与马克思的通讯,开始按照主管的命令,沿着电梯系统在上层部门上下巡视着。 第一次……逆卡巴拉熔毁警报。 “全体注意,重新统计熔毁等级,收容组即刻戒备。” 一级……两级……三级…… 每当文职向我报告着那串愈发增长的数字,便意味着那骇摄都市的强大危险便又迫近一分。 ……六级……七级……八级…… “谁都不要逞强,遇到危险优先求助增援。”我打开通讯器,向同事们发出最后的通警…… “嘟——嘟——嘟——!” 话音刚落,绵长的一级警报便立刻响彻整座设施,我的精神也当即绷紧而起—— “全体准备战斗!” 主管的指令也紧接而至:“有考验实体出现在控制部上层三号走廊,上层部门全体收容组准备镇压!” 指令清晰,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马克思,那东西正跑去培训部上层,让你的人疏散文职,然后在电梯间待命。” “格雷、洛基,带你们的人到和控制部接壤的电梯间待命,稍后和控制部一起行动。” “控制部,优伊、你和帕克跟我一起,其他人原地待命保护文职!” 指令下达,我随即展开破晓之翼,将薄暝展现周身,“前辈我们来了!”控制部的两位同事也迅速赶到,我们乘坐着电梯,风风火火的向指定区域前进。 “格雷、洛基。”我和三位部门精英分别碰了头,“暂时不知道敌人的来头,疏散队形,谨慎行事。”我向众人说道:“现在控制部带头,其他散列跟上。” 此时主管也来通风报信:“异常实体已经来到四号走廊,请尽快行动。” “那我们赶快出发!”我向身后的同事们下令:“都把注意力提起来。” 说着,一众收容组便向着走廊区域火速靠近,我掏出薄冥大剑并摆开架势,身边的帕克和优伊也会意的协同跟进,最终在一阵马不停蹄的赶路后,我们终于来到了通向二号走廊的大门处,我随即贴耳上前,仔细聆听: “敌人似乎只有一个,双足、脚步均匀,有可能是人类。”我随即向后打着手势。 洛基点点头,随即给周遭众人指示:“三级阵型。” 在迅速的队形调整后,我又向其后通报了距离与移动情况。“准备突击。”我下达了最后的指示。 “咵!”大门即刻开启。一个深红色的人影果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而其对我们的突然造访也表现出极度的警觉,几乎在察觉到危险的瞬间便立刻抬手,将红色的高能弹甩向初来乍到的收容组。 “小心!”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我即刻冲上前去,张开破晓之翼将光弹弹向了他处,最终在一阵呼啸后,在走廊尽头猛烈的爆炸了。 “嘁……”我将滋滋灼蚀的翅膀收起,“这家伙的力量不可小觑。”我向身后众人提醒道。 敌人也毫不客气,见集束高能轰击未能消灭对手,立刻便采取更加密集的速射,尝试对我们进行火力压制。霎时间无数细小的光弹如雨点般向我们浇灼而来,前排的帕克与我尚且不为所动,但后排的优伊便有些力不从心,更后侧的部门同事则更不必说,甚至已经传出了某人痛苦的惨叫声。 “啧……这家伙真是糟心。”洛基皱了皱眉头,高举失乐园,操纵血藤血棘将走廊封锁起来,暂时阻挡了敌人的弹雨。 这是宝贵的喘息时间,我立刻向身边的众人下令道:“听好,我和格雷帕克现在突上去,其他人……” “嘭!”话音未落,一束极其危险的猩红色光束突然如撕破纸片一般瞬间洞穿了洛基制造的血壁,向着人群疾驰而来。 “快闪开!” 但是提醒依然太迟了,有几位后排的同事闪躲不及,被高温光束瞬间击中了四肢,躺倒在地不断嚎叫着。而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也激起了身后一众人的怒火——soln首先抬枪,将苍蓝色的魔弹击入了敌人的脑壳——但意料之中,并没有造成非常可观的伤害,只是留下了一个腐蚀的弹坑。 “该死……”我咬着牙,“后面停火!”我向身边的格雷和帕克试了个眼色,便立刻提起薄暝大剑,向敌人疾冲而去。 “嘭!”那家伙似乎立刻便意识到了我的威胁,即刻抬起手炮便要射击,“不能让它伤及后面的人!”我这么想着,顶起薄暝大剑,向着迎面而来的猛烈攻击,一步步的冲敌人接近而去。 “看招!” 趁着我吸引火力的空档,格雷与帕克此刻突然自人群中疾冲而出,各自挥舞着手中的巨刃,拼尽全力向着眼前这位全身通红的敌人重劈而去。 “当!!” 意料之外,在格雷挥舞正义裁决者将敌役穿透斩击的同时,帕克手中的拟态却在一阵耀眼的破擦火星中,被敌人身覆的装甲高高弹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这东西的铁壳子太硬啦!”帕克非常难过的抱怨道。 “但是正义裁决者的锋刃却可以穿过……”格雷喃喃着,再次返视方才的创击……果然没能穿透盔甲,但是却实在卸耗了生命力——格雷能感觉到。 “嗡!!”那家伙的手炮中突然伸出一支光束短剑,直直向着格雷戈瑞劈来。 “好啊……闺房里的大姑娘害羞了。”格雷在猛然一个闪身避开攻击后,立刻又挥舞着大剑劈向敌人,又在其准备发动反击时退后两步,再次重斩一刀,让那家伙吃到了苦头。 此时,我们也终于有机会观察那位考验实体:其形态的确为人形,并且是全身上下都包裹着暗红色的坚固盔甲,头部正中一副集成着不知多少传感器的殷红色透镜,一股极大地杀气自其中向外不断外渗着。而右臂则是一门水桶粗细的手炮——这就是方才发射强力光束的来源。 不过即便如此,躲在那层层重甲后的家伙,依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情绪,他猛一个撤步,在闪开soln等人射向自己弹雨的同时,完成了攻击蓄力,在一道短促急速闪身之后,挥舞灼热的光刃,以极快的速度向格雷戈瑞发动了狂风骤雨般的突袭。 “该死!”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格雷赶忙试图回避——但是根本躲闪不及!在勉勉强强格挡初次的攻势之后,终于支持不住,被上下翻飞的炽热光刃在身上留下了一道道骇人的烧痕。 “够了!!”此时,观察片刻的我终于决定出手,挥舞薄暝大剑向其猛刺而去,几乎在剑刃接触的瞬间,便将其轻薄的身板重重击飞,仿佛一块铁球般在高速中失控、砸在了墙壁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凹痕。 但是那家伙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手,而是再次颤颤巍巍的战起,举起手炮,准备再次向我们发动攻击。 “无法无天……”洛基瞪着那家伙,高举失乐园,瞬间无数的血藤蔓缠绕周遭、血棘穿刺、血蛇吸取,遭到困缚动弹不得。 “黛,交给你了!”洛基蹲伏于地,咬牙切齿的向我喊道。 “辛苦了。”我向洛基点点头,大喝一声,挥舞着如火焰般展现的薄暝,张翼破晓飞速疾驰,以千钧之势向角落中那个卑鄙的身影发动了绝杀的重击。 “呼——嘭!” 随着强烈的暮光的散去,那家伙已经彻底的人首分离,没了声息。 但是……危险却没有就此结束。 “小心那家伙的攻击!!!” 随着帕克一阵极其惊慌的提醒,我们也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敌人在最后的时刻释放了机体中全部的剩余能量,霎时间一柱柱极限高热的光束自其无首的身体中迸发而出,仿佛刺猬一般将致命的光线肆无忌惮的喷射向四处,在熔穿减弱墙壁的同时,连后方的伤员也险些被波及,直到那可怜的躯壳无法再支持光线迸发高温为止,那身刀枪不入的盔甲终于化成了一团焦灰。 “该……该死的,现在总该死透了吧!”格雷望着眼前骇人的景象,咽了一口唾沫,心有余悸的叫骂到。 洛基则上前检视着残存的甲片:“这家伙的盔甲材质,几乎已经是爪牙级别……”他如是说道。 格雷格瑞也上前顺走一块,“这身壳子是血锈重工的货,是i公司直属的锻造工坊。”他从残破的碎片中辨识到,说着,他指向残片的一处尚可分辨的烙印标志:“能用得起这种东西,这家伙来头不小啊。” 我转身望着身后呻吟不断的伤员们,“至少确实很危险。” “刚才的交手也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洛基看着我的眼睛,神色略有凝重的说道:“这里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黛那样的力量,当更多普通收容组们遭遇如是的敌人,这些数据就是保命法宝。” “但不论怎么样,这次我们确实轻敌了。”格雷扶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一块伤口,叹口气说道。 “抱歉大家……”我垂着脑袋,颇为歉疚的向身边众人说道:“是我指挥失当,把大家至于这种危险境地……” “好了好了。”话音刚落,格雷便上前劝慰道:“人都有错,这种情况也是大家第一次经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至少下次,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洛基此刻结束了情报采集,沉重的说道:“这次真是太险了,还不清楚他方才的能量过载有没有伤到更多人。”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他额外补充道:“这身盔甲是i公司mk系列里,为适应郊区任务而开发的独行款,在驾驶员死亡时自毁本身就是程序控制,以我们在这里的手段,基本无法避免。” “那只能提醒附近的员工们提前撤离……” “这样的话还要重新计划组织。”我皱着眉头说道,随即打开了通讯器:“马克思你听到刚才的事情了吗?” “嗯,我正在安排。”通讯那头如是答应道。 此时安保部的科比尼亚走上前来,神色略有不安的向我们问道:“前辈们,我们想问一下……像这样危险的考验还有多少……” “谁能知道。”格雷在一边苦着脸说道:“这还只是一个黎明级。” “不管多少。”我此时赶忙上前给众人打着气: “我们都一定会面对,也一定会克服。” 科比尼亚见罢,很快便转忧为喜,“嗯!我相信前辈们!”他发狠地点了点头,答应道。 “好,既然大家的身体都恢复了。现在都照例返回各自部门警戒吧,正午考验也会很快。”我环视四周说道。 言毕,同事们一片认同,很快便带着受挫的锐气和心有余悸的遭遇各自返回了部门工作区,紧张的等待着再次的考验袭击。 而返回主休息室的我们,也即刻向聚集的文职们安抚、通知、做工作,当面对他们完全无法平静的神色,仿佛身边的一切都被无形的增添了分量。 只有帕克颇为泄气的坐在一边,呆呆的打量着自己手中的拟态大刀:“咋还能振刀?咋打不进去?”看起来郁闷极了。 但事情远未就此结束,工作依旧在继续:三声、四声,时而鸣响的逆卡巴拉熔毁警报无时不刻的在敲打我们稍有放松的神经——战斗,警戒,任何时刻都不能大意。 一档……三档……五档…… “四级熔毁、第八档,正午考验马上要来了。” 终于来到这一刻——洛基压着嗓子,向我们认真的提醒道:“按照马克思做的部署,我们马上准备行动。” 事不宜迟,众人火速警戒起来,纷纷从各处的驻守区域向电梯间集结,而文职们则依旧战战兢兢的躲在主休息中。而随着警报的如约响起,时间便愈发紧迫,我留下卡米尔负责文职的守卫,带着余下的收容组再次投入了镇压工作中。 “我们要去哪儿?”电梯中,优伊些许紧张的问道。 “培训部下层走廊,这次是两个实体,另一个在下层部门。” “下层?两个?!”旁边的帕克一惊一乍的嚎道:“这次不会也砍不动……” “你这家伙快安静。”话音未落,卡米尔便上前紧揪他的小耳朵:“你怕什么,前辈肯定有办法。” 帕克痛的连连告饶:“好好好,大姐大姐,我一定努力。” “都别闹了。”我叹口气,指着开启的电梯大门,“准备打起精神,准备战斗。”我如是提醒道。 在哈娜的注视下,两人很快便进入了状态,扛起武器紧跟脚步,与控制部众人一并离开了电梯间,来到培训部下层的走廊中。 “黛……黛芙娜,你来了。”我们刚踏入培训部的一刻,便看到正组织攻击、貌似颇为狼狈的马克思,“这东西在无差别的弹开避攻击。”他指着远处一抹洁白的身影,说道:“这家伙也是收尾人,而且想必一样实力不俗。” “又是收尾人。”我打量着眼前这位从未谋面的敌役:比起方才的铁皮人,这家伙观感要好的多,通体缠裹洁白的沃特面料,几张莫名其妙的人脸塑像镶嵌其时刻漂浮空中的身体之中,黑色、深灰的金属外壳在保护身体的同时、也似乎束缚着仿佛时刻都将破裂逸散的白色迷烟,头部别着一枝金色的头环,脑袋上还有一圈不明所以的洁白光环。 “还有她的武器。”马克思又向我特意提醒:“那家伙比看起来的难对付很多。” 诚然,我也细致的观察了敌役的武器:那是一门杂饰繁复的火箭炮,同样是通体洁白、镶嵌人塑、且雕满了意义不明的金色、黑色的纹饰,此刻正不知何故的飘在半空,接受着其使用者的虔诚祈祷。 “真是个十足的怪胎。”我有些诧异的摇了摇头。 “黛,现在什么情况?”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洛基的声音,“这也是新的收尾人吗?” “嗯。”我点点头:“她能无差别的反弹我们的攻击……一样棘手的很。” 洛基听罢,穿过人群上前查看起来:“原来是洁瓷缔造,这身装备太有辨识度了。” “那有办法吗?”马克思略显焦急的问道:“至少让她停止祈祷。” “等。”洛基耸耸肩说道:“那东西释放的立场对武器本身的损耗极大,她维持不了多久的。”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应验洛基的判断一般,那管奇葩的炮筒渐渐自半空降下,再次返回了正缓缓飘起的收尾人手中。 “当!”洛基见罢,举起失乐园猛击地面,白色收尾人即刻便被如疾风骤雨搬的攻击牢牢牵制,地板上倒映着喷溅而出的鲜血。 “快攻击。”马克思赶忙下令道,即刻提起【数据删除】钳,与周遭的同事一并冲向了眼前的敌役。而我自然也不例外,带着帕克一起,三人率先打头阵。 “呵!”马克思首先发动了攻击,只见他挥舞着巨钳奋力的向敌役夹去,但是……ego并没有如预计的那般撕扯收尾人的盔甲,而是在一阵剧烈的碰撞后,直直的穿身而过——但鲜血并没有如预计的那般自那副身躯中喷涌而出,反而在一阵逸散白烟的缭绕下,异常诡异的复合如初。 “什么?!”眼前的情状令我感到一丝惊讶,“可恶……还是这样……”马克思咬着牙自言自语道。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不仅是马克思的【数据删除】钳,收尾人正在以完全相同的方式从洛基施放的束缚中脱身开来——即使荆棘、刺篱依旧在发挥功用,但是显然已经完全无法阻止那家伙的脚步——终于在一片足以障目的烟气的屏障中,收尾人完整的身躯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可恶……”但马克思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手,“一起上!”他咆哮着,再次投入了眼前的战斗中。我也即刻紧随其后,挥舞薄暝大剑向敌役发动了接二连三的斩击。 “咵咵咵!”虽然手中的薄暝与帕克的拟态都能轻易地穿过其烟气缭绕的身躯,但是效果照旧不甚理想——那家伙依旧在不断前进着,甚至那柄夸张的武器都背了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我们的攻击,仿佛在挥舞刀剑斩阻流水一般无谓,只有愈发浓烈的雾气自其中逸散而出,令打头阵的三位感到一阵不适。 “为啥啊!”帕克看起来更郁闷了:“刚才砍不动,现在又砍不着!”他崩溃的抱怨道。 此时,白色收尾人突然停止了前进,同时那杆巨炮也飘然的回到了她的手中,此刻双足也缓缓落地,摆起标准的架炮姿势,向着面前一众收容组,准备、瞄准、充能,一切都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剑斩,柄击,拳打脚踢,同事们即便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完全无法影响收尾人的动作——“快躲开!”洛基赶忙招呼同事们回避——但纵然如此,白色收尾人的炮口瞄向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动,好像完全不在意是否会命中…… “嘭!!”一声震响,一根白色光柱自炮筒中瞬间击出,穿过一道道敞开的大门,直直射向了目视所及的尽头。 此时,哈娜颤颤巍巍的探出头来,小心的问道:“我们安全……了吗?” 话音刚落,整座空间突然被一阵极其厚重的迷雾层层笼罩,而下一秒,所有身处其中的同事们立刻便陷入一股极端强烈的痛苦之中,头疼欲裂、肝肠寸断,只有少数身着a级ego的员工症状略轻,能在挣扎勉强维持理智。 “这烟有毒!”人群中传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快使用脑啡肽喷剂!也注意身边的人!”马克思一边猛烈地咳嗽,一边向身后的同事们指挥道。 我尚能维持攻势,在确认身边的同事们无碍后,监视收尾人动向的同时,继续提起大剑向敌役挥砍着。 “通风管道打开了!”突然有人惊喜的叫道——果不其然,在强力风扇的卷动下,那白色迷雾几乎在瞬间便烟消云散,众人终于恢复了自在的呼吸。 不过尽管如此,这样的攻击依然展示了其可怖的威力:“我的头好痛……”培训的几位遭到了巨大的神经损伤,仿佛僵尸般瘫倒在地,不停的喃喃着。 “该死的……”我有些茫然的盯着这个家伙,向渐渐恢复状态的洛基问道:“这家伙该怎么处理?” “直接打就好……咳咳!用钝击!”洛基有些狼狈的答道,其后他便向身后尚能动弹的同事们下令:“在场员工全力输出!” 话音刚落,收容组们便怀着满腹的怒气,争先恐后的冲向了眼前这个在半空飘来飘去的讨厌收尾人。霎时间,七瓶八罐都一股脑的向其轰去,我也调整了薄暝形状,以更具破坏性的钝击、与同事们轮番配合,将更多的白雾如同烧开的锅炉般向外界急速泄散。 而白色收尾人依然无比淡然,但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随着更多烟气的释放,她的行动速度愈发缓慢,复原速度也在减缓,希望渐渐开始充盈每一位在场员工的内心。 “叮——” 突然一声清脆的铃响,收尾人再次原地驻足,武器自其背后独自抽出,缓缓地飘上了半空。 “所有人停手!”回归者们几乎同时下令道。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那家伙就再次跪倒在那柄武器面前,开始祈祷。 “这时候很危险。”我向众人指导道,说着便从身边同事的腰带中抽出标配p50手枪,瞄准眼前的敌人扣下了扳机: “嗖——”随着一段危险的跳弹,发射而出的子弹突然向我急速返还而来——“当!”我挑剑将子弹接下,捏着残存烧焦的塑料弹片向周遭同事们展示着说道:“她会返还遭受的攻击,所有人都在此时停手,等她恢复。” 众人了然,重新摆好架势,将眼前的敌人团团包围,静待其结束祈祷—— “她站起来了!”在白色收尾人站起的一刻,便立刻有同事们兴奋的大喊道,“快动手!”并得到了即刻的响应。霎时间,随着配合的娴熟,各式武器以更具破坏的力道向其倾泻而去,走廊中烟雾阵阵,敌人恢复的速度已经肉眼可见的削减殆尽,胜利似乎即将到来。 此时,她再次停下了脚步,将身后的武器卡在手中。 “该死!她又要释放烟气了!”人们如临大敌的喊道。 诚然如此,但与方才的动作完全不同,她将武器高高竖起,触动某处的开关,霎时间那柄圆筒状的武器突然如同花苞般绽放,并在我们徒劳的打断尝试中,白光乍现,释放了其最终的恐怖力量。 “噗————!!!” 一股极其强烈的震响,滚滚的白雾如同惊涛骇浪般自门诡异的大炮中奔涌而出,瞬间便将饶其周遭的人们振飞数米,曾经威风满满的强力排气系统也玩具一般失去了作用,滚滚的迷烟顷刻间便溢出了整座走廊,仿佛冲击波般向四处的空间中急速逸散;身处其中,目难自视;更不必提起造成的巨量神经损伤,足以让绝大多数的收容组陷入昏厥或者癫狂。 只是这一次,情况有些特殊。 “我们……没事?”收容组们惊魂未定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还有一边依然未散去的浓雾,虽然其依然在亢奋的翻涌、滚动,仿佛时刻都希望钻入人的鼻腔中——但是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截在外,使劲解数也无法突破。 人们一片惊奇,我则颇为淡然:“是主管释放的精神立场盾。”我向众人解释道。 “真是神奇……我之前只见过红色的。” “主管真抠门,有这么好的东西还让我们白白受伤。” 人多口杂,虽然浓雾依旧没有散去,但是大鸟之眼的赋予我更加敏感的探测能力,让我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中察觉到他人的动向,恢复神智的我开始走廊漫步,察觉那位收尾人的痕迹。 但结果却格外令人意外——什么都没有,这里没有任何同事们之外的多余气息:难道她跑掉了吗?怎么做到的?我紧张的揣测着,直到我真正来到她消失的地方,那杆洁白的武器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一级警报……结束了。”我怅然的站在原地,仰望着隔绝千里的天空,不禁喃喃道: “原来……你也不像看起来那么超然。” 随着排气扇的全功率运作,再浓重的雾气也会散去、溶解、尘埃落定,收尾人已经不见身影,只有那雕着那张无神人面的武器,静静地伫立在人群之间…… “居然是洁瓷缔造市价最昂贵的装备。”洛基唏嘘着,带领情报部的同事们上前采集信息:“和衣载服装高度贴合,是都市少用的设计,很可能是郊区发掘的遗物。” 众人七手八脚的拆开外壳,“‘月长石’,是m公司的奇点,难怪dacapo砍上去不起作用。” 洛基听罢,颇为不屑的说道:“‘月长石’,根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一个唬人的东西,倒不是说它言过其实。只是仿佛钻石营销一般的表象下,本质上是m公司真正的奇点——精湛的脑科学和人体科学技术,这才是能和首脑叫板的底气。” 就在一众人紧锣密鼓的处理情报时,马克思来到我的身前,缓缓说道: “另一个收尾人生成在惩戒部,虽然没能直接参与战斗,但是本部的同事们还是从中窥探一二,向我们传回了一些情报。” “太好了。”我点点头,“目前我们遭遇的两次考验,都是这样危险的敌人,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万幸有前车之鉴,我已经让附近部门的同事们提前疏散了,没有由此造成更大的伤亡。” 我叹口气,不禁感慨道:“情报……就是性命,你创建‘组织’的计划是正确的。” “午夜考验、爪牙。”马克思突然转向我:“大部分的同事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甚至做不到拦截。”他说着,神色异常凝重,话语间甚至带着祈求:“我决定采取独一战术,大部分人着重自保,为一位留下空间——足够发挥的空间。” “我猜那‘一位’就是我。”我微笑着说道。 “我相信你,你总在压制自己的力量,为了不让他人把你当做怪物,为了不伤到身边的人。” 听罢,我不禁沉默了。是的,马克思很了解我,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的砸在我的心门之上,话语温婉、沉重、又异样可靠,无时不刻的鞭笞着我的怠惰与辜负。 “我们会帮忙,在任何你需要的时候,我们会奋战到底。”马克思依然在劝说,“如果这就是我们的所谓宿命,那么我也将欣然接受。”——而我也在此时默默拿定了主意: “别说这种丧气话。”我打断了他,“你们都会活下去,只要我还活着。”我说道,破晓之上的斑斑金目散发着昏煌的暮光。 马克思呆愣片刻,“是这样啊。”他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替这里所有人。”他说着,带着别样恳切与欣慰的神色向我望去。 “说什么话这么肉麻……”我慌忙避开他的眼神,“只是分内之事,要是能处理掉爪牙,今后的士气就有保障了。”我有些搪塞的说道:“总之放心……” “是的啊……”马克思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微微叹口气,踏步向前,转身投入与培训部的同事们的工作中。 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股突如其来的失落忽然占据了我的心房——我真的与这样的期许相配吗?我真的值得被这样信任吗?——但不论如何,至少我有机会,我要让每一个人都活下去。 抱着这样的心绪,我褪去了薄暝展现,投身入随后的工作中。 两次考验的顺利处理,让员工们的士气渐渐恢复起来,而随着工作的继续,组织度提高的也使工作效率渐渐开始走上了正轨:情报、作战、巡逻,文职们也开始跟随着收容组巡逻队离开主休息室,担负起更多的异常处理工作。 中央本部是与安吉拉势力对峙的前沿,虽然文职之间已经剑拔弩张,但收容组是忠诚的,他们有更多机会进入中层、甚至下层部门,这是获取情报的宝贵机会。 马克西所在的福利部负责与下层记录部员工进行交涉,那里的文职人员对组织颇为敌视——毕竟异见者已经在记录部核心抑制日被安吉拉处理,但是师出马克思、尚有老交情的三位收容组们,依然会与我们尝试合作,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内部同事一般可靠,为以防万一,艾达自告奋勇前去马克西辅助工作,也算有了保障。 Day46—证明(3) “呜-呜-呜-呜-呜-呜-呜——!” “居然直接是二级警报。”在黄昏考验降临之时,正准备应战的格雷紧张的说道:“这次还会是收尾人吗?” “很可能。”我展现薄暝,和格雷两人行色匆匆的向主管指定区域赶去:“主管说出现了四个实体,千万不要大意,当心被波及。” “哼……”格雷抚了抚鼻子,嘴硬道:“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 我没空和他拌嘴,只是张开破晓之翼,全身心的探听着周遭的声响,“近处的只有一个。”我说着,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我们见到了异常的来源——另一位漆黑的身影。 “果然……”格雷一眼认出,“这家伙是和中指勾结的暗巷收尾人,那个标志性的金色护目镜,不会错。” “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我扭头问道。 “没什么特殊的。”格雷从身后抽出正义裁决者,缓缓说道:“但多注意他手里的家伙,天知道是哪儿拼来的。” 我听罢,不禁打量起眼前的收尾人:它的观感绝对是目前最糟糕的一位,浑身的装备漆黑又邋遢,就像披着一条脏兮兮的破烂羽毛地毯,看起来颇为廉价金色的护目镜死死地卡在那颗歪斜的脑袋上,手边拎着一柄尾端带着倒钩的大锤,锤面也是金色的,装饰着两片意义不明的羽毛。眼前如此邋遢的形象,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几乎就是糟糕的代名词。 “那好……”我叹口气,在一片闪烁着暮光的金色火焰中把握着薄暝大剑,直直的指向眼前这位乌黑不堪的家伙:“格雷,那就老战术吧。”我轻轻说道。 格雷会心一笑,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 “嘭!”话音刚落,随着一阵极锐的破风声,两柄巨剑即刻如同出膛的子弹般,向着眼前之敌瞬间穿刺而去,顷刻间,黑色收尾人被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径直击飞,仿佛被击发的台球般在空间中反复碰撞、重击、最后躺倒在地——而在其碎裂不堪的护目镜的倒映中,只留下在一道混合着金色与黑色的残影。 “可恶……居然是伊姆面料……”在走廊的另一端,格雷甩了甩僵直的手腕,颇为不快的说道:“否则高低把他钉在墙上当挂件。” “但是他也吃到了苦头。”我拍拍肩,“接下来才是正菜。” “那就少说废话。”格雷说着,率先挥舞着正义裁决者,再次冲向眼前之敌。 “当!”有了方才的教训,这次黑色收尾人谨慎了许多,在格雷挥剑将劈之时,立刻便举锤防守,在一阵火花的擦破声中,结结实实的挡下了格雷全力一击。 “可恶……”格雷一皱眉,双脚蹬地,紧握剑柄,全力向下压着——但在两人角力的僵持中,他相比黑色收尾人根本毫无优势,敌人调整身位,一转初时的颓态,开始逐渐占据主动……“该死的……”格雷一边吃力的维持着局面,一边扭头向后,颇为怨愤的喊道: “黛!你就这么看着?!” “噗嗤……”我微微扬起嘴角:“谁让你刚才打我的趣道。” “你……!”格雷一阵不爽,随即一脚踢开进逼的锤柄,敏捷的后撤两步,不遑多让的酸言道:“你可真记仇啊。” “当!”言谈之中,格雷结结实实的挡下一钩,又猛转双腕挑远锤柄,大喝一声,再次与身边的黑色收尾人刀光剑影的鏖战起来。 “这家伙很难对付!”稍后,格雷终于感到了疲倦,但依然不肯放下臭架子:“快……黛,来帮我。” “哼哼……”我舔了舔嘴唇,“想让我帮你?” “额啊!”格雷一个趔趄,惊险的闪过了一次锤击,黑色收尾人又即刻上步,抡起大锤乘胜追击,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砸成肉酱。 “我……”他咬咬牙,不停的向我的方向扭着脑袋:“快别碎嘴了!帮忙……拜托……” “!”虽然他声音极小,但依然被我敏锐的捕获耳中:“你刚说什么?”我别样戏谑的问道。 “别碎……”格雷极为气恼的咬咬牙,但面对眼前狼狈的状况,又望着正在一边驻足等待的我,他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口中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帮忙……拜……拜托……” 他说的很小声,甚至比方才还要细声细气——但在他那的黝黑面颊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属于偾张热血的红晕。 “早这么说嘛。”我心满意足的举起薄暝,在破晓之翼的提速下,几乎在瞬间加入了缠斗,并即刻挥剑,在天启力量的恐怖加持下,再次把那个乌黑的鸟人砸去了墙壁。 我拍了拍溅落的碎灰,“这家伙也没什么本事嘛。”我颇为得意的说道,随即转身,望向身后正不时喘气的格雷戈瑞:他看起来非常失落,也不愿与我对视,只是站在原地,准备迎接其后的战斗。 “唔姆……”我叹了口气,也摆起架势,准备向黑色收尾人发动攻击。 “咔……”恍惚间,情况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嘭!!”就在我与格雷挥舞着巨剑再次向敌役斩去时,黑色收尾人突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即刻后撤,并同时摆正架势,抡起那闪烁着金光的大锤,以千钧之势向下猛烈砸去,霎时间烟尘顿起,冲击阵阵,竟然将我们的攻击都振飞而出,不得不赶忙后撤,以避免遭受紧随其后的追击。 “该死的……居然留了一手。”在有惊无险的闪过突如其来的突袭后,我瞪着眼前那团仍未散去的尘雾,发狠的说道。 但危险远没有结束,就在我转向格雷,考虑战术之时,“当!”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响声。 “什……” “嗡————!!!”突然,一道极强的音障在瞬间爆发而出,即刻便将周遭的烟尘轰散,野蛮的爆破着空间中每一个人的耳膜。 “额啊啊啊!!”感官敏锐的我立刻便败下阵来,即使立即采取了措施,但是造成的伤害却难以挽回,高能的震动波已经在释放的瞬间轰入我的大脑,在我脑袋里七荤八素的回响着,我仿佛一只鸡崽般被声波压制倒地不起,完全失去了方才的威风。 “该死……大意了……”我吃力地抬起头,终于见识到了那柄大锤的真正作用——它此刻正在被黑色收尾人紧握、操纵,向周遭放射着足以摧毁理智的高能声波,那高举而起的仿佛独眼的金色鼓面,此时也仿佛在向我发出胜利者的嘲讽,“当!”锤柄猛一震地,将更强的音爆释放而出。 “呵啊!”如此的力量瞬间便击碎了我反击的尝试,我恢复不久的精神再次被满面的音波轰击的四零八碎,连站立都成了一种奢求。 但是,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嗡——嗡——嗡——”在黑色收尾人极富规律的震响中,突然传来一阵不符合旋律的杂音,当我吃力的抬头望去——那正是格雷格瑞,只见他竖起正义裁决者,根根立起的黑羽如同琴键一般调节着迎面而来的震音,驱散着共振那磅礴的破坏力,不仅在攻击中站稳了脚跟,甚至正以异常坚实的脚步向敌役不断接近。 “叮!”此情此景,顿时给予黑色收尾人极大地压力,他赶忙将攻击中心偏向了格雷戈瑞。“呵……!”陡然增强的声波攻势让格雷一阵趔趄,但却给予我更多地喘息之机,于此同时,一剂突如其来的纳米治疗弹被注入了我伤痕累累的身体。 “嗡——”我突然大喝一声,强顶着狂暴音流,再次缓缓站起,“嘭——!”黑色收尾人见罢立刻增强了对我的压制——但是同样的方法已经不会奏效两次!我立刻展开破晓之翼阻挡蜂鸣,虽然不如格雷那样高效,但已经足够维持挺立,我摊开双手,开始引导体内时刻涌动的天启之力。 随着压力的减轻,格雷再次开始了向着黑色收尾人的冲锋,此刻急转直下的形势终于迫使那个黑色鸟人停止了妄图同时压制我们两人的念头,而一切的剧变,都在格雷的利刃即将触及黑色收尾人的巨锤的瞬息骤然发生。 “呼——”随着一阵利刃的破空声,格雷挥出了自己包含愤怒的一击——但却没能创击任何目标。没错,黑色收尾人完全避开了格雷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在如此的危机中,没有任何纠缠。而是挥舞着那柄威力无比的大锤,向着我的方向径直而去! “该死!”天启的力量尚未引导完全,此刻举剑格挡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锤面之上的炫目金光愈发迫近,我几乎已经做好了受击的准备! “嘭!”一声砸响,当我在惊异中睁开双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格雷戈瑞,他此刻正挡在我身前,挥动巨剑紧卡锤柄,拼尽全身力量,试图撬动那根妄图夺取生命的杠杆,但此刻的他根本无法与与黑色收尾人角力,严重的力量冲击已经严重创伤了他灵活的双臂,只见黑色收尾人后撤一步,同时挥杆上挑,毫不费力的便摆脱了格雷的纠缠,再次向着我的方向举起了巨锤…… “呵啊!”在败局即将重现的时刻,那个男人依然没有放弃,他再次冲上前来试图抢夺锤柄,自知力量不足的格雷挥动着拳脚——但奈何根本无法造成伤害,一个满盈力量的侧踢甚至无法使黑色收尾人的膝盖弯曲半分。最终毫不意外的,格雷再次被蛮力撂倒一边,而他这一次,似乎真的惹恼了黑色鸟人。 眼前的景象令我心急如焚:“格雷快跑!”但此刻天启的力量已经涌入了我的大脑,我甚至无法喊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只能忘记痛苦、专心凝聚——为格雷创造一线生机。 “该死的……” 格雷发狠的叫骂着,毫无惧色的面对眼前正向自己挥舞而来的巨锤——“嘭!”第一下,飞出的碎片击伤了格雷的大腿,迫使他半跪于地。“噗!”第二下,突然回转的尾钩刺入了格雷的胸膛,将他彻底砸倒,撞击于走廊的墙壁……而第三下,就是格雷的性命。黑色收尾人似乎对此心知肚明,只见他已经再次高举那漆黑的长柄锤…… “嗡——” 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完成了力量觉醒,“高鸟的长臂把握着时间……”我吟唱着,将一切定格在悲剧之前的此刻。 “薄暝……”我睁开双眼,带着满溢充盈能量的身体,缓缓来到了黑色收尾人那覆满伊姆面料的面容前: “老实说……我还真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嗡————!” 几乎在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黑色收尾人那漆黑的躯体顷刻如同香肠一般,被狂暴的天启之力撕裂成一块块四下飞散的碎肉,完全没了生息。 格雷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后又赶忙检查自己的身体,又打量着我矗立身侧的背影,“居然……有这种程度……”他不禁感叹道。 “格雷……”我转过身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抱歉,我不该戏弄你,也不该轻敌……” “哼……”格雷噘噘嘴,但还是默默伸出了手,由我拉了起来。 “这次,也是是救了我讲真。”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没有你分散黑色收尾人的攻击,我说不定就真的交代在这儿了。”我说着,又瞄了格雷一眼。 “生气啦?”见格雷依然无动于衷,我赶忙安慰道:“嘛……这次是我的错,拜托原谅我吧。” “真生气啊……” “少嬉皮笑脸。”格雷终于动容了,他发狠的锤了我肩膀一拳,“我都差点交代了……还笑。” “痛痛痛……”我假装告饶道:“下不为例嘛……” “唉……”格雷长叹了一口气:“真是怎么都不让人省心。”说着,他转过身,盯着我的眼睛: “反正阿……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帮你。” “唔姆……”我听罢,心中竟然久违的荡漾着一丝难得的激动,“……讨……讨厌啊,说这种话。”我竟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总之……”格雷嘟囔着说道:“先回去找马克思他们吧,这可是难得的情报,可……” “嘭!”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打断了格雷为毕的话语——“小心!”我大喊着,挥剑劈碎了迎面而来的青色子弹。 “什么情况!”格雷也即刻意识到事态的突变,他赶忙掏出正义裁决者警戒备战。 “格雷……”我转向身后说着。 “什么?”他也立刻转过了脑袋。 “看来我们又有新朋友了。”我盯着眼前那位突然出现的身影,语气凝重的提醒道。 目光所及处,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远处走廊中:只见他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戴一顶镶有金边的黑色软呢帽,手提一支黑色公文包,正双脚并起、肃穆的站立着,显得文质彬彬,却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即使看起来只像一个人畜无害的保险推销员,但是其骇人的杀气则无时不刻从他那衣冠楚楚的外表中满溢而出。而格雷在打量一圈后,神色则立刻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这家伙……居然是色彩级收尾人——翠蓝诡影。”他说着,不禁咽下了一口唾沫。 “我们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我打量着远处的大门,“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色彩级收尾人翠蓝诡影……”格雷格瑞向我补充着细节:“是都市南部名噪一时的色彩级收尾人,尤其在迷雾战争期间,可是出了不少风头。” “实力呢?”我说着,额头微微冒汗。 “色彩是都市协会授予的权威称号,没有一个是善茬。”格雷瞪着眼睛说道:“如果以‘诡影’冠名,说不定这家伙擅长匿迹和暗杀。” “嘭-嘭-嘭!” 话音刚落,蓝色收尾人突然举起手枪,向我们发射了一连串子弹。“小心!”我大喊着,立刻展开破晓之翼挡下了攻击,“可恶……”我咬咬牙——自己竟然会感到一丝痛楚。 “看来就是那东西在向我们开火了。”格雷说着,挥手向我示意道:“先打掉手枪。” 言毕,我们立刻开始行动:格雷首先发难,籍以吸引火力,而我则于其后发动大鸟的力量遮蔽光源,为格雷提供掩护,同时一并向敌役迅速接近。 “嘭-嘭-嘭-!”又是三声枪响,电光火石间,格雷也即刻冲到黑色收尾人的位置前,在障目的黑暗中,挥动大剑斩击而去—— 凌厉的攻势,却无声无息。 “不在这里!”我当即意识到,立刻汇聚力量,将暮光化为月怒,向着面前的走廊斩击而去。 “嗡——!”随着的暮光的眼神,黑暗即刻消散,但眼前只有惊魂未定的格雷戈瑞,却没有任何期待的结果。 “什……” “阿黛小心!”格雷突然大吼着,同时将手中的巨剑猛掷而出,而我也趁此宝贵的时机即刻挥剑转身——真是实属万幸,正掩藏身后蓝色收尾人一个趔趄,但他那尖锐的匕首几乎就要刺入我的喉咙,我赶忙纵斩撤步,与敌役拉开距离,心有余悸的摆开架势。 “这家伙简直跟鬼一样!”我惊叫道,随即举剑开始向眼前的敌人倾泻着遭遇偷袭的愤怒,顷刻间四面的斩击如同暴雨般向蓝色收尾人猛烈袭来—— “叮-叮-叮-!” 只能说色彩不愧为色彩,即使是遭到如此程度的攻击却依然神情自若——他迅速从怀中取出手枪,固定公文包,双管齐下格挡着四面八方的剑刃,霎时间一片清脆的响声。 不过即便如此——依旧是我棋高一着。 “咔!”我突然一个直向眉心的突刺,而蓝色收尾人也在同时选择了双臂格挡——如此正中我的下怀,我立刻在此时薄暝直杆的剑身变形为钩状,猛一上挑,几乎在瞬间便给蓝色收尾人缴了械——我立刻乘胜追击,挥腿侧踢并迅速完成了架势调整,双手紧握剑柄,挥刀向蓝色收尾人的眉心发动了拼尽全力的一击。 “呼——!”一阵极锐的破风声,这一击是如此的强力且迅捷——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怀疑其会有所失手,但是某一瞬间…… 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期望的结果并没有发生:薄暝的锋刃直直的划过了空气,却没有撕碎任何渴求的血肉。 我当即带着一阵别样的惊讶向四周警惕的扫描而去——但眼前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直到脚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啪嗒……” “噗啊!!”当我警惕的向下望去,只见那本闭合公文包即刻开启,而未等我多做反应,一根硕大的松石色尖刺突然自箱中猛刺而出,并在瞬间击中了我的右肩,并如同戳刺一团奶油般轻而易举的穿透了我的身体,又立刻在下一秒野蛮的拔出,终于在我的肩膀上留下了一个不断喷血的骇人大洞。 “额啊啊啊!!”随着一阵直冲大脑的剧烈痛苦,我当即撕心裂肺的咆哮起来。而我的右臂也几乎被如此的攻击直接撕裂,若非天启力量的加持,我或许即刻就会在此殒命——但是老天并不给我这个解脱的机会,我自己也不能。而就在我左手挥舞着薄冥,准备击碎那个该死的公文包之时,却愤怒的发现那东西已经不在脚边,而是突然出现在走廊的另一次,向正回收武器的格雷发难——“该死!”在格雷戈瑞挥剑勉强挡下蓝色尖刺数次的攻击后,那卑鄙的公文包终于闭合,蓝色收尾人也就此现身,而同时出现的……还有他那永远浮在脸上的得意的微笑。 “可恶!”我紧握着拳头,此时脑中的剧痛已经让我几乎窒息,但眼前的蓝色收尾人却分毫未损——他甚至趁机收回了手枪与匕首!而面前的我和格雷却狼狈至此,不仅攻击被轻松化解,还差点丢了性命! 蓝色收尾人依然是那样端庄的站在那里,仿佛已经提前宣判了自己的胜利。 “前辈们!!我们来支援你们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我赶忙回头望去,立刻转悲为喜:只见控制部收容组的四位成员全部到场,他们各自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各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优伊……哈娜!你们都来了。”我赶忙欣喜的迎接到。 “前辈不要担心,这次也让我们来会会他!”卡米尔首先上前说道。 “我们已经在培训部处理过红色收尾人,这次也一定能胜利。”优伊紧接着豪言道。 “好耶!这次的敌人终于能砍动咯!”帕克看起来非常欣喜,只见他高举着拟态大刀,也是一脸急不可待。 “嗯!一定不能大意!”我欣慰的点点头。而此时再生反应堆也发挥作用,我那骇人的伤口渐渐由空气中漂浮而来的纳米机器人迅速修复,很快便再次挥动自如。 我站在同伴身边,挥舞着薄暝,剑锋直指眼前之敌: “来!我们打第二回合!” “嘭-嘭-嘭!” 蓝色收尾人也毫不客气,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响,激烈的战斗再次打响了。 “包夹他!”在众人闪过首轮扫射后,顺势兵分两路,我与卡米尔帕克一队,格雷带着哈娜优伊一队,两众人马成两面包夹之势,向蓝色收尾人的方向发动了迅猛的突袭。 “嘭-嘭-嘭-!”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响,但在意识到并无法起到任何压制作用之后,蓝色收尾人果断选择展开公文包,并在同时掏出匕首,展开内层刀刃,匕首长度由此翻了一倍,几乎已经变成了一把短剑。 “小心那里的刺!”我立刻向周边提醒道。而不出所料,一根极锐的松石色刺锥果然也在即刻突出公文包,向着我们的方向极速袭来。 “刷——!”同样的招式绝不会对我奏效两次!我立刻挥动薄暝,将迎面而来的锥刺瞬间劈成数段,断裂的碎片仿佛切碎的香肠般在空中四处纷飞,同时身后的卡米尔和帕克也即刻上前挥斩,而另一路的哈娜和优伊也相互配合,释放密集攻击封锁蓝色收尾人的退路。 “叮当!”电光火石间,帕克和卡米尔已经挥刀接战,虽然并不及蓝色收尾人格挡的速度,但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与熟练的武器使用足以令其应接不暇:卡米尔灵活的挥动镰刀牵制,并在攻击间隙为帕克的重斩提供时机,“嘭!”就在蓝色收尾人极险的避开拟态的锋刃,正欲抬手开枪——“嗖——!”又被身后的优伊那即刻发射新星之声打断,此刻卡米尔迅速找准机会挥镰猛斩,“嗡——!”手起刀落,当即在蓝色收尾人那邪笑的面部留下一道深深地伤疤——但这并不是结束,就在蓝色收尾人愤怒的尝试反击,对卡米尔举刀欲砍之时,帕克的拟态巨刃再次高高竖起,并在瞬间以千钧之势凶狠砸下。 “呼——!”大感不妙的蓝色收尾人赶忙试图撤步避战,但未曾想卡米尔即刻一个转身,挥舞镰刀绊住了敌人的退路,而此刻帕克的巨刃已经近在咫尺!“嘭!!”一阵剧烈的劈砍声,巨刃磅礴的攻击立刻便击碎了蓝色收尾人尝试格挡的匕首,而卡米尔也猛一用力,顺势将蓝色收尾人拦腰截倒,最后我与格雷戈瑞同时自其身后猛冲而出,挥舞手中的巨剑,迸发昏煌的暮光,竭尽全力向翠蓝诡影发动了最后的绝杀!! 霎时间,一切都仿佛定格在此刻,只有天启力量的余波依然在蓝色收尾人那骇人的创口中不断腐蚀着。“噗……”终于,在一众同事的合力下,蓝色收尾人跪倒在地,双手被尽数斩断,手枪也被击碎,仿佛玻璃般散落一地。 但……他还剩一口气—— “啪嗒……” “不好!”当这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自己立刻便如同神经反射一般挥舞大剑,向身后猛斩而去——但眼前并没有担忧中的场景:那展开启的公文包不是破釜沉舟的绝杀,而是在众人的一片惊呼中,伸出松石色的锐刺,直直贯穿了翠蓝诡影的大脑,将其从内部扯了个稀烂——只剩下那顶黑色的金边软呢帽,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振飞,从空中缓缓地飘荡而下,停在了我们面前…… “想不到居然会这样……”一边的卡米尔颇为唏嘘的感叹道:“他就这样自杀了。” 而优伊则更为务实,“这家伙很危险,要不是前辈们的支持,我们不会这么顺利的解决战斗。” “情报不足可让我们吃了大亏……”我咽了口唾沫,神色凝重的说道。 “那个……前辈们……”哈娜握着笑靥大锤,指着蓝色收尾人的尸体,小心翼翼的问道:“现在该怎么处理啊……” “嗯……”我打量着眼前的情景,“可能还有危险……”我皱了皱眉:“先把公文包砸碎,之后等洛基他们处理。”我如是下令道。 “好的前辈。”哈娜点点头,和帕克一起上前——挥刀斩断硬棘,同时抡锤猛砸,终于在数声猛烈地锤击后,外板变形、零件散落一地,方才的公文包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铁。 不久,终于将红色收尾人的威胁处理完毕的洛基等人,此刻也马不停蹄的从中层部门抵达至安保部,开始面对走廊中两具死相凄惨的尸体展开密集的信息收集工作,并成功在八级熔毁警报启动前,迅速完成了初步分析,将宝贵的情报经由培训部的组织喉舌,向全组织收容组四散通知。 “这下……应该就是最后的收尾人了。”洛基叹口气,抬起头向我们说道,“艾达那里也参与了考验镇压,我们一并处理了信息,互相整合情报以后,得到很多至关重要的新结论……” “……如格雷所说,‘黑色收尾人’的确是来自暗巷,而且可能是‘二老板’级别的人物,装备都是特殊定制,基本来自不常显山露水的黑市工坊:武器由蜂鸣工作室制造,而身着的面料则是来自于黑森林工坊,前者属于黑白通吃,而后者在黑市中则拥有轮盘重工一般的地位,其行迹之隐秘、装备之精良,据说他们的业务范围甚至都已经扩展到了a、b、c三巢周遭的后巷,而且屡禁不绝。”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我歪着脖子说道:“在我还在外面的时候,似乎每年都有协会、爪牙之类捣毁黑市武器作坊的新闻,但也从来没见禁绝过。” “用到了不少明令禁止的技术,甚至还有黑奇点……”洛基补充道。 格雷听罢,颇怀怨愤的点点头:“……这东西的钩子上还该死带抗凝血剂……也就再生反应堆能处理……” “以及蓝色收尾人……”洛基又说道:“他确实是前色彩级收尾人翠蓝诡影,不过据较晚来到这里的同事们所说,他当时因为在暗地采购黑市武器,已经被hana协会剥夺了色彩……” “看起来这些家伙无论如何也都不可能是本人……”我望着手中软呢帽上那依然闪着金属光泽的翠蓝诡影的标志,耸耸肩说道。 “他的武器以及装备全部来自于‘衣帽坊’,正名南部工造——全都市最负盛名的收尾人工坊之一,只对色彩级收尾人提供服务,并且只接受预约以及定制要求,而非色彩的同行们即使富可敌国,也不可能单独得到衣帽坊的产品,除非首脑特许或者色彩的移送订单。” “噗嗤……”格雷戈瑞暗地一阵哂笑:“还真是臭规矩多。” “总之……”洛基终于结束了他的侃侃而谈,“接下来就是午夜级考验……爪牙。”他说道。 一言既出,立刻便冻结了房间中火热的气氛,其分量之重、意义之深刻,就像“爪牙”这个名字一般,在每个屈身于都市的人们心中扎下了根。 “前辈……黛芙娜前辈……”人们悄声呼唤着我的名字,纷纷向我投来别样复杂的目光,而其中更以格雷、洛基最甚——即便脸上强装郑重其事,也难掩心中翻涌的强烈情绪——饱含着失落、担忧、还有些许自责……但他们还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却带着略微的颤抖的说道:“……这下,真的要看你了,黛,释放那股力量吧,我们都相信你、都会支持你。” “……”我听罢,只觉得心中一阵难言的酸楚,但在短暂的沉默后,我不禁抬起头,望着身边正投以期待的人们、努力工作的人们、脸上还怀着生存希望的人们—— “嗯。”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获得了一副超然的躯体——正如终末鸟本尊那般。 Day46—证明(4) 其后的工作,便几乎完全围绕着我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战斗而展开——首先文职大量被组织集结至各自部门的电梯间避战,并进行了紧急避战培训;收容组全部集结于各自部门最便捷交通的电梯间中,同时主管也心照不宣的向下层部门下达了直接避战指令。而马*思和洛基、艾达则为我提供了所有可能有价值的情报——大学中涉及的学科知识、奇点技术的分析理论,ego侵蚀理论,甚至还有爪牙的目击记录分析、模拟作战方案等——虽然此类知识早在之前也有所涉猎:包括过去的安保部工作经历、以及在马*思计划中也有额外补充,但毕竟事发突然,若不是脑中植入的记忆芯片,我想根本没人能做到如此短促的时间内掌握如此浩瀚的知识…… 但即便如此,爪牙作为首脑的金牌打手,都市权威与力量的最高代表之一,依然有大量机密我们无从知晓——但相较而言,眼下更让我心中忐忑不止的,却是自己手中……不,那寄宿于自己体内的力量——至今为止,虽然已经对天启之力进行了许多能力开发,但我依然能深深感到,这一切也仅仅是那深不可测的恐怖存在的冰山一角…… 我真的能承受这样可怕的力量吗?我……究竟还能前进至何方? 遗憾时间并不会给予人们说“不”的权利,在骑虎难下的即刻,我必须有所觉悟。 “呜——呜——呜——” 当最后的三级警报响起,那静候已久的午夜考验,终于在此刻降临在设施中,降临在我兴许已经所剩无几的人生中。 “午夜级考验实体在情报部主休息室出现了,请立刻前往镇压。”主管的命令如期的下达而至。 “收到,正在行动。”我淡然的回答道。 “黛芙娜小姐……”主管突然意外的做出补充:“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予你力所能及的帮助。” “谢……谢谢……”我答应着,语气不禁柔和了三分。 言毕,我展现薄暝而出,离开电梯、穿过走廊,向着那宿命的战场缓缓而去。 羁绊、情感……即使我不愿意回顾往事,但此时此刻,过往的记忆依然如涌泉般充斥着我的大脑:有开心的记忆、也有失意的经历……但都是我与所有人的羁绊,是我的回忆、更是与曾经同伴共同的回忆。而我现在终于格外的感受到,自己的命运和设施中所有人的命运已经牢不可分的交织、绑定在一起——我……绝不会逃避——我会带着所有人的意志,坦然的面对未来的一切。 ……这代表着我们身为人类的尊严。 在不知不觉中,我停下了脚步,眼前便是情报部的大门。 “滴——”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按钮。 终于来到了这个时刻——我随即进入主休息室中,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无比谨慎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即将要面对的敌人——他形似一个高挑的特工: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头部被替换为一顶锈棕色的金属头盔,其上留有数个装载着无数传感器的观察孔。整个右臂被改造成金属臂,并且拥有同样的锈色质感,其手部末端装有由三片锋利的刀刃组成的可怖刃爪。与右臂相连的是三支装有不同特殊药物的试管,分别为绿、橙、蓝色——“千万注意他注射药剂的动作。”洛基向我格外提醒道。 在我紧张的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即刻开始向我扫描起来,双方相互摆起了架势:似乎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更需额外慎重。 “嘭!”突然一声震响,爪牙率先打破了这微妙的平静——“噗!”一阵急促的破风声,其挥舞的尖锐利爪几乎瞬间便进逼至我的脖颈——“好快!!”我慌忙提剑格挡,但其野蛮的怪力依然极为轻松的将我那单薄的身体即刻冲飞而出,“额——啊——!”我艰难的维持着身形,并急忙展开破晓减速,在即将与墙壁相撞之际艰难的停了下来,终于有惊无险的维持住了架势——但未等我喘息片刻,爪牙那致命的利爪再次无比迅猛的猛袭而来——“该死!”我赶忙侧身回避。“嘭!”一声巨响,千钧一发之际,爪牙那剃刀般的巨爪即刻穿入身后的墙壁中——几乎完全钉实在里面。我不敢怠慢,立刻一个撤步闪身,但爪牙的巨刃也紧随其后——那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便切断了壁隙之贴合紧密的金属板,在墙壁上留下了三道近十厘米深的极其丝滑的弧状切痕。 “好强!!”在又一次惊险的闪过爪牙的突袭后,我赶忙展开破晓之翼急速拉远距离——但爪牙依然穷追不舍,挥舞着利爪向我发动了接二连三的突袭,我不得不提剑格挡。霎时间主休息中火光阵阵,两团黑影你追我赶着向对方持续的拦阻、劈砍着。但依然不可否认,此刻对我正处于相当不妙的态势——爪牙不仅攻势凌厉、毫不疲倦,令我应接不暇的同时,其恐怖的利爪甚至可以将薄暝的剑羽切碎斩断,而我挥舞大剑斩于其身之时,却只能惊讶于其乏善可陈其的效果——几乎无法在那身西装上留下任何一道明显的伤痕! “噗啊!”终于,这样艰难的平衡被一阵意外的失误打破,爪牙几乎在瞬间便找到了这一闪而过的破绽,挥舞左臂向我脑袋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一巴掌——我可怜的大脑几乎在受击的即刻便失去了意识,身体也仿佛布偶般被抛飞而出——而当下一刻我那强烈的求生欲将自己如同风中残烛的性命从生死线的边缘拽回来之时,爪牙的利爪已经再次迫近咽喉,我本能的抬臂格挡——但这样的行为马上就会被证明是多么的愚蠢,我的胳膊毫不意外的被爪牙穿刺而过,锋利的爪刃透过薄暝的鳞羽刺入我的脖颈,差一点就捅穿了我的气管! “——嗖——嘭!”随着一阵空气的破擦声,在爪牙那无比怪力的冲击下,我重伤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主休息的墙壁上,四肢几乎已经无法动弹,如注的鲜血倒灌在我身体的每一处缝隙,我抬起头,大喘着气,神色呆滞的望着眼前正迅速迫近的敌人——但很奇怪,明明爪牙的动作依旧是那样的凌厉迅捷,但在自己眼中的速度却仿佛龟蜗爬行,我本能的尝试眨眼,但眼皮抬动的速度也是那样的缓慢…… “原来我……这是要死了吗?”此刻的我终于意识到。 “……死了……死了也好。”在心中,我如是叹息道,不觉间已经感到颇为疲倦了。