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恋人》 镜中的少年(1) 主序 这个故事,交错在现实与虚幻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无可否认,它确实有着血与泪的痕迹。但或许这只是个童话,亦或许,只是个昨夜刚逝去的梦境。 我曾经把真爱埋葬在这里,它却开出了凄美的花。 《吸血恋人》,献给在爱的边缘徘徊的男孩女孩们。 ――by延 凶猛的巨兽,将浓浓黑雾拨开。 滴血的双瞳,照应着茫茫平川。 晶莹的绿色,悲伤而欣慰, 浓密的森林呵, 在桥边欢歌。 深幽的蓝色,狂烈而寂静, 那滔滔的江海呵, 在白雪中宁息。 希望的种子,是微湿的火把, 同悲的烈焰,将火把点燃。 玫瑰的礼堂,点点火光, 黑色的公主,万业辉煌。 漆黑的前方, 一串脚印无数, 分不清方向, 只知就此安生。 再次的誓约,夺魄还心。 诅咒的血统永眠, 祝福的血统永延。 ――《大预言?念之章》 ―――――― 第一章序 童话说,镜子那头是另一个世界。 ―――――――――――――― 镜中的少年(1) 龚天离从小就像个公主一样,活在一大堆精美的玩具和纯白的纱帐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每天都可以透过小小的阁楼窗子望向不远处的小路。那条小路也是龚家的财产,在天离妈妈还没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小路两旁种着很娇艳的玫瑰花。 然而后来,妈妈走了,花也没了,可天离依旧会在无聊的时候抱着布娃娃,就这么站着望着荒芜的小路,那种自然而孤独的力量诱惑着她。 天离是知道的,每天当总裁的爸爸都会拎着公文包走过那条小路,待星星月亮都出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而妈妈,曾消失在小路的那一端,没再回来。 爸爸给了天离奢华的一生,却夺走了她享受母爱的权利。当然她也并不知道母亲为何要离开,好在,她并不介意生命中是否该有个母亲。因为母亲离开的时候,她太小了,所以母亲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不知道。 她想她是真的不在意的,直到十八岁那年。 那天,因为学校举行庆典而没有像往常那样上课,天离回家的时间比往常早了点。她背着书包,步过小路,急急地开了门,却戏剧性地撞见自己的父亲正和一个长相妖艳的女人相拥。那女人很乖巧地依偎在父亲怀中,那种让人怜爱的姿态,一瞬间勾起了天离对母亲的思念。 是惊慌,也是恐惧,天离不知怎的,竟哆嗦起来。她丝毫没有准备,她从不曾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会再多出一个女人…… 这就好像是……一场戏剧,像是,被什么**了一样…… 父亲看见了天离,预言又止,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低下头去,于是天离莫名生起气来,将背上的书包狠狠砸向父亲,父亲来不及躲闪,可那女人竟展开娇小的身躯为他挡住了书包。书包砸中了女人的腹部,女人一阵轻哼,弯下腰去。 “月儿!”父亲急了,刚想上前去扶,却见那月儿一咬牙勉勉强强地立起,回头一声妖笑,道:“不碍事。” “不论你看见了什么……真正不对的人是我……很抱歉要干扰你的生活了。”月儿用柔波般的声音对天离说。她一抬头,让天离不由倒抽了一大口冷气,这女人,确实拥有足以震慑任何一个男人的魅力。她美艳异常,皮肤光滑白皙,唇娇艳欲滴,黑色的水眸大大的,半分柔媚,半分诡异,乍看之下,与天离年龄相仿,正值妙龄,但体态却意外的丰盈。 她望着天离的眸子,虽饱含笑意,却又暗含着某种勾人心魄的悲伤。 “我先走了。”月儿轻抿朱唇,玉手捂住腹部,半弯着腰慌张地踏出门去,临走前,她还不忘再次瞥一眼天离,黑珍珠般的眸子波光流转,又像是两个黑洞,一下子吸走了天离所有的思绪。 那样有神的眼睛…… 天离忽然觉得,这个照着神秘面纱的女人可能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当然这种荒唐的想法很快便消失了。 门被轻轻关上了。 硕大的一个房子顿时生冷下来,天离和父亲一开始谁都没有先说话。 天离的思维很混乱,她已无心去琢磨月儿和父亲的关系,更困扰她的,是月儿的身份。明明什么都不清楚就出手伤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天离想向父亲道歉,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天离,我可能会结婚。”终于,父亲开口了。 在清冷的屋子里,这句话起到的一鸣惊人的效果更加明显。 天离愣了半天,终于把难以置信的目光从父亲的脸上移开。她叹了一口气,道:“是和那个月儿吗?” 果然,她真正害怕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终于有人,要去弥补十多年来那个空缺的位子。终于有人,要让她不得不去面对那个寂寞而悲伤的泉源了。未来的继母,会是怎样的呢…… 不过她是知道的,她可以没有妈妈,但让父亲一直没有女人那是很自私的做法。她可以理解父亲的孤独,即便有点不情愿。更何况,父亲那么富有那么仁慈,再婚也是无可避免的。 “对,是月儿没错。”父亲深吸了一口气,笃定地说道,“你可以接受她吗?” “当然。你根本无须过问我的意见……这是你个人的幸福。我一开始确实太冲动了,还希望你原谅。”如果自己短暂的迷惘可以换得父亲永恒的幸福的话,天离也是愿意的。 可是……月儿那个样子……父亲究竟是喜欢她的外表还是内在呢?应该是外表吧?那月儿呢,看起来比父亲小二十多岁,是因为父亲有钱才和父亲在一起的吧?猛然觉得这样的婚姻有点肮脏,于是天离没再思考下去,转而去担忧另一个她很在意的问题。 “呐,月儿不介意你有孩子的事吗?”她直视父亲的双眸。身为孩子,理所当然很在意后母的态度,她甚至觉得,父亲这样疼爱前妻的孩子是很不可思议的。 “你说什么呢!”父亲似听到了痴人痴语,轻声笑了出来,“月儿很爱孩子的,而且,她也有个孩子。” “是吗?她的孩子多大?”天离有了小小的好奇心。 “不知道……月儿不肯说,她只告诉我那是个男孩子,叫做念。”父亲越说越开心,似乎已在脑海里幻想起幸福的四人家庭。 望着父亲的笑脸,天离的心中一股莫名的惆怅袭来。 明明应该恭喜父亲找到幸福的……可是,她却怎么也没办法去恭喜…… 那个月儿,究竟来自何方,又去向何处? 镜中的少年(2) 完成作业后,天离便关灯睡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十一点钟,四周寂静无声,隐隐约约能听到秒针转动的咔咔声。 天离睡不着,脑海中月儿柔媚而含着悲伤的双眸不停地眨着,她似乎在笑,却不知道在对谁笑,那笑容诡异而神秘。 这样一个拥有倾城容貌的女人,究竟是哪里的尤物…… “咔”、“咔”、“咔”…… 秒针的声音被寂静扩大了。 天离烦躁地转了一下身子,继续想着月儿。 “咔”、“咔”、“咔”…… 秒针的声音越来越响了,似乎这并不是一种因为寂静而产生的错觉。天离有点奇怪,开始仔细聆听起钟声来。 “咔”、“咔”、“咔”…… 声音只是响了点,并无任何异样,天离觉得这样努力聆听钟声的自己有点蠢,对着一片黑暗苦笑起来。 “咔”、“咔”、“咚”! 忽然,一声明显不同于钟表声的细微怪音猛地刺进天离的耳朵。天离本能性地从床上弹起,一边慢慢摸向墙上的开关,一边束起耳朵等待怪音的再次出现。她希望自己听错了,也觉得事实就应该是这样……可是墙上怎么也没办法开起电灯的开关告诉她并不是那么简单。 冷汗从额头上落下,触摸着开关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可能?难道电灯坏了吗?怎么会那么巧……天离随即想到那声怪音,思索片刻,轻呼了一口气。刚刚那声怪音说不定是空气开关跳匝所发出的,因此电灯开关没用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究竟哪里的电路出了问题呢?算了,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天离拍拍自己的胸脯,心想若不是那个月儿,自己也不会这般神经质。 撩起被角,准备再次钻进被窝,不料怪音再次发出。 那声音比前一次响多了,沉重,还伴随着木质地板的吱吱声。 天离终于听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什么跳匝的声音,而是什么人的脚步声。就在这个房间里,有人在用很缓慢的速度走动! 天离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房门,双手扣住门把手,却怎么也扳不动。 “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频率也越来越高。 天离甚至不敢回头,她疯狂地拍打着门,希望父亲能来帮她。 “咚”、“咚”、“咚”…… 近了,又近了…… 天离感到背后有人在呼吸,慌张地大叫起来,也就在她惊叫的一刹那,房间的灯亮了,门也开了。 天离喘息着,缓缓回头,背后,没有一个人。于是她又扭过头,猛然间,余光瞄到了门旁书桌上的镜子。 那镜子里,浮现出一张少年的侧脸,苍白消瘦,正高傲地笑着。那张脸似乎觉察到了天离的目光,仅在一瞬间,便忽然消失了。 天离紧紧盯着镜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移开视线。一抬头,她忽然发现门外有个立着的人影,不禁吓得脸色苍白,倒退三步,这才发现来者竟是父亲。 “天离,我刚才听到你叫了……你这样子,究竟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父亲望着女儿被汗水浸透的睡衣,满脸不解。 “爸爸,月儿究竟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天离稳了稳情绪,许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问。 “不知道,月儿似乎不怎么喜欢我过问她的私事……”父亲苦笑道。 “……你说,她有个儿子对不对?” “怎么了?”父亲有点不明白。 天离轻轻摇了摇头,再看了看镜子。 那个男孩,笑得诡异而神秘,像极了月儿。 镜中的少年(3) 明明是高三关键时刻,但天离却一整天都提不起听课的兴趣。 昨晚的灵异事件不仅让天离精神低靡,还让她受了不小的**创伤。在奔向房门的途中,她由于顾不得躲闪,大腿硬生生地撞到书桌的一角,肿了一大块,无奈连走路也得学八旬老人。 如果这是月儿对丢书包一事的报复那还算了,毕竟天离自己有错在先,但问题是昨晚的事件还偏偏就没那么简单。 天离敢肯定,那镜子中的少年绝非自己的错觉。他的神情和月儿如此相象,八成与月儿有什么亲缘关系……是月儿的儿子吗?可是,他看起来差不多二十多岁呀,月儿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莫非,真是碰到了常人无法了解的鬼类…… 中午用餐,天离照例和好朋友小玫坐在一起。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不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小玫并非是个会保守秘密的小丫头,而天离也并非是很愿意让别人分享自己秘密的小女人。 “天离,今天上课,你似乎不怎么有精神呢。”小玫一边啃着玉米棒子,一边使着坏眼神道。 “那是因为……” “因为小欧欧?”生生截断天离的话,小玫迅速插进来。 天离不由一愣,随即伤感地一笑。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哪里会有心情想他啊。”她淡淡地说。 天离是喜欢白欧的,那个帅气而忧伤的男生。他总在下课后,冷漠地站在走廊上,用手托着头想着什么。天离和白欧不同班,甚至还相隔甚远,可她就是喜欢他,因为他拥有那种自然而孤独的力量。 一次体育课,白欧与他们班上的男生打篮球,白欧热了,便脱掉外套,将之挂到一边的栏杆上,然后跑去再打。天离从栏杆边路过,恰巧看见白欧的外套落到地上,于是她捡起外套,很轻柔地排了两拍,再放到栏杆上。原来天离可以不拍的,可她偏偏手贱,这么一拍,便被敏锐的小玫发现了她对白欧的心情,于是半要挟似的,孤僻的天离和小玫成了好朋友。小玫总喜欢称白欧作小欧欧,以表示亲昵。 然而,即便喜欢的不得了,天离的成绩注定了她与白欧的距离。她是无法与他上同一所大学的,她很清楚,这份一直以来都很苦涩的感情,应该放弃了。 本来心乱如麻的天离,一时间倍感凄凉,她忽然觉得十分孤独,那种孤独也是对未来的迷惘。 冬天天黑得很早,五点半天色已经是浓郁的黑色了。 附近的居民区里传来凄婉的钢琴声,伴随着北风让人觉得喉咙深处一阵冰凉。 天离围上白色的大围巾,在校门口与小玫分了手,便独自一人迈着大步朝家里走去。 父亲今天该不会和月儿一同呆在家里了吧…… 是错觉吗?她总觉得,如果月儿来到这个家,那么她将会被这个家所遗忘。 太久没有接触过母亲了,以至于母亲成了她惧怕的角色。可是这种惧怕也无可避免吧,对方,可不是一般人。 “这么晚,一个人回家很危险的,为什么不找一个伙伴呢?”刚踏进一条小巷,便有一个清幽飘渺的声音传了过来。 天离吓出了一声冷汗,猛然扭头,只见月儿靠在小巷的围墙边,昏黄的路灯照亮了她的面容。 她肩披着黑色长发,一席白色连衣裙衬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的笑容依旧妖艳,带着一股莫明的忧伤。 她的皮肤如同纸一样白,但看上去很舒服,并不像是电影里的女鬼。 天离有点害怕月儿,警惕地望着她道:“你是打算去找我父亲吗?” “不,我在这里等你。”月儿如同一朵云,轻轻地飘到天离面前,顺带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 “我……我?”谁说女人不会中美人计,望着月儿的笑容,天离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月儿,实在太美了。 “我想好好地介绍一下我自己……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我不会碍着你回家的。”月儿低下头轻声说道。 “……为什么不对我父亲好好介绍一下你自己呢?他好像很不了解你。”意外地,月儿十分平易近人,甚至还有点过于谦卑,这使得天离对月儿的恐惧消除了不少。 “我十分害怕你父亲知道了真相后会疏远我。”月儿顿了顿,用哀求地眼神望着天离:“所以,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要对我说呢?我是你们的旁观者,仅此而已吧?” “就是因为这样,才想告诉你的,而且,今后会有许多事情要麻烦你。所以说很对不起,要打扰你原本平静的生活了。”月儿苦笑。 “好吧,你说吧。” 镜中的少年(4) 天离和月儿并排走着,她能嗅到月儿身上醉人的芳香,也能感到月儿的体温。这娇小的女人,低着头楚楚可怜的样子,是那样惹人疼爱。 “我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人,曾经……不,即便是现在,也是魔王的王妃。” “魔王的王妃?”因为之前就猜测过月儿的身份,所以天离没觉得这个说法有多奇怪,只不过一时吃惊,脑子没完全转过弯来。 “是的,磨界的最高掌权者绝,我是他的王妃。两百年前我嫁给了她,用自由换来了永生和美貌。他叫我月儿,那应该是我的昵称,可是现在我已经记不起自己的全名了,所以,我把月儿当成自己的真正名字。 “绝娶我,一是因为我的美貌,二则是因为他玩腻了魔界的女性,转而对人类有了兴趣。他和所有妖魔是一样的,对自己以外的生物体没有爱之类的正面感情,只把我当作生育的工具,或者可以说成……处理**的机器。”月儿抿唇,眼神忽而犀利,美丽的瞳孔中,似含满了怒火,她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幽怨。 由于过度震惊,天离一时间无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月儿扯扯她的衣服,于是她再次迈开步子。 “你是个好女孩,无法承受太过残忍的事实吧?我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作你爸爸的新娘吧?”月儿轻轻一笑,仰头看了看天,那笑容宛如泪水,凉彻心扉。 “不,不,我觉得很配啊。”天离很干枯地安慰了一句。她一向不懂得怎么安慰别人,即便是在这么一个紧要关头。 “那,我希望你始终那么认为。”月儿顿了顿,抿唇轻笑,“我除了长相便一无所有,在绝众多妃子中,是最无能的一个。幸好绝还是有点在意我的,所以尽管我饱受欺凌,但还是活了下来。那段日子里,我的眼泪都流尽了,若不是我有了念,我可能会自杀。 “念,是我与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他传承了我身为人类的对别人的感情,懂得对我的爱的回报。他护着我,让我的生活有了一丝曙光。 “念的身体拥有‘混血优势’,即因人魔混血而天生具备了强###力。绝觉得他很有利用的价值,便给了他许多权利,甚至封他为太子,于是为了防止太子之位被掠夺,念不得不过充满血腥的生活……我不愿意看念成为那个样子,于是我就私自带念逃来了人界。我深信一个拥有丰富感情的生物是无法幸福地活在魔界的,即便念对感情的认知还十分淡薄。” 那个叫念的男孩,原来是魔界的皇子吗?天离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镜中少年高傲的微笑,她想,那少年,定是念。那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冷漠的眼神,以及让人一看便会发抖的姿容,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天离相信月儿的话,就像相信那镜中的少年就是念一样。不知为何地,在心灵深处相信,那不需要什么理性的判断,只需要感情的抉择。 “绝没有阻止你们吗?”天离问。 “我想他是会阻止的,尽管表面上没有任何行动。”月儿自嘲地一笑,“他在我临走前对我说,我是迟早会回到他身边的,因为我永远是他的妃子。我知道,我只是任他摆布的木偶,只要他愿意,我没有说不的权利。可是……我还是想逃出魔界,此生此世,我可以一无所有,但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健康地成长。” “我带念来人界,还有个很重要原因,那就是‘血咒’。拥有人魔两种血液的孩子,在拥有混血优势的同时,也必须要背负着血液的诅咒,那是很惨痛的代价。 “毫无法力的人之血与拥有法力的魔之血相融,那必会造成力量上的不平均。每隔一段时间,魔血的法力便会在体内攻击人血,这便是血咒。身有血咒的念,若不在一定时间内服下大量的人血,便会受自身法力攻击,全身痉挛而死。过去,念身上的血咒不经常发作,需要的人血也不多,可是现在,血咒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一次比一次厉害,我不得不带他来人界……血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同于癌症。” “人界,有什么救治的方法吗?”天离皱了皱眉头。虽然月儿的声音依旧平静而飘渺,可是天离觉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怖。 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背负着这样扭曲的命运。 “没错,人界,确实有办法。只要让念喝下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类的血,那么血咒就可以解除,而念也会被人血净化成为人类,好好地活下去。尽管人类的寿命也不长,可是,多活几年总是好的……” “等等,你说,念要喝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类的血才会好起来,可你的亲人应该早就离世了吧?啊……难道……”天离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瞠目结舌地望着月儿。 “是的,只要我再与一个男人生下个孩子,并让念喝下那孩子的血就可以了。我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要和你父亲结婚的……”月儿的声音低下去,她不再平静,小声地抽泣起来,“绝……就算是让念痛苦地死掉也决不允许身为太子的念变为人类……所以能让念活下去的只有我……我为了救念与许多男人发生过关系……可是,我始终没办法生出孩子啊!”月儿忽然紧紧抓住天离的肩,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声嘶力竭,黑珍珠般的眸子,被泪水镶嵌上了耀眼的光芒。 “或许是绝对我下了诅咒让我没办法再怀孕,但是我相信我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所以……所以你不要责备我……我只有那么做,我只有那么做啊!” “我怎么会……责备你……”天离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月儿不是真正爱父亲的。这个可怜的女人,是那么痴狂地爱着自己的儿子。忽然,天离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竟也落下了泪水。 她想,她是一直想要这样的母亲的,只不过现在才发现。 镜中的少年(5) “你会,帮我对吗?”月儿用冰凉的手掌抹掉天离的眼泪。那温柔的动作,又让天离鼻子一酸,她点点头,泪水顺腮而下。 到了家门口,月儿和天离很有默契地一同停下脚步。 “请不要对你父亲说这一切。如果你父亲无法让我怀上孩子,我会马上离开他,不再打扰你们的生活。到时候,念会让你和你父亲失去一切关于我的记忆。” 月儿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而那微笑,依旧妖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她轻轻走开,忽然,她又在不远处转过头来,道:“哦对了,昨天你砸伤我,念为了小小地惩罚你一下,跑去你房间捉弄你了。我为了让你们俩早早地认识,也没阻止他,他应该没吓坏你吧?念是个好孩子,以后,这个大哥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声音逐渐消失,那美艳的身资隐于黑暗之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天离望着远处,淡笑着。 她知道的,那镜中的少年,马上就会闯入她的生活。如同,一场暴风雨来袭,毫无预兆。 天离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身陷如此离奇的境地。事后想来,那次月儿带着泪的倾诉,是如此惊心动魄。 父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魔王的王妃,天离曾经想过要去劝导他,可是她放弃了,不是因为月儿的眼泪,而是因为那激流般的爱恋。 月儿和父亲发展地飞快,还没交往几个月,便决定在近期内飞去国外进行甜蜜的二人旅游,看来结婚以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了。 星期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北风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凛冽,在阳光的抚育下,变得温柔多了。 天离穿着睡袍,在自己的小阁楼里边做作业边喝咖啡,而父亲则在楼下的客厅里整理行李。 天离的家很大,是个三层高的别墅,外带一个小阁楼。别墅的一楼大体上是客厅、厨房以及父亲的卧室,二楼是书房、电脑房还有健身房,三楼则是备用卧室,小阁楼,那就是天离自己的天地了。别墅前门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被篱笆精致地围起来,原本篱笆外围种着玫瑰花,但因为无人照料,那里现在已成了一片荒芜。由于天离的固执,那里疯长起来的野草没被除掉,因此从正面看整幢房子,会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后门处有个露天的游泳池,面积不大,已经荒废了好几年,如果下去走走,说不定能踩到许多不同种类的虫子。 天离曾一时兴起想去游泳池里荡荡,但是因为比较反感虫子,所以一直都没有行动。 “叮”。 客厅的电话铃响了,天离有所警觉地抬起头,一支钢笔在手里转啊转的。果然,父亲很快便在楼下大叫起天离的名字。 钢笔啪地落在桌上。 天离干脆地起身,大步迈向房门。临走前,她望了望书桌上的镜子。 短短的几天,念已经占据了她脑中的一大部分空间,她对这个混血男孩的好奇心正随着恐惧心理不断增加,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既想见又不想见……人为什么会如此复杂? “月儿半小时后就来了,然后我们就要一起去旅行了。”见天离走下楼梯,父亲满面春光地笑着说道。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我先上去了。”天离冰冷地望了父亲一眼,很干脆地转过身子。她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见父亲沉溺于幸福的笑脸,她的心便会疼痛起来。父亲的笑以及月儿的泪,一瞬间重叠起来,遮住了天离的眼睛,让她看不见光明,只觉得无比的沉重。 这个不知道谁是谁非的缺失了爱情的恋爱,仍然散发着美丽的光芒。当然,那美丽在天离看来,不过是皇帝的新衣。 刚欲迈上楼梯,父亲叫住了天离:“对了,一会念也要来啊。月儿要和我出去好多天,所以,在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念搬来和你一起住……” “咚”,闻言仿若全身遭到电击,天离的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双脚已率先瘫软,使她倒在了地上。 真是荒唐至极!天离边冒冷汗边在心里咒骂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父亲。就算他不知道念有多可怕,也不能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妹!而且那家伙……说不定会……吸人血啊! 天离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念满嘴是血的样子。 镜中的少年(6) “天离,你怎么了?”父亲很惊异地问半躺在地上颤抖不止的女儿。 “没什么……我先去换衣服了。”天离倒抽了一口冷气,晃晃悠悠地爬进自己的房间里。无论怎么说,要给那个鬼哥哥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也很重要,要不然,后果很可能真的就无法预料。 在试了许多套衣服后,天离最终决定穿棉袄上阵。 棉袄,可以使穿衣者变得憨厚可爱容易亲近,也可以掩饰穿衣者的发抖,在会见可怕的来客时很起作用。 半个小时后,门铃很准时地响了。 父亲撮着双手大跨步地去开门,天离则低着头一步一蹭地磨向门。 要见到念了,天离的心跳得比运作中的缝纫机上的针还快。 门慢慢开了。 父亲迫不及待地与月儿聊开了。 天离尽管很害怕,但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努力抬头一望,顿时傻了眼。 月儿的身边,是一名高挑的少年,他的头发是健康的小麦色,金亮的发丝半遮着蓝绿色的瞳孔,皮肤雪白异常,唇色浅红,却比一般男孩的唇色稍艳一点。整体给人的感觉是相当之怪异。脸上集结着众多抢眼的颜色,而那些颜色又并非人为,可谓是极大的视觉冲击。 念穿着运动裤和衬衣,大冷天的,他竟然不扣衣服扣子,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可能是因为高挑的缘故吧,天离觉得念很瘦,属于晾衣竿类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当然,天离万分肯定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念”,绝对是镜子中出现过的那个少年!虽然当时并没有仔细观察过那少年的长相,但这样的怪异,这样的消瘦程度,却让天离百分之百地肯定了这个结论。 天离把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再次将视线投向念的脸庞,她这才猛然发现,念正在对着自己歪着嘴笑,笑得很诡异,也可以说是不怀好意地笑。天离顿时一惊,也不知道这家伙已经笑了多久了。 真是让人心寒…… 天离能够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立毛肌都在运动,汗毛都快把棉衣撑起来了。 “念,不许对妹妹做坏事哦。”月儿很撩人地用一只手搭住念的肩膀,结束了与父亲的寒暄。念收起了笑容,很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绵羊似的。 天离一阵哆嗦。这家伙……明明是那么阴冷那么高傲的!居然装成这个样子…… “天离,我们这就出门了,”父亲也跟着说道,“好好照顾你哥哥哦。” 天离很疑惑地望了望念,然后又很无助地望了望父亲,终于很无奈地低下头,沉重地点了点头。 门关上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 天离与念四目相对,数秒后,念迈出他一条细长的如丹顶鹤似的腿。 “等等!”天离大声喝止,瑟缩了一下,仿佛那支腿是能插进人心口的毒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念有点疑惑地收回顿在半空中的脚,随即露出一丝笑意。红唇轻翘,蓝绿色的双眸微眯,不可名状的诡异。 “你……你不要过来。”二人独处的气氛一下子让天离紧张了不少,她慌张地望向地面,连念的脸都无法直视,只得无力地吐出一句抗拒性的话。 “如果我来了呢?”忽然,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距离的吐息,让天离猛然一僵,心跳似乎在一瞬间停止。 “我不喜欢别人命令我。”瞬间移动到天离身后的念一边笑一边开玩笑似地说着,他见天离被吓得没有反应了,便用手指按了按天离的脸,从指间传来的冰冷温度让他轻轻一怔。 “你怎么了?被我吓死了吗?”念摇摇脑袋,走到天离面前,猛地一凑近,顿时颜色古怪离奇的眸子如同两颗星星,忽地跳进天离的视野。 “啊!”天离一惊,连连后退,颤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吓我……如果是因为你妈*事的话,我知道我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原谅?”念轻轻一跃,双手抱膝浮于空中,“我只是假借为母亲报复的名义来欺负欺负你,何来原不原谅?” “你……”天离缓缓望向在空中悠然飘着的念。 “妈妈不允许我随便对人类做过分的事情,所以我很烦闷啊,明明在人界却什么有趣的事情都做不了,好歹我也是拥有一半魔性血统的。”念的眸子闪着波纹,他望向天离,露出残忍的微笑,一字一顿道,“你,能不能满足我?” 蓝绿色的眸子越眯越细,而黑色的双眸则越睁越大…… 几乎是一秒钟的间隔。 天离惊叫一声,似嗅到了一丝恐怖的气息,飞速跑向二楼。她的脚冰冷如铁,感觉不到地板的温度。 念甩开双手,随着几声脆响,胳臂变得又细又长,仿佛两条灰色的骨头,皮肤失去了该有的色泽;十根手指顿时变成了锋利的纸爪,指尖如刀。 天离没敢回头,只顾不停地逃跑,楼梯仿佛变成了一座高山,一时间攀爬显得格外困难。念的指爪很快捉住了天离的脚腕,将她拖下几层楼梯。天离来不及思考,便被头朝下地吊在了空中。 头下的地板不断地旋转,不断地远离,天离一阵晕眩,惊恐地闭上双眼,陷入浓重的黑暗中。 忽然,指爪用力一甩,松开了。 脚上的握力不在,天离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由于太过惶恐,她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只依稀感觉到自己撞开了一扇门,冲向更远的地方。 会死吗?会死吗?脑海里,有声音在轻轻地问着。 死亡,会痛苦吗…… 为什么……会这么忽然地死掉……从没有想过生命竟然会这样终结…… 意外地,身体忽地一下,碰触到了十分轻柔的物体。天离立刻睁开眼睛,不料自己稳稳地跌在了父亲卧室里的大床上。惊魂未定,她慢慢扭过头去,只见念正支着头饶有兴致地躺在另一侧,微笑着望着她。 蓝绿色的眸子望着黑色的眸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们长时间的对视。但这次,她似乎有点懂得他了。 “刚才……那是什么?”天离愣愣地开口。 “见面礼。因为我记得你爸曾经对我妈说,你很喜欢玩过山车。”念笑得神秘而诡异,却意外地,带着一点温柔。躺在洁白被子中央的他,看起来有点小孩子气。 “谢谢,真是最刺激的过山车。”天离清了清喊得嘶哑了的喉咙,哭笑不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一开始要装得那么可怕啊……” “我本来就很可怕的,”念顺口答了一句,随即来回审视了一下床铺,“这床挺大的,以后我要睡在这里。” “随你吧。”真是高傲的皇子。 “你,”念再次望向天离,“以后你和我一起睡吧。” “哎?为……为……为什么?”天离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就算再蛮横也不能违背常理! “你总有一天会主动要求和我睡的哦,”念故意降低了声调,“夜晚,你一个人睡可能会遇到可怕的事情。” “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可怕了。”天离有点心虚,但依旧故作镇定地说道。 “未来的事情,很难说。”念轻轻一笑。 镜中的少年,终于打破了某种隔阂,撞进了天离的世界。天离诡异的生活,便在这诡异的见面后正式开始了。 黑暗中的美人鱼(1) “一半是罪恶,一半是罪恶中的罪恶,我的身体,从很早以前就完全改变了。属于人类的我早就死了,那时,我一下子听不见心脏的声音,跌到了黑暗的深处,但我似乎触到光明了。我还是,在期待着幸福的。”带着血液的诅咒,卷入一场场残酷地战争,无境的时间带来无法估量的痛苦。命运之轮慢慢转动起来,他们的手指,带着已经凝固的血,开始交织…… ―――――――――――――――――――――――――――――――― 黑暗中的美人鱼(1) 之后,天离开始试着尽可能和这个无礼闯入她生活的准哥哥和平共处。 其实念并不难相处,至少他具备很完善的生活基本常识和语言社交能力,所以并没有像天离想象的那样,将天离的生活捏碎成一摊散沙。 事实上,在很多时候,念和天离都彼此沉默,处于互不往来的半隔膜状态,除非二人中某一个忽然鬼使神差地提到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要不然,他们几乎不说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天离不知道念是怎么想的,但她,确实是比较想和念多说一会话的,毕竟她对念的体质有着比海还深的好奇心;可她总是在话到唇边的时候,被念全身散发出的诡异气氛所吓到,于是又把话吞了回去。 问太多,就会被杀……天离总是会有这种感觉,尽管和念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非常安全。 “夜晚,你一个人睡可能会遇到可怕的事情。”当然,念的这句半恐吓的话也时常牵动着天离的心。 感觉这家伙就像会带来让人措手不及的灾难的恶魔一样…… 究竟是什么事呢…… 一想到就毛骨悚然。 于是天离不得不在每个夜晚数绵羊,不然,她还真的会害怕的没办法睡觉。 念也真是的,没事情卖关子干什么!明明知道人家不敢去问你的啊! 每个早上,天离也都会顶着两个黑眼圈这样对着梳妆台抱怨。 这天清晨,天离像平常那样在六点起床,穿好衣服准备上学。 虽说六点已经算早,但是念似乎起得更早,天离从自己的小阁楼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客厅里飘来飘去了。 “早。”这几天,天离已习惯了念这不同于人类的作风,很不以为意地冲念微笑了一下,以示礼貌,然后便匆匆走到电冰箱前,很不淑女地迅速拉开冰箱的门。 “你要吃什么呢?”天离一边从冰箱里拿出自己喜欢吃的巧克力土司,一边问念。她还是很会抓住机会增进她和念之间的感情的。 爸爸料知这不会烧饭的女儿肯定不会合理解决自身的温饱问题,所以在临走前把冰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可谓是琳琅满目,从草莓布丁到压缩饼干,五颜六色地直让人流口水。 “我不吃人类的食物。吃了的话,我会呕吐地很厉害。我的胃已经完全魔性化了,接受不了人类的食物。”念的声音温柔而低沉。他有点疲惫地望着天离,露出带有幸福意味的淡淡笑容。金色柔顺的头发,在温和的晨光下,闪着点点光泽。 总觉得,念是如此奇妙的生物……可怕却不失温柔,真的很难让人懂得去如何接近……而他呢,似乎既不想让人接近,又很想让人接近…… 好复杂的家伙啊。 “那你吃什么呢?以血为生吗?”天离呆呆地望着念若有若无的笑容,猛地一回神,毫不思考地问了出来。 “妈妈全对你说了啊……”念皱了皱眉头,“人血对我而言是药品,治疗血咒的药,不可与食物等同。在人界,我一般以飘荡的鬼魂为食,在魔界的话……自然就吃魔界的食物咯!” 天离抿了抿唇,望了望念,没再说话。 念正眺望着远方,似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念长得可以算可以,只是他的长相,完全被他自身怪异的颜色所覆盖,让人不会轻易注意到。 白白的皮肤,泛红的唇,金色的头发,蓝绿的眸子。看起来,是那样鲜亮。脖子那精巧的曲线,嘴唇那恰到好处的厚度……虽然很消瘦,但那宽阔的肩膀却格外的有力度。仔细看一下,确实,念在很多地方有西方人的特点。 也是,这种颜色的头发,无论怎么说也不可能和东方血统有什么关系……肯定妖魔里也分西方妖魔和东方妖魔吧…… 想到这里,天离不禁有点好奇,纯血种的妖魔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是颜色更加鲜亮,还是搭配得更加和谐呢? 不过,也不能用人类的省美观看待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吧…… 吃完早饭,天离便出门了,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无事可做,只得在家养病的念。 不知怎的,她在那条和原先一模一样的去学校的路上,一直想着身怀重病的念孤独地飘荡在空旷客厅里的身影,心中,传过一阵刺痛,那刺痛如同浮出水的鱼儿,仅一下,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中的美人鱼(2) 因为念的缘故,天离到中午就开始拼命地想回家的事情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虽然她和念的话不多,可她还是有点担心这个担负着深重灾难的少年的。 当然,与其说是担心,还不如说是……被他身上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吸引着……虽然觉得很可怕,但是却不知为何地想要去探询。 然而,上天偏偏就是跟她对着干,待到放学,夜已经很沉了。 天离颓丧地走出了教室,和小玫分别后,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夜黑得有点吓人,尤其,是在寂静的小巷子里。 稀疏的人影以及寒冷的气流,在身边慢悠悠地流窜,昏黄的路灯下雾气朦胧,很有浴室里的感觉。 在普通的人行道上走了几步,天离有点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心跳,伴随着呼吸若及若离的声响。 总感觉……背后像是有什么人在用敌视的目光注视着…… 慢慢扭过头去,却只有望不到边的黑暗。 天离眯了眯眼睛,狐疑地歪了歪脑袋。 是错觉吗……怎么觉得,无比寒冷呢…… 算了,定是被念吓傻了,天离苦笑着回过头,随即猛然抬头,却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纤长身影。 心像是被什么迅速地刺了一下,麻麻的感觉。 白欧,那个男孩是白欧! 白欧白欧。 那个,她一直喜欢的王子一样的白欧;那样完美,离她如此遥远的白欧;只消一眼就可以将她的灵魂拔离体外的白欧…… 喉咙深处在呼唤着这个可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 真巧,竟然能在放学时遇到他。 可是,这样的巧能持续多久?他们马上就要毕业,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马上,这个男孩就不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了,她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样。 莫名的悲伤触动了天离的心弦。天离一时间抛开了回家的念头,任由心中的萌动牵引。走了几步,她才发现自己一直跟踪着白欧,顿时倍感荒唐,却也无心收回脚步,涨红着脸跟了下去。 如果知道他家在何方,即便毕业,也可以见面的…… 天离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但是,倘若这份幼稚能让她就这么一直默默地守着他,她也甘愿。没有回报也罢,没有结果也罢,只要这场梦还能够做下去…… 脚忽然变得有些轻盈,紧张抽走了她大部分的力量。冷汗逐渐向手心凝聚,夺走了她指尖的最后一丝温度。 真可笑呢,竟然会因为这样的梦,而变得不是自己起来……她暗叹。 白欧依旧大步向前走着,逐渐地,路上只有他们两个穿校服的孩子了。这种跟踪,就好像是在进行只属于两个人的甜蜜幽会,天离沉醉其中,突然觉得,其实暗恋是很有味道的。 就像小玫说的那样,天离是很会苦中作乐的笨女人,就像所有体验着初恋的女人一样,可能不怎么相信爱情,但依然把付出当作幸福享受着。 黑暗中的美人鱼(3) 黑夜,越来越沉。 天离,仿佛就这样陷入了夜晚甜蜜的旋涡,不知所谓地追寻着心中的爱慕。 然而,不远处的白欧却不知怎地,在一个转弯口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他发现了我的跟踪? 天离大惊失色,刚想迅速躲起来,却见从街角蹿出四五个手拿棍子的人,如同厉鬼一样,凶神恶煞地扑向白欧。 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天离猛然一怔,但还是迅速作了判断,一扔书包,跑上前去。 天离是自小受过格斗教育的。毕竟是著名公司董事长的千金,保护自己的本领非常必要。只见她出招势如破竹,刚劲有力又不失灵巧;相比之下,白欧就不行了,他虽能偶尔挥挥拳头,但是出招毫无章法,到最后只能靠天离保护。 这样的很不公平的群架持续了十五分钟,天离可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终于,那几个拿着棍子的人因为无法靠近白欧,很有自知之明地逃开了。 仿佛就是一阵龙卷风,忽然刮过,留下一片狼籍。 天离站在原地喘着粗气,低着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早闻白欧喜欢的女孩是淑女类型的,如今她展示了自己的侠女风范,怕是没戏唱了。天离顿时又尴尬又沮丧,再加上心里小路乱撞,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太晚了,回家吧。”白欧平静地把天离丢在地上的书包拎到她的面前,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便晃晃悠悠地走了,眼中没有任何神色,几乎,可以用冷酷来形容……那样风平浪静。 他甚至,没在意她的跟踪。 她的王子,依旧是那样高傲。黑而浓郁的短发,和一张白皙的俊秀脸庞。只要他走过,年轻的少女都会不禁投去一眼,在脑海中幻想如何与他进行一场意外的相遇,又怎样,与他有一个甜蜜的未来。 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有时候,梦来得快,走得也毫不留情。 天离愕然抬头,万万没有想到她和白欧竟会是有样干脆的分别,不给人任何思考时间。她望着白欧逐渐模糊的背影,眼眶有点酸涩。 连句……谢谢都不留下吗…… 觉得,有点残酷…… 她有些难过。那种难过,就像被开水泡开的茶叶,越来越舒展,直至覆盖了整个心房。 白欧,究竟会怎么想我呢……她闷闷地想。 但是,无论白欧在想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便是他对她绝无半点好感。他依旧帅气,依旧拥有那种自然而孤独的力量,但是冷淡让人无法去亲近的话语忽然让她觉得他只是一座雕塑。除了外表,她无力去触碰任何,关于他的事了…… 偏偏这个世界就是有好心没好报的事情发生,她,没办法改变什么。事实永远不会是梦想。 迟疑许久,她,迈开脚步再次向前走。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不能被这样的小事所打击到!真是的,马上就要高考了,怎么能因为这种事…… 她狠狠地抽了一口气,就像要把地球上所有的氧气都吸掉一样,那样用劲;然后她用力擦了擦眼角,尽管她并没有哭泣。 悲伤,却又依旧不被打倒。她相信她能够坚强,因为她在没有母亲呵护的世界里成长得这样健康。她能够,在梦想破碎的地方拾起希望的种子。 更何况,还有一个孤独的男生,在家里…… 她不能再耽搁,必须要快些回家了。 只是…… 她疑惑地再次望向身后。 那种感觉还是无法消除啊……那种被人注视着,像是就要被吞噬掉的感觉…… 黑暗中的美人鱼(4) 天离怅然回到家里,却见念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很是专注,不免稍有惊讶。 只见念**着上半身,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面前的一堆广告纸。原?##椎钠し粼诨??搪痰墓愀嬷降挠吵南孪缘酶?拥陌住? 念的消瘦,在这个时候更是一览无余。不要说健壮的肌肉了,就是连普通的肉念的身上都没有几块。当然他并没有瘦到皮包骨头的那种程度。如果一个太子都会皮包骨头,那么天离就根本不敢去想象魔界里和她一样的平民会是个什么样的活法。不过这也难说,毕竟念是有病在身的。 念的锁骨清晰可见,雪白的脖子,显得那样纤长,曲线如同是天鹅一般优美。他虽然是那样粗犷地**着上半身,可依旧有着一种高雅。 天离看见这个景象,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现在可是深冬啊,就算是最爱美的女孩子也不会在冬天打扮得这样暴露啊。不过她也终是拿这个异族哥哥没办法,毕竟他不是人类,人类的法则,包括四季,都不可能约束到他吧…… 不过,念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在别人面前这种打扮……多少还是有些不合适吧……天离有点为难地用食指摸了摸泛红的脸颊。 “那个……哥哥,我回来了。”天离振奋起精神,小声打了个招呼,毕竟第一次叫念哥哥,她有点害羞。但是她也只有那么叫了,她怕如果直接叫念的名字,念会不高兴,毕竟人家是太子,在还不算太熟的情况下不用敬语也得换个有那么点敬意的称呼叫叫。 能不踩到的地雷,当然要躲。 所以虽然害羞,甚至觉得有点丢脸,但她还是叫了,但叫完之后,一抹笑容却毫无顾忌地爬上了她的唇,连她自己也有些吃惊。 还没叫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当“哥哥”二字从她的口中清晰蹦出时,她便忽然感觉有很暖很暖的阳光射进心底。忽然觉得,其实家里有一个人真的很甜蜜……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每次回家,见到的都只有一个空旷的屋子…… “啊啊,你回来了啊。”念抬了抬下巴,随便答了天离一句,眼睛依旧不离开手中的广告。 “那些广告哪里来的?好像很多。”天离放下书包,很有兴趣地蹭到念面前,仅一瞄那些广告,就立刻傻了眼――满目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字符。 “这些字是通灵族的文字。”念看了看天离,淡笑着解释,“像我,因为是混血,所以你可以看得见我;而纯血种的妖魔,一般人类是无法看得见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那种天生就能看见纯血妖魔的人类,就被称为通灵族。他们自己的文字是从妖魔的文字演变过来的,因此我看得懂。东方通灵族中的大多数人通常会在一条名为万赦的街上开店,向本族人或在人界的妖魔出售一些物品。” “万赦街……”天离歪了歪脑袋,“从来都没听说过呢……是不是普通人看不见的街?” “确实是这样。那里一般会贩卖一些对一般人来说非常特殊的商品,像我需要的人血,还有内脏什么的。当然,那里也会有一些奇异的宝石。每周那里的店员都会很勤奋的把一些比较有价值的商品印在广告纸上,然后跑来把广告纸发给老客户。呐,你拿这些广告自己去看看吧。” 天离略带惊异地接过念递来的广告纸。果然,在细小的文字旁,印着一些图片。带着翅膀的古壶,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匕首,刻着古怪图案的宝石,还有血淋淋的内脏。不论是什么种类的商品,都散发着和念能产生共鸣的诡异气息。 就像看奇幻小说似的,天离盯着那些图片越看越出神。 “通灵族吗……”天离一边马不停蹄地看一边道,“和普通人类有什么不同吗?” “唔,喜好和吃的东西都和普通人类一样,语言也和普通人类一样,最大的差异是文字和会使用魔法这两点,不过,在成长方式上,通灵族也和普通人不一样。” “成长方式?”天离一边问一边挪到念的身边,坐了下来。 “是的。通灵族和我们妖魔一样,会以普通人类的速度成长到20岁,然后身体成长的速度就得依照心理年龄了,心理较成熟,**也会较成熟,当然,心理年龄成长到一定程度是会逐渐衰老的,因此我们**也会逐渐衰老,不过我们不会因老死亡,因为我们有法力来维持生命。通常来说,在魔界和通灵族,老只是一种德高望重的表现。不过不喜欢老而用法力保持**年轻的在魔界和通灵族也不占少数,这倒和你们一般人喜欢去整容无异。”念望着广告纸说。他的口气虽然有些冷淡,但他还是十分耐心地替天离讲解了。 天离下意识地凝视着念的的侧脸。 念似乎……是稚气未消的样子呢。虽然有点可怕又有点诡异,但是,看起来很年轻……那种欧洲味十足的雪白的少年脸孔……果然心理不是特别成熟吧…… “你在干什么?”念的余光警觉地扫到了天离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不!没什么!”天离慌忙移开视线,她可不想让念知道她在心里对他的评价。 真是的,又没被侵犯,那么大反应干什么。天离在心里不满地抱怨。 念听了天离的回答,似乎有点不满,挑了挑眉,托着脑袋半眯着蓝绿色的瞳孔,很专注地望着天离。 拜托!不要用那么诡异地眼神逼供啊!我招架不住啊! 天离深吸一口气,一面在心中叫苦,一面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翻看着广告纸,当然,她的手是微微颤抖的。 “那……那个……哥哥的妈妈不是通灵族的吧?”天离决定用话题削弱念的眼神攻势。 “唔。”念点了点头,如天离所愿转开了视线,于是天离在念不注意的时候大大呼了一口气。 天离终于肯定,在某些时候,念确实很可怕。 “那么,通灵族的人和妖魔族的人生下孩子的话也会患有血咒吗?” “那是当然的。”念回答得很自如。 天离望了望念,顿了顿,又继续缓缓翻动广告纸,终于,在翻到第四张广告纸时,天离由于过度震惊而微张双唇,念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托着下巴望着天离这在他看来是很有趣的神情。 “这……这是什么?”她瞪得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黑暗中的美人鱼(5) 就如同某些**电影里的一样,一张印在广告纸正中的图片上,几个长相清秀的少男少女被绑住了手脚,赤身**浑身是血地站着。图片很清晰,天离能够看到他们身上的割痕及烫伤。他们脚下的血液,已半干涸,如同是颜料般粘稠而浓厚。在图片的右侧,一个带着银色帽子身着长袍的男人将一把细长的刀刺进其中一个少女的眼眶,少女满脸是血,半跌出眼眶的眼珠中满是惊恐,眼白上沾满了泪水和白色的粘稠物,但她似乎并没有想要逃跑,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刀刃,她就像一个奴隶一样任人摆布。她的脸上,只有恐惧与绝望。 “这是在将‘商品’运送给奴隶商店的途中拍摄的……像你这种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宠儿一定很不了解吧?”念望着那张图片诡异地一笑。 “不……在电影里看过……”天离边冒冷汗边回答。那图片仿佛已经不是图片,而是受到诅咒的十字架,让天离捏着广告纸的手一阵发虚。 念轻呼一口气,仰面躺倒在沙发上,十指交握抱于后脑勺,不留感情地幽声道:“‘一步绝空’,是能仅在一步之内,强行让比自己法力弱的妖魔化为普通人并失去战斗力的高等捕猎技巧。通灵族中,以狩猎低等妖魔为生的驭魔师以此来抓住妖魔,挑选上等品送去万赦街的奴隶商店,然后这些妖魔便会被高价卖给猎奇的通灵族人或人界的妖魔贵族。” “好残忍……”天离拧紧双眉,望向念蓝绿色的双瞳。 “这并不残忍,真正残忍的永远是作为王族的我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念抬了抬下巴,嘴角滑过一丝蔑视的微笑,他将手指轻轻滑过天离的面颊,低沉的嗓音带着颓废和傲慢,“你不懂我们那个世界的真实,当然,你也不可能去愿意懂得。” 那样,霸道的语言和霸道的神情…… 天离注视着念,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被他的气质所吸引。那是……足以震慑一个世界的人民的力量……那是,不容侵犯的气质。 “就算我不懂……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们呢?”忽然觉得一直盯着别人很不礼貌,天离顿时羞红了脸,慌忙转头,将注意力转向图片。 “这不是折磨……哎,就知道你不懂。”念转了转眼珠,“打个比方……你知道河豚吗?” “当然,就是日本人很喜欢吃的有毒的鱼吧?”天离忽然被念的问题吊起了兴致。 “现在的厨师,都会把河豚有毒的部位切除掉再将之供给顾客。同样地,一些明明不属于人界的妖魔在变成普通人后也会对人界产生威胁。他们的某些部位含有对人界生命不利的物质,必须切除掉。你看那个男人,就是在剜掉那少女‘有毒’的眼珠。这实际上是一种对人类的保护措施。” 念波澜不惊的语调,却让天离浑身的鸡皮疙瘩落满一地。她睁大了眼睛忘着念,好半天才恢复了说话能力。 “好奇怪哦,哥哥,你不觉得难过吗?你贵为太子,他们算是你的子民吧?为什么你能如此平淡地看着他们受苦呢?”天离有点不解。虽然,自古以来中国冷酷的暴君确实也有很多……但是,念明明是这么年轻的样子……难道他已经学会了这样的冷漠? 或者,是因为念对感情的认知真的很淡薄? 念听见天离的话后,保持着原先仰面躺着的姿势,过了几秒,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久久没有隐去,仿佛天离问得是多么有趣的问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哎?哥哥……”天离有些莫名其妙。 念于是坐正身子,望了望天离,轻吁一口气道:“有时候是很为他们难过……不过难过多了,也就麻木了。再说,我也有杀过很多人,而且还……” 念忽然刹住了车,眼睑微垂,不再说下去了,一丝轻柔的忧伤忽然穿过他的瞳孔,蓝绿色的眸子闪动着波纹,虽然,他依旧微笑。 察觉到了念小小的异常,天离也没再追问下去。毕竟他即使是往下说了,也不会让人有什么好心情。杀戮这种事情……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渲染着人世间最黑暗的色彩。 于是她低头,怀着沉重的心情再次翻了一页广告。 念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成长的呢?那样的妈妈,那样的爸爸,再加上他自己所说的血腥和杀戮……天离的心情有点沉重,于是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往深想。 不过,念终究是给了我那样新颖的见面礼,所以念至少,还是有一点体贴的吧?一般人,根本不会在见面上花心思,随便送点小礼物就打发好了……天离这样安慰自己,不禁敞开了胸怀。 她的这个不平凡的哥哥,事实上,也有很值得赞赏的地方不是么?何必,只在人家紧闭的心灵死角前伫足呢? 于是她抿抿唇,不去想念的事,将注意力重新投到广告纸上,顿时一阵晕眩,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 灵魂像是忽然被抽掉了,那么一瞬间,迷失了自我…… 一边的念见天离如此这般,便下意识地瞄了瞄天离正紧紧盯着的广告纸,于是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广告纸的正中央,是一个绝美的男子。 他有着长而柔顺的蓝发,如同海洋般散发出静谧的气息;皮肤雪白如珠,似吹弹可破,几颗水珠镶嵌在那透亮的皮肤上,闪着异样的光芒;不同于人类的耳朵细长透明,高耸进发丝中。他的上半身结实刚劲,与普通男子的身躯无异,而他的下半身却是一条巨大的深蓝色鱼尾,鱼鳞的纹理清晰可见,流光异彩,让人痴迷。 然而,男子的腹部有一条很深的伤口,黑色的浓厚液体从伤口处溢出,布满了男子的整个腹部。男子用细长的双手遮着伤口,安逸地闭着眸子,似完全无所谓,又似沉浸于美好的梦境。几缕蓝发如帘幕垂下,半遮住他那玉雕似的苍白面颊。长长的水蓝色睫毛柔顺地躺着,不喜不怒。 即便是有伤口,他依旧美得让人绝望。 念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广告纸,异常沉默。 “好美……他是美人鱼吗……万赦街竟然也有这样的东西……”天离脸上的惊讶之色定格了好一会儿。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就算千年雕琢的宝石,万年开花的古树,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美。他,真可谓是集天地之精华。 “确切地来说,他是妖魔,只不过在人界以美人鱼的姿态出现罢了。”念抽过天离手中的广告纸,开始仔细审视图片旁的注解,瞳孔中有一丝惊异。 “呐,他也是商品吗?”如果是的话,买到他的人实在太幸运了。 “呵,怎么可能,”念轻笑一声,“他快死了,只有我能救他,所以沧流派店员把这张图片放在广告纸上一并送来给我,希望我来定夺他的生死。” 快死了吗,那条人鱼……也是,那么深的伤口,连粉色的肉都看得见……那黑色的液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或许,他已经在腐烂了…… “沧流是谁?”天离叹了一口气问。 “我的朋友,在万赦街有点势力,目前他在那街上开了个店。” “那,你会去救这条人鱼吗?”天离满眼渴求地望着念。 犹豫片刻,捏着广告纸的手缓缓地用力,又立刻松开。念淡淡一笑,蓝绿色的眸子苍茫地望向远方,道:“我会去救他的。” 那是很肯定的语句。 “啊,那我也可以跟着去吗?我好想去亲眼看看这条人鱼哦!”天离猛地一直身子,倒把念吓了一跳。念莫名其妙地瞅了瞅天离挂满希望之星的眼睛,不带恶意地嘲讽道:“明明刚才还很惧怕万赦街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起劲了?果然美色对女人也起效果。” “那是什么话?喜好美丽的事物是人之常情吧?”天离假装生气地举起手中的一叠广告纸,用力一挥,念顿时被笼罩在五颜六色的世界中。 广告纸纷纷扬扬地落下,于是念举起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方。他望着天离,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黑暗中的美人鱼(6) 因为和念探讨了许多和万赦街有关的事,所以天离很晚才完成了作业。 十二点半,天离穿着睡裙从浴室里晃了出来,来到洗漱台前,疲惫地梳理着带着水珠的冰冷头发。 注视着镜中困倦的自己,她轻声叹了一口气。 其实十二点半对于一个高三学生而言并不算是什么值得稀奇的数字…… 还真是悲哀呢,成千上万的高中生和自己一样为了一张卷子几个数字心甘情愿地折寿。高学历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能更大面积地破坏环境,更有效地残杀人类,更无情地迫害下一代…… 不过大家都不会在意这些的,一点也不会在意。就算是被折磨地半死的笼中鸟,也不曾想过要飞出笼子。因为大家习惯平安地生活,不愿意改变,大家都更愿意冷眼瞧着别人去改变什么,只是那样而已。 连在笼里的鸟都不企图飞翔,那么还指望笼外的人做些什么呢?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有一只笼里的鸟忽然大声叫嚷:“我要出去!”,然后紧接着就会有一群鸟瞪着它说:“你是神经病吗?” 也没办法吧,竞争虽然残酷,但毕竟是给了机会的。想当初没有文凭的农耕时代,女子可是连竞争的机会都没办法得到。 这到底是悲哀还是不幸呢…… 这个世界,真是疯狂。 天离对着镜子狠狠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掰了掰手指头。 还有四个月就是高考了,也罢也罢,马上就能够解脱了,所谓的笼子,马上就要失去束缚的作用了。 可是,在那之前,究竟还有多少痛苦在前方等待呢。 要不是念,高三,真的是很痛苦的一年吧? 念…… 天离轻轻一笑。 这个忽然闯入她生活的哥哥,带给她太多震撼了。或许,他会给她带来个比较不可思议的未来呢…… “咚”,痴笑间,手中的木梳不小心滑进了水槽,天离收拢了思绪,连忙去捡,忽然,在指尖触到木梳的一瞬间,人呆住了。 背后,不知怎的,变得凉凉的。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像一直有人跟着,看着,就像在放学路上……不,应该说,这种感觉一直没有消失,只是现在更强烈了。 错觉吗?真的有人跟踪吗? “嚓嚓”,有细小的摩擦声从背后传来。 原本伸向木梳的手微微颤抖着缩回。 从头发上落下的水珠,跌在洗漱台上,发出清脆地响声。 “是哥……哥吗?”天离疑惑地,缓缓抬起头,望向镜子的一刹那,瞳孔剧烈收缩。 天离张开嘴,还来不及惊叫,一只布满血丝的大手便从她的背后伸来,牢牢地捏住了她的嘴和鼻子。镜子中,天离看到,那是一个满脸黏液的粗壮怪物。 “唔……唔……”天离没办法呼吸,她双手拼命扯着那只捏住她的壮实手,同时很用力地向那怪物的踹着。毕竟是学过点格斗的,那只手很快松动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在天离用尽全力将头扭向身后时,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三四个贪婪地望着她的妖魔。 他们面目狰狞,全身沾着血污。没待天离辨认清楚,一个没有眼睛的白发女便张开占满脸部的血喷大口,率先冲上前,以飞快的速度,狠狠咬上天离的小腿,锋利的牙齿深深嵌入白皙的皮肤,硬生生撕下一条肉来,顿时血沫横飞。 一股电流刺进天离的心脏,天离一咬唇,忍着巨痛,大叫一声,一个过肩摔,将捂住自己口鼻的怪物摔向白发女。 湿发随着身体的剧烈晃动来回拍打着面颊,心跳骤然加速,那一刻,仿佛是世界末日。 脑海里没有多余的思考,只有唯一的信念,一定,要活下去! 白发女敏捷地躲开了飞向自己的怪物,再次一跃,飞扑到天离的头上,兴奋地尖叫一声,锋利的指爪似很轻松地,一把把拽掉天离的头发。 她很疯狂地拽,很兴奋地拉,红色的发丝连同黑色的发丝一同散落在地上。 头顶上仿佛有无数蚂蚁疯狂地啃食着,天离几欲昏厥。视野逐渐模糊,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 几束冰冷的血流,从头顶蹿下,落满了天离的眉与唇。眼前,就像有一朵正在绽开的玫瑰,那艳红,越来越烈,烈得呛人。 天离一边用力捶打着白发女,一边没命似的往前跑,可是,白发女没有屈服的意思,头顶的麻木感还在持续…… 背后,还剩下的妖魔正在猛追着她,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紧抓住白发女的身子,纵身跳下楼梯,与白发女连滚带摔地翻到一楼。 多少还是有点成效,白发女抓着天离的手开始松懈了,于是天离抓住机会,将白发女,连同她手里的几束头发,死命一扯,用尽全力扔向一边。 凄厉地一叫,她望了望身后追来的妖魔,又望了望自己鲜血淋漓的下肢,倍感希望渺茫。然而,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眸中迸出了鲜明的火花。于是她紧捏住拳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奋力冲向念的房间。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只有你了…… 念,念!拜托了,救救我啊! “哥哥!”连滚带爬地冲进念的房间的一瞬,天离大声哭喊出来。 黑暗中的美人鱼(7) 念的房间还开着灯。 正趴在床头**着上身小睡的念猛然被惊醒,下一刻,一个红乎乎的身体便扑到了他的怀中。 也就在这一刹那,天离身后传来几阵响彻云宵的哀号,天离转过头去,只见那些追杀她的妖魔的身体慢慢扭曲,收缩,消失…… “啊……就是怕这个,所以昨天晚上我都没敢睡觉……今天好不容易才打了个盹,不料他们竟趁虚而入……”念蓝绿色的双瞳眨了眨,淡笑一声,若无其事地将筋络分明的纤长的手放在天离的小腿上,全然不理会那些妖魔的死活。 “啊啊啊啊啊啊!”天离还没弄清楚状况,便忽然惨叫起来。 “你杀猪啊你!”念死死抓住天离想要收回去的腿,皱着眉不留情面地埋怨。 “好痛啊!啊啊!”天离半抽泣半悲鸣,似痛苦到了极点。 “别闹了,我在用治愈术治疗你的伤口,因为你的伤口会在一瞬间愈合,所以你在这一瞬间承受的疼痛自然也会比往常多很多。”念残忍地无视天离的痛苦面容,自顾自地疗伤,还不忘幸灾乐祸地冷笑两声,最后演变成天离惨叫念大笑,天离叫几声,念笑几下,这样诡异的治疗终于在五分钟后结束。 天离一边猛抽气一边来回审视自己重新完整起来的身体,然后半埋怨地望向念。 现在她终于敢肯定了,念不仅恐怖,而且是个以折磨人为乐趣的变态…… “刚刚的妖魔,究竟是怎么回事?”天离摸摸鼻子,顺带擦掉了刚才因过度害怕而流下的泪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已经被我‘通灵’了。”念诡异地一笑,“一般来说,人类是无法看见妖魔的,妖魔也无法看见人类,两界生物处于半隔绝状态,保持着一种内在的平衡。当然,我也说过,因为我是混血,拥有一半人类的血统,身份比较特殊所以身为普通人类的你可以看见我。 “但是,人类的通灵族和魔界的王族并不受半隔绝状态的限制。通灵族和像我这样拥有魔王血统的妖魔,可以看见并随意触摸异界的生物,当我们碰触异界生物的时间久了,那么平衡就会被打破。 “比如说,我碰触你的时间久了,你就会被我的气息所同化,看见我所能看见的东西,例如妖魔灵魂这类,俗称通灵。同样的,通灵族也可以让普通妖魔看见人类。 “你看见了我所能看见的妖魔,自然,妖魔也就能看见你了。那些在人界游走的低等妖魔会因为好奇而接近并攻击被通灵的一般人类,这也都是时常发生的事情。不过那些游手好闲的低等妖魔只在夜晚活动。 “我就是怕你通灵后会被伤害,所以昨天一晚上都没睡觉呢,结果今天稍微一松懈就……哎,真是的,要是你迟来一步,你就会死掉了。我不是在见到你时就对你说了吗,只要和我睡在一起你就不会有危险了,你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念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好像错完全不在他身上。 拜托!快死了哎!你多少表现出一点伤心难过的样子好不好!天离难以置信地望了望念。这家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感情居然淡薄到这种程度……好歹发生这种可怕的事也是因为他吧!说一句道歉也是分内的事情吧?真是的。而且,如果要一起睡的话,他这种程度的穿着……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天离还是不怎么能接受念不爱穿衣服的事实。 “呐,那为什么,刚才那些妖魔在进入你的房间的一瞬间会消失掉呢?”天离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是因为‘一步绝杀’。”念露出了一丝高傲的笑容。 “哎?这个是什么?和一步绝空有什么关系呢?” “……一步绝空是只有通灵族才能习得的奥义魔法,而一步绝杀则是我们王族的奥义魔法。就拿我作比方吧。只要在我一步之内,有什么比我低等的生物想要侵害我或我想保护的对象,那么那个生物便会立刻死去,不论他是人或妖魔。这也是,我们王族的象征,我们是不容侵犯的存在。” “真正残忍的永远是作为王族的我们。”天离终于懂得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换句话来说,想伤害王族的生物,很可能在一瞬间就死去,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怎样残酷的现实呢…… “那么……如果我若你生气或不小心侵害了你,你也会杀死我吗?”天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提出这个奇怪的问题。是因为本能地担心自己的性命呢,还是担心别的什么呢……她忽然心慌起来。 “如果你敢惹我生气的话,我当然会杀了你。”念托起天离的下巴,一双高傲的眼睛望着流窜着恐惧光斑的黑瞳。 天离的脸顿时没了温度,她呆滞地望着念,直到念缓缓悠悠地再补了一句:“我骗你的。” 又是一个过山车似的转折……真是让人受不了。 天离拍掉念按在她下巴上的手。 真是个爱欺负人的坏蛋! “这么说来,你的妈妈被通灵后,不会有问题吗?”天离一边瞪床上的棉被一边问道。和念交情不深,她还没有瞪念的勇气。但心中的懊恼不能无处发泄,于是她瞪棉被。 “爸爸给了她一个护身符,那个护身符可以保护她也可以保护她身边的人类。所以你爸爸只要和我妈妈在一起,就算被我通灵也不会有危险。好啦,别问了,睡觉。因为你,我可是每天都睡眠不足。”念说着,关了灯,一把搂住天离躺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天离涨红了脸。虽然知道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和念睡在一起,但是,突然要这么做她有点适应不了。而念呢,却一点思考余地都不留给她,说睡觉就睡觉,没二话。 “喂……”天离像没了娘的羊羔似的很没力度地叫了一声。当然,这声呼嚎念是铁定当作没听到的。 背后,是念温柔的鼻息,这让她联想到小鸡雏的绒毛,那样温柔。念在这个时候,可爱得像个孩子。 念的身体有点硬,大概是因为瘦的缘故吧。总之和毛绒玩具根本没办法比。天离感觉自己就像紧贴着墙睡觉,当然这墙虽然有点硬但是温暖得很。 “不要那么紧啊……”天离不满地扯了扯念紧紧箍在她腰上的手。她其实很害怕念会感觉到她快到不行的心跳声,以及,因为羞涩而发烫的身体。尽管,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惧怕在害羞着什么。 然而念没有如天离所愿地松手,而是将头很深很深地埋进天离的后肩,发丝,摩擦着天离的脖子。 “天离,如果你死了……”念的身体,微微颤抖,很轻很轻,亦如同他没说完的半句话。 颤抖着的,似乎在惶惑着什么的语调,让天离禁不住怀疑,这个高傲的皇子,是否在用很朦胧的方式向她道歉。他的悲伤和后悔,以及所有阴冷的情愫,是否都潜藏在深渊之中,从不轻易外露? 他紧紧拥住她的手,让她多少体会到了他的孤独与无奈。 黑暗中的美人鱼(8) 原以为自己肯定会紧张地睡不着,但没有想到,在念怀里度过的一夜,竟出奇的甜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或许是魔法吧…… 醒来时,太阳已高得不能再高了。自然,就算起了床连衣服都不换直接奔去学校,也是迟得不能再迟的迟到。 天离懊丧地直起身子,却见念正立在门边上对着窗户发呆,一脸的迷惘。 他总是这个样子,很容易出神,眺望着远方,很深沉的样子。他或许在看,也或许什么都没看,总之,没人会知道他那蓝绿色的眸子里装得是什么;他或许在想,也或许什么都没想,总之,那张脸上仅有那一贯的诡异和漠然。 “你醒了?”念对天离微微一笑,有点邪气,却又很温柔,“昨晚睡得怎么样呢?” 啊……很温暖呢……天离歪着脑袋回想了一阵,随即掩饰着嘴角甜蜜的笑容道:“不好。” “不好?”念用阴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是啊……啊啊啊不是的!”天离忽然瞄见念逐渐伸长的手,立刻改口。她可不愿意再做一次空中飞人。 什么嘛!既然一开始就只能用肯定回答,那你还多此一举地问它干什么,答案不都是明摆着的么……天离在心里小小的抗议着念的霸权主义。 “那么以后就这样了。”念收回手,好像啥事都没做似的对天离很“单纯”地一笑。 以后……都要睡在一起吗……虽然比自己一个人睡时舒服,但是,但是……这很违背道德观念啊! 而且喜欢的人,想一起睡的人,是白欧才对啊。白欧…… 天离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她是不是该对白欧死心了呢?他对她说话时,是那么冷淡……可是,感情毕竟不是刀子,想拿就拿,想放就放;任何人都无法在感情面前做到彻底的干脆。 如今,真的该放手吗…… 算了,不要想他了……再也,不想去想他了。 “啊,我要去上学了。”抬头看了看钟,天离忽然想到了作为一个学生应尽的职责,慌忙跳下床。 “都那么迟了,别去了。”念一伸手拦住了天离想要冲出门的身子,眼里那丝诡异的气息将他装饰得好似校园门口专门打劫学生的不良少年。 “哎?可是……”天离有点苦恼。的确,现在去学校,不被班主任吊起来打才怪。 “你想去看美人鱼吗?”念很有把握地露出了招牌性的阴森笑容,“我现在可以带你去哦,这种机会,很难得的哦。” 忽然间,天离的眼睛刷地一亮。她面前出现了一幅场景:她自己是一个买菜大妈而念是一位冲着喇叭大喊的超市店员,“你想买到最新鲜最实惠的萝卜吗?本超市可以满足你哦,这种机会,很难得哦!”念是那么喊的,声音极有诱惑力,而天离也仿佛听到了周围大妈蠢蠢欲动的声音…… “那……那好吧。”天离愣了愣,终于如念所愿,乖乖屈服在“美色”之下。 若能亲眼目睹那奇迹般的美丽,偶尔旷一下课,也没关系吧? 天离的心中涌起小小的好奇之浪,那浪花很温暖也很柔和,一点一点,染湿她原先一直干涸着的死灰色的心脏。 中午,大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穿着单薄的白衬衫的念,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而天离则穿着一套黑色运动装在后面很小心翼翼地跟着。 念就像一只苍白的蝴蝶,那没扣住的衣摆在风的鼓动下向两边缓缓地飘扬着,如同两只残破的没有生气的翅膀,上下起舞,却很有韵律。 “哥哥,万赦街,究竟怎么走呢?”天离在后面轻声问。跟着念走了有一阵子了,却始终一点头绪也没有 “只要心中想着要去万赦街,就自然会走到那里。”念没有回头地答道。 “好神奇啊。”天离惊叹。 “呵,毕竟这个名词本身就是一个咒语,只要你在心中冥想,那咒语便会被实施,将你引入万赦。”念将头向侧面扭去四十五度,用余光瞄了瞄天离惊异的面容,诡异地一笑,又扭过头去。 果然,很快,天阴暗下来,云朵变成了黑色,如同暴雨前夕。 大街的前面,出现了另一个通道,那通道上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标志。 通道是由泛着淡蓝色莹光的深灰色砖板铺成的,显得典雅而神秘。天离的心跳变得快了起来。她跟着念进了通道,望了望阴沉沉的天,有点害怕。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想抓住念的衣角,可手却又在空气中缩了回去。她不希望被看成很胆小的女生。 “哒”、“哒”、“哒”,运动鞋拍打在砖板上的声音沉重而响亮。念和天离的脚步声交错在一起,就像在吟唱着某首古老的赞歌。 一切,都显得很庄严。 令天离喜笑颜开的是,通道非常之短,上了几级台阶后,便有两扇敞开着的大门展现于眼前。 大门镶着金边和龙凤的图案,精雕细刻,巧夺天工。门前有两个少女一左一右笔直地站着,俨然军人之姿。 少女们头戴着银色的帽子,身着粉色白色相间的连衣裙,脚上穿着银色的长筒靴,右手紧握着一把足有身体长度的银色长枪。 那裙子用许多复杂精巧的蕾丝和花边作装饰,带有两个泡泡袖,有点低胸,裙摆只能遮住大腿根部;在腰际有银色的蝴蝶结扎着,有点紧身。总体看来,像是很有公主风格的可爱服装,若不是她们手里都握着枪,天离绝对会很干脆地把她们看作迎宾小姐。 “念殿下。”两个少女在念距门还有十步远的时候,便动作一致地向前倾身微微鞠躬,很恭顺的样子。 天离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念原来是太子,至高无上的太子。 过去只是把他看作有那么点威望的普通人,认为太子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称谓……还真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地位…… 自己的哥哥原来那么受人尊敬,天离有点小小的得意。 不过,念殿下叫起来好像很拗口…… 念殿下,念殿下……天离一边不出声地念着,一边随念跨进了门。 后脚刚踏入门,两个少女便动作一致地迅速起身。 于是天离停下脚步,回头观望着那两个少女。她们和天离年龄相仿,面容之俏丽自是不用说,连身材也是一顶一的好,尤其是被蕾丝装点着的圆润的胸脯…… 天离看傻眼了。在天离的学校,这种身材的存在可能性简直是零。 “喂喂喂,快点走啊,”念一把扯过呆愣状态中的天离,“真受不了你这家伙,你怎么那么好色的,连女人你也不放过。好啦好啦,不要看了,你再用你那污浊的目光玷污人家的身体,人家会生气的。” 天离方才沉迷于梦幻般的美丽,一时间拔不出来,过了一两秒才领悟了念的话,一个侧踢狠狠对准念不良的笑容,念则迅速抓住了天离飞过来的脚,一抽手,拽掉了天离的鞋子,自顾自地走了。 “喂,还我鞋子!喂!喂!”真可恶,居然面不改色地走了!还走那么快!这家伙,你说耍人之前也得有个预兆不是! 天离一边单脚跳一边大叫,看起来这个艰难。 “哇!”突然,摔了个嘴啃泥。 “啊你怎么了?”念装作很惊慌的样子转过头来。 “你还有脸问!” “我怎么就没脸问了?” …… 虽然脸上满是不高兴,但心中,不知怎的,甜的像蜜一样。好像有阳光,伴随着念的回眸,一瞬间照进了瞳孔…… 黑暗中的美人鱼(9) “哇,感觉像是诗人所描绘的天街呢。”天离穿好鞋子,望向面前宽广的街道。 原先在通道见到的黑云消失得无影无踪,和煦的日光下,乳白的街面一尘不染,被飘渺的云雾包裹着。偶尔有车驶过,却不留下任何噪音。 一切都很安宁,或者可以说是诡异。总感觉,表面的安静掩藏着什么内在的阴暗,但却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安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吧…… 街上的行人,有人类,也有面目狰狞的妖魔,他们中有些认识念的,会对念投来恭敬的一眼,然后匆匆走过。 街旁的店一家紧挨着一家,有复古式的砖瓦店,也有很摩登的大型超市,这倒和人界的普通商业区无异。 “为什么这里有一些人戴着样式相同的银色帽子呢?”而且穿着都很紧身…… 天离来回张望着行人,有些奇怪。 “那些戴银色帽子的都是通灵族中从事武力工作的人,包括刚才的门卫还有驭魔师;不过,高级将领似乎可以不用那么正式的着装。”念快速回答完了天离的问题,随即把天离往旁边一拽,进了一家淡黄色布局的小店。于是天离的视线范围就这么忽然地从一条带状大街扭转到了一个小小的立方体中。 天离愣了愣,但终是无奈于念这一贯我行我素的作风,开始仔细打量起小店来。 小店似乎是个精品店,在玻璃门旁的淡黄色橱窗里摆满了布娃娃和小礼盒,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手工制品,在淡黄色的氛围下显得格外可爱。 风铃和吊饰,还有木做的栩栩如生的鸟雀,被密密麻麻地挂在天花板上,叮叮当当的,构筑成一个五颜六色的童话世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粗略地一打量,店里并没有什么服务员,只有一只八音盒在咖啡色的柜台上尽职地唱着一曲低沉动人的歌。 这大概就是念的朋友的店吧…… 天离好奇地将手伸向一只穿着格子裙的布娃娃,忽然,手停住。她这才发现那布娃娃貌似普通的深蓝色眼睛正不停地流着眼泪,显得格外悲伤。 有点震惊…… “那布娃娃里,寄宿着冤魂。”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可以去碰碰她的眼泪,是温热的哦。她拥有让人产生怜悯之心的力量,很神气的呢。” 天离急忙扭过头去。 说话的人,是一个留着棕色卷发的清纯少女。她正从一个侧面房间中走出,用一双咖啡色的大眼睛望着天离。 天离很快注意到了,这少女,也戴着银色的帽子,带有泡泡袖的可爱连衣裙,在她的身上显得合体极了。 “我是这里的代理店主玛丽,很荣幸认识你。”女孩很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同时向天离投去灿烂的笑容。虽然是商业式微笑,但她的笑很甜美也很动人,纯真而且气质高雅。 “玛丽,沧流不在吗?”念似乎认得这个名为玛丽的女孩,迅速地问道。他的视线在店中来回游移,有些急切。 “啊,师傅最近很忙,没有什么时间顾及店里……所以这里现在由我来负责。”玛丽轻轻一笑,“殿下是来看‘美人鱼’的吗?” “是的,”念微皱眉头,面色格外阴沉,“他不是在深海里吗……为什么会……” “他好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海啸扑到沙滩上的,师傅碰巧路过那沙滩,然后发现了他。当时他就已经被细菌感染,奄奄一息了。殿下也知道,他的身份并不普通,所以师傅不敢贸然施救。”玛丽拉了拉头发,灵巧地转了转眼珠,“殿下您若不救他,再过两个时辰,他可能就会让‘魔界第三美色’这个响亮的名号成为永恒。可是,殿下如果救了他,也很可能惹祸上身呢……殿下,究竟是怎么考虑的呢……” “现在,带我去看他。”念深呼一口气,干脆地说道。他的眸中,刹那间闪过一连串异样的光斑。 “明白了,请往这边走。”玛丽恭顺地点了点头,随即轻轻旋动小巧的身子,径直向店的内部走去,。 天离虽不明白念的意思,却也懵懵懂懂地跟着。 总感觉,念和那美人鱼有着某种纠葛,在冥冥之中,那种纠葛,一闪一烁…… “吱”,一扇陈旧的木门被玛丽缓缓推开。 门里黑洞洞的一片,在门外的光束下,慢慢变得明了。 天离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呼吸正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游荡,似有个人影,蜷缩在房间一角。 终于,门被完全打开了。 只见,一条蓝色的人鱼正虚弱地躺在一只浴缸中,他的长发披至地上,全身被黑色的液体沾染。 念一捏拳头,快步跑到人鱼身边,天离愣了愣,也跟真走上前去。 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人鱼浸在水中的身体,爬满了黑色的蠕动着的小虫子。那些小虫子似在啃食人鱼的身体,水中,漂浮着些许鳞片和粘稠的液体。人鱼匀称白皙的身体,在这污浊的液体中,却显得更加美艳。 感觉到了人的气息,人鱼轻轻仰起绝美的面颊,淡蓝色的眸子睁大,仔细审视了念一番后,又将头低下去,长长的蓝色睫毛如同是星星,闪烁不定。 “念……你是来看我死的呢,还是来救我呢。”人鱼缓缓地晃了晃脑袋,细致的面颊边有几缕发丝滑下,跌进浑浊的水里,漾起几个小圈圈。他的嗓音很低沉,并没有像天离想象中的那样甜美,意外地,充满了沧桑与成熟感。 “我们作个交易吧。我把你的法力还给你,这样,你也能够治疗自己的身体了。”念顿了顿道,“但是,你要成为我的仆从。” 人鱼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道:“不,不可以,我不能见月儿!” 他玉似的身子猛地一直,似乎,他想到了多么震撼的东西。几片鱼鳞从他的尾部抖落,亮晶晶地隐没在黑色的液体中。 “你必须。”念残忍地一笑,伸长了右手,硬生生将锋利的五指插进了人鱼腹部的伤口。 黑色的液体飞溅而出,人鱼的嘴中,流下透明的无色血丝。 天离惊异地睁大眼睛。 人鱼大口喘着气,睁大眸子望着念插在自己体中的手,忽然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约过了五分钟,他才停下,直视着念的双眸,幽然道:“念……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让我死去呢……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静地闭上眼睛呢?” “你到底是答不答应?”念的声音冰冷至极。他扭动**人鱼身体的手臂,于是人鱼的身体一阵痉挛。 天离几欲害怕地转过身去,毕竟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的念。可她终是没有。 她不自觉地望向念的双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将视线从这双时喜时怒的冰眸上移开。明明,觉得不应该去靠近,却从一开始,就被念全身邪恶而诡异的气息所吸引。感觉就像在缓缓步入一个未知世界,执著地,在黑暗里行走…… “我……不是没有说不的权力吗?”人鱼凄艳地笑着,声音虚弱而扣人心弦,他侧头,艰难地呼吸着,柔柔的眼波望着地面。 那种深邃的忧伤,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袭来,冲击着天离的心脏,就像大海的波涛。 念低下头去,手臂伸得笔直。他轻念着咒语,便有深蓝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手臂注进人鱼的身体。 人鱼一仰雪白的脖子,似乎很吃力地,大声地喘气,晶莹的汗珠从他白玉似的额上滚落。 “我将你原有的法力还给你,然后,作为交换,你要成为我的仆从,听从我的指令。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旋刹。”念异常冰冷的声音,有点像是审判。 手臂的光芒黯淡下去,于是念没有半点犹豫地拔出了手臂。 被叫作旋刹的人鱼,用重新获得的法力治疗好了自身的伤口。 黑色的**液体,如同云雾一般,从旋刹的身上散去。 念冷冷地望着那些散开的黑色液体,而天离,则目不转睛地望着念。 她真的很想知道,她的这位哥哥,究竟在思考什么,究竟担负着怎样的命运,究竟,在那一刻,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的是什么…… 黑暗中的美人鱼(10) 利用瞬间移动,很快回到了家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于是,荒废已久的游泳池终于派上了用场。 几乎是几秒种的功夫,念捏扁了池塘中所有的虫子又赶走了所有的灰尘,利落地给池子充了水,然后,这里成了旋刹的居住地。 天离和念一起双手抱胸立在游泳池的一角,望着旋刹在自来水中很悠闲地游动。 旋刹真的很美,蓝发的神秘典雅,鳞片的璀璨光辉,还有那看上去细腻白皙的肌肤,让天离一时间看出了神。 他无疑是男性,虽然没有很结实的体格,但是在肌肉的覆盖程度上还是显胜于念的。他的有力度的动作并不和他那优雅的体形相称,虽然得体,但有时却又显得太粗糙了些;亦如同他那成熟的嗓音并不匹配那张绝美的脸庞。不过所谓残缺美的东西终究还是有的,就是因为并不那么完美,所以他才显得更加有诱惑力,他一切的不完满就像是绿叶将他的美丽衬托得淋漓尽致。 “为什么要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念才开口缓缓问道。 “什么?”旋刹有些迷惘地抬起头问,蓝色的眼睛,深得像海。 “我已经将你的法力还给你了,你大可以不再附身于这娇弱的人鱼躯体之上,自由地作你的妖魔,脱离实体,毕竟在这个躯体中,很难使用魔法不是吗。” “几百年了……”旋刹望向天,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无比苍凉:“几百年了,我被禁锢在这个身体里……现在让我出来,我反而不知该怎么做了……所以,请你还是让我呆在这躯体中吧,到了特殊时刻,我自会出来。” 天离歪着脑袋望向念。很显然,她并不明白念和旋刹究竟在聊什么。她只能猜出,他们一来二去的,有意在交流某种只属于他们的过去。 “哦,对了旋刹,我有件事情要让你做。”念扭过头,对歪着头望着自己的天离微微一笑。 “什么?” “这个女孩被我通灵了,会很危险,我希望她离开家的时候,你能附在她的身体上保护她,等她回到了家,你再附到那条人鱼身上,换我来保护她就可以了。”念望向旋刹,用的是当仁不让的口吻,“我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随时随地保护她,所以只有拜托你了,我希望你不会拒绝。” “这个……没有问题。”旋刹盯了天离数秒,缓缓开口。 “我叫龚天离。”天离被旋刹看地心率呈直线上升状态,忽然,她意识到自己该做个自我介绍,于是用很低的颤音说了很简短的一句。 “那以后就多多包涵了。”旋刹不失礼貌地一笑,美眸中深色的光芒一闪一烁。他似乎觉得很有趣,不温不火地作了回应,然后慢慢潜到水里睡觉去了。 “那个……用自来水养人鱼真的好吗?”天离望着水面,有点担心地问。 “怕什么。他又不是真的人鱼,只要有水就可以,没事。” “哦……”天离点了点头,继续望着水面,忽然,似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望着念。 “你刚才……说要让妖魔附在我身上?”用的是极其惊讶的语调。 “是的。”用的是很平静的语调。 “啊啊啊啊啊啊啊?” “放心,被附身时你绝对不会有任何痛楚的,顶多是觉得有点累,很想吃东西,因为旋刹会吸取你身上的能量来维持他的生命。” 又是一个清晨,念和天离躺在一起。温暖的阳光洒进窗户,很平实的感觉。 念头一次耐心下来,像哄孩子吃药似的劝说天离。 “旋刹很厉害的,低等妖魔绝对不敢靠近他的,所以我才很放心地让他来保护你。他进入你身体后,你便能够使用他的技能来保护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 “真的吗?”天离很狐疑地问。电视里,被鬼附身的女主角不知死得多么凄惨。虽然那没什么参考价值,可多少也在天离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阴影。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 “……”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要动不动就把手伸得那么长,吓人也要有限度!” 其实天离也知道,为了不再次被低等妖魔伤害,附体是难免的,她只是有点不愿意接受事实而已。 吃完饭后,天离在念的陪同下,很小步很小步地挪到了池塘边,闭上眼睛,像僵尸似的立在那里,准备让旋刹附体。 旋刹在水中转了几圈,不久,便有蓝色的光芒冲出那人鱼的身体,向天离冲来。 天离忽然一阵晕眩,紧接着全身痉挛,然后,便觉得脑袋沉沉的,像是有铁块在脑袋里压着。 果然,很累的感觉…… 约过了五分钟,天离慢慢睁开眼睛。 好疼……眼睛好疼……头也好疼…… 泪水不断从眼角流出,眼前一片模糊。天离下意识地用食指轻揉太阳**,忽然,一阵刺痛,一种温热的液体从太阳**处流下。 不会吧? 天离慌忙用手背擦去了眼泪,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指甲变得又尖又细,锋利无比。 指甲,怎么变成这样……如同指爪一样…… 她又摸了摸太阳**,果然,一手殷红。 仅轻轻一碰就流那么多血,简直,可以杀人…… “并不是百利而无一害吧?”天离望着自己的手道。 “忘了告诉你,唯一的坏处就是,你的外貌会受寄宿在你身上的妖魔影响,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变异。不过,无伤大雅。”念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他伸长了手,将失去旋刹支配的人鱼躯体从池底捞上岸来,并很有兴致地将完全不能动的人鱼躯体摆成一个性感封面女郎的妖媚造型。 连指甲都变了……那么,其他部位呢? 天离没注意到念的恶趣味。她惊慌地跑进客厅,用发抖的双手捧起桌上的小镜子,仔细审视起自己的脸来。 不过,也确实像念所说的,那种变异,无伤大雅。脸依旧是原来那张,一点都没变。 天离放下镜子,呼了一口气。 幸好…… 向天花板望了数秒,天离又露出了疑惑的面容。 为什么…… 于是,缓缓地,再次捧起镜子。 为什么…… 将镜子越移越近,天离用手指轻轻下压自己的下眼皮。 为什么在被旋刹附身时会觉得眼睛疼呢? 镜子中,天离的瞳孔,泛着一层不易被察觉的诡异的蓝色。 原来,最大的变异是瞳孔。 黑暗中的美人鱼(11) 剪短了指甲后,天离便出门上学去了。 因为旷了一天的课,所以在预料之中的,被班主任教育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瞳孔里的淡蓝色,并没有被人发觉,至少,离天离最近的小玫没有发觉。 放学后,按照惯例,天离和小玫在校门口分手,然后天离便独自迈向归家之路。 她哼着小曲,心想着念究竟会在家里干什么。 是在飘呢,还是在睡觉呢…… “今天晚上有空吗?”忽然,一个好听的男音从头顶传来,天离猛地顿住脚步,吃惊地抬起头。 简直,不敢相信…… 那个男生,黑色的短发,浓密的眉毛和深邃的望不到底的眸子…… “白……白欧?”她差点舌头打结。 不,不会吧?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来找她?而且是特地在半路拦住她! “作为上次的报答,我请你吃饭好吗?”白欧淡淡地笑着,那笑容很干净很明媚。他的声音很淡雅,并不洪亮。他望着她的笑眼,很好看。 原来,他并不讨厌她啊。 竟然,是自己多想了。 天离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红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没有想到,单独和白欧在一起的愿望,会那么莫名其妙地实现。 白欧长相出众,成绩拔尖,家境也不错,可谓是一颗耀眼的星星,有多少女生想去接近这颗星星的光辉啊,然而,星星似乎很冷漠,被他的光辉刺伤的也不占少数。天离觉得自己很幸运,竟然会被星星撞到。 “走吧。”白欧转过身去,不快不慢地走在前面。天离则在后面很幸福地低着头跟着,像小鸡似的。 快乐其实很简单,不需要任何语言去润色;幸福其实很简单,不需要任何理由来填充。 “唔……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吧……”天离跟着走了一段,忽然开口问道。幸福真的从天而降了吗?她简直不敢相信。 心跳,比语言响亮得多。她能感觉到耳根在快速升温。 “为什么会认为我在开玩笑?”白欧微笑,弯成月亮形的眼睛凝视着天离。 “因为……那个时候……你对我明明很冷淡的。”天离小声嘀咕。 “冷淡?什么时候?”白欧露出很吃惊的样子,语调也提高了不少。 “就是我帮你打退那帮拿棒子的人的时候!”天离理直气壮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就是因为这件事,她的少女心哗啦啦地碎掉了一大半! “没有吧?”白欧苦笑,“可能是你误会了。因为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说什么……真的很吃惊啊,那么娇小的女孩子居然会格斗,而且看起来好像是行家一样。你应该从很小就开始学格斗了吧?” “六岁的时候开始学的呢。”天离点头淡笑。是因为吃惊,才连谢谢都忘记掉说了吗……这个借口,还算可以吧。 “果然啊。看起来,你的天赋也很不错。虽然矮是有点矮啦,但是四肢的灵活性很棒啊。”白欧打量着天离,那副欣赏的样子就像古人在挑选战马似的。 “你很在行?”天离不无讽刺意味地冲白欧挑了挑眉。 白欧闻言,只是很明媚地笑,没再说话。 不知道走过了几个路口,白欧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天离有点惊异,就算请客也不必那么隆重吧?虽说天离也是贵族出生,可她倒也一向走简约路线,从没进过三星以上的饭店。 “进来。”白欧很干脆地踏进了酒店,边走边催天离,那种不容别人拒绝的口气倒与念相似。 真是,究竟是什么传染病呀?一个个都那么高傲。天离暗自叹息。 不过,想到了念,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他今天早上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是错觉吗…… 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就要发生了…… 算了,应该是自己多想吧,念那么厉害…… 天离过了许久才舒开紧皱的眉头,这才发现白欧很阔气地点了满满一桌菜,于是四周的大叔们纷纷回头来看这位出手不凡的小哥,白欧倒也不介意,照样吃得很自然。 天离为了不让白欧反感她,吃得很淑女,而白欧呢,见天离那么淑女也不敢不绅士。俩人就那么东一筷子西一勺子地磨了两小时,虽一句话没说,却只吃了小半桌的菜。 天离扳手指头一算,不行。若要吃完所有菜得要十小时左右,耗不起。于是乎,她决定撤。(.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吃饱了。”天离笑得很虚伪。 “我也是。那走吧。”那位回以虚伪的笑容。 帐单上的数目自是接近天数,天离甚至不敢去看。想自己那富得流油的老爸也不会那么爽快地花钱,真不知道为什么白欧会如此心平气和地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走出酒店,夜已经很深了。 回家,再好好吃一顿吧。 天离感觉很快乐,虽然没吃饱,但是,能和白欧有所进展她也知足了。 看了看表,也不早了,要快快回家,不知道念怎么样了…… 忽然,她有点奇怪,为何,与白欧在一起却总想着念?又为何,与白欧在一起不像过去想象地那样让人激动?仅仅,觉得满足觉得快乐而已…… 难道……难道…… 难道她开始有点喜欢念了吗? 开始喜欢那个爱欺负人的家伙了吗…… 不可能吧,那家伙,明明身患绝症,明明不是人类,怎么可以去喜欢! 天离紧紧捏住自己的拳头,开始愕然于自己的想法,可是她还来不及进一步的思考,便有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摆好了架势,准备攻击天离和白欧两人。 天离一惊,不料白欧仇人竟会这么多,一拨接一拨。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去护住白欧,不料一转身,却见白欧摆了一个标准的中国武术起式。 天离多少明白些武艺,她一看就知道,白欧是练过的,并且还是个高手。 那么为什么,上次不出手呢…… 似看懂了天离眼中的疑惑,白欧淡淡地笑着,那笑容衬着眸中桀骜的光斑显得很帅气:“上次有人来找我麻烦,我是故意装作很软弱的样子的。我知道你在跟踪我,如果我展示了自己的功夫,他们很可能会抓你来当人质。于是我想,干脆就装得软弱点,这样受伤的是自己,怎样也不会牵涉到你。但我没有想到,你也是身手不凡的人。” “原来是这样……”天离不由地感动起来,原来白欧竟是如此体贴! “好了你快走吧,我的仇人很多,实在不希望你受到波及!”白欧一挥手,顿时与黑衣人打成一片,只见他出招如白鹤乘雾,傲气凌云,瘦而有力度的手臂宛如钢筋,但却又刚中带柔。他时而如丝带般穿梭自如,像是没了骨头;又时而如神剑出鞘,气状山河。劈掌直上,稳而有力;出拳直下,挺而刚硬。他一跃,就像是漫步云端,轻盈如叶;着地,就像是蜻蜓点水,不露声色。与其说这是打架,倒不如说这是一场艺术。 “上次已经受到了波及,再受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天离敬佩地望了望白欧的战姿,终是无法丢下在危急时刻的白欧,于是大声对白欧说着,加入了战斗。 俩人一同应付着如野兽般扑面而来的敌人,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事实是不容乐观的。 很快,天离就觉得体力不支了。她咬着牙望了望身边同样满头大汗的白欧,双手握拳于胸前,双膝微弯,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早知道就应该早早撤离了,现在,或许还增加了白欧的负担…… 天离大喘着气死命踢开一个又一个包笼过来的人,踉跄了几步,忽然失去了重心,直直地摔向地面。 糟糕! 天离浑身一僵。 然而,也不知为何,天离的身体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和大地接触。 脚,变得轻盈盈的,轻松地弹起,然后整个身体再次恢复呈笔直状。 “如果累了的话,下面,就交给我吧。”低沉而沧桑的声音在脑海中翻滚。 天离一愣,随即立刻意识到说话的人正是附身在自己体中的旋刹,于是定了定神,小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看着就可以了,保证以最快速度解决。所以,把你身体的支配权先交给我吧。”话音刚落,天离的手臂就忽然不受天离控制地抬起。 天离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扭头望向自己的手。 瞳孔骤然收缩。 “噌”,指甲一瞬间如被抽出的锋刀般,变得长而锋利。 “旋刹!不……”天离预料到了什么,尖叫了起来,可还不等她说完,自己的手已经迅速插进了一个黑衣人的腹部,然后,猛地拔出。 血液飞溅进天离的瞳孔,很疼。 “不要!旋刹!”天离高声喊道。 不可以那么残忍……不,不要这样!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如此血腥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不要我杀了他们对吧?”幸好,旋刹还是很尊重天离意见的,并不像念那样蛮横。于是他再次伸直了手臂,收起了指甲,握起了拳头,然后飞快旋转起来,如同陀螺一般。 “头晕了头晕了,旋刹,这又是什么?我好晕啊!”天离眼冒金星地问。 “这样比较快。”旋刹似乎很崇尚速度……虽然这没什么不好……可是…… 可是看起来很怪哎! 很快,最后一个黑衣人被天离的“陀螺拳”给打飞了出去,于是天离的身体缓缓停了下来。 “头晕呀……”天离眯着眼睛晃着脑袋,过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第一眼就看见的是满地的伤员。 旋刹还真的很厉害呢!天离一呆,随即,望向一边瞪大了眼睛的白欧。 白欧自然是呈呆滞状,像木头似的立着。 果然,刚才的陀螺形状很不雅吧?居然被白欧看见了那么傻的造型…… 天离沮丧地低下头去。 都怪旋刹! 一秒,两秒,三秒…… 唔?好象不对哎。 天离再次抬起头,只见白欧依旧呈呆滞状。 “白……白欧?”天离很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于是白欧终于清醒过来了,抖抖身子,猛然道:“你好厉害哦!” “啊?啊?不……不是……”天离被白欧充满崇敬的语言弄得智力退化。 “请问大师贵姓?”白欧用极其渴望的眼神望着天离,就差没跪下来了。看他那样子,似乎很想拜师学艺。 天离呆了三秒后,开始冒汗。 这……这究竟怎么办才好……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白欧又问了一遍,声音越发地迫切起来。 “我……我叫龚天离。”天离的回答打着颤音。 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她可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一贯冷静的白欧会露出如此憧憬的表情。 “天离!”忽然,旋刹在脑海中唤了一声,声音很大,似乎,还有点紧张。 天离浑身一震,忙低声问:“什么事?” “我感觉到了,念的法力在急剧下降……他的血咒,似乎发作了。” 黑暗中的美人鱼(12) “什么?”天离一震,脑子里一片空白,顿时又急又怕。[.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并不知道血咒发作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念,她只是隐约觉得,念会有危险,并且,是很大的危险。 “来不及了,必须要赶快走!”话音刚落,天离还没来得及对白欧解释,自己的脚便飞快地跑起来。 旋刹附身于天离后,给予天离最多的,无疑是速度。 在速度达到极高的程度时,任何东西,都会成为恐怖的存在。 四周的景物模糊不清,迎面撞来的树杈来回交叠,眼见就要刺向天离,可旋刹却操纵着天离的身体很迅速地躲过。如同幽灵般,飞速穿梭在人群之中,脚已经没了感觉,只有耳边咆哮着的风声。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完全都捕捉不到,如同箭一样轻快地穿过,留下比寂寞更沉重的寂寞。 就像在开赛车一样,旋刹握着方向盘,而天离则很乖的让他当车使。 天离看不清前方,只能隐约看见四周的色块。灯火夹杂着黑夜,一明一暗,从天离眼角划过。似乎,划伤了眼睛,眼睛有点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念究竟,还好不好?千万……不能有万一! “旋刹,你似乎很着急呢,你和念,究竟是什么关系?”天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他或许,该是我的恩人。”旋刹没有很快回答天离,而是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似乎,他并不愿意告诉天离关于他和念的事情。 “到了。” 终于,停在了家门前。 天离迫不及待地掏出钥匙,很用劲地打开了门。 “哥哥!” 天离一脚将门踹开,一声惊叫,飞扑向蜷缩在墙角的念。 怎……怎么可能…… 筋,明显地突起,从脚到脖子,无一处不被青色的脉络笼罩。那些筋好像是被施了魔法的树杈,拼命地往上钻,有几处皮肤被钻出了孔,鲜血直流。 洁白的衬衣上,红梅点点。念浑身颤抖着,面色死灰。他双手死死抱住前胸,将头虚弱地埋于双臂之间。 “哥哥……”天离不敢相信地,缓缓伸出手,轻轻搭在念的肩上。 然而,一阵颤栗,念躲开了天离的手,他猛然抬起头,蓝绿色的双瞳狠狠瞪着天离。 “不……”念一开口,便有血绵绵不绝地从嘴角渗出,“不要……不要碰我……”紧接着,他又吐出了一大口血,但他的话语,却是那样沉重而清晰。 “念?”天离顿时被念的眼神和动作吓坏了,呆立在一边,很是茫然。 念没有再看天离,很艰难地,用双手抓着墙壁慢慢起身,向门的方向走去。 于是身上的血印到了墙上,鲜红的血迹从指间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念,你是要去万赦街取人血吧?我来帮你就可以。”旋刹用天离的嗓音说。 “呵呵,不用那么麻烦哦!” 忽然,尖细而清脆的女音从头顶掠过,带着冰冷的嘲弄,像是凛冽的寒风,冷得直刺心窝。 “念哥哥,不,应该是太子殿下,虽然冒犯了点,但是请你今天务必把你的性命以及你的太子宝座交给我!” 天离立刻转过身去,一抬头,只见一名穿着黑色礼服的妖艳黑发少女正漂浮在空中,那少女望着百般痛苦的念,笑得很艳很艳。 天离多少能够猜出,来者是来与念争夺太子头衔的魔界公主。心中一凉,十指颤抖着握紧。 念现在那么虚弱,究竟该怎么办? 少女甜美地一笑,轻轻跃向地面,刚遮住大腿的裙摆轻轻蓬起,在脚尖触地的瞬间,一把巨大的银色镰刀现于掌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少女毫无半点停顿,举起镰刀直挥向念。 而念则在墙边捂着胸口大声喘气,看样子根本无法招架。 天离的心猛然震颤,来不及思考,急着冲上前去。 她不希望念发生什么意外!虽然也很担心自己的性命,可是,脚已经停不下来了。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因为喜欢吗…… 忽然,头脑一阵晕眩。 天离不得不停下步伐,紧闭住双眸。 好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碰过…… 啊!对了!被旋刹附身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请你不要胡作非为,十二公主,妙。” 沧桑洪亮的声音灌入耳朵。 天离支撑着睁开眼睛,立刻呆住。 长长的淡蓝色发丝笔直地垂到地面,皮肤透亮,半透明的耳朵如同翅膀一样,足有两米之长,柔软地竖在两边。深绿色的鳞甲从胸护至下体,一身透明的纱状长袍像羽衣一样,轻飘飘地浮动着,亦如流云。 那卷曲的睫毛,那漂亮如宝石般的眼睛,那令人绝望的美……不会错的,这正是旋刹的真身! 此时的旋刹,不再寄于人鱼之身,亦不再附于天离之体,而是以自己真实的妖魔姿态,暴露在空气之中。 原来方才的头晕,是因为旋刹离开的缘故。天离这才明白。 旋刹的真身,比起原先的美人鱼,更加让人晕眩,这不单是因为他那不方便的雨尾幻化而成了两条腿。美在他的身上似乎已经达到了极至,成了一种庄严而不可侵犯的力量。身着铠甲的他,将阳刚之力与阴柔之美融合的天衣无缝。 “原来是你?”被称为妙的女子冷冷一笑,眼中现出一丝惊异,随即她昂了昂脖子,道,“‘薄翼’族的末裔‘罪孽’,被称为魔界第三美色的你,竟然能够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不过,你已并非从前,竟然敢直呼本公主的名字,想必是不想活了!” “妙,请你离念远一点,现在我的法力已经恢复了,打败你并不算太难。”旋刹笑得孤傲而与世无争,那绝美的面容,因印染上杀气而更加勾人魂魄。 “你……”妙眉尖一皱,举起镰刀挥向旋刹,“那就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打败我!” 黑暗中的美人鱼(13) “咣!” 念伸长了手臂,用坚硬而细长的指爪挡住了正要落至旋刹头顶的镰刀。 “这是我们自己家族的事,请你不要干涉!”念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从牙缝涌出的血液依旧不停地下落。 念的身体,几乎全部是血。一片红色中隐约能辨别出筋的突起,显得格外凄惨。他的蓝绿色瞳孔,依旧闪烁着倔强的光,任性而不容忽视。 “念,你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为了杀掉你总是趁你血咒发作时来向你挑战,他们如此不择手段,你又何必将你自己孤立?我如果一直不干涉,你迟早会有危险。就算他们没法杀掉你,你也迟早会因为拖延了饮下人血的时间而死于血咒。”旋刹细眉轻皱,口气软了下来。 “……”念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 妙死死握住镰刀,而念则死死抓着镰刀刃,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念,如果,不让我保护你,你又为什么要救我……”旋刹的声音,变得苍凉而飘渺。 “你只要……帮我保护天离就够了。”念话毕,冲天离狡黠地一笑,随即猛地抽去手臂,妙向后跌了一个踉跄,也就在这时,念用凝固着鲜血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咒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指尖所到之处,成了金色的细纹,细纹之下,有黑色的雾气凝聚。 妙一下子慌了神,忙喊道:“回力!” 一挥手,镰刀再次刺向念。 旋刹立在天离面前,为天离阻挡着一切危险。 天离就像个看客,丝毫没有插手的份。 “刚才那是什么?”天离有点不懂,小声问道。 “啊……高等魔族,可以不用实施咒语就使用高低等的魔法。但是,如果要使用魔法的奥义,就必须使用咒语。念刚才画的咒符,就是咒语的一种。”旋刹面露惊异道,“没有想到,明明血咒发作,法力降低了数成的念竟然还能使用强大的魔法奥义,果然,混血优势是不可小觑的,这家伙,简直就像,没有极限……” “……魔法的奥义,很厉害吗?”天离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很厉害的魔法,那么虚弱的念,怎么可能使用?混血优势,真的那么厉害吗? 天离再次望向念。 鲜血仍旧不断地从他的身体中涌出,但是,他的眼睛,依旧倔强。与其说那是天然的王者风范,倒不如说那是一种在孤独处境之下萌生的刚烈性格。 念,即便是倒下,也依旧不会像敌人示弱的吧……她那么想。 “一般来说,魔法的奥义具有最强大最完美的破坏力。”旋刹顿了顿,低头沉思道,“念的咒符,以金色为纹路,黑色为背景……这样的咒符,应该来说是很罕见的……有些高等魔族,甚至一辈子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咒符……也就是说,念这次使用的,是奥义中的极品。” 天离闻言一惊,又道:“那么,‘回力’又是什么?” “……把攻击力提升一倍的高等魔法。” 念一边用伸长的手臂抵挡妙的猛烈进攻,一边迅速画着复杂的咒符。 也难怪妙会如此紧张,说不定,在下一刻,她所面临的念的魔法,足以让她化为灰烬。 然而,毕竟是一只手,念没办法完全抵制妙的攻击。镰刀终是很用力地刺进了念的身体,念一咬牙,紧紧握住拳头,指爪深深嵌入。 金色的发,在坚定的充血的双瞳前,随着深深的鼻息缓缓晃动。**的双足前,数滴血滴连绵不绝地滴下,在念的面前汇成一汪火红的湖泊。 “念?”天离大叫起来。那镰刀仿佛刺进了她的气管,让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呼吸变得艰难……她,几乎要窒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死死地盯着念的伤口,除了那伤口,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周围的事物…… 妙轻轻一笑,一用力,镰刀穿过了念的身体,银色的刀刃上沾满了血沫和肌肉纤维。天离脚一软,倒了下去,旋刹急忙扶住她。 念低下头,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了,他的发丝被血与汗粘连在脸边,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念哥哥,你究竟,强到什么程度呢?让我看看 吧。” 一扣手腕,妙厉声尖笑数声,随即用力将镰刀向外一扯。 “啊!” 念的惨叫,几乎与天离的哀号发出于同一时间。 只见镰刀硬生生地从念体内抽出,伴随着肌肉的撕裂声,伤口,被狠狠拉扯开…… 镰刀上的血,延绵不绝地落到地上,映照着妙得逞似的微笑。 天离被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不久前还温暖过她的身体,如今,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会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不要,不要这样…… 这是她的哥哥,这是她的念呵! 泪水,不知何时覆盖了天离的面孔。她注视着一动不动地念,心疼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不要,不要,不要…… 心的深处,在不停地念着这个词语,明知道毫无意义,却渴求着能起到什么作用。她不想让念死掉,她绝不允许念死掉! 她绝对不要! “哥哥!”她又一次,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念的指爪,似乎顺应了天离的召唤,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覆在伤口上。 “念哥哥……你真的很强。”见念还能够动,妙半是微笑半是惊异地再次举起镰刀。 “旋刹你帮帮念呀!他会死掉的!”天离惊恐地望着镰刀,终于无法克制,发疯似的拉扯着旋刹的胳膊大声号叫。 “天离,念应该会赢的,”旋刹露出了妖娆的笑容,蓝眸一时间深邃无比,“他刚才,手指轻颤的一瞬,那个咒符就已经完成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奥义,真的很值得期待。” 黑暗中的美人鱼(14) “妙……你想知道,我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旋刹猛一抬头,一刹那间,全身的杀气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 蓝绿色耀眼的双眸下,是残忍而自信的微笑。 身体的虚弱,似乎再也不是什么束缚。纵使血液横流,伤口凝结,在念的身体里,坚韧的精神成了最强大的支柱。 天离被念忽如其来的气势所震惊了。即便她什么都不了解,她也感觉得到,此时的焕然一新的念,几乎上,是无敌的。 妙的瞳孔剧烈收缩,她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暗夜冥流!”念大喝道。 空气立刻变成了黑蒙蒙的云雾,铺天盖地,上下波动,逐渐缩笼向妙,如同龙卷风,又似气势恢弘的海啸。 “水帘。”旋刹轻念一声,张开双臂,将天离包围住,一层闪着波纹的气流如同墙壁般挡在旋刹和天离的面前。 耳朵感到剧烈的轰鸣,紧接着,是强大的震颤。如同最强势的地震,似有很强烈的波冲撞着大地,天离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站稳。 “‘暗夜冥流’,无形而有力,无声而有势。是极其强大的奥义。以波的形势攻击敌人,而那波却又似箭一样,快而准确,无孔不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想在这个魔界,除了教念魔法的老师千真,就没有第二个妖魔能够使用这么强大的魔法了。只不过,念并没有吃透暗夜冥流的精髓,虽然他能够使用,但并不能完全表现。但是这种程度的暗夜冥流,就已经很厉害了。”旋刹叹了一口气道,“‘暗夜冥流’十分强大,所以很容易波及周遭的生物,我所使用的‘水帘’,等同于屏障,不过它虽能挡掉暗夜冥流的杀伤力,却无法抵挡它的物理波动。” 天离透过水帘,望向妙。果真如同旋刹所说,妙的身体宛如被千万只箭所刺,多处伤口呈孔状,血液如同喷泉一般飞射而出,恐怖而华丽。 数秒之后,妙膝盖一软,倒下了。于是念收回了魔法,旋刹也收回了屏障。 天离擦干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大大呼了一口气。 真的,太好了…… 妙蜷缩在地上,血液不断地从伤口蔓延,蔓延,直到染红了念的脚。 妙大大的水眸望着俯视着自己的念,许久,颤抖着微笑道:“念哥哥,你真的很强……可是,你能够救得了我们‘枯骨’吗?” 轻轻一翘嘴唇,闭上了眼睛。受伤的身体,立刻变成了一具让人毛骨悚然的骨架。 念也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为妙祈祷。 约过了二十秒,骨架慢慢地碎裂开,化作灰尘,散开离去。 念张开眼睛,习惯性地望向远方,呆愣数秒后,忽然扭头飞奔出门。 “哥哥?”天离对着念的背影轻唤。 “来不及了。”旋刹摇了摇头,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垂。 “什么?”天离没有听懂。 “去万赦街已经来不及了。” 好不容易缓下心情的天离,又是一阵紧张。 她多少明白,念,如果来不及去万赦街的话……那么,那么唯一可以抑制血咒的方法,就是吸食活人的血! 黑暗中的美人鱼(15) 的确,吸取附近的人的鲜血,是最快速的方法! 天离一阵颤抖,想也不想地冲出了门。 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什么,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可是……可是希望念,不要太孤独…… “天离,等一下!你一个人出去会有危险!”旋刹一怔,也飞跑了出去,附到了天离的身上。 在一条黑漆漆的巷中,天离看见了念。 他身上的血已经不再涌出,而衣服上的血渍,却比原来艳丽多了。那衣服被血湿透了,冰凉凉的,紧贴在他消瘦的身躯上。 他垂着脑袋,似乎很疲惫。 天离刚想走上前,却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抱着球从巷的那一头走来。 “大哥哥?那么晚,你在干什么?”女孩笑得好灿烂,一双满是关怀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念。 念犹豫了一下,转向女孩。 “大哥哥……你是吸血鬼吗……”女孩走近,见念身上都是血,睁大了眼睛问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由于太过震惊,女孩的手松开了。 手上的球,一弹一弹,滚到了天离的脚边,轻轻一碰,球慢慢地转开;转开,转开,直到停止在漆黑的墙角。 念始终沉默着。然而女孩,似浑然不觉气氛的怪异。 “好棒哦,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吸血鬼!”女孩甜美的声音带着惊喜,如同饭前的糕点,嫩而诱人。 风,吹起念破损了的衣摆。 念迅速低下头去,轻轻张嘴。 女孩的脖颈上裂开一条细小的血纹。女孩愕然,在惊叫前停止了呼吸。 念擦了擦嘴唇,冷漠地望着女孩的尸体重重倒在地上,倒进那成堆的尸体中。 天离这才发现,地上以是一片鲜红,横七竖八地,有将近十具尸体躺着。他们皆面色惊慌,脖颈处有被咬过的痕迹。 天离的面色立刻变得惨白。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念抑制血咒需要那么多数量的人血,不由地惊慌起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念挥了挥手,一团火焰骤然在手掌跳跃,随即指尖一弹,火焰便跳到了尸体上,一阵剧烈灼烧,尸体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离……”一声很轻很虚弱的叫唤。 念扭过头望着天离,眼神不再刚强。他略带着企求的双眸,如同是,想急着要母亲拥抱的可怜的孩子。 他很虚弱,虚弱到没办法治疗身上的伤口。他此时唯一能正常运作的,怕就是那双蓝绿色的,会说话的眼睛。他微微向前一倾身子,想走向天离却又走不了的样子。 天离感应到了什么,没有思考,急匆匆地跑向念。也就在这一瞬,念一皱眉头,吐出了一口血,闭上了眼睛,缓缓向前倒去。 “哥哥?”天离及时扶住了念,跪坐到地上,将念的头托上自己的膝盖。 念似乎是晕过去了,半天都没有反应。 念闭着眼睛的样子,乖得像个孩子。 天离轻轻抚摩着念湿漉漉的头发,望着念略带稚气的面颊,心,一阵紧缩。 大家……都是有人疼爱有人关心的孩子。 可是…… 可是念,究竟要如何去一个人去面对这如此残酷的命运? 而白欧,那么多人都在喜欢着…… 白欧和念是完全不同的……我如果不再关心白欧,白欧不会感到孤独的,可是念,如果我不再关心念的话,他会多么的孤独啊! 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下,然后,滴上了念的发丝。 念睁开眼睛,望向天离,良久,用指爪用力抓住了天离的胳膊。 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天离的肌肤。 “天离,不要离开我……”他很用力很用力地抓着天离,宛如抓着的是一棵救命稻草。他不再孤傲,也不再坚强,饱含痛苦的双眸,慌乱地望着,望着。 他终是,脱去了那并不坚硬的外壳。 “哥哥,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感觉不到胳膊的疼痛,心里,装得全都是念的忧伤。坚定的承诺,如同钢铁般坚固不摧。 泪水不断下落,就好象感应着念的心一样。 而念,似乎很满足,微微一笑,昏然睡在天离的怀抱中,毫无防备。 似乎,很天真的样子。 哥哥……请让我来陪伴你…… 不论未来究竟是好还是坏,是幸福还是不幸,我都不会离开你!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需要我的人,所以,我也不会再奢求别人了!哥哥,请和我,在一起!就算,再痛苦…… 我想要,守护你!让我们……一起当嗜血的罪人吧…… 从黑夜的深渊,吹来并不寒冷的风。在曾经躺过死尸的地面上,有一种诡异而忧伤的气息在弥漫。 天离紧紧搂住念的身体,望着冰冷的地面,咬了咬唇。 轻吸一口气,她将唇贴近他的耳边,她知道他睡着了什么也听不见,当然,她也希望他听不见。 “哥哥,请你作我的恋人。” 她轻轻地说,对着自己的胸口说。 幸福的摩天轮(1) 那是个古老的传说, 那是个永恒的誓言, 那是个唯美的神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旋转着的摩天轮,维系着痛苦与爱恋。 究竟谁在歌唱那凄美的挽歌? 究竟谁在奏响那悲怆的音律? 究竟谁在演绎那幽怨的史诗? 寻觅爱的道路上,一片血红。 哥哥,你,相信幸福吗? 呐,不管什么时候,都请微笑着面对未来哦! 