但即使这么想,眼皮还是没有闭合,耳朵依然在畅通无阻的接收外界的声音,我的大脑还在该死的运转着:——呼——吸——呼——吸,无数的往事再次填充了我空虚的脑海:但这次不是温馨的围炉长谈、不是想象中的美好未来,而是一张早已消失在尘封记忆中的面孔——稚嫩、欢快、天真无邪……没错,那正是安吉拉,我的亲妹妹。 那似乎是她刚出生的样子,被家中的乳母抱抚着,贪婪地吮吸着汁水——父亲是相当保守的人,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后代食用任何一种婴儿育料,不论其如何天花乱坠吹嘘。而作为母亲亡故后的最后一个女儿,安吉拉自然也不例外,而特意请来的乳母在拇指中也享有与父亲贴身侍卫等同的阶级——甚至有那么几次极其意外的僭越,印象中严肃冷酷的父亲也选择了慎重处理,而非像其他不幸的违逆者一样被当即割掉舌头。安吉拉裹在襁褓中,时常陷入深深地沉梦,而每当此时,她都会微微扬起嘴角,幸福的就像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受到呵护的孩子一样。 突然脑中一股异动,场景也随之切换:眼前的安吉拉似乎已经会走路了,也换上了完整的童装。她手中的玩具很朴素,不过看起来却玩的格外开心,我似乎也在一边同伴,一样怀抱玩具,像每个姐姐那样在她面前骄傲的指导着自以为的玩趣。而就在此时,不知是出于崇拜还是不满,安吉拉突然咿咿呀呀的张嘴,说出了那声足以铭记终生的话语:“嗲…给…姐姐。” 我兴许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情绪,但记忆中的自己却异常诚实的兴奋的跃起,兴致勃勃的向奶妈跑去…… 不知觉中,场景再次变换——这次安吉拉已经穿上一身干净的学生装,和我一起离开车门,来到一座雕琢异常华美雄伟的大门前,这是我们的学校,也是父亲的学校——其建造、运营等费用来自拇指的全额资助,自然也为拇指培养人才。学校如同其外一般等级森严、戒律颇多,会按照学生所在的阶级而划分班级、分配教育资源:常规而言,来自拇指指挥官家庭的孩子们往往都是上位的存在,拥有最为优质的配置与关注;其次是来自拇指正式成员、下属帮派干部与巢中居民,即使略逊于指挥官家庭,却依然拥有远胜于大多数公办学校的教学资源——这也是许多巢中家庭会不惜重金将孩子送至此处的理由;而组成金字塔底的阶级,便是后巷的普通居民、下属黑帮的普通成员,虽然仅拥有最次等的资源——但在贫穷、脏乱又危险的后巷,这依然是普通家庭有机会前往的“贵族学校”——拇指学校的招生范围很广,代价便是不菲的学费,巧取豪夺的校领导们从普通学生家庭中捞取大量油水,在以其讨好上层阶级的同时,也一并中饱私囊。 当然……作为二老板的千金,我自然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独家优待——几乎全班同学都围着我打转,搜肠刮肚、处心积虑的讨好我——但这一切父亲似乎都有所预料,他绝对禁止我和任何下等阶级的同学交流,并派遣保镖暗地里监督,虽然并不能彻底摧毁我的交际圈,但确实让我感到了别样的压抑与困惑。这就是我经历的童年。 还有安吉拉……诚然她也拥有与我相当的地位,但颇为遗憾的是:当她开始与我同学时,父亲的事业遭到了低谷,她在学校中的地位也陡然骤降,其后兴许出于习惯、性格等原因,安吉拉受到了身边同学前所未有的孤立——而作为当时备受压抑的大姐姐,我却并没有勇气像一个合格的家人那样站出来,给安吉拉足够的帮助与温暖、甚至只是静静地听她倾诉……但我却没有,在大到足够塞下半条巷子的家中,我怯懦的闪躲着安吉拉幽怨的目光,穿梭在楼层与楼层、房间与房间,就像一场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捉迷藏…… 但是捉迷藏终归迎来了尽头,那本是一个寻常的午后,但是管家看起来却格外焦急——这往常而言并不是我们应当在意的事,直到突然一阵密集的交火声传来。具体的细节已经模糊在脑海中,只记得乳母惊慌失措的抱着我一路逃跑,却很快便被截住,最后是一众身着西装革履的收尾人来到家中的内房,立刻控制住试图挣扎的乳母,蛮横的将我带了出去……自此我永远的离开了自己的家。 “是啊……我好像还是有遗憾的……”我如是想到。 “嗡——” 就在我等待着周遭喧嚣的尘埃落定之时,却恍然间一阵类似耳鸣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我脑中回响不觉,而且愈发清晰响亮:“啧……”我不禁感到一阵厌烦。 “不对!”但很快我便意识到异常:这声音是真实的!我没死!带着难以自抑的好奇,并在生存本能的催化下,我那本已闭合的双眼此刻陡然睁开,眼前的情状也即刻让我惊骇三分:爪牙正高举着那削铁如泥的骇人巨爪,马上要向我方向横扫而来! “嗡——” 照旧是那样的声音,但是却没有剧痛、没有摩擦空气的破风声,我依然在思考,我不禁抬起头——很快也发现了其中端倪:在那足以致命的武器与我残败的生命之间,隔着一张红色的力场盾。 我顿时明白了,这是主管的举措,危急关头他果断释放纳米立场,暂时保住了我的性命。 如果这样,会不会也一并释放了纳米治疗弹?我现在是否可以再次战斗了呢?但当我尝试移动四肢,却也异常遗憾的发现依旧无所功用——如果说主管仅替我阻隔了干扰,那究竟是什么力量……是什么力量在维持着我的生命?我不禁顿感紧张起来。 耳边的嗡嗡声没有停,爪牙依旧在不住的尝试攻破立场——即使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叠愈厚,却也同时消耗着爪牙本已有限无比的耐心,情势依然不容乐观。 Day46—证明(5) “现在必须做点什么!” 经历了方才的一切,我的大脑此刻已经完全由强烈的求生欲占领。但纵然如此,不论如何努力,自己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时间却时刻不停的流逝着,爪牙也加强了攻势,“嗡—嗡—”的进击声愈发急促。 “该死……”我不禁瞪大了双眼,对身体的控制欲望也愈发强烈,而在无数次制动的尝试中,终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触感”——竟然是我的破晓之翼,还有倒在远处的薄暝大剑!我立刻感到一阵兴奋,怀着无比的惊喜与惊讶再次回味着方才的状态:一次、两次、三次……有了!我再次感应到了天启的力量:尝试张开破晓——成功;闪烁其上的大眼——果然发出了暮光。我一阵欣喜,立刻开始对薄暝如法炮制——果然它也回应了我的感召,开始蔓延、燃烧,终于自紧陷的地隙中脱离而出,又伴随着一阵昏煌的暮光,最终燃烧着显现在我的面前。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原来天启的力量并非由自己的身体左右,而是寄宿在我的“心”中! “真是不可思议的存在……”豁然开朗的我不禁感叹道,并即刻开始了对那股力量更深的发掘:“高鸟的长臂把握着时间,大鸟的大眼遮蔽着光源,小鸟的小喙引导着熔毁。”我一边反复吟唱着,一边双眼紧闭,持续凝聚着神志——三鸟、大门、天启、选择,一瞬之间我仿佛再次回到了那血壤乌木的森林之中,面对那不可名状的浩瀚存在,“万事万物的源头,蕴含着原初之水的黑森林。”我一阵恍惚,突然之间又豁然开朗,眼前是那无比熟悉、亦然极度陌生的地方——我返回了那座由血肉、黑羽、绷带与大眼恰构而成的祭坛,曾经作下交易的无尽深渊。我伫立于此,心境却完全不同以往:我变得更加倦于等待、更希望有所建树、更渴望打倒眼前的敌人、或者只是活下去——终于经过一段难以计数的时光之间,在一柱闪烁的暮光中,祂的身影再次降临到我的面前: “……你已经遇见了一切的结果……” “洛基……格雷、优伊他们都会……” “……我别无选择……即使要承受这样的代价……” “我会向你们证明……” 我们的“交流”依旧无比简短,分量却沉似千金。而在最后,我亦一如既往,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需要力量……更多力量……” “呼——”话音刚落,在一阵无比梦幻的体验中,我的意识再度回归了自己的身体,同时复原的,还有体内愈发磅礴的天启之力…… “让你的力量成为我的力量……用你的躯体重塑我的躯体。” 话语间,我那原本瘫痪在地的身体突然开始浮动,伴随着愈发强烈的暮光,我渐渐升向半空——霎时间,力场盾、爪牙、再生反应堆,似乎身边的一切都已经不再紧迫,仿佛与我不存在于相同的位面一般。“张开手。”我心想着,即刻间一条条散发着昏煌暮光的羽线自心脏中缓缓突出,在我那破碎肉体的残血中编织着全新的骨架;“曲下腿。”我再次心想,同时又有无数片黑羽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凝合重生的血肉;“展开翅膀!”我突然瞪大双眼,颇为兴奋的说道——即刻破晓迅速开展,无数燃烧着的火焰自正胸而始,迅速如同燎原一般烧尽周身,饱受创伤的薄暝此刻再度原复如初——伴随着血脉的涌动,在天启无与伦比的力量之的涌动下,霎时间将整座空间笼罩在大鸟巨目那夺目的光芒中。 冥冥间,我敞怀了往日的陈积,不禁深吸一口气,捏紧了双拳,不由得欣赏起自己那由天启之力塑造的奇迹一般全新躯体——不仅更加强壮、健美,同时赋予我更加敏锐的感官,我几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天启之力在体内流动,释放也更加得心应手。 “薄暝……回归!”我默念着,随即张开手掌——“呼!”在一片片火焰的环绕下,薄暝那金黄色的剑身果然出现在我的掌边。“很好……”我欣慰的点点头,终于在光芒中展现出真正的身姿,缓缓的落于地面。 “当——!”即刻,爪牙那锋利的爪刃向我瞬间袭来——这一次,我终于不再畏惧如此的攻击,展翼、蹬地、挥舞薄暝轻松将其挡下,又顺势一挑,随即便化解了爪牙的攻势。 “呼-呼-呼-呼-呼-!”爪牙似乎依然不死心,再次挥动巨爪向我发动了接二连三的攻击——但很快便被拥有全新力量的我轻松化解、抵消。战斗在持续、能量在集聚,我又双腿站定,在爪牙攻击的空档间,突然挥舞薄暝,向着爪牙发动了那包含天启之力的暮光重斩——速度之快即使爪牙也难以闪躲,不得不抬臂格挡——“嘭!”一阵闪烁的暮光中,大剑即刻劈下,猛烈地震波瞬间便将那本不可一世的爪牙击退数米——而当它回神而来之时,便发现自己那坚固无比的金属刃爪,已经被天启的力量蚀刻出真正的伤痕。 “终于……有一战之力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敌人,微微叹息道。 而爪牙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很快调整了状态,不慌不忙的立于原地,再次冲我分析起来。 “可恶……“我心中一阵不悦,即刻准备先发制人,突然高举薄暝向爪牙全力劈去——但爪牙依然不为所动,在一个惊险的瞬间异常极限的避开大剑的劈砍之后,爪牙没有立刻发动反击,而是在一个急速的撤步后与我拉远了距离,随即张开右臂,开始为自己徐徐的注射蓝色血清。 “休想得逞!”顿感大事不妙的我即刻高举薄暝,将天启之力凝聚于剑身,霎时间其上大眼金光烁烁,一瞬之间无数暮色光弹自大眼中如星点般扩散而出,即刻向爪牙追踪而去。“嘭-嘭-嘭!”随着一阵阵猛烈地爆炸,爪牙的身影几乎已经快被持续爆炸的金光所淹没——但即使如此,它依旧巍然不动,而那剂承装着蓝色血清的试管,不知不觉间已经见了底。 “咔——!”突然之间,我敏感的耳中捕捉到了一阵极其特殊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机械扭矩声。但为待我做出即时反应,爪牙那本模糊在眼中的身影,此刻突然如幽灵一般瞬间闪现在我面前——即刻探出极锐的巨爪,紧紧的钳住我的头颅。它猛一蹬地,随着一阵形似水晶的破碎声,居然将我身后的空间都撕裂开来!它又即刻用力,按着我的脑袋将我一阵猛推——直向身后泛着淡蓝色光芒的裂隙之中。即使我试图挣扎,却又无法脱离其攻势的掌控,终于如布偶般被其强行拉入了那扭曲的空间。 “呵……啊……!”我本能的想吼叫,但我很快便意识到这根本是无谓的徒劳——碎裂的空间打通了部门之间一切无谓的物理阻隔,而我却在爪牙那无比蛮力的压胁下,正以远超音速的恐怖时速穿梭其间! “痛!”当致命的中伤如海啸般传入我的神经,我的大脑即刻便被无比强烈的痛感淹没——身体被碎裂的空间撕扯,被阻动的空气灼烧。但面前的爪牙却毫发无伤,我再次掰动利爪尝试挣脱,但却依然为丝不动,我不禁感到一阵慌张。 “身体……动不了!”即使此刻速度已经突破音障,但艰难支撑的苦楚依然令我倍感度日如年——碎裂的空间穿过情报部主休息室,在各大部门的走廊、通道与大厅中反复穿梭,猛烈地撞击与破擦也在时刻摧残着我那几近崩溃的精神与躯体——“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死死地瞪着爪牙那冷酷残忍的面具,咬牙切齿的下定决心:“肉体……ego……心的力量!”我突然急中生智、迅速摊开手掌引导体内的天启之力:“长臂——把握!”我愤怒的咆哮道:“给我停下!” “嘭———!”一阵响彻整座设施的剧烈震爆,在风暴中心中央本部的半空之上,两支缠满血色绷带的漆黑巨爪赫然而出,将浮于其上、那碎撒苍蓝的空间裂隙,以磅礴的天启之力紧紧把握! “喳啊!!!”即使停止了加速,但动量依旧没有消解,顷刻间,巨大的惯性更以前所未有的庞大力势摧折我的身体:“时间——把握!”即刻之间,在一段我自在行动的时空中,我当即飞入了身后那扇探出巨爪的黑森林大门——穿梭、阻滞、风驰电掣间,经由那波谲云诡的黑森林空间的作用,终于完全消解了爪牙那恐怖的冲量。“空间——把握!”我高声吟唱着,随即展开破晓之翼,急速向原先开启的窗口猛冲而去,并经由其中再次返回了现世——那我深恶痛绝的强敌面前,“长臂——释放!”随着话音落下,时间再次如旧般恢复持续的奔流——“嘭!!”一声震响,两股强大的力量再次剧烈碰撞起来:“额啊啊啊!”我咬紧牙关,倾尽全力的阻挡着爪牙的攻势——那漆黑的巨爪几乎已经将边缘的空间撕碎,而爪牙此刻也加强了力量,誓要将我再次推入那十面埋伏的空间裂缝之中。 而我……也绝不会认输!“空间——碎裂!!”天启巨爪瞬间释放了其磅礴浩荡的恐怖力量,将那本已撕裂的空间边际瞬间推离,顷刻间时空急速塌缩、填充,终将一切全部恢复如初——而我也终于在此时掌握了攻击主动,召回、挥舞薄暝大剑向失速的爪牙发动了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前劈、重斩、直刺,如同复仇雪恨般倾泻着凝聚全身的怒火,“下地狱吧!”我厉声咆哮着,聚集最磅礴的能量,直起剑身,向爪牙了发动了足以致命的毁灭一击。 “咔——”突然之间,耳边再次传出了那熟悉的声音——即刻捕捉到如此的信息的我大感不妙:“血清……!” “唰!!”下一刻,那锋利的巨爪便即刻向我穿刺而来,几乎瞬间便将我持剑的右臂如同削筋斩泥般连直切断!而此举无疑将我的怒火推至顶点,我即刻凝聚体内汹涌的天启之力,挥舞左拳向爪牙猛击而去——“嘭!”一声震响,随着暮光的毁灭性爆破,爪牙的左臂被完全瘫痪。这猛烈的反击同时也彻底打乱了双方的架势,让爪牙终于无法再进行进一步的攻势,只能任由自己高在半空的身体重重的砸落地面,而我也由于断肢剧烈痛苦,未能保持身形,同样摔倒在地、半死不活。 “这家伙……真危险……”中央本部空无一人的大厅之中,在再生反应堆亡羊补牢的治疗后,我大喘着气,扶着断肩缓缓站起,心有余悸的叹息道。 很快,爪牙也缓缓恢复了状态,向着我的方向,直勾勾的凝视着:“还没有完。”仿佛在说。很快,爪牙便拖着已经出现明显伤痕的身体,抬起右臂,将三注血清同时注入了体内,透过那面具中那冷酷无神的传感器,它已经决意向我发动最后的突袭。 “来吧……”我默念道,缓缓抬起头,同时主管为我注入纳米治疗子弹,为我修复了断碎的右臂——我张开手,随即为其填充天启之力。 “咔———”三管齐注完毕,爪牙也同时摆开架势——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嗡——!”即刻间,双方骤然前向疾冲,以排山倒海之势相互倾泻着自己最为狂怒的攻击——“嘭!!”一阵极端猛烈的碰撞,浩荡的瞬时冲击引发了足以媲美午夜考验般的巨大破坏力。撤步、跳跃,双方即刻开展机动攻势,迅速将战场扩展至整座设施——霎时间大厅中寒光阵阵,伴随着急速的冲刺与磅礴的交轰,整座空间四处充斥着幽灵一般的残影;格挡、劈砍、飞跃、挥斩、直刺、追逐,空间碎裂、兽哮震天,昏天黑地的交锋中,几乎已经无法分辨空间的分布、时间的流动、甚至身体的伤痛与战损,一切的一切都即刻淹没在舍命战斗的洪流中。 “嘭!!”在我一次失误的空斩后,爪牙迅速找准机会,猛挥巨爪再次紧揪我的脑袋,完全不顾我紧随其后的猛烈反击,双腿猛蹬地面,倾尽全身之力将我瞬间抛入空中,又紧接一个重跃,按着我的脑袋飞梭而去——竟然直直的撞破了楼层之间坚固的墙垒,带着我那鲜血如注的身体顷刻便冲上了情报部的仓库之中! “别太得意了!!”我的灵魂持续的输出天启之力,我的身体也在千锤百炼中变得愈发坚韧,我立刻从受击的狼狈中回过神来,双手将爪牙的刃爪紧紧的反钳而起,同时在昏煌的暮光中将汹涌的天启之力注入刃臂的缝隙间,霎时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击断了爪牙的两指、炸碎了我的右手,同时短暂的将鏖战中的两人短暂的分割开来。 此时此刻,虽然我们都没有展示出任何的退缩与怯懦。但眼前的凶狠的强敌,却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将我击败的可能性——它已经伤痕累累,且在此处根本无从补给,待血清消耗殆尽、体力所剩无几之时,又会鹿死谁手呢?但即使我这么想着安慰自己,也无法掩盖凶悍外表下心中的惴惴不安——天启之力那不加节制的释放,对我的心智造成了极大地负担,我几乎已经能感到有东西在我的血肉之下亢奋的沸腾着,似乎下一秒便要自我的胸膛中破隙而出——一切似乎都在无时不刻的向我警告,我已经不能再放任天启之力膨胀扩散,战斗需要结束,越快越好。 “看来……只能这样……”我喃喃道,将全身的天启之力聚集于手中,准备舍命一击,以对自己同样致命的猛烈爆炸彻底瘫痪爪牙。 “咔……”但就在此时,爪牙行动却完全偏离了我的预料:它没有再尝试对我进行攻击,而是即刻转身,竟突然向安保部的方向猛冲而去!“不好!”我登时大脑一片空白——那里是同事们的安置区,让这家伙蹿去那里后果不堪设想!“你的对手是我!”我大喊着,试图再次将爪牙吸引至此,即刻挥舞薄暝释放无数光弹拦截爪牙——但根本无济于事,即使爆炸异常猛烈,爪牙却依旧不为所动,“嘭!”他即刻撞碎紧闭的安全门,风一般在走廊间飞速穿行。 “该死!”我猛一跺脚,即刻张开破晓之翼紧随其后,已经将侵蚀危险全然抛诸世外:“一定要拦住他!!”我仅如是想到。 “给我停!!!”我愤怒的咆哮着,即刻挥剑欲砍,但遗憾所在走廊实在太过短促,即使拼尽全力也未能成功斩下,自己甚至都有由于无心分神而重重撞在墙壁上,竟然彻底与爪牙拉开了距离。 “洛基!马克思!格雷!”我压制着满腔的愤怒,咬牙切齿的向身处其中的同事们通知到:“爪牙冲你们去了!”说着,我已经冲到了通向主休息室的电梯间,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由爪牙撞击而出的巨坑——透过其中甚至能隐隐约约的听到爪牙血清注射的沙沙声。我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猛然跃起,一并钻入了那漆黑的窟窿中。 果不其然!当我来到主休息室时,爪牙已经以其诡异的蛮力再次击碎了紧锁安全门,正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坏着其中收容组们临时组织的攻势——一爪击碎了马克思的防守,闪身避开了洛基失乐园的包围,又瞬间挥爪击飞了劈将上来的格雷戈瑞,一众收容组此刻已经竟然完全被打乱了阵脚,被突杀而来爪牙杀得七零八落,一时间惨叫并起,血肉横流,惨不忍睹。“优伊!哈娜!”见此情景,我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愤怒,“我要你偿命!!!”我如野兽般咆哮着,挥舞着薄暝大剑再次冲将而去,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瞬间轰向爪牙,彻底瘫痪了他的右腿,而他也丝毫没客气——在将死之时亦然发动了极端汹涌地反击,飞出的刃爪竟然直接将我的左臂连同肩膀一并撕扯而出,霎时间鲜血如喷泉般泵涌而出,我再次发出了血播困兽般的攻势,即刻挥舞大剑完全击碎了刃爪的护甲,霎时间橙蓝两注血清自试管中喷涌而出,同样溅射在主休息室的地板之上。“去死吧!!”此刻的我几近失去理智,瞬时将体内沸腾的天启之力汹涌的聚合一处,霎时将整座设施都笼罩在这遮天蔽日的暮光之下。我双眼死死地瞪向眼前的机械怪物,发出了最后的饱含怒火的咆哮:“我们同归于……!” “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有力的血爪突然自身后牢牢钳住我的腰腹,并在即刻将我远远地拉离了眼前正欲反击的爪牙——居然是马克思!他竭力挥舞【数据删除】钳,竟将我从死神的手中生生扯了回来,而同时洛基和远程组也即刻跟进,霎时间释放大量的弹幕有力的迟滞着爪牙的动作——终于在这一刻,收容组们站稳了脚跟! “欧仁妮!约翰!看着她不要让她再动!”在成功将我甩至战线之后,马克思即刻向身边的同事们高声下令道,同时心照不宣的和同在房间中的一众上层收容组们再次紧密的配合作战:“远程,压制!”“近战采用a3阵型,不要恋战!打完就撤!”“相互配合,找准弱点!”即刻间,同事们轮番作战的猛烈攻势已经将爪牙完全压制,终于再次占据了战场的主动。 “就是现在!”洛基即刻咆哮道,同时高举失乐园将爪牙彻底困阻:“格雷,看你的了!”话音未落,一个迅捷的黑影突然自人群中猛蹿而出——格雷挥舞着正义裁决者,如同一支梭飞而出的漆黑利箭一般直直的穿入爪牙的心脏,向着已经气息奄奄的爪牙完成了最后的绝杀! “咔——咔——” 一阵、又一阵异常规律的机械律动声,在正义裁决者彻底穿透爪牙的胸膛之时,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 “——呼!”突然!爪牙那锋利的刃爪再次高举,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身下的格雷撕碎——“不好!”旁观的同事们也一阵惊骇,立刻准备冲将上去营救前辈同事。 “噗……”格雷本人看起来异常淡定,他大喝一声,猛抬前腿踢向爪牙的胸膛,将眼前正半跪与地的怪物般的敌人彻底击倒在地。 下一秒,随着一阵闪烁的白光,爪牙的肉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厅之中烟消云散,只留下那支伤痕累累的机械爪,还有那面无神的金属面具。 霎时间,整座设施中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的沉寂之中,人们提心吊胆,依然目不转睛的死死瞪着爪牙残躯的消失之处,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事了……”格雷长舒一口气,微微抬起头,轻声说道。 “没……没事了?”在短暂的沉寂后,帕克突然一同喃喃道,他心有余悸的望着身边的卡米尔,“没事了。”他不禁重复了一遍。 “是……没事……好像没事了。”卡米尔与他面面相觑,也一同说道。 “没事了。”优伊也开始附议道:“没事了。” “没事了……”哈娜瞪大眼睛,依然颇有惊讶的说道。“没事了!”紧随其后,情报部的众收容组的同事们也开始不禁兴奋的重复起来。“没事了,没事了!”接下来又是更多人,一个接一个,一声接一声,从前排道后方,从收容组道文职,更多人开始不停复述:“……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从疑问变成肯定,从肯定转为欢呼,直到整座空间都陷入欢呼的海洋,人们亲吻、拥抱、喜极而泣,似乎已经忘却了一切的烦恼与忧愁,全身心的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没事了!!”此刻,身边的欧仁妮异常兴奋的向我报喜:“没事了没事了!前辈没事了!我们胜利了!” 我听罢,欣慰的长舒一口气,终于……扬起了嘴角:“好啊……终于结束了。”我如是感叹道,便放松的躺倒在欧仁妮温荣的膝枕上。 战斗终于迎来尾声,而我们却仅承受了极少的伤亡代价——这无疑是前所未有的巨大胜利,顷刻间全组织的号召力与热情空前高涨,甚至同时得到了大部分中下层部门员工们的一致尊敬。人们争先恐后的试图围观一片狼藉的战场,仿佛曾经被击倒的不止一名爪牙、一个武器,或许是一瘴阴霾、一种威势、还有一座神像。而对回归者们而言,此次胜利也为所有人服下一颗定心丸,坚定了我们继续前进的信心。 至于我自己……万幸之至,幸得马克思那及时的拉扯,我才不至于彻底在天启之力中迷失自我,并在其后顺利通过了福利部的mlv综合检测——说明暂时我还是我自己。 当然这期间最为忙乱的还是艾达和洛基——在两人的领导下,情报部这工作结束之后立刻对设施内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采取考验实体爪牙的分析样本:传送后遗留的甲片、缠斗时飞溅而出的身体组织(或者零件)、残留在地面上的注射血清,都被事无巨细的收集与分析起来——不过即使时间仓促,艾达依然向我透露了颇多有趣的细节:蓝色的w血清来自w公司的奇点技术,可以让爪牙轻易地撕开时空裂缝,并安然无恙的穿梭其中;橙色的r血清来自r公司的奇点技术,可以极大的强化爪牙的肌肉组织,让其可以发动魔法般的急速冲击;而绿色的k血清自然是k公司的奇点,可以释放微型纳米机器人治疗爪牙受损的机体。 “是的……就像这座设施一样,‘爪牙’也提取自我的思维。” 当天晚些时候,主管向我慰问时,同时透露道:“他正是当初袭击研究所的爪牙之一,最后被生前的惩戒部部长斩杀。” “因此……它只遵从当时由加里翁亲自下达的命令:也就是尽可能的屠杀一切研究所内的有生力量。”主管补充着说道:“想必可以解释他很多反常的行为。” “只遵守首脑的命令……吗。”我听罢,不禁咽了一口唾沫,独自喃喃道。 day 47—恐惧&勇敢 “嗡——” 昨日今晨,彼时此刻。我提早从床上爬起,穿衣洗漱,呆坐床缘,深吸一口气,等待着。 不出所料,依旧是那个时间,随着脑中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我的精神便再次转入了主管的意识之中。 而眼前却依旧是那间装饰温馨的办公室——只是比起昨天的规整条理,此刻的陈设已经开始弯折扭曲:不论是花瓶、电脑、办公桌,还是相框、沙发置物架……都展现出类似融化的黄油一般的形态,看起来异常的怪异荒诞。而在一切的中央,也依然坐着那位宠辱不惊且老态龙钟的男人,他看到我们,便率先开了口: “看来……你已经决定继续前进了。”男人神色凝重的盯着我们,开门见山的说道。 主管没有回答,似乎只是投来了同样的注视。 “可你的身心早已被那无情的现实摧残风化了,你真的有信心再继续下去吗?”男人叹了口气,在自知无法得到希望的答案后,遂略有颤抖的说道:“好吧,无论如何,你一定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尚有许多疑问吧。” “就比如,‘我眼前这个老头是谁?他为何有着与我相同的声音和面孔?’”男人如是说道:“人无法不借助外力来看到自己。”他说着,眼睛不禁微微闭起:“就把我,当作一面映射自己的镜子吧……准确来说,是一面破碎的镜子,这个老头是破镜中的其中一片,名为abel。” “被愤怒和冥顽所淹没,等待着被世界遗忘。”言毕,abel的眉头渐渐紧锁而起:“我,正如你一样,决定继续前进,可没有看到任何转机。每晚我都辗转难眠,甚至噩梦缠身……” “但我们……”abel话锋一转,突然略有些得意的说道:“……是第一批能够进入‘人性之井’的人。我们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存在逐渐被遗忘,并否定了——而现在,只有少数人能够感觉到我们的存在……” “只有很少数的人。”abel摇摇头,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前:“【数据删除】便是其中之一,她察觉到,并确信了了我们的存在。她还试图说服我们——如果我们的存在能被证实,那么她也将拥有进入‘人性之井’的机会。并且她坚信,只有通过‘井’,才能找到那扎根于世界的顽疾的方法。”abel抬头仰天,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于是,我们将【数据删除】未完成的研究进行了下去,并取得了成功。”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我们发现了一种方法,一种蕴含着人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可能性的原始海洋的方法。如果每个人都能拥有一个‘水桶’,那么他们都可以从自己的‘水井’之中抽出属于自己自己的‘水’。” ……每个人都能……从自己的“井”中抽出属于自己的“水”。一言既出,我顿时沉默起来——这便是所谓光之种将会为整座都市带来的礼物吗?这就是我们为之舍命奋斗的东西吗?但遗憾我浅薄的知识面并无法全然理解这些游离于哲学与自然科学之间的深奥的词汇,至少此刻,我依然保有充足的耐心等待…… “噗嗤……”abel不禁微笑起来:“那可真是一件迷人的事情。” 但这样的笑容很快便成为苦笑:“但我们没有意识到,这发现使傲慢逐渐在我们潜意识中扎根。我们自以为可以点燃生命之火,然而我们为此前行的道路与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无异。”他说着,怅然却严肃的盯着我们:“所以最后,我们到底完成了些什么?又获得了些什么?”——他似乎不仅是在审问主管ayin,也是在审问我自己,至今的牺牲我们真的有办法挽回吗?即使已经几近触及终点,但却稍有不慎就会跌回循环的深渊…… “我们失去的远比我们获得要多。”他如是说道:“你没有看到,我们的朋友本杰明是如何走向他的结局的……他是少数能够容忍你暴脾气的人,可你却完全忽视了他最后的期许。当tt2协议被激活时,那短暂的一刻成为了永恒,并在瞬间淹没了藏在那里的本杰明。”abel继续说道:“我就假设他是想试图逃离我们的,但结局也如你所知,他失败了。” “但也许你并不会感到愧疚?”abel突然颇为戏谑的说道:“因为你给予了他另一种形式的永恒的生命?但不论你愿意与否,请你务必好好想想。如果你没法在心中找到一丝慰藉,那么你将无法忍受这个残酷的地方。” 此时此刻,我能些许感受到主管的情绪——他并没有意图辩驳,或者说他异常清楚曾经的自己是何等的残酷,但如果说过去的所作所为让一切走到了今天,那么若想继续前进,那么有些东西必然要被抛弃。 “大脑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数以亿计的神经细胞就像树枝一般延展,形成一片茂密的森林,只要原始文件还在,这些森林就可以被无数次的替换,那些早已死去之人将在机械的身躯之中苏醒。” “这就是你的计划。”abel突然再次盯着我们,“但你却不能只靠自己来完成这个计划……然而,我已经见识过你前方的世界,还有你看不见的未来:什么都不会改变,本杰明,你的朋友,还有你的员工们……他们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abel说着,语速愈来愈快:“你已经见识过了他们所有人的结局,你意识到了,那些充满才华的年轻灵魂被无辜的囚禁于机械之中,我们辜负了他们,这个世界已经将我们完全遗忘了。” 此刻的abel已经完全陷入了情绪的偾张之中:“但在发生了这么多之后,又有谁会去承担他们的无辜牺牲?你知道我们都忘了些什么吗?情绪化的想法根本毫无裨益,但虚假的理性将使我、使你、使所有人崩溃。当那些我再也见不到的人们在我耳边低语,他们愿意相信,我却哑口无言,你又会有什么不同吗?在【数据删除】死后,你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又何必在现实的泥沼中苦苦挣扎?为何不像我一样,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稍后,abel长舒一口气,“但愿你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我已经在此思考了许久,每当我们找到自以为是正解的道路时,残酷的现实总是会告诉我:并不是。”abel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发言如是结尾:“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我已经没有理由再阻碍你前进了。” “没有名字,成为没有名字的存在是至高的祝福,名字是一种耻辱,它会时刻提醒你,你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在离开这个地方之后,你将要面临的大门名为‘磨练’——当然,它也被成为‘考验’或者‘磨难’。而你似乎已经有了克服它们的力量——能让你选择全然不同的道路,全然不同的未来,全然不同答案的强大力量。” 老人释然的长舒一口气,“我将会见证你的力量的。”他说道:“希望你能向这位充满着不信任的老头证明你的力量。” 言毕,精神共享也随即停止。我的视野再次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打开通讯器,等待着主管的回复: “……你可能会好奇,我究竟找到了何种答案,以回答他向我提出的种种问题?” “……abel是我的心魔,是从数以万计的时光中,自己产生的怀疑与厌倦。他让我懈怠、让我安于现状,同时也给予我一个自省的机会。兴许他曾经带来了冷静与思考,但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是时候将其克服了。” “这也是你从自己的‘心’中提取而出的东西吗?”我突然问道。 “诚如所言。”主管答应道:“曾经的我在设置‘剧本’之时,便同时设置了众多考验——在剧本正式开始之后,在那无数次循环、无数次的记忆重置之中,等待着在同样无数的可能性之中,能突破重重考验的至理至善的存在——那令光之种在每个人心中生根的终极诱因。” “原来如此……”我微微沉下头:“你果然会重置记忆……所以你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持平心态……” “看来你已经做了不少功课?”主管略有打趣的说道。“但不论如何,我们现在都背负着同样沉重的苦难,亦然拥有前所未有的觉悟。”主管说着,轻舒了一口气:“幸运的是,不论你我,自始至终都不必独自面对这一切。信念、理性、善良、勇气,这些来自同伴们的如同黄金般闪耀的精神,才是促使我们持续前进的最强助力。” “……唔姆。”我不禁鼻子一酸:“是啊,是这样。”我附议道。 “那么……加油吧。”主管说着,语气渐渐柔和起来:“我们的考验还没有结束呢。” “没错……还没有结束。”我心想着,心中无比坚定。 在其后的两个小时中,我叼起魔弹烟斗,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计划中的行动——在前日的忐忑中,我向马克思他们透露了自己在主管处的所闻所知。而之于意料之外,他们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事实,但并非准备坐以待毙,而是在其后迅速安排了备用计划:若当日会发生意外的变故,便即刻启动暴力撤离的方案。而当我见到那一叠厚厚的计划书时,我差点惊掉了下巴——这几乎都要归功于马克思等人的深谋远虑,培训部的核心参谋们已经提前做好了大量的准备与预案。即使事态发展并没有如曾经认为的那般理想,但依然未能熄灭这里每个人心中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 而现在我们要做的,便也产生了相当的差异——借由昨日击败爪牙带来的尚未消散的热情,我们计划向广泛的组织成员们透露更多的事实。即使真相是残酷的,但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残酷。 很快,当收容组们再次返回工作区域,面对今日的指标时,每个人都充满了更加十足的信心——既来自情报,来自战果,更来自每个人心中的力量。 今天的指标非常简单,仅需完成能源收集任务,并触发逆卡巴拉熔毁五级警报即可——这意味着我们无需再次面对爪牙,甚至是翠蓝诡影便可以结束一天的工作。这不禁令许多人都放下心来。 不过实际开始工作时,我们才陡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四位上层部门部长核心崩溃的那扭曲的虚影纷纷占领了各自部门的主休息室,而其影响也绝不限于渗人的观感,亦然深刻的影响到实际的工作中——马库斯部长的虚像严重干扰了操作系统的运行,主管的命令不再像曾经那样清晰且通达——而是变为了僵硬的符号,让人将信将疑。 但至少眼下,工作依然可以继续。即使持续至短促响起的二级熔毁警报,我们依然没有受到任何主管的镇压命令——想必已经由下层部门处理完毕,不过即使如此,事情依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顺利:在即将触发逆卡巴拉三级熔毁警报之际,那源自将死白色收尾人的致命浓雾突然自本部之中飘散而来,差点将几位撤离不及的落单文职熏死过去,幸好身边的收容组们处理及时,才挽救了他们的性命。 至三级警报响起,hod部长的虚像突然开始发威:一股前所未有的猛烈的疲劳、伤痛感瞬间侵袭了每个人的身体——甚至连我都不能幸免,身体绵软酸痛,精神难以集中,对异想体的工作效率也显著下降,回想着昨日那残酷的战斗,我不禁捏了一把汗。 马克思的行动依然精准且迅速:他果断收紧了参与楼层巡逻的人数下限,并派遣了更多的收容组参与到组织安保的工作中,以应对接下来可能遭遇的成倍的威胁。 “嘟—嘟—嘟—”至四级熔毁警报,同时二级警报徐徐响起。这次,我们终于收到了主管的镇压指令,我随即带领控制部全员与情报部一同前往中层福利部。穿过通联的楼梯,经过本部一区长长的主休息室——本部的收容组同事们似乎并不在此处,兴许正前往惩戒部或者下层部门支援。而待我们马不停蹄的真正来到福利部之时,却已经颇为惊讶的发现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身为敌役的黑色收尾人,面对福利部与上层派遣支援的七位同事们的围攻下已经相当力不从心,剑斩、炮轰、锤击、枪刺。而正其中马克西则显得尤为活跃,即使笑靥的腐蚀液无法侵蚀那黑衣鸟人的身体分毫,他却依然积极的参与、组织战斗,并依旧尝试用纯粹的蛮力干扰黑色收尾人的行动。 他们配合的相当完备,甚至在一时之间,我们几乎都深感无从插手,只得将其包围起来伺机而动。 “最后一炮!”随着福利部阿米巴的一声怪叫,一枚装载着酸溶炮弹自脱落之皮(ego武器,原主:裸巢,编号:o-02-74)的炮管中飞速而出,径直击中了正因马克西锤击而头晕目眩的黑色收尾人,霎时间扩散的绿色溶解液即刻便经由爆炸碎裂的外甲钻入了其身体,很快便瘫倒在地,一命呜呼。 “胜利啦,万岁!”福利部的尼古拉斯举着黄蜂,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一旁的阿米巴则颇为得意的抹了抹鼻子,挥甩着扛起了火箭炮;海伦娜则颇为操心的皱起了眉头,她拎着手中的绿色枝干,返回黑色收尾人的尸体倒下之处,戳戳、试探着,在反复确认安全后,才放心的叹了口气,返回了人群之中。 “来吧,干活了。”洛基见罢,便转身呼唤同事们准备采集情报:“这次的尸体还算完整,要多加注意。” 控制部也留了下来,以一同配合外围警戒,而马克西也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一蹦一跳的来到我身边向我搭话,“黛芙娜兄!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和同事们一起击败收尾人了。”他说着,语气带有那与其魁梧身材毫不相称的活泼。 “噗嗤……”我一阵忍俊不禁,但很快又调整状态,说道:“是啊,没错。”我肯定的点点头:“想不到这么快,你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啊。” 马克西听罢,仿佛一个受到夸奖的孩子般嗤嗤的笑道:“这都离不开黛芙娜兄的鼓励啊。” “一开始我也很害怕,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过去的记忆,不知道怎么处理chesed部长交予的重任。”马克西接着说道:“这样的无力感让我非常害怕。” 我一阵心酸——如此的心情,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强烈的负罪感、无数次无谓循环中绝望的叠加,似乎一切都如老头abel所言,没有意义且空乏。但自己同时又身为一个独行于世的人,每个人都渴望为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赋予意义……恐惧阿、恐惧阿,正如书本上某位哲人所言:虚无带来恐惧,空乏滋生迷茫。 “是啊,我很理解。”我如是说道。 “但是……是黛芙娜兄你给予我重新面对人生的信心。”马克西很感慨的说道:“是黛芙娜兄让我迈出了第一步。你和控制部的同事们那样亲密,战斗时那么勇敢,还能很好的处理马库斯部长、还有马克思兄他们准备的任务。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我的榜样。” 我听罢脸上一阵红晕,“是……是吗。”我有些羞怯的摆摆手,说道:“没有……也只是很平常那样……” “哪有!就是很棒!”马克西坚持的说道:“我现在已经和海伦娜他们建立起了深深地羁绊,战斗也比曾经的我都要熟练。我已经不再害怕了,我现在只想带着活下去的希望,和他们一起走出去,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唔姆。”马克西的情绪依然是那样的真挚且有感染力,我不禁鼻子一酸。 “这便是你克服恐惧的良药……。”我沉思道:“是希望,是心怀憧憬的希望,即使面对天大的困难,也可以保持自我。” “你更应该感谢自己,我也一样。”我欣慰的笑道,拍着马克西的肩膀说道:“你也同样诚实的帮助了我。” 马克西见状也笑了,“能帮到黛芙娜兄我很高兴!”他如是说道。 情报部的采样工作进行的很快,当我们返回上层部门时,马克西带着福利部收容组和文职全员一起来为我们送别。而随着考验的顺利镇压,当日的工作便也很快在全体设施同事们的努力下胜利结束。 当我们回顾过去,便会惊喜的发现:自己在其中得到的,兴许比曾以为的更加宝贵与丰富。 day 48—徘徊&坚强(1) 当我在今日再次来到那间办公室时,眼前的一切已经大为不同。 扭曲、崩坏,这便是我对其中的唯一印象。 如果说昨天的房间陈设还尚能辨认形状,今天便已经完全扭成了一团:上下颠倒、融化变形,甚至还长出了类似眼球或者血管、大脑、内战之类的增生物,其中仅有寥寥的莫名出现的相框尚可辨认清楚,但其上的面容却熟悉又生疏。 这次,眼前的男人终于不再是那位老头,而是一副更加年轻的面孔。但是比起abel,这位的观感显然更加糟糕:不仅衣衫不整,更是脏乱不堪,嘴角留着比格雷戈瑞还要疏于清理的胡渣,一头长发在脑袋上无序的生长着,看起来就像一把熏黑丢弃的墩布;他的目光迷离、精神呆滞、忧伤抑郁、反应迟钝,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没有和人说过话一样,甚至连他身边的空气都似乎被如此的阴郁感染成死气沉沉的味道。 “…………”一开始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直到更进一步,他才终于将那仿佛在眼眶中生了锈的黄色双瞳,慵懒又腻烦的转向至我们面前。 “你还记得我们还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的那些日子吗?”他迟疑着,终于还是张开了口。 “现在的我们已经如此冷酷……冷酷到我们忘了去珍视这些宝贵的记忆……”男人的话语郁郁而迟缓:“不,或者说,温暖本就不属于我们。” “你也感受到了,对吧。”他似乎是在发问,但却压根没有将我们放入他的视线:“从你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你在渴望着什么东西。”他迟疑的说道。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男人的神色不时鬼祟的打量着我们,似乎在思考,或者是挣扎,但在最后,他似乎意识到这是某种宿命,于是便叹口气,再次张开了口:“这是关于两扇门的故事,那两扇不想被打开,却又不得不被打开的门。” “一切都代表了【数据删除】的结局。”男人失落的补充道:“在那命中注定的一天,她敲响了一副同样可以称之为‘我们的办公室’的门。” “但实话说,我知道她想和我说什么……但我不想听……我想假装我不在房间里……”男人神色疲倦的说道,“有时候她会变得非常鲁莽,她做出的那些冲动的举措把我吓坏了。” “她湿润着双眼,步伐不稳的跟我们诉说着她的假设——即使她早已有所觉悟,并且下定了决心。”说着,男人变得颇为怅然,“即使你想告诉她,这种假设是荒谬不现实的,但一如既往,最后我们被她所说服了。虽然很不情愿,但你不得不承认,只剩下一跳路可走了。” “而让我们真正感到难受的是:她是如此冷静的陈述着自己的假设,就好像那完全与我们无关。”男人突然眉头紧锁:“而我们必须忍受这种感觉。在那几近绝望的时刻,在实验深陷瓶颈的时刻,当所有人都将破局的期待不约而同集中在【数据删除】身上的时刻……”此时,男人的声音已经几近窒息:“直到enoch的死,直到破局的尝试再次遭到了惨重的失败。她无法面对enoch那冰冰冷冷的尸体,无法面对lisa夹杂着朴素愤怒的悲泣。即使道路一直就在眼前,可一旦瞥见了那片黑暗,她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又是一阵沉默,男人似乎正深陷过去那的惨痛记忆中,久久不能自己。 主管与我此时感到了同样的失落,兴许我们已经对这样的悲剧产生了深深地共鸣。 “在那之后,便是第二扇门的故事……”许久后,男人终于回过神来,再次叙述道:“那是一扇无论怎么呼唤,都不会从中里面开启的门。空气中,只有水流的声音……” “即使我们清楚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希望那扇门……永远都无法打开。”男人眼神迟疑,“但在最后我们……还是拼尽全力撞开了它。而门后,是她紧闭的双眼。” 他再次转动那两颗橙黄的眼珠望向了我们,仿佛是在观察什么:“纵然如此……但诸如内疚一类痛苦感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我努力驱使着自己走向然成血红色的浴缸……凝视着她……”此刻,男人的情绪急速偾张,突然愈发激动的说道:“尽管她的意识已经远去,浑身都是鲜血……可她还活着……可她还活着!!” 激动的话语夏然而止,他的双眸再次恢复了那颓然的神色:“但最终……我们选择了用双手去侵犯她的身体,并将她深埋在地底……” “…………”男人再次沉默了,脑海中的场景已经令他敏感的神经几近崩溃,他需要释放,他确实在释放:“她为何如此残忍?我们又为何如此残忍?!在那踏在无数死亡的成功祝酒之时,我提出了这个没有答案,也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然而……”男人突然一转话锋:“我找到了一个方法……一个让自己赎罪的方法。”他说着,突然露出一道极其渗人的微笑:“你已经找到了正确的道路……而这里,就是她沉眠的地方……不过别担心,我们这点声响不会吵醒她。”他望着我们说道:“你觉得你还能与她再相见吗?” “来吧。”他向我们发出了邀请:“提出你的问题吧,是谁打一开始就注视着你:是那个自始至终都相信着我们的人,不论是大学中那个平凡的午后,还是在她生命即将消逝的边缘。她都毫无保留的信任你,信任你可以冷静面对冷酷的黑暗,可以将她的道路、理想坚持走下去。” 突然之间画面一闪,一副略显惊悚的景象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一顶几近水族箱大小的培养罐,绿色的营养液中浸泡着的,是一支由红色神经与脊柱如枝杈般连接、不断缓慢增生的血肉之翼,而在中央脊柱的顶端,则是一团同样分长着无数小枝杈的大脑,它就这样静静的没在其中。即使没有双眼,我们依然能感到一股触及灵魂深刻的注视感,矗立此处,毛骨悚然。 “没错,只有我……”此时,男人突然异常悲怆开了口:“只有我能够实现她的理想。只有我能够完成她的遗愿。只有……我……” “可……”男人突然略有抽泣的说道:“可她未曾提醒过我,这条通往理想的道路上布满了锋利的棘刺……”男人指着眼前的培养罐,指着那其中那束缓慢增生的神经与大脑:“这是【数据删除】牺牲换来的‘水桶’,‘水桶’是这个地方的起始,也是这个地方的终焉,它源源不断的生产出cogito,伴随着涌出的生命与死亡。”男人捂着脸,苦笑道:“当我们看到浴缸中溢出的鲜血时,我们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然而……我们犯下了不会比这更离谱的错误。”男人出神的盯着罐中之物,自言自语道:“她……还活着,像这样‘活着’,她注视着我们跋涉过的每一条道路……” 画面回转,我们再次回到了那间扭曲的办公室中。眼前依旧是那个颓然的男人,“她心中的理想实在是……太宏大了……仅凭我们这点蝼蚁般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没法去实现那理想……”他大声慨叹着:“她牺牲了她的一切……可我……” 男人突然又望向了我们,眼神中却满是遗憾:“你,我,依然还记得,为了成为翼,为了留在翼中,我们都犯下了何等的暴行——最初是螳臂当车的无谓反叛,在那之后,我们变成了什么模样?就像其他翼一样,我们完美的完成了那些暴戾、残忍、血腥的任务,我们甚至进化出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残暴,在其他翼里找不到的残暴——牺牲渺小的生命以实现她崇高理想的故事仍将进行下去……”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必须,也只能是狂热于能源生产,草菅人命的疯子……可我们心里明明都知道,我们真的只是在假装我们不愿意面对无数的牺牲吗?只是为了加入翼,避开首脑和眼线,就活活挖开一个活人的大脑;只是为了获取能源,就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扔进那些怪物的嘴里。而这一切,也只是为了让他反复的经历那些痛苦,就让他陷入永无止境的循环……” “普通人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吧?!”他突然不住颠笑道。“但怯懦的我们最终选择充耳不闻,选择对我们犯下的一切一无所知。” 男人说着,清了清嗓子:“为了记住这些罪孽,为了记住那些无辜的牺牲者……我将自己命名为abram。” “我做下这些事都是为了什么?我甚至连这也无从得知……”abram突然咧嘴大笑道:“不过都已经无所谓了,都没有意义。” 突然之间,abram的神色又极度忧伤:“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和我剩下的……只有赎罪……光合作用是独属于植物的特权,而非我们这样的人,我们将【数据删除】推向了死亡,那个唯一信任我们的人……而现在这里……没有人会再信任我们。” 言语间,abram已经彻底歇斯底里:“不论你如何坚定,都无法做出任何改变:【数据删除】就在这里,她既没有活着,也没有死去!”他接而连三的向我们质问道: “难道你忍心弃她而去,走向尚不明了的未来?” “被囚禁在这永恒的循环之中,是我们不可摆脱的赎罪!” “但你想就此走向明天和未来?!你就想就此逃避你的悔恨与罪孽吗?” “………” 亦然是长久的沉默,abram最终放弃了。 “既然如此……”他冷冷的哂笑道:“这是没有出现在那些故事中的……最后一扇门,我无法打开它。这扇门,只向那些无悔的人开放,而你真的觉得你能打开这扇门吗?” 言毕,随着一声轻微的啪嗒声,眼前再次笼罩起闪烁的白光,我那飘散的精神,最终回到了那熟悉的房间中。 矗立,沉默。 “那个男人,真的对我的存在毫无感知吗?”稍后,我向着通讯器那头开口道。 “这点完全不必多虑。”主管斩钉截铁的如是确认。 “嗯……”我心中一阵沉寂,似乎abram不仅是在向此刻的主管发问,也同样是在将我的过去残酷的至入焦火之中煎熬——不仅是脑叶公司中的回忆,更包括在童稚之时、在学生时代的遗憾与追悔。遗忘不是面对过去唯一的方式,更非应有的方式,当主管不得不面对曾经自己的桎梏时,我也亦然需要有所觉悟。 “这也是你的心魔吧。”我如是问道。 “他代表着我的悔恨和彷徨。”主管承认道:“他让我审视过去,反思曾经的所作所为,警醒自己时刻奋斗的目标。”主管叹了口气:“同时亦然也会让我无谓的沉溺于过去,胆怯又畏惧,不再胆于前进,完成她的理想。因此,我必须在此将其克服、战胜。” “克服……”我舔舔嘴唇:“也是通过抑制核心的方式吗?” “毕竟……那些虚像便也提取自我的内心。”主管解释道:“真正的部长们都不在此地,大部分的员工工作都交于了你们,不是吗?” “我明白了……”我微微点点头。 “我们曾经的所作所为有让你感到吃惊吗?”在我本以为话题即将结束之时,主管突然向我发问。 “如果不了解这一切的缘由,大概是会的吧。这样的故事即使是在都市里,亦然可以称为耸人听闻。”我轻声说道:“但是,至少我们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事已至此,如果在此停滞不前,兴许之前的努力,才会真正的付诸一空吧。” 主管听罢,心情似乎也不禁沉重起来:“嗯……是这样吗。”他说道。 “不论如何,至少就此刻而言,你的工作可以真正的为我们带来变化,这就足够了。”我真诚的说道。 “嗯,谢谢。”主管叹了口气:“今天也请努力工作吧。” 话音刚落,通讯器便即时切断,安静的房间中再次预留下一阵空乏与寂寥。 早会之时,各部门都收到了一份统一的工作安排:今日指标要求——至逆卡巴拉四级熔毁,并击败幻想geburah,也就是我们惩戒部部长在核心抑制时的考验虚像(因此被称为幻想)。 此时,组织也同时开始了统一的安排:基于geburah部长曾交于我们的那块芯片等情报,马克思将提前完整筛选后的信息分散给每位回归者,并由其向各自负责部门的员工们下发而去;同时还有分阶论段的作战计划:面对幻想geburah时,依然是我负责打头阵,众回归者们则机增援,而其余收容组便负责大部分文职人员的安保工作。 显而易见,今天的战斗依然由我挑大梁,故此我也被给予了最多的情报支持——在短短的数十分钟内,我几乎将geburah部长生前所有曾经历的大仗都了解了一遍,尤其是那最为光辉的一瞬:在【数据删除】研究所内击败了两名爪牙,并将调率者加里翁击至濒死。此时此刻,她的力量、她的技巧、她的经验,那殷红色的掠影,都无时不刻的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刻印着。 “颇具风险,必谨必慎。”马克思向我如是告诫道。 而这样的道理,我自然也心知肚明。 不过幻想geburah并非今日唯一的挑战,在四级熔毁警报前,我们至少还要面对一次黎明级考验——既一位全副武装的收尾人,而当收容组的同事们依次抵达工作区域时,脑中骤然增强的压迫感又赫然预示着另一件糟糕的事实:chesed部长的虚像也同时出现于此,逆卡巴拉抑制器紊乱失效,所有在场同事们都将面临全体异想体那摆脱了压力的原初的恐怖力量,同时镇压考验的任务也会变得更加充满危险与不确定性。由此,我不禁深深的捏了一大把汗。 由此,马克思做出的决策是,尽可能由职称更高,战斗经验更丰富的收容组负责战斗,并且在这期间尽可能的将文职们疏散至远处;战斗时以规避为主,适当阻挡敌人前进并在尽可能保证万全的情况下攻击……总而言之,一切都为了安全。 幸运的是,切身的痛楚令在场的同事们神经都紧绷至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自然也如奉圭臬般信奉与执行着培训部做出的指导。而他们也应当庆幸,这些措施也的确有效。 day 48—徘徊&坚强(2) 一级……两级,当今日的黎明级考验如期而至,我们也同时受到了来自主管的紧急调令:所有上层收容组精英即刻前往惩戒部参与异常镇压。收到信息的我们,诚然存在这一丝顾虑、但是还是对主管投以往常那般的信任,即刻向着惩戒部开始行动。 号令、集结,一如往常。但马克还是向参战的同事们打了预防针:“所有人不要对下层员工抱有太多的敌意,更不要动手动脚。根据手册行事,镇压完毕就返回,明白了吗?” “明白!”全员高声响应着,很快便即刻出发。 一众人马来到本部一区,这里的收容组果然没有参战,同时根据洛基的情报,本部全员已经远远转移至福利部,正由马克西和艾达他们在接应。 “全员戒备!”当我们来到惩戒部主休息室大门前,格雷格瑞向队伍高喊道:“收尾人的攻击随时可能波及到这里!”说着,他便从身后掏出正义裁决者,和我一起按下了按钮,进入了那将压抑与恐慌镌刻在人们骨髓深处的殷红空间之中。 “呵!” 意料之外,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眼前便被一众蜷缩于此的惩戒部文职们占领,战战兢兢的他们此刻已经对周遭的变动敏感到了极致,以至于面对我们的突然造访时,都不约而同的即刻拔枪欲射——幸好马克当机立断,一边向文职们呼喊着表明来意,一边转头下令压制身后同事们的情绪,终于在危急时刻避免了不必要的冲突,阻止了撕裂的加深。 我同时也隐去了薄暝的展现,以尽可能少的刺激到这里的人们。 “你们是上层来的!”在确认我们并无敌意之后,一名胆子大的文职仰起头向我们说道:“你们是来支援的?” “没错。”马克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在是工作时间,至少现在,我们还是合作为上。” 听罢,文职们有些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马克见状也很识趣的示意我和格雷尽快带队过境,如此状况下,不容得半点迟疑。 “慢着!” 就在我们即将完成转移之时,那位惩戒部的文职突然叫住我们:“你们……不要想对大姐头不利,我们会盯着你们。” 老实讲,这样的话语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威胁性,甚至当他们话音休止之时,声音几乎已经细弱柔丝。或许我们本该直接无视其无谓的警告,但是马克还是对此保持了相当的耐心,待身后众人纷纷转移、即将离开主休息之时,他面向那群如蝼蚁般蜷缩在角落的文职们,微微站定,端正的鞠了一躬。 此时的我作为队伍的领头,这难得的一瞬已经在我眼中逐渐模糊,当然其后的故事我自然也便无从知晓。但是不知为何,马克那为此弯下的脊梁,却自此永远印刻在我的脑海中。 而当我们真正的来到惩戒部下层的战场时,才惊异的发现:眼前的情况早已超出了我们的预计——红色收尾人已经几乎将本地的收容组们全部制服,她们或是重伤或是昏迷,仅靠主管提供的力场盾与主休息的再生反应堆勉强维持着奄奄的生息——仅剩的三位收容组此刻也伤痕累累,正被红色收尾人逐渐逼至角落,挥舞着手中的ego徒劳的做着无谓的挣扎。此时我当即紧绷起神经,立刻检索起眼前的战局——她们全部都来自惩戒部与研发部,并且已经几乎与组织断绝了联系;但其中似乎并没有安吉拉,眼下并无法得知其具体去向。 面对身后抵达的大量敌方增援,红色收尾人很快便失去了耐心,它即刻为手炮蓄能,瞄准眼前的三位敌役,准备速战速决。 “远程组,拦截!”马克见状火速下令道:“一队!谨慎攻势!”言毕,洛基和格雷便首先前出向红色收尾人发动了攻击——洛基操纵着失乐园,指挥远程组的同事们即刻释放弹幕拦截敌役的脚步,同时格雷率领近战组向两侧迂回,在远程组倾泻火力的空档迅速接战,终于争取出足够的时间,成功的救下了命悬一线的下层同事们。 不过好消息很快便止步于此,收容组们的阻挠行动迅速引起了红色收尾人强烈的怒火,他即刻调转炮口,瞬间将无数的光幕向远程组倾泻而来——“注意!阻挡!”洛基立刻下令道,话音刚落,优伊与内维斯遂率先冲至阵前,同时操纵新星之声急速释放同样密集的灰色光弹,双方正式开始激烈交锋。“二组防守!”在光幕轰炸造成的障眼迷烟中,马克率领二组火速就位,携带防守型ego受于阵前,为远程组的同事们提供稳定火力输出的安全保障。 “嗡!”在远程组相互角力的同时,格雷戈瑞与一队也即刻与红色收尾人开始接战——只见红色收尾人的炮口中迅速闪出一支炽热的光刃,向劈于身体的刀刃发动了当即的反击,瞬间便斩断了科比尼亚手中拟态的半截刀身。“该死!”间此情状,众人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卡米尔、格雷戈瑞、帕克、利弗尔轮番上阵,刀斩、剑劈、突刺、槌砸,牵制之余为远程组成员们创造空档倾泻火力。在一番输出之下,虽然并未能迅速解决掉敌役,但也确实消磨了其韧性,即使危险的战斗依然在持续,但胜利的天平依然高悬我处。 即便如此,眼前敌役的力量依然远超出事先的预料:其相较于曾经,几乎受到了全面的强化——更快的速度,更强的防御力,更加炽热致命的刀刃与光弹。若非此次是上层的老收容组们出马,装备精良外加通力配合,否则如惩戒、研发部同事这般遭遇重大镇压事故,便也并无所惊讶。 考验收尾人固然保留着其原主的全套能力,但本质依然是异想体,逆卡巴拉抑制器的解放作用,自然也对这些怪物有效……而ego却完全不受此影响,每一件装备都经过研发部的特殊处理,保证其会在任何情况下都出击致命且安全可控,虽然可以令其的使用者在高烈度逆卡巴拉抑制作用下依然保持非凡的战斗力,但同时却也不会受到逆卡巴拉解放的影响,面对变强的敌役兴许会有些力不从心——不过至少眼下,我们还尚有能力将其压制。 “不好!”此时正于前方激烈交锋的一组同事们突然略带惊恐的大喊道:“这家伙又要炸了!”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红色收尾人那备受重创的机体已经无法限制其体内满溢而出的恐怖能量,伴随着一阵机械的扭矩、断裂、熔化,那副铁壳子已经走入的崩溃的边缘,已经如常一般,再次变成了一枚随时会剧烈爆炸的定时炸弹。 “快撤离!”马克赶忙下令,在即刻组织疏散的同时,向我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嗯。”我很快心领神会,随即张开双臂,引导、融合、聚集着体内的天启之力——“长臂,把握!”随着一阵简短有力的吟唱,一窟黑森林的传送门突然撕碎时空,赫然出现在那极度危险的走廊之中! “快……快动手!”我略有吃力的向马克提醒道。同时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眼前尚不稳定的空间介质。 “呼——!”话音未落,一尾粗长的血鞭即刻划过走廊中躁动的空气,重重的锤击在红色收尾人那行将破碎的前胸甲之上——立刻将其推入了身后暗无天日的传送门中,“嘭!”随着一声巨响,力量紧缩、空间和聚,在传送门关闭的那一刻,那枚“定时炸弹”终于消失在现处位面中。 “噗通!”我深感疲惫的半跪于地,这种程度的力量释放显然对我的精神是极大地负担——但至少我已经触及到那曾经完全无法想象的上位,即使并不能维持太久…… “……太好了。”此时,马克停止了紧急疏散,带领全然松了一口气的人们跑上前来将我搀扶起来,“你成功了。”马克向我祝贺道,但同时又半责怪一般额外说道:“我有说尽可能的尝试维持不假,但不必持续到这种伤害自己的程度。” “没关系……”我摇摇头,半笑着说道:“今天是难得的测试机会,不加码到极限不久浪费了吗。” “……唉。”马克叹口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在如期处理完毕考验实体之后,一众很快便得胜而归,返回了上层部门,而洛基情报部等也及时采集了我的各项能力数据。了解敌人诚然重要,但是了解自己才能真正的知己知彼。 “你们的策略是什么?关于幻想geburah。”在风暴来临前的某时刻,我略有颓然的抱着薄暝大剑,向一边来看望我的格雷格瑞和马克问道。 “嗯……”马克一阵沉默。 “至少她是可以被击败的。”格雷靠在我身边,说道:“或许只是伤亡的问题吧。” “嗯……”我抿了抿嘴:“因为当初核心抑制时,把她结果的人是你吗?” “当初我亲眼看到,geburah部长像一头发狂的怪物,吼叫着一个个劈碎了身边的每一个同事……”格雷心有余悸的说道:“也包括你……黛。” “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回顾的甜美回忆。”我如是说道:“当时所有人用姓命的代价让你突入geburah部长的内圈,你便用拟态贯穿了她已经发热发软的脑袋。” “虽然成功了。”格雷苦笑道:“但在那天我失去了所有人,还有你。” “悲剧。”我摇摇头。 “兴许最近的战斗已经让你厌倦了。”稍后,马克遗憾的说道:“没人可以下此定论:谁的生命比你……或者其他谁人的生命更高贵。” “你觉得我们很自私吗?你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忍受这一切吗?平心而论。” “唔姆……”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自私……忍受……就像马克说过的,这里已经扭曲了我们所有人。” “你能理解这一点真的太好了。” “同事们可以击败她……但是同样的,也要承受相当的代价。”我对此心知肚明。 “昨天的爪牙之战非常危险。”马克额外补充道:“就像在钢丝上游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甚至想比而言,爪牙的袭击都显得那么弱不禁风。” “那就是我的极限……” “我们不能再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格雷与马克一眼相视,说道:“我们准备一场轮战计划,由近战成员们组成数支小分队轮流骚扰,然后给予散碎阵型的同事们远程攻击的机会。” “听起来就像当初格雷他们制定的计划。” “嗯……”马克强颜欢笑:“至少你不再有担心自己‘过界’的风险。” “……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卡米尔他们惨死在那个怪物的手里。”我站定,盯着眼前两位男士们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那样的敌人势必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伤亡,届时我又怎么保证我能继续保持冷漠与所谓的‘理智’呢?” “你不该伤害自己……” “我也不能伤害你们。” 他们似乎被我说动了,沉默着,不知在作何思索。 “至少我们还有一份配合类似作战的计划。”马克说道:“围绕洛基的束缚为中心,在由黛芙娜牵制消耗之时,其余人员远距离主力攻击。” “但请相信,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我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他拍着我的肩头,神色坚定的补充道。 “我绝不会让你……再一次在我面前逝去。”格雷如是说道,虽然声音很轻,但我依然很清楚的明白——对此他是认真的。 强敌、不测、命运、结局,一切元素交织在一起,时刻摧残着我的意志。 但是……能让我在一切的打击中恢复活力的,亦然是眼前的这群男孩们,还有一直陪伴身边的女孩们。 即使似乎每次遇到前所未有的强敌之时,我所谓的觉悟都会不经意间产生动摇。不过眼下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纵然如此,只要有他们的支持,我就能一次次的走出阴霾。 我终有一天能自如的驾驭天启的力量,也终有一天不再怀疑自我。 现在我要为他们而战,我也相信着……他们也会为我而战。 “是你唤醒了我心中的自由啊,格雷格瑞。”我说着,不过是自言自语。 “黛……”格雷听罢,突然一阵伤感:“如果可能,我会希望自己能代替你承接这份责任。”格雷发出如是的叹息。 “但愿。”我苦笑道:“不过……我们终有需要忍受的苦痛,你们不应该这样屈身于此。” “我们都不应当,此刻一切努力就是为了让尽可能的同事们获得自由。”马克期待着说道:“那翱翔于都市之上的自由。” “翱翔于……都市之上……”一时之间,我竟然开始认真的对此产生了一种……切实的向往——是巢中的生活吗?是权力与支配吗?是力量去威吓吗?或许曾经的我一如每位游走在街头巷尾的都市人无异,都只是在追求、或者仅仅是维持眼前的生活,不愿回答问题,更给不出答案,对一切思想与变革嗤之以鼻。如果的确需要用语言形容的话,或许便是“朴素的实用主义”,我想这并非罪过——在生存的紧迫下,在欲望的熏逼下,当身边的一切都在要求你如同一头发疯恶犬般贪婪的掘食眼前的所有猎物,不论是自然环境,还是他人的血肉。在我们这个时代中,远视者如同浩瀚沙海中亭亭如盖的巨木一般匮乏。 我在这里已经消磨了万年有余的时光,它是如此绵长,足以令巨石衰朽、令高塔坍塌。在这段令人绝望的时间中,我与过去的我、外面的我并无二致,我贪婪、我胆怯、我狡猾、我背叛,似乎已经成为了这残酷之地应存的永恒。 但是…… 在我恢复曾经记忆至今,不过短短的五十天——无论如何比较,相比曾经,如此的时光短促如牛毛。却诚然是我人生中最为宝贵的一段时间——随着我们被赋予浩如烟海的记忆与前无仅有的自由权限,我们竟然在短短的一月有余的时间内,完成了过去完全难以想象的壮举。面对空前绝后的挑战,所有人亦然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某段时间,我竟然感到了一丝全然不同的心境……或许真的会令都市有所改变。我决意守护这份难能可贵的风景,甚至为此不惜生命。 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我并非像一条守护羊群的猎犬,而是一位同在群中,与每一位同志们生死与共的个体。 这兴许便是我挥剑的理由。 day 48—徘徊&坚强(3) “根据洛基他们的检测,今天的能源溢出量级,无法抵达本杰明极限。”马克思强颜欢笑,歉疚的说道:“至少我们不必再面临午夜级考验……你现在可以专心面对……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如是叹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马克思微微闭上了双眼,同样轻叹一声:“我们会给你时间准备。” “不必了。”我扬起嘴角,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就出发。”我说道。 男士们见状面面相觑,也一同笑了:“谢谢你,黛芙娜。”他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很快,收容组们便在主管的协调下、完成了涉及整座设施的文职疏散、收容组战备、熔毁处理等一系列准备工作。两大势力就此开始了第一次被动的“合作”,值得注意的是,依然没有安吉拉的身影。 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与幻想geburah的消灭作战是头等大事。 我作为主力,一早便带领着上层战火百炼的先锋队员们预先抵达了惩戒部主休息室,此地已经被惩戒部员工们提前清理,已经足适一场大规模的战斗。而队员们则由六人组成,除我之外,还有优伊、马克西、情报部的科比尼亚、艾达以及本部的尤金。其余同事们与下层收容组分别编为数队,等待着其后来自主管或马克思的调遣。 “大家听我的指令,不要太勉强自己。”我向身后的同事们下令道:“全体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优伊便自觉地站于众人身侧,召唤数颗蓄满能量的新星之声;尤金也熟练地架起名为“粉红军备“的ego狙击枪,在远处严阵以待。马克西、科比尼亚与艾达站于我的身边,掏出武器,一同摆开了架势。 我站在大厅正中,不知觉的打量起身边的同事们:优伊瞪大双眼,警觉地监视着四周,依旧如往常般可靠与谨慎;科比尼亚虽然身在情报部,却也早早显示出了相当的战斗天赋:那柄拟态巨刃在他手中游刃有余,思路开阔擅长活用,在这方面略胜于资历更早的帕克;尤金是一位比哈娜更加沉默的孩子,出生于收尾人家庭,从小便与枪械为伴,在如此环境的熏陶下,尤金的枪法堪称炉火纯青,是重要的作战助力。 还有,马克西和艾达,兴许许多标签冠名其身……血瞳、回归者、以及……我最重要的同伴们,此时此刻他们与我同在此处——该死的,若非大敌当前,我真的很想给他们一个大大拥抱,但我需要保持专注,便还是怀着这份心情认真战斗……活下去。 “嘟-嘟-嘟-嘟-!”终于,一阵令人窒息的等待后,四级警报如约响起。眼前突然四处浮现出弥漫的血色烟雾,而在这毛骨悚然的景象中,一个傲然的身影徐徐显现——幻想geburah,它出现了。 “警戒!”众人见状,立刻神色紧张的举起武器,准备迎接这位传奇的战士,或者说,一个狂暴的复制品。 “殷红迷雾”是一个被赋予特色收尾人的称号,正如其名,幻想geburah拥有与原主一般散发着殷红气息的机械身躯——不过处于某些理由(兴许是ego),她并非往常一般棱角分明的铁盒子,而是一副更加接近人形的状态,曲线优美、结实紧致,仿佛凝固血液般漆黑的装甲如同胶衣一样紧紧地贴合其健美的身躯,殷红色的光条勾勒着甲片的边缘,散发着不停逸散的血雾,更突现力量与狂野;而在那装甲缝隙的关节处,还能一窥其固而有力的“肌肉”,在血雾的熏染下,被染成了淡淡的浅红色;她的头部由若干坚固的甲片棱锥状拼接而成,其后是一拢披风般垂下的红色长发,一颗闪烁着可怕血光的核心镶嵌于头部正中,那是她的“眼睛”,同时也是她的弱点。 此刻,她缓缓抬起头,用那闪烁着血光的瞳孔打量着周遭,仿佛一位饥渴猎杀的捕食者。她的手中紧握着两把同为长柄槌的ego——“忏悔”与“赤瞳”,虽然那并非力量强大的ego,但一旦持握在那仿佛巨钳一般的铁手中,就是摧枯拉朽的致命杀器。 终于,她的目光停在了我们面前。 “噗——!”弹指之间,一阵极锐的破风声突然自众人耳中穿刺而过,伴随着迷雾的急速搅动,那殷红的复制品瞬间以几乎不可理喻的速度向我们率先发动了突袭——“小心!”我几乎第一时间试图挥剑格挡,但其实际速度之快,依然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就那炮弹般的巨槌即将砸中我的身躯之时——“嘭!”突然一声枪响,下一秒幻想geburah的槌击即刻遭到了巨大的偏移,仿佛一头失控的犀牛般重重砸在他侧的地板之上,留下了一圈骇人的伤疤。 “该死……”趁此空档,我赶忙展开破晓之翼并急速后撤,拉开距离的同时,不得不再次审视起眼前的敌人,摆开架势。 不幸的是,坏消息并没有止步于此,方才尤金精准的射击已经引起了幻想geburah异常的警觉,她手中的双槌已经有了更多值得关注的目标。 “优伊,保护尤金。马克西、笑靥封路!其他人见机行事!”我即刻向众人下令道,同时挥舞薄暝大剑疾冲而上,试图将敌役的火力再次集中于自己之前。 “呼——!”正在薄暝向下急速劈砍的即刻,幻想geburah几乎提前便竖起了忏悔以格挡攻击,“嘭!”在接刃后,我立刻下压身体尝试角力,但却惊讶的发现这根本不过是无谓的徒劳,即使拼尽全力,幻想geburah那支格挡的左臂却依旧纹丝不动,而很快,她的右臂便挥舞着赤瞳,准备向我发动反击了。 “真难缠!”我感到一阵惊慌,立刻双脚蹬地,准备向后方跃去,而几乎是在我腾空的同时,那杆坚固的赤瞳便即刻划着一道致命的尾流,以千钧之势向我的腹部直直的飞来。而就在我神经无比紧绷的关注着那巨槌的轨迹之时,瞬息之间,它竟然由一柄短槌急速变形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刀!——“该死!!”大感不妙的我赶忙泻释天启之力,在力量瞬间增强的破晓之翼的加持下,在那长刀即将将我的身体拦腰斩断的一刻,以千钧之势向后急速退去,终于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其致命的斩击。 “额——哎——!”我尖叫着,赶忙挥舞薄暝犁地减速,暂时稳住了阵脚。 “她在试探我们!”我咽了一口唾沫,当即意识到。此时,我也再次审视起战局——眼前的敌人远超预计的强大,已经完全无视了马克西解体笑靥造成的迟滞,艾达与科比尼亚暂时待命,但他们专注的眼神中已经透露出难掩的心虚,优伊站在了掩护位,尤金依旧架枪以待,不肯轻易发动攻击。 但眼下而言,也绝非坐以待毙的时刻。 “艾达,科比!三角阵型!”我即刻向两位下令道,三人同时行动,我最先前冲接战,艾达与科比尼亚紧随其后,挥舞着镰刀、大剑开始向幻想geburah左右夹攻。一时之间,三人将敌役紧紧包围在三角阵型正中央,轮流发动着攻击。“嘭——!”幻想geburah挥刀应战,霎时间剑影刀光、血光四射、枪声并起、火花阵阵。而陡然激烈的战斗、惊险的短兵相接也我们也迅速意识到:眼前的敌人纵然拥有如同飓风般凌冽迅速的野蛮力量,但那貌似无比夸张的攻击却又木偶般呆滞死板——即使每一击都若粉碎机一般致命,但又止于机械式的劈砍。仿佛一台专门为锤击而生的机器,动作大开大合,只专注于眼前的目标,未有任何的灵巧与矫捷。在先前经验的加持下,三人组竟然渐渐掌握了诀窍,在生死一线的激烈火拼中,开始将战斗带入自己的节奏之下。 不过即便如此,幻想geburah依然是不可小觑的对手——她很快便意识到三人组之中最大的威胁,开始向我发动了针对攻击,但万幸队友们的精诚配合,暂时尚可维持阵型,保持对幻想geburah的高压态势。 “嘭——!” “好机会!”再一次机智的预判、惊险的闪避后,我即刻向身边的战友们示意:“计划战法!”,言毕,站定,我猛然向后急速撤步,幻想geburah自然迅速跟进,“呼——!”就在其高举赤瞳,即将再次向我发动突袭之时,一弯漆黑的锋刃突然自其身后急速探出,沿着内臂的边缘,紧紧地勾住了其尚处施力前端的左臂!而在敌役试图挣扎之时,又一镶嵌着骨钉的血色巨镰突刺而出,一并钳紧了那正急速抽动的臂弯!没错,那正是艾达与科比,面对同伴们竭尽全力为我创造的宝贵攻击机会,我绝不可能放过! “呼——!”我即刻在手中凝聚体内磅礴的天启之力,猛一健步,挥舞薄暝向着正自顾不暇的幻想geburah疾冲而去——“嘭!!”霎时刀剑相拼、暮光阵阵,一瞬之间,在薄暝强大的力量的破坏下,幻想geburah手中那两把骇人的巨槌——赤瞳、忏悔,此刻已经双双受击折断,并迅速在暮光的灼烧下灰飞烟灭,手中仅存两根溶蚀的槌柄。 “叮!”显然,这远非战斗的结束,如此的挫折仿佛催化剂,瞬间将其机械躯体下那躁动沸腾的怒火如同火山一般爆发而出,“额啊!”首当其冲的艾达、科比赶忙加紧了钳制,却又异常力不从心——“黛!准备,我们顶不住了!”艾达咬着牙,向我警告道。 此刻,幻想geburah显然已经不再耐烦,她抡圆臂膀,鼓足气力,意欲一次性摆脱的纠缠,彻底打乱阵型,夺回战场主动优势。 不过……这也正中我们下怀。 “就现在……放手!” 就在那磅礴的力量向身后的锁链初露锋芒之时,却在突然之间获得了意外的自由——随着dacapo与拟态的双双收刃,那无处安放的粗壮臂膀瞬间如同炮弹一般向前猛抡而去,并在同时带动幻想geburah的身体一并前探——而这一切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毫无准备的幻想geburah即刻便被如此的把戏打乱了身体的平衡,洪水般汹涌的攻势也此刻在瞬间瓦解——而之后,便是我宝贵的战机——“薄暝,汇聚!”我吟唱着,双脚站定、紧钳剑刃,一展破晓之翼,随着大眼的炫目闪烁,霎时将整座空间都笼罩在昏煌的暮光之中。 “嗡——!”一阵足以撕裂认知的能量凝聚,我紧横大剑,电光火石间,我的身体仿佛出膛的炮弹般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向幻想geburah瞬间闪驰而去——“呜——嘭!!!”顷刻间,那汇聚全身力量的猛烈爆发即刻重击在敌役那失衡的躯体之上,并在暮光能量沸腾的喷涌之中将其瞬间洞穿。“噗!”下一秒,一团猩红的血雾突然自其疮口处井喷而出,并急速逸散周遭,几乎将视线完全遮蔽。 “还没结束……”我当即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嗖——嘭!!”突然一颗子弹自眼前急速划过——大事不妙!我赶忙展开破晓之翼急速后撤,但已为时过晚——幻想geburah那完全无法控制的怒火已经达到极度危险的顶峰,即使尤金的开火也无法扰其分毫——只见一根抡圆的巨臂突然击穿搅动的红雾,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我瞬击而来! “——噗——啊!”该死!即使没有武器,那猛锤的蛮力依旧如重炮般强劲——纵然第一时间抬臂格挡,但小臂依然在受击的一瞬间被轰碎了尺骨,而身体则完全失去了控制,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击飞数米,重重砸倒在地,半身瘫痪、动弹不得。 即刻,在失去了我这位主力前锋后,战势立刻急转直下——幻想geburah趁机稳住阵脚后,立刻后撤闪过了艾达与科比的追斩,并迅速自身侧的空间储层中掏出一模一样的拟态巨刃与dacapo黑镰,顶着即刻而来的远程火力,急速前冲与艾达、科比接战,霎时间血音齐鸣、刀光阵阵。在幻想geburah那无比野蛮的速度与力量的加持下,艾达、科比很快便力不从心;而机械躯体又赋予其前所未有的感官与操纵力——仿佛每一只手都在独立战斗,左右开弓分别劈砍,迅速将眼前两位仿佛鸡仔一般羸弱的敌役猛烈压制。 “呼——!”终于,致命的失误降临了血肉一方——随着科比尼亚一次落空的格挡,一柄呼啸而来拟态巨刃瞬间便将他的右臂撕的粉碎;而随着战友的落败,艾达也迅速遭殃,在马克西挥舞笑靥前来支援的即刻,被重劈而来的dacapo振刀击碎了双臂,当即便飞将而出,倒地不起。 “艾达亲!!”目睹了这一切的马克西突然变得出离的愤怒,他咬牙切齿的猛冲上前,急停、撤步、再次前冲,惊险的闪过双刀的重劈——“嘭!!”即刻,马克西紧钳笑靥,向着幻想geburah那颗血光闪烁的脑袋,投来了竭尽尽全力的猛烈一击!——但出乎意料,他并未能如预想般击破那殷红恶魔的架势,仅仅是击碎了几块包裹其外的甲壳。同时这英勇的举动也将其带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蓄满了愤怒的幻想geburah再次向马克西发动了猛烈地反击,可怜的马克西当即便被飞速而来的斩击缴了械,“啊——啊!!”被削成人棍的他绝望倒在血泊中,却只能如虫蚁一般无谓的嚎叫。“开火!!”万幸,在洛基带领的远程支援下,马克西勉强的捡回了一条命——但这一举动却同时又令远程组们招致幻想geburah危险的注意,只见她即刻掏出穿刺极乐(长矛),在短暂的蓄力后,即刻以千钧之势向人群猛掷而去——“——嘭!”突然一声开火的震响——竟然是尤金!穿膛而出的粉红子弹异常极限的击中了那正高速飞行的标枪,终于致使其方向发生急速偏移,如钻头般飞掷而出穿刺极乐在人群上空呼啸而过,险些报废了半数的同事们。 但是坏消息并未就此终止——幻想geburah此刻也毫不意外的注意到了这个时刻干扰自己好事的家伙:预感大事不妙的优伊赶忙冲上前去,并急速聚拢新星之声意图阻击,但他们的动作相比幻想geburah简直逊如蝼蚁——“尤金快撤,我先……”——“噗——!”话音未落,穿刺极乐那猩红色的枪尖便直直的贯穿了优伊的胸腔,连同未及时撤离的尤金一道,被勾连分支的穿刺极乐穿透,深深地钉入了墙壁之中! 血雾弥漫,尸横遍野。 不久前尚在前线激烈战斗的同事们,此刻已经纷纷重伤倒地、气息奄奄。而他们如河的血流,却丝毫无法安抚那台充斥着无尽愤怒的冰冷的杀人机器——此时此刻,她正紧握着那两柄巨刃,将那血红色的凝视之眼,冷冷的扫向了已经突入主休息室的人群。 “这样不行……”我很清楚,他们准备破釜沉舟。 一时间,往日的记忆再次涌现在脑海中——牺牲、死亡、负罪、孤独、恐惧…… “不!该死!”我不禁瞪大双眼、怒火中烧,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嗡——!”激荡的情绪即刻唤起了来自终末的共鸣——“呵——啊啊啊!!”随着一阵难以名状的咆哮,霎时间磅礴汹涌的天启之力如同海啸般疯涌而入我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喷流、充盈、满溢,我几乎在瞬间恢复了全部的机能,一展破晓之翼,再次挺立起来。 此刻,我的存在当即引起了幻想geburah的高度警惕——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与我短兵相接,而是径直向人群疾冲而去!她意欲籍此浑水摸鱼! 见此情状,一股无名业火顿窜心头:“该死的……休想得逞!!”我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急速收缩破晓之翼,以极限速度向幻想geburah疾驰而去——“呼————!”一阵极锐的破风声划过躁扰的空气,瞬息之间,我那狂怒的身影已经冲至敌役身前——“绝不能再让她碰到别人!”脑中仅存下如是想法的我,即刻凝聚体内的天启之力——“空间,把握!”我高喊着,突然向幻想geburah猛扑而去——在双方身躯相撞的一瞬间,周遭空间即刻如沥青般裂解、融化、波动、共鸣,下一秒便迅速聚合为一圈如同水面般宁静、黑暗的传送门,并在猛烈冲击迎面而来的即刻发生了急速的塌缩,空虚的空间即刻便将两位狂怒的躯壳完全吞没,传送门也随之剧烈收缩,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嗡——!!”在传送门消失的即刻,周遭空间突然发生了急速的折叠盘曲、又即刻填充、复原,最终趋于稳定,再次归于平静。 至此,幻想geburah与我一同消失在主休息室的大厅中。终于……暂时为同事们解决了这迫在眉睫的威胁。 但是未若我的料想,如此的空间根本无法困住那块躁动的铁皮——甚至无法迟滞她,回神过来的幻想geburah即刻便拧住我的脑袋,仿佛抛皮球一般急速甩出,差点把我的脑袋压碎。“该死的……”但黑森林毕竟是我的主场,在其中弥漫充盈的天启之力的滋润下,受伤的身体再次恢复如初。“薄暝——”随着低声的吟唱,在一片火焰与暮光的耀眼燃烧中,那柄黑羽大剑再次紧攥于我的手心。 “该死的,来吧!”我再次向其宣战道。 她察觉到了我,她将那血红的目光撒向了我,但却丝毫没有回应挑衅的意图,而是自身后掏出了一支硕大的金色拳套,沉稳、平缓,就这样徐徐套在了右臂之上。 “啧……”我紧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一切未尝不是更加放肆的挑衅,“少瞧不起人……”我咬牙切齿的喃喃道,即刻挥舞薄暝猛冲而去,誓要让这个自傲的家伙吃点苦头! 但是面对眼前的凶势,幻想geburah依旧无心应战,而是张开名为“闪金冲锋”的巨型拳套,汇聚贪婪女王的幸福之力,同时一道金色的魔法阵自其身前徐徐展开。幻想geburah随即双脚站定,猛蹬而起,仿佛飞箭一般径直穿梭而入,在薄暝的锋刃即将斩下的即刻,迅速消失在暗无天日的黑森林中。 “该死!”此情此景让我心中大感不妙——绝不能再让她回去找同事们的麻烦!即使是她的陷阱,也不能坐视不管! “长臂——把握!”我深吸一口气,赶忙开启传送门紧随其后——“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伤害别人!” 穿越空间的扭曲黑暗、目前身后的光怪陆离。我瞪大双眼、全神贯注、屏息凝神,汇聚全身的注意力,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激烈交锋中占据先机。 但是……我还是低估了那位天才无比恐怖的战斗力。 “嘭——!!”——“噗——!!”就在我的身体探出传送门的瞬间,幻想geburah即刻挥舞着闪金冲锋那城墙般坚厚的金拳,正以不可理喻的速度向我的面门猛击而来!——其拳速之快、距离之精准以至于我根本毫无任何规避的机会,在那排山倒海的一击下,我的脸瞬间便拧成了一团,即刻骨碎四溅、血肉模糊,我的身体也登时架势全无,如同布偶般被连带的余力飞抛而出,重重砸倒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该死……”随着神志的恢复,浑身上下即便便传出了刀劈火炼的剧痛。我咬牙坚持着痛苦,奔涌的情绪急速催化着天启之力沸腾、聚合、凝固,不断填充、修复着我那行将就木的躯体——但幻想geburah似乎根本不愿给予我任何喘息的机会,就在我勉强恢复视力的即刻,首先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穿刺极乐那尖锐的锋矛——“该死!!”我惊叫着赶忙试图回避,但依旧未能彻底摆脱穿刺的魔掌——“噗!!”随着再一次穿透血肉、钉入墙壁的脆响,我的右肩几乎被长矛之上增生的锐刺完全撕裂开来,而右臂则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该死的!!!我们不死不休!”我那偾张的情绪此刻已达顶点,立刻仿佛般章鱼般生生扯断了自己的半截身体,而其即刻又在不断奔涌的天启之力的凝固下恢复原状——“嗡!”此举也一并唤醒了幻想geburah那潜藏已久的斗志,她当即挥拳前冲,准备再次粉碎我那孱弱的头骨——但我绝不可能让她再次如愿!“长臂……把握!”就在那该死的拳头即将砸入我的面门之时,我的身体即刻隐入了身后的急召而出的扭曲空间之中——“避其锋芒,绕后痛击!” “嘭!”突然一阵意外的时空搅动,闪金冲锋那骇人的榔头拳竟赫然出现在自己穿梭的位面之中!是幻想geburah!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我的如意算盘,将我引入那闪着金光的黑暗陷阱,逼迫我匆忙返回现世! 但你不会如愿的!我不得不选择一个更加遥远的距离开启传送门——“嗡——!”但就在我冲出那如般死水般扭曲空间的即刻——黑色镰刀、那把名为dacapo的黑色镰刀,那闪着寒光的漆黑锋刃突然划破长空,径直向着我的身后猛击而来!我赶忙抬手欲拦——却发现这根本是无谓的徒劳,其自在的飞行仿佛根本不受物理空间的桎梏!“嗡——”那窜行的锋刃直直划过我的脖颈,当即以破竹之势将我的精神与身体瞬间分离,下一秒,我那失去控制的身体便立刻被冲势的余力扯倒在地,而我那宕机的神志……此刻却毫无办法。 而这并非最为惊人的变故——当我天真的以为眼下所在的区域可以安然无恙的让我恢复神志的时刻,那个女人——那殷红的梦魇,紧钳dacapo那青色的刃尾,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力量在此地瞬间现身,仿佛寻血的猎犬般向我穷追而来!! 非常不幸——即使我竭尽全力试图突破dacapo的魔声封锁,但在幻想geburah强大精神力的压制下,我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一时之间,幻想geburah那闪着血光的独眼已经成为了我再也挥之不去的梦魇,在经历这如此之长的时光后,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恐惧、那是无力的挣扎、是绝望的窒息!而幻想geburah却丝毫没有打算待我重整旗鼓——只见她再次从身后掏出拟态巨刃,那柄钳满了骇人大眼的大刀在掏出的即刻便迅速开始了扩展、增生、分化、凝固,几乎在弹指间便达到了足以覆盖整座空间的恐怖大小——而幻想geburah却依旧可以将其挥舞自如。此刻,她已经准备操纵那柄夸张的巨刃,将我那灌注天启之力的坚韧的身体彻底贯通、撕裂、吞噬、劣化、粉碎!而我却依然对此束手无策! “噗——!”一如往常,幻想geburah的攻势依旧凌厉快速,而那柄巨大的拟态,此刻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我单薄的身躯之中。 虽然精神依旧如同金丝雀一般被dacapo牢牢钳制,但脑海之外却依旧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方式向我传输着信息,这让我再次感到了身体的破碎、锋刃的冰冷、还有……幻想geburah那永远无法停歇的愤怒。 “原来……如此阿……” 此时此刻,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体之中那些血肉的零件与机制——不论是枝杈般蔓延的神经系统,骨肉相连、收缩舒展的运动系统,在做出交易的那一刻便都已无关紧要——我的身体,一直都是由被我称为“天启之力”的力量,苟且的维持至今…… 但是这样的思索并不会对身体此刻正遭受的创伤影响分毫,幻想geburah兴许早已意识到这一点,她在意欲劈碎我的身体的同时,已经开始利用拟态的力量……贪婪地吸取着那粘连我的破碎身体的天启之力——换句话说,她已经掌握了真正“杀死”我的方法。 不过……即使这并非完全出自自己的意志,但是我似乎命不该绝……至少不是这里。 day 48—徘徊&坚强(4) “嗡——嘭!!”突然之间,在那血肉与骨刃接触的躯壳之上,一股无名的强力突然自创口的缝隙之中燃烧、蔓延、爆发、喷涌而出!一瞬之间,整座空间都陷入了那仿佛融化一切的闪耀白光与如太阳般极端输出的焚尽一切的劫炎炽热中,而我那虚晃的精神也当即在dacapo破碎的瞬间返回了那副尚存人身的躯壳——“嗡——呼!”当灼人的暮光与沸腾的火焰散去,那柄血肉的巨刃已经登时解体,而幻想geburah虽然险借闪金冲锋的空间之力保住了性命,却也遭到了猛烈创击,略显疲态的她半跪在我面前,短暂的喘息着。 当我再次张开双眼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我顿时感到前所有的陌生与恐惧——“这……并不是我的力量……” 是的……自那日开始,一切的强大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施舍,就像阴森的城堡之下被赐土封爵的穷骑士,代替封地中的牧羊人吆喝牧群——而当这片代营的土地遭遇真正被夺取、污染、毁灭等威胁的一刻,城堡中的骑士团便会鱼贯而出,践踏着农田与牧场,连同来犯的敌人一并粉碎殆尽……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控制这片小小的封地多久……但“失去”,似乎已在冥冥之间成为某种可悲的必然……我不禁长叹一口气。 不过眼下,我还有事要做。 “呼……”幻想geburah此时逐渐恢复了力量,即使已经了然方才发生的一切,但她依旧不打算就此收手——纵然周遭的一切已经在方才的爆炸中全部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焦灰,dacapo已经化为焦土,拟态也被蒸干了血肉,刃骨也被分碎折断,七零八落的碎片深嵌各处,闪烁在暮光中……仿佛洒落天际的破碎星辰。 “嗡——”随着一声震颤的共鸣,幻想geburah将自己的身体解放至一个相当夸张的程度,她即刻从身后掏出了正义裁决者与笑靥大锤,准备再拼再战。 我也同时唤回了薄暝——“即使自己万劫不复……我也绝不可能让你如愿以偿!”怀着必死的觉悟,我再次疾冲上前——刀剑相拼,不死不休! “嘭—嘭—乒!铛——!”哪怕仅在最初的交锋中,我便即刻意识到自己与幻想geburah仍旧存在那难以逾越的实力鸿沟——在她那野蛮的怪力前,笑靥公认的沉重扎实仿佛只是一句笑话,而正义裁决者的力量亦然被其发挥至极限——她甚至已经掌握了凝聚罪痕的诀窍,可以将深藏于每片黑羽分子间的能量发掘、积聚、升华,并以月怒之势劈斩而出,令受击者遭受仿若筋骨俱裂的极大痛苦。 “嘭!!”诚然,笑靥那极长的锤柄为我的攻击创造了极大地不便——我几乎只能在那抡尸锤的扫射范围之外进行着艰难的防守,而幻想geburah则完全一改过去那的大开大合、毫无顾忌、猛砸粉碎的战斗方式,此刻的她极为谨慎,强大的怪力与反应力令其手中大剑长锤那本已天衣无缝的配合更加无懈可击,而时刻探出的闪金冲锋的威胁又野蛮的封锁了我的一切借用时空力量的尝试,每一次挥刀都仿佛游走于钢丝之上,闪避、格挡都是如此的力不从心,更难言反击与进攻——显而易见,这场战斗正愈发滑向于我不利的深渊——生存……生存!我必须现在就做些什么! “嗡——!”在有惊无险的避开笑靥大锤那势大力沉的扫击之后,我赶忙弓身后撤,又即刻挥剑劈断了迎面而来的数道满蓄的松石色月怒,终于拉开了距离,短暂的稳住了阵脚。 这是前所未见的敌人,我不能再依赖往日的经验,我必须随机应变。而正当我如是思索之时,幻想geburah便即刻挥舞着那两把骇人杀器,以相当之速度向我疾冲而来——“呼——!”我赶忙高举薄暝,将天启之力引导、聚集,最终通过闪烁的金色大眼喷射而出——霎时间夺目的光弹仿佛晨星一般洒遍整座空间,并在我的指挥下即刻向猛冲而来的幻想geburah飞散而去。“噼噼啪啪!”即刻挥刀迎战的她狂暴的劈砍着每一发意图接近的光弹,裂解、破碎、爆炸,却依然难免疏漏。望着幻想geburah那与无数光弹斗智斗勇蛮横的身影,仿佛一头困于狼群的猛虎……我竟然极大的松了口气,至少……终于成功将如此强敌迟滞在此,即使如此程度的力量输出,已经使我有些力不从心…… “嗷————!!!” “什……!”就在我自作聪明以为可以稍作喘息的时刻,一阵极为刺耳的尖哮突然穿透、并即刻压制了整座空间的聒噪,我的精神也在如此的鬼嚎中遭到猛烈干扰,光弹也随之偏离弹道,摩擦、碰撞、逸散——“是笑靥!她在利用笑靥的力量!”而当我尝试在这致命的声扰中恢复神志时,我才惊讶的意识到——在噪声的掩护下,那柄恼人的大锤已经被猛然掷出,此刻已直逼面门! “该死!”我即刻准备穿梭空间回避……却惊讶的发现身后的退路已经由闪金冲锋那充斥四处的魔法阵重重封锁——只能跑!但根本来不及!——“噗!!!”仅在瞬息之间,那该死的黑锤便径直砸中我的身体,而当我再次试图固身站定,但当双手接触锤面的一刻,那柄由腐臭发黑的尸山组成的大锤突然开始急速塌缩,并在下一秒瞬间解体——爆炸了。 是的……爆炸,是在幻想geburah的操纵下,笑靥之中每一寸腐烂的肉筋都在急促的拧结、盘错中断裂、炸碎,将其中蕴含的强大扭力瞬间释放,牵带碎肉与碎骨,以极端猛烈的速度飞溅而出,撞击、穿刺、切割着遭遇的一切阻隔——顷刻间,我的身体仿佛一团无助的布偶般,时刻被飞散而来的碎片撕扯、腐蚀、烧灼,却又在天启之力的凝固下不断粘连、再生、分化又复原,而我破碎的感官已经仅剩单纯的痛苦——那是会令任何人直接原地休克的痛楚,但是我根本无法籍此逃避,我必须忍受,并在遭遇这一切的同时保持清醒,以在身体复原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攻击,也无法彻底斩断血肉与终末之间的缠密丝连,幻想geburah也很清楚这一点——在她将笑靥掷出的刹那,便已经双手紧持正义裁决者那金色的剑柄,以毫不逊色笑靥腾空飞行的速度紧随其后,同样顶着迎面而来的爆炸冲击、突入在我那破碎的身躯之前,即刻挥舞着手中的正义裁决者,开始狂暴的挥斩——仿佛要将我的身体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血管、每一根脆骨都不厌其烦的撕裂、劈断、粉碎!而我却依然没有就此咽气,即使无时不刻承受着那些痛苦。在那一次次恨及骨髓的斩击中,幻想geburah再次贪婪的吮吸着那碎裂的断肢间牵丝连结的天启之力,她不仅籍此快速治愈了身体的创伤,更将整做机械之躯的潜力彻底解放,嵌于周身的血槽前所未有的活化起来,正以极为夸张的速度向周遭释放着浓烈的血雾,其包裹头部的甲壳也不得不即刻开散,以保护幻想geburah时刻发散着恐怖热量的头颅——而在凝聚之上,那颗血红色的独眼此刻也闪耀出那最为骇人的光芒,仿佛血红之宴中最为夺目血腥的恐怖明珠,无言的审判着一切所视之物。 “嗡——!”就在临界闪烁即将再次到来之时,幻想geburah果断停止了攻势,她紧握着那柄黑羽大剑,突然一阵急速的后撤,撤离刹停于大厅之前。 我的身体此刻已经被如此猛烈的攻击撕扯的不堪直视,但依旧没有死,在体内残存天启之力的凝聚下,缓慢却持续的恢复着…… 幻想geburah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缓缓戴起闪金冲锋——她举起正义裁决者,向其中灌输着体内那涌动充盈的天启之力,而那缠满绷带的黑羽大剑也迅速活化,每一片锋利的刃羽都在终末的刺激下迅速舒展、膨胀——“嗡!”突然她急速的闪动血目,同时双脚站定,以闪金冲锋紧握大剑的剑柄,同时挥动左手,紧紧的揪住了缠便剑身的绷带——“呼——!”几乎在瞬息之间,绷带应声而落,露出了那一只只摄人心魄的金色大眼,而失去束缚的黑羽也即刻充盈、硬化,猩红的血肉自护手中增生而出,仿佛铰链般紧锁膨胀的黑羽——没错,此时此刻,那柄与幻想geburah手中、无时不刻散发着骇人寒光的武器,正是另一把薄暝。 惊讶、怀疑、恐惧?对此刻已宛如风中残烛的我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当我于昏煌的暮光中再次趔趄的站起,睁开双眼观察一切后,面对这位歇斯底里、愤怒狂暴的女人,我长叹一口气。她现在不论还能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我都不再会感到意外,我只是挥舞自己手中那把可怜的羽棍,面对眼前难逃的宿命,勉强的苟延残喘罢了。 “嘶——!”不过也显而易见,盗取的天启之力显然也同时给她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即使是她也无法长久维持……而不知觉间,战斗已经抵达了最后的阶段——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破釜沉舟。 “嘭!!”她即刻挥舞闪金冲锋,向地面投来猛烈的一击——同时无数闪烁着闪金光芒的魔法阵突然在我身边接连浮现,并在第一时间将我重重包围。我自知回避无门——只得赶忙挥剑格挡。而幻想geburah即刻便双脚站定,抬臂、沉颚、短暂的蓄力——“轰!!”随着一阵空气震荡的巨响,其手中的巨型拳套如炮弹般被径直射入脚下的传送阵中,并在幸福之力震彻空间的异动下,穿梭于与现实连接的无数位面中,沿着错综复杂、贯通八方的魔法阵再返回现世,将坚硬、沉重、强力的锤击深深的砸在我这幅饱受摧残的躯体之上。我的动作已经成为了花瓶一般的摆设,仅在初次的交锋中勉强规避——但在一次自上而下的迎头痛击之后,我便再次丧失了神志,刹那间又返回了被肆意蹂躏的状态。而那副狂暴的躯体,此刻已经准备背水一战,幻想geburah挥舞着薄暝,正以无比狂暴的姿态向我瞬闪而来——其机械的躯体登时已经被无数弥漫的血雾重重包裹,只有那颗猩红的独眼穿透了层层的碍障,将那审判的目光直逼我的心门。 就这样,她怀着无尽的愤怒与必死的觉悟——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般,向我发动了最后的攻势。 “嗡——!!”瞬息之间,那柄闪烁着昏沉暮光的黑羽大剑第一次穿透了我的身体,同时也真正开始实质性的击碎我那环流体内的天启之力,而在劈砍与毁灭的同时,闪金冲锋的幸福之力也开始施展空间力量将这些分散的碎片驱逐至无尽黑暗的空虚位面。 换句话说,我正在被杀死。 但这样的劈砍不过是痛苦的开始,在冲击中被抖落的黑羽——那沾染着凝固的血雾的美丽羽毛,却也同样被赋予了致命的恐怖动能——它们如飘散的雪片般四下纷飞、急速飞散、加速、切割、抖落、再回转,在闪烁的暮光间来回辗梭——而我的身体,若这一大堆四处纷飞的正不断增生、复制的碎肉姑且能被称为身体的话,也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但我必须承受这样的痛苦,否则逃避的代价便是同事们遍地的尸首——这便是我与终末的交易,祂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容器”,而掌握一切时光奥秘的祂根本无谓等待——但我们仿若浮萍野草的脆弱生命,却时刻挣扎于历史的洪流中,朝不保夕、时不我待。 祂是时光的主人,我们是时光的奴隶。 哪怕眼前这位凶神恶煞,怒目圆睁正时刻欲置我于死地的女人,她也最终无法逃脱其桎梏——在薄暝以及闪金冲锋的极大消耗下,她那凶猛的攻势此刻也渐渐趋于疲软——“嘭——唰!!”在一次撼彻空间的高跃闪劈后,那个无敌的女人,此刻终于支持不住,弓膝弯背、跪倒在地。 “噗——”我吐出了一口血。 体内的天启之力已经被极大的消耗,无法再支持我完整的身体——我也在不久后倒了下去。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似乎就此画上了句号——似乎是一种颇为戏谑的夏然而止,即使在最后的时刻,我都如一只脆弱的鸡仔般被轻易压制,未能对敌役造成任何足以致命的有效伤害——她最终吞噬于自己无穷的怒火和难以抑制的战欲。 恍惚间,我不禁再次回忆起自己的过去——那是在家庭发生变故一年后,住在l巢车水马龙的顶层公寓中,又重新开启的学生生活。新的监护人是脑叶公司的一位高级雇员,拥有羡煞旁人的薪资与地位——她名叫特蕾茜,是一位相当稳重干练的女人,据说来自于i巢顶级的保姆公司。也正因如此,她对我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事无巨细,但奉行金钱至上、拿钱办事的企业文化,却也从来没有真诚的在乎过我的成长,不过至少还能提供基础的陪伴…… 我的新学校是一所比曾经更为富丽堂皇、宽敞明亮、资源丰富的地方,它建造在l巢市中心的东南侧,是招生时捞着显微镜检查报名人家产,毫不掩饰的奉行精英教育的学校。我在那里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如此之大的参差——同学们无不是来自富商巨贾、资本巨鳄、或者高官厚禄、权势熏天等家庭的千金与公子,相较之下我的出身简直如尘土般卑微,在如此的环境下,攀比、歧视、霸凌都如吃饭喝水般司空见惯——尤其是与我而言,我的日常开销不仅被特蕾茜夫人全权控制,幼时记忆的无比痛苦也不再允许我回忆起曾经父亲那严肃的面容,即使我拥有r公司提供的最为优质的贴身保护——但同时也更加剧了同学们对我的孤立、甚至那些八面玲珑的交际花也不愿对我施加一丝一毫的功利性的关注,我就像一朵被重重保护的野花,在花团锦簇的花园中惴惴不安、格格不入。 这无疑更为加剧了我的自卑,几乎整个中学时代,我都在沉默与哀伤中度过,纵然在此期间,家教与老师的时刻监督勉强的维持着我的学业水平——但依旧是班级倒数,我似乎已经真的卑微到了尘土之中。 不过……这个故事并不会迎来寻常期待的转机——没有一位新来的富有耐心的老师悉心地教导、或者好奇的同学突然愿意前来与我搭话,有的只是光鲜下的腐烂,是我持续死去的灵魂。 但是这一切依然迎来了难得的转变的契机——在我行世郁郁的度过少年时光,成为颇具姿色、亭亭玉立的少女之后,正如“剧本”所设计的那样,我被给予了前往脑叶公司总部任职的高级offer——即使我几乎没有提出任何申请。这样的事件顿时成为了全校同学都津津乐道的美事奇事,一时之间我立刻如童话中被仙女教母施以祝福的公主一般,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目标,曾经对我冷眼相待者开始奉承阿谀的言毒我,对我戏谑嘲弄者开始鞍前马后的服侍我——这令我无所适从的同时,也让我对其产生了异常的厌恶,我开始尝试逃避,却总是难敌那前赴后继的糖衣炮弹——终于在某个被特蕾茜严厉训斥后独走散心的夜晚,我沦陷在一位风度翩翩的衣冠禽兽的温柔乡中。 诚然,由于保镖们24小时的监控与护卫,那天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在他粗壮的臂弯中安静的抽泣——即使只是基于利益诉求而付出的平平无奇的耐心,却也像毒品一样让我沉沦,并一发不可收拾——自那时起,我便对那样的陪伴与耐心产生了无药可救的依赖,每有机会我便溜出特蕾茜的监护,并与那个男人幽会——我享受这样的幸福,即使是虚幻的幸福。而特蕾茜在得知此事之后也无数次立正词严的要求我与他断绝关系,而年轻气盛的我自然也只是选择了口是心非,并再接再次的模式——就这样,我们达成了“幽会——被喝止——承认错误——再次幽会”的诡异循环。 当时的我甚至已经不再在乎这个男人是否对我有所企图,或者在外是否忠诚,我不反驳在外的一切流言蜚语,我仅仅是享受这陪伴的时光,仿佛这就是短暂的永恒。 而在最后打破这一“永恒”的,正如所有故事中讲述的那样,是男人的喜新厌旧、另攀高枝,当他的家人安排他迎娶一位t公司的高管之女时,他几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并一走了之,自此袅无音信。 在得知这样的消息时,我并没有哭泣,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我异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在其后封闭了自己的一切社交。回归了特蕾茜全权监管生活的我,很快便重拾荒废已久的学业,开始刻苦的补习与复读,并终于在中学时期的最后时光里得到了最后应许的成绩,获得了步入了大学校门的入场券。 或许我从来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独立,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缺乏关爱的小女孩罢。 “前辈……前辈?” 不知不觉间,当我再次苏醒之时,便是在控制部同事们焦急的注视之中,而在纳米治疗弹的加持下,我的身体也恢复了健康。我缓缓坐起身,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次我终于看得清楚,原来我与幻想geburah拼命血战的地方正是控制部主休息室。而据同事们所说,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整座上层部门已经几乎被当时猛烈的交战的余波完全摧毁;而在我脱队期间,马克思带领回归者们组成的敢死队守卫在本部一区的走廊之中,并成功镇压数次趁机出逃的异想体,维持了后方的稳定。 面对如此的战局,包括回归者在内的众人都表达出前所未有的惊诧——这样的破坏力是geburah部长在核心抑制之时都未曾展现的,“黛……真难想象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事后,洛基在清理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战场之时,颇为惊讶的感叹道。 “兴许吧。”我苦笑道。 与我同医的还有格雷戈瑞,据说他是在我与幻想geburah同时消失于惩戒部后,最先得到消息,并冲入上层部门的家伙,但未等他多做计划,便被那场震彻整座设施的猛烈爆炸轰飞了出去,并一直昏迷至今…… 其后,当所有的出逃异想体都被如数镇压,马克思便开始正式组织人手进入上层部门——不过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是结束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当同事们焦急的穿梭于上层区域的断壁残垣中时,只发现了宕机报废的幻想geburah,以及奄奄一息的我。 不幸中的万幸,上层的文职们早在马克思的安排下即时撤离出了上层部门,除少数几位受到了一点轻伤与惊吓之外,绝大多数人都尚且安好。 而我的身体也自此受到了相当的创伤,体内的天启之力异常微弱,我必须静养些许时日…… “你有曾好奇过‘核心崩溃’究竟是何种存在吗?”当日晚些时候,主管突然向我问道。 “可能是部长们心灵的崩溃吧……”我喃喃道。 “没错……他们的崩溃是‘剧本’运作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剧本’要求他们再次遍尝苦痛,并在‘核心抑制’中释怀,从而得到启示,滋润光之种。”主管如是说道。 “听起来还真是残酷呢……”我苦笑道:“就像你对这里的任何人一样,也包括你自己。” “噗嗤……”主管听罢,突然窃笑一声:“没错,也包括我自己。” “……” “情报收集完毕了吗?” “噗……是的,binah大人。幻想geburah的战斗数据,还有黛芙娜的……我都已经从那个ai秘书手里搞到了。” “你干的很好,安吉拉·伦纳德小姐。” “我告诉你不要这么称呼我,我讨厌这个该死的与她同源的姓。” “你说是,那便是。” “啧……我还是警告你,不要坏了我们三家的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真正的下属。” (喝茶声) “该死的,又开始了。” day 49—卑弃&热爱(1) “欢迎。” 言谈间,一个身着异服奇装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通体裹着一身洁白的长袍,内衬罗马贵族式的短衫,却也同样是无暇的白色,他留着一拢及腰的长发,袒露的左臂上纹饰着不明所以的黑色花纹,看起来颇具宗教气息。“吾已在此苦苦等候多时。”他满脸自傲的打量着我们,以一种相当轻蔑的语气、却又慢条斯理的说道。 诚然,那绝对是相当让人讨厌的感觉,就像不时在电视中抛头露面的某些首脑那般,拖拖拉拉,又阴阳怪气。若非顶着一张主管的面容,我绝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就是ayin的第三位心魔。 “哼。无聊至极。”他瞪着眼睛说道:“你也知道,世界对于知晓至高良善之人,已毫无乐趣可言。”他说着,不禁扬起嘴角:“仔细想想这个悲惨的世界:“奇点”使你周遭的一切变幻无常。“翼”操控着整个世界,脱离了“翼”的约束,无人能够成活。” “而“翼”又是何等残暴,凡人心知肚明,可他们只能选择沉默。”说道这里,男人的语气已经转变为了颇具讽意的讥笑:“不肯服从“翼”的人,注定成为“失败者”,只身一人滚出这个世界。而这,便是你眼下的处境。” 说着,男人闭上了双眼,开始自顾自的吟唱着旧日的诗句:“过去的我是何种存在?此刻的我应有何打算?未来的我又该前往何方?促使人类成长的疑问,早已恇怯不前。凡人奄奄垂绝,苟且度日。吾观望着早已预见的堕落,心中的枯燥自是无以言表。” “也正因如此。吾发现了它——”他突然张开双眸,而嘴角的笑容……不,那癫狂的神色根本无法称为笑容——“凡人心中的‘光芒’!”他兴奋的宣示道,仿佛自己正是那位点亮太阳的神明,创造了一切的奇迹:“无奈,多数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瞥见那片光芒。”他又似乎极为遗憾的说道:“可悲的凡人苟活在绝境之中,眼看着所谓的‘希望’愈来愈渺茫。” “舍弃现实,追求虚妄,这样的人必然可悲。”他哂笑着说道:“凡人开始将光芒封闭在内心深处。而【数据删除】决意引出那片光芒。于是……”他说着,得意的点了点头,“……吾便得以一览真相:” “异想体并非虚幻的存在——异想体的实质,即是从封闭的心中抽出的光芒。”