我始终相信,幸福的存在。 幸福的摩天轮(1) 因为是星期六,所以天离不用去上课。 她搂着膝盖,坐在客厅的冰凉木椅上,哀伤而羞涩地望着面前的咖啡杯。 咖啡冒着热气,可是,她却喝不下。 为什么……会像一个傻瓜一样因为突如其来的悲伤而告白了呢……虽然说,没有被谁听到,可是…… 可是还是觉得好丢脸! 猛地把头埋进膝间,把眼睛死命地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真的无药可救到喜欢那个家伙呢! 根本就是完全没有预料地…… 咖啡的浓郁香味,不住地飘来,使她的心绪无法完全的安宁。 咖啡冷了的话,就真的不好喝了…… 于是,无奈,就算不情愿,也依旧固执地将手伸向咖啡杯,随即沉重地叹息。 那一晚,把念背回家后,念就昏睡到现在都没有醒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血咒,一定很痛苦吧? 指尖,颤抖着触到咖啡杯冰凉的外壁,然后,猛地缩回。 根本没有心情……没有心情再去享受什么……好伤心呀…… 那个时候的念的无助表情,就像一只虫子,来回啃食着天离并不坚强的心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究竟,能帮那样的念做什么? 将头深深埋进细瘦的胳臂中,陷入痛苦的冥想。 明明,喜欢他的…… “你在干什么?”一只手轻轻搭上天离的肩膀,天离扭转过头,眼睛一亮,立刻转忧为喜。 “哥哥,你醒了呀?”笑容立刻覆在她的脸上,似乎原来根本就没有悲伤过。 “是啊。”念疲惫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表情。他坐到天离的对面,托着脑袋,蓝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衣襟依旧敞开着,露出略显苍白的胸膛。他习惯性地望向远方,一时间,俩人陷入尴尬的场面。 或许,这也并不是尴尬,念只是很习惯于一个人沉默吧? 这么想着的天离,决定先开口说些什么。 “那个……妙和玛丽都说过的,旋刹是魔界的第三美色,这究竟,有什么含义?” 念皱了皱眉头,没有表情地看了天离一眼,又再次望向远方。 “没有什么含义。”过了许久,他说。 天离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念或许还在为妙的死而沉闷,可她,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撞那个火山口。 怎么办? 手心微凉,心跳加速,再一次的沉默状态,让天离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会不会……被讨厌呢…… “呵……也不知道……爸爸和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她努力着,再次寻找到了一个话题。 “快了吧。”念道。 “也不知道他们的甜蜜二人旅行会怎么样。”天离轻叹了口气,既高兴于念的配合,又哀于念的命运,“真希望他们能够生个孩子……” 估计月儿答应这次二人旅行的目的也就是想要怀孕吧?不过天离对她的爸爸并没有多大期待,她的爸爸可是有名的工作狂,早出晚归就连大年三十也不例外。他这样的男人,能有多了解女人的心思又有多大兴趣去了解女人的心思?虽然走到了谈婚论嫁这一地步,但是天离还是很难相信这场婚姻会美满。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呢,毕竟这样的爸爸还是和月儿走到了一起,证明他也并不是完全的痴迷于工作。天离倒是真的有些疑惑,究竟拥有什么样魅力的女人会把单身十多年的爸爸从她身边“夺”走? 果然,伺候过魔王的女子很不简单吧……天离闷闷地想。 听天离提及这个话题,念倒不禁愕然望向天离。 “哎?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陷入沉思的天离被念忽然投射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 “啊……不……”念轻轻摇了摇头,沉下声来,神情似乎有些忧郁,“只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天离暗自奇怪念略显异样的神色。 念低下头,闭了闭眼睛,诡异地一笑,当作回答。 “哥哥?”天离抱怨般地叫了一声。 真是的,难得的话题又要结束了,沉默,还是沉默!而且,还那么吊人胃口…… 是不是,念真的很讨厌搭理我?天离抿抿唇,眼神里透露着寂寞。 究竟……做错了什么? “天离,昨天你说,想做我恋人的事,是真的吗?” 忽然,念抬起头问,犀利的眼神,伴随着若有若无地嘲弄似的微笑。 “对不起!” 咚地一下,心脏似乎跳进了肚皮里。天离震惊万分,近似于惊叫地将那三个字急急吐出。 怎么……怎么会被听到? “你不用道歉……” “如果你觉得很困扰的话你就忘掉吧没有关系的请就当是我说的梦话!”天离立刻打断了念的话,一口气吐出了心中所想,她的脸红得就像是被抹了胭脂的红苹果,指尖冰凉到已经没了温度。 “我没有觉得困扰。”念望着天离脸红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天离低着头,来回揉搓着冰凉的手,听到念的话后,迅速地瞄了念一眼,再次低下头,脸则越来越红。 为什么忽然觉得,念邪恶地笑着的样子,很吸引人呢…… “天离,你是认真的吗?”念的口气,似乎并没有什么愚弄人的意思。 于是天离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鼓起勇气望向念好看的瞳仁。那双眼睛的深处依旧在笑。 “是的……”脸烫得已经麻木了,心跳快得已经要窒息了……可是,嘴却很清楚地将脑海中唯一的想法表达。 是的,在那个可怕的晚上,被念紧紧抱着的时候,天离就清楚地明白,她已经无药可救地喜欢上了这个恶魔了……这个忽然闯进她生活的,可爱的恶魔。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这样的逼问下说谎,不想欺骗念,更不想欺骗自己。 如果这是一个错误,那,她情愿永远不要知道什么是对。 “我,是个坏到不行的家伙,所以不会适合天离的。”念笑得越发邪恶。 “坏……坏到不行?指的是和你的兄弟姐妹打架吗?”至少天离是那么理解的。 “我,在人界有交过很多女朋友。”念很平静地说。 交过很多女朋友?那是什么意思?是喜欢过很多人吗? “这有什么?我也喜欢过别人的。”比如说白欧。 “你不懂吗?”念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跟很多女人上过床。” 念闭了闭眼睛,笑得很淡。 “什……什么?”脑海里像是飞过一架直升飞机,一阵让人晕眩的轰鸣。 天离在那一刻几乎就想晕厥,这样的事情,就在她告白后的第二天,被那么直白地说了出来,说不伤心是假的。 是呀,根本,我根本,完全不了解念的过去……念犀利的眼眸,忽然让天离害怕地想逃,她将头扭向一边,思维一片混乱。 “而且,我在魔界还有个未婚妻。”念似乎感觉到了天离的意念在动摇,于是将“攻击”更进一步。 “……”天离没有回答。她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根本就不明白,念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她那么残忍的事实,如果想拒绝她,只要干脆说就可以了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那么痛苦…… 喜欢念的那颗心,忽然被穿了很多个孔。 眼角,似乎湿润了。 天离明白,这不是因为对念的失望,而是因为,太喜欢念了。 太喜欢了,就算再伤心也还是想喜欢下去! 已经,不能自拔…… 念见天离没有反应,挑了挑眉毛,笑容,越发诡异。 “而且,”他的嗓音,依旧平静而低沉,“我只有五年的时间了。” 幸福的摩天轮(2) “什么?”天离猛地站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太激烈的震动,使放在桌角的咖啡杯差点摔落。 念将咖啡杯扶到安全的地方,摇头叹道:“你也太激动了吧?喂……”抬头,却见天离的脸上挂满泪珠。 他有点惊愕,凝视着天离,欲言又止,半晌,将头搁上十指交错而成的支架上,似乎,很苦恼。 血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癌症。 月儿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旋转。 “不可能的吧……骗人,哥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那么短的生命……我不相信呀……”天离抽泣着。 太喜欢念了,喜欢到为他而痛苦。 只有在最无助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喜欢。 天离也很吃惊,自己明明知道血咒的可怕却还是会为念的寿命而哭泣,而且,泪水竟然还是止不住地流淌。 没办法停下来,真的,觉得很痛苦…… “是真的,”念依旧回答得很平静,“人魔混血,能侥幸逃过血咒存活下来的,简直就是少得出奇。” “那也就是说还是有活下来的不是吗?而且你妈妈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那么快离开这个世界…… 泪水滑进了口腔,淹没了天离剩下的话。舌尖很冰凉,像是被覆上了一层霜。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这么多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直到现在。”念轻轻一笑,似乎谈论得是别人的身体,完全不在意。 天离终是无话可说,呆愣愣地站着,孤独彷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雨淋过的小鸡。 “天离,你还想要成为我的恋人吗?”念恢复了诡异的笑容,他望着天离,一字一顿地问。 “笨蛋……怎么可能不想!”似赌气,也似哀伤到极点的爆发,天离冲念哭叫着,任性而惹人怜爱。 念再次惊愕,面对天离这么强势的回答,他一时间也失去了计策。 无奈,他站起身,从天离身边走开。 “哥哥。” 她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微微扭头。 粉红色的指甲,慢慢嵌入掌心。她凝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呼吸。 念,你那么痛苦,所以,我更不想放开你了……无论,你的过去究竟怎样…… 不过所谓恋爱,如果不是一时间的头脑发热,那又是什么呢? “哥哥,如果……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今天,请至少……陪我出去玩吧,以恋人的身份。请你……多少给我答复……” 时间,似乎停止。 她紧紧握在胸口的手,和心脏一起痛苦而哀伤地跳动着。 念…… 已经,豁出去了…… 他没有回头,而是轻轻将手**口袋,沉思片刻,长长吐出一口气,道:“现在去吗?” 声音,很淡很淡,让人摸不到思绪。 “是……”震惊,从眼角划过,她苦笑着,不怎么坚定地回答。 还是……答应了吗…… “那我准备一下。”念顿了顿,走进自己的房间。 “砰”,门关上了。 是啊,去准备一下…… 天离晃晃悠悠地走进卫生间,将水龙头拧到最大,然后捧起水,粗暴地泼向自己的脸。 水很冷,刺在脸上,很疼。 终于,脸被水冻得麻木了。她关上龙头,轻轻,沿着墙壁滑下。 明明是该高兴的……第一次的约会啊…… 她蜷缩在墙边,努力不哭出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答应呢?那分明就是个任性到不行的要求! 如果,念就算这样虚弱还是答应和她一起出去,她就会觉得,念至少对她有一点点在意。可是,念的答应,又让她好后悔。 那真的是个任性的请求啊! 就算他答应又怎么样呢?那种回答的语气能说明什么吗? 拒绝和接受……难道,不是同种意义吗…… 他和那么多女人交往过,又会对她有什么不同的感受吗…… 究竟,我算什么呢? 念是随便应付我还是…… 好痛苦啊……为什么你要在遇到我前遇到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你要遇到我?而你,又为什么是念而不是别人? 我们命运的交织,这本身,就是个错误吧? 终于,哭得声嘶力竭,用手指紧紧扣住脑袋,让泪水将狂乱的头发与脸颊粘合。 “喂……” 听见天离的哭声,念从房间里急急地走了出来出来,不料,看见她那么狼狈地坐在地上。 “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天离继续哭,不理会念。 “起来。”念直直地望着天离,又说了一遍。 “才不要……” 让她那么痛苦,难道连让她发泄的机会都不给吗? “起来!”念大声说了一遍,随即,毫不怜惜地抓住天离的胳膊。 “不要!”天离死命扭动着身体,但是,她再怎么反抗,也抵不过念的力量,最后,还是被念揪了起来。 “因为你是太子,所以你可以那么霸道吗?”天离揉着自己生疼的胳膊,恶狠狠地哭叫,然后她抬起头,立刻惊愕。 血,从他的嘴角落下。 他不在意地用袖子抹去,轻笑数声,望着天离:“你就不要无理取闹了。” “哥哥……”天离睁大了眼睛,望着任何难过表情都没有的念,结巴起来:“哥哥你是笨蛋吗……明明这么……这么虚弱……还要和我出去吗……” “没事的。只要你不再逼我大声说话就好。”念拍拍天离的脑袋,用的力度有点重,似乎他真的很健康。 “可是哥哥……”天离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真的很想让他在家里休息,可是,又忽然很想和他出去,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自私呢…… “那个,对不起。”略一停顿,她又接上去了一句。确实,自己太任性了,因为任性所以伤害他了。 她不该迁怒于他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不安分的感情和思维。 和别的女人上床也好,只有五年的生命也好,那些都是事实…… 是她自己太放不下了…… 可是……该怎么放得下呢…… “没事的话我去换衣服了。”他说完,很干脆地走了,不再给她反省的机会。 “身体……真的没问题吗?”她还是有点担心。 “啊啊,我很强壮的。” “……刚才还吐了血呢,臭屁什么。”她小声嘀咕。 “你刚才说什么?我听到了哦。”他诡异地一笑,声音变得很低沉。 “哥哥!拜托你不要动不动伸长你的手!真的很恐怖的啊!” …… 为了不使这次出行显得太怪异,念穿上了一件黑色运动套装。他将衣服的拉链很严谨地拉到头,不再像原先那样裸露着前胸。 这样正式的装扮,天离是头一次见到,她想,多少念还是很注重自己形象的吧。 又或许……他是很重视这次半要挟似的约会呢……不过应该不可能吧…… 天离暗自红了脸。 一切服饰装备完善后,念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瞳孔变成了不怎么显眼的黑色。 “这样可以吗?”念扭过头望着天离。 “啊……啊……可以……”天离吞了吞口水,瞪着眼睛回答。 正式的着装将念的不羁与霸气掩饰,黑色的瞳孔将怪异与杀气覆盖,焕然一新的念,就像个还略带稚气的可爱小男生,不谙世事的样子让人很想上去将他狠狠疼爱一番。 天离这才猛然觉得,念原先的样子,是那样颓废。 自己从不曾去注意吧,念实际上,确实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临行前,旋刹很尽职地附到天离身上。 “啊,可以走了吧?”念推开门,望着天离微笑。 “是的。”天离很慌张地跟了上去。 “哥哥,为什么你走得那么快?”天离锁上门后,才发现念已经总得老远。 “是你太慢了,”念回过头,那双眸子正在诡异地笑,他将纤长的手伸向天离,道:“过来。” “哎?那个……”她很乖地跑上前,于是念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于是她手上的汗珠,融化在他的掌心中。 他依旧很轻松地迈着大步走着,而她,耸着肩很紧张地迈着小碎步。 脸,红得要烧穿自己的心脏。 念碰到她的手的一瞬,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无法逃离了。 痛苦而快乐地爱着,那个恶魔。 幸福的摩天轮(3)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不是天离没有目标,而是她根本无法将注意力从被念握着的手上移开。 于是,很自然地,沿着自己最熟悉的路走向学校。 起初天离还未发觉自己竟然在走前往学校的路,当猛然惊觉时,自己已经站立在学校门口。 “天离,你是想带我来参观你们学校吗?”被天离牵着走的念很疑惑地问。 “啊……不是……我们快点离开吧!”虽说今天没人来学校上课,但是还是小心点好,万一被认识的人发现那可不好。高三关键时期在外面乱晃已经错了,和喜欢的男生一起在外面牵着小手乱晃那就是错上加错! 于是天离一个回头,还真撞见了自己认识的人。 说巧也巧,那人还真没看见天离,眼睛望着地面,轻飘飘地走过天离的面前。 “小玫?”天离一愣,出声叫道。 小玫的家离学校很近,在学校门口遇见她,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小玫双眼无神,听见天离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似吓了一大跳,拍着胸脯停下脚步,转向天离。 “小玫,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生病了吗?”天离见小玫面色死灰,嘴唇浅紫,不免有点担心。 “不……没什么……”小玫摇了摇脑袋,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她似乎,有什么心事…… 天离刚想问什么,却先被小玫的问题给堵住了嘴。 “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小玫望向念,很是吃惊地张大了嘴。 “不不,是哥哥。”天离慌忙甩开念的手,笑着解释。 开玩笑,怎么可以告诉你是男朋友?不然你铁定会大呼小叫了吧?好端端的白欧被叫成是小欧欧,万一让你知道了我喜欢念的事,念不就变成了“小念念”?想想就冒汗…… 念的眼里滑过一丝惊异,似乎,他根本没有想到天离会否认。眯了眯眼,他似悟透了天离的想法,露出了一丝想要愚弄人的笑意。 “真的不是男朋友吗?”眼光一向精准的小玫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那当然!”天离尴尬地笑着。 “不,是男朋友哦。”念忽然用很轻柔的声音插嘴道。 “轰”,一道闪电击中天离。 天离晕了足有半分钟,才恢复正常智力。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念,只见念那家伙故作天真小男生样,很单纯地冲小玫笑。 原来这身打扮,是用来欺骗小女生的…… 天离边冒冷汗边瞪念,念则全然忽视天离的存在。 听闻一向喜欢白欧的天离有了男朋友,小玫不免也是一怔。 “啊,真的是男朋友?”第三遍提问。 “是的!”念回答地极其果断,其认真肃穆的样子完全可以和牧师相媲美。 “不,是哥哥!”天离拼死反抗。 这回,死也不能被你欺负成功! “是男朋友。” “是哥哥!” “男朋友。” “哥哥!” “男朋友。” “哥……” “难道,”小玫睁大眼睛插话进来,用得是抖啊抖的颤音,“你们是兄妹**?” “才不是,我们没血缘关系!”天离差点七窍生烟。咋就被小玫理解成那么不正当的关系。 不过想来也是,又是哥哥又是男朋友的,谁都会想歪吧? “不,我是天离的男朋友。”念似乎决定玩到底了。 “你……”天离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反驳。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犀利的眸子,忽然瞥向天离,嘴角依旧是诡异的笑。 天离预感到了什么,刚想向后退,后脑勺却被念一把抓住。 说时迟那时快,后脑勺的疼痛还没有传遍全身,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兔子,已经无法逃出狼的陷阱了。 瞳孔,剧烈收缩。 他毫无预兆地吻上她的唇,那样快,那样猛烈。 她震惊万分,然后,她意识到,这场无所谓的辩驳,她输得很彻底。 微热的舌头如同是不温顺的小蛇,轻轻掠过,留下一片冰凉。 天离大张着眼睛望着天空,足过了十秒,身体的知觉才再次恢复,指尖方能伸缩自如。 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将念推开。 小玫看得傻了眼,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天离羞红了脸,未等小玫反应过来,便拉着念飞似的逃走了。 天离撇来两腿就跑,全然不顾周围事物,一口气跑得老远,也不知道跑过了多少个街道。 总之,她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还拽着一个虚弱的念,慌忙停了下来。 究竟是该气愤,还是该高兴呢。 天离很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初吻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地点被这样的对象这样地夺走的。 不过也确实,那是个让人意乱情迷的吻,粗暴,而甜蜜。 指尖,轻轻搭上温热的唇,心中,是少女懵懂的悸动。 那么,念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她大口喘着气,望向一边的念。 念似乎一点也不累,半蹲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喂,欺负我有那么开心吗?”天离气急败坏地问。 哪知,不问还好,一问不得了。念开始毫无顾忌地大笑,眼睛都笑出眼泪来了。那副样子,还真的像个天真的小孩子。 或者,并不是故意装的,念是真的,还有天真无邪的一面吧?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究竟什么有那么好笑啊…… 天离暗自苦笑。 那个吻就不再计较了吧,既然这个发起者那么没有认罪意识……而且,这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经历。仔细想想普通情侣很少在第一次约会时就进展得那么顺利…… 天离扭了扭嘴上下审视了捂着肚子狂笑的念一番后,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要用普通人的水准来断定这个家伙比较好…… “哎,真是的,现在该怎么办?”天离来回望了望四周的景物,开始考虑比较现实的东西。 该顺着哪条路线将约会进行下去呢。 “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游乐场,不如去那里吧。”念笑够了,恢复了往日平淡的面容。 “啊,也好。” “要去玩过山车吗?” “不去。” “你不是很喜欢吗?” “自从遇见你之后就不喜欢了。” 俩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目的地。 停伫在游乐场门口,又茫然不知所措起来。孩子的惊叫与哭闹,伴随着忽然响起的机械的轰鸣,很巧妙地构造了一个杂乱而略显空洞的狂欢场所,这似乎,并不怎么适合想要享受静谧爱情的恋人…… 天离忧愁地望向不远处,一呆,随即双瞳聚焦在那个银白色的摩天轮上。 摩天轮很缓慢很缓慢地转着,上面象征性地坐着两三个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摩天轮成了游乐场必不可少的标志性建筑,尽管,喜欢它的人那么稀少,可是它始终没有退出时代的舞台,这究竟是悲哀还是快乐呢。 “啊,念,那个,”天离轻悠悠地开了口,“摩天轮,据说,可以带给人幸福哦。” 念疑惑地望了望天离迷惘的双眸,然后将目光投向摩天轮。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总是听到这样的传说……或许是因为摩天轮比较容易接近天空,转动的速度比较符合人类追究闲适的心理吧?” “那样的话,天离不就不会幸福了吗?”念低头轻笑,“‘天离’,是离开天空的意思吧?如果接近天空是幸福的话,那么离开天空……” “说不定,是得不到幸福。”天离淡淡一笑,忧愁地去望念的双眸。 猛然,瞳孔剧烈收缩。 念的双眸,那含有些许邪气的双眸,让她,根本就没办法不去记得…… 究竟,念和多少女孩牵过手,又和多少女孩接过吻?自己和念所做过的一切,对于念而言,不过是没所谓的“重复”吧? 是重复,是重复……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也是啊,如果爸爸不能让月儿怀孕的话,那么…… 那么……关于念的一切记忆,都会被抹去…… 本来这场恋爱就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不行了,好难过…… 胸口疼得哭不出来了…… “念,我想自己呆一会,一段时间后我来找你!”不想去看念的表情,看了就会觉得难过……她干脆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自己真傻啊,居然还为念的接受而高兴,居然还为念的吻而高兴!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泪水终于滑出,跌落在衣领。 停顿,再迈开步子。 她走进了离她最近的鬼屋。 在这里哭,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吧?别人,一定认为我是被吓哭的,所以,没有关系…… 只要这样就好了,即便是这样悲伤,还是不希望破坏了初次约会的甜蜜……而且,也不希望,念再因为她而身体不适…… 一个人的选择,应该一个人承担后果。 幸福的摩天轮(4) 天离几乎不记得究竟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买了门票的,总之,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一大群游客一同挤进一条阴森的小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道旁,有许多狰狞的鬼怪雕塑,在暗蓝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凶神恶煞,看见了,不免有点心慌。 很庆幸的是,果然没有人注意她。游客们都紧挨着自己熟识的人,睁大眼睛望着并不很明了的远方。 这个时候,天离忽然觉得很无助。望向身边的男男女女,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究竟正不正确。恐惧像烟雾一样断断续续飘上心头,心跳,开始增加,而她,却没有谁能够依靠。 光线越来越微弱,有女孩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隐藏了脚步声。于是除了从人身上散发出的热气,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其余的事物。 光线,慢慢地抽离,越来越多的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 左右张望,呼吸变得急促,眼角的泪水已经凝固。双瞳从忧郁中挣脱,覆上了迷惘的丝线。 明明连真的妖魔都见过……该死,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害怕啊!天离对着自己的心脏不满地嘀咕。 于是壮起胆,大步向前方迈去。 还是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吧? 走了几步,终于忍受不住可怕的氛围,天离抱着头小跑起来。 还是觉得可怕啊! “啊!”忽然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从背后传来。 声音是女人发出的,很尖利。 天离被吓了一大跳,浑身一抖,不自觉地慢下步子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真的……很可怕吧? 天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啊啊,吓死我了。” “哎呀,早知道不来了!” 刚才惊叫的女子开始对与自己同行的女伴抱怨起来。 听了一会儿抱怨后,天离决定还是去和大部队一同前进。 一个人,可能会很狼狈…… 于是扭头,走向人群。 忽然,一阵冰凉贴上小腿,似乎,有人抓住了她。 “啊!”天离一声轻叫,跳开一小步,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随即很快意识到刚才是在鬼屋里扮鬼的工作人员的小把戏。 不过幸好,并没被吓得很惨。 天离苦笑着,略一停顿,继续走。 走了两步,又慢慢地,停下。 脸上的笑容不见,瞳孔,缓缓收缩。 听不见……那两名女子的抱怨声了…… 听不见……游客发出的小声耳语。 自己所前往的地方,没有任何声音…… 就好像……就好像…… 整个鬼屋,只有她一个人。 天离猛然震惊,左右前后来回跑了几圈,果然,感觉不到任何人…… 在刚才停顿的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只是一不留心而已…… 四周那么黑,那么阴沉,无形的恐惧,象是一朵云,压上天离的心头。 温度如同暴雨中的花瓣,一点点卸离身体。 慢慢捏紧拳头,一咬牙,将目光定格于前方。 或许只是错觉而已,无论如何,先出去再说! 混乱的思绪中,忽然冒出一个清晰的念头,于是她不再徘徊,向出口跑去。 “咚”,“咚”,“咚”…… 自己的脚步合着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冲击着耳膜,脑海里,只有单调而阴沉的响声。 没有工作人员,也没有游客。 小道绵延向为知的前方,始终,只带着天离一个。 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小道两旁,除了空气就一无所有。 凉飕飕的风不住地刮着,天离越跑越害怕。 总觉得,小道变宽了……变得不像刚才走过的小道了……是错觉吗…… 而且……感觉,根本没有尽头…… 难道,这里成了迷宫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跑只是徒劳! 猛然停止脚步,不确定地望向自己原先跑过的路。 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哪里才是出口的方向…… “天离。”不料,旋刹缓缓开口。 “怎么了?”天离一愣,努力克制使自己的声音能够不颤抖,“你也觉得很奇怪吗?” “法力……我能感受到很强大的法力……就在不远的地方。”旋刹回答得很肯定。 “你的意思是说……”天离慌张地将目光聚焦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心脏跳得几欲窒息。 会是谁……会是谁在这里? 然而,能看到的,只是黑暗。 “错不了的,这里,有妖魔存在,而且,他布置了只有你能进入的结界。” “结界是什么?” “‘非自然的世界’。由法力所创造而成的,可按照创造者的意志改变的世界。创造者可以自由选择让谁光临他的世界,也可以选择让谁离开。你被他选中了,所以,你进入了他的世界而脱离了原来的自然世界。” “那么,”天离咽了咽口水,“也就是说,现在我的周围没有其他人并不是他们离开了我,而是我离开了他们进入了另一个不知道是谁创造的世界?” “这么说没有错。真不知道,那个‘创造者’为什么选择你。如果是因为念的原因的话,那就不那么容易解决了。”旋刹的声音阴郁起来,“而且确实,这个创造者的法力,很强大。” 也就是说,来者很有可能是和妙一样的魔界皇族? “那……”天离刚想问什么,四周,便忽然亮了起来。 灯光如同急流,一瞬间扑满天离的周围。 “啊!”双唇微张,僵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只有凝望,那些原先隐藏在黑暗中的景物。 四周的墙壁花纹是由荧绿色矿物雕琢而成的,在泛着银色光芒的金属的点缀下,显得神秘而优雅。 那些花纹复杂精细,组合成一个个图腾。几根擎天柱从黑悠悠的顶端延展而下,立在墙角,其上雕刻着与墙壁花纹相仿的图腾。 地板是深黑色的,光滑透亮,有点点的金光闪耀。 鬼屋,瞬间变成了庄严诡异的宫殿――一个由法力筑成的世界。 “不知道我所创造的世界,你满不满意呢,天离小姐?” 从黑悠悠的顶端,骤然降下一名男子。 轻轻的雾气从身上弥漫开去,镶着金边的黑袍一飘一顿,将绿色的长发衬托得很显眼。 “这多少也可以算是鬼屋哦,只不过,扮鬼的只有我一个,而你,也是唯一的游客。”男子轻轻旋转身体,很熟练地落到天离面前,淡绿色的双眸炯炯有神地望着她,“而且,在我未尽兴前,你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他笑的阴冷至极,目光如同匕首般直插天离心底,那一瞬间,他的气息俨然如死神。 天离一时间忘记了呼吸,连肺,都被男子的力量所震慑。温度顿时从体内抽离。 旋刹立刻离开天离的身体,将天离猛地往后一推,站到男子身前。 “绿发荧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夜吧?身为皇子的你不该随便来人间闲逛吧,难道,你也想来杀念?”旋刹蓝色的美眸轻眯,声音中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夜一愣,大笑数声后,半挑衅地,拽过旋刹滑亮的发丝:“‘罪孽’,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啊,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几百年不碰法力,生疏程度暂且不说;但你不该不明白,在我的世界里,你没可能赢过我。” “创造者,在自己的结界中魔法的威力能提升二成,但这并不表示,创造者就没有被打败的可能。”旋刹无表情地扯过自己的发丝,声音依旧低沉而平静,“我知道可能我是没办法以现在的实力赢过你,但是,我就算死也一定要保护天离。” “这算是什么?对念的报恩?”夜一惊,随即阴冷地笑道,“那可怎么办呢,我真的很想得到天离。毁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真是可惜啊。”夜话毕,迅速举起右手,在空中画起咒符。 幸福的摩天轮(5) “水帘!”旋刹大喝一声,扇动翅膀型的耳朵,将自己运送上天,一手施以水帘作防御,一手迅速画起咒符。 “旋刹,你的动作太慢了,果然是因为生疏吧。你根本没有胜算,呵。”夜轻蔑地一笑,随即低声道,“地石炼狱。” 夜的面前,立刻出现了一朵黑云。 刹那间,一阵轰鸣,墙上柱上的绿色矿物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聚集,在碰到夜面前的黑云后,开始以极快的速率旋转至很高的地方,随即像是导弹般地俯冲向旋刹。 站在另一边不怎么受影响的天离这才猛然意识到,旋刹,真的没有什么胜算可言。 镶嵌着的矿物可以当武器,而望不到顶的宫殿构造又提升了矿物俯冲的速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夜在这个结界中,是如鱼得水。他的魔法能够因为他所构造的世界而提升二成的威力,这确实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而且,这个魔法需要使用咒符,应该,会很有杀伤力…… 很是担心旋刹,天离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拳头。 “卷袭!”旋刹迅速完成了咒符,大声一喝,顿时无数水波翻腾而起,伴随着可怕的呼啸声,以猛虎之势冲向夜。 强大的气流,让旋刹的纱状长袍在身体上如同乌云一般剧烈地翻滚,他蓝色的长发就像大海的波涛一样一起一沉,被气浪紧紧地束在脑后。 然而,与此同时,一块块矿物拼命撞向水帘。一些矿物被挡了下来,掉落在旋刹面前,但更多的矿物击破了水帘,毫不留情地割开旋刹的纱状长袍,划开他晶莹的肌肤,嵌入他的肌肉。 水帘的防御力量,没办法再继续维持。于是矿物不断袭来,不放过旋刹身体上的任何一处。 浅蓝色的血液缓缓溢出,旋刹轻轻一咬牙,努力加强水帘的防御能力,那绝美的珍珠似的容颜,镶嵌着无数的汗珠。 “旋刹,你们这些一直生活在水里的娇贵之物,若是论容貌,可谓是天下独绝;但是论力量,你们又怎可能打败在陆地上历尽风沙摧残的我们?别痴心妄想了!”大吼一声,绿色的眸子一瞪,夜猛地一扬手,将扑上来的水波层层退去。 “回力!”紧接着,夜开口念道。 天离一惊,早闻回力是能让攻击力翻倍的强大魔法,真不知道,已经遍体鳞伤的旋刹如何支撑…… 空中旋转的矿物顺应了召唤,以更快的速度向旋刹冲去。 顿时,旋刹的身体血流如柱。 “啊……”旋刹低叫一声,虽然声音很轻,但那声音,却饱含着痛楚与忍耐。 膝盖弯曲起来,可旋刹仍旧很坚强地站着,任凭矿物猛烈击打着身体。 毫不犹豫,伸长了指甲,然后紧紧握起拳头。指甲刺入掌心,血染满了整只手。 “沧海里的幽怨,波涛里的怒吼,深入吾身的不悔之誓……吾用吾的血液作祭……请汝现身于光明……”旋刹闭上双眼,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念了一段咒语。他的声音是那样悲伤,就像传说中人鱼的歌喉。 他的长而卷曲的睫毛,深沉地颤抖着,飘逸发,随着一股变幻莫测的气流来回扭动,他的脸上没有悲痛,他的灵魂深处在吟诵着古老的颂歌。 手上的血液发出了微弱的红色光芒。很快的,一个闪着晶莹之光的细长物体从旋刹沾满血的手中穿透而出,延伸向前方――一把火红的剑辟开粘稠的血液,出现在他的手中。 “平时藏匿于身体内部……只有主人的血液才能召唤出的……这是……‘薄翼’族的至宝‘冰火晶凌’吗……”夜惊愕片刻,又恢复了轻蔑的微笑,“可是,这种宝物在你的手里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吧?” 旋刹没有理会夜的嘲讽,紧握着冰火晶凌向夜冲去。 夜镇定地举起右手,那右手立刻变得细长灰黑,宛如骨架,和念展开攻击时一样。 天离从刚才旋刹和夜的对话中得知,来者也是一个皇子没错……他是念的兄弟,所以他和念有些相似之处也不足为奇……只是……夜看起来,比念弱不了多少……这样,旋刹会平安无事吗? 天离几次鼓起勇气想叫他们别打下去了,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并没什么资格也并没什么能力去劝架……无论结果怎样,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必须看到最后…… 这很残忍,也很温柔,值得高兴的是在这种危机时刻有旋刹在保护她。然而,这种保护,似又起不了什么作用…… 夜用手臂挡住了旋刹冲过来的猛烈攻击,然后,将五指迅速伸长。就如同树杈一样,五指伸长成枝干,枝干上又形成五个突起,五个突起再形成枝干……这样不断伸长,来回交错,很快就把旋刹困在一个又骨头织成的网中。 旋刹一惊,扑打着翅膀形的耳朵迅速地在骨头中穿梭,就像是一只在荆棘丛中逃窜的蝴蝶,灵巧而美丽。他一上一下地飞着,速度快而富有节奏,轻盈娴熟的技巧使他无数次躲开夜忽然刺向他的骨头。旋身,俯冲,一次次,险象环生。 终于,他找准空隙,利落地举起冰火晶凌,来回劈砍着面前的骨头,于是夜暗红色的血液喷洒而出,染红了旋刹的鳞甲和头发。 血红色,映衬着旋刹冰冷的眸子,那种景象,如同是发生火灾时的夜空,美得惨绝。 然而,旋刹因为受伤而逐渐体力不支,骨头生长的速度逐渐超过了旋刹砍的速度,已有一些微小的突起擦破了旋刹的脸颊,直直对准他的眼睛。 夜见势忍不住大笑数声道:“旋刹,选择近身攻击怕是你有生以来最大的错误。” 猛然间,一根极为粗大的骨头,刺向旋刹的胸膛,旋刹躲闪不急,一仰头,美丽的面孔上映满了惊愕。 蓝色的血液,疯狂地喷涌而出。 幸福的摩天轮(6) “旋刹!”瞳孔剧烈收缩,天离不顾一切地跑上前去。 她不知道她能做什么,但她知道,旋刹受了很重的伤,旋刹流了很多的血,旋刹是需要她的! 被贯穿了胸膛的旋刹,狠狠跌在地上,没了动静。 “叮”地一声,冰火晶凌掉到了旋刹身边。 夜抽出**旋刹身体的手,然后将指爪举高对准旋刹的头颅,正欲下刺,却被天离一把抱住腰际。 “你不能杀他!你不能杀他你不能杀了他!”她闭着眼睛努力地叫喊,声嘶力竭。 旋刹可怕的伤口,夜可怕的微笑,宫殿地面可怕的血液……她几乎不敢睁开眼睛看任何东西,也不敢去想……可是,她就是不想让旋刹死掉。 在这里,能陪伴她并给予她支持的,除了倒在血泊里的美丽的他以外,就没任何人了。 他们是生死与共的。 夜会怎么对待她,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顾着紧紧抱住他,仿佛一松手,最后的希望就会悄然溜走。 “好啊,我不杀他。”夜轻哼一声,用很不屑的语气说。 天离迟疑数秒,颤抖着松开夜,有点疑惑地缓缓望着夜的双瞳。 夜对天离冷冷一笑,然后不慌不忙地收会了原本伸长着的手,似胜券在握。 虽然觉得夜绝对不可能会很好地对待她,但她还是决定先不考虑夜会做什么。 慌忙跑到旋刹的身边,将覆在他脸上的头发小心地撩开。天离很轻柔地托起旋刹的头,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那张绝美的脸,即便失去生机,也让人窒息。这种美感……就像火灾后幸存下来的璎珞。 旋刹依旧昏迷,双眸紧闭,淡淡的蓝色液体,顺着嘴角落至颈上。 “你是不是……把他杀死了?”见旋刹半天没有动静,天离红了眼睛,但她依旧很努力地大睁着含满惊恐的双眼,去仔细端详着旋刹的脸,暗自期盼旋刹的表情能有什么细微的变化。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一个人去面对夜……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旋刹,所有的勇气都寄托于旋刹!她不能让他死她也不允许他死! “如果我们妖魔死的话,就会化作原形,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也不留下。你认为,他会死吗?”夜慢慢靠近天离,声音冷漠至极。 “那你……”天离仰头望向夜,不知道该说什么。很迷惘,也很害怕,虽然也为旋刹没死这个事实感到高兴。 “真是奇怪啊,人类……竟然会为毫无感情的妖魔这样伤神……是因为,太脆弱所以见不惯血腥吧。”夜歪了歪头,望向很远的地方,似笑非笑。 “请你不要这么肤浅地诠释我们人类独有的感情!”天离蹿了起来,生气地大声叫道。当然,她是紧张的,所以只有用叫来抑制自己过于颤抖的声音。 什么啊,明明伤害了别人还那么理直气壮!明明不了解人类还那么孤傲! 因为旋刹受伤而激起的怨恨,在心底回荡。她瞪着满是泪花的眼睛望着夜,一种哀怨的怒意,从脚底烧到了眉毛。 “难道你不觉得你很脆弱吗?明明什么都不能为念做,还恬不知耻地妄想成为念的女人!”夜似乎也被激怒了,他迅速捏住天离的脖子,目露凶光。 他……怎么会知道…… 天离惊异万分,紧接着,一股巨痛袭上脖颈。 “啊……唔……“她痛苦地呻吟着,但很快,呻吟声就被脖子发出的“咯咯”声所淹没。 好痛……钻心的痛苦……像是有根钉子钻入了脖子…… ……骨头……快要断了…… “呵,真是愚蠢,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针对‘罪孽’,我真正想杀的人是你啊。”夜狞笑着望着天离逐渐褪去血色的脸:“你根本不了解念也无法帮念,你根本就不配他!堂堂的太子,是你这种人能够触碰的吗!” 你根本就不配他…… 他是……为了说这个才来的吗…… 一块石头咚地压上了心脏,她全身一阵痉挛,痛感忽然变得麻木。 你根本就不配他…… 你根本就不配他你不配他…… 泪水再也无法被抑制,淌满了面颊。 她怎能忘记,自己是怀着怎样自卑的心情逃进鬼屋。她当然知道她与念的恋情很不现实,可是她就是喜欢他,那有什么办法…… 她一直在痛苦地挣扎,就像一只折翼跌倒的蜜蜂,而如今,又有一只脚,将她踏进尘埃。 究竟有谁能明白,她的痛苦呢…… 不配这种话谁都可以说,但是有谁能够对她说,她和念是可以被祝福可以幸福的呢……没有人,没有人会支持她!现在,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真的,是因为太弱吗…… 酸涩的泪水,很不是时候地落了下去。 “呵,你还哭吗?是因为我说得很过分吗?你还真是软弱啊!”夜顿了顿,减弱的语气,“我又不是无理由的抨击你,我可说得是事实。 “你还记得妙和念大战的那一晚吧?那一晚念的血咒发作得很厉害。他的身体多么渴望得到人血,可是,他却没有伤害你,你知道他忍耐得多么痛苦,又知道你是多么幸运吗?可是,很显然,你不知道。 “在打败了妙后,念因为实在忍耐不住去吸食活人的鲜血。其实,以现在念所患血咒的厉害程度来看,至少要三十个成年人的鲜血才能够抑制血咒!可是念只吸食了十三的人的血,甚至最后的那个人还是个小孩子!血液的量远远不够……可是他还是勉强忍耐下来了。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在场啊!念为了不让你觉得他太残忍,为了让你觉得他是个合格的哥哥,所以他极力忍耐不让自己再伤害别人啊!可是,你察觉到了吗?你顾及到身为皇族的他的自尊了吗? “念,本来是想今天早上一起床就去万赦街取血的,可是你,因为你的要求他又再次拖延吸食人血的时间而和你出来玩。你知不知道念的生命就会因为这两下拖延而缩短一年?你难道还认为像你这样自私的女人可以配得上念?也不好好看看自己的丑陋嘴脸!” 夜对着天离的耳朵大吼着,天离头晕目眩地,似懂非懂地听了一些,而那些被她听进去的语句,又顺着泪流了出来。 她大致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她想,夜没有骗她。夜的眼睛里除了杀气还有一种类似于爱的东西。那是,对念的爱吗…… 为什么他会有那种东西呢…… 或许,这并不重要。 她分明拥有爱,却连最起码的体谅都无法做到。或许彼此的关心和有爱无爱根本没什么关系…… 她是真的,很深很深得伤害了念的…… 明明那么爱念,明明还想让他多活几年的,可是……一句任性的请求,就是无情的剥夺啊! 心里,除了震惊,还有无边无际的悲伤。 喜欢念,好喜欢好喜欢啊…… 喜欢得连自己都觉得痛了。 忽然,想到了念突如其来的吻。 念呵,你若是再霸道点该多好,你要是再对我残忍点该多好?求你就让我一个人痛苦好不好?为什么,要那么温柔地迁就这么自私的我呢……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呢…… 我明明,什么都没办法为你做…… “所以说,你多少该付出些代价吧?”夜一甩手,松开天离的脖子,于是天离瘫倒在地上,黯然无神地凝望着地面。 脖子上的疼痛,顿时传遍了全身上下。 很疼,哪里都疼。 “现在,念正在勉强忍耐不让自己去吸人血哦,不过,他在某种条件下也无法忍耐得了。”夜抬起天离的下巴,微微一笑,“比如,如果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他面前的话。那样,他可能什么也不顾地,疯狂地扑上前去咬那个人的脖子哦。” 天离一愣,随即明白了夜下一步想要做的事情。她无助地望了望昏迷不醒的旋刹,然后,望向地面。 “这么杀了你感觉太无趣了啊,所以,就让念来结束你的生命吧。这样,你应该觉得很荣幸吧?”夜发出残忍的低笑。那声音,就像是地狱中厉鬼的嘶号。天离睁大眼睛望着夜闪烁着寒光的眸子。 或许是真的,被念结束生命的话……要比死在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地方好得多。 尽管不想死,但是天离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反抗什么了。 真的会死吗,真的会死吗,连一句谢谢都没办法对念说…… 真的会死吗?被念杀死吗? 泪水不住地滑下,天离缓缓闭上了眼睛。 头一次觉得,喜欢上念,是那么幸福的事。如果,这种喜欢的心情能够报恩就更好了。 身体一阵剧痛。 天离被突如其来的痛感震开了双眸。只见夜操纵着绿色的矿物,而那矿物,就像一个个锋利的刀片,扎满了她的全身。 还是第一次这样平静而迷惘地面对自己的血液。原来自己的血液,是那样的红。 全身都麻木了,痛,也很冷。 她反射性的,想去擦拭血液,可是一扭身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擦……而且,擦,也没意义了…… 现实给她的答案是,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去阻止自己的血液流出…… 冰冷的血柱宛如一条条体表光滑的蛇,在她的身上撕咬扭动着。 她缓缓摊开手掌,望着凝满血珠的手,泪越发凶猛了。滴在伤口上,很疼。 可是,疼还有什么意义呢?生命就要结束了啊……在这段恋情开始前,就要结束了…… 生命中太多美好的事情,根本就舍不得啊! 泪水模糊了双眼。终于哭泣,也变成了断断续续地喘息。 然后,她一阵晕眩,身体摔在了地上。 她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如果血液再这么流下去,不需要念,她也会死。 原来,死是那么模模糊糊的事。麻木着,根本感觉不到死的走近,除非摆成了死人的姿势。天离淡淡一笑,连她自己都弄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笑。 大概,这种死法,以及死亡本身,真的是很有趣的经历吧? “那么,念会在哪里呢?”夜抱起以无力动弹的天离,轻念咒语,于是他所创造的宫殿,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 还是那条小道。四周是可怕的鬼怪雕塑。只不过,没有一个人。 终于,回到了自然世界啊,天离缓缓地想。 夜足尖一点,踏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飞离鬼屋,在高空四处张望,终于,视线锁定于一点,加快了飞行速度。 幸福的摩天轮(7) 天离头仰向天,完全看不见地上何物。她只能感觉到来势凶猛的风,似是死神的摇篮曲。 念还会,在原来的地方等她吧…… 忽然想到念的容貌,心更是痛得无法形容。 念,你究竟会怎么吸走我的血呢?在吸血的时候,你还会想到我是你的天离吗?还有,吸血的时候,我可以讲话,可以对你说谢谢吗? 哦,对了,还有再见要说……哥哥,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念哥哥,你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夜忽然高声大喊起来。 天离知道,目的地到了,自己的坟墓不远了。 眼前的景物剧烈晃动了一下。夜将天离狠狠一抛,于是天离的身体猛地一颤,一阵剧痛袭来。脊椎和臀部,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天离艰难地转了转头,调好了眼睛的焦距,这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地面,而是…… 而是摩天轮上! 窗户外,地面上的房子与树木逐渐地缩小,伴随着摩天轮发出的微小的摩擦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天离惊异地望向自己四周,确定自己正坐在摩天轮的一个小包厢内,而念,就坐在自己旁边。夜,把天离摔到了念的身边,然后飘浮在窗户外,很冰冷地对着念笑。 念大为惊异,蹿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夜。然后,他又望了望天离,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 “哥哥,很难受吧?我最了解血咒了哦,你现在吸点人血,会好些的。”看见念逐渐扭曲的痛苦面容,夜笑得更欢了。 “唔……”念用五指紧扣住自己的心脏部位,发出一声低吟,“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的声音很低,很沉重,似是忍耐到了极限,身体上的血管逐渐突起。 “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收起了笑容,夜黯然低头想了一下,然后道,“或许,是真的想让哥哥你憎恨我吧。” “憎恨?”念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是呀是呀,我觉得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有趣,所以很想看看哥哥你憎恨我的样子。”夜再次笑道。 “可是,我从不曾憎恨过自己的兄妹,即便逼不得已要杀了他们,我还是爱着……” “住口!”夜忽然双眼失神,大叫起来。他迅速伸长指爪,锋利的指甲对准念的喉部,大声说道:“念哥哥,现在你根本没有力气对付我吧?我现在杀了你可是轻而易举!要么去吸天离的血,要么就去死!” “……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念仰头,犀利的双瞳直视夜。 眼底的黑色逐渐褪去,蓝绿色再次浮现。那个诡异而残忍的念,再次出现…… 他的语言如同是教皇的审判,掷地有声。 “我……”夜的双眸诉说着一种不一般的惊慌。 “拥有四分之一人类血液的你,人魔混血的后裔……为何,要这般苦心地为难我……难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命运的答案吗……”念一阵苦笑,叹道:“可惜我不知道……” “你到底,吸不吸天离的血?”夜打断了念的话,定了定神,恢复了冷酷的姿容。 “不吸。”念回答得很干脆,似千年冰凌坚固不摧。声音,虽然颤抖,但那丝毫不能掩饰他的坚持。 天离一愣,望向念,轻轻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是不住地流泪,目光,被泪水点染得格外酸楚。 “你,真的不打算吸吗?”指爪轻轻一触,念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纹。 “不吸。”念闭了闭眼睛,很艰难地再次说出这两个字,他依旧坚定,尽管,脸色越来越差,血管的突起越来越明显。 “我怎么可以伤害天离呢,我现在,不仅仅是天离的哥哥,也是天离的恋人啊……”他像是吐出了一股轻烟,回答地虚无飘渺。 一抹忧伤而温柔的笑意,从眼眸的深处逐渐流露,然后,越来越明显。 幸福的摩天轮(8) 从未见过,那么明显流露的温柔。 念的微笑似乎能化去身体上的每一寸冰凉,惨绝,凄凉,而倔强。 似乎包含了太多,又似乎,隐去了太多。 那笑容宛如锋芒,刺得人好疼;而那痛觉是微微的,让人无处发觉。 天离皱着眉睁圆双目很努力很努力地望着念,她想看透他的心,看透他的抉择。 她总是将他置于这样的境地呵,可是,他却一再地袒护她……就像,一位只知道宠溺孩子的可怜母亲。 幻想无数次,念并不锋利的牙齿穿透自己的喉部,空气的冰凉与血液的温暖,还有淡淡飘过的爱与痛楚,慢慢隐去,消失,然后,很平静地死去,死在最喜欢的人的脚边。 为那凄惨的终点绝望到不行,可是,那个终点,却在还没来临前忽然变成了破折号。 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如果是和念在一起,活着会比死去还痛苦。沉重的负罪感还有,那望不到头的黑夜…… 可是哦,哥哥,如果这生命是你给我的,我会无论如何都好好活下去!请相信我,我了解你的痛苦,我一定,要让你幸福……一定一定…… 哥哥……对不起…… 悔恨以及歉意,都凝成了血液,流满全身。痛苦夹杂着无法言说的幸福让心变得暖而酸涩。 夜惊异地睁大眸子,似不敢相信面前的念竟然会这样回答,指爪略微离开念的脖子。也就在那一瞬,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 丝飞扬,衣袍飘荡。夜圆睁着绿色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向下跌去。 他的臂膀,被穿了一个洞,红色的血液洒满了包厢,粘稠而鲜艳。 念一惊,随即淡淡一笑,似明白发生了什么。 天离茫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直到一位少女出现在小包厢内。 轻轻一阵云雾荡起,身着粉白相间的连衣短裙,头戴银色帽子的玛丽半摇半晃地立在天离面前。她似乎经过了剧烈运动,脸红红的,汗水沾结着柔美的棕色发丝。 “太子殿下也知道吧,师傅他是不错的药师。他经过计算认定您在近期血咒会发作,可他却又不见你来取人血,所以很是担心您会遇到什么不测,叫我来看看您。于是我追随着您法力的气息来到此地,恰好看见另位皇子在袭击您,所以就当机立断地开了枪……”玛丽喘息着讲完自己到来的原因,然后指了指自己手上还在冒烟的长枪。 “……你要是再早点来就好了。”念冷声道。 “啊……那个……事实上,我是很早就出门来这里的……可是因为我的瞬间移动术不怎么好,所以遇到了许多没有料到的技术性问题……”玛丽低下头,扑闪着大眼睛,惊慌而羞涩地轻声说道。 “算了,不论怎么说,你确实帮了个大忙。而且,沧流让你来帮助我并让你来看管他的店,这也就能说明,你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念叹了口气,语调缓和了下来,“倒是,你刚才打的那一枪,究竟用的是什么枪弹?” 玛丽见念并无责怪之意,于是很高兴地再次抬起头来,用甜美的嗓音答道:“那应该是殿下你很熟悉的枪弹――古娜塔疾封弹。是能在瞬间封印对方五成法力的强劲枪弹哦。所以刚才那位皇子生命并无危险,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虽然古娜塔疾封弹的效力并不长久,但是可以保证,在短时间内,那位中弹的皇子不可能威胁得了殿下。” 念呆滞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嘴角浮现一丝苦笑,悲凉至极。 “那么殿下,现在让我来包扎一下这位小姐,然后带您去万赦街取血吧?” “啊……那个……”念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一旁受了重伤的天离,连忙伸过苍白的手,将天离的下巴托起,然后坐到天离身边,将天离的脑袋轻轻置上自己的肩膀。 “我想天离还能在坚持一下……”念有点不知所措地望向玛丽,眼里满是乞求,如同是一个小孩子。 “让我们乘完这一圈再说好吗?”他问。 “啊啊?”玛丽一惊,随即很伤脑筋地望了望窗户外面,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还要享受二人时光?好吧,那我就在地上等你们乘完摩天轮……真是的,太子你怎么喜欢上小孩子的玩意,传到万赦街去,定是千古传奇……”喃喃着,一阵白雾袭来,覆盖了玛丽全身,于是玛丽立刻消失在小包厢内。 “天离,你还好吧?”念用下巴摩擦着天离的发丝,手,轻轻握住天离冰冷的指尖。 “旋刹……”天离用力睁开眼睛,虚弱地一唤。 “我知道,我一会就去救他。” “……”天离的嘴角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泪水,染湿了念的肩膀。 “你很痛苦吗?”念的声音异常的温柔而无助,“那就先睡一觉吧,我会在你熟睡时为你疗伤,这样你就不会太痛苦了。” 傻瓜……痛苦得到底是谁呢…… 天离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摩着念手臂上突起的经脉。 念的手微微一颤,然后,便不再动弹,任凭天离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皮肤上扭动。 “我不会吸你的血的,所以……” “我知道……”天离用虚弱的声音打断念。 念不再说话。 “呐,哥哥……你为什么要来乘摩天轮呢……是因为……想要幸福吗……”迷离的双眼,含着无限的向往。 会幸福吗?真的会幸福吗…… 哥哥,你在包容了这样自私的我后,还能够幸福吗…… 可是哥哥……我又多么希望你能幸福呵! 即便……这种祈祷,是多么的幼稚…… “啊,或许是吧,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来坐坐摩天轮……也许我很幼稚……但是我想,或许幸福这种东西,真的能依靠摩天轮来获得……又或许,能依靠别的什么来获得……我想,我迟早会知道有关幸福的咒语。”念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他来坐摩天轮的理由,然后仰头,自嘲地一笑,“所以,天离,再坚持一下,和我坐满这一圈吧,拜托你……既然来到这里,我就不想回头了。” 天离不再有说话的力气。她疲惫地望向窗外,看见,蓝蓝的天一尘不染;看见,有几只鸽子惬意地飞过,又看见,有几个孩童在远处欢叫奔跑。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如同一条柔软的棉被。 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天离幸福地笑了。 她紧紧握住念的的手,沉沉到闭上眼睛。 十指,粘连着血块彼此交织。 那冰冷而温暖的幸福。 哥哥,无论多么痛苦,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幸福的摩天轮(9) 不知何时,昏睡在念的肩膀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醒来时,伤口不在,身体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 头有点晕,也有点疲惫,大概,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望了望四周,确定是自己舒适的房间,于是呼了一口气。 当然念不是那种特别善于体贴的人,并没有想到在治疗好伤口后为天离换件干净的衣服。或许,这也算是另一种体贴吧? 苦笑,轻轻揪起紧贴胸口的沾满血的外套,万般不忍心地瞅了一下同样沾满血的棉被,然后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一件干净的棉衣换上。 慢慢挪下床,怀着小小的不安踏上拖鞋焦急地推门而去。 “吱”,门低低地叫了一声。 不知道,念在哪里…… 天色,已近黄昏。 从窗户向外望去,几只晚归的鸟儿哀伤地叫着,飞过几朵火红的云彩。 房门没有关。 门外,有个人影。 天离好奇地,缓缓走出门。 风,很轻柔地刮过。 念换回了原先的装束,永远不加修饰却永远洁白的衬衣,以及一条肥大的运动裤。风卷起他的发丝,挽起他眼眸中蓝绿色的波澜,那张略带血色的苍白的脸,在浓郁的金红色阳光下,变得格外耀眼。他的皮肤又变成了原先的样子,不再因为经脉的突起而微微发青。 此时,他正蹲在小路上,专注地修剪着小路旁栅栏里的嫩绿枝芽,很有精神的样子。 那些幼苗被念细长的指甲碰触着,头儿上的点点露水优美地滑下。 “哥哥,这是你种的吗?”见到被废置已久的土壤再次被种上了植物,天离很是惊异。 这里,自从妈妈走后就不再有人触碰了…… 天离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没有母亲的生活,说不寂寞是假的。 好怀念呵!好小好小的时候,有母亲,也有玫瑰的,暖洋洋红彤彤的生活。 “你醒了啊,”念没有回头,依旧自顾自地修剪着,用极愉悦的口气说,“这里的土壤,有玫瑰残存的气息。原先这里也种着玫瑰是吗?” “是的。”天离淡淡一笑。他似乎心情很好。 “我去过万赦街了,顺便从沧流店里带来了几棵玫瑰幼苗。这些玫瑰是被施过魔法的,名叫‘狩猎玫瑰’,关于它的用处嘛,等它开花,你就知道了。” “哎?难道花除了观赏还有别的用处吗?”天离望了望那些看似很平凡的幼苗,有点疑惑。 “是的,用处很大呢。”念轻呼一口气,不再修剪玫瑰,站起身子,诡异含笑的双瞳望向天离。 “啊,真的好有趣,真想见见你所说的沧流。”天离满心向往地说道。 “那家伙吗……”念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作努力思考的样子,“那家伙多少也算是个英俊的有为青年,你见到他,或许又会移情别恋。” “哥哥你究竟在说什么啊!”天离一愣,随即大声叫嚷起来。 拜托不要总是冷不防地欺负别人啊! “不是吗?”念淡淡一笑,犀利的目光撞向天离的眸子,半开玩笑地淡然说道:“我和你在一起才没几天,你就看上我了,怎么说你也不可能会是那种,专情的女人吧。” “哥……”天离的瞳孔一缩,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轻轻摇头,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泪水忽然下落。 也是啊,自己确实不是专情的人。可是,看见那样无助的念,感情就像洪水般无法抑制,那,又有什么办法…… 而且…… 而且……还做了那么任性的事情…… 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好女孩吧…… “你怎么又哭了?你的神经之纤细和我妈妈有得一拼哦。”念把目光挪到一旁的栅栏上,一愣神,然后,眼眸微眯。 “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我知道天离对我的关心。”他轻轻道,“我也知道,天离很笨很脆弱,仅仅因为我的一句话就会哭成那样。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和我们这种生物生存下去的。” 天离睁大泪眸望着念。那刚才,只是一个测试吗? “妈妈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为了我,为了在王宫中生存下去,你知道她受过多少苦吗?不论是**还是精神……都被石头狠狠地压着。可是,我的爸爸还活着啊,适当的时候,他多少可以让妈妈去依靠;但是你呢?你会承受更大的痛苦啊!如果我死了,你在这种境地,连依靠也没有……” “念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去乘摩天轮的呢!”天离哭喊起来,“拜托你不要说死了!既然相信幸福会来就不样那么说……我相信念会活下去啊!我……我本来就一无是处……那么任性又那么自私……但是你对我怎样都无所谓……就是……不要再说死不死了……” 低下头,脸烫极了,泪水像刀一样割在皮肤上,仿佛,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 拜托你,不要说死了……我会痛苦地受不了的…… 念用手指轻轻擦掉天离的泪,想开口,却又选择了沉默。 “念为什么……要那么说呢……如果不想让我和你在一起,当初吸了我的血……不是很干脆吗……反正我那么自私也……” “你也给我够了!”念大声打断了天离的哭诉,仿佛是被激怒了,“叫我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倒是也给我停止什么自私不自私啊!我知道,夜一定对你说了什么,可是……你完全没有相信他的必要啊!” “但那是真的不是吗?哥哥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天离大声叫了过去。 “你少臭美了!谁会因为你做那么多啊!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太后悔而已!”念又再次吼了回来。 “……”天离停止了哭泣,愣住了。 “……”念亦无言以对。 “哥哥是因为什么……后悔呢?” “你真是笨蛋。你怎么会那么快忘记……因为我,你差点就死掉了。”念白了天离一眼,小声说,耳朵有点红,似乎在害羞。 原来是那次,被通灵的时候啊…… “那……哥哥……为什么要为那件事后悔呢?” 可不可以……认为你多少还是关心我的呢……可不可以认为……你完全……不在意我的任性呢…… “这个问题,你还用问吗?”念忽然,狡黠地一笑。 “怎么不用问!”居然又卖关子!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早就知道答案。”抿了抿唇,念轻轻拍拍天离的小脑袋,眼中笑意不减,“好啦,别愣在那里了,去游泳池见见那条可怜的人鱼吧,我把他救回来时,他全身都是伤呢,不过现在应该好了。你不是很关心他吗?去看看吧,我还要再修剪一下玫瑰。” 念的话语很温柔,而偏偏,天离就是抵挡不了念的温柔。她乖乖地点点头,不再深究下去。 也是啊,该去看看旋刹了……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呢…… “那,哥哥,我先走了啊,记得快些回屋哦!” 其实,只要明白念还是在意自己的,她就已经很知足了。她并不奢求什么,她亦很心甘情愿地独自一个人去喜欢念。 爱不需要回应,仅一个答复,那就足够。 而且,她相信,摩天轮,多少能够成就那么一点幸福。 她暗暗下了决心,在往后的日子里,定要加倍地补偿念,即便,付出生命…… 幸福的摩天轮(10) 她轻轻旋身,哼着小调向家走去。 冷不防,一阵凉风袭来。 几颗沙子刮进她的眼中,她反射性地,眯起双眸,用力揉搓之后,再次睁开眼睛。 朦胧视野慢慢清晰…… 愕然,她忽然发现有什么灰白色的东西向自己刺来。 “啊!”终于看清,那是一双指爪,于是她尖叫一声,害怕地颤抖起来。 “吱”。 一阵肌肉被撕裂的声响。 天离定了定神,睁大了双眼,惊恐地,望向身边。 只见念伸长的手臂,刺进了夜的胸膛。 念苍白的皮肤嵌入夜黑色的长袍,火红的血液,溅满了兄弟俩的面颊。 冬风咆哮着刮过,惨烈,而悲壮。 夜绿色的长发如波浪般涌动,将发端凝集的血珠,抛向幼嫩的花苗。 “为什么,明知道我在,还要偷袭天离?你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到,认为你可以打败我吧?”念蓝绿色的眸子,冷酷而残忍。他的声音宛如嚓嚓扭动的铁链,冰寒至极。 夜淌满血液的唇,慢慢扯开一个弧度,他笑了,意外地,温柔而明朗。 “哥……我觉得,死在你的手里,是我最想要的结局……因为……这个世界上……哥哥是我最尊敬的……”泪水滴落,而笑容,依旧存在。 夜的眼睛里写满了爱,那如同是秋叶般,即将凋零的爱。 念万分震惊,他紧紧盯着夜的双眸,似在质问他无数个为什么。 “哥你知道吗……我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绝的弟弟。死时,有多么痛苦……他是人魔混血,原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妖魔……可是他死了,因为血咒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流干……哭得声嘶力竭……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魔混血的存在……父亲活得很痛苦……而那种痛苦……会顺着血统延续下去……因为我是人魔混血的后裔……因为我拥有四分之一的人类血统……所以……我拥有感情……我怎样也无法忘怀父亲的死……直到今天……我依旧很清楚地记得……他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呵……当然……我的母亲没有情感,她是纯血统的妖魔……在父亲死后,她凭着美貌成了绝的妃子……而我……也成了绝的儿子…… “其实……绝能允许我成为他的儿子我已经很高兴了……所以……就算是受到绝其他子女的冷落和贵族的嘲讽我都无所谓……我很寂寞地活着……直到哥哥出现在我面前…… “当时……哥哥你主动跑来找我……想和我成为朋友……因为我有四分之一的人类血统,所以应该会有共同话题……你是那么想的对吗……但是,我却冷漠地躲开你。 “你认为我的感情还没有觉醒……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我的感情……早在父亲死时就成了一汪池水……无止无境…… “我真的好想和哥哥成为朋友……可是……哥哥你为什么是混血呢……我好怕你也会像我父亲那样……全身是血地死在我面前……所以我不敢接近你啊……因为……我……再也受不了那样的打击了…… “哥哥,我不像你那样坚强……在没有感情的世界里我根本无法活下去……几年来……我做尽让你憎恨的事……只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也为了让自己有点事情可做…… “终于有一天,我在宫里找不到你,我四处寻找……可始终找不到你……我……着急地哭了…… “明明那么不想让自己依赖上你……可是……到头来……我还是离不开你……就算是用对待敌人的手段来对待你……可我依旧……遏制不住……对你的依赖……果然情感这种东西……根本就没办法抑制吧? “绝告诉我你来了人界,所以我急匆匆地赶来了……在这个我并不熟知的世界里……我一直……跟踪着你……然而在跟踪的同时,我也明白了,我失去了自我。似乎……我活着就是为了哥哥……除了哥哥你……我再没有目标……这样的生活……我厌倦了……于是我决定,在你找到一个真正能让你去爱的人的时候,我就,结束自己的生命……毕竟……没有感情的魔界和没有我根基的人界……都不适合我生存……” 夜望向天离,目光中满是关切,没有丝毫哀怨和嘲弄。绿色的发丝,在额上轻悠悠地涌动,他再次开口,语调满是乞求,那原先的王族的高傲,似乎,全被风给刮走了。 “天离小姐……我告诉你了吧……念真的很在乎你……所以,请替我呆在念的身边,不要让他寂寞。虽然手段强硬了点……但是……我多少了解到,天离小姐,或许真的能给哥哥幸福……” “你在说什么疯话呢,忍一忍,我来治疗你的伤口。”念用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夜的话,他专注地望向夜的伤口,眼睛里流窜着惊慌。 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呐……哥哥……你为什么能如此坚强地活下去呢……混血本身……就是灾难吧……我在黑暗中活了那么久……也应该去见见光明了……哥哥……请答应我最后的无理要求……”夜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念刺进他胸口的手,用力一扣,于是念的手刺穿了他的胸膛。 火红的血液溅满念的面孔,念睁大了眼睛,全身僵直着。 “哥哥……如果是你杀了我……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呢……记得你众多兄弟中的……夜……” 绿色的双瞳安然地闭上,夜轻轻搭下脑袋,泪水落在饱含幸福的唇上。 他的笑容,永远地凝固了。 风,悲凉地吹着,栅栏边,小小的幼苗摆动。 “夜!你醒醒!不要这样!我们混血不是灾难!我们一定有未来!你跟我一起去寻找啊!夜!夜!”忽然,念发了疯似的,猛烈地摇晃着夜的身体。他大声叫着夜的名字,声嘶力竭地叫着,一遍又一遍,直到,夜在他的手中化为一副骨架。 念用力搂住骨架,很用力很用力,然后,那骨架,在念的胸口慢慢消失…… 夜暮渐黑,已听不见鸟鸣。 念久久地伫立,纹丝不动,微弱的阳光照印着他的脊背。 天离望着念的背影,以为,念在哭泣,可是,她没有听见任何类似于哭泣的声音。 风声,大了起来。 于是,她仰起头来望向深沉的天。 那,是错觉吗? 我似乎在那惨烈的风声中,听见了摩天轮的转动声。 嘿,夜,那是你的祝福吗? 凄怨骷髅舞(1) 第一个战士为了军队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第二个战士为了荣誉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第三个战士为了国家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第四个战士为了爱跪在敌人的面前,他痛哭着说他不能死他还有爱着他的妻子和儿女。 敌人一挥刀,第四个战士也死了。他的头颅滚啊滚让灰色的大地沾满了他的鲜血,他死了他死了。 夜死后,我在梦里,听见有人不停对我唱着这支小曲,如同是诅咒,也如同是预言。不知为何,我记下了它,没有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我想,这首曲子是在告诉我们,其实真正的残忍不是战火,而是深入人心的爱。我想,你比我更懂这个吧?所以,我把它送给,永恒中的你。 天离 凄怨骷髅舞(1) “啊哈……”猛然坐起,大声喘着粗气,惊慌地视线来回游移,然后,瞳孔聚焦在窗户外面。 天已经亮了半边。 黑沉沉的空气中,有两三棵枝干纤细的枯木痛苦地扭摆着,虚弱地向苍天伸张着苍白的手,手来来回回地招着。 夜死后,风就一直很大……从昨天傍晚,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 好不容易从噩梦中逃出来的天离,拉拉胸前的被子,忧伤地,再将视线转向一旁安睡着的念。他的睡脸依旧可爱,像个没有忧伤、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轻微的呼吸,他胸腔有规则的起伏,以及那黑色的发丝,都散发着一种平和的味道。 当然她是明白的,念一旦张开他那蓝绿色的眸子,那么世界,就会以另一种姿态出现。 或是悲伤,或是痛苦。黑色的风景衬托着鲜活的生命。 没有人,没有事物,能很快从夜的死中很快地走出来。就像哀号不停地北风,就像连续不断的有关死亡的噩梦,绵绵长长地在述说,有个生灵离开了。 夜死后,念很平静地独自站立了一会,然后,像往常那样发呆,看报,睡觉。只是他没再说一句话,眼里的颜色,更深沉了。 那样的念,让天离想哭。尽管,在她躺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依旧会很温柔地紧抱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是,同样的怀抱,同样的温度,这次,让她鼻子发酸。 她沉痛地熟睡在他的怀中,朦胧间,辗转过许多梦境。那些梦境的中心都极为灰色,似乎,夜在用另外一种形式,对她述说死亡,以及感情的真谛。 她是不了解夜的,但是,在短短几小时的接触中,夜给她留下的东西,却是无法抹逝的。 “真是奇怪啊,人类……竟然会为毫无感情的妖魔这样伤神……是因为,太脆弱所以见不惯血腥吧。”夜歪了歪头,望向很远的地方,似笑非笑。 回忆起当时夜的神情,她终是明白,其实,看起来如此冷酷的他,拥有多么脆弱的内在。他从一开始,说得就不是人类,他在说自己。 望向远方的眸子,在思考着生死与存亡,然后,他被她肤浅的回答激怒了。 他并不是不懂感情,他太懂了,懂得,没办法活下去……所以,只能随风逝去,留下一片哀怨。 慢慢挣脱念紧紧环绕身际的臂弯,天离下地,换好衣服。她望了望书桌上的时钟,断定还有一个半小时可以供她消磨,然后,她就得去学校了。 轻叹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向窗户。 忽然,她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 窗户外,似乎有个会动的白点在来回扭动。 天离一阵狐疑,向窗户靠近。 “咚咚咚”,“白点”还发出了些声响。 天离再次走近,终于发觉,是个白乎乎的东西在敲打玻璃窗。 而那白乎乎的东西,又长又细,还有一些路…… 天离猛然一惊,终于想到那是个什么东西,可是那个白点,却忽然消失了。 天离揉揉眼睛,眯起眼再次凝视玻璃窗,然而白点没再出现。 或许,是错觉吧? 一定是那些噩梦害的……天离苦笑,轻步走出房间。 真可笑,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一根缠满白色绷带的手指头敲打自己家的窗户呢?半夜里有鬼敲门那还说得过去。呵,自己的想象力也真是丰富。 手在裤子口袋里轻轻发颤,确实,天太冷了,要去泡杯咖啡才好。 果然,是冬天啊…… 冬天……那么……如果是冬天的话…… 猛地顿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迅速地折回,趴到卧室的窗户前。 瞳孔收缩。 那窗户上,凝满了水雾,但是有个很小的地方没有被水雾覆盖。那地方虽然微乎其微,但很容易被发觉。 确实,有人碰过玻璃…… 那没有水雾的地方是个圆形,就像,被手指头点过的痕迹。 凄怨骷髅舞(2) 惊慌地打开窗子四下张望,然而,窗户外面确实并不存在什么白色的手指头之类的东西。 或许那不是白色的手指头,而是一根白色的木棒也说不定吧……这种程度上的错觉,应该也不可避免吧? 那么,究竟是哪家淘气的孩子,不停地用木棒敲打她的窗户,又在有人发觉时忽然逃走呢? 天离摇了摇头,将探向窗户的脑袋缩了回来,不再做无谓的思考,略一停顿,走向游泳池。 无所谓了,就算是真的鬼怪也没什么可怕的。 重要的是,在那之后,还会不会有无辜的伤患…… 旋刹照平时那样,寄宿在美人鱼身上。 其实这条美人鱼和旋刹的原身很相象,只不过双脚变成了鱼尾,鳞甲变成了鳞片,眼中的诡异之息不在。 此时旋刹正趴在池沿上,雪白的皮肤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一条闪闪发光的鱼尾随波浪摆动着。 真是奢侈而庸懒的尤物呵!即便这么懒散地躺着,也依旧美得让万物自叹。 “你没有睡觉吗?旋刹。”天离轻轻走到旋刹身先,蹲下身,柔声问。 旋刹仰头看了看天离,眸中蓝光一闪,道:“我们纯血统的妖魔如果法力强大的话,睡不睡都无所谓……因为法力可以使身体的各部分机能得到有效保养,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妖魔在法力完全被封印后会立刻死亡。当然念是不同的,那家伙为了保障自己半人类的身体能正常运做,必须像人类那样睡觉。” “那么,你受的伤,没有问题吗?”天离担心地问。 “好是好了,就是法力……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恢复。”旋刹向天离微微一点头,似是感谢她的问候。 他的表情依旧不喜不怒,说起话来,依旧异常的沧桑而耐心。他总能够很温文尔雅地回答天离的问题,像是一个智者。 “你似乎比念大很多。”天离依着自己的感觉问。 “呵,”人鱼的美眸一眯,轻笑出声,眼底流露出惊讶,似是听到了极为荒唐的趣闻。“你现在才发觉吗?我可是和念父亲差不多大的呵。” “哎?和绝一样大吗?”天离大惊,满脸的惊慌失措,“那……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应该用什么敬语吧? “你叫我旋刹就够了……”人鱼眼睑低垂,笑容浅了下去,“如今,你能叫我的名字,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了。” “说起来……为什么夜他们,都叫你‘罪孽’呢?”天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没有什么为什么吧,总之,我是做了很不对的事情,才被这么称呼的。”旋刹瞥了天离一眼,那目光中有一丝的阴郁,他似乎并不想告诉天离他过去的一切。 “……”天离歪过头,注视着旋刹绝美的面孔。“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不是……和月儿有关?”天离问。 记得第一次见到旋刹,旋刹曾略带惊慌的提过月儿的名字。 旋刹一惊,淡淡一笑,那笑容如同是春天的蓓蕾,一点点舒展开去。 “我的过去和谁都有关,又或者说,念和谁都有关。他的诞生让我们薄翼,还有他们枯骨,都经历了历史性的颠覆,也让我,拥有了‘罪孽’的代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啊……那么……枯骨和薄翼又是什么呢?”天离又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对魔界了解得太浅了,方才旋刹那句话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古老的印第安土著人语,她没一个字是听得懂的。 想来旋刹也真是的,问他深了吧,他不愿意回答;问他浅了吧,他的回答就等于没回答。这是智者的深奥之处吗? ……那还是念好……虽然他偶尔很小孩子脾气……但至少说的话还是能够让人理解的。 天离闷闷地想。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连种族都还不知道呢。”旋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人界的所有生物,都有界门冈目科属种之分,而我们魔界的生物则按宗族和种族来划分。魔界约有一百万个宗族,而宗族,又分为数个很小很小的种族。比如,我的宗族是鱼妖族,而所属的种族则是薄翼。薄翼族的妖魔都会飞翔,耳朵上的鳍可以当作翅膀来用,所以被称为‘薄翼’。用另一种方式来说,我是属于鱼妖族分支薄翼族的,而念则是骷髅族分支枯骨族的。骷髅族的生育能力极为低下,不过其生命力却是很强的。而骷髅族中的枯骨,通常用他们自己的骨头作武器,攻击力是魔界数一数二的。这也就是枯骨族成为魔界皇族的原因,他们的资质确实比一般妖魔出众的多。而念自是不用说,是精品中的极品。 “啊……大致就是这样。如果要区别各宗族的话,可以看血液的颜色,魔法的特征,或是死时所化成的原形。比如我们鱼妖族的血液是蓝色的,而骷髅族的血液是鲜红的;我们鱼妖族很擅长水术,而骷髅族很擅长黑暗系的操纵术,当然很优秀的妖魔不会受血统的限制,对于任何魔法都可能很擅长;至于原形么,不用说你也知道吧,我们鱼妖族的原形是鱼而骷髅族的原形就是骨架……” “那……那个……请等一下……”天离语无伦次地打断了旋刹流利的回答,“你刚才说,念是什么族的什么族来着?” “是骷髅族分支枯骨呀。”旋刹有点莫名其妙。 “对对,就是这个,为什么念是骷髅族的呢?”天离有点沮丧地问。 是皇族就应该有个好听点的名字嘛!什么骷髅族……恐怖不恐怖啊! 天离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众多满身是血的骷髅在坟墓边跳舞的场景。 阴风轻轻吹,骷髅慢慢舞。忽然有一个骷髅跳到天离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用很模糊的声音对天离说,我是念。 啊啊啊啊! 天离努力摇晃着脑袋把那副可怕的场景给抹掉。 念怎么可能是骷髅族怎么能是骷髅族怎么可以是骷髅族…… 感觉……很受打击。 “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念啊。他生辰八字没算准,投错了胎……啊,不对,投在皇族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他是骷髅族你那么不高兴呢?”旋刹满脸的问号。 天离摇了摇头,望向泛着浅波的池水,轻笑道:“本来就不该高兴吧,因为,他不是人类。” “呵呵……或许这样有起伏的生活,才真正适合念。”旋刹淡淡一笑,仰面向天。 “……这样的生活吗……我怎么觉得很可悲呢……而且……”天离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是,比起念来,夜更可悲呢。” “不见得吧,只是夜没有调整好心态而已。念自然是比他可怜的多……有最脆弱的体质和最优秀的资质,天然的矛盾简直就是悲剧。”旋刹低声道。他蓝色的双瞳泛着深远的光波,映照着池水。 他缓缓伸出手去,用纤细的手指在水面上画了一个圈,然后那圈在他的眼中,一点点漾开去。 “夜,他拥有血咒吗?” “不。毕竟他只拥有四分之一的人类血统,血液中的力量还是相对稳定的,不会‘互攻’。” “那么,夜说他一直在跟踪念,这事情你知道吗?” “……起初不知道,可后来,他叫我旋刹,我便了解到他一定在暗处关心着念。毕竟‘旋刹’这个名字,是念不久前才帮我取的,不留意念的话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名字的。 “那……原先旋刹叫什么呢?”天离刚问完就捂住了嘴。 旋刹那家伙,是一定不会说有关自己过去的事的吧?真糟糕,又白问了一句。 天离小声嘀咕了几声。 “原来的名字吗……那是个……被诅咒的名字。”旋刹一声苦笑,闭上了双眸,任风吹拂着脸庞。 天离望着旋刹,眸中闪过一丝惆怅。 那绝美的面孔下,隐藏的,定是血淋淋的真实吧? 若不是,他怎会一再逃避呢…… 什么都逃避的了,可是话语中的沧桑,依旧能牵出些许记忆中的,难抹的困惑。 凄怨骷髅舞(3) 待旋刹附上了身后,天离就咬着一张大饼出了家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念没有醒来,不知道他究竟是太累了,还是想用睡眠来逃避些什么…… 不过,念应该是不会逃避的吧?毕竟,他勇敢地活下来了,而且,还那样顽强地与血咒抗争着…… 天离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捏了捏拳头。她相信,他一定不会被命运击垮。 门前的栅栏旁,那些幼小的玫瑰花苗在一夜的大风后,已经长得很高挑了,翡翠般的叶子很别致地插在纤细的绿色枝干上,他们露出的娇艳欲滴的红色小花苞,既惹人怜爱,又惹人嫉恨。 果真是施过魔法的玫瑰啊,仅一夜,就能长得那么高……而且还是在冬天…… 天离惊异地望了望玫瑰,然后,向学校走去。 想来,念颠覆的,怕不仅仅是枯骨还有薄翼的命运吧…… 荒芜的土地被再次种上花朵,废弃的游泳池被再次灌上水……念在给这个家带来一种叫作生气的东西,尽管他自己,并没有意料到。 念,在某种意义上,是能让她幸福的神吧?她偷偷笑出声来。 “天离,小心!”在走进一条小巷时,旋刹忽然在天离的脑海里大叫。 天离一惊,还没回过神来,自己的身体,便被旋刹操纵着跳跃开去。 “咣”,一声剧响,一条钢筋笔直地从空中掉下,狠狠砸在天离原先站立的位置,激起一朵朵尘雾。 天离立刻向上望去。 小巷的一边,有座很高很高的房子,而房顶上,有一个人影,在刺目的阳光下一闪而过。 那人似乎是个女子,她在扭转身体离开时,黑色的披肩长发飘荡进了天离的视线。 “刚才是那个女人扔的钢筋吗?”天离拍着胸脯问。一想到刚才自己很可能就这么暴尸街头,心冷了半截。 天啊,不要告诉她来者又是和念有着什么什么关系的魔界皇族,然后又因为什么什么来要她的命,她可吃不消啊! “应该是。”旋刹想了想,道。 “那……是妖魔吗?”这是天离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就不知道了……她走得太快,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判断。” “这样……”天离再次望了望房顶,然后很不肯定地转回头来,陷入沉思。 如果是妖魔的话,那多少可以知道她的来由;如果是人类的话,那么…… 那么就会很复杂了吧? 或许,她并无意伤害我,只是不小心才把钢筋推下来的…… 可是……在刚才仰头的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她充满怨恨的视线了……那,是错觉吗…… 天离一阵哆嗦,满怀着疑惑走进了学校大门。 然而,气氛,不能用诡异一词来形容。 学校门口的学生和老师,都很统一地摆出阴郁的脸孔,甚至还有些家长在哭诉着什么,声嘶力竭。 几个保安正在和一大群学生面赤耳红地争论着什么,甚至有些学生,争着争着就哭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有什么就要发生了吗…… 千万不要告诉我是什么恐怖的事情。 天离加快前往教室的步伐。 一路上,学生们都在很起劲地讨论着什么,样子都十分不安,情绪都异常激动,这种景象,让天离有点心慌。 “咚”,到了教室,她向往常那样,很潇洒地将书包甩到座位上。 “哎,是真的呢!” “就是呀……” 一阵嘈杂的人语将天离的视线引到教室的一角。只见许多男生女生围在一起,大声讨论着什么。 讨论者们的面孔上印满了恐慌,这种情况,还真的很少遇到……似乎不是忽然要考试之类的小范围恐怖事件…… 天离耸了耸肩,习惯性地将铅笔盒拿出书包,无意间瞄到另一角,好友小玫正面无血色地独自呆坐着。 上次在校门口看见她时,她也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紧拽住衣角的手,似乎在发抖…… “真的是太可怕了,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十四人了!” “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一个双休日,我们学校就死了十四个女生!” “咚”,铅笔盒掉到了地上。天离的瞳孔剧烈收缩。 一条钢筋的影象飞速旋过天离的脑海,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去捡铅笔盒,竖起耳朵,仔细探听着讨论者们的发言。 颤抖着的手指,碰触到铅笔盒冰凉的外壳。 ……不会是真的吧……这么恐怖的事情…… “啊,据说,失踪的女生还有好几个,不过发现尸体的只有十四个。其他高中也有女生失踪或者死亡,不过,人数并没有我们学校那么多。”一个胆大的男生扯着嗓子很气愤地说。 “我还听说,那些女生的死状都很凄惨,似乎皮肉都被蛀烂了,骨头全露出来了。”另一个声音低沉的男生发表了观点。 于是参与讨论的女生们小声惊叫起来,甚至有些女生还抽泣起来。 “警方初步断定是谋杀,可是,尸体上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共通点……就连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凶手的线索……只知道,尸体腐烂程度异常之高……似乎**被加入了什么催化剂……”这回发言的是个声音尖细的女生。 “开玩笑!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线索!那么说来我们也很有可能被杀!”有个女生情绪激动地哭喊起来。 天离深吸了一口气,视线掠过脸色越显苍白的小玫,落在人群中。 “啊啊,就是啊,好可怕啊……” 哭声似乎很有感染力,一下子,更多女生开始小声抽泣起来。一个格外明媚的早晨,顿时被阴霾覆盖。 “我们干脆不要上学了,现在就回家吧?”有女生提议。 “那就更不行了。远离集体的话,危险就更大。”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摸着下巴沉声道。 “可是在学校里就更不是办法啊!你没听说吗?受害者大多是我们学校的女生!说不定凶手就是根据校服的款式来杀人的!所以,我们在这所学校,穿着这种校服,就有更高的被害机率!”声音尖细的女生再次发言。 天离一凛,抿了抿唇,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校服,然后从铅笔盒里摸出一支圆珠笔,夹在手指上转啊转的。 难道今天我就是因为校服的原因所以差点被钢筋砸到的吗?那么说来,对方并不是无意推下钢筋的咯?可是……凶手,会是女性吗? 而且,究竟……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学校的女生呢? ……啊……对了,别的学校也有女生被害,那么说,受害人群也不是固定的…… 不过,似乎可以肯定,这次事件和念并没什么关系。但是……除此以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也许,唯一可以知道些什么的…… 天离抬头望向小玫。 小玫依旧紧紧抓着衣角,颤抖地更厉害了。 “那女孩是你的朋友吧?”旋刹忽然问。 “啊?哦……哦,是啊。”天离一怔,然后有点迷惘地回答。 “她应该知道些什么吧……上次遇到过她,她也是这种惊慌的样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去问问她。”天离再次将视线转回,望着手中的圆珠笔。 那圆珠笔,不停地转着,划出一个美丽的圆圈。 一个模糊的没有尽头的圆圈。 凄怨骷髅舞(4) 天离决定,中午吃饭的时候去找小玫好好聊一聊。 整个上午,天离都没办法好好听课。应该来说,所有学生都没办法好好听课。整个学校都陷入了高度恐慌之中,几乎不再有谁能很平静地说话了。 就算班主任一再出面安抚众人的情绪,可在课堂上,总还是有女生会克制不住情绪忽然哭出来,于是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气氛瞬间逃离,窃窃私语此起彼伏。从小声,到大声,恐怖从小范围开始扩张,于是老师没了上课的兴致,不停地讲笑话来助兴,然而在哈哈大笑之后,哭泣声又是连续不断。 斥责也斥责过,教育也教育过,但是,没有几个老师能够很顺利地将课上下去。 校长最后决定,暂且先观察三天,如果还是有人遇害,那么学校只能停课。 焦虑就像瘟疫一样,在学校肆无忌惮地走动。 难得下课,大部分学生也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发泄恐怖的心理。尖叫以及怒吼,夹杂着若有若无亦真亦假的传闻,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学生们已被恐惧挤压变形的心脏。缩在角落里的彼此安慰,逐渐演变成相互恐吓。于是有不在少数的女生,实在承受不了恐怖氛围强烈要求回家。 天,阴森了不少。呼啸的北风,冷笑着唱着凄怨的悲歌俯视着失去理智的人群。 天离站在走廊上,皱着眉头,忧虑地叹息,望向学校大门。 “让我们出去!” “我不想死让我回家!” 嘈杂声不绝于耳。 一大堆女生拥挤在学校紧闭的大门前向保安和老师哭喊。 抓着铁门的手,关节苍白的可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保安和老师们很紧张地维护着秩序,见劝告没有效果,只得生拉硬拽地将近乎疯狂的女生们拖离校门。于是有些女生掏出手机报警,有些女生不顾一切地去爬安满锋利铁丝网的围墙,弄得满手是血。 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也不会闲着。陆陆续续有好几个女生跑来爬围墙,你拥我挤,在上面的疼地满头大汗停滞不动,在下面的诚惶诚恐努力向上推。围墙上的铁丝网沾上了越来越多的血,甚至还挂上了一小块肉。 当然,真正逃掉的女生只有少数,更多女生,则是挣扎着被老师们拖到了教室。 几辆警车停到校门口,甚至还有几个记者露出很同情的神色采访几个张嘴大哭的女生。 黑色的摄象机与连续不断的闪光灯让教学楼里的学生更加无法安定。 有老师开始破口大骂。 似乎是到了世界末日。 其实恐怖心理并不算什么,但是,如果众人一齐恐慌的话,那么再小的事也会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哎,旋刹,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大概也会和她们那样恐惧呢。”天离忧伤地转开视线,不再目睹这幕悲剧。 老师和女生们就像是豹子和兔子,仓皇地逃,凶猛地追,除了追和逃没有人思考其余的事物。 “或许有朝一日,我不能保护你。”旋刹的语调很温和,似水中柔波。 “那么那个时候,我就不得不开始玩豹子和兔子的游戏了。” 天离淡淡一笑,转过身子背靠走廊扶手。 “豹子和兔子?” “是呀,豹子和兔子。” 不过,到那时,只有我这一只娇小的兔子,去追那只大豹子……这样的日子,很孤独吧。 天离一瞬间想到了别的,她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给予她精神上的慰藉吧。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用餐时间,天离跟着大部队向食堂进发。可是,待坐上座位之后,天离才发现小玫并没有来食堂。 天离大惊,心想小玫是不是逃出学校了,于是慌忙问桌边的同班同学,这才明白,小玫没有吃饭的心情,留在教室里看书。 一丢勺子,天离也没了吃的兴致。她仰头,这才发现食堂里人少得简直不能用少来形容。看来和小玫那样在教室里“看书”的人还是很多的。 大家都觉得很新鲜吗……居然连正常生理活动都无法进行…… 也是,那么多人死亡,还能吃得下饭那绝对是考场高手――“临危不惧”已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没办法,既然如此,要问小玫的话也只能憋到放学了。 天离摇了摇脑袋,很沮丧地回了教室。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找小玫单独谈谈…… 然而,很可惜,放学铃一打,小玫就如同被放出笼的鸟一样,毫不思考地冲出了教室门。因为太过慌张,她还在走廊上摔了很大的一跤。 天离无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小玫跌跌撞撞地离开,然后慢悠悠地开始整理书包。 “她真的很害怕啊。”旋刹道。 “那是啊。原来她都会和我一起走到校门口的。”天离背好书包,大步踏出走廊,神色有点悲凉。 那么害怕,可是小玫却没有想到要她这个好朋友去帮助……或许,这只是无意识的行为吧……人真的害怕起来,也是什么都能做的。 小玫慌张的样子,让天离不由地开始考虑,莽撞地去问小玫问题是否应该。 不过,如果不问的话,那么,这起恐怖事件,将会毫无头绪。 学校门口家长如云,车辆如山。孩子们心急火燎地跳进家长们的怀抱,不停地说,怕,怕,怕。 天离望着那些在家长怀抱里撒娇的同龄人,苦笑数声。 想来也真是有趣,在这个时候,自己的爸爸正在和月儿甜甜蜜蜜二人行呢。不过也不能说他什么吧,如果能和月儿生下孩子也是好事。 虽然,现在有点孤独…… 天离横下心,不去想爸爸的事情,径直向家走去。 她想,她是坚强的。 因为她要守护念的,所以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坚强。 “那个,旋刹,尸体快速腐烂,和妖魔有关系吗?”忽然想到了,天离开口问。 “或许。确实有一些妖魔拥有让人类快速腐烂的能力,但是,很难肯定这确实就是妖魔所为。”旋刹很严肃地回答。 “啊啊……真是麻烦……” 也就是说,只有小玫这条线索…… 风,很凄厉地呼啸着,枝干的摩擦声,枯燥而恐怖。 这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恐怖之夜。 天离步伐矫健地走着,想快点躲进温馨的家。 无论怎么说,今天,一定要放轻松些,尽量摆个暖人的微笑给念…… 绝对不能,让他担心什么…… “喂,小美,我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哦!”背后,有两个女生并排走着,其中一个女生,用故意拉长的声调首先发话。 天离的思绪被那女生所打乱,于是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想听听那两个女生究竟想要讨论什么。 “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的脑子里除了恋爱还有什么?”另一个女生很尖锐地问道。 “啊,我说真的哦。你认识吗,那个三班的白欧?” 天离的心一悬,脚步一顿,把耳朵竖得更长了。 白欧……他,怎么了吗…… “啊,认识啊,就是那个成绩优秀的大帅哥吧?他怎么了?你看上他了吗?在这种时候你也有兴致啊!” “不是啦,你这家伙……哎,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人超级八卦的,而且,我对帅哥很感兴趣……” “你说正题啊!” “我不正在说嘛!据我了解,白欧很花心的哦,他有很多女朋友的。”那女生轻笑几声,用甜腻腻的嗓音大声说着。 是八卦新闻吗……又是关于白欧的…… 最讨厌那种女生了!总是专注于那些不切实际若有若无的东西! 天离厌恶地闭了闭眼睛,迈开脚步准备离开那两个女生。 “嘿,小美,你知道吗,那死去的十四个女生,还有外校死去的女生,有绝大部分是白欧的女朋友,还有一些,是白欧经常接触的女性好友哦!” 瞳孔收缩。 天离猛然一怔。 前方,昏黑的路灯下,蹿过一只野猫。 她想,她明白了什么。 凄怨骷髅舞(5)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小玫之所以会恐惧,唯一的答案就是…… “咚咚咚”! “呀啊!” 天离迅速地跑到家门口,因为速度太快,一个急刹车,险些摔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于是她惊叫了一声,将扶于地面的手拽起,掸了掸灰尘。 “有什么事情吗?” 念听见声响,很快打开房门,倚靠着门栏波澜不惊地问。他上半身没穿衣服,苍白消瘦的上体架在两条套着蓝色牛仔裤的细长双腿上,懒散到有点放荡的神色在蓝绿色的瞳孔衬托下显出一种诡异的魅力。 他像是还没睡醒,半睁着疲惫的眸子,见天离面色苍白满脸是汗,不由万分不解地半张开嘴唇。 “哥哥拜托了!”天离头也不回地迈进家门,将书包甩到还没回过神来的念的怀中,一蹬鞋子,伸开双臂扑到沙发上,然后抓起沙发旁的电话筒。 “你这是……”念关上门,将天离的书包放到一张椅子上,然后很奇怪地望向大喘着气猛拨电话号码的天离。 自然,此时的天离根本无心倾听念的问话。 苍白而不失粉色的手指在按纽上飞快地跳动着,她的另一只手紧握着电话听筒,额上的汗珠不断下落。 小玫……拜托了,千万不要出事…… 电话那头,传来冷漠的嘟嘟声,叫得天离的心直发毛。 “拜托你……接电话……”天离开始小声念叨,双手,颤抖地更厉害了。 然而,始终,回复天离的就只有连续不断的盲音。 天离低下头去,泪水涨满了眼眶。 头脑很热,有什么在耳边嗡嗡作响,她快要发疯了。 不要……不要那么快离开我! 求求你告诉我你没事吧!只要接一下电话…… “小玫!”天离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焦急,与难过,宛如洪流,粗暴地跃过一道道防线袭来。 我不能……那么快失去你啊…… “天离?”电话那头,忽然有了回音。 “小玫?太好了你没事!”天离大喜,抱着电话听筒惊叫出来。念双手环胸,靠在门边,皱着眉头,很是无奈地欣赏着天离那些极夸张的神色。 “我哪里会有事啊……”电话那头,是小玫怯弱而细微的声音。 “……难道没有事吗?你今天明明那么害怕的。”天离叹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那是……”对方欲言又止,急促地一吸气,语句中满是犹豫。 “应该说,你从双休日时就开始害怕了吧?小玫,你究竟在怕什么?”天离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地问起问题来。 “我……没有……”小玫的声音越来越轻,抖得越来越厉害。 “你不肯告诉我?” “……” “那么,小玫,你是不是和白欧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比如……恋人之类?”天离沉下声来,换了个问题问。 “咦?你……你为什么这么问?”小玫大叫一声,惊慌地问。 听见小玫如此反应,天离淡笑一声,道:“今天放学的时候,我听见有几个女生在说,到目前为止被害的女生,都与白欧有着特殊的关系。我仔细想了一下,事情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更容易想明白……你之所以害怕,就是因为你也和白欧有着那样的关系没错吧? “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交朋友,在班级里也不怎么显眼,所以当初我替白欧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时,应该很少有人注意我。可是你注意到了。你当时,注意的不是那么默默无闻的我吧?你注意的,是对你而言与众不同的白欧。就因为他对你而言很‘与众不同’,所以你才在那以后会那么敏感地注意到与你相同的我对白欧的心情吧?想来我也真笨呢,整天听你叫着小欧欧,却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其实你和白欧应该是有着什么关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不错,我确实,曾经是小欧欧的女朋友。” 小玫的声音轻悠悠的,如同烟雾般,哀伤地撩拨人心。 “小欧欧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生了,富有、成绩好、帅气、正义而且专一。我和小欧欧是青梅竹马,在幼儿园的时候就熟识了。我们一起到大,还约定了要一起结婚。我们……很幸福…… “我们不仅仅是恋人关系,我们也是知己,是彼此的心脏彼此的灵魂,像是被分开,就会死去。我也许很平凡,但是,我对于小欧欧来说却是最不平凡的。这,是我今生今世最值得骄傲的事了吧。 “然而,大概现实就是很残忍的吧……我们,不得不分开……在高一的时候,有个叫张裳的女孩看上了小欧欧,她不惜一切地想要分开我们,想要小欧欧成为她的男朋友。 “可怕的是,张裳是个黑社会头目的女儿。有一次,她叫人在我放学的路上袭击我,我不像天离你那样精通格斗偶尔也有保镖跟着,自然,被打得满身是伤。我当时死命地抱着头,晕晕的,似乎脑子和心都被挖出来了,不会思考…… “原先和我一起结伴回家的女生,跑去报了警。然后我就迷迷糊糊地被送去了医院。 “医生说什么肌肉组织损伤,韧带开裂还有什么肋骨骨折之类的,我统统没在意。受伤的第二天,我就努力装作很正常的样子强硬地去了学校。 “小欧欧那时还是直率的阳光男孩,如果知道我受伤,他一定会想也不想地冲到张裳所在的地方……我不要他有什么万一,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受的伤。 “可是,该来的还是得来。那天,我母亲跑去对小欧欧说了我受伤的事,然后小欧欧跑来对我说分手,因为他不想再让我受伤。 “我原本以为我很坚强,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听见小欧欧的话后,我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醒来时我哭得淅沥哗啦的,然后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你也知道吧?高一的时候,我有两个星期没有去学校。 “等到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小欧欧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我不认识,然后我发了疯似的去找小欧欧的同班同学,一问才知道,两个月里,小欧欧换了很多女朋友,而这个,是外校的。 “我这才明白,小欧欧在和张裳玩追逐战。小欧欧无论如何都拒绝让张裳成为他的女朋友,为了气张裳,他还随便找几个女生来充当恋人,而张裳则用尽任何手段让那些所谓恋人的女生们离开小欧欧,两个人就这么周旋着,于是小欧欧的女朋友,自然是换了很多。 “于是大家都说小欧欧花心不专一,可只有我知道,他作了多大的牺牲。他为了让我不再受张裳的威胁,就算自己名誉扫地也不在乎。他就是那样,聪明,却倔强。 “我和小欧欧不再交谈,偶尔擦肩而过,我们只能有目光问候。张裳就在这所学校里,无时无刻地窥伺着,我们,不得不躲。 “小欧欧的眼神,告诉我他喜欢着我,只要这样,我就很满足了……只是我很担心小欧欧。 “身边的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小欧欧似乎已经学会了对爱情的麻木不仁,他变得越来越冷淡,越来越憎恨命运。有些时候张裳会被小欧欧的不专一所激怒,直接叫人在小欧欧放学回家的路上堵住小欧欧,然后狠狠打他一顿,而小欧欧呢,也不报警,也不寻求帮助。他一个人应付着,就算再怎么痛苦。而这一切,我只能默默地在远处观望。 “张裳没有放弃,而小欧欧也依旧倔强,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说得好听点,是真的很有恒心。可是……我好担心小欧欧,我觉得应该有谁能够代替我去照顾他,应该有个……不怎么容易被打倒的坚强的女孩去爱他去守护他……” “所以,你选择了我吗?”天离一怔,然后轻声叹息。 “是啊……”电话那头哽咽了起来,“我们的体育课,和小欧欧他们班是一起上的……我每天都在体育课远远望着他,但却不能接近他……那种感觉,有谁能理解…… “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有个很好心的女孩子为小欧欧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衣服,所以我想,那个女孩一定很喜欢小欧欧……我也曾经听说,你很擅长格斗术,所以我想……你一定能很好的,让小欧欧重新得到爱的……所以我决定接近你……鼓励你……我想让你成为小欧欧的女朋友……代替我照顾小欧欧……这是真的……所以请不要怨恨我!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小欧欧……” “我并没有怪你……你喜欢他我又怎能阻止……”天离小声安慰小玫。 原来小玫是怀着这样可爱的念头接近她的啊…… 她怅然。 自己的好朋友,居然是一个单纯的情敌吗…… 如果没有遇到念,如果她还是原来那个一心想着白欧的小女生,那么她,听到这段话语,定会垂泪吧? 有些很美好的东西,被破坏掉总会让人绝望到不行,譬如谎言,譬如一个看似完美却又极易被打碎的谎言。 只是,往事如风,不该追究。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指尖出神。 “天离真的不怪我?”小玫带着哭腔问。 “当然不怪。”天离苦笑。事到如今,就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吧。很单纯地陷入到一场很单纯的阴谋中。 “那我们还是朋友?” “是啊。”既是朋友又是当初的情敌,这种关系,真有趣啊…… “那么小玫……最近的女生连续死亡事件,难道是……” “……天离不是也听说了吗?死者都是和小欧欧有过深交的女孩……我觉得,凶手就是……虽然觉得是高中生并不怎么可能……可是……”小玫沉默良久,颤抖着开了口。 “张裳吗?”天离一字一顿地问。她握住话筒的手,紧紧一缩。 “嘘!小声点……只是我的个人感觉……”小玫的语气满是惊慌,她是害怕的,很害怕很害怕。 “不过,照你那么说,确实她很可疑。”天离降低了声调,陷入沉思。 那么,尸体为什么会迅速腐烂呢?难道张裳在杀完人之后还特意加什么催化剂?如果……是情敌的话这样做也不是没有理由……可是,如果出自一位高中女生之手的话,也太让人震惊了。 诚然,小玫是没有理由骗她的,而且她也确实目击了两次白欧遭袭。 “有那样的身世,杀人的话,也不是难事吧……” “那么张裳长得是什么样的?她是我们学校哪个班的?” “张裳……是……是……”小玫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小玫,稳定一下情绪,拜托了,请一定要告诉我!”天离急切地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小玫的鼻息,沉重而毫无规则。 “那天离,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很可能死掉……”小玫又开始哭了。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天离安慰道。 “张裳是高三(3)班的,和小欧欧一个班……长得不怎么出众……不过,她留着披肩发,头发很黑很长……” 披肩发…… 那么那个丢钢筋的女子就很可能是张裳了…… 那,为什么张裳要袭击我?因为我接近过小欧欧? 仅仅是因为我和小欧欧一起吃了一餐饭吗?那也太过分了……明天,一定要去找找她!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 天离慢慢握住了拳头,冰冷的目光望向前方。 “天离,怎么办啊……那些和小欧欧有过交情的女孩子一个个地死掉了……我总觉得我会是下一个死掉的人……”小玫哭得越来越伤心。 “不,不会的,不要那么伤心!下一个不可能是你的!”是我更有可能吧!差点今天早上就没命了。 “可是……” “要不,今天你来我家,我陪陪你?”天离道。 忽然,靠在一边的念用杀死人不偿命的目光望向天离。 “哎呀小玫……我家里人不怎么同意……”天离急忙改口,顺便再瞪回去一眼。 什么嘛,这是我家好不好……哎,真过分,哪里像个哥哥!连别人住一下都不允许! “没关系……爸爸妈妈会陪我的……那么……明天再说吧,再见。”小玫幽幽地说。 “对了小玫,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过小欧欧?” “没有……他和张裳最近都没来学校……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了……班主任打了电话,似乎他们也不在自己家……这两个人都是无故旷课……现在……小欧欧究竟喜不喜欢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都无所谓了……我只希望他好好的……” 小玫声音恍惚着,挂了电话。 什么?都不在吗? 那该怎么办……线索,似乎断了…… 天离抿了抿唇,然后,将电话筒狠狠扣在电话机上。 凄怨骷髅舞(6) “发生了什么吗?”念毫不犹豫地坐到天离身边,淡笑着询问。(.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蓝绿色的眼睛微眯,即便是关怀的眼神,也依旧无比诡异。 “啊……我们学校有十几个人死了。”天离神色沉重地说道。 “哦,这样。”念淡淡地点了点头。 “什么叫‘哦这样’啊?你这家伙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吗?”天离睁大了眼睛。这家伙,就算不会同情,也应该会安慰吧。 “没有呀,我又不是像你这样感情泛滥的动物,为了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哭泣。”念斜睨了天离一眼,冷哼一声。 “可是,我也可能会死啊……”天离瞪了念一眼,然后哀伤地趴到念的腿上,轻声道:“假如我死了……哥哥你是不是也一点都不会悲伤呢?” 几乎,是下意识地趴上去的。事隔两三秒,她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头搁在念的腿上。她自己也很吃惊,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她很少这么直接地撒过娇。或许,念悲哀的宿命牵动了深埋在她灵魂深处的优柔吧?又或许,她真的,已经很依赖念了,很依赖很依赖,依赖到自己都为之震惊。她怔怔地想。 “啊啊……这个世界上,能杀得了天离的只有我。”明明是很不讲理的语言,却衬着一张温和的笑脸。念低下头,手指轻轻抚弄着天离的发丝。 天离慢慢闭上了眼睛。多少,她从念这里得到了些许安慰与勇气,偶尔撒娇,也并无坏处吧…… 有念在真好…… 在这种无助的时候,有个依靠,感觉很幸福…… 至少不会是一个人……未来再灰暗,也不会太恐慌…… 至少不是一个人。 …… “哥哥!”天离小声惊叫着,猛地睁开眼睛,按住了念的手。 “天离这种忧伤的神色,看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啊。”念邪邪地笑着,然后,将搭在天离胸脯上的手抽掉。 天离迅速将头从念的腿上挪开,坐正了身子,红着脸不发一语。 心脏跳动得很快。她全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天离不是说想作恋人吗?人界的恋人,不是约会后就发生关系的那种吗?”念的眸中闪过一丝嘲弄。他望向远处,用一种不可侵犯的语调问。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还有……还有……”天离惊慌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念始终具有能迅速让气氛冷凝的能力。 “还有什么?”轻蔑地质问。 他似乎,始终都很不屑于她想和他恋爱的想法。究竟是高傲,还是纯性质地为她着想?若即若离,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她完全摸不透。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认真对待她过,只是,出于哥哥的位置任她胡来一下罢了。 她一下子恐慌起来。 “比如……彼此……在精神上了解之类……”天离慌乱地望着地面,结结巴巴地回答。 “了解?你能了解我吗?”念哼了一声,不屑之情尽现。 “噌”,闻言一股血流冲向天离的大脑,天离猛地站起,大步走到念的面前,一弯腰,双手搭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念。 无所谓!哥哥,就算你再不在乎我的感情,我也不会退缩!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所以我不能再被你的冷言冷语击倒! “哥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了解自己以外的生物体!我的确不了解哥哥,可哥哥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很需要有人陪伴的孩子!我喜欢那样的哥哥也只了解那样的哥哥!而身为太子的傲慢的念,我从来不曾认识!” 她和他凑的很近,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彼此的视野里,只有彼此的瞳孔。 她略带愤怒地望着他,圆睁着双目;而他,则惊讶地望着她。 天离依仗着突然升起的气势说完了一段积在内心很久的感言,倍感畅快,只是,念的呆滞表情让她不知道下步该怎么走。 于是,就这么僵持着。 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哥哥,就算不同意我的观点,你也说句话好吗……这样一直弯着腰很难受哎!难道是我的话给你的冲击太大?不是吧?那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在这个时候走神啊,很受打击的…… 一秒,两秒,三秒…… 念依旧处于呆滞状态。 天离的腰部开始颤抖。 哥哥……天离快哭出来了。 “你说,我像小孩子?”忽然,念眨了眨眼睛,装得很是天真的样子,然后没等天离反应,念就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天离凑得很近的小鼻尖。 “哥哥你欺负人!”天离迅速跳开,咚地一下撞到了茶几,于是她一只手捂着腿一只手捂着鼻尖,气冲冲地跑开了。 可恶!干什么忽然把舌头伸出来啊!小孩子又不是小狗! 天离被念的思维彻底震撼了。她羞红了脸,快速跑上楼梯,企图逃离这狼狈的境地。身后,念响亮地笑了起来。 念真是个坏蛋!难道他就是靠欺负人来找乐子的吗? 或许,也为了发泄…… “哦对了,哥哥,你……你没事吧?昨天……”忽然想到了什么,天离抿了抿嘴,又中途折回,在楼梯口探过来一个脑袋。 念慢慢停止了不羁的笑,微翘着唇角,直直地望向天离清澈的水眸。他的神色很温柔,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然后,他明白她意有所指,用很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我都说了,我不是像你那样感情泛滥的动物。过去的事,过去的生命,我觉得没有什么怀念的价值。”念轻轻一笑,“还是欺负活着的东西比较好玩。” 东……东西? 天离气鼓鼓地再次走到念面前,一脚踹向念。 “啊呀!” 一声格外凄惨的女声从龚宅传出。 凄怨骷髅舞(7) 因为念,所以天离多少是怀着好心情进入梦乡的。原本以为睡完一觉什么都会有所好转,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女生连续死亡事件还在继续。 黑暗,以及恐怖,像是看不见的血液,流满了学校。 仅过了一晚,就又有三个女生遇害。 许多女生第二天都找借口请假待在家里,颤抖着祈祷这场灾难的结束。 当然也有特例,至少某个女生,在这个黑色星期二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你呀,终于吃得下饭了呢。”中午,天离端着餐盘坐到小玫的对面,冲小玫淡淡一笑,然后她望了望四周空空如也的餐桌,摇了摇头,“听说校长决定明天放假……不过,似乎也无所谓,可以肯定,即便学校不放假,明天敢来学校的人也会很少。” “是啊,这倒是真的。”小玫略带苍白的面孔浮出一丝微笑,她低下头去,用金属勺子很用力地切着面前的鸡翅膀,通红的手指一下一上地动着。她的眼睑微垂,眼边的浓重黑影更加明显了,似乎昨晚没怎么睡。 “天离……真的好勇敢好义气啊……”小玫望了望桌面,露出自嘲的笑容,“我呀,如果不是有天离在的话,一定已经被恐惧杀死了。” “哪儿的话。”天离瞪了小玫一眼,可小玫并没有看见。 “天离,竟然那样不在乎……不在乎我对小欧欧的感情……也不在乎我接近天离的目的……我觉得……天离好伟大呢。天离给我打过电话后……我就觉得,我的罪孽一下子被洗净了……总觉得这样被杀掉也无所谓……”小玫的笑容越来越浅,然后,一抹寂寞冻结在她的脸上。 她放下勺子,用清澈的瞳仁注视着天离,那种认真而不含悲喜的神情,让天离觉得很陌生也很恐怖。 仿佛,小玫真的作好了死的准备。 天离倒吸了一口气,扭头不看小玫的眼神。 “我已经不喜欢白欧了。”天离老实说,并以此来安慰。 “啊?”小玫很惊讶。 “我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孩子……一个看起来很需要人照顾的小家伙。”天离轻轻一笑,似幸福,也似悲哀。 小玫睁大眼睛,等天离继续说下去。 “他很任性也很霸道……喜欢欺负人不过……也很会替别人着想。我没办法不去喜欢他……就像我爸爸,单生再多的岁月,也终是敌不过忧愁女子的含泪眸……或许这就是不专一吧……可是,人总会碰到一些,怎样都无法去冷眼相见的事情。”天理吐了吐舌头,俏皮地一笑,伸出手,将小玫通红的手包住。 “我心有所属,所以抱歉了,我不能再去关照你的白欧。你不可能死得无所谓,他,需要你,所以你要勇敢地活下去。” 小玫呆呆地望着天离,许久,很灿烂地笑了。她将掌心摊开,反握天离的手。 “天离,你真的是上苍给我的恩赐。” 学校中的学生,陆陆续续又走掉了大半。有的是纯粹惧怕,也有的是纯粹起哄。 因为昨天有很多家长在晚上打电话来与校长理论,所以校方不敢再阻止学生们中途离开。最后老师们终是呆不惯空旷的教室,考虑到教学进程,与校长商量了半天,约在下午两点就放学了。 “本来这个时候放学,真的该高兴呢。”小玫背好书包,与天离一起走出了教室。 “可不是吗。”天离露出一丝笑意。 小玫似乎真的宽心了不少,多少没有再次忘记与她一同回家。 走廊上空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原先放学铃响后沸腾的气氛已无影无踪,像是全世界都掉进了一个水坑,静得可怕。 “呐,我先去上一下卫生间,天离能在外面等等我吗?”走到楼梯拐角的卫生间前,小玫停下了脚步,眨了眨眼睛,哀求似的望着天离。 “当然啊。”天离像是安慰宠物狗似的,拍了拍小玫的头,“你先把书包给我吧,我替你保管。” “谢谢啊!天离真好!”小玫卸下书包,将之交给天离,然后一蹦一跳地进了卫生间,很开心的样子。 天离望着小玫的背影,苦笑一声,然后低下头,无聊地前后甩着小玫的书包。 风声很大,甚至有点嘈杂,可以想象,如果是天黑的时候放学会有多么恐怖。 “呜”…… 那风声,是足以枪毙人们感性耳朵的嘶号。 看了看表,已过了十分钟。 怎么一点响声都没有呢? 天离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卫生间,然后轻轻挪开步子,走了进去。 小玫……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满目疑惑,忽然,变成惊恐。 “小玫?”天离惊叫一声,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卫生间中徘徊。 没有……哪里都没有…… 天离毫无概念地左顾右盼,然而,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于是她停止了慌张的脚步,痛苦地望向墙壁。 小玫,就像那一阵风似的,忽然消失了……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天离踉跄几步,靠在一边冰冷的墙上,什么都不敢想。 怎么会说没就没……连前兆都没有。 她剧烈地摇了摇头,不敢承认现实。 “天离,我想,这事件,应该是妖魔所为。”旋刹轻轻开口。 “怎么……”天离下意识地紧紧环住自己的胳膊,略微颤抖。 “以这种速度消失……应该是妖魔所为……只是,我却无法感知他的法力,”旋刹淡淡道,“我们薄翼,虽说力量上面并不具有优势,但是灵敏程度之高却是凤毛麟角的。可是,很显然,我的感知速度还来不及对方行动的速度……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所以我觉得,对方应该是很难对付的角色……” “那么……这次的敌人,还是可能与念有关吗?”天离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的话……如果是的话…… 那么,张裳,又该怎么解释? 事情似乎很复杂…… “我不能确定,在真相浮出水面前,这种事情还很难说。” “可是,已经等不及真相自己出现了……”天离勉强着站直身子,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我要去问问念。” 已经等不及了,大家都很可能在一瞬间离开……大家,都站在死亡的边线上。 这个时候能做什么的,只有我。 凄怨骷髅舞(8) 再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天离打开门,气喘吁吁地将两个书包甩到一边,径直走向正坐在沙发上很悠闲地看着传单的念。 “都说在人界,特别是中国,考大学特别费力,高三开始就要争分夺秒,现在终于有幸目睹到。我说,你就算再珍惜时间,也不必那么没命地跑吧?而且昨天你还只拎一个书包,今天怎么改拎两个了?你玩负重跑吗?”念眨眨眼睛,微皱眉头,半开玩笑半关心地说了那么几句。他蓝绿的眸子隐约覆上了一层阴云,似乎,他察觉到了天离的不对劲。 “哥……” “嘟嘟嘟”。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刚想开口说什么的天离立刻调转了视线,咽了咽口水,无奈地摇摇头,小跑到电话机前。 “喂?”拿起电话,天离沉沉地叫了一声。 “天离,我忘记书包在你那里,能不能现在把书包给我?” “小玫?”天离的心脏一沉。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先回家了?”天离难以置信。 “啊是的,因为忽然想到有急事要办没,所以就没和你打招呼直接跑回家来了。”小玫的声音很急促。 “可是……” “哎呀,一会再和你解释,你先来嘛,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园见吧,今天作业很多,所以请快一点,谢谢了!” “咚”,电话挂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天离略一迟疑,缓缓放下电话。 要说卫生间只有一个出口那是肯定的……没有可能小玫离开而守在门口的她会不知道…… 真是奇怪…… 没有办法,先去问问小玫…… 天离抿了抿唇,抓起小玫的书包推开门去。 “喂。”念开口叫住了天离。 天离转过头,勉强露出了个询问似的微笑。 念一顿,低下头,胡乱翻着手中的传单,不怎么自在地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要说出来。” 他似乎,有点脸红。 “我知道了。谢谢你,哥哥。”天离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个略带凄伤的笑容,然后便关门离开了。 她知道,他是关心她的,尽管这种关心可能并不是她所期待的那种。也可能,就如小孩子十分关心手上的玩具一样……不过,就算是那种关心,她也觉得幸福。 无论他能做什么,他都象征着她永生不灭的勇气。他是她的后盾,是她的力量源泉。 因为她喜欢他。 “天离,我觉得,刚才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并不是你所说的……小玫。”旋刹苍凉的声音在天离的脑海里回荡。 一顿,她的拳头紧紧握起,然后,迅速松开。 “我知道。所以我在想,那个妖魔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没有错,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而这一切的匪夷所思,她需要全部了解。 张裳、小玫还有白欧…… 他们三个人究竟…… 冬天的太阳,小而苍白,让人怜爱。 北风不断,树木枯残;落叶席地,枝上空无。 公园里,几个妇人挎着素色的皮包在响亮地交谈着什么,还有一群流着鼻涕的孩子,抱在一起欢快地跳着,宛如一把把火炬。 天离下意识地拉了拉衣服,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变得镇静,然后,她坚定而沉稳地迈进了公园。 “天离!” 一声兴奋的尖声叫喊,小玫伸直了双臂,如同一只鸟儿,轻快地飞到天离面前。 “天离,你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仔细瞅了瞅面色苍白的天离,小玫不解地问。 “啊……不……没什么……”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快得难以控制。手脚开始颤抖,冷汗逐滴下落。 面前的这个可爱少女,难道会不是小玫吗…… 可她说话的语气,神态还有姿色,都那么像小玫呀…… 难道她不是吗…… 难道她不是吗? 她是谁? 那她会是谁? 没有温度的手指,嵌入书包。 她想努力装出一个笑容,但是她没有成功,恐惧侵蚀了她思想的防线。 “天离,可以把书包还给我吗?”小玫奇怪地望了望天离,道。 “啊……好……”天离犹豫了一下,颤抖着将书包递到小玫面前。 “天离。”忽然,旋刹在天离的脑海里叫了一声。 “啊!”天离吓了一大跳,尖叫一声,一松手,书包掉到了地上,于是她慌忙低下头去。 “天离你听我说,原来我以为,是有什么妖魔附在你朋友的身上,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面前的这个‘朋友’,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具尸体!而她,正在被某个妖魔操纵着跟你讲话!” “天离你怎么了?”小玫皱了皱眉头,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书包。 天离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望着小玫慢慢蹲下身去…… 忽然,她看见,在小玫伸手捡书包的一刹那,有两三条蛆,从小玫的袖子中滑出。 泪水,夹杂着痛苦暖红了她的眼眶。 她捂住嘴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后退了数米。 “天离?”小玫站起身子,歪着头望着越退越远的天离。 不要……这不可能是真的……小玫……明明中午还好好的…… “天离,你真的是上苍给我的恩赐”。 明明,中午还那么说过……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会那么快离开我?不论你曾经是我的情敌还是什么,我都是那么珍惜你…… 三年来唯一主动和我说话的只有你了……可是你为什么…… “天离……” “闭嘴你不是小玫!”天离撕叫着,吼着,泪水盖满了面孔。 风刮过,很疼很疼。 明明,心里那么希望你不要离开,即便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可是……可是我已经无法主宰自己…… 我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你的离开…… 不能忍受对我而言那么重要的你的离开…… “天离……”小玫向天离伸出手,手指,伸展到最大限度。但她没办法够到天离,天离,退得很远。 小玫一呆,许久,手不自然地下垂,她的眼中,不再有光芒。只听“咯”的一声,小玫头颅的右半边开始腐烂。头发,皮肤,肌肉,迅速下落,像是被什么东西疯狂地吞噬掉了一样,从右到左,从上到下,很快,整个人成了只剩骨头的骷髅。 天离惨叫一声,但是没人回应她。于是她忽然发现,四周的树木、人物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堆满建筑垃圾及尸骸的望不到边的废墟。 这就像……夜的宫殿…… “结界!”天离和旋刹齐齐惊呼。 凄怨骷髅舞(9) 一片乌烟瘴气的废墟。[.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天和地没有交接线,一片死灰。一层如破棉絮般聊赖地躺着的云,低低地浮在天空上,笼罩着大地。 大地上,铺盖着裂缝纵横,东翘西歪的水泥地砖,有些长满青苔,有些乘着积水;不远处还堆积着粗俗不堪的建筑废墟。 在位于天离一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比地面略高的小高台。高台没有什么修饰,略有破损,但还算干净。 天离忘记了哭泣,环视完毕,略带惊恐地,再次望向小玫。 此时小玫全身的皮肉已经褪尽,成了一副实实在在的骨架,骨架上布满了血丝以及肥大的蛆虫,恐怖至极。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只流下两个像是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洞的眼廓。然而她没有倒下,她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命令。 小玫…… 天离呢喃着,哀伤地望向地面。 她实在不敢直视现在的小玫。 “有‘罪孽’附身,果然不同凡响。” 伴随着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一名身着妖娆短裙的长发女子缓缓地从雾蒙蒙的另一侧走近。 她跃过一片废弃的砖瓦,轻悠悠的身影定格在高台上,站定,坐下。 黑色的长发,热烈而奔放地在空中舞动,一沉一浮,如一块墨色的丝绸。仔细聆听,似乎,还有风吹过的,沙沙的响声。 女子眼波妖娆动人,淡蓝色的眼影闪着流光,粉唇轻轻上翘,露出雪白的牙齿。她双手托环抱着一个昏睡的人儿,嘴角,是漾满得意的微笑。 天离猛然定神,戒备地望向女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终于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了……原来是骷髅族分支蚀骨族。此族具有和枯骨等同的强大攻击力,速度极快,极为擅长让活于人界的生物迅速腐化,并操纵其骨架……只要条件适合,就会不顾一切地接近心怀恶念的人类,算是有名的邪恶妖魔。”旋刹低低地解释,声音轻而急促,天离多少能够感觉到旋刹的不自信。 是啊……旋刹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要打,那……那简直是强人所难…… 究竟该怎么办…… 天离再次深深望了一眼已无任何表情的小玫,然后,将目光定格在妖娆的女子身上。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牙关紧闭。 没有错……就是她…… 这种头发,这种气息……推下钢筋的,就是她! 天离猛然吸气,再一望,却见女子怀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欧! 白欧依旧沉睡,好看的脸颊略显苍白,他垂着长长的睫毛以及四肢,毫无抵抗力地躺在女子的怀中,很安然的样子。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你是谁?”天离大惊,紧接着,她忽然猜到了一些,于是怒目圆瞪,大声质问女子。 她的声音在颤抖,紧捏着的手指咯咯作响。 把小玫害成这样,又要对白欧下手吗?真是卑鄙! 然而,女子大笑数声,托起白欧的头,全然无视天离的愤怒与痛苦。 “我呀,叫作爱梅儿,是‘蚀骨’的。这个名叫张裳的女孩的憎恨十分强烈,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与她的灵魂合二为一。如你所见,我现在的这个身体,是张裳的。”女子柔柔地一瞥天离,点了点自己的身子,然后,仔细端详着白欧的脸庞。 “张裳想要得到这个男孩子,可是她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这个男孩子喜欢上她,于是她每日每夜,都想着要杀光这男孩子身边的女孩,想将这男孩占为己有,所以我帮了她。”女子轻笑,略一顿,又道:“而现在,我也帮她把白欧得到手了,你看,他睡得很香哦,只不过,他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女子尖声笑了起来,笑声十分刺耳。 “这样子……你为张裳得到一个不会说话的人……还有什么意义?”天离望了望白欧,强忍住哭的冲动,颤声问女子。 吐出的话语,如同是刀片,很锋利,也割伤了自己。 好恨,好恨好恨啊…… 究竟你有什么权利,那样剥夺别人的生命? “可是,张裳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对哦,所以说,她很赞同我这么做。以后,我会和张裳,好好地守住白欧,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他。”女子微微闭眼,将脸轻轻贴到白欧的头发上,很幸福的样子。 “可是白欧根本不爱张裳!” “爱不爱,无所谓了,”女子淡淡的言语飘过,“他现在只属于我们,他爱过或者可能爱过的人,都将被我杀死,包括,曾经接近过他的你。” “你好不讲理……”天离难以置信地望着女子。 这个家伙……简直没有什么良知可言…… “讲理的话,任何喜欢的东西都会被夺去的哦,所以呀,我是绝对不能讲理的。即便你有‘罪孽’附身,我依旧要杀了你,请你就静静地躺在这片废墟上,将你的尸首,献给我。”女子轻轻一扣右手手指,然后紧紧搂住白欧,闭上双眸,缓缓地晃动着,唱起一支甜美的摇篮曲。 那歌声,很嘹亮,也很轻纯,温柔如波,仿佛,白欧是一个小小的婴儿,香甜地睡在母亲的怀中。 天离一愣,而旋刹则敏捷地控制着天离的身体向后跳了三步。 女子,又再次扣了扣手指。 “咯咯”,小玫的骨架,顺应着女子手指的扣动,缓缓伸展起来。 “不好!”天离大惊,只见从废墟的另一头,涌来许多白色的小点。想都不用想,那是成千上万的骷髅。 “那是……那女人操纵的吗?”天离左望望右看看,惊慌地来回迈着步子。 骷髅的数目越来越多,白白的一片,向中心聚拢。 “错不了……”旋刹操纵着天离的身体,摆了一个备战姿势,狠狠道,“可恶,法力还没恢复,连一步绝杀都使不出来,要一下子解决那么多的骷髅,恐怕有点麻烦。” “一步绝杀?”天离睁大眼睛,“那不是王族的专属魔法吗?难道你……” 骷髅越来越近,于是天离的指甲忽然变得长而坚硬,她的身体,也被操纵着,轻快地跃到空中。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旋刹的语速很快,似乎来不及思考,“所谓‘罪孽’是对国家的叛徒或者……对亡国之君的专用称呼。”话音刚落,天离的身体便俯冲而下,指甲以一个斜面劈开一纵排的骷髅的脑袋。 天离一阵迷惘,没再问旋刹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旋刹的背后藏匿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改天,一定要好好请教他! 她调整好焦距,专注地对付面前的敌人。 骷髅倒下,但很快,又有骷髅挤过来。 一个个骷髅,消失在视线中,又忽然冒出,就像沸水里的气泡一样。 女子依然坐在远方,唱着歌,时不时轻扣手指操纵骷髅,很悠闲的样子。 旁人听到这样的歌声,绝对不会想到,这里还有一片战场。 那美妙的歌声,在天离的耳中,则是残酷到不行的葬礼进行曲,宛如一层烟云,覆盖住这一片死气沉沉却又杀气腾腾的战场。 “旋刹!不要杀!他们中有一些说不定是那些失踪了的女生!”天离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尖叫起来。 那些尸体没有被发现的女生说不定…… “天离,她们已经死了。”旋刹安静地回答。 天离一愣,然后闭了闭眼睛,一滴泪滑落。 她没有哭出声来,也没有叫出声来,她默默地忍受着心底的疼痛,只得暗自希望,最后一个倒下的,是小玫的骨架。 小玫……已经死了…… 恍惚间,她觉得那只是个梦,疼得让人无法接受……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任凭骨头的碎裂声,在耳边一阵阵轰鸣。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战场,能让她暂且忘却这一切的痛苦。 指甲锋利地划过,一声声骨头碎裂的脆响冲击着耳膜。不知道过了多久,骷髅的数目始终有增无减。 天离下意识地望了望女子不停扣动的手指,惶恐地猜想是否女子的手指不停止那么骷髅就不会灭绝…… “啊!”天离忽然停止了思考,惊叫一声,于是旋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再次操纵着天离跳到空中,以获得几秒中的喘息时间。 于是天离喘着气,强忍剧痛,将双手举到眼前。 十根指头,有七根指头的指甲断裂,血流满了手掌。 “旋刹……”天离哀求似的轻声叫了一声,然后,她抬起头,只见那些骷髅,在女子的操纵下成群结队登上了天,猛扑过来。 “我……或许保护不了你……但是我会尽全力的。”头脑里,是旋刹的低喘。 天离微微一怔,然后略一淡笑。是啊,自己是被旋刹操纵着的,既然自己的指甲坏了,那么说明,操纵者定是累得够戗…… 旋刹已经那么累了……还能要求他做什么呢? 他为了保护她,在与夜的战斗中,就差点丧命! 无论,那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觉得,应该回报他一点什么。 就这么死掉……念也一定,会不高兴吧…… 还有小玫,也一定,会觉得我很不义气…… 绝对要……活下去! 天离没有再思考,紧捏住拳头冲了过去。 无论如何,她现在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是的,她相信的,念说只有他能杀了她,所以她相信自己能够活下去! “天离等等!我再试一下……念叫我来保护你……而我……欠谁也不能欠他的!”旋刹咬了咬牙,沉声念道,“沧海里的幽怨,波涛里的怒吼,深入吾身的不悔之誓……吾用吾的血液作祭……请汝现身于光明……” 手中,有冰冷的蓝色血液流出,参杂着原本鲜红的血,颜色如此深重。 一阵微光,火红色的冰火晶凌出现在掌心。 深蓝色的咒符,立刻被勾画在空中。 灰蒙蒙的天,顿时被扯开一条淡蓝色的伤口,气流疾转直下,朝地面扑来。 风剧烈地呼啸着,一种刺骨的寒气从四方聚来。天离抱紧自己的身体,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被风吹动。 那是如此可怕的风。 她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长发被吹得笔直,头皮一阵阵刺痛,似乎,风再大一点,她的头发便会连着头皮一起被风掀起。 “圣潮之歌!”旋刹大吼一声,操纵着天离举剑一挥,顿时,风停了下来。一声如同千万匹悍马飞腾而过的轰鸣冲进天离的耳朵。 冰火晶凌周身散发出刺目的火红之光,一排蓝色的细小文字在剑身上时隐时现。千万闪着冷光的冰柱如潮般从天上汹涌向骷髅。 碎裂声与爆破声不绝于耳。 就像导弹轰炸,很快,一大片的骷髅便消下去了不少,剩下的骷髅也有一部分被冰柱的寒气冻住了四肢。 但是……扑上前的骷髅还是连续不断…… 天离刚想问旋刹该怎么办,却见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跌到了地面上。蓝色的血液,不断从口中流出。 “旋刹!你还好吗?”料知旋刹已法力耗尽动弹不得,天离望向白茫茫的骷髅,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还能够坚持一下……”旋刹挣扎着说。 “可是……”蓝色的血液,依旧不断流进天离口中,很咸也很腥,却带着一种让人牙齿发颤的冰凉。 她不明白为什么旋刹的血液会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但是她多少了解到,她,真的是和旋刹生死与共了。他的苦与痛,她能最快了解到,最快感受到;而他,也同样感受着她的困苦和害怕,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她最有用的建议。 “旋刹……还是交给我吧。”天离起身,一手握拳于腰间,一手握拳于胸前,坚定而犀利的目光,望向骷髅。 她多少,是学过格斗的。 没有错……就像小玫说的那样,她是坚强的,值得依赖的! 她,不是容易屈服的! 黑发随风飞扬,伴随着轻柔的摇篮曲,凄艳地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她……不能再让朋友受伤了…… 她受不了了…… 尖声叫着,是发泄,也是爆发,她一弯膝盖,奋力跃向骷髅群,然而就在她举拳挥向骷髅时,轰地一下,一团火焰,掉在她的面前。她原先的目标立刻被烤成了焦碳。 天离反射性地用手臂遮住了差点被火焰灼伤的眼睛。 “真是值得嘉奖的勇气。可以的话,天离小姐,下面请交给我,你如果受伤,念会饶不了我的。”一个清脆而不失稳重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天离一退,慌忙转头。 “散花火焰弹!”身着粉白短裙头戴银帽子的玛丽尖声一喝,扛起手中的长枪,朝骷髅连射数枪。于是她身后的几名银帽少女也跟着架起长枪向骷髅扫射。 弹伴随着凄厉的鸣叫声坠落在骷髅群中,轰地一下,白茫茫的骷髅堆瞬间成了火海。 女子不再唱歌,她惊愕地望着面前的一切,然后,猛地站起。 “谁?”她高声惊叫着,一挥手,让骷髅们停止了行动。 只见,几名女子的中央,站着一名青年男子,俨然指挥官之姿。 那无疑,是个拥有精致五官的指挥官。他的面颊很干净,只有零星几点青白色的小胡子茬在下巴下长着。他的鼻子很挺拔,宽度适中,曲线优美。那两条黑色的浓眉显出些许威严之姿。 他穿着一条灰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刻着黄色飞龙的的白底腰带,脚上是一双系着咖啡色纽扣的黑色厚底长靴,印有些许金色的小飞龙,格外的古色古香。一副与全身打扮不符的银框纯黑色墨镜架在鼻梁上,让人看不见他的瞳仁。 他略一颔首,少女们立刻停止了打枪。 然后他灿烂地一笑,精悍而干净的面颊熠熠生辉。几束黑色短发垂于眉肩,泛着光泽。 “你究竟是谁?怎么可能擅自进入我的结界?”女子惊恐起来。 “我的师傅你也不知道?”玛丽高傲地抬了抬下巴,稚嫩的声音清脆响亮,“站在你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世界上唯一的‘漆黑之瞳’修得者,‘死神的同名者’,沧流。” 凄怨骷髅舞(10) “漆黑之瞳……其拥有者能够瞬间摧毁敌方的防御力并且可以肆意摆布敌人的结界,让敌人无处可逃,因此它也被称为死神之眼。传说中它的拥有者具备与死神对话的能力,所以拥有漆黑之瞳的人,也被称为‘死神的同名者’。不过,想要修得‘漆黑之瞳’###需要极高的天资,成百倍的努力,这且不说,还要奉献出自己原有的双眼,从此与光明隔绝。”旋刹稳了稳气息,一面使用治愈术,一面用低弱的声音解释。 “啊……是……他是这样的人?”天离有点惊异。 如果没错的话,面前的沧流,定是那个念口口声声念叨的“朋友”了。虽然料到沧流不会是什么普通角色,可是,不普通到这种程度,她还没什么心理准备。 “就是他……救了被海浪卷到沙滩上的奄奄一息的我……我们多少有过一面之缘……感觉上,他算是个很和善的人。”旋刹补充道。 “那么……他真的很厉害?” “……这么说吧,这个世界,能任意进入别人结界的魔法师,只有拥有漆黑之瞳的他了。他简直不能用厉害不厉害来形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连身为魔王的绝都要惧他三分。” 天离猛然一怔,大大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沧流。 也是……只有这样的角色,才够配与太子念成为朋友吧?想来,想与念成为恋人的自己也确实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你是……沧流……”女子沉默数秒,终于,用很不确定地叫出了沧流的名字。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尽管她的眼中并没流露出类似于惊恐之类的神色。 她的一只手,牢牢挽着白欧的腰,即便是在这么危机的时刻;似乎,他们两个是连在一起的。 “没错,我就是沧流。”男子脸上的笑容越加明显了,他挑了挑细眉,纤长的手指轻轻摘掉墨镜,顿时一双黑如夜幕的眼睛跃入众人视线。 那就像深渊一样,没有一点光斑的,像是会吸纳一切的纯黑色瞳孔,诡异万状。 “我是掌管东之大陆的‘白蚁团’的副团长沧流,因为你已经葬送了31位无辜少女的生命,所以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今天,我就让你血债血还。”声音柔和而沉静,男子脸上,依旧是温暖如三月春光般的微笑。似乎那是一句鼓舞人心的妙语而并非无情残忍的审判。 女子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惧,深吸一口气,立刻纤手一挥,卷起层层气流,黑色的咒符在空中闪现。 “师傅!”玛丽一跺脚,担心地在沧流身后大叫一声,只见沧流向前一跃,直冲向女子,脚下卷起万多流云。 灰袍剧烈向后抖动,沧流白色的长裤在袍子的分叉处时隐时现,与流云化为一体。 纯黑色的眸中不见喜也不见忧,只有那深入灵魂的执著,让人叹惋。他的身体是那样挺拔,就像剑一样。 “凄怨之舞!”女子大喝一声,手指以极快的速度上下运动,于是无数的骷髅出现,从四面八方迅速赶来。 速度之快让天离终是意识到,原先那女子并没认真与她和旋刹打斗,这前后两次骷髅行进的速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然而,那些骷髅并没有立刻展开攻击,而是三五成群地摆成好几小列,然后一列上一列下夹击向沧流扑去,又有垫后的骷髅,再来个最后偷袭。 “这……应该是‘骷髅十字阵’吧,其构成基础似乎是建立在‘肉眼最容易忽视的十八个疑似盲点’上……我也不怎么清楚,总之,大概就是让骷髅从十八个最不容易被发觉的位置进行攻击……沧流为修漆黑之瞳成了盲人,他虽能用自身法力感知周边事物但是……其感知的灵敏性终是敌不过一双实实在在的眼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盲点突击法’针对沧流的‘视觉钝化’,不愧是骷髅族的魔法师啊,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样的应对策略……真不知道沧流会怎么破解这种阵形。”旋刹看到**之处不由轻轻一笑,“不过沧流也真怪,为什么不趁那女子在写咒符时主动发起进攻呢……以他的速度应该可以完美地做到……难道他很自信那女子的攻击伤不了他吗?” 天离愣了愣,只见成山的白骨包围着沧流,沧流很快没了影子。 她不由得担心起沧流来。被这么多骷髅挤压着,就算不被打死,也会窒息吧…… 一排一排的骷髅涌向沧流,可是,却丝毫不见沧流有什么动静…… “咯咯”,耳边,骷髅全身骨架运动的声音,很是刺耳。 天离有些惊慌,她的五官,已经根本没有办法辨别沧流的位置了。于是她又望了望一边的玛丽等人,果然也是一样的着急。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声音却在背后响起。 “我本想见识一下,与念有点血缘关系的同是骷髅族的你的魔法的,所以没在你动手前制服你。但是,你很让我失望哦。” 猛然回神,只见沧流正站在女子背后。 他漆黑的双瞳显现出一丝不可名状的诡异。他的灰袍不在,一件紧身短袖将他结实精壮的肌腱完美地映了出来。 无疑,沧流看上去确实有点来头,不像念那样削瘦,他拥有普通人绝对无法拥有的满是肌肉的强壮身体,那四肢,看起来与他那精致的脑袋与纤细的手指也格外不相称。 此时,他微微喘息着,然而温柔的微笑依旧。他的眉间,以及胸膛和脊背,缓缓倾泻下几道血柱。一道一道,然后染红了短袖。 他确实是用很快的速度解决了,但是,打得确实也十分费力。 女子大睁着的眼睛,与沧流的微笑对比是那样鲜明。沧流离女子很近,他的鼻息,在女子的脖颈处微微伏动。 女子一阵颤抖,下意识地放开双手,于是白欧重重摔到地上,依旧安睡。女子大惊,刚想去抱住白欧,但是她的肩膀忽然被沧流捏住。 “因为有个……很无辜的人类……在目睹我们打架,所以抱歉,我必须很快解决这场……战斗。”沧流越喘越急,终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但他始终紧紧捏着那女子的肩膀。 “没有去破解,而是使用蛮力强行冲出我布的骷髅阵,有很大的风险吧?你受的内伤,似乎很重啊。不过,无论怎么说,你确实是赢了,我无话可说。”女子淡淡一笑。 “我确实……是赌上性命……才冲出来的……但是……在我的生命中……没有哪一次战斗我是没有赌上性命的……和死亡斗争的快感……始终站在战斗场外使用操纵术的你,怕是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了。”沧流笑得很灿烂,尽管,他的脸色十分苍白。 “真是……没有办法了……是啊,如果还能活下去的话,我真的应该好好体会一下……你所说的快感。”女子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哀凉,然后她望向地面,不再说话。 沧流缓缓闭上眼睛,轻笑着念了一小段佛经般的咒语,于是,那些正欲攻向前的骷髅全瘫软下去,变成一堆白骨山。然后,他捏着女子的手微一用力。 “啊!”女子尖叫一声,嘴中血液喷洒,她一仰脖颈,惊恐的双眸,望向苍穹。 “接受人界的审判吧,为你的罪恶。”沧流一抽手,于是女子的身上,燃起熊熊的火焰。 女子狂乱的黑发在烈火中舞蹈,雪白的肌肤,一点点,被火舌熔化。 恐怖,而凄烈。 天离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许久,才记起什么,慌忙跑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白欧。 白欧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闭着眼睛的样子,那样安宁,他苍白的脸上,是火焰跳动的影象。天离轻叹一口气,深重地,又有点不忍地,望向被焚烧的女子。 “请问,我真的……不能被原谅吗?”忽然,那女子开口了,声音却不同刚才那样娇甜,有些许羞怯与懊悔。天离多少意识到,现在开口的,是真正的张裳,而并非是与妖魔合体的那位霸道女子了。 沧流漆黑的眼睛,望着烈火,一眨不眨。 “如果,你肯悔过,来生你定会被原谅。”沧流双掌朝下从胸腔移至腹部,稳了稳气息,然后温柔地回答。 “那……来生……我可以得到我想得到爱吗?”火焰深处,传来断断续续地哭泣声,那样哀怨,那样无助,让人禁不住想要去帮助她。 沧流淡笑。 “可以。”许久,他轻声说。 天离很努力地望着火焰,她好想知道,此刻的张裳,究竟是什么表情,可她终究没有看见什么,面前只是一片火红。 张裳,她会想些什么呢…… 爱的多惨烈的女子呵,爱到让人心惊胆寒。可是,她终究没有成功,狠狠地踩进了爱的陷阱中去。 她,义无返顾地为爱情奔走,最后死在自己手中。 火焰,逐渐熄灭,留下地下稀薄的一层灰烬。于是废墟变得死寂而阴暗,就像是坟地。 风起,云涌,伴随着烟雾蒙蒙。 沧流低下头,用脚尖很轻地碾了碾灰烬。 “笨蛋,人哪里还有什么来生啊。”他低笑,用很轻的声音说。 凄怨骷髅舞(11) “师傅,这堆骷髅怎么处置?”玛丽见万事大吉,兴高采烈地跑上前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用火焰送走他们吧。”沧流含笑回答。 “是!”很清脆的回应。 “啊,等等。”沧流叫住了疾走而去的玛丽,冥思片刻,道:“你先带你的部下去清除相关人员关于这场事故的记忆,这里,我来解决便可。” “明白了。”玛丽很用力地一点头,随即用万分担忧的眼神望着沧流,“但是师傅的伤,没关系吗?” “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自己会处理的。”沧流半宠溺地摸摸玛丽的脑袋,脸上漾满幸福的微笑,像是一位慈父。 “那,玛丽就真的先走一步了。”玛丽舒心一笑,轻盈地跑开,和其他的几位少女消失在废墟的尽头。 “创造者已经消失,这个结界,不可能支撑太久了。”沧流目送玛丽等人归去后,便扭过头,漆黑的瞳孔对准天离。 天离的心一缩。 沧流,分明没有视线,可是,她却还是感到有什么很犀利的的东西直插心底,那纯黑的眼瞳,似乎拥有着某种能震慑人心的力量。 她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 “天离小姐,真没想到,会和你以这种方式见面。”沧流的声音,温和的如同冬日冒着白烟的奶茶,他似乎对他那满身是血的身体颇不在意。 “我本来以为,念会很郑重地介绍你给我认识呢。呵呵……不过,说实在的,因为念私自来到人界,魔界骚动极多,所以有许多妖魔乘机来人界捣乱。最近,妖魔伤害人类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这确实是很无奈的。”沧流没有继续看着天离,转而步向骷髅堆。 一步一步,他走得很悠然。 “不是……除了通灵族和魔界皇族,别的人类和妖魔都不能彼此碰触的吗?”天离一愣,有点怅然地小声问。 “你多少也是知道点的呀,”沧流扭回头,轻笑,“不过你知道的不够深。” “那是……念告诉我的。” “哦,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对于念而言,那是可以忽略的,”沧流一挑眉毛,苦笑道,“念那孩子,因为自己太强的缘故,所以经常忽略某些相对较弱的事物,算是相当的自以为是吧。 “其实呢,有些普通人类与通灵族人交流或者发生接触后,自身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产生极小的变异,这种变异的主要定义,即是普通人从此具备了比较弱的法力,有些人甚至就可能因此而能够看见妖魔。同理,妖魔也是如此。如果普通妖魔与王族待久了,也就可以看见人类。这就是所谓的‘同类同化’。同化,不仅仅可以发生于人魔两物之间,人人、魔魔之间也照样可以发生同化作用,只不过这种情况发生几率很小而已。因此,因为这种同化作用而获得的法力,显得相当的弱,所以念就把它忽略不记了。 “毕竟,蚀骨是皇族枯骨的远亲,所以与皇族的交往多少是有一点的。蚀骨中的某些魔法师因此能够看见并触摸人类也并不奇怪。而且,像蚀骨这样喜好人界**物质的非善类妖魔,通常会受到人类强烈怨念的感召,附身或者吞并那些对世间拥有愤恨情绪的人的灵魂。” “可是,事实上,大家多少会对世间拥有些许愤恨吧?”天离忍不住问。 “但是,为此走火入魔的人却实在是少数。人类多少是有着理性的,因此邪恶的情绪相对来说不怎么容易支配人类的生活。当然,一旦其支配人类生活的话,要么,人类的法律生效,要么,就由我们来操办。不过需要我们出马的事件,一般来讲,都是性质很恶劣的人魔纠纷事件。事件过后,为了维持人魔两界的平衡,我们还需要去清除人类有关这些事件的记忆。不过,我们‘白蚁’,也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白蚁?那个,是类似于维和部队的组织吗?” “啊……差不多吧。总之,就是守护东方大陆的军团。我们尽量使人与魔互不侵犯,这算是先天就具有法力的我们的职责。”沧流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一堆骷髅,“我可能不能讲得很明白,不过,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你定会明白更多。觉得疑惑的时候,就去问问罪孽吧。” “对了沧流,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闻言,沧流用虚弱的声音问。 “救你?”沧流侧过脸来,脸色很平静,“我只是把你带到念面前让念定夺你的生死罢了。” “可是……”旋刹的声音很苍凉。 “我不想让念孤独。”沧流再次转过脸去,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念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不过,他终究是很怕寂寞的孩子,也是很善良的孩子,所以他连你都不舍得杀掉。念他,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不会背叛他的助手在他身边。显然,最合适的人选是你。” “那你认为我能够了解念几分?你可别忘了当初我……” “念救了你,你应该学会感激。”沧流生生截断了旋刹的话,冷然道。他的语气不再温和,而是冰刀一般锋利。是威胁,也是命令。颇有一种如果不答应就立刻杀人灭口的意味。 “呵,你当我是什么?报答,自是不用你说。”旋刹冷哼一声,全然不把沧流的威胁看在眼里,“你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我要杀的,不会是绝,更不会是念。” 沧流眨了眨眼睛,终是心领神会地一笑,“我明白了,那样,就好。” 凄怨骷髅舞(12) 明枪暗箭,又是暗潮汹涌,天离完全不知道沧流和旋刹在谈论什么,只有站在一边发呆的份。 她不禁暗暗赞叹这两位男子的语言之含蓄。明明言语中情感丰富,可就是不点破。这种功力,就像是用筷子夹着生鸡蛋蛋黄跑完三千米一样,跌宕起伏,却不露馅。这让天离想着急却不知道急什么。 “哦对了,天离小姐。”沧流终是注意到了一边沉默不语的天离,微笑着,出声叫了她。 “什么?”天离万万没有料到沧流会忽然叫她,略带吃惊地作了应答。 “你可否想听听,你朋友小玫小姐的遗言?” 心忽然下坠。 天离微张嘴巴,企求,而悲哀地望着沧流漆黑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她将紧紧握住的拳头举到胸口,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她,没有力量回答。 沧流似乎明白了天离的想法,收起笑容,庄严地昂了昂下巴,一步一顿地走向白花花的骷髅堆。 长靴踏地的声音,很清脆,也很沉重。 他十指交握于胸前,停伫,面对着白骨,低下头去,深吸一口气,轻轻吟诵着一种咒文。 天离听不清沧流在说什么,但是,那咒文平缓的节奏,伴随着男音的低沉,让天离心头一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很凄凉,很凄凉的声音。 就像牧师对死者的祷告。 抱着白欧的手一阵紧缩,滚烫的泪水掉在白欧不变的容颜上。 她抿唇听着,很努力地直视着沧流。 沧流满身的汗,满身的血,但是丝毫没有打破咒文的庄严之气,而那穿着汗衫的高大背影,也显得格外神圣。 不到五分钟,有一具白骨在沧流的吟诵声中缓缓动了一下。它起身,拨去阻碍自己的其他白骨,想站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天离的眼中骤然迸射出光芒。 “小玫!”天离尖叫,高声地尖叫。 小玫,那是小玫吗?她还有救吗? “小玫小姐,你生前,做过许多善事,你以德报怨,虽无法抵抗生死之力,但是上苍定会记得你的功劳。所以请你告诉我你的遗愿,我一定会帮你完成。”沧流不理会天离的叫喊,将手搭在骷髅的头上,沉声道,“我现在将一些法力灌输给你,你可以说话了。” 手与骷髅头的交接处,一阵白雾漫起。 天离微垂双眸,目光呆滞地望着小玫。 她,还是无法活下去吗…… 骷髅浑身一颤,随即在弥绕的烟雾中扭了扭脑袋,发出咯咯的声响。它沉默许久,忽然,抬起头,用少女般清脆的嗓音问:“我就要死了对吗?” 那声音,是小玫的。 语调温柔而绵长,悲凉而无奈。 天离紧紧捂住嘴,一时间痛苦地连话都无法说出。 “但是,你爱着的人,可以活下去。”沧流望着骷髅空洞的眼廓,柔声道。 “哦……这样……那我也没什么遗愿了……”骷髅又扭过头去,沉思片刻,又忽然道,“对了,我想在死前去看看天离喜欢的人。” “就是,就是双休日你见到的那个啊!”天离将白欧搁到地板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小玫身边,失声痛哭起来。 这个时候,你还在在意我这个情敌吗? 为什么你会那么宽容呢? 如果你憎恨我,我可能就不会那么伤心啊! 拜托你……求求你……不要这样折磨我的心脏啊…… “那个时候……天离还说那是哥哥……”调皮,而略带责怪的语调。 一个没有皮肉的可怖骷髅,摆在天离的面前。那只有牙齿的嘴中流出的,是最熟悉的声音。 那是小玫,她最最喜爱的小玫。 只是,那骨头筑成的脸庞上,没有微笑,没有眼泪。她知道,那个小玫,已经离她很远了,远到她无法感受她的情感了。 小玫……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你不对我笑也不对我哭呢? 还记得,多少个夜晚,你和我一起开开心心地回家吗?请无论如何相信我好不好?不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接近我,我都……我都不想失去你啊! “小玫……求求你不要走……”天离捧住骷髅那似乎没有任何实感的手,将骷髅还带有血丝的细长手指,托到脸颊边,一侧头,泪水无力地滑落。 “哦……我觉得……那个男孩看起来确实很可靠……” 骷髅的声音,越发缓和,似乎,还有一些喜悦。在天离手中的五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法师,我没有遗愿了。”骷髅提高声调,对沧流很流利地说。 沧流没有迟疑,很干脆地,将手抽离了骷髅的头颅。 “不!”天离大声哭号着,泪水淌满了面颊,以及心脏。然而,她却被沧流一把拽开。 火焰,顿时吞噬着这一堆白骨。 “不要啊!”天离疯狂地扭动着被沧流牢牢拽住的身体,望着面前火星四溅,哭得声嘶力竭。 她无能为力,只能像个被抢走棒棒糖的孩子一样,用尽全力跺着脚。 她好疼,哭声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割着她的内脏,但她不能不哭,因为如果不哭,她就会很快因悲伤窒息。 于是她大哭,就算身体会为此而四分五裂,她也在所不惜! 她只知道,她的好朋友没有了,就像没了右手,疼不是因为会损失很多,也不是因为会失去很多,而是因为响彻心扉的痛苦再无法有人能帮忙承担。 那张经常相伴左右的如花的笑颜,那叫着小欧欧的可爱的声音,那蹦蹦跳跳如同白兔般的身影,那颗细腻而纯洁的心灵,不在了。 “天离……不要哭……” 骷髅,听见了好友的哭声,用虚弱的语言,一字一顿地说。她在火焰中,奋力举起手,缓缓地,缓缓地伸向天离。 空洞的眼廓中,分明是关怀的眼神,她能够看见,也能够理解! 天离急忙也伸出手,刚想抓住骷髅的手时,骷髅安然地,将手臂重重垂下,沉落在火光中――她将沧流给予她的法力,发挥到了极限。 她半露着牙齿的嘴,似乎,弯起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虽然天离未能完全证实,但她想,小玫,定是笑着的,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就这样消失在面前;眼泪,汹涌如潮。 凄怨骷髅舞(13) “你应该庆幸,这个男孩可以继续活下去。”沧流轻轻将手放在哭得喉咙嘶哑的天离的肩膀上,用力握了握,然后快速扭转身子,漆黑的双眸望向躺倒在地上的白欧。 天离吸了吸鼻子,揉揉眼睛,哀伤地,望向沧流。 她惊异,颤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响。 “他中了尸毒,处于假死状态,救他的方法,只有一个了。”沧流蹲下身,将手指搭在白欧的手腕上,许久,露出了一丝笑颜。 “他的灵魂,已经被封印,除非用强大的生命力去开启他的封印,不然,他将永生沉睡。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一个妖魔注入他的躯体,不过在那之后,这个少年……”沧流顿住,略一思考,然后将白欧横着抱起,快步走到天离面前,“明天,请来我在万赦街所设的店铺,我在那里等你,到时候,我再和你解释。今天,就告辞了。”他说完,大踏着步子走开了。 沧流温和的笑容,停留在天离的瞳孔中。 当天离猛然回神时,沧流已经不在,结界也已经消失,而自己,则在原先的那个小公园中。 一切,都像梦一样。 天色暗了下来,风,则大了起来,涌动着的树影,黑黑的让人心寒。(.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四周,依旧是连绵不断的人语。 孩童们嬉闹着,跑来跑去。有一个男孩,不小心撞上了天离的小腿,天离踉跄了几步,然后迷惘地,望向天空。 “对不起!”男孩抬头,很真诚地向天离道歉。天离不语,依旧望着天。 黑色的长发,微微浮动着,宛如心底哀伤的潮水。 “天离,回家吧。”脑中,是旋刹轻柔的语调。 “好。”天离犹豫片刻,然后用力地点头,不再看天,两行清泪再次下落。 别了,逝去的可爱人儿! 天理用力抹干泪水,快速跑了起来。她渴望让风吹走她的忧伤她的痛苦以及那不堪的记忆。 她什么都不想拥有,她什么,都不想要! “小心!” 一声大喝。 眼前,树影车影飞速旋动,倒是一个人影,在瞳孔中越发清晰…… 天离一声惊喘,猛然抬头。 “吱”,一声刺耳的急刹车。 “咚”,一双手很用力地抓住天离,下一刻,天离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人行道上。 “开什么玩笑!”马路上,一位司机从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瞪了天离一眼,然后快速开走了车。 “太危险了,为什么用那么快的速度穿马路,而且连看都不看。”面前,有个黑影。一个有点阴沉的稚嫩嗓音低低的埋怨着。 天离愕然,眯了眯眼,只见一位清秀的少年,正压在自己身上。 原来,刚才她只顾跑步没有看路,差点被车撞,是他扑开了她。 她不好意思地扯出一丝微笑。 “你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少年回以淡淡地笑,扶着天离缓缓站了起来,然后用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少年似乎是个好人,他并没有要求天离回报他什么。 少年的面色苍白,甚至,比病态的念还要苍白。也许他是特地化妆成这样,又或许,他先天憔悴。在少年璀璨异常的打扮下,她很难分辨出他脸色的苍白究竟出于何种原因。他的嘴唇泛紫,乌黑的眼睛中,有些许浑浊的光亮。但他确实是清秀的,玲珑的鼻子,还有小巧的耳朵,黑得浓烈的眉,看起来也十分优雅。一条闪着冷光的金属链子,一头从少年的嘴唇中穿出,另一头从少年的耳垂中穿出。少年的耳廓当然也没有闲着,挂了许多闪着银色光芒的金属饰品,一对十字架耳环,倒确实是引人注目。他的眼眶四周,涂抹着很深很深的黑色眼影,头发似乎用发胶特地处理过,一簇簇地竖起,也有少许遮在眼睛上方,小部分被挑染成与十字架对应的白色。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一条紧身黑色运动裤显露出纤细的腿形。一条纯白色的大围巾,有些凌乱地挂在脖子上。这种黑白为主色调的装扮,格外抢眼,倒也略显呆板。 天离仔细的审视少年后,略微一呆。她很少看见有人会真的打扮成明星似的,亦或许,少年就是明星,只不过她对流行一点都不感冒,没有认出他是谁罢了。他通身的气派,既庄重,又不羁,既有气质又很怪异,很难对他作出什么恰当的评论。 “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呢……”少年见天离一直盯着自己,于是也用沾有浓郁黑色的眼睛望了天离两眼,然后他摸了摸鼻子,呆呆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他的声音他的笑,他的动作都像水一般柔和,亦如同云雾般飘飘的。感觉少年不似人类,那种空灵的举止……或许,这是因为他本身散发出的,神秘的气质。 他看起来也差不多十###岁,面孔上还没有岁月的沧桑。 “哎?你见过我?”天离愣愣地问。 “啊,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少年耸了耸肩,绕到一边,将摔在地上的深蓝色小提琴盒捡起。 “啊,你是……小提琴手吗?”天离睁大了眼睛问。 她多少算是个富家千金,对于器乐,也略有涉猎,所以她能一下子就辨别出琴盒中究竟装得是何种乐器。 少年的打扮,忽然让天离觉得,少年是在哪家时尚酒吧演奏的提琴手,于是她就这么问了。 “也算是吧。”少年拉开琴盒的拉链,将闪着柔色光芒的小提琴拿出,淡淡一笑,“不过,我是个流浪提琴手。” “那么……琴没有摔坏吗?”想都不想也知道,少年为了扑开天离连自己的琴都没办法好好顾及。于是天离很愧疚地问了。 “啊,看上去没有。”少年毫无顾忌,潇洒地将琴举上肩头,调了调音,来回拉了两三下,然后放下琴,波澜不惊道,“很幸运,没有摔坏。那么,我就告辞了。” 少年将琴放回盒子,然后背上琴,双手往裤袋中一插,刚欲走,却被天离叫住。 “那个……请问……你的手……”天离忽然发现了什么,大张着眼睛,不可思议地问。 “哦,这个吗……”少年想了想,从裤袋中,掏出了那一双看不见皮肤的,绑满绷带的手。 凄怨骷髅舞(14) “你的手,怎么会这样?受了很严重的伤吗?”天离万分吃惊。 这样的手……竟然也可以拉小提琴……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不过绷带很薄,似乎对拉琴没什么影响,我也没怎么在意。”少年愣愣地望了望自己的手,然后回头对天离淡淡一笑,不带任何情感,只是声音有些萧瑟。 “而且,我似乎忘记了……什么时候受了这样的伤。”他说。 “忘记?”天离惊讶地差点把舌头吐出来。 “是的,我似乎失忆了。”少年望了望地面,眼中有些许黯然,“总之,我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少年悠然地转身离开,只留天离在原地愣着。 为什么,这家伙失忆了声音却依旧平静呢……完全不像是失忆的样子……一定是骗人的吧?可是少年却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也罢,这世界上怪人数不胜数,没必要那么在意一个陌生人。 只是,那双缠满绷带的手,和那天早晨看见的手指,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是特意来找我吗…… 或者,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巧合吧? 哎,自从遇见了念之后,便不再那么相信巧合了……一切,都是有什么人在默默计划着吧…… 那么,那个少年…… 天离黯然望向少年远去的背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救我,是否只是单纯地救? 总感觉,自己陷入了很复杂的情境…… “旋刹,你觉得……那个少年是什么人?”天离轻悠悠地问,眉宇间尽是无奈。 “其实,我本来可以让你安全地避过那辆车子的。” “那为什么……” “那少年速度比我快呢,一下子就将你扑倒。” “他也是妖魔?” “不,在他的身上,我感觉不出任何法力。他应该是普通人。不过如果人要达到比我还快的速度,那么,要么他早有准备,知道在哪一刻出手;要么他是那种第六感很强的稀有人种。”旋刹似乎十分镇定,语言轻缓,或许也是受伤的缘故。 “呵……”天离苦笑。 心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再复杂的境地,都不在乎了…… 有谁能,让我摆脱…… 脚抬起,再次飞奔,像迷途的小鹿,孤注一掷地奔向那并不清晰的远方。 有时候,未来真的很遥远。 再次停下脚步的时候,是在家门口的碎石子路上。 灰色的天空,照印着念苍白的面颊,以及那已经红得滴血的,完全绽放了的玫瑰。 天离大喘着气,张大嘴巴,望着面前的念。 栅栏边,那个颓废而诡异的男孩,正抓着一朵艳丽的玫瑰,吃得津津有味。玫瑰上,沾着的些透明而模糊的物体,被念一口口吞下。 玫瑰火红的花瓣,柔润而细腻,蔓进念略微苍白的唇,仿佛是血液一样浓烈。念的雪白的牙齿,一点点嵌入,露出的舌尖顿时与玫瑰的红色化为一体,从远处看,念像是在咬自己的舌头。 她缓缓转过头去,望向那一片花海。 只见每一朵玫瑰花上,都挂着几缕粘稠的汁液,那些汁液从花蕊中分泌而出,布满了花瓣。有一些透明的人儿,被汁液粘住,不得动弹。 天离终是明白,这些玫瑰之所以被称为狩猎玫瑰,是因为它们的分泌物可以帮助念捕捉食物――那些游荡在人界的鬼魂。 总是听说,含有怨气的人死后,便会化为鬼魂。想来这是真的吧。而这个世界之所以不被鬼魂所覆盖,就是因为有妖魔存在,那亦善非善的种族。 她不再看玫瑰,望了念几眼,小声抽泣起来。 泪水不知不觉涌出,她知道,那是因为她又遇见了可以去依赖的念。 只要遇见念,她就不可能坚强。她想在他的怀抱里撒娇,很想…… “哥,我好怕……”她一把抱住念的腰,很用力很用力。她将脸全埋进了念的衬衣中,不再说话。 念一愣,玫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啊,被谁欺负了?”念轻轻一笑,然后很轻地抚摩着天离的头,声音很温柔。 他搂住她,削瘦的身躯,却像是一床厚实的棉被,温暖地将她包住。。 他的怀里,满是玫瑰的芳香。 在她跌入他怀抱的一瞬间,她所有的难过,都不在了。 我想,爱真的是很残忍的东西,在你陷进去时,你感觉不到所有的阴冷,当你拔出来时,所有的阴冷却会加倍换给你。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爱上了,真的很难回头。所以无论爱是怎样的罪孽,请让我暂且痴狂,之后,就算也被火烧死,我也不会后悔。 人是会为情感抹杀自己灵魂的恐怖生物。 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这一切,都比战争还有恐怖…… 你走了,可是你留给我的却是永远无法忘怀的一段青春时光。你走了,就这样丢下独自徘徊的我……可是我不会怪你,就请你等着吧,我会和念好好活下去,将这最美的人间旋律献给你。 献给,在永恒中的你。 蚁穴与幼虫(1) 这个世界允许多少人疯狂…… 蚁**与幼虫(1) 大家关于那起女生连续死亡事件的记忆,似乎真的全被抹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当然,关于那三个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孩子的记忆,也不复存在。 上课时依旧寂静,但恐慌不在;下课时依旧嘈杂,但惊叫声全无。 耳边有男生震天的大笑,可天离觉得,那声音,很温和。 灾难已经过去,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真正的事实,却残留在少数知情者的心中,永远无法抹拭;就像那带着冰寒气体的冬风,不经意吹来,撩拨着一根根颤抖的发丝。 “叮呤”,放学铃响起。于是迫不及待地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冲出学校,人影翻飞。 天离淡笑着,很慢很慢地整理着书包,任凭时光流逝,任凭欢闹的脚步远去。 过去,她定会赶上第一波汹涌的人潮挤出教室,可现在不需要快了,因为没人会等待她与她一起放学了,没人了…… 将头深深埋进书包,努力克制住哭的冲动,不让任何人知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再次来到学校,终是懂得,失去的,不只是小玫,她还失去了那谁也没办法弥补的快乐。 晃晃悠悠地,迈开步子。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但是小玫爽朗的笑声,却总在耳边回荡。而那笑声,又与骷髅若有若无的微笑合二为一。 “天离,不要哭。”她的声音,清脆而温和,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 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在那条经常走过的阴暗小巷蹲下身子,旁若无人地大哭。 她一直哭着,直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上她的头。 天离擦了擦眼泪,缓缓抬头,只见飘渺的月光下,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妖艳女子,正万般柔媚地对着她笑。 “月儿?”天离愣住了,心想这是否是幻觉。 没可能吧,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来接你了呦!本来想让你吃惊一下的……倒是,你为什么哭呢,念欺负你了?”月儿拨了拨墨黑的发丝,将天离小心地从地上扶起,一举一动充满了关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没有……念他……对我很好的……”天离抽着鼻子回答,“不关他的事……” “那为什么……” “不说这个了……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天离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小玫的事,所以急忙扭转话题。 “因为你爸爸放不下他的公司嘛!你看,这不刚下飞机就赶到他公司里去了,把我这么一个柔弱女子丢到一边。”月儿双手叉腰,水眸暗瞠,鼓了鼓腮帮子:“真是个没情调的男人。” “……”天理用一双泪眼上上下下瞄了月儿几眼,“那你是怎么看上我爸爸的?” 因为念的缘故,所以天离对月儿还是很有好感的,所以她打算把月儿看成自己人,问了她这个她一直想问却不怎么敢问的问题。 “当然是因为他比较正直、重感情啦,你没听说过吗,离过一次婚的男人是块宝。”月儿昂了昂脑袋,有些俏皮地回答。 “他都那么老了,就算是宝石也生锈了。”天离苦笑,向前迈了几步。 “哎,哎,他可是比绝好多了呢。”月儿跟上天离的步伐,轻悠悠地回答。 绝吗……人家可是君王,完全没有可比性呢…… 天离抬头望了望头顶的被浓雾包着的月亮,不再说话。 “啊,妈妈,为什么你会那么快回来?是因为放弃了生孩子吗?”到了家,念同样万分惊讶地望着月儿。 此时的念嘴里叼着玫瑰花,双手揪着五颜六色的海报不停挥舞,一双蓝绿色的眼睛睁得像螃蟹似的,既奇怪又可爱,天离忍不住笑了出来。 “念在说什么傻话,妈妈怎么会放弃救孩子的唯一办法呢。只是那个没情调的男人一直捧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没时间罢了。我就是因为实在受不了他这工作狂的癖好,可怜地夹着尾巴逃回来了。”月儿瞄了念一眼,妖媚的一笑,然后撒娇似的扑到念的怀里,“好孩子,妈妈好想你,让妈妈亲亲。” “妈……”念含混不清地开口,刚想阻止,却被月儿抢先了一步。只见月儿一把揪住念的衣领,一个大大的口红印子便这样印在念的脸上。 天离暗自冒汗。当人家面说人家爸爸坏话也就够了,还这样…… 大概念这种视旁人为无物的性格就是跟月儿学的吧? 天离想到被念强吻的镜头,一下子涨红了脸。 “妈妈,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念拽掉嘴中的玫瑰花不高兴地大叫,那穷凶极恶的样子好像被谁抢了钱似的。 “不客气?你要把人家这么样嘛!”月儿在念的怀里作小鸟依人状,顺便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念。 “拜托,你不要对自己的儿子这样行不行啊!真是的。”念扶正自己的母亲,半感叹半自言自语,装作很哀伤的样子。 “人家我到底怎么了?人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可以爱吗?”月儿细眉一敛,将衣袖举到眼角,泫然欲泣的样子。 念无话可说地望着月儿夸张地动作,良久,狠狠抹掉脸上的口红印,咬牙切齿道:“妈,女人,我见过恶心的,但没见过你那么恶心的。” 蚁穴与幼虫(2) “话说回来,上次来这里被天离给打跑了,所以我都没好好参观过这个房子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月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即她便像兔子似的跳出念的怀抱,心急火燎地向房子的后院跑去,“听天离她爸说后院有个游泳池,好想去看看哦!” 月儿玉手一伸,快乐地欢呼一声,黑发自在地飘摇在身后。 念望着月儿逐渐远去的身影,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即他望向天离,尴尬地笑笑。 天离刚想回一个笑容,却见念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念,怎么……”旋刹用天离的声音很急促地开口,却又在讲到一半时硬生生地断掉。他的紧张,天离能够感觉到,从遇到月儿开始,这种紧张感就一直没有停歇,现在,忽然爆发到了高峰。 “遭了你的身体……” 念的蓝绿色瞳孔猛地一收缩,他微张双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惶恐漫布在脸上。随即他紧皱眉头,立刻向后院跑去。 约隔了三秒,旋刹轻叹一口气,操纵着天离疾步跟上。 月儿,正低着头,睁大着眼睛,很仔细地凝视着游泳池旁那个美丽异常的人鱼躯体。 她笔直地站在波光粼粼的池水旁,不声不响。 昏黄的灯光披在她的身上,微风吹来,几屡黑发粘到她的脸上,让人看不真切她的神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四周一片寂静,她就这么愣愣地站着,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呼呼作响。那憔悴而华丽的一抹白色,在黑夜的衬托下,凄凉而孤寂。 天离和念并排站着,默默地注视着月儿。 天离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脏不明所以地跳得越来越快,或许,这也是因为旋刹的紧张吧。 “念……这个……身体是伦的吧?伦……你……把伦藏到哪里去了?”许久,月儿不同以往的阴郁嗓音从黑发的另一侧颤抖着飘了出来。那声音含满冤屈及憎恨,让天离呼吸一窒。 天离立刻想到了第一次与月儿的相遇。那个柔弱的,站在昏黄灯光下的苍白女子……现在看来,倒更像是个来索命的冤魂。 “妈妈,这么毫无顾忌地叫‘罪孽’的原名,是要受很严重的处罚的!”念慌张地抬高声音,双瞳紧盯着月儿布满黑丝的侧脸。“如果被爸爸听到的话……” “被绝听到?”月儿尖声反问着,猛地转过脸来。她的脸上,满是泪水,眼中的痛苦及憎恨,是那样明显地表露着,似乎有无数的火把在她的眼中燃烧。一瞬间,她的气质荡然无存。黑发狂乱地在她的耳边舞蹈,她狠狠地咬着牙,像是一头盯上了食物的母豹,逼视着念。 念不再保有原先的姿态,他慌张地一退步,哀伤,害怕地望着自己的母亲,他的眼中,有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在黑夜里,如此怆恸。 “如果不是你对他说,他又怎会知道?当初我与伦的见面,就是你告诉绝的对不对?你说,你说啊!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却告诉了绝!所以他毁掉了伦的一切!”月儿猛扑上前,用指头死死抓住念的胳膊。她剧烈地摇晃着念,指甲深深刺进念的皮肉。她凄厉地问着,嗓音逐渐嘶哑,泪水从眼角飞溅而出。 “妈妈……不是……不是……”念任凭月儿摇晃着,没做任何反抗,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近似哀求地否认着。他的声音很小,也很轻柔,像是一碰就会碎去般,凄凉至极。 “你从来都不曾爱过我对不对?你一直轻视我!因为你有了那个皇后母亲!你和你爸爸一样,那么高高在上那么自以为是!把我当奴隶一样践踏着,只要我幸福,你们就看不顺眼!”月儿更加疯狂地吼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念一愣,然后猛地推开了月儿,于是他的胳膊上,立刻留下两道明显的血痕。 “妈,想不到,你是那么想我的。”念抿抿唇,对着池水淡笑,眼眶微微发红。 “什么叫做我是那么想你的?难道你可以对上天保证你从未背叛过我吗?为什么我会生出你这个……” “月儿娘娘,够了。” 一阵震颤,旋刹脱离了天离的身体,冷声打断了月儿排山倒海似的哭诉。 淡蓝色的眸子,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辉,蓝发宛如溪水,没有断痕,粼粼发光。他剔透的雪白面颊上,刻着生冷而庄严的表情。 一甩衣袖,他慢慢走到月儿面前,俊美的脸被阴霾覆盖。 月儿似乎不敢相信,她望着旋刹,把眸子睁得好大好大。忧伤,无尽的忧伤,冲淡了她眼中的痛苦与憎恨,她刚硬的愤慨顿时化成一堆软沙。她又成了那个哀怨的柔弱女子。 “伦……真的……是你吗……”她深深吸气,颤抖着,很用力说完了整整一句话。泪水,越淌越多。 “我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伦’了,现在,我是一位,名叫旋刹的念的仆从。”旋刹没敢直望月儿忧伤的眸子,低下头,暗暗捏着拳,照样用毫无感情的阴冷语调说话。他好看的眉毛无奈地拧着,颤抖着,就好像要挤出血来。 他是有些许紧张的。天离望着旋刹略微颤抖的拳头想。 原来……旋刹原来的名字叫做伦……而且,似乎他和月儿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 “不!你是……”月儿话还未说完,念便一个手刃击在月儿的后颈上。月儿一愣,双眼一翻,立刻瘫软下去,念及时接住了她。 旋刹一惊,然后轻轻呼了一口气,松开了拳头。 “妈妈遇到你,原先的歇斯底里症又犯了,真没办法。现在,也只有这样了。”念望了望手中昏睡的月儿,凉凉地一笑。 “歇斯底里症?”旋刹细眉一挑,似乎有点不理解。 “是啊,其实,当初……当父亲硬是将我交给皇后抚养的时候,妈妈她的精神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怎么说呢……就是会间歇性发疯吧……这种情况在她遇到你后才开始略有好转。也真是讽刺啊,也是因为你,她的精神病又不停恶化。”念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蓝绿的眸中,飘过一丝诡异的气息。 “哦?那绝呢?他就没做什么吗?”旋刹略带讽刺地轻笑,那笑雍容华贵,美丽异常。 “我爸爸吗……他能做什么呢?除非他拱手让出自己的国家,要不……”念没再说下去,他摇了摇头,一脸阴沉地陷入了沉默。 旋刹没再问下去,回头望了望天离,然后轻悠悠道:“我和天离今天要去沧流那里,那么,就不打扰你了。” 天离一愣,这才想起今天要去万赦街找沧流的事,白欧至今还生死不明呢…… 方才她的记忆因为月儿的叫嚷流失了大半。 “去沧流那里?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念皱着眉望向天离,用的是不可侵犯的口吻。 “不……没有……是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我不想让哥哥你操心罢了。”天离慌忙摆手。 “哦,这样……”念缓和了口气,弥漫着阴郁的雾气的双瞳盯着天离惶恐的面容,良久,他默然望向远方,“那……快去快回。” 蚁穴与幼虫(3) 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街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只是很难找到和天离一样穿着校服的女子。 在通往万赦街的路上,天离和旋刹什么也没说。 倒并不是天离不想问,而是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旋刹的心情。他似乎,并不愿意谁会打扰他,心底盘旋着某种阴郁。 觉得什么都不该问,可是却又觉得应该打破这种寂静。天离万般矛盾地走着,终于,来到万赦街的大门门口。 出乎她意料的,守大门的不再是两位娇巧可爱的少女,而是两位俊秀的少年。 少年们头戴银帽,身着白色为基调,深绿色条纹为装饰的长袍。这长袍和沧流的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仿古型的,一时间古代男子的风流气概,便在他们的身上呼之欲出,更何况,少年们都佩着银色的长剑。 即便是外行人,天离也不难猜出,万赦街的守卫,多半是白天为女性,黑夜为男性。 天离往门内望了望,看见的却是一片深沉的黑夜。时不时有冷风穿梭而来,天离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犹豫了一下,便迈向门内。 守卫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天离几眼,然后便把目光投向别处去了。 街上没有什么人,干净的路面上,甚至连一张废纸也没有。街旁的路灯洒下银白色的强度很大的灯光,照着格外冷清的街道。 天离来回张望着,走在人行道上,有点害怕。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夜晚来万赦街呢。 但是,这种冷清到可怕的程度,却是天离没有意料到的。和她生活的街区不同,这里的热闹程度似乎和时间是成反比的。 而且,这里因为人和建筑相对来说比较少的缘故,空气温度异常的低。没走多少路,天离就开始猫着腰牙齿打颤地跑了起来。 “请问,沧流在吗?”终于飞奔到沧流的店前,天离敲了敲门,高声问。 店里漆黑一片。 天离昂起小脑袋,透过玻璃门努力张望着,顺带又敲了敲门,但过了很久,都不见有人来回应她。 天离有些疑惑,环视四周,别的店都还亮着灯。于是她再仔细瞅了瞅玻璃门。怪了,明明门上挂着“营业中”的牌子。 难道,店里的人没听见她的声音吗? 天离摇了摇头,不管三七二十一,悄悄推开门,钻了进去。 外面太冷了,如果再站下去,她说不定就会这么在门口死掉…… “叮咚”,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很清脆地叫了一声。 借着强力的路灯,天离能隐约辨认出,她第一次来这家店时看到的布娃娃,还有一些很古怪的小玩意。 可是,为什么就是没人呢…… 天离扶着柜子的边沿,像盲人一样,用脚寻寻探探地向前移去。她是不敢开灯的,因为父亲曾教导过她,擅自使用别人的物品是不礼貌的,即便是灯。当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根本不知道电灯开关在哪里。 忽然,她停止了脚步。 隐隐约约,她听见了极其微弱的声响。 是有什么人在低声喘息,呢喃…… 天离循声而走,摸到了一个小门的门把手。 有点惊慌,也有点紧张。 “那个,请问沧流在吗?我是天……”天离用力转开门把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缠绵交织的**男女正躺在一张床上。 “对不起!”天离惊呼一声,慌张地把门砰地一声关上,吓地跌坐在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早知道就不该擅自闯进来,这下一定给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而且……好死不死居然看见这种事情! 天离捂着红得快低出血来的脸,冷汗直冒。 该怎么办怎么办啊?直接逃走吗?那么白欧怎么办呢? 房间里,微微传来些许声响,有脚步声,越来越响。天离大惊,刚想跳开,只见门迅速地被打开,然后小店大厅的灯也被打了开来。 天离此时正蹲着身子抱着脑袋,像个犯人似的。她颤抖着扭转过头,只见那开灯的人,很轻盈地将门关上了。 “我还以为谁呢。”一声很不以为意的嘲笑,一个飘渺诡异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说话的,是个看上去约有三十五岁的男子。那男子留着齐肩的中长发,不过他的头发发质似乎异常的好,笔直而又乌黑亮泽。他的脸颊精瘦,显露出盛年男子少有的苍老感,他的眼眶微微下凹,一双看上去狡猾而深邃的眼睛,正满含笑意居高临下地望着天离。 他看上去很颓废的样子,似乎没睡过好觉,眼眶边有很深的阴影,伴随着眼前几屡没被怎么修饰的头发,倒是像极了吸毒有些许岁月的地下份子。他凌乱地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连扣子都没怎么系,腹部至胸膛,全部裸露着。 “你想蹲到什么时候啊。”男子的眼神,犀利至极。被他望着的天离,顿时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刺穿了似的。那样的,低沉而缓慢的声音,虽然没被说话者加上多少力度,但就听话者而言却有震耳欲聋的命令性的作用。 天离不敢望着男子,低着头,站了起来。 “对不起……”天离此时也只有那么说了。 她虽然低着头,但依旧能强烈地感觉到,那男子可怕的阴冷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她。 她开始全身颤抖起来。 “是啊,真应该说对不起……”男子随便拉过一张椅子,很不客气地坐下,将一只腿搁到另一条腿上,用手背托着下巴,淡笑着问,“说起来,你是来找沧流的吗?” “啊,是的……”天离依旧低着头回答。 这样站着的天离和这样坐着的男子,看起来就像犯人和负责审问的警官。 “沧流他现在还在忙呢,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所以他可能会比较晚回来,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他,如果你相信我的话。”男子似乎没什么恶意。他像是并不怎么在意天离无礼貌的闯入,不紧不慢地系着胸前的扣子。他的指甲略微灰色,有点长,看上去有点可怕。 扣完了扣子,他很娴熟地从袍中摸出一支烟和一只打火机,自在地抽起烟来。 白色的烟雾映照着他泛黑的眼眶以及狡黠的眸子,看起来,有点像原始森林里的狼。 天离为难地歪了歪脑袋。在沧流的店里做那种事……应该是沧流的朋友才对……可是…… 怎么办呢……如果走了,那么白欧怎么办呢?如果不走,和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这么一直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不过,小姐,你的身材很不错哦。”男子吐了一口烟,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天离。 天离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她从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近似调戏的语言。 “虽然并不算是凹凸有致,但是四肢的比例以及肌肉的分布,看上去都异常的匀称。比起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女生,你的姿色,确实出众很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经过很长时间的身体锻炼……看起来,像是西方的格斗擒拿之类。” 天离猛然一怔,愕然抬头,对上男子阴霾重重而深邃异常的双眼。 好厉害……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天离开始冒冷汗。 万赦街果然无奇不有。 就在天离打算开口应付些什么的时候,玻璃门忽然被很用力地打开。 “咣”地一声,整个店铺都震了两震。天离和男子齐齐一怔,扭头望向门口。 只见身着灰色长袍的沧流怒气冲冲地走进店里,眉头紧皱。那双漆黑的眸子,冰冷地望向男子坐着的方向。 “哦,沧流,你来了。”男子微笑,悠然地站起身,似乎很不以为意。 “咚”。 下一刻,沧流死死揪住男子的衣襟,将男子狠狠按到墙壁上。 “你做了什么!”沧流咆哮着,牙关及手指咯咯作响,深不见底的眸中涌起翻腾的怒火。 “你认为,我做了什么?”男子依旧微笑,声音低沉而缓和,望着沧流生气的面容,像是在欣赏马戏表演似的,乐在其中。 “我都说了无数遍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对自己团里的女战士动手?她们还都是很单纯的孩子!你不能这样无耻地践踏她们的纯情!”沧流面色发白,吼得歇斯底里。 天离微微一哆嗦,她知道,沧流真的很生气。 “哦?不对单纯的女孩动手,难道你还让我去找阴狠的女人吗?我可没有那样的喜好。”男子的笑容缓缓淡去,他反手握住沧流的手,将沧流的手猛地拽下,“你要真是心疼你的女徒弟的话,就好好教导她们不要被我这样的男人欺骗吧。没有哪只狼会放着嫩嫩的白羊不咬吧?” “你……”沧流怒目相对,却不知怎样反驳。 “好了,就这样了,你好好招待你的客人吧,再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男子淡淡地瞟了沧流一眼,像是觉得沧流的愤怒幼稚到极点,那种狂妄的不屑在眼中很明显的流露,随即他抽着烟,扬长而去,黑色的长发,飞舞进夜幕。 蚁穴与幼虫(4) 店中,格外的寂静。 沧流紧锁眉头,紧紧握住的拳头,不住颤抖。他面无表情地站着,这情景很让天离害怕。 “到底该怎么办啊?”天离小声问旋刹。 “我也不怎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旋刹倒是很干脆地举了白旗。 “你想想办法啊。” “要想也得有思路啊。” “玛丽,你出来。”许久,沧流开口,无感情的语调打断了天离和旋刹的讨论。 天离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很是担忧地望向她刚才误闯入的房间。 一秒、两秒…… 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 “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进去。”不容侵犯的语调,冷若刀锋,“我数三秒,如果你再不出来的话,你看着办。” 见没有人应答,沧流深吸一口气,开始数起来。 “一!” 还是没有动静。 沧流精致的脸庞上,开始笼上一层冰霜。 “二!” 终于,“砰”的一声,门开了。 玛丽低着脑袋,晃着凌乱的像树上蔓条似的棕色头发一丝不挂地走了出来。 又是一片死寂。 天离张大了嘴巴。 “你发誓,从今以后,不再与黯浩天见面。”沧流深呼一口气,冷声道,他没有望向玛丽,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不!不……”玛丽猛地抬起头,尖声叫了起来,然后,声音逐渐轻下去,浑身颤抖起来,“我喜欢他,师傅,求求你相信我……”她仰起沾满泪水的脸,楚楚可怜地望着沧流。 “你……再说一遍。”沧流狠狠一抽气,面色铁青。 “我真的喜欢他!无论他是不是在戏弄我我都无所谓!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玛丽泣不成声。 “如果,你不发誓,就跪到门口去。”沧流全然不理会玛丽的辩解。 几乎,只是犹豫了一秒。 玛丽一抿唇,哭肿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大步迈出小店,很利落地跪了下去,任凭寒冷的冬风吹打在**的身躯上。 天离只能看见玛丽的背部,但是她能确定,此时的玛丽,是傲然地昂着头的。 她被玛丽这一系列的动作所震撼,顿时成了一座石雕,不会动弹。 此时,也有两三个路人走过,看见玛丽,皆是满脸惊异。 简直……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天离小姐,请你跟我到这边来。”沧流缓和了口气,淡然地瞟了一眼玛丽,然后打开右边房间的门。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在玛丽的事上花上些时间。面色冷漠些许,但是语气和动作,都如平常那样温和。 天离望了望玛丽,又望了望旋刹,再望了望玛丽,然后很无奈地跟着沧流走了。 门内,是漆黑一片。 沧流手掌一转,一团火焰便跳至二人面前,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那是一个向下的楼梯。 沧流缓缓迈下楼梯,于是天离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迈了下去。 “那个……玛丽这样……可以吗……”她多少还是担心着那个可怜的少女的。 楼梯是很普通的水泥制成的,走在上面,有沉重的声响发出。 “她吗……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沧流的声音依旧温柔,“说起来,刚才那个人……没有对你做什么吗?” “啊?那个黑衣服的男子吗?没……没有。”天离照实回答。 “哦,那就好了。”沧流深吸一口气道,“那个人,正是我们白蚁团的团长,黯浩天。一个很轻浮的人。” 轻浮……唔……似乎能看出来…… “这样的人也可以当团长啊……”天离小声嘀咕。这完全就是在纵容黑色滋长嘛! “虽然他非常没有道德观念,但是他确实是个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军事头脑相当发达的优秀长官。也正因为如此,有许多女性会被他所吸引,例如那个傻瓜玛丽。”沧流苦笑,眉尖略过一丝忧愁。 “玛丽只是……很单纯地喜欢上了那个……黯浩天而已吧……”天离并没有意识想去辩护黯浩天与玛丽之间的纠葛,她的潜意识只是想说,那样惩罚玛丽实在是有点过分。 “我也只是,尽一个师傅的最大力量,去拯救一颗少女的心灵而已。”沧流叹了一口气,“黯浩天,是从来不会对女性认真的好色之徒……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狠狠骂一顿我这个根本没有人性可言的上司!蹂躏被抓来的妖魔也就罢了,甚至还面不改色的对心仪自己的女战士下手!简直就是败类!不过……也许能力没有他强的我这么说在外人看来只是妒忌而已……毕竟那家伙可以把什么肮脏勾当都做得八面玲珑,让别人始终觉得他是个好人……但是,我真的很气不过他伤害我手中的重要徒弟,这明摆着是不把我这个作师傅的看在眼里!”话到此处,沧流顿住了步子,狠狠将拳头砸到一边的墙上,“玛丽……我知道她很崇拜黯浩天的才能,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黯浩天会和她……我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徒弟被伤害,不过我也只能单方面地阻止玛丽,毕竟,在太多方面反对自己的上司只会造成不利后果……所以,我也只有这样惩罚她了……虽然我知道她对黯浩天的心情很难改变,但是,如果不改变,受伤的也只会是她而已,我实在不想让那个禽兽得逞。刚才看她的反应……似乎,她把对黯浩天的心情看得比自己的尊严还重要……真是没办法……” 沧流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将手从墙上移下。 “那么……黯浩天他自己有女徒弟吗?”如果有的话,那么黯浩天应该懂得此时沧流的心情吧…… 天离同情地望了望沧流,多少理解了他的做法。只是……这种理解并没有影响她对玛丽的深切同情。 “没有,白蚁的所有女兵都是我带的,他带男兵。”沧流用食指揉了揉太阳**。 “这样的分配不怎么合理吧?所以他才无法理解带女兵的你的心情不是吗?这么过分的戏弄女战士,也是因为这个吧!”天离万般疑惑,高声问道。 “确实是有不合理的地方,可是,那个家伙根本没办法带女兵啊。”沧流再次苦笑,“其一是因为他没什么节操可言,其二是因为,他的教育方针,根本没有女兵可以忍受。” “他很严格?” “都可以算是残酷了。简直就是地狱似的魔鬼训练。不小心违反军规的人,会被他处罚至死……虽然这样确实是培育出了不少精英,不过,我还是不怎么认同他的教育方针的。”沧流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请你千万不要让念和黯浩天见面。” “哎,这又是为什么?”天离万般不解。 “因为黯浩天是个极端的反皇权反封建份子,身为太子的念,如果与他见面了,说不定会打起架来……那两个人都是少有的固执派。” “哦?”天离一愣,然后便不再说话。 看起来,黯浩天似乎真的很不同凡响。 俩人顺着石阶,在混沌的黑暗中缓缓向下走去。 似乎,目的地是个离地面还有些距离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天离万分的疑惑。就在她打算开口问沧流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有很轻很轻的音乐声传来,似乎,是首忧伤的曲子。 “要到了。”沧流加快了脚步,朝那逐渐扩大的光点走去。 面前,出现了一座高大的拱形门。 天离略微惶恐地跟着,很快,她便和沧流一同,将自己的身影融进拱形门中光辉里…… 停下脚步,手中火焰熄灭。 沧流的脸上,露出一丝神圣的微笑。 蚁穴与幼虫(5) 天离睁大了眼睛,来回望着四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左右两边,是满目的粉色花朵及油绿的小草,以及零星几颗足有五六人粗的茂密大树,鲜嫩而诱人,像是遍地的巧克力。花草的颜色极为纯净,不含任何杂质,像是用浓厚的水粉画在纸上似的,却又是那样富有生机以及光泽。在鼻尖缭绕的植物清香以及鲜花芳香,像是迷药般,一瞬间,迷惑了人的心神。 正中间,是一条银白色的小路,洁净而一尘不染,这和万赦街的公路有着一样的韵味。 小路从拱形门一直延伸数百米,最后,被切断在一座宫殿前。 四周的天,全都是漆黑幽深的,乌云滚滚。只有宫殿的圆顶上方,黑幕般的天空像是被挖了一个洞,刺目的强力光线穿射而出,毫不留情地笼罩了宫殿全身。 宫殿的颜色是奶油般的纯白。不知是用何种材料筑成,在光线的照耀下它闪闪发光。同时它也将光和热反射到四面八方,供给植物们和到来的人们。 宫殿宽大的门上印着两条金黄色的龙,窗户栏上是一些精巧的雕花。宫殿共有一层,但高度却能比上两层半的普通房屋。宫殿的规模并不大,款式也并不华丽。如果真要用什么词语去形容的话,那么“精简”恰能胜任。它唯一引人注目的,怕就是它那周身洁净的光芒,宛如含苞待放的少女般,虽没有修饰,却依旧夺人心魂。 不过,此刻震撼天离的,并不仅仅是这座宫殿,那弥绕耳边的音乐,如同是怎样也摆脱不了的心咒,在脑中,一点点加重着分量,压迫人感性的神经。 那是一首哀凉而不失气势的古筝曲。 曲音空灵纯净,像是用千年古琴所奏;曲调慢而复有节奏感,强强弱弱的音符排列,像是刚好与人的心跳声共振,融入了人的气息中去。气息绵绵处,高音连连曲调回转,一串音符恰似水中涟漪,一掠而过,渺无声息的扩散开;像是有位妙龄少女正带泪而歌,声音凄婉至极,让人不免情动其中,久久不可自拔。气势滔滔处,低音铿铿伴随着高音铺垫,曲调急转直下,一个个音符像是一排排被猛力射出的箭,飞弛而过,力度入木三分;像是铁马奔腾于战场,一片血海无边,让人感慨万千,叹息连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哀凉,那是响彻心扉的骤雨;气势,那是滔滔不绝的江海。 天离愣愣地听了三分钟有余,不觉红了眼睛。 过去,她只听那一首首源于西欧的轻音乐,它们带给她的感动是无形而有力度的,可是,她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哭,却被音乐压抑着哭不出来。 这首曲子的作者,定是经历了百般磨难,音乐就是他久受压抑的灵魂。 然而,这首含满忧愤豪情的古曲并不完美。曲子总会在某个片段结束后戛然而止,然后又重新开始。 “沧流,为什么这个曲子,总是重复着一个片段呢?”天离叹了一口气,望向沧流。 沧流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他逐渐收起了笑容,没有回答,举步走向宫殿。 怆痛的曲子,化作清风,轻抚过这些娇嫩而刚强的植物。 天离歪了歪头,将视线从花草上移开,跟上了沧流。 沧流轻轻地推开宫殿厚重严实的大门,待天离进入,便又把门轻轻关上。 面前,似乎是宫殿的礼堂。 左右两侧各立着六根汉白柱子,一座顶天立地的七彩观音像正端庄地立在宫殿的最内侧。观音照例是手举宝瓶垂着眼的,样式并不新颖,倒是那全身眩目的颜色颇为引人注目,就像是刚做成不久一样。观音像下,摆着零星几盆粉色的花朵,除此之外,这大堂内便没有什么摆设了,连地板,也是很普通的大理石砖块。如果没有鲜活的音乐,这里可能会被有情调的人比喻成“完整的废墟”。 “哦,原来刚才那首曲子,是从这里发出的。”天离仰视乳白色的房顶,瞅见一个下小小的喇叭状物体。音乐正是从这个喇叭中播出来的。空阔的宫殿内,音乐空灵回响,倒是更有一番韵味,一时间也很难让人说出,究竟是音乐衬托了宫殿的空寂,还是宫殿衬托了音乐的宏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里本来,是一个仓库。”沧流缓缓踱到观音像面前,抬起漆黑的双瞳,专注地说。 “仓库?”天离疑惑。 “是啊。唐朝的时候,这里是个仓库。仓库虽然大,但是并没有现在这个规模。你所看到的现在的这个宫殿,是黯浩天一个人搬砖运瓦,用了几百年年的时间改造的。”沧流幽然叹息,“他为纪念他的亡妻,建造了这个宫殿。” 天离猛然一怔。 “在古代的时候,我们和普通人类一起生活。因为我们并不知道自身的法力究竟能够做什么,有什么益处,所以一直极力掩藏,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在社会生活,尽管我们很难掩饰自己能够永生的能力,并且为此而总是易容出门。不知道天离小姐是否知晓,我们通灵族和妖魔是一样的,普遍而言,我们成长到三十岁**就不会继续成长下去。不过,如果我们过多消耗自身的法力,超出身体能够承担的范围,那么身体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衰老。所以说我们永生族也并非不死,我们中,也有白发苍苍的同胞。 “黯浩天是唐朝时出生的,他很聪慧也很努力,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官。然后他因为对皇帝抱有太多不满,带着他的亲人,离开了原先的社会,开辟了这条万赦街。换句话说,黯浩天是我们通灵族族长级的人物,大家做些重要的举措都会与他商量,所以我也不可能贸然冒犯他…… “万赦街建立后,有越来越多的通灵族人赶来,他们中也包括冯遥香――一个长相普通却才华横溢的女子。她举手投足,都很有气质,想要娶她的男人不少,连黯浩天也对她有意思。只是,她不肯嫁给任何男子。 “那时黯浩天的地位,以及那时女子的地位,或许早已布下了不可扭转的宿命之网。黯浩天想要让冯遥香嫁给他,冯遥香就不得不嫁。 “冯遥香还是比较懂事理的,虽然百般厌恨,但是依了黯浩天。之后……怎么说呢……总之,黯浩天后来发现冯遥香不是处女,以及,冯遥香的第一个男人,是皇上。” “什么?”天离愕然,“你的意思是,冯遥香是……” “是啊,她用她的才华吸引了皇上,可是,她长相平平,不免会遭受冷落。她没有如愿当上王妃,因此万般委屈地来了万赦街。 “怅然过,悲伤过,对世俗的愤恨,成就了她的音乐才能。一手精湛的古筝技艺以及敏感易碎的心,让她创作出了许多万赦街至今都广为流传的名曲,当然,也包括现在你听到的这首曲子。遗憾的是,这首曲子在还没有被完成的时候,冯遥香就因病死去了。 “你能听懂吗,这首曲子……我想这个世界上能听懂得也只有黯浩天了。他曾经在酒醉时对我说,这首曲子,满是对他的怨恨以及,对皇上的爱恋。 “当然,黯浩天是爱着冯遥香的,无论她对他怀有怎样的情感。他很爱很爱她,所以,将她的尸体埋葬后,他决定将原先堆积她乐谱的仓库改成宫殿――因为她一直想要嫁给皇上走进王宫,所以他希望她的灵魂,能住进这座宫殿。于是他一个人,怀着满腔的悲愤与爱恋建造了这座宫殿……那个时候的他,或许真的很执著于爱吧…… “于是大家都在传诵琴师冯遥香与霸主黯浩天的故事,那还真的是个,让人叹惋的爱情故事。”沧流淡淡一笑,结束了演讲。 “既然黯浩天那么爱他的妻子,为什么现在,他这般玩世不恭呢?”天离很是不解。 沧流摇了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样笑出声来:“我并不了解黯浩天。他生性古怪并且冥顽不化,确实也难琢磨……不过我想,那么恶劣的人,就算曾经拥有再美妙的情感,也终归还是不能步上正轨吧?” “那么,他妻子的死,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吗?”天离抿了抿唇。 “我想影响多少是应该有些的吧,不然他不会在酒醉时对他一向不屑一顾的我说他对这曲子的理解。至于究竟有什么影响嘛,我看他本人也未必说得出来,过去的那段记忆,全都潜伏在这座宫殿的角落里了吧。”沧流淡淡一笑,轻轻挑了挑眉,“我总是,在黯浩天的身上看见念的影子。拥有最强大的法力却拥有最不健全的身躯,以及拥有最好用的军事头脑却拥有最污浊的心灵……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体诞生呢?明明一生下来,就是懊悔的载体啊。”话毕,一声长叹。 天离愣了愣,低下头去。 念吗…… 他……一定会活下去吧? 苦笑,自嘲地笑。 虽然没有资格,可还是那样无理由地相信。 因为爱。 真的真的好喜欢他啊…… “天离小姐,你该不会……对念……”沧流猛地一转身,漆黑的眸子略带震惊。他略一低头,利落的短发垂下,随即遮住了眼睛。 “虽然知道会冒犯,但是我还是想问,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念吧?”沧流的声音,很低沉,威严而庄重。 “你……你怎么知道?”天离一阵恐慌。 果然拥有那种眼睛的人,是很可怕的呢。 “我因为失去了视力,所以拥有比常人较强的第六感。偶尔,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别人剧烈的思维和情感波动。我刚才,很强烈的感觉到你的情感波动……那是,因为念的缘故吗?”沧流稍缓了语气,走到天离身边。 天离抬头看了看沧流黑不见底的瞳孔,默然。 “事实上……”沧流见天离不语,轻轻摇了摇脑袋,似乎有点为难,“事实上……” “事实上?”天离情不自禁地,喃喃地跟了一句。 “事实上……黯浩天的轻浮,多少还是有节制的……可是念他……”沧流又望向那尊观音像。这次的凝眸,略带沉重。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无论念过去究竟怎样,我,都没办法改变对他的感情了……”天离见沧流欲言又止,不禁觉得万分有趣,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我有时也在想,如果这种感情能改变就好了,真的能改变就好了……可是,每次死到临头的时候,我唯一想到的就只有念……念他是……我的信念啊……”意外地,嘴中,竟吐出了这样凄婉的字句。她轻轻抱住头,咬唇,又松开。 沧流沉默,没有理会天离的痴言,只是定定望着观音像出神。 那动人的乐曲,越发响亮了。 蚁穴与幼虫(6) “还是,先走吧。”许久,沧流无奈地开口,像是对天离的感情不知所措。他又一转身,灰色的长袍旋起一道不怎么明显的波澜。 他举步,迈向礼堂左边的一条小径。 小径与礼堂相比,倒是幽暗了一点,可神圣的气息不减。和礼堂一样,小径是用光亮的大理石铺成的,普通到不行。 小径的左右两侧,很简陋地立着两扇门。门的质地和样式都出奇的一致,崭新的金属门面,没有一点装饰。 “靠左的那个房间,叫作‘息魂所’,是个非常大的房间。在一些战争中,堆放来不及处理的尸体。”沧流指了指左边的门,耐心地解释。 “这些门……那么新,难道,这个房间不久前刚被使用过吗?”天离悚然。 “我们的世界,并不和平……”沧流顿了顿,然后扭头转向又边的房间,“右边的这个,是‘养魂所’,一些受伤的人,会被运送到这里……不过,无论出自什么样的原因,我都希望天离小姐不要一个人到这里来。再怎么说,这里不算是好地方。”沧流依旧温柔地一笑,低下头去,轻轻旋动养魂所的金属门把手。 “你放心吧,我不会来的。” 那么……阴森…… 天离回头望了望息魂所紧闭的门,咽了咽口水。 明明是一扇平凡无奇的门……却散发着那样诡异的气息…… 那里面,会是一堆堆的白骨吗? 总觉得……有什么邪恶的力量…… 天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喀嚓”,金属门开了。 房间内,流窜着一股寒冷的气息。 只见空旷的房间内,一排排的木板床错落有秩地摆着,满身是绷带和血迹的伤员们横七竖八地躺着。呻吟声和呛人的药味同时刺进天离两种不同的感官。 天离一阵晕眩。 面前,俨然是一座战地医院。 苍蝇和蛆随处可见,像侦察兵似的搜索着人类死亡的气息。 病人的伤势大多不容乐观。有被截肢的,也有全身长疮腐烂的。有些人的皮肤完全变了颜色,还有些人,身体的形状完全走样。 几个医护人员打扮的女子来回忙碌地奔走于伤员间,满头大汗,疲惫不堪,但都没有松懈。 医药器材的碰撞声随处可闻。 忽然,在墙角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号叫。 天离的心一阵紧缩。 只见那个躺在墙角处的病人全身痉挛,从面部开始,有白斑像是蘑菇一样,一朵一朵,一落一落,交叠着向身下蔓延。白斑密而厚实,很快病人就成了一个臃肿肥胖而全身雪白的雪人。 “快点过来几个人!” “那边,那边拿注射器来!” 伴随着病人的号叫,几个护士们迅速跑过去,七手八脚地围在病人身边,打针地打针,喂药的喂药。 也就在这时,另一头有个病人的脖子,忽然像拔地而起的树一样疯长起来,足有一米多长,垂直地立着,支撑着病人那颗奄奄一息的头,绵延的鲜血从病人口中不断涌出…… 这样的怪异而恐怖的现象,几乎每隔一分钟,就会发生一次。 天离吓呆了,过了好久,才有勇气开口。 “你们不是有治愈术吗?怎么……不去用魔法治疗这些病人呢?”天离难以置信地问。话毕,离她最近的一个病人的手像是被火烤着的冰一样的迅速融化了,连骨头都不剩,只空留下手腕以上部位。 她被这样的画面震慑到了,向后踉跄了几步,捂住嘴,小声尖叫了一下。 尽管,不知道这些病人都生得是什么病,但她能意识到他们生得一定都是很恐怖的病。 “我们确实用了魔法的。只是,单纯治疗身体物理性损伤的治愈术,根本无法治疗这些病人。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沧流微笑。 “怎么可能?”天离瞪大了眼睛。 “天离小姐,知道诅咒术师吗?” “并不知道。” “诅咒术师,就是使用给生物带来危害的魔法的魔法师。厉害的诅咒术师,能够给人的财物和身体带来巨大的伤害。他们可以使用咒文,使自己施的魔法像病菌一样侵袭人的各个器官,可以瞬间要人的命,也可以像你所看见的这样,五花八门地折磨受害者的身体,吸干受害者的生命力及法力,让他们痛苦地死去。当然魔法并不是真正的细菌,它的性质,完全由诅咒术师的意念来决定,因此可以说,诅咒术师想要让受害者怎么死,受害者就得怎么死,当然这是在受害者并没有抵抗力的情况下。 “因为是咒术派系魔法造成的创伤,所以用普通的治愈术并没有效果……一般来讲,像这样强大的诅咒,任何治疗魔法都不会管用……所以不幸的病人们,希望很渺茫……现在护士们只能用一些用魔法炼制出来的药物来缓解他们身体的疼痛和腐烂,仅此而已。”沧流在说到“仅此而已”时,口气格外地沉重。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了拳头,深邃的黑瞳,望向铁门。 “在万赦街,另有两处医院,但是如果伤员太多的话,我们便会把一些垂危的病人送到这里来。你知道为什么存放尸体的仓库就在这个摆放病人的房间旁边吗?那是因为,我们希望用尸体来激励在这里挣扎着的病人们,告诉他们如果放弃就只有死。毕竟在很多时候,顶级的万赦街医生都无法帮助他们,他们必须也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念。” 天离皱着眉头,望着沧流从容而充满魄力的面孔,然后扫了门一眼,轻张双唇,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真的……像噩梦一样…… 所谓的……法力……原来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呢…… 蚁穴与幼虫(7) “呦,这小丫头是哪里来的?”一个身着灰色制服的医生注意到了正在谈话的天离和沧流,放下手中的器械,高声尖笑着,走到沧流身边,白玉般的手臂很娇媚地搭在沧流的肩上,一双似认真又似玩笑的眸子打量着天离。 天离的注意力这才被硬拉了回来。她开始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灰衣女子。 这女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油亮的黑发盘在脑后,眉毛精巧过人,弯曲的睫毛下是一双很有诱惑力的黑色眸子。那眼神千奇百怪又都风情万种,让人闪躲不了。她的鼻梁很高,有点西方人的味道,涂着大红色唇膏的嘴唇很有肉感。很显然,她的身份不同于其他护士。因为她并没有像其他护士那样很守本分地穿着保守的白色护士装,而是很夸张地套了一件灰色紧身制服。这制服将她丰满的臀部和胸部衬托得格外到位,一条让人心醉神迷的乳沟时隐时现,就更别提那双包在网眼丝袜之下,踩在高跟鞋上的细长美腿了。 念曾经说的……高级将领可以不受服装的限制……是指这样吗?太夸张了点…… 天离望着女子呈呆滞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知道昨天被送来的中了尸毒的男孩吗?这个女孩是他的朋友。”沧流一面温柔地答复一面将女子的手移下,他无半点动容,似乎已熟悉了女子这不怎么端庄的举动,“另外,她还是……太子的朋友。” “哦!你就是那个目前和念一起生活的女孩吧?我听说过呢。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你的朋友。”女子孤傲地一笑,抬了抬下巴,用一种有些不屑而惊讶的眼神扫了一下天离,随即很高贵地向天离伸出手,“我叫玛丽莲,白蚁资深医师兼第六特工队队长。” “我……我叫龚天离……还是个学生……”见对方把职业报得那么详细,天离也很勉为其难地把自己这个不是职业的职业报了出来,有点不好意思。 果然……对方还真的是个很强势的女人。 天离很难为情地握住玛丽莲的手。 “我的‘宿体’?”忽然玛丽莲一阵颤抖,小声惊呼一声,迅速收回手去。好看的双眸露出罕见的惊讶之色。 “‘宿体’?指天离小姐吗?”一旁的沧流闻言微微一怔,然后挑了挑眉,淡淡一笑。 “宿体呢……该不会……”玛丽莲望着天离的眸子,缓缓泻出几道温柔的波痕。她不再高傲,而是用一种很亲切很和蔼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天离。她预言又止,嘴唇轻颤。美丽的面孔上,是无奈也是凄然。 被忽然这么凝视着的天离大感不自在,她慌张地游移着目光,但终是敌不过玛丽莲这种近乎要哭出来的眼神,耸拉着脑袋,很小心翼翼地望了回去。 似乎……这种眼神……这种手与手的触感,确实是很熟悉…… 天离再次望向玛丽莲的时候,有了这样的疑惑。 “‘宿体’是什么?”天离问。 玛丽莲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温柔。 “这与你无关的。”她回答的轻而孤傲。 “哦……”天离没趣地应了一声。 “天离,她就是负责照顾你朋友的医生,一会你要跟她去见你的那位朋友。”沧流温柔地拍了拍天离的肩膀,像是在给她鼓劲。 “玛丽莲医生,仇谦长官的药,你帮忙换一下!”忽然在不远处,一个捧着医药器材的白衣护士大声向玛丽莲寻求帮助。 “明白了我就来!”玛丽莲大声回复一句,便迅速穿梭在病床之间,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天离和沧流尾随其后,在像蛇一般的穿梭过后。 一路上,惨叫与血腥的画面如同连珠炮一样连续不断地射来,天离很费劲地克制住自己想要吐的冲动。 “说起来,真是辛苦你了呢,最近战事连连,若不是你支撑着这儿,我和黯浩天一定会更加辛苦。只是,很不幸,说不定我们没过多久又要打一场特别费劲的仗……负责调查的那些情报员回来了,他们说,奥蕾娜现在还在中国。”沧流用虚无的黑瞳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伤员,然后低声对玛丽莲说。 “我早就料到……他们的目标是念不是吗?所以一直在窥伺着。”玛丽莲耸了耸肩,“反正没什么关系,清闲的生活,我可能都习惯不了。不过,你们也不要动不动就下达作战指示,送到这里来的战士数量也太多了点。如果把白蚁年轻的战士们都弄得不**样,那么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可是我们并无办法啊。‘红蚁’,哦,不只‘红蚁’,几乎所有的有关人士都认为,念,还没有多少时间了。”沧流警惕地察觉了一下四周的状况,将声音压得更轻了。 跟在后面的天离神色凝重地微一侧头,默默地握住拳头。 玛丽莲闻言停下脚步,扭头用孤傲而充满丰韵的眼睛盯着沧流。 “那么你呢?你认为念的生命……” “我不知道。”沧流轻轻摇了摇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我怎样去相信念的生命,在最近几年对念的争夺终是有增无减。大家都想利用太子日益严重的血咒并以此来控制魔界,这根本就是形式所趋……更何况……那个种族的地基……已经格外松动……” 玛丽莲没在回答,她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于是沧流没再说话,而天离,则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们是在说……念无法活下去吗…… 可恶……为什么,我会动摇呢…… 念一定是会活下去的! 一定可以…… 天离望着这满目的浩劫,心底的伤痛,无休止地扩大着。也许是触景伤情吧,她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掉下了一颗酸楚的泪珠。 蚁穴与幼虫(8) “仇谦长官,您真厉害呢。”终于停了下来,玛丽莲用很迷人的微笑招呼这位躺在病床上的旧识,那双犀利的眼,竟也会弥散着媚惑的光。 “还是老样子啊……玛丽莲……就算熬夜三天也依旧这么有精神……”病床上的男子虚弱地回以微笑,紫黑色的双唇,微微裂开一个口子。 这男子,相貌虽不出众,但浑身透着一股秀雅之气。他失去了光泽的长发,凌乱地散布在泛黄的白色床单上。一张枯黄的脸上,镶着一对乌黑清澈的眼睛。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身体和沧流一样,长有坚实的肌肉。 “我说,你还真是奇迹呢,原先来这里的时候明明连话都说不出,现在居然康复到这个程度……”玛丽莲抿了抿唇,娴熟地撩起这个名叫仇谦的男子的衣袖,解开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绷带,取下沾满褐色血块的纱布。 男子的手臂上,是一大块青色的皮肤。皮肤布满褶皱,看起来就像是八旬老人的手。 “你受的诅咒似乎得到抑制了。皱纹少了一些呢。再过一些日子你应该就会康复吧?真不简单,果然是‘十二劲尊’的中枢力量……简直就是,从死亡边线回来的人……那么厉害的诅咒,你居然能够克服……”玛丽莲欣慰地望了仇谦一眼,用镊子从一个棕色瓶中夹出一朵湿棉花,在仇谦的青色皮肤上用心涂了几下,然后再替仇谦包扎好伤口。 “那么我离开了。”玛丽莲冲仇谦迷人地一笑。 “好……再见……”仇谦淡淡一笑,扭过头去,虚弱地闭上眼睛。 “林医生,我要先出去一下!”玛丽莲望了仇谦几眼,然后扭头对一个医生喊。 “哦!好!”那医生很快答复。 “那么,咱们去见你那漂亮的同伴吧!”玛丽莲在天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拉着天离跑出了养魂所。 “难得啊,终于可以歇口气不再闻到那呛人的药味了。”玛丽莲拍了拍胸口,皱了皱鼻子。 “那个……请问我的朋友白欧在哪里?”天离撇开让人作呕的画面,急切地望着玛丽莲。 “唔,因为医院不够用,所以我把他安置在我寝室边的一个空房间里,你跟我来吧。”玛丽莲娴熟地转过身子。 “请等一下。”就在二人刚欲起步的时候,沧流走出了养魂所的大门,慢跑着到了玛丽莲的身边。 “天离小姐,等一下和你的朋友来我的店里。”沧流望着天离,温柔地说。 “我明白了。”天离有些疑惑地点点头。 “还有……玛丽莲……”沧流有些犹豫。 “怎么了?”玛丽莲从口袋中抽出一只烟,点上火后,津津有味地抽了起来。 也许是错觉吧,一向讨厌烟味的天离,忽然觉得在烟雾朦胧中的玛丽莲显得越发迷人了,那双犀利而带有挑逗意味的眸子,如此神秘。 天离久久凝视着玛丽莲。那女子身上的成熟之气,不知怎的使她一时间鬼迷心窍了。或许是羡慕,或许是感慨……她在一瞬间,被震慑了。 玛丽莲很快察觉到天离的目光,回望天离,于是天离很不自然地转开视线,那惊慌失措的青涩神情,惹来玛丽莲一阵轻笑。 “玛丽和黯浩天似乎好上了。”沧流酝酿了许久,面无表情地说。 “咳咳……”玛丽莲忽然被烟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是……是真的。”沧流摊开双手,想解释些什么,可终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这么快……”玛丽莲撮掉眼角被呛出来的泪水,紧接着高声尖笑起来。 天离和沧流沉默着,同时等待着玛丽莲神经质的反应结束。 过了好久,玛丽莲才停了下来。 “真是莫大的讽刺呢……”玛丽莲抽着烟,嘴角挂有玩味的笑,“作师傅的你,有没有劝导一下呢?” “当然。但我估计没什么效果……我还是希望,你能帮一下忙……” “恐怕不行啊。你让我这个情敌去劝导她,是不是太荒唐了?”玛丽莲哼了一声。 “可她是你妹妹啊。”沧流有些苦恼,又有些着急。那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迷惘。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玛丽莲望了望沧流,然后淡漠地一把拽住天离,疾步向前走去。 “女孩子蜕变成真正的女人,迟早要走这一步的。她必须学会用自己的纯真去测量社会,然后得到或者经验或者教训。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帮她蜕变,能去面对真实的,这条路上,终归只有她一个人而已。”玛丽莲将这一段话,抛给身后的沧流,然后仰起脸,孤傲地望着前方的面颊,是那样耀眼。 蜕变……终归,只有一个人啊…… 我想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子,应该都像玛丽莲所说的吧,都在满怀疼痛和向往地独自走着。 因为无人取代,也无人依赖。 所以我其实也是有许多同伴的不是吗……尽管现在,在追寻念的影子的我,并没有发现同伴的踪迹…… 天离望着前方的玛丽莲,顿时滋生了无限的憧憬。 蚁穴与幼虫(9) 与玛丽莲和天离分别后,沧流一个人回去了店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玛丽莲则带着天离,走到礼堂的观音像后。 观音像后,有一扇看似十分隐蔽的铁门。玛丽莲从口袋中拎出一串钥匙,将铁门打开。 眼前,俨然是一座座连绵不绝的高大建筑物。全是阴沉的灰白色调,看上去有点压抑。建筑物前是一片空旷的操场,操场前,是两扇紧闭着的大门。 风吹来,意外的刺骨。 天离下意识地顿住了身子,用庄重的眼神凝视着大门上刻得很有力度的两个字――白蚁。 这里……应该是白蚁的地下基地吧……原来这个宫殿,竟还能通往这种地方…… 天离有点惊讶地想。 “我把我的一个朋友带来了,应该没有关系吧?”玛丽莲将烟夹在手指上,用很孤傲的口气,问笔直地站在大门两边的守卫。 大门两边的守卫,都是年轻的男子。他们同样身着白色为主调的长袍,几条深绿色的条形纹从身侧划下。 淡然地望了望天离,两名守卫不约而同地将两扇门打开。 “请别让她呆太久。”其中一名守卫面无表情地说。 “你别介意,因为现在是特别时期,守卫们异常地严肃呢。”玛丽莲对天离说,随即用力吸了一口烟,将小小的烟头抛进一边的垃圾桶内,走进了大门。 大门内,一排排的路灯很有秩序地排列在操场边和主要道路两侧,洁白色的光芒,在这黑沉沉的夜与阴郁的建筑物间显得格外诡异。 “特殊时期?是指,你们在和什么人打仗吗?”天离边观望四周边问。 玛丽莲走路的速度也是飞快,甚至比念还快。天离觉得那双脚压根儿不是穿着一双高跟鞋,而是踩在两个火箭上。天离不得不用跑步来跟着她。 不过也必须承认,玛丽莲那双勾魂的美腿,在快速行走的时候,更是让人离不开眼。 “没错。不过你不必太紧张,我们现在暂时停火了。”玛丽莲带着天离拐进操场一边的阴暗小路。 那操场确实是大得要命,约有两个飞机场的面积。一旁还竖着两三个观礼台,样式格外庄严宏伟。相比之下,那些参差错落的建筑物就显得有些渺小了。 “这么大的地方,只能从沧流的店里进入吗?”天离问。 “当然不是。万赦街有许许多多条密道都能够通往这里。”玛丽莲唇边浮起一丝轻微的笑意,“怎么样,很不错吧?” “那是。”天离的脑袋里忽然就出现了幼年时看得游击队题材电影。 没多久,二人便走进了一座挂着“女子宿舍a”字样的灰白色建筑物。 建筑物的构造和普通的学生宿舍也没什么不同。房间随着过道呈“一”字形排开,一字的左右两端,分别是两座楼梯。 墙壁都被刷得雪白,不过有些陈旧,角落处已有些许脱落的痕迹;地板则是普通的大理石石构造。 “因为是特殊时期,督察官没有几个是有工夫来巡视的……我有种不妙的感觉……”玛丽莲仰起头,警惕地说。 “怎么了?”天离顺着玛丽莲的目光,仰起脑袋。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吵闹声?”玛丽莲问。 天离侧耳聆听了一会儿。 “似乎有,不过很微小……也许是我的错觉……” “那就是了。”玛丽莲飞快地奔向楼梯口,然后双手攀住楼梯扶手,将自己的身体一拽,灵巧地跃到二楼的楼梯上。天离大惊,料定在楼上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也学着玛丽莲的样子,一楼一楼地跳了上去。这个动作虽然不怎么难,但是连续做难免体力不支,幸亏有旋刹的帮忙,天离才能勉强跟上玛丽莲的速度。 终于到了五楼。 天离顿时傻了眼。 哪知眼前一片人山人海,无数的年轻女孩子们堵在一块,很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请让一下!请让一下!”玛丽莲拽住天离,一边大声叫着,一边挤向人群中心。可是面前的人墙格外坚硬,于是玛丽莲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哨子,把那原本就丰满的胸鼓得大大的,然后很用力地吹了一声。 尖锐的哨声立刻让轰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前方的人墙,逐渐疏松开来。伴随着众人惊异的目光,玛丽莲拉着耳膜轰鸣的天离继续向前走。 可以看出,玛丽莲在这个宿舍的地位是有一点分量的,至少没有人敢出口抱怨什么。 “不是告诉过你吗,就算是醒来了,也不要下床随便乱走,会引起骚动的。”玛丽莲大步迈到人群中心,望着面前的美少年。 天离捂住双唇,满脸的惊讶。 面前的少年,确实是白欧…… 他已经……英俊得简直今非昔比! 他的身体修长了不少,雪白的衬衣,略能突出那结实而不过分坚硬的肌肉。他的面色雪白,明亮的双眼闪动着点点充满生气的流光。此时他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镜片是淡蓝色的,使他显得秀雅不少。 原本就很出色的白欧,不知怎的,变得如此让人离不开眼去。难怪会有那么多女孩子们放弃休息时间赶来看他。 天离的眼眶逐渐变红,她被捂住的双唇,开始轻轻颤抖。她用力地望着白欧,几欲哽咽。 这个,她昔日喜欢过的男孩,像是承载着她好友的善良与祝福,变得更加出色了。 他会……代替着小玫,更加美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吧……天离这样想。 察觉到了天离的目光,白欧也望向天离。他的眸中不含喜怒,甚至,有些冷漠。 “我把一个属于蜘蛛妖族分支跳蛛妖族的妖魔的灵魂灌注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使得他摆脱了尸毒,重新站立起来。”玛丽莲习惯性地搭住白欧的肩,慢悠悠地解释,“跳蛛妖族,是魔界很常见的种族,虽然法力及智力都不怎么出众,但是具有很顽强的生命力。它们的弹跳力特别的强,所以说,这个被灌注了跳蛛妖灵魂的少年,不仅能够获得少许的法力,也能够获得很好的弹跳能力。” “那么……他的日常生活,会受到很大影响吗?”天离叹了一口气,尽力收起悲伤,将视线从白欧身上移开。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不能再碰人类的食物。像他这种被灌注了妖魔灵魂的人,在我们通灵族中,被称为‘寄生人’。寄生人会逐渐被体内妖魔的灵魂所同化,但只会被同化到一定程度。寄生人所吃的食物,既不是妖魔族的食物,也不是人类的食物,而是一种特别研制的食物。这种食物在我们万赦街有卖,你一会儿去找沧流,沧流会给你的。记得要一个星期喂他吃一次药。 “还有就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抹去了他原先对于任何人的记忆,包括对你的,对恋人的,以及对他父母的。” “那怎么可以?他父母一定会很难过!”天离难以置信地大声质问。 连小玫都走了,如果再失去父母的话……那么白欧,就真的会很孤独! “难过是难免的,不过,这么做也是必须的。”玛丽莲淡淡一笑,“寄生人,是一个全新的个体,他不再是人类或者妖魔了,他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们并不希望寄生人套着原先人类的枷锁继续生活,抹去情感上的记忆,对他是有好处的,我希望你能了解。” 天离没有说话,低头沉思起来。 “不过呢,他的脑中,此时存在的记忆,也不仅仅是人类的记忆了,跳蛛妖对于魔界的记忆,也一并列入了他的脑海。所以他现在可能还有些混乱,我希望你能帮助他,使他了解该怎样正确地走下去。 “他因为同化作用,眼睛中的原先属于跳蛛妖的淡蓝色已经很明显,所以我给他配了这副眼镜,使他眼睛中的淡蓝色不至于太醒目。”玛丽莲将白欧的眼镜取下,果然,那抹如海水般的悠蓝,一荡一荡,妖异万状。 “好了,就这样吧,你就先把他接到沧流的店里去好了。他总是在这里,会让一部分的小女生疯狂的。”玛丽莲把眼镜重新架到白欧的耳朵上,冲天离摆了摆手。她不以为意的言辞惹来周围人群小范围的轰闹。 白欧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冷漠的眼神望了望四周,然后定格在天离身上。他多少也是明白的,这个女孩,对他未来的生活很重要。 “可是……我究竟该怎么做?”天离忽然迷惘起来。对于寄生人这样的新鲜事物,她完全没有准备。 “我不可能给你太多指点,剩下的,你需要自己去了解。”玛丽莲环住胳膊,很有压迫力地抬了抬精致的下巴,勾魂地一笑,“跳蛛妖,虽然不怎么强势,但是他的性格,却是格外内向的。所以我想,你的这位寄生人朋友,应该不会给你惹来多大麻烦。” 天离抿了抿唇,很不确定地,望向白欧。 一刹那,两人的目光相交。 原先的种种,像是黑白片一样陈旧地在天离的脑海中转动。 是的,她明白,这个已忘却了任何人的,变得冷漠异常的男子,已不是所谓的白欧了。 如果可以,白欧应该算是他的前世,而他的今生,则要承载着前世的羁绊,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这是崭新的开始,对他而言,也对她而言。应该,满怀期待。 “我叫做龚天离,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朋友了。”天离很甜美地对他微笑。 白欧一愣,然后露出很浅的笑容。那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不能轻易察觉,却温暖无比。那张俊俏的脸上,意外地冰雪消融。 “你好,龚天离。”他犹豫了一下,充满磁性的嗓音重新响起。 这是今生的初遇,这是,一个完结性的开始。永不停息的命运之轮,让奇迹与理所当然,如此敲无声息地轮回着…… 蚁穴与幼虫(10) “白欧,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 “不相信对吗?可那是真的存在的哦!前世,有个好爱好爱你的女孩子。” “……” “哎?……果然不相信啊……” “……后来呢?” “啊……后来啊……后来那个女孩子,为了你而离开了这个世界。” “怎么那么像童话故事。” “白欧,我一直觉得童话不是人编造的。总有些人,将书里的故事,演绎并升华着。” 走回沧流店里的路上,天离和白欧谈论着这些若有若无的事情,就连天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和完全不记得小玫的白欧说这些。 也许,她真的很在乎小玫,就算小玫已经不在,她也想要为小玫做些什么……至少,她不想小玫在白欧的脑海里,一点也没存在过。 很难相信,到了沧流的店里,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然而沧流却很有兴致地坐在店中央的椅子上喝着茶。 “天太晚了,你们先留在我这里过一夜吧。我给念打过电话,他同意了。”沧流冲进来的二人微微一笑,“那个孩子,一开始还很不满地大声嚷嚷呢。” “那么我还是先回去吧。”天离慌忙开口。 “天离小姐……我觉得,你那么迁就他未必是好事。万事总得先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吧?在你体内的那位薄翼的法力,似乎并不能保护你哦。无论如何,先就住在我的店里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沧流漆黑的眸子望向天离,语言温柔而庄严。 “好吧……”天离觉得沧流说得多少有点道理。 可是……念真的很不高兴地大声嚷嚷了吗…… 是不是因为妈妈的事情有些苦恼呢…… 天离瞅了瞅白欧。 算了,早上再说吧,让白欧那么晚赶过去也不是什么待客之礼…… 啊,说起来,既然白欧都忘记了自己的父母,那看来到短时间内必须要住我家了呢……真希望他和念好好相处。 “那么,请问我该睡在哪里?”见天离答应,白欧便回问,语气照样是冷冷淡淡的,但却很礼貌。 “那个房间。”沧流伸手点了一下左边的一个房间,于是白欧便很干脆地走了进去。 真是……相当不容易惹是生非的性格呢……天离望着白欧的背影想。 不容易让人接近,对万事都处于戒备状态,但是礼貌不失。天离确实是很敬佩这种性格的。 不过这样完全不同过去的白欧……究竟该怎样去了解呢…… 似乎冷淡了不少,也睿智了不少啊…… “天离小姐,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请你去中间的那个房间吧,和玛丽一起住。” “哦?好……”天离被沧流的声音拉回现实。于是她不禁望了望玻璃门外。 果然,玛丽已经不在了呢……已经回到房间里了啊…… 天离松了一口气。果然,沧流并不是多么严厉的人,他不会让玛丽受太严重的处罚以及屈辱…… 不过说起来,玛丽还是玛丽莲的妹妹呢,还真是有点复杂。不过也真巧,居然和这对姐妹,有了某种特殊的羁绊…… 天离深呼吸,伸手推开门去。 她多少是有点心理障碍的,毕竟她在不久前,曾经在这个房间里目睹玛丽和黯浩天…… 啊啊,不能再想了!太丢脸了! 天离红着脸努力地摇了摇头,企图摇掉那些污秽的记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哎,为什么该忘掉的东西总是忘不掉呢…… 不过,也幸亏自己无礼地闯入,要是当初自己不进去,这一男一女被沧流撞见的话,那结果,想都不用想了。 天离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走进房间。 “啊啊,你听说叫天离对吧?好高兴哦!今天会有人陪玛丽睡觉!” 刚踏了进去,玛丽就在她的那张纯白色小床上扑来滚去,还将手中的抱枕抛到半空中,很孩子气地加以庆祝。 什么呀,明明看上去有十六七岁了。 天离伤脑筋地笑笑,褪去外套,躺到玛丽身边的备用床铺上,裹上被子。 仔细瞧瞧,这店里里外外似乎都没有洗漱的地方,冒失地要求在这个特殊时期洗澡什么的,又有点太不礼貌了……天离思考再三,决定先就这么睡了,明早回家再想办法。 “那,玛丽关灯了哦!”玛丽冲天离眨了眨棕色的大眼睛,然后顺手关了电灯。 于是眼前一黑,光明被这样枪毙掉。 “那个……玛丽……后来是沧流叫你进来的吗?”沉默了一会儿,天离忍不住好奇心问。 “是的!师傅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不像那个黯浩天……完全不在乎人家的感受……”玛丽大声叹了一口气,很不满的语气里丝毫不见伤悲,似乎她在感叹别人的事一样。 “那么,你为什么还那么喜欢他?”天离扭过头去,望着埋伏在黑暗里的另一张床。她实在是很惊异,她是绝对没有料到的,这个娇小的女孩,会有那么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这确实是让人敬佩的。