男人高声宣读着自己那惊人的奇观伟业,并且愈发嘹亮:“它们,才是人类最真实的形态。异想体是凡人褪下的,最纯净的躯壳。它们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人类!” “但凡人却畏惧着它们,并试图控制它们。”男人话锋一转,突然又开始无端的哂笑: “你无须责怪那些无知的鼠辈——人类羞于看见裸露的身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男人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但随即又再次沉浸于自己所谓的“真理”之中:“无论如何,你和吾都已领会——” “【数据删除】将成为缔造新人类的禁果。” “现在,高声呼唤吾的名字!”他张开双臂,振臂高呼: “吾名adam——第一位新人类!” “吾将在这广袤的森林播下新的种子,静候种子开花结果。” “那颗能够启迪人类的禁果,一早就生长在每一个人心中,然而早就被人遗忘。” “凡人只消咬下一口,即能被赐予无穷无尽的智慧,从迷茫中睁开双眼。” “人类将从忘却自我的罪孽之中迎来救赎!” adam终于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同样纯洁无瑕的釉齿:“直到那时,他们才会自觉耻辱。而一旦吾能从每一个人的“井”中取水,那么凡人就再也无需封闭自我。那样的场面,真是让人悸动不已!”adam说着,不禁一阵颤抖:“凡人时常问到:‘我们为何而存在?’但他们不能给出答案。” “可是,吾能。”adam微微稳定了情绪,向我们伸出手:“加入吾,吾自然会向你展示——”他如贪食的饿雕般死死地盯着我们的双眼,似乎充满着莫名的自信,但在短暂的眼神交融后,他立刻又表现如兔子般的慌张:“你不能拒绝!你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他开始左顾右盼,语气也渐渐歇斯底里:“...你真以为,你能看清事物的本质吗?哪怕你看见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如果你能做出成百上千件善事,那么区区一丝罪孽又何足挂齿!?”。 见主管依旧不为所动,他很快又重新调整了措辞:“凡人的未来,需要吾和你这样的人来引导……仔细想想随之而来的救赎浪潮吧!” “接受吾的邀请,你的未来将会充满奇迹!!!难道你准备面向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你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刻满了痛苦!你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 “吾所知晓的奥秘,不该就这样被浪费!” 话已至此,这位神神叨叨的白色老巨婴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赶忙调整神色,抖擞抖擞肩膀,再次恢复了来时那般的傲慢:“时间所剩无几,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那么吾会先行一步...”他如是说道,又颇为留恋的打量着我们的双眼。 “......难不成...你...” 此刻,他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仿佛有什么被打垮、折断了一般。“哼,看来,你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而是,想要阻止吾?”他撇了撇嘴,在即将于眼前消弭之迹,向我们甩下一句话: “我们拭目以待。” 短暂的等待后,一如既往,我的神志返回了熟悉的房间之中,只是此次,主管似乎没有意图更多地附述,只是如常的关闭了通讯,只留下一片莫名怅然的寂静。 “好吧。”我摇了摇头,微微叹口气:“那就……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吧。” “咚咚咚。”就在我抖擞精神,准备离开宿舍之时,房间的大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这个点谁敲门?!”我心里猛一咯噔,赶忙停止手中的动作,静待着—— “咚咚咚!”声音又敲响了一次,看来的确为深夜来访。我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随即将薄暝展现周身,缓缓走上前去,开门。 “啪嗒。”我按动了把手。 “你好,请问……”就当我如往常一般准备客套一二时,眼前赫然出现的漆黑身影却如风暴般即刻打消了我尚且心存的侥幸——来者正是binah部长,即使同样是那副盒状的机械身躯,但其自上而下、从每一丝缝隙中渗溢而出的威严与肃穆,却依旧令我的身体发自肺腑的打着寒战——我登时楞在了原地,仿佛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样。 “晚上好,黛芙娜小姐。”她闪烁着那昏黄色的独眼,以极端冷淡的语气向我机械的打着招呼:“深夜到访,颇有不周。” “binah……部长。”我警惕的瞪着眼前的女人,“请问您此时光临寒舍,到底有何贵干?”我强装镇定的问道。 “哼……”binah部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径直推开房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嗯……”我自知拦不住她,便也暂且沉寂,将房门虚掩,又移步从房柜,从中取出茶罐蜂蜜,准备为binah沏茶。 “啪嗒。”她的脚步停在我那张精致的小桌前,即使那副机械身躯并不会感到疲倦,但她还是架起身下的支架——就这样“坐”在了桌前,看起来相当轻松自然。 在泡茶的间隙,我向正在熟睡的同事们发送了紧急信号,提醒他们需要有所动作。 紧张的做完这一切后,我深一口气,将泡好的红茶从速烹柜中取出,以精致的白瓷承装,小心翼翼的送到了binah部长面前。 “红茶,请慢用。”我说着,也找到一把椅子,一同坐了下来。 一如既往,binah部长并没有急于表明来意,而是端起那杯红茶,慢条斯理的将少许倒入了其身侧一个极难发现的开口中。她关闭了身前那发着暮光的摄像头,似乎一位正悠然回味的老茶客。她将茶杯缓缓放下,却又不愿止于浅尝,待那袅袅的白烟散尽,微烫的机体再次冷却下来后,她便再举杯啜饮。如此往复,直到杯中茶水见底,她才终于将茶杯放回桌前,用那独特的机械音拖出一尾长长的气息,仿佛依旧沉浸在方才的迷离曼妙之中。 “真不愧是我曾经的部下,手泡的红茶依旧那么符合我的口味。”她正襟危坐,向我半打趣道。 “只是基本的待客之道。”我无奈的瞪着她:“七点钟响早铃,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既然如此,那便也无谓推脱,就此开始吧。” 时至此刻,她终于肯开金口,准备谈谈正事了。 “昨天的战斗……令你有所担忧吗。”她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我警惕的反问道。 “被ego侵蚀、被异想体连接身体的触感,我想你再清楚不过。”binah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世界从来没有毫无代价的力量,对终末鸟而言尤其如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点不厌其烦的问道。 “噗嗤……想不到时过境迁,还是这样心焦气躁。”binah微微叹口气,依旧以那不紧不慢的语气,向我徐徐说道: “我来到这里,是希望和你做一个交易。” 终于……自这台黑色的铁盒子出现在这里之后,总算说出的点实际的东西,虽然这样的行为难以引起普通人的所谓好感,但她口中的寥寥数语依旧引起了我极大地兴趣:“交易?什么交易。”我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可以帮助你摆脱终末的蚕食,并在那一天到来之时,在注定席卷整座设施的浩劫中,放你一条生路。”她望着我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抱歉bianh部长,我实在是没有理由相信你。更何况……我不可能抛弃这些愿意为我舍命的同事们独自苟活——又或者你能放走所有人。”我哂笑道。 binah部长没有接我的话,但也依旧是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总让人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黛芙娜阿,你有曾好奇,在研发部核心抑制日当天,我是如何在纷繁聒噪的战场中,开辟的那独属于我们的一小段时间吗。”她向我问道。 “啧……”我皱着眉头:“这……” “兴许你也有所察觉,能做到那一切,并非t公司奇点的神奇——而是基于这里——这所脑叶公司中对终末鸟等异想体的研究。”binah部长淡然的叙述道:“这里确为封锁自由的牢笼,也是探求知识的瀚海。”说着,她盯着不远处的水槽——“妖灵,凝聚。”她轻打响指,那水龙头随即应声开启,耳边瞬间传来那拍打着白瓷的悦耳水流声。很快,她遂满意的站起身,又缓缓地抬起右手——“长臂,把握。”她轻声吟唱道。 “嗡————!!” “什……!”突然的触感令我猛一惊骇——而当我回神而过时,望着周遭骤然静止的一切,那倘若雕塑一般的水流,仿佛一切都在此刻停止了呼吸——我顿时明白了binah部长方才的所言所述,自证明日以来这幅全新的身体给予了我更加敏锐地感官,我才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手中那笼罩时空的力量,正是源于对作为“容器”的我的无还借取。而当她开始无节制的在时间与空间上扩张着影响范围时,我亦同时感到了巨大的负担与不适——在其得意的注视下,我那疲惫的大脑终于维持不住行将破碎的身体,我两腿一软,随即便跪倒在地。 “现在……你相信了吗?”binah很快停止了能量释放,以一种完全的胜利者的姿态向我问道。 “你……你怎么……”我颤抖着身体,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我可以为毁灭而瞬间竭取;亦可为重塑而缓慢并替。”binah部长简单的解释着。“如何?这样的筹码足然充分了吗?”她又戏谑的向我问道。 “……咳……”我深吸一口气,不得不重新调节体内已经失衡的天启之力。“纵然这样……”我摇了摇头,咬着牙说道:“我也不会向你们屈服……” “恰恰相反,这并非是屈服于‘我们’,却也诚为自己寻迹未来——你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那放任这股力量进一步吞噬自我的代价,届时所面对的一切,是你们尚能处置的结果吗……是所有人尚能接受的结果吗。”binah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完全不在意我此刻的状态:“……那个男人走后,便只有研发部研发部可以帮助你祛除这份梦魇、这份宿命。” “时间还很长……我会给予你时间考虑。”binah部长为自己的讲话做过最后的收尾,遂收起支架,缓缓起身。 “不用送了。”她向脚边依旧跪倒在地的我留话道。随即便迈着自如的步伐,不紧不慢的离开了这房小小的房间,一如曾经的那般风度不凡,威严肃穆。 “呵——!”在其离开后许久,我才终于从那翻江倒海的撕裂般的绞痛中喘过了气,我深吸了几口久违的舒适气息,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没事了……都进来吧。”我望着门外那一片片焦急的身影,长舒一口气,示意他们停止戒备。 day 50—牺牲&理想 今日凌晨,在紧张的初期战备终于迎来尾声后,马克思便将全体成员分组分批,轮流站岗、守备、休息。在这样的规划下,每个人大概都仅保持了四个小时左右的睡眠。直到第二天的工作班铃照常响起,惴惴不安的人们才终于迎来了一丝安稳度日的希望。 “难道今天其实无事发生吗?”人们开始如是猜测道。 “怎么会嘛……我有个在研发部的亲友,他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自我催眠,而且获得了为数不少的应合者。一时之间,情势似乎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除此之外,依然有一件事令众人在意:主管今日没有如往常一般与我意识共享,甚至没有与任何一位员工进行任何的直接交流。仿佛一位行将就木的、不愿将遗产分于子女的吝啬老人,沉默、虚弱、固执。 不过这一切并不能影响马克思此时的决心:“无论如何,我们今天一定要离开这里。”他向我们下令道:“全体收容组准备返班工作!休班文职即刻开始准备撤离行动!” “阿黛,你是唯一不依赖定制ego就能战斗的人。”马克思同时还向我吩咐了任务:“记住,让同事们保持武装的关键就在你了。” “嗯。”我深深地点了点头。 “全体跟我来!”我迅速向收容组的同事们招呼道,随即便带领同事们加班加点的前往各部准备室,以确认今日即将到来的工作。 而在收容组们紧张的准备时;文职们也即刻按照计划内容开始了行动,他们按照预定内容开始黑入系统、劫掠仓库,从中获取所有逃生所用物资——其中不乏大型工程机械、工业副肢、烈性炸药等,以及大量的药品、食品、以及少部分武器,它们全部被集中安置在数个提前选取的大型仓库中,并由提前接受武装训练的文职与少量未参与今日工作的收容组们所保护。而当这些物资被陆续运输至此,技术工人们便即刻开始了各项保养、检查、调试等工作,并为危险物品做了大量的防护工作,力求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同时,被初步武装起来的文职们也迅速占领了设施内各大要冲,并即刻与部长们取得了联系。经过事先的一系列斡旋与接触——我们已经充分掌握了他们的行动轨迹与作息习惯(除了binah与hokma部长)。至少在此时此刻,我们的行动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在此之下,我们的信心不觉得增强了几分。 而此时收容组们也终于迎来自己最后的、也是有史以来最为简短的一份工作清单:集满近日指标的能源——那是我永远也忘记不了的数字,1500标准箱的pe-box产量。 对此刻的我们而言,完成这样的工作简直易如反掌。但同时我也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考验’已经全部结束了吗?还是主管遭遇了意外?又或者……” 在此等紧张关头,马克思当机立断:“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完成这项指标——这是我们离开这千米地下的唯一机会,如果光之种无法最终发射,我们就会被永远困死在这里。”他如是说着,即刻向身边下令:“今日首要任务:集满指标能源,全力支持光之种发射!” “是!”收容组们当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扫原先的怀疑与怠惰,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当日的工作之中。 此时,我才终于体会到……那位在万年之中都躲在监视器之后、向一切发号施令的男人的重要性,即使他在过去的时光里曾被无数次被以“懦夫、暴君、冷血”冠名——诚然,这样的评价并非有失公允;但另一方面,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为我们在此处的一切活跃带来了目标与确定性——在这座地下封闭千年,却也埋藏未来希望的地牢中,他既是始作俑者、万恶之源,也是道路、是秩序、沉淀着每个人心中的阴暗、聚合着所有人心中的光芒。 毫无疑问,他就是王。 而这位“王”,在此时……似乎是真的要离去了。 “黛……”在紧锣密鼓的部署之余,马克思向我额外提醒道:“绝不能让同事们乖乖交出ego,必要的时候,直接动手就好。” “马克思。”此时洛基也前来报告:“已经摸清了ego总仓的位置,如果届时收容组能在这里拖住他们,武装部兴许可以一举将其夺取。” “很好。”马克思做着最后的战前部署:“让各部的后方同志们多加注意,一定优先保护核心物资。” “嗯,我现在就去通知。” “报告。”艾达突然也发来了情报:“今日研发部、惩戒部、记录部收容组全部到场,无一缺席。” “好。”马克思回应道:“即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以防研发部还有后手。依旧按照原计划行事!” 随着马克思一声令下,收容组们很快便四下散去,取得各部门的ego,并如期踏入了那莫名久违的工作区域。 “……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工作了……”身边的小哈娜紧握着手中的笑靥长柄,不无惋惜的说道。 “至少……你们有机会回家、去找自己真正的家人了。”我向她安慰道:“如果他们确实有将报酬邮寄到你的家中……那想必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呶……”哈娜听到我的话,渐渐喜笑颜开起来:“嗯嗯,终于能见到爸爸妈妈了……自己已经跟他们分别了十年……我想告诉他们,哈娜……他们的女儿现在已经长大了。” “噗嗤……”我微笑道:“是啊,那笔钱已经足够养活他们的余生了。” “唔姆……”哈娜听罢,不禁抿了抿嘴:“其……其实我家里很有钱……爸爸是脑叶公司的股东、妈妈也是都市最大一家分部的总管。”哈娜说着,不禁垂下了头,声音也渐渐低沉了下来:“我来到这里……是爸爸的安排。来到这里以后,哈娜一直觉得自己很难胜任工作。哈娜想让前辈们好好地认识哈娜,而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 “是……这样吗。”我听着哈娜的自白,心中浮现出一阵难以言表的复杂情愫。我转身摸了摸她那一梳墨绿色的短发,说道:“我想……他们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嗯……谢谢前辈!”受到夸奖的哈娜卖力的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加油!” 我简单地回应着哈娜的热情,即使脸上的相容依旧没有消散,但这份短短的谈话,却让我那五味杂陈的心中再也无法得到平静。我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至少……先把眼下的工作做好吧…… 一如先前预料,如此的能源指标基本无所谓难度可言,即使没有中层负责监控研发部势力的同事们的助力,我们依旧很快将收集了150标准箱的pe-box。而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这样的节奏持续下去时,突然之间,每个人的通讯器中都传出了那仿佛被尘封千年的、代表奇迹与希望的声音——主管ayin: “抱歉,在历经数万年的共事以后,我们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想必我们每个人都曾面对自己的倒影——他们一定有曾尝试阻止你前进,因为他们的未来早已黯淡无光。” “可你毅然选择摒弃他们,连同那支离破碎的‘昨日’一起粉碎——于是,我们得以在今日相遇……却也在今日告别。” “轰隆隆隆——!”就在ayin向我们发表着最后的离别感言的同时,整座设施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动。而在其后,以中央本部为轴,整座设施逐渐开始以顺时针偏转——没错、偏转,如此庞大的设施竟然像风车那般转动了起来,但万幸并没有对结构造成明显的损伤,但脚下的地板却依旧被转动了一个相当陡峭的程度。 “当你们此刻奋不顾身的为了生存与希望而前行至今,想必已经意识到了吧?” “正如初时便知道的——我们都失去了自己的‘心’——我相信我不是唯一一位对此有所察觉的人,也并非唯一一个对此保持沉默、无动于衷的默然的观望者。” “……这就是‘卡门’与我们的区别。” “不像我们,她没有移开目光,而是试着拯救一切,找回每个人的灵魂。她做出了无比崇高的决定——为人类带来救赎。” 至此,设施的转动停止了,但是身下连绵的震动却再也未曾消弭。正如主管此刻的发言那般,这座埋藏地下深处万年之久的设施,也终于在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汹涌的激荡,仿佛一颗新生的太阳,急切的渴望发光、发热,照亮世间的每一处角落。 “可我,一个没有那般野心的的人,不得不继承她的遗愿。” “将我那早已死去的朋友们从坟墓中刨出,让他们深陷于痛苦的循环。所有人重复着成千上万的死亡、无休无止。” “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我成为了‘翼’,犯下了与其他‘翼’同样的暴行。” “而我却以实现她的梦想为由,坐在这里冷眼旁观着一切。” “这份罪孽,永远不可饶恕。” 突然之间,由于更多工作的进行,整座设施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偏转——这次几乎已经将地面翻转了整整九十度。我们已经无法再行走于熟悉的地面之上,只得沿着墙壁小心翼翼的蹒跚踱步——但即使如此,工作依旧没有停止。同事们不得不各显神通,籍此够到收容单元的大门,再对其中的异想体进行工作。 而出乎意料的是,异想体们并没有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产生任何不安或者焦躁的情况,他们有的表达了疑惑、但更多还是骇人的淡然与平静,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与它们没有任何关联。 “尽管如此……” “我必须这么做——如果这诸多的最新能斩断这罪恶的循环,哪怕只有一次。” “那么我便愿意背负这一切。” “当我们每个人的脚步踏入这座设施的一刻,便被无形的赋予了一个使命:‘向人们散播种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光芒——故事由光芒铸就,人们的存在亦植根于光芒。” “我们是播下种子的人,然而种子如何生长取决于它们自身。” “令人遗憾的是,我们无法预见自己会种出什么样的森林。” “但至少在此刻……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一件我们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事情——对异想体工作。” 至此,主管的倾情演讲终于抵达了尾声: “再次向诸位道声抱歉。时至如今,我希望能向每一位曾参与光之种计划的人们、牺牲于其中的人们道一声感谢,并给予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但……时间已经太晚了。” “ayin,今日将以自己的身躯为‘启示’,融入光芒之中,把苦苦摸索了数百万年的答案毫无保留地传达给大家。” “现在,该是我们退场的时候了。” 随着这最后的告别仪式的缓缓落幕,整座设施再次发生了剧烈的翻转——而这一次,眼前的光景已经完全颠倒、倾覆,熟悉的地面移到了我们的头顶,而天花板却为我们踩在脚下。“嗡隆隆——!”突然又一阵剧烈的震动,我们竟然产生了其妙的超重感,四周的声音也不再是纯粹的机器的杂音——而是出现了扭矩、碰撞、切断的嘈杂声,这一切无不预示着一个惊人的事实——我们正在上升!数万年来,这座庞大的地下设施竟然第一次开始上升!我们有机会出去了! 这样的欣喜顿时让每个人心中都熊熊燃起了生存的欲火,即使整座设施不断上升的加速度持续不断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以至于我们几乎都难以站稳,但依旧未能打消人们的热情:“指标还没有完全完成!”他们高喊道,在身体逐渐适应了脚下的速度之后,便立刻冲向倒转的收容单元,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开始对异想体进行工作。 “轰隆隆——!”设施行进的速度愈趋稳定,员工们也站稳了脚跟,开始迅速调整自己在设施翻转后的认知与工作。 “嘭——!”在设施持续上升一段时间后,突然之间脚下又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失重感——“设施开始减速了!”我们当即意识到,其后减速的幅度越来越大,失重感渐渐到达顶峰,其后又渐渐减弱。 “咔嘭!”一声巨响自耳边传出,接下来又是持续不断的晃动,整座设施似乎正在进行最后的调整。“嗡——!”一阵机械扭矩的铆合声,整座设施——哦不,或者说这一整台为发射光芒而生的机器,已经完成了它最后的校准与调试,设施各处都传来了精炼脑啡肽输送阀开启的叮当声,而在设施的最顶处(也就是曾经的最底层),似乎有一束束耀眼的光芒正在机械的作用下缓缓交织、凝聚、膨胀又塌缩。那光芒似乎可以穿透物理的界限,照亮每一颗深在地底的人类的灵魂,甚至异想体也同时感到了环境的骤变,开始纷纷如困顿的动物般蛰伏起来。 “加油!还差最后一把劲了!”身边的人们兴奋的相互鼓励道——这一刻,仿佛过去遭受的一切痛苦都已经烟消云散,仇恨、成见、埋怨、歧视全都逐渐消融在热火朝天的工作中,所有人此刻都只为一个目的而努力奋斗——那就是完成这最后的临门一脚,将那份耀眼的光芒,带着同样属于我们的启示直冲云霄,完成我们在此经历数万年时光后,经历的最后一份工作。 ……1450、1460、1470…… 那耀眼的光芒已经蓄势待发,逸散而出夺目的光辉自上而下、由外而内,将整座设施照的透亮。它就像一位初生母胎的婴儿,迫不及待的准备向世间展示自己嘹亮的啼哭。 ……1490、1495、1499、1500! “嗡————!!!” 刹那间,光芒终于突破了那最后的桎梏,在给予整座设施一阵垂念的共鸣后,便向着无垠的天空直冲而去,仿佛一位启程离家的旅人。 高塔般的大树破土而出,向世界洒落她的果实。 在无限的可能性中茁壮生长的大树,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苍穹。 过去与未来、现实与幻想、肉体与心灵、时间与空间。这四者的界限正慢慢消失。 沐浴在这夺目的光芒下,我的身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然,似乎体内的天启之力也正被逐渐驱散——我可以从成为“容器”的宿命中挣脱而出,做回真正的自己! 此时此刻,每一位同事都如同虔诚的朝圣者,或张开双臂、或怀抱胸口,享受着这份给予所有人的无价之宝,即使研发部同事们亦然如此,无一例外。 世界无比宁静,空虚之下暗流涌动…… “咔——!” 可惜……这样的祥和的时光终究是短促和必朽的…… 即刻之间,逆卡巴拉抑制器那咆哮的轰鸣突然响彻整座设施——瞬间便压制了那道光芒对每个人的影响。“嘭-嘭嘭!!”下一秒,刀剑相拼的猛烈震动突然自惩戒部方向席卷而来,接下来便是毁灭性的战斗与破坏,连接惩戒部与研发部的天花板被一根猛轰而出的巨型柱状物“钥匙”瞬间击穿,并在连续穿透数个部门后才逐渐消弭。 “是geburah部长和binah部长!”透过破坏的痕迹,收容组们当即察觉到——而且显而易见,geburah正处于相当的劣势——这位曾经击败调率者的强大战士,也终究受制于自己过去的固执与愤怒,落败之势尽显。 不过纵然如此,这也并非我们目前最大的麻烦—— “前……前辈。”身边某位本部文职指着已经遭到严重破坏的惩戒部方向,战战兢兢的说道:“他们……他们来了!” 循指望去,那是已经拜托了光芒影响,重新夺回敌意与兽性的研发部同事们。 而逆卡巴拉抑制器的反向启动,也同时引起了整座设施内全体异想体的大骚动。霎时间熔毁警报、危险警报,以及不知所措的文职们的尖叫声、异想体躁动的咆哮声,回荡在中央本部这金碧辉煌的主休息中,仿佛在奏响一支别开生面的灾祸奏鸣曲。 没错……他们来了,什么都来了。 Day00—《希望》(1) “各位sephirah和全体职员听我指挥!” “现在开始,控制部将代行最高指挥权!” 此时,四下突然响起了全域广播,而声音的那头,正是久违的马库斯部长。 “hokma与构筑部全员,请阻止安吉拉接管系统!” “geburah和惩戒部全员,请迎击binah!” “hod和控制部全员,请根据现状向各部发放指导手册!” zach和安保部全员,请尽力救治伤员!” “yesod和情报部全员,请立刻识别逃脱异想体的弱点!” “chesed和福利部全员,请尽快修复逆卡巴拉抑制器!” “tiphereth和中央本部全员,请随机应变协助各部完成任务!” 指令即下,便是宣战的开始。按照计划,若遭遇突发情况,我应当第一时间护送马克思及培训部核心成员前往控制部的指挥位。但是面对眼前四处作乱的异想体与虎视眈眈的研发部收容组,我有些犯了难。 “黛!”突然身后传来了格雷戈瑞那焦急的呼唤。我转身望去,只见他身上散布着零星的伤痕——显然是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快去培训部!出逃异想体把走廊都封了,再等就得出事!” 我神色凝重的打量着周遭的混乱:“现在中层也……” “中层我来管!”格雷马上说道,“上层洛基他们能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话音刚落,其后更多的安保部同事们也紧随而至。“现在再生反应堆已经开启最大功率,死不了人的!”格雷向我最后催促道:“快去!时间不等人。” “好吧!”既然情况如此,我也暂时放下了负担,即刻便向着培训部的方向飞奔而去。 上层的情况果然不容乐观,在限制周身的立场完全消弭后,异想体——这些嗜血的野兽即刻便展示出极强的攻击性,虽然面对同在上层、且战斗经验丰富的收容组而言,并无法造成一边倒的威势,却也足够令其难行寸步、应接不暇。 “嗡——唰!”赶路途中,我也不忘向路过的异想体挥剑痛击——高速挥舞的薄暝瞬间便将出逃的“空虚之梦”斩为两段,令其无法在如此危机的时刻将四处的同事们催眠。 穿过走廊、搭乘电梯,我即刻冲入了培训部主休息室中:“马克思,我来了!”我高喊道。 “好!快!”一见我的身影,在场众人立刻便如同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向我的方向蜂拥而至。而当我顺着人群的缝隙向对侧望去,我才终于发现了缘由——竟然是藤蔓!如直根般粗壮,铰碎卯锁、穿透大门、如同洪水般在主休息室中迅速蔓延的锋利无比的翠绿色藤蔓!来自异想体! “离开工作区的大门已经被这东西封住了!”人们赶忙向我汇报着情况。 “那马克思呢?”我又赶忙问道。 “马克思老师带着收容组去镇压异想体了!他让我们在这里等你!” “好吧……”我瞪着眼睛,“看来必须先处理这家伙了。”言毕,我即刻聚集体内的天启之力,展开破晓向藤蔓浓密的增生块猛冲而去——“嘭!”随着一声巨响,大门处那盘错的锋利根茎瞬间便在猛烈地冲击爆炸中被轰击扯碎,而边缘的蔓条抽枝也即刻停止了生长扩张。但我并不打算就此止步,而是沿着盘踞主休息室外的根茎的方向一路冲杀,终于找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f-04-42,白雪公主的苹果,所有增生不断的杀人藤蔓正是自其裙下盘覆而出——“去死吧!”我咆哮着举剑欲砍,但正当我奔驰的身影即将再次轰击这藤蔓盘错交叉的核心时,身边却突然飞出无数昆虫和小鸟,它们如同风暴一般瞬间席卷了“白雪公主的苹果”那看似脆弱且残破的身躯;并如同魔法一般,伴随着那被啃食殆尽的异想体,一并消失在这被无数藤蔓封堵的走廊之中,所有的荆棘也同时停止了增生。危机暂时解除了。 “现在回去找马克思他们……”我如是想着,即刻便展开破晓之翼,以最快的速度穿越一片狼藉的走廊,终于在第一时间返回了主休息室中。 “安全了!”我向惶惶不安的众人说道。 “好。”马克思点点头,即刻下令:“准备撤离!”言毕,他随即挥动手中的血钳猛击面前那盘根错节的藤蔓,在钳碎、斩断的同时,溅射而出的腐蚀液体也迅速将失去生命力的枯藤溶解、腐蚀。被封塞的通道大门也就此显现。我上前挥剑一劈,大门便即刻敞开。文职们见罢,也不敢怠慢,立正、列队,即刻便沿着通道离开了危险的工作区。 “我来殿后。”我说着,紧跟队伍末尾,不时张开破晓之翼,探测着周遭的异样。 万幸,直到成功抵达控制部中央总控室为止,路途中并没有再发生重大意外。终于在这尘封了数年的房间中,培训部全体核心职员们再次聚首。 “马克思职员、欧仁妮职员……你们终于来了!”马库斯部长见到如期而至的众人,顿时如释重负的上前指示道:“按照你们制订的计划,这里所有的设备都已经调试完毕,现在就等你们了!” “好,辛苦部长了。”马克思简单致谢后,随即便向左右下令:“立刻上工位,按照演练顺序!” 一声令下,全体职员即刻火速行动起来,他们熟练地组织、跑位、落座、开机、调试,各司其职的迅速支撑起核心指挥系统的运行工作。 “马克思,这里看起来没事了……”我紧锁着眉头向马克思说道:“我现在必须回福利部,马克西他们现在很危险!” “嗯。”马克思点点头:“去吧,我在这里为你们提供支援。” 在得到确认以后,我即刻背起薄暝、展开破晓,准备启程工作区。 “嘭!!!” 就在我准备提剑赶路的即刻,耳边突然传出的一声异常猛烈的爆炸瞬间便打乱了我的计划。循声望去,只见走廊的深处,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即刻便吞没了未能及时撤离的文职们。更令人不安的是,那团火……它正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向周遭扩散着——有似汹涌的海浪、又像游舞的巨龙。而定睛望去,才终于在那无比炽热、沸腾空气的烈焰的核心之中,发现由扭曲的火苗勾勒而出一个清晰的人影——竟然是ego的气息! 附近武装部的职员们试图前去拦截,但是不论发射而出的子弹,还是喷射的光束,都无法阻拦敌役分毫,炽热的火焰仿佛黑洞一般,吞噬着一切徒劳的攻击。而下一秒,这些缺乏战斗意识的可怜虫们便被猛扑而来的火焰灼烧殆尽。而这一切似乎更加助长了那家伙的嚣张气焰,他很快便一扫初时的谨慎,开始肆无忌惮的对遇到的文职进行无差别屠杀,并持续损毁着沿途的设施。同时那一路焦土的行进路线也展现出极强的目的性——他迈着窒息的脚步,正向总控室方向进逼而来! 这是敌人有组织的袭击,为了摧毁指挥中枢,干扰撤离行动! “该死的……”我咬着牙,但如果现在去处理这家伙,我便无法再关照福利部的战事——但如果让这家伙得逞,后果更不堪设想! “格雷!下次再找你算账。”我狠咬着牙,即刻挥舞薄暝冲向战场——“大眼——魅惑!”我展开破晓之翼,抖动着那一颗颗金黄色的大眼,尝试将眼前的敌役直接制服——但结果显然并不尽如人意,即使汹涌的火光被暮色瞬间压制,但他那超然的精神却可将大眼那摄人心魄的目光完全拒之世外,彻底阻断了我一招制敌的行动。 “我被针对了!” 当自己屡试不爽的技能被眼前这家伙轻松化解,我立刻便感到了一阵巨大的危机感:眼前的家伙比想象的还要棘手——已经远远超出了文职武装部可以处理的范畴! “该死的……”我即刻凝聚体内的天启之力,高举薄暝、闪烁大眼、凝聚为无数光弹——“呜——!”在一阵阵尖刺的呼啸声中向远处的猛轰而去。 “嗡——嗡——!” 攻击效果拔群。敌人的火焰很快便被猛烈的暮光喷发牢牢压制。“其他人快撤!”趁此机会,我立刻向周遭惊魂未定的同事们呼喊道。 “前辈保重!”手无寸铁的人们纷纷按照计划中的内容,开始四散前往避难。诺大的走廊很快便清空开来,为我提供了放手一搏的空间。 “呜——呜——”但随着攻击的持续,光幕轰炸的效果似乎正愈发削弱——即使依旧对扩散的火焰有强势的压制力,但却始终无法伤及其性命。全新的敌人、全新的战斗,不禁再次让我感到深深的不安。 “只能拼刀了……”我如是想到,展开破晓之翼,挥剑正步,即刻向远处的溢满火光的方向俯冲而去。 “嗡!” 当刀剑相接的一刻,我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能在暮光轰炸中得以幸存——原本吞脊燎原的火焰,此刻却致密的覆盖其周身,仿佛一层炽热的盔甲一般保护了内部焦化的身体,籍此阻挡着外界突现的袭击——但也正因如此,当薄暝那难以常理定论的锋刃猛劈而来的即刻,那家伙立刻便挥刀格挡,同时利用喷涌而出的炽热烈焰,暂时将我逼退开来。 “好一招……”我歪头吹熄了肩侧燃起的火苗,再次挥剑、向眼前的敌役发动了接二连三的斩击。而眼前这家伙也相当精明,自知普通的火焰无法伤我分毫,便将流动全身的火焰向手中炭黑的剑刃、身体受击的薄弱处集中,甚至可以利用自身对火焰神奇的操控力,肆意的变换炽热的“剑刃”,极大的延长了攻击的灵敏与自由度。即使速度与力量都远不及我本身,却依然籍此获得了些许应战之力。 不过,奇技淫巧不过只拖延时间。当我在持续的交手中逐渐摸清这家伙的底牌后,我便再次加强了攻势,终于在更加激烈的刀剑相拼中将其完全压制——“乒!”在火男一次致命失误的瞬间,其脆弱的本体便被薄暝的锋刃径直贯穿。我紧握剑柄,顺势一抽,薄暝那锯齿状的刃羽仿佛链锯一般对其造成了第二次的割伤。他那灰烬铸就的身躯瞬间便如同漏气的篮球般,开始将体内闪着金黄色光芒的物质喷射而出——这仿佛烟花一般的创伤显然为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这并非致命伤——特殊的体质给予火男不同常人的身体韧性。不过这也不过只是无谓的苟延残喘。我挥起薄暝,准备将这家伙彻底了结。 “嗡——!”就在我即将绝杀火男之时,一根尖锐的飞矛突然划破炽热的空气,向我为做防备的的胸口直窜而来! “当!”我赶忙一个提剑闪身,惊险的挑开了即将刺入我的身体的矛尖。当我准备继续追击奄奄一息的火男之时,却被更多如同暴雨般袭来的钢针打断。我不得不被迫转为守势,拦截攻击的同时,也开始估量攻击的力道。蓄势待发。 “居然还有同伙!”我睁大全身的金色大眼,仿佛开屏的孔雀般死死的瞪向来敌之处——果不其然,在身边已经被打成筛子的墙面外侧,我发现了两个同样不同寻常的身影——但不比火男那样焰尾覆面、神秘莫测,虽然同样身着堪称奇装异服的怪异装备,却也没有吝啬的将整张脸完全掩藏起来。籍此我便随即认清了来者的身份:艾卡沙与艾拉,研发部的前收容组们…… “该死……”一时之间,我心中竟顿生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即使先前早有觉悟,但当真正的与这些在往日千年的浩瀚记忆中曾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兵刃相向时……此刻的我依旧感到无所适从。 “嘭!!” 不过她们似乎并不曾同感,只见艾拉凝聚双臂的力量,突然抡拳向我的方向猛砸而来。随着那一声金属断裂、破碎的巨响,我们之间那千疮百孔的墙壁,就这样被生生撞破了。 “好吧……是时候做出改变……” “唰——!!” 在艾拉的巨拳即将轰击在我空虚的头颅之上时,我挥动薄暝,施展出了那蕴含着千头万绪、杂陈五味的沉重一击,瞬间将艾拉的双臂斩为两段,又即刻翻出一脚,将艾拉那似乎坚固无比的身躯抡踢而出——“嘭!”又是一声巨响,最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但这鲁莽的攻击却也同时令我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艾拉身为重坦吸引火力之时,无数的极锐的钢针咆哮着洞穿长空,深深的刺入了我那环流着天启之力的身体。 就平常而论,这样的伤害根本无法伤及我分毫——但在此刻,当我准备抖擞身体,将这些恼人的东西抖落下来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我大为惊异的向周遭观察着。但直到创处剧烈的疼痛开始驱使我下意识的引导天启之力恢复伤口时,我才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那该死的钢钉竟截流、扰乱了体内环流的平衡。能量的流动如同纺车中被横加线箍的高速盘线般瞬间便乱做一团,无法再如往常般维持我这幅躯体的运作。 我犯下了致命的错误,轻视了敌役对自己情报的掌握——这样的攻击显然是为我而来,但我却仅在初步的交手后便自信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眼前的敌人,比我曾遭遇的一切怪物都要狡诈、残忍、心狠手辣。而我此刻面对的那将我牢牢制服的敌人,竟也只是其恐怖势力的冰山一角! 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慌与无措顿时袭击了我混乱的大脑。而此时此刻,更多利矛已经牢牢握在艾卡沙手中,仿佛刽子手的闸刀一般,时刻准备将我那已经失去天启保护、脆弱的血肉之躯彻底粉碎。 “嘭!!”突然之间,一声枪响瞬间划破了这血雨腥风前的可怕寂静。而下一秒,艾卡莎那将掷的利矛、连同那支紧握周身的手掌一并被轰了个粉碎。同时在走廊尽头,突现无数泛着碧蓝光芒的灰色球体——正以夸张的高速向艾拉的方向猛击而去。其威力之猛烈、频率之短促,仿佛报仇雪恨般狂暴与野蛮,即刻便将方从创伤中恢复不久的艾拉牢牢压制。 无需苦思冥想——来人正是尤金、优伊,只见他们兵分两路,却又配合无间,很快便迫使艾拉、艾卡莎转攻为守。而就在这段扰敌失准的无比宝贵的空窗期,又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窜出——只见她身披制服、手握步枪,仿佛一只敏捷的兔子般飞速冲到我的面前——来人正是soln,她一见到到我那千疮百孔的身躯,便立刻竖起枪托将固定周身的钢钉一一敲卸。不过多久,我便再次恢复了自由身,重新将天启之力充盈、循环于身体的每个角落。 “……哈……该死的……大意了。”我如释重负的大喘着气,静闭双眼,调节天启之力修复伤口。 “前辈,先不要紧吧?”soln见罢,赶忙向我关照到。 “没事……”我摇了摇头:“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说着,掰响了手指节。 而破晓那散发着灼人目光的羽翼,此时正悄然展开——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在艾卡莎那双脚立足的片足寸土之上,突然升腾起一阵闪烁着暮光、飞散着焦化羽片的漆黑烟云,瞬间便将周遭空间完全覆盖。“呼——!”又有金黄大眼陷于迷雾之末,倘若拉弓惊鸟,将四周的雾气轮番搅动——似般若的鬼面、又仿佛燃烧的火焰、无数尖锐的刀刃。而外界却安静的出奇:没有爆炸、没有惨叫,有的只是空气急促的抽动声,还有静电淡淡的尘击声。 “呼……” 待尘埃落定,我长舒一口气,竖起薄暝,拨开云霏,将那致命的烟团回收于自己那沸腾的身体之内——而艾卡莎那得意洋洋的身影,却也一同消失在了这副怪诞的图画之中。 “呵……!” 眼前的一幕无疑极大地震惊了同在的所有人——尤其是艾拉与火男,见势不妙的他们即刻战意尽失,未等soln、尤金再次开枪重击。便突然自身后取出一个小巧的陌生装置,按下按钮。一道灼人的白光瞬间便将呼啸着将整座空间完全笼罩。“该死!”而当众人自刺眼的不适中逐渐恢复后,却再也未能发现那两人的身影。敌人吃了苦头,暂时被击退了。 “这下……”我喃喃道,缓缓褪去了薄暝,略显疲态的微喘着气。 soln见罢,再次查看起我的状况:“前辈你……” “阿黛!” 话音未落,一声满盈忧念的尖叫突然打破了这难得的寂静,循声望去——正是优伊那慌张匆忙的身影,她仿佛寻孤的孩子般激动的扑到了我身边——“阿黛……阿黛你没事吧?!伤口还痛吗?脑袋还难受吗?”在焦急的确认着我的伤势之时,又热切的渴望得到我的关爱:“阿黛……你还在,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在得到了期望中的回答后,她长舒一口气,说话也不禁哽咽起来。 “好啦好啦……优伊乖。”我微扬嘴角,随即将优伊拥入怀中,亲昵、温柔的抚摸着她如丝绸般柔软顺滑的蓝发,我轻拍她的肩膀,又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替优伊擦拭着在那桃红的眼眶中打转的点点泪珠。 “啊啦,我家优伊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哭花了该怎么办呀?”我不无宠溺的说道。 “呜——!”这一刻,优伊彻底无法控制自己翻涌的情愫,豆大的泪珠伴随着那被责任与信念所深深压抑的心绪一起释放而出,浸润着我那被担忧与恐惧污染的心田。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畅然的说道。 “阿黛骗人。”优伊撅着嘴,娇腻的说道:“刚才明明就……差点……” “因为我知道优伊一定会来救我啊。”我微笑着,捏了捏优伊的脸蛋。 “唔姆……”优伊听罢,面容立刻羞涩的仿佛熟透的苹果:“讨……讨厌啊。”她轻锤着我的胸口:“反正……下次不能这样了。” “嗯,一定不会让优伊再担心。”我说着,又抚了抚她的头。 而在同时,一边的soln与尤金也趁机完成了对战斗情报的收集工作,他们拎着时锁罐,准备回去复命了。 “抱歉打扰了两位……”soln满脸尴尬的向我们说着,目光却又不时瞟向不远处的尤金:“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去找马克思老师。”她吞吞吐吐的说道。 soln尚且如此,尤金则羞怯更甚,他小心的遮掩着那张红扑扑的面颊,慌张又兴奋的躲在一边,仅偶尔与soln有限的眼神交流。 “嗯。”优伊点点头,轻轻推离我的怀抱,返回了方才的队伍中,乖巧的站在一边,等待着。 “前辈。”soln见罢,又向我补充道:“我们是收到马克思老师的指示,才到这里支援的。” “是这样吗。”我点点头,又随即问道:“现在外面战况如何,你们知道多少?” “具体并不是很清楚……”soln挠挠头说道:“一开始我们在处理了安保部上层出逃的异想体以后,就收到了马克思老师要求驰援前辈您的命令。” “一路上除了第三组撤离文职们有些混乱,其他情况暂且不知。”soln望向身后的走廊:“我们眼下只知道这些……” “好。”我点点头:“辛苦了,快去复命吧。”我如是说道。 “是!”三人言罢,即刻便马不停蹄的转身跑离,逐渐消失在目难所及的走廊深处。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把握当下。我决定彻底告别过去的桎梏,现在的人们、此刻的人们才更为真实,才是我真正需要挥剑奋战的同伴…… 在危险的镇压工作结束后,收到消息的文职们便纷纷自避难点处纷纷返回了方才的通道,并逐渐着力恢复方才的作业——大型工程机械的轰鸣再次四方回响,人们争分夺秒的全力工作,很快便恢复了方才的忙碌与熙攘。 “黛。”不久,通讯器如期响起了马克思的声音:“你还好吗?”他首先关照到。 “嗯,还好,不用担心。”我说道:“多亏了你调派增援,否则我今天非栽在这儿……” “看来情况相当严峻。”马克思说着,语气逐渐凝重起来。 “就像当初判断的那样,我被重点关照了。”我皱着眉头说道:“研发部专门针对我设计了不少战术和装备……” “不,或者说,组织里所有的战力状况他们都了如指掌。”我补充道:“关于此次交手的实物情报优伊他们已经运去了情报部,兴许稍后你就会了解情况。” “嗯。”马克思又向我额外提醒道:“你们方才遭遇的敌人绝非个例。后方已经收到了大量关于此类经历的报告——爆拆a点、b点、d点,1、4、5库,还有九个哨点都拉响了受击警报,几乎在整个撤离区全面开花。” “他们已经对我们开始全面进攻了?!”我听罢,颇为紧张的追问道:“现在战况如何?” “不容乐观。”马克思直言不讳道:“第一轮撤离行动受阻,三台离子挖机已经被毁,并损失了四成的炸药,文职伤亡已经破百。而收容组暂时又被异想体纠缠无法脱身……” “不能让他们直接返回撤离区协防吗?” “镇压还没有结束。”马克思说着,已经渐渐感受到些许的情绪:“至少工作区还配有满功率的再生反应堆,如果把那些怪物放到撤离区,就更没办法迟滞它们了。” 我瞪大了双眼,缓缓张开双唇:“那……” “黛。”马克思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现在还有一个任务。” “唔……是什么?” “你现在必须协防d点。”马克思异常严肃地下令道:“如果这里失守,将会有一半的同事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换言之……将会有至少一半的人失去生命。我太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了。 “是,我现在就去。”我发狠的点点头,立刻展开破晓,马不停蹄向目标处冲去。 瞬息之间,天壤之别。当我真正的开始大规模的穿行于这座庞大的设施之间时,我才真切的感受到情势的危急。在我自以为前线的区域,此刻早已成为了火海;而心想决不能丢失的重要据点,却沦为了与敌方势力正面交锋的血腥战场。 幸运的是,培训部的同事们已提早将仓库中闲置的大量低级ego分发而下,外加常规器械的加持,武装部的文职们尚有一战之力——但纵然如此,在敌人那夸张的数量与保护同事、保护设施物资的重任的沉压下,文职们依旧呈现出相当的疲态,战线也在反复拉扯中渐渐向设施深处处收缩而去。 “该死的!这些鬼东西怎么都杀不完?!”人们愤怒的与前赴后继、持续不断的冲锋而来敌人拼杀着,却又绝望的看不到这一切的尽头——“死吧!!”他们只将自己淹没在战意的欲火中,竭力避免着怯战的恐惧…… 他们都是英雄,但英雄正在牺牲。 “呼——!!”见此情状,我没有理由袖手旁观。即刻拔剑助阵——薄暝之上,大眼闪烁着昏煌的暮光,霎时间无数光弹如同流星般向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奔涌而去。 “噼啪邦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破声,在不断闪烁的天启之力的极端猛烈的火力轰炸中,方才尚呈优势的研发部敌军此刻已经纷纷化为了一团团焦黑的碎尸,不得不即刻停止了疯狂的进攻,暂且向后方退去,养精蓄锐。 战局变化是如此之快,以至于直到我收回薄暝,认真的确认敌人确实远撤后。身边的武装部同事们才终于从血腥的厮杀中回过神来。他们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身边那一片狼藉的战场,最后又不约而同将视线齐刷刷的转回我的位置。同时,在众人面颊之上、那被战火硝烟凝固的五官,此刻也渐渐开始了松动…… “万岁!!!” 即刻之间,精疲力尽的战友之间突然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前辈万岁!!!胜利万岁” “前辈万岁!!!” “胜利万岁!!” “……” 他们一张张被烟火熏烤的脸上,洋溢着那我前所未见的喜悦——它是如此真挚、如此赤诚、如此纯洁无瑕,不再有乌央的谄媚、不再有虚伪的关照、酸涩的讥讽、高傲的俯视、或者……心怀鬼胎的拥护。 在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马克思始终坚持的理想——那正是他一直曾无数次向我们展望的那遥远的美好未来。 “大家……大家辛苦了!”在热烈氛围的感染下,我竟也不受控制的向人群欢呼起来: “大家万岁!胜利万岁!” “前辈万岁!胜利万岁!” 但仅一场胜利还远远不够,我必须继续战斗,直到夺取真正的胜利的那一刻! “唔哦哦哦哦!!”在人群的欢呼即将接近尾声之际,我挥舞着双手,引导众人开始回归战备工作:“大家注意警戒,敌人一定还会再回来!” “是!”此刻,似乎是一位小队长的模样的同事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并随即开始再次将松散的队伍组织起来:“大家伙都停一停,现在开始分配工作:一组外围警戒,二组打扫战场,三组搜集情报……” 不久,人们便再次回归了紧锣密鼓的工作之中。似乎是胜利喜悦的加持,每个人都展现出了高涨的热情,他们兴奋的穿梭于破败的战场之间,不厌其烦的翻动尸体、缴获武器、检索情报。 而我本人,也在简单的观察中发现了相当诡异的端倪——在敌人尚可辨认的残破尸体之上,那一张张被面具遮掩的面容,竟然都是如此惊人的相仿——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 “前辈,您认识她……她们吗?”周边负责情报的文职见罢,略有怯声的向我询问道。 “嗯……”我点点头:“她叫邦邦。” “bongbong?” “没错,邦邦。”我确认到:“蓝色长发,星状瞳孔,还有永远撅起来的嘴。” 众人听罢一阵震惊,随即开始四处张掀面罩——“果然都是!”他们惊异的喊叫道:“全都一模一样!” “但是装备、武器都各有不同!” “没错,刀、剑、枪械,还有其他东西……”有人应和道。 “十字缔造、淬火工坊、千轮重工……竟然还有墨工坊和卡莉斯塔工作室!” “还有些不知名的……”有员工拎起一根缠绕着淡蓝色光圈的棍子向我递来:“前辈这是……” “这是warp列车货仓清理人员的随身武器。”我端详着一时,缓缓说道:“天知道为什么只是清理工作,却需要这么精良的装备……” “明明warp车站只在巢内开放。” “还有打着协会印记的武器……”有人握着一把沾血的阔剑,指着其上的专属会章,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们……我们不会招惹到协会了吧。” “不会的!”我赶忙上前安抚道:“这些邦邦的装备鱼龙混杂,协会怎么可能和一群小帮派杂在一起。”说着,我便将一根制作粗糙、已经严重损坏的弯刀高举示众,“大家尽可放心,协会没有真正的干涉这里。”言毕,便将弯刀径直掰断,指着断面将其分发而下。 “那这些协会装备又是从何而来呢?”人们还是半信半疑的问道。 “暂且不知……”我面不改色的说道:“但如果真的协会来干涉,这对研发部又有什么好处?这么强大的一支势力,他们想必也一样会被一起处理掉的。” “唔……” 一顿说辞短暂的说服了众人,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在回味我方才的所言所述。 “都怕什么?!”此时,小队长赶忙上前解围:“前辈都这么说了,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况且就协会真来了又怎么样?我们只是想活命,大不了杀出去!” “对!要横竖都是死,那就啥都不怕了!”身边立刻有人应和道。渐渐地,低落的士气便也再次有所回复。 “还有各位……”我向一边正鼓舞士气的小队长说道。 “我现在必须去协防a区。”我抿了抿嘴,心中不瞒些许歉疚:“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嗯!”他听罢,格外认真的答应道:“前辈放心去吧,她们想进4库,非得踩过我们的脑袋!” “辛苦。”我格外感动的说道:“但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一定、一定都要活着离开这里,好吗?” “嗯!离开这里。”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即便展开破晓之翼,健步疾驰,不久便消失在这满目疮痍的空间之中。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我又陆续的参与了数次仓库、破拆点的防守战。而不出所料,大部分蜂拥而来的敌人都是邦邦,并各自表现出了极大的差异性与迥然不同的专业性——有的强力个体仿佛一个移动军火库,肆无忌惮的向周遭制造威力巨大的猛烈爆炸;有的则身披精良的战术装备,自如的穿梭于敌阵之间,并利用手中的利刃向周遭的猎物施以精准且致命的一击;还有的将浑身上下都覆满了各型各式的防具——沃特面料、赫拉纹身、亚当壳板、还有未来重工的能量护盾、狂风缔造的主动防御系统,几乎完全抵挡了武装部文职们的一切攻击,甚至he级ego都难伤其要害…… 纵然她们之中大部分的个体都已经被我挥刀击败,但其中困难却远超我的预计——邦邦们虽然装备迥异,但是面对统一的敌人时,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术配合能力,即使仅掌握了初级战斗能力、携带孱弱武器的个体,也会配合同志们向我发动自杀一般的攻击。每一个个体似乎都不在意死亡,却又懂得在势弱之时避其锋芒、养精蓄锐,并在适时突击偷袭,可谓难缠至极。 但是同时,我们也在持续的交战中发现了敌人的弱点——她们似乎对我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著,每当我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所有的邦邦会立刻停止手头的接战,调转枪口并向我发动一切可能的攻击——而这期间便是配合得当的武装部同事们最佳的攻击时机。在无数积累的战斗经验与独立完备的指挥通信的加持下,大量的战术战法迅速在战斗员之间互通有无,战线也愈发的坚实与稳定。 终于,在血雨腥风中,第一天悄然而逝。在当日的撤离行动中,我们遭遇的与研发部的作战强度也远超原初的估计。但面对其第一天如同洪水般汹涌的攻势,却也在组织领导下众人的拼死作战中奇迹般的撑了过去。 至当日结束,组织已经在不影响设施主体结构与设备运行的情况下,在无数技术人员不辞辛苦的拼命工作中,成功在撤离区打通了三条弥足珍贵的生命通道,当日便有数百名幸运儿在部分武装部成员的护送下顺利逃出生天,来到了l巢内环之中。 