如果扒掉一个成年男子的衣服让他去街上裸奔,指不定人家还会哭得死去活来的呢。 爱真的很伟大啊,它可以让一个人视尊严为粪土。 “因为黯浩天,他真的很强……玛丽我真的很崇拜很崇拜那样的男人……真的没有办法啊!尽管我知道我们没办法在一起……无论年龄上的差距,还是性格上的差距……”玛丽说完又大声叹了一口气。 “那……你不怕……会受伤吗?”天离愣愣地问。 棉被上,隐约传来一阵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呛人。 “不怕啊。到时候我会开开心心地被他甩了的。玛丽剩下的时间还很长呢。你知道时间是用来干什么的吗?就是用来让人走回头路的。要是人总是那么直接地到达了生命的终点,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玛丽轻轻地笑了。 “你还真是个怪人。”玛丽的直言不讳与积极乐观的态度,让天离既爱又苦恼。这种人,似乎完全没有让人去安慰的必要啊…… “说起来,天离和念殿下在一起的事情在万赦街倒是格外有名哦!你们发展得怎么样啊?好想听好想听!”忽然从那张床上传来很激动的声音。 “不用了,到时候如果发展得顺利的话,我会向你炫耀的。”天离倒是颇为不愿意把她那有点丢脸的“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恋爱故事说出来。而且这个恋爱故事的性质,至今还没明确。究竟是单恋呢还是两情相悦呢?究竟是在萌芽期还是在成熟期呢……这些问题都还无从考证。 “不要啊!人家现在就想听!”小女生就是小女生,怎样也抵抗不了八卦的诱惑力。 “我不会说的。你要是再逼我的话,我就打你哦。”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打赢得胜算。 “什么嘛!仗着自己和念殿下的关系非同小可就这样嚣张!”玛丽格外的不满。 “喂喂喂,我好像没有那样吧。别把我说得像个恶劣的纨绔弟子似的。” “你本来就是嘛!” “不和你闹了。”天离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哎?天离?”玛丽在那边小声地呼叫。 天离没理她。 “天离!” 天离还是不理她。 “唔?好闷哦,天离你不理我我会很无聊的……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我的。” “哎?那你姐姐呢?”天离终于还是理了玛丽。 “你原来知道她啊?呵呵,我姐姐很忙的。又厉害又是个大美人……就算是闲下来,也有许多男人追她的。”玛丽的声音变得有点轻。 “你也很漂亮啊。”天离僵硬地说。玛丽确实是很漂亮,可爱得像个洋娃娃,只是,这样夸奖一个比自己漂亮的女孩,天离难免心理不平衡。 若不是喜欢上一个太子,天离的这种不平衡,或许会省去一点。 “可是比起姐姐,还是差了点呢。”玛丽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大声道,“算了,不去想这个了!我们聊一些别的吧!天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各种魔法师和我们通灵族的大致情况吧?” “哦?啊,求之不得。”天离愣愣地答道。 总觉得,刚才的玛丽,似乎有点伤感…… 天离没再多问什么,她多少是清楚的,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注定会带来或多或少的伤感。 蚁穴与幼虫(11) “魔法师按照其魔法属性分,可分为风、土、水、火、圣、暗这六大类我就不详细说了。天离也一定能判断的吧,像念殿下,就是属于暗系的。那我主要来讲一下另两种分类。 “职业魔法师,无论魔界或是人界,按其主攻的项目来分,主要有九大类。一是大魔法师,主要研究学习那些杀伤力极强的战斗性魔法,时常出没战场。我想念殿下,以及大多数的魔界皇族成员都是属于这一类的。 “二是驭术师。驭术师又被称为猎人,指专门用魔法捕捉生物的人。我们白蚁有许多成员都是驭术师,还有一些不是驭术师的,也都学习过驭术。我们学习驭术是为了捕捉那些来祸害人界的妖魔。当然事物是相对的,像我们白蚁里这些捕捉妖魔的驭术师叫驭魔师,魔界也有捕捉人类的驭人师。 “三是操纵术师。操纵术师指那些用法力操纵物体的魔法师。操纵术师按照其所操纵的东西又可分为好几大类。不过有一点是不变的,操纵术师的法力越强,所操纵的东西等级就越高。从无生命的到有生命的,从花草树木到活人,最高级的操纵术师,甚至能够将死的东西变成活的东西然后加以操纵。就比方说上次遇到的那位蚀骨的操纵术师,她就可以把死的骷髅变成活的来操纵。 “四是诅咒术师。诅咒术师是指专门用咒语束缚人的魔法师。一般来说,诅咒术师给人的杀伤力都是毁灭性的。不仅仅是因为咒术深奥很难破解,也是因为咒术能够给人的心和身都带来不可小视的创伤。所以如果一个战斗团体能拥有一个优秀的诅咒术师的话,那么这个战斗团体的整体战斗水平就会完全上一个台阶。诅咒术师,可以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灾害。疾病,恐惧,无助感等等,厉害的诅咒术师可以使敌方的战斗力瞬间大幅度下跌。黯浩天就是诅咒术师,诅咒术师多为暗系魔法师。 “五是预言术师。预言术师是指可以预知未来的魔法师。预言术师多为稀有的圣系魔法师。这个类别的魔法师,如今已经很罕见了。因为预言术,需要极佳的天资和灵性,普通人,再努力也没有用。有名的预言术师,大概只有魔界的暮殿下了。暮殿下算是念殿下的姐姐,因为出众的预言术,她几乎掌握着整个王族的命脉。预言术,算是魔法中最神秘的一类,能够欲知未来。这确实是,很让人好奇呢。 “六是魔武斗师。这个类别的魔法师,也是为打仗作准备的。他们用毕生时间来提升自己的物理攻击力和防御力,将法力化为适合自己的武器和防护系统。白蚁的普通战士,像玛丽这样的,就算是魔武斗师,通常情况下,我们会在大魔法师的掩护下进行近身攻击。 “七是召唤术师。顾名思义,召唤术师就是能够召唤出神兽或是深眠地下的古老生物的魔法师。这个类别的魔法师是诅咒术师和驭术师演变得来的,既拥有驭术师的驾驭能力,又拥有一种能让人害怕的邪恶力量。 “八是幻术师。幻术师固然就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魔法术师。这算是除去预言术师后又一神秘的派系。同样,幻术师需要极高的天赋,这让平常人望尘莫及。” “九是魔炼术师。魔炼术师是魔法炼金术师的简称,他们的分布很广,所涉及的生产和生活内容也有很多,自然也可以分为好几大类。有专门研制魔法弹药的魔弹药师,专门研制医疗物质的魔医药师等等。魔炼术师,能够把魔法与科技相结合,构造出比魔法更神奇的东西。像现在白蚁正在使用的医疗设备,就是原先一位名叫古娜塔的魔炼术师研制的。古娜塔好厉害的哦,她研制过许多弹药和医药,几乎无所不能,是玛丽的偶像。玛丽现在也在用心研制弹药,争取成为一个比较合格的弹药师!”讲到这里,玛丽不禁眉飞色舞,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光芒。 “原来魔法师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天离边听边不住地点头。 “那当然咯!”玛丽顿下来喘了口气,又继续道,“接下来,我再讲解一下另一种分类。” “你还真是热心啊!” “呵呵,因为难得会有人来陪我嘛!”玛丽灿烂地笑着,艳若桃花,“如果天离想报答我的热心的话,下次要把念殿下和天离的故事讲给我听哦。” “……”沉默。 “按照所涉及的魔法领域的深浅程度,魔法师可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奥义魔法师。奥义魔法,通常是一个种族不可外传的机密。一步绝杀,就是魔界皇族的奥义魔法,普通妖魔无法习得。所谓奥义,不仅代表着一个种族的最高荣誉,也是魔法师的荣耀。通常要学习这个领域的奥义的魔法师要修得很深厚的法力,并且涉及这个领域非常之深。 “二是泛义魔法师。这种魔法师,是指涉及领域很广,具有远见卓识的魔法师。通常这类魔法师会许多属性的魔法,主攻的项目也有很多,对什么魔法都略知一二。 “三是特义魔法师。这种魔法师至今为止也很少见。主要是指那些透彻了解魔法后自创魔法的魔法师,算是魔法师的最高等级。通常特义魔法师的封号是依照他的成就来命名的。比方说念殿下的魔法老师,魔界最高层的司法官清韶宫宫主千真大人,就是特义魔法师。他和属于西方妖魔种族的念殿下不同,是纯正的东方妖魔族――狐妖族分支雪姬族。他把魔法和我们中国的太极融会贯通,创造了气息和法力相铺相承的魔法,称为‘太息’魔法,因此他本人也被称为太息魔法师。” “念的魔法老师?听起来好厉害!”天离说出来才知道是废话。念的老师,哪里会不厉害…… “不仅仅是厉害哦!而且也非常漂亮。他可是,魔界的第一美色哦。”玛丽的语气也充满的敬佩,“据说普通人见了他会立刻晕倒,他拥有的美丽,是一种很神圣的力量。哎,玛丽也好想去见见那样的美男子哦!” “什么?”天离差点从床上掉下去,“他也是男的吗?怎……怎么魔界漂亮的都是男性呢?那女性呢?” “排在第二位的可是女性……不过,确实魔界的男性要比女性漂亮一些啦。像人界,普遍来说男性的力量强过女性的力量;在魔界也是一样的,男性的法力大多数强过女性。而法力强大的妖魔,可以用完美的魔法将自己的容貌变得俏丽,换句话说就是,法力越强大的妖魔,就越有机会把自己变漂亮。这也是为什么魔界男性比女性漂亮。不过你身中的罪孽不是运用法力使自己变漂亮的哦。因为他是鱼妖,在海里被海水滋润千年,又因为天生相貌俊俏,所以才会变得异常漂亮。” “那么也就是说……千真的美貌是‘整容’得来的?”天离有点不屑这种虚假的美。 “呵呵,话是不错啦。” “那样也没什么意义吧……”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不过,和天离讲天离可能不明白啦!”玛丽清了清嗓子,“接下来,我给天离介绍一下我们白蚁军团的构造吧。” “好的,洗耳恭听。” 当然不屑归不屑,天离还是很希望能够见识一下这位“千真大人”的,她也确实没办法抵挡美色的诱惑……不过这也只是好奇心而已,并非所谓的爱慕。 “白蚁,是镇守东方的通灵族团体,同时也是东方通灵族的最高政治团体,以维护东大陆的人魔和平及通灵族的和平为基本职责。团长黯浩天是诅咒术师,因为其道德品质问题……所以,所以被称为‘无德的霸主’……他是白蚁的总指挥也是男性士兵的教练。副团长沧流,也就是我师傅,你也应该知道,他被称为‘死神的同名者’,以漆黑之瞳著称。是白蚁的高级指挥官和女性士兵的教练。 “在通灵族军团,还存在着一种特殊的阶层,那就是‘奥义流’。奥义流的地位仅次于正副团长,掌握着军团的最高级魔法和最高机密。白蚁的奥义流,是黯浩天团长手下的十二个深层大弟子共同组成的‘十二劲尊’。再下级的人物,包括身为特工队队长和医生的姐姐还有身为中队长的我,你没有什么了解的必要啦,呵呵。 “再来,很有必要说明的是另一个军团――镇守在西方的通灵族军团,红蚁军团。红蚁,经常在领土或者是职务问题上与我们白蚁发生冲突,也包括这次……倒不是说他们是邪恶的,我们双方,有不得不战斗的理由。我们通灵族拥有能造成极端后果的法力,所以必须警惕任何外人。 “自从魔界的太子来到东方大陆后,红蚁就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他们害怕我们会利用太子来威胁他们的安全,所以不得不发动战争……所以现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在争夺念殿下……念他几乎成了最高力量的象征。”玛丽叹了一口气,“我们,也有我们悲哀的宿命呢。” “那念呢,他站在白蚁一边吗?”天离问。 “怎么可能呢,念是不可能,随便就加入我们人类的纠纷的……不过,他也必须去抉择……真正的中立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如果他中立,白蚁和红蚁就都会成为他的敌人,不会有谁去保护他。” “念和沧流不是好朋友的关系吗?”天离望向天花板。忽然,想起那夜躺在自己怀中的悲伤而孤独的念。 “这种半政治性质的友谊,不过是战争的延缓剂。”玛丽甜美的声音缓缓飘来。 “那么,红蚁和白蚁哪个厉害呢?” “这个很难说。红蚁的团长,是被称为‘血腥女王’的诅咒术师奥娜蕾,她确实是能和黯浩天匹敌的阴谋家。副团长很神秘,我们白蚁不常见到,据说他是一位妖魔。而红蚁的奥义流,只有召唤术师希雅以及行踪同样神秘的另一位不被白蚁所了解的成员。希雅,被称为‘食人娃娃’,长得很可爱,却是个凶残异常的女孩子,具说她在愤怒的时候会吃人。她的实力和奥娜蕾不相上下。” “这么看来,高端成员的人数,还是白蚁多呢。” “可是,红蚁所在的西欧经济很发达,所以红蚁的炼金术也很发达,魔法装备以及医疗设备都要比我们这里好很多。”玛丽轻轻一笑,“不过也很难说,未来的战争……不知道会怎样发展。” 蚁穴与幼虫(12) 与玛丽谈了很久,因此天离也是很晚才合上眼的,以至于第二天天离醒来,已经是很夸张的下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怎么也不叫我?”望了望门外黄昏虚弱的日光,天离穿好衣服,有点沮丧地打开房间的门,扫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的玛丽。 很显然,沧流又有事出去了。 “你多睡一会也没什么嘛!”玛丽很无辜地望着天离,棕色的大眼睛波光粼粼,让人怎样也无法生起气来。 天离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这么晚回去念不要抱怨什么才好。 “谢谢你昨天的款待。我先回家去了。”天离冲玛丽微微一笑,然后望向正靠在门边双手环抱的白欧。白欧正透过他那淡蓝的眼镜望着天离,看上去很冷漠。 天离在心中叹了口气。原先的白欧就不是什么活泼的角色,如今倒真的变本加厉了。 “那,有空要再来陪玛丽哦!”玛丽甜美地笑了,灵动的眸子一闪一闪,“我总是觉得,天离是个异常平易近人的人,我很喜欢和天离聊天呢。” “我,平易近人?”天离受宠若惊,她在交际方面可从来都没有被表扬过呢。 “是呀是呀!如果没事的话,一定要过来转转哦!”玛丽拼命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一个装得满满的粉色塑料袋交给天离,“这是师傅叫我交给你的,是给你朋友的食物――被魔法改良过的营养麦片。一个星期让他吃一次,一次用开水泡一碗,很省力哦!如果食物没有的话,就来万赦街,任何商店应该都会卖的,一百八十元一盒,不过这些,师傅说当作见面礼送你。” “感激不尽。” 怎么弄得和养宠物狗一样呢…… 天离打开塑料袋,把小脑袋探进去瞧了又瞧。果然是一个个透明的小圆盒子,小盒子里面是满满的片状物体…… 等一下,为什么所有麦片都是非常鲜艳的萤绿色呢?似乎,还有毛茸茸的感觉…… 简直就是长满苔藓的石头嘛! 天离慌忙合上了袋子,以免鸡皮疙瘩会掉了一地。 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吃么…… 天离同情地望了望白欧那张面无表情的冷酷的脸,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家伙不会在意吧…… 今天,似乎又得旷一天课了…… 天离颓丧地领着白欧出了万赦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好在现在是复习阶段,偶尔不上学也没所谓,只要之后更用功就是了。 街道上,散布着温暖的阳光,有几个老人拎着菜篮慢悠悠地走着,这是与万赦街全然不一样的温和安宁的气氛,天离不知怎的,竟松了一口气。 真的好温暖啊……难得,能在深冬的午后,如此不慌不忙地感受阳光。天离仰起脸面对蓝天,微笑。 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能在这场可称为浩劫的命运之旅中休息的机会。 忽然,一阵宛如夜莺颂月般轻灵的小提琴声传进了天离的耳朵。 天离一震,迅速收敛了笑容,大脑仿佛忽然被琴声控制,她朝提琴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那声音,如泉般清冽,又如山谷回音般洪亮,细细的颤音不断,尾音袅袅,如同是仙女起舞弄起一片花儿伴舞。那飘逸的花瓣,是扣在弦上的弓,力度恰到好处,轻而柔缓,奏出连绵的情感饱满的音符。 他在奏着什么?天离不清楚。那忧伤而美妙的情感如同是溢出酒杯的美酒,让人贪婪而痛苦…… 是在歌颂初爱?还是那无止境的命运的纠葛? 天离的思绪完全被琴声扯离脑海,她一时间无法思考,跟随着自己的脚步,跑进一条古色古香的小巷。 只见,密密层层的人群中,一个头发挑染成白色,脸上闪动着金属光泽的高挑男孩,正优雅地拉着提琴。他瘦长的身子随着琴声缓缓晃动,很投入的样子。 “你?”天离大惊,禁不住出声叫了出来。 这个曾经救过她的神秘男孩,竟然又和她巧遇了! 琴声戛然而止,人群中的少年抬起眼皮,缓缓望向天离,眼睛中,也闪过一丝错愕。 于是人群骚动起来,有人不满地嚷嚷,有人愤怒地望向天离。天离没有理会周围人的情绪,把惊讶的目光投向少年面前的小瓷碗。 他……是在乞讨吗…… 那么好听的琴声……相貌也不差……他完完全全可以在酒吧或者别的场所里活得更好! 可是,他这是为什么…… 当天离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他的手依旧缠满绷带,穿着黑皮夹克,一条纯白色的围巾凌乱地围着。 “嘿,又见面了。”少年惊喜地望着天离,嘴角有一抹幸福的淡笑。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天离觉得,他怎样,都不像是个坏人。 虽然是那样颓废,虽然是那样古怪的打扮,但他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天真又显得格外高雅。比起心机很重的坏人,他倒更像是个父母双亡的贵族孩童。 “你为什么,不去正规的演出场所工作呢?你的琴技那么好,简直就是奇才!我敢担保,如果你去认真找工作,没有谁可能不要你!”天离望着少年,一连窜吐出了心中所想。 “可是……我不知道我是谁啊……”少年苦笑,淡淡眨了眨眼睛:“我……没有身份证或者别的一些证书……我身上只有这把琴而已。而且我……似乎除了拉琴就不再记得别的事情了。” 天离一僵,没了话。 看来,他失忆确实是真的了。说不定是遭遇了抢劫之后因为经受不住打击而失了忆……可为什么会只记得拉琴呢? “当然,我似乎……在我的印象中,似乎还有你的影子……可我记得不真切……似乎有谁告诉我说,要我来找你……”少年呢喃着,望着天离,有些伤感。 “但是……我没见过你啊。”天离更是纳闷。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少年用企求的双眸,望着天离。 “……我叫龚天离。”天离迟疑了一下,低低地说。 告诉他名字,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天离想不出什么会对她不利的事。倒是,如果告诉这少年她的名字能让那少年想起些什么的话,那便是好事了。 只可惜,天离并没有如愿当上活雷峰。少年听了天离的名字后,显得更加失望了。显然,他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记忆。 “那,你叫什么呢?”天离很伤脑筋地问,尽管她知道少年很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我……”少年思来想去,忽然瞧见了自己围巾上有一个标签,眼睛一亮。 “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过现在取一个用也好。就叫‘wera’好了。和这个围巾的品牌名称一样。”少年对天离开心地一笑。 “维拉吗……听起来是不错……但是,你就这么草率地定下来可以吗?”天离揪起少年的围巾一角,来回审视着围巾的标签。 “可以啊,反正无所谓……” “啊,帅哥,一个人拉琴很寂寞的吧?一会和我去吃饭怎么样?姐姐我可以给你钱哦!所以你不用那么辛苦。”忽然,一个甜到腻的声音打断了维拉的话。 只见一个穿着低胸吊带裙的紫发女子拽住了维拉的衣袖,旁若无人地凑到维拉身边,用极暧昧的语调说话。 维拉立刻被女子诱惑性的语言所迷惑,一时间用很温顺的小猫似的眼神望着那女子,似乎极其愿意同女子一齐去吃饭。 “维拉你不能去……”天离见那女子拽着懵懂的维拉转身欲走,急急上前扯住维拉的衣角,想去阻止维拉。 无论怎么说,她都不相信那女子会是什么好人。 维拉转过身,很疑惑的望着天离焦急的面容,好像很不理解。 “喂你干什么?”那女子见天离前来阻挠,很不满地,高声叫道,“你和他还不熟不是吗?你有什么资格管他?” “我……”天离满脸通红,紧紧拽住维拉,又羞又恼,“我就是不要你带走他!” “你别妄想了!”那女子哼了一身,用力推了天离一把。天离万没料到这女子出手竟如此之狠,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可恶!素不相识竟然这样无理!以为我那么好欺负……天离愤怒至极,刚想站起来与那女子理论,却听“啪”地一声。 清脆,而响亮。 天离和维拉齐齐一怔。 白欧,不知是什么时候冲上前的。他很重得地打了那女子一巴掌,女子的右脸立刻红起一片,于是女子很夸张地大声哭起来。 天离爬起,与维拉面面相觑。 真没有想到,白欧变成寄生人后,会如此这般的,无情……或者,应该说是更义气吧? 其实若白欧不出手,天离也是很愿意和那女子打架的。只是,白欧向来是以冷静著称的“校园王子”,如今竟然做出这种事,真的有点让人吃惊。 “无论如何,这种态度真的很不合适。”白欧淡淡的望了那女子一眼,俊脸上满是冷漠。他推了推眼镜,似乎很从容。 女子不语,哭了一会儿,便很识相地冲出围拢来凑热闹的人群,一个人跑掉了。 “我觉得,就算再穷,也不该拿自己的尊严开玩笑。”白欧没再注意那女子,转身望向瞪大了眼睛的维拉,很严肃地说。 “啊……这是当然的……”维拉呆了三秒钟,慌忙答道,随即,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只是,刚才那个女人一直在很专注地听我拉琴。那种感觉真的很好,我想报答一下她……就算是无偿陪她吃饭也可以的。” “谁都听得出吧,那女人的本意绝对不是要请你吃饭。说不定她是想要诱拐你啊。”白欧也少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那样耀眼,如春光般明媚:“你怎么可以这样没自觉。你那曼妙的琴声,可是能把孤魂野鬼都招来的。” “啊,是,我知道了,谢谢。”维拉有礼貌地向白欧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先走吧?”白欧呼了一口气,随即扭过脑袋望向天离,镜片寒光一闪,虽是征求意见,却又让人感觉是逼问。 “啊,好吧。”也应该回去看看念了。天离缩了缩脖子,终是没办法对白欧的做法抱有任何意见。 “那么,再见。”天离微笑着望向维拉,然后伸手将口袋中的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拍到维拉的手里,小声道,“这个,是对你上次救我的感激,也是这次对你琴声的回报。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这个是谢礼,并不是施舍。请先用这些稳定一下生活,然后好好活下去吧。” “谢谢,已经很感激你了。”维拉淡笑,目光中有星星在闪闪烁烁,他笑得就像一个天使。一个忧郁的天使。 他望着天离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琴声,温柔婉转,在背后想起,优美得像是冬日的雪花。 天离摸了摸耳朵,有一丝愀然。 “旋刹,能奏出这样美妙乐曲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吧?”她朝天叹。 “……也许,他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吧……所以才能用比我快的速度……算了,我,不怎么清楚。”旋刹低声道。 于是又望了望背后被人群包围的善良的维拉。他正很起劲地拉着琴,嘴角的笑意如此明显,似乎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中。 那是个,如同是雪花般苍白冰冷的美好的少年。 其实世界上,有很多天使都在遭受磨难呢…… 忽然天离想到了什么,又愕然地望着身边的白欧,红了眼睛。 “怎么?”白欧有些疑惑地回望天离。 “没什么。”天离低下脑袋。 生命,正是如此神奇。 原先,你一直被不良少女纠缠,所以如今,你这般憎恨心怀鬼胎妄图欺骗纯真少年的女子吗? 白欧,那些已经逝去的记忆,一定很深地,烙印在你灵魂的某处吧?我们,都无法发觉…… 蚁穴与幼虫(13) “哥哥,我回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轻快地敲了敲门,天离迫不及待地在门外喊了一声。 也不知道月儿怎么样了呢……念或许在忧心忡忡吧? 忽然想到了月儿,天离的心一沉。 “咯”。 门,被干脆地打开。 “哥……”天离刚想叫,却见念满脸的漠然,一时间竟吓住了。 怎么回事…… 念蓝绿色的瞳孔中,流窜着冰冷的波流,有凶猛的火焰,从中蹿出。 “你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晚上都不回来吗?”念犀利的目光,望了望白欧,然后,再次落到天离的脸上,不容反抗的气息,像是喷头,从天离的头上喷下刺骨的冷水。 那冰冷的语气,如同是钉子很用力地锤在天离的脸上和心坎上。 她一怔,睁大了无辜的黑瞳望着那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念的男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念就算……再冷淡也从没像这样过……这样的质问…… 这种居高临下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君主面对一个女仆啊。 “我做错了什么吗?”天离大声问。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念微一皱眉,狠一咬牙,握着门把手的五指,用力一缩。他不再做声,低下头去,过了许久,将门很用力地关上。 “念?”天离踉跄了两步,望着紧闭的门,泪水忽然洒下。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在吃醋吗? 吃醋啊…… “混蛋!”天离哭叫着,一脚踹上铁门,震得铁门一阵颤抖。 “究竟以前和那么多女人睡过的家伙是谁啊!为什么你如今还会这样在乎我呢!”天离扯开喉咙叫着,然后飞奔而去。 好讨厌……好讨厌…… 以为自己是谁啊……明明是我的房子为什么不允许我进去?好,我不进去,我一辈子都不进去!就饿死在街头好了,这样我龚天离也不会总是因为你那该死的血咒食不下咽了! 我……再也不想担心你了! 不知道,跑到哪个墙角,天离悲伤地蹲下身子,抱头痛哭。原先因为念所积累的伤感,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 好喜欢念,又好讨厌他……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可以离开。”白欧站在天离身后,淡语道。 “才不是你的错!”天离大叫了一声,又继续哭。 “可你这样不是办法,不如我去劝刚才那个男生……” “不要!拜托……你就不要再进来添乱了……” 这究竟是什么啊……因为我“见异思迁”的报复吗?可是喜欢念……是真的啊…… 念是不是……至今为止都没有很好得相信过我呢…… “天离,我也觉得,你还是回去和念好好说说吧。”旋刹悠悠的在天离的脑海里说道。 “好好说?我都已经被他这样踹出来了……”天离吞吞吐吐道。 “哎,你也应该原谅一下念的小孩子行为吧。他是太子,最注意尊严……” “尊严?难道我就没有了?我是他的谁啊!”天离一下子被刺到了痛处,大声叫道。 “天离,你不懂我的意思。”旋刹的语气,沧桑而沉重,“我所知道的念,是一个很谨慎的,害怕失去任何东西的孩子……他曾经经历过的,是你我都不能想象的既糜烂又残酷的世界。只是,在那个世界里,要想让真心在乎的东西不被夺走,就只有发疯地守护。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靠近,他就会愤怒地咆哮,这都是因为他在乎。” 天离愣了愣,然后旁若无人地继续哭。 “我想念,真的很不愿意有任何事物,将你的思绪从他身上移开。他想独占你,或者,这就是一种固执而任性的守护……”旋刹见天离依旧无动于衷地哭,终是放弃了劝说,只得深深叹息。 固执而任性的……守护吗…… 天离大哭了一阵,哭得比原先更凶狠。不知怎的,心中的悲伤比原先更多了。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想原谅他呢……明明是那么恶劣的家伙…… 天色渐渐暗淡,昏黄的阳光,笼罩了天离全身。 夜晚,已经要来临了。 偶尔,有冷风轻吹。 天离缓缓止住哭泣,站起身子,望向远处被夕阳涂红的山脉。呆然。 之后……要怎么办呢…… 还是得回家吧,身上的积蓄已经全给维拉了…… 可是……这么回去,不就等于认定是自己错了吗? 该死……为什么我要这样矛盾啊!那分明是我的家…… 冷不禁,一阵狂风扫来。 蚁穴与幼虫(14) “风好大……”天离呢喃着,有些奇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捂住自己黑色的长发,使它们不会随风乱舞。 她有点愧疚地望了望一边一直看着她哭的白欧。只见那少年,像塑像一样,笔直地站在风中,傲然抬头,睁着眼凝望着风吹来的方向。 又是一阵凄厉的寒风呼啸而过。 干枯的树木飒飒作响。 太阳一点点沉了下去,蛋黄色的阳光,逐渐收拢。阴森的黑色朦胧,逐渐爬上了高楼的顶端,黑夜的歌声,即将奏响。 天黑的好快…… 天离越发奇怪,当她刚要问白欧些什么的时候,白欧,忽而扭头望向天离。 “似乎,有不速之客……”他推了推淡蓝色的眼镜,目光中满是阴郁,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大风如同滔天巨浪般袭来。 “啊!”天离惊叫起来。她几乎不能睁开眼睛。 这风大而具有冲击力,瞬间抽干了她身上的所有力量,使她的脚连站也没办法站。白欧迅速捉住天离的手,艰难地将她拽到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身子,不让她被吹跑。 “卷袭!”旋刹跳离天离的身体,站于二人面前,画好咒符,一声大喝,水浪翻涌,在巨风中来回旋动,风,很快平息了下来。 夜,已经来临。 四周,变得漆黑。 天离紧紧抓住白欧,拼命地喘息,慌张的双眼来回地张望着。 她可以感觉到,这不同以往的诡异气氛。 毕竟,旋刹都动用了魔法…… “哈哈,罪孽,看来是真的,太子不但救了你,还将法力还了你。[.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从黑夜的那边,缓缓走来一个身影,伴随着粗壮雄厚的男音。 “九……渊烈……”旋刹的身体因惊讶而微微一动,细腻的光波,伴随着飘逸的蓝发闪动。 “第三美色,你竟能记得我,我还真是荣幸啊。”黑影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阵阵时大时小的气流,天离看清了这个名叫作九渊烈的男子。 这男子长的粗犷高大,身高约有一米九五,浑身肌肉像沙包似的交叠隆起,走起路来就像是一座会活动的山,似乎可以仅用影子就能压倒一米六的娇小的天离。 男子身着一副寒光四射的黑铁铠甲,那铠甲绝无法与旋刹轻盈的鳞甲相提并论,看起来庞大异常,似相当的沉重。他的脚上是一副厚皮靴子,粗壮的手臂从铠甲中探出,笼着紧身黑纱,手上戴着黑皮手套,头上则是刻着豹头的头盔,一张俊美而豪洒的男人脸庞从沉重的盔下露出。他的脸轮廓鲜明,刚劲至极,一双绿色的瞳孔更添加了几分野性。男子留着墨黑的长发,长至腰际,面前几簇细发从额上以弯月之势半折住左眼。 “……最效忠王族的魔武斗师九渊烈……谁都认得吧……”旋刹绝美的眸子,映上一层迷雾,随即他轻呼了一口气,警惕地问,“你,是来找太子的吧?”显然,他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在九渊烈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在气势上就少了人家半截。 “啊……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九渊烈阳气十足地笑着,“你可知,太子犯下天理难容的重罪?”虽然字字有力,但是他的身上丝毫不见杀气。天离甚至觉得,九渊烈和旋刹是朋友,那种友好的气氛……不过,似乎旋刹的表情一直都很僵硬。 旋刹闻言一怔,低头不语。 “啊,是啊,我想你也不会那么天真地认为,太子帮助你会平安无事吧?太子,可是要受刑罚的!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眼线,可是数不胜数啊,太子做的一切又怎么瞒得住他们?”九渊烈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旋刹的肩膀,笑容逐渐变浅,“原先是谁放走了你,这暂且不说,不过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现在呢,太子给了你法力,这已经是无可逃脱的事实了。皇后娘娘可是非常的生气啊。我就是来抓太子的,无论如何,太子都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不过太子毕竟厉害,抓他并非容易,为了少费功夫,我就把你们这三个先一同带去魔界做人质,慢慢等着太子殿下自己过来。” “你认为我们很有利用价值吗?”白欧松开了天离,漠然望向九渊烈。 九渊烈眯了眯眼,望向白欧,粗壮的声音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寄生人小子,见了我也不用敬语么?你多少是拥有妖魔的灵魂的吧,怎这般不懂我们的规矩?也罢也罢,我不和你计较。实话告诉你,带走‘罪孽’和这个太子身边的丫头,是魔王陛下的旨意,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们走,如果他们能顺便当人质就更好,不能当我再另想对策。至于你……我看留着可能对我不利,一并带着省事。” “等一下,绝他真的说,要带走天离吗?”旋刹忽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似有些焦急。 “怎么?相处久了有感情了吗?”九渊烈嘲讽地一笑,“不过劝你不要反抗我,你在我手上,可过不了二十回合啊。” 旋刹闻言,缓缓扭过头,用蓝色的忧愁双眸望着天离。 “那个……要去魔界……吗……”沉默了几秒,天离用发颤的声音问。 她的手无声地滑下,虚弱,沾满汗水地捏着白欧的衣角。 “小丫头,请放心,陛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你不刻意去冒犯他。”九渊烈一声轻笑,道。 天离耸拉着脑袋。 她真的很害怕…… 在月儿嘴中……那个荒淫无度的君王……而且,那人还是念的父亲,他的霸道,更是无法度量吧…… 忽然,头顶一沉。 天离惊慌地抬起眼,只见九渊烈的大手,正很温柔地抚摩和她的脑袋。 “没事的。”他仍旧微笑,但言语,却异常的可靠。那样坚定的目光,以及头顶的温度,让她觉得,他是一个慈祥的角色,尽管他拥有这样魁梧的身躯。 天离忍不住想去相信他,但事实上,她不相信,也必须去相信。 在另一个没有念保护的世界,她是最柔弱的草。 “那么,就前往皇城吧。希望小太子能马上追来才好。”九渊烈一挥手,于是空气翻腾,又一阵大风吹过,从不远处缓缓移来一朵云雾。 云雾中,是一台马车。 这马车有点中西合并的感觉,没东方这么精雕细琢吧,也没有西方那么华丽。 黑色的扶手与雕饰,外带茶色的帘幕,再加上四周白烟袅袅,给人的感觉那绝对就是诡异。总觉得马车里应该是僵尸或者吸血鬼什么的…… 再看这拖着马车的马…… 应该不能称它们为马,只能说它们是像马的拥有黑色毛皮白色毛发的兽物。它们四肢粗壮有力,完全不是和马那细长优雅的腿一个档次的,身体倒是和马一个级别,一样的壮实。它们长着一个马一样的头,不过头上有个尖利无比的角,似是独角兽;它们的眼睛是血红的,很凶狠地瞪着;一张嘴微张着吐息,锋利的獠牙一闪一烁;几朵青色浮云踏在它们脚下,这使它们看起来很像是来接死者灵魂的地狱来客。 “这是灵骏,魔界专有的动物。他同时也是魔界最凶猛速度最快的兽物,常被用作将士的坐骑。”九渊烈见天离很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异兽,便微笑着用粗壮的声音解释了。 天离愕然一惊,慌张地低下头去。她万万没有想到九渊烈会对她说话。 总体说来,她还是很怕九渊烈的。自学格斗开始,她就对身材高大的男性颇为恐惧。此时她心中有些疑惑,似乎九渊烈这粗壮的身体下掩藏着一颗火热的心……但是谁知道呢,妖魔,毕竟不具备爱之类的正面情感…… “进来吧。”九渊烈似不怎么在乎天离的胆怯。他一伸腿跨上了其中一匹灵骏,然后侧身掀开马车的帘幕,待天离一行人全坐了上去之后,便把帘幕放下。 蚁穴与幼虫(15) “旋刹,为什么我们不能用瞬间移动之类的魔法直接去魔界呢?”坐稳后,天离小声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此时,旋刹居左,白欧居中,天理居右。 “因为我们要去魔界的皇城。直接用那样的魔法是很失礼的行为。用马车,才是礼仪上的晋见,更何况,那种程度的路程,在普通时候使用魔法太浪费了,我想你也不会用航空母舰去美国吧。”旋刹顺畅地答道。他坐得很优雅,身体挺拔,气质与美貌并存。 马车内倒是很宽敞,不过基调都是黑色;坐垫很柔软,像刚经过烘烤的蛋糕。 天离有点不安地四处张望,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像白欧和旋刹那样沉稳。 不过,真的好羡慕啊…… 旋刹暂且不说,白欧明明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年龄,却这般稳重,简直不像是个高中生。 是因为变成了寄生人吗…… 仔细想想,白欧变成寄生人后,虽然冷漠了许多,但是变地异常可靠了。 小玫在天之灵,定会高兴吧…… 天离望着白欧冷俊的侧脸,伤感地笑。 猛然,马车一阵晃动。天离随着马车向前一倾,然后紧接着感受到身体重心脱离地那种坐过山车似的感觉。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去了。 天离好奇地撩开帘幕,头发立刻被吹得东奔西走。 耳边是呼呼地风声和灵骏有力的蹄声,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不过她能感觉到黑色的迅速后移。 就像火车过隧道…… 天离看了一会儿,冷不防一阵悲伤袭上心头,便将帘幕缓缓放下。 念……会来救她吗…… 明明那么刻苦地练习格斗术,明明努力使自己不去依赖任何人……可是到头来,还是没办法脱离这种柔弱女子的宿命呵…… 居然还是要人来救…… 为什么,那种笨蛋……早知道就不应该爱上那种笨蛋!一次次地为他卷入危险之中,又因为他的任性被赶出了家门,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可是……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不会在寂寞吧…… 还是,血咒又发作了呢? 心跳猛然一停,天离紧握拳头,暗自狠下心来,劝自己不要再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才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么担心,根本没有用。 “九渊烈,东方妖魔蝎子妖族分支绿眼蝎妖,朝廷重要武臣,受魔王绝陛下赏识。同时,他也是大公主暮的丈夫。”白欧淡然开口,让旋刹和天离不免一怔。 随即天离便意识到,白欧这是在运用他脑中原属于跳蛛妖的记忆。 “你知道这个,又怎样?”旋刹柔柔地一挑眉道。 “如果没有记错,当初海陆争霸战的时候,他可是个大功臣呢。”白欧推了推眼镜架,泛着冷光的镜片内犀利的眸子直直凝视着旋刹。白欧似乎,在逐步逼近他所要探知的话题…… 旋刹一怔,随即一丝苦笑漾开,那笑如同是一朵慢慢绽开花瓣的芙蓉,美绝。显然,他明白了白欧的用意。 “他叫你‘罪孽’,不是吗?”白欧顿了顿,“也就是说,他曾经指挥战斗屠杀了你所有的子民。你竟能那样不带怨恨地与他讲话,还真厉害啊。” 话中,轻蔑挑衅之意尽现。 旋刹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慌乱地望了望白欧,然后,无力地靠在一边,只有苦笑。 “旋刹,究竟,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呢?”一边聆听的天离,隐约觉得事态万分复杂,不由出声问。 旋刹不语。 “你还是不愿意说吗……”天离委屈地望了望旋刹,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刚才旋刹那么担心我,我还以为……旋刹把我当成了朋友了呢。没有想到……” “朋友?”旋刹抬头,愕然望向天离,眸中一阵凄伤划过,“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不是吗……” “哎?”天离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善良的天离是可以去信赖的对象……”旋刹低下头去,伤感地笑道,“只是……只是那样的事我难免心中有芥蒂……” 他缓缓捏住十指,然后轻轻松开。 “好吧,我说。”他的眸子闪了闪,于是那抹深深的忧伤,逐渐明显。 忘不掉伤痛(1) 这章很不好看来着.... 忘不掉伤痛 ~深海的小夜曲~ 一曲琵琶,泪洒青衫,恨满天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双调]蟾宫曲商女(元)卢挚作 我们薄翼,是习惯生活在海水中的鱼妖,始祖生于东方。 我们种族的妖魔,较其他妖魔,多了一种“怜悯”之情,身体也相对来说比较脆弱,所以经常被用“优柔娇贵”来形容。然而也正因为我们拥有“怜悯”这种情感,所以我们与天地同悲,在茫茫深海之下,感受着海水波涛的痛苦与欢乐。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善于体察万物情愫的我们,在魔界显得尤其孤立。毕竟其他的妖魔,基本上只拥有恨或者妒忌这样的负面情感。不被理解是当然的。我们种族,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盟友。 约五百年前,魔界还是拥有独立的两个国家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那就是陆地及淡水域组成的陆国与海域海国。陆地被西方妖族枯骨族所统治,而海洋,则是我们东方薄翼族所统治的。 枯骨族的力量不可小视,他们是强###力和超强生命力集结于一生的上帝的宠儿,几乎再无一个种族能与之抗衡。我们薄翼的法力,勉强能够和他们媲美,于是即使我们天生娇嫩,也成了海洋的王者。 我们和骷髅族的关系,从很早以前起,就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我们彼此戒备,也都贪婪地望着对方的领土,但是谁都知道两个强大种族大战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因此谁都没有草率行动。 我出生在两千多年前,确实,很荣幸,能够降生在王族,成为我那至高无上的父王的皇子。 我的母亲很漂亮,墨色的发深蓝的眼珠,珠唇薄而别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跳起舞的样子,美得更是惊诧天地,自然,我父王也倾倒于她的美貌。 她的美很神圣,她的美是一种恩惠,我父亲如是说。 我们薄翼一向清心寡欲,自古以来我们种族的王都是一后一妃制,决不像机能旺盛的枯骨族那样夸张到一个王有二万王妃,当然骷髅族之所以那样也和他们的生育能力有关系。我想你也知道的,我们之所以娶后迎妃并负责她们的生活,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最原始的冲动和古老法律条典中规定的义务。 然而不论是枯骨还是薄翼,似乎自古都流传着这样的残忍制度:初立太子为皇后所生长子,之后,若太子被其他皇子所杀,则立刺杀原太子的皇子为太子,其抚养权转交皇后;若太子因其他事故身亡,则太子之位由皇后下一位皇子继承;若皇后没有其他的孩子并且无法再生,则废皇后。 这显然是对太子能力的挑战,也是对皇后的权威的挑战。不过在魔界,要想得到最高的权力确实很不容易。几乎任何一位王,都是经过摸爬滚打过来的。也可想而知,枯骨族的王位竞争则更是激烈。 当然我们魔界的王族和人界的很不同,魔界的王位,对男性女性都是公开的。 不过我倒也很幸运,除了父亲王妃生下的一个妹妹,我再无别的兄弟姐妹。 我和我妹妹关系很好,而体弱的妹妹似乎对王位也没什么兴致,所以我作未来的海中君主,几乎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年幼时,我总喜欢拉着比我晚三年出生的妹妹满宫殿地转悠。妹妹也很喜欢跟着我,她总是把她温暖的小手放在我的手心中,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 我们海中的王族,都是生活在深海皇城之中的。这皇城头顶得不是天空,而是柔柔的海水,脚下不是坚硬的大地,而是一片柔软潮湿的泥藻。可以说是我们的浩瀚皇城将海水与海底划分开来。 若是在皇城中抬头仰望,可以看见各式各样的动物和妖魔在海水里生活。 皇城是造在深海里的,很大,由淡蓝色的水晶雕琢而成,放眼望去亮晶晶的一片。五颜六色的玛瑙和各式各样的宝石琳琅满目,精巧别致的古物让人目不暇接。若要认真去观察,我估计即使是一百年也无法吃透这皇城中的艺术。 皇城中宫殿倒不多,后院也很稀疏,多得是那数不尽的回廊,这一折一斜,简直就像个迷宫。我和妹妹经常走丢,然后由宫女将我们抱到英俊的父王那里,然后父王便会用他的手轻抚我们的脑袋,用慈祥的目光望着我们。 几乎上,我的童年就是无穷尽的欢乐。我花了许多时间在这无奇不有的皇城里赏心悦目,剩下的时间,我则坐下来,很安静地聆听来自深海的波涛声。我在那段时间里没有什么遗憾。 那种波涛声,十分温和细腻,偶尔咆哮,则富有奇特的韵律。这自然的声音赛过任何一种器乐的奏鸣,能够让我的心,久久不平息。 忘不掉伤痛(2) 我十岁那年,父王决定领我走一回深宫。那地方我从不曾去过,因为父王不允许。他说那里装满了重要的东西,小孩子不可以随意走动。 我去,妹妹也吵着要跟着去,在父王面前又是撒娇又是哭闹,于是温和的父亲便依了她。 深宫那里,处处开满了嫣红的花朵,那花在小路旁肆意地开着,细小的茎却长过我一个头,刺目的红色花朵立在茎头上,像是怪物的血喷大口。 隐隐约约,有悠远古老的乐曲传出,似是哪位宫女正撩拨着琵琶那震人的弦。 然而在我们走向深宫的小路上,分明不见任何生命的影子。诡异而沉重的气氛,像是石头一样压在我的心坎。 推开水晶制的门,硕大的房间只有一位立着的宫女,还有一位坐着的老妇。 那老妇显然是活了许多年,脸上满是皱纹,双鬓斑白,两眼已全瞎。她白色的发垂至地面,但很整齐,闪着银色的光,如没染色的绸缎。她穿着灰色的素纱,很端庄地坐着,怀中抱着一只粉色的异形猫――和人界的猫差不多,不过那猫有三条尾巴。 “这位是我们薄翼的预言师海非。她从很早开始,就负责掌握我们全种族的命运。”父亲向我介绍这位老妇。 那时的我多少是明白的,这个老妇,自从她被宫廷选上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为宫廷做事,直到她的法力枯竭。她必须用她的法力预知整个民族的兴衰,这是她的灾难与职责。我对此深表同情。 “海非,我把太子带来了。”父亲对海非道,“顺便,我也把我的小女儿带来了。” 虽然海非看不见,但我和妹妹还是对海非微微躯身点头,算是行礼。 “啊!啊!” 也不知道海非这算不算是清喉咙,总之,那时她冲我很响亮很凄厉地叫了两声,用她那嘶哑的喉咙。 “太子……十岁了吧……”之后,海非用很轻的声音问。 “是。”父亲很恭敬地回答。 “十岁了,王族的孩子们,十岁时才能取名字。这个名字,是他们一生遵循的指令,是他们的荣誉以及一切行为的准则。”海非忽然声音又大了起来,她的神情显得那样庄重,一字一句都格外有力。妹妹一时间紧紧揪住了我的袖子,她被海非的样子吓怕了。 “太子可知‘一字令’?”海非忽然问。 “是说……只有我们王族,才可以拥有一个字的名字吗?”我回答。 “不错,”海非点头,“一字令原出自我们东方妖族,后被枯骨族传习。只有王族的子孙才能取一个字的名字,因此你的名字,太子,你的名字是你的荣誉。”海非的声音变得很轻,她似乎,在很迫切地希望我明白,我的名字是我的荣誉,是啊…… “当然你的名字,也标志着你的地位,所以千万,不要丢弃你的名字。”海非又道。 当时我深感有趣,到底是谁,会无缘无故丢弃自己的名字呢? “太子,根据我的预言,命运之神的颂歌,你的命运,将非比寻常……现在,我执行我历来的职责,将这神圣的名字赐予你,你从今天开始,叫做‘伦’!”海非站了起来,双手举向天际,看起来是那样激动。她嘶哑的嗓门拉扯着,声音直冲天际,飘荡,飘荡……冲散了原先的乐声。 我被她所震慑,一时间,竟颤抖着跪了下去。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那一瞬间冲出了这为老妇的身体,灌注到了我的体内。 那时,我第一次感受到命运的分量。 我的眼前飞过许多影象,我看不真切,但我明白,那定是和王族兴衰有关。 “‘伦’,预示着一种关系。太子,我希望你记得,无论如何,请不要与不该结识的生命结识,不然……”海非一字一顿道,“会带来灾难。” 忘不掉伤痛(3) “灾难?那是什么?”我像是被人猛拍了一下,忽然问道,完全不加思考。 “太子……我并不完全知道……因为命运之神,只肯透露提示而并非结果。真正的答案,太子,你自己去找吧。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懂得该如何做。”海非似笑非笑地说。 我回过神来,望了望身边的妹妹。 妹妹正蹲着身子,聚精会神地与那只粉色的猫玩。她柔嫩的小手,轻摸着那猫的头顶,猫在喉咙深处,发出很低沉的咕咕声。 “公主,马上也要十岁了吧……到时候,公主就请到我这里来,我将名字给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海非道。 “谢谢海非大人。”妹妹的声音很甜美,亦如她那纯洁的笑容。她色彩翻飞的面颊上,丝毫不见不妥之处,谁都不会想到,她其实是个如此柔弱的女子,只要稍微剧烈运动一下,就会难过得全身发抖,任何丹药和魔法都无法治好。 十岁后,我们魔界的皇子,就不得不告别愉快的童年,无数的魔法课和文化课接踵而来,我不再有太多时间去玩了,更多时候,我则与老师们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难得空闲,我便会捧膝坐到回廊上,眺望着远处,倾听海浪的波涛。我逐渐明白,那波涛不仅是一种节奏一种音律,他们在诉说着痛苦,每一种鱼妖的痛苦以及,他们声势浩大的种族史诗。 波涛,那样雄伟而悲怆,若用全部身心去听,你会听见许多精彩绝伦的故事。 几乎上,每天,当我痴迷地聆听的时候,妹妹便会不声不想走到我身后,忽然叫我一声,将我吓得魂飞魄散。然后,她会笑的前仰后合,那可爱的模样如同是一朵向日葵。 笑完后,她便会很乖巧地坐到我身边,依偎着我,那柔软娇贵的身子,让我联想到一只小小的天鹅。 妹妹长得确实很漂亮,年纪小小,就是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她母亲的姿色虽然不及我母亲,但多少也算是为绝代佳人,遗传给妹妹的基因自然也不会差。 大大的眼睛,粉粉的脸蛋,还有那波浪般自然弯曲的蓝发。 “你越来越漂亮了。”我总这样对她说。 “哥哥,你才漂亮呢,你不知道,已经有很多宫女对你神魂颠倒了呢。你选后的那天,一定格外隆重吧。”她舔舔嘴唇很认真地想。 “瞎说。”我敲了敲她的脑门,故作恼怒。不过那时的我,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漂亮,不过却也是隐约听见有宫女暗地在背后议论我的相貌。 “小小年纪已经如此,长大一定更不得了。”她们总那么说,可我却满不在乎,年少气盛,也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特别注重仪表。 那个时候,虽不算太快乐,但日子也算是平实。 后来妹妹一个人太孤独,便去学了琵琶,总是在我空闲时,奏给我听。 原本娇羞的琵琶声,在那时,却是如此轻松悦耳。不知道是我听者的心境奇妙呢,还是她奏者的思绪精妙。 妹妹就像是枝头雀,伴着海潮吟唱,给我以无尽的幸福。我好想呵,让那时的时间静止,我和妹妹就那样彼此依偎,谁都不会急着长大。 忘不掉伤痛(4) 妹妹长大了,有了自己小女儿的心思,不再吓唬我,也不怎么和我有共同话题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开始一心一意地弹奏琵琶,乐声便代替了我们的沟通。 只要我有空,我便会坐在回廊里听她弹奏琵琶。她的琴技逐渐成熟,那音符变得润滑了许多,也寂寥了许多。 妹妹的眼里,不再是天真,一丝复杂的情愫,灌注进了她的瞳孔。 十岁那年,妹妹被父亲领去见了海非,海非给她的名字,是梦。 这个名字,不知道该说它好呢,还是说它不好。梦是会消散的,可它,也是能够给人以幸福与快乐的。 父亲总是念叨,自言自语为何他的孩子们的名字都如此怪异不同寻常。 “也许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快要来临了吧,伦。”有一天,父亲略带忧愁地望着我,他摸了摸我的头,幽深的蓝眸望着我。我第一次发现,我父亲的眼睛深得就像那能容纳我以及妹妹以及千万侍从的皇城。他的眼睛,诉说着他那宽广的胸怀,他王者的风范。 “父亲,您在愁什么呢?”我问。 他这般的高傲,为何,要在英俊的脸上烙下忧愁的印记。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他轻叹,“但愿没事就好。” “伦,你要快点长大呵。”他又说。 我想,父亲是希望我去陪他的,希望长大的我能够在权力的顶端陪他做些什么,我想,父亲他纵使有那么多的财富,也是寂寞的。 也不知道,是否是从那一刻起,父亲的忧愁传达给了我,我开始学会沉思命运了。 我开始想很多事情,种族,还有王位,可是我没办法得出什么结论,隐隐约约觉得不安……那就是迷茫吧。 度到回廊,已很久不见妹妹的身影。 然而琴声咽呜,却总是刺入脑海。 妹妹她……似乎在我碰触不到的地方叹息,叹息……叹息着她自己的生命。 而此地的我,却只能仰望着皇城宫殿里闪着波纹的蓝色墙顶,回忆着我和妹妹那一去不复返的童年岁月。 是什么改变了呢?我总在想。 诚然,一切都改变得太多了,除了那依旧在咆哮在诉说着的海浪阵阵。 “哥哥,你才漂亮呢,你不知道,已经有很多宫女对你神魂颠倒了呢。你选后的那天,一定格外隆重吧。”呵,我一个人,竟在这如此清冷的宫殿,想起了妹妹如此玩笑的语言。 也不知是怎的,当时的我,竟好奇地去找来一面镜子,在镜中,仔细地望着自己的容颜。或许,我真的该承认,我确实拥有不凡的容颜。 “太子,你何时懂得孤芳自赏了?”猝不及防,父亲的王妃,香薷缓步走到了我的眼前。她微笑着,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妖娆。她是蓝发蓝眼的纯正薄翼,和我妈妈不一样,我妈妈来自芙蓉族,是一位花妖。 “只是无聊……”我道,“最近,怎不见妹妹……” “梦她,已经不是小女娃了,若总和太子厮混,会惹人闲话的。”香薷轻摇手中团扇,笑得依旧妖娆,“太子若是想她,让她作太子妃,可好?” 我不语。事实上,那时的我完全不明白太子妃是怎样的概念。确切地说,我根本就不知道男女之事……不过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妥,所以并没有很快答复。唔,因为法力上的优势遗传能够完全战胜基因上的劣势遗传,所以近亲结婚,在魔界完全是行得通的。只要双亲有足够好的优势,那么孩子变不会先天畸形。 “梦的姿色虽比不上太子,但还算是秀色可餐。更何况,她和太子那么贴心呢。”香薷见我不语,于是又添上了一句。 谁都明白,若香薷成了太子妃的母亲,那么她的权势,将会对我母亲造成很大的威胁。 可是那时的我确实犹豫了。因为在这个宫殿里,我最相信最依赖的就是妹妹。 我听着远处的琵琶声,倍感迷惘。 忘不掉伤痛(5) 妹妹的琴技及我的容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广泛地传开去,这,怕也是成长的标志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十五岁那年,也不知道被谁拿去比较的,我竟然成了魔界第三美色。于是就算不怎么在乎外貌的我也开始思考起来,究竟比我还要漂亮的妖们,会在哪里呢。 说实在的,我们这些生活在水里,长期经受海浪洗濯的鱼妖,长得都是挺俏丽的,偶尔一两个突出的,其实和众多鱼妖的面貌也是大同小异。 当然,我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种问题。既然他们说我是第三美色,那就是吧,与我没太多关系。 繁重的课业还有父亲放手给我的一些工作,我都必须去努力完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逐渐我变得不怎么爱动,天性也柔弱了起来,比起太子我似乎更像个臣子,只会乖乖就做,连父亲都说我没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可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喜欢这样平实的生活,只要,一切不改变就可以了。 相比之下,妹妹的生活可就空闲多了。她没有压力也没有兴致,所以她既不学魔法也不读书,整日整夜地弹琵琶,那琵琶似乎就是她的生命和毕生的追求。 偶尔,我在后院里见过几回妹妹。妹妹她较原先,确实丰韵了不少。她开始打扮起来,蓝色的长发被梳得高高的,挽起来,扎成一朵云雾。她的耳朵上戴着鲜亮的红珍珠耳环,那耳环像是刚摘下的樱桃,格外配她。她的怀中,时常抱着海非的猫。据说妹妹对这只猫格外中意,求海非把猫送给了她。于是这猫,就成了她的玩伴,她的知己。而我呢,我的伙伴依旧是那海的波涛。 妹妹见到我,打招呼也只是礼节性的,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欢乐,仿佛我们就是陌生人。心底有点凉,但很快,那种感觉便消散了。 我十八岁那年,父亲死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死得竟如此忽如其来。有些人猜测说他是被毒死的,我也较偏向于这种猜测……可究竟是被谁,那还有待考证。 魔界,往往太子到了十八岁,就可以向王,即自己的父亲挑战,比试文武。如果太子输了,那么太子依旧是太子,王依旧是王,王继续等待太子的第二次挑战;如果太子赢了,那么改朝换代,比试当天太子必须手刃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我们不死族的法则,谁都不能改变。 我想也许是上天逼着我非让我做王不可,竟让我通往王位的道路如此顺畅。我还没有想要去向父亲挑战,父亲就已经离开…… 然而因为怜悯这种情感,若说我对父亲没有一点留恋是不可能的。 我登基后,曾花了一些时间,去寻找父亲留下的印记……父亲**过的宝石以及父亲读过的书,这一切,都记录着,那过去的岁月。当然要说最有价值的父亲的宝物,就是这一身护体鳞甲。据说这鳞甲是由深海罕见的绿水晶经千年打制而成的,可以替穿戴者挡去三成伤害,不过显然,这战斗用的装备,对那时的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那时,我还真的很希望父亲给我留下水晶球之类的,可以让我在闲暇时赏玩的宝物。 我平实的生活从我登基那刻起,便开始逆转,风平浪静成了波涛汹涌。这是始料未及的,又是不得不去接受的。 从此我的世界从我的书桌移到了父亲曾建立过功业的书桌上,为了我们海域以及我们薄翼继续着我无关痛痒的生活。 已经很久没有去听了,那深海的波涛…… 我想我再去听的时候,他们定会诉说我父亲的悲歌吧…… 忘不掉伤痛(6) 香薷时来找我闲聊,只言片语暗示着妹妹的事,思量再三,我决定娶我的妹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为什么,只因我们曾经相知,曾经相熟。 我似乎,天生就没有成年男性那种对女性基本的渴望,可能是因为我的容貌太过不凡的缘故吧,对美色我没有多大兴趣。结婚对我来说和谁都没有关系,毕竟我们妖魔也没有像人类那样牵来绊去的爱情。 我去询问过母亲关于结婚的事,她只是摇头感叹。 “想不到香薷她有如此野心,结婚之后,你可要小心别成了她们母女俩的傀儡。”母亲是那么告诫我的。 “如此说来,香薷很可能……是毒杀我父亲的人咯?”我惊道。 “谁知道呢。”母亲深不可测地微笑着,“不过,你的父亲可是很厉害的魔法师呵,若不是他愿意被杀,又有谁能够碰他?我想,他大概是太珍重你了,不愿意眼看着受你挑战的那天来临,所以先走了。他可是,怜悯心大过任何人的王啊。” 母亲似乎觉得,父亲的死倒更像是自杀。不过谈及父亲,母亲却是那样骄傲。我想,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应该也会很高兴。 无论母亲将来会怎样,她始终是那个值得她骄傲的男子的皇后,这点无可改变。 我们薄翼是东方种族,所以婚礼的任何习俗,都与传统中国相类似,有抬轿的,自然也有吹号子的。 结婚那天,妹妹穿着火红的喜袍,袍的颜色就如同是深宫的花朵那样艳丽。她抱着那只粉色的猫,依旧戴着红色的珍珠耳环,在红烛的火光下,显得美丽而动人。 “哥,”她说,“我不可能给你带来幸福的。” 她的眼中,再次浮现了幼年时那种想要去依赖的纯真。尽管饱受寂寞与痛苦的凌虐,她还是没有失去最初的渴望。 我想结婚或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这条夫妻的纽带剥除了她的面具。 她没有过多的改变,我想那真是太好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我这样对她说。 于是她笑了,笑得很天真也很虚弱。 我不希望妹妹的病恶化,所以我总是劝她多在床上休息。有时候她躺闷了,便会一个人去我们曾经留下许多记忆的回廊眺望。 有一天,我碰巧路过,便笑问她究竟在想什么。 “哥哥,”她道,眼里无悲无喜,“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魔族虽然永生,但是妖魔的数量却始终恒定呢?” “你怎么忽然在想这个?”我有点疑惑。 “啊……你知道吗,那都是因为战争,种族间的称王与纠纷……”妹妹似乎没在留心听我的话,抚弄着她手中的猫,幽幽道,“所以哥哥,如果可以,你千万,千万要阻止战争,不要埋下沉痛的基根,让邪恶滋长……” 她美丽的眸子,直视前方,闪闪烁烁。 我轻轻捏住她的红珍珠耳环,宠溺地吻了吻。 “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对未来,我有无数的疑问,可是,我不想让妹妹知道我内心的顾虑。我希望她永远快乐,永远。 “呐,梦,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当初,曾经在这里乱逛?”我问她。 “啊啊,记得的。”她回以甜美的笑容。 “那,要不要再试一次?”我提议。 于是她挽住我的胳膊,故意挺起胸膛走得很耀眼。我随着她的脚步,深吸一口气,开始在这座已属于我们的皇城转悠,猫跟在我们身后。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回转了。之后我总有种错觉,我似乎,从没长大过。没有谁会想象得到,那时候我有多么幸福。 挽着妹妹温热的手,我第一次有了所谓的成就感。我好想用相框装订,我们一起闲逛的美好岁月。 忘不掉伤痛(7) 我与妹妹结婚不久,海非就托一位宫女将一封书函送给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书函上泛着银色的光泽,印着金色的字体,我知道那是预言术师用法力来占卜出的能预示未来的预言书。预言书往往是以诗的形式出现,很隐晦地表达某些即将发生的事物。它通常是针对某一个生命个体的。 海非既然将诗给我,我便明白,这诗的核心是我。我还记得,那诗很奇怪: 寂静的波涛漠漠,一弯残月水中游; 月色朦胧,黑夜长长不知尽头; 阴晴圆缺,是最美的光华,还是最深不见底的暗夜? 月亮,在西方古老的占卜术中象征着一种很神秘的彼此之间的关系。所谓的关系,在中国汉字中则是一个“伦”字。细读几遍,却也能在诗中知晓,我便是这诗要诉说的对象。 阴晴圆缺啊…… 我想,可能是有什么看似好但事实上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吧?隐约觉得不安,但我却实在没办法想到,究竟是什么即将会发生,又是什么即将要来临。 只是妹妹读完这首诗后,忽然便得恍惚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开始不怎么愿意出去走动,总是缩在被子里发抖,嘴中喃喃着“害怕”。无论我怎样安慰她,她都是这样,眼中流窜着惊恐的光斑,似乎已经神智不清。 宫女们说,可能是因为妹妹和海非的猫呆太久,所以能够多少感知到即将出现的未来。 我想或许是那样的吧。 我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妹妹身上,我关心她,照顾她,问她究竟感觉到了什么,可她就只会说“害怕”,其余的一概不说。她变得憔悴了不少,消瘦了不少,可是,我没办法为她做任何事。 也许是因为那首诗,也许是因为妹妹的孤言寡语,也许是因为我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疲惫生活,我开始不再理会政事,如同许多帝王一样,投入了奢华纷繁的笙歌艳舞中。 我开始尽情地享乐,使得自己在无限的生命里,不会孤独得太彻底。 于是有人说,果然太过美丽乖僻的君主,终究是靠不住的。啊啊,随他们说吧。 有谁会懂得,这浩大的皇城纵使包揽了我所有的美好记忆与所有的稀世珍宝,它对我而言,终归是一间囚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除了堕落,便不再拥有幸福的权利。 历届帝王的功业,是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与行尸走肉之上的。 我因为怕伤害柔弱的妹妹,所以这几百年来,我就一直没有孩子。我想我真正懂得女性,是在我见到婀娜的那瞬间。 那时候,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当时的我正捧着酒杯,很懒散地躺坐在我的王位上。望着台下纵情吹打的乐班子,有些厌腻的情绪。 待到他们吹打完毕,我不由地一连串打了许多哈欠。紧接着,立到我面前的,却是一位绝美的少女。 顿时全场哗然,我的酒杯,也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 我,终于见到了比我还要更胜一筹的姿容。 “魔界第二美色,薄翼族婀娜到!”身边有官人呆滞片刻后,扯着嗓子为我喊明来者身份。 我就这样,在被美貌震惊地几欲窒息的情境下,见到了这第二美色,婀娜。 在座共同赏乐的大臣们也惊讶而贪婪地望着这位少女,甚至,他们还偷偷看我,似乎在比较。 婀娜则一直痴痴地笑着望着我,如同深海宝石般闪亮清澈的大眼睛看起来那样纯洁无垢。她的皮肤闪着一层雨后露珠般的光泽,玲珑剔透。她的唇瓣厚度恰好,正如一棵樱桃,让人想含在嘴里。 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纱裙,**着的雪足上挂着一串铜铃。 见了她,确实也不枉此生了。 节奏轻快的音乐响起,于是她一甩波浪般的长发,开始翩翩起舞。她的脚步之轻盈堪比点水的蜻蜓,曼妙的手臂如同是花蕊中的蝶翼,雪白的脖子轻轻仰起,高贵而诱人。这样美的生灵,再加上这样出众的舞蹈,简直就是世间极品。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比母亲跳舞更绝艳的女子了。 婀娜跳舞时,总是望着我,用那宝石般璀璨的大眼,笑得很开心,很艳丽,我也就这样,慢慢得被她所迷惑,逐渐沉迷进了她的美貌。 曲毕,我将婀娜揽进怀中,于是婀娜用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我的腰,像糖一样粘进我的怀里。我想让她松一点,可她怎样都不肯。于是陪婀娜进宫的一位妇女跑到我跟前。 “陛下,你可知道,婀娜比你早出生两百年?”那妇女微笑着问我。 我略一顿,然后含笑望她,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婀娜虽出生得早,但她却还是这般少女模样,陛下也定能猜出,她的心智,发育得极为缓慢吧?”妇女露出一副可怜模样。 这确实是真的。我们魔界妖魔成长到20岁后,**成长的速度和心理年龄成正比。 “婀娜她有先天的智力缺陷,所以……陛下若要希望她做什么,要么反复教导她,要么就生拉硬拽吧。” 果然这样的姿容取之不易啊……原来是智力缺陷,难怪她总是这般痴痴地笑……可她的笑容,却真的很漂亮。 “生拉硬拽是指什么?”我叹了口气问她。 “这样。”于是妇女抱住婀娜的细腰,剧烈摇晃婀娜,于是很快婀娜就瘫软了下去,不再勒着我了,不过,她用很委屈的眼神望着我。 诚然,婀娜和妹妹一样,都不会魔法,显得这样柔弱可爱。我忽然想好好地疼她了。 不在乎她是不是智力缺陷,我沉迷于她,所以我要她,我娶她为妃。 不过在许多大臣眼中,这样的美色成为皇城里的宠姬,也是必然。 忘不掉伤痛(8) 陷入恐怖黑暗的妹妹,在有一段时期里,根本就没有谁去疼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最主要是因为我迷恋上了婀娜而遗忘了她。现在想来,真的很后悔。那段时间她自己究竟是怎样熬过去的呢,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这样一个,不住发抖的女子。 我那时是用全身心去照顾婀娜的,显然照顾婀娜比照顾妹妹要难上许多。许多事情反复对婀娜讲上很多遍婀娜都不清楚,于是我听从那宫女的,对婀娜实行生拉硬拽政策。强行拉她穿喜袍,强行拉她进洞房,连喂她喝交杯酒也是生拉硬拽似的。不过不论我对婀娜做什么,即使在过分,她依旧会对我很开心地笑,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 婀娜总喜欢跟在我身后,不论我去哪里。我叫她不要跟,她也听不懂,依旧跟。有时候我生起气来,会故意把她引到一个宫殿的小角落,让她在那儿困着,我独自离开。不过之后,我又总会发现,婀娜不知何时又跟在我身后,只不过她雪白的脚上血迹斑斑。 “你倒是穿双鞋子啊。”我无奈。 婀娜依旧痴痴地笑,不回答。 总体来说,我很满意她的顺从,只是偶尔,会因为她的没情趣而失意罢了。婀娜就像当年的我,只会顺着,不懂得创新。可创新这种东西,去要求智力有缺陷的婀娜,我想也太困难了。 我不停地教婀娜念我的名字,可是婀娜总会忘记,但我依旧不厌其烦地教,就像给鸟儿喂食那样。 “婀娜,我叫什么?”有一天,我像往常那样问她。 婀娜眼珠不停地转,想了好一会儿。 “想不出来?”我半沮丧,半恼怒。 “伦……伦……”她忽然想到,结结巴巴道。 于是我奖励性地摸摸她的脑袋,她便欢喜地粘到我的胸膛上,小脸不停地磨蹭,如同一只小猫。 后来,婀娜怀孕了。 我们魔界的女性,一旦怀孕,十年后才能生出孩子来。时间对于我们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婀娜孕吐得厉害,还总是头痛,整天只得倒在床上,由宫女们看管。 于是我便又觉得无聊起来。被婀娜跟惯了,离开她,我真的很不习惯。可有什么办法呢,怀孕这道坎,谁都得过。 闲来无事,我又坐到回廊里,倾听波涛的声响。 已经几百年了,我无心面对这样无聊的休憩。可现在听来,却也觉得格外的亲切。 然而有一天,我发觉波涛的声响很奇特,它们似乎,在传达着某种悲伤,还有隐约地哭泣声。 我开始觉得好奇了。 魔界的妖魔因为不具备爱这种东西,所以通常不怎么会掉眼泪。于是我站了起来,决定离开宫殿,去寻找那哭声的根源。 虽然有明文规定,王若不是遇到特殊情况不得出宫,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哭声的来源,于是我便轻轻扇动我的耳朵,顺着波涛离开了我长久以来伫足的宫殿。 就算回来后会被大臣们责怪,可我当时还是那样义无返顾。对眼泪的好奇以及王宫生活的无聊,驱使我离开。 忘不掉伤痛(9) 我追寻着哭声,从深海游到了浅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浅海比深海的水温温暖多了,让我感到很舒服。 很快,我便穿出了水面。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很刺眼,但也很温暖。那温暖我至今还记得,宛如一道电流,流遍我的全身。我从未品尝过那样的感觉,全身就像是要融化了似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我仰头,顶着那烈日,望向哭声的根源。 只见离我不远处的海岸上,耸着一座高到让人窒息的悬崖。那悬崖后是巍峨的枯骨族皇城,气势恢弘。 悬崖顶端,站着一位女子,她低头幽幽地哭着,那样忧伤,水晶般的眼泪,一滴滴,掉进海里。 她的忧伤震动了我天生的怜悯之心,我能够感觉到她的痛,如此清晰。 悬崖太高,我看不清她的姿容,于是我用我的耳朵,飞上了悬崖,仔细地瞧她。 她在见到我的一瞬也立刻停止了哭泣。她呆呆地望我,我知道她因我的容貌而震惊极了。 她长着黑黑的头发,黑黑的眼睛,那眼睛就像是黑珍珠一样剔透。怎么说呢,虽然形态相仿,但多少还是有些差异,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我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人类。 她的姿色固然比不上婀娜和妹妹,但也确实出众。当然吸引我的并不是她的姿色,而是她是人类这一事实。我见到的人类,顶多是古书上的一些,像这样活生生的,我还是真没见过,也没想到我会有幸见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然而,我愚昧就愚昧在,我那时压根就没有过深地思考她的身份,我只是认为,她或许是宫殿中失宠的姬妾,又或许是被宫廷驭人师捉来的可怜女子。 她肯定是被什么妖魔胁迫着带来魔界,或者是不小心身陷魔界回不去了。我这样想。 “你在悲伤什么呢?”我好奇地问。 她望了望我,眼睛中有些许恐惧,然后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摇摇头表示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这样任由她哭泣,我觉得很过意不去,于是我想,既然不能走进她的心房,干脆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想去海里玩吗?”我指了指脚下的海,微笑着问她。我确实是想让她快乐些的,她的娇弱,让我无法去不理会。呵呵,这大概也是因为我的一后一妃都是很需要守护的类型吧? 她再次用含泪的红眼睛望着我,这次她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与疑惑,似乎在问我,真的可以去吗? 我望着她再次笑了,我告诉她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去,不会有谁来阻止,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很诚心地对她说了几遍这样劝说性的语言,她终于笑逐颜开,容许我带她去玩。 我将我随身披戴的透明纱衣披到了她的身上。这纱衣对我们一向生活在海里的鱼妖来说,不过是一道装饰,但是对她来说,却可以避免她在海水中窒息并且保护她的身体不被海水弄得湿透。 然后,我轻抱住她,跃入了海水。 我在清凉的海水中快速地游动着,任海水迎面袭来。她似乎觉得很舒服也很有趣,很开心地笑着,那清脆的笑声也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叫伦,你叫什么?”我问她。 “我嘛,我叫月儿。”她开心地说道。 那时的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妙。这女子,似乎和那带有不祥之兆的预言诗有什么关系。毕竟,她的名字中有一个“月”字。但我没有多想,那时的我觉得这样弱小的女子并不可能造成我多大的伤害。 可是,之后我才明白,月儿能带来的伤害,不是大,而是很大。她,让我失去了一切乃至整个王朝,当然,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忘不掉伤痛(10) 我和月儿从清晨游玩到黄昏,然后我送她到悬崖边,自己回到了宫殿。 之后,月儿时常会对着海面呼唤我的名字,我便会再跃出水面,与她相聚,然后,我抱着她游遍海域,指给她看海中的珍奇宝物。 大臣们虽是反感但也没有说什么,似乎他们已经对我失望惯了,而我,也习惯了荒淫无度。 过了一阵子,我忽然发现,和月儿在一起的时候,心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暖暖的,好像有一种魔法,让我觉得,月儿是那样不可思议。不见月儿的时候,我会思念月儿,那种思念会让我在深夜浮出水面仰望空无一人的悬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再次见月儿的时候,我告诉她,我不想离开她。那是我的真实想法,不加任何修饰。我好想把她带到深海去,让她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伦,我好爱你,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那天月儿又哭了,她丢给我这句让我没头没脑的话,便径自向宫殿飞奔而去,留下满目怅然的我。 “爱”,诚然,我是不懂这个字的含义的,可是我想,那应该是深重的誓言吧,要不然,她又怎会哭泣? 我在悬崖边苦等了数日,不见月儿,于是我只得回去深海。 自那以后,月儿就没再出现,也没再叫我,只留下我孤独地痛苦。 我也不知道月儿究竟消失了几天,我只知道那几天,我是很虚无地度过的。 仔细一算,月儿和我相识也有几年了,这时间也不算短,可为何,她就那么离去了呢…… 然而,在我还来不及忘记月儿的时候,婀娜把孩子生下了。 生产时,一向笑着的婀娜第一次痛苦地皱眉。她的脸苍白了许多,娇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纵使我们妖魔拥有强大的法力,终究是逃不过,这自然法则带来的痛苦。婀娜很辛苦,她晕过去了好几次,我也跟着她的状态时而惊慌时而舒心,心惊胆战地望着她。上天做证,那时候我真的很想替她生孩子,让那娇小的身子歇一歇,可是我不能。 我能做的,只是低身一遍遍吻她的面颊,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不住地安抚她。 最后,婀娜终于从鬼门关那里回来了。她给我带来了一个很可爱的粉嫩嫩的儿子。她望着我,汗水洒满了她冰凉的额头。 “伦……”她喘着气,惨白的嘴唇微微**。虽貌不比从前,但她的笑,还是那样痴还是那样美丽。 “伦……”她又叫。眼睛里满是幸福,那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欣喜。她似乎,希望我夸奖她。 我苦笑,又在她的额上印下了一个吻。“你做的很好。”我对着她的耳朵轻语。 于是她将脸歪到一边,沉沉地睡去了。 我抱着手中的婴孩,望着睡去的婀娜,顿时心潮澎湃。 我终于明白,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 我要当爸爸了,我有,要承担的职责与任务。 我的使命就是让后代荣耀。我那样想。 我不再想月儿的事了,因为婀娜将我拉回了现实。婀娜用她的痛苦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伟大与浩劫,我不能辜负她与我的孩子。只可惜,我对这一切,领悟得太晚了。 忘不掉伤痛(11) 婀娜生完孩子后,便十分地虚弱,成天的昏睡。 而妹妹呢,照旧躺在她的寝宫中,不住地发抖。我本想去告诉妹妹我有了孩子这一喜讯,不过我转念一想,又怕妹妹受刺激,所以没去。母以子贵,这点倒是万年不变的。 母亲和香薷齐来庆贺,只是,她们的高兴,一点都比不上我的。 为小皇子庆生的宴席摆了三天三夜,但因为没有婀娜和妹妹的陪伴,我觉得有些寂寞。 后来皇子被宫女们带去养了,她们为他找了奶妈,好让婀娜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休息。 我开始用心地治理国家了,或许是因为皇子那幼小生命的激励吧。那小皇子长得很像婀娜,眼睛大大的。工作之余,我总将他抱在胳膊中,百看不厌。再过个十年,我也会领他去见海非,给他一个,值得他一生珍重的名字。 我有时会在想,我的父亲,是否也曾因为我的降生而如此这般的,本能的激动呢? 我抱着我的儿子,对他说许多许多童年的往事,对他说皇城的壮丽,对他说妹妹好听的琵琶声,对他说那些深海的奇珍异宝。他睡着了,我便为他哼唱童年时母亲给我哼的摇篮曲,用我们鱼妖独有的细嫩的歌喉。这是本能吧,我在还不拥有孩子的时候,不曾想过,我竟会如此珍惜我的后代。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天夜晚,我像往常那样抱着熟睡的小皇子慢慢地唱歌,来回在我的寝宫中度步,忽然,宫殿外一阵轰闹,紧接着,两三位侍从撞进了我的宫门,神情慌张。 “陛下,枯骨族马上就要攻进皇城了!”他们扯着嗓子冲我大喊。 我的脑袋一阵轰鸣,我向后踉跄了几步。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遇到这种事情…… 战争……对我来说太难了。 我努力稳住重心,才让自己不因为过分激动而让手中的婴孩掉落。 我慌张得,连一句话都没法说,思维在那一刻停止。 “陛下,请从皇城的后门逃走,我们会努力抵挡住那些从前门杀入的枯骨族士兵。”三位大臣随即赶到,他们如是建议我。 和我不一样,这些从我父亲那一代就效忠朝廷的大臣们总会在危急的时刻思考怎样才能让王族得以存活。所以他们即便知道我是个没用的君王也愿意保护我,我是真的,在那一刻很感动。 思维立刻又启动了,于是我紧抱住胸中的婴孩,飞奔出了我的寝宫。 仰头,我能看见点点火光由远而近直逼深海;侧耳,我能听见兽蹄击水以及波涛的怒吼。我能够知晓,来者是足以摧毁我们王族的庞大军队。 宫殿中,满是惊恐的呼叫和战火的气息,不知所措的个体比准备战斗的个体多出许多倍,我想这也是我这个昏庸的王造成的。什么都晚了。 “婀娜!梦!” 我来回穿梭在努力奔逃的宫女侍从之中,一遍遍叫着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女性们的名字。妈妈还是可以逃走的,可我的妻子们都不可能自行逃走! 我必须去带走她们。 可我该怎么对她们交代这场变故呢?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能活下去。枯骨族的强大,举世闻名。 一想到这里,我的脚立刻变得轻飘飘的了,仿佛没有知觉。你不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恐惧踏进婀娜的寝宫。 此时婀娜穿着如雪的朴素睡衣,面色苍白,她被架在两位宫女的手中,虚弱地裸足颤抖着,一副想走又不能走的样子。 婀娜看到了我,憔悴的脸上又挂上了痴痴地笑。 “伦……”她叫得很轻,但她的兴奋,却那样彻底地传进了我的心。我第一次懂得了婀娜的语言,我听见她在用心说:不要丢下我。尽管,她的唇中,只能吐露我的名字。 “王妃娘娘,请振作一点,有敌军来了!我们必须逃!”宫女们轮番说着,她们使尽力气想让婀娜自己走起来,可婀娜就是软绵绵地靠在她们怀里。 我知道,让宫女们边逃命边带上婀娜是不可能的事。即便用魔法,法力低弱的她们也很难在这个时候顾及别的生命。而那些法力强大的将士则正在准备战斗……能帮助婀娜的只有我,可我,还有梦…… 只能一个用背一个用抱…… 我望着虚弱的婀娜踌躇再踌躇,终于,我狠下心来将我刚生下不久的儿子丢到了地上。我没办法照顾他。孩子可以再生,但是我的婀娜就只有一个! 婀娜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意,她开始惊恐地撕叫起来,她是孩子的母亲,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留下孩子。于是我狠心地扯她,可她死扒住门拦不肯出寝室。她紧紧盯着她的儿子,那神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绝望,那样恐惧。 可我没有办法。 在那么一瞬间,我也没有想办法的机会。我走过去,将不久前还抱在怀中的孩子踩死了。于是婀娜立刻瘫软了下去,任由我抱在怀里,眼睛中没有一丝光彩。 “婀娜对不起。”我低头吻她,即便我知道再怎样也吻不醒她坏死的灵魂了。 我很难受,可我如果意味难受等待我的就只有死亡。我只能走。 于是我义无返顾地,抱着婀娜飞奔向妹妹的寝宫。 你知道吗,那时候头顶的波涛就像死神一样,狞笑着,近乎疯狂地奔腾着。一阵阵异乎寻常的水涡直穿海底,引来宫殿一阵阵剧烈的震动。 枯骨族……马上就要到了……我能听见兽踢声与呐喊声了…… 我望着无数向后门跑去的侍从,曾犹豫地停下脚步过。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现在立刻逃出去。 可是妹妹…… 我的亲妹妹啊…… 那个曾经和我一起成长的女子……我怎样都没办法丢弃!父亲在世时,也曾经对我说,照顾自己的妻子是义务…… 于是我咬牙跑去了妹妹的寝宫。 你要知道,古代我们一族的王因为担心妃后斗争所以把王妃和皇后的寝宫安排得远远的。而那时,又不能运用法力……因为如果大家都在一个时刻用瞬间移动,很可能会造成冲撞事故。更何况我是王,随便运用魔法,会越发使自身法力的气息易被察觉,那样的话就更容易被枯骨族抓住了。如果我被抓,那别说妹妹和婀娜了,整个王族那肯定就是永生的沉沦。 所以,我在路上花去的时间有很多很多。我甚至慌张地摔倒过,因为我的脚颤抖得我都无法控制。你可以想象我是多么的害怕又多么的难过吗?一个王族,就毁在我的手里呵! 可是,我就算摔倒也没有松开怀中的婀娜。她是无罪的,一切,都是我的无能。 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注定了。 忘不掉伤痛(12) 当我大口喘着气推开妹妹寝宫的门的时候,我却惊异地发现,寝宫里除了海非就别无他人。 “梦呢?”我冲海非大吼。 “她已经走了。”海非对我不紧不慢地说,“留下我在这里等你。” “她怎么……” “她实际上是个天赋极高的孩子。因为觉得我的猫有趣,她曾经一度来拜访我,受我的预言之术感染。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来临,所以一直都在恐慌中度过,甚至因恐慌而神志不清。如今,真到了这一天,她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很坦然地走了出去。”海非微笑着回答了我没问完的问题。 我愣了一愣,然后便决定往回跑。事到如今既然知道妹妹她已经走了那我也不必留在这里。我没时间思考。 “等一下陛下。”海非沙哑的喉咙叫住了我。 “什么快说!”我开始不耐烦了。 又一阵刺穿海底的震动。我扶住了门拦才勉强站稳。 “陛下可知道我是谁?”海非笑得很异常,像是那种,超越一切看透世俗的,神圣的笑颜。 我一时间,竟然呆住了。时间像是静止一般,我顿时忘记了战争与生命,很专注地望着海非神秘的笑容。似乎海非又对我施加了什么魔法,让我在那一瞬间能如此静得下心。 “陛下,我本来想等您成熟一点再告诉你,但是现在情况危机,所以我不得不说了。”海非摸索着走到我的眼前,我预感到了什么,缓缓放下婀娜,于是海非用粗糙的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是预言术师海非,但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冰火晶凌’。” “什么?”我大惊。 冰火晶凌,是魔界中的上古神器,也是薄翼的至宝――亿年火水晶所打造的剑。它专为帝王所用,据说被藏匿在水晶宫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但是连帝王都很难拥有机会能见到冰火晶凌,甚至相传说,冰火晶凌已经失传,我哪里会想到,海非就是那把王族自古就推崇的神剑? “我是上古神器,因为多年的修炼,最后得以成妖身。如今我效忠朝廷,为朝廷呕心沥血,法力却因大量损耗而逐渐枯竭,所以一旦我变为剑的模样,很可能就一辈子都无法变回来了。我必须慎重挑选能够妥善运用我的主人……然而还没等到我挑选到中意的人选,王族就出了这等的事。所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陛下,从现在开始,我就寄宿在你的身体中,你若需要我,就用你的鲜血召唤我!请不要辜负我!”海非开始大声叫起来,她如此激动,甚至摇头晃脑,但我能理解,毕竟这,等同于她“海非”的遗言,以后,她就是一把剑,除非修行数年,不然再不拥有灵魂。 她紧握着我的手,用锋利的指甲,在我的手指上掐了一道深深的痕,然后我看见我蓝色的血液不住地冒出。 我开始不断地颤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我很害怕我配不上这样的神奇宝物。可我注定没有选择。 又是一阵震动传来。顿时天崩地裂,那强烈的震动让我头晕目眩,有种作呕的感觉。 头顶的水晶房顶发出碎裂的声响,有七零八落地饰物砸下。我这次能清晰地听见兽踢与波涛产生的共鸣声。那踏水的浪花席卷而起导致无数的地震般的波动。我知道,枯骨族的士兵已离我不远,我没有可能逃出去的机会了,下一刻,或许我必须手握兵火晶凌奋战到底! 我苍凉地苦笑。 “陛下,请跟我一起念!”海非大声撕叫着,努力让我听见她的声音。巨响半随着轰鸣再次传来,这次,有很清脆的爆鸣声和清晰的呐喊声。我和海非都晃得很剧烈。 我知道战争已经开始,魔法的波动已经传到这里。不远处已经有宫殿倒塌,无数的水晶碎片从身边及眼前落下,让我很难睁开眼睛。 “沧海里的幽怨!波涛里的怒吼!深入吾身的不悔之誓!吾用吾的血液作祭!请汝现身于光明!”我跟着海非念着,随即一阵刺目的蓝光闪现,海非就在那蓝色的光中隐匿不见,依稀留下一个淡然的微笑。 “陛下,再见……”她的声音逐渐变轻,伴随着蓝光逐渐消失,然后,我满是血的手上,便出现了一把火红色的细长的剑――冰火晶凌。剑身上隐约有蓝色的字符闪现,我读了一些,知道那些是借用冰火晶凌所使用的奥义魔法的咒文。 海非,她一生都在为王族工作,那么尽忠职守,她害怕她的主人不会懂得如何使用这把剑,于是就在自己的身上将魔法咒文刻满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字符是蓝色的吗?那是海非至今都在沸腾的蓝色的血液。 忘不掉伤痛(13) 我一手紧握着冰火晶凌,一手抱着婀娜出了妹妹的寝宫,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废墟。 我多少已经能料到了,理所当然的,那么大的魔法波动肯定会毁了这娇贵的皇城。两强族的对抗,结果就是如此。我虽然有些害怕,但那害怕比不上我不久前的恐惧。 零星有几座小小的寝宫还在,大的宫堂以及回廊全都粉身碎骨。蓝色的水晶碎片夹杂着我们族同胞蓝色的血落满了地面,有些地方,碎片就像是荆棘丛,一簇簇,锋利的锐角直指怒海的波涛。 废墟中,没有任何声响。但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叫喊。我的大臣们,包括海非都那么辛苦地拼搏着,而我,却站在这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已经不打算逃了,毕竟连后门都已经塌了。而若是鲁莽地冲出去,我怕会遭到偷袭。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了……我仰头,静静地聆听那哀怨,哀怨而愤怒的海的波涛声。 若是时间能倒流,真的很好…… 愕然,我听见一阵琵琶声,那样凄凉。 我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去,只见妹妹正坐在自己的寝宫顶上,闭着眼睛很专注地弹着琵琶,那声音哀转惨绝,凄凉至极。她的腿边,是那只不知为何已死去的猫。 “梦!”我惊喜地叫她。 琴声绵延了一阵,戛然而止。 “哥哥,你的部下已经快抵挡不住了。敌人就要闯进来抓你了。”妹妹缓缓抬起眼皮,用波澜不惊的声音对我说。她已经不再是个少女,她的眼睛中没有恐慌,就像海非说的那样,她已经很坦然。 红珍珠耳环,在她的耳上如此耀眼,她的面庞显得如此苍白。 “我不怕。”我笑着对她说。如今我已经有承担这巨大灾难的勇气了。这勇气可能是海非的叫声所给予的,也许是妹妹的坦然所给予的。 如果他们来了,我就用冰火晶凌和他们决斗。如果输了,我死了没有关系,而婀娜,或许可以凭借她的美色来得到枯骨族的将领的宠爱。 “你先走吧。”我对妹妹说。 “我要在这里陪哥哥。”妹妹微笑着望我。 我又是一惊。为什么……我那时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被我冷落多年的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感动,也是深深的懊悔。童年与妹妹在一起的记忆就如同这海浪一层层扑向我。 “哥哥,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玩吗?”妹妹站了起来,从屋顶上,眺望好远好远的地方,“这个皇城以及哥哥,是我记忆中的全部。如果这两者都失去了,如果我不再是王族,那么这个世界上,便不再有我的意义。” 妹妹的话直插我的心底,我只有,凄凉地笑。是呵,深居宫中的我们,如果出了这皇城,能够怎样? 我望着手中木然的婀娜,然后把脸贴了上去。 “啊,很难受吧,自己的皇城被毁成这个样子。”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传来,我抬头,只见屋顶的另一端立着一为男子。他残忍地笑着,望了望我,然后一步步逼近妹妹。 他,你知道吗,他就是枯骨族的,以蓝绿色瞳孔和强大魔法潜力著称的,念。 忘不掉伤痛(14) 虽然我不怎么出宫,对外面尤其是对陆地上的事知道的很少,但是我还是多少打听过,枯骨族的王以及这个,以可怕著称的太子。 “妹妹你快逃!”我大吼着,可是妹妹只是面无表情地望了念一眼,依旧坦然地望向远方,直到念一把拽住了妹妹的手臂。 妹妹淡漠地望着念,念则笑着望着她,而我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持续了三秒。 “哥哥……他是王呢……是我们薄翼的王,你要救他。因为如果你救他,你一定会得到帮助的。”妹妹忽而笑了,笑得很艳很艳。 “不可能。”念还是笑着望着妹妹,然后他一字一顿地对她说。 念那时的笑,如此的袒露……他白色的指爪触上妹妹的面颊,于是妹妹收起了笑容,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依旧很坦然。 你知道……这样的痛苦吗……心如刀绞…… 当我正想上屋顶去帮妹妹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的四周围满了枯骨族的战士,其中还包括那个,留着耀眼金发的绝。他笑得那样高傲,那样傲然地骑在他的灵骏上,望着仿佛是蛆虫一样的我。 我不能动。 我就这样注视着我妹妹被念*然后她就被这样杀死在枯骨族士兵们的眼皮底下……念的脸上都是我妹妹的蓝色的血,他蓝绿色的眸子,是那样冷漠。 我浑身颤抖着,我觉得那一刻我真的崩溃了。天旋地转,我几欲昏倒,但是我不能,因为我就算死也要维护我种族的尊严,即便,我连自己的皇后都没办法保护…… “念你那是在干什么?”绝跳下他的坐骑,走到我离我不远处望着他的太子。 “不可以吗?”念呆了呆,然后轻声一笑,从屋顶上跳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时不时地望着我。 绝不再看念,而是把他的目光转向我。 “你不去水晶宫以外看看吗?”绝眼睛中的蓝色如同是鬼火般,声音很洪亮。 我没有回答。那个时候,我也没有任何力气去回答,但,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我想,除了你和你手里的妃子,大概你们薄翼就没人了吧。”绝冷笑。 屠杀吗…… 我也想过是这个结局的…… 我紧紧握住拳头,血沾满了我的指甲。 妈妈,还有一切……都不在了。一夜之间,我的所有全都不复存在。不要以为作王很幸福,一旦颠覆,王将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的军队呵,跟从了我这样无能的君主果然变得格外不堪一击。 当时我枯骨族的憎恨比这海还要深还要广,可过了几百年后,我才醒悟,绝那时其实已经很给我面子了。他至少没有嘲笑我的懦弱与无为。 “不过你的妃子真的很漂亮,传说中的魔界第二美色,果然名不虚传。”绝开始认真地打量起婀娜来,眼神有些许恍惚。 “杀……就杀我,把她留下来……” 这句话我跟本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力气说出来的。但我说得很艰难。 绝哼了一声,很利落地拔出他的剑,指向我的咽喉:“讨价还价,等决斗之后再说。” 我愣了愣,然后将婀娜轻轻地放到在我看来是安全的地方。既然绝说要决斗,那也没办法……但是我想结果是必然的,我根本没什么心情决斗……这不过只是满足他战斗**的游戏吧…… 当我正要转身离开婀娜的时候,婀娜猛地抬手抓住了我的袖子。 “伦!”她高声叫着,很凄凉很凄凉。 “没关系的婀娜,没事。”我望着婀娜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真可悲啊,这里,只剩下我和婀娜了……这样的一段对话,说不定就是永远的分离…… “伦……伦……”我努力甩掉婀娜的手,婀娜却抱住了我脚,她抱得很用力,我的脚上一阵钻心得痛。是啊,我现在,是婀娜唯一的依靠了……可是,我虽然了解她但我不能给她她所想要的东西啊! “你放手吧。”念走过来,有点不耐烦地望着婀娜。 “婀娜,你放吧!”我开始惊慌了,我害怕念对婀娜做什么,真的很害怕。可婀娜就是不放手。 “放吧。”念低下头去将婀娜的指头一个个掰下我的脚,金色的发丝遮盖了他蓝绿的眸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念低声对我说。声音有些苍凉。 他那个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和我妹妹有些私人恩怨……怎么变得那么突然……不过也或许吧,他在他的种族的残酷中活得有些疯狂了…… 念就这样,用他细长的手紧紧箍着伸着脖子大喊的婀娜。 虽然被束缚了,但是婀娜的叫声,却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厉。 我被她叫得肺腑翻腾,握着冰火晶凌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我如此胆怯地望着绝犀利的眸子,似乎看见了来迎接我的死神。 绝的手里,是不输于冰火晶凌的神剑,枯骨族的至宝――泣血天。因此在装备上我们两者持平,决斗靠得是真正的实力与智慧。 毫无疑问,一贯无任何野心志向的我的实力不可能超过绝的,我输了,输得很惨,我全身是血,匍匐在地。 冰火晶凌则寄宿到了我的体内,似乎有意回避这个结果一样。我想,我真的伤透了海非的心吧,我根本没资格作王呵! 绝喘着气,拿剑的手有些不稳,他多少还是受了伤的。 “把这个薄翼族的王先带走吧。”绝对他的将士说。于是有两个将士过来将我拎了起来。我知道他们要带我到哪里去。战败了的首领,往往要形式性的接受审判,然后就被执行死刑,在高高的绞刑架上。 我那时因为法力消耗太多,有些昏昏沉沉,连方向都看不清,但我却在那个时候很清晰地听见了婀娜的声音。 “不要……杀掉伦……”她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依旧含糊不清,可那确实是我头一次听见婀娜说的完整的一句话!我努力睁大眼睛,震惊地望着婀娜踉踉跄跄地撞开念的手,扑跌到绝的脚边,很辛苦地重复着那句话。 “好啊。”绝望了望她,半开玩笑地,指向一边长满水晶碎片的荆棘丛,“魔界第二美色,你不是很会跳舞么?你如果能在那里跳完整一支舞,我就不杀他。” 忘不掉伤痛(15) 婀娜那个笨女孩,根本就不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战败的王理所当然要被杀死,可她却是那么单纯地相信了绝的话! 她望了望绝,然后踉踉跄跄地,跑向那水晶碎片满是的地方。 “婀娜!不要!他们是骗你的!回来!你会死的!”就算我发疯似的大吼,婀娜也不理睬。真不懂为什么我说什么她都不听可绝的话她却听得如此明白?也许婀娜其实根本没有智力缺陷,她只是一直在用她固执的头脑和娇小的身体守护着我啊! 我真的好厌恶我自己,我根本就无法阻止我身边的亲人离去!无论何时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什么都不能做!婀娜她……才刚生完孩子啊,叫她在普通的地面上跳舞都不可能,在那水晶片丛生的地方,就更不可能了! 我的婀娜……我的婀娜……她如果认真讨好一下绝说不定她还是可以活下去的……为什么……为了我……明明我是那样无能啊! 是的,魔界的我们没有爱,但是我们知道夫妻之间有彼此守护的义务,婀娜太固执……即便到这个时候,她也非完成那样的义务…… 我疯狂地冲着婀娜大喊大叫,可那死死拽住我的将士却一点也不懈怠。我只能望着婀娜一步步走过去,然后踩上这一片破碎的水晶…… 踩上去的一刹那,婀娜的脚上,蓝色的鲜血就成股地流出,但是,她的表情却那样无所动容,好像一点都不痛一样。 她轻轻挥手,转圈,脚优美地抬起,很有节奏地落下…… 我没有看婀娜的脸,我一直注视着婀娜的脚,那抬起又落下的脚,仅在刚开始,就已经血肉模糊……我的心很痛,很痛,终于,有冰冷的液体从我的眼角滚落。 那是一滴滴,落地便化作珍珠的蓝色液体。我知道我哭了,哭得那样哀伤。 我终于明白所谓魔界第二美色究竟是什么,她的美貌远胜于我,因为她的心,远高于我。 “伦……”忽然,我听见婀娜在叫我。她的呼吸似乎很急促,声音也很微弱…… “伦……”她又叫了一声,那声音似乎只有气息了…… 我抬头看婀娜,却发现,她像我们第一次相遇时那样,痴痴地笑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纯真和喜悦。她跳得很轻盈,很妖娆,雪白的手臂挥动,伴着那飞溅而起的蓝色的血珠。 那是,我见到的最动人的画面了…… 我看懂了婀娜的笑,我明白她一直都掩藏着自己的辛酸而让我看见她的笑。可是我的心为她哭了,为这个可怜的母亲这个伟大的妻子…… 她的脸不对我说实话,但是她的声音却暴露了她的痛苦。她一遍遍叫我的名字,直到最后都发不出声音了。 她没有跳完整一支舞就倒了下去,钉在了那水晶碎片上,然后化为鱼,消失不见…… 但是直到最后,她都是笑着的。 绝和他的战士们也都望着婀娜消失的地方,似乎都很震惊,他们也没办法相信,婀娜竟然真的会去跳舞……只是,他们不曾知道,魔界第二美色是个心智有缺陷的可怜女子…… 绝终是不再说一句话,他骑上他的灵骏带着他的部队走了。其中,也包括被拽着的我。 浩浩荡荡的军队从深海踏上路面,而我总是回头望着那已不复存在的我的家。一路上,我落下许多泪珠,连我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忘不掉伤痛(16) 出乎我意料的是,枯骨族并没有很快决定杀我,或许绝被婀娜感动了吧?不过,我想不可能会是那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审判后,他们把我关进一座塔内,将我的双手锁住,然后就一直没有将士来领我去参加绞刑之类的。 所谓的审判,我也参加了,参加审判的成员基本上就是念、绝、皇后还有掌有最高司法权的千真等清韶宫成员和枯骨的预言术师暮。审判结果基本上和料想中的一样。从此整个魔界都要归枯骨族管理,并且,亡国之君,也就是我,将不再有资格拥有一个字的名字。以后谁要是叫我“伦”就必须受到严厉的处罚,从此,我被称呼为“罪孽”。我被剥夺了所有的法力,而我的法力绝则让念来保管。 但枯骨族的领袖们似乎也无心处置我,因为灭了我们薄翼他们也损耗了大量的兵力,使许多无辜的生命消逝,统治有些不得人心。他们必须在战后花大量精力镇压反对他们枯骨族统治的起义军。 于是他们把我这个“罪孽”拖到街上示众了数天后就让我在那座阴暗潮湿的塔里呆了一天又一天。 有看管的士兵会拿东西来给我吃,不过别以为我很好过,那段日子里,有许多王妃之类的贵族女性还有一小部分男性来这座塔里。他们似乎是冲着我的容貌而来的。 他们先是仔细观赏我的脸一番,然后开始用刑具或者别的什么不停地折磨我。他们喜欢看见我蓝色的血液流淌,毕竟这样颜色的血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不是我你根本就没办法想象我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有时候我真的很想自杀,可我忽然想到了婀娜和妹妹,想到她们为了我的性命受到了那样的待遇,我就忍了下来……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像一个玩偶一样活着,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似乎只是为了吃东西而活。 终于有一天,念独自来塔里找我,他告诉我,月儿事实上是绝王妃的事,也告诉我,他实际上是月儿的儿子。 “每次我妈妈和你去玩父亲就很生气。”他淡笑着对我说,我想他是努力笑出来的吧。 “他是因为你妈妈,才发动这场战争吗……”我依稀想到那首预言诗,多少有些意会了。不过绝也真够昏庸的,为了月儿而使自己的统治地位动摇,那终究是不合算的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有关系的吧。”念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对你很有好感,你可以那样怜悯我妈妈;可是我又很恨你,因为你企图把我妈妈从爸爸身边夺走。” 念就这样坐在地面上,望着我,一抹伤心的笑容浮在脸上:“我在他们中间活得很累……最后我还是随父亲来###你们薄翼……那个时候憎恨的力量超过了所有,我下定决心要让你体会失去妻子的痛苦,就像爸爸那样……但是……在之后,忽然发现你很像我……” “呵……会吗?”我觉得有些可笑。分明比我小,却说这样的话。 我居然会像他…… “都说你是人魔混血,法力之强大可想而知,你又怎会像……这样无能的我?” “我起初……刚生下来的时候……”念吞吞吐吐,终是没说全,随即他站起来,用钥匙将我手上的锁打开。 “你这是干什么?”我望着念,很吃惊。 “放你走。”他笑了笑。 “为什么?” “……那些王妃那样折磨你,我也看不下去了。” “你也有看不下去的时候。”我淡笑。我当时已经不恨念对我妹妹做的一切了,毕竟战争是会让我们失去本性的……他能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对我说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至少让我觉得,我还不完全是个玩偶。 念没有接我的话往下说,他闭上眼睛,施起了魔法。 “既然魔界已无你立足之地,你就去人界生活吧。我将给你一个**,你就寄宿在那**你,在人界也好方便点活下去。”念道。 然后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我发现我已经附身在一条人鱼里,在人界的海洋中飘荡。 而被我附身的这条人鱼似乎处于假死状态,并没有自己的思维,所以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操纵他。 人界的人鱼似乎只有我一条,寂寞是寂寞,但也清闲。不必管多余的东西了,自己随心所欲的生活。 在人界的海洋里我活了五百年左右,曾经憎恨苦恼过的事情,都被那清凉的异域海水洗刷了。 亡国之痛以及全家族的灭亡,似乎对我的刺激不再那么大了……我开始感激念了,感激他给我重生,让我学会了淡然处事。其实我也明白,念私自放我走是犯了很大的罪,因此我决心,如果再遇到他的话,一定要报答他,并且,帮助那个在王族斗争中成长畸形的孩子领悟到光明…… 在人界,我多少了解了什么是爱……其实无论是出于国家还是出于个人我都多少能了解念的恨。可以想象么,念竟然最后还是帮了我这个他母亲的情人……尽管,他出于报复奸杀了我的妹妹……虽然,还是有点为妹妹死而惋惜,但那已经不再困扰我了,那些疼痛,已经被淡却了…… 再说,一切,都是我的错呢…… 也就是不久前,人类的海洋污染程度使我所附身的人鱼浑身长满了细菌,我随着人鱼的身体逐渐衰弱,最后被大浪卷到了岸边。 这就是宿命吧……我被沧流捡到之后,与念又相见了。 大概,我的一生都要受这个太子的摆布呵。 浪起浪落,我没办法抵抗念的磁场……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将我和他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也许就如念所说,我很像,当时的他…… 但是无论如何,从那次战争以来,我想我唯一解不开的心结就是月儿吧。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 果然还是有一些什么,在时刻提醒着我不能忘记那刺目的过去呵…… 高处的悲哀(1) 小语:这章比较地难看……开头连在下也不知道在下在写什么东西,将就将就嘿嘿…… ―――――――――――――――――――――――― 过去我一看见女人漂亮的面孔就会想到她们曼妙的**;而之后我一看见女人曼妙的身体就会想到她们一定拥有着狰狞的面孔并且贪婪地望着我。有人说这是成长,我却认为这是麻木。 喂,天离,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是什么让你这么固执地相信爱情?--念 高处的悲哀(1) “难怪你对九渊烈这样的武将那么熟悉。” 听完旋刹的故事,天离倍感口中酸涩,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倒是一惯冷静的白欧开了口。 “能不熟悉么,将我们族杀得片甲不留,他可是立了大功。”旋刹惨淡地一笑,低声道,“不过,我知道错不在他。更何况,比起我的族人,更让我悲伤的是我们族的文化积淀……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全都被夺走了,那数百万的灵魂的精髓……包括我们族的奥义魔法一步绝杀,从此也成了枯骨的所有物。不过,大概,战争也就是这样,让一切荡然无存……” 讲完自己的过去后,旋刹显然舒坦了不少,看上去并没有讲故事前的紧张。 “那么……那个,刚才那个少年,也就是太子念没错了吧。”白欧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见天离的肩膀不住地颤抖,于是将手轻轻搭上去。 “你还好吧?”他冷淡的口气中有稍稍的惊异。 “啊……是……”天离有些不自然地对白欧笑笑。 “你是不是……没有想到念会是那样的人?”旋刹美眸一瞥天离略显苍白的小脸,道。 天离一惊,然后紧紧抿住了唇。 “念本来就是很残忍的。”旋刹接着说。 “他不是!”天离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扭过头大声对旋刹叫道。 才不可能……才不可能…… 明明念是那么容易受伤的孩子……他不是为了我连血咒都…… “天离你给我听着,所谓太子,就必须是那么残酷的。他之所以对你比较亲切是因为你对他没有敌意也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他把你当成自己一方的人看待。但,如果你是他的敌人,他就会用最残忍的手法折磨你,绝对不会顾及任何良知或者正义。”旋刹的声音是平实的,但他的语气是高亢有力的。他的蓝眸中塞满了一种让人无法不去相信的力量,那种,没落王族的压迫力。 天离闻言又是一阵瑟缩,温度从指尖滑落。 “不过天离,在你的身体中我能感受到,你真的,很喜欢念对吧?”旋刹轻轻摸摸天离的脑袋,宛如一个长辈对待自己的后代,动作轻柔又不失力度,“如果你爱他的话,就要接受他的缺点他的过去然后替他分担他的痛苦。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话你一定听过不少,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不要等到失去后再痛苦。” 天离十指在唇前紧紧交织,她有些茫然地望向旋刹的蓝眸。那样清澈的,水晶般的眸子。 “天离,偶尔小打小闹没关系,但你不能够犹豫。念所剩余的生命,也不会允许你那么做。”旋刹轻叹。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天离苦笑。 “因为我觉得……念的心里有着深深的伤,如果那样的伤不根除,他就不可能健康。我希望你能帮他……就当是对妹妹的赔罪……虽然不指望他会转变得多么善良,但我希望……他能不太过阴暗……”旋刹低下头去,很沉重地叹了口气。 天离望着旋刹,眼眶有些泛红。她终是微笑着垂下眼去,虽然有些颤抖,但眼神是那样坚定。 口口声声说着忘掉了,但事实上,根本没办法忘掉吧?明明我是那样渺茫的希望,可你却还是坚持给我力量。我知道,你是多么在意你的国家和你的妻子即便他们已经离你而去。 旋刹,我相信你的善良。我相信你对念的感激以及对他的希望。你希望他好起来不是吗?而我又何尝不是那么想的呢? 我其实真正害怕的不是念的残忍,我真正害怕的,是我居然喜欢上了这样的恶魔……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明明是……那么过分的家伙…… 那样随便踢人家出来的家伙…… 我总在想,要是他不是太子就好了,要是他是人类就好了,他不应该,那么无药可救…… 旋刹,爱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遗弃的东西啊!那天,当我和念的手在摩天轮上和着血紧紧交织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被念,束缚在身边了。 我想,我也会堕落吧? 怎么办啊……我根本就想象不出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不过旋刹,谢谢你哦,你给了我力量。真的,我觉得你比绝伟大,因为你终是那么顽强地活了下来,那么令人震撼…… 虽然美梦倒塌了,但那不要紧,因为我们还在。 让我们一起,坚强地在黑暗中匍匐向前吧…… 见不到光明没所谓,因为我们快乐,所以我们心甘情愿地痛苦。 我,没有理由害怕下去。 高处的悲哀(2) 一阵晕眩,紧接着是像坐过山车似的心到嘴边的感觉,然后,听不见灵骏颇有气势的蹄声了。 “到了。”九渊烈从前面撩开了车帘,粗犷地笑着。 白欧望了望天离,似乎在担心刚不久还在颤抖的天离是否能够正常下车。天离望了望白欧,然后又望了望旋刹,飘来飘去的眼神示意她不想第一个下去。旋刹则深深地凝视着地面,拳头捏得紧紧的,谁都知道他不想进枯骨族的皇城。 “你们干什么呢,不下来啊。”九渊烈纳闷地冲车内喊。 白欧漠然一甩头,率先跳下了车,然后他一把将天离拽了出来。最后旋刹缓缓地挪了挪身子,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娴熟地跳下了车。 天离望了望旋刹,然后环视四周,不禁失声惊呼。 马车停伫的地方,是皇城大门通向远处的一条碎石小路,正是夜晚,路边的路灯像是迎春花般显得格外耀眼,好比天上明亮的星星。仔细看,那“迎春花”开在泛着银光的银制灯竿上,“花朵”则是做工细致的水晶灯,每个水晶灯上都刻着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的魔界生物,有温顺乖巧的也有姿态狰狞的。 回头望,足有龚家别墅高的镶金大门紧闭着,两名比九渊烈身材还要魁梧的身着厚重铠甲的男子一左一右把守在门边,手持长柄大刀,面目狰狞,活像传说中的钟馗。 向身边望,无数条小路竞相交错,通往不远处的各式各样的寝宫。寝宫有些用金子装饰,有些用金属雕刻,金色的光芒显得富丽堂皇。寝宫的外形和欧洲古建筑相仿,锥形顶,宫壁上是镶嵌着装饰用的灯珠,那些灯珠照耀着宫殿的有色玻璃,流光异彩让人如临仙境。几乎上,寝宫呈群落状分布,四五座凑在一块,都是一个色调的。有一群寝宫上装饰灯光是暗色调,那就是神秘的紫色和萤绿色的灯光来回交映,有点像镶着彩珠的巧克力,甜蜜诱人;有一群寝宫上装饰灯光是暖色调,那就是温馨的蛋黄和闪亮的乳白色彼此衬托,有点像蘸着黄油的蛋糕,几欲把人心化进甜蜜里。两落寝宫之间偶尔穿插着喷泉、鱼池、花坛什么的,那清冽的水声和花香给人不仅是视觉上的享受,耳朵和鼻子同样得到了这堪称奢侈的放松。 有几位美艳的宫妇谈笑着从小路那边走来,又隐去于小路这头。她们打扮得无不花枝招展,香艳扑鼻,曼妙的姿色固然比人界的女性盛出好多倍。她们彼此都有各自的特点,发和眼的颜色各异,穿的样子也稀奇古怪,有崇尚西方文化的,有喜欢东方文化的,有走性感路线的也有走可爱清纯路线的,有长袍拖地传统型的,也有超短裙加网眼丝袜现代型的。总之,这皇宫里的美女是让人眼花缭乱,不过与其说这是争奇斗艳的皇城,倒不如说这是东西文化洋溢的模特交流盛会。天离甚至开始佩服起绝来了,这暂且不说他是否能记得二万王妃的姿容,就说这数量吧,他收下那么多妃子他烦不烦啊。 估计月儿这名字也是那么来的吧,说不定还有花儿草儿虫儿雪儿…… 当然人和妖魔的确就像旋刹说得那样,有些区别,但又说不出到底差别在哪里,就像说不出西方人和东方人的区别一样,除去身上的色素和鼻梁高低,还有一些不同,感觉上,是眼神还有谈笑的样子上也有区别……可具体说不出来。 天离多少能认出,在众女子中,有几个穿着一致的宫女。她们多是盘着头发,一身雪白纱袍,腰间系着红色的带子,面上的打扮虽也是雍容华贵,但比起她们跟从的主子,那可就真的算是朴素了。 宫妇们看见天离当然一眼认出了她的人类身份,惊讶开始此起彼伏。 “呀,月儿失踪了,这怎么又来了一个?陛下他非要个人类在身边不可吗?真是恶癖好。”有一个打扮相当妖娆的女子率先开口,她的眼里满是惊讶与不屑。 天离愕然,望着那一点都没有礼貌的高傲贵妇,微张嘴唇却不知怎么开口,毕竟对方气势过人,就算是她的一个侍女,看起来也比天离漂亮多了。 “人类吗……似乎还不是通灵族……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是啊,一点法力也没有长得也不出众,这种人类有什么吸引力可言吗?” 那贵妇的话语,很快引来了更多的宫妇,她们从四面八方的小路聚集过来,围绕住天离和一旁的白欧,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那种不屑的语气越来越重,迫人的气势越来越大,天离甚至觉得,她们真的很想扑过来打她一巴掌。 天离见根本不可能说过人家,低下头去,怒目凝视着地面,不争气的眼泪却在眼眶上打转。 喜欢上念有错吗…… 为什么我要无缘无故地来这里受批评啊! 而且念……明明是那样的家伙…… 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因为委屈也是因为伤心。 魔界一行,让她太震惊太震惊了。 由于她低着头,所以眼泪的掉落,并没有宫妇看见,只有白欧,从一边将天离的手紧紧抓住以表示安慰。 “你们够了!”白欧大声一吼,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天离一惊,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双泪眼,只见宫妇们都很愕然地望着双眼泛着冷光的白欧。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好几秒。 “大人,您回来了。”终于,有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袍,腰系黑带的侍从从一边跑来,向九渊烈略一鞠躬,然后牵住九渊烈所骑的灵骏的缰绳。 九渊烈这才跳下灵骏,让侍从把马车牵走。他很豪爽地甩甩浓郁的黑发,望了望面前这几位心怀鄙夷的宫妇,俊脸上划过一丝无奈,他耸了耸肩道:“不瞒各位王妃娘娘,这丫头不是陛下挑中的人儿,真正对她有那么点意思的……” 话音生涩地止住。九渊烈有些尴尬地望了望地面。 “是谁?” “是啊是啊,是谁?” 宫妇们有些不安地骚动起来。 “是……”九渊烈咽了咽唾沫,“不要不相信,但确实,是太子念殿下。” 高处的悲哀(3) 九渊烈话音刚落,天离就听见四周爆发出很响的抽气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似乎有许多宫妇在一起抽气。 “咚”。紧接着一声闷想。 “啊!娘娘你怎么了?” “主子你慢点呼吸,慢点!” 还有个王妃晕倒在地上了。侍女慌忙去救治,喊声格外急切。 天离格外地好奇,下意识地想抬头去张望那位晕倒的王妃,却见众宫妇的脸色都格外惨白,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个都像是厉鬼投胎。 好奇怪啊,明明刚才大家的脸还都红润润的。 为什么她们起初以为我是绝新娶进门的王妃时那么不屑,听闻我因念而来却这样夸张?念在皇宫里比绝还要有威严吗? 天离不解,不过她不知为什么有点小小的得意。 于是她再一仔细瞅,只见宫妇们看她的眼神,变得既敬佩又胆怯,好像耗子看到猫似的。 天离愣了愣,一双染着泪花的眸子询问性地望向九渊烈。九渊烈则对她眨了眨眼睛,耸了耸肩,看样子很无奈。 “这么……这么说……念……念殿下也会随这丫头回来?”那个率先对天离进行攻击的女子结结巴巴地说着,满眼哀求与胆怯,完全不见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 “应该是的。”九渊烈点头。 “请不要向念殿下告我的状,拜托你!”那女子对天离凄厉地高声呼叫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咚”,那女子也晕了下去,紧接着七八个女子也晕了下去,留下很有节奏的一片“咚咚”声。 “啊呀!”剩下的几位女子开始惊叫着,像是听见了死神宣诏书似的,没命地从天离的身边逃开了。 “嗖”地一下,天离面前一阵冷风挂过,什么人影都没了,连那些晕倒的女子,都被侍女们迅速地扛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天离纳闷地问。 “念的可怕,全王宫闻名的。”九渊烈道,“你这个人界的小丫头不知道吧,在我们魔界,念殿下的名字是不可以乱叫的,一叫说不定就会造成这种大逃亡似的混乱局面。” 旋刹在一边轻轻皱起了眉头。 “可是,念会对这些宫女们做什么呢?”天离有些不解。 “念可是连陛下的王妃都敢调戏的哦。不过,与其说是调戏,不如说是虐待,想当初……” “你可以闭嘴吗?”旋刹冷声打断了九渊烈的话,美眸中散射着寒光。 “哦,明明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还这样蛮横啊。”九渊烈淡笑着望着旋刹,虽然语气中满是不满,但是他还是如旋刹所愿停止了他想要继续下去的对念往事的描述。 小路上,一片寂静。 多少明白天离对念的情感的白欧和旋刹,此时都略带同情地望着天离。 天离抿唇。 旋刹描述的念,还有宫妇们眼中的念…… 这一切,都不可能是假的。 “哈哈!”天离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笑声,弄得旋刹和白欧茫然不知所措。 “你……没事吧?”白欧小声问道。 “当然没事,我只是,觉得有趣。”天离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喘着气道。 我只是笑我傻,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喜欢上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为什么长那么大,到现在才忽然懂得所谓的真实?明明……像童话里的王子,一定是不存在的…… 无论念究竟怎样,他始终那样宽容地接受过我的任性。 我爱他,始终始终爱他,所以那些……已经无所谓了…… 我会用最现实的眼睛去注视自己残忍的爱情,但我依然会沦陷,哪怕被荆棘扎得鲜血淋漓。但是,当你真正决心走下去的时候,那些荆棘刺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它们不过是普通的笑料罢了。 高处的悲哀(4) 见天离的反映那么奇怪,旋刹和白欧一时间都呆住了。九渊烈则不停地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旋刹,他全然不懂为什么旋刹那么凶得打断他没有任何冒犯意义的话语。 倒是天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跑到最近的一家寝宫的玻璃门前好奇地来回张望。 出乎意料的是,这豪华的房子并不是什么寝宫,而是甜品琳琅满目的甜品店。透过玻璃门,天离能够看见一个个陈列着美味蛋糕的柜台。那香艳艳的草莓蛋糕,还有金灿灿的蛋黄派……天离眨巴眨巴眼睛,抽了抽十分想流出唇角的口水。 “丫头,这可不能吃哦,这些都是魔界的食物,你吃了会吐的。”九渊烈不再理会那两个呆掉的家伙,径直走到天离身边,半嘲笑似的提醒。 啊……原来和妖魔一样,人类也不能碰异界的食物啊…… 天离有些失望的耷拉下脑袋。 “不过那边,有卖衣服的商店啊。如果你想买些纪念品回去也可以。我可以送你点我们魔界的钱币。”九渊烈很豪爽地一笑,安慰天离。 “不用了,谢谢你。”感觉……九渊烈的心肠真的不坏…… 天离对九渊烈感谢性地笑笑。 在这个时候她可不会忘记自己人质的身份。更何况,九渊烈只言片语中不是说念犯了什么罪要被判什么刑吗?这个时候她在这里买衣服那也太讽刺了。 不过,念究竟会不会来呢…… 算了,先不想这些有的没的。 “倒是,魔界的皇城原来也有商店?”天离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让她头痛欲裂的念。 “那当然。如果那么大的皇城没有商店对谁来说都会不方便的。丫头,别把你们人类以前的皇城和我们魔界现代的比,我们的皇城可堪比一个城市,别说是商店,连娱乐城酒吧之类的都有。”九渊烈侃侃而谈起来。 “咦?那王妃们住哪里呢?”天离问。 “哦,这个么……有空的话带你去参观一下整个皇宫,我现在,把整个皇宫结构给你介绍一下吧。”九渊烈用手指着小路幽黑的远方,“整个皇宫,是椭圆形结构。我们走的这条小路位于皇宫的中轴线,小路的尽头是陛下早朝和对犯人进行审判的‘日月神宫’,而日月神宫的后面,由左到右分别是太子殿下的寝宫,陛下的寝宫和皇后娘娘的寝宫。这条小路旁,分部着许多景点和商店娱乐设施什么的,再往旁,是住在皇宫的重要大臣们的寝室宫殿,然后再是王妃们和公主王子们的寝宫,最深的地方是侍从宫女们的寝室。” “那么,旋刹说绝有二万名王妃,是真的吧。”天离想确认一下。 此时九渊烈边走边拐进了身旁的一条小路,天离尾随在后,白欧走在她身边,旋刹则跟在天离后面。 “是真的。”九渊烈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也很是苦恼啊,这个数量,确实是有些多。私底下议论说很多妃子都有男宠,连皇后也……算了,总之,他真的管不过来。” “那为什么要娶那么多呢?” “你要知道,枯骨族是皇族,本身生活条件很优越,根本不必要生孩子让他们来尽赡养的义务从而提高自身生活的水平。本来生育力就不好,再加上不想生,所以皇族的人员数量急剧减少,于是生育重担就落在了陛下的身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为了不让皇族因为人数少那么可笑的理由灭亡,所以陛下也是逼着自己生啊,男人当成他那样也够惨的。”九渊烈故意露出很悲哀的神色。 九渊烈的语气逗笑了天离,天离乐了好一会儿。 “可是,你们妖魔不是不会因老而死么?为什么数量会少?”天离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上天对哪个种族都是公平的。我们不会死,但天生就有好战与爱怀疑的性格。与人界的通灵族一样,我们一生也在不停地打打杀杀中度过。皇族哪里会好当,动不动就要接受那些不服从皇族统治的种族或团体的挑战,死去的成员可是异常的多,所以我这个为皇族效力的武将可是一点空闲都没有。”九渊烈叹了一口气,这回他可是真正的哀伤了,“自从上次和薄翼打了一仗后,皇族的成员就少得十分可怜,再加上不得人心,前来挑战皇族的势力越发壮大了……哎,我的命好苦。” “呵呵,那绝……哦不,你们的那个陛下,他现在有几个孩子啊?”天离见九渊烈一口一个陛下的,怕直呼其名太失礼,于是也改了口,改成“你们的那个陛下。” “五十四个。二十六个女的二十八个男的,基本平衡。” “什么?”天离瞪大了眼睛,差点舌头打结,“就**那会儿,一个妈妈能生出十个啊。” “这能比么,就算女的再多,男的也只有绝一个啊!再说,枯骨族本来生育能力就不好啊,更何况,为了争王位,被念杀掉的也不再少数。”九渊烈瞪了天离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真想去帮陛下生啊,不过我也没那艳福。” “呐,那么多妃子,皇宫里够住吗?” 想来真是可怕,绝在那里卖命地生你念在这里费劲地杀,这父子俩…… “都什么时代了,干什么非要在皇宫里住?住不下的可以住到皇宫附近的房子里去,什么事都有可以变通的办法。”九渊烈冲天离摆了摆手,绿色的眼珠里满是不屑,他似乎觉得天离的问题非常的老土。 “哦?真有这样的事?魔界的君主**还真是发展得有趣,”天离好生奇怪,“那你们就没想过要平等共处之类的?” “那根本不可能。其一是因为种族之间的天生条件太悬殊,其二是因为我们妖魔太好战如果没有绝对强硬的武力镇压会造成很混乱的局面。种种条件使皇族的产生成了必然。当然,这也是一夫多妻制的必然。” 天离抿唇,有些不快油然而生。无论如何让一向被视为千金大小姐的她接受这样的现实确实太过残酷了一点。如果,她和念的感情真的有未来的话,那么她不仅仅要接受念拥有数个妃子的事实,还要接受这整个魔界重男轻女的观念,这对于身为人类的她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天离开始动摇了。在喜欢念的道路上她第一次那么迷惘。她是很容易把事情往深里想的女孩子,这次,她真的有点不知所措。 她是那么清楚的了解到,就算她和念有未来,等待她的也未必是光明…… 心惶惶的天离,无意间忽然想到念口中的那个未婚妻,心中又是一阵刺痛袭过。 那个未婚妻,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是不是很漂亮很出众呢?究竟,是念真的有点喜欢她让当自己的未婚妻还是父母之命呢?这一切也都无从知道…… 该死,怎么自己又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些猜测有什么意义!天离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九渊烈,我们这是去见谁啊?”走在最后的旋刹终于出声了,他望了望前方一座乳白色的建筑,有点疑惑,“不是去见陛下吗?” 天离这才猛然发觉,他们现在根本不是沿着原先那条中轴线上的小路走。想来自己也真糊涂,聊天聊到不知东西了,连一贯的谨慎都失去了。 “咦?要见我们的不是陛下吗?”天离惊声道。 “当然是陛下。是陛下委托千真大人将你们带来,然后千真大人再委托我的。千真大人工作很忙所以没办法完成陛下的任务,所以他才拜托我这个朋友。他在我临行前还说呢,一定要将现在把念殿下栓得死死的丫头带过去给他瞧一瞧。”九渊烈很平静地回答了天离的问题,一双好看的绿瞳在黑夜中一闪一闪。 “所以说,我们现在要去见的是那个,传说中的,魔界最高司法官千真吗?”白欧推了推柳眉下的眼镜,冷然道。 “你这家伙……真是,不会用敬语吗?应该叫大人啊!可恶,要不是千真大人说不能怠慢你们,我早就把你辟成两半了。”九渊烈恶狠狠地瞪了白欧一眼:“没错,我们现在要去见的正是在整个魔界掌握最高司法权的清韶宫宫主,千真大人。” 高处的悲哀(5) “千……千真……”天离顿住了脚步,打了一个寒战。 不是一般角色啊……又是念的魔法老师,又是传说中的第一美色,听上去还挺有能耐的样子……到底,该怎么面对呢…… 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又全到无人能及的家伙…… 天离的脚一阵颤抖,身体居然向前倾了出去,幸亏白欧及时扶住了她。 “谢谢。”天离很用劲地咽了咽唾沫,艰难地说道。白欧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哈,丫头,你也别太害怕了,我感打赌,你见到千真大人的一瞬间,什么惶恐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九渊烈依旧大踏步地向前走着,还不忘转过身来给天离一个意味不明的爽朗的笑容:“你的脑海里,只会有他的容貌。” 天离狠抽了一口气,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早就对千真有诸多的好奇心,不料待到要见他的时候,又是如此紧张。真想飞快地逃回去…… 九渊烈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他停伫在一间雪白色的楼房前,略微一顿,轻轻敲了敲镶金的大门。 那房子有两层,但占地面积不大,与人界里许多住宅区中的无异,看上去纯洁高雅,但并不奢侈。二楼的阳台遥遥可见,有几朵艳丽夺目的花连同着细小的茎缠绕在乳百色的栏杆上,清新可人。可天离就是莫明的害怕,小眼睛不住地向门眨巴着,死死拽着白欧的袖子,一步一蹭,速度之慢堪比蜗牛。后面的旋刹倒也不着急,半句话也没说。 一股清风吹来,门忽然自己打开了。 九渊烈冲房内恭顺地一点头,然后有些奇怪地望向身后不停用橡胶鞋底磨路的天离。 “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呢?大人等着呢!”他大喝。 于是白欧便果断地拽住天离的胳膊,迈进了房子,旋刹则像是水中的鱼一样,很顺溜地滑进了房子。 九渊烈最后才走了进去,粗壮的大手轻轻将门掩上。能让这么五大三粗的九渊烈如此的小心翼翼,看来千真在九渊烈心中的地位真的高得没话说。 天离羞涩地,抬起头,在望见眼前此情此景的同时,像是被天使圣洁的羽毛扎到一般,在那闪烁不定的光芒中成了一座满载着惊讶与感慨的雕塑。 雪白的房子就像是古时的军机处,轻简却不俗气。两把椅子一张桌,以及一边的通往二楼的旋转型楼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墙上没有任何装饰,连灯用得都是很普通的日光灯,丝毫不见官人的派头。 雪白的亮晶晶的地中央,站着这样一位白色的男子。他有一头雪白色的长发,细腻如丝,泛着银色的光华,发丝浓密而整齐,很绅士地垂在他的耳边和头颈后,将他白皙的皮肤衬得如此完美。他的瞳孔是晶莹的草绿色,诡异而神秘,却又水波清澈。他的眸中泛着一道冷光,但又不失笑意,似诱惑,又似冷漠。他的唇略带粉色,艳如樱花,小巧精致。一身白色的高领纱状长袍遮住了脚面,宽大的袖囊遮住了大半个玉似的手掌。他的腰间佩着一把雪白精制的剑,那剑柄上刻得是细密的龙纹,格外典雅;还有一个小小的红布香囊栓在剑上。 他望见天离,媚惑的细眉一勾,随即莹绿的眼中漾出一丝妖异的笑。 “你可是天离小姐?”他红唇一张,字句就像是活了一般,在清脆灵动的竹笛般的嗓音下缠绕住了天离的灵魂。天离凝视着千真,没有很快回过神来。她真的被千真的美震撼了。 千真的外貌,其实并不比旋刹美到哪里去,千真绝就绝在能很好的运用他的外貌,一言一行,散发得都是一种美的气息,美的灵性。所谓的气质,大概如此。 见天离呆滞如此,千真也没多说什么,大概早已司空见惯。于是他轻扭雪白的脖子,万般勾魂的眸子便望向了白欧。即便是冷漠依旧,可白欧显然也无法抵挡千真外貌上的压迫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先生……是叫白欧的寄生人吧……”千真点了点头,唇角的淡笑如三月桃花,“真是幸运啊……” 然后,千真望向旋刹。旋刹原先游离不定的眼神,一瞬间也射向千真,他们不由相视一笑。 “记得我们上次相见,是在审判你的时候吧,魔界第三美色。”千真“啪”地打开掩藏在袖中的玉扇,置在胸前。一副极为欣赏的样子。 “你这么称呼我,是在嘲讽我吗?”旋刹淡笑,蓝色的瞳孔中浮过一丝沧桑。 “哪会呀。你的姿容,可是天生的,怎能与我这张靠法力维持的假脸比?”千真轻摇玉扇,连笑数声,神态格外逍遥。 众人见他如此这般的和蔼,戒备心也被削去了不少。 “罪孽,你现在被念称作‘旋刹’对吗?”千真淡笑着问。 “正是。” “旋于碧沫之上,匿于刹那之间。旋刹旋刹……也不可以说不是个好名字……”千真将扇一合,口中念念有词,“看来念对你真的有那么点感情。” “说笑了。”旋刹虽然笑着,但是所言所语却都格外的生疏。看样子,他是完全把千真当外人了。 “呵呵。那好,我也就叫你旋刹好了。难得念有闲心为你取名字。”千真闭了闭眸子,轻呼一口气,“倒是,你可知道,待念来到,我们清韶宫将针对你的事审判他?” “罚我一个不行?”旋刹挑了挑眉,有些慌张。 “你么,罪行并不是太重。但暗地里帮助朝廷重犯并有意隐瞒,念犯的罪可不小。再加上他和月儿王妃一起私逃人界,我看,念这次可麻烦了。”千真柔柔地笑,眸中好像有水在晃动,美得梦幻迷离,“原先因为朝廷忙碌,并未及时处理月儿王妃带念逃跑一事,再加上陛下也不想对此深查,所以这事一直就托着。这次呢,皇后直截了当地指明要好好追查这些事,新帐旧帐可是要一起算了。” “呦,在聊什么,怎么气氛这般紧张?” 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跳进天离的耳中,天离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一仰头,只见一个少女正从楼梯上走来,她双手攀着扶手,那粉色的指甲灵动可爱,一只套在左手手腕上火红色手镯如此醒目。 她长得玲珑别致,模样格外讨人喜欢。一张雪白的鹅蛋脸上镶着一双幽蓝的大眼睛,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的;那张小嘴儿,轻轻抿起,格外的娇艳;蓝色的发丝柔美极了,在耳朵上方盘成两个小包子,两串亮晶晶的紫水晶耳环垂在粉嫩的耳朵下。她的穿着与千真相称,是洁净的白色拖地丝裙,只是她的丝裙在胸口处还印着几朵浅浅的小花。粉色的腰带将她丰盈的胸与纤巧的腰衬得恰到好处,让人离不开视线。 天离怀着憧憬,仰望这这位娇巧可爱的少女,而那少女也看见了天离,一瞬间,目光一阵愕然。她呆呆地望着天离数秒,然后忽然小跑下楼梯,娇小的身子蹿到天离面前。 “没想到潮歌公主也在,向您请安了。”九渊烈望见少女,微微一施礼。 少女一愣,随即自然地向九渊烈点了点头:“九渊烈大人好。”话毕,少女便迫不及待地将滑嫩的手抚向天离的脸。 天离一阵羞涩,但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僵在那里。 少女的手心很温暖。从她的身上传来阵阵的异国的奇妙香味是那样好闻,天离的脸更加红了。 “人类的皮肤原来和我们差不多啊!”少女好奇地用水蓝色的眸子打量着天离红红的脸蛋,不安分的手指左揉揉右搓搓。 “歌儿,不要无理。”千真纤眉轻皱,苦笑一声,随即他用折扇轻轻戳了一下少女,“你还不知道她吧,她正是那个目前在念身边的女孩儿龚天离。” 少女闻言“咦”了一声,跳开半步,瞪着眼睛望着天离,那样子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庞大的怪兽似的:“太子,也会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生活?真的难以相信。我还以为一定是个胸部大到吓死人的放荡女。” 天离在心里苦笑,根本就是无言以对。 千真无奈,很用力地将扇子敲上少女的头:“不要再说念的坏话了,你不觉得这个时候更应该做一些自我介绍吗?为什么长那么大,连一些基本礼仪都不懂呢?哎,真是,为师到底是为什么,摊上你和念这两个活宝徒弟的呢?” 少女咧着嘴,摸了摸脑袋,冲天离吐了吐舌头,随即用娇甜的嗓音道:“我叫潮歌,来自一个不怎么出名的狐妖族分支,目前是王族的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公主。这位千真大人是我的师傅,同时也是我的养父,因为师傅他没娶老婆,所以我的家庭目前是单亲,基本状况就是这样。”名叫潮歌的少女非常热心的介绍完了,然后她收起调皮的笑容,充满灵性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离:“当然,我知道你最关心的是什么。事实上,我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太子的未婚妻。说白了一点,我就是将来的太子妃。” 此话一出,天离立刻有了腿软的冲动。炸弹就那么扔下来了,一点前兆也没有。 这该怎么办啊……这该怎么办啊…… 居然这么快就碰上了念的未婚妻!到底该怎么办啊,要决斗吗?还是,要吵架呢?可是人家还有那么厉害的千真作靠山啊…… 天离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她只能保持沉默,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算太慌张。 “呐,你有没有打算嫁给念呢?”潮歌笑嘻嘻地问。 “这个……”天离努力思考该怎么回答。 “千真大人,皇后娘娘希望尽快见您一面!”忽然一个侍女敲开大门,慌张地冲了进来,“她希望与您讨论一下关于审判太子的事!” 被打断了对话的潮歌很不高兴地瞪了那侍女一眼,撇过头去。 “是吗……这样啊……”千真点了点头,“唰”地一声将手中雪白的折扇甩了出去,那折扇立刻在空中冒出一股细长的烟,随即一个盘着头发的白衣少女便立于众人面前。 天离吓了一大跳。只见那少女,白发白瞳,连唇色也是白的,和那雪白的扇子一个色调。 “白雪,麻烦你把他们带到陛下那里去吧。”千真对那少女说。 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向众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么,这里应该没我的事情了吧?”九渊烈问。 “是的,你可以走了。” “那么告辞。”得到千真的允许,九渊烈便很不拘小节地伸了个懒腰,很直爽地迈出了屋子。 “师傅,你现在不去吗?”潮歌似乎还在生那侍女的气,一面问,一面时不时朝那侍女飞去一记冷眼,将那侍女吓得浑身哆嗦。 “我还需要准备一下。”千真艳艳地淡笑着望向天离他们,“你们先去吧。” “那,再见哦。”天离硬邦邦地向千真道别。其实她很不想道别的,因为对方是如此让人害怕的角色,可话到嘴别又不得不说。再者,如果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走了出去,气氛反而更加诡异。 “啊……再见。”千真回以很能起惊艳效果的微笑。那含满妖媚与威信的眸子狭长地一眯,美到极至,反而让人觉得恐怖。于是天离一阵晕眩。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美丽的生物呢…… 天离阴沉着脸与众人一道随少女白雪走出了千真的寝室,正想往前走,却听潮歌在后面大喊了一声天离的名字。天离扭过头去,只见潮歌满脸微笑。 “下次再来魔界的话,记得来找潮歌玩哦!” “一定。”天离很是弄不懂潮歌的想法,无奈只能那么回答了。 明明是准太子妃呀,难道她不应该讨厌和念走得很近的我吗?还是因为,她其实有很深的心机呢?都说宫妇一个比一个凶狠,她,也会是那样的吗? 也许,我也不值得憎恨吧,身为人类的我可能根本没办法和念走到一起,所以,在她的眼中,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值得去好奇的人类而已。 天离有些伤感,于是她仰起头,轻闭双眸呼了一口气,任凭冷风,吹走她的伤悲。 高处的悲哀(6) 这章写得太丢脸了…… 通告:下面的第八章,虽然没有太直接得**描写,但有那么些的意思……算十六禁吧,不是十六也是十五,不是十五也是十四,不是十四也是十三……………………量力而为量力而为…… ―――――――――― 高处的悲哀(6) 沿着碎石子路,跟着白雪笔直地穿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见房子上的灯火不再那么鲜艳了,宫妇以及来往的侍者,也不像原先那样多了。 越来越寂静,气氛也越发庄严,待到白雪停下脚步的时候,皇宫似乎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一座座冷清清的黑色会议室立于左右,颜色统一而死气沉沉,他们仿佛套上了铁甲,镇守于日月神宫之前。 因为没有多少生气,所以这里的风越发寒冷了,有些刺骨。 面前的日月神宫,有着圆圆的房顶,墙壁是灰白色的,有些阴郁。宫殿很高,深黑色的门紧闭着,不露一点缝隙。宫殿的顶旁,耸立着一个又一个镂空的小白塔,有点仿哥特式的味道。 “?”,一声洪亮而余音袅袅的钟声从远方传来,天离顺着钟声望去,借助着路灯,她不怎么清晰地望见了不远处一座细长纤瘦的高塔,那高塔的顶端,有一口大钟左右摇摆着。 “听说这个钟,总是在发生比较重要的事情前鸣起。想必是千真为迎接念叫人去敲的。”旋刹漠然地望着远方,淡语道。 “唔。”天离小声应了一下,“千真……就那么确定念一定会来吗?” “所谓师徒连心,大概正是如此吧。千真一定很相信念对你的感觉。”旋刹沧桑的嗓音,在又一声意味深长的钟声中隐没,他抚了抚秀丽的发丝,很沉重地望向宫殿:“他会随你来的,放心吧。” 话音刚落,白雪就在前面扭过头来微微一笑,于是旋刹向她点点头,她便一扬手将日月神宫的大门缓缓推开。 刹那间,一道金色的灯光从宫殿**出,众人眯了眯眼睛,随即,一脸愕然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灯光,无数的灯火流窜,地板以及天花板,哪里都有水晶球般圆滑的灯镶嵌着,照得整个宫殿灯火通明。 宫殿很宽敞,左右两边都空荡荡的,只有被擦得能反射出人影的干净大理石地板 一条火红色的地毯从脚边一直延伸到宫殿的最深处。在最深处的墙壁上,左边刻着太阳,右边则刻着弯弯的月亮。两把金色的椅子一左一右地摆在正中央,左边那张椅子上,坐得,是那个名叫绝的金发男子。 “咚”,白雪完成了使命,立刻在一缕白烟中化为扇子,直冲出大门去寻找她的主人了。 待白雪留下的余烟缓缓褪尽,天离才能够看清那至高无上的君王的姿容。 无疑绝和她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他的脸上丝毫不见傲慢,看上去与月儿和旋刹口中那个天天泡在美女堆里的绝完全不同。 他的眼中,是蓝色的幽光,深邃而沧桑,和旋刹一样,仿佛经历了岁月的历练,沉淀下来的精华在眼中熠熠生辉。他看上去和沧流一般年龄,脸上有一种盛气凌人和一种成熟,虽然他长得并无过人之处,但一种淡漠世俗的气质,让人觉得他很不普通。他的金色长发很漂亮也很华丽,散在椅背上,金灿灿地一片,只在他的额前,发丝有些凌乱。他看上去只比念胖了那么一点点,但还是消瘦,身体倒是挺精神的样子,但也少不了一些颓废。一套镶着金边的白色长袍衬着他那白色的皮肤,显出一种无上的气质。 他此时正侧身坐着,一只手托着脑袋,眼神有些疲惫。椅子的扶手上,一位黑发美女拧着腰坐着,用纤细的手抚着他的胸膛,看上去极尽暧昧。 那美女,恐怕也只能用性感这个词来形容了。黑如墨的发丝笔直得垂下,半衬着她半裸露的丰满的胸。黑色的闪光晚礼服从腰际开始分叉,使得她凝脂般的雪白长腿暴露无疑。 她黑色的眸子,弯如柳叶。她瞟了一眼天离,眼中满是不屑。 “绝,”她轻启朱唇,玉似的手在那位君王的胸膛游移,她一侧头,轻伏到绝的耳边,嗓音成熟而柔媚,“那是念的朋友吧?真是奇怪呢,念真的会为了罪孽和这个青涩的小女孩跑来自投罗网吗?” “奥斯塔卡,够了。”绝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皱着眉头,拨掉那美女的手,于是这位被唤作奥斯塔卡的女子气愤地站起身来,轻哼一声扭头快步走出日月神宫。她脚底的那双黑色的高跟鞋,似乎成了她的泄愤工具,她沉重而快速的脚步声即便宫门关上也能够让人很清楚地听见。 天离呆然望了望宫门,然后,继续凝视着绝。 她的手很慢很慢地伸张,然后又颤抖着握成拳头。她眼里的戒备,流光点点地闪现。 她的背后已经全是冷汗,她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看似高高在上的念的父亲。 刚才的那幕,定是绝在与那女子**了…… 她直视着绝,尽管她害怕他的性格与地位到了想立刻逃走的地步;但她希望能看懂他一点,能够,多少会琢磨一些他的思维,以至于,不会输得太惨。 绝托着脑袋,水蓝色的眸子也一直在打量着天离。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这使得他和天离之间的气氛肃穆了不少。 “刚才那个女子走过的时候,我体内的冰火晶凌很剧烈地颤动了。”旋刹淡淡开口,那双带有柔波的美眸一闪一闪,却不带任何情绪。 天离和白欧纷纷向旋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为何如此得不耐烦呢,听听她的意见没有坏处吧,如果她真的是那个,效忠你的‘公主’的话……”旋刹望向绝,意味深长地笑了,那笑容很深也很美,似乎蕴藏着只有他和绝懂得的东西。 绝一怔,随即舒展了眉毛,他捧起身边古木小桌上的精美瓷制咖啡杯,刚劲而瘦长的手指掀开杯盖。他垂下眼睑,苦笑:“她,是个有胆识的女性,可是,她好像很讨厌念。” 他的手,与念很像。天离忽然想到摩天轮上她用手指抚摩着念的筋脉的那一刻,感慨万千。 “念吗……”旋刹一撇头,转了转眼睛,淡然道。 “那个,”绝轻抿了一口咖啡,双眼微张,“我承认我那个时候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但希望你不要把对我的恨转嫁到念的身上。他是无辜的。” “请不要再和我谈论过去了绝,”旋刹双眉微敛,语气依旧淡得出奇,“这几百年,我想通了,也想透了。过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价值,我不会再去恨什么了。” “呵,但你依旧是老样子呢,”绝放好了咖啡杯,笑意渐浓,“对我们这些现在的统治者,完全不使用敬语。” 旋刹微微一怔,略显哀伤道:“抱歉,可是,我真的很难改口……” “呵呵,没有关系,你能帮我照顾念,我理应感谢你的。”绝望了望旋刹,呼了一口气,脸色变暗了不少:“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样发动战争吗?” 旋刹沉默了一会儿,略带阴郁地问:“不是因为月儿吗?” “就算,我再怎么昏庸,也不会把与你的情敌关系嫁祸给,两个种族。”绝的声音有些凄凉,但却雄厚有力:“因为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我……可能就不再是君王了。” “这是……”旋刹的眸子收缩起来,他半张着唇,有些惊讶:“严重到这个地步吗?” “虽然我曾经很厌恶把月儿偷走的你,但那,并不是战争的主要原因。战争之后我们枯骨乃至所有陆地上妖魔的实力与经济的迅速衰退我那时也早就料到。大家的生活质量都变低了,所以现在,不断地有起义军在四处反抗,这些我都料到了……但是我有不得不那么做的原因。 “我和皇后很早起就意见不和,确切地说,我们的从政观很不一样。往往是我要向西她要向东谁都不愿意让步,所以我们已经冷战了好久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皇后是敌人,她是我的障碍。无疑,那是个聪明到可以用狡诈阴险来形容的女性,所以我总是找不到机会置她于死地;甚至,我还总是被她逼入绝境。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去人界遇到了月儿……之后有了念,再后来,千真以魔法老师的身份进入了宫殿。 “千真不是省油的灯。因为他隐居多年,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天下还有如此奇才。他几乎是样样都精通的,我很敬重他,也很畏惧他。确实是怕他篡位,所以我没敢给他像清韶宫宫主这样大的官职,但你也一定能够想到的,皇后极力培养着那些可以对我构成威胁的角色,于是后来经过长久的拉锯战后,清韶宫宫主的位子还是被她拿去给了千真。 “皇后很信任千真,千真也很听皇后的话,他们两个一联合,整个王族就几乎是他们的了。千真真的很厉害,竟然能在上任不到两个星期就收服所有在朝官员的心,使他们心服口服。我明白再这样下去我很可能会成为皇后他们的傀儡,我很想改变形式,但是却完全无从下手。千真很受推崇,而且他是念最贴身的老师,我对他做了什么,念很可能就危险了。就那样我决定发起战争,反正再这么下去我的地位也是不保的。战争可以使宫廷变得混乱一点,这样我可以趁机拉拢些帮手……当然情势并不那么简单啊……皇宫里,几乎,没有谁愿意亲近我了。本来我在他们的眼中就很昏庸,这回,为了一个妃子而鲁莽地发动战争,所以我被想象得更加昏庸了。不过本来这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的……但是念,一旦我成了傀儡,他就没了后盾呵……”绝的语速很慢。他轻瞌着眼,嘴角那抹凄凉的笑一直没有削减。 “为了念吗……”旋刹淡笑:“但确实伤害了他的师傅不是明智的行为。” “可我再怎样也不能把天下让给千真那只狐狸!”绝冷然道:“这宫里最大的丑闻莫过于堂堂皇后居然与那外表穷极奢华的狐狸通奸!如果我成了傀儡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尽情地在我眼皮底下寻欢作乐了!” “原来还有这种关系……”旋刹笑得很轻,似觉得有趣。 “可不是……长相到底是吃香呢。其实拿到清韶宫宫主之位徒有才能也是不可能的。”绝说到此处也是一处也笑了,他似乎,完全把这样的真实闹剧当成戏剧一样袖手旁观起来。那眸中的波光,淡淡的,仿佛看透了一切。 “所以你希望念帮你做些什么吧。”旋刹闭了闭眼睛。 “是啊,他要能成大器就好了。”绝又是一叹气,将咖啡杯托起。 “是啊,你是如此希望的不是吗。你定是觉得,比起你,念更能保护住月儿不是吗?” 高处的悲哀(7) “咣”,咖啡杯碎裂在红色地毯旁,浓郁的咖啡色染湿了绝的裤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旋刹缓缓地,将温柔的眼神投向绝,笑得很艳丽。 绝睁大了眼睛望着地面的碎片,金发垂下,遮掩着他半拧着的眉。似乎那碎片扎疼了他的心脏,他的表情中,惊讶与痛苦掺半。 “这几百年的人界之旅,终于让我懂得了你眼中的情绪。”旋刹仰起了头,神色沧桑。他那一刻,眼瞳如此深邃,就像是在眺望宇宙:“我明白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其实你一直一直都深爱着月儿,这是再多的事实也掩饰不了的。所以我没办法在恨那个用感情把自己逼到绝境的你了。” “呵……我……确实爱着她呢……”绝直起身子,用手覆住整个脸颊,在手指的缝隙中,用一双带有嘲讽的笑眼望着旋刹:“可是爱根本什么用处也没有吧,我永远没办法改变我在月儿心里肮脏到不行的形象……” “那你不去试试改变吗?”天离忍不住插嘴道。 话从嘴出,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莽撞,但为时已晚。其实她刚刚想到的,就仅是月儿对她哭诉绝有多么多么坏的场面,不由悲从中起,言从心出。既然,绝是爱月儿的,那月儿这是何苦呢……不过,或许无论如何月儿还是会在人界这样,为了给念治疗血咒努力而悲惨地活。 “那你说啊,怎么试呢?”绝呵呵地笑了起来,凝视着天离,半开玩笑似的道:“不过在我试之前,麻烦你对你爸爸说,要温柔点对待我的妃子哦。” “这个……”天离忽然红起了脸。 “过来,小姑娘。”带有红宝石戒指的手,微微伸起,举向天离,绝似乎忽然对这个插进谈话的女孩子有了探知的兴趣。 天离猛然一怔,惶恐的眼神在绝含满无害微笑的双眸以及细长的手上来回游移。 旋刹怔怔地望着绝,似乎他也没有料到绝会有这样的动作。 “不来吗?”绝冲天离动了动手指,那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又有些吓人。 天离望了望沉默的白欧,又望了望向她很用力地点了一个头的旋刹,随即很不确定地,僵硬地走到了绝的面前。 站住,立稳,天离低下头不敢看绝的眼睛,哪知这样的动作,却引来绝的一阵轻笑。 “你很像当初没与我进宫的月儿。”绝用食指和大拇指托近天离的下巴,锋利的指甲在天离白皙的面颊上游走。因为他是坐着的,所以他此刻也是微抬着下巴端详着天离的面容。 天离扫了绝一眼,很羞涩地转开视线。 “哦,对了,不能把你和月儿比呢。你似乎比月儿要纯洁多了,这样的,冰清玉洁。”绝轻轻松来天离,淡笑着,那笑容中有一抹忧伤。 “这是什么意思呢?”天离疑惑地望向绝。 “并没有什么意思。” 绝有些寂寥地摇了摇头,也就在这时,宫门忽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开,天离迅速地转过身去,只见宫门外烟尘滚动,语声不绝。 “失礼了。”一个响亮而威严的女声。只见一位身着金袍的女子盛气凌人地走进宫殿,昂着脖子踏上红地毯,径直向绝身边的位子走去。 皇后? 天离大惊,瞪着眼睛望着那女子。 那女子的气色果然不凡,一脸冰寒与庄重,细长的脖子显得那样的冷漠。她对绝的招呼也是不冷不热的,完全是冷血动物似的。她没有多么艳丽的装扮,头发自然地垂在肩上,素面朝天。她也很瘦,瘦得出奇,连该有肉的地方都没有多少肉。 她雷厉风行地走了过去,淡淡地看了天离一眼,便坐了下去,望着宫门,不发一语。 待皇后坐定,便有几个官员陆续踏入了宫殿,为首的正是白衣的千真。 “清韶宫司众法官代表到。”千真向绝和皇后一鞠躬,神色肃穆。不笑的他就如同是冰雕般冷而让人无法接触,但他,却依旧美得让天地折服,那宛如标志般的雍容的白色发丝,如同冰冷的帘幕般轻轻撩过众人的视线。绝向他点点头,于是他便带着身后的几个官员整齐地站到了红地毯的左侧。 细看那些官员,有老有少,都穿着样式不一的遮住脚腕的长袍。但他们没有谁穿像千真那般颜色洁净到刺目的袍子,穿得都是深色系列。 “暮给父皇母后请安了。”紧接着进来的,是一位银发的女子。 那女子,登时让天离双眼一亮。 她并不漂亮,但是那股清新的气质却迎面扑来。银色的长发被她高高地盘起,扎在脑后。她的睫毛长长的,遮掩着银色的水眸。她的唇也是银色的,很清爽的感觉。她的衣着既不华丽也不性感,仅是一件清凉的蓝色连衣裙。那裙子的裙摆长且飘逸,在身后轻轻地浮动着,时而也会拖到地上。她的袖子很大,也很长,松垮垮的,使那轻盈之感尽现。她的右手执一银色的杖,杖上没有多余的花纹,亦如她那样纯净。 只是她的面色并不好,看上去很是虚弱。 天离是记得这个女子的。暮,预言师派系的代表,玛丽曾经提及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同时也是念的姐姐。一个高贵的姐姐。 “暮,你身体可好,要不你先去休息吧。”绝望着暮道。 “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暮虚弱地点头含笑,撑着银杖率着身后的众侍女站到地毯的右侧。 最后两列铠甲装扮的士兵小跑着进来,分立于地毯两侧,好似墙一样得将千真和暮他们分别隔于红地毯之后。还有四个士兵站到绝和皇后身边,两个士兵把守宫门,这样一个完整的审判场面就浩浩荡荡地完成了。 宫殿里,一时间没有谁敢说话。连绝,也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这使得立在绝身边的天离很是尴尬。她在想,自己究竟是该跑到白欧和旋刹那里去呢,还是该继续站在这里……可是旋刹和白欧显然也是尴尬万分,因为这宽阔的日月神宫中只有他们两个显眼地立在红地毯上。 高处的悲哀(8) “太子来了!” 就在天离为自己站立位置犯愁的时候,一个前来通报的侍女神色慌张地从门外扑进了宫殿。 她的声音尖而刺耳,使天离的心一阵紧揪。 天离猛然一震,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视线穿出门望向遥远的黑暗。 左右官员开始骚动起来,气氛开始有些紧张。 白欧和旋刹纷纷退到一边,似是预感到了什么。 很快,一阵急促的蹄声,轰轰烈烈,由远到近,如迅雷般扫进众人的耳朵。 天离睁大了眼睛,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以很快的速度移来。 “嘶”! 一声凄厉的鸣叫,一匹灵骏飞跃进了日月神宫的大门,坐在灵骏上的念,脸颊上是一脸的冷漠。 金发飞舞,蓝绿色的瞳孔在飞扬的汗珠下那样光彩照人;灵骏飞跃而起的瞬间,念紧抓缰绳向后仰着,腰部和肩很自然地形成一道极有力度的弧。 于是,灵骏停止了脚步,念喘息片刻,有些踉跄地跃了下来。他依旧那样充满野性而穿着邋遢,裸露着的胸膛满是汗水滑过的痕迹。 两个士兵牵走了念的灵骏,念没有看他们,他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绝,嘴里依旧不停地喘息着。能看得出他很累,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旋刹瞟了一眼念,随即很专注地望向绝;而白欧则有点错愕地凝视着念。 天离满脸期待地望着念,虽然她并不知道她期待得到底是什么,但是她是期待着的,期待着他对她说几个字哪怕是再无关紧要的也好。 她,很担心他。 然而他没有看她,他一直望着绝,那种深沉地凝视,没有感情却霸气依旧。 绝也望着念,半眯着眼,有些不自然。 “很累吧。” 许久,绝问。他的声音很沉重。 念睁大了眼睛望了望地面,喘息着,没有回答。 那一刻,是更诡异的寂静。 绝有些奇怪,就在他刚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念忽然跪了下去。 “你怎么还有脸跪!” 念刚跪下的一刻皇后立即大声斥责起来。 那声音,尖利而响亮,就像一阵席卷日月神宫的波涛,气势立刻铺天盖地地压来。 只见金装的皇后,猛地一拍椅子,红艳艳的指甲直指着念。她将眼睛瞪得圆圆的,自然下垂的黑发微向后飘。 没有谁敢出声音,一时间,仍旧是寂静。 绝望了望念,又望了望皇后,摸了摸额角,叹了口气。 “当初,你和月儿私下逃离皇城,我没怎么在意,因为我知道你也挺不容易的。所以就算知道你们在人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呢?”皇后疾步走向念,速度之快使她向后飞舞的头发变得越发凌乱。她原本就不漂亮的脸因为渲染上了怒火变得更加让人惊颤。 “母后……” 念的声音很虚弱,他刚一开口,皇后的手掌就立刻甩上了他苍白的面颊。 念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一侧,鲜血从他的嘴角呈细线形滴落。但他的眼中没有悲伤和痛苦,他的眼中,只有很深沉的,类似于绝望的迷雾。 他摇晃着,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抬起苍白的面颊,咽了咽唾沫,望向皇后的怒目。 “什么样的女人,生什么样的孩子……所以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生了你这样的孽种!帮助了朝廷重犯?是啊,没错!那可是很重的罪……但我没有想到你的品德也会败坏到这种地步!你这家伙除了杀戮和交配还会什么?耻辱!你这个耻辱!我宁可你不当太子,也不要再见到你这样的祸害!绝这样宠着你,你就可以任性妄为了是吗?你这个令人恶心的东西!”皇后尖声叫着,那叫声排山倒海地涌进了天离的耳朵,然而念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只是沉默,沉默,沉默然后绝望。 他一点的表情都没有,双眼空洞得就像被蛀空的枯木。 皇后气极,尖尖的高跟鞋重重踹上了念消瘦的肩膀,念拧了拧眉毛,依旧不动也依旧沉默;就在皇后想再次踹上一脚的时候,一阵微小的疼痛从胳膊处传来。 伴随着众官员惊讶的神色,皇后缓缓扭过头去,只见天离正死死地抱着她的胳膊。 “请你不要这个样子责怪念……”天离抬起一双近似于委屈的眸子,瑟缩着,松开了手。 念闭了闭眼睛,侧过头去,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 皇后昂了昂下巴,一张盛怒未消的脸格外的恐怖。她正想对天离说些什么的时候,千真却缓步走了过来,站到了念的身边。 “皇后娘娘,在下虽为太子的老师,却没尽到老师的责任,没有使得太子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学习,这是在下的罪过,所以,请皇后娘娘,治在下的罪。”千真严肃起来的样子,俊俏得如同是傲雪的梅花。他此时低着头,几屡发丝垂下,遮着他的莹绿瞳孔,妖媚而让人畏惧。他总是有种让人无法接近的力量,不论何时何地,然而他的声音,分明是那样温柔。 见千真上前请罪,大臣们开始骚动起来,绝挑了挑眉毛,注视着皇后的眼神,有些许冷漠。 皇后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千真,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许久。然后她收起了肃穆的面容,一甩长袖,用很轻柔的声音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对魔界对朝廷都有害而无利,我不打算追究你的过错。” 天离万分吃惊地愣在一旁。那皇后,立刻媚眼如波,恐怖之色全无。仿佛她足以炸裂宇宙的愤怒在触及到千真的时候便全部消散,且消散得速度惊人。这让天离这个毫不相关的人也觉得千真和皇后的关系很不对劲。 天离下意识地望了望左右的官员,只见他们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也不知道他们这是感觉迟钝了还是麻木了。 听闻皇后的话,千真的嘴角立刻浮现了暖人的笑意,他抬头起身,魅惑的眸子直视着皇后,道:“既然如此,皇后可否听一下在下的建议?” “啪”,折扇轻张。 “你说。” 那眼神,狐狸一样的勾魂的眼神,伴随着故意的笑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绑住了面前的猎物,使之不得不跟随着他的思路走下去。 “既然……太子的认错态度也还不错,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皇后狠狠瞪了念一眼,沉默。而念也依旧,面无表情。 “在下觉得,不如,就用‘辗刑’来处罚太子可好?” 高处的悲哀(9) 千真温柔的语调缓缓飘荡,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于是举座皆惊,大臣们开始骚动得更厉害了,议论声不绝于耳。绝一惊,腰板微微前倾。他怔怔地望着千真,有好一会儿,才又恢复了平常的庸懒表情。旋刹和白欧显然也很震惊,他们极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念。即便是一贯冷静的白欧和阅历无数的旋刹,此时的表情,皆是手足无措的惊讶与不安。从他们的表情上,天离明白了一些。 此时的念,则也是万分疑惑地望着千真,他蓝绿色的瞳孔中,前所未有的溢满了惊讶。 “太子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但是我想他有改过的心。所以就这么处罚他吧……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追究太多了。我倒是觉得,太子在人界也成长了不少,所以在用完刑之后,就让他和他的同伴再回去人界吧,好事也好,坏事也好,让太子离开这个皇城增长见识也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至于罪孽还有那个小丫头,皇后,就往开一面吧?”扇子轻轻在胸前晃动,千真的嘴角挂满了微笑。 “只问罪太子,你是那样打算的吗?”皇后一惊,随即冷笑,“但是念恐怕活不过行刑结束。” “这个,那当然就另当别论了。”千真闭了闭眼睛,很安然地说。 “那好,我,没有意见,对你的裁决。”皇后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那么各位清韶宫的大人们怎么认为呢?”千真一收扇子,威严地转过身来,冷峻而妖媚的双瞳有着十足的魄力。 见千真投来问题,大臣们议论开了,有些大臣的面孔没了血色,眼中满是惊慌,不住地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并无,太大意见。”经过长时间的议论,有代表用有些犹豫的声音说。于是士兵和侍女,还有一些不参与议论的官员们,皆把慌张的目光投到了念的身上。当然那目光中,也有一些幸灾乐祸。 “公主呢?”再一转头,千真有些温和地笑了。 “我不同意。”暮冷然道,“这处罚太重了,太子不可能忍受得了……” “太子不是小孩子,如果他现在都没办法学得要为自己的罪承担责任,那么这整个魔界,日后该交给谁呢?”千真有很温柔的语气劝戒着这位看似很倔强的公主。 “但是……” “暮,你就同意了吧。”绝望着暮,笑得很淡,那笑容中有明显的凄伤。很漂亮的蓝色眼睛里,闪着凄凉的光,这光,一瞬间刺痛了天离的心脏。 “父王?”暮难以置信地望着绝,“你真的……真的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念……” “既然清韶宫,陛下还有皇后娘娘都同意的话,暮公主,您就不必再做任何解释了吧?”千真轻轻一笑,那笑容雍容华贵而不容置疑。他随即很果断的一扬手,便有几个士兵跑来捉住了念并把他拖向宫门外。 念呆呆地望着千真,就这样一直被踉踉跄跄地拖到门口。 终于,千真回过头来,冲念淡淡地笑。 “师傅!对不起!” 念忽然大声叫起来,双手死死扒住宫门,声撕力竭,他的瞳孔里,充满了无助与哀伤,就像雪白绸缎上的血迹,深深嵌入人的心底就无法被拔除。然而他没办法停伫很长时间,他很快就被带走了,于是他的疼痛的声音,空留在日月神宫之内。 “那么,在下去主持太子的刑事了,告辞。”千真听见念的叫喊,笑得更加艳了。他向皇后与绝微一鞠躬,雷厉风行地跨出了日月神宫的大门。 皇后有些愕然,顿了顿,扭头望向绝,绝则望着地面,一直,什么话都没说。 顿时,异常的宁静;但,也异常的喧嚣,念的叫声以及念的双瞳,过了很久,才从这里消失…… 高处的悲哀(10) 之后,天离、白欧还有旋刹被绝派遣的士兵带到了一座小阁楼中。 小阁楼与日月神宫前的高塔挨得很近。 旋刹说,这里是专门用来软禁的地方,而对面的高塔,就是念被行刑的地方。 阁楼很低,装饰很精简。雪白的墙壁,几张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的软椅子。 门被离开的士兵锁上了,于是天离晃到能望见高塔的窗前,抬头仰视,在黑暗中不怎么清晰的钟的影子。 钟,一直在响,沉闷得就响酣睡巨兽发出的呼噜声,有点吓人。它在黑暗中摇晃着那笨重的身躯,奏起,如此伤感的残缺乐章。 天离的眼中,有波光随着钟影闪烁。 那塔没有什么窗户,即便是她想在塔中,寻觅出念的影子,也是没可能的。 “辗刑,究竟是什么?”她淡淡地开口,语气是连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温和。 背后传来凉凉的抽气声。 “没有关系,请告诉我。”天离低下头,过了几秒,又将头抬起。 “魔界,最严酷的刑罚。”旋刹道。 “这样……” “很难会有罪犯经历辗刑而存活下来。那是一种,把罪犯钉在十字架上,然后用锁链拉裂罪犯骨头的残忍的刑罚。那是一种巨大的疼痛……用完刑之后,罪犯不得不用治愈术来治愈自己的身体,但治愈术所带来的痛苦则更加剧烈,因此通常,罪犯都是在是否要用治愈术这个问题上徘徊,要么流血过多而死,要么,疼痛而死。即便活了下来,也很可能留下后遗症。诚然,辗刑对于枯骨的念更是一种浩劫,毕竟辗刑对于习惯用骨头作武器的他而言,更为可怕。”旋刹淡淡道:“其实我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但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好隐瞒……给你点思想准备,也是好的……” “什么思想准备?你也觉得念会死吗?”天离猛地转过头来,望着旋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但却有深深的执著。她大声问着,就好像,如果没有这样的声音,勇气她就不再具有。 旋刹皱了皱秀眉,没再说话。 “事实,谁都明白吧。”白欧冷冷斜了旋刹一眼,随即直视着天离的眸子。 那泛着冷光的玻璃片下,是一双异常淡漠的眼睛。他的话语不含任何情感,亦如同那张清俊的脸庞。 天离惊讶地望着白欧,过了好一会儿,又转过身去,满眼痛苦地,望着巍峨的塔。 是啊,事实,谁都明白……但怎么才能够去相信…… 她好想破窗而出,飞上塔去救念…… 念,很厉害的,所以一定能够活下来的,能够,一定能够…… 信念,她强迫自己拥有,直到一声凄厉的哀号冲破苍穹。 泪水飞溅,她用手捂住鼻尖,颤动着发出咽唔。 “不要!”她撕叫起来,声音又尖又细,疯狂地无法自制。她清楚那是念的声音,那是她最喜欢的,最喜欢的念的声音。 她最喜欢的念呵…… 她拼命地捂住耳朵,捂得很疼,可是那极具穿透力的哀号,却怎样也阻挡不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开始颤抖,颤抖,连心脏也开始疼痛。 “天离不要这个样子!念会回到你身边的!他一定可以的!”旋刹双手握住天离的手腕,用力地扯着,他悲伤的眸子,跳跃着蓝色的光。 “旋刹……带我出去啊……怎样也好……念他需要我……”天离摇着头,黑发粘满了脸颊,她满是疼痛的眼睛,哀求着望着旋刹。 “冷静点!拜托你天离!”见天离不再像刚才那样疯狂,旋刹开始慢慢地劝导。 紧接着,又是一阵哀号。 这是一声连一声的,伴随着颤抖,似痛苦到无以复加。那声音盘旋在整个皇宫上空,很响亮也很刺耳。 “不要我受不了了!“天离惊叫着,死死揪住旋刹的衣服,指甲深深陷入。她剧烈地摇晃着脑袋,呼吸很急促,满脸痛苦。 好痛苦……快要死了……谁能帮帮我……帮帮念啊…… “天离!”一声低吼,旋刹握住天离的肩膀,然而始料未及,天离猛地一转身,用尽了全力,将头撞向那窗户。 “天离!”旋刹小声惊呼。 窗户没有破,天离却像是一摊破旧的棉絮,软了下去。 “天离,不论事实怎样,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白欧走过来,将无力的天离搂进胸膛,小声在她的耳边安慰。他的言语依旧冷淡,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始终火热的心脏。 天离顿时百感交集,死死攀住白欧的肩,将头用力地埋进白欧的胸膛,紧咬着牙齿,眼泪不断地流着。 无疑念受的刑罚是严酷的,然而那痛楚,似乎也流遍了天离娇小的身躯。 她死命地攀着白欧,把那温暖的身体当作挡箭牌,但她没有办法不听见念的声音。于是她只有哭泣,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和痛楚,终于没里力气哭泣,于是她只有虚弱地被拥抱着,很用劲得,一下又一下地抽着鼻子。 她没办法看见面前的任何东西,她眼前的就只有一片血红。于是她闭上眼睛,迎来一片黑暗。然而她一闭上眼睛,就立刻想象起念痛苦的面容,无奈,只能睁着眼睛,努力想着面前的白欧,想自己多么无耻居然在还暗恋着别的男生的情况下喜欢上念,想自己多么懦弱在这个时候只有让别人来安慰…… 她又想哭了,但眼泪掉不下来。她只有用干枯的嗓子尖叫,她想有这种方法,让自己逃避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锁着的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绝,那个带着凄凉眼神的君王。 “士兵通报说,行刑结束了,所以你们可以去那塔上看看念。”他很温和地笑着,立到一旁。 天离双眼一亮,踉跄地向门走去。 “你不去吗?”旋刹拽住天离的胳膊,问绝。 “我相信念可以……可以活下来。”他依旧笑。 天离愣愣地望向绝。 “你凭什么相信?你就只会相信而不给他任何帮助吗?”旋刹似乎发火了,他的声音很冰冷,幽深的蓝眸深处燃烧着烈火。 绝轻哼了一声,瞥了旋刹一眼,波澜不惊道:“我相信念可以,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他是太子,你懂吗?” 那话语,深处凝结着无尽的悲伤。 旋刹不再理会绝,拽着天离小跑向高塔,白欧则在后面跟着。 天离此时,只是很明白地想着,自己要去见念。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在往哪里走,就像整颗爱着念的血淋淋的心脏都脱离了体外,直奔向念的所在地。 撞开高塔前的守卫,旋刹冲了进去,然后他拎着天离,顶着**气体以及血腥味,踏上盘旋的石砖台阶。 一圈又一圈,一楼又一楼,终于,到了目的地。 推开刑房的门,只见满屋腥红。 雪白色的千真无力地坐在墙角,美丽的眸子,毫无感情地望只地面。 房间中央的十字架下,念一动不动地躺着。 天离看见这一幕的一瞬间,根本不敢相信。因为那根本不像是念,更像是一滩肉泥…… 血,与模糊的肉,还有裸露的骨头,融合着,似乎在残忍地笑。 然而那血水中,依稀可见金色的头发,以及,那件念经常穿着的雪白的衬衣。 旋刹慌张地想遮住天离的眼睛,可为时已晚,天离再也支撑不住,脚一软,立刻倒了下去…… 高处的悲哀(11) 朦胧的晨光,撕裂了黑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天离咽唔着,眯着眼睛转过身子,猛然惊醒,从床上跳了起来。 惊慌地望着四周,确信这里,正是她不久前来过的,沧流店里的房间。 当初,就在这里,和玛丽长谈到深夜…… 那么也就是说…… 之后,被从魔界送来万赦街了吗…… 见四下无人,天离赤着脚推开门去,张望了一下空旷的店,然后凭着直觉蹿进旁边的房间。 门被很大力地推开。 天离有些惊讶地望着面前的景象。 一张床周围,坐满了人。从左到右,是旋刹、白欧、玛丽、玛丽莲、月儿还有沧流。 而床铺上,躺着的是**着的念。他没有盖上被子,皮肤上,满是突起的青色筋脉,就像有无数条青蛇缠遍他的全身。红色的血液,就像是盛开的玫瑰花,开满床铺。 他紧闭着眸子,灰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生机可言,黄色的头发,凌乱地在枕头上张牙舞爪。 但终归,是一张完整的脸了…… 见天离进了屋子,大家分分扭过头来,表情有些吃惊。 “念他……血咒又发作了吗?”天离瞟了一眼念的**,没了哭的力气。 她什么力气也没有了,羞涩的力气,以及,向谁控诉的力气…… 只要他没办法正常地活着,她也只能这样像鬼般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她爱他,于是她将她的心融进他的**,感触他的所有……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稳定了念的伤势,但不知怎的,也许是因为过度的治疗,引发了念的血咒。”沧流望着天离,很疲惫地笑。他黑色的短发上纠结着汗水,很多汗水。 “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他又道,“喂他血他根本喝不下去……他一直这样昏迷着,似乎,陷入了很深的回忆与梦境。”他叹了口气,望了望双手捧着的,装满鲜血的瓷碗。 天离定定地望着念紧闭的眼睛,许久,一字一顿道:“念这样下去会死吗?” 沧流不语。 于是天离疾步走到床前,跪下去,扯过沧流手中的碗吸了一大口血液在口中,然后她没有半点思考地吻上念的唇。 血液,很腥也很浓烈,在舌间鼓动的感觉,很恶心。她根本无法想象念是怎样吸食那么多人的鲜血的……一定也觉得很恶心吧…… 她用舌间舔开念的双唇,但她始终没办法扳动他铁一般的牙齿。 哥哥……拜托你……张开嘴啊…… 她好想哭,但她不得不忍住。她一遍遍舔着,连自己的舌头,也被念尖利的牙齿刮出了无数的伤口。 终于她没办法坚持,满口的血液溢了出来,染红了念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她低着头,俯视着他的脸,那样哀伤。舌头上的血,一滴一滴打在他的眉尖,就像她的眼泪。 “你不要再浪费力气了。”沧流握住了天离伸过来想要夺走瓷碗的手。 “可是……”她红了眼睛。 “倒是……我忽然想到,还有个办法……”沧流漆黑的眸子望着天离,“我可以试着,用法力把你的灵魂输送到念的意识当中,你可以看见念现在所想的东西。你所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将念呼唤回现实就可以了。” “只要这样就可以?”天离大惊,眸中跳跃着火光。 “是的。”沧流轻轻点头:“我想念之所以无法醒来,大概是因为他现在正陷于某种意识上的困境,而念必须要摆脱这样的困境才能够醒来,喝下血液维持生命,所以我觉得,这么做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 “那就让我去帮念吧。”天离迫不及待地说。 “你可要想好哦,”玛丽莲耸了耸肩,红唇中缓缓吐出几个字眼,“去看那家伙的意识,可能就像看世界禁片一样。” 天离愕然,随即很凄美地笑了:“我愿意去,无论如何。” “那么,记住,一定要在适当的时候,叫念回来,不然会扰乱念的精神。”沧流将右手的中指贴向天离的额心,于是天离感到,顺着额头,有一股很强烈的热浪,涌向脑海的深处,有些晕眩。 “可是什么叫‘适当的时候’?”天离强打精神问。 “你自会知道的。” 沧流低下头去,念了一段咒语,于是天离缓缓闭上了眼睛。 身体,似乎开始游离,不再有存在感…… 眼睛面前的黑幕,缓缓拉开,终于,她清晰地看见了色彩斑斓的画面…… 那是,念史诗一样的,浩劫的过去。 等不到末日(1) 记忆就是一道好不了的伤口,多数人会为它疼痛得流泪,但又有一些人,会为之疯狂地满地打滚。 等不到末日 ~堕天的镇魂歌~ ―――――――――――――― 等不到末日(1) “宝宝,起床了哦,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娇柔的女声,却满是活力,从门的那边传来。 “妈,就不能再让我多谁一会儿吗?” 眼睛很不情愿地眨了眨,一个九岁的男孩,有些不高兴地眯着眼睛在床上打量着房间。 这里,是她的寝宫,也是他幼年的暂住地。门窗有古色古香的木雕花,在床的对面,放着起装饰作用的古筝,一切都显得那么华丽,除了他的生命。 男孩摇了摇脑袋,数着一二三跳下床来,蹭着拖鞋,有些沉重地进了洗手间。洗手间有一面很亮很亮的镜子,他起初有些惊慌,但终是将脑袋伸了过去,仔细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黑发,黑瞳,脸颊上没有任何活力,像是被燃尽的火柴头。原本就沉重的心,变得更加阴郁,他很用劲地拧开水笼头,将毛巾染湿,随即很用力很用力地擦脸。 实在讨厌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他用力地擦,就像是想把脸皮揭掉。 “再不吃早饭的话,饭就凉了哦。”月儿走过来,刚冲男孩微微一笑,便惊讶地望见了男孩邋遢的样子。她握住男孩瘦小的手,打量着他被擦得红肿的脸。 男孩悔罪似的低下头去,不料月儿却蹲下身,将他紧抱进怀里,咽呜起来。 “宝宝,你永远都是最棒的,你永远都是妈妈最爱的儿子……”她很小声地哭,将下巴搁在男孩的肩上。男孩很乖巧地环住妈妈的脖子,轻声道:“我知道,妈妈,我也爱你。” 嘴角滑过幸福的微笑,随即,黑色的双瞳里立刻闪过无边的恐惧,男孩很惶恐地望着天花板,猛地闭住眼睛,尽量让身体的颤抖不易被发觉。 悲伤,恐惧,迷惘,倾斜而下,男孩忽然想逃,可又不知道逃向哪里…… 月儿只哭了一小会儿,便将男孩抱到厅堂,厅堂里有一个圆圆的木桌,桌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 毕竟是小孩子性情,男孩脑中的不快很快烟消云散,他扑过去,抓住一个馒头,很开心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将**挪上了椅子。 月儿坐到男孩身边,淡笑着望着男孩吃饭。 “果然,你还是很喜欢人类的食物呢……真奇怪啊,你居然完完全全是一个人类……”月儿似是呢喃着,语气里多少有些惊讶。 一口馒头立刻堵在喉管。 男孩抓着馒头的手立刻停在嘴边。 “果然……连妈妈都讨厌这样懦弱的我吧。”男孩撇了撇嘴,很慢地将一口馒头咽了下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没有哭出来。松软的馒头,被很清晰地捏出了五指的印记。 “怎么可能呢!妈妈只是随便说说!妈妈只是奇怪而已……觉得没有别的意思!”月儿一阵惊慌,她万没有料到男孩竟然如此敏感细腻,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要是,我是妖魔就好了不是吗妈妈……这样,我也可以保护妈妈……” 好害怕……好害怕……心里,真的很害怕…… “不过妈妈要相信我,我会努力变强的!”心里,根本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他却那样灿烂地对妈妈笑了。因为欺骗,忽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羞耻感,可他什么也不能说,那样无所谓地笑着的他,只有努力忍住眼泪的份。 月儿望着男孩,似乎被馒头堵住了,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 吃完饭,男孩就跑了出去,他沿着碎石子路,一直向深宫跑去。 他决定了,他一定要去,一定要…… 黑色的,平凡无奇的男孩,那么小,就像一个小点,在如此庞大的皇宫建筑群里来回穿梭,终是迷了路不知东西。 于是他喘着粗气,停下来拦住一个形容尚小的宫女,那宫女看起来没比男孩大多少,所以男孩觉得对方应该很好沟通。 “请问你知道我父亲的寝宫在哪里吗?”男孩大汗淋漓,问得如此急促。 可宫女装作没听见,昂着头走向一边。 男孩一跺脚,就在他刚想开口问什么的时候,背后隐约传来了些许脚步声。 “我还以为是哪个家伙那么不要脸,明明没有一点皇室血统却叫陛下为爸爸,原来,是你啊。”伴随着几声满是轻蔑的笑意,几个神色傲慢的少年站立到男孩面前。 男孩一阵哆嗦,眼睛望着地面。 居然,又碰到了…… 那些少年,看得出是皇子。他们穿得极尽奢华,金色的绸缎以及油光发亮的皮靴;而男孩,则穿着比宫女还不如的素色衬衣,脚上是一双肮脏的布鞋。 其实男孩也很想穿漂亮的衣服,可是他不敢……就像他每天都不敢正视黎明的到来那样,惧怕着,惧怕着别人说他不够资格那样奢华地活着…… “为什么我们伟大的枯骨会有你这样的败类呢?真恶心,简直一点法力都没有!”其中一个皇子忽然伸长了手臂,纤长的五指打上男孩苍白的面颊,男孩立刻倒在了地上,满脸满嘴的血。 “不要……不要……”男孩哭得很响,他惊叫着,双眼满是恐惧。 他徒劳地蹬着脚,用纤细的胳膊向后挪着身体,他逃不掉,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只要被逮住,就一定逃不掉…… “不要!”他尖叫,绝望地叫,但最终的结果,仍然无法改变。 他的衣服被扯裂了,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再加上了深深的血痕。他终是没了叫的力气,抬头用黑色的眼睛望着蓝天,将身体任凭喜好欺负他的兄弟处置。 他就这样望着蓝天,耳朵里满是宫女幸福的鼓掌喝彩和兄弟们的狞笑。但他,却怀着真挚的心,那样期待能够看见一只鸟,自由的鸟在蓝天上飞翔…… 为什么会生在这里呢……他开始思索这个问题。但他幼小的心并不能给他答案。 其实男孩很庆幸,在被欺负完后,还能神智清晰。 他的兄弟们见他彻底没了反应,也不再欺负下去,陆陆续续离开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于是男孩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爬起来,却大为惊异地望见,自己的面前,竟然还停留着一双脚。 惊讶。 还没结束吗…… 他颤抖着抬起脸,看到的,是绿发莹眸的夜。 “你这白痴!径直向前走,就是父王的宫殿了!”夜愤愤地脱掉自己黑色的外套,甩到男孩的面前,然后转身离开。 男孩低头,看了看那件外套,伸出小手想将那件华美的外套拉近点看,却终是收回了手。 这个……是耻辱吧…… 不要人家的施舍…… 虽然还小,但他却觉得那是他不该要的东西,所以他固执地不要。 径直……向前走吗…… 夜……谢谢你……不过,既然你愿意帮助我,为什么当初,不愿意与我成为朋友呢…… 男孩很不确定地望向深宫所在的地方,步履蹒跚地,向那里走去。 除了屈服,就真的没有后路了吗……我想要,知道答案啊…… 黑色的,装满深沉的眸子,在血液的点缀下,美得就像浩瀚的宇宙。 等不到末日(2) “爸爸。” 那是绝的寝宫,比妃子们的寝宫大上许多,但颜色很是简朴,没什么装饰,一片黑色。 连门也是黑色的。 门是那样黑,那样高,男孩敲了敲门便有些胆寒地跳远了点。 他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主动来见他威严的父亲。 “进来吧。”门的那边是绝响亮的声音。 于是男孩抿了抿唇,推门而入。 他向他高高在上的父亲微微一鞠躬,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呵呵地笑了笑。 其实他很怕父亲,比起那些喜欢欺负人的长兄,父亲的威慑力,绝对强过百倍。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绝什么也不做,他也会好怕好怕,潜意识里,那样地惧怕这个站在权力顶端的男人。 “你啊。”绝在他米色的办公桌前立起,一头耀眼的金发倾泻在肩上。他蓝色的眸子,深得像无止境的海洋,悲喜毫不流露。 他望着男孩,眼睛越发黯淡了。他伸过手,但是男孩非常惊慌地逃得远远的。 潜意识地……想逃跑…… 男孩怕父亲责骂他的懦弱,责骂他满身是血的肮脏样子,于是他躲得远远的,既惧怕,又渴望地望着父亲。 “你有什么事吗?”然而,绝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很平静地扯过男孩的手臂,半强迫似的用魔法治疗好男孩身上的伤,然后他再次坐回米色的办公桌,背对着男孩,捏着笔疾速地写着什么,看上去有点冷酷。 “那个……爸爸……” 男孩紧捏着衣角,颤抖而怯弱地,可怜巴巴地望着绝攒动着的笔杆,吞吞吐吐道:“爸爸……能不能……让我变得强一点……” 笔杆立刻停止了运动。 “拜托你爸爸!用魔法也好……什么也好……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变强一点!”见爸爸有了些动静,男孩便豁出去似的大喊了出来,声音虽然在抖,但却露出一股坚定。 “不可能的。”绝冷冷地回了四个字,又继续写他的东西,“如果你有时间想这些,倒不如去看看书,学点本事。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荒诞的事情上。” “可是……”男孩不死心。 “够了。你换件衣服,先走吧,我没时间再跟你讨论这种事情。”绝伸长他的手臂,从一边的衣柜中掏出一件适合男孩的雪白的丝衣,扔到男孩的手里。 男孩震惊,伴随着失望,紧接着是一阵感动袭来。男孩将丝衣很小心地捧到鼻前,用力地嗅了嗅和绝身上相仿的淡雅的清香,红了眼睛。 一直,都不敢穿这样华贵的衣服……可,如果是爸爸给的,就算穿出去也不会有人来说三道四吧? 爸爸……可不可以认为,你还是有点在乎我的呢……在乎这么弱小的我…… 面对着绝的背影,男孩将毫无血色的脸埋进了柔软的衣物中,幸福地微笑。 很骄傲,很激动。 换好了新衣服,男孩就像刚学会站立的小鹿那样急着向世界炫耀什么。 他很开心地跑出绝的寝宫,不想回月儿那里,便跑向另一个自己经常去的地方――图书馆。 那里是男孩躲避现实的地方,总是很幽静,没什么人。所以男孩想去那里,对着那些美好的书本炫耀自己漂亮的衣服。 皇宫的图书馆很大,书架一排连着一排,顶天立地,摆满了五花八门的书。有几个管理员在这里很清闲地游荡,自然,当他们看见欢天喜地地跑来的男孩的时候,也是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其实男孩和他们是很熟识的,他几乎每天都来,每天都能看见他们。但他们显然不想和他相识,一看见他就厌恶地躲远,就更不要说什么看见皇族应有的礼节了。 男孩是懂事的,他对世界没有过多的抱怨,他善良的心,愿意接受这一切,只要这里还有光明的踪迹。 来回在书架间穿梭,玩性渐无,于是他决定拿本什么书看。 抬起头,望了望较高层的一些书,有些失望。 要是别的皇子的话,一定能很容易地拿到,他们只须伸长手臂…… 男孩低头看了看自己什么大事都没办法做的手,有些懊恼。 那些摆在高层的书,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男孩想着想着,便克制不住好奇心,见管理员都不在他身边,立刻灵巧地蹿上了书架,很艰难地蹬着书架和书向上攀爬。 “你在干什么?”一个很清灵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男孩吓得一下子跌到了地上,一边揉着**,一边很吃惊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 他惊讶地张大眼睛,怕自己看错,还有脏手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他的面前,是那个叫恢的男子。 恢,皇后的儿子,文武双全,优异到让人无法想象。他是太子,也是除了绝以外的,另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灰色的,明明是那样颓废的颜色,却在他那完美的性格的演绎下,散射出精彩绝伦的光华。 他很英俊,一张优雅的脸上是男性特有的刚毅与帅气;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那袍子是最古老的魔法师装束,有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大帽子挂在身后。 他对着男孩很优雅地笑,笑得很温柔也很干净。 “恢哥……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太子的职务应该也是很繁忙的才对啊,为什么恢会有时间来逛图书馆呢…… “偶尔有这个闲心。”恢抱起男孩,依旧笑着:“还有以后叫我恢就好,哥哥什么的,未免太生疏了。” 男孩有些受宠若惊,不欺负他的长兄,恢还是第一个;而且恢是那样友好,即便,他是太子。 一时激动得不知道怎样才好,连点头也忘记了。 “你要拿什么书吗?我抱着你,你去上面选吧,不要再爬到那上面去了哦,很危险的。”恢轻轻一笑。 “谢……谢谢,不过我想还是不用了。”不想麻烦好不容易愿意亲近自己的兄弟,所以好意地谢绝了。 “哎,也是啊,听说你整天都来这里,不觉得枯燥吗?改天和我一起去别的地方玩玩吧?” “别的地方?”男孩小声叫了起来,满脸的惊喜。 “要去吗,明天怎么样?我来你住的地方接你。”恢笑眯眯地,很爽朗。 “好!”男孩喜出望外地大声回答。 等不到末日(3) 许,在濒临绝望的瞬间,真的有奇迹踏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恢就像一个奇迹,明媚的阳光,或者是久旱后的雨水,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神圣。 灰色的衣袍,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可是他却那样耀眼,就像所有的星星都汇聚进他的灵魂,让他如此这般的让人失去自我…… 那天,一大早,男孩怀着和往常那样迷惘而痛苦的心情起床的时候,月儿突然闯进男孩的房间。 “太子来看你了!快点穿好衣服起来!”她慌张地惊叫,可男孩却幸福地笑了出来。 那真的不是梦哦,恢来找他玩了…… 扣好衬衣的扣子,男孩兴奋地跑出房间,老远就望见屋外的恢温柔清澈的微笑。 “恢!”猛扑过去,被接进温暖的怀中,男孩就像小鸟一样一时间依偎着不想离开。 “恢以后还会来吗?”他很小声地问。 “会。”很坚定的回答。 “为什么?”男孩有些吃惊地抬头,他不感相信,幸福会那么迅猛地到来。 真的……会有伙伴吗…… 然而男孩愣住了,因为恢的脸上是一抹寂寥的笑容。 “恢不高兴吗?是因为当太子太寂寞吗?”男孩真心问。 “差不多吧。”恢怔了怔,淡笑道。 “呐,我听说,因为太子能受到很不错的待遇,所以哥哥姐姐们,都想要杀掉恢……但是这证明恢很厉害不是吗?比起我……”男孩抿了抿嘴,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是啊,我是很厉害……”恢将幼小的男孩一把抱起,举到阳光下,笑得很清澈,“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杀了我吗?” “怎么可能?”男孩很疑惑。他背对着太阳,正对着恢的笑,感觉很温暖。 恢咧了咧嘴,眼眶边有些晶莹的东西,男孩没有看清楚,他不确定恢是否落下眼泪,但,恢会因为什么而哭泣呢…… 高阳,青草,广阔的大地。 恢带男孩去了皇宫的草原,骑着一匹灵骏,奔腾在草原之上。男孩感受着迎面的充满霸气的风,在恢的怀中,笑得很大声。 “嘿!你看到了吗!”恢迎着风,大声对男孩说。他望着前方,灵骏的蹄如此飞速地踏着:“你要勇敢地活下去,来见证世界的美丽!” 恢大声地喊着,很用力,就像在喊口号,男孩不懂得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在那一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 恢给他的不仅仅是阳光,他想。 此后男孩变得开朗多了。他开始不再那么惧怕新一天的到来,也不再烦恼自己的面容。他每天都会和恢出去玩,泡图书馆,骑灵骏,或者打打小架练习防身术。 原先喜欢欺负男孩的皇子们逐渐远离了男孩,毕竟恢太有魄力也太要不可及了。他是一个太阳,一个可以融化一切的太阳。 有恢的日子是那么明媚,男孩开始迟迟不归,开始对爬树上墙有了兴趣。他也天真的地认为,只要恢在,他就可以一直像这样幸福地活下去。再也不会有了,那些连宫女都看不起的日子…… 魔界皇族皇子的长大,是一场命运性的洗礼。 十岁的时候,原本没有名字的皇子们,将会在那天领取到只属于自己的名字,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名字。 男孩终于十岁,那天他被月儿牵到先德殿。 先德殿是皇后长女暮住的宫殿,那是个有着亭台水榭的美丽住所。 殿前的小道铺着蓝色的瓷砖,那瓷砖泛着水的波纹;一口小泉在右侧流淌,水的颜色和小道旁高大树木的颜色一样,都是蓝色,很灵动的浅蓝。 先德殿很小,但小得别致,整体的颜色也是蓝色。宫殿朝小道一侧有一个窗台,男孩见到暮时,暮就坐在那里,穿着水蓝色的纱裙,修长的腿半遮掩着,很自然地搁在窗台上。 她是个能给人很神圣的感觉的女子,银发银瞳,纯净而没有杂色。眼神,沉重而神妙莫测。 男孩还从未见过这位姐姐,但关于暮的传闻,他听到得却很多。 暮,因为天生资质就好,再加以修炼之后,便拥有了世上稀有的预言师的才能。 她是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按理来说可以当太子,但是她为了皇族的兴衰舍弃了本该属于她的富裕,接手了预言师之位,于是太子之位给了皇后的次子恢。 所谓预言师,就是负责掌管这个世界命运的伟大人物;然而预言师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们注定要每天忙碌到精疲力竭,尤其是皇族的预言师,从此,他们就必须在这个岗位上,碾动着命运的齿轮。这一点谁都知道,所以大家对暮都很尊敬,尤其是恢,他一直很照顾他的这位姐姐,即便暮成了当朝顶级武将九渊烈的妻子。 恢和暮长得很像,不知道是受什么基因的影响,头发的颜色都很淡;诚然暮比恢更加没有色素。 大概,这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十分纯净吧……男孩这样想着。因为恢的缘故,他对暮也很有好感。 “你来了呀。”看见男孩,暮站了起来,拄着她银色的细手杖,慢步到男孩面前。 “今天,你就要拥有自己的名字了呢。”弯下腰,暮对男孩温柔地微笑。 男孩望着姐姐的笑,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不过说起来真是奇特呢,我们魔界,后代所属的种族都是跟从父母辈中法力最强的那位的,可是你却一点都不像你父亲,眼睛以及头发……大概你特别的幸运呢。”暮摸了摸男孩的头,就像恢那样温柔。男孩是打心里喜欢暮的。 “好了,我可爱的弟弟,你知道‘一字令’吗?”暮将一只手轻轻搭上男孩的肩,口吻格外庄严:“自古以来,我们宫廷预言师就背负着为王族占卜未来,并为王族后代取名的使命。因此我也将,遵循着古老的预言之术以及‘一字令’,为你取一个,值得你去骄傲的名字。” 男孩缓缓抬头,有些惶惑,他望望月儿,月儿冲他点了点头,于是,他咽了咽口水,直直地望着暮银色的瞳孔,用灵魂,聆听暮的圣言。 “‘一字令’,源起东方妖族,其意义,则是整一条皇族血脉。只有魔界皇族才能拥有被赐予‘一字令’的权利,即是拥有一个字的名字。而这个字,将会预示着你的一生,将束缚着你并将指引你直到你的生命完结。”暮轻轻摇了摇手杖,笑得那样温柔,随即,她在空中,用手杖划了一个大大的金色字体:绝。 “那是……”男孩有些震惊。 “没错,这就是我们父王的名字。所谓‘绝’,象征着世界的极端,以它作名字,既有告戒之意又有王者的风范。很不错不是吗?” 暮望着呆呆的男孩,沉思了片刻,然后再次举起手杖,很用力地划了一个字。 那个闪闪发亮的字,是“念”。 “这个,是你的名字。”暮对男孩说。 男孩歪着头看了看那字,有些失落地耷拉下脑袋。 “呵呵,你觉得这个名字没有你父亲霸气所以才不开心吧。”暮望着男孩不由轻声笑了出来,而男孩则因为心事被猜中一下子红了耳朵。 “可是,我可爱的弟弟,你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吗?”暮摇了摇头,银色的瞳仁那样神秘莫测:“它象征着一种信念。我希望你能了解到,只要心中拥有强大的信念,一切阻碍,都将化为乌有。” 男孩愕然抬头,终于,淡淡地微笑了。 一切阻碍吗……是这样的吧…… “好的,从今天开始,我叫‘念’。”向自己很肯定地一点头,男孩紧紧握住了拳头。 等不到末日(4) 恢是太子,在休假性的和念玩了一阵子之后,便又开始他无边无际的工作,念被抛弃到了一边。 念是知道的,这些都不是恢的错。他体谅恢,就像体谅爸爸那样。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在恢疏离他不久,便又有皇子们来欺负他。 一天当他浑身是血的跑进月儿的寝宫时,月儿终是气愤得无处可发泄,抑郁得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实在无法忍受心爱的孩子被如此践踏的无能为力的母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太久的压抑让她病得很重。 于是念在那天只能自己为自己包扎伤口,并很周到地照顾着母亲,毕竟这皇城的侍从们,没有谁会好心到要照顾这注定要被遗弃的没有任何优势的母子。 念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无论恢在或者不在,他都是无法被别人尊敬的;无论有名字还是无名字,想要克服一切阻碍,必须要有资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惶惑而幼小的念照顾了母亲三天三夜,然而就在月儿的病稍有好转的时候,珠莱,那个目前正被绝所宠幸的妃子,很是时候地来到月儿的寝宫,用极其刻薄的语言羞辱了月儿一番。 “听说你不是什么正派人家的女子呢,果然与众不同。原本人魔混血在我们魔界应该是最强的存在,可你生的孩子,怎么这般柔弱呢?看起来就像什么法力都没有的普通人类一样。我说,念该不会不是陛下的孩子吧?”珠莱伏在月儿的枕边,在月儿的耳边轻声说,字字如针。 月儿闻言顿时全身发抖,她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是死灰一般。 “不要紧,你告诉我吧,念他到底是不是陛下的孩子,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珠莱狞笑着,轻声问。 月儿颤抖地越发厉害,她抖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终是吐出了一口血,晕厥过去。于是珠莱很满意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幕,念立在月儿的床头看得清清楚楚。愤怒啊,万分愤怒,可他什么都没办法做啊! 悲愤交加,于是他不得以再次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妈妈要死了,拜托你!无论如何去见见她!”念死命地拽着绝的衣袖,哭得那样悲伤。 绝淡淡地望着念,面部没有半点动容:“去叫医生不就可以了吗,我很忙……” “医生是不会来帮忙的!因为我和妈妈在他们眼中就像是苍蝇那样……寄居在这里……他们幸灾乐祸地望着我们……一直……一直……他们一直相信……妈妈她迟早会被你遗弃因为她那样柔弱……能保护妈妈的只有爸爸啊……我真的不想总来打扰爸爸……我要好想保护妈妈……可我……没那个能力……”终于泣不成声,念跪到绝的脚边,哇哇大哭起来。 “爸爸!我有人类的血液!我知道感情是什么!所以妈妈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不能失去她!就算对爸爸你而言妈妈她确实是很微不足道,但是……请多少念在她对你那么好就救她一次……还是……爸爸也认为……这么无能的我……不是爸爸的孩子呢……” “不,你是我的孩子。”绝忽然脱口而出的言语,打断了念的哭诉。 念惊愕,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绝。 “你真的,是我的孩子。”绝苦笑一声,细长的手抚过念的面颊:“我也……并不是有意想要冷落你们……” 那是念第一次看见,绝如此悲伤而无奈的神情。 他高高在上的父亲,竟然也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他一瞬间愣住了。 “你现在的这个,毫无法力的身体,真的给你了很大的痛苦吗?”绝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他冷漠的神色,很庄重地望着念。 念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那么想拥有法力?” 点头。 “哪怕再大的痛苦你也愿意忍受?” 点头。 “如果你得到法力之后,只有很短时间的寿命你也在所不惜?” 念定定地望着绝的眼睛,坚定的目光透过泪水是那样震撼人心:“我只知道,我根本没有说不的资格。爸爸,我得为我妈妈争口气,不然她就真的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了。” 绝低了低头,没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念尾随其后。于是父子俩就这样来了月儿的寝宫。 绝用魔法治疗好了月儿。 见母亲睁开了眼睛,困倦的念便什么都不想地躺到自己的床上去了,他太累也太痛苦了,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等不到末日(5) 第二天清晨,念早早地醒来,揉了揉眼睛,跳下床去。 好奇妈妈究竟怎么样了,念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月儿房间的门,却见父亲和妈妈正一丝不挂地抱在一起。 黑色的发丝,以及金色的发丝紧紧交叠在一起,亦如同他们的身躯。 月儿在绝的身下低声呢喃着什么,轻皱着眉头,淌满汗珠的手臂搂着绝的肩,而绝的面颊,则很深地埋在月儿伏起的胸膛里。 他们就像用火烤过的铁似的,粘合在一起,彼此融化着彼此。 念睁着大大的眼睛,紧张而好奇地望着他们,懵懂的少年的心脏,被这强烈的冲击冲得有些**。 绝抬起脸,发现了念。于是他向念微微一笑,那蓝色的瞳孔中满是属于男性的光芒与**。他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示意念不要打扰,于是念慌张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瑟缩进了自己的被窝。 比起看见父母的**,更让念觉得难忘的则是绝的眼睛。那充满野性的力量就像火焰一样,在那个王者的瞳孔里如此鲜明地跳动。 那种霸气的,带有征服性的力量…… 约过了半个小时,绝打开了念房间的门,缓步走到了念的床前。 念将脸转向绝,有些胆怯地望着绝。 “你母亲应该没事了,我先走了。”绝说得面无表情,就在他准备转身的一瞬,念拉住了他的衣角。 “爸爸,我真的,很想变强大,爸爸是有办法的吧。”念抿唇道。 绝没有回答,将视线投向很远的地方。 “爸爸……拜托你,让我拥有法力吧。你多少在意着妈妈她不是吗,所以就给我能保护妈妈的力量吧。”念哀求着。 “你会很痛苦。”过了许久,绝说。 依旧是,那样冰冷的语言。但念这次却强烈地感受到了绝的关怀。 他是怕他痛苦,所以一直,都不肯给他法力吗? “没有关系,爸爸,毕竟现在我也很痛苦。”念仰头,给绝一个很灿烂的微笑。 “那之后,你不得不一辈子靠吸食人血来生活,而且终有一天,你会因为血液流干而痛苦地死去。”绝望着念的眸子,有一阵恍惚。 “爸爸,你认为现在的没有法力的我,就能够避免惨死的下场吗?” 坚定的信念,在念的眸中跳动,绝晃了晃脑袋,金色的发一闪一烁。 “念,在古书上记载过,确实有些人魔混血生下来时就像普通人类那样什么法力都没有,但那是因为,他们自身的魔性血液没有觉醒。让你身体中的魔性血液觉醒的唯一办法,即是将你现在的这颗人类的心脏挖出来,迫使你身体再生出一颗,妖魔的心脏。”绝淡淡地望着念,话语很轻:“你,想好了吗?你会很疼,而这份疼痛,将顺着你日后的魔之血永远的绵延下去。” “我,想好了。”念咽了咽口水,颤声回答。 已经,没办法抉择了不是吗…… 再也不想这样被欺负下去…… 不像一个皇子那样生活,那么多少也应该像侍从那样生活啊! 不要,不要再被看不起!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床铺上,可念,依旧很坚定地望着绝。 绝迟疑了三秒,伸出他锋利的指爪,那指爪,迅速而果断地,插进念的左胸。 “啊!”念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巨大的痛楚,让他昏厥了过去。 耳边,隐约着,是月儿的惊叫连连,和绝的指爪,在体中与肌肉的摩擦声。 等不到末日(6)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念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他望了望床边,那是月儿瘦小的身躯。 月儿紧紧地握着念的手,眼边还挂着泪珠。 “爸爸……走了吗……”念虚弱地开口,发出的声音干燥而嘶哑。嘴里没有水分,喉咙,就像干涸的河床。 月儿见念有了意识,惊喜地笑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神色去,冲念点了点头。 “妈妈,水……” 就在念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心脏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念立刻浑身痉挛起来。 呼吸,似乎完全不能进行…… 想叫,但叫不出来。 好痛苦,心脏那里,像是有什么力量在蠕动,痒,痒而且格外的疼痛!就像有蜈蚣之类的虫子,在心脏那里又爬又咬…… 念在床上不停地打滚,他踹掉身上的被子,双手不停地挥舞,他想抓什么,可又不知道抓什么。 好疼啊,好疼…… 念实在忍不住了,用尽全力撕裂自己的衣服,瘦小的指头紧抠进左胸的皮肤。他的指甲并不锋利,但他用力地抠着,血液慢慢地,爬了出来。 “不要!念!”月儿大惊,慌忙按住念的手,可念依旧疯狂地抓,直到没了力气。于是念又昏睡过去,眼角渗出点点泪斑。 昏睡,再醒来,醒来,再昏睡。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月儿每次都会在念昏睡的时候帮念换上衣服,但每当念醒来,念总会痛苦得将自己的衣服撕裂。 一次醒来,念恍惚着对月儿说想见爸爸,于是月儿去找来了绝。 绝望着那样痛苦的念终是无话可说,他蓝色的瞳孔中是深深的忧郁。 “爸爸……你是爱着我的对吗……”念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君主。 绝没有回答,他俯下身去,在念的额上留下一个炽热的,颤抖的吻。 一张床就是一个地狱。 念在地狱里挣扎了许久,终于,再某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心脏,不再那么难受了。 虽然身体还是隐约作痛,但那痛苦比起原先轻了不少,他至少可以下床走走了。 爸爸又回去了,而月儿,则趴在念的床边睡得很沉。 念没有打扰妈妈,一个人来到卫生间。 但他刚进去就惊呆了,因为在镜子中的不再是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而是一个金发的,拥有妖异蓝绿色瞳孔的少年。 念慌张地凑近镜子,努力望着自己的脸。 这是什么?这个……也是因为妖魔的血液…… 终于,命运,开始以另一种姿态跃进他的视线。 但是惨烈的过去真的不见了吗? 还是,未来会比过去,更加残酷呢…… 月儿并没有把念外貌改变的事情看得有多重,那天她醒了,看见那样的念,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你更像你父亲了。 这让念感到一些骄傲。 他多少,有点像那个他尊敬的父王了呵。 可是一向敏感的念也多少体会到了母亲的寂寥,和母亲一样黑发黑瞳的念不见了,这多少没办法让她太开心。大概母亲就是这样吧,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多强大,但是希望孩子能够投射自己的影子。 诚然,若不是不得以念也不会那么想要法力,他是一个乖巧的男孩子,会听妈妈的话,但他更希望保护妈妈而并非站在他身边无能为力。 然后念开始吃魔界的食物,那些看起来和人界食物差不多但味道很浓烈的东西。 再之后念经历了一次‘血咒’,那并不算太严重,也不算太痛苦。 绝让侍从从人界的通灵族买来人血,念喝了下去。那确实是一种很恶心的液体,恶心而且让念觉得邪恶。但没有办法,必须要活下去,所以他一定要喝。 念问绝那些人血到底是什么样人的血液,绝说不知道,大概是死人的血吧。这让念多少有了慰藉。 总之,经过那次的浩劫之后,念开始不喜欢系衣服扣子,他总喜欢穿宽大并且廉价的衣服,裸露着前胸。他讨厌会束缚他身体的东西,包括衣服。 等不到末日(7) 当念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皇城中时,几乎所有的妖魔们都惊呆了。倒不仅仅是因为念的外貌,而是因为,从念的身体里,传来非常强烈的法力的气息。 所有皇室子女都惶恐地意识到,真正可怕的人魔混血,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了,那如同是灾厄之神的,人魔混血。 没有侍从和皇子再敢冒然进犯念,他们只敢远远地眺望,同时扎成一堆商量着怎样自保。谁都清楚如果念报复起来的话,那么不可能会有谁能受得住。 然而念是年幼的,强大的法力确实给他了很多的自信,但他并不知道如何运用法力以及皇子的权利。他依旧是像原先那样读读书,斯斯文文的。他是向往平凡生活的,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在图书馆工作的管理员,前来向念请罪,请念原谅他们原先的不敬,念只是很温柔地笑着说不要紧。 管理员们看着念那样的笑忽然呆住了,从此念的温柔与不计从前就这样一传千里。 打扮得那样邋遢,谈吐却彬彬有礼,法力又是那样强大,念虽然长得很平凡甚至有些病态得消瘦,但却博得了许多宫女的好感。 念的神秘与怪异成了他巨大的魅力,像龙卷风一样席卷过整个皇城。 当然私下的议论也是有的,甚至很响亮。很多皇子在商议,念是否会威胁到恢。这样的议论逐步扩大,使得原先想去看看恢的念终是没敢去看恢。他怕恢会认为他的造访是一次挑衅。 只是念没有想到的是,绝有一天招他过去,跟他讨论关于太子之位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要当太子?”绝问得很直白。 “从没有想过。”念惊得面色惨白。他几时想过要对那样的好哥哥做如此残忍的事情。 绝沉默,面色有点阴郁。 “爸爸……为什么要那么问?”念试探性地问。 “恢那孩子做太子,我有点放心不下。”绝想了想道。 “为什么?恢不是很厉害的吗?”念奇怪。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绝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对上念的眸子:“倒是,你法力已经很稳定了,是时候该给你找个魔法老师了。” 于是,念就和他的可谓传奇的师傅千真见面了。 和美到凄艳惨绝的千真见面是在日月神宫。当时绝坐在中央,念立在一边,而一身白衣的千真则拉着小小的潮歌站在红色的毯子上。 在皇城中绝给念物色了好几位宫廷魔法师,可那些魔法师都向绝婉言谢绝了做念老师的资格。因为念的法力实在太强了,教导他,需要很高的水准。 于是绝向魔界发布了招聘魔法老师的布告,隐居多年的千真碰巧看见,就这么来了皇城。 “听闻您就是魔界第一美色,真是深藏不露。此次来皇城,怕你也做了很好的准备。我听说我们当朝最厉害的武将九渊烈都远远不是您的对手,所以我恳请您成为念的魔法老师,并且,多多指点朝中的事物。”绝对千真很客气,也使用了敬语。 “陛下见笑。如果在下能够胜任魔法老师一职的话……将不胜荣幸。”千真瞄向念,笑得妖娆而清灵,他用扇子抵住下巴,仅那一眼,就将念看得真真切切。念戒备而紧张地望着千真,他能够感觉到,千真无边的法力。 “那么,我现在就正式命你为念的魔法老师。你,有什么要求吗?”绝问。 “请将在下和在下的义女安置在这皇城里……” “那还用问吗……”绝苦笑一声,便命侍从将千真和潮歌引向他们要住的地方。 临走时潮歌深深地凝视了念一眼,那眼神里,有烈火在燃烧。似怨恨而又并非怨恨,念只是很确信,潮歌对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情,但那绝对不是爱。 等不到末日(8) 千真的厉害,并不能用一言两语所能形容。他担当的不仅仅是魔法老师一职,他教导念读书赏乐,教他社会观以及人生观。千真能给念讲很多有趣的事情,人界的人类,还有皇城以外的平民,他把念的心收得服服帖帖的。 念像敬重父亲那样敬重着千真,闲暇的时候,他总喜欢趴在千真的腿边聆听千真弹奏一种名叫古筝的东方乐器。 千真弹奏的时候,神色是那样专注,白色的头发微垂着,遮掩着他白雪一样的脸庞。他能把心灌注进乐曲而自身,则获得更大的美的提升。 第一美色就是第一美色,他的灵魂都美得那么耀眼,那么光辉。 这样的师傅是出众的,值得骄傲的。才没来皇城几天,千真就受到了绝以及皇后的赏识,得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官职。然而就算官务繁忙,千真也从没懈怠对念的教育,他依旧教授念很多很多的除魔法以外的东西,教得很详细,从来没有疲惫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似乎一向就没有**,对于手中的权力,他几乎只是冷眼相向。 或许千真有更大的野心吧,至少念是那么想的。 “师傅以后想当什么呢?”念有一天问。 “能当什么当什么。”千真回答得风清云淡。 “不会的吧!师傅对我就没必要隐瞒了!大声地说出来吧!” 千真将扇子猛地敲上念的脑袋,淡淡勾起一个微笑:“我只想像现在这样当念的教师,这样就足够。” 念望着千真,心中的感动是无穷无尽的。 在千真的教导下念一直生活得很快乐,虽然偶尔会被卷入某些不深不浅的阴谋中去,但那已经不会在他的心中造成阴影了。 念就这样乐观着,直到有一天,他听见有侍从说恢企图背叛王族的事情。 念有些担心,就在他想去见见恢的时候,恢却亲自找上门来。 那是一天深夜。 “我要离开皇城了。”披着斗篷的恢,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他冲念微笑着,温柔的样子就像从前。 “为什么?”念大惊。 “你不会明白的。”恢摸了摸念的脑袋,声音很轻柔:“如今你这般强大,不会需要我了吧。其实当初……我确实是因为你是人魔混血,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才来找你的……你可以把我看成一个叛徒。” “恢,你究竟在说什么?”念不解,他不知怎的,竟感到一丝恐惧。 “我也不知道……甚至,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临走前还要来向你道别……大概,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用真心对待我的,可怜而无知的家伙。”恢抬起灰色的眼睛,望向深沉的夜:“总之,我要走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那你的太子之位还有工作呢?都要丢下吗?”见恢忽然转身,念有些奇怪地冲他的身影大叫。 “怎样也好。至于太子之位,你要你就拿去吧。”恢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一下!你去哪里!” 夜幕中,没有人回答。恢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如同泡沫般从皇城消失了,哪里都找不到。 然后念就忽然明白了,所谓太子的重任,在他还来不及思考的时候,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 “念,你要当太子。” 几天找不到恢,绝把念叫到面前,用命令的语气对念说。 “可是……”念早就听闻太子总要接受别的皇室子女提出的决斗,一生不得太平,他有些胆怯。手足相残,这绝对不是是他想碰到的事。可是,既然父亲那么说,他又不敢回绝。 “那么,我当太子的话,妈妈她会幸福吗?”念小声问。 “会的,她一定会为你骄傲的。”绝对念淡淡地笑着,于是念多少有些宽慰地松了口气。 念万万没有想到,绝居然会骗他。 绝并没有告诉念,事实上太子的抚养权是皇后所拥有的。 第二天清晨,念一早醒来,连早饭还来不及吃就被几个侍从**月儿的寝宫。寝宫外,站得是皇后。她肃穆地望着念对念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 之后赶出来的的月儿立刻明白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她哭叫着拽住念,悲伤地哀求皇后不要夺走她唯一的孩子,可皇后则一脸漠然。 “承认现实吧。”皇后道:“这是绝的决定。” 月儿沾满泪水的眸子忽然定格,她一下子瘫软下去,哀伤地,望着念。 不仅月儿意识到,连念也在那一刻深切地认识到,就算念的命运再辉煌,他的母亲,一个不得不站在绝身后的妃子的命运将永远是受到诅咒的,永远。 被选为太子的皇子一定要让皇后抚养,这是永远无法破坏的规则。 等不到末日(9) 被迫地,念不得不住进皇后的寝宫。在他还没长得足够大时,他必须和这个女子在一起,这个,被他称作“母后”的女子。 念与月儿的会面受到了限制,所以即便念听闻月儿患了无法根治的精神疾病也无济于事。月儿太爱念了,所以没有念的日子对她而言不过就是在地牢里穿梭。 念是同样想着他的生母的,每天夜晚,他总会梦见儿时月儿为他料理一手好菜,不由悲从中起,眼泪洒满了枕头。 他很痛苦,在亲情的思念中。 皇后对念还算不错,能照料得都照料到了,即便她有些冷漠,不常和念说话。念对她很恭敬,一直与她保持着某种距离。 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暮,走上的是不自由的预言术师之路;皇后的第二个孩子恢终于登上太子的宝座,但却又忽然消失。皇后也是个苦命的女子,这让念想恨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恨,于是念再次到绝的寝宫找到了绝,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这般将他推上这暗无天日的顶端。 “念你迟早会感谢我的。”绝似乎觉得念为当上太子而气愤是一种无理取闹,用一种很不耐烦的眼神望着念。 “可是妈妈因为想我都神智不清了!”念大叫着,在他看来,绝无疑是残忍的,即便他有这样那样的理由。 “念,不要怪我。当初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要法力而不承担一点责任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相信我,念,你对月儿的思念只是暂时的,去忘掉月儿吧,除了这样,你没有其他的选择。” 念低下头去,很轻声地抽泣起来,瞳孔中,是不知去何处发泄的愤怒与无奈。 念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能为力。真正的无能为力不是你只能站着什么都不做而是你徘徊在正确与错误之间却无力选择。 念抽泣了一会,便径直向门外走去,哪知月儿却迎面跌跌撞撞地跑来,与耷拉着脑袋的念撞了个满怀。 “念?”月儿轻声惊叫,随即用很不确定的眼神望着坐在写字桌前的绝。 念惊喜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然后又望了望面目冰冷的爸爸,眼中跳跃的鲜亮的色彩又黯淡了下去。 “咚”,绝很迅速地移开椅子,站了起来,淡淡地望着月儿。 “你来干什么?”绝问,没有一点情感:“念还有一些侍从都说你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那只是偶尔……我来,是因为念的事情……关于念的抚养权的事……”月儿抿了抿唇,苍白的指尖冰冷至极:“真的就不能变通一下……” 她满眼企求地望着绝,那种企求的神色没有任何自尊可言。 这几天,月儿憔悴了不少,念很心疼,他能够感到母亲的瑟缩,他能够感到她的脆弱。在绝的面前,她是这般娇小。 “如果你是妖魔的话或许是有变通的余地,可是你是人类。”绝淡淡一笑,眼里浮过一丝嘲弄:“你认为,念再继续和你在一切会学到什么?你能教给他的也不过就是那些没有价值的眼泪而已。更何况,你根本不可能像一个实实在在的母亲那样保护自己的孩子。” 月儿一惊,眼中又是泪光点点。 “念是迟早要高飞的,你若真为他好就不要再这样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了。多少你应该相信我的选择吧。”话毕,绝一把扣住月儿细小的胳膊,将月儿按到写字桌上。 书以及文件,顿时哗啦啦地倾泻下去。月儿慌张地望着绝,望着他微怒的眸子轻轻眯起。 “绝,你要干什么?”月儿颤声问。 绝没有回答,一个深重的吻落到月儿白皙的脖颈上。他火红的舌在那张光滑并不住颤抖的皮肤上游移,那种诡异而弥漫着**的氛围。 “绝,不行!念在……”月儿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她想反抗,可是她不可能敌得过绝的力气。 “呵,该看的他早就看过了。”绝轻笑。 终于月儿的哀声怒斥成了微弱的喘息,念垂下沉重的眼皮,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究竟对爸爸而言,妈妈是什么呢…… 这让念觉得孤寂,但诚然,孤寂,是能让生命长大的力量。 只有寂寞,生命才会出现别的能够去容纳的东西。就像无法忘却月儿的念,遇到了温宁。 那时念十七岁,干涸灰白的少年的心扉,第一次被玫瑰的蓓蕾撞开。 等不到末日(10) 温宁是一个曼妙而文静的少女,一举一动既优雅又天然。她是皇后的一个贴身侍女,长得就像画中的那样美得让人痴迷。 万般悲伤之时,念会去皇后寝宫后的花园闲逛,无意间他瞄到了一群侍女的嬉闹,温宁就在其中,笑得像桃花满树。 念的心跳忽而就快了几拍,他怔怔地望着温宁,直到她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没有见过这般姿色与神韵俱佳的女子,念从此,便开始对温宁朝思夜想,甚至连千真的课念都不再好好听了。终于有一天懵懂的少年跑到心仪的少女那里,很羞涩地对少女说我们做朋友吧,于是少女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念和温宁走到了一起。 念诚然,是个很特殊的皇子。因为幼时的锻炼他几乎什么都会干也什么都肯干。他愿意帮温宁偷偷将所有侍女工作做完而不求任何回报。他也会愿意去花园里精心挑选最艳丽的一朵玫瑰送去给温宁。 温宁每次都会很高兴地接受念的花朵,并且每次都会在工作后的念的脸颊上印上一个深深的吻。这吻让初次体会爱情的念觉得无上的幸福,他傻傻地笑着,憨厚而可爱。 听别的皇子说,最适合心仪女子的礼物应该是昂贵的珠宝。于是念跑去买了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送给温宁,于是太子与侍女的绯文便一传千里。 那天急匆匆地从千真的课堂赶回来,念却没再见到温宁,念慌忙问皇后,可皇后也说不知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如果真的找不到她,那就证明她死了。”皇后对念说,声音很平淡。 是的,妖魔死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她怎么可能会死!”越想越害怕,念向皇后大声咆哮起来。 “那是很可能的吧,因为你那样中意她。你是太子,想要给你好看的阴谋者,少不了吧。”皇后道。 温宁会因为我而死吗?那……不可能的吧…… 她只是个侍女而已……一个什么也没做错的侍女…… 她不会死! 念固执地在皇城里一遍又一遍地找,他努力思考温宁经常去的地方,然后很细心地找,可是温宁真的就消失掉了,不再出现。 终于找累了,找了几天,终于找累了。 念坐到花园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他真的受不了那样的打击,明明那样真挚地付出了,却…… “太子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清脆的女声。 念抬起挂满泪水的脸,望着远远向他走来的皇女。他认得,这是他的妹妹龄,一个美丽的女孩。 “听说你的女友死了,太子哥哥,你真可怜。”龄伸过手起,托起念的下巴,声音很轻柔。 念闭了闭眼睛,想说什么,脑袋却被龄的双手缓缓搂进胸膛。 “太子哥哥,不要去想那个宫女了。去诱惑那样弱小的生命本来就是哥哥的错啊,她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又怎样,承载因你而起的阴谋与杀戮?我想陛下也正因为不想让月儿娘娘成为你的祭品,才极力将你拉离月儿娘娘的,可你似乎一点也不知道感激,听说你曾因为此事去和陛下大吵过一次?”龄意外的善解人意,她用温暖的语言将念破碎的心勉强地拼凑到了一起。 “倒不是什么……大吵一架……”念喃喃道。 小吵是有啦…… “呵呵,太子哥哥真像小孩子。呐,你要振作哦!”龄松开念,就在念想问她什么的时候翩然离开了,如鬼魅般跃离念的视线。 她在远处娇媚地冲念眨眨眼睛,念望着她,有一丝怅然也有一丝欣喜。 等不到末日(11) 究竟是否该庆幸,在伤痕累累的时候,会忽然有女孩跳出来心甘情愿地做疗伤剂。 但至少念是沉沦了,他没办法在那么脆弱的心境下去逃离龄,因为龄实在太善解人意也太懂得诱惑了。 害怕寂寞与阴谋,于是念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却找龄。 龄不像宫女,她是大胆而无所谓惧的,当念跑来找她的时候,她就立刻单刀直入地吻上念的唇。 激烈而猛烈,念根本没办法招架。 龄的舌就像是丝带一样将他紧紧捆绑,他震撼着不能动弹,直到龄玩累了,推开他,咯咯地笑着。 “龄,不要丢下我。”就在龄想又一次转身走掉的时候,念抓住了龄的手,语言中,是深深的无奈与哀求。龄眨了眨眼睛,便将念牵进了自己的寝宫。 念是懵懂而生涩的。 就算见过月儿和绝做那样的事,他还是会觉得手足无措。 幸亏有龄。 那天龄与念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接吻,拥抱,然后龄娴熟地褪去自己的裙衫,雪白的**就像迷药一样不断地侵入念的身体。 她环住念,将念压至床铺,再次与他深吻。她冰凉的手指游移进念的衣襟中,在念微缠而火热的胸膛上一起一伏。 念就这样很心安理得地沉溺于龄,他并没有想到以后,他真的只是觉得现在和龄在一起很好,他很需要龄。真的很需要。 他的青涩与无知在龄看来微不足道,龄的动作一直很连贯,似乎她一直知道下面要怎么做,而念,则任他摆布。 沉溺,无限地沉溺,直到一阵**的痛传遍全身。 龄死死咬住了念的喉管,而她的双手,也在那一刻化为利爪箍住念使他不得动弹。 念睁大了眼睛,他终于明白,原来阴谋的背后,正是另一个阴谋。 没有温柔,这里没有温柔会白白降临,无论主谋掩藏得多么完美! 痛苦,心比**还深得痛苦…… 念伸长了手臂,用尽全力挣脱了龄的双臂,然后一翻身将龄压在身下,用指爪刺穿了龄的胸膛。 呵,一个多么阴毒的女子,设计的迷局,也这般撩人心弦,可是她太低估了我的实力。我可是,拥有扭转局面力量的人魔混血啊…… 不过,真的很失败啊,居然被美人计弄得如此破败不堪……如果再忘我一点的话,我或许真的会被很丢脸得谋杀在床上…… 或许当初不问父亲要法力,真的就不会这样…… 念呆呆地望着龄的尸体化为灰烬,唇角是一抹淡淡地微笑。 枯骨族艳红的血液,淌满了床铺与念的苍白的身躯,就好像有一块新娘的大红盖头,盖在无助少年的视线里。 还是,活下来了啊…… 已经,没力气哭了…… 没力气再向谁哭泣了。 即便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紧,但偶尔还是会觉得伤心。 来自很深的灵魂的痛楚怎样也没有办法得到安抚。念不怎么笑了,变得神色凝重。 “无论如何,我和我的丈夫都会站在你这边,如果孤独,就依靠我们。我相信母后也会帮助你。”百忙之中暮跑来见念,像一个大姐姐那样安慰他。 “谢谢。我会的。”念对暮轻轻地说。 太子杀掉第一位皇室子女往往就意味着血腥的开始,念杀死了龄,在皇城中埋下了恐怖的种子。 大家都在害怕,担心念的死亡之爪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当然,也有一部分,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与念的对决。 念起先并不想说什么的,但是在千真的强行逼供下,他还是将杀掉龄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那不怪你,谁都难免会受到诱惑的。”意外的,千真没有责怪念,他摸了摸念的脑袋,语言很温柔。 “可是……”念睁大眼睛看了看千真,终于还是哽咽起来。 千真是念最安稳的依靠,从儿时,到现在。那个看起来异常空虚的用念的敬重所搭建起来的父亲的位置,是千真来弥补的。 绝永远也不会安慰念也不会说,那不怪你。 千真不愿意念总徘徊在过去,于是他特地去人界的万赦街找来一名人类少年作念的贴身侍从,希望他用他人类的感情来使念得到一些安慰。那少年叫作降夜,外貌出众而善于交际。他有点趋炎附势,很会奉承有权势的高官,这使得念与一些官员的关系缓和不少。诚然身为太子的念与那样事故的降夜很容易相处,降夜每天都会在念的身边吵吵闹闹,对他说他在人界的经历,比方说他被多少女**慕之类。然而那时陷入无限苦闷的念并不希望听到任何噪音,他屡次示意降夜闭嘴,甚至把降夜踢出门去,但降夜依旧死不悔改。 或许是时间的作用,念逐渐学会了接受降夜。念忽然发现,事实上,如果有一个人能在他寂寞的生命中没完没了地说着什么,那也是无尽的享受,尤其是,在日渐空洞的生命里。 念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喘息。开始不断有王子公主们向他挑战,重重的阴谋与杀戮,像狂浪一样席卷了他的生命。念已经不再觉得疲惫也不再悲伤了。 麻木,事实上,是最容易学会的事情。 夜晚,念会在床铺上,听降夜讲一段趣闻再入睡。降夜时而会讲到自己在战场上死去的亲人,于是念想到了被他所杀死的兄弟姐妹们。 啊……真是可怕呢。他想。 居然自己能够坚强地活到现在,没被杀掉……没被那些应该去爱而并非去戒备的兄妹们,结束这不知道为何而诞生的生命。 等不到末日(12) 小语:本来确实是想让人觉得幸福点的,可是写到这里才发现好像我一直在这个作品中发泄什么。[.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有点犹豫着发上来了。 ―――――――――― 十八岁,念被安排到了太子专用的房间,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生活。 于是念开始接触那些原先并不怎么了解的东西。赌博,喝酒,在夜晚和降夜一起去逛皇城里的妓院。念终于在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里懂得了真正的痛苦与麻木以及忍耐。 在皇城里的妓女,事实上是枯骨从一些起义军那里搜刮来的“战利品”。她们在这座堪称为金碧辉煌的妓院里尽情的挥洒汗水,但事实上,她们就像慰安妇一样必须为皇室男子提供无偿的性服务,她们必须献出自己的**,没有选择地就这样行尸走肉地活下去,因为,她们曾经犯下的罪孽。 而所谓的宫女呢,几乎也没有一个是有所谓贞洁的东西的。她们也会为皇室提供性服务,只不过她们是需要现金的,并且可以推辞。但普遍而言,拒绝的很少,皇室的财富和权力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念想到温宁,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温宁呢,那样漂亮,又有几个皇子……念根本不敢去想什么了。甚至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念根本就不愿意靠近宫女,他觉得那些宫女简直就是肮脏到极点,尽管他知道,在残酷的种族等级制度中,有一些东西对她们而言十分的不公平。 比起宫女,念倒是对那些可怜的妓女们有比较多的好感。有时候他能够在那些妓女中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这个皇城里,谁都在苟延残喘,谁都在艰难地爬行,不论太子或妓女。 因为青春期少年日益突起的**以及同情,念逛妓院的次数倒是有增无减。他与妓女混得越来越熟,甚至,还有妓女把他当成了知己。妓女们是不管客人身份高低的,只要他经常来,那就铁定可以被当成“自己人”了。那句话说得对,比起头脑妓女们更信任男性的下半身。 妓女们经常聚在一起聊天传绯闻,她们谈论最多的对象是王妃。她们经常拿自己和王妃比,算是解闷。念可悲的意识到,王妃实际上在这个皇城确实是十分低贱的,毕竟,绝有二万个王妃,其数量就决定了王妃的等级。没有谁会尊敬王妃,她们的用途不过就是绝用来生孩子的工具。从更客观的角度上来说,王妃确实不如妓女,因为她们没有妓女自由,她们的一生只能守侯一个男子。在绝众多的女人中,有地位的只有皇后和一些受宠的妃子而已。当然绝也并非太残酷,偶尔有几个妃子有了男宠,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念还是觉得很凄凉,他忽然想去见见月儿了。他一直没有如此深切地体会到王妃的可悲,没有体会到,在妓女的口中,王妃竟然也是如此下作。 迫切地想见生母的心情让念寝食难安,终于他去找到了皇后,皇后念在他已经长大,终于决定,让他与月儿进行多年来的第一次会面。 念迫不及待地跑去月儿的寝宫,却碰巧看见绝的宠妃珠莱从月儿的寝宫出来,面有得意之色。 念远远望着珠莱,而珠莱并没有看见念,自然,珠莱没有看见念眼中逐渐升起的愤怒之火。 幼时珠莱对月儿的羞辱,念是永生难忘的。他望着珠莱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捏紧了拳头。 他决定要为月儿报仇,毕竟,他是为了这个而想变强大的。 无所谓了,反正手上的血腥已经沾染无数…… “妈妈!”念撞进月儿的寝宫,却见月儿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面色惨白。 “你怎么了妈妈!是不是珠莱对你做了什么?”一股难忍的痛楚蹿进心房,念跪下来将瘦小的生母紧紧抱到怀里。 “念?真的是你……”月儿惊喜地叫了一声,死死抱住了念,大声哭了起来:“珠莱还说,你有了皇后作母亲就再也不会来见我了……” “怎么可能啊……全世界我最爱妈妈了……”念将月儿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颤抖着摸着月儿干枯的发丝。 这个女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受过多少苦呢…… 念忽然觉得很幸福。原先他一直以为一个柔弱的人类母亲只能给他增添累赘,但他现在不那么认为了,除了月儿,这个皇城里还有那个女人会为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伤心呢? 真的,之所以变强大,之所以忍受寂寞并且变得寂寞,就是为了能够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幸福…… “妈妈,以后我会保护你……向天发誓……”念一字一顿地说。他的目光中,是火焰,伴随着信念的光辉。 等不到末日(13) 小语:在下写这篇的时候是在发疯,在下不知道怎么写出来的,不负任何责任啊…… ―――――――――― 不论怎样,念能将前来挑战的皇室子女杀得片甲不留确实能够张显他的勇气与智慧,再加上太子这个原本就光辉耀眼的称呼,在皇城里没有谁不敢顺着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今天夜里,我想见你。” 在一座亭台上,念见到了装扮妖娆华丽的珠莱,于是他如是说。 这是一场赌博。 念是月儿的孩子,珠莱是知道的,如今念这样直接地接近羞辱过月儿的珠莱,其目的性很容易暴露;但是念的风流在皇城里还是挺有名的,经常去光顾风月场所不说,甚至还有这样的传言:念曾经对妹妹龄有意思,便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与她发生性关系,之后怕事情败露太有损形象,念杀害了龄。诚然珠莱长得确实出众,这般风流的念被珠莱诱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拥有二万王妃的绝怕是没什么去长久依靠的指望;可连太子妃都没有的念…… 珠莱衡量再三,最终屈服于太子的权力及地位,于是她答应了念的极具诱惑力的邀请。 念与珠莱相约的地点是一个偏僻的花园。 “你又去和美女约会吗?是谁呢?”临走前降夜很好奇地问。 “啊……你会知道的。”念有些寂寥地回答:“估计之后……有是满城风雨了。” “你想做什么?”降夜有些警觉地问。 “我能干什么?”念回以不羁的笑,反问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天风有些大,风声就像厉鬼的哭嚎。 无人的花园里,装扮妖娆的珠莱在那头对前来的念微笑。 “你来了。”念望了望地面,用很温柔的声音说。然后他轻轻靠近珠莱,微热的喘息散步着甜蜜的杀伤力,随即他直奔主题地用手指攀上珠莱胸前的衣扣。 “太子,不行,去我的寝宫……”见念积极如此,珠莱有些错愕。她娇嗔地扣住念的手,对念抚媚地笑。 “我可等不住了,”念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如此让父亲沉迷的**,究竟是怎样的。” 笑容骤然从珠莱的脸上消失,惊恐的光斑布满了珠莱的瞳孔。那张妖娆的脸上,顿时生气全无。 念没有理会珠莱的神色,一把将珠莱的长裙从胸前撕裂,珠莱惊恐地大叫,她想反抗,但诚然她反抗不了那样强大的念。 “你叫吧!放声地叫吧!我不会阻止你!你这污浊的魔女,究竟又能发出多少动听的声音?让世界看看你这淌满无耻的身体!”念躲过珠莱疯狂挥舞的手臂,利落地扯掉她最后一件衣服,用锋利的指甲钉住她的**,牙齿,烙印上她雪白的皮肤。 珠莱连连惊叫,终于叫声招来了附近的几个宫女和侍从。几个侍从上前企图制止念,但念一挥指爪,将那几个侍从的头齐齐砍下。 念是铁了心的。 他深知自己必须犯罪,因为只有用最残酷的手法才能起到杀鸡敬猴的效果,才能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妃子们离她的母亲远一点…… 所以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有多么坏,不在乎有多少人围观,也不在乎之后会受到怎样的谴责。他情愿付出所有,只要他的妈妈能够稍微被尊重一点! 劝服不得,于是剩下的宫女侍从有的逃有的跪下为珠莱求饶。之后又来了几位官员,那些官员也毫无办法地跪下了。 所有的围观者,就这样目睹了念*珠莱的全过程。念一直没有停止,直到珠莱死去。 珠莱死掉了,而念一抬头,死灰的双眸对上了不远处立着的绝的双眸。 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赶来的,他一直站着,看着念这场丑陋不堪的表演。 太子和王,谁的眼睛中都没有一丝波澜,苍凉的如同是死去的池水。 月儿在这时也赶到了,见到此情此景,她疯狂地大笑起来,有些神经质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的笑声中有欣慰,但更多得是一种无奈。 一种,无能为力。 等不到末日(14) 死寂。 日月神宫里,只有绝和念。 绝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黄宝石做的球;而念则跪在红地毯上,身上鞭痕累累。 无论怎样,杀死王妃是要被判刑的。这和被视作正当竞争的杀害兄妹的性质完全不同。魔界最大的司法机构清韶宫,念在念还是初犯,衡量了一下珠莱和念的地位之后,决定给念一个不轻不重的刑罚――鞭刑。主持念刑罚的是一个清韶宫的长者,他喝令念三个月不许疗伤以显示其认错态度,于是就这样,念负着伤痕被绝招进了日月神宫。 “真厉害啊,念,这回你在皇城里的名气可大了。”绝转着手中的球,冷然道。 “爸爸,对不起。”念轻声道。 仔细想来,自己真的太鲁莽了。如果单为了月儿那还好,但问题是珠莱可是绝的妃子啊,杀了珠莱明摆着就是对绝的挑衅…… “你就那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不是的爸爸,我当时,真的,真的只想到妈妈……”念抽泣起来,那样悲伤,那样无助。 在父亲面前哭泣,念觉得很丢脸,但他没有办法忍受心潮的澎湃。他努力压低声音,可是哭泣的声音在空旷的日月神宫仍然那样响亮。 球在绝的手中停了下来。 绝缓缓起身,走到念的身边。 “既然觉得自己对的话,为什么还要哭呢。”绝的话语轻柔了下去,念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我没有认为自己是对的,我只是挑一个……自己认为简单易行的方法……”念没敢看绝的眼睛:“我不要妈妈那么痛苦地活着……我不要……” “这个世界上谁都痛苦……” “可是妈妈的痛苦是你给予的!”念忽然大声喊了起来,眼眸中,泪水含满了愤怒:“爸爸,你是爱着妈妈的不是吗?我可以体会到的!无论别人怎么说我始终相信,你之所以将我强行拉离妈妈身边是因为你妒忌占有所有妈妈的爱的我!可是……你保护不了她……事到如今我终于相信能给予妈妈保护的就只有你!可是你给妈妈的就只有痛苦……只有痛苦而已……你明明告诉我……当太子可以让妈妈幸福的……但我……”终于泣不成声,念没再说下去。 “让你作太子,不仅仅是因为你妈妈……也是为了你。”绝缓缓开口,将手轻轻搭上念的头。 “事到如今我不想否认,当初我与你妈妈紧紧结合的时候,你妈妈就将爱这种东西给了我。人与妖魔是有同化作用的,她让我拥有了那种悲惨的东西,让我拥有了爱。我将那样的东西给了你,念,你可知道。” 念吃惊地望向绝,绝笑得很伤感,那幽蓝的眸子,荡漾着深深的情怀。 绝总是这样,只有在很少的特定的情况下,他才会敞开心扉。 “我希望你成为伟大的王,念,我希望到时候能与你决斗而并非和别人。我想让我最爱的儿子杀死我成为王,告诉我,念,告诉我这是被允许的。” 一阵震颤。念终于想到了那条写进法书的条文,太子,必须杀了自己的父亲才能登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这样残忍地将他推向权力的顶端,他终于了解…… “念,或许你会恨我,但这没有关系……事实上你也不必为珠莱的事太伤心,如果你认为那是对你母亲的安慰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要适可而止。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温宁,是我杀的。” “什么?”事隔几年,念还是有些震惊。 “因为,念,我和她睡过。你也应该知道吧,那样漂亮的女子也不可能洁白……当然我不是说和你交往的女孩子必须是冰清玉洁的,但是,温宁她,真的太不适合你了……我想和她睡过的男性大概比你逛妓院的次数还多吧。”绝苦笑一下:“现在想来你们还真配啊,不过当时我真的觉得,那样的她不适合你。” “所以你杀了她?”念也苦笑。 “是,那样的女性如果成为太子妃的话我会很气愤的。” 念忽然笑出声来。 是啊,他是明白的,绝爱着他,一直爱着,所以绝才在究竟要不要给他法力这个问题上徘徊了那么久。确实,每当血咒发作他会感觉到无尽的痛苦,但他一想到绝,那种痛苦,就淡却了很多。 在魔性心脏生长的时候,绝曾经给过他一个吻,那个吻他一直没有忘却,因为那个吻给了他动力。 绝一直是他心中威严的象征,就算他因为残忍的爱将他强行拉离母亲,将他推上权力的顶峰,将他的初恋情人杀死并且隐瞒,甚至,还让他面对父子决斗的事实。 但,对绝的敬佩,将不会改变。 绝深深爱着他,所以绝也会有无尽的痛楚,就比如现在。 回想当时绝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眸,觉得还真是讽刺。 绝也觉得无奈吧,睡过念的初恋情人,而自己的妃子被**了。 什么,和什么啊…… 总之,未来的父子间的争夺,一定会有增无减吧…… 近似荒唐的争夺。 等不到末日(15) 念几乎是一夜成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无论如何,那样疯狂的举动几乎让皇城里所有的女性都毛骨悚然,甚至连皇城外也是风雨满天。而念这个名字,也成了所有人回避的最可怕的诅咒。 不知道还有谁记得原先那个处处受欺负的黑发的念,甚至,连念自己也觉得很模糊。 千真喝令念在房间里思过三天,于是那三天念和降夜不停地喝酒。 念是羞愧的,他也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竟然冲动到干出那种事,这种羞愧夹杂着苦闷,少年的心绪,没办法对谁诉说,只得闷在酒里。 “不过,你真行啊念,居然和珠莱娘娘……”降夜感慨了一下。 “没办法啊……”微醉的念,歪歪地靠在床上,哀伤而无助地望着天花板:“为什么我有这样的父亲和这样的母亲呢……” 诚然三天后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念的所作所为让他变得更加孤立了。谁都觉得念是一个淫邪到不行的魔鬼。念没再去听千真的课,他觉得面对那样圣洁的千真很羞耻,在花园里徘徊了一个上午,念去找到了暮。 “有什么烦心事吗太子?要不要,我为你预测一下未来呢。”暮微笑着问。 念张了张嘴,有些期盼地望了望暮,随即又低下头去。 “算了,我不想知道。”念凄伤地回答。 不论生命以何种形式出现,到头来,血咒的束缚终是摆脱不了吧……一定会很痛苦地死去的…… “念,记得吗?” “哎?” “只要心里有坚强的信念,任何困难都会消失的。”暮像是看穿了念的心思,点了点念的心脏,柔声道。 “我找不到那样的信念……暮……连生命都没办法完全拥有的我,究竟为什么而活着呢……为了爱着自己的亲人吗……可是,我那么为妈妈做了,却又觉得很羞耻……明明对自己说好为了妈妈什么都可以放下,明明决定用自己破败不堪的生命挽回妈妈的一些尊严可是……我还是退却了。” “念,没有谁能为自己以外的人活着,好好想想吧。”暮拍了拍念的肩,而念忽然感觉无比的苍凉。 自己吗……自己又是什么呢…… 自己也不过是个在嫖娼喝酒以及杀戮中死去的可悲的牺牲品。没办法活到最后的自己,决不可能成为胜者。 也好想拥有自己的国家,可是自己根本没办法活到最后啊! 到底自己,是为什么被生下来呢? 不想……根本就不想死啊! 心底,忽然咆哮起来,绝望,真的很绝望。