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第一批撤离文职仅占组织总数的一成人数,更没谈同为第一批牺牲者的数量。当前依旧有两批文职分散在广大撤离区的大小避难点之中,直到与研发部的战线彻底稳定,才能启动第二批人员的撤离工作。 工程机械与炸药作为研发部势力的重点关照对象,至此已经被报销了六成,残存的设备依旧马力全开,持续的增扩着宝贵的逃生出口。 至当日晚时,组织的实际控制区已经骤缩至原先的五分之三,并损失了近乎一半的武装部员工,无辜文职的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与此同时,收容组的同事们也已在工作区域与出逃的异想体血战整整一日——而我对他们的情况却知晓寥寥,难探生死。 不过至少……我在撤离区的活跃,成功粉碎了研发部速战速决的妄想,为大多数人守住了生的希望。 但情势的骤变,很快便将再次接踵而至。 Day00—《希望》(2) “黛,现在需要你返回工作区……” 就在最近于d区击退一波研发部的攻击不久,我便收到了来自马克思的调令——但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不同寻常的气氛,我不由得心头一紧。 “辛苦了黛,因为你稳定了后方局势。才能使收容组的同事们专注作战,现在已经将所有来袭的异想体全部镇压。”正当我告别对我感激涕零的武装部文职们,马力全开的向工作区疾驰而去时,马克思突然对我说道。 “嗯……是个好消息。”我说着,不禁瞪大了双眼。 “异想体处理完毕后,研发部组织收容组又发动了数次试探性的进攻,初时几近有将整个上层全盘占领的趋势。” “但现在被击退了?” “没错。”马克思说着,语气中却并没有丝毫的胜利的喜悦:“本部同事们即时从情报部回援,两面夹击围歼了前来进犯的记录部收容组。最后恢复了对上层的控制。” “现在恐怕要叫‘下层’了吧。”我打着趣道,试图缓和谈话的气氛。 “嗯……” 但马克思似乎并没有心情,我便也就此住嘴。 “还有其他补充的吗?”我略有忐忑的问道。 “见面谈吧。”马克思叹了口气,反常的沉默起来,仅为四周留余一阵可怕的寂静…… 这短短的谈话,却将我本已异常紧张的情绪拉向更加失控的深渊。“不会有事,一切安好……”我不断地安慰自己,呼啸穿行在绵长的走廊间,急切又抗拒的渴望着即将面对的真相。 “呼——!”随着一阵声障剧烈的破擦声,我终于如时抵达准备室门前——这里已经因为血腥的战斗而模样大变:每个部门的ego锁柜都遭到了暴力破拆,而大口敞开的门扉,仿佛一个个咒骂着不公命运,哭诉着家亡人衰的怨妇;曾经整齐码放的叠椅此刻正歪七扭八的跨倒在地;一张张文件、档案如同雪花般散落四处,其上浮现着一支支黑漆漆的脚印,浸染着猩红的血污。不论它们曾经历了何等绵长的岁月,在这星移斗转的变故后,似乎都已在此时变的陈旧、作古,再也不复往常。 不过至少,这里的战斗并谈不上激烈,一座座屹立的建筑,尚且能保留自己曾经的模样。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望着眼前这凄凄惨惨的情状,我不禁长叹一口气。 穿过联通的走廊,我顺利来到了工作区入口前,虽然工作区已经被完全翻转而下,但出入口可以照旧使用。而此刻这里尚有两位本部收容组负责把守,在简单确认身份后,他们一顿通报,随即便将我放了进去。 “欢迎……前辈。”他们向我打着招呼。 “嗯,谢谢保林斯、尤里。”我回礼道:“你们也照顾好自己。” 很快,我便怀着无比紧张的心情踏入了工作区之中。而比起我离开之时的记忆,此刻的设施更要残破与混乱——走廊之中已经不见任何完好运作的设备,只有几盏孤灯尚在气息奄奄的为四处提供着有限的光明;地板破碎、物架翻倒、大门变形,异想体破碎的血肉与一动不动的尸首狰狞的涂满各处;空气中四处漂浮由着空气清新剂、腐臭的烂肉与挥发的机油等杂七杂八组合而成的刺鼻气味。 而一边的收容组同事们似乎完全不在意周遭的景象是何等的令人反胃,干呕,终日的战斗已经令他们精疲力竭。即使再生反应堆无时不刻的修复着他们身上的伤口,却依然难祛强烈的困意。他们就这样歪歪扭扭的倒眠着,或靠坐着墙壁,或是同伴的肩膀,或直接躺倒在地,而身体之上那略显残破的ego便是他们唯一的披盖,可叹又凄凉。 站岗的同事强打着精神,自知性命关天的他们尽一切努力令自己保持清醒。但确为肉体凡胎的他们也难抑渴睡,止不住地打着哈欠。 “前辈……”他们见到我的身影,准备向我问好。 “嘘……”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拘礼,也同时向致以敬意。我蹑手蹑脚的穿梭在走廊中,每一脚都必须如同踩在棉花上的猫爪一般安静,同事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应得一场安稳的睡眠。 同时,我也开始不自觉的在心中默默点名。驻足着、端详着,记下每一位路过的睡影,每当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心中便舒缓一分——“至少他还活着。”即使我相信……即使我相信,那个期待中的结果并不会成为美丽的真实…… 攀扶临时搭建的爬梯,小心翼翼的穿过了已经破败不堪的电梯井,我终于抵达了与研发部势力对峙的情报部前线,卡米尔、帕克都在此驻守——他们紧握大刀、神色凝重,肃然的监视着壁垒森严的阵地之外。洛基也同在此处,他们虽然都没有负伤,但身着ego之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却也仿佛在无言的诉说着所经战斗的惨烈…… “黛芙娜前辈!”一见到我,卡米尔和帕克突然猛抬起头,转身而来向我敬礼致意。 我打量着他们——比起走廊中站岗的同事,他们精神同样糟糕,却也强打起精神,向我展示着自己的活跃于与热情、以及依然堪用的状态。 “你们……”我痛心的说道:“都辛苦了……” 卡米尔听罢,些许紧张的抿了抿嘴,说道:“那……前辈……” “黛。”话音未落,一边的洛基便打断了这简单的团聚:“这里来。”他向我说道:“这里不方便。”他说着,每一个字缝中都夹杂着难以自抑的情绪。 “嗯,好。”我认真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帕克的肩膀,随即便转身向洛基方向走去。 帕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望着身边的卡米尔,他还是选择了沉默,目送着我的身影渐行渐远。 未有多久,在经过几弯拐角曲折后,我们进入了一层屏蔽区——“好……现在就安全了。”洛基终于开口说道:“安吉拉的监视无孔不入,现在又资源紧俏,我们只能做到基础程度的保密。” “真是辛苦了。”我不禁感叹道:“能把战线维持到现在,条件又这样危急……”我说着,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相比起外部的混乱,这里的情况稍有改善,至少不再有横七竖八的异想体碎块,但依旧充斥着捡漏与破败,似乎也同样经历不久战火的摧残。 穿过走廊,跨过门框,眼前豁然开朗——那正是曾经的情报部主休息室,但此刻其上地板已经已经与外侧空间打通,以留余更多地空间安置设备与人员。 最中央是一张简易的鞍桌,周遭是一群群正紧锣密鼓的研究情报的勇敢文职们,yesod、hod、tipheretha、还有马库斯部长也同时围坐一边帮忙处理情报、或者研究策略;而在东侧则是一个简易的解刨台,其上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但似乎已经没有人再准备对其进行处理,其上覆盖着一层简易的胶质膜,以隔绝可能飘散而出的气味;而在房间的更边缘处,才终于见到了收容组们——他们看起来比外界更加疲劳与困顿,艾达在其间不辞辛劳的照顾着,即使她时刻对身边的患者们示以微笑,却也能在那一丝丝精心掩藏的细节中,看出这位女人面色的憔悴——她真的太累了。 “既然马克思让你来到这里……”终于,洛基转过身准备交代正事:“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 部长们也很快注意到了我的身影,却也不复往日那般的热情,他们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着,沉默了一阵,没有当即返回手头的工作,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乐观?”我不禁眉头一紧:“难道说马克西他们……” “还活着。”yesod部长突然插话道:“福利部至今一直有通信联络,只是通路被binah封锁,职员暂时无法突围撤离。” “我们多次尝试突破……但是都失败了。”洛基说着,身体突然一阵颤抖,而面色也变得极为糟糕——仿佛石膏一般凝固与惨白。稍后,几行残酷的话语便自那冻结般的唇间艰难挤出,彻底浇灭了我那渐渐升腾的希望: “第二次尝试突围时……我们遭到了伏击,损失惨重。最后……哈娜为了掩护撤离,牺牲了……” 晴天霹雳。 仅两个字,穿过深邃的耳道,颤动着鼓膜,在耳蜗的内臂回响不绝,最终还是来到了我那颗由数千亿神经元构和而成的大脑之中,并仿佛投下一颗深水炸弹般,即刻便将其搅动地地覆天翻…… “嗡————” 我登时愣在原地,脑中一阵恍惚,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娜?”我情不自禁的张口问道:“是……是哈娜?” 洛基同样也沉浸在极大地悲伤之中,但他只是点了点头。 “哈娜……哈娜……哈……”我不停的挠着头发,在左右踱着步子:“怎么会?怎么能?哈娜她……不该啊……” “黛芙娜员工……”hod部长见罢试图上前安慰我,却又随即被身边的同事们阻止:“她需要冷静。”他们低声耳语道。 很快,这迷雾般的模糊的心绪便逐渐逸散。随着神志的恢复,紧接而来的便是那如同刀割枪绞的痛苦——我不停的喘着气,即使身体并无伤残;我不住的跺着脚,即使足下并无污垢;我屏住了呼吸,徒劳的希望将时间静止此刻,却还是败给身体那无法阻挡的渴求氧气的本能反应。 最终,我放弃了,我决定面对现实——接受哈娜的离去。 “……现在……现在我该做些什么?我该为哈娜做些什么?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我连珠炮似的向远处一声声提问,面色纯似铁青,声语淡若白霜。 “黛芙娜员工……你先冷静。”此时马库斯部长也不住上前说道:“不要……” “没有……部长女士。”我抽搐的张扬着嘴角:“我很冷静。只是我受命来到这里,我知道了这样的悲剧,总要有一个理由——我现在只是想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 “黛……不要这样。”洛基双按着我的肩膀:“我理解你……我很理解你。”他说着,紧钳的双手愈发力恨:“安……安吉莉卡、维拉斯奎斯也牺牲了,我又何尝不是肝肠寸断。” “阿黛……”见闻状况的艾达也赶忙暂停手中的工作,迎上前来一齐安抚道:“请相信我们……一切都会有结果的,好吗?” “黛芙娜员工,刻意隐藏情感只会腐蚀我们的灵魂。”yesod部长也上前说道。 “噗嗤……”我望着投来的那一双双关切的眼神,不禁一阵苦笑:“不……不……我没有。”我说着,不停的摇着头:“只是……只是我们还有很多其他事不是吗?沉浸于悲伤没有意义,现在必须做点什么……做点什么。” “这……”众人一阵语塞,登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好吧……黛,既然你坚持……”洛基盯着我的双眼,无比认真的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突破福利部的封锁,救回马克西……还有其他同事们。” 我一阵沉默,即使我疲惫的大脑已经不愿再多做思考,但是它依旧需要休息、需要调和。 “我们现在就走。”稍后,我抬起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如果必要……最好尽快。” “黛芙娜员工……”hod部长似乎依旧对我的情况深感不安,却又担心多说无益,还是放弃了。 “黛。”此时,马克思终于恢复了与我的通讯,“我把至今收集的情报整理发给你,具体事宜由洛基安排。”他语速很快,仿佛每个字都是最后的遗言一般,而在对话结束之后便立刻停止了通讯,似乎还有无数的工作等待着他的决策。 “嗯……”我深吸了一口气:“辛苦了。”我默默地说道。 “黛。”言谈之间,洛基即刻便将参战人员集结整训完毕——他们大部分来自中央本部,除了我熟悉的同事战友们,还包括许多在战斗中被临时拉练而出、展现出相当天赋的文职们,他们披挂着牺牲同事们的ego,眼神中饱含着完全不输于前辈们的坚定意志。在其感染下,我心中不禁同样升腾起了一股久违的热切的战意。 Day00—《希望》(3) “不算很多人。”洛基此时上前,万分遗憾的说道:“但已经是马克思眼下能调动的所有战斗员了。” 诚然,算上我与洛基,组成突击组的人数也不过仅有八人、两个战术小组,而敌人的具体实力依旧未知——即使我们已经成功剿灭了记录部收容组,但研发部具体保有多少类似艾拉、艾卡莎这样拥有特殊ego气息的个体,又准备何时将其推入战场……残酷的现实仿佛时刻悬在众人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逼迫着我们行动、前进。 一众人马列队大厅之中,等待着我下定最后的决心。 “我们现在必须出发,马克西一刻也等不了。”我言毕,在一阵极其夸张的炫目火焰的缠绕中,我将薄暝展现而出,鼓舞着每个人的士气。 洛基见罢欣慰的点点头,随即向众人下令道: “出发!” 穿过熟悉的走廊,踏过同样损毁的门扉,这支八人小队很快便来到了组织控制区的边界。而在这由报废机械、简易沙袋与异想体残尸构件的临时阵地之外,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连绵黑暗,仿佛一头吞噬生命的野兽那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而我们现在,必须踏入这样的虎口之中,夺回那陷于其中的生命。 “检查设备。”洛基命令身后众人做着最后的战前准备:“尤其是夜视仪和热成像仪,千万不能出差错。” 我自然是不需要额外的设备穿戴的,但是为以防万一,我还是略展破晓,检测其是否依旧精准且敏感。 “检查完毕!”在短暂的处理后,众人向洛基汇报到。 “很好。”洛基点点头,再次重申作战指令:“这次任务重在速战速决,打通通路之后立刻组织文职疏散,千万不要恋战,都明白吗?” “明白!”众人同样打着手语回复道。 “好!出发!” 随着洛基一声令下,八人小队即刻分为两组,分别由我与洛基带领,如黑箭一般窜入眼前无尽的黑暗之中,不再回头。 诚然,通向福利部的路途并不算很远,但其中尽是中央本部那宽敞无比的主休息室,如若遭遇伏击,根本无险可守,这就是曾经突击队面对的尴尬困境,而哈娜也因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这是我在成为回归者后第一次,或者说久违的感到了对生命价值的无比敬畏——那些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跃动的心脏、不会再绽放的笑颜。 纵然如此,前进的脚步也不能因此畏缩半分。我深吸一口气,不禁又悄悄地打量一圈身边的战友们。 我们初期的行动意外的顺利,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敌袭,我们行进的很快,身后来自情报部的灯光也渐行渐远。最终,我们顺利来到了与一区下层连接的楼梯间之中,准备深入本部腹地。 “接下来再难得到后方支援,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打头阵的洛基向众人挥手示意道。 蹑手蹑脚的走下楼梯间,终于到达了真正的危险区。放眼望去,四周尽是破碎的“尸块”——之所以如此称呼,因为那根本不是一块块被切碎的完整尸体,而是再生反应堆在全功率下超量释放的无数用于修复人体的纳米机器人。再生反应堆在保证着在其覆盖区域内的战士们可以在遭受诸如拦腰截断这样的致命伤中修复身体的同时,却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难以做到足量的细致分辨,喷涌而出的纳米机器人甚至会黏连、填充无首的尸块,即使很快便会在算法的调整下停止这样无意义的资源浪费,但实际造成的效果依旧无比可怕——一条条断臂之上开花一般粘连着数条一模一样的手掌;撒落而出的内脏周遭同时增生着大量的血管,像被拦腰斩断的树根;一根根修复半数的肋骨自变形的身体中穿刺而出,无主的唇齿与紧咬的断指生长在一起;甚至还有数具尸体已经被莫名的修复了大半,即使并没有成功挽救原主的生命,但它们却依然保持着最后求生的狰狞的姿势。穿行其中,仿佛置身于由一座座无首尸身组成的黑暗森林,充斥着难以言表的诡谲与惊悚。 “加强警戒,我们快到了!”小心翼翼的行进不久,洛基指着眼前的主休息室大门向身后示意道。 “明白。”我回复着,再次微展破晓,探测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意料之外,这些堆叠成山的尸山血块极大地干扰了我与同事们的搜索与判断。为保万全,我们选择了轮流警哨的战术,至少能保证在遭遇不测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就是这里。”终于,洛基在一扇大门前停下了脚步:“前面就是福利部主休息室。”他向我们命令道:“不能松懈,准备战斗。” 我自然也清楚他所述的分量,行动至此,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研发部诱敌深入的圈套,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但还是太过顺利了……”我心中一阵不安。 “滴……嘶……”不觉间,洛基已经启动消声破门器,在那因尸体卡机与暴力破坏而损毁的大门之上打开了一个圆形的开口,身边内维斯此刻也赶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门板卸下,彻底打通了两部的阻隔。 “现在行动!”洛基下令道,随即便带领身边三人进入了福利部之中。而我们则需要在门外警戒,守住时刻可能被封锁的退路。 按照计划,马克西将带领福利部幸存者们前往主休息室,以等待接应组的行动。而事态的发展似乎也正如期待那般,洛基仅在穿透两层常规设置的安全门后便与苦等数久的福利部众人成功接头。 “洛基兄……!我就知道你回来救我!”果然……马克西这家伙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嘘!安静!”但也很快遭到了洛基的呵斥:“之前怎么说的?安静,迅速。” “好……安静,迅速。”马克西很快便调整状态,开始组织身后的同事们撤离:“尼古拉斯,你带一组先走!其他人有序跟上。” “还有……” “嗡——————”一瞬之间,在周遭那瞬息万变的微妙情状之中,我突然捕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是ego,是那些ego!果然有诈!”我大感不妙:“发现敌情!”我即刻展开破晓,通过其上大眼的不断闪烁向身后的同事们警报道:“在本部二区,正加速赶来,预计数量——三位起步。” “快!”洛基赶忙加快了一组人员的疏散工作,他甚至不惜暴露,驱动失乐园强行扩充了开口。“黛!b计划!”在做完这一切后,他即刻向我指令道。 我登时感到一丝犹豫……哈娜……哈娜的尸体……还有其他战友们的尸体,此刻的他们仿佛那无主的恶鬼冤魂般,狰狞又无助的矗立在那里!而敌人的脚步正急速迫近,挣扎撤离的福利部同事们也急不可待……我决不能在此时迟疑! “收到!” 随着破晓闪烁的光芒,我深吸一口气,同时将体内的天启之力凝聚于薄暝大剑之上,紧钳刃柄、双脚站定——“嗡——!”一瞬之间,磅礴的力量伴随着闪烁的暮光即刻将整座空间完全笼罩——横刀一斩,剑气四散,如同奔腾的洪水般即刻便将那林立的尸体肉块瞬间吞没、蒸发,过剩的能量又在空间之中连续数次反弹之后,向着另侧的楼梯间汹涌而去,即刻便阻挡了试图第一时间冲杀而来的研发部战斗员的脚步,为文职们的撤离争取了宝贵时间。 “路都清理开了,所有人有序撤离!”马克西也不再悄声细气,而是立刻站出人群,指挥着行动。那一米九的魁梧体型,此刻正如一座活的丰碑,为身边信任着他的同事们带来依靠与信赖。 “抱歉了哈娜……还有其他兄弟们,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给你们办的体面。”我喃喃着,转身向身边战友们下令道:“我先去打头阵,你们随后跟上,一定要让福利部同事们活着逃出去!”言毕,我遂挥舞薄暝,即刻向对处楼梯间的方向疾冲而去。 “马克思,现在让他们去上层接应!”随着洛基对通讯器的一阵呼叫,研发部阻击站在这尸横遍野的大厅中正式打响。 “嗡!!”在接战的当即,我立刻便操纵天启之力,释放无数光弹对尚未抹面的敌人开展了第二轮的猛烈轰炸。 “趁现在快撤!”洛基一声令下,收容组与文职们便火速行动起来,已经成功钻出大门的文职很快便开始了这争分夺秒的生命冲刺。而我也必须努力拖延时间,只为争取同事们生的希望。 “嘭!!!”就在我持续的火力输出之时,一阵漆黑的掠影突然以不可理喻的速度自那呼啸阵阵的楼梯间之中冲将而来,刀光剑影,直逼我的胸膛! “不妙!”我不得不即刻收回薄暝,提刀格挡,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了这出乎意料的偷袭,但敌役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当!”在,首击失利后,即刻又挥舞又一把长刀向我劈砍而来,试图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平心而论,不错的战术。只是对我而言,这样的把戏实在是有些过于幼稚浅显了些……“嗡——”我双手转动剑柄,侧刀下挑,在挑离劈来的锋刃的同时,架刀拦住了另一把准备再次发动进攻的长剑。就这样,初次交手的我们形成了这短暂的角力之势,我也趁机看清了来者的面容——那正是liberty(利博蒂),也曾是研发部的收容组成员。在毫不意外的向binah效忠后,她也脱下了自己曾经的ego,套上了一身前所未见的全新装备:紧身衣一般的灰色素形打底,金色的条纹勾勒出身体的曲线,脸上覆盖着面罩,头顶两条猫耳一般的凸起,手中两柄长长发出阵阵寒光——看起来比曾经更要杀气逼人。 “当——!”不过……这家伙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即使尚在试探阶段,她便再次挥剑劈砍,试图获得近身优势。“呵!”但我并不打算卖这个面子——遂大喝一声,即刻猛翻剑刃,迅速扭转了守势,凝聚全身的力量力压这位瘦小的曼妙刺客——“嗡!”刹那之间,利博蒂便败下阵来,不得不张臂后撤,将自己的核心一览无余的暴露而出,无法再迟滞我紧随其后的猛烈攻势。 “说再见吧!”我死死瞪着利博蒂的胸膛,横剑欲刺——“呼!”就在我即将在利博蒂的胸脯上开出一个大洞的登时,一股焦皮焚骨的火焰突然向我猛扑而来——我不得不立刻停止攻击,闪身后撤,闪过迎面而来的一团团烈焰。 “是那个火男!居然没死!”我咬紧牙关,猛扑破晓,将猛袭而来的炎尘顺势煽退而去。利博蒂见势不妙也赶忙后撤,险些被己方的火焰中伤。 “黛芙娜前辈!”初次交手之后,身后的同事们也如时前来增援。粗通战斗的他们很快便摆好了架势,时刻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战斗。 “你们处理这边,我处理火男。”我即刻向他们下令道,遂直向前冲将两人冲散开来,并连续挥刀劈砍压制火男;一边的同事们也相当出色的开展战术配合:三人挥舞着手中的ego,各自分散,左右两处向利博蒂侧翼迂回。持矛员工首先上场接战,后撤拉远的同时给予身边战友们近身的时机,而当利博蒂大感有诈,尝试撤步脱身时,却发现退路已经被迎面而来的更多刀剑封堵。不得不陷入以少打多,被三人围抡的尴尬境地,疲于奔命,应接不暇,难以再开展有效的反击。 而我的方向亦然格外顺利,经过上次的交手,我对应付这团全身冒火的灰尘更加游刃有余——下劈、上挑、直刺、纵斩、格挡,以强大的攻势压迫着他一切铤而走险的尝试。而我也终于在一次次的刀剑相拼中,感到了他那副乌黑面孔下清晰的恐惧,我不禁扬起了嘴角。 不利的战局也终于让两人沉不住气——“嘭!!”火男突然释放全身的火焰能量,随即引发的猛烈爆炸不得不将我短暂逼退的同时;也引起了利博蒂的极大警觉,她也当即于第一时间,虚形闪身,如同曾经向我发动的猛烈突袭那般脱离了三位同事的围殴陷阱,并在下一秒冲向火男的位置,挥舞双刀阻拦了我对火男的迎面追击。就在这仿佛魔术一般的神奇配合之中,两人再次聚拢一处,避免了被直接消灭的命运。 “该死的……还留一手。”我吐了一口唾沫。 而此时此刻,准备撤离的文职们也到达了。 “必须把战场拉远!”我当即意识到,并火速对三人下令:“你们一起护送文职!” 话音刚落,我即刻猛扇破晓,凝聚天启之力释放光弹压制着火男,堵截利博蒂的行路,在双方面对这突然的能量轰击而措手不及时,身后的文职们便趁机冲入楼梯间,向着一区上层迅速撤退。 “快……快撤!都不要挤。”战斗员们有条不紊的组织着同事们的疏散工作,不久便成功将第一批参与操作逆卡巴拉抑制器的文职技术员送出了一区下层,第二批也紧随其后,纷纷穿梭于楼梯之间,向安全的上层部门而去。 “还有多少人?”前去护送文职的战斗员们向福利部收容组问道。 “还剩最后一批,我们负责垫后!”海伦娜说着,立刻又马不停蹄的返回福利部主休息室,准备护送最后一批文职撤离。 我也在同时完成了最后的能量积蓄,时刻准备在全体文职如期撤离后,将体内磅礴的天启之力瞬间释放,彻底铲除眼前的这两个阴魂不散的该死威胁。 就在形式似乎一片大好,似乎组织终于将迎来一次决定性的胜利之时——突然!来自福利部方向,一股刺骨抠心的恶寒悄然无声中迅速蔓延开来,令人汗毛倒竖,几近窒息——同样的感受,在过去那浩瀚无边的记忆中……只曾在亲面天启本尊之时,才有所相近。那是纯粹的绝望,是任何人都无法面对的事实。 但眼下,文职们似乎还感受不到这股力量,暂时还尚能维持队列和理智;但是身着ego的收容组们却无不因此纷纷陷入到巨大的恐惧之中,以至于忘记了基本的逃跑本能,仿佛生了根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 “洛基!”我颤抖着向通讯器那头发出呼叫:“福利部发生了什么事?!” Day00—《希望》(4) “我……我说不很清楚……”洛基显然也被这股威慑惊骇到了,他结结巴巴的试图描述自己所知的一切:“憎恶女王……憎恶女王还记得吗?” “当然……当然。”我瞪大了双眼。 “她还有其他同称为‘魔法少女’的伴生异想体,这座设施中总共收容着三位。” “‘绝望骑士’和‘贪婪女王’……”我喃喃道:“它们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吗?” “但是‘魔法少女’们,统共有四位——‘怒烈侍从’。公司为了保证安全,同时维持能源产量,刻意将其分散如此,并定期进行异想体冬眠作业,以阻止它们相互感应……”洛基说着,语气竟然带有了些许哭腔,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而现在……不知为何,怒烈侍从突然出现在了福利部下层主休息室……它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的喊道:“有办法补救吗?可以阻止吗?” “眼下来说……根本没有。”洛基颤抖着说道:“现在已经有绝望骑士前来与侍从完成链接,马克西想阻止、延缓憎恶女王的前进,但收效甚微。” “嗡——”谈话间,我的脑中突然传出一阵恍如昏厥的震荡,这无不提醒着我危险的迫近:“没时间了!所有人都撤出福利部!”我声嘶力竭的向通讯器那处咆哮着:“现在就在!越远越好!!” 我展开破晓之翼,却又绝望于自己于福利部之间那恍若天堑的距离,而脑中那愈发强烈的震荡,如同定时炸弹一般,宣告着福利部设施中,那些与我朝夕相处的战友们的结局…… 他们根本不可能抗衡那样的力量!必须有人去帮助他们!但现在的我即使全速驰骋,都不可能将所有人及时拉出来! 一瞬之间,无数的影像在我脑中闪过,即使那些机械的往日的回忆已经无法再触及我的思维,但这次……这一次,在这短短的五十天内的经历之中,我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再与他们进行任何的切割!回忆、勇气、信任、希望、抉择、时间就是生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这样逝去! 即使拼上性命,我也绝不苟活!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愤怒出离的咆哮着,喷涌的情绪即刻充盈了我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天启之力再次如惊涛骇浪般奔流翻涌。“长臂-把握!”我张开双手试图把握时间——但即使在这自在的时空中,那股力量依旧在以不可抗的进度推进着。 “该死!”我紧咬牙关,头上青筋根根暴起:“空间-把握!”我极怒的咆哮着,伸出双手扰动空间,仿佛一头猎食的饿狼般,在黑森林于眼前出现的即刻便一头扎进而去,疯一般穿梭于那诡谲的空间,并向迫近目标的首个出口急速俯冲——“嗡——!”随着另一股不和谐的震荡,我成功的及时来到了福利部主休息室! “洛基,快!来我这里!”凭借此时已经被天启之力无限放大的感官,我即刻察觉到福利部战友们所在的位置,还有一切混乱核心——四位正不断迫近的魔法少女,他们即使只是纯粹的逼近,都足以引起周遭空间极其恐怖的异动与扭曲。 洛基正在主休息室中试图接应其他收容组逃离,但一见到我,他便立刻改变了前往本部的方向,一把拉着阿米巴向我直冲而来:“黛!还有其他人!”他失声的大喊着,不忘提醒我对他人的救助——但紧迫的形式以及容不得我半点犹豫,我必须竭尽全力救出更多人! “嗡——!!!”突然,又一阵粉碎现实的震动自福利部下层席卷而来,极大的冲击着人们对周遭一切的认知;魔法少女们已经完全集结——仪式已经加速了,祂马上要降临了!! “黛!!”突然,马克西怀抱着几近昏厥海伦娜冲入了主休息室:“救救她!”他高喊着,拼尽全身的力气向我冲来。 “嗡————!!!”即刻之间,仪式再次发威,周遭的一切——不论是墙壁、地板、焦黑的血肉、运作的机械,都已经在迸发而出的虚空之力下迅速分裂、解体,消弭在急速扩张的无尽虚空之中。 而正与此时,裂解与塌缩已经蔓延至马克西脚下,并以远超人力的速度侵蚀着他脚下曾经坚实的地面,还有他的双腿与生命…… “黛芙娜兄……救人!!” 在这一念生死的时刻,马克西做出了自己最后的抉择,他拼尽全身的力量,在身躯即将被虚无吞噬的瞬间,将臂弯中昏厥的海伦娜向我的方向抛了出去。 而下一秒,马克西,那位黑色的巨人,自此完全消弭在紧随而来的无尽虚空之中。 “马克……!”那时,我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喷涌的情绪,但不同寻常的悲剧——我的身体并没有在崩溃精神的驱使下歇斯底里的冲向那消逝的时空中,而是猛一把揪住了抛飞而来的海伦娜,紧钳身边已经切近的洛基,展开破晓、撕扯空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即刻撤入黑森林之中,并在紧接而来的空间穿梭时如同肌肉记忆般精准定位出口锚点——“嗡!!”随着再一次的骇彻空间的震响,我拉着一众人成功冲出了虚无死地,万幸之至的活了下来。 “嘭————!!!”突然四周传来足以晃动设施的强烈轰响——是紧急启动的宏抑制器!这安置于设施之外的紧急设施的庞大机器,终于在虚无进一步吞噬、扩张之时,牢牢的将其不可理喻的破坏限制在福利部范围之中!我们暂时安全了!! 但当一众人尚惊魂未定的回忆着方才眼前闪过的诡谲异象之时,身边躁动不止的人群才终于及时提醒起我们已经疲惫不堪的大脑——要时刻注意周遭环境!但在自己那迷离的眼神不断向颤抖的身躯传输外界的图像时,所见到的实景无不令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惊慌失措,有些人甚至因为瞬间袭来的极度恐惧而昏厥在地,一动也不动。 没错……那正是撼动了整座设施的恐怖实体,集结了四位魔法少女恶面的终极怨灵。此时此刻,祂们终于不再憎恶、不再贪婪、绝望与愤怒,但这绝非意味着一切已经被克服,少女们寻回了“正义”;而是被无限增生的恶念拉向了更加无可挽回的深渊——对万事万物的厌弃,将一切带回无感无念的虚无。 现在,祂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虚无弄臣。 脱去了艳丽的色彩,只留下纯粹的黑白;没有任何喜怒的神色,惨白的脸上仅剩下空洞的微笑;人尽称颂的华服已经消逝,一套弄臣的戏服缠裹周身。祂成为了无尽虚空中心唯一的存在。 诚然,在重锁之下的脑叶公司本部并非其屈尊的最佳之所,但当祂真正的游走现世,却依旧展现出了毁天灭地的惊人破坏力,整座福利部工作区已经在其诞生的阵痛中烟消云散,留下一圈空无一物又持续扩张的巨坑。 是的……即使宏抑制器已经极大地制约其力量的释放速度。但祂那怪诞的身影纹丝不动的飘定于圆坑的正中,依旧以缓慢却又坚实的步伐,仿佛闲庭信步般,一步步的蚕食着周遭存在的一切,壮大着自己一无所有的王国。 ……而马克西……却已永远的消失在了那片无垠的虚空之中…… 其后很快,我才意识到,身边的同事们不仅惊异于虚无弄臣造成的恐怖破坏,还有唐突到此的我们自己——当我紧张的抬起右手,却惊异的发现我那自以为稳固抓紧的海伦娜,此刻却变成了半身不断淌血的肉块。那场面惊骇至极,以至于许多回神而来的周遭员工立刻便陷入了难以自抑的呕吐中,不得不在他人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行进。 而如此的情状也一并引起了洛基的警觉,但当他检视着自己手中所取之物,果然也不是一个完好无损的阿米巴,真正带回来的……只是一根被扭曲空间完整切割、撕裂的断臂…… 福利部最后的收容组,也终究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我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空虚眼前浮现的……只有马克西托付之时那最后的期待与渴求。 那一声“黛芙娜兄……”,我再也听不到了。 “扑通!” 那一刻,我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跪倒在本部一区——这我曾无数次战斗的地方。 我凝固了神色,撕裂着剧痛的心。 洛基也不禁颤抖起来,似乎想哭泣,最后却只能不断地干嚎,仿佛一头年暮的雄狮。 Day00—《希望》(5) “前面发生什么了?!” “都先去情报部!” “都不要停!快撤!” “……” 四周回荡着持续的号令声——它们都来自一同前往福利部,负责人群疏散的战斗员们。这号令声恳切、焦急、又带有一丝恐惧和焦虑。 除杂乱的脚步声外,身后似乎还隐隐回荡着厮杀声与燃烧声,显然研发部势力打算将他们赶尽杀绝。卡米尔他们已经先一步加入了战场,此刻正竭力迟滞着敌人的铁蹄。 号令很快冲散了在我周边围观的人群,他们立刻如同受惊的鸟群般向着情报部大厅方向的临时阵地处夺命而逃。我们仿佛一颗截流的巨石,固执的顶开了湍急的人流。 “呼——!” 沉默中,寂静中,薄暝终于跨域了“奇点”,而这幅行将就木的躯体,也真正开始向“容器”转换。 一道闪烁着暮光与羽黑的冲击波突然席卷了整做空间,却没有对沿途的一切造成任何伤害,当那光幕穿透身体,继续奔流远去时,人们只感受到了淡淡的忧伤与失意。 “咔……咕……”伴随着一阵剃肉刺骨的搅动声,第二支“破晓”钻出了我的身体,同时原先的左翼也逐渐发生变态——扩张了翼展,生出了翼爪,明晃晃的大眼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辉。而在这别样诡谲的涅槃中,“自我”的界限也愈发模糊,“薄暝”已经开始与我融为一体…… 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舔尽了手中残留的血迹,将海伦娜的残存尸骨缓缓的托送于地,随即起身执剑,张开右手猛扯空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黑森林,又当即在人群之末闪现而出,来到了火男与利博蒂身后。 “你们……太吵了。” 我挥舞着黑羽大剑,机械的凝聚、引导、固化、激活力量,托于双臂,向前方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斩击。 “嗡——!!!”一瞬之间,一道极其危险的剑气在整座大厅中呼啸而过,穿透墙壁、碾碎障碍,一路造成了无数的破坏,直到在宏抑制器的轰鸣下才逐渐消散。而那解体分离的力量,并经由小喙的导引,再次返回了我的身体之中。 但当我真正的将刃羽收回体内,抬起头观察四周时,发现仅有惊慌失措的同事们,没有碎裂的焦灰、没有断裂的骨肉、以及那独特的ego气息,都已经消散远去,难再察觉。 “逃走了?”我眉头一紧,不禁喃喃道。 “嘁……”我冲二者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但这一举动不禁令我更加心生烦躁,我又用力的跺踩其上,狠狠的碾了碾。 我收回了黑羽大剑,抬起头,望着眼前早已被方才的情景惊骇至失神丧魄的同事们,我微微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挥动着: “大家……现在没事了。”我轻轻说道。 人们显然被天启浩瀚的威压惊到了,他们面面相觑,看起来依旧半信半疑。 为了安抚同事们的情绪,我将破晓双翅收缩后藏,又竭力控制身躯之上金色大眼的煌明光芒,伸出双手,再次试探的说道: “放心吧,都没事的。” 终于,在朝夕相处中对我最为信任的卡米尔开始行动了:“前辈……你还好吗?”她说着,迈着一丝胆怯却坚定的步伐,平稳均匀的走上前来,探出双臂——“啪。”最终她抓住了我的手。 “不……不太好。”我摇摇头:“我已经别无选择,没法回头了。” “前辈刚才不是那么厉害……”此时,帕克也赶忙跟上前来,关切又疑惑的问道。 “那只是以身体为代价换取的赘余罢了。”我抽头丧气的说道:“但是放心,短期内什么都不会发生……” “前辈一定要注意身体……”卡米尔说着,向帕克打了一个响指,两人随即便各自架起我的一支胳膊,搀扶着身心俱疲的我,伴随着缓缓前进的人群,有条不紊的向情报部的临时阵地处靠拢。 前方的洛基也很快得到了相同的待遇,伴行的内维斯一直在安慰与支持着他,而在一切的最后,他至少成功把那副失魂落魄的躯体拉回了情报部暂时的安全区中,而没有给予那个固执的家伙任何自寻短见的机会。 沉痛的胜利。 当鞍马劳顿、惊魂未定的福利部文职们,在得知时刻保护与关爱着自己的马克西与收容组的死讯后,他们无一不留下悲愤的泪水——嚎啕、抽泣、男声、女声,顿时在为他们安排的临时收容区的大厅中响成一片。面对这位和蔼可亲、却又尸骨无存的前辈,这兴许已经是他们能在此处置办的最高规格的悼念仪式。 当战斗员们再次返回已经沦为战场的收容区,心境却再不复初。洛基一言不发,他重新拾起了早已戒去的香烟,一口一口的抽吸着,吐出一层层杂乱又刺鼻的烟圈;艾达同样闭口缄言的坐在他身边,紧握着洛基那略有颤抖的右手,双眼紧闭着,似乎已经充满了厌倦与疲惫;格雷格瑞则悄然离开了人群,紧握着大剑,独自对着走廊中那散碎的异想体尸块一刀刀的劈砍着,仿佛在害怕它们会死而复生一般;而马克思的声音已经消失在通讯器那头,杂碎的指挥工作暂时都由欧仁妮代班,显然他也一样心意难平。 紧张工作中的部长们各自朴素简短的纪念着自己那位曾经的下属,而周遭的文职们也收到忧伤的气氛感染,竟也纷纷捏声细气、脚步轻柔,不再有往日的火热。 大厅中一片死气沉沉,组织中的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落着。 “艾达……亲爱的。”洛基突然伸出双手,沉重的按住艾达的肩膀:“听我说……听我说。”他抬起头,盯着妻子的双眼。 那一刻,他们的眼眸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同样复杂的神色——似乎是无奈、慨叹、愧疚,又是遗憾、托付、期待——当它们如同如碎撒的颜料般般纷纷涌上心头,四处回荡于灵魂深处的时刻,两人都不禁心头一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说……我听。”艾达缓缓抬起双手,再次抚落在洛基那颤抖不止的掌背之上。 “额……我……”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再次触动了这位纯情的大男孩,令他一度想将出口的话语咽回腹中,但当马克西、科比尼亚、维拉斯奎斯等一众同事们牺牲的场景再次浮现心头,洛基还是动摇了——这样的话……必须要说出去: “如果……如果……如果我们任何一方死在这里,我们……我们都不要去给对方报仇……” 洛基一字一板、轻声细气的说着,仿佛一位闺中待嫁的少女;但又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坚定:“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哪怕是我不在了。” 艾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再次被如水面般的平静取代:“就是这样吗?”她轻轻的询问着,冷静的像一台机器。 “嗯……?嗯……”洛基抿着嘴,默默地沉下了头:“就是这样。”他说道:“拜托了。” “可以哦,亲爱的。”艾达挤出一丝微笑,以一如往常的乐观向身边的挚爱保证到:“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嗯,我答应你,无论我们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去报仇。” 但当她说出这一席话之时,她的双手更加紧固的攥住了爱人的指章,仿佛生怕会放跑一般…… 艾达撒谎了。 洛基似乎也对此心知肚明,但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极力控制着眼中闪烁的泪光。 “但我们……都要活的好好地,好吗?”艾达依旧微笑着,竭尽全力的强装自然:“我们都要活下去。” “嗯!一起活下去……艾达,亲爱的。”洛基发狠的点点头,却又喜忧参半的说道:“谢……” “噗……” 话音未落,艾达突然张臂上前,一把扑住了洛基的肩膀,全方位的抱住了眼前这位自怨自艾的男人——“什么都别说了,这样就好。”她悄声的喃喃道。 “亲爱的……”洛基似乎也感受到了爱人的暖意,便也不再多言,伸出双臂,也同样抱紧了艾达。 两颗心脏,两支灵魂,就在这纯净的相拥之中融汇、凝练、升华…… 在这一刻,情感似乎已不再是生存的桎梏,而我们自始至终追求的事物,或许并非将自己于周遭能掌握的一切,都变成冷血的杀戮机器…… 不过至少在眼下,我们依旧需要努力活下去。 情势至此,虽然设备简陋、物资拮据,但福利部的幸存同事们依旧在马克思的组织下对我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与评测,最终得出的结果也毫不意外——来自天启鸟的ego侵蚀已经全面开始,我终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与牺牲中……彻底的,失去自我。 这固然称不上好消息,但在我依旧能保持理智,未能彻底“转化”的空档,我便可以充分的利用这突然获得的强大力量,为时刻挣扎在生死界限之中的同事们劈荆斩棘、开山拓海…… Day00—《希望》(6)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我仰起头,叹口气,向不远处的洛基轻轻问道。 “准备转移了……”他嘟囔着,似乎依旧没能彻底压抑情绪。 “嗯……接下来要组织队伍收缩。”马克思此时赶忙来电解围:“经过无数同志们舍命的战斗,出逃异想体基本镇压完毕,撤离区的局势暂时也稳定下来,更何况虚无弄臣依旧在扩张,这里迟早要被吞噬占领……我们已经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眼下的首要任务应当是保护第二批人员撤离。” “是这样吗……”我怅然若失的说道:“那……” 马克思似乎已经预知到我的心绪,在我依然纠结于即将出口的话语之时,他便率先向我证言道:“放心吧,黛芙娜同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永远不会抛弃你,一定会有办法。” 一番话语入耳,却将心中无数思绪牵引而出——感激、欣慰、自卑、失落、忧虑、期待……延展在胸中,堵塞在嗓口,一时竟不知作何答复…… “嗯……谢谢你,马克思。”最后,我只得苦笑着回答道。 部长们对我们的撤离行动也未作任何表示,似乎他们也渐渐从局势的发展中得出一些隐隐的共识——至少仅依靠我们的力量,难以逆转那灰暗的未来。 “那么……我们现在就准备吧。”艾达此时站了起来,轻拍自己丈夫的肩头,准备对工作区中的组织人员进行最后的整合:“那就从……” “报告!!”就在艾达计划发号施令之时,安保部的玛利亚突然火急火燎的冲入大厅,着急忙慌的向众人报告道:“有人……莉黛拉来了!” 如此的消息无异于平地炸雷,登时便引起了众人的警觉:“你说什么?莉黛拉?”我将信将疑的问道。 “她来做什么?”紧随而来的格雷听罢,也握紧正义裁决者,颇有愤恨的追问道:“她带了多少人?都有谁?” “只……只有她一个。”玛利亚被如此的阵仗略微惊到了,她赶忙补充道:“而且看起来受了重伤,好像不久前经历了很惨烈的战斗。” “受伤了?”艾达听罢,眼中一阵发光:“难道说……” “不,这也可能是binah的苦肉计。”洛基站起来,严肃的说道:“我们不能轻信她们。” “说的也是……”艾达抿了抿嘴,“但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吧,万一是真的需要我们帮助呢?” “我同意。”未等洛基表态,我便抢先说道:“说不定还能从她嘴里套出宝贵的情报,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支持黛芙娜同志的意见。”马克思也通过通讯器指示道:“莉黛拉也是可以团结的对象,有望成为我们的同志。” 至此,在场的两位男士便也不再多做争辩,各自沉默着,等待事情之后处理的结果。 “那么我就先去吧。”我向艾达说道:“你准备启用再生反应堆。” “嗯好。”艾达点点头,又忧心忡忡的说道:“但是阿黛,我还是得提醒你,再生反应堆的资源用一次少一次,这里还有很多伤员需要它的帮助……你一定要做好万全判断。” “嗯。”我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的。”说着便招呼起一边怄气的格雷,还有轮班站岗的优伊、soln,准备一起前去查看情况。“玛利亚,带路吧。”待万事俱备,我指着大门处,向她说道。 “是的,前辈。”玛利亚答应着,随即便带着一众四人离开了主休息室,马不停蹄的向莉黛拉处赶去。 “她具体伤势如何?来的时候是什么详细状况?”在走廊中,我向玛利亚问道。 “嗯……”玛利亚有些为难的抿抿嘴:“说来话长呢。但距离并不远,前辈您可以去亲自确认。” “好吧。”我耸耸肩说道。 不出意料,重伤的莉黛拉在接受了卡米尔他们的简单包扎后,便被投入由废弃电梯间临时改造的禁闭室中,并由心思缜密的利弗尔和伊莎贝尔负责看守,确保她时刻处于监视之中,不敢轻举妄动。 “黛芙娜前辈!”一见到一行人的到来,两人便立刻如释重负的招呼道:“莉黛拉就在里面,听候前辈发落。” “好,辛苦了。”我点点头,示意一边的soln和优伊率先前去查看莉黛拉的伤势,我与格雷格瑞则在其后向执勤的收容组们了解情况,进行着最初的判断—— “也就是说,当时她是一个人步履蹒跚、浑身伤痕的昏倒在了阵地附近吗?” “嗯,是这样。”帕克发狠的点点头:“一开始我们还没有看见,后来还是她又醒过来,向前爬了两步,才终于被我们看见,然后就带进来了。” “她没死简直是个奇迹啊前辈。”卡米尔回忆着方才的情景,依旧饶有兴致的说道:“当时血流了一地,人也奄奄一息了。” “看来是她身上的ego——盈泪之剑救了她一命,绝望骑士残存的力量,在生死关头保护了这家伙。”一边的格雷补充道:“还真是有福气。” “我们通知了欧仁妮,她让我们先保她一条命,再从长计议。” “然后你们就用自己的纳米治疗包,治好了她的几处致命伤。对吧?”我抹着鼻子确认到。 “嗯,就是这样。”帕克说着,居然还有点骄傲。 “好,我知道了,你们都辛苦了。”我微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她只说她要见红眼睛,尤其点名要见您。”在另一边的询问中,第一时间帮助救治并负责将其抬入禁闭室的丽莎贝尔如是说道:“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肯透露,她受着伤,我们暂时也拿她没办法。” “……嗯。”我颇有疑惑的皱着眉头:“她究竟来做什么?”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一边的格雷戈瑞不耐烦的说道:“她要敢有什么小动作,我就……!”他说着,呲牙握拳,好像时刻准备冲进去对莉黛拉一顿横踢竖卷。 “少说两句吧。”我长叹一口气,“我们现在就去确认情况。”我说着,示意他一并进入禁闭室。 “呼……”格雷不服气的撇撇嘴,但还是很快跟来了。 电梯间的空间还算宽敞,莉黛拉则躺在一块被额外架高的废弃钢板上,虽然身体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是精神依旧如一头受惊的野猪般亢奋。一边的优伊与soln似乎已经结束了对莉黛拉的身体检查,很快向我们递交了评估资料: “轻伤二级,精神亢奋……体内未检测特殊改造痕迹,初步排除远程控制,以及外置危险品的可能。” “至少她的苦肉计成本还蛮高的。”我耸耸肩,瞟了一眼身边的格雷。 他没有搭理我,安静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审讯。 “你们都辛苦了,现在我来处理。”我向优伊和soln致意道:“你们可以先去忙了。” “嗯。”两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在启动便携式屏蔽器后,纷纷离开了电梯间之中。 “嘭!”大门很快便被被关上了。 莉黛拉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终于在此时,她从床上艰难的坐了起来,张开她那双如同鹰般锐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们。 与此同时,我们也开始打量起莉黛拉——身体松弛、面部紧绷、紧握双拳,依旧对四周充满着警觉与不信任;她原先身着的同样伤痕累累的ego已经被脱下,此刻只披着一套有些破旧的标准员工制服;周遭没有可用的武器,这似乎更加加重了她的不安全感;但在初视严肃的面容之上,细微之处的神色又无比复杂,各种小动作不断,似乎有重重心事,以及被压抑的心中那不断升腾的情绪。相比而言,她对我们的敌意都已经成为了无伤大雅的细枝末节—— 她一定有大事要说。 “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率先开了口,找到一个方便的位置,很随意的坐下;而格雷戈瑞则靠在一边,似乎在闭目养神。 “我……你们……”莉黛拉似乎很急切的期待着什么,但此刻她依旧有些羞于启齿。 我很清楚这会打击到她那如同野驴般执拗的自尊心,于是我选择等待与沉默。 莉黛拉似乎也更加急切的敦促自己——为此她必须做出一些牺牲,即使这是她此前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此时此刻,这个曾经威风凛凛、高昂头颅的女人,正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那般,反复抿嘴、摩挲双指,无时不刻的与自己做着思想斗争。 “请……请你们救救geburah老大!!” 一言既出,语惊四座。不仅是其言语中所述的突发状况,更是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她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在请我们帮忙。与此同时,她缓缓拖动那如枯枝般干瘪虚弱的双臂,晃动酸背、撑扶床板,蹒跚的支撑起颤抖不止的身体;她以此为基点,迟缓又坚持的挪动着那副因负伤而僵直的双腿——“呜-呜!呜!”她狠咬牙关,紧盯身侧,却也力不从心、满面虚汗。那支残疾的大腿每前进一公分,莉黛拉便会忍不住轻哼一声。“沙……沙……沙”伴随着衣物与冰冷金属的阵阵摩擦,终于只剩临门一脚——莉黛拉一口气、心一横,倾尽全力猛一拖动拖动——“咔!”在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后,左腿顺利归位。 其后便是右腿。有了方才的经验,莉黛拉此时便显得更为从容——前倾、支撑、侧身、观察,看起来是那样的有条不紊。但伴随着她动作幅度渐渐扩大,强烈的阵痛即刻如疾风骤雨般冲击着她的神经——莉黛拉一阵晕眩,险些就此痛昏过去,体力的流失也使得身躯上下那本已脆弱不堪的平衡更加难以为继。 但她却并没有就此放弃。 “呼——哈!”在短暂的喘息之后,莉黛拉即刻拖动大腿,向胯下发动了第二次冲击——“沙……沙……沙沙”越来越快的移动、愈发强烈的痛楚、还有飞速消耗的体力,都无时不刻的挑战着这位战士如磐石般顽强的精神。这在曾经身强体壮、意气风发之时易如反掌、但又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的动作,在自己伤痛缠身、气息奄奄的如今,却又如万里长征般遥难触及。 兴许早在决定来到这里的时刻,她便早已做出了觉悟——不仅是为了他人,也是为了自己。 “咔!” 一阵更加响亮沉闷的咔嚓声,莉黛拉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右腿一并卡与身下。“呜!”莉黛拉即刻闭眼封口,竭尽全力的忍耐着紧随而来的一阵阵剧痛。但这并非结束,她并没有就此顺势将身体躬屈而下,而是在短暂的歇息之后,再次双手支撑着,在一阵阵骨头清脆的响动中,缓缓地将身体扶正——而其中蕴含的痛楚,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 此情此景,即使是在场的回归者们也不由得心头一震,但是越是此时,我们便愈需要耐心——这是属于莉黛拉的战争,任何出于善意的帮助尝试,此时都是一把把刺向她仅剩的傲然尊严的尖刀。一步做错,便再也万劫不复…… “咳嘎!”最后一声响动,莉黛拉拉直了身体,仿佛一座竖起的丰碑。 至此,她终于成功跪坐于床板之上,并在终于适应持续的痛楚后,在抽搐与颤抖之中……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将我们静候以待的身影倒映在那颗澄澈的眼眸之中。 “救救她……救救……”她再次希望说话,但负担极重的身体已经无法负担任何赘余的功能,便不得不就此作罢。 毫无疑问,莉黛拉那即使强忍剧痛,也要郑重其事的屈膝挺身、向我们示弱示威的姿态,给予了在场二人极大地触动——我和格雷格瑞很快交换了眼神,不久便在结束莉黛拉的痛苦方面达成了共识。 “艾达,准备再生反应堆,三级功率。”我打开通讯器,心有余悸的说道:“……至少我们该听一听。” “嗯……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艾达轻声的喘息着,启动了即将弹尽粮绝的再生反应堆。 “呜————”随着机器启动的噪声,我随身携带的反应堆终端也震动着完成了链接。我从口袋中取出那一块圆盘大小的装置,缓缓起身,将其举在大限将至的莉黛拉面前——“嘶-嘶-嘶——”一时之间,无数肉眼可见的灰尘般的纳米机器人自终端的喷口中鱼贯而出,并迅速填充至莉黛拉破损的的伤口处,为这幅行将就木的躯体重新注入生命与活力。 很快,莉黛拉的躯体便恢复如初,脸上狰狞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平和——“呼……”她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身体轻微的摇晃着,又小幅的松了松肩。在做完这一切后,莉黛拉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 只是这一次,少去了些许敌意,增添了信任与焦急。 “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一边的格雷站起立正,略掩着面说道。 “不!”莉黛拉突然急切的高诉道:“除非你们现在去救老大!” “啊……”格雷颇有为难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先……” “不行!!”莉黛拉斩钉截铁的拒绝道:“老大现在随时会被那个黑老太婆杀掉,现在必须马上去救她!!我求你们!”她愈发绝望的哭诉着,每一个字都饱含满溢而出的鲜明情感,足以让最铁石心肠者产生恻隐之心。