那么痛苦地活下去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念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寝宫,一头倒在床上,一瞬间泪水淌满了枕头。 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紧紧扯住棉被,念是那样无助地,缩成一团。 然而更大的打击,又再次袭来。 宫中游手好闲的侍女们,在念的风波后很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他的师傅千真。 毕竟最近千真很是顺利,连最高司法机构清韶宫宫主的位子也稳稳当当地坐上了,他的养女潮歌,也被绝收作公主。私下里,有人说千真与皇后勾搭成奸,念本是不信的,直到有一天深夜念闲逛时看见千真从皇后的寝宫里出来。 “师傅和母后的事情是真的吗?”之后念很气愤地找到千真。他不相信自己圣洁的师傅会甘心作皇后的男宠,明明看起来那么清高,对官位满不在乎的样子,到头来,也是在暗地里用自己的美色骗取到那些权力…… 念是真的很气愤也很难过,他心中那么憧憬的师傅,居然这样…… “这个……我不想否认。”千真望着念那样气愤的样子,笑得气定神闲。 “你居然骗我!”念死死抓住千真的衣领大声对千真叫嚷。 长久以来的憧憬幻灭得那样迅速,念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世界就这么毁在自己的心里,一点前兆也没有。 然而千真依旧淡笑着望着念,那样与世无争而媚惑众生的样子。 终于期待的辩解也没有听到,念无力地松开千真,过了三秒,念缓缓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瓶子。 “师傅,你应该知道的,母后一直就是我父亲的死对头,处处与我父亲作对……诚然我必须站在我父亲那边,所以我不会允许,师傅你站在母后那里。”念拧开瓶子的盖子,将瓶子举到千真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已被失望褪尽。 “这瓶子里是师傅以前炼制的‘连脉丹’,您炼完之后我曾经拿去几颗。您应该很清楚吧,连脉丹的用法。我已经吃下去一颗了,只要您再吃下去一颗,从此我们就可以彼此感知对方的痛苦了。此后,我如果痛苦,师傅也会痛苦,我如果死,师傅也会死。师傅,念在多年的恩情上我不想逼你,如果你不吃,从此我们再无任何瓜葛,你不再是我师傅,我也不再是你徒弟;但是,如果你吃下去的话……” “吃下去念就会认为我是对念忠心的是吧。”千真没等念说完,便将瓶中的一颗丹丸含进嘴里,动作没有办点迟疑,看上去很没所谓的样子。 念立刻被震慑了。他呆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千真,连呼吸都忘记了。 千真则望着念微笑,依旧气定神闲。 “师……师傅……”念颤抖着,紧紧地凝视着千真。 “快吐出来!我开玩笑的师傅!快点!”念焦急地大叫起来,想上前去抓住千真,但千真却灵巧地一躲。 “与其让你这么怀疑来怀疑去的,我吃下去更省事一点吧。”千真全然不理会念的焦急,甚至很悠闲地扇起扇子来。 “可是……血咒……师傅也会感觉到血咒的痛苦的……”念红了眼睛。 刚才,自己才忽然想到,事实上自己是多么的残忍。血咒越来越频繁地发作,那么自己的师傅也会承受越来越多的痛苦,甚至,千真也会陪自己死去……居然,犯了那么愚蠢的错误。 “念,我是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的。”千真悠然道。 “吃那个药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吗?”念大叫着反问。 “啊,因为那样念会和我跟近一点吧。似乎这样我也不必担心,念哪天会因为某种原因而杀掉为师啊。”千真挥了挥扇子,绿眸中闪烁着慈祥的光斑。 “念,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那么做的,甚至,比你还要快还要果断。” 等不到末日(16) “爸爸,关于千真和皇后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念坐在绝的寝宫里,捧着绝递过来的茶,有些凄凉地问。 自从珠莱事件之后,念和绝之间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似乎被打破了。共同的灾难终是让绝对念展现了他的哀伤与无奈。绝多少开始意识到,念长大了,可以试着让念成为他的帮手了,该越出父亲的界限,去去念处在同等的位置上了,这样有些事情才更容易解决。 “念,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绝苦笑着,反问了一个让念有些愕然的问题。 “老实说,念,我很无能,皇后做的一些事我都没办法阻止……所以,她不让我与月儿总是见面我也没办法反抗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绝依旧苦笑着,那样沧桑的感觉。 “每次见月儿,我不能够留下对她或对我而言太温暖的记忆。或许某一次的见面就会造就永别……所以我会比较无情的对她,如果她恨我我也没办法……” “母后为什么阻止你见妈妈?因为妒忌?”念很是疑惑。他也根本没有想到绝和月儿每次近乎*的**还会有什么隐情。 “不,她是个很敏锐的女人。她……察觉到了我对你母亲的爱……怕我会因为月儿而荒废了治国……于是对你母亲的感情我就更不能表露出来了……”绝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真恐怖。”念睁大眼睛说。 这么听起来就感觉和千真私通的皇后才是正义的,而父亲却是邪恶的了……哪门子的鬼故事。 “所以说,念,有些事情你就当没看见吧。我真的无能为力,无论你妈妈还是皇后。”绝托着脑袋,淡淡地望着念:“或许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你,如果你肯帮我的话。” 念沉默着,埋头喝茶。 父亲真是个自私到不行的男人啊,爱得如此自私,甚至不牺伤害任何人。 而在这个皇城里,是否该庆幸,还有如此畸形的爱滋长着?念可是连自己的初恋也没能维护得了。 之后又去见了月儿,念曾经好几次开口想对那样悲惨的生活着的月儿说其实绝有多么地爱她,可终于还是闭了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无法改变。即使爱也不能让谁幸福的,月儿依旧要痛苦地活着,就像那个寂寞而孤独的魔王。或许能改变什么的真的只有自己了…… “妈妈,你究竟,怎么想我父亲的呢?”有一次,念试探性地问。 “住口!不要再跟我提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过是把我看作处理**的机器!”已经患上轻度精神病的可怜的月儿,听后敏感地大叫起来,语言如同是怒火一般,带着可怕的诅咒。最后她哭了,浑身颤抖。念伸出手想去安慰她,可手却在半空中停住。 究竟该怎么安慰呢…… 这个时候,该同情妈妈还是爸爸呢…… 或许爸爸的处理方式是最好的,与其留着妈妈一个人在这里期待,还不如,将仇恨的种子狠狠地埋进她的心脏。 处理**的机器吗…… 多么可笑…… 妈妈,那个男人就算你恨他也始终爱着你呵! 你比那些妃子,幸运多了不是吗…… 绝爱月儿爱到甚至会影响国家……这种程度,就算懂得爱的念也觉得不可思议。或许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绝那毁灭性的爱真的带来过什么灾难吧……念这样想着,终是没办法知晓。 然而,念没有料到,绝的爱就像热量,累积到一定程度,是会引发爆炸的…… 等不到末日(17) 大概悲惨的生活也是会蔓延的,就像疾病一样。 无论是在苟延残喘的妓女还是在争风吃醋的妃子,终是耐不住寂寞的啃蚀。 月儿恋爱了,在对绝极度的失望之后,在一次悬崖边,偶然遇到了那个绝美的海中的生灵。 月儿曾经满脸幸福地对念提及过那个美丽的男子,所以念忍不住好奇,在某一天,跟踪着月儿,然后藏在悬崖后,看着月儿和那个传说中的情夫相会。 不一会儿,便有个蓝色的长着翅膀似的耳朵的男子从海里钻出,抱着月儿进了海里。过了一两个小时,那男子又把月儿送回悬崖,幽会到此结束。 念看得是目瞪口呆。 多么有创意的出轨方式…… 不过,也不能说什么吧…… 念实在很矛盾,站在妈妈的立场上,有个情夫很正常,不然妈妈可能就活不下去了;但站在爸爸的角度上讲,自己深爱的女人居然这么和别的男人鬼混当然会很气愤…… 好吧,念对自己点点头,只要那个美丽的男子没有家事,不是来把妈妈当作消遣工具的话,那么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如果他只是想找个人类女性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话,那么就不可原谅了。怎么说拥有感情的妈妈也是极容易被伤害的对象,更何况,已经患有精神病的她,是不可以被打击到的…… 念叹了口气,回转过身,却立刻僵住。 “爸……爸爸……”念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时绝的眼神念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多么冰冷的眼神,没有任何情感以及情绪。死寂,死亡般的寂寞。 “不要告诉你妈妈。”绝淡然望了望念,扭头回去了。 绝回去后念才猛然想到,月儿,来和情夫幽会肯定不只一次,那么绝看了几次? 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了几次呢…… 于是念再一次跟踪着月儿去了悬崖,果然遇到了绝。 “爸爸你想说什么就对妈妈说吧。”终于受不了那样独自痛苦的父亲,念忍不住脱口而出。尽管知道,如果失去情夫,月儿可能病得更重…… 真可怜,月儿因为有了情夫曾经病好了很多的…… 可是,为己为国,如果绝患了什么抑郁症,那后果更是惨烈…… 与其那样,还不如……让母亲痛苦一点…… 毕竟如果父亲的地位真正失去了,那么作为他附属品一样的母亲就更加可怜了。 “拜托你爸爸,不要像小孩子一样的闹情绪,你总在一边看不会有什么进展……” “念,”冰冷的话语像利剑一样斩断了念丝般的思绪:“我们发动战争吧。” “为了……妈妈吗?”念的瞳孔剧烈收缩。 战争……那是什么概念?会有很多伤亡吗? “不,我好久就想那么做了。这次有了更加充分的理由。那个,月儿的情夫,是海里的王。”绝淡淡道。 “那么……那个王,有妻子吗?”如果没有的话,多少…… “有的,那是当然的吧。不过他不知道月儿是我的妃子。” “但是……战争的话,也太……”念震颤了一下,犹豫地说。他并不清楚战争的概念,但他了解,那是个可怕的存在。 “没办法,我必须巩固我的地位。念,会帮我吗?还是,你会帮月儿呢?”绝摸了摸念的头,如此爱怜。 “我,帮你。”念想了想,道。 妈妈,对不起,我是太子,必须,站在爸爸那一边呢……就像千真有不得不站在我这边的理由。 至少现在,我得依靠爸爸……你也如此,不是吗? 等不到末日(18) “要进军海里不是容易的事情,陛下,可能伤亡会惨重,即便对方的实力还是与我们有差距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海域,不是对我们有利的地势。” 听闻绝的计划,关于侵略战的讨论便在日月神宫激烈得展开,九渊烈率先发言。 皇后和暮没有参与这次的讨论,二位都决定弃权。皇后的不参与倒是让绝大大松了一口气。 “倒是陛下,战后说不定会很难让民众信服……”千真有些谨慎的开口。诚然他,以及绝大多数臣子是不赞成战争的。 “我不需要太保守的建议,千真,这场仗我是注定要打的,无论要付出多大代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绝坚定地说。 念望着绝闪烁着威严和冰冷的瞳孔,想说什么却终是没办法开口。他觉得很沉重很沉重,不知道为什么。 确实,杀过许多自己的亲兄妹,怀着爱与恨杀了他们,可是,这般的沉重感,却第一次体会。 就好像担负了全世界的命运似的。 经过几天的谈判,清韶宫批准了战争的决议,一时间皇城里就像炸开了锅,闹成一团。 例来,王族的太子,魔王以及清韶宫宫主拥有最高的兵权,但这次战争千真执意不参加,所以千真把他的兵权交付给绝,而绝又将之交给了念。这样在战斗中,念掌握了七成兵力,可以说念成了这场战争的关键人物。这几乎是王族史上没有过的事情,太子掌握的兵力竟然会比王大。 诚然王族史上,也不曾有过哪一位王,对太子的宠爱超过绝的。 绝的爱具有毁灭性,念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或者光荣或者重担从自己的头上摘下来,套到念的头上。他比谁都希望,念能够更加有威慑力。 “念,如果你看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蓝发男子,可不可以不要杀他?”多天的谈判及思考,念有些疲惫,他缓缓迈进月儿的寝宫,月儿急匆匆地迎上来。 念望这母亲很无力地一笑,点了点头。 妈妈,我不杀,爸爸一定会杀掉他的啊…… 见念答应,月儿很天真地大呼了一口气,她觉得应该没问题,毕竟念是这场战斗的主导因素。 望着月儿那样如释重负地笑,念忽然觉得很是讽刺。 妈妈啊,爸爸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了解,他的爱吗…… 无论如何,若没有很大的勇气与决心,有哪个王敢挑起海陆争霸的矛头?无论绝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念是相信的,是月儿的出轨给了绝最后的勇气与决心。 “爸爸,我究竟该怎么做呢?”出征那天,念骑着他的灵骏,停伫在皇城的大门前,望着一边的父亲,有些迷惘地问。 明明战术讨论好了,准备也很充足,可是念还是有些迷惑,面对手上那么大的权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样做都无所谓,九渊烈他会帮助你的。只要,不要留下一个活口就可以了。”绝说得很轻。 “爸爸你疯了吗?那可是屠杀……” “不敢吗?”绝漠然的斜睨着忽然大声叫喊起来的念。 念望了望绝,随即淡淡地笑了起来。 “爸爸,我是真的觉得很沉重啊。” 很沉重,爸爸,在你和妈妈的爱之间,我活得很沉重。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惩戒无心伤害你的妈妈呢,明明大家,都是很痛苦地活着的…… 等不到末日(19) 大家好,在下是消失近两年的肖晨,我相信不会有多少人愿意看我说话……不过这个没关系,我只是很想说而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在这两年,我时而在想,如果我死去,应该也很幸福。我不在了,可我的作品还存在着,于是会有人在留言栏问“为什么没有结局”之类的。虽然我的作品只在一个废弃的小巷角中,但终会有路过的人看见,脑海离闪过因为没有结局而产生的疑惑或是怒意。仅这电光石火般的想法,便会穿越时间与姓名,让我感受到幸福。当然我不希望死时留下任何未完结的事物,可世事的发展毕竟不会全如人意。 但我想我在死的最后一刻会想到我的文,会想到“为什么没有结局”……无论如何,倘若我真的在某天不得不停载,请原谅我,那个时候的我,一定生活在痛苦的挣扎里。 因为只要我还可以动,只要我还可以想,我就一定会写下去,一定会的。 小吸血……是我在很变态的时候很畸形的渴望,现在再重看这篇文,觉得幼稚不堪。曾经写好但没发上来的片段中,大部分的感慨都被删除了……呵呵……不过,我十分崇敬即便在那个时候还能构塑出这样较完整的世界观的自己,以及陪伴着我的你们…… 大家可能感觉到……并且越往后越感觉到……这故事里的人好像都挺**的……呵呵,对不起……我会在之后重新写个故事,用以弥补写小吸血时的大脑不全。 故事中有些错误请姑且原谅。我记忆最深的,是我在前面的一个什么地方把念的头发颜色弄错了。念是金头发,先改正下。 幼稚归幼稚,但这个故事中,天离和小玫的友情,还有各位在之后会看到的古娜塔与念的纠葛,以及天离与念真实的相遇,洛卡奇奇的构造……这些都是我感动至今的突破,倘若我没写这个故事,我便不会会得那么多的成长……说那么多,只是希望,各位也可以用辨证的眼光看我的小吸血,请不要否定他的全部。 小吸血是我很小以来抱有的梦想,即便无人支持,无人同情,我也会把他写完,当然,这不表示,我不渴望各位的肯定…… 我的阅历不深,很多地方上还有待提高,希望得到你们的谅解。 更文之前贴个没什么用的防伪标签。虽然在下写的不够好,但还是不希望有人盗。 笔名:肖晨 网名:虚拟的灵魂 英名:d e-mail:有事请发邮件给我,我天天查油箱) 分割线呀分割线 等不到末日(19) 灵骏的铁蹄狠狠地踏进苍茫的水中,雪白的浪花四溅,那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钟声,亦如同是天国的镇魂曲。 驾着灵骏,一头扎进水里,身边的浪潮那样温柔地,用冰冷的唇贴着同样冰冷的皮肤。泡沫就像利剑一样,从身边一排排割过,不留下任何感情。 黑压压的枯骨旗下的战士,呐喊着,凶猛地向海底冲去,念跑在最前面,亦是那样凶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干什么,但他多少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停下来,那就等于给了自己懦弱的机会。不去思考,就当自己已经彻底麻木。 屠杀,听起来很刺耳,但做起来的时候,念忽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概自己的良知在那一晚就被龄给完全抹杀了吧? 前往海底皇城的大道上,无数的薄翼的战士奋勇地抗击外来的侵略。念一开始有一阵恍惚,那些海底的生灵们,生得确实比陆地上残暴的他们优雅得多。然而,那些美丽的生灵,虽然拥有极至的法力,但身体却异常的脆弱。只要不被他们强烈的魔法冲击所伤着要害,基本上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他们的命。当然要完全避开那些强烈的魔法冲击,即便拥有人魔混血先天优势的念也没办法完全做到。 枯骨和薄翼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是惨烈的,薄翼攻上来的军队几乎上全军覆没,而枯骨这边的损失也相当大,至少念手下的士兵就有八成死去了。 剩下的枯骨的士兵,有些也陷入了担忧状态。他们侵略的计划还只走了一步就已经成了这种进不进退不退的尴尬局面。之后怎么办?念望了望绝丝毫没有动容的样子,明白这个男人就算拼了性命也是要打下去的。 是呵……既然走到这里就已经不是女人或者局面的问题了,枯骨全族的荣誉几乎上,都搭进来了。 可是,诚然,荣誉对绝而言很重要,但对念而言呢。 明明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天数在越来越少,为什么要为荣誉那么虚无的东西而拼得那么吃力……可是,究竟活着是为什么呢…… 这样的局面让念一次次的陷入沉思。他开始觉得无论谁胜谁负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那么,就权当是来陪爸爸的吧…… 之后,绝决定带兵去一个海里的小镇休息一下,但是路上又遭到了偷袭。 那时绝负了重伤,是念背着绝杀开了一条血路。念和绝的法力,几乎是同时耗尽的,所以念不得不用自己的体力去战斗,血淋淋的肉搏取代了一场又一场华丽的魔法大战,但念执意走在最前面,身为太子,他想保护住自己的士兵。 或许吧,连自己兄妹都没办法保护的他这样做能得到一些安慰。 血液,铺天盖地,蓝色与红色混合而成的是多么污浊而华丽的色彩。 喉咙忘记了叫喊,鼻子失去了嗅觉,甚至连眼睛都看得不怎么透彻了。念一只后死死抱着背后虚弱的父亲,另一只手变作指爪,那指爪在一次次的魔法攻击下变得血肉模糊,但依旧不失力度。念仍然可以很迅速地,靠进并一下子砍掉敌人的头颅。 想要守护着爸爸的心情在那一瞬间战胜了所有的迷惘,带着一些些的麻木,念用法力枯竭的身体打退了那次突袭。 在小镇里对那些法力微弱的平民们进行了很轻松的小范围屠杀,念将他们的军队安顿了下来。 诚然驻地不可能有多奢华,念将大部分的士兵聚集在几家挨得很近的破败的饭店里。 念将绝安置在一长大床上,让跟从而来的降夜来照顾父亲。 而其他的士兵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待遇,他们必须一个挨着一个休息,或者在床上,或许在饭桌上,或者在地上。 念安排好了所有的士兵,发现留给自己的只有地上的一小块空地,实在睡不惯,于是念趴到窗户前,去看海里的夜景,顺便用慢慢恢复的法力治疗着自己的伤口。 海底的夜是黑乎乎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但那黑乎乎的夜,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可以把人的所有思绪吸纳进去…… 等不到末日(20) 好**啊好**~~~ 等不到末日(20) “太子,什么时候起身呢?”有恢复好法力的士兵很恭敬地问念。 “再过一天吧,要在这个镇里补充一下装备,估计薄翼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念想了想道。 “那现在就那么闲着吗?啊,说起来,太子,薄翼,以及海里的很多种族似乎都长得异常漂亮啊。可不可以……乘现在,去找几个女人来玩玩?”那士兵有些淫邪地笑着,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念。 念环视了一下身边,发现这样亮晶晶的渴望而贪婪的眼睛还有许多,于是淡淡道:“你们去吧。”话毕,他又继续看他的夜景,思考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对海里的女性他不是不感兴趣,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丝毫提不起兴致。 父亲的伤不可能很快好,伤亡又这样惨重……感觉就像是掉进了冰窖,浑身刺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没过多久就有很懂得分享的士兵抓着几个美丽的女子进来了。 在士兵的厉声呵斥下,那些女子很不情愿地褪掉身上的衣物,一个个躺到桌上,任士兵们摆布。 念淡淡地望了一眼他的士兵,与那些抽泣着又不敢哭出声来的女子,扭过头继续想他的事。 嘈杂的话语声与桌子来回扭动的剧烈声响终于让念没有办法思考,念忽然觉得很烦躁起来。于是他望向那闹哄哄的**场面,望着那些士兵一次又一次的像是饥饿的猛兽似的扑咬到那些女子白皙而柔软的身躯上。一时间也有了兴致,但忽然想到或许月儿和那个王也干过这样的事就又立刻失掉了兴致。念开始憎恨那个王了,或许如此惨烈的命运全动是因为那个第三者,无论如何,他,念,本应该是无辜的不是吗? 是啊,没错,他念应该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让一个男人去破坏他以及他爸爸和妈妈维系在一起的纽带?没办法,饶恕那个家伙…… “太子你没兴趣吗?”倒是也有尽兴的士兵来问念。 “我不想要太低级的女人。”念几乎是想也不想地顺口回答了,话语中,有他的愤怒与冷漠。 “那么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对方似乎很有探知的兴趣。 “这个海里的皇后。”念淡笑着,用傲然的眼神望着那个士兵。 请别妄想要把我的妈妈拉离爸爸那里,我会让你感后悔。 因为,那是我唯一的,最珍爱的东西了…… 第二天清晨,几个士兵挺干脆地那些被折磨得半死的女子给杀掉了,尖利的哭号把正在打盹的念吓醒了。 “为什么杀了她们?”念有些奇怪。 “这个还要问为什么?”一个士兵用同样奇怪的眼神望着他那年轻的领袖:“她们那个样子,也根本活不了多久吧?还是太子你认为我们应该在这种紧迫的情况下浪费法力治疗她们呢?” “啊……也是……”其实念原本打算带着她们一起上路的,她们多少可以起到一些作用。 慰安妇和军妓在哪个时候都会有,她们的存在可以让浴血的男人们忘却恐惧与懦弱,她们可以用**将男人的理性彻底埋没,而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此时拥有极少量兵力的念,真的很希望战士们能用什么当作寄托,这个时候恐惧随时可能像风暴一样席卷过来,然后士气全无。 不过也没关系吧……这里是海底的城镇啊,女人不会少的…… “在这么一直进军下去,就要到海底皇城了吧,肯定会受到不小的阻碍的。”恢复了大半的绝望着念,似建议又似命令地说。 “唔。”念似听从又似顺从地应了一声。 “你在恨我?”见念的表情那样麻木,绝柔声问。 “爸爸,我可以问你吗?你为什么要生我呢?”念的声音很轻,就好像他对这一切都不在意。 绝轻声一笑,没有回答,他拍拍念的脑袋。 “什么都不要想得太深啊,念,不然你会被你自己给杀掉的。” 啊……你不知道爸爸,或许自己能杀掉自己也是一种幸福…… 我不想烂死在污浊里。 等不到末日(21) 之后,近乎疯狂地屠杀了这个小镇的居民,念和绝就这样上路了。 似乎已经断掉了薄翼的咽喉,经受了两次失败,薄翼没再发兵出来,通往皇城的路异常顺利。 没有谁来阻止,又不想贸然闯进皇城,所以大规模的屠杀就在皇城附近像四周扩展开来。 连续碰了十多天的血液,念对杀戮完全失去了感觉,觉得疲惫,于是回到临时搭建的军营休息。 他暗自呼了一口气。 终于要见到那个男子了,所有的一切,也都应该终结了吧…… “念,念,你不高兴吗?”降夜掀开门帘,探进一个脑袋问念。 “没有啊。”念道。 “那个那个,你看呀,念,好不容易抓来的一个漂亮丫头,怎么样?”降夜得意洋洋地拎进一个在不停哭闹的清秀少女。 少女不停地哭,用手遮着眼睛,于是降夜用力拽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的手遮着脸,便于念的欣赏。 少女哭得更凶了,泪水鼻涕混在一起。 降夜有些尴尬了,因为念看那少女的样子一点也不兴奋甚至,连一点情绪也没有。 诚然少女是漂亮的,降夜也是好心的。在降夜看来那样频繁进妓院的念几天不碰女人就跟绝食差不多。降夜潜意识里真的很担心,这几天的战争似乎让念变得更像个傀儡了,连自己的**都没有的傀儡。 可是,为什么自己…… “滚!”终于受不了少女没完没了的哭声,念咆哮了一声,降夜被吓得愣住了,而少女则乘着空隙,奋力摆脱了降夜逃走了。 “念?”降夜惊异地望着念,刚想说什么,却见念正低着头在哭。 “念……” “降夜……我好怕……我好怕会死掉啊……” 看着那么多的生命离开,终于明白死亡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简单得,就像呼吸一样。 染血的战场给予被血咒束缚的念更多的迷惘与绝望。在杀死敌人的同时念觉得自己也在慢性自杀。 真的,很害怕死亡…… 但这样的害怕,不可以对别人随便说的。因为是太子啊…… 是太子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海底里的归属于薄翼的子民已经锐减到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过绝所说的屠杀指的是对薄翼,所以那些无关紧要的子民不算是重点针对对象。 攻进皇城的时候,不要说念,就连最消沉的士兵也是精神一振,迫切归家的心情谁都有,只在这一刻,迫切爆发出来。 很有趣的是,因为几乎上是走到哪里就杀到哪里,所以给薄翼通风报信的人员一个也没有,很多薄翼的族员在城门被攻破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战争开始。这样荒谬的失误也昭示着一个军队军务体系的严重漏洞,从而说明这个海中的王定是格外的昏庸。念想到这里不由冷冷一笑。 果然一路上畅通无阻,被打得措手不及的薄翼几乎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麻木地杀,带有残酷地微笑,终于薄翼只剩下一王一后及一妃了。 这样凄寒的场景,是在一片废墟中。 念又见到了那个月儿的情夫,在这样的地点。 念知道了他叫伦,在不久的时间。 那样雍容华贵的外貌,虽然比千真逊色些许,但依旧带有震动心灵的力量,尤其,配有那样悲哀的神色。 他抱着他虚弱的妃,那个妃子是魔界第二美色,舞姬婀娜。 而一边宫殿的顶上,有一个女子在弹奏琵琶,她叫梦,是这个没落王族的后。 真是可笑啊,明明连自己的生命都保护不了,还这样企图破坏别人的家庭…… 长久的杀戮带给念的是不知向何处去发泄的悲愤以及绝望,那些极端的情愫在头脑里急速地膨胀,所以念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 泄似的将那个皇后侵犯了,甚至侵犯得很彻底。那皇后就死在念的身下,就像龄,就像珠莱。 于是念仰起头,咧开嘴想笑,笑自己荒诞的命运但是他没有办法笑出声来。 围拢过来的所有的士兵,以及绝,都目睹了那一幕。这看似异常残忍但在战场上极平凡的举动。枯骨的士兵们是理解念的,理解他需要发泄,理解他们年轻的领袖承担着怎样的重担,但是绝看懂了念的绝望以及堕落。 “念你干什么?”但是他只能问这一句。绝是知道的,念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是他逼的,并且,以后的逼迫将还要可怕。但是为了枯骨的将来和念的将来绝不得不让念这样被逼下去,哪里都不需要懦弱而伤感的王。但绝是爱着念的,深深地爱着,所以他也很矛盾。 念是明白绝的。 那样,痛苦而深重的父爱就像枷锁一样。 念无力地垂下脑袋,无意间不含悲喜的瞳孔望见了伦。 那绝美的没落之王的神情如此凄伤,如此无助,就像当年黑发的自己,还没被麻痹的自己。 无疑,伦是善良的,所以他还会用那样含满悲凉之情的眸子看着念。 那只是一个,随性的君王而已…… 他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会带来什么,不是因为他无知而是因为他相信这个世界是善良的! 一时间念很想原谅他,可是事到如今又能干什么呢…… 族都灭了,皇后也死了,最后念想保护住的伦的妃子,也为了伦的生命而死去。 伦为婀娜的死洒下了晶莹的泪珠,念就在一边看着这个善良的贵族哭泣。 一时间,觉得天差地别。 会为谁哭泣的日子,是在什么时候,淡出生命的呢…… 等不到末日(22) 关于怎样处置伦,大家进行了比较长时间的讨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按理来说,伦是应该被处死的,但确实,作为最后一个薄翼,伦也有活下去的意义。终于绝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处死这个对他而言十分可恶的男人,所以就把他锁进塔里,剥夺他的名字以及他所有的地位。 月儿得知自己的情人竟然是王,并且绝已经知道她与那个王发生的一切,立刻晕死过去,在念的百般呵护下,月儿才又恢复了知觉,只是恍恍惚惚的,有些神志不清。 但即便是这样的月儿,也还是会用颤抖的声音叫念去多看看伦,她觉得对不起他。 不论怎么说伦跟念应该是有深仇大恨的,念觉得自己主动去看伦好像实在有些尴尬,犹豫着一直没去,终于有一天狠下心来进了塔,却见绝的一堆妃子在不停地虐待这个可怜的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们用利器和指爪割伤他的皮肤,看着他漂亮的蓝色血液如柱般流下,很开心的样子。那些被皇城所禁锢的可怜的女性,怕是寻觅精神享受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你要不要成为我的男宠?如果你答应,我可以去求求陛下放了你。”有大胆的妃子威胁性得托起伦绝美的面颊。 伦死死闭着眼睛,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虚汗,像是支撑不了多久,于是念走过去,还没开口,妃子们便被吓得飞速逃走了。 念站在伦的不远处,淡淡凝视着伦。 伦睁开沉重的眼,瞟了一眼念,又继续样眼睛闭着。 于是念对伦说了月儿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是月儿的儿子这件事,这多少也是对月儿的赔罪。 “咣”,之后,念一挥指爪将束缚伦的锁链切断了,于是伦跌到了地上,地上立刻飞溅起许多蓝色的血珠。 伦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便蜷缩着,不停地喘息。 念走近伦。 这样寂静的气氛如此诡异。 “为什么不答应,作爸爸妃子的男宠,那样,你不是有活下去的机会吗?”念问。 “如果是只是我,那我会答应,但我背负着我族人的尊严和荣誉……”伦缓缓地回答。 “所谓的尊严和荣誉不过是虚无的东西吧,活着更重要不是吗。”念嘲笑着说。 “呵,小太子,那么你认为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是,没有荣誉和尊严你可以活……活得一无是处……但那就是活的意义吗……所谓活,不就是为了争取一些不是吗……不然生命也就只是一个形式啊……”话毕伦叹了一口气。 念有些愕然地望着伦。 原来这个家伙意外得也没有那么懦弱呢…… 是吗……活着是为了尊严与荣誉吗…… 不过那些对于我而言都是无法奢望的吧……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你,不恨我吗?” “我想那不是你的错……那是皇族注定的命运,争夺与被争夺不是吗……而且,我就算再恨你也没办法对你做什么……”伦道。似乎在他的眼里,念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已。 “既然魔界已无你立足之地,你就去人界生活吧。我将给你一个**,你就寄宿在那**你,在人界也好方便点活下去。”念道,随即,开始给伦施魔法。 既然不杀伦让绝痛苦,杀了伦让月儿痛苦,那么就放走他吧。 “我给你的**,是可以在人类海洋中生活的,美人鱼。” “美人鱼吗……那是人界最娇贵的动物吧?你这是想嘲笑我吗?”伦有些不解。 “在海里生活你更适应点吧……而且,在你们东方古老的文典中,‘美人’的意思不是圣主贤臣吗?”念望着伦淡淡的微笑,而伦则用含用泪光的眸子惊异地望着念。 “带着你的尊严和荣誉去人界吧。”念施下魔法,于是伦被送去了人界。 念有些怅然地,望着伦消失的地方。 伦,给他的感动源于浩瀚的生命的力量。 等不到末日(23) 伦逃走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虽然念放走伦的嫌疑很大,但是绝决定不追究,谁也没敢再追究,而那些心知肚明的妃子们也就更不敢发言了。 念只把放走伦的实情告诉了月儿,就连绝,他也闭口不提。 诚然放走伦是很大的罪过。 不过也确实,战后枯骨的统治彻底地动摇了,谁也没心思再想伦的事了,念幸运地逃过一劫。 经历过战争的念,变得阴郁了许多,他比原先更不爱说话了。瞳孔里的再也不是悲伤的颜色,而是很深的绝望与迷惘。 他像是无意识地把自己封闭起来,除了去千真那里上课他几乎不再和任何人交涉,包括降夜。 也许这就是一种冷漠与无情,一次战争是可以彻底洗刷一颗心的良知和一个个体的人生观的。 念总是像鬼魂一样在皇城游荡,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也不知道。他不再去妓院也不再去招惹谁了,当然因为他是经历过战场的主将也没有多少皇室子女敢去贸然招惹他。 过了没多久,绝决定给念选一个太子妃。千真的义女潮歌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潮歌活泼可爱没有心机,和念在一起,念至少不会那么累。 半命令似的,绝让念娶潮歌。 “爸爸我不要!”听见绝的决议念很是反感地大声说。比起有人陪伴,他更希望独处。 “那是什么意思?你迟早要娶妃的吧,还是,你更中意我的女人?像上次……” “好吧爸爸,好吧……好吧……”念点了点头,终于敌不过绝的刺激,默默地认了。念多少有自知,自己一定娶不了让自己特别满意的女性。 当然绝没有特别逼念,他让念与潮歌签了婚书,但并没有让他们很快就举办结婚典礼。绝希望在念彻底想透之后,主动而自愿地与潮歌举办典礼。 签婚书那天是念与潮歌的第二次见面。潮歌是如此明媚的一个女孩子,蓝蓝的头发还有火红色的镯子,显得那样朝气。她睁着大大的水眸盯着念,眼里照旧是和强烈的感情。 “你那样看着我,是恨我吗?”念微笑着问他的妻子。 潮歌眯了眯眼睛,不再说话。 念也不再说话,他没有多大兴趣了解潮歌,也没有多大兴趣去哄她。那天签完婚书,念把潮歌独自撇下,径直走了。 念依旧像鬼魂一样的游荡,从早到晚,浪费着自己这不知道是否有利用价值的时间。 一天晚上潮歌邀念来她的寝宫,念想,去就去吧,反正发生什么自己也不会亏。于是就去了。 在寝宫,潮歌给念喝了一种很烈的酒,念立刻觉得浑身酥软,只得瘫软在床上。 那酒里有媚药,和酒一样烈的媚药。 “这是干什么呢?”念望着潮歌撩开他的衬衣,淡淡地而又邪邪地笑:“如果想怀我的孩子的话,一次是不可能成功的,我们枯骨族的精子生命力弱到不行……” “生孩子来巩固自己地位那种事,我是不会做的。”潮歌慢条斯理地说着,褪下她的长裙。她小小的指头抚过念苍白的胸膛,念一阵震颤。 “师傅说,他希望我和你能维持比较亲密的关系,所以我想这么做应该可以。你不必思考太多,就这样,我会让你尽量舒适的。”潮歌对念明媚而狡黠地笑了。 念眯着眼睛望着潮歌,暗忖这个女子定也绝非善类。绝一定没有想到吧,潮歌看似天真但事实上却恰好相反。才没过几天就果断地对自己的新郎下药,这是需要勇气的。 大概潮歌是师傅派来监视自己的吧?念想,毕竟就算师傅吃了连脉丹,却始终与皇后保持着某种联系。究竟师傅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念猜不透。 于是他仰起脸,用手遮住眼睛,无奈地不再去思考任何事物。 没办法当成彻底的敌人,就只有妥协。毕竟和自己的妻子立场分得很分明也不是好事。 一夜之后念开始用很温柔的语言对潮歌说话,而潮歌依旧会用很炽热的眼神望着念,语言,依旧灵巧而活泼。他们走近了,确实,但也似乎拉得更远了。 一种看似虚伪的东西也就这样萌生了。 等不到末日(24) 枯骨所发动的战争成了一切起义的导火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越来越多的暴动让整个王族开始意识到枯骨的末日怕是马上就要到来。这样的处境把绝整的身心疲惫,但是他固执地不让念来插手。 他爱着念,越来越爱,在灾难越来越深重的同时。 可是念不可能活得幸福,至少不会比绝幸福。 再次走进月儿的寝宫,念发现虚弱的妈妈竟然穿着睡衣赤着脚蹲在地上收拾着行李。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念大惊,急急上前握住了月儿的手:“你想逃走吗妈妈?” 月儿抬起疲惫的眼睛,望着念慈祥地微笑:“你要那么说……也可以。我要去人界,偷偷地去。” 念愣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要妈妈留下来吗?让她继续受苦?那么要支持她走吗?她那么脆弱…… “念,不要露出那样慌张的神色啊,妈妈听有名的药师说,念如果喝了妈妈和人类男子所生之子的血,念的血咒就可以被解除哦。确实……妈妈知道那么做有违常理……所以妈妈要偷偷地去……” “那个……是真的?”这种解除血咒的方法,也第一次听说啊…… “可是妈妈你没必要为了我去委屈自己。”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可是……念,他不在这里了……这个魔界,我没有可以依恋的东西……除了你……所以,让妈妈多少为你做点什么吧……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痛苦我忍受不了!”月儿又哭了,那泪水中是对伦的怀恋以及对命运的控诉。 念悲伤地望着这样的母亲,终是没办法说任何劝导的语言。 “所以妈妈要走……拜托你,念,不要告诉你爸爸……”月儿泣不成声,满脸都是泪水。 于是念脱开母亲的手,迟疑了一下,沉重地迈进父亲的寝宫。 绝那时正趴在他的写字桌上,很疲惫的样子。 “妈妈说,如果她和一个人类男性生下孩子……而我喝了那个孩子的血,血咒就能好起来……这个,是真的吗……”念无力地问绝。 绝扭过头,深吸一口气,视线,慢慢爬到念的脸上。 “是这样。”绝毫无感情地望着念。 “那么……”念淡淡一笑,那笑容洋溢着些许幸福。 是吧……比起我你更爱妈妈对吧?你不会愿意妈妈和别的男人…… “但你妈妈已经没办法再生孩子了。”绝又道。 绝阴冷的声音刺破了念的思维,念的瞳孔剧烈收缩。 “什么?”他不敢相信地叫了出来。 “念,你冷静一点……确实是这样……人和妖魔结合彼此是要被对方同化的,你妈妈在将感情传给我的同时,因为我的妖气的侵蚀,其生育功能也逐渐退化直到消失。在生下你后,你妈妈就没有了,生育能力。”绝的话语,充满无奈。 怎么……会这样呢…… 那么……那么…… “呐,爸爸!那你快去阻止妈妈!妈妈她要逃到人界去,要去人界和人类生孩子!”念又想到了什么,焦急地冲绝大叫。 “算了吧。”绝淡笑着,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念:“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去劝住她?告诉她她已经没办法怀孕?那对她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吧,她的精神已经如此脆弱……” “那你的意思也就是支持她去人界?”念觉得绝简直就是荒唐至极,不禁笑了出来。 “妈妈都没办法生孩子了你也不去阻止她吗?也就是说……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我妈妈和别的男人上床?” “或许那样也好吧……本来我就欠她的……你看,念,现在皇后势力以及起义军两面夹击,我根本没办法给她什么幸福了。让她去和人界的男人快乐地生活,也没什么不好,我相信以她的容貌,她不会在人界活得多么困难……” “你这个懦夫!”念抓住绝的衣领大声嘶叫起来,他苍白的脖颈,有经脉突起:“你都为我妈妈发动战争了你还怕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就因为皇后和起义军所以放弃她了吗?妈妈她到人界会快乐吗?她在心底,一直一直爱的就只有你啊!” 念狠狠瞪着绝,喘着粗气,他的手在发抖。 绝太让他失望了,这个他一直敬佩的父亲,居然退缩了…… 这对于月儿来说又将是怎样的灾难?之后月儿会一直抱着想生孩子的信念生活在绝给的谎言里……那可怕的谎言那可怕的爱。 绝始终沉默着,于是念踉跄着站到门前。 “好吧,爸爸,”念望着绝不停地点头,恶狠狠道:“好吧,如果这是你期望的,那我现在就让妈妈走,我不会告诉她她不会生育的事实!永远不会!” 念愤然转过身去,推开门:“我也会陪妈妈去人界的,反正,在魔界也没什么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阻止妈妈和别的男人做任何的事,从此,不闻不问。” 觉得很冰冷……从舌尖到心肺,有什么很冰冷的东西。 念萧瑟地步出门,却听绝在后面有些焦急地补上几句话。 “念,如果你要和月儿一起逃去的话,我会帮你瞒着大臣他们……不过你记得,千万不要随便和人类女孩子发生性关系,当初我努力掩饰自己的妖气,终究还是让你母亲失去了生育能力,但你的法力和妖气强过我许多,也许和你发生性关系不是失去生育能力那么简单了,说不定你会杀了她们。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念。” 最终绝没有挽留月儿的意思。 他爱月儿,所以将月儿遗弃在那个他看不到的地方了。 之后念想,他究竟是否该认可父亲这种牺牲性的爱呢?但是爱一个人,不就应该将她放在身边好好地疼惜吗……那样放手,谁又能明白你的爱呢? 爸爸,至少妈妈会觉得那是你对她的不屑吧……她将永远不会知道你的爱,除非你残忍地去点破那个,因爱而起的谎言。 等不到末日(25) 听说念要和自己一起去人界,月儿很是兴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但毕竟念是对这个魔界有些依恋的,他请求月儿把去人界的时间推迟两三天。 两三天以后,这里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是他的家了。 黄昏,念找到了千真。 “无论如何还是想和师傅说明一下……我要去人界了。师傅不会随便说出去的吧。”念道。 “啊……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被抓回来。”千真笑着回答,顺手弹起了古筝。 “那……无所谓……”念淡淡道。 那幽幽的琴音,就像一阵阵无意撩拨人心弦却又无端来往的细腻的风,让人抓不住的伤痛,就像涟漪般漾开。奢华的曲风,亦有种怆恸天地的力量。 “师傅,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其实你和皇后之间的事……即便真的有……也不值一提啊……”念有些忧伤地望着千真妖异的瞳孔:“假如我是你……肯定做得比你还要荒唐……” 千真淡淡地笑着,媚惑众生。 “我只能说,师傅,我比你幸运……我不用太在意我的容貌,因为我没必要用我的脸去取悦谁,但你,必须用一些东西去换来你和潮歌的幸福。” 美色也好,权力也罢,在其中永远处于被摆布地位的可怜的臣子们,和他念比起来,是多么的不幸啊。 “师傅,对不起。”千言万语也只能汇成这一句。 连脉丹给予的痛苦及悔恨,怕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还清了……年少时的清涩,往往是日后最醇最烈的酒。 念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沉重。但那沉重不是伤感。 隐约着眷恋着什么,但眷恋的又到底是什么呢……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他眷恋的呢…… 念迷惘着,之后荡进图书馆,取了一本书放到书桌上,随意地翻看。 幼年的时候,自己经常这样,用书籍来逃避现实。然而,长大之后,便很少再触摸纸张了。现在,再用手指体会着这种感觉……有些怅然。 遗失了的洁白童年的感觉,再也没办法被捕捉到了吧……被这双沾满血腥的手。 念快速地翻动着纸张,回忆着他的童年。 “啪嗒”,书由于剧烈地翻动而掉落到地上。 念猛然回头,视线定格在一排书架上。 那里,一个黑头发的少年的身影,正很艰难地,匍匐在书架上。 忽然一阵颤抖,他摔了下来,一双温柔的手接住了他,于是他转过头去,惶惑地望着接住他的灰发男子。 念轻轻闭上眼睛,呼了一口气。 不在了啊……那样的生活。 再也不在了,再也不在了。 带着这样的寂寥念默默地离开,和月儿骑着灵骏踏上了去人界的道路。 在路上绝一直隐藏在一边默默地为他们送行,歪在念胸膛里小睡的月儿没有发觉,而念则装做没看见。就这样,母子俩穿越过黑色的隧道,进入了为知的人界。 那在记忆深处的伤痛,永远遗落在这里。 等不到末日(26) 和平就是你心甘情愿地被某些人踩在脚底下而又心安理得地踩着另外一些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麻木了的世界没有抗争,所谓的本性被虚伪所掩饰……所以……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和平,只有斗争才会有未来。 等不到末日 ~堕天的镇魂歌~ 1) 月儿是纯血种的东方女性,重返人界,她理所当然去了自己的祖国――中国。 念没有跟着她去,他选了与一个与西方妖魔习俗较近的西方国度安定了下来,而那个国度就是背负着欧洲绵延不绝的伤痛与征服的古老的英国。 其实念确实很想和月儿在一起,说什么自己也是为了保护她才来人界的。可是他没办法做到冷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别的男人鬼混,尽管月儿那样都是为了他。更何况,月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身位儿子的他,在母亲的左右也很碍眼吧…… 只有,默默地站在远方,什么都不去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念从魔界带来的财富,足以让他在这个富饶的十八世纪文明之国活得很奢侈。 念住在旅店中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过着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的生活。他依旧穿着敞着胸膛的有些苍白破旧的衬衣,金色的发凌乱而不加修饰。他奢侈而潦倒地活着,麻木而痛苦地活着。 窗帘总是不拉起来,窗户也总是紧闭着。念在只有自己的阴森房间里独自忍受寂寞的侵袭与血咒越来越残酷的折磨。他绝望地想着或许哪一个早晨自己就醒不来了,就这样死在爸爸妈妈都不知道的地方,死得那样果断而不留痕迹,就像他杀死的薄翼的子孙们。 他在凌乱的被褥中像一根蛆虫一样蜷缩着瑟缩着,绝望,恐惧,哀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不想死我不想死,但是,心脏越来越虚弱的残忍的现实,让念终于明白再怎样期盼着活下去也是枉然。 终于念想通了,也麻木了。 死亡这个现实他必须面对的,并且,谁也帮助不了他。 可是……这样独自死掉……真的可以吗? 不行,不能这么寂寞地死掉,我是太子…… 要让,更多的生命陪我去赴死。 隐约地,在绝望的脑海中萌生出了这样的执念。念晃晃悠悠地走进洗手间,拧开水笼头用清凉的水将自己的头打得透湿。然后他抬起冰冷的瞳孔,视线刺过带着水珠的发丝,凝望着镜子中自己苍白而消瘦的面颊。 既然已经没有活着的希望,就将死亡的恐怖转嫁给更多人吧。 于是念晃出了旅馆,走到街上,头脑里面忽然晃过的过去的影象,让他想到了可以分担他痛苦的受害者。穿梭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念来到了那条在伦敦有名的花街。 “嗨,那位先生,你是一个人吗?” 一个穿着透明睡衣的艳丽长发女子,站在一边低矮的屋宇中,用娇羞地声音叫住念。 念抬起头,望着那楼上的女子,嘴角浮过一丝诡秘的笑。 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残忍也好,善良也罢,对于即将离开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念与那女子在粉色的床铺上火热地交织,爬满欲液的布满**的床单在两个**的交织下变得满是满脸皱纹,就像一个在狰狞地笑着的丑汉的脸。 那女子沉醉地呻吟着,纤细而勾魂的手紧紧环住念的脊背,深深嵌入。 然而这次的美梦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结局,女子忽然睁大了眼睛,伴随着身体的结合一种异常的痛苦让她感觉到了一种不同以往的痛苦。剧烈,而且让人窒息。 她开始抽搐,抽搐并且大叫,从她的下身慢慢流淌出越来越多的嫣红。于是念松开女子,坐到床的另一头,冷漠而错愕地,淡淡地望着那个女子痛苦而扭曲的面容。 女子在床上不停地挣扎,翻滚,床单上布满了玫瑰般刺目的血红,终于女子停了下来,用空洞的眸子,盯着天花板。**的丰满的身躯上,印满死神腥红的吻痕。她就这样浑身带血地死去,迅速得可怕。 “毕竟你的法力和妖气强过我许多,也许和你发生性关系不是失去生育能力那么简单了,说不定你会杀了她们。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念。” 绝的话,在念的脑海中响起。 果然啊,爸爸想得没错呢,真的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掉她们。 念淡淡地笑着,轻哼一声,用火焰烧掉女子的尸体,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之后他抹去了那些看见他和那女子在一起的人的记忆,于是这场残酷的谋杀便不被知晓。至少,念是这么认为的。 等不到末日(27)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这样沉溺而堕落的生活。 和无数的流莺在柔软的床上进行这种对死神的祭祀,**无尽的缠绵后换来的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于是再度感到空虚的念起身寻找接下来的目标。 用这种刺激的手段他逼迫自己不再去思考生命以及他的母亲,就此堕落下去吧,向不公平的世界宣战。充满**的腐朽的花街,被念变成了血海一片。 偶然血咒发作,念便会吸食那些在他怀中痛苦挣扎的风尘女子的血液,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牙齿嵌进那一张张细腻的皮肤里,不作任何迟疑。 人类是脆弱的,他们的力量相较人魔混血而言完全微不足道。这样的环境让念变得残暴而狂妄,终于他也向懵懂无知的少女出手了,让那些还没懂得男性的可怜的蓓蕾在绽放前凄惨地离开。 也许这样肆无忌惮地摧残终是会遭到报应吧,终于有一天,当念正在自己的旅馆里休息的时候,窗户忽然被利器给击碎,一个捧着简易金属枪的穿着咖啡色欧式低胸衣裙的女子盛气凌人地跳进念的房间。 念吓了一跳,愕然地望着眼前贸然闯进的女子。 “魔界的太子念,你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那女子留着咖啡色的波浪卷发,一张精致而傲气十足的美艳面容,带着些许威慑力。她踩着一双厚底长靴,打扮得精简而出众。 念怔怔着望着那女子咖啡色的猫一样灵活的眼瞳,随即淡淡一笑,有些不屑地问:“你是谁?” “我是古娜塔,西方通灵族红蚁军团的副团长。”有些萧瑟,却威严老练的口吻:“我们红蚁,是镇守在这片土地上的守护者,你的侵犯是我们所不允许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哦?”念挑了挑眉,随即果断地伸长手臂,向古娜塔攻击过去,古娜塔一凛,没有退缩,轻轻跃起,迅速地迎向念,任凭念将手臂刺穿自己的胸膛。 念一惊,料定古娜塔很有作战经验,他刚想把手臂抽出,那古娜塔却用一种藏在手套里的奇特的胶水将念与她自己的伤口紧紧粘在一起。那胶水将女子胸膛的皮肤烧灼掉了一大部分,粉红的肌肉和手臂,就这样融合在一起,于是念用另一只手画起咒符,使用了暗夜冥流,古娜塔没有使用任何防御,只在念实施咒语的那一瞬间,将一种沉重的铁链套上了念粘结在自己身体上的手腕。 念很快发现因为那条铁链自己没有办法施展任何魔法,他惊异地望了望被魔法攻击得浑身是血的古娜塔,随即放弃了魔法攻击,用另一只还可以活动的手掰住已经在虚弱喘气的古娜塔的肩膀,想将嵌入古娜塔身体的手硬生生地拉出来。古娜塔尖叫一声,力量在那一瞬间疯狂地喷射而出,她像是在尽全力守护着什么似的,拼尽力气死死按住念粘结在她体内的手,不让念拔出来。 那样一个浑身是血的,看上去腕力并没有多少的女子,竟然如此执著着。她痛苦地叫喊着,握着念的手死死不肯松开,无论念怎样地拉扯,她的力量有增无减。 念第一次感到害怕。那个胶水也很不一般,它在束缚了他的手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吸收他的生气。他惶恐地意识到,如果他没办法很快摆脱古娜塔,那么他很可能会死在这里,因为生命之气的枯竭。 诚然,他无法一时间将自己的手从执著的古娜塔那里抽离,所以只有等待。 那是一场持久的拉锯战。究竟是古娜塔的血液先流干还是念的生气先耗尽。 头一次尝试到轻敌的痛苦的念真是万分后悔自己居然在一开始没有用魔法。不过,后悔终是没用的吧…… 会这么死去吗?念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荒谬的结局。果然,连自己的死法都没办法操纵呢…… 念自嘲地一笑,无奈至极。 “你很厉害啊。”念轻轻地对古娜塔说,也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人魔混血因为体质虚弱所以拥有的生气很少,念曾经听千真说过。 是的,他根本不可能赢的,如果没有魔法的光环……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终于因为生气的损失而倒下。古娜塔呼了一口气,也随他一同倒下,暂时昏迷。 等不到末日(28) 醒来时,念发现半躺着的自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牢牢地捆绑着,身体很疼痛,于是,沉重地抬了抬手,听见铁链清脆的声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于是苦涩地一笑。 果然,被那个叫古娜塔的女人捉住了。 疲惫地睁开眼,然而什么也看不见。面前一片漆黑,连方向都看不清楚。 这是哪里?地下室吧…… 这种潮湿阴腐的气味。 有些不舒适地扭了扭头,发现自己似乎靠在一面**的带有霉味的墙上。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居然给堂堂太子这样的待遇…… 试着扯了扯身上的铁链,但根本没有一点作用。没有法力的虚弱的念现在恐怕连一只鸡都杀不死。 可恶……多少把生气还给我…… 就这么扯了一扯,念就觉得两眼昏花,不得不靠下去喘气。 于是念休息了一下,用很慢的速度往旁边爬了爬,除了墙摸不到任何东西,再爬远一点,却又被铁链无情地拽了回去。 这里,究竟……是哪里? 就在念惶恐地想着的时候,“吱”地一声,这个阴森小屋的门被推了开来。 几束光线透射了进来。 念像是看到希望似的慌忙转过身去,迎着光,眯着眼看着走进来的古娜塔。 心不由一沉。 “太子醒了啊。”威严的女声,依旧是。 “我还了你一点生气,不过你最后不要想逃走,凭你现在的力气,走两步都会累得要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古娜塔走近念,俯视着那双疲惫而不带任何感情的蓝绿色双眸,欧洲人特有的雪白的面颊上,带着一种威慑力。那样的威慑足以将原本就拥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古娜塔衬托得就像一个女皇。 诚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她已经完全康复了,连胸前的疤都没有留下。 “把我的……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念急促地喘息着,咬着牙将一句完整的话说了出来。 他要他的法力和生气,他必须要。不然再一次血咒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还是先说你杀了几个人界的无辜女性吧。”古娜塔并没有理会念的虚弱,用冰冷的声音说。 念闻言,冷冷地一笑,低声道:“我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古娜塔抬起脚狠狠地踢上念的右脸颊。 “你这个让人恶心的男人!你究竟有什么权利**那些无辜的生命!她们不是你的玩具啊!你这个混蛋!”念的不在意将古娜塔彻底地激怒了,她不顾仪态地向念用力地咆哮,声嘶力竭,尖细到嘶哑的声音让念有些恍惚。 诚然念是还不了嘴的,被那样重重地踢了一下,念要过好久才能有力气说话。他望着自己的血液从鼻孔中钻出,滴到地上,有些漠然。 古娜塔喊累了,她狠狠地瞪着念,终是气鼓鼓地摔门而出,留下有气无力的念。 **吗……明明没想那么多的……只是想用最有效的方法不让自己痛苦…… 是啊……是杀了很多人……但是弱肉强食不就该是这样的吗……这个世界谁还会拥有良知呢…… 哪天,枯骨撑不下去的时候……或许我也会很悲惨地死掉……不,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妈妈,妈妈也会被蹂躏的…… 在这个时候对我说什么良知?真是可笑…… 真是可笑…… 要是当初有人对我说良知我才不会想要法力!为什么,为什么当我被所有人践踏的时候没人来阻止他们呢?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没呢……我不需要他们保护我,但多少尊重妈妈啊…… 妈妈,那么可怜……甚至现在她还天真地被善意的谎言欺骗着…… 念大笑起来,然后剧烈地咳嗽,喘息,然后再大笑,断断续续地笑。 等不到末日(29) 念终于意识到原来古娜塔真的很无情,并且脾气很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已经四天了吧,古娜塔都没拿食物给他吃,念几乎已经挣扎在死亡的边界线上了。 终于古娜塔又来到了这个小房间,念已经连将眼睛全部睁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我说了气人的话……所以就不来了吗……真是狠毒啊……”痛苦的状态让念不得不用乞求的语气对古娜塔说话。 想活下去的**,这时候战胜了一切。 “还能说话啊你,看来,样子还不错。”古娜塔将几个装有透明魂魄的瓶子摆到念的面前:“这是在人界的你可以吃的东西。估计没什么味道。不过别指望着我给你找来魔界的食物,你现在只是个囚徒。” “啊……感激不尽……”念迫不及待地拧开瓶子,颤抖地将那些魂魄一个个都吞了下去,然后用很温顺的眼神望着古娜塔。 古娜塔瞄了瞄念,用得是有些怀疑的眼神。 念当然熟悉这样的眼神,那样的眼神示意着古娜塔还在观察念的心理状态。如果念够“乖”够“听话”的话,她会采取下一个步骤的行动。至于下一个行动是什么,念可就不知道了。或许放他出去,或许不绑着他,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除了心脏和鼻子的感官这样闲着。 念努力表现得很温顺,但古娜塔的戒备心就如同铁墙般坚固不催。毕竟太子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所以她也是处处留心。 然而念很快等不及了,当第七天古娜塔给念送来食物的时候,念一把抓住了古娜塔的手腕。 “放我出去。”念说得很干脆。 在这种潮湿阴森的地方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下一刻,他觉得自己就会窒息。 古娜塔皱着眉头望着念抓着自己的脏脏的爪子。 “你总让我在这里什么也不干……我会很难受的……”念苦苦哀求。 古娜塔歪着头望了望念,抿了抿唇:“唔,也是啊,你原先过得是那样荒诞**的生活,让你忽然禁欲,你肯定受不了……” 念惊喜地望着古娜塔。 “喏,”古娜塔指着墙角处的老鼠洞,“我特许你可以和母老鼠交配。” 这是什么…… 念失望地抽了抽鼻子,随即他听见了一阵响亮的笑声。 古娜塔弯着腰笑着,那副可爱的模样,有一些天真。原来女皇也是可以这样毫不拘束地笑的,念愣住了。于是古娜塔开心地转过身去,刚要走,念却不死心地揪住了她的裙摆。 “就算是狗……也要遛遛啊……”念耸拉下脑袋,用很轻的声音说。 真的很想出去啊…… 此话一出,念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也没想到自己想出去的渴望是那么强烈,那仿佛就是一种无意识地流露,一种对光明的企求。 “好吧,我让你出去。”心情很好的古娜塔,似乎也被念这种像小孩子似的无意识的流露所打动了,思考片刻,她答应了下来。 念望着古娜塔含满笑意的咖啡色的瞳孔,也浅浅地笑了。 那笑容满是幸福。 无所谓尊严,无所谓结果,对于交际并不怎么了解的念用他没用成长就被冻住的心脏直白地面对古娜塔,终于,也到了冰化的季节。 等不到末日(30) 念被**了地下室,也得到了全部生气,但被铁链锁着的命运依旧无可避免。 念发现古娜塔真的很可爱,就比如,她穿着一套华丽妖娆的裙子,但家里却异常简陋。 除了床和桌子以及书架这里不再有别的家具。所谓的古娜塔的家,也不过就是一间卫生间卧室书房三合一的房间和一个地下室。 念被锁在床脚上,整天看着古娜塔在那张破木桌上鼓捣来鼓捣去。看得出来,古娜塔确实是个不错的魔炼术师,那些在她桌子和地上堆满了的精妙的仪器和她的作品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古娜塔喜欢制作弹药,也喜欢制作枪支,偶尔有材料多余,她会做一些小玩意,比如铁链和胶水。古娜塔的出现让念对魔炼术师的看法很快上了一个台阶。 “我说,真奇怪,你这么多天没消息魔界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有一天,古娜塔一边捣鼓着天平一边问那边瞪着她发呆的念。 “因为我是偷偷逃出来的。”念道。因为是偷偷逃出来,所以假装不知道的千真和绝没敢随便联系念。 “哦?”古娜塔惊讶地望着念:“那么说我想要魔界补偿人界损失的计划执行起来异常的麻烦呢!” 念沉默了一会,道:“有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吗?也不就死了几个人而已。” “你……”古娜塔狠瞪了念一眼,终是无奈地叹气道:“人界和你们魔界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制度还是性格……总之,那种你死我活的争夺人界没有那么广泛。” “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啊…… “好吧,既然你那么说得话,我会适当注意一下,不过不要指望我温柔得像个彻彻底底的人类那样。”念道。这个时候,实话往往能拉近囚禁者与被囚禁者之间的距离。 “温柔?那……你觉得我温柔?”古娜塔饶有兴致地蹲到念的身边,托着脑袋望着念。 念定了定神,然后淡淡瞟了一眼古娜塔这个姿势下越发明显的乳勾。 “虽然打扮得很性感,看上去也很成熟,但你是处女吧。”念道。 “咦?”是惊讶也是疑惑,万万没有想到念用得是这样的答复,古娜塔跳开身去。 “这个家里……没有男主人的痕迹,而且,从见到你的第一刻我就觉得你是……”念望向古娜塔带着惊慌的瞳孔:“我感觉你,是一个可怜而温柔的女性,拥有那么高超的战斗技巧以及炼术,却生活得这样简陋,一定是不被重视吧……可是即便生活那么贫困你还是那么关注那些和你一样可怜的女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或许你是个女权主义倾向者吧……你似乎对我的太子身份也很不屑的样子。一定是,厌恶了什么权贵的做法吧。我也很意外啊,究竟支持你的是什么,不是财富也不是家庭,那只能是你那颗博爱的心了吧。这样的女性理所当然是温柔的,我永远不可能像你那样。”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是要拿你去换钱的……”古娜塔忽然抽泣起来,哭得那样伤心。 “凭你的力量,如果真有这个心,你早就成富翁了。”念淡淡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惆怅。 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了…… 真是个勇敢而脆弱的古怪的家伙,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这样的家伙抓过来。 念淡淡一笑。 等一下,这或许是个很好的时机…… 念望着哭得越来越伤心的古娜塔,笑容骤然消失。他犹豫了一下,随即一把拽过古娜塔,将她压到身下。 他举起爪子,对准她的咽喉,速度之快让她始料未及。 “把铁链的钥匙给我。”他威胁说,用的声音很冰冷。 “你认为我会给你吗?念,如果你杀了我,你一辈子都别想从这里逃出去,因为钥匙在的地方只有我知道。”古娜塔定了定神,立刻调整了心态说。 念望着用一双泪眼坚定地望着自己的古娜塔,纤长的手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游移,留下一道道血痕。 “说不定我会用某些方法逼着你交出来啊。”念邪恶地笑了。 “但说出来还是会死的吧。”古娜塔看着念,有些忧伤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以为,难得遇到了一个知己……说真的,念……” 抬起泪汪汪的水眸,古娜塔用丰盈的女性的手攀住了念的胳膊,那样妖媚的样子弄得念有些错愕。也就在这时,古娜塔猛得捉住念的手,确保自己的脖子不受伤害后呼地吻上了念的唇。 念睁大了眼睛,感受着古娜塔伸入口腔的温热的舌。 倒不是沉迷于美色,念更担心的是这个魔炼术师会把什么药送到自己的嘴里,所以他不得不一心一意地感受古娜塔的舌头,便于在触到什么不明物体的时候立刻将那个不明物体再送回古娜塔的嘴里。 诚然念是想的太多了。古娜塔就这样很轻易地就把念给扑到了地上,得逞似的学着念的样子坏坏地笑。 “果然美色很容易征服你。”古娜塔得意洋洋地说道。 念有些郁闷地将头扭向一边。 谁是因为美色…… 不过输都输了,算了吧。 “你就承认吧,好色的太子殿下,虽然是处女,但你可不能小看我哦。” “……” “你承不承认啊!这个时候你还装清高。” “……” “再不承认我把你关去地下室。” “啊!不要啊!” 念痛苦地扭动起来。 不过,无论怎样,古娜塔确定了一点,或许要让这个魔界的极恶太子懂得良知的路途还很漫长,但是,以后孤独的生活,将会不复存在了吧。 那将会是一人一魔的惊险而刺激的生活。 等不到末日(31) 和古娜塔在一起的生活是充满不可思议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可避免的,念终于还是犯了血咒,那是在半夜。 念痛苦的呻吟吵醒了古娜塔,于是古娜塔披头散发地跑出了家门,火速拎进来几个士兵穿着的人的尸体。古娜塔把那些尸体扔到念的面前,于是念毫不留情地扑上去疯狂地撕咬那些尸体的脖子,他浑身颤抖着,血迹斑斑,显得那样残忍又无助。 古娜塔穿着睡裙,有些愕然地在一边望着念,唇边浮现一丝苦笑,那笑容,在她凌乱的发下显得如此妩媚。 没过多久,念的血咒缓和了下来,于是他有些酸涩地眨了眨眼睛,望向古娜塔。 “这些人是你刚杀死的吗?”尸体的温度他能感觉得出来。他有些惊异,明明这样正义的她居然会为他杀人…… “不过是教会的走狗,杀掉几个也没什么。”古娜塔坐到一边破旧的木床上,露出少有的冰冷而沧桑的面容:“我们红蚁的成员,明明是那样尽心尽职地守护着人界,但却被教会说成是魔鬼的信徒,而我则被咒骂成是‘巫女’……没有谁支持我们,我们的红蚁军团被迫解散了……大家都艰苦地流亡着,偶尔联络一下……所以,如今我也只有孤独地奋斗……” “呵呵,原来你还意外的艰辛呢。”念轻笑一声,用袖子抹掉唇边的血。 “哎?念,你的父母不管你吗?”古娜塔睁大美眸望着念,像是看到了多么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 “穿着这样不加修饰,而且行为也这样邋遢,你过得真的是太子的生活?”古娜塔很是疑惑:“虽然那样任性妄为确实很用魔界贵族的风格,但是这样子的行为举止,还是很罕见的呢。” “是这样吗……我只是用我喜欢的方式活着而已。”念低笑。 “是不是,你的父母都不管你呢?就算是男孩子,这样粗俗得裸露着胸膛也是不应该的哦。”念这样的邋遢行为,无意识地激起了古娜塔的母性本能,她像照顾小孩子似的走过去,很轻柔地帮念寄纽扣。 虽然觉得穿寄纽扣的衣服很不舒服,但念并没有阻止,他望着古娜塔小心翼翼的神色温柔地笑了。 “别人都说太子是幸福的,所以不怎么会有人在意到我的痛楚以及我的行为呢。古娜塔小姐,也很罕见啊。”那样情不自禁地将心底话说出来的念,有些愕然。定神,忽然撞见了古娜塔含泪的眼眸。 “念,不要那么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会让你懂得世界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残忍!”古娜塔扑到念的身上,对念哭号着,她紧紧攀住念,哭得那样凶猛。 念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世界残忍吗? 不觉得啊…… 真正觉得残忍的是你吧…… 是善良却又在残忍中生存的你。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需要谁来怜悯了啊,毕竟谁都没办法让我活下去。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念将哭得很伤心的古娜塔搂进胸怀,轻呼了一口气。 原来古娜塔是个弱点何其多的女子…… 完全有挣脱的可能呢…… 可是……忽然间,不想就这样离开……为什么呢…… 是害怕孤独地死去吗…… 不可能啊!明明自己经历过沙场,见识过那么多腥风血雨,怎么可能……惧怕…… 念忽然推开古娜塔,慌乱地爬开,他颤抖着,带着沉重的锁链,爬到一个小角落,蜷缩成球。 “念,你怎么了?”古娜塔也爬了过去,她学着念可爱而笨拙的样子,双膝着地地,不怕脏地爬到了念呆的那个小角落。 “念不要害怕什么哦,我会照顾你的。从此以后,念可以把我当作妈妈……嘿嘿,虽然知道你在魔界妈妈一定有一大堆,不过,我可不一样哦。以后念,就叫我‘阿古’好了。”古娜塔很温柔地抚摩着念金色的发丝,于是念抬起头,用一双沾染着绝望色彩的蓝绿色瞳孔,哀伤地望着古娜塔。 “我……我怕……我好怕死亡啊……我不想死……” 念将脸埋进掌心,终于大哭了出来。 几百年的忍耐终于还是抑制不了。明白再怎样都不能软弱,明白再怎样都不能哭泣,可是他的坚硬的外壳还是被这个美丽的女神所剥去。 念终于意识到事实上自己的脆弱自己的无助从来就没有变过,那个黑发的念还在灵魂里歌唱,有什么东西,一直潜藏着…… 当然在那样很失脸面的哭泣过后,念开始不理会古娜塔。 真的好郁闷啊,居然就在这样的孤独的共鸣下哭了出来。实在不想接近那个女人…… 潜意识里,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忧伤会被再度唤醒。那宛如山洪般的悲伤是他自己也无法克制住的。一直用血液以及女人的丰盈的**来麻痹自己的念在失去了这两样麻醉剂的时候,心理承受能力是意外的差的。 只可惜,古娜塔不会给念铸造心灵壁垒的机会,在他忡怔万分的时候,就展开了进一步攻势。 “来来,念,睡过来。”夜晚,古娜塔穿着她的陈旧却不失情趣的小内衣,躺在她那张小破床上,笑眯眯地用那张天使般的面孔对着念。 “你想干什么?”念警惕地望了她一眼。那样子就好像她要诱拐小孩。不过也确实,被她吻过后,他已经有阴影了。 “妈妈想抱宝宝睡觉。”古娜塔楚楚可怜地眨巴着她棕色的眼睛。 闻言念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女人的母性真是不能小看的东西…… “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念无比萧瑟地问。 “你不敢的吧。” 犹豫片刻,念拖着铁链,翻上小破床。 “喂。”念一躺上去,古娜塔就像撒娇的猫一样蠕动过来,温热的身体轻轻贴住了念。这样子的举动让念不禁小声呼了出来。 他睁大了眼睛,很是不理解,甚至忘记了呼吸。黑暗中,他的瞳孔,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古娜塔凑近的发丝掩盖。 “这样,心脏会温暖一点吧。我也听说,人魔混血的孩子心脏是很难受的。”古娜塔轻轻搂住念,于是念能够更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体温了。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感觉到的温暖,不仅从心脏处传来,甚至,从各处的皮肤,汇进血液中去…… 就好像,身边躺着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太阳。 “谢谢你,阿古妈妈。” 手指微微收缩,终于,他用自己的手臂将古娜塔紧紧搂住。他贪婪地吸取着她温暖的气焰,幸福,随着微笑荡漾在脸上。 好像,孤独是远古时期的事情…… 上帝,如果这是梦,请不要让我醒来! 比起孤独地在争夺中死去,请就这样让我,永生于光明…… 哪怕,被众人遗弃。 等不到末日(32) “你就这样养着我,会有什么好处呢?”清晨,念睁开眼睛,望见那已经在桌前忙碌着的女子的身影,忍不住问。 “不会孤独哦。”古娜塔看都没看念一眼,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继续把全部身心投于面前的金属仪器中。 这个可怜的女子,这样毫无怨言地把所有法力献给她的炼金工作,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赏识。 “你……在制做什么呢?”念将身体摆成一个“大”字,仰望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 “弹药。”古娜塔轻笑着回答:“总有一天,世界会认可我的作品。” 那是很自信的声音。 “假如……要过很久……才有人认可呢……”念眯着眼睛望向古娜塔:“值得吗?受那么多的苦。” “念认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活着其本身就没什么意义。做自己想要做的正确的事情,那就足够……”忽然古娜塔深吸了一口气,棕色的瞳孔收缩到极限,她警觉地将视线投向门。 有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很轻,但很整齐。 “该死……一定是教会发现我的住地了……”古娜塔一咬牙,迅速拽过书架上挂着的长枪,汗水顺着秀美的长发荡了出去,有一些,洒在她洁白冰冷的皮肤上。 念见状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有些疑惑地望着古娜塔。 “你别动!”古娜塔冲念低吼一声,紧捏住枪,也就在此时,一小排受教会差遣的士兵撞进门来。 “抓住这个该死的魔女!“那些士兵着了魔似的像古娜塔扑过去,顿时人影散乱,古娜塔根本没办法开枪。她试图使用魔法,但是她念动咒语,却只能点燃手心中一个小小的火苗――她因为炼金术,消耗的法力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她根本没办法对抗那些士兵。 诚然古娜塔完全不太在行纯性质的近身格斗,她娇小的身体,毫无章法地在混乱的士兵中扭动,借由着略占优势的敏捷,闪过一个又一个猛烈的攻击。 士兵们银晃晃的剑,就在古娜塔苍白的面颊边舞动。 “喂,给我钥匙!”望着门口如此惊心动魄的战局,被铁链锁着的念终于发出了这样的叫喊。 可是古娜塔面无表情地望了念一眼,依旧自顾自奋斗着。她已经体力不支,雪白的脖子上有一条很深的血纹。 “打倒魔女!”士兵更加疯狂地咆哮。 念有些愕然。 这个女人……都快要死了,还是不肯给他自由吗…… 真是奇怪! 但是…… 等一下,如果她给了钥匙……那么他该怎么做?去救她?还是逃走? “哇啊!”一声惊叫,一把剑纤长的身体,贯穿了古娜塔的腰部。 念的瞳孔顿时紧紧地颤动了一下。 不可以……不可以让她死掉…… 好不容易,才拥有了同生共死的伙伴…… 不,不对,这个女人不是伙伴,她是,会疼爱他的妈妈…… “把钥匙给我!”念疯狂地扯动着铁链,同时向已经毫无声息地,正在软倒下去的古娜塔嘶叫。 他叫得很响,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拼尽所有的力气去叫。 士兵们被念的气势怔住了,也就在这时,铁链忽然断裂开来。 人群中的古娜塔,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静静跌到地上。 念伸长了自己的胳膊,仅一秒,就割断了所有士兵的头颅。血光闪烁的同时,他忽然听见古娜塔虚弱的声音。 “念,只要你具备‘良知’,那个铁链,会自动断裂呢……” 呵,多么残忍的良知。 “阿古妈妈,我们去中国吧。”治好了古娜塔的伤,念如是说。 眼下,去东方避避是再好不过的,而且念也很想去见见月儿。 古娜塔一怔,欲言又止。 诚然,如果让念就这样跟在身边,不会有什么妖魔敢对她想守护的西方大陆为非作歹,而且,暂时去东方避一避教会的追捕也是上策。 但是……真的要离开自己的故土吗…… 从瞳孔中流露出的酸涩,让古娜塔显得如此楚楚可怜。 “先去躲一下吧,只要我们活着,回来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念这样安慰着。 垂了垂眼睑,古娜塔低下头去,随即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紧紧握住念的手。 “不要离开我哦,念。”那样无助地企求。 念乖巧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就这样,近乎于亡命天涯地,一个西方的妖魔和一个西方的魔炼术师来到了中国。 等不到末日(33) 念去看了月儿,偷偷去看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念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存在会成为妈妈现在的累赘,所以他就算万分想念也没敢立刻去与月儿进行面对面的相会。他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月儿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手挽手地在小巷里散步。 忽然心中一阵钝痛,念闭上眼睛,嘴角浮出一丝苦笑。为什么呢……明明忍受背叛的是爸爸呀……结果自己竟然也这般疼痛…… 可是,自己能够做什么呢…… 怀着这样沉重的心情,念又去了东方的万赦街。那里聚集着许多会魔法的通灵族。念在那里得到了确切的诊断,知道了自己还剩下的寿命。 真是出乎意料,在得知自己死亡之日已经不远的时候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大概,害怕得已经早就害怕过了,以至于,在得到答案的时候,会有舒口气的感觉。 其实这样离去也挺好的,无所挂念…… 之后念把中国大致上荡了一遍,回到了古娜塔身边。古娜塔正在忙活着布置她新租下的小房间,看起来是那样快活。 “你去哪里了?”古娜塔亲切地问。 “随便逛了一下。”念来回打量着这间亮堂的小房间:“这间房子不错哦,比你原先住得那个屋子好多了。” “是啊,所以租金还是有点高的呢。”古娜塔幸福地说:“所以之后我要去打工,去外面卖点东西什么的。” “何必?我也是有些钱的……” “我还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古娜塔冲念吐了吐舌头。 念耸了耸肩。 “还有,念,在我的故土,红蚁还剩下的一些军官以及一些通灵族可能还会继续追捕你,因为你实在太有价值了,所以,即便我瞒着组织护着你,你也要好好留心才是,不该随便去外面乱晃。此外,这里的通灵族应该也会很快收到你到来的消息,到时候,说不定这里也会出现想要利用你的家伙们。”古娜塔忽然想到了什么,很严肃地说。 念在心里苦笑。这里的通灵族吗……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今天就这么无拘无束地荡去万赦街了…… “倒是,你为什么要瞒着组织,这样护着我呢?利用我的力量,或许对你爱着的红蚁什么的都很有好处。”念转移了话题。 比起性命…… 比起性命更在意你对我的心情…… “因为觉得你也很可怜……虽然,很厌恶你的做法,但是你也只是个没受过正当教育的可怜的孩子。将那样可怜的孩子关起来加以利用,我觉得,太惨无人道了……”古娜塔有些苦恼地说。显然,她也是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和他在一起的。在人性与公务的之间,她的选择也是痛苦的。 “不过无所谓了哦,念,如果再孤独下去,我会死掉的。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可怕但唯有寂寞让人心寒,总之,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你了哦。”古娜塔对念很温暖地一笑,看起来,她美丽得就像个天使。 念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嗅着她纯洁的香味,抚摩着她柔滑的发丝。 “如果我死掉的话,你会怎么办?”念很温和地笑。 古娜塔抬起脸,露出小孩子一样天真地笑。 “你不会死的。念难道不知道吗,古娜塔我,虽然是业余的……但也确实算是个预言术师哦。我能够预测,念一定会很幸福地活下去,不可能死掉的。”古娜塔很用力地点了点念的额头,念怔了怔,然后很迷惘地望着古娜塔那样天真可爱的笑,再轻轻地,将唇覆上那个可爱的笑容。 “喂……”惊讶的古娜塔想抗议,然而声音却被念吞进了口腔。 呵,阿古妈妈,不论你是不是在安慰我,我都应该感谢你的…… 请让我,永远记住你的味道…… 等不到末日(34) 记住了古娜塔的教诲,念整天窝在家里,尽量避免外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读书,没那么好的兴致;习武,怕魔法的波动引起敌人的注意,所以无奈之下念开始练习做菜。 人类的食物,和魔界的大多数都是相同的,因此做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麻烦,只不过不能品尝,一品尝就会吐。所以念只能做些汤类点心类,尽量避免调味料的使用。 黑发的时候,总是帮妈妈做中国菜,因此来到中国,意外地想念起中国食物了。但是自己吃没有意思,还是让古娜塔来吃好了…… 念很勤奋地切菜煮汤,等到古娜塔卖完东西回到家后,桌上已是满满的香喷喷的食物。 “哇!这是什么?”古娜塔扶住自己快要掉下去的下巴,用一双快瞪爆了的眼睛望着念。 “你做的?”她问。 “唔,很早以前学过。”念双手插着腰,歪着脑袋看着他一桌的杰作:“可能有些奢侈……不过,我只是偶然做一下……” 诚然念是那种很容易就厌倦某种事物的类型。 “啊,好感动,是太子做的菜……”古娜塔两眼泪汪汪地惊叹。 “很奇怪?”念的嘴咧出一个不屑又欣喜的微笑。 “其实要是念不是那么残忍那么好色的话,绝对是个好男人哦。不注重生活质量,又那么会做菜。”古娜塔一边笑眯眯地评论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坐到饭桌前。 念斜了斜眼睛,脸色忽而阴沉,不再说话。 “不过,真的是好奇特的味道。”古娜塔摸出一把叉子尝了一口,笑得有些怪异。 “那是当然的,我又没有很好地练习过,不过,你可不可以用筷子吃中餐呢?”念有些郁闷地望着古娜塔。这女人正在用叉子叉他做的小笼包。 “啪叽”,小笼包里的汁水溅满了念阴郁的脸。 “唔,那个……筷子……怎么用的啦……”古娜塔很无辜地望着念。 “这样!手这样拿!”念低吼着,很粗鲁地扭着古娜塔的手指头,还有那两根叫做筷子的木头。 “好疼啊!” “这样这样!为什么魔炼术师的手是这么笨的!” 手指与手指,如此凌乱地交叠着,念忽然觉得那很温暖,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应该气愤,但似乎发不起脾气。 是爱吗…… 念有些复杂地想。 不过,不论是不是爱,这种感觉,肯定是虚无的。没有资格,自己的生命,告诉他即便是做一个仆从,也不可能待在这位女神的身边了。 温馨平静的生活,日复一日,对于古娜塔的情感,很茁壮地滋长着。 为了念而牺牲了许多的古娜塔,是值得念用一辈子去感谢的。是的,一辈子。 他明白不可能与古娜塔有什么进展,这样的生活,他就已经很知足了。虽然整天呆在家里很烦闷,不过一见到古娜塔,什么痛苦都烟消云散了。与古娜塔这样的生活,很像他向往地平实的夫妻生活,即便这里有他妄想的成分。 有一天,古娜塔很晚回到家里,悠闲地烧好了饭,端到饭桌前。 “总是这样呢,古娜塔,近半年,你总是很晚回来,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呢。”坐在对面的念,有些不满的抱怨。 忽然间,这位太子看到了什么,脸“唰”的白了。 “那……那是……”念瞪大了眼睛望着古娜塔微微隆起的腹部。 “哦……那个……”察觉到了念的视线,古娜塔红了耳根,有些腼腆地笑了。 这样纯情少女一般的笑,念还是第一次在高贵的古娜塔脸上见到。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震惊,酸楚,却又很平静。 是的,这是情理之中的,古娜塔不会和他这样的“半残品”一生一世在一起……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念微笑着,望着古娜塔的瞳孔。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失望,所以这个时候,对于失去的感觉已经麻木……居然自己会那么自然地笑,就好像,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是……是……”古娜塔的脸很红,她犹豫着,似是不愿意说。 “啊……不说也可以的。”念点了点头,依旧淡淡笑着:“可是……这个时候,应该有许多人在追杀,在窥伺我们不是吗,你如果怀孕……” “我知道啊!”古娜塔忽然尖声喊断了念的思绪,她慌张地望着念,又忽然将视线移开,最后她双手交合在额头前,紧紧闭上眼睛。 “可是……我想要我的宝宝……”她将头很深地埋下去,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念望向远方,眯了眯眼睛。 那天他在饭桌这头,古娜塔在那头,一直没有说话。 他静静聆听着她的哭泣,那样无助而伤感的像是少女似的哭泣,对他而言无疑是残酷的刑罚。可是,能终结这刑罚的,不是他,永远不是。 几个星期后,古娜塔不再外出做生意,一直闲在家里。 她的肚子已经变得很圆润,做事情不再利落,于是伺候古娜塔的任务自然是让念担当了。 念倒是格外地疑惑,为什么让古娜塔怀孕的那个男人居然一点都不闻不问呢?难道是听说古娜塔怀孕就胆小地离开了?那不会吧……多少是不死的通灵族,几百年的阅历再加上聪慧如此,古娜塔会没眼光地去找那样的男人? 还是,她就真的那么没眼光…… 念扁了扁嘴,心中颇为不满。 明明就不是他念弄大了人家的肚子,可是,偏偏他要去伺候人家。他也确实可以撇开太子的身份不说,但是,弄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实在让他很过意不去。 不过……也或许……是因为古娜塔觉得自己的生活太危险,而和那个男人断绝了来往呢…… 这么想来,古娜塔也是因为他念生活才变得如此紧张…… 懊悔之意不禁油然而生,念拉耷拉着脑袋,跑去找躺在床上的古娜塔。 “要不,我走好了。”念就像认错的小孩子,站到古娜塔身边,垂下眼睑。 就像不闻不问母亲那样,他也可以,将古娜塔让出去的…… 古娜塔挤了挤眼睛,微笑着,那样温柔可亲。 “念在说什么傻话……我可是,想要好好当你母亲的人哦!呐,过来。”古娜塔向念招了招手,念乖乖走了过去,坐到古娜塔身边,于是古娜塔轻轻碰起念那印刻着悲伤的面颊,轻柔地将念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肚子上。 “念有过,想要孩子的**吗……在你们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帝王之家,你有过,迫切地想守护一个人的**吗?念其实也可以,像普通男子那样,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庭哦。” 古娜塔很温柔地说着,她的声音就像一阵清凉的风,带来无限的遐想与女神的庇护。念叹了口气,随即有些好奇地将耳朵贴到古娜塔皮球一样的肚子上。 似乎……有很小很小的声响…… 那是生命的声响。 是呀,或许,这样期待一个孩子的降生,是美好而甜蜜的…… 念闭上眼睛,幸福地微笑。 但是,他不该有孩子呀,人类的有情感羁绊的血液,在他这代就该断送了,再也,不要绵延下去才好…… 或许哪天,为了枯骨的数目他必须去娶妃,但那毕竟是后话了。至少现在,以及过去,自从他懂事以来,他就觉得自己不该娶任何女子,这可怕的血统不该给任何幼小的孩子,不可以,让无辜的后代望着他们的父亲死去…… 所以,这样,望着古娜塔和其他男人快乐得拥有后代,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的爱情,与他的爱情无关,但是他感觉到幸福了。 等不到末日(35) 古娜塔生产那天,念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男人。 于是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咬着牙不住呻吟着的古娜塔以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念。 “我去找会接生的女人。”念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望着古娜塔苍白得满是汗水的脸大声说。 他很着急,毕竟对于生产,他要多无知有多无知。也曾经听说有许多妇女因为生产而死,所以他急得就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虽然他可以用魔法治疗好她,但是那种痛苦,肯定很难忍受。 “不要……有陌生人在我会不自在……”古娜塔有些委屈地望着焦急的念。 “可是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念很不客气地冲古娜塔喊。 “让我捏着念的手就可以……”那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古娜塔的脸,虽然因为怀孕有些许浮肿,但依旧是美丽的。她的眼睛,依然饱含着圣洁的光芒,以及慈祥的爱。 念欲言又止,无奈地伸过手去。 他淡淡地望着,自己的十指被古娜塔的十指紧紧纠缠,那女子的,纤细的手指,轻轻扭动着,然后慢慢交错在他的指缝中。一瞬间念想到了全身**的一男一女,他们就像这美妙的手指一样温柔地,温柔地**,彼此相融。他想象那个女子就是古娜塔,想象古娜塔陶醉而充满诱惑的样子。 念很轻柔地笑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自己为了面前这个就要做妈妈的女人禁欲了那么久,在地狱中呆了那么久……自己,真的变得那么乖了,好像,真的不再那么需要女人了…… 这是不是因为,始终无法,得到真正爱着的古娜塔呢…… 辗转着想着她的**,但可以与她结合得却是另外的男人啊…… 一阵清脆的婴孩的哭号,扯断念伤感的愁绪。 念一怔,随即欢呼雀跃,就像小孩子一样,双臂高举。 “好极了!好极了!古娜塔!你太棒了!”念蹦着,跳着,扑到床上,迫不及待地去看看那折磨人的小生命。 哦,那是多么可爱,多么娇小的人儿。 念努力地望着那小小的,很凶猛地哭泣着的婴儿,不禁热泪盈眶。 他轻轻捧起那婴孩,缓缓走到古娜塔的枕边,望着那样幸福的古娜塔,抿住了唇。 古娜塔生得是一个女孩。那女孩头发长得极好,刚生下来就有满脑袋的黑发。无疑,与古娜塔交好的那个男人,是一个中国男人。 古娜塔叫这个混血女孩为玛丽莲,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诚然古娜塔是希望她变得普通点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古娜塔待身体恢复后,竟毅然决然地说要离开一段时间。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总之,对你而言不是很长的时间。我要去和我爱的男人住一段时间,让他看着玛丽莲长大,然后,我会再回来的。”古娜塔在临行前说。 呵,古娜塔,你知道吗,我还有几十年的生命,十年,或者二十年,对我而言,是如此珍贵呢…… 不过没关系,死亡,我可以接受的,但是…… “干脆你不要回来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更好一点的。”念微笑,很平静地微笑。 “念说这话的样子就好像在叫我不要走哦!”古娜塔摆出一个天真明媚的笑容,死命点了点念的脑袋:“我可是很疼爱念的哦!” 哦,是啊……你把那么多时间都给我,我也很感谢你的……我甚至爱着你,可是,你怎能够知道,我又怎样,用余生来报答你? “你不在的时候,我什么都可以做吧?”念摆出一个诡异的笑。 多么,希望你不要走…… 等到我死掉,你想跟谁走都可以,让我报答你,可以吗…… “唔,”古娜塔很认真地想了想,“你可以扮**类的样子出去,我想隔了几年了想要得到你的家伙们也会放松一些警惕。不过,记得不可以嫖娼赌博啊。” “那如果我嫖娼赌博了你会回来吗?” “乖,念,不要任性,我马上会来陪你,毕竟那个男人也是寂寞的。”古娜塔踮起脚尖,将小嘴翘得高高的,她想亲一下念的额头,作为最后的告别。但是念没有给她机会,他很用力地吻上古娜塔的唇,古娜塔惊讶地娇喘一声,立刻推开了念,有些慌张地,抱着怀里的玛丽莲飞似的逃走了。 她大概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时那么温顺的他,会忽然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 可是,他是真的爱她的啊…… 望着古娜塔的背影,念咚地坐到地板上。 十年,二十年,绝望的孤独,又要来了吗……失去你的我,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唔,或许,死了也好,这样我不会碍着你和你的男人,也不会碍着妈妈和她的男人…… 皆大欢喜…… 血液忽然沸腾,念伸长了自己锋利的指爪,想要刺穿自己的心脏。 反正,迟早要死掉的…… “那么当初为什么要变强呢?”忽然间,眼前猛然闪现过一个黑色的身影,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念一惊,缓缓一看,面前,是幼年时,黑发的自己。 影象一面面闪过,很快,不留踪迹。 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痛苦地拉扯着父亲的衣角。 “爸爸!我要变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哭声,伴随着企求,活生生地,割进念的脑海,风起云涌。 “我要保护妈妈!” 瞳孔忽然间收缩。念收起了指爪。 自己……这样死去,最对不起的,不就是自己吗…… 要让自己,活得对得起自己啊…… 念痛苦地抱住脑袋。 如果世界不会演变,如果生命不会成长,那该多好呢…… 那该……多好呢…… 之后,念便独自生活在这个小屋子里。 因为怕埋伏在暗处的敌人发现,念依旧不敢使用法力。 他竭力将自己伪装得像人类那样,努力忘掉痛苦的太子的身份。 人类,确实是很聪明的生物,或者该说,他们越来越聪明了。因为没有法力,他们需要用智力去填补野心所诱发的一个又一个黑洞。科技迅猛地发展,终于念也不得不承认,许多在高级领域活动着的科学家或者资本家,有比他好过数倍的头脑。 古娜塔不在的日子里,念无聊地跑出去打工。诚然他做不了太费脑子的工作,毕竟人界的教育制度和魔界也是不一样的。 于是念跑去当了一个建房子的普通工人。那包工头很是凶狠,给工人的钱很少,当然念并不在乎这些,钱他是最不缺的。如果可以,他也能一下子拧断包工头的脖子,但是,此时他更想去“体会”。 第一天辛苦的工作就让念连爬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工作竟然如此的累。但他还是极力说服自己不要用法力,他不想让古娜塔担心。 太子的自尊心让他撑到了最后,终于在结束工作后他倒在了灰色的沙尘中。除去法力的他只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一无是处的弱者,他现在终于意识到。 他倒在沙尘里,半睁着眼睛,有意识但却没力气站起来,灰尘呛得他的嗓子很疼。 “太子殿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念用力眨了眨眼睛,发现面前蹲着一个双瞳漆黑的男子。 “你是谁……”念慢慢闭上眼去,虚弱地问。 “白蚁的副团长,沧流。” 那男子很温和地笑着,他将手轻轻搁到念的头上,用魔法恢复了念的体力。 于是念坐起来,直视着沧流。 白蚁吗……听说过的……似乎和红蚁关系不好的样子…… 当然念比谁都清楚,白蚁的副团长来找他究竟为何。 啊啊,明明决定要忘掉太子的身份的,结果,还是摆脱不了啊。 “我不会为你所用。”念断然地说,这是他仅有的自尊了。 “即便,放着处境如此困难的枯骨不管?”沧流眯了眯眼睛,笑得很深:“小太子,你的父亲,一直和我们白蚁签订着友好条约,虽然我们都不参与对方的军事,但是,我们有必要的依存关系。我想你明白的吧,现在这个时候,不仅是我们要更加依靠你们,更是你们,更要依靠我们。” 最后一句,沧流说得很平缓,在平缓中,有不一般的力度。 念的气势很快被压住了,于是他沉默。 是啊……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或许枯骨很需要和别的势力结盟去镇压反叛势力没错……可是……如果和白蚁结盟就意味着要去与古娜塔做敌人的话那么…… “我不会答应的!”念大声说道,口气中有些霸道。 “在做你自己前多少应该想到你是太子。”沧流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现在红蚁在教会的压迫下如此不堪,如果你不打算依靠我们,你在人界,又有谁来袒护你?” 念低下头不说话。 “我会再来的,我想,你迟早会答应和我们合作,只不过,我并不希望逼你。”沧流站起身,果断地向远方迈开步子。 “为什么是我?你大可以和我爸爸商谈!”念忽然站起来,大声质问沧流。 沧流回过头来,望着痛苦而焦躁的念很温柔很温柔地笑,那漆黑的眸子,望不到边。 随即他又转过身去,消失在念的视线中。 于是念彻底证实到了,他,念,比他的父亲,更有利用价值,当然,更容易利用。 白蚁就这样一口认定了,能带动并控制整个皇族的,是他念没错。 是他念,不是别的,任何人。 这是怎样的现实呢…… 之后沧流经常来找念,他不再谈利益关系的事,而是作为一个朋友与念谈天说地。 念不知道沧流这回又是安着什么心,但他多少能够肯定,只要他念还有利用价值,那么他就不会被伤害。所以他很放心地和沧流在一起。 念让沧流唤他作念,毕竟太子这个称呼,有时候真的很刺耳。 念不再做工人,他的身体不允许他那样,于是更多时候,他和沧流一起坐在房顶上,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有时候沧流会很忙,忙到没时间睡觉,又有时候,他会非常清闲。 谁的生命都在转动,都在与无法料到的人的生命齿轮产生碰撞。 有一天沧流又去忙了,念独自望着天发呆,之后他遇到了妙。 “念哥哥,你可曾知道我?”妙带着她巨大的镰刀,穿着短裙,很可爱的打扮却被一把镰刀点缀得格外怪异,念不禁咧嘴笑了。 “啊……记得的,我的好妹妹。”念将一个假装亲昵的微笑抛给妙:“你是白绫的女儿,对吧。” 白绫,绝的妃子,一个聪明而软弱的女人,却生出一个异常刚强睿智的孩子。 妙大概是念最有好感的妹妹,她很有正义感,当初要去###薄翼的时候她大着胆子站出来阻止,虽然意见被驳回,但是她的坚毅却在念的脑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若不是她的法力太过薄弱,或许她会成为他最大的威胁……只是,注定她纵使百般努力,她的法力还是不及游手好闲的他的十分之一。 “念哥哥……你可不可以把太子的位子让给我呢?”妙垂下眼皮,似乎在哀求。 念惊讶地瞥了妙一眼,随即漾开一丝笑意。 “为什么?当女帝很辛苦的吧。” 魔界从不反对女性当权,只是,一个女帝面对的压力注定是很大的。在魔界皇族的历史上,不少女帝在怀有身孕的时候被推下台去。魔界女性怀胎十年,而在这十年中,如果因为稍有懈怠而把持不住大局的话,绝对会被反。 “可是哥哥,如果我当上太子,如果我有兵权,说不定我可以保护这个皇族。” 大言不惭……够胆量…… 是啊……我也相信聪明的你可以做到……如果你有足够的权力。 “呵……不行哦,这个位子怎可以随便给你。”念讥笑道。 啊……如果我不是太子,爸爸会更加孤独的,因为没有谁比我更加袒护他的感受……再者,如果我不是太子,如果我没有权力,我拿什么保护我妈妈? 整个皇族覆灭就覆灭了吧,可是我要让妈妈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 “你不该这样!你不该这样的!你应该是一个,贤明的太子才是啊!”妙无助地大喊起来,声音那样凄凉:“你一定要逼我吗?那我……我一定会杀掉你的……我一定会,一定会!” “好的,我等你。”念对妙微笑,顺带点了点头。 妙愤怒地望着念不温不火的笑,终是一咬牙,离开了。 念瞳孔中有什么在忽然明亮起来,又忽然黯淡下去。 异常地,沉重啊…… 等不到末日(36) 春过秋来,几翻轮回。 古娜塔终于回来了,这是她与念十多年后的相逢。 她变得更加贤妻良母了,而他,更加消瘦了。 他们相视而笑,笑得无比温馨。 当然念很快注意到了,古娜塔的怀中,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孩。诚然这个婴孩肯定不是十年前的玛丽莲…… 念一低头,果然,在古娜塔身边,跟真一个小女娃,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一头黑发,脸却格外白净,十足的混血美女。她虽然小,但目光却已很强悍,看念的样子,就像看阶级敌人似的。当然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瞪”。 “你好,玛丽莲,你已经那么大了。”念有些惊喜。自己看着生出来的女孩子,竟然成了这副样子。 “你就是妈妈说的那个念吧。”玛丽莲冷冷地回复:“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会尊敬你。你这个靠女人保护的没用家伙。”话毕,便大踏步地走就屋子。 这……这是……这是什么态度啊! 念惊愕地僵住了。 可恶,竟然对本太子……你这个小屁孩…… 才芝麻点大就这样傲慢!老子我也没那么蛮横过!我要捏碎你……捏碎你…… “念,她还是小孩子,不要生气嘛!”古娜塔见念把指头捏得咯咯作响,慌忙开口。 “你究竟是怎么教育的。”念咬牙瞪着古娜塔。 “我妈爱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你有资格质问么?”那小屁孩硬是插上一杠子。 “话说回来,你怎么又生了一个。”念决心不再讨论任何关于小屁孩的事,把心思投到古娜塔手中的孩子身上。 “念那是什么话,再会生也比不上你爸吧!”古娜塔瞪了念一眼。 “啊哈哈,那是当然的。”念笑。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这个孩子是否还是和原来那个男人生的……不过,应该是吧,古娜塔是个好女人,配得上她的,也一定是个好男人…… 不过相隔十年,那个男人会老到什么程度呢…… 呐,古娜塔,你打算和一个逐渐衰老下去的男人生活吗?还是,你也要剥夺他的一生,用魔法将他变为不死者? 为什么……阿古妈妈……你就是不爱我呢…… 即便相隔十年我还是能感受到心底为你涌起的波涛…… 我,爱你啊…… “念,不要傻站在那里,过来啦!”不知不觉间,古娜塔已经走进了屋里,念扭过头去,看见古娜塔那样温和的微笑,也跟着笑了。 从今天起,又和古娜塔在一起了。 古娜塔新生的孩子,名字叫玛丽,同样是一个不起眼的名字。 有两个孩子进入了生活,感觉……真的像新婚夫妇一样…… 可以那么认为吗?我亲爱的阿古妈妈…… 傍晚,念搂着古娜塔以及那个粉嫩的玛丽睡得很沉很甜美,也许,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吧…… 沧流真的很精明,为了不引发正面冲突,古娜塔来了,他便不再出现。 念不知道为什么古娜塔总会如此莫名其妙地做一些事情。就比如,十多年前她突然离开,又在十多年前突然回来。 那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呢……他现在还和古娜塔有什么关系吗…… 究竟哪个正常男人会忍受得了这种突然的行经……即便是个好女人…… “呐,念,你帮忙抱一下玛丽,我去烧饭。” 早晨,古娜塔把玛丽交到念手里。 玛丽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不哭也不闹,经常处于熟睡状态。玛丽莲也很乖,她经常不声不响地缩在角落里发呆,用那犀利高傲的女王般的眼神望着地面,比如这个早晨。 仔细观察,其实这样坚强的眼眸和古娜塔很相似呢。 “喂,小屁孩,你在想什么?”念抱着玛丽走过去,有些好奇地问。 玛丽莲抬起脸,孤傲地哼了一声,又将头低回去。 念点了点头,扫兴地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该知道,对吗?”念问。 “念。”许久,她说。 稚嫩的嗓音却满是威严。 她直呼他的名字,如此直率。 “念,这个世界会有和平吗?”她问,一字一顿。 “你在想什么啊?”那么小就思考这种东西……不太好吧…… “你是太子应该经历了很多才对吧。” “唔……”念呼了一口气,眯了眯蓝绿色的瞳孔。 “只有人类才会无聊地想这种问题吧。”念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和平就是你心甘情愿地被某些人踩在脚底下而又心安理得地踩着另外一些人。麻木了的世界没有抗争,所谓的本性被虚伪所掩饰……所以……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和平,只有斗争才会有未来。” 玛丽莲忽然抬起头来,惊讶,随即倾泻为一道暖流。 “说得是啊。”玛丽莲浅浅地笑,华丽而孤傲。 念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孩子笑,不觉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说你……唔……”话语忽然被生生截住。 糟糕……血咒…… 上帝……怎么在这种时候…… 念颤抖着,猛地倒了下去,青色的筋脉扭曲着突起。 “妈妈!念好像生病了!”玛丽莲惊慌地向厨房喊叫。 “哎?什么?哦,我去帮你取血液……”看见念血咒发作,古娜塔匆忙解开围裙,向门外飞奔。 她只是焦急,但并不紧张,为他取得血液的次数已经很多,她不会紧张的…… 只是……似乎一切都不会永远地顺利下去。 一道刺目的金光闪过,一个身着火红鳞甲的美艳少女降落在屋子里。 “希雅?为什么你会……”古娜塔全身一抖,随即恢复了镇静,冷然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原来如此,一直潜伏着不动声色,就是在观察念血咒发作的周期与频率……好找一个有利的时机……”古娜塔一咬牙,恶狠狠地瞪着那少女。 “哎呀,那是自然的,太子如果帮着你,我完全没有胜算嘛!”名唤希雅的女子,尖声笑了。 “你真卑鄙。” “卑鄙的是古娜塔吧。明明组织让你把念带回去的,结果你却带着太子私下逃跑,甚至逃到东方通灵族的地盘!这样我们就很难联系到太子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我们的组织四分五裂急需太子的力量,可你,居然这么不付责任!你可是副团长不是吗!”希雅似乎被激怒了,她大声吼着,伸长双手扑向古娜塔,于是战斗急速展开。 “念他是需要关怀的孩子!这样利用他不道德!”古娜塔一边闪躲着希雅猛烈的攻击,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便利手枪,向希雅的手臂射了一弹。 “那么谁来关心我们?我们难道就不需要关心吗?要让自己活下去并维护着西方的和平,难道这是不道德?被利用一下会死吗?”躲开古娜塔的枪弹,希雅画了一个咒符在空中,顿时电闪雷鸣,一声声巨大的轰鸣,让这座房子开始坍塌。 剧烈地摇晃中,念看见古娜塔顽强搏斗的身影,但灰尘太大,他看不真切。 喉咙很干渴,心脏也很疼痛,但他紧紧搂着玛丽和玛丽莲。他告诉自己他不能伤害她们,她们,是最重要的天使…… 砖块无情地砸下,念用自己虚弱的身体遮住两个弱小的女孩。 “念,你会死的!你会死的!让我帮你……”玛丽莲在念的怀里剧烈地挣扎,她含满泪的眸,深切地望着他。 念笑。头上的血液以及嘴里的,落满了天使白净的面颊。 “乖。”念温柔地说道。 仅有的微弱的法力,还能够让他维持生命,所以,不要紧的。他用他的眼神安慰玛丽莲。 你是那个女神的孩子,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 和平,不是神赐给的,但是……你可以找到。 战斗着,并享受着…… 砖块将念砸得昏天黑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震动才停止。念艰难地将层层砖块推开,慌张地向四下望去,却不见古娜塔以及希雅的影子。于是他将玛丽交给玛丽莲,踉踉跄跄地用力在土灰中奔跑。 一种不详感油然而生。 “阿古妈妈!阿古妈妈!”一步一跌,他疯狂地拨开灰尘,在烟雾弥绕中,寻找古娜塔。血液,淌满了他翻找的地方,死灰的砖块上,是他鲜红刺目的血液。 “阿古妈妈!”他咆哮着,已经忘掉了伤痛。 “啊……念……”不远处,传来虚弱的声响。 念慌忙跑过去,终于看见了,满身伤口的古娜塔。她漂亮的容颜,即便沾满了沙土,也依然夺目。 “阿古妈妈……”念小心翼翼地,托起古娜塔,他无法忍受自己珍爱的女子躺在这样肮脏的地方。 他的血液,掉落在她的脸上,他没办法去擦拭,于是他低下头,用脸轻轻蹭掉血迹。 “妈妈……把敌人赶跑了哦……不过……妈妈好像不能陪你了……” 古娜塔苍白无力地笑,抬起手,轻轻抚摩念消瘦的脸。 “阿古……妈妈……不要……我不要……”眼泪掉落,模糊了视线。 “念……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是预言术师哦……所以,念……我就为你下一个,一定可以实现的预言……”古娜塔顿了顿,忽然开口大声叫道:“魔界的太子,我祝福你,我诅咒你!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女孩子爱上你,束缚你!” “魔界的太子,我祝福你,我诅咒你!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女孩子爱上你,束缚你!魔界的太子……” 古娜塔拼命喊着,直到最后一口气不再吐出。手从念的脸颊无声地滑下,眼皮轻合,这个可怜的女子,终于离开。 “阿古妈妈……不要离开我……不要啊……”哪里……哪里有术师……拜托……救救阿古妈妈…… 可是……她如此孤立……谁能来救她……他让她变得如此孤立,是他,绝了她的后路…… 泪水疯狂地涌出,他抱着古娜塔的尸体号啕大哭。 怎么可以……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没有你? 我该怎么活下去……如果没有你…… 阿古妈妈……我不要谁来爱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啊…… 拜托你,求求你睁开眼睛……你是我……在这个混沌的世界唯一的动力啊…… “不许哭!念,你不可以哭!” “啪”,一个石子,直射念的脑门。 念扭头,只见玛丽莲抱着玛丽,颤抖着,气愤地望着念。 念低下头去。 “都是我不好……我害你们……没了妈妈……” “事到如今才后悔有什么用!既然妈妈为你死了,你就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哭有什么用!你这样软弱对得起妈妈吗!你不可以哭!你要为妈妈去撑起整个世界你知道吗!”玛丽莲大声喊着,声嘶力竭,她的眼里满是泪水,但是她狠命地忍住,那灾难的一天,她自始至终,没掉下一滴眼泪。 担当了古娜塔的责任,她为他找来了血液。于是念的血咒平息了。而她,也幸福地笑了,笑容里,满是疲惫。 “玛丽莲,谢谢。” 念不再哭泣,仿佛一朝之间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长大。 见证了一次悲痛的死亡,他想他可以面对未来了。 “说得是啊,玛丽莲。”念微笑着,望向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与玛丽莲一同坐在废墟中,吹着寒冷的风。 丝,凝结着汗水飞舞。 “我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古娜塔的预言,我应该去见识一下。” 直到今天,我才如此深刻地领悟到恢的话。 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来见证世界的美丽。 不是吗,明明没见到最美丽的东西,所以,不可以绝望,绝对,不可以…… 即便,地狱在远处等着你。 等不到末日(37) “所以,你决定,要与我们合作?” 在沧流的店里,念和沧流面对面坐在一张木桌前。 沧流端着一碗茶,神色很悠闲。 念撇头,用余光望着沧流的茶碗。 大概……这个男人已经完全预料到了,冷眼旁观着古娜塔他们鹬蚌相争…… “是啊,决定与你合作……当然,是以我个人的名义,不是以皇族……” “这是当然的。” “那……”念眉头一暗:“可不可以帮忙安置一下,原红蚁副团长古娜塔的两个孩子。” “唔……据说,都是资质不错的孩子……我很荣幸。”沧流点了点头:“念,我不会要求你做太多,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古娜塔留在你那里的秘制弹药及武器交给我吧。” 什么叫做如果可以……明明没有拒绝的权力……对不起,阿古妈妈,我不是特意想要出卖你的心血,但,我要保护你的孩子…… 请原谅,我的无能…… 同样是处在势力的高处,念能够了解沧流要守护东方的用心,他无法恨那个看上去怎样都不会做出出格举动的绅士一般的男子。 之后,念将玛丽和玛丽莲连同古娜塔的遗物一并交给了沧流。 “念,我不希望玛丽背负太沉重的东西,所以,玛丽的妈妈是古娜塔这件事情,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玛丽在内。这个请求,我也会对沧流说。”临别时,玛丽莲对念如是说。 “我知道了。”念点点头:“如果可以,我会来看你的。” “好。”玛丽莲微笑。 于是,该离开的都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他。又一次,感觉被抛弃了。 不过,也是时候了…… 任性结束了,该去面对…… 念不打算逃避,他已经成长。数年后,他去找到了月儿,他要想办法,让母亲真正幸福一次,他抱着要将真相告诉母亲的决心找到了阔别已久的妈妈,但看见妈妈陶醉的样子,又刹住了车。 “念知道吗,这次妈妈遇到好男人了。似乎是一个,非常富有又胸怀广阔的男人。”来到月儿暂时的简陋居住地,月儿如是说。 “胸怀广阔是可以装的,非常富有你又从何得知?”念冷冷地盯着地面,像是在看闹剧一样审视母亲的新恋情。 或者这不是恋情吧…… “念怎么可以那么想?是真的呢,他带我去看过他的公司,他还说,要带我去他的家看看。”月儿很气恼的样子:“哪个儿子会像你那样,一见到面就给人家泼冷水。”月儿走过来,轻轻将念的头揽进自己的胸。 “无论怎样都好……只要,给念生一个弟弟……”念猛地推开月儿,大口喘着气。 “如果……如果……如果你生不出来怎么办?”终于,逼着自己说了出来。 “一定可以哦。”月儿勾魂一笑,很无所谓的样子:“我会努力的,所以,念也不要阻止我哦,如果念觉得妈妈这样做很丢你的脸那妈妈可以在给你生完孩子以后就自杀哦,所以没有关系……” “妈妈你在说什么蠢话!你不可以那么做!”念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似的,大声叫了起来。 “念一定是觉得妈妈丢脸吧!以前是妓女,现在又……要不然,为什么念那么久都不来看妈妈,还那么不情愿地,让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呢!”月儿也惊叫着,泪水洒下。 “我之所以那样是因为我看不惯你和那些男人做那样的事情!无论如何我有爸爸的血统,我的心贴着他的,我明白此时骄傲的他有多么痛苦!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他深爱着你呢!” 终于说了,似乎是,连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月儿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微笑着,再次望向念。 “就算他爱我又怎样,我已经给他抹上污点了。我已经回不去了,他的宫殿,再也容不下我。” “你何必自己束缚自己……” “可是,你要我……要我怎样原谅背叛了他的我……” “你是为了我,那不算背叛。” “可是伦的事,已经让绝很气愤了。” “爸爸能够理解,毕竟你被他冷落那么多时间。” “那就请他继续理解吧,如果在哪里都要被冷落,在人界更好不是吗。” 念哑口无言。 月儿带着外套雷厉风行地走了出去。 念垂下眼睑。 妈妈,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或许爸爸的想法真的很对…… 妈妈在人界才可能幸福…… 所谓的幸福,真的是很残忍的东西。 偷偷去窥看过那个妈妈所说的好男人,确实,有种吃惊的感觉。 龚文强,lier皮包公司总裁兼设计师,目前四十六岁,有一个十八岁的千金,名叫龚天离,没有妻子。 不知道这个富有的男人是怎么看中月儿的,硬要论长相,比月儿好看的女人,肯定有,并且有好多。按照他的经济水平,身边追着跑的女人一定不少,可为什么……这家伙,和月儿说话的时候还是会脸红呢……好像十八岁纯情小男生一样…… 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其他方面都十分优秀就是不太会应付女人的男人吗…… 真不可思议…… 对于其他方面都不是十分优秀只有会应付女人这点可以被赞赏一下的念而言,龚文强绝对是个奇迹。 唔,既然是这样一个男人,就随妈妈的便好了…… 哎,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此疯狂呢…… 这个世界总会有很多女人担心自己怀孕而偏偏对方是个负心汉……可是,妈妈她遇到那么好的男人,却怎么也无法怀孕…… 究竟这是什么和什么…… 哪里都是混沌。 “念,你想去见见文强的千金吗?”一天,月儿这样问念。 “不感兴趣。”念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一定是被宠坏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吧。 “什么啊……到时候,我可能会去文强家住,那么念是不打算一起住过来咯?”月儿摇了摇脑袋。 “住?不是玩玩吗?不会你们还打算结婚?”念惊讶的下巴快掉了。 “是有这个打算。”月儿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想,但文强他很认真……没办法,结就结吧,又不是不能离,而且念可以抹掉别人记忆不是吗。” 念无语。 这么鲁莽就和一个不知身份底细的女人结婚,那男人是火星来的吧。 “所以念这样反感未来的妹妹,我很苦恼的哦。” “到时候再说吧。”念漠然。 然而少年的好奇心就像带着火星的木条一点就会明亮,月儿这么提了一提,他倒也开始对天离有了兴趣,虽然说着没兴趣没兴趣,结果还是在闲暇的时候徘徊到了天离学校的门口。 那是一个一流名牌高中。 原来天离是那么优秀的吗?不过也说不定吧,就他父亲那富得流油的程度,哪种学校都进得去吧…… 傍晚,天有些黑了,放学铃响,学校一下子沸腾。学生翻涌而出,其中也包括,他要观察的目标――龚天离。 那个孩子,确实就如他想象的那样,在父亲的光辉下如此的平凡。身材娇小,一头乌黑的披肩发,和众女生一样,穿着深色的西服和到膝的格子裙,并不漂亮,连清秀都不算。 念站在天离放学必经的小巷旁的高大建筑物顶端,用即便在夜间也拥有绝好视力的蓝绿色瞳孔俯视着他脚下的世界。 天离就这样,在他的目光下,与好友分别,一个人走进小巷。 再次确认天离并不是美女后,念有些扫兴地想要离开,没办法,衡量一个陌生女人,第一印象无疑是最重要的。他念可不会无趣到因为一个女人的善良天性或是聪明才智去对那个女人有好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在他心中,最善良最聪明的女性,只有阿古妈妈,只有那个女神而已。 就当念迈开步子的时候,他又忽然发现,在小巷的另一端,走来一个身材异常火辣的美女,于是下意识地又停住脚步,打算欣赏一下。 那女子确实像一个诱人的果实,吊带背心以及超短裙,很让人有**。 仔细想来,中国的美女,他真的没有碰过…… 哀伤,而又无奈地笑。 “等等,你干什么!住手!”戏剧性的,忽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贪婪地扑向那女子,淫欲尽现。 强暴吗…… 念抬头看了看天。 啊,是啊,好像天是够黑了。 人类总喜欢在天黑的时候最自认为违背道德的事呢。 那女子激烈地反抗着,诚然,那是没有用的。 念觉得挺有意思,望着那女人,不禁忘了归去。 几个路过的小女生看见这粗鲁的一幕,好像被强暴的是自己一样,惊叫着跑开了。几个成年人路过,则纷纷把头扭到一边,似乎没听见那女子的呼叫。也有两三个相对而言好心的大妈,停下来骂了几句,于是那男人回过头用粗犷的声音骂回去,最终大妈们也只得无奈而畏惧地走了。 天离本来也打算缩着脖子小跑着离开的,确切地说,她本就是那么打算的。她红着脸跑开,终于敌不过女子凄惨的呼叫,停在那女子不远处的地方,一呼气,一丢书包,虽然颤抖着,害怕着但却很用力地,狠狠将那男人撞开。 “妈的,你干什么!”那男人破口大骂,像是被红布惹怒的公牛,奋力冲向天离,天离急中生智,摆开一个格斗姿势,攻了过去。 一个轻巧的侧踢直中那男人的胸口,汗珠滚满了少女雪白的面孔,裙摆飞舞,粉色的小内裤露出一个小角,充满弹性的腿停伫在半空中,和黑色的长发一起,在空中留下美丽的线形。 那一瞬间的天离,是最性感最迷人的。念有些愕然,他有些不敢相信,那样的女孩子,也会那么可爱。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在天离又一次向男人攻击的时候,男人忽然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天离惊愕,但没办法躲开,匕首就这样刺中了她的大腿,血流如柱。 天离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捂着腿,纠结着眉,没有叫也没有哭,她瞪着眼睛,望着面前的那个男人。 “妈的,敢破坏老子的好事,你个小娼妇!”男人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恨,举起匕首,用力下划。 “哇啊啊啊!” 少女终于还是喊了出来。 哀声响彻云霄。 念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少女用双手紧紧捂住血沫喷涌的脸。她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想象,自己的脸,已经被毁坏成这个样子。 她无助地,崩溃般地叫着,一声连着一声,一声洒下血珠无数。 “你还敢叫,我让你叫!”男人发了疯似的疯狂地在少女的手和脸上划着血痕,一下,又一下。 旧的伤还来不及流出血液,新的倒痕就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念越看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龚天离,你这个白痴,你不会报警吗!遇到这样的事,连自卫这种基本都不懂就去帮助别人吗! 真是白痴……无药可救的大笨蛋……这个世界哪是由得你逞强做英雄的…… 你这个,被守护在城堡里,对社会一无所知的笨女孩,真的会是我未来的妹妹吗…… 是……妹妹吗…… 一股暖流忽然流进了心脏。 天离,她是如此弱小的人类,她不是龄,也不是妙,她如此娇小,她无法去和他争什么,她需要哥哥的守护,她需要啊…… 那个,纯洁的笨蛋公主,需要他啊…… 不远处的那个美女,见那男人将心思全用在对付天离上,便轻悄悄地跑到一边,眼疾手快地拉开天离书包的拉链,翻找几下,取到一个小小的钱包,便奋力地跑开了。她将高跟鞋踩得很用力。 “哒”,“哒”,“哒”…… 她很用力很惊慌地跑,却忽然,在某个时刻,生生顿住。 “砰”。 双膝着地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天离面对着这一切,更加疯狂地叫喊起来,叫得喉咙都嘶哑了。 “啪”,女子的头颅,向空中飞起,下坠,撞到地面,发出闷响,血光四溅。 男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望向身后,却看见,一个无头女尸摔倒在地面上。显然他认出那女子就是他原先想要施暴的对象,脸色唰地变了。 “虽然我不懂得什么是正义,但似乎这样忘恩负义是不对的。” 蓝绿色瞳孔的少年,像死神一般,伫立在女尸边,舔着他沾满血迹的指爪,苍白的衬衣,在黑夜中飞舞。 他邪邪地笑着,望着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的男人。 “伤害无辜,似乎更是不对的。虽然我没资格说你,但有什么办法,呵呵,我比你强啦。” 没等男人说任何的话,念就以常人无法识别的速度,利落得割下了男人的头颅。 天离捂着满脸是血的脸,吓得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坐着,他站着。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在血夜之中。 他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开口,面对这个身份陌生的小女孩子,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更何况,被毁容成这个样子的她,确实丑陋得没办法去面对呢…… “不……不要过来……”她抽泣起来,身体一下一下地颤抖,泪水覆满了脸上的伤口。 “不要过来,求你……我没做错什么……我只是想要救人而已……死神大人……呜……”她泣不成声,她叫他,死神大人。 多有趣的名字,死神大人,可他居然笑不出来。 “我没有错!我只是想救一个人!”见念没有消失,于是她大声向他喊。 这样无助的喊声,很可爱,也很凄凉。念忽然觉得很想要这个傻妹妹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就对她有了好感。 天离,我没有说你错哦。以后,我会来保护你的。 在你的城堡里作你的公主吧…… 念蹲下来,一把拉住天离,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上了一个吻,于是,她猛然一怔,之后却沉下眼皮睡着了。 然后他为她治疗好伤口,并且,清除了她刚才一切的记忆。她将不会记得那女子,还有那男人,不会记得一切的污浊,更不会记得,与他的相遇。 他觉得这样做是守护她心灵最好的做法,是的,只有这样。 她将永远不会记得这悲惨的一幕,永远不会,永远。 他将守护她,再也,不让这样像古娜塔般善良的女子,被污浊啃蚀掉。 他将她安置到墙根处,烧毁了那两具尸体,然后潜藏到暗处,静静望着天离醒来。 之后,天离莫名其妙地望了望四周,然后慌忙跑过去扯住她的书包。也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钱包竟然掉在外面,并且沾满了血迹。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歪头,没办法想到。于是很纳闷地背着书包再次向家走去。 念望着天离的背影微笑了。 第一次帮助陌生人啊…… “他们罪不至死,你为何杀掉他们。” 念回过头去,看见向自己慢慢走来的一个身姿出众的女子。 盘起的黑发,那种眼神…… “玛丽莲?”念一惊。 果然,已经长成这样的美女了。 虽然一开始去万赦街去看过她,但最近几年,并没有与她有多少联系。 既然生长在万赦街,就等同于白蚁的人,念并不想与白蚁太亲近,努力使自己中立。 “不过,你大概不会觉得杀人是多大的罪过吧。”玛丽莲走近念,撩起一抹勾魂的笑。 “你想责备我?”念挑眉。 “没资格吧。因为你答应和沧流合作,所以,即便你做再肮脏的事情,考虑到自己处境的白蚁也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你还是来责备我。” “不是责备,而是我的无奈。” 念蓝绿色的眼瞳,直直地望着玛丽莲。 “只是一时间心血来潮,以后不会了。”念淡淡道:“对不起,让你陷入这么困苦的境地。” 随即他转身离开。 “有什么事情我能够帮上忙的话,请告诉我。”临别时他说。 古娜塔虽然走了,但是她留下的血统仍然与他纠葛不清。每次来沧流店里取血液的时候,念都会与作为店员的玛丽有一些接触。 但念从不曾告诉玛丽任何事情,除了客人与服务员之间没有感情的对话,他不曾表达过任何或者暗示过任何别的什么。 过去的爱与眼泪,就像沙尘一般被吹去。 念明白自己绝不可以眷恋什么的,尤其是,已经失去而毫无价值的东西。 玛丽的命运,将完全远离古娜塔。这对谁都有好处。 月儿经常不在家,念则独自在家中。有时候玛丽莲会过来,对念说一些红蚁和白蚁的战事。 有一天凌晨,巨大的敲门声将念从梦中惊起。 开了门,念见到的是蓬头垢面神情疲惫的玛丽莲。 玛丽莲什么都没说,冲进客厅,脱掉鞋子,蹲到一张椅子上,呼啦呼啦地抽着烟。 那样子好像刚丛监狱里出来。 什么时候,那个小小的女孩子居然会抽烟了呢。 念歪着脑袋,望着玛丽莲抽烟时手优雅的姿态。那冰冷,细长的手指,缠绕在烟雾里,有些苍白。 “你会抽烟了。”念淡淡地说,坐到玛丽莲对面。 如今这个女孩,已经成长到可以与他正面交谈了,时光,真是一眨眼就离开的呢。生命也是如此吧。 “啊,一个男人教我的哦。”玛丽莲摆出一个媚笑。 “那个男人教我抽烟,还教我怎么和男人上床,我……” 玛丽莲忽然用手撑住额头,泪水顺着手腕滑下。 她哭得一点声响也没有。 因为……男人吗…… 对于这样的事情,念是司空见惯的,太平常以至于念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了。觉得安慰都是徒劳的。 “我和那个男人之间没有爱情,我们只是觉得寂寞才在一起,如果……硬要通俗些,那就是有性无爱……”玛丽莲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如此你为何为他哭泣?”念很郁闷。 “他那种男人,就算死掉我也不会悲伤的……可是……可是玛丽她居然喜欢上那个男人了……”玛丽莲凄伤地一笑:“我叫她离那男人远点,可她很固执,一点都不肯听我的……她认为我之所以不让她和那男人在一起是因为我也爱着那男人……上帝啊……她居然把我当成她的情敌……可是……我该怎么把我和那男人的关系告诉她?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了……我真的……不想失去唯一的亲人啊……” 玛丽莲呜呜地哭着,念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刚强的她哭成这个样子。 “你要我怎么帮你?”念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的有本事,那你去勾引玛丽吧……她也是很崇拜太子殿下的。” “拜托不要边哭边开这种玩笑啊!你还真有本事……爱上我的话更糟糕不是吗!”真是的,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玛丽莲抬起头,带着眼泪笑得花枝乱颤。 “喂,玛丽莲……” “你不要管我,你让我发泄一下就可以,只要,发泄一下……” 这个世界谁都有自己要承载的命运,谁都没办法代替,不是吗…… 那天夜里,念就这样望着玛丽莲哭泣。 等不到末日(38) 又是一天,孤独地呆在家里,傍晚时,月儿捂着腰一瘸一瘸地进了门。 “妈妈你怎么了?”念大为惊异。 他慌忙将连走路都很艰难的妈妈扶到沙发上,并为妈妈治疗好了伤处。 “是那个龚文强把你弄成这样的?”念疑惑。不对啊,早上月儿还兴高采烈地说要去龚文强他家玩,怎么下午就变成这副样子?吵架了?不会吧。 “文强的那个千金,似乎很受不了父亲的再婚……把我给打出来了。”月儿愁苦着脸说。 什么?那……那个死丫头…… 也太嚣张了点吧。 “我去帮你教育她一下。”念忿忿起身。诚然生活在一夫多妻制度下的他是根本无法体会天离的心情的。 “啊啊,不要,念怎么可以对未来的妹妹……” “妈妈你别那么慌张,我也是知道分寸的。”念对月儿摆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于是之后,天离被念吓得半死,再之后,念顺应了月儿和龚文强的想法,住到天离的家里给天离当伙伴。 这次的相遇,并不惨烈,也不悲壮,但却十分有趣。 天离真的,异常的可爱。 那天,她穿着厚厚的棉袄,抖啊抖的,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双惊慌的小眼睛,水汪汪的。 其实,天离是很漂亮的啊,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发现呢。这样可爱的她,他真想一口吞下去。 为了弥补她已经忘却了的初次相会,这次,他给了她一个异常惊险刺激的相会。 他能够感受到脆弱的她的血液中,澎湃着对他的兴趣,并不想让她失望,至少,要让她觉得像个哥哥。 之后和我生活久了,就会被我通灵在夜晚看见妖魔,说不定会被袭击…… 虽然酝酿了无数次,但最终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他怕吓到她。 “你以后和我一起睡吧。”不含感情的语言,事实上是一种迫切的渴求,但诚然,他深远的寓意天离没办法理解。 “哎?为……为……为什么?”她吓了一跳。 “你总有一天会主动要求和我睡的哦,夜晚,你一个人睡可能会遇到可怕的事情。” 不逼她了吧,总之,一定会有机会向她解释的…… 一定会有的吧…… 天离多少是惧怕念的,念可以感觉到。 但是念的紧张程度绝对不亚于天离。 初次的相遇让他有了一次经验,他不想做太出格的事情,以免吓到她。他拘束地在天离的世界中生活,不敢随便走动也不敢随便问问题,他第一次发现守护一个少女的心是如此的累,但又意外的,如此甜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天离就像一个圣洁的天使,他不想让他的污浊毁掉她的圣洁,更不想让这个社会的污浊灼伤她的眼睛。 天离是个可爱的妹妹,她不会想着要用阴谋杀掉她的哥哥,更不会随便地讨好他。 这种,从来都没有的,当哥哥的感觉,让念很沉醉。 然而他似乎忘掉了很重要的事情,通灵就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了。 当时天离浑身是血的冲进念的房间,念着实吓了一跳。 其实念知道通灵对人类而言很危险,但他并不知道,会危险到这种程度。 第一次的相遇再次浮现在脑海。 为什么天离你是那么娇弱的动物,和妈妈一样呢。 但为什么,只有娇弱的动物,才会让我有存在感呢…… 念很后悔,假如天离没有点格斗功底,或许他就真的会犯下无可挽回的过错。 魔法永远无法让死去的人复活。 那晚他第一次搂住她,他很小心地,将她守护在怀里,和那时守护着古娜塔一样。 天离的身上,有一种圣洁的气味,和古娜塔一样的…… 这就是,所谓的轮回吗…… 天离逐渐对念有了好感,在他看来他们似乎真的成了兄妹。 她似乎也习惯了和他一起睡,一进他的怀抱,她便会立刻进入梦乡,一点都不戒备。 天离的身体是柔软的,很软很软,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有时候他会觉得抱着她根本没有存在感可言,所以他很用力地抱她,她经常抱怨他勒得太紧了。 深夜的时候,念总是会朦朦胧胧地醒来,脑海中总有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跑进他的梦里作祟,将他从睡眠状态拉回现实。 然后他就会想一些东西,再欣赏一下天离的睡姿。 天离真的很可爱呢…… 念有时候会忍不住偷偷去偷偷撩起天离的衣角,他想看看这个东方少女的**到底是怎样的,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毕竟她是他圣洁的妹妹。 妹妹,她是需要守护的妹妹,妹妹妹妹…… 他曾这样告诉过自己无数次,可是,终究是这个笨蛋天离,让他再次陷入了泥藻。 很好,妙真的动手了,在他血咒发作的时候。他杀了妙,却也十分轻松。 很多时候实力抵不过幸运,就算再努力,妙依然摆脱不料输给他的命运。 妙死了,死之前她问哥哥你真的救得了我们枯骨吗。 念默默地回答,他说不能。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不是吗。 然后他冲了出去随便抓几个人来遏制自己的血咒,他想尽快喝下血液,这样不会被天离看到太血腥的一幕。 可是笨蛋天离急匆匆地追了出来,她看到了,很惊讶的样子。 念无奈。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万一他又把天离吓得半死,他是不是又要去抹掉她的记忆? 麻烦死了!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念心中盘算着,忽然电光石火,有了。 “天离……”他装纯情小男生样,很虚弱地向天离叫唤了一声,当然他也确实是很虚弱,以至于把他的演技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这个时候如果她产生怜悯心的话,多少会淡忘一些他的恐怖吧? 当然,装纯情小男生还是不够的。 他假装晕倒,在成功抵达天离的怀抱并顺利取得天离怜悯后,他学着言情电视剧里的那必杀的一幕,含情脉脉地对天离说,天离,不要离开我。 天离当然中弹。 哥哥,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她说。 于是念得逞似的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刚想睡过去,把假晕变成真晕,但她却又接上一句,哥哥,请你作我的恋人。 念差点把喉咙里没咽下去的一口血喷出来。 演得太过火了吗……不会吧…… 等不到末日(39) 之后假装晕倒的念便被天离扛回家去了。 一路上念都很郁闷。 普通女人告白会那么说吗? 不该是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很喜欢你吗? 哎……现在,并不是想这个告白有多么独特的时候吧…… 深夜,确定天离睡着了之后,念给天离布下结界,然后窝到客厅去给月儿打电话。 他真的很不明白,天离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当然他更不明白,他该如何答复天离。所以这个时候当然只好请教有经验的月儿了。 “唔?怎么那么晚你打电话来?”月儿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该不会是闯祸了?那……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不小心把天离的手指头给砍下来了?还是把文强他家给毁了……” “喂妈妈,你别乱讲。倒是,你和天离他爸进展怎么样?”真是的,对你儿子就那么没自信吗…… “一点进展也没。”月儿抱怨。 “哎,但我这里进展异常迅速……”念叹气。 “你那里?什么意思……难道……你和天离好上了?”月儿一阵惊讶,声调一下子高出很多。 “没那么快,妈妈,你轻点声。天离她刚刚对我告白啦……”虽然天离的本意是并不想让他知道,但他既然知道了总不能装不知道吧。 “那不是很好?说明念你挺讨人家喜欢。” “好个头啊,你倒是告诉我要怎样答复啊!”这个破妈妈,有了男人就忘了儿子了。 “那你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情答复天离啊,如果你喜欢她,你就说你喜欢她,如果不喜欢她,就果断地拒绝啊。”月儿说:“总之,念不要考虑太多。” 念低下头,轻笑一声。 “可是妈妈,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啊。”他说。 并不是完全不喜欢,但也并不是很喜欢……更何况,是不可以去喜欢的不是吗…… “那……那念就去将真实的自己告诉天离,让天离决定,到底要继续在你身边,还是放弃与你成为恋人的想法。” 告诉她,真实的自己吗…… 电话挂上,念陷入沉思。 那么该怎么告诉她呢…… 告诉她自己活不长了吗…… 唔,仔细一算,似乎还有五年都不到的时间…… 这样,会足够吓唬她吗…… 那么,还有一个未婚妻,这个对于娇贵的千金大小姐而言肯定很可怕的吧。 对啊对啊,还有,曾经和许多妓女发生过性关系并且杀了她们…… 但这个事实说出来太可怕的,那就说,就说和很多女人上过床。略去那些女人的身份和上过床后会怎样,啊,听起来很文雅啊。 念抱住头笑出声来。 “上床”这个词语,在自己的生命里竟然是如此文雅的,它竟然是文雅的。 拿定主意之后,念再次躺到天离身边,酝酿一个晚上,等待白天。 他眯着眼睛假装睡着,天离醒来后,他又躺了一会,才走出去。 决定要让天离放弃做他恋人的想法,但是,他不想吓跑她。如果可以,他还是很愿意将她作为妹妹的。 “我和许多女人上过床。”他对她说,如想法中那样。 “我在魔界有一个未婚妻。” “我还有五年的生命。” 这样,你一定不会喜欢我的…… 但是…… 念一抬头,彻底地怔住。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为了他的性命而哭泣呢……明明连他,都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啊。 有什么值得哭泣的,没头脑的女人,即便我现在死掉,我也比你的寿命长很多倍啊! 这就是,这就是你所说的恋爱吗…… 念忽然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于是他不耐烦地离开。但天离却叫住了他。 “哥哥,如果……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今天,请至少……陪我出去玩吧,以恋人的身份。请你……多少给我答复……” 胆小着,却始终在抗争着什么的少女,这样用企求的声音对他说话。 念忽然觉得将痛苦转嫁给她是一件多么龌龊的事情。 念似乎是根本就没有思考就答应了她的。 然后他进了房间,坐下来,他才忽然发现,这个时候,他更应该做的是去万赦街取人血而并非是陪这个笨蛋天离去约会! 如果不及时补充血液的话,剩下的时间会更加短的…… 那要让旋刹去取吗?不行吧,如果旋刹把血液取来的话,那就意味着他要在天离面前吸食血液了,他并不愿意这样。 好吧,天离,我愿意让你浪费我的生命,如果你是值得的话…… 念呼了一口气,却忽然听见微弱的哭泣声。他走出去,却发现天离正坐在卫生间里哭泣。 这女人……眼泪也太多了点…… 念一下子就火了。 明明该哭的是我不是吗?你有什么资格哭呢!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浪费了多少宝贵的生命,可你竟然坐在这里哭!你一哭我就会少掉几个小时你明白吗! 哭到底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吗! “起来!”他粗暴地拽起她,她的怯弱真的让他很气愤。尽管,他觉得生命可能并不是太重要,但这样肆意浪费他生命也太过分了点。 真是……让人恼火…… “因为你是太子,所以你可以那么霸道吗?”天离恶狠狠地哭叫,满脸绝望。 这种表情让念想发火又没处去发。 也是……天离应该也想到了吧…… 他们的爱,即便能够开花也不能结果。他要去娶魔界的妃子,而她却是人界的公主,他将永世不可冒犯…… 无奈,却忽然感觉有一股热浪窜到脑中,念一阵晕眩,有一种想要作呕的冲动,血液一下子,不知怎的,从嘴角溢出。 没有及时吸食人血,又因为怒气的引动,所以身体有反应了吗…… 以前……血咒并不会严重到会吐血的地步啊……果然活不了多久了呢…… 即便大声叫着不在乎生命,但还是会有一些伤感,然而他忽然看见了天离惊异的眸子,终于一切不快烟消云散。 不想,让她哭泣…… 假装不在意地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他轻笑数声,望着天离:“你就不要无理取闹了。” “哥哥你是笨蛋吗……明明这么……这么虚弱……还要和我出去吗……”她很害怕也很惊慌。 “没事的。只要你不再逼我大声说话就好。”呵,笨蛋天离…… 因为天离那样那样的可爱,所以他吻了她,天离青涩的反应,让他觉得好有趣。 女孩子在恋爱的时候都是这么单纯的动物吗……就算被占便宜也只是感觉到羞涩,没有愤怒或者羞耻…… 这个女孩真的是那个即便非常害怕可还是会站出来伸张正义的天使吗,明明这个时候,简单到只要他一挥手就可以杀了她。 念和天离去了游乐场,自然,去游乐场是念的提议。 念怕自己会实在忍受不了去吸食活人的鲜血,所以人丁兴旺的游乐场无疑是最后的选择。到时候,只要随便找几个“食物”再假装迷路,笨蛋天离是不会发现的。 只是念没有预料到,在迈进游乐场的一瞬间他身体里渴望血液的本能就被人类欢乐的尖叫声所引动,他感觉到全身的经脉都在扭动,抽搐…… 不好…… “啊,念,那个,”天离轻悠悠地开了口,“摩天轮,据说,可以带给人幸福哦。” 丝毫没有察觉到念的异样,天离望着面前的摩天轮憧憬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总是听到这样的传说……或许是因为摩天轮比较容易接近天空,转动的速度比较符合人类追究闲适的心理吧?” “那样的话,天离不就不会幸福了吗?”念低头轻笑,努力配合着天离的对话,冷汗不住下落:“‘天离’,是离开天空的意思吧?如果接近天空是幸福的话,那么离开天空……” “说不定,是得不到幸福。”天离淡淡一笑,忧愁地去望念的双眸。 念望着天离努力笑地很平常,天离望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像被吓到的小鹿一样跑掉了。 天离想到了什么呢,或许是忽然觉得他没办法给她幸福,所以离开了吧…… 不过,无所谓,她逃走无疑是明确的选择…… 他已经控制不住,他必须……必须要人血…… 迫切地需要。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他举步艰难,点点,走近摩天轮。 该从……哪里下手呢…… 他抬头,朦胧的双眼望向摩天轮。 所谓的幸福,是真的存在着的吗? “先生,和恋人吵架了吗?”一个打扮像是咨询人员的小姐走过来,对念很温柔的微笑,她似乎目睹了刚才那一幕。 “啊……是啊,有些寂寞……”食物来的真快呢……一点都不用废心思。念摆出一个很纯净的笑容,那笑容中夹杂着伤感,很快牵动了咨询小姐的心。 “摩天轮真的能给人幸福?”他喃喃地问。 “啊……如果用心祈祷的话就可以。先生要去坐坐看吗?还是,要等女朋友回来?”人类真是奇怪,明明真正的危险来临就只顾着自己,但对于那些情感纠葛却那么乐意参与…… 但,这无意只会惹祸上身。 “我……去坐坐。”念依旧忧伤地说,声音充满磁性,语调也很温柔:“你可以,陪我吗?” “啊……”咨询小姐有些苦恼,但她终于还是答应和念一起去搭乘摩天轮,念的语调,实在很难让她拒绝。 于是他们买了票,登上摩天轮。 对于那位咨询小姐而言,那张票,无疑是一张地狱的门票。 等不到末日(40) 确定摩天轮已经到达了比较可靠的高度,念便一口咬住了咨询小姐的脖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显然一个人是不够的,不过……先解解渴也好。 “笨蛋,没有人告诉你不可以和陌生人一起走吗?”他伏在咨询小姐的已不能动弹的肩膀上,轻笑。 他温柔地抚摩着受害者的发丝,然后不紧不慢地将那个尸体烧掉。 现在,他的血咒平息了一些,他只要安静地等待摩天轮停下,然后去找笨蛋天离就可以。 只是,夜抱着天离忽然降临,念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天离浑身都是血,这让他好不容易平息一些的血咒又猖狂起来。 夜啊夜,你为什么这般折磨我……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奇怪呢…… 在黑发的时期,你总是在不远处张望并关心着我,我当然也知道,恢之所以会来帮助我,很重要的一点,是你去求他那么做。 但我怎样都猜不透你到底想怎样……在你的心中究竟酝酿的是甜美的酒还是,想置我于死地的毒药呢? “……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念仰头,犀利的双瞳直视夜。 “我……”夜的双眸诉说着一种不一般的惊慌。 看吧看吧,其实你是心虚的吧…… 不过就算你要害我,我还是很感激你,感激你让我认识了恢。 念并不打算伤害夜的,所以他亦是非常感激玛丽的到来。但他用非常刻薄的语气对玛丽说话,他不想让玛丽知道他与她有任何的瓜葛,那只是不幸而已。 自己的母亲是红蚁的副团长,可自己却为白蚁效力,这无论是谁都很难抉择不是吗。 之后玛丽走了,而他将天离安置好后,也去万赦街得到了足够的血液。 这一切,本该就此平息的,可是夜偏偏还是来了。 夜来了。 夜的细腻,远不是一般男孩拥有的,他的细腻超乎想象。因为这种细腻,他徘徊于妖魔与人类的矛盾中,又因为地基松动的枯骨,而苦不堪言。 就如他所说的,他没有念那么坚强,于是他想死去。他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最挂念的便是念,于是他来确认念活得好不好,之后再安心地离开。 因为拥有人类血液,所以他非常了解,拥有感情的念,注定会躲不开爱的羁绊。他所要确认的,便是能有个肯为念付出的女孩子在念身边陪伴他。 他用他的生命确认了。 他装作要袭击天离,而把守护天离当作根深蒂固的使命的念连想都没想就伤害了夜。 念真的什么都没想,那时,他只是觉得,天离是不堪一击的生物,所以他必须防止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最后夜死在他的手里,并将他的绝望缠绕进他的心里。 诚然,念很痛苦,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杀掉夜。但一切都迟了。 他为了天离,这一个小小的笨蛋人类,而杀了最尊敬他的好弟弟,他无法接受。 那一晚,念望着熟睡的天离,竟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你这个让我少了宝贵寿命的女人,竟然让我杀了夜,这是,为什么呢…… 痛苦地望着天离,念毫不怜惜地紧紧捏住天离的下巴。天离皱了皱眉头,依旧睡她的觉。 笨蛋天离,你让我失去了那么多,我不允许你再离开我,即便我不爱你,你也要在我身边!你要用你可爱的声音对我说要作我的恋人,永远都要! 天离……就算我亲手杀了弟弟,就算我再如何残忍,你真的,都会用和那晚一样可爱的声音对我说,想要做我的恋人吗?你会永远都为我的生命哭泣吗? 会吗?你会吗? 不会的吧,你那么不专一…… 可是,我多么想听你可爱的声音,多少我能够确定,这个世界还有人爱着我。 拜托……用你可爱的声音多少安慰我一下啊…… 他疯狂地吻上她的唇,很用力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整个都吸干似的吮吸着她艳红的小嘴,绝望,而痛苦地吮吸着。 天离,绝对,不可以背叛我…… 之后日子便这么很平静地过去,月儿回来了,看她那失望样子,念很快明白龚文强并没有与她发生过关系。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那么热衷于工作呢……匪夷所思,真的匪夷所思。 月儿见到了旋刹,很突然的,让念很是惊慌。月儿甚至将她之所以和旋刹分开的原因归结到念身上,这让念很是受不了。 不得已,念将月儿打晕过去,而天离因为有事情和旋刹出了门,念有些不好的预感,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念将晕过去的母亲抱在怀里,睡不着,于是就那么呆着。 啊……为什么睡不着呢…… 真是的,没了天离,自己就没用成这个样子…… 不过天离应该很快会回来的,他想。 因为那个笨蛋天离喜欢着他,所以每次放学都很着急地往家赶呢,所以,这次也是一样的吧。 他不禁露出傻傻的笑容。 但是,他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沧流的电话。 “天离有个朋友被妖魔伤到了,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她今天晚上不能回来。”沧流说。 “那朋友是男的女的?”念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男的。”沧流满不在乎的语气明摆着挑明“即便那朋友是男的你也不能把天离带回去”。 念的手一抖。 果然天离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太子是妖魔,所以一时兴起;现在她玩腻了,厌倦了他吧…… 明明以前都那么迫不及待地回家见他的…… 又喜欢上别的什么男孩子了吗……啊,也对啊,千金小姐的生活就是这样奢华的吧。 虽然不清楚自己对天离的感情,但身为王者他绝对不允许她**他! “搞什么!”他冲着电话筒发火。 “念你安静点,天离小姐也有她自己的生活。”沧流说:“念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不是吗,所以请不要太为难天离小姐。天离小姐的父亲可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物,白蚁的一些活动,都是以他作经济支援的。” 啊啊,你这个利益至上的家伙…… 是吗,要让我为着你们白蚁的利益像狗一样趴在天离身边讨好她吗? 那我算什么?我到底还是不是太子? “混蛋!”念将电话筒狠狠摔到地上,怒火上涌,一股腥甜溢出。 可恶……这个时候,麻烦不要吐血好吗……你这个龌龊的身体……怎么可以那么虚弱呢……你不可以那么虚弱的,不可以,不可以啊! 我是太子!我是太子啊! 念一拳击上自己的胸口,“哇”的一下子,一大口血液喷了出来,连同着冒出鼻孔的血液。 念……你明明有了那么强的法力,怎么还可以这样被人摆布…… 念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血迹,已经忘掉了该如何宣泄。 也许人生就是一个圆,怎样都摆脱不了。早知如此,法力什么的,不要就好了。 等不到末日(41) “啊,伦呢……”清晨,月儿醒来,眯着眼睛问蹲在一边的念。 “他和天离有事出去了。”念淡淡道:“还有,伦现在叫旋刹,妈妈你不要叫他原来的名字。” “哦。”月儿哀伤而顺从地点头,无比沉痛。 “妈妈是打算住在这里吗?” “唔,是啊……文强让我暂时住在这里……”月儿揉了揉眼睛,这才猛然发现,念的嘴角以及念的面前有很明显的血迹。 “念你怎么了?”月儿惊声尖叫,慌忙跑过去,双手捧起念虚弱的脸。 “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她的眼中,腾起水雾。 念望着月儿,半晌,他很没骨气地说:“天离不要我了。” 月儿一阵惊异。 “这个世界是没有永恒的爱的吧?”他轻轻地笑。 这个世界谁都在找乐子,玩完就结束,不需要太拖沓,不是吗。 只苦了白白牺牲的夜。 呵呵,夜,哥哥真是对不起你,为了那种女人伤害了你。 忽然,敲门声响起。 是天离来了吗? 念用力地抹掉嘴边的血渍,慌忙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天离还有一个比他英俊很多倍的男孩子。 天离……你好样的。 痛苦终于无法遏制,他将她吼了出去,将门很用力地关上,然后延着门无力地滑下。 “混蛋!究竟以前和那么多女人睡过的家伙是谁啊!为什么你如今还会这样在乎我呢!”天离的尖叫射穿铁门直插他的耳膜。 终于明白这场游戏谁都是输者。 “啊,我还以为,是圣洁的灵魂被黑暗所吸引,但事实上,似乎是黑暗的灵魂被圣洁所吸引哦。”月儿望着如此耍性子的念,咯咯地笑了。 “什么啊……”念不满地望着月儿。 “意思是你喜欢天离。”月儿眯了眯眼睛。 念无语。 喜欢,又能怎样呢,反正没有结果,只是在自苦。 该死,为什么要花所剩无几的时间去想男欢女爱啊! 念摇了摇脑袋。 不过除了这些他该去想什么呢…… 国家大事? 算了,继续想男欢女爱吧…… 念还没来得及把事情想彻底,九渊烈的影象便出现在念的面前。 “太子,好久不见。”九渊烈向念一鞠躬,作为问候。 “你来接我去魔界吗?”念挑眉,这种事###不离十。毕竟他擅自把“罪孽”的法力还给“罪孽”了,还曾经在人界为非作歹过。 “是啊,殿下犯了很深的罪,而且,你好疼爱的那个小丫头被带到魔界了哦。哎,殿下该怎么办呢。”九渊烈露出格外忧郁的眼神。 “你别一副欠扁的样子,那好,既然你们那么希望我去我就去了,不就是受罚吗!”念站起来打算动身。 其实真的很想爸爸还有师傅…… “那太子,你快来哦,那丫头可是非常希望你来救她的。”话毕,九渊烈细声细气地学着女人的声音道:“嗯啊,念来救人家嘛!”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别那样子**地叫!你当我会怕去魔界啊,居然还抓人质!你快点给我滚啦!”念指着久渊烈大喊,直到九渊烈的影象消失。 真是的,抓人质,分明是认定我是那种不敢承担责任的家伙吗!真是的! 念很是气恼。 不过……不知道天离会被怎么对待呢…… “那,妈妈我去人界了喔,你先呆在这里。”念嘱咐月儿。 月儿点了点头。 于是念迈出了房门。 “哦对了,妈妈,事实上,我在人界的种种罪行你应该都是知道的吧。”忽然想到了什么,念扭过头来对月儿凄伤地笑:“妈妈为什么从来不责备我呢?” “念说什么傻话呢。”月儿微笑着:“你可是妈妈最疼爱的孩子哦。 “妈妈以前过得,是念无法想象的生活。被压迫的,痛苦的生活。似乎我并没有抱怨绝的资格,毕竟要摆脱那种生活并跟着绝进宫是我的意愿。按理来说我应该要感谢绝的,是他让我走出了黑暗。”月儿依旧望着念,很温柔地笑。 “比在宫里还要痛苦吗?”念疑惑。 “啊……念,所以我很高兴,看你凌驾于众人之上我很高兴。你再怎样蹂躏脚下的子民我都不会怪你,因为那才是我的儿子,能够一洗我屈辱的好儿子。”月儿抿住唇,用火般燎烧着的瞳看他。 “唔……妈妈……”想说的任何话似乎都被月儿打回来了,念只觉得无比沉重。 他只得离开,从云的彼端,召唤来他的坐骑――一匹俊美的灵骏。 也不知道笨蛋天离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害怕地哇哇大哭呢…… 应该,是那样的吧…… 哎,无所谓了,哥哥马上来救你哦,你这个任性的小丫头。 灵骏载着他在通往魔界的路上飞奔。 坚定的蓝绿色瞳孔,一直望着前方。 哥哥,马上就来哦。 你要等我,我的小天离。 这次,一定要好好对你说,你绝对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因为,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太子来啦!”守卫惊呼着,还来不及打开城门,城门便被念聚集的魔法气流猛地撞开。 他什么也不顾地,冲向日月神宫,就像燃烧着的火球,以至于到达那里只得不住地喘息。 呆立在绝身边的天离把炽热的目光投到念身上。 念感觉得到,有一些欢喜,但他没办法去回应天离的目光,尤其是,在这种丢脸的境地。 大概除了月儿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站出来赞美他以前的罪过了吧。 皇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念杀掉那么多妓女在她眼里是颇为侮辱皇族的事情,她狠狠骂了念一顿,最后千真站了出来,决定让念受最残酷的刑罚――辗刑,这样多少平息一下皇后的怒气,让这场风波趁早过去。 辗刑吗……挺好奇的,念决定试试看,但忽然他想到了连脉丹,如果他痛苦的话,那么师傅,也定要一起痛苦…… 念大惊,他并不想连累师傅啊,为什么,师傅要为他作如此大的牺牲…… 念惶恐地望着千真,他希望他多少改变一下主意,可诚然,是徒劳。 “师傅对不起!”他只能这样对千真喊,也不知道,千真听出了他几分的真诚。但千真对他笑了,很慈祥很妩媚地笑,他的眼睛中流窜着温柔的火花,似乎他在说,不要怕,我的好徒弟,因为,师傅会陪着你。 几个魔法师暂时封印了念的魔法,确定他无法反抗后,让几个士兵把他绑在一个十字架上。 沉重的锁链挂满了他的全身,然后,行刑开始。 千真就站在一边,摇着扇子神色很悠闲。 “念,那个被捉来的丫头是你人界的情人吧?”千真用扇子一点不远处的钟塔:“她就在那里,和罪孽还有一个寄生人少年在一起。” 寄生人吗……哦……原来笨蛋天离迷恋上的是一个寄生人……身份的确够特殊,有被迷恋的价值…… “哎?有点点疼啊。”那些锁链,开始扭动,拉伸他的骨头。 念努力找话题,好让行刑变得不怎么惨烈。 “你省点力气吧。”千真叹了一口气。 “师傅怎么一点都不懊悔的样子呢,明明是我让你如此……唔……”好像,真的有些疼。 好疼呢…… 似乎,有骨头断裂开的声音。 “如果念实在受不了,叫出来也可以。”千真好心地说道。 唔,那不是很丢脸,行刑室离天离那么近,传音效果又异常的好,叫出来会被听到…… 诚然念是没有选择余地的,他终于还是叫了,很痛苦很大声的叫,从指头到踝关节,所有的骨头,都被慢慢地拉裂掉…… 终于连修行千年的千真,也不得不盘腿而坐,气运丹田,用太息魔法来压抑疼痛。 很疼,剧烈的疼,当颈椎也断裂的时候,念没办法再喊了。 他耷拉下脑袋,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个男人的手温柔地抚过他的额头,究竟是父亲还是师傅呢…… 就这样沉沉地睡去,疼得已经没有,想要醒来的**了。 自己或者就会那么死掉吧,天离呢,不知道啊,那个寄生人少年会守护她吗?会牺牲寿命守护她吗? 这个世界,有比他更鲁莽,更不在乎生死的男子了吗? 有,比他更轰轰烈烈地,喜欢她的男子了吗? 笨蛋天离,哪天你不再圣洁,哪天你走进污浊的社会,你就会开始珍惜我的吧。 喂,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守护神哦,不论我是否能站起来,你都要给我记得。 梦里,他幸福地笑了。 孤身奋战(1) 哥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再原谅你,我还是会对你说我爱你。 ――天离 1) 猛然间一阵晕眩,天离恍惚着,睁开眼睛。 这里…… 沧流,旋刹…… 啊,从记忆中回来了吗…… 头好疼啊…… 没有想到……念正在脑海中想的是过去的一切……这让他抛不开的过去……真的……很让人不忍去想象…… “你看了,我的记忆吗?” 忽然呼吸一窒,在场人人皆惊。 “念?” 念缓缓坐起来,紧紧拧着眉,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胳膊,那眉间的阴郁,锁得更深了。 “你先慢慢动,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 “是你让她看我的记忆对吗?”念打断了沧流的话,用冰冷的蓝绿色眸子望着沧流:“我刚才……一直在做梦,梦见过去记忆的一些片段……但是,我还感觉到了另一个鲜活的灵魂,那是天离的吧。”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很失礼,但是,我原本想让天离进入你的脑海唤醒你的,没想到你自己醒来了。”沧流试图辩解。 “但我从不曾允许任何人看我的记忆!”念忽然凶狠地咆哮起来,脖颈上的经脉突起的很厉害:“你以为,你以为那个懦弱的人类少女能帮我什么?” “念,不要那么叫,安静下来,把血液喝下去!”沧流握住念的肩膀,念倔强地挣扎开沧流的手,于是玛丽莲与玛丽也跑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奋力制伏着念。 混乱中,念的手“啪”地打掉了柜子上装满血液的碗,血呼地溅满了天离的全身。 天离愣住,随即慢慢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却也忽然抹下了许多透明的液体。 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呢…… “天离小姐,你先出去!”见天离被波及,沧流扭头对天离大声喊。 “啊……是……”天离慌张地站起,望了望念,又望了望门,脚步凌乱地向后退着。 她的手在背后很不确定地摸着,终于,扣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旋。 “你为什么要看我的记忆!”身后,念大声质问着,他的声音是沙哑的,他很生气,很愤怒。 天离一扭头,她不想看见念对她发火的表情,泪水落得更凶了,咽呜着,她冲出门去。 门关上了,于是念的叫声还有众人的声音都不怎么听得透彻。天离跌坐到地板上,怎样也止不住的泪水落满了衣衫。 那种记忆,分明就是噩梦。为什么念是那样的,念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呢…… 可是,这些不是最主要的不是吗…… 如果是愿意守护她的念,怎样都无所谓,她愿意承担着他的痛苦。 但是,她从不曾这样清晰地明白,她与念是没有未来的。 是的,她曾经想过,如果念真的要娶那个皇后或许真的没什么,她可以当他的妃。但是,月儿的遭遇告诉她她不能这样,更何况,她是人类,如果和念**就等于死亡的话,那么,这个既没办法满足丈夫**又没办法给他生孩子的妃子究竟有什么用? 根本没有用啊…… 就算,知道念的喜欢又怎么样呢……他可以去喜欢的女孩子很多不是吗……何必,一定要在人界…… 要就这样,对念说再见吗…… 可是,不想那样做啊,明明头一次那么喜欢一个男孩子。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任性吧? 门又开了。 天离听见两种脚步声。很熟悉的脚步声。 “真抱歉,总在你们二位面前那么失态。”天离抹了抹眼泪,抽抽鼻子,努力将微笑挤出来。 “啊……如果我是人类,拥有那么丰富的情感,我的眼泪肯定会淹光一座城市的。”旋刹的微笑,很温暖,也很漂亮,沧桑在他的身上就像一种耀眼的点缀。他用手轻轻抚着天离的脑袋,温声道:“孩子,哭泣永远不是什么失态。” “但哭泣解决不了任何事吧。”一边的白欧依旧冷着俊脸,很淡漠地说。 “说得是啊……”天离微笑着点点头:“那么,旋刹,你认为呢,我和念能永远在一起吗?” 一种意味明显的沉默。 “我明白了。”天离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贯穿进她的肺,很疼很疼。 “其实……” “旋刹你不用安慰我,我想要的只是答案。”泪水又开始流了,汹涌澎湃,她终于连说话都说不完整了:“呜……我知道……我知道为什么我才知道……才知道童话只出现在书里呢……为什么我是这么的笨呢……” 一时间白欧和旋刹很是为难地立在一边,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孤身奋战(2) 门又开了,月儿小跑着出来。 “念怎么样了呢?”旋刹问,他望着地面,没有看月儿,声音有些僵硬。 “被逼着喝掉了血液。”月儿愣了愣,然后冲旋刹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强行将眼中的悲伤遮掩。 “他还在生我的气对吗?”天离小声问。 “啊……”月儿苦笑:“他多生气就意味着他多喜欢你不是吗?他并不希望他的过去被你看见,他怕你讨厌他不是吗?虽然说……生气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侵犯了他的**权……” “可是我觉得念好像不想再见到我……” “不可能的,被看了记忆怎么可能会这样……而且,又不是你故意去看的,你是想要救念不是吗?”月儿很是纳闷天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就是那么觉得……”天离又听见了一声开门声,下意识的断掉了话语。 她抬起头,从这种微妙的寂静中完全能猜出出来的是谁,所以她不用看门的方向。 “念?你为什么不好好休息?”月儿小声叫道。 “妈妈这是在干什么?白蚁的地盘你还是少来比较好吧。你先回去。”念的话语中,有一种威严,似乎,这句话就是对生母下的一道命令。 “我会好好休息。”念又补充。 “我知道了。”月儿抿抿唇,美艳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她轻轻转身,低着头离开了沧流的店。 死寂。 但也并非死寂。 很清晰的,感觉到念逐渐靠近的呼吸。 那个,自己爱着的男孩,如今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 “刚才……对不起。”念低头,很温柔地望着天离,微笑,就像早晨的太阳,温暖得让天离不敢相信。 天离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对上念的蓝绿色眸子。 念似乎又瘦了些,又憔悴了些,很疲惫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珍珠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其实这并不怪天离……但是,如果天离看到的话,那么我能够选择的也只有现在了。”念依旧温柔地说。 “什么意思?” “已经没有再进行下去的意义了吧。如果天离也知道没有结果那就只会让天离痛苦。所以我会离开你,在抹掉你的记忆之后。” “不……”天离慌张地躲开念伸过来的手。 她不要失去对他的记忆,她不要。 “那你想怎么样?”念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你不会还想和我在一起吧?我不可能娶你也不可能让一个累赘跟在身边的。等到妈妈想离开你爸爸,我还是会要抹掉你的记忆的。现在,你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游戏就提早结束。” “可是……”念的表情好可怕,天离瑟缩着,嘴里不知道能吐出什么词语。 “我一开始,不,即便现在也不想让天离痛苦,在给天离一个想要的爱情童话离开或许也很有趣。然而现在童话似乎要变成悲剧了,我觉得我该罢手了。”念一把拽住天离的手,冷漠的表情忽然又变得很温和,他对她笑,那样温柔却如此残忍。 “这场游戏不过是早点结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结局,你应该开始就知道。天离,或许这样更好吧,毕竟你不像我,青春对你而言太短暂了,因此你不该将之浪费。所以,乖一点,抹去记忆你也体会过吧,不会疼的。” “怎么可能不会疼呢……我现在就疼得快死掉了……”天离哭着,很伤心地哭,她想要挣脱念的手,可念死死抓着她,她忽然觉得,真的没办法逃掉了。 绝望……在心脏里面,啃噬着…… “忘掉以后就不会疼了。”念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摩着天离沾满泪珠的脸:“我自己也并不希望那样做。天离,谢谢你喜欢我,我很开心。” “不要这样子拿掉我的记忆!”天离剧烈地摇晃着被捉住的手,死命地哭叫:“念难道不懂吗!对于哥哥你的记忆……就好像是和不该爱上的男人交往后怀上的孩子……” 泪水顺着脸,滴进口腔,唾液如同是胶水一样,粘结着喉咙,嘴唇,声音,就像快夭折的花朵,那样虚渺。 “虽然他不该留下来……他并不该诞生……但是我那样地爱着他……我不要失去他啊……念即便这么走掉也没关系……我不会把关于念的事情对任何人说的……所以求求你不要让我在失去你之后连记忆都要失去!再说……再说……念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你这个笨蛋!我那么做是为你好啊!”终于不耐烦了,他放开了他的手,死死抓住她后脑勺上的发丝,大声道:“是啊!我是对你有点感情,可是那能够代表什么吗!这点感情不能让我活下去也不能让我自由!只有你这种纯洁到只配被人伤害,只会活在爸爸的守护下的愚蠢女人才会固执地守护爱情!是的,我承认,我喜欢你,我很难得这样像喜欢阿古妈妈那样喜欢另一个女人,所以我打算陪你玩爱情游戏但你却破坏了它!我不可能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我也不得不忘掉你,可事到如今你干吗还要逼着我承认喜欢过你?你为什么要让我难受?为什么?为什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我爱的女人结婚的!我和你们这些人界娇弱的女人们**你们就会死掉!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啊!” 他咆哮着,像是被彻底激怒似的,死死抓住天离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往墙上很用力地撞。 天离没有反抗,也没有反抗的力气,视线模糊着,脑后的钝痛让她全身酥软。 “念你不要这样,不要拿天离发泄啊!”旋刹慌忙扯住念的胳膊。 “我只是让这个笨女人清醒一些而已!”念甩开旋刹。 “该清醒的只有你自己吧?”白欧冷然道,随即他缓缓地,走到天离身前,双手插在裤袋中,用冰冷而具有威慑力的目光望着念。 “你放开她。”他道。 孤身奋战(3) 恩……如果看到此还决定不放手的话,在下建议屏幕前的你去看下玛丽曾经对天离说的,关于魔法师分支和白蚁红蚁那里……有些概念上的东西……谢谢读到这里…… “呵,明明只是一时间得到了天离的喜欢,就狂妄到连我都敢命令的地步?”念松开天离。他不得不松,因为生气而溢出嘴的鲜血数量多到他无法视而不见。 “她没有喜欢我,这种事情你也会误会?”白欧推了推眼镜:“这种幼稚的行为我本不想解释,但似乎危害到了天离的生活,那我就必须做出解释。如你所见,我是寄生人,太子殿下。我被抹去了过去关于任何人的记忆,但这个叫作天离的女孩子,似乎是认识我的人。因此我必须要跟在她身边守护她,那和你理解的不一样。 “我们这样生活在最底层,连生命的方向都把握不了的,被世界遗忘的寄生人都没有资格去麻木,那么,殿下你有什么麻木的资格呢?你完全可以翻云覆雨,你有那个条件不是吗?将麻木被人摆布这种奇怪的借口摆出来并强行要抹掉别人的记忆,和小孩子有什么差别呢?” “你是不是也觉得太子很好当啊?”念轻笑。 “当然是好当的。”白欧注视着念,一字一顿地说:“至少,你还知道你是谁。” “真的是很棒的回答哦。”旋刹歪着头,望着念温柔的微笑。 念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奇怪的风打断了思绪。 “来者不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味,旋刹美眸一转,静下心来聆听动静。 “不过,究竟有谁会来……”念万分惊奇,抬了抬头,随即目光再次落到天离身上。 “天离快跑!” 瞳孔剧烈收缩,念大声吼着,向天离飞扑过去。 “哎?怎么了?”天离正揉着被撞疼的脑袋,忽然发现这三个男人用愕然的目光望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目光下意识地落到地面,忽然发现,从地板里探出了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 “哇啊!”天离惨叫一声,那只手却急速地攀上她的身体,在念到达之前,很准地掐中了天离的脖子。 天离向后一仰,只感觉脚离开了地面,然后她看见一张女人的脸。 那个女人,穿着鲜红色的低胸晚礼服,裙上有一颗颗黑色的爱心作点缀,一头耀眼的金发呈波浪型披散下来。蓝色的瞳孔在黑色的眼影下妖异万状,嘴巴是鲜血的颜色。 她漆黑的纤长的指甲,紧扣住天离的脖子,她对天离笑,诡异至极。 她拖着天离退到一个角落,面对着念。 此时沧流、玛丽以及玛丽莲也都感觉到了怪异的气氛,走出门来,却看见这样一幕,眼中纷纷流露出惊讶。 “奥娜蕾,你终于现身了。”沧流咬牙道。他的声音难得如此的沉重,黑眸中,流窜着点点金光,那是怒火的颜色。 “啊,沧流,好久不见,不过今天我要找的是太子,与你无关。” 红蚁团长,血腥女皇奥娜蕾……就是,这个红衣女子吗…… 天离大惊。 她冲沧流笑笑,声音有些沙哑,却更显魅惑。 “你怎么卑鄙到要用普通人类作人质呢?明明说过的,通灵族之间的战斗是不波及普通人类的!”玛丽冲奥娜蕾尖声叫喊。 “我说了这是我和太子的事情!”奥娜蕾用极具威严的女皇般的声音吼了回去,随即她望向念:“你曾经杀了我们红蚁管辖的那么多无辜人类,如今让你偿还一个也无所谓吧。” 念站在三米处的地方,望着奥娜蕾,蓝绿色的瞳仁闪过一丝怒意。他抿了抿微红的唇,低下头,又抬起。 “你挟持的那个女人又不是我的东西,你怎样都无所谓哦。”念轻笑:“所谓的偿还,是指什么?如果是要我拿最珍惜的人偿还的话,几十年前就偿还给你一个了不是吗?还要吗……真是异常贪婪的女皇。” 这就是临危不惧吗…… 为什么念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呢…… 念真的已经不在乎我了吗…… 天离很没用地在这个时候大滴大滴地掉眼泪。 “古娜塔是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所以才背叛我们的!我也不想下命令杀掉她……可是,她背叛了我……这一切都怪你。”奥娜蕾恶狠狠地说。 从皮肤到指甲,无处不传达着她的愤怒,天离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奥娜蕾在生气,她在颤抖,周围的气息,忽然变得好奇怪。 这样被死死掐住脖子的天离,害怕地不住掉眼泪。但她不敢哭出声音,她怕……怕自己会让念厌恶…… 可是他都打算离开她了不是吗……那样厌恶不厌恶还有什么关系?本来,要是他不这么狠心地想抛弃她这个时候她肯定不会哭甚至觉得为他死掉都没关系,可是他抛弃她了,所以她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劫持…… 如果这样死掉,那份爱情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绝对,会被念忘掉。 可恶,真该死,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想着念呢,要忘记掉,要忘记掉啊…… “呜……”终于还是因为自己的没用哭了出来。 “笨蛋天离,这个时候你哭什么!我一直以为你很勇敢的!”念斥责她。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骂她…… “你倒是被挟持试试看啊!”好可恶…… 她边哭边向念抱怨。 “真是的,那么不明场合的女人我不要了啦!”念恼羞成怒道。 “你的意思是我杀了她都没关系吗?”奥娜蕾轻哼一声。 “念你要是敢让天离死掉我就杀了你。”站在一边的玛丽莲冷然说。 念耸耸肩,抛给玛丽莲无奈的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杀掉自己亲妹妹的难过,毕竟我也曾杀过最爱我的弟弟。所以你打算,杀掉我身边所有我喜欢过的女人吗?”念再次望向奥娜蕾,邪邪地一笑:“但我不会让你那么做哦。” “哈哈!”奥娜蕾忽然高声尖笑起来:“那么所谓的不要这个女人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那个’吗?” 念笑得越发明显,那是,很温柔又很有自信的笑,带着一些邪气。 天离睁大了眼睛,望着念那样的笑,仿佛想要看破它。 直到刚才天离终于明白,念并不会温柔,念从来就不温柔,他的温柔的笑容或是温柔的语调都是因为,他在悲伤着什么啊! 强烈的,不详感……冲击着全身…… 为什么,会这样呢…… “啊,当然,就是指‘那个’。”念点了点头,很干脆。 念,不,你答应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笑得那么温柔?你究竟答应了什么? “真是的,那么不明场合的女人我不要了啦!” 所谓的不要…… 如果不是我的离开…… 那么……那么…… 天离睁大了眼睛。 “不!”她难以置信地大声吼了出来,声音,痛苦到极点。 如果不是我的离开,那么,就是你的离开……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对吗念…… 孤身奋战(4) “不!”她大声喊着,却被奥娜蕾用力甩到一边。 “咚”,她被念撞疼的脑袋重重撞到了一旁的货柜,鲜血倾泻而下。 “噼里啪啦”,那些摆在货柜上的,会流泪的玩偶一个接一个掉落在她的身上。 奥娜蕾迅速地接近念,她漆黑的指甲,爬上念的面颊。 念浅笑,轻轻闭上眼睛,毫无防备的样子。 “念你干什么!”旋刹跑近,念却用虚弱的法力,筑起透明的结界,阻止他的进入。 奥娜蕾得逞似的笑着,长而卷的睫毛闪了闪,然后她紧紧攀住念的肩膀。 “不!”天离凄伤地叫着,但她无法确定,结界中的念是否听到了,她只知道,念没有动容。 他们在结界中旁若无人的深情地吻着,那是,很深的吻。 他们的舌头纠缠着,念轻轻地颤抖,但他依旧是很从容的样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上帝……”玛丽莲的声音在颤抖,而天离,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她觉得心在变成死灰色的,很肮脏的色彩,她甚至忘记了伤口正在流血。 他们越吻越激烈,而念,似乎越抖越厉害了,他终于不再从容,面容上的痛苦逐渐明显起来,他似乎是想挣脱的,可奥娜蕾紧紧攀着他,直到念没了站着的力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结界随之消失。 奥娜蕾抹了抹嘴唇,抬起眼望了望沧流,终是大声笑着,化作一团火红的云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天离颤抖着爬过去,爬到念的身边去。 “哥哥……哥哥?”她很轻柔地捧起念苍白的脸,努力不让自己叫的声音太过颤抖,然而念没有反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于是天离又用力摇了摇念,可念还是没有动静,紧闭着眼睛,好像死了一样,于是她将他抱到怀里。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是不是……又在假装晕倒……又在骗取我的怜悯呢……你的演技……总是那么逼真的……”她将指头凑到念的鼻下,终于号啕大哭起来。 “天离……念是被奥娜蕾吸走了灵魂……”旋刹踌躇着,终于说了出来。 “你怎么不阻止!”天离大声问。 “你也看见了,念不让我打扰……他的最强防御结界,我没有破坏的可能……” “是啊……更何况……奥娜蕾从不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既然她来了,一定已经预料到所有结果了吧。我也不敢贸然去救。而且,念是自己想要将灵魂给奥娜蕾的,出于,对古娜塔的懊悔以及对你的怜惜,他做出了对他而言比较好的选择。”沧流叹了一口气:“他是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意义的小孩中的一员,并且很固执。” “等一下,奥娜蕾真的预料到所有结果了吗?不可能吧?”玛丽莲大声喊道:“她又不是神仙啊。说不定,她是看中了念被行刑后十分虚弱的绝好时机才不顾一切地来我们的窝的。” “即便是这样猜测着,但真正动手是不可能的吧。我们白蚁,目前能参战的健康战士已经不多了,状况不容许我们有半点闪失。”沧流紧握住了拳头,很为难地再次叹气。 “那……被吸去的灵魂,还有夺回来的希望吗?”看见天离紧紧抱着念的躯体不舍得放下,玛丽不禁被感动出了眼泪。 “念的灵魂并不容易消化,大概要消化他需要两天时间吧……我去找一下黯浩天,讨论一下要不要救念的事情。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沧流摇了摇脑袋,随即快步走到天离身边。 “松开念吧,我把他放到床上。”沧流轻轻摸摸天离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 “我不!”天离倔强地将念搂得更紧了,泪水拼命地落下去:“我松开念的话,念就会变冷掉的……” “可是,他在床上会更舒服一下啊。”沧流蹲下身,轻轻将天离的手指头一个个掰开。 “我喜欢念……”她知道自己只有松手了,于是她这样绝望地说。 “我知道,念也喜欢你哦,所以为了你献出自己的灵魂。”沧流抱起念:“那个孩子,真是不付责任,就这么放下太子的职责……不过,这也很符合他的作风。” 话毕又是一声叹息。显然他对念被吸去灵魂这件事情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将念安置好后,便和玛丽离开了。 临走前,玛丽不舍地望了望天离,却终是预言又止。 孤身奋战(5) “傻丫头,你现在究竟在想什么。”见天离一直在哭,玛丽莲有些无奈。她治好了天离头上的伤口,然后很轻柔地将天离环在胸里。玫瑰香水的味道,盈满了天离的鼻子。 “白蚁……会救念吗……” 天离抽泣着问。 “放心。”玛丽莲对天离柔声说着,一反原先孤傲的姿态:“念那么厉害,那么有利用价值,一定会有人愿意救他的。” “真的?”天离死灰的眼中,又忽然萌生了希望的火焰。 “啊,是的。”玛丽莲抚摩着天离的发丝,在天离的额上印下一个安慰吻。 “玛丽莲长官,黯浩天长官让你去会议室。”过了一些时候,一个士兵从沧流店里的密道走了出来,对玛丽莲敬了一个礼后如是说。 “讨论念殿下的事?”玛丽莲挑眉。 “是……而且,他说……让一位叫龚天离的小姐也去。”士兵显然很困惑为什么黯浩天会让一个局外人参加组织内部的会议,话语中满是不确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天离指了指鼻间。 “啊……毕竟念被吸去灵魂有你一部分的原因,所以这次会议黯浩天让你参加肯定也有他的理由。”玛丽莲对惶惑着的天离微微一笑:“放心,他们不会伤害你。” 于是天离心惊胆寒地告别了旋刹和白欧,和玛丽莲一同前往走进密道,然后进入了白蚁地下基地。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这里满是庄严的味道。 不知怎的,看着这些威严的建筑,天离慢慢静下心来,不再惶恐不安。 念是……一定要救的。 她为自己打气。 会议室在中央大楼的第一层。 很大,却因为拉着厚重的深红色窗帘而沉闷不已。室中只有一张椭圆形的大椅子,还有依次排列的几张椅子。 椅子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中央的,是黯浩天和沧流。 大家都没有说话,一片死寂,玛丽莲带着天离走进去,也不过是被新奇的眼神看了几眼而已。 行了该行的礼,玛丽莲带着天离坐到一个男子身边,并向那男子点头问好,男子温柔地一笑,也算是问好。天离记得这个面容憔悴目光却异常犀利的男子,他似乎叫作……仇谦,十二劲尊中的一个,当初见到他时他正躺在病床上,然而相隔几天,他竟然能坐了,的确不一般。 他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绑满绷带,披散下的墨发半掩着刚毅的脸庞。其实如果不带病态的话,他的相貌会很出众,因为他本身就有一种清新的气质,让人神往。他此时正小口抿着茶,若有所思的样子。 紧接着又有许多人走了进来,他们的着装都各不相仿,看起来,也都相当不一般的样子。他们纷纷向天离投去一眼,有淡漠的,也有惊讶异常的,天离只得害羞地低下头去。 终于,人算是到齐了。 于是黯浩天看了看沧流,浅浅一笑,又将目光移开,很悠然地喝他的茶。 像是接到了信号,沧流清了清嗓子,利落的短发微微晃动:“这次叫大家来,是为了魔界太子殿下的事。想必大家刚才都略有风闻,奥娜蕾将念的灵魂吸走了。因此,我们必须非常迅速地做决定,究竟要不要去救太子。” “太子是那么好的一块肥肉,怎么可以不去救呢!”沧流对面一个看上去如猴子一般灵巧的年轻男孩发话。 “可是我们现在的兵力不允许我们那么做。”他身边的黄发女孩皱着眉非常不屑地发言。 “哎哎,你难道不知道吗,消化高等级妖魔的灵魂是很费力气的,虽然说,在消化后法力会得到极大的提升,但是在消化时会变得异常的虚弱,我们大可以趁虚而入。更何况,此时奥娜蕾为了安全起见绝对不会莽撞地回去欧洲,她一定在中国,那么看地理要素的话,我们可是很有利的哦。”猴子男孩不满地驳回。 “你当红蚁是吃屎的吗老兄,”一个声音粗犷的男子插嘴道:“我们根本不清楚他们在中国的人力物力,但据说他们的副团长是妖魔,如果那个妖魔是西斯亚露反叛军的那就完蛋了。” “有道理。”黯浩天点了点头。 “所谓西斯亚露反叛军……是指那个魔界目前最有势力的企图要推翻枯骨统治的反叛军对吗……似乎深得民心的样子。”玛丽莲摸了摸下巴,略显惊慌:“也对,就像我们拉拢王朝势力那样,红蚁为了与我们抗衡,如果和反叛军结盟,我们的处境会很险恶……” “啊……是啊,所以很明显,即便和我们合作的殿下被挖走,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仇谦苦笑:“因为那个妖魔,是红蚁的王牌,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天离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她开始剧烈地颤抖,汗水,湿润了掌心。 怎么办……他们似乎不打算救念…… 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 孤身奋战(6) “那么既然与绝陛下签订着友好条约,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与魔界合作呢?”猴子男孩提议。 “为了各方的利益,当初在签订的时候就明确指出,在战事方面,互不干扰,也就是,无论怎样都不在战场上合作。”沧流道。 “啊?那……那魔界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的吧,毕竟太子是他们的太子,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们只要配合他们……” “会吗?他们会行动吗?”黄发女孩冷哼。 “怎么不会?念殿下可是绝陛下的孩子!”猴子男孩嗓门大了起来。 “魔界没有亲情这种东西吧,再者,目前枯骨的地基都很不稳固了,四处镇压反叛军,他们有什么力量去帮助殿下?他们肯定,也不得不放弃念殿下。” 怎么办……怎么办…… 天离紧紧捏住拳头,强迫自己不能够哭出来。 “啊……看来,我们就只能当看客咯,如果魔界能派兵拯救念殿下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我们也只能顺应事实。”又一个黑衣服的男子将以上谈话总结了一下。 “可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而言,这样太过意不去了。念殿下毕竟以个人的身份在和我们密切合作着呢,而且,他似乎,是因为一个喜欢他的中国女孩被挟持,才被吸掉灵魂的。”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望了望天离,用温柔的声音说。 顿时全场把目光投向天离。 天离更剧烈地一抖。 感觉,都快要窒息了…… 拜托你们……拜托你们一定要救念……怎样……你们怎样看我都无所谓…… “人道主义?要人道也要有资本!难道你要我们去为那个太子送去更多战士的性命不成?”黄发女孩一瞪眼,啪地一拍桌子,陈词慷慨,语气激昂:“如果不考虑念殿下的利用价值,那个家伙,就只是个垃圾而已!他以前和多少妓女上过床啊,还那样恶心地杀了她们!要我说,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垃圾!喜欢上或者受他勾引的女人都是荡妇!最好统统都去死,呆在中国是丢中国的脸!” 天离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捂住嘴,深深将头埋下去。 “陈菲你那是人身攻击……” “你***再说一次看看!”仇谦还没劝住,玛丽莲就拍案而起,美眸撑得浑圆。 “你听不惯怎么的,你不就也是一荡妇吗!你还记得你当初被太子送来的可怜模样吗?真让人作呕!居然还抢妹妹喜欢的男人,让妹妹光着身子跪在外面,都不是你这荡妇干出来的吗!你这个和太子一样龌龊的连自己妹妹都伤害的婊子!” “你……”玛丽莲一下子被戳到痛处,脸色顿时铁青,她一下子拔出胸口的枪,却被仇谦死死按住,附近的几个参会人员纷纷跑来劝说,另一些人,跑去按住黄发女孩陈菲。 “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竟然闹成这个样子……”黯浩天冷冷地说,于是在场人员立刻闭嘴。 随即黯好天犀利的眸子望向沧流:“都是你**来的好兵。” 沧流面部一僵。“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轻。 这是头一次,天离感觉到黯浩天的恐怖与威慑力…… 明明,明明玛丽的事全都是因为他不是吗,可是他却让玛丽莲背黑锅……但,玛丽莲,沧流,为什么……都不站出来呢…… 真是虚伪…… 不,所有的人都那么虚伪……没有谁……没有谁愿意救念…… 紧握的指头将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有血液一点一点流出。 好吧…… 好吧……是荡妇就该去死是吗…… 天离呼地站了起来。 “你也要闹一闹是吗?”黯浩天捧起茶杯淡笑:“不过这里是我的底盘,你要闹的话,请给我滚出去。” “那么请问,当初为什么要让我来。”天离深深呼了一口气,带着泪的眸子,对上黯浩天犀利阴森的瞳。 “为了让你看清现实。单纯到幼稚不是什么好事,我并不想,让经济支柱的孩子白白为了这种感情做出什么伤害自己或他人的荒唐举动。”诚然黯浩天权当天离在耍小孩子脾气,那种不屑……就像当初,对待沧流那样…… 好像自己很高大…… 真是……真是让人不爽…… “真遗憾,我现在就要去做荒唐的举动了。”天离大步向门口迈进,雷厉风行,坚定的双眸,虽然有眼泪,但没有软弱与屈服。 我……要证明给你们看…… 这场童话虽然可能会完结……但是……爱情绝对不是什么肮脏的东西或者是幼稚的小孩子的玩具…… “天离你要去哪里?”身后玛丽莲焦急地问。 “去魔界,我要找到救念的方法。”天离干脆地走了出去,然后她听见门被自己咣地甩上,很自豪地一笑。 随即她开始小跑着离开,边跑边抹眼泪。 念,我会来救你哦,我会,我会永远对你说我想当你的恋人……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再原谅你,我还是会对你说我爱你。 因为你,曾经那么小心地守护着我啊。 所以,请一定要等我,哥哥,我来救你了。 虽然……好害怕,但我不能退缩,因为我一定要救你,没有谁能替代我了。 孤身奋战(7) “哒哒”,“啪”。 “啪哒”…… 天离慢慢停下脚步。 她听见与自己脚步不和谐的,另一种脚步声。 她转身,愕然。 “玛丽莲姐姐?”因为她比天离大,所以天离决定叫她为姐姐。看见她急速地追过来,天离有些感动。 “黯浩天那样对你说,是为了打消你救念的念头,你不该不了解他的苦心,这般倔强地还要去救念。”玛丽莲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近,她的脸上,满是忧愁。 “你也是来让我放弃救念念头的?”天离失望地别过脸去。 “是谁都会那么做吧。即便他活下来,你们也不会有结果的不是吗?对你有害而无一利。”玛丽莲叹了口气,停在距天离一步远的地方。 “但他说他喜欢我。”天离抿唇,显然有些委屈。 “喜欢代表不了什么。他无法承诺你婚姻,你是想当他的情妇,或者你是想当他的妾看别人一辈子的脸色?” “我可以那样……” “天离,在那个重男轻女的社会里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你怎么就不懂呢?俗话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啊,更何况,你要面对的是整个魔界制度的压迫。你如果当他的情妇,一辈子让给她当排解寂寞的工具,那么不对的完全就是你啊,对于太子妃而言,你就是让丈夫出轨的邪恶女人,即便那种出轨是精神上的。那么妾呢,不会生皇子的妾一点地位都不可能有。月儿娘娘,生出一个太子可活得还是那么辛苦,那么,你呢天离?你连和念生孩子的……” “住口!”天离大叫。 “啊……不是……对不起……只是,这些我都明白……但我还是想要救他……”天离苦笑着望着玛丽莲吃惊的样子:“我就是想救他,我怎样,都说服不了自己。 “爸爸曾经对我说,只有冒险才会成功,冒最大的险,就越可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不论金钱,地位还是权力……但是,冒险要有代价,如果你输了,别人会大声嘲笑说你是傻瓜,很可能被众人作为反面教材而遗臭千年,但如果赢了,那就是完全的不一样,你的冒险会被当成模仿的对象,而你也会成为一个伟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冒险…… “其实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我是喜欢着念所以才那么做的,我不奢望念给我什么,即便以前奢望过。我现在只知道,如果我连去爱一个想爱的人的勇气都没有,我根本没有资格去拥有什么梦想只能成为一个,念所说的,在父亲羽翼里成长的没用家伙。” “可那是一份明摆着没办法实现的爱情啊……” 天离轻轻一笑,那样无畏,好像真的全都不在乎似的。 “那就让我痛快地输一次吧,不过,在没有努力,没有输之前,我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言论的。连玛丽莲姐姐也说过的吧,女孩子蜕变成真正的女人,必须学会用自己的纯真去测量社会,然后得到或者经验或者教训,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帮她蜕变,能去面对真实的,这条路上,终归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天离点了点头:“这句话,我其实一直用来勉励自己。其实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获得经验或许比成功更有价值。如果我怎样努力念都要抛弃我,我会觉得很痛快,至少,对得起自己。” 大概是万万没有想到天离会用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玛丽莲怔地说不出话来。 天离闪着泪花的眸子,拥有美丽的笑意,那笑动人心魄。 “玛丽莲姐姐,谢谢你。” 其实我真的没有把握,也在动摇,可是,谁叫别人都不去救念呢…… 我不想在念死后才开始后悔。 她再次转身,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好久没见到那么固执的小孩了。” 忽然瞳孔收缩,天离的呼吸一促。 “呵呵,天离是吗……如果你要去魔界的话,让仇谦陪你吧,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回头,无意识地望见黯浩天若即若离的笑。他油亮的黑发下,依旧是一双鹰一般的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你来干什么?”玛丽莲愕然,美瞳上上下下打量着黯浩天:“会开好了?” “你说呢。”黯浩天把手放到玛丽莲的头上,用力捏了捏那捆盘起来的头发:“姐姐还在为妹妹的事生我的气?” “我问你来干什么啊,真是的。”玛丽莲抓下黯浩天的手,一副想发火又发不起来的郁闷样子。 “啊……天离不是说要去魔界吗?我让仇谦陪她去。”黯浩天一摆手,斜眼瞄了瞄身后的仇谦。 玛丽莲愣了愣。 “啊……那个……谢谢……”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天离如是说。 “啊……原来如此……你这个老狐狸……”玛丽莲恶狠狠地瞪了黯浩天一眼:“如果白蚁成员代表着白蚁去就不可以,如果天离代表着她个人去的话,那么就不牵扯到我们……你事实上是很想知道魔界对这件事情的表态的对吧,所以你利用天离……还用那样的激将法。这么说来,让她参加会议的目的也就很明显了。” “你那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利用?我可是在帮天离哦,如果对双方都有利的话,那叫做利用吗?”黯浩天皱了皱眉,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啊……利不利用的,事实上都没所谓吧,念的命才是最主要的…… “那个,所以,天离小姐,我们一起去魔界吧。”仇谦走过来,对她微笑。这个彬彬有礼的男子,竟然连笑也是那样干净明媚的,但是,他会拥有和他师傅那样复杂的心理吗?人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动物啊…… “好……”天离抿抿唇,转了转眼珠,终是很不确定地答应。 仇谦顿了顿步子,刚想说什么,忽然脚下的大地传来剧烈的震颤。 “果然奥娜蕾不是独自行动的……现在开始攻击吗……真是不错的选择。”黯浩天扭转过头去。 “十二劲尊过来,别的人跟住沧流去北边的二号密道!”他冲那从会议室的人群叫喊着,顺带着用手挡掉那些从屋顶上掉落下来的石子。 玛丽莲眉头深锁,向天离点点头以示告别后,便跑向沧流。 沧流用漆黑的眸子望了望黯浩天,随即带着人跑远了。 石子起先是一颗两颗地掉,结果之后却像散出盘的珍珠似的接连不断地倾泻而下。 仇谦拉住天离就向通道另一头跑去,玛丽莲和黯浩天紧跟其后。 “哇呀!”一块大石落到天离脚边,天离吓得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奥娜蕾应该躲在哪个地方消化太子可爱的灵魂吧,那么来的是‘食人娃娃’?”猴子男孩以及其他几个少年了上来。 “啊,希雅吗……我上次被她咬掉过一只胳膊。”一个身着长袍的短发少年轻轻跃起,躲过落下的石子,脚踏墙壁,一个后空翻翻到仇谦身边:“说起来仇兄上次的伤是怎么好的?那种诅咒都能康复啊……不过,仇兄你很擅长用毒……该不会是以毒攻毒吧?” “你猜呢。”仇谦似乎是嫌天离跑得太慢,对短发少年神秘一笑后,他很干脆得将天离甩到肩膀上。 “哇啊!”眼前的景物剧烈晃动,稳定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好像面前的景物是倒着的。 真是的,居然就这么头朝下被像条毛巾似的挂在肩膀上…… “那么我们去南边的一号通道吧,师傅?”仇谦询问。 “我们先去,你和天离先去通往沧流店的密道,罪孽和一个寄生人小子还在店里。之后我们会来与你们汇合。”一个十字路口,黯浩天以及十一位少年的身影像风一样刮过。 “你身上还有伤,万不能主动进攻,如果有万一,一定要坚持到我们过来,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天离安全送去魔界。”耳边,是黯浩天字字如铁钉的命令。 “明白,师傅。”淡淡的回答,随即他扛着天离,穿过地下宫殿,迅速跳上通往沧流商店的台阶,将天离放下,猛地撞开门去。 “旋刹!白欧!” 见好友都还平安地在店中站着,天离幸福地叫了出来。 哪知不叫还好,一叫不得了。店门外恰巧路过的几个穿着红色蕾丝裙的金发少女咣得用厚底靴踹碎玻璃门,一拥而上。 白欧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惊异,随即他又恢复了冷酷的表情,侧过身子用手护住眼睛,但眼镜却不知怎的被一阵枪弹扫碎。 “水帘!” 旋刹立刻采取防护措施,撩起一道既刚又柔的屏障阻挡住落向众人的雨点般的枪弹。仇谦迈稳了步伐,随即冲出水帘,翻身腾起,下落于红裙少女们的后方,少女们纷纷转身,仇谦一扬手,一道金光闪过,一把捧在少女怀中的枪便被立刻击碎。 那被击碎枪的少女慌忙退后,她边退边念叨着一些英文,天离能够听懂,她似乎在说那家伙有暗器之类的。想来看见念的记忆后,英语倒是提高了一个台阶。 “红蚁吗……”天离透过水帘注视着仇谦的搏斗。 “错不了。那些黄头发的红衣服女人和黑衣服的男人都是红蚁。忽然间就来到这里。”旋刹轻皱着眉头:“他们来此的兵力空前的壮大呢,是想一举捣毁这里?不可能啊……” 仇谦很迅速地击碎所的枪支,于是有少女悄然撤到他身后,打算一把拽住仇谦那看上去很碍事的长发,但仇谦一甩头,发丝飘然而过,那少女的脖子便烙下一道深红的血痕,少女立刻倒地。 “那孩子是学暗杀术的呢,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应该是隐蔽性极高的‘线性暗杀’。”旋刹惊道。 又有几个少女的脖子,在一瞬间裂开了红色的伤口,伤口细长但却见不着凶器。 “线性暗杀?什么意思?”天离不解。 “从这个角度看。”白欧眨了眨他幽蓝的眸子,将天离拉过来,借由阳光,天离看见有几根如蜘蛛丝一样透明纤细的银丝隐藏在仇谦扬起的长发里闪闪发光,似乎,还有粉色的沾染过鲜血的痕迹。 这种丝线就是武器吗……所谓的线性暗杀,是指用这种武器吧。 天离还没观察完全,水帘就已经被收起,随着最后一个来袭少女的倒下,仇谦整整长发,迈出了店门。 面前,已经是硝烟一片。 孤身奋战(8) 所谓地狱会是这个样子的吗…… 完整的高楼大厦已经寥寥无几,剩下的是大面积的房屋残骸,钢筋笔直的伸向天空,张牙舞爪,似在乞要着什么。 小房子,包括沧流的店面在内,几乎是沉没在废墟里,白色的烟雾连卷着灰色的云,上下翻动。 呐喊声时近时远,黑色与绿色,红色与粉色,伴随着刀光火影鲜明地闪动在废墟与道路之中,形态各异的尸体横陈左右。 就连完全不会魔法的天离也能感觉到万赦街被什么气息紧紧包围了,是杀气吗……还是,一种不详的气息…… 人的血液流满了白色的大街,估计若要走路,不踩上尸体已经不错了,要让脚下不沾血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黯浩天明令在先,天离一行人不得不躲在沧流店附近的废墟堆中,旁观着这场战斗而不敢插手。 天离下意识地紧紧捏住白欧,她仰起头,才发现白欧的太阳**处有一道明显的血痕,似乎是子弹弄伤的。 “疼吗,白欧?”天离一惊。 “不。”毫不在意地扭过头去,倒是颇像他的作风,但天离的手指头还是不安分地爬到白欧的脸上,去按按那伤口附近红肿的皮肤。 “你这样……那个太子会吃醋的哦。”白欧捉住天离的手,然后面无表情的将天离的手放回原处。可他的语气,却意外得透露着关心。 天离听见这样的话,一下红了眼睛,她漾开一丝温暖的笑:“呐,白欧,如果我让他吃醋……他会不会,从那个女人的肚子里跑出来,回到我的身边呢?” “喂喂,这个时候还在缠绵什么?”旋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天离。 “不可以嘛?”理直气壮地问,但因为环境特殊,所以声音很轻。 “能让念钻出奥娜蕾肚皮的是天离哦,所以,不要红眼睛了。”旋刹用雪白纤长的手拍了拍天离的脑袋,美丽的微笑如同是蓓蕾绽放:“我会帮助天离的,大家都会帮助天离来救念的。” “唔!”天离扑到旋刹的怀抱里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幸福的眼泪打上痛苦的微笑。 那时候,旋刹的怀抱给我的感觉就像温柔的海浪,给予我足够的勇气。外人将永远无法了解,在这血海中几个绝望的人依偎着是什么样的滋味…… 我希望,永远都这样和旋刹连成一体,永不分离。 大约过了五分钟,天离才从旋刹的怀抱中钻出来。旋刹的美以及慈祥使得天离颇为迷恋他的怀抱。妄想一下下念要是有旋刹一半的温柔就好了,不过……如果温柔的话……念就不会是现在的念了吧…… “啪嗒”,一声着陆的声音。 天离抬起眼睛,伴随着众人的吸气声,瞳孔收缩着,看清了面前的这个降落在沧流店屋顶上的女人。 雪白的手臂以及细长矫健的让人沉迷的腿,赤足如雪,柔而细的腰身大胆地裸露在外,丰满的胸以及下身,被火红色的坚硬鳞甲所掩藏,白皙的少女面孔上,镶嵌着幼狼一样赤色的满是野性和天真的水亮大眼,嘴唇如钩弯起,半妩媚半妖娆,一顶火红的钢盔罩住头,金色的长发如流水一般倾斜在肩上,纤细的手上却有锋利的金色指爪。 “传说中的……食人娃娃……希雅?”旋刹警惕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挡住天离与白欧一步步的后退。 “是的……传说中由古代神龙养大的召唤术师,与神兽有与生俱来的缘分……她身上的,便是由神龙龙鳞所打铸的火红鳞甲,任何兵器都无法毁坏它……”仇谦也一步步地随旋刹后退,顺带着很小心的解释。 “而且这个家伙……异常兴奋或生气时,会吃人的。”他补充。 天离一下子重心不稳,幸好由白欧掺扶。体温皱降,心脏的温度接近冰点。 这个……这个吃人的魔鬼,近在咫尺! 孤身奋战(9) 十米左右的距离……那双矫健的腿,大概不需一秒,就可以扑到这里来…… “哇啊,别那么紧张嘛!魔界第三美色,唔,希雅好想带你回去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名唤希雅的少女,舔了舔嘴唇,用那充满野性的赤瞳望着旋刹:“你倒是告诉希雅,到底把你带回去呢,还是将你吃掉?你的细腻的皮肉一定很好吃的吧。”话毕,她露出一个甜美而异常可怕的笑脸。 “我毕竟是妖魔,被吃掉的话会闹肚子哦,小女娃。”紧紧将天离锁在身后,旋刹歪歪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回应希雅。 “没关系,希雅消化能力很好的,顺便,将那个黑头发的帅哥也一并吃掉!”说时迟那时快,希雅用力一跃,从屋顶俯冲而下,直朝旋刹扑来,天理惶恐地大叫,但旋刹却无半点动容,手指在身后划着咒符。旋刹沉着的蓝眸与希雅燃烧着火焰的赤眸对望着,就在他们彼此的鼻间几乎相碰时,希雅锋利刚劲的爪子贯穿了旋刹的腰部。 “奥塞尔之盾……”旋刹拧住插进自己身体的爪子,用含满蓝色血液的嘴含糊地启动了魔法,顿时天离和白欧的身上闪过点点蓝光,那蓝光瞬间消失,天离只觉得身体如触电般一抖。 “那是薄翼族奥义魔法的一种……这样,任何魔法攻击都对你们无效……”仇谦话毕,便冲上去一拳袭上希雅的额头,希雅惨叫一声,却始终没放开旋刹,但她根本没办法应付袭击如此猛烈迅速的仇谦,只得向后一仰,趁此机会,仇谦立刻用手臂扼住希雅的脖子,用尽全力向后一拉,虽然将希雅很快地拖到了较远的地方,但是诚然,希雅的爪子颇为锋利,镶嵌在旋刹的肉里,因此没办法像他所希望的那样从旋刹的体内挣脱。 “白欧……”惊恐的天离察觉到了什么,猛然一回头,却见白欧瞳孔中的蓝色在慢慢加深,凝聚,忽然间,他的瞳孔在眼睛张合之间变成了如星空般的深蓝。只见他慢慢下蹲,然后双手触地,一声沉闷的呻吟,他的手和角就像是爪子一样嵌进尘土。 那是…… 白欧身体里的妖魔血液的缘故? 天理害怕得连连后退,却见白欧忽然一跃,借由双腿蹬地,猛地扑向希雅的脸,巨大的冲力迫使希雅松开了旋刹,但随着希雅尖锐的叫喊,白欧被希雅重重地甩到一边。 “白欧!”瞳孔一颤,天离料定白欧的伤得不轻,大喊着想跑过去,却被旋刹拦住了去路。 天离忧伤地望向旋刹无奈的眸似是看懂了什么,环视四周,只见一圈的红蚁士兵已将他们严密地围住。 旋刹瞄了一眼正在与希雅拼死搏斗体力愈见不支的仇谦,咬了咬牙,望着面前的士兵。 是的,在这种情况下,要让天离在两天内敢去魔界根本没可能…… 并没有谁,护送她。 但无论如何…… “天离,你身上有我施展的守护魔法,暂时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你先冲出这里,我堵住追兵再说。就这样。”没等天离反应,旋刹便召唤出冰火晶凌,一道冷冽的剑风立刻劈开一条笔直的通道。 天离惊慌地望着旋刹,而旋刹则一用力将她推出了包围,顿时旋刹蓝色的影子便被战火淹没。 那摇拽的蓝色发丝,就如同凄清的湖光,在视线中,如此迷离地跳跃…… 旋刹永远含着深沉悲伤的美丽的眸,即便在战火中,还是没有丝毫的波澜。心如止水,大概就是这样吧…… 在绝望中,无限地沉沦…… 顿时满目萧瑟,天离不知所措地退了一步,却踩到了什么,一扭头,只见仇谦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的脚下。 “哇啊!”凄厉地连声惊叫,天离跌倒在地上,但地上都是仇谦的血,那些血不停地从他的脖子中涌出来,不停地蔓延…… 黑色的发就像地狱的锁链,捆绑住了仇谦的身体,天离看不到他的面容,当然她也不想看,并不想看……死人的恐怖的面容。 猛然抬起头,却立刻对上了希雅的野性之瞳。明明是一般大的少女,但这家伙……居然拥有这样的……让人惊恐的力量…… 希雅对着天离笑着,那身沾满血的鳞甲,将她的笑衬托得如此娇媚而可怖。有几滴血,从她的头盔滑下,顺着她的鼻梁,落上她的唇,于是她毫不在意地舔了舔。 天离浑身瑟缩着,全然不知所措。 诚然希雅立刻探知了天离的底细。没有法力的人,她似乎没有伤害的**。她不屑地瞄了瞄天离,便从屋顶翻跃到高空中,双臂从下打开,自然而有力度地举至身边,随即她一低头,闭上了眼睛。 孤身奋战(10) 这究竟是……是什么? 感觉到了一丝不可名状的诡异,天离努力让腿软的自己站起来。她注视着这样的希雅,不动,也不敢动。 风在耳边剧烈的抖动,远处的血腥味和近处的混杂在一起,那边的厮叫与这边的纠结在一处。 伫立在尸首旁,血液沾满了腿与鼓动的制服裙,不敢回头看旋刹,害怕回头就永无出路…… 一抹残忍的笑划过希雅的唇,她轻轻一呼气。 天离随着希雅的吐息,慢慢睁大了眼睛,越来越警惕。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希雅没在注意她……旋刹为她挡住了敌人……或许这个时候逃跑才是最好的……可为什么……会觉得应该停留在这里? 仇谦不在了,白欧也不知道怎么样…… 这种时候,绝对不可以让自己失败…… 应该逃……对,应该逃…… 无论希雅要做什么,应该逃才是! 天离奋力迈出脚步,开始快速跑了起来,但她的视线依然在希雅身上。 希雅抬起头。 “呼”几道异常响亮的风声。 天离扭过头,看见有几个身影向这边跳跃过来,似乎是沧流还有一些女战士,其中还包括玛丽。 天离大喜。他们是来帮忙对付希雅的吗…… 可为什么…… 待他们跃近,天离的脸上笑容骤然消失。 为什么沧流的表情这么恐怖……为什么……似乎,越来越恐怖…… 那种,凝重的神色…… 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当和女战士们一同来到天离身边时,沧流一向温和的脸上终于闪现了无法遮掩的惊慌。 他望着希雅,似乎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全部白蚁队员给我听着!使用最高级的防御魔法!”他忽然大声吼起来,随即迅速划了一个咒符,于是一个透明的防护罩便笼罩住了天离和沧流等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天离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向四处张望着,看见能这样筑起所谓的防护罩的只有一小部分,大多数白蚁战士,都在拼死斗争着,根本没有时间画咒符。 显然沧流也明显感觉了这一点,汗水沾满了他的脸以及他黑色的短发。 希雅轻轻张开嘴,猛地,赤色的眼睛一张,一声尖利的如同鸟雀的叫声从她的嘴中迸发而出。 那种声音,极为尖利……根本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连在防护罩中的天离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快点刺破耳膜!”沧流再次吼了出来,那种歇斯底里的吼声,震荡如激烈的洪水,他的声音已完全失去温柔,沙哑着,愤怒着而惊恐着。 天离望向身边,只见许多的士兵痛苦地仰起头,紧紧捂住耳朵,他们还没来得及照办沧流的话,便有血液从耳中飞溅而出,随即七窍流血,整个面部就像一个喷头不住地向外喷射火红的液体,死状各个凄厉。 天离惊慌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血液,将整个大地映染得如此艳丽…… 白欧……他被旋刹施加了魔法……应该没有关系…… 等一下,那么旋刹…… 猛然想到了依然在战斗的旋刹,天离慌乱地回过头,只见数个红蚁士兵的尸体中,有一个蓝色的身影。 “旋刹!”天离惨叫着,冲出了沧流的防护罩,借由旋刹施的魔法,没有任何损伤地冲到了旋刹身边。 他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他没有化成原形…… “魔龙召唤!”此时希雅也停止了她死神般的歌唱,冲苍穹大喊一声,于是狂风激烈地扫过大地。 天离望了望希雅,终是扭过头,慌忙上前扶住慢慢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的旋刹。 太好了……还可以动…… “咳咳……”蓝色的血液不住地落到地面,旋刹紧紧握住身边的冰火晶凌。 “快点走啊……”蓝色的如湖波般的眸,温柔得对上少女的瞳孔,笑得凄艳惨绝。 一只通常只能在古书上看到的灰色巨龙,顺应着希雅的召唤,扑打着背上的巨大翅膀降落到地面。 “我好怕……旋刹……”天离死死搂住旋刹。 “带这孩子走!”见沧流过来,旋刹猛地将天离推给沧流,动作快速而果断。 “不要!”天离凄厉地喊,但她的声音只能在空中回响,并无办法,停留在旋刹的身边。 她视线中的旋刹依旧在对她温柔地笑,但那笑容越来越远,甚至模糊…… 耳边的风越发猛烈了,沧流抱着她,迅速地跃到不远处一座十层高的建筑物的屋顶上,随即一转身,冲向巨龙。 孤身奋战(11) 脚下是一片片的废墟。 天离在其中寻找旋刹的影子,可怎样都寻找不到。 “天离,你不要怕,有我在喔!”不知道什么时候,玛丽已经乐呵呵地站在天离身边,她和一干女战士,将手中的枪托在胸前,聚精会神地开始瞄准。 望望身后是一群同样站在屋顶上的红蚁的士兵,望望身前是一条巨龙,所谓进退维谷大概正是如此。 那只龙,站在希雅身边,用巨大的绿色龙眼望着冲过来的沧流,前爪缩在胸前,一条巨大的尾巴翘起指上天际。 战斗一触即发。 “姐妹们,上!”玛丽一发口令,屋顶上的双方立刻开始交锋。 当沧流快要接触到巨龙时,巨龙忽然仰天长哮,随即张开血盆大口,一束火焰立刻向沧流喷射而出。 玛丽不愧为是沧流疼爱有加的徒弟,她灵巧的身体,来回穿梭在枪林弹雨中,既保护自己,又在为天离打着掩护。然而这样的战斗无疑是辛苦的,双方长久拉锯着,伤亡逐渐增多,玛丽脸上的越积越多的汗水与疲惫也足以说明了这一切。 沧流穿梭在一片火海之中,他的衣服几乎被烧了个精光。漆黑的眸中流窜着异彩,那传说中的漆黑之瞳,比原先更加黑得深邃。 “防御破碎……”他喃喃地说着,随即猛地蹿上,将巨龙的上颚狠狠压下,一声脆响。 巨龙开始疯狂的悲鸣,尾巴不停地摆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它剧烈地摇晃着脑袋,想把沧流甩下去,但诚然它并没能成功。可这样的摇晃,也终是让沧流没办法进一步袭击。 忽然,一道黑光,一把黑色的细长手杖从巨龙颚上的伤处贯穿而下,巨龙哀鸣阵阵,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黯浩天轻跃过去,利落地拔起巨龙颚上的手杖。黑色的长袍以及黑色的手杖,伴随着黑色的摇拽的发,俨然一个巫师。 随着黯浩天一同前来的几为男性白蚁成员,随即加入了玛丽一行的战斗,似的局势稍微缓和。 黯浩天则和沧流很有默契地换了班,当黯浩天拔出手杖时,沧流立刻跃起,前去别处观察战情。 于是剩下的便是黯浩天和希雅的一对一式的战斗。 黯浩天依旧带着那抹无关心事的有些神秘的笑,他将手杖轻悠悠地一转,于是那把手杖便消失不见。 被杀掉了辛苦召唤过来的龙理所当然会不高兴,所以希雅此时正很凶狠地瞪着黯浩天。黯浩天亦缓缓收起了他的笑容,摆好一个战斗姿势。那种不紧不慢张迟有力的起式……莫非是太极? 没错……应该……就是那个…… 天离愕然一惊。 在实战中看见有人打太极,那还真是少数…… 希雅鼓足了劲,一脚曲起,另一脚点地,伸开利爪直扑向黯浩天,黯浩天则将手轻轻推去,由上至下托起希雅的手腕,然后身体随着希雅送过来的力度滑离地面。 希雅的每一拳都几乎是致命的,她的速度和力度,真的就像一头雌性的野兽般,黯浩天则一直处于被动,他不动声色地化开希雅的拳法,用犀利的眸子窥视着对手的破绽。 手掌轻扬,又落下,双方就这样一直打到上空,然而,不知何处的埋伏,一颗子弹贯穿了黯浩天的右臂,眉毛微挑,他稳稳地摔在天离所在的屋顶上。 “黯浩天长官!”玛丽一惊,高声尖叫着,只见红蚁的众多士兵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都聚集在黯浩天身上,不论是屋顶上的,还是屋顶下的。 黯浩天站起身子,根本没时间理会那条受伤的胳膊,他一挥另一只手,那把黑色手杖立刻出现。面无表情地默念了一段咒语,手杖挥落之际,许多靠近的士兵纷纷痉挛着匍匐在了地上。 但是涌过来的士兵实在太多了。 他们诚然是认得黯浩天这张脸的。 只要黯浩天不在,白蚁的瓦解,的确是必然…… 白蚁的为数不多的成员们,努力抵挡着红蚁越来越猛烈的攻击。 希雅瞄准一个空隙,像鹰一般俯冲向黯浩天,此时正在忙着念咒的黯浩天立刻停住了咒语的施放,正要迎上希雅,却看见身后有三四个红蚁的士兵正用枪对着他,但却又没人为他阻挡…… 无奈之下,黯浩天决定就这样死挨上这些子弹,尽管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打过希雅的可能。 没有感情的眸子,在黑发中异常明亮。 “砰!” 枪声响起。 黯浩天轻轻一惊,身后奋力跑过来为他用身体阻挡住子弹的玛丽,呈抛物线的趋势落向地面。 这是……十层楼高的地方啊…… 黯浩天一个快步上前抓住玛丽的手,但却因为玛丽下坠的力度太大,身体扑在了屋顶上。 玛丽的身体,就这样悬挂在屋顶边缘,玛丽踩着空空的云朵,望着抓着自己的黯浩天,带着血的嘴唇咧开一个苍白而温暖的弧度。 陆续有白蚁的士兵跑上去阻挡希雅,但却被一个个击退。流弹中,希雅缓缓逼近黯浩天,天离呆站在一旁,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做。她,无能为力。 “黯浩天长官……没想到……你还是有点在意我的……”玛丽扑闪着棕色的大眼睛,努力露出一个很讨人喜欢的笑。带有灰尘和血污的脸蛋,却那样,充满阳光的味道。 黯浩天努力往上拉扯着玛丽,但是根本没有任何进展。因为法力损耗太多以及一只手臂受伤的关系,他使不上力气。 “黯浩天长官……够了……”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望着那双深邃却依旧不见感情波澜的黑瞳,终于止不住泪水。 “你放开我!”忽然瞥见了希雅的影子,玛丽惊恐地大叫。 黯浩天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却没有放开。 “放开我!”泪水飞溅,玛丽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狠狠扎到黯浩天的手腕上,血液顿时溅满了玛丽的天使般的面孔。 “喂……”黯浩天一惊,被刺穿经脉的手无法自制地松开。 微笑,带着泪水那样惨烈,那双漂亮的棕色眸子,将黯浩天的措手不及深深映进眸中,成为永远的凝固。 “玛丽!”天离惊叫。 但是声音,没办法挽留她迅速落向地面废墟的身体。粉色的连衣裙在风的鼓动下,那样美丽。 “天离,要和太子幸福哦,不要像我……” 用魔法传来的声音,就像杜鹃带着血的啼鸣,虚弱而又满含幸福…… 已经,看不到玛丽的身体了…… 那一瞬间的坠落,迅速得让天离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心像被忽然撕裂了一个口子,鲜血喷涌四射。 那个可爱的人儿,已经…… 黯浩天默然,一转身,希雅的利爪便嵌进他的腹部。 黯浩天的黑色瞳孔,依旧无半点动容,他望着地面,而希雅则望着他的伤口得逞似的的笑。 时间,滑过三秒…… “哇啊!”出乎意料的是,希雅忽然惊叫着拔出手爪,踉跄了几步,停在距黯浩天二米远的地方。 不好意思,评论区出了点小事故…… 孤身奋战(12) 脸上的笑容忽然全化为惊恐。 希雅注视着自己自己在不住颤抖着的指爪。 那指爪慢慢变青,随即逐渐腐烂…… 皮肉逐渐消失,骨头逐渐融化,从上至下,紧接着整个胳膊就这样消失不见,希雅慌忙用魔法遏制,她用另一只指爪紧紧抓住肩膀,才使得腐烂不再扩散。 “你施的诅咒?”希雅难以置信地望着黯浩天。 “没错。”黯浩天闭了闭眼睛,站起身来,双手插进口袋,颓废遍布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他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液,染湿了的黑袍,在风中抖动得如此耀眼。 “你现在只能稍微遏制一下而已。想让我告诉你彻底解除诅咒的方法吗?”黯浩天犀利的眼神扫过身旁的数个红蚁士兵,终于,战斗停止,红蚁的各位都用戒备的眼神望着黯浩天。 希雅燃烧着野性火光的赤瞳终于不再那么盛气凌人,她只得用,并不是太确定的目光望着黯浩天。 “去和十个男人上床就可以。”用的是很轻浮的语言。 “你……”希雅恶狠狠地握紧指爪,但终是没办法动。 “听过‘怨女毒’这种诅咒吗?”黯浩天扭过头,见连自己的团员都用很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不禁又是一笑。 “那是……传说中的……让人迅速腐烂的狠毒的咒语……”希雅眉头紧皱:“我依稀记得那诅咒施下的方法……要用自己在尘世的幸福作为代价……原来如此……你竟然是这样的男人……” “是你给了我机会的,我本不愿意。”笑容又忽然消失,但随即又慢慢漾开。 “你给我记着……”希雅恶狠狠地说罢,便再次踏上天际,一个眼神,于是屋顶上的众红蚁士兵,便在一阵风中撤离不见。 “长官,我带来了你要的……”又一个男性红蚁士兵从不远处跃到希雅身边。 天离猛然一惊,那男子的手中,竟然是满身是血的旋刹! 希雅望了望男子,一扭头,跃向远方,而那男子则跟着她一同跃向远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不要……”害怕得根本发不出声音,天离的呼叫是如此轻微,她追着那男子的影子,在屋顶上没命地跑。 不要连旋刹也带走…… 不要把旋刹和念都带走啊…… “天离,这个给你!” 鼻息尚存的旋刹,投过一个温柔美丽的笑,他轻轻一抛,手中的冰火晶凌便落至天离手上。 天离一定神,握住冰火晶凌的同时,旋刹的身影已经再也无法看到。 “旋刹啊啊啊啊!” 痛彻心扉的叫喊,顺着泪水肆意飞洒。 给我这把剑有什么用?我想要的只是你的陪伴…… 希雅走了,红蚁暂时离开。 白蚁的士兵缓缓放下武器,很寂静很统一地,纷纷望向叫喊着的天离。 像是一场追悼会。 “你哭起来很难听啊,难得打成平手,你更该趁机会去魔界才是。”黯浩天走过来,很无奈地用双手搭上天离的肩。 天离揉揉眼睛,喉咙中发出唔唔声。悲痛万分,但她也清楚自己此刻更该做什么。 “听着天离,这次战斗我们的兵力锐减,为了以防万一,我没办法再让谁护送你去魔界,但我……肯定你的安全。”托起少女带泪的面颊,黯浩天苍白的脸,有罕见的苦笑。 他血迹斑斑的粗糙双手慢慢抚过她的光滑的面颊,为她抹掉眼角的泪水。 “孩子,你很勇敢。”他轻声对她说。 “念……会回来吗……”提及念,她的泪水又开始流淌。 “会的。大家都会帮助你。”黯浩天深吸一口气,将天离搂进怀里,对着她的耳朵低语。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真的有……爱情吗……”她泣不成声,死死抓住他的袍子,这是她,离别前的最后一个问题。 凄伤的情绪,悲壮的血水在脚下告诉她她必须快点走,可是,她注定还有一些放不下。 “谁都没办法告诉你,天离,但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可以去创造。” 她抿唇,随即两人像商量好似的,彼此松开彼此。 黯浩天一扬手,随即面前,出现一个黑色的甬道。从里面挂出的呼呼的风,很寒冷也很激烈,吹乱了天离的发,抹干了天离的泪。 天离默默地望着甬道,手中的冰火晶凌被紧紧握住。 在黯浩天的命令下,一个士兵牵来一匹灵骏,天离有些害怕地坐上去,然后淡淡地望了黯浩天一眼。 “加油。”黯浩天微笑。 于是天离也微笑了。 她握着剑,骑着灵骏,毅然决然地踏向通往魔界的甬道,俨然一个女战士。 眼泪被风吹干,目光不再迷惘。 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不再颤抖。 黑发飘扬,裙摆飞舞。 念,你要等我……作不成你的恋人,只求你永远幸福平安…… ―――――――――――――― 新浪很难混,谢谢各位的陪伴 深色童话(1) 当爱情已经不再奢华,当应有的**遍布青苔,究竟是否还有谁能够用吻点醒沉睡的公主? ――天离 1) 呼呼的风终于停止,甬道消失不见。 熟悉的城门再次出现在眼前,凶悍的守卫一如既往。 天离跳下灵骏,犹豫再犹豫,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朝其中一个凶悍守卫走过去,步子之腼腆足可以与林黛玉相提并论。 “那个……那个……人家……想见魔王陛下……”声音很轻很羞涩:“或者千真大人也可以。” 守卫略显吃惊的望了望天离,随即很凶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从何而来?见你并无法力……闲杂人等怎可以去见魔……” “喂,慢着,”另一个守卫喊道:“你看这丫头手里,应该是薄翼的至宝冰火晶凌。若没有它主人‘罪孽’的允诺,任何人都不可能碰触它。可见这丫头来历也不小。” “‘罪孽’?”这边的守卫耸了耸肩:“即便是罪孽,想见魔王陛下也很困难哦。” “但是陛下最近似乎和罪孽相处还不错。” “那放她进去?” “放她进去吧。” “要去通报吗?” “罪孽似乎是陛下的私底下的朋友,竟然是私人的,没有通报的必要。” 协商完毕,守卫打开了门,然后一个守卫用粗大的手把愣在那里发抖的天离给推了进去。 “那个……谢谢……”天离扭头很有礼貌地说。多少来了魔界,就不该丢人类的脸……天离倍感责任重大大到像个外交官。 守卫狰狞的面孔露出一丝微笑,随即便把门重重地关上。 “陛下目前在自己的寝宫,不怕打扰的话,自己去吧。你有冰火晶凌,不会有谁敢欺负你的,小姑娘。” 关门前守卫又说。 咦?好像守卫异常得好说话哎!开心…… 不过魔王陛下会好说话吗…… 耷拉下脑袋,天离有些疲倦地迈向绝的住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因为窥看了念的记忆,所以天离对绝寝宫的位置多少还有些印象。 也许并不只是冰火晶凌的关系吧,那些美丽的宫妇还有一小部分的官员们,见到她能走避的走避能抽气的抽气,这就是玛丽所说的,依仗着念就很嚣张吧…… 啊……玛丽吗…… 心头又是一紧…… 那场战斗简直就是噩梦。直到现在还没办法相信,那个天使一样的女孩真的消失不见了。 玛丽莲会怎么办呢? 失去亲人的大家都该怎么办呢…… 啊,是啊,如果失去念,我又该怎么办? 人为什么会是那么复杂的动物呢? 停伫在绝的寝宫前,天离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行……绝对不要……失去念…… 都已经那样痛苦了,白欧和旋刹都还下落不明,不应该,再失败了。 “魔王陛下……我……我可以进来吗?”大声叫了出来,声音中饱含着力量与痛苦。 “唔?这个声音……是……哦,记得,是念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你进来吧。”绝似乎有点吃惊的样子。 “啪”地推开门。 此时的绝正坐在沙发上,身穿雪白的浴袍,托着脑袋对天离微笑。 蓝色的气宇宣昂的眼,长长的金发……看上去,真的很像念没错…… 爱恨情愁万般思绪汇集到一处。 “请您一定要救救念!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天离开始号啕大哭,哭得那个气壮山河,那个肝肠寸断,那个声嘶力竭,差点把绝宫殿的顶儿给掀翻,那股气势好像是来索命的。 绝大概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当然会救,更何况念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我当然会不惜一切地救他。”绝很伤脑筋地说。大概在他看来作为外人的天离求他救儿子是非常有趣的行为。 “唔,也是喔。”天离抽巴抽巴地哼哼。终于得到了安心的答案,她停止了哭泣。 咦?不过,**下面的质感好像很不寻常…… 天离这才发现在她大哭之际绝已经将她抱到了腿上。她就这样对着绝坐着,以至于,她停止哭泣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绝给吓到了。 “啊……”她红了脸。 “不过……确实呢,要救念很费力气的。”绝丝毫没有察觉天离的害羞,一只手扶住天离的腰,另一只手抹了抹额角:“你会不会帮我呢?”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天离拼命点头。 绝怔了怔,然后蓝色的瞳孔对上天离的含泪眸子:“你可能会死,甚至,很可能会死。” 深色童话(2)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虽然那么说着,但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想到自己没办法实现的爱恋,她确实也觉得委屈。 “唔……”还是哭上了,心中有什么东西,凉凉的。 “丫头,如果你答应努力为我救念,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活着,念都不会亏待你。” 其实绝在某种意义上和黯浩天很像不是吗,他们都会在这个时候那么温柔地对她,但是,要走下去得只有她自己而已。或许,这样的温柔真的只是虚伪,所以,真的好寂寞…… 可,是自己选择的路,就一定要走下去…… 想到和念的相见,想到和念去游乐场,就觉得,无法自拔了啊…… “不要这样……魔王陛下……如果念是因为您的命令而被迫留在我身边……我绝对会很难过的……”被抛弃就被抛弃吧,反正终归是一厢情愿…… 就算念真的和她在一起,未来的希望也很渺茫……但是她喜欢念这点将无可改变,无论事实怎样,只要她可以做到,她决不放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只是求你……千万不要让念抹掉我的记忆……我是真的很喜欢念……”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抽泣着说。 “傻丫头,我知道了。”绝叹了口气:“其实念不是很喜欢你的吗,你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只要你不阻碍念娶妃的话我也很赞成你们在一起。”他摸了摸天离的脑袋。 “那如果我阻止了呢?”咬唇。 “天离,念是太子。”有一些说服语气的话。 “啊……是啊……”多么残酷的事实呢……可是念,你未来的妃子中会有多少人像我这样地爱你,会想用生命来保护你?她们可能那样做吗?可能吗?我只是想和你幸福地活下去啊…… “那么……我要怎么帮您去救念?”心疼得都要滴血了,嘴角却咧出一个弧度。 “我将我的法力借给你,等你和红蚁交锋后,不论失败或者胜利我动将收回法力。”绝轻轻地笑,似爱怜也似好奇地抚过天离柔顺的发丝:“至于得到法力之后怎么做,千真会告诉你。” “好的。”天离乖巧地点头。 “你真的可爱得连我都想要你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哀伤……楚楚动人……”绝深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天离,又将深沉的眼神投到别处去,似是呢喃:“我相信念会为你痴迷……但历来,人类的情感便是帝王的毒,如今我和他都共食这枚毒药,王族又该如何?不过……那孩子……如果没有感情的历练,只怕会永远长不大……这几百年来为了让他借掉感情我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太惨痛了……” “我不会让念难过。”她的意思是,如果她的感情会防碍念,她会离开。 “不,不是那个意思。”绝笑:“倒是,你现在有没有做好接收我法力的准备?” 天离疑惑,随即重重点了点头。于是紧接着,她小小的唇便被整个含住。正要惊讶,忽然有股巨大的气流从嘴中进入,直冲脑部,天离惶恐地睁大眼睛,因为气流的迅猛而倍感呼吸困难,她仰起雪白的脖子,直望向天。 头忽然疼起来,甚至,越来越疼。 身体开始颤抖,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但是,头脑处传来的,流往身体各处的疼痛却让她感受得如此清晰。 很疼,好像脑子在被谁捣弄着,奇痛无比。她实在无法忍受,企图逃离,却被绝一把捉住了手腕,无法动弹。 “天离,你要坚持。”冥冥中,是绝的声音。 于是她只能在这样的痛楚中慢慢合上眼去,任凭疼痛在身体各处肆虐,终于,失去了意识。 深色童话(3) 唔……很谄媚地说一句,希望各位帮忙投下票,收藏下,虽然不太愿意做摇尾乞分这种事,但没有办法,快在新浪混不下去了,所以,拜托了。 ―――――――――――――――――――――――――――――――――― “叽叽”…… 好清晰的鸟鸣,听起来也格外地舒服…… 等等,这种感觉,莫非…… 莫非是早晨? 天离感觉到一束耀眼的阳光,猛地坐起。 念还在那个魔女的肚子里面,并没多久可活,要快去救他! 忽然一阵晕眩,刚要下地的天离软倒在地上。 “啪嗒”,“啪嗒”。 天离一惊,才发现有血液毫无感觉地从鼻中涌出,滴落在地上。但是,头似乎不再感觉昏沉了。 这是因为绝将法力给我的缘故吗?呵呵,好奇怪啊,为什么不论是交付法力还是交付灵魂,都要用嘴对嘴的方式呢? 你看,念,因为和不喜欢的人接吻了,所以我流血了哦,那么念你呢?哦不……我并不希望你流血。 既然没事,应该快些起来。 天离用手背抹掉流出的血液,这才猛然发现,这里并不是她家的样子…… 洁白的床单,洁白的灯和书柜,一切都是洁白的,包括自己身上的睡衣。 这是在哪里? “你似乎醒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如竹笛般的声音飘过来。 门被轻轻推开。 “千真大人?”天离一惊。 此时的千真并没有着正装,一件光滑的丝袍凌乱地穿着,如绸的白发在面颊处有些凌乱,面色看上去苍白不已。但即便这样他依旧是耀眼而华丽的,莹绿的眸子,像新鲜的绿葡萄;粉色的美艳的唇,这般丰泽。 “咳咳,天离小姐,干什么坐在地上……”因为连脉丹的作用,千真显然也憔悴不少,他慢悠悠地走到距天离不远处的椅子上,将手肘搁上身旁的桌子,深呼一口气,冲天离妖娆一笑。 美丽的让人忘我的容颜,在遮掩病痛时效果真的意外的好…… 就如倒在血泊中的旋刹,不是么…… “那个,请务必告诉我怎样救念!”天离站起来,毕竟有刚才的教训,她不敢站得太用力。 “你去楼下……会有人告诉你……”千真将头歪在一边,有些憔悴,但他依旧在笑:“很抱歉……我并不能陪你远行。” “没……没有关系!”天离惊慌地说。 她一向是见到漂亮的人不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手往哪里摆,现在则更是如此。 “你没有事吧?”天离问。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在绝的口中千真怎样怎样的卑鄙,她还是对千真有莫名的好感,她觉得这不是因为外表美貌的缘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在没见到千真时,一直都不屑千真用魔法得到的美丽,但在见到他后,她服了。 魔界第三美色美得是气质,第二美色美得是纯洁,第一美色的美,则是一种大度。 他是真的不会生气,即便念喂他吃了连脉丹,他还是会在行刑时,对念那样慈祥地笑。 “没关系,你去救念就可以,不过不要勉强自己,如果实在不行,我会想办法,你不会有事,念也不会有事,放心……”千真见天离慢慢走过来,便对着她的眸子说。 “谢谢你……”不论这是不是安慰,总之,千真说出了她最想听的话。 念不会有事……不会…… 糟糕,又想哭了。天离捂住鼻子跑出了房间,面前便是一架白色的楼梯,于是她迅速走了下去。 **的足,轻轻顿住,迷离的眼,慢慢抬起。 一个倚在门栏上的红发男子,正双手抱胸,有些骇然地望着天离。 从没见过……这个家伙…… 天离呆呆地望着这个火红色的陌生男子,而男子也同样望着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就拜托你了。”千真从房间里缓缓出来,拍了拍胸脯,表情似是很痛苦。他无法自制地低下头去,几屡白发柔顺地垂下。 “明白了。”红发男子挠了挠头,用略现复杂的眼神望了望千真,随即解下背在背上的米色包袱,放到地上,很迈力地掏啊掏的。 这个男子,虽然头发是有些蓬乱不加修饰的长发,但面孔还是可以用来欣赏的。一双火瞳有希雅那般的野性与不羁,面孔白净,高高的鼻梁,看上去很活泼。他打扮得很有民族气息,一件紧身的火红长袍上叮当当地挂了不知道挂了多少坠子,项链也是很宽很重的那种,貌似制作材料是某某兽的牙齿和某某兽的爪子,颇有印第安风味,倘若他再举一把叉子,那就更……天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红发男子有些奇怪地望了望天离,随即也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帮你洗好了,现在要穿吗?”男子露出一个很顽皮的笑,火红的眸子对着天离。 这……这是……在报复我吗? 但是为什么在他那里?是千真拜托他去洗的吗? 天离的脸忽然红了。 “那个……谢谢你……”天离犹豫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男子举过来的粉色小胸罩。 “还有这个……” “谢谢!” “哈哈哈哈……”手中举起的内裤再次被天离扑过来抢走的男子开始边拍地板边大笑:“昨天可是我帮你换衣服的哦!” 骗人……怎么可以…… 天离用求救的眼神望向千真。 “你就不要欺负她了,把她的衣服给她吧,真是。”很头疼地摇了摇头,千真靠在扶梯上叹了口气:“天离小姐,右边的第三个房间是更衣室哦。” 天离脸红红地抢过男子抱着的她的校服,顺带瞪了他一眼,然后向更衣室出发。 “啊对了,你有绷带吗?”天离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那男子,毕竟人家把自己的衣服洗得那么干净,所以天离没好意思再瞪一下子。 “你要那个干什么?”男子歪了歪头,很疑惑的表情,但手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绷带来。 “谢谢。”天离接过绷带,无意间瞥见男子红红的指甲,还有手腕上和潮歌质地相仿的火红镯子。 这种镯子很流行?不过,在人界,首饰的流行往往不会跨越性别的界线才对,通常在女性中流行的饰物,男性是不太会使用的。跨越性别界线的最受欢迎的首饰,在人界只有情侣首饰…… “你和潮歌公主很熟?”借由在人界的经验,天离有些好奇。 “你为什么那么问?”男子愣了一下,有些慌张。 “潮歌公主有和你一样的镯子。” “喔……原来如此。”男子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和她确实很熟,毕竟我和她多少是同个种族的。” 天离点了点头,然后跑到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深色童话(4) 天离望着更衣室镜中的自己,有些失落。深深呼了一口气,她脱掉了睡衣。 这个身体……在梦中的念似乎……曾经很想要看看的…… 粉色的,冰凉的手指,慢慢划过胸前的曲线。 胸还是好小的样子,要是念真的看见一定会失望吧……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永远都是最妖娆最美丽的。 天离轻笑,随即拉出绷带,犹豫了一下,随即用绷带一圈圈缠紧自己的胸。 如果是要去战斗的话,文胸的带子会很容易断掉的,所以用绷带固定胸部的形状是再好不过的。 但是……有些不习惯呢…… 套上衣服和裙子,天离走出更衣室。她把最后还是没用上的胸罩放在了更衣室,心想之后千真会处理的吧。如果她再次拎着那么小号的胸罩出来然后问这个怎么办可能气氛会很尴尬…… 和千真拜拜后,红发男子揪住天离的手腕拖着天离大踏步地向皇城门口走去,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样子。 仔细想想像这样比念还不怜香惜玉的男子还真少呢,天离觉得自己都快成拖把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这男子的手确实很大也很有力,她没办法挣脱开。 “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天离大声问。 “我?”男子斜过眼睛,对天离很狂傲地一笑:“我叫洛卡奇奇。” “我叫龚天离,嘿嘿。”后面那两个“嘿”是为了缓解面步肌肉紧张。看到陌生男子天离当然是会紧张的。 “我知道。”千真大概对他说了。 “我以后可以叫你小奇吗?四个字好难念。” “唔,随便啊。”洛卡奇奇毫不在意地说。 “对了,我们这是去哪里?”到了门口,就见着一辆马车,见洛卡奇奇有要上去的**,天离忙问。 “去救念啊。”那位毫不在意地回答着,顺带着一甩手将天离甩到了马车内。 “你知道奥娜蕾在哪?”天离被稳稳当当地甩在座位上,但**倒是摔得很疼,于是天离边揉**边问蹿上来的洛卡奇奇。 “当然知道。”老实不客气地坐到天离身边。 马车开始启动。 天离的唇边泛出一抹微笑。洛卡奇奇肯定的答案让她有了不小的自信。 她静静地靠着,轻闭上眼睛。 念会在那个女人的胃里干什么呢?会像孙悟空那样乱蹦吗?还是在痛苦地叫? 念…… “能问你个问题吗?”沉默了一会,洛卡奇奇又开口了,他用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说吧。”天离望了望他,这家伙,看上去就像闲不住地男人。 “你为什么那么想救太子殿下?”好奇的眼神。 “我爱他。”回答得很自然。 “那之后,你想当他的妻子吗?”非常好奇的眼神。 “对于一件新奇的事,不好奇者各有不好奇的理由,但好奇者都是一个样子啊。”天离苦笑,这个问题……似乎有不少数的人明来暗去的与她在想法上有过摩擦。 “什么意思?” “没什么……”天离波澜不惊地瞅了瞅洛卡奇奇满脸好奇的样子,垂下眼睑:“总之,我没有恬不知耻地想当你们魔界堂堂的太子妃也并不想,去做受人使唤的侧室。和念的结果?我不能预料,但我想更该考虑的是念是否会愿意我在他的身边……” “什么?如果他愿意,你就会心甘情愿,什么都不渴求地呆在他身边?”非常非常的好奇。 “谁会不渴求,但是……哎,即便呆在他身边也很难不是吗……我这样对念穷追猛打,潮歌公主一定会很恨我……再怎么说,她也是念命定的正妻。”天离将头深深埋进胸膛。 我这是怎么了?我也不清楚啊……过去的选择男朋友的目标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找已婚或是订婚了的男人明明是基本原则……可是,忽然发现那样的原则太容易破坏了……我这是在干什么?到时候,遭到报复也有苦说不出吧……简直就是玩火**。 “喂,潮歌应该不会恨你的吧,我说你真是太有趣了。”洛卡奇奇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望着天离:“她不靠念对她的宠幸过活,也自知你的存在不会威胁她的地位,没可能会憎恨你吧。” 天离不语。 “其实,嫉妒着,并憎恨着的是你吧。”压低了声音,那种成熟的语调,忽然不像天离认识的洛卡奇奇。 天离猛然抬头,因被说中了心中所想,很惶恐地望着这个红发的男子。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我倒是觉得你该放弃。人类的青春和寿命都非常短暂,听我一句话,别和我们永生族玩只有你们懂得的爱情。”狂傲不羁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的刺耳,似乎在那语言中,含有足够的对人类的蔑视。 “拜托你我要疯掉了!不要再跟我讲我的青春我的生命了!我就是要救念,因为没有人愿意代替我!之后什么我都不在乎!我要念活着!”天离捂着耳朵尖声叫了起来,她疯狂地叫喊着,泪水连成线落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被洛卡奇奇轻轻捉下。 “恭喜你,过了我这关。学习魔法光靠强大的法力是不行的,还要有顽强的不受外界干扰的意志。下面,我就来教你怎样将魔王陛下的法力,融会贯通成,强大的魔法奥义吧。”依旧是,很顽皮的语调,很活泼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深色童话(5) “你那是哪门子的考验?”天离很没好气地嚷嚷:“你真的很让人恼火。” “你也多少考虑一下我啦,如果你半路逃回来的话我可是会很苦恼的。我又不知道你对念殿下的爱那是什么玩意,可不可以依靠,考验一下是当然的吧。”洛卡奇奇很轻松地回答,随即甩了一下头发,但似乎是为了气天离,他甩得极为风骚,还风情万种地眨了眨那对狐妖独有的圆圆的杏仁眸子。 “你这只骚包狐狸。”不爽啊,实力拼不过别人,所以只有晾一边看别人发骚…… “呐,你现在,握住我的手,我将最简单易学的奥义魔法教给你。到时候,你用魔法打倒奥娜蕾,奥娜蕾便会很自然地将念殿下的灵魂吐出。”洛卡奇奇很优雅地慢慢将手伸到天离面前。 天离瞪瞪洛卡奇奇,再瞪瞪他的手。 “别瞪了,再瞪你眼睛也不会有我大。”再次骚包地发言。 天离无奈,很犹豫地伸出手去。 “别犹豫了,你和魔王陛下接吻了吧?你被我脱光过了吧?干吗握个手还那么磨蹭。” “骚――包――狐――狸!”天离终于忍无可忍,哪有这么刺人家痛处的,她气鼓鼓地掐住洛卡奇奇的脖子死命摇晃。 “哎呀好痛好痛,你轻点,不然念殿下就没救了!”被掐得差点晕厥的洛卡奇奇强烈申明自己和太子殿下如今是乘在一条船上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当然,他在头等舱,念在最次等的舱。 天离只得作罢,狠狠捏住洛卡奇奇的手。 “快给我教!”很不耐烦地发言。哪有那么没品位的男人,一点都不给女生台阶下。不就犹豫这么一小下吗?你有必要把人家伤得那么体无完肤嘛? 见天离真的动了气,洛卡奇奇也只好装乖。他很无辜地用火红大眼睛瞅了瞅天离,见天离不看他,只得清清嗓子,正经起来。 “那,你闭上眼睛,我要与你的意识产生交流。” 天离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还不见动静。 “天离你闭上眼睛了吗?” “废话!” “那我开始了哦。” “骚包小奇,不要多嘴你快点给我开始!”男人真是既可爱又可恨的东西,有时候爱都爱死了他们,有时真想拿刀杀光他们。 忽然,一股莫明的气流从头顶流下,很清凉的感觉。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亮光。 那是什么? 亮光,似乎越来越明显了,金色的,在黑暗中,如此耀眼。 