而其所述的事态似乎也是极为的危机,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我张开右手,汇聚溶散于四处的力量,“长臂-把握!”我低声吟唱,紧攥右拳,霎时间空间凝滞、时间骤停,而在这小小的禁闭室中,只有格雷、莉黛拉、还有我本身被允许自由行动。 “现在她暂时不会再有危险了。”我认真的盯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莉黛拉,说道:“你把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否则我们绝不会毫无必要的以身犯险。” “你们……!你们……”莉黛拉依旧有些不耐烦,但还还是强压着发作的欲望,马上开始简述起来:“就是!就是……binah那个老妖婆太卑鄙,她骗了我们!背叛了当初的承诺!!昨天设施整个翻过来以后,研发部那群崽子马上就要来缴我们的械,还见人就杀。”说着,莉黛拉不禁攥紧了拳头,眼眶中追悔的泪花搅拌着剧毒般的仇恨:“奥黛丽、迪亚、贝拉、艾丽莎……她们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我眉头紧锁,迅速回忆、抽取、判断着脑中的信息,又迅速与身边的格雷相视一眼,简短地交流着。 “都怪我无能!!要是能早点识破他们的奸计的话!!”莉黛拉几乎迅速便陷入了悲愤的情绪之中,“我对不起她们!我对不起老大的栽培!!”她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双臂不断地锤击着身下的钢板——但已经凝固的空气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这不禁更加激起了莉黛拉的怒火,她便锤的更加卖力,也更加歇斯底里。 “也就是说……惩戒部已经全灭了吗……”格雷说着,话语中颇有唏嘘。 “没错……没错!这都是因为我!”莉黛拉嚎叫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冲刷在那张已经被自责与苦楚扭曲的绣眉之上。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待莉黛拉又稍有好转之后,格雷再次问道。 “是……是绝望骑士。”莉黛拉双眼无神的回忆着,“奥黛丽她们……她们拼着性命把我送进了绝望骑士的收容单元……让我获取了祝福……那怪物也挥剑,拦着研发部那群畜生靠近我。” 格雷颇为意外的喃喃道:“难以置信……” “然后……”莉黛拉接着说道:“两边一直僵持到今天,但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突然……!绝望骑士传送跑了!” “看守呢?”格雷有些代入其中的发问。 “当然在!”莉黛拉看起来相当不满的回怼道:“但好像外面有发生了大事,调走了一部分人,我就拎着家伙马上冲了出去。” “你这就冲出去了?!”格雷一脸惊讶的疑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主休息室!因为geburah老大打到了那里!我要去帮她的忙!” “你怎么确认那就是来自geburah?” “我就是知道!”莉黛拉顿时急眼了:“我跟着老大这么久,她身体上每一个螺丝孔的位置我都清清楚楚!” “外面还有看守,geburah又正和binah交战,她能抽空救你?”格雷顺势激将道。 “别小看惩戒部!”莉黛拉果然大为光火,瞬间情绪上头的她即刻驳斥道:“老娘放倒了好几个守卫,自己杀过去的!” “呕吼?”格雷挑了挑眉,故意哂笑着:“那你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也是一路杀来的吗?” “你什么意思?!”莉黛拉更加冲动的叫喊道:“你在说老娘是懦夫?!” “那我们总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geburah老大一个人根本打不过那个黑老妖婆!一支胳膊已经快报废了!”莉黛拉张牙舞爪的喊道:“我必须帮忙!但……但我插不上手——战斗太快太激烈,我啥也做不了,只能给老大添乱。”莉黛拉说着,语气瞬间低沉下来:“老大让我去向其他部长通知战况,让我来这儿……” “那时候正好福利部那儿传来一好响一声,我就趁乱跑出去了。”她补充道。 “嗯……”我听罢,也开始发问道:“所以你的伤也是来到这里的时候加重的吗?” “本来没啥事的,那群长得一模一样的守卫也伤不到我。”莉黛拉颇为不快的说道:“哪成想突然冲过来一个那么能打的家伙,她手里的双刀比迪亚的锤子都够劲!” “是利博蒂……”我心想着:“想不到跑掉以后还来做这个……” “……然后我就一路打一路冲,差点没能跑出来……”莉黛拉心有余悸的说道:“一刀一刀砍得我皮开肉绽……” “后来呢?后来她为啥不继续追杀你?”格雷追问道:“卡米尔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剩半口气了。” “我也把她击伤了。”莉黛拉耿直的回答道:“我戳断了她的左腿,我跑到中央本部休息室的时候她就不追了,再然后就倒在你们哪儿,剩下的你们就都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气,调节时空流序,顺利的将方才的信息经由耳中的通讯器发向了马克思处,并同时解除了其与部长们周遭时空的封锁,发送建议的情况说明,等待回复。 “总之……老大她现在很危险!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必须去帮她的忙!” “那战况……”格雷凝视着她说道。 “战况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去帮老大的忙!”莉黛拉急不可待的说道,一骨碌从床板上翻起来,却很快又因为久跪而僵麻的双腿而一阵趔趄,差点直接趴倒在地。 “嗯。”我听罢,向身边的格雷使了个眼色,便随即起身,开启通讯器,静听着那头的答复。 “情报库确认过莉黛拉的消息,可信度很高。”首先传来的是马克思的声音:“根据早先的评估……geburah部长本也只能勉强支撑至撤离行动结束,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更难谈乐观,撤离行动在第一天受到的阻击力量就远超预期,要是失去了geburah部长这位顶梁柱,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帮忙。” 洛基紧随其后:“部长现在是和我们同一战线,而拖住binah的geburah部长更是与组织唇亡齿寒,现在还有至少一半的同事们没有撤离,研发部又四处袭扰——我们没有多少选择。” “黛芙娜员工……”其后是hod部长,语气温婉谨慎:“我们……知道这会有些自私,我们也没有资格去要求你一定去面对binah,但还是请求你……请一定帮助geburah。” “这是我们千万年的努力成果!”马库斯部长焦急的说道:“我们离不开你们的帮助,拜托了!” “嗯……”我平静的点了点头,“那就马克思你安排吧。”我说着,竟然已经感到了一丝麻木。 格雷此时也结束了询问,将莉黛拉提供的消息做了简单地汇总整理,在我的帮助下一并发予了坐镇中控室的马克思。 “那么……我们该马上准备,即刻出发。”我说着,张开双臂,松动了对时空的把握。 面对这意外之喜,莉黛拉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现在……?!” “嗯。”我肯定的点点头,说道:“现在。” “好!!我也去!!”莉黛拉备受鼓舞,盈满战火的双眼中倒映出那几乎病态的欣喜若狂:“我要给奥黛丽她们报仇!给惩戒部报仇!!”莉黛拉无比兴奋的大喊道。 Day00—《希望》(7) 与此同时,中央总控室也发来了关于援救geburah的紧急作战计划:依旧是精英小队策略,由我带队,带领洛基、格雷戈瑞前往惩戒部助阵,莉黛拉负责向导工作——看来一时半会儿,我确实没有阻止那位一心报仇的疯婆娘上战场的理由。 但为了作战计划的顺利实施,我还是向莉黛拉约法三章。而这一行动也不出意外的遭到了那头亢奋的母犀牛的抵触:“你们上层还瞧不起惩戒部?!告诉你,惩戒部是所有部门里最守纪律的,老娘绝不可能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虽然并非理想效果,但至少结果是好的,我便也顺了她的意。 即使在撤离行动与突如其来的猛烈袭击中元气大伤,但组织依旧展现出了相当的功能效率与敬业精神,培训部的文职们几乎在第一时间便集齐了实施作战所需的物资和人员配备;莉黛拉身着的ego已经严重损坏、无法继续使用,文职们尽己所能的提供了一支回收自阵亡战友的荧光菌袍,以及一身七成新的粉红军备,让她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战斗力。 至此,这支由四人组成,背负着救助geburah、保护身后撤离区同事的重任的战斗小队组建而成,集合于情报部主休息室,整装待发—— “东西都检查好了吗?”我向身边的众人问道:“我最后提醒一次,我们的目的地是惩戒部主休息室,都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嗯嗯!”最为兴奋的莉黛拉首先回应道,她紧握着那支略有陌生的长枪,似乎时刻准备将其刺入仇敌的胸膛。 洛基不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经意的瞥着不远处艾达那关切的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嗯。”格雷格瑞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却只能在空无一物的遗憾中,浅浅的叹息着。 “很好,全员戒备!!”我即刻下令道,同时积聚力量,触动空间——“我们现在出发!”我做着最后的警告——“空间-把握!”在心中默念的即刻,我大张双臂,一展破晓,瞬间制造出扭曲空间的异次裂缝,将小队四人一并噬容其中。 搜寻、漂移、聚类、锁定、加速,我以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熟练,带领着队友们穿梭于黑森林之中,并在短促的时间内完成了空间穿梭的一系列行动——“长臂-把握。”我再次释放力量操纵空间,拉起队友们冲向直指目的地的时空裂缝—— “嗡——!”随着一阵空间的扭曲、震动又复原。在经历了光怪陆离的异空间之旅后,四人小队在即刻之间便抵达了惩戒部主休息室,并迅速围圈警戒起来。 “都不能掉以轻心!”我打着手势,向他们最后提醒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周遭并没有阻拦之敌,在这满目疮痍、饱经恶战的大厅之中,此刻却安静的像一块坟地——这不由得引起了一众人的高度警觉。我也即刻展开身后双翼,不断震动其上闪烁的颗颗大眼,利用收放的声波反复探测周遭区域—— “好像……没人……”在短暂的等待后,我有些诧异的向众人报告着这个反常的结果。 “附近没有埋伏。”我再次向小队确认到。 “难道她们离开了吗?”格雷手势回复着。 “……不,她们离的并不远。”我增强了共鸣探测的范围:“在构筑部!”我即刻通知道。 “好……这样,全员靠紧,马上再次传送……” 就在我不断的挥舞着手势、汇集力量之时,突然一股熟悉的脱力感侵袭了我的周身,顿时令我背后一阵冷汗,不觉间惊僵在原地。 “黛……黛你还好吗?”突如其来的反常令一边的格雷颇感疑惑,随即关照道。 “不……我们有大麻烦了。”我心神不宁的比划着手势。 “具体什么情况?”一边的洛基询问到。 “我们被发现了。”我淡淡的回复着:“这里有三档逆卡巴拉抑制器信号,我没办法保证你们传送时的安全。” “就是说我们必须徒步……” “可能遇到埋伏。” “那就尽可能避战。” “重点保护莉黛拉。” “全程缄默,跟随声源。” “二次任务目标确认:永久性削弱binah,稳定站势,而后撤离。” “嗯,就这样。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一令既出,三位血瞳即刻便向惩戒部深处机动。矗立一边的莉黛拉却因为对专属组织内流通的符号手语一无所知而颇生疑虑,但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还是毫不犹豫的紧随而去。 “嗡—嗡—”随着共鸣频率的加速,我开始更加详尽的了解周遭的环境。而路途之中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我甚至无法在纷繁的杂波中分辨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而莉黛拉口中的守卫此刻却都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完全不见了踪影。路途之间空旷又沉寂,零星的灯光伴随着我们的脚步逐渐向前延伸,仿佛在进行一场阴森戏谑的迎宾式。 不久,四人小队的脚步便正式抵达了与研发部交接的电梯间处——自然这里的电梯已经被持续的战斗摧毁殆尽(或许是研发部人员在撤离时有意为之),但依旧留有一根深邃的电梯井——洛基见罢,熟练的挥舞手中的失乐园,将无数来自乐园深渊的血蔓盘结、缠绕成平台状,待四人全部登台之后,轻点权杖,小队便在藤蔓的托举下缓缓上升,不久便离开了惩戒部,穿梭在连通整座下层部门(虽然现在处在设施顶端……)的电梯间中。 惩戒部下层走廊、研发部主休息室……诚然,面对眼前这熟悉的景象,我不禁回想到了过去的种种经历——即使多数以暴毙收场,但比起此时的你死我活,心中还是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感伤——来自对旧日的“留恋”与背叛。 不过……眼下并没有过多赋闲时间去折花叹柳,我即刻便再次恢复了凝神警戒的状态,而身后的双翼也不断地放射着声波,共鸣四处,为四人小队提供关乎生死的宝贵信息。 “没有异常……没有异常……”每隔十秒,我便向队友们汇报一次境况,在这视野、行动均受限的电梯井中,这样的警报更是尤为重要。 但是……研发部似乎也并没有计划在此伏击我们,周遭的一切依旧平静而诡异,一如既往。 “呼……”藤蔓触顶,我们终于“到站”了。 此刻,眼前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构筑部走廊。 作为常规循环中最后开放的部门,并且极少有常驻文职走动,我们对其的记忆自然也是寥寥无几,只清楚其拥有横跨整座工作区、不逊于中央本部的庞大管理空间,唯二的走廊中塞满了足足八箱收容单元,主休息室也是同样的高堂广厦,却既不像塞满了各式功能设备的上层部门,又不如中央本部那般刻意进行华丽浮夸的装饰——那广大的空间中,唯一的景像只有主管那间熟悉的办公室,巨型的家具、资料、办公设备浮现四面墙壁之间,显得极不真实。 当然……现在我们终于知道,这一切都提取自那位撰写剧本的男人的“心”,他作为构筑部唯一的部长与常驻雇员,在手下脑叶公司短短二十年的野蛮扩张与发展之中,悄无声息的将代表着“剧本”的行进、代表着自我意志延展的构筑部门的枝杈全面深入了公司那遍布都市的无数分部之中,建构每一座堡垒、填满每一处缝隙,以一种无人能及的冷酷与精明,踏遍荆棘、践行目标——直至当下,在那光之巨树破土而出,却时刻遭受侵夺之险的此刻。 每当回忆起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我便总是感到一种深深地割裂感——但或许这并非无从解释,在tt2协议制造的千万次的重置、循环之中,主管-ayin早已不再是某一个人,每一次“重生”于这座地下牢笼,便总会有完全不同的体验与经历——正是这一切的一切,将“他们”的灵魂一遍又一遍归零、重塑、渐渐固定,才终于变成那位坐镇办公室中,对着一众满腹狐疑的回归者侃侃而谈的自得身影。 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被忘记……也不能被都市忘记了。 行动之间,我们很快便穿梭在脚下那长的令人绝望的走廊之中,其中的收容单元也毫不意外的随着其中异想体的出逃而全部破损,空洞的大门就像一只只墓碑,纪念着自己短暂的生平。除此之外,这里也显然曾是binah与geburah部长世纪之战的场所之一,四周骇人的刀痕与无比整齐的棱柱状深坑都无时不刻的告诫着冒失至此者即将面对的恐怖危险——但我们并无其他选择,生存的重担压迫着每一个人奋起抗争。此时此刻,每个人心中都坚信一条无言的启示——只有视死如归,才能绝处逢生。 “嘭——!!”就在四人小队即将抵达走廊尽头,冲入那宽广的主休息室之时,突然一声剧烈的轰响,geburah部长那方形的金属躯体随即便冲碎大门,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向走廊处呼啸而来!庞大的身躯外加恐怖的速度,差点便将躲避不及的四人小队径直碾碎——万幸geburah部长只是惊险的擦过了惊慌失措的莉黛拉,才没有酿成悲剧。 但事态却并没有就此终止——“嘭——嗤——嗤——嗤——嘭!”屡次的碰撞、摩擦、腾空、又碰撞、摩擦、再次腾空、反复循环,geburah在构筑部那悠长的走廊中一路火花带闪电,模样异常狼狈——“额啊啊啊!!”而这不利的状况似乎也同时激发起了她的斗志,只见geburah大喝一声,即刻挥舞手中的巨刃向那持续冲击自己躯体的高速飞行的巨型柱状物——“钥匙”猛劈而去,“乒——!”突然一阵似乎水晶碎裂的爆破声,那支黑色的巨大“钥匙”应声而碎。而geburah也当即拔剑猛捅地板,竭尽全力控制自己失速的身体——“滋滋——咔咔!”在划下一道道半米深的骇人刀口后,geburah部长终于在即将与身后的电梯间剧烈碰撞的即刻,即时的停了下来,没有被继续冲击、腐蚀、碾压。 目瞪口呆之余,小队的目光不禁再次移向了敌袭处——只见那骇然的破碎巨窟之下,慌乱荡起的烟尘之中,徐徐走出一轮散泛暮光的阴影——它淡然、漆黑、威严又不失优雅,举手投足间都写满了宠辱不惊与运筹帷幄,行动自如、步伐稳健,即使身形同为金属盒状,但那渗人心脾的威严依旧如伏虎盘龙般伴其左右,令人不战先怯。 没错,来人正是binah,前“调率者”,也是前研发部部长。此时,她那支机械手臂正握着同样的金属断肢——那正来自战颓的geburah。 “当—嘭!”随着一声清脆的摔响,binah将其毫不惋惜的丢向了一边,仿佛在丢一支污手的垃圾。 “这次……可不会再有钉在墙上的机会了。”她颇为得意的哂笑道。 “该死的……”一见到眼前这位不共戴天的仇敌,莉黛拉即刻便怒气上头,几乎立刻就要冲上去攻击——但望着身后正欲重鼓再战的geburah,还是强压下复仇的冲动,龙伏潜渊,静待战局变化。 直至此刻,binah才终于从方才小胜的意犹未尽中回过神来,将轻携敌意的目光施舍的瞟向了我们…… “……一路步马,别来无恙?”她笑里藏刀的说道。 “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格雷格瑞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只为更好的借用一下某人的力量罢了。”binah说着,轻打响指——即刻之间,强烈的虚弱感瞬间便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的身体就曾经如般跪倒在地,难以动弹。但与此同时,一束束活化、浓缩的天启之力已经纷纷脱离了原先游离的位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向binah手中的数眼“戒指”中急速积聚——一条条暮色的光道自我的身躯中河流、导引、抽取,至空中划过一条条完美的曲线,并最终汇聚与那三指的机械爪之中。不觉之间,令其正中的金黄色义眼愈发闪亮。 “呼——哈——果然如此。”她满足的叹息道着,仿佛在品尝空前绝后的稀世佳肴——“呼——嗡——”赫然之间,那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充盈其周身,扩散而出金色的冲击波即刻便压制了一众人上前干预的尝试,来自终末与首脑那只手遮天的双重威势更是无时不刻的刺激着周遭每一个活物避死求生的本能。一时之间,甚至回归者们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之中,而我更是难行寸步、毫无办法——而这一切也毫不意外的更加助长了binah咄咄逼人的强势气焰,只见她凝神聚力、蓄势待发,霎时间业火阵阵、暮光四射,俨然已经为这场的战事画上了独属自己句号—— “呼……”binah抬起了头,将那盈满骇人杀欲与汹涌力量的目光扫向怯怯待宰的我们,微微伸出右臂: “现在……你们一个都……” “嗖——呜——!”就在binah即将打鸣响指、众人生死一线的时刻,一柄血红色的大刀突然自走廊深处呼啸着直窜binah!“呼——!”而那狡猾的前首脑也当即闪身避离。虽然并未能成功的直击binah,但也短暂的中断了紧接而来的毁灭性打击—— “呼——!” 就在这短暂的攻击窗口,是莉黛拉——是莉黛拉挥矛上前勇敢的向binah发动了突袭!“当-当!”只见她如同操作双手般灵巧的挥舞菌矛,千钧一发之际击拦下猛窜而出的数道闪烁妖灵,剑影刀光、生死一线间,竟然成功突入了binah的内圈——“戒指!”莉黛拉当机立断、挑枪前刺——“噗!”但binah怎是会被轻易算计的等闲之辈,她即刻自手中释放升腾奔涌的黑色巨浪瞬间抵挡了攻击,并利用迅速凝固的浪壁逼退了莉黛拉的攻势,“你真是让我吃惊……”binah略带愠色的哂笑道,她即刻搓响双指,准备彻底抹杀这位胆大包天的小害虫。 “呜——!”即刻之间,一抹殷红的身影突然自走廊中直蹿而出,并在小队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撞向binah那猛烈放射的身躯——那正是geburah部长!怀着绝望与决意向眼前不可一世的强敌发动了猛烈地冲锋! “嘣——!!!”千钧万仞的冲击,急速悦动的火光,拳击、横扫、涌浪、切割、避离、追击、结流、争锋。即使已经失去了一支手臂,但geburah部长在绝境之时依旧爆发出了坚定磅礴的斗志,攻击速度之快、力量之强、招式之翻覆、策略之稳妥,迫使binah几乎下意识的释放妖灵、浪潮,全神贯注面迎敌袭。同时也给予了莉黛拉再次前进冲杀的宝贵时机。 “噗!”就在莉黛拉即将再次挥矛向臂,击破binah对一众回归者的压制之时。geburah部长突然一拳挥歪,为binah创造了天载难逢的空窗期,她趁此时机即刻向不知死活冲上前来的莉黛拉发动了攻击——“妖灵,听话。”她快速吟唱着,利用手中的“戒指”释放、驱动如针般“锋利”的妖灵直窜向迎面而来的莉黛拉——但这段空窗期极端短促,geburah部长此时即刻调整身位,挥空的拳面已经急速转向,以势比千钧的反背拳再次旋砸而来,直逼binah唯一的眼眉! “一样的招式可对我不起作用。”binah一阵哂笑,操纵硬化浪潮当即偏隔了geburah的攻击,“钥匙,凝聚。”在她高速吟唱的即刻,无数的黑金镶嵌的立方体凭空积聚,并逐渐在身侧汇聚成一跟将近一米直径的巨型柱状物——直瞄geburah部长已经空出的身腹,马上便要将其再次轰飞而出! “呼——乒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千疮百孔的菌矛突然划破了充斥着妖灵引素与承异钨粉的空间,带着无比的精准与足够的力道,目标清晰、通体传劲,在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于那场将现的败北之中时,直直的窜出binah的身侧,刺中了那把握ego力量的“戒指”之中,迸发而出水晶般清脆、澄澈的声音…… “刷!!!”就是这刹那间的分心,geburah部长即刻侧步闪身,极端极限的避开了将射而出的“钥匙”的锋芒,在被外壳被穿透、留下一道将近五厘米深的菱形豁口后,迅速的移到了一边,再次站定,稳住了架势。 失去了威势压制的一众人马也终于再次提刀上马、回神待战。 当一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血肉横飞的战场之时,却惊讶的发现——那位拯救了我们、舍生忘死的英雄,莉黛拉。她的身体已经被binah那冰冷的机械臂无情贯穿,身体四处都是妖灵所致的类似刀伤的骇人缺口——浅至一二公分,深则十余厘米,几乎将她的臂肢拦腰斩断,鲜血如同喷发的火山般自其中不断喷涌而出。 但莉黛拉依旧喘有一口气,她还在用她那标志性的冲冠怒目死死地瞪着binah。 “你可真是让我吃惊。”这位盛气凌人的家伙此时终于肯为眼前的对手献出些许的尊重——或许她未曾想到,那一束束足以致命的“锋利”妖灵,竟然没能令莉黛拉知难而退,反而不顾一切的顶了上来——即使这样的代价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死亡,或言之:极其痛苦的死亡。 但莉黛拉还是忍住了,就像隐忍下跪时遭受的一切痛苦那样——当一阵阵足以令常人神昏面皱的疼痛一波波的轰击着她的脑神经,当求生的意志如同奔流的洪水般一次次的冲击着心智的堤坝,莉黛拉都未有抛弃尊严的堡垒,她一直隐忍着,一直怒视着,比丧子的母亲更痛切,比赐死的将军悲壮,比抽搐满志的学子更热忱。 “莉黛拉·洛克哈特,你值得我听到你的遗言。”binah部长冷冷的说道。 “……哈……哈哈……” 不觉间,莉黛拉缓缓地扬起了嘴角,从那堵满了鲜血的嗓口中,凝神竭度、拼尽全力,挣扎着发出了最后的畅言: “我……我们惩戒部……没有孬种!” “噗——!!!” 下一秒,一束极锐的妖灵便直直穿过了她的脖颈,莉黛拉随即人头落地,再也没了生息。 “噗。”在做完这一切后,binah云淡风轻的将莉黛拉的身体自臂上甩下,并很快操纵妖灵钥匙,迅速清除了身上的血污肉垢。 “……莉……莉黛拉……!”geburah部长满眼都是愤怒与惊讶——甚至还有些许的愧疚,但身体遭受的创伤又即刻中止了她接下来准备的一切行动。她身体突然一歪,登时便跪倒在地,难以再发动进攻…… “莉黛拉就这样……”而对我们一众回归者而言,在遗憾、歉疚之余,更多的目光还是聚焦于binah那强大的破坏力——若身着“粉红军备”的莉黛拉尚且如此,那么我们也同样难以正面受击那样恐怖的力量…… “好在这家伙对异己力量的使用并不怎么熟练,否则……”我心有余悸的喃喃道,接下来的战斗必须更加谨慎。 不幸中的万幸,随着菌矛腐蚀孢子的扩散,那块把握ego力量的“戒指”甚至已经失去了基本存储的作用,积聚的天启之力很快便再次逸散向周遭的空间与位面——光流交融、枝杈相接,仿佛开屏的孔雀般流出、解构、消失不见,而binah也终于褪去了那本不属于自己的光环,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呵……”binah冷笑着,面不改色的将目光移回我们面前,闪击战的意外并没有丝毫打击到这位谋略家的状态——她很清楚,geburah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我们在此拖延的时间根本无济于事——这里是她的主场,她还有底牌;而我们却只能押上自己的性命,一步走错,必将万劫不复…… Day00—《希望》(8) “我们现在先护送geburah部长去修复机体。”就在这危急关头,洛基睿智的借用静态通讯器向我们发布了自己的作战计划:“维护设备就设在构筑部主休息室,由主管亲自操刀,安全性可以保证。” “呼——!”瞬息之间,binah已经率先发动了佯攻试探,数道荆棘般的妖灵如暴雨般向众人袭来,“小心!”洛基在疲于应对的同时,也紧急补完了计划的剩余内容——“黛芙娜负责拖延binah,我和格雷戈瑞护送geburah部长至主休息室!” “叮——!!”在闪过一束妖灵的突袭后,洛基突然敲响失乐园,瞬间释放无数血蔓开散障目——“就现在!”他高声提醒道,一边的格雷当即冲至geburah处,挥剑耗斩着时刻遭受妖灵袭扰的惩戒部部长。“噗——!”血蔓的碍眼时间转瞬即逝,就在轰出的钥匙瞬间扫清洛基的干扰后,我即刻聚羽展翅,将由力量刚化的羽毛凝汇为刃,迅速接替了洛基的干扰位,以时刻压迫的近身肉搏为同事们争取着时间。 “幼稚。”binah施放浪潮游刃有余的抵挡斩击的同时,急速聚集起一根新的巨型“钥匙”,仿佛精确制导导弹一般时刻瞄准着正扶助geburah部长向主休息室机动的洛基与格雷。 “小心!!”我见大事不妙,拼命的挥砍试图阻止攻击的进程——但这根本无济于事,哪怕毫无防守的直接斩击都无法完全破坏binah的防御,而如此的颓势也渐渐消磨着我的理智——那跟该死的巨型柱状物已经当即完成了凝结、固化、积聚、迅速发射,似乎已经宣判了众人的死刑! “长臂-把握!!” 几乎在无意识中,我张开双臂,释放了那股力量——空间突然在高鸟的把握下急速扭曲折叠,那支致命的巨型钥匙在以千钧之力高速飞行的当刻,便一猛子扎入了异向位面的黑森林之中,并在众人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硕大的巨柱又瞬间从突现的传送门之中急速窜出,再次返回现世的它凝固着同样恐怖的破坏力,剑锋直指将其发射而出的binah——“呼呼呼呼---”但当那如同磐石般实在、坚硬的巨柱真正的接触至binah闪着乌光的金属外壳之后,却即刻如同衰朽的玻璃般急速塌缩、破碎、裂解、分散,并重新归于粒子,臣服于binah“戒指”的掌控之下,而这位战术大师自然也是毫发无损。 显然,这并非一场立竿见影、即刻逆转战场局势的反击;却也给我提供了足够的思路——我不能只依赖于曾经习惯的战斗范式,当我真正的“拥有”了这股力量,那么我必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去使用它们——至少眼前,我拥有了阻拦binah攻击的方法! 钥匙、妖灵、空间扭曲、时间把握、涌浪、挥砍、凝聚,在与binah数轮交锋后,我终于为战友们争取了足够的撤离时间——洛基和格雷利用各自ego的力量,成功将精神恍惚、身体疲糜的geburah部长送入了主休息室之中——那里依旧如曾经般宏伟宽阔,但内景却早已不再主管办公室的巨型陈设,而是褪去了“幻想”的外壳,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一座如日光般纯洁无瑕的方形空间,一条条黑色的半隐式管线镶嵌于大厅的墙壁之中,如同一张棱角分明的蛛网般由设施之底延伸、汇聚至大厅之顶,整座空间空无一物,仅有一根同样白璧无瑕的巨柱矗立正中——那便是格雷和洛基的目的地,也是binah不愿让他们接近的地方—— “绝不会让你得逞!!”我出离愤怒的咆哮道,拼尽全力阻止binah对他们一切的拦截行动。 “真是有趣……” 但……即便我的全力阻拦已经令binah分心干扰修复计划的意图成为了泡影,她却对此依旧神闲气定——“啪嗒!”她轻巧的打了一声响指,淡然的说道:“都出来吧,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 “嘭——!!”话音刚落,伴随着无数震爆而出猛烈白光,一众“邦邦”,以及数位与火男、利博蒂等同样携带ego气息的研发部成员赫然出现在主休息室的大厅之中,瞬间便将洛基一众人等团团包围!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埋伏!!”众人大惊,本能的加快了动作。但此次传送突袭行动显然计划缜密——前来的“邦邦”们已经全部按照所携带的武器装备提前训练分组,并且装备质量也不再限于良莠不齐的杂牌家伙,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作战利器,其实际作战能力与攻袭撤离区的乌合之众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此时此刻,她们正于研发部收容组的带领下,向着孤立无援的洛基格雷一路奔袭而来! “不妙!!”我当机立断,迅速停止了与binah的纠缠,释放光幕袭扰后,即刻闪身,第一时间冲入了危机四伏的主休息室之中。 此时,远程组的邦邦们也即刻在火男的指挥下,开始以手中的各式枪械武器向洛基他们倾泻着暴雨般密集的致命火力——不论是机械投射的各型箭矢、还是炫目危险的能量光束,甚至有违禁的自动枪械弹药,以及难以理喻、行迹莫测的空间武器!在如此夸张的火力投送下,洛基格雷二人根本没有任何喘息之机,登时便被牢牢压制,而在他们的侧翼,更有一群持刀带甲的敌军正向他们持续奔袭而来,马上就要短兵相接! “妖灵,听话。” 在这生死一线的危机关头,binah也并不会就此停止对我的穷追猛打,霎时间漫撒四处的妖灵、四面八方的秘钥、时刻涌起的黑浪,都在一步步的封锁着我的行动空间——远距离攻击是binah的强项,也成为我如此战术冒险的最大风险——我必须当机立断! 咬牙跺脚、屏息凝神:“该死的……豁出去了!!” “长臂-把握!”冒着被binah暗算的风险,我将破局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幅躯体的纯度之上——设施中奔流不止的时空刹那便被一双无形的巨爪紧紧把握,周遭的一切在转瞬之间即刻凝滞。仅留余洛基、格雷所处附近区域依旧在如常流动,而他们也即刻对突发的状况心领神会,带着geburah部长即刻向巨柱处猛冲而去。 “嗡——!!!”就在众人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修复工作的登时,“巨爪”突然发生一阵猛烈地颤动,险些脱离了对时空的把握。 “是binah!她在阻止我!”我当即意识到,顺势望去,在其巍然不动的身躯之上,一枚小小的“戒指”依旧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安置四处的大小逆卡巴拉抑制器也一并参与了对我的削弱,我能感觉到——她正调用整座设施的能量与我角力! “该死的……我不能输!”我死死的瞪着那支仿佛作为我的冥灯而存在的“戒指”,竭尽全力的维持着对空间的把握,但身体的裂解已经愈发深刻,ego的侵蚀甚至已经趋近日渐显形的程度,而人类那孱弱的体内循环功能对如此超然的痛苦根本无能为力,为了坚持下去,只有透支“转化”时间……但面对眼前已经不可挽回的战况,我只能绝望的忍耐,别无选择。 同伴们似乎也对糟糕的态势有所察觉,不禁更加快了行进的脚步,终于在我精神崩溃的边缘抵达了那根通顶天地的巨柱之下,我也即刻缩精简了时间锁定的区域,专心与binah进行抗衡。 格雷他们的动作很麻利,只见他们按照先前部长们提供的情报,迅速利用geburah开启了隐藏其下的一个暗门,并即刻将那副残破的机械身躯安置其中,马上关闭舱门,向我挥手示意。 “嗡!!!” 随着一阵强烈的空间震颤,这难以名状的痛苦终于迎来了终点。而我也即刻如同出笼的野兽般向周遭肆意的倾泻着被积压的异变能量——双翅、披肩、刃羽,霎时间无数的光弹自我身体之上每一处闪烁着金光的大眼之中迸发而出,以极端强烈的攻势向四处的敌人轰击而去。即使洛基和格雷都被眼前的场景深深惊骇至切,一时间竟也一并呆立于地,满面茫然、不知所措。 狂暴的轰击结束后,我那震颤、侵蚀不断的身体终于再次恢复了短暂的稳态。但这并非代表着危机将就此止步,实际则恰恰相反——有的邦邦被在暮光的灼烧下伤重身亡,但依旧有顽强的邦邦们挺过了死亡的洗礼,她们现在挥舞着沾满了战友鲜血的武器,再次组织起来,向巨柱的方向发动了二次冲锋,誓要与我们不死不休! 霎时间,光弹燃滞着急速穿梭的子弹、血蔓缠缚着冲锋在前的剑客、正裁的尺刃格挡着迎面劈来的利刃。在如此绝望的时刻,我们三人前所未有的密切配合着,劈砍、挥杖、释放光幕,为geburah部长争取修复机体的时机,为同事们争夺生存的希望。 但纵然如此,面对如潮水般袭来、又难以一击致命的精装邦邦与研发部收容组,我们依旧颓势明显,并渐渐难以维持对外围战线的控制,已经有为数不少的攻击落在了巨柱之上!我们根本无法保证geburah部长会顺利的完成机械身体的维护重造、再次以全新的力量返回战场,我们只能竭尽全力的将工作运转的修复仪器一秒、又一秒、再一秒的延续下去——这是我们唯一能期望的一切,更是赌上尊严的一战! 渐渐地,随着我对平衡后身体控制的迅速娴熟与洛基、格雷愈发精湛的配合,邦邦们的战损亦然也已经抵达了相当难以接受的程度,不得不结束围绕巨柱的全面进攻,被迫采取了向格雷与洛基方向重点突破的策略。战斗已经陷入了白热化,没人再打一丝一毫的退堂鼓……或是胜利、或是死亡。 “啪!” 突然之间,在刀光剑影、血溅肉裂的大厅中,一声清脆的响指即刻穿透聒噪交锋的人群——共鸣、穿梭、回响,魔法一般将万般籁燥的战场瞬间冻结下来。 “什么……”面对突然停止攻击、冲锋的敌役,三人组顿时陷入了莫名的困惑之中。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即刻整齐划一的开始回防、列队,留余一段相当宽度的通道。而在其尽头,便是binah那肃穆威严的身影,正在一众部下的簇拥之中,向我们的方向徐徐接近着。 “放弃吧,现在还来得及。”她不紧不慢的说道,依旧是那样临危不乱、成竹在胸:“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逃脱这片天罗地网……大家都不愿做出无谓的牺牲,兴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格雷见罢,立刻吹胡瞪眼的怒斥道:“我们绝不会跟……!” “嘭!” 话音未落,一串极锐的妖灵立刻冲向格雷的脖颈。万幸他闪躲及时,才未酿成悲剧——而这突发的袭击显然更令格雷心有余悸、瞠目结舌,一时之间怒气竟也消了大半,呆在原地一声不吭。 “无礼的家伙!”binah身边的手下向格雷训斥道:“binah大人问你了吗?” 洛基一阵惊讶:“那究竟是……” “黛芙娜。”此时,随着脚步愈发逼近目标的方向,那位“binah大人”终于开口了:“还记得曾经的交易吗?你现在依然有机会。” “交易……”我耳中听着,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交易。”binah缓缓说道:“过去的条件算数照旧,即使现在这幅躯体已经转化至如此程度,我也能让你恢复人身。接下来你便仅需带着健康的人体与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用自己的双脚踏出这座设施……简言如此。” 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侧目瞟视着身后巨柱之中正持续运作的部长修复设施,脑中飞速运转着: “我……我当初不会答应……现在你又凭什么觉得这样的东西能让我动心?”我缓缓说道,决定先稳住局势。 “黛……”身边的格雷先是一惊,但又迅速恢复了冷静,开始全神贯注的警戒着周遭。洛基看起来则更为淡定,他只是沉默的观察着,没有轻举妄动。 “噗嗤……”binah一阵哂笑:“你可以多选两个人一起活下来,足够了吗?” “只两个!?”我佯装恼怒的呵斥道:“这事没得商量,要么我们一起逃出去,要么一起死!” “……”我的态度显然已经引起了binah左右下属的不满,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怒目圆睁,仿佛我是中世纪火刑架上的女巫那般——但我不能因此自乱阵脚,必须继续与周旋他们下去。 “五个。”binah冷冷的说道。 “啧……”我眉头紧锁,尝试将话题延续:“你为什么就这么纠结要让我们留在这里?我们员工明明只想离开,对光之种不感兴趣,我……” “五个。” 话未及半,binah便粗暴的将其打断,仿佛命令一般向我发布着最后通牒——在其强大的气场与身边虎视眈眈的压迫下,令这短短的两个字更显千钧万石的威势。我即刻一转话锋,: “好!好好,五个就五个!”我扮做慌张的答应道:“但是必须让我来选!” “没问题,届时会有所注意。”binah似乎对眼前的状况表达了些许满意,她答应条件的同时,也迅速向我甩来了自己的要求:“不过你并无需担心,只要按照我们说的做,一定会保证你们六位的安全。现在,请放下武器,他们会妥善处置一切。”说着,她示意左右,即刻便准备将我带下接受所谓“治疗”,同时手中的“戒指”也在积蓄能量,籍此提防我一切冒险的行动。 “慢着……慢着!”突然的情况变化令我有些不知所措,赶忙试图迟滞道:“至少让我准备一下,我……” “不必了,一切都会妥善安排。”binah再次逼言道:“现在请尽快接受安置。”随即大手一挥,身边一众早已有准备、全副武装的研发部人员便向我靠近而来,情势似乎已经难以挽回。 “该死……”我紧咬着牙,紧张又忐忑的盯着徐徐靠近而来的一队队“医师”、还有其后坐镇的那位大人。 “黛……!”一边的格雷和洛基似乎也当即意识到状况的失控,但面对此刻同样渐渐向他们迫近的研发部武装人员,他们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无奈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那就走!”我下定决心——与其让他们按部就班,不如我主动出击,兴许还能找到破局的机会……我这么想着,平心静气、紧握双手,随即迎向binah加速而去。 一步……两步……三步,这短短的距离从来没有如此刻般遥远,我已经不会再流出汗液,但不安的痛麻依旧充斥着我身体四处每一根神经。我全神贯注的扫视着“医师”们——他们周身无一例外都覆满了金属挡板,仅在面部留余一处狭小的观察口,手部是不知名的特制装置,大略成叉状,淡蓝色的电弧闪烁其上。比起“医师”,他们看起来更像士兵,这不禁令我更警觉三分——处理时必须慎之又慎。 “啪嗒……”终于,我们的距离已经前所未有的切近!我几乎已经可以清晰地观察到他们面具之下的眼神,其双手的工具也即刻启动,准备对我进行“处理”,我必须现在行动! “稍等!”我突然高声呼叫道,果然立刻引起了众人的一阵惊动,而我也即刻准备结束这虚伪之上的和谐——我迅速汇聚天启之力…… “呜————!!” 电光火石间,周遭的逆卡巴拉抑制信号陡然增加,我的身体立刻便如同突患重病般虚弱、脱力、难以支持。身边的“医师”们一拥而上,即刻便将我的身躯猛按在地,仿佛鸡仔一般完全压制,难再行动。 “该死!!”洛基格雷见状当即尝试驰援,但很快便被第一时间冲上前来的邦邦们团团围住,陷于苦战、自身难保。 “呜-呜-呜!!”我依旧试图挣扎,但自己的力量却依旧在持续减少,并愈发难以控制——此时我才终于意识到,那些“医师”根本就是一座座小型的逆卡巴拉抑制信号扩充器,初时我尚且能借用四肢残余的蛮力升抬身体,但随着更多“医师”的靠拢,我甚至连维持呼吸都需要竭尽全力,再也无力挣扎。 “呵……”binah缓缓地站在我面前,正以那颗闪着金黄色微光的独眼,出神的俯视着我那反抗不得的神色,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得意,愉悦的冷笑道:“幼稚的把戏,根本不配交……” “嘭!!!” 正当事态即将彻底滑向完全失控的深渊之时,一个赤色的身影突然自大厅之中急速冲出,仿佛一颗奔腾不止、闪烁着耀眼拖尾的彗星一般划过大厅上空,又即刻若制导导弹一般精准砸向将我牢牢控制的一众“医师”——霎时蜂鸣阵阵、火光冲天,强烈的冲击力伴随着汹涌迸发的光束瞬间便将周遭的人群如数轰杀,持续喷射的尾流又即刻形成一圈致命的屏障,阻挡着一切胆敢冒进者——甚至binah也不得不先行回避,后撤数步,才站稳脚跟。 “呵嘁——!”这突变的状况自然是引起了整座空间的警觉,而洛基与格雷即刻也趁此时机奋力拼杀,终于再次兵合一处,不必再有背靠之忧。 但对binah为首的研发部势力而言,比起那两位的不足为道的小小插曲,眼前的危机才更加值得注意——面对周遭已经损失大半的特种“医师”、可见兵力蒙受相当损失,此刻又杀来一员猛将的尴尬状况,即便是binah也不再有方才那般气定神闲——只因那来者并非异人,在其周身覆盖的银色鳞甲的遮盖之下,竟正是安吉拉那副凶煞的面孔!此刻她正紧持一柄散发着红色尘气的银色巨刃,背后是两根仿佛喷气背包一般的翼骨,在其末端的喷口上聚集着汹涌的赤色能量,正四处伸展,威慑着四周虎视眈眈的一切来敌。 至于我本人,纵然也因冲击而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但随着逆卡巴拉抑制信号的降低,不断涌动的回流能量保证了我最低限度的生命安全,却也依旧在安吉拉强大怪力的压制下难以动弹,暂时只得静观其变。 Day00—《希望》(9) “安吉拉……你这个叛徒!”研发部的收容组基本都认识这位常有异心的老同僚,而面对此刻突如其来的搅局,便也只有气急败坏的谩骂与满溢的愤怒: “你敢背叛binah大人,迟早把你碎尸万段!” “别让我抓到你!!” “……” “啪!”又一声响指,躁动的人群即刻便偃旗息鼓。而那位大人此刻也慢慢在左右的簇拥下,再次返回了阵前。 格雷与洛基再次尝试杀过人群与我汇合——但即刻便被更多麻烦敌人的围堵,望着身后巨柱之中依旧运转不止的修复设备,一时竟也犯了难。 显而易见,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访,令本已颓态尽显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面对这本远超计划的情况,此刻的我们也只能随机应变,兴许会有破局之机…… “安吉拉·伦纳德。”她望着眼前这位银光闪闪的前下属,眼神中充满了不满与轻蔑——甚至还有些许挫败:“即使你变成这幅模样,也别想脱离我的手掌心。” “嘁……”安吉拉对前上司的警告表现得相当不以为意:“别骗自己了,我从来都没有被你这家伙控制过——在当初交易时我就说的很清楚:我只为自己而战,你们想做什么我不关心。” 如此的话语显然更加刺激了binah身边的喽啰们,“你这家伙……”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摩拳擦掌,一副恨不得要将安吉拉扒皮抽筋的模样,但望着一边巍然不动的binah部长,便也只得先行蛰伏,操戈待命。 “你突然的不辞而别……可是平添了不少麻烦。”binah隐着愠怒说道:“这是你爽约在先。” “那又如何?”安吉拉毫不客气的反呛道:“当初若不是我自己有所手段,你和那个废铁ai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交易、愿意低头?!” “至少……”binah再次祭出了那标志性的最后通牒式的口气:“我会让你复仇,但不是现在,‘容器’的力量必须先行……” “住嘴吧,老太婆。”安吉拉似乎已经听烦了,只见她大手一挥,手中的巨刃应声消散,“我来这儿不是为听你们说这些废话,既然你们不肯照顾我的想法,我又何必听你的?” “……”bniah听罢,顿时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平静之下,掩藏着前所未有的危险——其手中的“戒指”,此刻正悄然的闪烁起来…… “杀了她!!!” “真无耻!!!” “把这个叛徒剁碎!!” 登时,其身边的一众精锐终于怒不可遏,他们恼火出离的咆哮着,挥舞手中溢满寒光的种种武器,即刻便如脱缰的野马般汹涌的向安吉拉猛冲而去——其威势之大、杀气之强,甚至令洛基、格雷都陷入了短暂的慌张之中。而研发部的职员们似乎也早已忘记了巨柱之中正养精蓄锐的强敌,此刻他们只是冲锋、前进,誓要将这位叛徒粉身碎骨。 “呵……”安吉拉见状,不禁微微一笑。面对如此不利的局势,安吉拉也显然不愿触这个霉头——只见她迅速从身后取出一个小型的传送装置,按着我的脑袋,淡然的对我说道:“你得一起走。” “什……?!”我一阵惊讶,但未等我多做挣扎,安吉拉便即刻按响了开关—— “嘀!”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闪彻大厅的白光,那身银色的身影便立刻消失在怒目环伺的众目睽睽之中,而我也同时被一并带去,再也无从知晓战场的状况。 “洛基!格雷!!” “噗——嘭!!!” “你到底在干什么?!!”在自己的身躯穿越抑制器范围的即刻,力量恢复的同时,无边的惊异与愤怒也一并猛烈地喷发而出,即刻向身边作为始作俑者的安吉拉倾泻而去——“嘭!!”究极全身的力量,我仿佛出笼的野兽般瞬间摆脱了安吉拉的控制。伴随着一声巨响,我猛抡巨臂轰倒了身边喘息未定的安吉拉,并即刻死死地钳住了她的脖颈,将其毫无收敛的按在墙上—— “那可是binah!他们会死的!!”我发怒穿冠、瞠目圆睁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啧……”安吉拉似乎对这样的状况也早有预料,只见她突然猛起一脚将我重重踢开,又即刻强抡一拳轰到我那已经被怒火扭曲的面容之上,终于将我的怒气甩掉一半,她才同样盈满怨愤的咆哮道: “geburah那头红毛猩猩马上就要出来了!老太婆奈何不了他们!” “那……那……”一言既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解释,我竟然有些恍惚:“那你究竟要做什么?!”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啊……我要做什么?”安吉拉听罢,神色突然变得死水般寂静——“噗!!”她突然快步上前,即刻掏出那柄锋利无比的巨刃,径直贯穿我的胸膛! “咳啊!”这突然的袭击令我猝不及防——没错,这柄巨刃之中亦然拥有能阻断天启之力循环的物质,但对已经日渐趋于“容器”的我而言,这早已无谓威胁。相较之下,眼前这位曾经的血亲更令我感到失落与绝望,我不停的喘着气,神色呆滞的打量着她…… “我亲爱的姐姐啊……”她盯着我的眼睛,冰冷的说道: “……你可真让我失望……” “呼……”我默默的展开了闪烁着无数大眼的双翅,轻轻一扇,身体便如脱轨的算珠般顺畅的划出了那柄巨刃的刀颈之中——而其造成的恐怖伤口,也在身体力量的凝聚、粘合下迅速修复,一切都复原如初。 “你明明杀不了我……”我喃喃道:“我不理解……” “你当然不会理解。”安吉拉收回武器,拍拍肩头说道:“现在也不必理解。” “嘶……”我微微皱起眉头,一时竟无语凝噎。至此,我才终于意识到应当观察四周——但我当即便得到了答案,我们正身处于工具异想体“3月27日的避难所”之中。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以保护其中安置者安全为目的人造空间。据说初时是p公司的项目,由非常坚硬的材料建造的绝光隔离避难所,其中存储着难以想象的庞大物资,足以支持半座p巢空耗整整一个月;而鉴于其世界之翼提供的强劲技术支持,这座沉默的空间可以真正意义上将外界完全隔离开来。其内部的空间相当宽阔,几乎已经达到本部一区的大小,数根承重柱整齐的码列四处,支撑着其厚重的外壳;曾经这里安置有些许物资,不过已经在近期的撤离行动中被清搬一空;此时此刻,这里只剩下若干应急灯散发的点点光亮,填充着那难言的空虚…… 当然,它能被安置在此,便也证明了这所避难所早已不是商贾巨富们因惜命而消费的奢侈产品——不过此刻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至少眼下,这是一间“安全”又封闭的区域,而我现在正在其中,不得不面对同处一室的安吉拉,我的亲妹妹。 t-09-82——这便是它的正式编号。 “安吉拉·伦纳德。”就在此时,空荡荡的空间中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机械音——那正是安吉拉,ayin计划之中的终极背叛者。身为顶级人工智能、前主管秘书、在整座设施中手眼通天的她,自然在第一时间便搜查到了我们的位置。不过纵然如此,这座避难所之坚固完备,即使是她也无法伤其分毫,只得通过其中内置的喇叭向我们喊话——那里素来都是主管向其中员工发号施令的窗口,但在早已天翻地覆的此刻,那里传来的便再也不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自然也不会再得到尊重与重视,平日中再令人心惊胆战的话语,此刻也只如孩提般绵软可爱: “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这是对你的最后通……” “嘭!!”话音未落,安吉拉甩手一刀,瞬间将传声的音响击碎。 “啰嗦。”她极不耐烦的说着,同时向身后啐了一口。 “这是我们的家事。”安吉拉不觉得又将面容转到了我面前,带着一种温柔又诡异的语气向我说道:“就不要让外人来劳烦了,即使是把我改造成一样的面容、一样声音的ai。” “……安吉拉……”我不禁皱起眉头:“你……” “我的一切都不重要。”安吉拉摇摇头:“现在是战斗时间。” “什……” “嘭!!”话音即落,那柄闪着寒光的大刀突然再次向我瞬穿而来!险些穿透我的脖颈,掐断我的气管!而她那云淡风轻的语气一时竟连我都有所蒙骗,接下来的刀剑相拼中她更丝毫不落下风——精准的闪避、格挡、下刀、撤步、追击,仿佛在戏耍一座呆板的木偶般。我仅能靠夸张的速度与力量稍作弥补,才不至于在战局中被完全压制。在初始你来我往的刀剑相拼中,勉勉强强打了个平手。 不过,这样的状况并不会持续太久,伴随着对安吉拉战斗经验的迅速积累,我很快便凭借肉体优势站稳了脚跟,开始施展那一幕幕深藏在记忆中的剑法,开始与安吉拉争夺战场的主动权——“嗡!”一次次瞬息万变的见招拆招终于触及了安吉拉人脑的极限,一次试探性的佯攻之后,她出现了致命失误!但在自己的战士本能驱使手中羽刃穿透那身披银甲的身躯的即刻,脑中尘封的记忆与残存的温情又竭力的消解双臂的劲力——在这千载难逢的“复仇”之时,我犹豫了。 但安吉拉并没有领情——“嘭!!”大感事态不妙的她猛踹一脚,并即刻撤步拉开距离,比遭遇了狮子的羚羊更为紧张。 “你为什么不动手?”她突然以一种极为不解的语气向我质问道。 “我不该就这样杀掉你。”我认真的说道:“你在构筑部替我解了围,你或许也有自己……” “啧……” “你总是这样!”安吉拉听罢,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更加阴森可怕:“你难道认为我救你,是因为念及我们的血亲之情吗?!” “当然不会……”我摇着头说道:“但或许本不必这样针锋相对,我们可能……” “我们永远无法站在一起。”安吉拉似乎已经猜到我想说什么:“我永远都在跟随你的脚步——不论是父亲的爱,还是巢中的锦衣玉食、书香墨舞,哪怕是接受‘容器’,成为万众瞩目的现在——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赶上你的光辉,正是这份恨意让我支持到现在。” “自从幼时分别以来,我便对你的境遇再也无从所知……”我长叹一声:“我们的命运从出生时就刻满了悲剧的印记,被你愤恨,或许就是我所亏欠的罪孽。” “但是我们……”我突然一转话锋:“我们兴许并不一定要成为敌人,至少在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击败binah,一起逃出去。”我恳切的说道:“你本不必和我在此姊妹相残。” “已经太晚了……”安吉拉声音很轻,态度却异常坚决:“我已经背负了太多的罪孽,经受了太多的抛弃、欺骗、暴力、屈冤、背叛、相残、心口不一、尔虞我诈……根本没有所谓‘回头’的意义,只能将这条荆棘丛生的罪孽之路延伸下去——直到我咽气的那一刻。” “你……你什么意思?”我听罢,顿时冷汗满身。 “噗——!”即刻之间,安吉拉展开背后的两支刃翼,六束血红色的尾烟自翼骨之间方向各异的喷口喷射而出,瞬间便将安吉拉的身体送上半空——‘呜——!’转向喷口,上下进气,迅猛喷推,转眼便消失在“避难所”那偌大的空间中,只留下空气的轰鸣与不时闪现的赤色掠影。 这当然不是胆怯的信号,而是危险的前兆。 “在哪儿?在那儿……”我即刻展开双翼,全神贯注的追踪着那颗急速奔腾的赤色彗星的耀眼轨迹——即使其已经如同鹤立鸡群般张扬,但那时刻穿梭四处、超越音障的恐怖速度依旧无时不刻的挑战着我作为人类感知的极限。情况依旧严峻危险…… “呼——呜——唰!”她仿佛幽灵般闪烁在大厅之中,以完全不可理喻的方式抵御着闪电转向与瞬间加速造成的恐怖冲量,加速、俯冲、跳跃、急转直下、再减速、爬升、急速转向,再次喷射加速,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仿佛杂技一般。 “她在迷惑我!”我警觉的判断到,不得不更加细致的分辨着每次的声音的异响——这也不可避免的分散了我继续追踪她实时方位的精力,陷入了攸关生死的权衡之中——“该死的!这种时候尤其不能掉链子!”我咬紧牙关,急切求安的心绪鞭笞着我那饱受折磨的精神开始四处发散,竭尽全力发掘着身体之中一切的可能性。而高速穿梭的安吉拉……安吉拉……安吉拉…… “在这里!!!” “嘭!噗!!!” 手起刀落,电光火石间,我的黑羽巨刃精准的砍中了安吉拉突劈而来的大刀!而她也即刻因为突然的震动骤然失速,险些撞到墙缘的柱臂上——但这并非结束,其后危险的灼热的尾烟以同样致命的攻击向我劈头盖脸的喷涌而来。我们都遭到了不小的威阻,不得不再次拉开架势,调整自己因突袭而失衡的状态。 “放弃吧,你……你杀不了我。”我咬着牙说道:“你到底……” “我杀不了你!没错!”方才一切似乎已经令安吉拉感到深深的震撼——当她再次听到我的质问之时,便些许失控的叫喊道:“但根本没关系,我必须和你战斗,这是我踏入这里、和那俩铁皮达成交易时就注定的宿命!” 我听着,心中满是不解与遗憾:“没有宿命,我们还有机会!这样是毫无意义的!” “你又何必被所谓的‘交易’桎梏?!” “交易?桎梏?”两个词即刻如同触电般刺激着安吉拉那躁动的大脑:“姐姐……我很自由。”她突然一甩方才的失态,冷面哑口,以极端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 “亲爱的姐姐,我从来没有这样自由过,这一切本便是自我意志的结果。” 至此,安吉拉终于再次回归理性,但她并没有立刻接续我的话题,而是即刻净身整装,恢复了曾经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 “替研发部发展势力、笼络人心,做那位大人暗线的白手套,这确实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相应的,我也可以获得那位和我同名ai的全程协助。” “唔姆……”我很快察觉到气氛的诡谲,再次搜肠刮肚,以应对我这轨迹多端、阴晴难定的妹妹: “也就是说……本部叛乱当日被封锁的部门……还有姗姗来迟的惩戒部,都是拜此所赐。”我恍然的回应道,不禁点了点头。 “我想你们肯定有所察觉。”安吉拉耸耸肩说道:“毕竟我看起来和它已经别无二致,你们怎可能不做联想呢?” “老太婆负责谋划,ai脑袋负责配合,我负责动手……就是这样。” “天作之合。”我冷哼一声:“最后你还是背叛了她们,为什么?” “因为从一开始,她们便已经将我排除在计划之外……那卑鄙的协议不过只是避免大计流产的权宜之策罢了……” “当binah准备和你达成‘交易’,决心要将‘容器’驱逐出这里的时候,那该死的废纸就再也没有遵守的必要了。”她说着,话语间充满了莫名的豁然:“我是自由的。” “驱逐‘容器’?”这是我第一次自他们口中,听到关于我这幅继承天启力量的躯体正式的直接描述,一时之间不禁更引起了我的疑问。 “这种时候,我也不必瞒你……”安吉拉说着,长叹一口气: “你是‘容器’,在这次尸横遍野的第35天之前我就明白了。” “所以你在终末鸟降临的那一天现身,就是为了观察我吗。”我立刻追问道。 “是的……但也不尽然。”安吉拉微扬嘴角,接着说道:“你们战斗的残骸亦然是无比重要的情报……我亲爱的姐姐,你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了秘密。” “果然……如此吗。”我回忆着方才交手的种种细节,当即意识到此问题的严重性,眉头不禁弯皱更切,心绪也即刻变得躁动不安: “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把我们都困在这里?你究竟想做什么?!” “呜——!” 随着一声撕裂空气的震响,她即刻汇聚大量能量,无比粗鲁的打断了我的发问——只见安吉拉稳定双足,前竖翼骨,将体内磅礴的血色能量汇聚至顶端——“呜-呜-呜-呜-呜!!”突然一阵持续的破擦声,无数猩红色的高速光弹即刻自其中喷射而出,呼啸着向我猛轰而来! “该死的……还来!”几次三番的不宣而战令我倍感恼怒,为回应这如飞散的星雨般美丽致命的“礼物”,我即刻凝聚力量,挥动羽刃,一展双翼,以更加恐怖的速度与威力对轰着迎面而来的无数血色光弹,彰显着自己绝对统治的力量。 “你的本事就这样?”安吉拉见罢,不仅毫无怯意,反而更加得意的嘲讽道。 “这就让你吃吃苦头!!”我紧咬牙关,更加放松了对释放力量的节制——安吉拉也不甘示弱,借助灵活的狡诈的优势与我不断周旋着。霎时间整座“避难所”中都充满了爆炸的金色的光芒,仿佛新生的恒星般绚烂耀眼。 但在这肆无忌惮、仿佛永不枯竭的强能释放的光鲜之下,是我愈发虚弱的精神——纵然能量的放射依旧在持续加速增强,对安吉拉的围追堵截也愈发有效严密…… 不是我的精神,这不该是我的意志…… 但即便正被那未知、隐匿、上位的存在无时不刻的挤压、茧缚、蚕食,但在愤恨的执念的驱使下,满盈仇欲的光弹依旧在无差别的轰击着周遭的一切。而我那仅存的意志,也在理智的势微中被拉入愈发失控的深渊。 “你是‘容器’。” Day00—《希望》(10) 此时,安吉拉那仿佛幽灵般的女声突然间传入我蜂鸣、聒噪的耳中,仿佛一切的物理阻隔都形同虚—— “是终末鸟神祇重生的载体、祭品,意味着将继承天启的力量——并随时间愈发深切、完全,并在最后完全融混失身——变成祂。” “变成祂……”当如此三字出现在我脑海的即刻,一股熟悉又生疏的恐惧瞬间袭击了我的脆弱敏感的精神——“变成……变成……”我不停喃喃着,在生欲的驱使下,我那疲惫的灵魂终于停止了自甘堕落——悬崖勒马,偃旗息鼓,骤然停止了能量的轰击。我双目无神的呆立原地,仿佛一位被扣去了的发条的机械人般。 “呜——”很快,安吉拉也心满意足的结束了攻击与机动,减小功率,缓缓地降落在我的身后: “都想起来了吗?”她一边问道,一边默默的恢复着遭受灼伤的身躯。 “你……你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猛然转身,厉声质问道:“不阻止我,我会杀了你!” 安吉拉对此满脸轻松:“还不到时候。”她云淡风轻的解释道。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安吉拉满面讽意的打量着我:“你也一样,从一开始就知道代价是什么,在那名为‘黑森林’的异空间之中激活那股力量的时刻。” “我们也同样清楚,‘转化’的速度已经大大加快了。”安吉拉说着,默默地指了指我腹部那张一张一缩的血盆大口:“别告诉我那只是那件名为‘薄暝’的衣裳上恶趣味的装饰。” “唔姆……”我咽了一口唾沫,迅速又莫名小心瞟视着自己的身下——没错,它早已不再如曾经般沉寂,这件“衣服”,我已经无法再褪去,它的一吸一动,一触一觉我都能清晰、真切地感受到——就像……就像本就是我自己的身体那样。 “而让你在短短十余天的时间里就转化至如此程度,理由你自然也心知肚明——”安吉拉说着,不禁得意的扬起了嘴角:“你太过依赖天启的力量,毫无节制的参加了每一场战斗——你的每一次挥刀,修复的每一寸身躯,祂的力量都在潜移默化的移噬你原本的肉体,而当你能施展终末鸟的神奇力量:暂停时间、空间传送的阶段,这个进程又再一次被加速。”她撇了撇嘴,“‘容器’已经开始吞噬现世的你自己,那跟翅膀就是明证。” “……”我沉默着,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扇动身后的双翼,似乎正佐证安吉拉此刻的论述…… “你已经不需要进食了吧,三天的不眠不休,你有感到困顿或者疲倦吗?”安吉拉淡然的问道:“不必否认,你的身体正全面的容器化,被你依赖的力量不停改造……等到这一切结束的时刻……”安吉拉突然以极为矫情的语气补充道:“届时……我就再也见不到这样可爱生气面孔的姐姐你了啊。” “所以……所以你在逼我?!” 我恍然大悟,在意识到安吉拉真实意图的同时,心生怯意身体也陡然紧张起来:“你想再加速这个过程,让我提前变成‘容器’。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安吉拉听罢,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身体也不禁开始随之舞蹈:“你……你真的是我的亲姐姐,果然心意相通!” “嘭!!” 话音未落,那银白色的巨刃即刻便冲我的方向贯穿而来——“当——!”我挥动黑羽大剑,猛劈而下,将其忽然挑开。 “你只会这一招吗?”我瞟视着远处那直嵌墙壁的刃柄,发狠又些许戏谑的问道。 “呦哦。”安吉拉见罢,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次……不生气了吗?” 我同样扬起嘴角,反问道:“你生气了吗?” “生气?”安吉拉听罢,似乎是故意呼应一样发狠的磨啃着双齿,发出一阵刺耳又怪异的声音。 “说的不错,我在生气。”安吉拉意外的点了点头,但其接下来的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斥着难以容忍的自满与疯狂: “我气愤姐姐你的愚蠢,你的傲慢和迟钝。直到现在你都无法脱离宿命。”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意图!”不甘示弱的我无比认真的驳斥道:“无论你再耍什么把戏,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是这样吗?” 她突然捂着脸,以一种极度渗人的笑声回应道:“即使是现在的你,也不可能离开这座避难所。我将在这里和你战斗,而你不论攻击还是受伤,都会让身体更加接近神祇。而当你彻底……!!” “咳咳!”此时过度的兴奋与癫狂已经令安吉拉语无伦次,但她还是继续将口中的胡言乱语延续了下去:“届时这里的抑制器都无法阻止那暴走的力量!我……我将借你的手——你的手!”安吉拉突然歇斯底里的向我斥言道:“你会亲手杀掉每一个你在乎的人——不论是那群不识好歹的什么回归者,还是控制部的那几个小跟班,哪怕你们现在正用命保护的那群不值一提的文职们,还有在设施外、巢外、都市外见利忘义、欺软怕硬的猪猡们!!他们的性命只在你弹指之间就灰飞湮灭!” “他们命贱如纸,他们死有余辜!” 安吉拉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伴随着上下纷飞的肢体动作,整个人都仿佛要翻动起来: “我和你不同!我和你不同!这身ego装备,提取自痛苦的自己、欢愉的自己!是独属于我的力量!” “有了这股力量……我一定会完成自己的复仇。我一定会……那拼尽性命也要完成的复仇——推翻、粉碎、毁灭待我不公的一切!” “呼——!!”话音刚落,安吉拉突然伸出那柄闪着寒光的巨刃,纹丝不动,直指我的面门,向我宣示着最后的战斗宣言: “现在!……我亲爱的姐姐,和我战斗!就让我的死,成为构建终末和毁灭的最后一块拼图吧!” “……” “安吉拉……” 此时此刻,我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而安吉拉也一样。她早已不是记忆中与我玩乐的妹妹,兴许这一切并非她一直期待的结果,她也有曾对友善、爱情、自由等等充满向往,但当她选择挥起屠刀的一刻,一切便已经无可挽回…… 她是都市的霓虹之下,潜伏滋生的万恶,是永远无法磨平的伤疤。 我默默地汇聚力量,再次将那柄黑羽巨剑华形手中,表情漠然的扫视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妹妹,缓缓的张开了口—— “……无可救药,已经无可救药……” “——嘭!” 电光火石间,黑羽大剑那丝般锋利的剑刃便径直劈向安吉拉的面门——而不出所料,一根突然探出的翼骨挡住了它。救了安吉拉一命,却令她彻底无缘飞行。 “很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安吉拉脸上也并无愠色,“就是这样……姐姐,战斗……和我战斗!”她诡异的微笑道: “但你又会为了它付出多少代价呢?” “嗡——!”下一秒,我再次挥刀劈向安吉拉——这次,她也毫不意外的选择了另一支完好的翼骨以格挡。黑羽丝滑的穿过那闪烁着银光的扭曲骨架,留下一道贯穿周身的漆黑焦痕,几乎将那在超强风压与灼热高温的千锤百炼的坚固刃翅拦腰斩断。 “要打就打……哪儿那么多废话。”我眉头微皱,些许烦腻的说道。 安吉拉见罢,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嘻嘻。” “噗——!!”刹那之间,一股逼人的寒气猝然袭向身后!“该死!”顿感芒刺在背的我当即回头,但却无比震惊的发现,那柄本应嵌入墙壁的银色大刀,此刻竟调转枪头,冲我的方向猛刺而来!其时速之快、方位之准、距离之切近,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及时有效的规避动作—— “长臂-把握!!”万般权衡之下,我选择了继续施放那股力量。 “嗡——!” 一声仿若嘶吼的震响,瞬息之间,周遭的一切再次归于静止。 “额啊!!” 不同往常,这次力量的释放并没有往常那般顺利,伴随而来的是一连串噩梦般的异常变化——先是通体灼烧一般的剧痛和几近死亡的窒息感,属小臂与腹部尤甚——但身体却没有感到任何本能性的反射动作,相反的是,除了大脑依旧在运转,浑身上下都陷入了一阵极端诡异的僵硬之中,即使这期间身体依旧在源源不断的释放痛感折磨我的大脑,但我却并未产生一丝的情绪波动,仿佛那对我而言只是一个纯粹的代表危险的信号——这样反常的状态持续了近乎数分钟之久,而我也未有感到任何的厌烦或焦虑,整个人都仿佛成为了一台机器一般冰冷、纯粹。 “咳啊……咳啊!!” 某个时刻,我突然又意外的恢复了自由身——而即刻之间,那积累的无数情感立刻如同得赦的囚人般向我的脑海之中蜂拥而来,即刻便将我震倒在地。“该死……该死的……”我竭力阻止着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同伴也必须断绝……现在我只会想到他们的牺牲、或者未卜的前路。“会有办法……会有办法……会有办法……”我只得不停的暗示自己,以稳定此时混乱的情绪。 待平静片刻后,我缓缓地站起身,望着四周依旧静止不动的一切,我才意识到,此时的身体已经可以更加纯熟的运用终末鸟的力量——把握时间……不过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戏。但当我颤抖着查看起自己时,才惊讶的发现,与记忆中的身躯相比,它已经不再会让我感到希望与安心…… 我的手……我的……它……那熟悉的指头之上,长出了尖锐的利爪;曾经白皙光滑的皮肤,已经被一片片浓密倒梳的黑色短羽覆盖,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向上在小臂处攻城略地。而腹部的那张本已令人吊胆提心的血盆大口——“小喙”,此刻也如同增生的黏菌般长出了突出的肉块与密密麻麻的尖锐小齿,并以其为基点,攀附素衣的衣身,逐渐向外围扩展着血肉。肉块互相汇聚为肉团,在腹部围成火山状,就像一朵四面生根的大王花…… 果然,一切力量绝非毫无代价…… 没错……就像安吉拉说的那样,我一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我贪婪地使用着这份仿佛天赐之物的强大力量,并假以“同事们需要我”、“主管需要我”来自我欺骗……而此刻发生的一切,似乎正是它对我的反噬。 “对不起……哈娜、马克西,我没能救下你们……” “格雷戈瑞……洛基,我无法阻止binah,让你们至于如此险境。” “……” “而我现在……可能随时会成为比binah、比虚无弄臣更加恐怖绝望的威胁——身边还有一位乐见其成的妹妹。无论我做什么,都将无可避免的走上那命中注定结局……我该怎么办?” 此时,一股强烈的无助感顿时袭上心头,紧接而来的便是连绵的孤独。 人在失意之时,便总是回忆过去,我也不例外—— 父亲……父亲也曾是这样吗?当他面临着在两个骨肉血亲之间残忍的抉择之时,但他喊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要挟时……为了那心中仅存的温柔——家庭的亲情,在深陷埋伏、弹尽粮绝的绝境中,在脑叶公司强大势力的淫威下,当这最后的底牌攥入手中,他竟恍然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威胁,也成为了所珍视的挚爱亲人最大的威胁…… 主管……ayin也曾是这样吗?当他面对血肉横飞、满目疮痍的研究所废墟,面对手中不共戴天的仇敌的尸体、还有“眼线”那无孔不入的监视与“爪牙”时刻孤悬的利爪。他又是如何伸出自己的双手,挖取了加里翁的大脑,制造了那骇人听闻的迷雾大屠杀,创建了一如其他世界之翼那般残忍暴戾的脑叶公司。他为了自己托付一生的导师,撰写了“剧本”,将自己曾经起誓相助的一位位忠实的同伴们,拉入这无尽的循环中…… 这一瞬间,我终于真正体味到他们经历的挣扎与痛苦——进一步,祭血伤锦;退一步,万劫不复。 而现在,命运也适时将同样的抉择递与了我。 诚然……如此的思考不会为自己的心中带来任何快意,但人生本就伴随着无数的选择与痛苦——我既为人,亦当成人。 “总之……还有事要做,只能这么做,必须这么做。”我心中不停的喃喃道。 在此时,时间似乎已经不再重要,旷然的空间中只有一具毁天灭地的强大肉体,以及一颗行将就木的孤独灵魂。 我缓缓抬起头,望着安吉拉那凝固的笑容,脑中闪过一幕幕往事,竟顿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怜悯。 “亲爱的妹妹……”我不禁喃喃道:“兴许你遭遇的一切痛苦……你并没有错,但是现在……我不能让你再错下去。” 我再次沉下头,打量着我那双已经完全变为鸟爪的双手,少了一分恐惧与排斥,多了些许坦荡与豁然。 “我必须……放弃它……”我说着,话语之间……是淡淡的忧伤与坚定的决意…… 已经无需吟唱,只需一串短短的念头,紧握时空的巨爪便即刻松弛,我自如的避开了那柄飞驰的银色巨刃,望着其背后数排小型喷口中释放的高速尾焰,我明白了它的意义,不禁扬起嘴角,满足的点了点头。 “额——!”刹那间,安吉拉火速回收了那柄呼啸飞驰的银色重刀,望着我那猝时变换的模样,瞬间的惊讶之余,又突然极端兴奋的大笑起来: “看到了吧,姐姐!你马上就会变了,变了!变成天启,毁灭所有……!!” “噗——!” 话音未落,一柄极锐的黑羽大剑即刻贯穿了她的身躯,而安吉拉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幅强大的躯壳之外的其他变化。当她尚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时,殊不知希望的砝码早已悄然拨动了胜利的天平——她已经毫无胜算。 “什么……什么……”她瞪大双眼,颤抖着打量着胸口之上那碗大的创口;又随即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我的双眼,仿佛一位遗失的孩子,辨认自己多年未见的母亲。 我微微摇摇头,说道:“妹妹不听话……该让姐姐好好教训教训。”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她不停的颤抖着, “只是……只是卑鄙的偷袭,你得意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双脚突然猛蹬地面,即刻将自己中空的胸膛拉出了那硕长的剑刃,而这仿佛自杀一般的行动也并非癫狂之举——“滴。”伴随着一声轻小的按钮声,突然一层闪烁着炫目的蓝色光芒球型屏障,瞬间将安吉拉那惨不忍睹的身躯完全罩入,并在刹那之间,凝聚、塌缩、内陷,登时消失在广阔的空间之中…… 短暂的寂静,涌动的暗流。 “这里!!”我大喝一声,即刻转身挥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重劈而来的银色巨刃,顺势一个转身后摆踢,摆开架势。 不错……那依然是安吉拉,但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连那两支报废的翼骨亦然恢复如初。我望着她脚下踩压那一块块因重击而脱落的翼骨碎片,顿时心知肚明——“定向回溯装置……”我喃喃道:“她利用自己的中伤的碎片回溯了两分前的自己……” “嗡——!”刹那之间,恢复肉身的安吉拉即刻全开马力,发疯一般向我发动了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加速、劈砍、穿刺、迎面格挡,面对她完全不同曾经的战斗方式,我尚仅余留招架之力。但在全新躯壳富裕的那无与伦比的学习力与判断力的加持下,安吉拉那若干压仓的招式很快便被我知根知底,仅在数招之内,我便在安吉拉那狂怒的刀光剑影中揪出了细小的破绽——“唰!!”提剑直刺、手起刀落,电光火石间,黑羽大剑的锋刃便再次贯穿了安吉拉的身躯,又顺势猛斩,仿佛切黄油一般,径直将那副闪着银光的胸腔彻底劈为两段。 “滴!”一声清响,回溯装置再次启动,未有多久,另一个全新的安吉拉便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似乎完全白忙活一场。 “唔……哈哈哈哈!!”安吉拉狂妄的奸笑道:“你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 “嘭——!”话音刚落,她即刻展开翼骨,汇聚能量——在喷射起飞,加速机动的同时,将两支翼骨的能量定向释放,仿佛高速炮艇般向我持续倾泻着致命的火力。“该死!”我眉头紧锁,即刻展开双翼,闪避、格挡着那一串串射向我的光弹的同时,猛扇双翼急速爬升,仿佛导弹一般瞬间闪向安吉拉那射击不停的身影——“嗖嗖嗖嗖-!!”但伴随着距离的切近,火力亦然变得更加难以规避,“嘭嘭!”突然一连串空爆的巨响,赤色光弹那灼热的高温严重灼烧到了我的皮肤!但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终究无法改变那注定的命运,下一秒,安吉拉那可笑的速度终究还是令那绝望的反抗成为了无谓的徒劳——“噗——!”转瞬之间,极锐的剑刃穿透安吉拉的脖颈,卡手一撬,仿佛起瓶器一般将她的头颅完整撬下—— “滴!”又是那熟悉的声响,甚至那断颈之中喷涌而出的如注鲜血都未曾溅在“凶手”的面颊之上,便在一圈熟悉的蓝色光幕中突然消失,并在此回归、重塑。 不久,一个活生生的安吉拉便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脸上依旧挂满了狰狞的狂笑。 “烧伤的感觉……很不舒服吧,姐姐。”她以一种夸张的虚伪向我“关照”道:“那就用那股力量修复自己。释放它,拥抱它!” “你这家伙……”我不悦的盯着安吉拉的眼睛,说道:“一直这么喜欢说废话吗?” 安吉拉听罢,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放弃吧,姐姐。”她摇摇头,语气冰冷的说道:“我会一直重塑下去,直到你彻底背离人类为止。” “那就来吧。”我淡然的摇摇头:“我必须阻止你,不论你复活多少次,我都会如数杀回去。” “嘭!!” 一如既往,我与安吉拉开始进一步的交锋,在那一次次生死相拼的惨烈激战中,她开始以各式全新的战术、愈发没有下限的手段,更乏顾忌的攻击倾泻,逼迫我的理智崩溃、无所节制的释放力量;而我也在一次次的挥砍之中逐渐把握安吉拉的习惯、秉性、甚至喜好……可以说,正是这场久违的战斗,才终于给我一次机会,真正的了解自己这位世上仅存的亲人…… 但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终究没有无所代价的力量,而安吉拉自然也不可能永远以“永生”的心态面对她所经历的一切—— “你必须消失……你必须消失!”终于,在某个时刻,当安吉拉再次从一阵难言的惶恐中“重生”时,面对被突然斩断的翼骨,并即刻如彗星般坠落的她,此刻终于无法压抑心底之中的苦闷与绝望——那是再多粉饰的狞笑都无法抹平的创口: “我要让它们知道……轻视我的代价,让世界知道,虫豸一样碾压我的代价!” 她终于哭了出来,就像记忆之中那位因无法搭建图纸中的积木,而嚎啕大哭的女孩一般。但这份忧伤带来的从来不是释怀,甚至没有期待与冷静,奔涌的情绪没有融化在流淌眼泪中,而是刻印在心门上,永远也解不开、扯不尽。 “你为什么还是这样的身体?!”她歇斯底里的向我一连串的质问道:“你为什么就是不释放天启的力量?!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弃、融入这样的力量?!” 时至此时,安吉拉的底细我已经在一招一式、一字一句之中彻底了然。但望着她那充满恼怒、悲伤、绝望与怨愤的眼神,我不禁心生怜悯,收回剑羽,不紧不慢的走至安吉拉那伤痕累累的身躯之前,望着她那依旧不肯放下的巨刃,我不禁驻足原地,陷入了一阵短暂而痛苦的沉默。 “呼——!”不出意外,即使身负重伤,那柄大刀依旧向我的脑袋猛劈而来——但我并不想就此终结一切,遂展翼挥剑,垫步瞬斩,即刻便将那不见血光的巨刃弹向一边,猛踩一脚,将其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安吉拉瞪大铜铃般的双眼,惊慌的尖叫着,她急切的试图逃避,但她一瘸一拐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持她如旧日那般高速移动,甚至哪怕只是维持站姿都异常勉强。我们的距离每靠近一步,她的声音便越是绝望与悲切,即使最为铁石心肠者也会为此动容,但我并不会因此停下脚步——我们姐妹之间,必须有人为故事画上一个句号。 “不要靠近……不要……” 待我们之间真正贴近,几乎拳手之隔的切近之时,这位喧闹、聒噪至今的妹妹,突然便如一只慵懒的小猫般温顺,反抗的声音也渐渐解体、软化、消退。 终于,当我的双手真正触摸到银色鳞甲之下那细腻紧实的肌肤之时,这样的抵抗终于彻底的……消散了。 “姐姐……姐姐……”安吉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在我们眼神接触的即刻,却又马上沉了回去,仿佛一位犯错的孩子那般。 “安……安吉拉,妹妹。”我略显疲惫的呼唤着她的名字,突然上前,紧紧地搂住了她。 “对不起安吉拉,我们姐妹……最后居然要以这种方式重逢,又以这种方式告别。”我紧贴着她那柔软的长发,感受那冰冷的甲片之下依然残留的温度。 安吉拉听到了,她或许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期待或缺憾,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谢……谢谢你,姐姐。”她吞吞吐吐的说道: “那就再见……再见。” 我听罢,微微闭上了双眼,唇齿紧闭着,封堵我那仅存的情欲。 我缓缓抬起了手,抚摸着安吉拉那生涩的脸庞,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痕。 “嗡——!!”转瞬之间,那拭泪的温柔的手指,突然变成了输出能量的恐怖武器——霎时无数盈满天启之力的金黄色微粒,即刻如同爆裂的管道般喷涌着注入安吉拉支离破碎的的身体之中,而那饱经风霜的灵魂,也伴随着它的载体与数十年的恩怨,瞬间便在一阵灼人暮光的照耀下,彻底灰飞烟灭。 “再见……再见。”我不住的喃喃着,不忍松动拥抱的姿势,眼前空无一物,心中怅然若失。 就这样,我杀了她,安吉拉·伦纳德,我唯一的亲人。 撕心裂肺的痛苦顿时侵袭了我的脑海,那副生疏的身体更成为了绝望的催化剂。一瞬之间,我甚至希望干脆一死了之,再也不必承担人世间的痛苦…… 但是我……我不能这么做。 不论是我的理智,还是我的情感,都在不约而同的鼓励我活下去——一切并没有因此结束,外面……外面,外面还有无数亟待撤离的同事们,需要支援的战友们,我做不到……更不能如同钢铁般冷酷,我必须去帮助他们。 安吉拉逝去了,“避难所”的限制器也随之解除,我终于可以选择体面的离开,而非无谓的逃避。 在大门缓缓开启,我真正离开“避难所”之前,我留意了墙上的钟点——00:49,已经是深夜,我们在“光之种”发射后的无尽混乱中,苟延残喘、痛苦挣扎到了第三天。 Day00—《希望》(11) 日期:六月二十三日。 时间:清晨8:35。 第204号日志记录。 “这里……呼,这里是卡尔·海因里茨·马克思,现在是撤离行动开始的第三天。” “首先汇报日常行动状况,这……这里是十分钟前传来的数据,还有一些区域暂时失联……总之,我们开始吧。” “至今组织控制有4处撤离点,在武装部、收容组与研发部昨日的203次战斗里,总共失守两处、塌方三处。计划先前总共破拆36处,实际成功20处,其中有6处已经坍塌,10处被占领并被永久摧毁,最后一台掘进机在强制破拆时因墙壁崩裂而损坏,我们已经失去了大规模安全开掘出口的能力。” “第二次撤离行动结束,涉及六部幸存文职总共一万八千三百二十二人,占总人数的百分之四十余……也包括各部大部分封存员工。其中意外死亡五千余人,失踪三千余人,至少八千同事成功逃出生天。现已撤离总数:一万两千三百余人;滞留人数一万三千五百一十三人,总伤亡人数……约一万三千七百三十九人。” “第三批撤离行动在两小时前开始,但情况并不乐观,全体收容组已经伤亡过半,研发部的攻势也在两小时的沉寂后陡然增强,四条主要战线全部遭到了猛烈的攻击,现在即使预备队也冲上去顶线,也很难再维持多久……雪上加霜的是,原先滞留工作区的虚无弄臣竟然……竟然被研发部引导转移了,开始大范围破坏撤离区的设施……” “无奈,我们只能紧急调整战略,主动放弃一个撤离点,收缩战线以稳定局势……” “后来……黛……黛芙娜同志她,她在所有人都在抵抗攻击、组织撤离,无暇他顾的时候,大概是5:56左右,突然擅自离队前往被破坏的撤离区,对虚无弄臣发动了攻击……而且想不到最后真的……真的将祂击败了。但是……攻击造成的猛烈余波也瞬间报销了武装部半个支队……虽然也同时消灭了研发部的两个大队,只能说……不全是坏事。” “……虚无弄臣在东线的压力解除后,组织很快又再次夺取了遗失的两处撤离点。在祂死亡时,产生的巨大天坑也成为了一道阻挡研发部进攻的有力屏障。我们重新规划了战略基点,开始反向收缩,以期抵抗更久的时间……” “现在是上午9:01,第三批文职已经撤离了五分之一,第二批战斗员几乎也损失殆尽,第三线正在顶上……但他们并没有接受足够的训练,兴许战况不会很乐观。” “‘撤离区的宏抑制器权限被安吉拉势力夺取,所以无法阻拦aleph级异想体的转移。’——hokma部长后来向我们透露了这些消息。” “现……现在……现在是上午……上午9:22,回归者……回归者还剩三位……” “滴——嗡。”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冲击波的震响,眼前的终端屏幕随即熄灭。我——卡尔·海因里茨·马克思,前脑叶公司第2903批雇员,员工组织“逃生计划”的领袖人物之一,现在不得不再次猝然终止日志记录,从终端上拔下存储卡,小心翼翼的保管在随身的冷冻仓中。 “马克思老师,洛基前辈那里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言者名叫欧仁妮·冯·威斯特法伦,是我的助手,同时兼任组织中央委员会书记处书记。欧仁妮理想坚定,工作能力强,是我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要同志。 “好,我现在就看。”我一边接手经由欧仁妮简单整理后发来的材料,一边又像身边一众同志们指示道:“同志们,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转移,这里也马上不安全了。” 我们的位置是南部三区六号走廊,自从两小时前自中央总控室撤离,局势就变得愈发难以控制,不仅是通讯效率大不如前,人员的流失也不断压榨余下的委员们的脑水——要知道他们每个都持续了数日的连续工作,高强度的脑力工作已经让所有同志们的精神几乎崩溃……而即使已经仅剩最后一批同事,撤离行动依旧需要大量的决策和技术人员。现在他们失去了唯一喘息的场所,颠沛流离的过程中只有更加难以遏制的危险…… 但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出三长两短。 我这么想着,将批示后的文件递交同在奔波的委员们审议,随即掏出【数据删除】ego武器,带领警卫队向前探路。 “我们还是要去找黛芙娜前辈他们吗?”通讯器中突然传来欧仁妮的声音:“委员们让我向老师确认一下。” “嗯,毕竟那里是唯一一个可以保障安全,设备又相对齐全的地方,我们没有选择。”我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是的,我明白了。”欧仁妮确认着,随即切断了通信,以节省愈发捉襟见肘的能源储备。 由于委员们大多都是文职出身,所以我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即使已经进行了最大程度的保密的努力,但组织的调集活动依旧只能在安吉拉(ai)天罗地网一般的监视的夹缝中行进——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进行无数次信号探测;身后还有应急警卫组,他们会在被检测的初时冲出队伍吸引注意,以避免后方的委员们被发现……总而言之,我们尽了最大的力量以维持组织最后的苟延残喘,失去了统一的领导和组织,那么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代价就只能是全军覆没,万劫不复。 “滴-滴滴滴!”突然!就在一众人马即将抵达最后一批收容组驻扎防守的中央三区总仓库之时,雷达信号警报器突然急促的震响起来——“是(ai)安吉拉!它发现我们了!!”维持组立刻向全员警报道。警卫队也立刻进入高度警戒状态:“所有人回避待命!”我立刻向全员下令道,并立刻开启地图组件,链接雷达组件,全神贯注的的观察、思考着眼下的局势状况—— 既然警报已经危机至如此程度,说明委员等文职出身的同志们也一并被发现了,附近的研发部部队很快就会嗅着坐标找到我们。目前后方负责的一号线战况吃紧,三号线又距离遥远,黛芙娜所在区域属于二号前线,那里的战况虽同样不容乐观,但是战线绵长、内部曲折众多、形式易攻难守,兴许他们可以在战斗间隙,向撤离组提供支援。而附近的敌人行动仓促,短期内势必不会携带重武器;这里的建筑是可靠的,只需要封堵各大可能的出入口,就能相对全面的保护同志们安全撤离。综合来看,我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全体注意!”我当机立断,即刻向周遭的同志们下令:“警卫团整合三队,6号阵型!” “收到!”荷枪实弹的战士们一阵敬礼,便立刻重组队形,重点戒备队伍前后两方。 “预备队!你们走一号线!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期间若遭遇敌人就尽量避战,不要让他们摸清你们的底细!” “是!” “通讯员!” “到!” “如果稍后发生了战斗,你就立刻向洛基同志发报求援!” “明白!” “其他人除侦查员,全部停止手中工作,整装、行军式,立刻沿三号线向目标区域全速机动!” “是!” 伴随着通讯器之中一句句激昂的话语,整支队伍立刻开始了统一的行动——战士们全神贯注的驻防;委员们与技术员们即刻回收手中的文件与器械;侦查员无法脱离雷达机,不得不由数位同事们代为抬行…… 很快,全体人员便完成了最后的出发准备。我简单扫视一圈,确认无误后,终于下达了全速转移的指令: “现在出发!!” “是!!” 话音刚落,全体人员立刻便如同马拉松起跑一般迈开了步子——纵然已经心力交瘁,也全都铆足了劲冲向那代表生命与希望的目的地,即使女同志等也毫不甘为人下,竭尽全力的挥动双腿,以维持队伍此刻的行进速度。 我们的脚步声自然第一时间引起了注意,但由于先行的预备队已经拉离了一部分火力,雷达中敌人的光点也展现出了明显犹豫的迹象——这就是我们能否成功幸存的争分夺秒,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全速向二号线疾冲而去。 “诶呀!”一旦有人意外摔倒,或者因为剧烈运动和心力交瘁而昏厥,身边的同事们便立刻会提供帮助,或搀扶、或相抬——纵使这一切会拖慢行进速度,但我们的目的绝不是为了保证所谓“强者”的生存,我们不会抛弃每个生命。 “报告!他们开始进攻了!!” 在距离目的地直线距离约两百米处,研发部终于停止了犹豫,开始向我们的行进路线大举围堵,雷达上的光点也变得空前密集——似乎是获得了增援。 敌人的这一策略大大增加了其威胁性,显然他们也开始在(ai)安吉拉的协调下进行大量的战术机动,开始从各条走廊街巷开始向队伍组成密集的包围态势,但队伍的速度却并无法支持足够效率的脱离,看来战斗已经不可避免。 “通讯员!立刻向洛基发报!请求支援!” “是!” “全体突围阵型,预备队向中靠拢!” “收到!” “嗖——嘭!!”话音刚落,一枚高速榴弹立刻便自眼前不远处的走廊中呼啸而过,并在其尽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烟尘伴随着火焰飞散而出,瞬间惊呆了身后那些未曾经历战斗的文职同志们,也将战士们的神经紧紧的绷直起来。 就这样,遭遇战终于如期打响了。 “都不要慌!”我立刻尝试稳定眼下的情势:“所有人按照原路线前进!前排警卫队跟我来!” “是!”随着战士们嘹亮的应答声,我即刻夹紧【数据删除】钳,冲出人群,向着前方敌人的位置猛冲而去。 “邦邦,开火!”就在我们冲锋的同时,我的耳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号令声——那正是由研发部常规成员组成的督战队的号令声——这些“半路出家”的士兵负责指挥大量来自平行世界的“邦邦”们,“督战队”并没有常规意义上解决逃兵的作用——因为“邦邦”们根本不会违抗他们下达的任何战术指令,他们仅需要充当各级指挥官,进行组织部队,以及完成情报与命令的上传下达等任务,并被赋予了一定程度的自主性。在往常的攻击中他们时常隐于后方,利用无线电对“邦邦”们发号施令,但在战事紧急的当下,他们也不得不亲自下场督战指挥,以扭转从前“大水漫灌”式进攻,带来的愈发尴尬的战果。 督战员们会身着来自全都市各大分部中存储的ego装备,虽然整体质量与本部产品不在一个档次,且这些多出自文职人员的督战队普遍缺乏战斗训练,但是积少成多,外加身边无数“邦邦”们的保护,也让消灭他们变得颇有难度。 “警卫队注意!封锁前方旁支走廊出入口!不要让他们对里面开火!” “是!” 一声令下,一众人马迅速向四处的走廊处机动,而当我真正来到方才榴弹发射区域中时,便也不出所料的立刻与同样冲锋而来“邦邦”们打了个照面——那些举着枪械炸药的士兵们似乎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们如此夸张的机动速度,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他们仅在数声的杂乱的枪响后便被毙命于直冲而来的警卫团刀下。 但是,当先发夺人的我们准备乘胜追击,进一步扩大战果时。对方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就在我们一顿拼杀中露出真身之后,守株待兔的后方火力小组立刻便释放了更加密集的弹雨,将我们的攻势生生压了回去,而且他们也似乎并不着急前进突击,而是虎踞宽廊,以连绵的火力持续封锁着该条走廊的通路,他们似乎早已拿定主意——这就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嘭嘭嘭!!”不出所料,其他进攻方向也遭到了同样的阻击,大量的通道变成呼啸着无数子弹的死亡陷阱,文职同志们不仅举步维艰,警卫队的战士们也被这样的策略包围、分割,陷入异常危险的境地。这一切绝不仅是一位指挥官的聪明才智,而是大量兵力统一调度的结果。而面对急转直下的局势,我必须另辟蹊径,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听我命令!”我高声下令道:“后方部队迅速前方集结!前方部队向我靠拢!” “稍后不要惊慌,一切听我指挥!” “是!” “技术员?!” “到!准备过载整条走廊的功能设备,启动消防设施!稍后听我命令!” “是!” “所有人在我下令之后立刻就跑,沿这条走廊跑直线,注意身边人的距离,无论如何都不要停!都明白了吗?” “明白!” 我无比紧张的张望着周遭那一束束闪着火光的高速弹雨,面对身边已经靠拢而来的战士们: “现在必须由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我沉重的说道。 “嗯。”他们似乎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心领神会,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一丝胆怯与退缩,这也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们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生命。” “就是现在!!” “嘭——!”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技术员立刻切断了走廊中各大控制中枢的信号,周遭所有的线路电缆瞬间便发生了严重的损坏过载,电灯也同时损坏,整座空间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什么情况?!”突如其来的变故登时令督战员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而此时消防系统也即刻以最大功率启动——一团团苍白的塑形泡沫即刻从墙壁的缝隙中渗溢出,并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开始聚集、凝固,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道足以令人窒息的将近一米厚的塑墙,将一些未来得及撤离的敌人们掩埋下去;化学鼓风机也开始急速抽离空气,让陷入了白墙封锁内的人群陷入了几近窒息的危险之中——它们在造成部分杀伤的同时,也些许阻隔了敌人的视线,冲散了提前架设的阵型。而对一众研发部督战队来说,即使对掌握的火力抱有相当的自信,但他们还是不得不分心去处理如此的突发状况——这也为我们的撤离提供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警卫团,现在立刻跟我去堵走廊!” “其他人马上向走廊尽头转移!” 一声令下,我立刻带领一众战士们冲向了前路连通的数条走廊中。而凭借身着ego赋予的些许“夜视”功能,开始竭尽所能的向周遭同志们发送战况指导,在初时确认一座走廊之后,立刻便向身后的战友们警示道: “应急照明还有三十秒启动,动作快!” “嘭嘭嘭!”不出所料,前方已经有些走廊率先突破塑墙的封锁,尝试延续方才的致命的火力——“同志,你看着这里!”我一边嘱咐道,一边即刻向那冒着点点火星的方向疾冲而去——【数据删除】钳能让我短暂的承受他们的火力,我必须在他们彻底打通前遏制他们! “呼!!”在冲入敌阵的即刻,我全力甩动手中的ego,化为一条坚韧致命的血鞭,划做炸响的音爆,抽打、切割、腐蚀、搅碎了身前一众荷枪实弹的敌人,但这一冒险的举动也毫无疑问招致了攻击幸存者的猛烈反击——数枚彻甲榴弹瞬间向我齐射而来,穿透了我的右肩,击伤了手中的【数据删除】钳,还有一枚在我身边爆炸,掀飞了右腿外侧覆盖的ego,露出了鲜红的血肉。 不过眼下,我也无从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立刻大喝一声,架起血钳向敌人发起了二次冲锋——“结束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决不能就此退缩! “嘭嘭嘭!——当——嚓!!”迎着数支大口径的枪械火力,我仿佛传说中的恶鬼一般直冲入敌军战阵,手中的ego好似恶兽的惨爪,一钳钳将机械冷血的敌人冲昏、斩断、撕碎。 “嗙!!!”就在我即将彻底清理这一片区域的敌人之时,一发威力巨大的火箭弹突然自我周遭爆炸开来,瞬间便轰碎了防火塑面墙,余留的高温与剧烈的冲击波,伴随着高速散射的碎片径直轰向我的面门,即刻便将毫无防备的我振飞数米,连滚带爬的砸在地上,差点当即昏迷。 “该死的……”我昏昏沉沉的狠言道,但望着眼前那一队队正举枪上膛、不断接近的敌人,此刻孱弱的身体又是何等的无助与无奈……但我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我必须……再次站起来…… “马克思老师在这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出了警卫队同志们的惊呼声,他们在与敌人接触的即刻,便不假思索的直冲向正向我步步进逼的敌人,霎时间砍杀声、开火声、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眼前那一幕幕血腥壮烈的场景更无时不刻刺激着我偾张的神经,驱使着我再次起身、战斗。 只是战斗结束的比我想象的更加迅速,在付出五位警卫队烈士们的牺牲之后,眼前的敌人被纷纷斩杀殆尽,终于暂时稳定了一片区域。 “老师……老师您要撑住啊!”战斗刚一结束,一众战友们便立刻神色慌张的前来查看我的状况,尤其是见到我那血肉模糊的面颊和伤痕累累的身体之后,声音立刻变成了饱含忧虑和害怕的哭腔,还是久经沙场的欧仁妮足够冷静镇定,她立刻吩咐周边的医务员——“一定要救回他,不惜一切的救回来!”她以无比急促、近乎命令的语气要求道,脸上露出了一丝少有的惊恐与慌张的神色。 “是……书记,你不说我也一定保住马克思老师!”医务员快速却坚定的回答道,立刻准备纳米治疗包为我救治伤口。 但我知道,自己的伤势尚未及性命之忧,身边还有其他战士们一样需要它……“欧……欧仁妮……”我心想着,颤抖的探出右手,准备向欧仁妮嘱咐道:“我还……” “吾……!”话音未落,欧仁妮便立刻上前,轻轻捂住了我的嘴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我也理解。但是……”她说着,神色凝重的望着那几乎断掉的左腿,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这一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拜托了。” “吾嗯……!”一瞬之间,我的身体仿佛触电似的,登时便僵麻在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平躺着,顺从他愿的接受着治疗。 常识而言,纳米治疗的过程相当的快速,但是面对耳边依旧连绵不绝的厮杀声、惨叫声、奔跑声、哭泣声,时间的流动都仿佛渐渐走向了停摆,就像这场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撤离行动,无时不刻在付出牺牲,无处不在的英雄壮举,还有研发部那无穷无尽的攻势……好似每前进一步,脚下的道路便愈发狭窄,生存的希望也更加渺茫。我无法否认自己求生的渴望,但苟且的活下去绝不是一个人唯一且绝对的追求,即使前路黯淡,我也必须继续与身边的所有同志们一起……坚强的走下去! 随着纳米机器人持续的注入、流动、分化、融合,我的小腿逐渐恢复了知觉,伤口的剧痛也在持续消弭,“腾——!”在初感身体痊愈之后,我立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提起【数据删除】钳便要冲出走廊,再次加入突围的战斗,这兴许有些对不起身后那些为我治疗的战友们……还有欧仁妮,但无论如何,我决不能藏匿于人群之后——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嘭——嘭——!”即使消防战术成功为队伍创造了短暂且宝贵的战机,但敌我双方悬殊的差距依旧无从改变,警卫队的战士们拼尽全力,在付出将近一半同志死亡的代价后,才终于勉强将技术员、医务员等文职委员们护送出离这四通八达、危机四伏的走廊区。但我们距真正的目的地,依旧还隔有一条宽阔绵长的走廊——那是一处无险可守的死地,但若无法穿过那里,我们便无法获得真正的喘息。在研发部陆续增援、迅速突破阻碍、正以愈发猛烈地炮火发动的横踢竖卷的威压下,我们根本别无选择。 “洛基他们有消息吗?” “还没有……还没有。”通讯员满头大汗的汇报到:“我们的通讯已经被他们完全切断了。” “是这样吗……”我眉头紧锁,一边张望着四周的敌情,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很不妙啊……即使他们能来增援,也可能会找不到我们。” “那……那我们……”身边的通讯员听罢,脸上立刻闪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但望着我与一众委员们沉着的面孔,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等待着我们其后准备的决策。 “现在(ai)安吉拉已经完全夺取了这一地区的权限,没办法了。”技术员异常遗憾的向我们汇报到。 “是啊……”我叹了口气,“确实没办法了。” 委员们听罢,也一位位阴沉着面色,开始绞尽脑汁的思索对侧: “我们可以当诱饵,把他们引开。” “现在急缺技术员和战士,你们更应该活下去,由我们这些油满肠肥的老家伙掩护你们。” “为我们留一……” “好了!”我果断终止了他们的七嘴八舌,“警卫队前向冲锋,你们带着剩下的人撤离!现在危难时刻,没有你们的指挥调度,组织马上会变成一团散沙。”我以极端冷静的口吻命令道:“现在多活一个是一个,马上把人都组织起来!” 一言既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清楚它的分量,但处此绝境,这样或许便是最好的处理……通讯员和委员们即刻开始整合分散的战士,将已经散乱的队伍重新编排——由伤员和行动不便者在前,青壮年在后,队齐伍整、陆陆续续、竭尽全力的冲向那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头的通道之中。 而与此同时,残存的警卫队也完成了最后的集结——即使伤亡惨重,即使遍体鳞伤,刀卷刃钝、四方劣势,甚至已经再难找到一处可以伏击的区域。但面对荷枪实弹、气势汹汹的敌人,还有那暴雨般倾泻而来的一束束无情的子弹,他们并没有展现出丝毫退缩,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只因他们身后,是至亲至切的战友们鲜活的生命,是再也回不去的万家灯火! “所有人……跟我顶住!!”我竭尽全力的架起【数据删除】钳,尽己所能的拦截着射向身后的一片片弹幕——多一发卡在血钳组织中的子弹,就烧一发收割生命的致命武器! “呜呜呜——嘭嘭嘭!!” 但随着敌军渐渐的疏通、整合、集结,输出的火力也愈发强烈密集、难以招架,身边的战士们终于开始如同割草一般被陆续击伤、毙亡,而我自然也被敌人“重点照顾”,更加不可理喻的向我倾泻着弹药——“嘭!!”终于,伴随着一次异常危险的失误,失身与一枚高速飞行的火箭弹撞了个满怀。虽然其并未直接爆炸,但强烈的冲击力依旧对我的头部造成了异常强烈的震荡,我几乎登时就要昏死过去。 “马克思老师!”欧仁妮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我来救……!” “嘭!!”突然,一轮火箭弹齐射引发的剧烈爆炸即刻打断了她的行动,其周遭的战士们也一并如同纸片一般,被高温致命的爆炸冲击波掀飞、撕碎。 但面对眼前令人那无比绝望的情景,此刻的我却连维持清醒都成为一种奢望,托着绚丽金黄色焰尾的燃烧弹从眼眶的边际中嗖嗖划过,我看到的却只有即将被它们收割的一个个无辜的生命…… “噗……”突然,我的体力终于无法支撑我那多愁善感的精神,登时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Day00—《希望》(12) “你说……你说你要走?” “嗯。”我点点头,淡然的回复道:“对你们现在来说,我已经太过危险,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黛……”洛基听罢,望着一边满面泪痕,眼神近乎乞求的卡米尔,恳切的说道:“艾达的死……不……并不是你的错,是我草率轻敌,才让你们遭遇虚无弄……” “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我坚定的说道:“这不只是因为艾达……” “前辈们,你们谁都没有错!”此时,一旁疗伤的soln突然不顾伤势,愤而暴起,立刻插言道:“现在情况多么危急,我们都深有体会;前辈们的牺牲和付出,大家也有目共睹。本来那该死的弄臣就是被高度保密和封锁的异想体,谁又能想到它会跑出来,又突然到处乱动?” “艾达前辈……她不止是前辈们的挚爱密友,我们也非常爱戴人美心善的艾达前辈。当初的她为阻拦研发部那群家伙们在撤离区横冲直撞,奋不顾身的带着兄弟们冲进了前线——这样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她,又有什么遗憾的呢?如果她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替大家现在的安全感到高兴,前辈们又何必这样自责呢?!” soln一顿慷慨激昂的心头直言,无疑令陷入爱妻死讯而难以自拔的洛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缓和了收容组之间那压抑到近乎窒息的气氛。虽词严句烈,却令人如沐春风。 敢说敢当,心直口快,这就是soln。 而我也在她的感染之下,道出了心中的顽结: “洛基……就像soln说的一样。”我抿了抿嘴,苦笑着说道:“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不论是艾达、马克西,还是格雷戈瑞,我们都尽了自己最大的能量。既然命运致意要和我们开这个天大的玩笑,也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 自然……即使道通理顺,洛基也依旧需要时间……他恢复了往日那般的沉默,沉重、连续的喘息着,仿佛在吞吐压抑的心绪、还有难以抑制的悲伤。 “但是……我还是必须离开。”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前辈!”一边的卡米尔终于按捺不住,突然冲上前来,无比恳切的乞求道:“求您了,不要走。帕克走了、哈娜、优伊都也走了……我不能再失去您!” “唔……”我望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竭力的试图从自己那如同磐石一般的灵魂中挤出一丝伤感来——但却依旧毫无所获,如此冰冷的沉默令我倍感痛苦。 或许难称为感情之上的痛苦,而是另一种超然的……我……我不知道如何描述。 “我能感受到……”我紧闭双眼,沉重的说道:“自己……” “嗡——!”突然之间,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自纷繁的空气之中传入了我那时刻共振的双翅之上的点点大眼——“是马克思!”我当即起身,神经也立刻随之紧绷起来:“马克思在附近。”我简短又认真的说道。 这无疑是绝对重磅的消息,自从中央总控制室撤出以来,为了保持低调与缄默,在敌人全面突进的当下安全撤回次级防区,马克思在下达了接应与待命的命令后,便立刻关闭了通讯器。组织便由此陷入群龙无首的风险中,依据最后一批指令的调度,战线目前尚可维持……无论如何,所有奋战在战斗之中的人们,需要一个主心骨。 “真的?!在哪里?”洛基听罢,立刻抖擞颓废,紧张又兴奋的向我不断追问道:“马克思他恢复通讯了吗?可以联系到吗?” 我摇了摇头。 “这不是电子信号……只是特别的‘感应’。”我缓缓说道:“我无法甄别数字信号……至少目前来说。” “但是可以肯定,他一定就在附近。” “我们现在动身!”洛基即刻起身,准备组织人手前去接应:“他在哪儿?”他再次向我问道。 “不必了。”我一边持续震动双翼,一边冷峻的说道:“那里很危险——他们撞到了前锋主力,你们现在去太危险了。” 洛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平复下来,恢复平日那冷静认真的神色:“那么我们……” “你们准备物资,伤员很多。”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危机的方向,精简快速的说道:“我一个人去救他,到时候给你们信号,你们会知道具体在哪儿的。” 众人显然展现出了相当的惊讶,准备再三确认: “黛……” “没时间了!”我猛一扭头,即刻展开双翼——“你们快准备!”我甩下一句留言,便迅速冲出大厅,直向身处危险的马克思等同事们! “噗-噗-噗噗……”但当我双腿在蜿蜒曲折的走廊中风驰电掣时,浑身的血液却在心脏愈发急促的泵动下,进一步加深对我的“侵蚀”,自己麻痹的身体固然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但渴求生存、渴求自由的本能却无时不刻的敲响着愈发急促的警报—— “现在必须停下!!” “现在不能停!”我发狠的咆哮着,甚至反叛一般的加速起来,但即刻便不得不在巨大的求生恐惧下被逼回了常速——“呦嘁——!”我不禁一个趔趄,双臂也下意识的挥动起来——“呜……”但突然之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异常触感传入了我那疲惫的大脑之中,登时便如同死刑的判决那般,令我惊在原地,不敢动弹。 “什……什么……什么?”我胆战心惊的回忆着方才的“触感”,颤抖着举起那两支漆黑如墨的羽爪,小心翼翼的挥动着——此刻,那尖锐的勾爪已经不再只是异形的增生物,而是充满了未知的强大力量……仿佛一根挑动万事万物的“钢针”一般,划开了空气,更在无形间戳破了现世与幻梦、灵魂与肉体、生命与死亡的边界——如此伟岸却又恐怖的发现无疑令我这孱弱的人类心智难以自处,但我却并不被容许疯狂,不被允许任何形式的逃避——眼下这幅尚能容纳自我的躯壳逐渐封锁着我作为人类的一切,无时不刻的改造、规训着我那从于人类的心智。 甚至我那本被用来奔跑、站立的双腿,竟然也在不断地迈动中产生莫名的疏离感——显而易见,这是一副更适应在“黑森林”等高位之中穿梭的躯体,而非愚钝缓慢的三次元…… 自己的一动一走,或坐或倒,哪怕只是静静的站于某处,吸入空气,吐出言语……仿佛自己认知中的一切——不论是活物死物,无论扮演了何种角色,都在无时不刻的逼促着自己放弃自我,尽早投入终末的怀抱。 我知道,肉体凡胎的自己,迟早会屈服于这股力量。 “唔……”我想叹气。但我很快便惊讶又遗憾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不需要呼吸…… 而察觉这一切的我已经没有任何情感,痛苦……已经如往日的冬风般离我远去,再也不会回来。 我太过理性了,甚至优伊的逝去都无法在自己的心中产生片刻的回响——而祂却持续在我耳边低语着,劝说我接受它、习惯它,我的身体也会不由自主的适应它。仅当我的精神伴随着无边的痛苦发出顽强的哀嚎,我可以短暂的获得平静——那份独属人类的……风暴般的平静。 总而言之,趁着眼下我依然尚保有一丝作为人类的觉悟,还可以做一些……事情。 我摇了摇头,伸出双臂,煽动双翼,只若翻动空气的蜂鸟一般,顺畅自然的翻动着空间——“呼……”突然伴随着一阵空气的急速搅动,我即刻便出现在那发散着浓烈硝烟气味的战场中央。而我的脚边,正是马克思那已经昏迷在地、奄奄一息的身影。 “嗡——” 我短暂的迟滞了时间,伸手探入那如同火焰般燃烧的边异时空之中,紧握起一把金黄色的“剑柄”,又好似仪式一般虔诚、沉稳的将其自淬火的炼狱中缓缓提取,露出了凝连其上的那一簇簇闪烁着如炽般闪耀、又如晨昏般耀眼光泽的锋利黑羽——它们包容着其上闪烁夺目的一颗颗金黄大眼,滋养着盘踞护手、紧锁剑缘的血盆大口,仿佛巴别塔一般倔强的争相围聚着,大有冲天夺日之势。 此刻的它,拥有一个我们都耳熟能详的名字—— “薄暝”。 我挥舞着它,已经如同驱动思想一般随心所欲,我淡然的来到一颗颗高速飞行的子弹前,脚步停止在目之所及处,那一位位举枪弄炮的研发部战斗员面前。我伸出手,轻轻抹除了他们的肉体;我扇动翅膀,蒸发了周遭积聚势发的一颗颗子弹与炸弹。待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淡然的站在了大厅正中,放松被牢牢把握的时间,静静欣赏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是的,我们大可称之为“欣赏”,因为眼前的场景是那样的壮观、那样的美丽、和谐、赏心悦目——仿佛一首由鲜血谱曲、嘶嚎做词,令人生畏的死亡之章。而造成这一切的我,只是静静的欣赏,等待着那一位与自己真正共趣同好的知音。 “黛……黛芙娜……是黛芙娜前辈!” 身后一众精疲力尽的武装部文职们瞠目结舌的张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看到我的身影,又惊又喜的叫喊道:“黛芙娜前辈来救我们了!” “前辈……前辈。”负伤的欧仁妮强忍剧痛,拼尽全力的从血泊中站起,一瘸一拐的向我身边走来,满面愁容的问道:“马克思老师昏倒了,我们现在……” “你们快走。”我知道她想说什么,遂淡然的下达了指示:“你们现在带着马克思、还有其他伤员,跟着我标好的路线,马上去找洛基他们。” “是……是的。”欧仁妮似乎有些应接不暇,她谨慎的快速回想着方才的指令,又一如往常那般,准备再次询问细节:“那……” “放心,安全问题我能保证;我的标记也一目了然;洛基还在原先目标位置。”我快速回答着欧仁妮将投的疑问,一边煽动双翼,急速蒸发着面前射来的一串串子弹。 “动作快!时间紧急!”我有些厌烦的催促道。 “是!是!”欧仁妮见罢,立刻呼喊着组织起附近一众尚能行动的折返文职们,开始对遍地的伤员进行急救,搀扶、架抬。而我也同时向洛基发送了信号,后续支援不久便会抵达这里…… 而眼前的敌人也逐渐意识到,自己那孱弱的攻击是何等的徒劳,不得不调整战术,开始以各种角度向我的身后发动突击,甚至组织敢死队向我发动冲锋——当然,对此刻的自己来说,兴许早已没有了“前”与“后”的分别,敌人的劈砍,也不过只是步了那些秩亡枪火的后尘。我猛一煽动双翼,一股夹杂着闪烁暮光的强烈能量波动即刻如同奔涌的海啸风暴般席卷了眼前的敌阵,瞬间便清理了一众恼人的蝼蚁和怕死的指挥们。我抖擞抖擞身后两翼新生的肢体,将双爪背起,照旧等待着。 至此,敌人也终于放弃了追击的尝试,不得不暂退幕后的黑暗之中,仿佛一群受挫的恶狼,摩拳擦掌、怒目而视,愤怒又耐心的等待着。 不久,洛基便带着驻扎地的人马来到了这条长而宽阔的通道之中,行动迅速的他们麻利的完成了一众伤员、文职以及其他器械文件的搬运与安置工作,正竭尽效率的向防线内靠拢。我淡然的关注着那一切,只是向前来问询的洛基简单吩咐几句:“我还会回去,放心吧。当务之急是先保护马克思他们。” 洛基没有多做犹豫,即刻便领命行动。未有多久,整座空间中便只剩下一片又一片的干涸血迹,在悄声的抱怨着它经受的不公与践踏。 敌人依旧不敢轻易盲动,请求转移攻势的报告被研发部的一名名指挥官们层层上报,却没有得到任何期待中的结果——似乎仅有部分前来紧急支援的单位被调往了其他战线,而原班人马则依旧原地驻扎,仿佛原先的攻势依旧可以继续,而非在行军的必经之处,没有时刻横堵着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似的。 而这一切的理由,我自然也心知肚明——那便是我一直在此静静等待的那位“心有灵犀的来客”。 瞧,她现在果然来了。 “binah大人!”远处的走廊中突然传出一声别样做作的谄媚——虽然下一秒左手便被赏了一记妖灵,肉麻的话语也随即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 嗯……至少比恶心话要悦耳。 binha的脚步声愈发急促、切近,好似后面有什么在求追猛赶……她行色匆匆的窜梭于人群之中,兴许正迫不及待的期望见到一些什么……可能是我。 不久,binah那风尘仆仆的身影便如期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她受了一些小伤,但是没有大碍,机体承受了相当的磨损——似乎是刚大战一场,并不久才自那生死相拼的战斗中脱身。 而能让这位大人物不辞辛劳,大驾光临,想必也是相当重要的大事—— 啊……那是自然,只可能是我。 “啪嗒。”至此,binah终于将自己那金属的身躯展露在光芒之中,来到了我的面前。 “binah部长,别来无恙啊。”我礼貌性的从背后伸出双手,首先向这位老上司问好道。 不过binah似乎并不领情,她阴着脸,目不转睛的瞪着我,异常警觉的盯防着我的一举一动。 “既然你选择在此等待,那一定是打算交流。”她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希望得到什么?” “真不愧是binah部长。”我捧言着,微微扬起嘴角,点点头说道:“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 binah没有搭理我,只是微微的偏过眼睛,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我希望您能回答我几个疑问。”我摊摊手,率先拉开了话题。 “那你准备愿意付出什么代价?”binah冰冷的回应道,没再重复过去那怪异傲慢的冗长陈述。 “我相信binah部长您……”我盯着她身后那不时传来淅索的脚步声的幽深走廊,“……一定有自己的主意,不妨现在就说出来。” binah部长冷哼一声,摆摆手,示意身后的部下躬身上前,将一个模样古怪的装置托乘而出——那似乎是一套衣装,黑色a级面料打底,在背部、小臂、臀部与小腿的位置分别缝纫、固定着若干“注射”装置,其中充盈着淡绿色的液体,以及其他集成其处的装置,包括一个微型钚反应堆、通信装置、护盾装置等,甚至还有独立运作的小型逆卡巴拉抑制器系统……总而言之,这件昂贵又精妙的装备,显然就是为我而特殊定制——兴许它就是bianh手中的底牌…… “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抑制阶段。”binah无比认真的说道:“听好,你现在‘转化’的过程已经不可逆转,二代终末鸟一定会借由这幅纯洁、完整的‘容器’,再次降临都市。” “而你现在已经抵达了转化的临界点……每次释放力量,都可能会成为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你要我束手就擒?” “我们都是现实主义者。”binah压抑着不快,继续说道:“如果发生了那样的灾难,对我们而言都不会是好的结果……如果暴走的终末鸟失去控制,你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说着,bianh指了指一边那身古怪的衣装:“它可以暂缓‘转变’的过程,aogito会定期注入你的身体,一定程度上可以压制你的释放冲动。” “如果你可以停止释放力量,那么至少可以为你的同志们争取两天的时间。”binah额外补充道:“这期间你可以脉动双腿,以人类的身份自由行动,甚至将情报带给你的同志们。而且不会受到来自研发部的任何敌对……其上的信号发生装置也会时刻提醒我的手下们注意与回避,即使处于密集进攻中也必须避离。” “研发部现在无法控制你。”binah坦然的说道:“我不必对你撒谎。” 伴随着binah陈述抵达尾声,我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或许可以接受你的条件……”我抿了抿嘴,简短又坚决的回答道。 “……但我不理解,现在组织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活口,已经无力再发动反击,更不必说阻止你们夺取光芒。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你们又何必依旧穷追猛打到底呢?” “这已经是第一个问题。”binah听罢,面色立刻阴沉下来:“耍弄伎俩可谈不上所谓的信誉——你需要向我证明自己,黛芙娜职员。” 我有些扫兴的撇了撇嘴,故作随意的在原地踱着步,等待binah先行动口。 这一轻慢的动作显然更加招致binah的不快,但碍于眼前的局势,却也不得不暂时跟随我的节奏——“啪!”她打响双指,释放如丝绸般柔顺平缓的“浪潮”,将部下手中的那套特制衣装呈送至我的面前,说道:“它采用了模块化设计,你可以像穿戴ego一样自如的使用它。” “嗯哼?”我伸出爪臂,颇为仔细的打量着衣装之上的各处细节——binah说的不错,它的整体结构相当单元化,就像古代士兵的甲胄一般;我可以轻松的单独套装“臂铠”,或者“腿甲”。 “你装备一段肢体,就会得到一个答案,意下如何?”binah耐着性子,强装和气的说道。但纵然如此,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字里行间那满溢而出的杀气——看来……我需要暂时停止自己的轻慢和挑衅。 “咔……”binah话音刚落,我便立刻将一串“臂铠”安置于我那声满了漆黑刃羽的右臂之上——“嗡……”恍惚之间,一股巨大、强烈、又难以形容的美妙的轻松、舒适感顿时席卷了我的周身——就像……就像初次吸食脑啡肽那般神迷与舒畅,我不禁一阵颤抖。 但是……但是化学品已经无法再令我沉沦,我更愿意相信它是一种实在的解脱——我那小小的心智中被塞入了一位强大的神祇,确实是有些太过拥挤了。 “成……成交。”我缓缓说道:“告诉我吧,答案。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 “……” binah见罢,眼中浮现出放松的神色——兴许是因为挽回了面子,又或许是那衣装的效果一如预期……无论如何,她的心情终于逐渐平复下来,准备交流了。 “因为光……”她简短的回答道。 “光?”这三个不明所以的字眼让我一阵疑惑:“为什么?” “光之树本源于你们……源于你们在此经历之万年有余的不尽循环——换言之,你们的存在既光芒本身。” “当然……我们也亦同。”binah说着,也指了指自己:“主管、部长、职员、甚至包括那位运行了万余年的ai,每一个挣扎在这个地牢中的灵魂,都是那束光芒的直接源头,光芒早已在你们的‘心’中扎下了根。” “所以……”我听着binah的陈述,神色凝重的反问道:“你们为了夺取光芒……难道就必须致我们于死地吗?” “没错……这是唯一的方法。”binah极端冷静的回答道:“届时,这里所有的一切生命都将凋亡——包括所有的部长在内。而我们身边的一切,都将在封锁的光芒中得以重塑。” “那束光芒我们必须得到,我们也一定可以得到。”binah斩钉截铁的豪言道:“无论将要付出何种代价……” binah的回答不禁引起了我更多地疑惑:“如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吉拉(ai)是为了生存,才决意要夺取‘光芒’……”我再次打量起binah那漆黑的金属躯体,问道:“那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复仇?为了活下去?” “这是第二个问题。”binah听罢,摇了摇手指。 “啪嗒!”自不必说,我毫不犹豫的套上了左臂的装置,拍拍手,示意可以继续。 “我帮助安吉拉夺取光芒,是为了一个过去的约定。”binah微闭双眼,轻轻地说道:“和一个不死的幽魂。” “约定?幽魂?就这些?”我感到颇为诧异:“难道是和ayin吗!?” “这算第三个问题。”binah冰冷的提醒道:“我劝你还是多加斟酌,不必在细枝末节里刨根问底。” “啧……”我咬咬牙,反复的斟酌着——这不明不白的话语自然难称情报,但倘若继续问下去,那屈指可数的机会兴许亦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下轮到我满腹焦急,而binah镇定自若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无力阻止你们夺取光之种了。”我摇了摇头,重新整理一遍思绪:“那请告诉我,在你们夺取光芒之后,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噗嗤。”binah听罢,颇为戏谑的冷笑一声,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图书馆。” “一座由光芒铸就,由安吉拉求生欲与求知欲搭建而成的苍穹巨塔。耸立于这座设施的废墟之上。”binah简短的解释道。 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这次我决定继续追问下去——“啪嗒。”我将两管“腿甲”套在小腿之上:“告诉我更多吧,你们究竟会做什么?” “嗯……”binah颇为无奈的说道:“这些问题……我想我们迟早都会共同面对,届时也将一同得到答案……” “不过,既然你坚持,那么说出也无妨——只是预知而出的未来,总是有些无趣。” 我很想呛她一句,但鉴于binah并非豁达大度者,最后还是忍住了。 “冲天的光芒会消逝,并延续数日的黑暗。而在新生的图书馆中,逝者将会由匿藏的光芒重塑身体,并在适时被唤醒——或者继续沉睡。而失去支柱的脑叶公司会迅速走向崩溃,l巢也会随之坍塌,笼罩在一如旧日的烟霾中。” “原来会这样……”我抬起头,想象着那一幅幅场景,“即使会重生,也是一定要死的吧……那他们究竟是否还能称为‘活着’呢?” “你说是,那便是。”binah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最后一个问题。”我缓缓提起这套衣装的最后一个零件——一根脊椎状的背甲。“如果失控的天启再次降临都市,你们还能将祂镇压吗?又将会付出多少代价?” “……” 这似乎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我能明显感受到binah此刻的纠结,而我也不由得警觉起来…… “……此事,下定论还为时过早。”binah终于还是开口道:“但‘首脑’绝不会坐视不管。” 相当潦草的回答,但蕴含的信息却已足够。我遵守诺言,将最后一份拼图贴附于自己身后,伴随着一阵针头插入的怪异触感与连绵的机械固定声,那套专门为我特制的“束身衣”终于发挥了自己全部的功用——我的精神负担前所未有的减轻了,手中不再是空虚的力量,脚下不复如履薄冰的担忧,心头逐渐涌起了激荡偾张的情绪。 换言之,我仿佛重新成为了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 “希望你会遵守我们的约定。”binah压着嗓子,面色阴沉的向我警告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别做出让你我都后悔的决定。” 一席话虽然不很中听,却也足实量重,仿佛一把锋利的凿斧,在我的心中留下了再难磨灭的刻痕。 “黛芙娜职员。”就在话题接近尾声的时刻,binah突然一转话锋,带着一种别样柔和的语气向我呼唤道。 “是的?”我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望着这位曾经的上司。 “接着它。”binah说着,拿起一柄黑色的棍状物,对着我的方向径直抛出—— “噗!”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即刻便接住了它。 “这……这是……”就在接触它的瞬间,一股异常熟悉又缥缈的触感突然如触电一般洗礼了我的脑海——而在自己真正看清那家伙时,激荡的情绪几乎在瞬间便占据了我那脆弱的心智,拨动紧绷的神经,我仿佛一个任人摆弄的糖罐,被肆意又夸张的塞满战栗、颤抖、悲泣、愤怒而绝望…… 那静静的被持握于我手中的,不是他物,正是“正义裁决者”——那柄散发着不朽的格雷戈瑞气息的黑羽大剑。上面……上面还沾刻着一片片已经干涸的鲜血…… 我捧着那柄长剑,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个令人尊敬的战士,不该被人忘记。”binah如是说道。 “嘭——啪——”此时,binah身后的走廊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声似震似吼的声响,这突如其来的剧烈躁动自然引起了她的高度警觉——很显然,她已经不能再停留此处、空耗时间了。 “传我命令。”binah立刻向身边贴身近侍耳语起来:“……这样,懂了吗?” “是!大人,绝不会让您失望。” “嗯,事不宜迟。” 言毕,binah即刻扭头转身,迈着流星大步,再次将自己那闪着暮光的金属身躯融入身后那一眼不尽的黑暗,火速投入那未尽的残酷战斗之中。 “都愣着干什么?” 在binah走后,一众研发部指挥官立刻开始上蹿下跳,颐指气使的催促着手下继续方才的攻势: “都给我冲!!” “冲!快冲!!” “冲!!!” 伴随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呵令声,一众“邦邦”们再次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开始向着组织不久前撤退的方向冲锋而去——而我自然也不再是那不可逾越的障碍,他们视若无睹的穿过我的身边,就像穿过燧石的激流一般习惯、自然。 我依旧捧着那柄以“正义裁决者”冠名的黑羽大剑,雕塑般呆立于这充斥着鲜血与暴力的大厅之中。我望着身边那一幅幅本该痛恨的陌生面孔,心中燃起的只有复仇的怒火。 但我还是……什么都没做,即使知道这股汹涌无情的奔流,终将无情的冲刷在自己曾誓死守护的同伴之上,并将他们的生命如同浮草一般淹没。 “这是……这都是为了不出现更坏的结果……”我不住的颤抖着,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Day00—《希望》(14) 自私、怯懦、背叛、卑鄙…… 当我向马克思、向所有理当知晓这一切的人们诉说那有限的预言,自己却独自离开那即将沦为充斥着血与火的战场之时,这些词汇便像一柄柄锋利的尖刀般扎向了我的心门,折磨着我的灵魂。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在自己与本部的灯光渐行渐远之时,我不停的质问着自己。 “我还有多少选择呢?我还能做到多少事情呢?我还要欺骗自己多久……” 不知不觉,我那倾颓的身影便来到控制区边界的最后一个隐藏哨处,这里潜藏着一小支哨兵队,其中还有ego的气息——是卡米尔。 “不用藏了,几位,没收到新的命令吗?”我转过身大声招呼道:“binah早就把你们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你们在这里只是充当活靶子。” “不如多堆几个临时掩体,还有机会防他们一防。”我耸了耸肩,补充道。 “前辈……”众人听罢,一脸悻悻的钻出了那微不足道的“隐藏装置”中,“现在状况也比较紧张……马克思前辈只是让我们尽力隐藏自己,避免直接交火。”领头的卡米尔颇为尴尬的说道: “只是想不到弄巧成拙了……” “不过至少你们不用担心,研发部会进行渗透攻击,只需要及时通风报信就好。” “只是附近没有能当掩体的东西……”卡米尔歪歪脑袋说道,“我们会更换驻守点的,这样至少方便撤离。” “嗯,这样就好。”我点了点头:“别忘了向马克思上报。” “是的。”卡米尔说着,马上组织部下,准备离开这片四方宽阔、无险可守的区域。 “好,太好了。”我点点头,侧步转过身,准备再次向着那片黑暗中进发。 “前辈?”卡米尔见状,突然停下了脚步,相当不解的问道:“你究竟要到哪里去?那可是研发部占领的地方啊。” “我……我去搜集情报。”我转过头,简单的搪塞道。 “就这样去没关系吗?”卡米尔说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为难我的。”我苦笑一声,向她摆了摆手。 “但是……但是马上就要准备大撤离,到时候您又怎么回来呢?”卡米尔说着,语气更加焦急与慌张:“等研发部打过来,您就再也没法回来了啊,难道说……” “难办……”我听着,心头即刻紧张起来,“必须尽快摆平她。”我如是想到。 “卡米尔!” 我缓缓地闭上双眼,突然以军令的口气骇言道: “是的!前辈!”卡米尔立刻受命挺身,以标准的军姿稳稳站定,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就像往常那般—— “我现在交给你两个任务,必须完成,你明白吗?” “是……是的!” “第一,保护所有的人离开这里!” “第二,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可是……”卡米尔听着,满面的悲伤与不甘,言语也带起了哭腔。 “能做到吗?!”我心一横,尽己所能的展现着严厉的神色,凶狠的话语。 “能……前辈……我能……”卡米尔再也无法抑制洪水般泛滥的悲伤,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潮染了口中每一声哽咽的话语: “我……我一定……”她不断的喃喃道。 “好……这我就放心了。”我扬起了嘴角,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就交给你们了。”言毕,我即刻转身,背向卡米尔,背向身后一切期待着生存的灵魂,与自己纠葛不止的宿命一起,义无反顾的走向了那未知的黑暗之中,再也不曾回头。 不久之后,研发部便如期集结部队,发动了最后的总攻。我几乎也不需要传递什么情报——因为研发部的攻击是如此的放胆与强势,以至于根本不需任何的躲避与隐藏,大摇大摆、昭然若揭的以几乎所有可行进的方向向组织势力区扑将而来,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敌人,那些会毫不留情、向我在意的人们挥舞屠刀的敌人,此刻正仿佛穿过空气一般,迫不及待的向前奔流涌动,无时不刻的冲击着那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而面对这一切……我却只是一个看客。 我伸出手,试图阻拦什么,但他们却异常整齐清醒的避开了我那扩充的可怜障碍;我突然探出脚,绊倒了一个敌人,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愤怒与不悦,而是立刻从地上爬起,拍拍土,拿起武器,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冲锋,仿佛令她失稳的只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子,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我认识他们手里的武器,一柄柄、一杆杆、一具具,长矛、大剑、步枪、榴弹、ego、战槌,以及杂七杂八的花式品类,或是来自后巷,巢、甚至世界之翼。无论如何,它们都是切切实实的杀人器,寒光阵阵,冰冷锐利,无一不饥渴于鲜血,乞求着杀戮。 他们身上的装备,有五指正规军清一色的制式护具,世界之翼专防部队使用的特种装备,以及众十二收尾人协会的各色制服,当然还有名不见经传的各种义体、纹身、机械改造、肉体强化等一系列装备,都无时不刻的强化着他们的速度,锐化他们的利爪,坚实他们的皮肉……我比谁都再清楚不过,这些强大的支持手段,将会比手无寸铁、原生肉体的普通人构成多么大的优势,想摆脱他们,又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我们究竟还要牺牲多少条生命? 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但我却比所有人都更加清楚它的答案—— 所有人。 是的,所有人。 只有踩着整座设施中,那最后一位组织成员的尸体,研发部才会停止自己疯狂的进攻,那更加疯狂的计划……“图书馆”也将迎来属于自己的新篇章。 但它的代价……实在是太过高昂。 “嗡——!”突然之间,脑中一阵恍惚——是我的身体,它又强化了对aogito的抗性,在天启力量的影响下,我的情感在流失,我的理智在崩溃!我的身体立刻瘫倒在地,五官也拧成一团,我咬着牙,竭力坚持着……等待—— “嘟嘟……”此刻,伴随着更大剂量的aogito的注入,我终于暂时恢复了理智,再次颤抖不止的站了起来。 “唔!”我……我的感官又敏感了几分,过滤掉嘲哳刺耳的杂波,耳中立刻便回荡起一阵阵清晰而切近的声响——那是厮杀、开火、尖叫、死亡,但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声音,都来自我曾熟悉的人们,我记忆中的人们…… 上一批研发部部队已经向着组织控制区纵深远去,空荡荡的走廊中又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紧紧地皱起眉头,决定沿着走廊,循着那残酷的声音方向前进。 “咚……咚……”我能感受到,我们的距离正愈发的切近。自己开始是跑,不久后便转为了走,最后甚至扭捏的踱起步来,但我始终没有停下。我还知道,只要转过眼前的走廊,便是曾经马克思他们所在的聚集区。步伐在前进,耳中的“声音”也愈发真切,我却越来越恐惧,心中越来越忐忑…… “你在害怕什么?” “?!” “谁?!是谁?!” 脑中……脑中有声音!是一个女人,我从没有听过的……不会错! “到底……不会幻听的,不可能幻听。”我警觉地盯视着四周,希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没有丝毫的结果,什么都没有…… “啧……”我发狠的瞪大双眼,竭尽凶势向那声音严正警告道:“不管你是谁,现在就滚出去!现在就滚出去!” 没有回应。寂静空气之中充斥着难言的紧张与尴尬。 “好吧……我迟早会知道。”我收拾起状态,稳定着心绪:“我……我要制怒。” “都……都是为了避免那个最坏的结果。” 我还在继续前进。 我那疲软的脚步终于再次踏入了那间曾经熙熙攘攘的大厅之中。 不久之前,这里还是组织的人员、物资的一个集散中心,无数的决策自此如同神经一般发往各处,又被如血管般密集的运输线滋养着。至少四台重型装机在此处进行了组装和调试,武装部两个连队的战士们在这里接受了重组与整编。宝贵的智慧凝结在这里的每一处角落,数不清的生命为守护这里的安危而撒下鲜血。 而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研发部的部队并没有着意清理那些组织遗留在此、未来得及销毁的物资和资料,在充斥着混乱与破败的环境中,几乎可以明显的看到一条齐整又专一的行进路线——它们饱含着杀意,直指离开这里的每一条出口。 “或许……或许他们早就动身了,现在的状况并不严重……”我如是安慰着自己。再次迈开双腿,沿着敌人踩踏的痕迹,继续向前行进着。 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了。 空洞的灵魂,正机械一般穿梭在同样空洞的走廊之中。“这里……那里……”我开始回想着过去。 “前面……后面……” “……这儿原来是员工餐厅。”我颇有恍惚的面对脑中闪过的一幕幕画面……“我……我刚入职这里的时候,这儿又干净,还宽敞明亮,有二十四小时的供应,从主食、配菜、甜品、零食、饮料应有尽有,可是让我好好地开了眼。” “我记得……自己以前在那块不小心弄坏了一台清洁机器人。担心赔偿问题还一直让我忐忑了很久,怕给部长们留下坏印象,怕被扫地出门。” “我就在这个资料室,完成了自己第一个异想体情报的整理和采集。” “那里……是我和格雷第一次命定终身的地方……已经被炸塌了。” “这里在拐一个角,就能去到宿舍区……但是现在,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寻常的渡过自己的一生。我也没有机会了。” 这次不是激烈的愤怒、不是压抑的痛苦。而是那如水般绵长的忧虑,如丝般细腻的愁绪,如藕般黏连的不舍。 “为什么……一定非得是我?” “但……那又还能是谁?” 命运本来就充满着不公,兴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挣扎——只是我的稍微独特了一点罢。 但至少我坚持到了现在,不论过去如何糟糕,未来又如何的绝望,我还有一个独属自己的当下…… 直到遭遇那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厄运般的信物——鲜血。 是的……就在我感花伤时之际,我终于遇到了自己不愿面对的,却又早有预知的现实——一具尸体,一块已经没了生息的血肉,仿佛静码在沙滩上的贝壳一般,沉默又生动。 “该死……该死……”它就像一声惊雷,剧烈猝然的拨动了我那紧绷的心弦。我当即便如同疯魔一般向那处直冲而去——“不要……不要……”我不停的默念着,直到真正的来到了它身前,见识到了逝者最后的遗容…… 但或许不能以“遗容”称呼,因为这个可怜的家伙的面部已经被完全轰碎,看不出一丝完整的面貌,身体之上也至少中弹八处,显然是在撤离行动中遭遇了研发部的追击,并被紧接而来的饱和式攻击轰杀致死,彻底倒在了这里,倒在了黎明前最后一抹黑暗之中。 他并不是个例,显而易见,她所在的整支前哨小队都已经在向大部队靠拢的过程中,陨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之中。敌人踩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毫无忌惮的向前进攻,将那一串串鲜血浸润的暗红色脚印,快速的延伸至目光的尽头。 “卡米尔……”我望着眼前血肉横飞的惨状,心中更加紧张起来:“不会……这种事情不会的。”我不停的自言自语道:“即使没有我,他们也一定能……” “你真的这么觉得?” “又是你!!”那声音……那突然出现在脑中的声音,正挑衅一般的反问着。立刻便引燃了我这颗充斥着不安与焦虑的灵魂:“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从我脑子里滚出去!”我异常愤怒的咆哮道:“有本事你就出来!” “出来!!” “滚出来!!” 周遭依旧是无比的寂静,只又那散发着丝丝血腥的空气之中,回荡着我无能狂怒的咆哮声。 “好吧……好吧。”我不停的摇晃着脑袋,按掐着额头。“我……我绝不会再被你戏弄了,我保证。”我几乎示威一般向脑中那个声音说道。 纵然如此,我还是需要前进…… 我听到了更多令人不安的声响,我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血迹,弹痕,尸体,焦痕……折断的剑刃,熔化又凝固的护具,被腐蚀的血肉,袒露的白骨。当我双脚持续的向前迈动之时,交战、厮杀的痕迹便更加丰富、完整的呈现在我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座陈列着谋杀方法的博物馆。 这些东西我并不害怕,在过去万年有余的循环之中,死亡与鲜血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但此刻,它们却被赋予了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意义……我已经无法再对其视若无睹,波澜不惊了。 研发部……研发部他们已经追上了垫后部队,而且战斗已经进入相当焦灼…… 他们……他们难道都牺牲了吗? 但我比谁都清楚,此刻的组织几乎已经被如潮般蜂拥攻入研发部部队的耗尽了战力……武装部几乎仅靠着百余战士,顶着研发部穷追猛打绝对的压力,拼命保护着急切意欲离开此处的近三千名同事——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嘭——!!!” 终于……我的身影抵达至那足够微妙的切近。我听到了……爆炸声,真正的爆炸声。 看来,我确实已经距离战场相当近了。 “我现在必须……!”我几乎下意识的向那炮火纷飞的战场中直冲而去……速度飞快,无暇他顾。 眼前空洞又死寂景观至此夏然而止,我的脚步终于赶上了正热火朝天的研发部先锋部队——没错,它们依旧毫无障碍的无视了我,一心投入眼前的歼灭作战之中。面对横阻地面、更多横七竖八的尸体,研发部的士兵们几乎不屑分辨敌方友方、是死是活,只要有身影胆敢倒在她们面前,便立刻会被不由分说的轰碎、踢翻、丢至路边。 诚然……我依旧会被避开。 “看到这些,你还想继续前进吗?” 就在此时,那个声音突然蹦出我的脑中,向我拷问道。 “什……” 这一次,我没有往常一般示以气恼与愤怒——没错,那这一幕幕骇人的景象已然冲淡了我喷涌的情绪,我的脚步也渐渐迟缓了下来。 “前进……前进,为什么要前进?”我不禁也开始了自我怀疑: “我现在……真的还有资格出现在他们面前……吗?” 是啊,情报、代价、后果……这些由我自己罗织的借口,本是多么的苍白与虚伪。而我却以此为理由,在同伴们陷入此等生死危机的时刻,在本该与他们站至最后的时刻,选择了逃避。 终于,我开始悔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逃避;我开始害怕,害怕自己被当做一个可耻的叛徒。 “该死的……为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咆哮着,身体不住地颤抖。我怨恨这样怯懦的自己,这样无能狂怒的自己——没错!我一旦失控,整座都市都可能陷入巨大危机之中;但如果我只是什么都不做的站在这里,他们马上就会死在这儿!烂在这个坟墓一样的粪坑里,再也出不来了!! 我还有什么牵挂?我还有什么留恋?这可悲的都市没有听到我的悲泣,漠视了我的绝望,将我的命运如同笑话一般肆意玩弄。在冷漠如潮的世界中,我像只流浪狗一样浮行于嘈杂之中,乞食于权贵之间,被人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示以冷眼、肆意斥骂——但在这里,我结交了亲密的家人,我获得了自己的价值,我感到了人世应有的温度。也只有在这里,我真正有了活着的感觉! 那现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噗——!”此时,检测到剧烈卡巴拉反应的限制衣装突然启动了电击模块,一股股前所未有的高压电流立刻完全通导我的全身——“额啊!!”伴随着击穿空气的传导,激发的高温与焦糊似的白烟,直涌四处的巨大的不适感立刻令我凄厉的惨叫起来:“该死的东西!”我咬牙切齿的盯着身上那一处处碍眼的衣装,金色的双瞳之中闪烁着骇人心魄的凶光—— “我现在就……!”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 就在我意欲挣脱束缚的即刻,那声音在我脑中再次响起,我的意识也突然如同骇入一般,被一股强大且未知的不可抗力生硬的抽离了身体,来到了一大片洁白无暇又广阔无边的区域——虚无而静谧。 我一阵恍惚,心灵却莫名其妙的平静起来。 “欢迎,黛芙娜小姐。” 随着一阵空灵的呼声,眼前的景色突然地覆天翻一般,循序渐进、错落有致的涌动起来,我的双手触摸空气,我的双脚触及大地,那包容一切的无尽的洁白虚无之中,也逐渐浮现出一颗宏伟无比,金碧辉煌的参天的大树,扎根在无垠之下,上顶穹宇之中,叠翠瑬金、包罗万象,堪称有史以来最为瞩目耀眼的奇迹。 我站在那棵宏伟的巨树之下,抬头仰望着层层树冠之上,那如星空般纷繁绚烂、正无时不刻散播向四处的光之种,躁动的灵魂彻底得到舒缓,过去的一切痛苦,似乎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不再扰人心窍。 “好,真好。”我发自内心的赞叹道,我迈开步子,开始围绕着它那无比粗壮的枝干不停的行进着,每走一步,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完全不同的瑰丽景色,令我深深地陶醉其中—— “真好啊。”我不禁再次感叹道。 突然,当我处于某个不知名的时刻,巨树之下那本该茫茫无际的周遭,莫名出现了一张桌子,大感惊奇的我聚精会神的观察起来,结果又无征无兆的出现了两把素椅;待我尝试靠近,好观察这不可思议的异像之时,那张圆桌之上又突然出现了一座雅致的瓷质茶壶,两盏茶碟、茶杯、垫布,同样雕琢琦秀。仿佛正在一个悠闲的午后,等待着一群雍容华贵的贵妇们到此享受下午茶。 很快,我便来到了那圆小小的茶桌前,茫然的打量着…… “久仰大名,黛芙娜小姐。” 就在此时,那个声音突然于我的耳边浮现,仿佛她就在我的身边一般——“请坐吧,这是你应得的。”她向我发出邀请。 我无言,默默拉开了扶椅,走上前,坐了下去。 “终于……你也来到这里了啊。”话音刚落,自己对面的空椅子上便逐渐浮现出一个愈发清晰的人影——年轻女性,棕色长发,一缕马尾侧系在头部,耷拉在身后;身着一套朴素的白色大褂,墨绿色衬衫打底;五官精致,面容姣好,以及……那一如回归者的血红色双瞳。 “抱歉……我刚刚苏醒不久,可能并不太能把握你的口味。”她端起茶壶,将沏好的浓茶款款倒入我的茶杯之中,“请用吧。”她首先向我示好道:“希望你能喜欢。” 不过这显然无法打消我对她的警觉与疑虑,我端起茶杯,打量着清澈见底的茶水,细细的嗅闻着,但没有即刻动口,“是熟悉的感觉,谢谢你。”我向她试探道:“苏醒后的时光很难熬吧。” “啊……”她放松的摆摆手,一边给自己沏茶,一边随意的说道:“按照现实时间,不过只是三天的时间而已。” “三天?!”我听罢,异常警觉地审视着这微妙的时段:“三天前光之种发射……难道说……” “没错。”女人一边为茶水中添加冰糖,一边云淡风轻的说道:“就是光之种唤醒了我,让我在地底的一万年的囚禁之后,得以重见天日。” “一万年……”我的脑中疯狂检索着与之有关的一切信息:“主管、研究所、女人、部长们、循环、光之种、安吉拉、异想体……”一切的线索都直指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那出现在员工手册的无数指标、公式、参数、原理之中,出现于ayin与部长们口中,又被抹除在几乎所有的正式公文中的谜一般名字—— “卡门” “啪嗒!”想到这里,我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之中,不受控制的双手险些打翻了桌边的茶盏。而她……那个女人,卡门却优哉游哉的提着银色的茶匙,细细的搅拌着茶液中的糖块,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所谓。 “真不愧是阿黛……这么快就猜到了我是谁。”她说着,嘴角挤出了一丝得意又灿烂的微笑:“是啊……就像abram说的那样,我一直都活着,活在那个充满绿色液体的大罐子里,被称为‘井’的装置里。”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嘻嘻……那当然啦。”她放下茶匙,小小的嘬了一口,“毕竟这里的东西,都是由我塑造而成的……”她说着,突然伸出手,直直的指向我的额头:“包括现在的你也是呢。” “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哈。” “就像阿黛你一样,三天来我一直在这里观察你——阿黛做的一直很棒,那更是愉快极了。” 她笑了,笑的是那样的明媚灿烂,那样的天真无邪,仿佛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玩笑——而我却只有积聚的不安和浑身的恶寒。“唔姆……”我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瞪着她,小嘬了一口。 “说起来,阿黛啊。”卡门辍饮一口,“外面的你……是不是在纠结什么?” “我……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缓缓放下茶杯,面向卡门说道。 “可是……”卡门说着,突然抬起头,以那双血钻一般的瞳孔,直勾勾的注视我的眼睛:“我更想听阿黛自己讲给我的啊。”她说着,嘴上的笑容并没有褪去。 “都是因为……因为……”我赶忙举起茶杯小酌一口,一股暖流下肚,心中也安定了许多,我放下茶杯,继续说道:“纠结我的同伴,还有我自己;纠结都市,又纠结……” “其实不会的呢。”卡门突然打断我的陈述,自顾自的解释起来:“祂不会毁灭人类的,异想体都是不会毁灭人类的。”她歪歪头说道:“它们根本做不到。” “是这样吗?”我猛抬起头:“那这么说binah她……” “嘻嘻……她也没有骗你啦。”卡门说着,嘴巴咧开了花,身体也缓缓靠回到椅背上,“她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没有告诉她,ayin也没有……” “凭她自己鼓捣出来,在脑叶公司里……应该是很难的吧。” “哈……哈……说的也是。”我点点头,强颜欢笑的喃喃道:“至少……至少我不需要那样的纠结了。” “实际上的话……”卡门说着,端起茶杯又小酌一口,“那个,也不需要纠结。”她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说什么?!”我赶忙探上前去追问道:“为……为什么?!” “阿黛……可真是心急啊。”卡门说着,目光偏向不远处那颗参天的光芒巨树,一胳膊靠在扶手上,继续喝她的茶。 “唔……!”再次受挫的我不得不略收锐气,又好好的坐回了坐位,将双臂搭上桌面,轻声棉调的问道:“为什么不需要在我,或者我的同伴们的生命之间纠结,请告诉我吧。” “因为你是人类。”卡门说着,目光却依旧没有回到桌前,“人的‘心’是无法被异想体摧毁的。即使强大如祂,也无法阻断‘河流’。” “但天启鸟依旧拥有对我们而言无所受限的强大力量,和几近永恒的生命……”卡门补充着,微微叹了口气:“所以……祂是一定会重生的,一定会占据你的身体,再一次降临在都市。” “你的‘心’会被‘遮盖’,你的身体会被夺取。”卡门说着,耸了耸肩:“不过至少,你可以在你没有被完全转变前,利用祂的力量,拯救你的同伴们!” “嗯!”我听罢,心头再次燃起了熊熊烈火:“这样真是……真是太好了。” “而且阿……越接近降临时刻,你手中的力量就会愈发逼近天启本尊。”卡门说着,终于将目光转了回来——她的嘴角扬的更高了。 “更加接近……”我心中一震,激动的几乎语无伦次:“……那……那是不是说,我可以……我能彻底击败binah,消灭研发部,然后复活……复活优伊他们!我还能回……” “这可不行哦。” 就在我欣喜若狂的畅想之时,卡门那无比冷峻的言辞瞬间将我那沸腾的热情降至冰点:“像这样的要求,怎么能答应呢?”她说着,垂眉低视着杯中那澄澈的香茶,抬起头,不停的晃动着。 “你……你说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也很期待呀。”她说着,又笑了。 “不过不用担心!”卡门突然话锋一转:“我可以把你的‘心’从那副怪物的身体里分离出来,然后再装填一个全新的、由‘光’塑成的身体!”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亲和与随意,竟令人难以分辨那究竟是认真还是打趣。但愤怒与恐惧已经冲上了我的脑腔,已经无谓这些细枝末节,“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向她质问道:“你难道不希望他们更好的活下去吗?他们又凭什么没有选择的权利?” “诶呀,茶已经凉掉了。” 卡门听着,却似乎完全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轻轻倒掉了茶壶之中的液体,从一边的瓷碟之上又抽出一块茶袋,放入了茶壶之中,不久便升腾起了袅袅的白雾。 “来阿黛,尝尝它吧。”卡门真诚的盯着我,微笑着说道:“我想这个你会非常熟悉的。” “……binah部长……”当那清新的茶香缓缓飘入我的鼻腔,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之时,我立刻便意识到,这正是binah部长最为推崇、欣赏的饮料——红茶。 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跟你……不,她们跟你……” 卡门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我的疑问。 “原来……之所以她们会那么做,都是因为……你……”我说着,嘴唇已经是禁不住的颤抖:“是你……” “或者说,如果没有我,她们也做不成呀。”卡门说着,端起茶壶,又将我的茶杯足足注满。 “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ayin他们的良苦用心。”卡门将自己的茶杯斟满,“我知道的,安吉拉(ai)一定会这么做的。” “光芒……也不能就这样散播出去。”卡门平静的说道:“ayin果然还是太老实了啊,那道光芒……本应是称职者的奖品。” “所……所以……”我战战兢兢的从椅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我几乎无法形容自己究竟是如何将这样的话推负出口: “……那……那个真正想夺取光芒的人……是……是你……” “嘻嘻……”卡门笑着,嘴角上扬到了几乎夸张的程度:“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夺取人们心中的光芒呢?” “我……只是更好的替他们‘保管’和‘利用’一下罢了。” 荒唐!刻骨的恐惧即刻变为出离的愤怒:“你分明是在狡辩!” 嗓门很大,但在周遭如此宽阔的尺度下,却也无法为那死一般的寂静增添一丝涟漪。 卡门不语,只是静静的伸出手,示意我饮茶。 “呼——”我紧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坐回了位子上,端起茶杯小嘬一口。 “那binah所说的‘约定’,想必就是和你了。”我定了定神,准备旁敲侧击,遂试探着问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价码,竟能打动一个墓碑一样沉寂的人物。” “自由。”卡门简短的回答道:“我许她以自由。” “一个重头再来的自由,一个埋葬过去的自由。”卡门放下茶杯,缓缓地说道。 “真想不到。你居然会跟binah合作——那分明是你的仇人。” “仇恨?”卡门忍俊不禁的笑道:“那种肤浅的东西,怎么会动摇我实现理想的意志呢?” “那……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吗?” “奇迹和魔法可不是免费的呀。”卡门说着,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灿烂微笑: “当我在那注满热水的浴缸里,流放着自己身体里股股的鲜血的时候;当我的神经系统被完整的从身体上剥离,增殖在绿色的培养罐的时候;当我成为人们口中的‘井’,第一次接触到人类的真相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从前是多么的无知且幼稚。” 这本该是不堪回首的痛苦过去,卡门却说得那样的淡然,却又没有释怀般的轻快,一字一句中更显难言的诡异。 “人是有味道的,黛芙娜。”卡门耸耸肩说道:“那些以权谋私者、蓄谋杀人者、逼良为娼者,投机倒把者、愚目盲从者,他们凭什么和那些高风亮节者、助人为乐者、见义勇为者、献身为学者、还有……高瞻远瞩者,平等的得到光芒的浸润,得到相同的启示呢?” “我的理想是拯救人类,拯救寄生于都市之中的人类。” “他们活的很痛苦,痛苦的令人心碎。”卡门恳切的说道:“但这样的痛苦,都是人类强加于自己的东西,那是乌合之众,是人类的丑恶,就是你们日夜为之工作的怪物——异想体。人类身上的‘味道’,排斥着启迪与智慧的芳香,驱使人们沉沦在互相构陷的泥潭之中。” “所以……非常遗憾,这份痛苦不能就这样被无所代价的抹除。”卡门抿着嘴,微微皱起眉头: “这是人类……必须经由的考验。”她如是说道,语气异常自然,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所以,就一定要就这样牺牲掉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自由?”我反问道,被卡门那一番荒唐的撅词深深激怒了:“我们甚至没有知道这一切的权利!” “对此……我很对不起你们。”卡门叹了口气,嘬一口茶水,佯装无奈的说道:“但这毕竟是前进路上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总要接受它。” “代价?接受?”我已经彻底愤怒了:“你知道自己有多荒唐?” “在后巷里每天都被迫在道德和性命之间做出选择的人们是卑劣的,他们不配。那些在巢立养尊处优,拿着从底层刮来的油水,四处施舍的阔佬们就是高尚了吗?是谁在持续催生这样的痛苦,又是谁从他人这样的痛苦中赚的油满肠肥?你现在打算让那些被逼着作娼为盗的贫苦百姓,和那些压迫他们的钱欲勋贵们共同承受这样的代价?你这难道不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吗?!” “你难道不是人类了吗?”我咬牙瞠目的质问道:“你身上的‘味道’,又要靠什么来‘平衡’?你在这里高悬世外,不识人间疾苦,你又凭什么代表我们这千万年的努力?代表每一个拼命活着的都市人?” “只因为你有所谓的‘理想’?!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几乎咆哮一般的说道。 “够了,黛芙娜亲。” 卡门听着,脸上的微笑渐渐冷落下来,“说了这么多,嗓子一定很不舒服吧,来喝杯茶润一润。”她说着,几乎已经同如威胁。 “你……!”我咬牙切齿的瞪着卡门,却也不得不暂且坐下,端起茶杯,将那杯黄水送入了口中。 “唔——!”但就在我的舌头接触红茶的那一刻,我那敏感的味蕾立刻便将那混合着干苦、辛辣、酸涩、甜腻、齁咸的强烈刺激风一般塞入了我的脑中,差点让我当场宕机,“咳咳——!”我一边猛烈咳嗽,泄洪一般吐出这恶心的茶水,一边心有余悸的颤抖着:“这……这东西……” “嗯~”卡门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她发狠的嗅闻着散发的气味,轻轻闭上双眼,回味着、享受着,仿佛全身都通畅舒缓了一般。 “我早就知道的,都市人都病了,他们变得偏激、冷漠又自私。”卡门微笑着盯着我,那双血色的双瞳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凶光:“你……也病了。” “这……什么?”我登时有些无语:“你的意思是我自私自利?我只想着我自己?” “我真的……非常想信任你们,相信病者能自救。”卡门真诚的望着我,又突然苦笑一声,缓缓说道:“但看看现在这个时代吧,无知的人们盲目的追求着浮夸又虚妄的东西,睿智的声音总会被淹没在愚昧的人潮里,才干者苟且偷生,表演者沐猴而冠。这样的人类,又怎么能被信任,能从自我毁灭的泥潭中挣扎而出呢?” “那是因为你无知,你无能!你没有激发他们热情的力量!”我立刻指斥道。 “或许吧。”卡门摇摇头,不禁哂笑一声:“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但我尝试了,我认真的试过了。”卡门突然话锋一转,诡异又渗人的笑道:“金钱、人脉、时间、热情、还有生命,我付出了我的一切,我的召集来的同志们也都倾尽了自己的全力。但世界它……它就是这样,无论如何巧言令色,它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你在诡辩!”我立刻争辩道:“可以改变的,都是可以的,我见识过!” “噗嗤……”卡门听着,神色立刻恢复了轻松与自如:“你的伙伴们现在可很是狼狈啊,很遗憾但是……他们显然已经失败了。”说着,卡门又挑衅似的补充一句: “阿黛如果害怕的接受现实的话,也可以尽管说出来,我会帮你克服它。” “你……你……”我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不许这么侮辱他们的努力成果……如果不是‘剧本’的缘故,他们也未尝不能胜利!” “如果能成真,那就太好了。”卡门轻轻摇了摇头,抿了一口红茶,说道: “可惜,都已经太晚了。” “无论如何,我都已经抵达了这里,这个真正让我切近大家理想的地方,有机会将它变成现实的地方……”卡门放下茶杯,突然正襟危坐,面容也褪去了最后一丝的神色,变得如雕塑一般冰冷—— “所有的‘疾病’都将由我一手治愈,所有的罪孽都将由我全权判决。”她迟音慢调,一字一板的说道: “我就是都市的裁判官。” 长时间的寂静。 我目瞪口呆的审视着卡门方才的话语,心中只有悲愤与惊恐,“这不公平……”我喃喃道:“浩浩都市,六十多亿人的命运,被你一人攥在了手里。” “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它在我们出生前便存在,也将延续至我们的肉体毁灭后。” “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机械一般不停的摇着头,声音却愈发响亮:“……世界是会变化的,永恒是一个骗局,一个沾满糖衣的骗局。” 卡门耸耸肩,小小辍饮一口:“但现实就是这样的,你的那些伙伴们也无法改变这一点……嗯,如果他们还有机会的话。” “至少!”我突然咆哮道:“我会奉献我的一切,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让都市做出改变,证明你是错的!” “那就去吧。”卡门立刻云淡风轻的回复道。 “去?我?”我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让我去这么做?” “是啊。”卡门笑笑说道: “没有关系,迟早都会回来的、也迟早都会回去的。” “希望你不会食言。”我认真的说道,立刻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他们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咕咚——”卡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抬起头,遥望着那颗金黄色的参天大树,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 “……真是,有点苦啊。”她默默感叹道。 “现在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请回吧。”卡门缓缓面转向我,微笑道: “那么……再会。” 话音刚落,我那破碎的灵魂立刻便回到了那副张牙舞爪的“容器”之中,返回了那血肉横飞的战场、凄风苦雨的现实。眼前依旧是川流不息的研发部战斗员,耳朵也敏感且忠实的捕捉着组织幸存者的一切消息。我伸出手,还是那张漆黑的羽爪。 “我……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自言自语着,缓缓立正了身体,伸出双臂,展开翼爪,紧钳着那束缚身躯的那一幅幅衣装部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滋——!!”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拼尽全力撕扯机件的登时,一股股极端强烈的电流瞬间自其中喷涌而出,开始如爆炸般疯散而去——它急速的导通地面、击穿空气、焦化流淌四处的血肉,几乎瞬间便将整条走廊的研发部士兵劈为齑粉。闪电仿佛一束束锋利的利剑,无时不刻的切割着我的血肉,那火山般喷发的痛苦更是如疾风骤雨般摧残着我的精神与理智,甚至我的嘶嚎都被无情的淹没在五雷轰顶那震耳欲聋的咆哮中,仿佛要抹除我在世界上的一切痕迹…… 但我……但我坚持住了! 每一片被烧为碳灰的皮肤,每一滴沸腾蒸发的血液,每一寸裂解焦化的骨骼,都伴随着天启力量的急速回流而即刻填充、修复。而那该死的机器,却终将无法承受自己所蕴含的强大的能量,在瞬间的释放之中被熔化、升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 “额……哈……”我颤抖不止,感受着那再次回流体内的力量、再次填充灵魂的知觉。我已经不再恐惧,重生的心中只有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信念。 “呼……”我凝聚黑羽,在火焰的环绕之中取出了那柄大剑,那柄我已经挥动了无数次的利器——薄暝。 “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