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 金色的光会聚成金色的流纹,一笔一划,细密繁杂,组成一个圆形轮廓的符文。 “这个是‘血噬之剑’的咒符,你要记得如何去绘制它。”脑海中,传来洛卡奇奇低沉缓慢的声音。 其实说实在的,天离很愿意承认,洛卡奇奇认真起来无疑是一位好老师。 “笔划太细密了,我根本看不清楚啊。”天离有些着急。 “别急,你看着。” 只见那些金光忽然消失不见,又迅速闪现,再消失……逐渐得,金光闪现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天离看清楚了,那些金色的笔画,是按照一定先后顺序闪现的。 “记住这些顺序,也要记得该如何画这个咒符。在战斗中你可能很难找准机会画咒符,所以速度一定要快,并且,你要意识到,你画错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反悔机会了。” 天离握着洛卡奇奇的手开始不住地冒冷汗。 没错,胜负注定再此一搏…… 一定要记住…… 深色童话(6) “记住了吗?” “再等一下。” “记住了吗?” “再等等。” “记住了吗?” …… 第n遍问话后,天离终于一字一顿地说记住了,洛卡奇奇便欢呼一声让天离睁开了眼睛。 “呼,你这笨蛋,怎么那么久才记住。”看看洛卡奇奇满脸的汗珠,天离便知道洛卡奇奇一定费了很大力气,顿时内心满是愧疚。 “骚包小奇,对不起啦……”好小声的检讨。为了要救念,多少应该慎重些的嘛。 “喂,是谁说四个字太麻烦的,怎么你又在我的昵称前加了两个字啊!”有些懊恼的用圆圆的眼睛瞪过去。 “嘿嘿!”天离不觉笑了出来。 “那么接下来,你就用剑练习魔法看看。”洛卡奇奇转身从马车后部翻找出冰火晶凌,交到天离手里。 “要我用这个?”多少是一把宝剑,真的要让她糟蹋吗? “啊……这把剑,是和你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剑,你和剑的契合度多少是培养了一些的。所以它应该是不错的选择。倒是,你喜欢用一把见都没见过的剑还是用一把熟悉了的剑?”洛卡奇奇有些奇怪地问。 “啊……可是旋刹……不,‘罪孽’可能不会愿意我用的……”还是有些担忧。 “他不让你用他把剑给你干吗,傻啊。” “那……冰火晶凌可能不愿意让我用它……”再次疑虑。 海非是在如此艰难的情境下才选择了旋刹做主人的呀。 “谁都会知道变通,包括一把剑,你大概没有看见,它现在散射着无比柔和的光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你是去帮助它主人的,不是吗。” 是啊,旋刹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你先试着挥挥看,熟悉一下这把剑,事到如今我也没时间教你怎样握剑了。”洛卡奇奇建议。 “好的……”天离深呼一口气,双手握住冰火晶凌的剑柄,左一挥,唰,右一挥,唰,上一挥…… “喂!”洛卡奇奇企图抓住被天离砍下来的车盖,但是风太大,在他伸手的时候,那车盖已经远远地飘走了。 天离对恼羞成怒的洛卡奇奇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算了,你还是直接画咒符吧,记住,直接使用的魔法用手指画咒符,借由道具使用的魔法要用道具画咒符,你所要使用的魔法‘血噬之剑’是用剑实施的魔法,所以你要用剑画。”风在头顶呼啦呼啦地吹,洛卡奇奇强忍怒气解释:“所谓‘血噬之剑’,是需要瞬间消耗大量法力但是很容易上手操作的魔法,比较适合现在的你。你画好刚才那个咒符,然后将‘血噬之剑’这四个字用嘴喊出来,用语言启动魔法,最后找机会将剑插到敌人身体内,就可以瞬间将敌方的大量生命力和法力吸取过来,只要剑不被拔出来,那么你就会把他们吸干掉,而吸得的法力会归你所有。但注意了,‘血噬之剑’所要消耗的法力即便魔王陛下也承受不了三四次,如果你总是不成功,比如插进对方的身体剑就立刻被对方拔出来,那么就会很危险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所以,对你的要求就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好了,你开始练习吧,只画咒符不把剑插到某某的身体里魔法是不会被实施的。” 真是的,何苦增加我的心理压力,你不说我也知道啊…… 天离闭了闭眼睛,于是开始漫长的练习过程…… “喂!画个咒符你干什么那么大张旗鼓?” “我没有呀……” “你砍我头发干什么?” “是你的头发太长……” “不许找借口……喂,窗帘不可以砍掉!” “唔……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以为谁都和你的太子殿下一样有钱,这马车可是我花了不少血汗钱买的!” “对不起嘛……” …… 多少练习得较为娴熟了,目的地也到达了。 破烂马车停了下来,抖了一抖,随即天离和洛卡奇奇跳下马车。 面前,是一座灰色的简陋教堂。 教堂边都是荒凉的黄色野草,没有风,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这里大概很偏僻,放眼望去,一个村庄都没有。想来也是,如果是要躲藏的话,应该不会躲在什么太显眼的地方。 “这个教堂该不会……” “咣当”。 天离扭头很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散架了的马车。 “没错,奥娜蕾就在里面。”洛卡奇奇听见马车最后的哀鸣也是眉头一皱。 “你怎么会知道奥娜蕾的藏身处?”天离有些不敢相信。 “我无所不知。”很骚包的眨眨灵动的眼睛,随即洛卡奇奇一翻掌,手心中顿时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火焰不断燃烧变亮,忽然一道白光闪现,洛卡奇奇用另一只手握住那白光,用力一抽,一把巨大的刀便被握在手里。那刀的刀刃很宽,一个手臂的宽度;刀锋很亮,在阳光下闪现着柔和的光芒。又短又粗的刀柄呈火红色,看上去就像一团火球。 “那是……”天离的眼珠子顺着大刀落下,有些吓怕了。随即望望自己手中的冰火晶凌,暗叹世界不公。为什么她的武器那么纤细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已经发现我了吗?” 冷不丁声音从后面传来。是一个黑衣的红蚁士兵。 洛卡奇奇握着刀的手一转,面露认真之色,并没有回头。 “你这是不是表示……你不愿意与我们红蚁结盟?”那男子有些惊异地望着洛卡奇奇紧紧捏着刀的手:“明明你可以获得很大的利益。” “我不会借用任何人的力量,我想秋雷的选择是和我一样的。”洛卡奇奇正色道,那抹狂傲的红色火焰,在眼睛的深处跳动着。 “这个丫头……手上握着的应该是薄翼的冰火晶凌吧?”男子开始打量一边的天离,天离一吸气,转身正对那男子犀利的目光,只是,她忽然发现,此时有许多红蚁士兵正在缓缓逼近他们。 “这丫头应该是皇族的帮手吧……莫非你也是……”男子的瞳孔随即一收缩,立刻摆出一个极为戒备的战斗姿势,从腰际抽出一把阔刃剑,随即他身后的士兵们,也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呵,很诱人的杀气。”洛卡奇奇的红发登时如旗帜般飒爽地飘摇,旋风般地转身,双脚离地,从高处俯视着众人,赤色的瞳孔闪耀着狡黠地笑。 “无论你是怎么打算的,火冥王洛卡奇奇!你要记住,和我们作对你绝对是在撅自己的坟墓!”那领头的男子冲洛卡奇奇迈力地大喊,眼里有无数的惊恐。 “是啊,或许是在自掘坟墓。”洛卡奇奇撇了撇嘴:“但我不喜欢被任何人以任何的方式束缚。也许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没错……但至少现在,我挖的坟墓,是请你躺进去的哦。”大刀唰地一下挥过一片火红的气流,踏着脚下的云雾攻向黑压压的人群。 手中的剑立刻有熊熊火焰包围住,洛卡奇奇简单地一个挥刀动作,便有数个士兵立刻被烧成黑炭。 “天离,你快进教堂!”边与众人扭打,边对天离心平气和地喊。 天离愣了愣,料想洛卡奇奇应该不会有事,便立刻向教堂跑去,她跑得呼呼生风,力道十足,也有几个士兵向她扑来,但都在碰触到她的那一瞬间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谢谢小奇! 天离回头望向洛卡奇奇,抛去一个感激的微笑,那微笑随即被洛卡奇奇收到,于是一个很风骚很狂傲的笑回了过来。也就当洛卡奇奇在对天离笑的时候,有士兵一剑刺中了洛卡奇奇的**,于是洛卡奇奇大叫一声,很气恼地扭头朝那士兵猛挥了好几次刀。 天离不禁一笑,这个活泼又爱卖弄的男孩子,哎,居然好像有好多秘密呢。 如果可以活着回来的话,定要好好问问他! 于是,信心十足地,奔向教堂。 深色童话(7) “哈啊……” “啪嗒啪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急喘着气,天离跑进了教堂,猛然一惊,步子又向后迈了几下,停住。 教堂,确实很简易,八排左右对称的红色椅子,有些陈旧;黄色的木制地板,微微有些裂痕;几副圣母的油画挂在绕满蜘蛛网的墙上,阳光从对面的窗户中透射过来,照在正前方的十字架上,一派安宁祥和的气息。 神圣的寂静,一下子被天离打破,天离急促的呼吸,显得如此清晰。气氛似乎,也骤然变得紧张。 金色长发的妖冶女王奥娜蕾,正低着头面对着十字架,似乎在祷告。她的呼吸没有任何声响,肩头上暗红色的披肩沉重地拖在地上,显得如此虔诚。 “你把念还给我。”天离轻声说。她并不想轻声,毕竟这样很没气势,但是她在提到念的时候又无法自制地哽咽了,她的声音在颤抖,为了掩饰这种颤抖,她只能够轻下声来。但诚然,在这么寂静的地方,轻声还是很容易被听到的。 “原来如此,似乎是借由火冥王的力量来到这里。”奥娜蕾仰起脖子,缓缓解开披肩,于是披肩便顺着她的背滑落,一袭鲜红色的纱袍便映入了天离的视线。 那鲜红色,如血液般刺目…… 天离咽了咽口水,双手握住冰火晶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画咒符……然后刺过去…… 刺过去……一定要成功的…… “你想要回太子殿下的命吗?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我明白呵,你深爱着太子啊,你深爱的太子正在我的肚子里面被痛苦地消化着。”奥娜蕾转过身来,妖异万状的蓝眸闪着鬼魅的光,她的漆黑色的指甲,轻轻攀爬上腹部,微微一笑:“他本来就患有血咒,再加上被施加过辗刑,被我这么一消化,即便被救出来,他也没有一年好活了吧……” “住口你不可以那么说!”泪水飞溅,天离不顾一切地握着剑冲过去,却在十米左右的地方被奥娜蕾的气流给挡了出去。 身体重重摔在数张椅子上,木头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天离随即跌落在地上,鲜血从口中涌出,染满了冰火晶凌。 “虽然在消化的过程中我的法力很弱,但不至于连你也打不过。”奥娜蕾冷哼一声:“火冥王不与我们合作,肯定是他没有想透彻。谅你和火冥王洛卡奇奇还有些交情的份上,今天我不要你的命。不过,我奉劝你不要做傻事,太子那种男人,少一个,天下也就和平一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天离紧紧捂住摔疼的腹部,咬着牙慢慢爬起来:“念只不过……是个没人来引导的可怜的孩子……他可以变好的……只要有谁去引导……” “你也太单纯了。”奥娜蕾轻叹。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啊……念他曾经救过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掉了,他一直都很善良,他是被逼迫着才失去自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再次握住剑,奋力一点地,顿时身体被弹向空中,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我,是个坏到不行的家伙,所以不会适合天离的。” “坏……坏到不行?指的是和你的兄弟姐妹打架吗?” “我,在人界有交过很多女朋友。” “这有什么?我也喜欢过别人的。” “你不懂吗?我的意思是,我跟很多女人上过床。” 记忆就像初春飞舞的棉絮,如此轻薄却迷茫了天离的视线。 或许是真的,念,你是坏到不行,可我爱你。 我要和你一起下地狱…… 奥娜蕾一阵惊恐,因为这次她没能再阻止得了天离,天离就像一团火球一样向她滚过来,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坚定的眸子,即便含满了悲愤的泪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她深出右手,捏紧了拳头狠狠击中奥娜蕾的胸腔,随即一个空翻再对准奥娜蕾的腹部一个侧踢。奥娜蕾一惊,身体微微向后收缩,嘴角立刻落下鲜红的血液,那血液染满了天离的脚踝,变得更红更艳。 天离顿时觉得一阵刺痛,但她没有犹豫地迅速画起咒符。 “笨蛋……”奥娜蕾眯了眯眼睛,虚弱而轻蔑地微笑着,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了下来:“同归于尽是最愚蠢的做法……” 是的,奥娜蕾已经承认了,天离凭着这个时候的斗志和魔法注定能打倒她,只是,天离自己,绝对不会太平…… 天离怎可能不知道,剧烈的疼痛在脚踝处叫嚣着,她只感觉自己站不稳了…… 奥娜蕾的血液,有一种很强的腐蚀性,至少对生物细胞而言……天离感觉到自己的踝关节在腐化掉,她必须快点画好咒符,不然,用一只脚战斗是很困难的。 当剑刺进奥娜蕾胸膛的时候,注定血液喷洒,到那时,天离很没自信自己还能够活下去…… 呐,哥哥,为了你,我居然会变得那么勇敢,我从来都没有这般,连死都不害怕。我已经不再是爸爸羽翼下的小雏鸟了哦! 终于咒符完成了,闪亮的金光将少女白净脸庞上的泪珠映照得如此璀璨。少女带着甜美的微笑,举起剑,毫不犹豫得刺进奥娜蕾的胸膛…… “血噬之剑!” 呐……小奇,我成功了哦! 剧烈地疼痛伴随着溅满全身的血液在全身肆虐,天离终是站不稳了,跌落到地上,在血泊中,痛苦而孤独地哀叫着。 身体哪里都好疼,脸也好疼…… 念,我又回到了和你初次相见时丑陋的样子…… 叫了一阵又一阵,便没了力气,懒散地躺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地望了望,发现冰火晶凌掉在好远的一边,想爬过去捡,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全没了…… 于是闭上眼睛,不再想这恐怖的一切。 似乎,就这样睡过去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一个天使少女坐在中央,她扑打着洁白的翅膀,但却失去了两条胳膊,脚似乎也不能动,于是只能坐着。但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脸的焦急。终于,有一个透明的,灵魂一样的少年,随着一阵风来到她面前。那透明少年望着天使少女,抿住唇,很淡很淡地微笑着,眼睛有些许湿润。少女一阵惊喜,想迎上去,却不能动;于是少年跪到她面前,用透明的手轻轻环过少女的腰,在少女嫣红的唇上很深情的一吻。 那是一个透明的吻,注定没有感觉,但少女却流下了泪水,如此幸福地,闭着眼睛…… 深色童话(8) “啊!居然活着!好棒!” 再次有了意识,天离一阵兴奋,激动地跳了起来,却因为一阵酸痛而又躺了回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才忽然发现,有好几双愤怒的眼睛瞪过来,于是强烈的喜悦没敢再表现出来。 呼……似乎,已经不再拥有法力了,若不是能感到这样的痛楚,大概,会把那一切当成是噩梦…… 看看身上洁白的棉被还有身边柜台上摆放得乱七八糟的注射器,这里是医院没错了。和她同房的病人有三四个,睡觉的睡觉,看书的看书,显然刚才被她吓飞魂了的人不在少数。 可是她真的好高兴呀,居然还活着。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死掉…… 好幸福…… 瞅了瞅自己的手臂。奇怪,怎么连一点伤疤都没有……不过,倒是有些酸痛感……哦对了,这大概就是治愈术的结果,不留疤但会疼…… 那么这家医院,应该是白蚁的医院没错吧…… 天离揪了揪身上的病服,下一刻,玛丽莲就走进了天离所在的病房。 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玛丽莲自然还是玛丽莲,但天离好半天才认出她来。一夜之间,她消瘦了不少,面颊下凹,皮肤有些枯黄。她的头发乱蓬蓬地盘着,几屡扭曲的发丝纠结在眼前,她涂了厚重的黑色眼影,看上去有些许诡异。 “恭喜你回来。”玛丽莲走近,放下手中的器械,然后双手搓了错她有些血污的黑色短裙,对天离很淡很飘渺地笑。她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嘴中呛人的烟味喷吐而出。 天离忽然有些心酸,垂下眼睑,手握成拳头。 “我……”她颤声开口:“我很抱歉……玛丽她……”似乎感应了玛丽莲浓郁的忧伤,天离落下了泪水。 “这就是命运,我……虽然不愿意承受但终究是做好了准备。”玛丽莲温柔地抚摩着天离的脑袋,天离愕然,抬起头,对上玛丽莲温柔而忧伤的眸,泪水更是宣泄而出。 “傻丫头,不要哭了,你不去看看念吗?”抹掉天离的泪珠,玛丽莲轻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即便这个时候,她依旧如此刚强。 “咦?念在这里?”天离一惊,呼吸陡然一停。 “这是当然的。念那时处于灵魂状态,无法碰触实物,所以他发现你因为奥娜蕾的腐蚀血液而晕死过去的时候格外的焦急,飘来万赦街找来许多人去抬你呢。到底是灵魂,所以念飘得那个速度……哎呀,真的是好快……不过说起来,奥娜蕾居然在自己的血液里也下了腐蚀诅咒,真的想不到呢!”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玛丽莲说话的动作神态很是精神,似乎她不曾悲伤过。 “哎?那么小奇在哪里?”天离刚才电光石火,以为是洛卡奇奇救了她。 “谁?”玛丽莲歪头。 “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子,很活泼……”见玛丽莲还是一脸迷惘,天离便慢悠悠很谨慎地下了床:“算了,我这就去看念。” 小奇那么厉害,应该没问题吧……似乎,他还被称为什么火冥王……还与红蚁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真是复杂啊…… 哦天,脚踝那里真的好痛。 天离一拐一拐地走。 “对了,那奥娜蕾呢?”天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似乎带伤逃跑了,总之,没看见她的尸体。”玛丽莲耸肩。 想来也是,怎么厉害的女人怎么可以说死就死…… “念在最右边的单人病房哦。”见天离心事重重地推开门去,玛丽莲补上一句。 “什么?”天离震惊。 “啊?”被天离惊异的表情吓到。 “啊……不,没什么,我去了,谢谢你。”天离有些踉跄地跑出了病房。 搞什么,真是的,我一个大功臣住多人病房,念居然在单人病房……可恶,偏袒太子也太多了点啊!就是在这种养尊处优的环境下,那家伙才会乱搞女人……多少别那么宠着他嘛! 哎,不过也承认,有时候他的处境确实很惨啦…… “喂,你听说了吗,魔界的太子就住在这里哦!” “是啊,我知道,你没看见前不久他的灵魂飘过来吗?真是,吓死我了,现在他的灵魂应该回归到他的身体里面了。” “啊啊,真是,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我也那么觉得,不让我作太子妃,但至少不应该让我被太子给吓死……”有护士边推着小车边议论。 天离闻言无数的喜悦与感慨不知从何而出,她笑得泪水不绝,踉跄着,跑到了念所在的病房门口。 “是天离小姐吧,请尽量不要打扰哦,念殿下的灵魂不久才回归到身体,法力大量损耗,还没有醒来。”门口把守的士兵微笑着为天离将病房的门打开。 “你怎么知道我是天离?”天离很纳闷地上下瞅着面前很陌生的士兵面孔。 “因为黯浩天团长说了,如果哪个小姑娘拥有泪光闪闪的眸子,并且急着跑来要找念殿下,就一定是天离小姐。团长给天离小姐特别许可,目前可以见念殿下的,除了念殿下的主治医生,只有天离小姐哦。”那士兵很阿兵哥地笑,如阳光般温暖。 天离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抱住这个士兵,真的好兴奋,她有特别许可哎! 于是兴高采烈地蹿进房间。 深色童话(9) 念依旧紧闭着眼睛,脸颊很苍白的样子,消瘦的身体藏在雪白的棉被内,金色的头发和阳光很和谐地统一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被套上了衣服,依旧是他习惯穿得白色衬衣,胸口没有扣扣子,依旧和他习惯的那样。 究竟有多少人了解,念之所以不爱扣扣子是因为血咒的疼痛呢? 是啊……哥哥,生命对你很残酷,所以你将这种残酷,转嫁给许多许多人,这样子我根本不明白你究竟该不该原谅……可我已经原谅你了…… 哥哥,我相信你会变好的,生活会变好的,一切都会…… 伸出颤抖着的小手指头,感触了一下念匀称的呼吸,很放心地将手指头缩回来。 念睡觉的样子真的就像小孩子,很安心很满足的样子,让人想去亲昵。 无意间想到了那个灵魂与天使的梦,脸红了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估计不会是吧,念是那么想删除她对他的记忆,他只希望她将他划定为哥哥,或许那样做也是最省事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可是,她真的好想做他的恋人,这真的,是很自私的做法吧? 要是梦能成真就好了…… 天离坐到念身边,很小心地摸了摸念比一般男子红一些的唇,见念没有反应,就狠下心来朝念的唇啄了下去。 既然是要被抛弃,那也要占一下便宜好死而无憾! 想通了,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了下来,她很用力很用力地吻,当作是最后的别离…… 她**着,啃咬着,一瞬间她恨不得咬烂掉念的唇。该怎样让他永远忘不了她? 她好爱他啊…… 忽然间瞳孔收缩,她感觉到嘴中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真的咬出血了吗?不会吧…… 用牙齿去碰了碰,眼泪立刻哗啦啦地倾泻而出。那柔软而温暖的,一定是念的舌头没有错…… 他与她的舌头纠结在一起,甜蜜而痛苦地紧紧缠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透不气来,喜悦与呼吸不足的晕眩让她一时间变得虚弱无力,于是他一把将她拽离原先的位子,压到身下。 “你真的是千金大小姐?骗人的吧,那么喜欢偷袭。无论是告白和接吻,你都喜欢在我无意识的时候做啊……不过很遗憾,每次你觉得我无意识的时候,我都是有意识的。”他将舌头抽离她的唇,与她鼻尖碰鼻尖地对视。 已经多久没有看见了呢,这双霸气而诡异的蓝绿色眸子…… 天离呜呜地停不下来。 “那个,我答应天离哦。”微笑,很轻很轻:“我答应做天离的恋人。” 天离哭得更凶了。 “我又没有拒绝你,你怎么还哭?”这样趴着似乎很累,念仰起头,一**坐到天离的腰上,呈骑老虎的姿势。 “人家是太……太感动了嘛……哥哥……一开始……也不是……不愿意的……”别抽搭边说。 “没办法,因为我一开始觉得我可以放弃。现在才觉得,怎样都没办法放弃天离了。哎,或许以后一切都会变得很麻烦……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我似乎真得做那个爱情童话故事里傻傻的王子。”好像很委屈似的伤感地叹气,看那样子,似乎恢复得不错,生龙活虎的。 “哥哥……” “你还是叫我念吧,既然不是兄妹关系……或者叫亲爱的念也不错。” “我是说……念,你这样骑在我身上……很疼的……”天离抽抽鼻子,实在受不了念的重量,使劲向外拉扯了一下身体,但完全没办法摆脱念的束缚。 “天离,我说,你那么用力地拔,身体会拔断掉的哦。”很无辜地眨眼睛。 该死,又看见了那个招牌似的邪邪地微笑,一定又想欺负人了……拜托,人家才刚刚告白成功,怎么想你都不该这个时候…… “那你就放开啦……”男人都是这么任性的吗? “不要。天离不是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我吗?被我骑一下有什么关系?” 什么和什么…… “你骑着很舒服吗?” “舒服啊,你很软嘛!” 好,你够狠,但别以为你是太子我也会宠着你。既然是恋人关系,没办法在同一个高度平等生活是绝对不行的! “念,你就别瞎闹了。”天离一挺身,揪住念的内裤,咬牙道:“你如果再不给我起来,我就把你剥光让你去裸奔哦。” “啊?在我因为血咒昏迷的时候,你明明看过人家的**的,怎么现在还要看呢,人家我……嗯啊……”欲哭无泪的样子,还在句末极为**地一哼哼,顺带着身体再扭那么一扭,足可以让被坐在下面的天离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喊疼也不好怒骂也不行。 “喂,拜托了……你给我下去……”最后天离只好有气无力地说。 “不行,天离会逃的。”不再坐着天离,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他炽热的吐吸,一瞬间,点燃了她的身体。 “什……什么逃?”天离一僵,颤声问。 “如果说……作为交换,我也想看天离的身体呢?”他正对着她的眸子,跳跃着如此鲜明的火光,他笑,但神情是专注的。 深色童话(10) “什……什么?”她的呼吸一窒,有些转不过弯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以的吧,如果是恋人关系。我不会对天离做太过分的事情。”眸中有些许的忧伤,他叹了一口气,表情是那样认真。 “不行的。”下意识地自我保护起来,脸儿通红地拒绝。 “为什么,都说了不会对天离做过分的事了!”有些凶的大声说,似乎很是气恼。 真是霸道啊…… 天离抿唇。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我爱的女人结婚的!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啊!”忽然想到了那天,念很失控很绝望地咆哮,终是体谅了他的生气,但是,她也好为难啊…… “念还是不要看了,人家的身材不好……”虽然承认,因为练习格斗的关系是比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女生身材好一点,但胜过念接触的那些美丽妖娆的女子她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她用双手紧紧护住胸,一脸愁容地戒备着。 “那有什么关系?”念把魔爪伸过来。 “就是有关系!看见人家小小的胸你一定会对人家失望的!”一边尖声叫一边死死抓住念的魔爪,满脸通红地捍卫自己的尊严。 “谁会失望……而且胸部小小的也很可爱啊。” 天知道念是怎么想出这种安慰人的话语的…… “哪里可爱?你一定会失望的啦!”很生气地把念的爪子丢掉,无限哀怨地望着地板。 念愣住,半晌,才略带犹豫地开口。 “天离……我说,你该不会在以前……喜欢过一个,对大胸女人情有独钟的男人吧?”见天离的表情如此这般夸张,念一边猜测性地问一边太阳**直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怎么知道?”天离惶恐地望着念。 “好家伙,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是太子才喜欢我的,现在才明白原来只要是男人什么样的你都行啊。”念瞪着天离,那目光中天离看到了无止境地蔑视…… “哪有!人家初中的时候……是曾经疯狂崇拜过不良少年啦……”天离嘟着嘴说:“那时候……谁的人生观都没有正确形成啊……” “那你现在倒是形成了没啊。”一字一顿,用让人汗毛倒立的阴森语调。 “形成了,形成了,我保证永远只喜欢念一个!哇……啊,不要扯我衣服!”天离终于再怎么挣扎也抵抗不过念的力量,衣服就这样被眼睁睁地撩了起来。 天离的脸被轰地一下烧着了。 真是的,太丢脸了…… 身体就这样被爸爸以外的男人看到了…… 天离捂着脸紧闭住眼睛逃避现实。 只觉得上半身凉飕飕的…… 咦?为什么念没有进一步动作? 天离好奇地睁开一只眼睛,望了望念。念似乎在对着她的胸脯发呆,表情还有一些些的惊讶。 “哈哈……人家的胸果然太小了吧……”很尴尬地笑两声。 “天离……你有束胸的习惯?”很呆滞地问。 “唔?什么?”天离仰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翻了个白眼再次躺了下去。她哪知道魔界的绷带那么强韧,奥娜蕾的血根本没让它动容,它依旧很死心塌地地裹在她的胸脯上。 这真是全宇宙最悲伤的事。美丽温暖的爱情故事片里,每当男女主角约好要**相见的时候,女主角都会很热火朝天地准备一下,准备中的重点,固然就是一件好看的内衣……可是她龚天离,居然裹着一条裹脚布一样的东西……啊……虽然不是要干吗干吗但是这样真的很煞风景哎! “那个……因为害怕胸衣的带子太容易断掉,所以我去救你的时候,用绷带固定胸脯……哈哈……我很聪明吧……”强打起精神咧嘴解释,再很尴尬地笑笑。 “笨蛋!”念摇了摇脑袋,伤感地笑,如此明显,他的眼睛忽然又变得闪亮闪亮,似乎有眼泪的点缀,是错觉吗……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女人。”他轻声道。 深色童话(11) 一边用手轻轻卷下绷带,一边沿着她的脖子轻轻地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念如此亲昵的举动让天离措手不及。她眯住眼睛,望着天花板,任凭幸福的感觉泛滥在全身,不再思考。 她是紧张着的,并且颤抖着。她的身体已经滚烫一片,连她自己也毫无办法控制。 念将她胸上的绷带卷成球儿搁到她的手心里,然后很爱怜地,亲吻着她烙有无数红色印痕的娇嫩的胸。她深深一呼吸,扭头试图不去介意这让人脸红的一幕,自顾自在头边玩着绷带。然而念似乎完全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他用手紧紧扣住天离的腰,更深更激烈地吻下去。天离一颤,绷带球儿从指尖滑落,只觉天旋地转,脑中有什么在激荡着。她闭上眼去,喘息有些急促。 “主治医生到!”打开门,看见这一幕的玛丽莲立刻黑了脸,大声喊了出来。 念毕竟是老将了,视旁人为无物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和天离热乎着,像是完全没听见玛丽莲的声音。 “念你给我停下……”玛丽莲实在忍无可忍,抽出手术刀逐步逼近。 “你能不能迟点来啊,没看见我很忙?”淡淡瞄了一眼玛丽莲,非常男子气概地无视了刀的威胁。 “一个病人怎么可以那么胡作非为!”玛丽莲伸出美腿,用尖细的高跟鞋鞋跟把念给踢到地板上,随即握住神志不清的天离的肩膀使劲地摇:“你给我清醒点,就算再喜欢念你也不可以任他摆布啊!万一他对你做什么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喂,我当然有我的分寸啊!”念恼羞成怒地从地板上爬到床上:“她是我女朋友,我亲一下都不可以吗?” 玛丽莲双唇微张,很惊讶地松开了手去,于是天离咚得躺倒到床铺上。显然,因为突然到来的亲昵,天离还没有完全恢复神志。 “原来我以为只有天离一个笨蛋,怎么现在你也成笨蛋了?”玛丽莲的语调里充满惊奇。 “我有什么办法?你要是遇到一个你喜欢的,并且不顾一切来救你的男人,你会说走就走啊。”念瞄了瞄天离,理直气壮地答。 “那好,之后你怎么办?” “魔界是一定要回的……” “所以和天离的恋爱只是玩玩?” “没有,如果天离愿意我会带她去魔界。”念的声音很坚定。 听闻念说要带自己去魔界,天离立刻恢复神志,咚地坐了起来,双眼发亮地望着念:“真的?” “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念啪地拍中天离的脑门,于是天离又咚地躺了下去。 “你让天离做侧室?” “没可能吧?侧室的话,得受我正妻的管束,这样天离不会有自由还要受压迫。” “就是说连基本的婚姻纽带都没有?” “何必那么注重表面啊,我可以让天离当我的生活顾问的,就是,地位仅次于我,时刻陪伴我左右的官员。” “明白了,事实上,天离要是到了魔界就会像你的贴身侍从那样生活对吧。”玛丽莲耸了耸肩:“但似乎,你的妻子们也只是你的侍从吧。” “天离当然是我的侍从,但我也会是她的侍从的。”念呼了口气,无论如何,玛丽莲的连问确实很有压迫力。 “那么,天离呢,现在我问你哦,不考虑亲人以及其他因素,你会愿意和我去魔界吗?你答应不干涉,我娶你以外的女人作妃子吗?”念的声音很凄凉,念的话语很残酷。 “原谅我天离,我必须承担我们种族的生育大计。等去魔界之后,我肯定会立刻娶我的未婚妻,也就是我的正妻,父母之命,我推辞不得。至于,侧室的话,我可以等天离适应之后再考虑,不过肯定也是要娶的。你若是忍受不了这些,你可以选择现在和我分手还是等我去魔界前在分手。”念冰凉的手指,轻轻摸过天离丰润的唇,他的动作,亦如他的微笑,那样温柔。 真是的,既然是西方妖魔,为什么不像西方人那样一夫一妻呢?哎,如果真的去魔界的话,女性真的会很没地位的吧。 “我会和你去魔界哦。”天离忽而笑了,笑得好明媚好明媚。 从一开始,我就决定今生与你同行,没有推辞的理由。 深色童话(12) “那么,虽然没有纸面上的,但我会给你一个‘婚约’。”念头也不抬一下地夺过玛丽莲手里的手术刀,望着天离,很神秘地笑。 “你要干什么?”天离望着念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刀有些害怕。 “天离,你可知道,我们枯骨,只有一个地方的骨头,被砍掉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念顺下眼睛,望着自己的左手:“那个地方,就是左手的小拇指头。” “念你别……”天离料到了什么,刚想扑上去阻止,念便已经果断而迅速地切掉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头,血就像喷泉似的涌了出来。 “念,念!”天离哆嗦了一下,慌张地拽过念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我给你的命,你怎么这样糟蹋……” “哎,没关系的。你看,用魔法马上就好咯,唔,还真有点痛咧。”念用治愈术止住了伤口处的血,来回审视着自己四根手指头的左手,还炫耀似的把手举到天离的面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念是个笨蛋!”啪得打远他的手。 “喂,别哭了啦!”念揪过天离的左手,然后将切下来的小拇指头环成一个圈,套到天离的无名指上。随即那小拇指头立刻消去了皮肉,骨头变成灰色的金属状物体,有金属般的色泽。天离一惊,慢慢停止了哭泣,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无名指。 “这个是结婚戒指哦,我唯一的一枚,你要好好珍惜它。”念摸摸天离的头:“它的原名叫‘骷髅魔戒’,象征着我们皇族所以很有威慑力,你只要戴着它,低等的妖魔便不会敢来靠近你。不过我死掉的话,这枚戒指也会化成灰。” “谢……谢谢念……”好半天,天离才挤出一句话来。她完没有想到,念会送她那么珍贵的礼物。 “谢什么,之后天离要把自己统统送给我。”念将头凑过去,给了天离一个很深的吻。 “好吧……我多少,承认你们。”站在一边久久沉默的玛丽莲有些无奈地开口。 “玛丽莲姐姐!”天离兴奋。 “那么我先走了,顺便给你弄个假指来。”玛丽莲测量了一下念的手型,便拎着天离出去了:“你现在给我好好休息,你的小恋人我先**去了,你恢复好才可以和她玩,明白吗。” 门在背后“砰”地关上了。 “那,先走一步,你可以先去病房休息着,也可以换上衣服随便去逛逛,等念恢复,你们一块回去吧。”玛丽莲冲天离微微一笑,笑容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啊对了,玛丽莲姐姐,白欧呢?”这才想到一个大问题。惨了,看来自己真的很重色轻友。 “那个寄生人吗……目前还在昏迷状态,不过没有什么危险,他醒了我自会叫他来找你。”向天离摆了摆手,玛丽莲大步地离开,很有力量的样子。 啊……玛丽莲姐姐……真是厉害呢…… 天离咽了咽口水,开始欣赏起念给的戒指来。看看,摸摸,再亲亲…… 门口的阿兵哥有些无奈。 “这个是念送给我的,怎么样?”向温柔的兵哥哥炫耀着自己收到的珍贵礼物。 “这……这莫非是骷髅魔戒?”兵哥哥一脸惊讶,随即一抹笑容浮现:“这戒指,如果暗系魔法师戴着可以提高二成攻击力,是很好的战斗装备,不过,没想到太子殿下拿它来作情侣饰品,也算别出心裁了吧。” “嗯,嗯!”天离用力地点头,然后笑嘻嘻地跑远。 她真的很开心,非常非常地开心,虽然说,为念少掉一个指头有些难过,但是,在未来的生活中,她会当他的指头的! 她会像疼爱戒指那样,好好疼爱她亲爱的,吸血恋人。 ―――――――――――――――――――― 在下知道很多人讨厌作者忽然蹦出来说话,不过呢,在下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出来的喔~大部分情况是……如果电脑前or手机前的各位不喜欢的话……那么也给我忍着!! 好了,到这里第一卷就没了,之后是第二卷,很无聊,大致处理一下天离的高考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很快是三卷,再然后是结局了。这个星期在下要好好休息…… 在下承诺结局不是悲剧,不过在下立志要创造让人哭出来的喜剧,所以好坏各位自己评判了~ 三卷会出现一个主要配角……不过基本上主要配角已经全部出来了。各位,也可以从现在开始猜哪个先挂,至于是不是全死完那就不一定了喔。 感谢陪伴在下的朋友们,如果哪天说再见,请相信在下始终祝福你们。希望来世可以相见。 血伤(1) 寂静的夜,沉重沉重; 寂寥的月,萌动萌动。 远处的阴霾,早已化为近处的影子,紧紧相随。 1) 换好制服,天离决定到四处转悠转悠。并不熟悉医院的地理位置,所以天离只得在医院中转悠,转悠转悠地爬上顶楼,转悠转悠地走到一楼,捧着那个戒指开心啊…… 最后天离转悠转悠地来到了医院内设的花园。 这个花园,似乎是多天无人打扫,灰尘和泥巴在步行道上堆得满满的,偶尔还可以看见废弃的绷带和医疗用品。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花园里的花少得可怜,树木是苍凉的白,时不时有枯叶点缀。不远处有个小小的喷泉,干涸着,没有水,其中的天使雕像污迹点点,看上去有些让人心痛。 但即便是这样的花园,还会有不少的伤员前来散步,呼吸一下没有消毒水味的洁净空气。 一身黑袍的黯浩天坐在喷泉前的一张白色双人椅上,双手环胸,脑袋低低的,黑亮的发丝顺着耳垂下,遮住了他的脸,看那样子,八成是在小睡。 天离垂下眼睑,犹豫了一下,打算离开,却无意间又瞥了瞥黯浩天,猛然发现他望着她的犀利双瞳。 “你……你是人一走过就会醒来的类型?”天离半惊讶半内疚地问,声音有些结巴。 “不,本来就没有睡着。”黯浩天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得有些无奈。 “没打扰到你?” “唔。”轻轻点头,身子向旁挪了挪:“你要坐一下吗?” “啊……谢谢……”天离走过去,坐到黯浩天身边,望着地板,不知道怎么开口。 “玛丽莲还好吧?”黯浩天从衣服中摸出一只烟,衔到嘴里,下凹的眼眶,被烟雾衬托得更加阴郁,精瘦的面颊上无半点表情。他的语调很轻悠,但很低沉。 “看样子……不怎么好……”天离犹豫着,说出了实感。 “我想也是。”给烟点了火,嘴角浮上莫名的笑。 “你没去看她吗……”多少不是一般上下级的关系。 “自从我和玛丽接近后,我和她就一直处于一见面就冷语相向的阶段。如今玛丽……我看见她一个人在水池边痛哭,我想她一定更加憎恨我了。”不远处的回廊,有护士推着一个病人急匆匆走过,黯浩天轻轻摇了摇头:“我确实是想救玛丽的,那女孩子毕竟是玛丽莲唯一的亲人,可是没料到,玛丽的性子和她姐姐一样的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到废墟里头,似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你不想让玛丽莲伤心的对吧?” “啊……”似乎预料到了天离要问什么,黯浩天的眼底滑过一丝戏谑的笑。 “那为什么……要对玛丽……那么做呢?” “恋爱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很费精力的事情吧,与其让她苦苦思恋,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让她如愿以偿。再者……你不是也见识到了那天我对希雅下的诅咒么?如果,术师不是永生永世被憎恨着的话,那个‘怨女毒’,是不会起作用的喔。”黯浩天挑眉。 哦,原来是这样…… 解释的真是够有意思…… “那你当天为什么不对沧流这么解释?” “如果他愿意听的话。”随即黯浩天又是一阵轻笑:“听起来很像是我为自己的辩护吧,不过,也确实是那样没错。既然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天离耸肩:“你希望我把你说的告诉玛丽莲?” “多少希望你帮忙劝解一下……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希望和她关系太僵。你还挺聪明的啊。”黯浩天余光扫了扫天离木呆呆的表情:“这可是我给的很高的评价。” 那语气里的意思似乎是说你不许有什么意见,天离呼了口气,眯了眯眼睛。 “去看了念了吧。很高兴的样子。”黯浩天仰起头,注视着蓝天,靠在椅背上,惬意地抽起他可爱的烟。 “啊,是的。”左手遮挡住晒在黯浩天面部的阳光,漂亮的戒指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黯浩天扭头认真看了一下戒指,嘴角扯出一个弧:“你这回算是了了心愿了。” “啊……可是,旋刹……罪孽他还没被救出来……”有些幽怨地叹息。 “放心,他会被救回来的。念对他有着挺复杂的情愫,估计恢复好了会去救他。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说起来,之后……希雅会怎么办呢……”边抚摩着戒指边小声地问。 “应该死不了,呵呵。我对她下的诅咒,是用女性的怨气引动的,所以她让男性帮忙就可以。不过,是要和对她有感情的十名男性才可以喔,所以,现在她应该没有在费神想旋刹该怎么处置。” “那么希雅……她能找着对她有感情的十名男性?”天离大惊。 “你担心这个干什么?感情有很多种,敬佩之情也算,她找她的属下就可以。”黯浩天波澜不惊地说。 “这样也太残忍了……” 黯浩天摇了摇头,随即淡笑着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会议去开,那么先走了。” 见天离还在那里一副凄凄然的样子,黯浩天搓了搓天离的小脑袋以示安慰:“要和太子幸福啊。” “你……你会赞成吗?”天离好小声地问,顺带着眨巴一下小眼睛。 微笑,没有回答。 “啊,对了,前不久,我看见了念的记忆,我爸爸……龚文强似乎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望着黯号天逐渐远离的身影大叫。 “只是纯利益上的往来。当然,究竟有什么关系……那属于机密,就连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诉他的女儿。如果想知道你可以去问他。”转头用深邃的眸子望了天离一眼,笑意有些明显:“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很勇敢,而且也一样的固执啊。”话毕,便雷厉风行地离开,漆黑的发如波浪般卷袭而过,不留下任何声响。 爸爸他……事情为什么那么复杂呢……感觉掉进了都是秘密的旋涡,但那固然还不错……如果是掉进阴谋的陷阱的话,我,没自信能够爬出来。 血伤(2) 实在没事情干,天离跑出了医院。 展现在面前的是白蚁地下基地的灰色建筑,忽略掉,沿着自己熟悉的路线,走出基地,来到黯浩天为冯遥香建造的宫殿内。 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曲子,在战争过后,越发悲壮了起来。有太多悲伤的感情,一瞬间,冲掉了获得戒指的喜悦,很想大哭一场,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哭泣。 于是踏着哀伤的乐曲,走过宫殿,在红花碧草日光温蕴的小路上,有些惊讶地停住步子。 美丽而梦幻的景色,在那个人的气息下,就像一个神话般美丽。 绑满绷带的手,轻轻捏着一朵粉色花的茎儿,凑到鼻下。 头发部分挑染成白色的少年,蹲在小路上,微垂着睫毛,如此沉迷的样子。他挂在唇边的金属链子和十字架耳环依旧那样夺目,纯白色的围巾还有黑色的夹克,黑白分明的打扮还是如此怪异而不失优雅。 “维拉,你怎么在这里?”天离惊道。 “啪”。 也许是受到的惊吓太大,维拉的手一下子抖得很厉害,将捏在手里的花扯断了下来。维拉望着手里的花,呆住了,好半天,才慢慢站起身来。 “对不起……我是真的好奇怪……吓到你了吗?”天离连忙道歉。 为什么维拉会在这里?难道他有什么很秘密的身份?少女敏感的心猛地一紧,脑海中快速闪过与维拉的初次相遇。 比妖魔快的速度,绑满绷带的手,失忆…… 但是,与他的第二次相见,却又那么和谐,他不像是很有心机的人,那么,他是谁?既然如旋刹所说,他的身上没有法力的味道,那么他怎么会在万赦街? “一朵无辜的花被摧残掉了。”维拉轻呼一口气,松开手,让花柔柔的身体,顺着风儿到了地面。 “很对不起。”见维拉的表情仍然很沉重,天离慌忙开口。 “天离……”猛然间用很惶恐的眼神望向天离,但只在一瞬间,眼神又变得像原先那样温和,他垂下眼睑去,很沉重很沉重。 “我是被人带过来的。”他在天离想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低声说。 “谁?”天离疑惑。 “我不知道……”叹气。 “绑架?”不会吧……不过,却也有可能……若不是碰到什么意外事故,他怎可能失去记忆却依然独自游荡?他的家人呢? “不是,是有个人说要带我来,我就来了。然后那个人就走了,我迷路了,就莫名其妙跑到这个宫殿来。说起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维拉有些忧郁地说。 哈?怎么那么听话啊?不过也很符合维拉的个性,是因为忘掉了很多的缘故吗,怎么一直那么没防备…… 为什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在他身上都好像蛮符合情理的样子? “哎,天离,不过,幸好我遇到你了。”依旧带有忧郁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那微笑有些苍白。 “是啊,现在我有空,不如带你出去。”天离扭腰欲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不急……那个,我有东西想让天离看……是刚才,那个,在这里转悠的时候发现的!”抓住天离的手微微的颤抖,维拉对着天离微笑。 “什么?”天离疑惑。 “这边。”维拉拉着天离迈进宫殿。 真是的,刚出来又要进去? 哎……这个宫殿,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又是密道又是优美传说的…… 一步,一步,二人转进左边的小径。这里天离也熟悉,沧流曾经带她来过,在那深处,便是息魂所以及养魂所。 维拉的手抓着她的手腕,真的有些冰凉,透过绷带的冰冷的气息,在她的皮肤上肆虐。是因为穿得少的缘故吗? “维拉,你冷吗?”有些关心地问。 维拉的背影一阵瑟缩,没有回答,依旧抓着她走。 被维拉抓着一点都不害羞,好奇怪……如果被普通男生牵着,不会这样……是因为,维拉会给人很安心的感觉吗? “维拉,你现在的生活,怎么样了?”她又问。 依旧是不回答。 天离有些好奇,但维拉忽然停住了,在息魂所的门前。天离一仰头,猛然看见维拉挂在面上的泪珠,顿时惊讶地不知如何是好。 维拉依旧垂着眼睑,没有任何表情,然后,他很用力地推开息魂所的门,拉着天离一同进去了。天离本不想进去,因为她记得沧流告诉过她这里是堆放死尸的地方,可是她没有料到维拉一时间会用那么大的力气,她几乎是被用力地甩进门来的。 “维拉!”预感到了什么,天离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她大叫着,但是,维拉已经用很快的速度关上了门。 “不……”将手伸向门把手,但不料身上的制服却被哗地一下撕开,有一双手从后面紧紧扣住了她的胸,随即,似乎又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那样用力。 她剧烈地挣扎,眼睁睁地望着维拉从怀中掏出一条明灿灿地锁链,将门缩得格外严实。 他是……有备而来吗…… 血伤(3) 四面堆放着形状各异的恐怖的尸体,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恶臭,污血凝结在地板和墙上,失去了流动的性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维拉靠在被锁得严严实实的门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离。他眼边的泪水,依旧在不住地流淌,可是他的眼中,布满了冰霜。 “嘿,维拉,没想到你竟然会找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小混混做事,平时看你在街头拉琴,感觉还挺正人君子的!怎么,你到底和这个小姐有什么恩怨啊,要我们来摆平……嗨呦,这丫头还会点功夫……” 紧接着是很响亮的两个耳光,天离的嘴角立刻渗出了血,她想喊,可又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很紧很紧,于是血液便从那人的指缝中溢出。 七八个男人,面上无不带着奸邪地笑。两三个人,可算束缚住了不住挣扎地天离,他们将她狠狠按到墙根,可她依旧在挣扎,废了好大力气,他们才将她撕得不成形的衣服给剥除了下来。 少女雪白的**,和墙上触目的血滴融合在一起。 “为什么要在这种堆死人的地方?虽然说这里没什么人来,可是气氛真的不好……哎,算了,维拉,你说的是真的吗?事成之后会给钱的吧?”男人中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维拉呆呆地点了点头。 “我倒不担心钱的事,本来就是来找乐子的,更何况这丫头长得细皮嫩肉的。但维拉,既然是你带我们来了这鬼地方,一定要带我们回去啊。”又有人说。 事到如今,始作俑者已经很明显…… 天离用仇恨而绝望的目光死死盯着维拉,她没有想到他会用那么长的时间那么重的心机给她设圈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如果第一次的相遇是设计,那么第二次…… 可是,她,居然给了他钱! 太多的震惊与悔恨让她在一瞬间忘记了哭的滋味,身体和心,都燃烧着强烈的干燥火焰。 那一切都像噩梦。 捂在口鼻上的手,不仅让她无法叫喊,连呼吸都很艰难;口腔中充斥着腥涩的血液,在一次痛苦地震荡中不住的翻动,流向喉咙,又被呛回来,可呛不出声音,几欲窒息。 头发被狂乱地拉扯着,下体剧烈的痛,化为浓浓的恨意。 意识在这样激烈的洪流中逐渐抽离,她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男人才放过她,于是她重重跌坐下去,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这次她真的没力气叫了,她只顾拼命地呼吸,疯狂地咳嗽,唾液夹杂着血液落满了地面。 男人们鱼贯而出,很轻松的样子,于是这个房间里,只剩下维拉和天离。 天离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抚着脖子,沉重地喘息,带有一丝的绝望。她只知道,维拉再做什么,她都反抗不了了。 会……死在这里吗? 下意识地瞥见手上的戒指,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念……我好怕,好怕啊…… 痛苦地哭泣,在死尸遍地的房间,如此诡异。 天离的那一瞥,也终是躲不过维拉的眼睛。 “你很喜欢这个戒指?”没有感情的声音。 天离惶恐地睁大眼睛。 维拉用力捉起她的左手。 “不要啊!”她惊叫,发疯似的使劲晃动着脑袋,泪水布满了面颊。她用力挣扎着,但戒指,最终还是被维拉摘了下来。 “把它还给我……我求求你……”终于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趴在地上,虚弱地拽住维拉的裤脚。 维拉顿了顿,很轻松地便把天离的手挣脱了。 天离的眼中,最后的一丝希望滑落。她望着视线里,那双脚残酷而无情地离她远去。 “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他在门口停了停,轻悠悠地说,随即关上门,离开。 作者再次惨无人道地蹦出来讲话,首先拿出机关枪射杀不喜欢在下出来的人,再来,就轮到那些看文文不给票票和收藏的人了!在下多么想把你们曾经注视过在下文章的眼睛剜出来泡在福尔马林里……作为人生的勋章~ 呵呵,人生需要一些刺激,希望没吓坏小孩子。在sohu给我留言的乖孩子们,如果你们不介意请来sina留言,这样好交流,sohu老乱删评论 血伤(4) 天离趴在地上,哭着晕死过去。 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要这么死掉吗…… 身体能感觉到异常的冷。冬天……她何时曾经在冬天**着全身? 自己怎么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不冻死呢,死掉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如此对待…… 多大的讽刺?她将一辈子没办法和心爱的男子**,但却可以任凭不爱的男人戏弄?如果这是上苍的游戏,那样太过火了些…… 或许,在念的**中死亡,也不是件坏事,和念**,然后死亡…… 不去妒忌什么也不去伤心什么,死掉真的会轻松些吧? 当他斥责她不该弄丢戒指之后,她是否可以恬不知耻地求他和她**? 啊……不行啊……还是不行…… 回想到不久前,发现自己还活着的喜悦,泪水又断断续续涌了出来。 怎么能够舍得,让念那个笨蛋一个人走下去呢,必须去帮助他才可以…… 是啊……得活着啊……无论再怎么艰难,都一定要先活着……再痛苦也要活着…… 活着才可以看见天明。 可是……念会原谅她吗?她把他珍贵的手指头弄丢了,还变得……如此破败不堪…… 她咬着牙,用力撑起身体,忍着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用已经完全无法使用的制服裙擦掉些下身的血,然后她拾起成了破布的上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边哭边将那些破布包裹在身上,但根本哪里都包裹不住。于是她将一具死尸的上衣剥下,套到自己头上,踉踉跄跄地撞出门去。 该去哪里呢?该去哪里呢?会被耻笑吧,这么滑稽的样子……而且,居然那么轻易相信一个自己根本不清楚的男孩子…… 真是愚蠢得无药可救…… 小径已经亮起了灯光,四周鸦雀无声,似乎,是深夜。 很艰难地走,小径几步的长度,忽然变得如此的长…… 腿根的每一次摩擦,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似乎又有血液,从下体流出…… 似乎真的受了不小的伤……好疼…… 天离踉跄着,越走越慢,汗随着泪水不住到流淌到前胸。 有谁……又谁能帮我…… 白色的足,踏上一路落下的血珠,踩在地上,有粘稠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恶心…… 可是,非走不可…… “啊……”颤声叫着,依靠着墙壁,努力蹭过去。她的双眼开始昏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她还能走多远,或许下一秒,或许下一步,她不得不再次趴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终于,挪出了小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耳边清晰地回绕着自己的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声响。痛苦地哭着。 自己沾满血的身体,一定异常地让人作呕……只希望,念不要看见…… “天离?”伫立在宫殿中的黯浩天小声惊呼,立刻走过来。 “还能动吗?”他弯下身,见她还有呼吸,关怀地问。 一股浓郁的烟味。 天离艰难地摇头。 “好吧,我带你去我的住处。”黯浩天瞟了一眼天离血迹斑斑的下声,沉思了一下,随即脱掉长袍,将之裹上天离,然后很娴熟得将天离的身体抱起来。 她的冰凉的脸蛋一时间靠进了黯浩天精瘦的胸膛,感到一丝温暖,感动的眼泪慢慢地滑落。 黯浩天带她进了基地,在门口他吩咐门卫多叫几个士兵在这一带搜查可疑的人物,随即便来到了他的休息室。 他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他站着俯视着她苍白的脸,良久,淡淡道:“我去叫几个护士来。” “不……不要……”天离闻言一阵剧烈地收缩。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那肯定就会有更多人知道……念也会知道…… “为什么?”皱眉。 “不要……”痛苦地摇头。念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我说你……”一种生气又没办法发火的语气。 “那么,”他呼了一口气,“你就先凑合一下,我帮你疗伤,我会尽量快。” “受伤的地方是息魂所吗……”黯浩天慢慢脱掉天离满是腐臭味的上衣。他的动作很慢,但天离还是感觉一阵阵的疼痛,或许他是很轻没错,她受的伤,可能连她自己都意料不到。 指尖所及,带着稍许的痛感,天离的身体本能地瑟缩起来,她紧闭眼睛,咬着几乎渗血的牙齿。她不是怕疼痛,如今她的身体已经如此,惧怕男性的碰触了。 痛苦一阵阵外溢,但时间并不长。黯浩天很快得结束了治疗,随即他在柜子里找出一件长袍,帮天离穿上,然后帮天离盖上被子。 “如果觉得有异常的话再去医院检查吧。”淡淡的语调,正如天离所愿,她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听到怒骂或者是什么样的斥责。 “嘿……”黯浩天又离开她的身边,在凌乱的储藏箱里翻找着,然后发出了一声略带惊讶和讽刺感的声音。 “真的还有啊。”望了望床上像是灵魂出窍了的可怜人儿,去灌了一杯水来:“你应该感谢玛丽莲,她把很有用的东西放在这里。” 一颗药丸塞进她柔软而无力道的唇中,她轻轻挪了挪头。 “避孕药。”他坐到她的头边,说得很轻却很清晰。 闻言一阵痛楚漫过眼帘,她颤抖着,将药丸咽到嘴里,随即硬生生将干涩的药片给咽了下去。 “喂……干什么吃药不用水?”很无奈地望了望天离,然后托起她的脑袋,将水小口小口地灌进她的唇中。 天离用空洞的眼神望了望黯浩天,然后,依旧用平躺的姿势没有力度地望着天花板。 黯浩天不语,坐在她的身边,手中还灌有半杯水的玻璃杯被他的指甲扣出清脆的响声。 “啪”,一阵响声让他猛然回头,只见天离摸索着抓住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你干什么!”一阵大吼,他用力翻身上床,死死按住她握着水果刀的手,用力一甩,那刀被甩到了地板上,滑出一道弧。 “你要死就去外面,不要死在我的房间里!你以为我救你是不花力气的吗!明明去过息魂所……你难道没有看见那些战士是多么悲惨地死去的吗?他们受到的苦究竟有多少你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自杀?”一瞬间被激怒了,他冲她大吼着,黑色的发,如鬼魅般在脸颊边晃动。 天离万没有料到黯浩天会发如此大的火,愣了一下,随即两行清泪滑落。 她用手背摸着眼角,很伤心地哭。 “我弄丢了念的戒指……我想把我的手指头还他……”她抽泣着,万般痛苦地说。 血伤(5) 半晌,他又挪到床边,从前向后撩了一下他的发。 “对不起。”他说,刚才的怒气显是消失不见。随即他叹了一口气,又开始抽烟。 “但无论怎样,用错误弥补错误是绝对行不通的。”他补充。 天离依旧哭。 “你自己好好想想,任何人都没办法代替你去选择或者是去承受。”顿了顿:“还有,天离,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不得不现在问你,那些侵犯你的人是什么来头……或者,体貌特征。” 天离的嘴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想到维拉,她心中的悲愤就无法平息。 “你不会希望白白吃亏的对吧,我希望你快点告诉我,我可以尽快抓住犯人。” 再不愿意被提起的记忆,还是,不得不去面对吗? “唔……有七八个人……具体我不知道……我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但是……为首的似乎是一个……”她颤抖着,哭泣着说。 面前浮现的维拉的少年面容,让她难过。 黯浩天很耐心地不发一语,等待她静静说下去。 “他的头发……挑染成白色……黑颜色的衣服……他挂了许多耳环……手上……手上绑满了绷带……” “等一下。”他忽然打断她的描述:“你说手上绑满了绷带?” 他的语气有些阴冷。 “是……” “那么脖子上呢?” “是条围巾……围住了……” “也就是说,你看不见他的关节?” “唔……是……”她想了想,说。 黯浩天立刻起身,走到电话机旁,迅速拨了一个号码。 “喂,小行,叫他们不要在搜查了。唔,就这样。”黯浩天挂了电话。 “你……知道……他是谁?”天离怯生生地问。 “并不知道……只是有了一个概念。”他深深呼气:“不过我相信,这件事肯定和念脱不了关系,所以你就别傻乎乎地东想西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和念好好谈谈吧。” “念……会不会怪我?”天离依旧问得很胆怯。 “他够聪明的话就不会怪你。你们应该共同承担的。”他对她投去一个微笑,很浅很浅:“天离不笨,应该会明白。” 走过去,他宽大的手掌压上她的额头,虽然犀利的眸子看上去并无半点友善,但他的动作,却画满了温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好好睡一觉,我就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你有事叫我。” “谢谢……”有点小小的安心,她酸涩地将半个脑袋掩到温暖的被子里:“你不睡吗?” “不睡。”很淡漠地离开。 念到底……会不会很难过…… 在被窝的温暖中,她情不自禁地轻轻闭上了眼睛。被窝……比冰凉的地板舒服了好多啊…… 好喜欢…… 念现在……也在睡觉吗……无论如何,要快些好起来…… 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天离!”一大早,天离便被黯浩天给叫了起来。 “什么……”天离揉揉眼睛。 “念似乎要来了。” “啊?”猛地从床上弹起,顿时睡意全无。 怎么会那么突然,怎么会…… 她又开始发抖,下意识地,紧紧扯住衣服。 “似乎是看见你的士兵传出去了你受伤的消息。”靠在门口的黯浩天双手环胸,漠漠地望着天离:“结果念打电话来问我是怎么一回事,我就告诉了他。” “我……我……”焦急地红了眼睛。她该怎么办? 左手,忽然因为戒指的离开而失去了分量,无力地垂在身边,随即又被藏到身后。 怎么办……连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被知道了吗…… 将头深深埋下去,她没办法像黯浩天那样理智。身为恋人理所应当让念知道……可是……她好害怕好羞耻啊…… “这件事有念的责任,你不必哭成那样吧……”有些无奈地望着天离逐渐把他的被子哭得透湿。 天离不语,也就在三秒种后,这个让她既爱又怕的恶魔很气愤地撞了进来。 声音很响,门震了两震。 黯浩天一惊,随即,他一些黑色的发便被疾步走过的念带上空中。 “不……不要!”天离看见念愤怒的可怕面容,惶恐地惊叫出来,只在下一刻,念就揪住了天离的衣领。 他的力道很蛮横,她娇小的身躯在那一瞬间被抓离了床铺,脖子上有窒息般的痛苦,她没办法说话,只能仰着脖子,望着恋人的面庞,神色如此胆怯。 念在喘气,病态的苍白的面颊,有些微微的红。他如宝石般的蓝绿色眸子,在怒气下,就像狼的眼般让人全身发冷。 他在颤抖,抓着她衣服的手,在颤抖。 “你是白痴吗?为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不来找我?我有那么不值得你相信吗!”他的语言,他的表情,就如熔浆般倾泻而下,宣泄着他的愤怒,和他的受伤。 念是一个……敏感而容易受伤的孩子…… 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出,明明他那样粗暴地对她,那样愤怒地瞪他,可是她无法去逃避…… 念呵……不是我不想去找你的……我是那样害怕你讨厌我…… 她抿唇,而黯浩天却一把将念抓过,推到衣柜上。 速度之快始料未及,天离呆了呆。 “你以为你是太子谁都可以顺应你的想法吗?我就讨厌你们皇族的这种脾气。”黯浩天冷然望着念,犀利的黑瞳深处,有冰冷的刀锋。消瘦的脸与阴颓的气氛,将这个男人的怒气,化成一种恐怖:“她是你的女朋友,她受伤了,因为你!你应该安慰她才是,你那么对人家说话干什么?你想逼人家跳楼还是怎么的?总之她被人侵犯了,而且你给的戒指被抢走了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天离的心像是被谁狠狠刺了一刀。 戒指的事……念也知道了? 血伤(6) “你这种没有感情的家伙怎么能明白?”念用力推开了黯浩天,蓝绿色的瞳孔中,火焰剧烈的燃烧,他声嘶力竭起来:“你怎么能明白,将自己唯一的指头送给天离后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戒指的遗失的?你又怎么能明白!听说天离被强暴我就感觉自己被刀子刺到一样!” “唔……”很有气迫地喊完最后一个字,念忽然痛苦地蹲下身子,随即有大滴大滴的血溢出了嘴。 “哈啊……哈……”他痛苦地喘息,又忽然莫名地笑了出来,他笑,唇边沾有的血迹那样鲜明。 “这到底是不是轮回呢……因为强暴了不喜欢的人……所以……自己喜欢的人被强暴了……我真是……恶有恶报……可……为什么是天离……”他喃喃着,如此自嘲地笑,终于痛苦地说不出话来,他捂住肚子,任由皮肤上的青筋开始隆起,顿时鲜红的花朵便遍布全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已经到了……生气就会引动血咒的地步?”黯浩天见念如此这般,也放轻了语调,那语调中有些许的惊异。 “念!”见念如此痛苦,天离跳下床,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被黯浩天一把挡住。 “他发作得厉害起来,连你也会咬的,我自有办法救他,你先退到一边去。”冷静得告戒,随即盘腿而坐,用掌心抵着念的背,将法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天离,我先压制一下念的血咒,你去打电话给沧流,让他送血来。”从口袋中利索地抽出一本陈旧的笔记本给天离:“第二十页。” 慌乱地翻到第二十页,看见了沧流店里的电话号码,随即拨通电话。 “喂。”沧流的声音。 “念在黯浩天的房间,他血咒发作了,麻烦你送血液过来好吗?”焦急地说。 “明白了。”对方话毕,便挂了电话。 天离呼了一口气,心总算塌实下来。她下意识地望向面对的窗户,忽然,电话筒从手掌无力地滑落。 这个窗户,是面对着这座楼的楼梯口的。 “咚咚咚”,一个白点,正在轻轻敲打着窗户的玻璃。 当然,确切地说,那不是白点,而是一个,缠满绷带的手指头。 天离像是全身被电流穿过,瞳孔剧烈一缩,狠狠咬住唇,终是跑出了房间。 “天离……”没办法抽开身子的黯浩天想喝住她,但他的声音,却被门紧闭的声响狠狠夹断。 “你不会是又想来一次吧,怎么,今天为什么没有跟班?”高声地说着刻薄的言语,她怒目瞪着面前高挑的少年。 少年原先是低着头的,听见天离的声音,挑染的发微微一晃动。 “叮”。 闪动着金属光泽的骷髅魔戒,被少年缠满绷带的手弹起,随即马上落回少年的手掌。 “我好不容易混进这个基地。”他抬起头,用无感情的眸,望向天离,随即,他忽而笑了:“天离,你愿意再相信我一回吗?跟我出这个基地,我就把这个戒指还给你。” 他笑得明媚脱俗,让人的心如此的疼痛。 天离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你是因为这个才跑出来的,不是吗。”少年将戒指举了举,然后又是一笑,随即转过身子,悠然步下楼去。 天离愕然,终是迈出了沉重的脚步,跟着走下楼去。 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男孩子愿意将手指头割下来给她?她……不想失去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三月,这里却飘起了雪。走出楼,天离便被面前大雪覆盖一切的情景惊呆了。 为什么?明明这里是地下呀…… 是因为,有太多亡灵了吗…… 记得,以前曾经有谁说过,雪是冬天寂寥的亡灵。 面前大雪纷飞的奇景,颇为壮观。 灰蒙蒙的天,散步下洁白的天使,几个露过的士兵,都穿着厚厚的军衣。 可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袍,**着小腿和双脚,跟在维拉后面,脚一深一浅地踩进雪里。 她不冷,真的不冷,戒指将她的血液点燃了,脚下的冰寒,只是有些刺激罢了。 面前的少年,步子变得略显缓慢。 她抬头,情不自禁地问:“维拉,你不冷吗?” 维拉的身体一僵,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 “我不冷,我永远也不会冷,因为我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 血伤(7) “维拉?” “接近你,并让人杀伤害你……这都是制造我的主人让我做的。我只是他创造出来的,受他摆布的傀儡。”维拉背对着天离,依旧走,顺带着,解开手上的绷带。 天离不禁惊呼起来。 那是…… 那不是人的手啊…… 在关节处,有木偶一样的纹路……像是拼接起来的…… “我的主人是厉害的操偶师,精通操纵术,特别擅长创造傀儡并操纵它们。我……并不了解主人和你的纠葛,但我只知道,我是他创造出来的诱惑你的棋子。我的原身,不过是一个木偶,我的主人给了我人类的皮囊以及灵魂和感情,这样我看起来便像普通人一样。但我没有记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因为主人将你的影象输入了我的脑海,所以我才说,觉得见过你……”少年的声音哽咽起来:“当然,我还拥有过人的琴技,这当然也是诱惑你的砝码……” “维拉……”天离慌忙迎上去,拽住维拉的手。是的,他没有人类的体温,没有一般男孩子的感觉,但是,但是…… “你或许无法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但我,没办法不听主人的命令……”泪水越流越多,天离被那些泪水打疼了,于是轻轻为少年抹去泪水,酸涩地说不出话来。 “你的主人是谁?”她很久后才问。 “我不知道……他是通过意识向我下达命令的……我没有见过他……” 天离一阵失落,又陡然惊醒。原来黯浩天在那晚就知道了维拉是并非人类,只是一个傀儡,料定无法知晓他的主人,所以才放弃了搜查。 “到了……”维拉道。随即他在一个废弃了的仓库前顿了顿,然后和天离走了进去。 阴冷的灯光下,有一个身影闭着眼睛依靠在墙壁上。 他的面颊脏脏的,全身被绑着绳索,但血痕和污迹,只能使他的凄凉的美丽更加突出。 那秀美的蓝发,玉雕似的脸,长而弯曲的睫毛,细长透明的耳朵…… “旋刹!”哭喊着跑过去,慌忙解开旋刹身上的绳索,努力地摇晃,他终于,缓缓睁开美丽的蓝眸。 “天离……”他憔悴地一笑,如此惨绝。 “太好了你还活着!”在旋刹的怀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喜相逢圆满完成,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站起了身子。 “谢谢你……”对维拉开口。 “不用……”维拉露出了,终于露出了以往的微笑,如此舒服的,优雅的少年的微笑:“我虽然不知道自己主人是谁,但我想他和红蚁有些许关系,因为这次主人要我来接近你……我是在几个红蚁士兵护送下才来到这里的。不过,我乘机潜入了红蚁内部,把这个……似乎是你的朋友的家伙给救了出来,也算是,对你的愧疚……” “不……既然是被操纵……那就不是你的错……”天离慌忙摆手,心里意外的沉重。 被操纵着,多少,是很痛苦的吧…… “其实……我一直觉得……天离是很好的人。但我或许一辈子没办法为你做什么,这次偷偷将这个蓝头发男人**来,我铁定会被主人毁的。”维拉走过来,将戒指送到天离的手里,眼泪又落了下来:“我先走了……不然被主人发现就完了……谢谢,你到最后还能相信我……” 维拉抿唇,投给天离一个微笑,随即飞快地向门口跑去。 天离握着手心里的戒指,想叫住维拉又没办法叫住,只得望着他离开。 手心越缩越紧,泪水无声下滑。 雪,如此残暴地下。 也不知道以前曾经有谁说过,一个戒指,便代表一个凄美惨绝的故事。 血伤(8) 或许一切都不那么如人所愿,又或许,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完全的喜剧。 就比如,当维拉跑出仓库的一瞬间,却忽然遇到了他的主人。 “主人?”脚步硬生生顿在门口,维拉的声音尖细并且颤抖起来,与往常大不一样。这次,他真的怕了。 感觉到了什么,坐在地上的旋刹猛地扯紧天离的袖子,他想告戒她什么,也似乎是想守护她,可是他太虚弱了,没办法站立。 大雪纷飞。 雪花来袭得如此剧烈,让那个主人的身影,沾染上了白色的边框。 来人穿着一袭灰色的袍子,巨大的帽子扣在头上,顺带遮住了面容。他听见维拉的声音,略微一顿,但随即,又很轻地走进仓库,步子闲雅而无声息。 “不愧是我精心制作的傀儡,虽然在被制造出来后就没见过面,但还是认得出我。”拥有磁性的,温柔的男性嗓音……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还有这种打扮…… 就好像…… 天离的瞳孔一下子收缩,复杂的情感让她猛地挥落旋刹抓住衣袖的手,向后退了好几步,满脸的戒备。 来人低笑,随即,缓缓用双手拉下帽子,一个优雅干净的笑,露了出来。 天离的心,跳得快要挣断血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是……念的哥哥……”嘴中吐露出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字眼。 面前的这个男子,灰发灰瞳,没错……他就是在念的记忆里出现的……前太子,恢…… “不过,真是不听话的孩子,你是我第一次创造的,有感情的孩子,不料却那么不听话,怎么,你想背叛我?”恢的手指轻轻一弹,维拉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重重撞到仓库的内壁,顿时瘫软在地上。他的口鼻渗出鲜亮的血液,但他并没有晕死过去,而是用认命似的眼神望着面前的恢。 “我不会让你死的,不过你要记住这样的背叛不许有第二次,我是你的生命,其余的生命,与你并无任何瓜葛。你只是我的傀儡。”一字一顿,让维拉的眼中,弥散了无尽的绝望。他侧身躺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天离小姐手里的,该不会是念的戒指?”很温柔很清灵的声音,伴随着干净的笑,恢扭头不再看着维拉,而是望着天离。 天离慌忙把拿着戒指的手藏到了身后。 这个家伙……真的…… 真的是维拉的主人? 那他为什么要那么残酷地对我?诚然……维拉没理由骗我…… 那到底是为什么…… 捏着戒指的手暗暗用力。 没错,黯浩天曾经说过的,我受到侵犯一定和念有关系……他是……想用我来伤害念?但他当初,不是对念那样的友好?或者……他之所以对念友好是另有目的?毕竟,妖魔是没有情感的…… 心紧紧一缩,天离直到现在才猛然发现,念的境地是多么的凄惨……他是否每次都要怀疑,他的亲兄弟接近他都是别有用心? “还是把那个交给我吧,你不适合。”轻轻伸出手,恢笑得依旧优雅,却那样刺骨。天离忽然被激怒了,将手中的戒指按进旋刹的手里。 “是你……一直操纵着维拉?” 不……不,这一切都和念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我非要守护住我最心爱的东西哪怕是一枚戒指!我不能做念的负担,我不可以,任人摆布…… 慢慢走向恢,脚步生硬而有力。全身的怒气顷刻点燃,烧灼着她的痛苦与悲伤。 没有料到她的反问以及她的主动,恢有些小小的惊讶,但很快,那惊讶便变成了万分的吃惊。 无数的雪花蜂拥而进,在天离的身上,筑起雪白的屏障,在疾风中,她黑色的长发呈波浪型舞动。 她的白色袍子,剧烈抖动,顺应着她的发。 “我问你是不是一直操纵着维拉,并且强迫他!”忽然间哭叫出来,声音如此尖利,泪水冰凉滑下,但掩饰不住她怒火中烧的眸。 诚然惊呆了的恢,是没办法回答的。 天离下意识地举起左手,于是无数的雪花,呈龙卷风的姿态在她的手心里回旋。 无数的雪花浩浩荡荡地冲进仓库,似乎顺应着她的掌心的召唤,全部集中,再高速地回旋。狂风同时袭来,恢不由得用袍掩住面部。 天离忽而笑了,伤感地笑。 “我……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或许你觉得幼稚但是,我真的,一直,都幻想将第一次给我最爱的人哪怕他不会是我的丈夫……可是,遇到念之后,我忽然发现这一切都不可能,我……不可以,不可以和念做普通情侣做的事……你明白我有多么痛苦吗?可是我不曾放弃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将我的幻想抹杀地如此彻底?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戒指?为什么为什么!”痛苦地呼喊,伴随着风的呼啸,她就像操雪的精灵,凄美得让人心疼。 手中的雪花,飞快地,甚至更快地旋转。 “咒语……用咒语……”似乎,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说。 “背弃的灵轮,狂风的呼啸,舒我以怨毒,倾之以昼雪……刹那华光……”呢喃着,电光石火在脑中骤然闪现的咒语。 对了……在念完咒语……要用……语言启动魔法…… 想到了什么的天离,深吸一口气。 “雪之圣歌!”她大喝一声,顿时手中的雪花风暴席卷向恢,而她也因为重心不稳而跌到了地上。但太多的怨恨,无法让她平息,望着在雪中有些踉跄的恢,她的泪水沾满着耻辱与悔恨飞溅而出。 被侮辱的画面,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 身体,因为使用了莫名其妙的魔法已经疲惫不已,但她还是一个箭步冲进了雪花里,狠狠拽住中央已伤痕累累的恢的衣领,举起拳头,她非要亲手惩治他才可以! 喘着气,泪水不住落下。 恢望着她,依旧很温柔地笑,灰色的眸中,没有丝毫的哀伤。 “你杀了我的话,念会难过的哦。”他提醒。 一瞬间她的拳头冻结在身边,下一刻,恢便一个反手将疲惫不堪的天离给甩出数米远她的身体就这样被柔软地抛出,头撞到了地面,一阵作呕的感觉。 精神有些许恍惚,她在地上颤抖着,连哭泣和呼吸都不顺畅了。 “天离?”旋刹连扑带爬地来到天离身边,将她的身体小心地抱进胸里,用手温柔地抚摩她被撞伤了的头,宛如一位慈父。 ―――――――――――――――――――――― 我继续幼稚着…… 血伤(9) “爱上太子的天离,是如此的无辜,你怎么可以那么对待她?”旋刹大声斥责,但话毕,他也开始不住的咳嗽。 “你的法力被抽掉很多吧,一时半会恢复不了的。想来你也真不容易,居然陪着念玩命……”恢轻轻一叹:“如果你来到我身边的话,或许……” “我不会。”很坚定。 “这样……”恢低头微笑,顺带治疗好他自己的伤。 “我不会和一个利用柔弱女子的恶劣家伙在一起。” “哈,你那坚定的目光真是可爱啊,罪孽,你这样说是不是代表你要为她而死?”恢挑眉。 “至少,不会让你碰她。”一个从雪风中飘来的声音。 恢急转过身,恢复了的天离,也忍着巨痛抬起脑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啦啦啦!不过,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还真是觉得精彩。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烈性的女子呀。” 这……这么欠揍的话……还有这种狂傲的语调…… “骚包小奇!”天离惊喜地大叫。 天离很兴奋,但是洛卡奇奇并不是这样。 他,多少还算是英俊的红发狐妖,踏着飞雪,以一个酷酷的姿势,一手叉腰一手扛着大刀,雄伟地迈进门来,身上的珠器闪亮闪亮,衬托着男性英爽的笑容,如此前来英雄救美,却被一个“骚包小奇”给煞了风景。 “蠢货!”很气愤地吼了天离一声,随即对温柔笑着的恢展开一个春光无限好的微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情景,绝对比魔界第一美色遇到第三美色还要经典。 两位相貌不凡的妖魔就在那里别有用心的对笑。从微笑到露齿而笑再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洛卡奇奇笑。 “嘿嘿嘿嘿嘿!”恢笑。 天离被吓得直往旋刹怀里钻。 “火冥王洛卡奇奇,据说你行踪飘忽不定,可是一个神秘的大人物。没想到呀没想到,原来这丫头和你也有关系。”轻轻摇头,跃开一步,含着微笑,从硕大的袖口探出修长的十指。 以下情景天离看得是目瞪口呆。 只见那十指灵巧得迅速动起,像织毛线似的,很快,他的十指都被密密麻麻地缠绕住了白色的细丝。 “你也一样,魔界的原太子恢,自你从皇城匿去踪迹,便没有谁听闻到你。没想到呀没想到,原来这丫头和你也有关系。”侧跨一步,将刀斜举过头顶,洛卡奇奇浅浅地笑,摆出一个战斗姿势,火红的眼直勾勾地望着恢的手指。 “呵呵,是这样呢,不过,我已经不是‘恢’了。” 恢的手指,轻轻一动,白色的细线一拉,于是五六个狼背虎腰的怪物从地面冒出,恢轻轻闭上眼睛,随即又突然张开,灰色的眸中波浪滚滚。 怪物立刻向洛卡奇奇攻去,洛卡奇奇依旧紧盯着恢的手指,反手将刀一甩,刀便向回旋标似的旋向怪物,割去了一个怪物的头颅,但剩下的怪物都灵巧地避开了。洛卡奇奇一惊,将重新回到手中的刀再次甩过,却忽然有怪物从后面猛扑而来,于是一转身让那怪物用焰火烧尽,食指却被恢的细线乘空隙绑住。 洛卡奇奇呆然,他还未来得及采取措施,那食指便被操纵着刺穿了手掌。再次接过大刀,洛卡奇奇咬牙将食指割去,但恢的细线又灵巧地将他的腿绑住了,挣扎不得,手臂与腰也被相继束缚。 “卡缪丽莎。”洛卡奇奇轻声低吟,于是身上的丝线骤然被几道金光射断。 洛卡奇奇轻呼,恢复了微笑,望向再次惊异的恢。 血伤(10) “本来我不想叫她出来,她是我最疼爱的孩子,目前刚刚当上妈妈,正在很辛苦地养着孩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洛卡奇奇淡笑。 天离有些奇怪,望向门口,不禁大叫出来,只见一个**的妖艳女子走了进来,不,确切地说,是爬了进来。 那女子,是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兽物。脑袋上有尖尖的犄角,头发是海藻似的绿色,呈波浪形。美瞳为淡绿色,唇红赤白,虽然下半身是刚劲的用金色鳞片覆盖的鱼尾,但却丝毫不影响上半身的丰韵。那少女般的挺起的乳峰以及光滑的小腹,足以让众多男性为之颠倒。 她扭曲着蛇尾,缓缓爬了进来,于是那些怪物纷纷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创造的这些怪物的等级,完全比不上我的召唤兽喔,对吧,卡缪丽莎?”洛卡奇奇得意地大笑,随即拍了拍蛇尾美人的脑袋,不料却被一道金光劈中手臂,只见蛇尾美人很不高兴地瞪着他。 “别生气嘛,喂喂,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的主人?”洛卡奇奇也瞪卡缪丽莎。 这样子被晾在一边的恢终是受不了了。 “你这家伙……究竟搞什么,我就不陪你浪费力气,再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召唤出一股气流,恢和维拉便从仓库消失了。 “喂!”洛卡奇奇望着恢消失的地方,狠狠一跺脚:“我确实是想把新捉到的召唤兽拿出来显摆显摆,并想用你来提高她的战斗技术,可是你也不必这么就走掉,太扫兴了!” “太好了,骚包小奇,你把他打跑了!你好厉害!”完全没听到洛卡奇奇的抱怨,天离全然忘却了伤痛和疲惫,一蹦一跳地跑到了洛卡奇奇的身边。 “没……没有啦……”听见表扬,又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我想他并不是特别想伤害你,又见我来捣蛋,所以才会无奈地离开。” “既然什么都不干,那他来干什么?”天离疑惑。他不抢戒指也不带走旋刹或者拿她当人质吗? “他只是想带走他精心制作的傀儡吧?”洛卡奇奇边抚摩美女蛇的脑袋边耸肩。 啊……维拉吗…… 心情真的好沉重……维拉……不该有事的…… 低下头去,有些怅然。 那个天真而背负着可怕命运的少年,是如何面对自己是傀儡的事实呢?他还会去拉琴,演奏那样美好的音乐吗? “倒是,你居然会魔法啊,我怎么没看出来。甚至,连你身上法力的气息都觉察不出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洛卡奇奇发出了疑问。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就这样……顺着感觉就使用了魔法。是不是魔王陛下并没有把所有的法力都要回去的结果呢?”天离轻声问。 “没可能。我只在你使用魔法的时候感觉到了法力的气息,现在我又感觉不到了。可以肯定,一定是深埋在你体内的法力在你生气的情况下才觉醒并暴发。”洛卡奇奇认真地望着天离:“但你居然能在获得法力的一瞬间使用魔法,甚至是稀有的圣属性的魔法,可见你体内的法力,有很大的潜能。” “慢着慢着……”天离有些听不懂了:“我又不是现在才生气过,以前也生过很大的气。” “念给你的骷髅魔戒有引导出法力的作用。”坐在一边的旋刹边把玩着戒指边若有所思地说。 “没错。”洛卡奇奇点了点头,火红的眼睛闪了闪:“天离……你有妖魔或者通灵族的血液。” 唔……是啊……或许爸爸是通灵族……他和白蚁似乎有往来……天离忽然有些失神。 一切似乎都很复杂…… “嘿,不要多想了。”见天离那么犹豫,洛卡奇奇重重打了一下天离的肩膀,天离一个不留神结果跌到了地上。 “没有那么夸张吧?”洛卡奇奇再把跌下去的天离给揪上来:“总之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年龄已经不再适合学魔法了,所以还是没办法成为出色的魔法师,只能偶尔暴发一下起到一鸣惊人的效果。”开始骚包起来…… “但是……” “天离!”就当天离忽然想喊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念的声音。 是念在找她? 天离一阵惊喜。 “那么再见,我也走啦!”捏捏天离的脸,洛卡奇奇望了望逐渐变清晰的念的身影,淡淡微笑,随即随着一股气流和美女蛇一同消失不见。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啦啦啦!”骚包的声音在仓库内旋转,旋转,旋转…… 血伤(11) “笨蛋天离!”在门口大叫一声,念冲了进来,一把将天离揽进怀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天离惊讶,然后感动,然后哭得声嘶力竭。 “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天离小声问着,将小脑袋搁进他怀里。 “笨蛋,谁说不爱你了。”显是血咒平息了,他的话语和气息,都是那样稳定。 他松开她,然后一点一点舔掉她的眼泪。 “哎?念,你的新手指好漂亮!”一眼瞄到了念左手的断指位置上有一根十五厘米长的银色钢爪,很是新奇。大概不做成手指的形状,是为战斗做考虑吧?不由难过起来。 倒是,不管她怎样想,念依旧舔她。 她被他舔得害羞了,下意识地用小手拨弄,于是他的舌头触到了天离冰凉的手,微微一惊,然后,蓝绿色的瞳孔瞄到了她冻痕累累的脚,深呼一口气,他转身抱住她。 “念你要干什么?”天离惊呼。 “背你啊。”念愤愤道:“我目前没有多余法力治你的伤。” 天离笑得很温暖,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去,她的双手轻垂在念的脸旁,很满足地靠在念的后颈上。 “念……戒指找到了喔……” 念一怔,回过头去,于是旋刹慢慢站起来,对念露出一个凄绝的笑。修长的手张开,一枚闪着金属光泽的戒指在雪白的手掌中安静地躺着。 于是念也对旋刹温柔地笑了,艰苦的险境后这样的笑意味着很多很多,但他们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也许,要说得太多却难以启齿。 天离接过那戒指,看了看,又看了看,很小心地套进了指头。 没过多久,念便背着天离出去了,旋刹慢慢地跟在后面,而为了顾及旋刹,念也没有走太快。 “念知道,洛卡奇奇吗?”天离环住念的脖子,有些伤感。 “火冥王吗……据说是个神秘的家伙,来无影去无踪,极为擅长召唤术和火系魔法。”念皱了皱眉头。 “那……念知道吗……刚才……刚才人家和……和恢……打在一块了……是洛卡奇奇救了人家……”天离抿唇。 “恢有没有伤害到你?”原以为念会很震惊,不料,他却用关怀的语气问她。小小的感动。 “没有……” “黯浩天说……伤害你的家伙们其中有一个故意把关节处隐藏起来……我就料到,那家伙一定是傀儡,而能操纵与人类相差无几的傀儡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操偶师……那么……就很可能是恢了……黯浩天,自然也是那么想的……”念仰头,望了望纷繁的雪花,轻轻一叹:“除了这个哥哥,还会有谁会用傀儡来利用你来威胁我呢?甚至……并不是威胁我……莫名其妙的做法,也很有他的风格,就如他当初的离开。” “念生气吗?”环住念的手,紧紧缩了缩,墨色的瞳孔,望着雪中行走着的念的双脚。 “不。”不含任何感情。 “难过吗?” “不。” “恢是你最喜欢的哥哥吧?” “我需要去处决的,有许多是我‘喜欢’的。” “如果……如果是我呢?”温热的气息,喷在念的脖子上,晶莹的泪水,也打落下来。 “如果我对念做了不好的事情,念会……” “天离不会那样的。”念低了低头,声音有些沉重:“不要做这些让人烦恼的假设。” “念的意思是那样的话就会杀掉我吗?”哭得好大声,撕心裂肺。 念沉默半晌,道:“我……想我不会杀掉天离,因为天离救过我。可我不能被天理逼到绝境,因为我有我的妈妈,我必须保护她。” 猛然觉得自己的问话竟然如此愚蠢。她红了红脸,有些害羞地贴在念的脊背上小声抽泣。嘴角,是幸福的微笑。 念是个孝子呢……意外地,忽然觉得念很伟大。 大雪融在皮肤上,很清凉的感觉,但心却因为彼此依偎而滚烫得让人想要落泪。此时此刻,所有的不安与误解,都荡然无存。 有时候沉默是一种快乐的享受。 血伤(12) 将天离背到黯浩天的房间,念把天离放到被窝里,旋刹则附到天离的身体中养伤。 似乎是因为使用了魔法的缘故,感觉很疲惫,所以天离一下子就睡着了。本来她确实是想告诉念她使用了魔法的事情,但这似乎太复杂了,她并不想让念为她伤神。如果,没办法结婚,那就让她做个省心省力的小情人吧。 她微笑着,进入了梦乡。呼啦呼啦地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叫她,于是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见的是念好温柔地笑。 哎,女人真该受伤一次。像这样温柔地笑,平时念都不怎么给她的。不过也难说,念演技那么好,指不定他温柔的面孔下是啥魔鬼心思。 “念?”望见念,天离便立刻从床上弹起来,眼睛唰得一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很众多小女生一样,见男友如卫兵见司令,反应快到惊人。 “这个,是我刚刚做的。”念坐到天离身边,有些很不自在得,将一只白瓷碗捧到天离的面前,好像很害羞。 唔,念真可爱,声音都变得好温柔。像刚过门的媳妇似的。 天离望了望那瓷碗,兴致冲冲地抓住碗中的勺,眼睛瞪得大大的:“哇,是水果羹啊!念好厉害!” “因为不能尝味道,所以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只是凭感觉。”念低着头说,随即,他拿过天离手里的勺,道:“我喂你。” “好……好……”天离受宠若惊。 念低着脑袋,将勺送进天离的嘴里。 “很好哦,味道很好……”话还没说完,又一勺将她的嘴给堵住。天离刚想抱怨为什么念不看着她喂,勺子却又从她的嘴里借由念的手无力地滑进了碗中。 “念……”想叫,却猛然望见水果羹荡起了一层涟漪,似乎,有什么落了进去…… 不会吧…… 天离机械性地抬起头,瞳孔猛然收缩,她惊讶地立刻扳过念的下巴,将他低着的头抬起,这才清楚地看见,念明显的泪痕。 念任由天离托着下巴,眼睛却一直望着下方,他什么也没说,完全,没有任何想说明的意思。 “念……我……我……是我……错了吗?”天离急忙将念手中的碗和勺搁到一边,双手小心地捧住念的脸。 念缓缓地,将视线拉离地面,蓝绿色的瞳,对上天离的眼,忽而,他明媚地笑了。 “我一直以为我忘记了哭泣,原来我一直都还拥有希望。”他的语言,如此凄凉却很温柔。 “念不要……不要那么说……”她抿唇,泪水滑落,她也笑,但她笑得很浅。 “念……你怎可能不拥有希望……如果你觉得没有希望……我会拉着你的手……让你看见太阳……” “太阳?上帝,你不出事就可以。你永远都是我的扫帚星。”他这时候也不忘逗她一下,刮刮她的小鼻子:“最可爱的扫帚星。” 捏捏念的脸。嘿嘿,这个时候他居然没再还手。 “你可以继续睡,我先走了。黯浩天有事情要和我到外面走廊上商量。”他不再停留,起身要走,但动作中显露出他的疲惫。 “我要念陪我睡觉。”抓住他的手开始任性,已经忘掉了省心省力全能小情人的原则。 “一会就来陪你,笨蛋天离。”他很有耐心地对他笑。 “那……走之前给人家一个吻。”天离撩起刘海,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念笑了笑,然后以非常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嘴巴变成巨大的章鱼唇,狠命在天离的额头上吸了吸。当然,说说是额头,头顶,鼻子,眉毛,无一幸免,当念带着有趣的泪痕哈哈大笑地离开时,天离正带着满脸的口水发呆。 “念!”终于,忍无可忍地叫了出来。 血伤(13) 念走后,天离看了看表,是下午四点。于是喝完念的水果羹后,继续躺下去睡。真的很疲劳,而且,似乎没胃口吃饭。 真的有些烦恼,她觉得和念在一起会使她更加不合群。当女伴们在讨论钻戒的尺寸时,她是不是该唰地亮出她手上的骷髅魔戒说这是她恋人的指头?当女伴们在谈婚论嫁时,她是否该站出来说她将为着一份爱傻呼呼地永远不嫁人?唔……那样一定会有人哀怨,哀怨她爸给她的庞大嫁妆无处可存了…… 不过,说到爸爸……真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念……但如果他是通灵族的,肯定知道念吧?该不该告诉他,和念交往的事情?以及……被侵犯的事情…… 真是头疼,天离不再思考,梦周公去了。 再次醒来,是五点钟,天空有一点点的白,但景物,都笼罩在黑纱之中。 四周寂静无声,但天离怎样展转都无法再睡着,精神好的很,于是,下地去。 轻轻推开门,望见的,是站在楼梯口边沉思边抽烟的黯浩天,和在一边的宽石凳上打盹的念。念似乎是真的累了,侧卧着,小声打着呼噜。 见天离醒来,黯浩天礼节性地冲她摆摆手,天离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聊得好吗?”天离小声问。 “还行。”黯浩天将烟头按灭在楼梯扶手上:“对了,我和玛丽莲和好了。所以帮忙劝导的事情,不必麻烦你。” “你和她谈了?” “不,她来找我了。毕竟她不是小孩子。”黯浩天轻轻一笑:“无意间谈到你的事,她似乎挺担心的。” 天离忽然双眸一颤。 “放心,我没提你被侵犯的事。”见天离松了一口气,又道:“但我希望这件事你不要隐瞒你父亲。” 天离有些为难地转了转眼珠子。 “你希望我告诉你父亲?” “不……我来说……”抵抗不过黯浩天的强势,她只有屈服。但到底怎么说呢……哎……爸爸虽然没打过她,也没斥责过她,但是生起气来和念是一个样子呀,把她锁在家门外面…… 倒是这个威胁者一点都不为所动:“玛丽莲最近很憔悴,所以我希望,你和念一同离开万赦街的时候,她也可以跟去。一方面修养一下,另一方面,在你们危急的时候帮一下忙。念已经同意,就看你的意思了。” “好哇,玛丽莲姐姐要住我家吗?那很好。”很喜欢玛丽莲,而且她说不定可以在天离被念欺负的时候出手相救。 “对了,玛丽莲姐姐曾经说我是她的宿体,那是什么?”天离忽然想到了什么,歪着头问。 “宿体吗……那么也就是说,你和玛丽莲的气息很相近,容易成为知己。我们有法力的人可以觉察到本身宿体的存在。也就是知己的存在。”黯浩天回答。 “知己?我?”天离点住自己的鼻子,很是惊异。 “命运是冥冥之中有神主宰的,谁知道呢。”黯浩天耸了耸肩:“所以她很珍惜你。” “但我并不觉得我了解她很多。” “有时候知道的最多的往往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的。”黯浩天摇头。 天离沉默了一会,转身,望向念。 念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像小孩子啊。连那个呼噜声都…… “你知道念的生命还能延续多长时间吗?”黯浩天的问题就像一支利箭,穿射过天离幸福的想象。 “知……知道啊……”天离苦笑。五年吗…… “我……趁他睡着的时候帮他诊断了,大概他熬不过,第四次血咒发作。” 忽然间觉得世界倾倒,她努力稳住重心。 “你……确定……”她呆呆地问。 不……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五年就已经够短了……为什么……为什么时间还要缩短…… “确定。”黯浩天用那双依旧犀利的阴郁眸子望着天离:“而念目前,一生气就会引发血咒,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努力让他开心。此外,这此诊断,我没告诉除你和沧流以外的任何人。” 头脑中,除了念的眼泪和念的微笑翻找不到任何画面。念的任何姿态,任何动作,不都是,告诉她他活着吗? 那么短的时间如何把握?一个月差不多,就已经目睹了念三次血咒的发作。不过,一次是因为刑罚,一次是因为她的事生气…… 但是……四次血咒……究竟……什么概念…… 她感觉全身都没了知觉,她走过去,眼泪落了一地。 她怎么能够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站到他面前,情不自禁摸了摸那属于她的戒指,忍不住哭出声来。 明明那么虚弱还要背她回来,还要把手指头割掉……这个可爱而倔强的家伙,正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他爱她啊!诚然,那种方式不是婚姻,却比婚姻重要得多……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哭泣,念朦胧中,一把拉过天离,摸索着将她搂上冰凉的石板。 她的背靠着他温暖而消瘦的胸,他的手臂将她紧紧环住。 “天离,不要哭喔……我会好好和恢说清楚,你就放心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知道你很痛啦……不哭不哭……”他很没水平地安慰,类似梦呓。 她在他的臂弯里,努力不哭出声音,却哭得无比伤心。 笨蛋念,谁因为那种事情哭了……如今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希望……你可以像普通男孩子那样幸福地活下去…… 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我最爱的念呵…… 吸血王朝(1) 幕后的枷锁……在现实中化为美丽的负担…… 来吧来吧,将你的身体与灵魂交给我,我将给你永恒的爱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1) 诚然念并没有意识到天离一直躺在身边,清晨醒来,他一伸懒腰,便把还在熟睡的天离给拱到石凳下面去了。 “哎呀!”天离梦中惊醒。 “啊?天离?”念把表情很是凄苦的摔疼脑袋的小天离小心翼翼地捞了上来,抱到怀里。 “疼死了!”天离捂着脑袋大叫。但是,被念抱着好幸福呢…… “对不起啊……”很小声地说。当然,那种道歉根本没有任何诚意。 “哎,真是巧啊,已经起来了?”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和强势的女音,不是玛丽莲是谁? 石凳情侣立刻停止了搂搂抱抱,迅速整好衣冠站了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玛丽莲依旧涂着黑黑的眼影,但似乎精神些了,眼睛里多了些明媚的色泽;叼着香烟的样子,弥漫着不羁与野性。这次她穿的是低胸吊带衫和牛仔短裤,很火辣的样子。她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向听见声响走出房间的黯浩天很自然地低头问好后,她便将旅行包甩到身后白欧的怀里,径直向天离走去。 看样子,白欧和玛丽莲的关系很不错,看他那样默默地提住玛丽莲的包。不过白欧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天离满心欢喜能再看见健康的白欧。他穿着校裤和雪白的衬衫,干净的着装让那冰冷的俊容更加出挑了些。他的冰冷的眸,一瞬间望见天离惊喜的脸,于是他便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很淡,但感觉很塌实,似乎在让她放心。 于是天离蹦跳过去,和白欧来了一次欢喜大重逢,再和玛丽莲来了一次欢喜大重逢。念倒是一直在冷眼旁观,用一种很恶劣的眼神望着白欧。大概在他心中白欧始终都是假想情敌吧。当然白欧也不是好欺负的角色,你是太子照样不管你,你望你的,我不屑我的。冰冷异常的空气在两个男子之间荡漾,于是两个女孩不得不忙着打圆场,之后气氛颇有些尴尬。 没过多久,四人便决定踏上归途。 念走在最前面,白欧与念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后面,最后则是两个女生走在一起。 与黯浩天告别时,黯浩天正优雅地靠在门框上。他颓废的脸,在浅浅的笑容之中有一抹神秘的色彩,也略带怪异。 天离走到很远的地方,还时不时扭过头来看黯浩天的笑,他在告戒她什么?是,念的命运吗…… 异常的……沉重…… 但是,一定会,一定会一直相信念能够好好的…… 低头望着手上的戒指,漾起一抹连自己都不明了的笑。 “诺言是谎言的前身。”玛丽莲淡淡望着天离,歪了歪脖子,说得有些漠然。 “但是,如果没有诺言,谎言又怎么会诞生?”天离凄伤地望着玛丽莲,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你会因为一件事物的不好的一面,而完全否定掉它吗?” “天离。”玛丽莲抬头,望向前方的念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夹住烟,红唇微张,弥漫出一股雾气:“你知道生命以及,时光的飞逝,是多么快的事情吗?尽量不要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过分响亮地活,是一种幸福。” “我爱念。”天离深深吸气。 “你的爱抵不过任何阴谋与心机。” “可我可以让念有活下去的勇气。” “把所有的心思全花在一个男人身上那是最愚蠢的。你终归满身是伤。你有想过当念妻妾满门时你的凄凉吗……算了,现在的固执的你,一定无论如何都想要和念走下去。” “啊。”天离微微一笑:“是呢,玛丽莲姐姐。不过,但是,我会幸福的喔,谢谢你的关心。” 看见玛丽莲露出了一抹带着忧伤的苦笑,天离忽然觉得心脏有些刺痛。她的不顺从是否让这位失去了妹妹的姐姐倍感萧瑟? 但是,她无法顺从啊……或许自己就是那个不知进退的小玛丽,迟早一天,会因爱而跌进万丈深渊。但是,至死不悔。 ―――――――――――――――― 最终决定把二三卷合在一起……话说,从现在剧情开始无聊了,真的很无聊喔…… 吸血王朝(2) 再次回到家的感觉很美妙。 因为月儿经常打扫的缘故,所以房间一直都保持着干净的姿态。 当然再次回到家里,也就意味着她还要向高考冲刺。可是……她并不想再上原来的高中了,因为既然白欧把所有的人物都忘记掉的话,那么再上原来的高中一定很尴尬,他必须转学,那么自然,天离觉得自己有义务去陪他。 思考再三,天离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那边,是龚文强有力的声音。 “爸爸,我要转学,立刻就要,因为某种原因……” “唔?是没办法说的原因?” “是……” “现在要转学的话,恐怕有些困难……不过我认识一个校长,但似乎不是什么好学校,你要作好准备喔。”是个很开明的父亲,诚然,他不会过问女儿的私事,但是,他的女儿确实很省心。 “做好了。”在原先那所数一数二的市重点她可是垫底,三年来一直学得很累,她并不想在高考前也持续这种姿态。 “你要什么时候去学?” “越快越好……唔,明天是星期天呢……那,星期一就想去。” “好。” “有一个男生,也要转学……” “哦?” “他叫白欧,爸爸。他的情况和特殊……目前他过去的资料很难拿到手,但也麻烦你……或许可以将他作为我们的亲戚进行转学手续……他是真的学习很好所以……”语言有点没有次序。 “我明白了,既然是学习的话……我会想办法。” “还有,爸爸……”想到了黯浩天的话,天离的心忽然紧缩。 “什么?” “我……最近……遇到一些不好的人……人……”天离颤声说着,轻轻闭住眼睛:“是……男人……” 电话那头沉默些许时刻。 “我知道啊……天离……听人说了,我以为你会对我保密。” “听人说?”天离惊叫。 “什么事都逃不出我的耳朵啊……” 天离紧咬住唇,一阵战栗。果然爸爸的眼线是遍布四面八方的。 “以后不要再听信陌生人的话了。之后上学路上我会让人好好监视你。”依旧温柔的语调,言辞却那样犀利。 “爸爸!”这也太恐怖了些! “不会让你发现的,你的生活自由度不受影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个固执的老头似乎完全没有被打动的意思,于是天离只好作罢。 “那么,就这样了,虽然很想责怪天离……但是,觉得天离既然好好挺了下来,应该也勇敢了些。当然,我很感动你可以把这些告诉我,这也说明你没多大事情了。记得半个月后去做一下检查,之后告诉我,七月份左右我会回来,目前我都很忙。天离,再见。” 待龚文强挂了电话,天离才猛然惊觉没有问爸爸与万赦街的事。不过,或许等到爸爸回来后问才好呢。 哎,真的,觉得事情全部坦白才更加轻松了呢,很高兴,有那么一个爱着她的爸爸。 天离很幸福地笑着,安排好玛丽莲和白欧的寝室,便将颇有些气恼却没办法抱怨的念请进了她的小阁楼。父亲的床被月儿占掉了,所以念只好搬家,依照小情人的意愿,睡上那张阁楼中的窄窄的床铺。 念作“大”字型仰躺在天离的床上,四面瞅瞅,忽然见天离在课桌那里奋笔疾书,很惊讶地蹲过去。 “你在干吗?”念问。 “复习。”天离一捏拳头,说得气壮山河:“我要熬夜复习,明天要和念来一次约会,然后,就开始和高考搏斗!” “万一我不答应你去约会呢?”有些不满这个小女孩随便把他安排进她的生活。 “你这个吃饱饭没事干的太子,闲着也是闲着吧……哇呀!”天离被念伸长的手头朝下吊着扔到了座位后头,幸好旋刹出手相救,天离才没有落得狗吃屎的命运。 “这是什么……数学吗?啊,感觉很难。”念蹲到天离原先坐的位子上,若无其事地翻看着天离的复习资料:“好像都看不懂。” “那是当然,中国的数学是全世界最难的喔。”为祖国小小得意一下。天离站了起来,很不客气地坐到念身上。 “不过我的物理和英语都很强喔。”面不改色地迅速抽离身体,天离的**就这样咚地一下落到椅子上,疼得不轻。这次速度太快,旋刹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那化学呢?”揉着**问。天离倒也学乖了,被欺负也就被欺负着吧,如果抱怨什么后果恐怕更可怕。 “不学那个喔。魔法的本质就是利用法力强行改变周围粒子的形态,爆发出强有力的能量。”念又坐过来,把天离给挤了下去。 “旋刹借给我力量……好……念,我要复习哎!”终于受不了了,**真要开花了……天离用旋刹的法力一脚把念踢到床铺上,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那我来辅导你的物理。”念建议。 “不需要。” “那英语?” “不需要。” 天离冷淡拒绝了念。念在床上郁闷了五分钟,然后忽然开始自己说起来。 “学英语最好从床上用语学哦,很快……” 脑海里忽然冒出许多念和别的女人缠来缠去的限制级画面,脸腾地就红了。 “念你给我去死啊!” 龚宅中暴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声,随即,是一声很响亮地开门声,然后,是一个有些慌张又故作楚楚可怜的男声。 “玛丽莲,你别拖我,别拽我衣服领子……啊,叫你放手啊!我真的没对天离做什么……喂!喂!我是魔界太子!不可以这样被拽衣服领子!天离说想要和我睡的……不要把我拽走啊!啊!啊!啊啊啊!” 凌晨三天,天离复习完毕,将睡在玛丽莲房间的地板上的念又拖了回来,很幸福地抱着睡了。 吸血王朝(3) 月儿是个很懂得生活情趣的小女人,将厨房精心打扮了一番后,便开始烧起早饭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劝龚文强辞掉了龚宅的佣人,早早起来拖完地洗完衣,此时正在啪啪啪啪地切土豆丝,菜刀剁着菜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仰头,唔,八点了,好像有点来不及,找念来帮忙吧。月儿匆忙用围裙擦了擦手,上楼去,打开天离没锁的房间门,看见念正在和天离亲着小嘴儿,顿时羞红了脸。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过,似乎念和天离成情侣了嘛。 “早啊,月儿……”觉得叫人家阿姨太老了,索性啥后缀都没加。天离用棉被捂住羞红的脸。 “天离也早。”含笑着点点头,美眸向念一瞪:“你给我起来做饭!” 念懒洋洋地搂着天离,眯着眼睛哼哼了几声,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情愿。 “你现在住的可是别人的屋子喔,念,多少帮忙分担一些家务是应该的吧?”双手一叉腰,很有气势。 念哼哼又哼哼,终是扭啊扭地坐起身来,很委屈的样子。于是天离把念给按倒了。 “他还很困吧,我来做饭就好。”故意在念面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秀了一下黑眼圈,便跳下床去。 “天离……”他忽然又坐起来。 “好好睡觉,养胖一些,我不想要比我瘦的男朋友。哎,瘦也就瘦吧,瘦成你这样很不合格喔。”明媚地对他微笑,天离将瞪大了眼睛的月儿推出房间,然后把门在身后一关。 “很谢谢你对念那么好。”月儿很媚地笑。 “不必。” 于是两个小女人便躲进房间里做饭了。 天离负责削这皮那皮的,以及煮这汤那水的。 “你爸爸说你一直都不会做家务,看样子不像啊。”见天离削黄瓜皮那么娴熟,月尔笑道。 “可能比较有天赋。”天离耸耸肩:“以前没削过呢。” “很难想象到。” “是啊,呵呵,因为在初中时就立志绝对不要做家务。” “哦?” “我呢,其实在小的时候很单纯,因为从小练习格斗术的缘故,所以体能一直比其他女生好。有什么体力活,我都争着干,并没有想到别人会怎么看我。后来呢,喜欢上一个男生,便像他告白了,结果他说我太野蛮了,一点都不像女孩子。”当然,他还说她胸部小。但是初中女生能大到哪里去?那只不过是用来中伤她的话罢了。她知道,却一直都没办法忘记。 “我知道,这是非常可笑的事情,但我确实自那以后发誓绝对不像那种男人妥协。我不要做家务,不跳橡皮绳不做女孩该做的事情,我绝对要找一个,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的,绝不嫌弃我不女人的男朋友。”天离别削边苦笑:“但后来呢,我竟然喜欢上念,哎,人的意志真是脆弱。” 诚然,和念在一起是痛苦的,他不可能什么都为她做;他身体不好,而且贵为太子。他虽然不嫌弃她不女人,可是皇城中那些妖艳的女子,有哪个可以让她不自卑?天离掂量着真的觉得在这种痛苦中萌生的爱情是如此的沉重。 “我觉得念是真的很疼爱你的。”月儿柔声安慰。 “天知道。”谦虚一下。 “需要帮忙吗?”这时候白欧也过来了,显然他是有些笨拙的,在做饭方面,不过,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饭就做好了。 吃完饭,天离便和念出去了,天离穿着一套米色运动衣,这样穿是为了当念对她做什么的时候她好迅速躲避;而念照旧是黑发清纯小男生打扮,看上去那个虚伪。 当然,比第一次约会进步的是,天离拟好了约会计划,决定和念逛市中心的繁华街道。至于逛什么店,到时候再说吧。 很幸运的是,一向拥挤的通往市中心的公交车今天居然很空,天离和念挑选了一个靠窗的双人座。 天离坐在窗前,明媚的春光,显得有些刺眼。她被晒得逐渐晕眩,于是躺下去,趴到念的膝上。 念摸着她长长的黑发,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的弧度。 吸血王朝(4) “念说要逛哪里?”到达目的地,天离小手指着一长排商店兴奋地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是你说要逛我才来的。”念头上青筋跳起。怎么好像是他要来的似的? “那我帮念买衣服好不好?”天离忽然想到。 “我不喜欢穿衣服。”多么经典的答案。 天离有些苦恼了。那她该逛哪里呢?爸爸虽然给她很多零用钱,但忽然买一件漂亮衣服或是小皮包之类的爸爸是绝对会斥责她太奢侈的。那去小饰品店吗?念会有兴趣吗…… 忽然,天离想到了什么,背对念蹲下去,双手向后扑打着,呈母鸡状。 “你干什么,如果要像我下跪的话,要面对我啊。”念有些疑惑。 “哎呀,念在说什么呢,上次念背过我,这次我也想背背念。”忽然想到的点子,并不想放弃。 “笨蛋天离你知不知道你很愚蠢?”念一边瞪母鸡天离一边瞪那些敢有惊讶眼神看他们的行人。 “干吗又是笨蛋又是愚蠢的,人家数学比你好啦。”骄傲一下。 “谁跟你争数学?”很不耐烦地吼过去:“我会压扁你的!”那种口气似乎是在说:真想压扁你。 “谁说的?你那么瘦。”天离不服气地说。 于是念不再说话。 正想为什么念不说话了,猛然回过头,发现念正蹲在自己身边玩着脚下的石头。 “你干吗也蹲过来?”天离大声问。 “因为你不站起来。”很经典的理由。 “我说……” “呜啦啦”一声悠扬的音乐响起,天离抬起头,心想这是哪家店放的音乐,下一刻,念迅速闪到一边,而天离则呼得一下被淋得透湿。 该死……洒水车…… “念!”天离跳着脚在人行道上追着哈哈大笑的念,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乱甩,看起来那个恐怖。 当然念也算好心,跑了一小会就停下来。 “我们去买衣服吧。”眼睛亮亮地望着天离,那种兴奋的样子真让人无法理解。 “念你就没有一点认错意识吗!”天离凶神恶煞地望着表情……唔……如此激动的念。 “所以我陪你买衣服啊!”指指面前的衣服店,手指头抖啊抖的。 天离歪着脑袋瞄了瞄那衣服店,又斜着眼睛瞄了瞄念,想到了什么,道:“我不穿覆盖面积太小的衣服。” 此话一出,念眼中的亮光很夸张地立刻黯淡下去。 “大色念,你给我闪开!”一把推开念,天离气呼呼地迈进衣服商店,站在柜台前的是一个长得很清新可人的店员。 天离很有礼貌地向店员要来一条干毛巾,选了一件淡蓝色的套裙,便进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更衣室里有大大的落地镜,可以把更衣人的全身照得一清二楚。天离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吃惊地微微张嘴。 开玩笑的吧…… 天离慌忙用双手扒住镜子,仔细瞧着自己的容貌。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漂亮了…… 头发黑而油亮,唇轻巧而粉红,鼻子翘挺挺的,一双大而闪亮的美瞳中有一抹诡异的蓝。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娴静的美人,傲视冰雪之气。 不,这不可能是我…… “旋刹……这也是……同化作用?”天离颤抖着的手指,摸索着面部光滑异常的肌肤。 “是啊,还不错吧。”旋刹轻笑。 “但这不是我。”天离抿唇,虽然一开始为自己的美高兴了一小下,但很快又难过起来,以后,会有多少人,会用审视这不属于她的面容的目光来审视她? “这就是你,天离,人界难免有天灾**,既然你的生命承载了我的重量,你就应该尽到一些责任。”旋刹道:“虽然我这么说有些不负责任……不过,既然最喜欢你的人不是因为你的外貌喜欢你,那你又何必苦恼?” 几句话点进天离的心里。唔,是啊,念是……喜欢她的呢……想来感觉真的像梦一样……两情相悦,是多么伟大的奇迹? 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爱他,他也爱你。既然如此,为他变漂亮一点点,又有什么不可以? 美滋滋地想着,天离穿上新衣服,满面笑容地走出去,却见念和那店员聊得火热。本来还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美丽造型,却立刻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付完钱就立刻拽着念出去了。 “姐姐再见啊!”门口还不忘对店员露一个清纯小男生的烂漫笑容,顺便再气气天离。 “啊,有空再来姐姐店里玩啊!”店员附送一个很甜蜜的微笑外带一个招手。 “念你不可以随便和别的女孩子玩这种不入流的游戏!”很生气很生气,天离在店门口顿住,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念。 “哦。”略带邪气地笑,望着她可爱的泪眼,很温柔地答应。 吸血王朝(5) 天离一时间有些措愕,却被念用舌头堵住了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再次呆掉。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似乎,总是这样,被念操纵着,在自己的生命中,又哭又笑。 但是,很陶醉这样的生活,也很陶醉……念的味道。没有办法,谁叫他是她的恋人呢。 她的丁香小舌与他的激烈的舌纠缠,她缓缓伸上双手,搂住他的背,于是他也紧紧搂住她,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们视若无睹。 “哇,快看,那对傻蛋情侣,居然在光天化日下深吻哎!”忽然有个女生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被天离听得一清二楚。天离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红着脸想要结束,但念却不肯放开她。没办法,继续吻着。 “你思想别那么不开放,外国这样做得多着呢。”同行的男生对女生说,那男生的声音很清脆,听起来很舒服。 “嘿,优达,你和你女朋友这么做过?”那女生的口气好不刻薄。 “想那么做来着。” “心理想但是不敢做对吧,没想到你和别的男生一样庸俗。” “你那什么意思?”男生的声音中有点气愤。 “可不是嘛……” “给我闭嘴!”念忽然松开天离,对旁边的那对男生和女生吼起来。 于是剩下的三个人很惊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立在天离身边的,也是刚才正在谈话的那对男女生,看样子和天离一般大。女生戴着一副眼镜,脸上有些许青春豆,稚气的脸上却有一双异常闪亮的眼睛,目光有些犀利。她扎着很普通的马尾辫,长得一般。而她身边的男生可就大不一样。那男生长得很高,比念还高一些,容颜俊俏,眼中有着一些不羁而漠然的光斑,薄薄的嘴唇,咧开一个活泼而挑拨意味十足的笑。他双手叉进裤子口袋,背着一个单肩包。天离这才看清这俩人黑色制服上的姓名牌,女生叫孟烨华,男生叫许优达,都是在花智高中读高三的学生。 忽然觉得世界竟然如此之小,昨天深夜父亲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她星期一要开始读的学校正是花智,那所学校教学质量并不算高,但是在读的学生有许多都是贵族子女。 “喂!围在旁边免费看就算了,你们居然还吵架!你们看,我的女朋友都生气了!”念吼得脖子都粗了一圈,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很生气的样子,也差点把天离给气死。 哎,念的演技为什么就那么好呢?这让她天离如何解释?谁生气了啊?为什么把责任都推给她?明明是他想吵架…… 当然,两个不知情者还是很乖地将谢罪似的眼神投向天离。 “啊,你们好,我星期一就要来花智读高三,我叫龚天离,请多指教请多指教。”天离趁机会和孟烨华及许优达一一握手,化解尴尬,一转头,却发现念望着许优达,笑得很浅很浅。 这样的笑容维持了很长时间,待天离望向他,他才猛然回过神的样子。 “哦,他们要成为你的校友了?那很好。”念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恶作剧的兴趣,语气很平淡,有点凝重。 “你要到哪个班读书?”孟烨华微笑着问。她笑起来的样子,别说还真有点可爱。 “唔,星期一我去找年级组长,到时候再说。”天离含笑着回答。 “真厉害啊,竟然能在大街上接吻。”许优达晃晃身子,笑得灿烂极了。 天离脸红。 “在大街上接吻是我们的乐趣。”念笑得更灿烂,灿烂到有些邪恶。天离开始挪动步子,左顾右盼,找不着地洞找垃圾筒也行,至少找个什么地方钻进去。 “你追她还是她追你的呢?”许优达似乎对这对恋人很感兴趣,继续问着,孟烨华使劲推了他一把。 “她追我啊。”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天离更是羞涩,不禁忍不住背过脸去。 “有一次我掉到河里去,险些淹死,是她跳到河里救我。虽然她也不会游泳,但是她还是奋不顾身地跳下来,也差点就死了。不过,奇迹的是,她居然救起了我,我想大概是上天被她感动了,所以才让她成功的吧?唔,之后,我也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掉进了她的陷阱,当了她的男朋友。” 就当天离想捂住耳朵不听念的胡扯时,念温柔而平实的语言,却忽然让她流下眼泪来。她知道,念在说他们的故事,以另一种形式。 她抬头,那个依旧在邪气地笑着的少年,正在很温柔地望着她,她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她靠进念的怀里,呜呜地哭,连许优达和孟烨华什么时候走得都不知道。她只是依稀听到,孟烨华在临走前轻声说了一句:“祝福你们。” 吸血王朝(6) 回到家,白欧正躲在房间里复习,月儿正在清洗刚买来的苹果,而玛丽莲则穿着性感的紫色蕾丝睡裙侧躺在沙发上看女性杂志。天离进来后,玛丽莲教导了天离许多预防被念欺负的方法,待天离点头后,才放她离开。 天离将转学的事情告诉了白欧后,便开始整理书包,也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是如何的呢? 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万一半个多月后发现异常……有了小孩怎么办?不过,既然爸爸已经知道了,爸爸应该会保护她的吧…… 有时候觉得人生很沉重。 她垂下脑袋,抿了抿唇,便去洗澡。 打开水笼头,待温热的水充满浴缸后,便褪下衣衫躺了进去,顿时烦恼消去了大半。 唔,明天就是新的开始,怎么说,也不应该不高兴啊。天离挪了挪身子,小腿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天离一惊,缩了缩身子,紧紧盯住小腿原先在的地方。只见有一个金黄色的圆圆东西,慢慢浮出水面,然后,是一双蓝绿色的瞳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念,你吓死我了。”天离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 “你要吃苹果吗?妈妈刚洗好的。”念将整个脑袋伸出水面,望着天离诡异地笑,顺带着,指爪一伸,将一只苹果举到天离面前。 “谢……谢谢。”天离接过苹果,脸红红地望着念:“你可不可以出去了?” 念挑了挑眉。 不会是不想出去吧? 天离万分惊恐地望着念的脑袋。她才不要边洗边被看。 “好,我出去。”念将头往水中一探,立刻没了影子。 “哦!”当然念在临走前还不忘狠狠捏一下天离的脚,天离一声惊叫,之后只能默默**着被掐疼的地方,无处可伸冤。 一大清早,天离和白欧穿好制服,便结伴踏上求学之路。临走前念狠狠瞪了白欧几眼,白欧则依旧装作没看见。 花智的门面的确很宏大,看上去就像一个城堡,五彩缤纷的教学楼,歌特式的设计。倒也确实如父亲所说,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 当天离和白欧一齐踏进花智的大门时,男生女生的目光便齐唰唰地迎面而来。 “啊,是帅哥!”有一大群女生冲着白欧惊叫。白欧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训练有素的关系,既然可以视念为无物的话,那这些女生就更没有存在的理由。 但天离是不一样的,她才当了几天美女,处于实习阶段。当听见有男生小声称赞她的容貌时,她很害羞地笑了那么一小下,更是惊艳群雄。 这对从天而降霹雳无敌美貌转学生二人组就这样踏进了学校大门,但不幸的是,他们很快得知被分在不同的班里,不得不各走各的路。 “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喔。”临别时天离依依不舍地对白欧说。 “没有问题,再见。”白欧淡淡地对天离说,他似乎是笑了的。 哎,本来认为可以分在一个班里,这下好了,一个班里没一个认识的……天离愁苦着迈进他所在的高三(9)班,不料,却一眼瞄见了第三排的孟烨华! 孟烨华显然也是一惊,她眯了眯眼睛,确定是天离后,便冲她友好地一笑。一看孟烨华身边的位子是空的,天离又惊又喜,急忙对走过来的班主任说:“我坐那里可以吗?”手指点的当然是孟烨华身边的位子。 “哦,你和孟烨华认识?好啊,当然可以。”班主任是个四五十岁的数学教师,看上去很和蔼的样子。 于是天离蹦跳着过去,坐到位子上。 “我们欢迎一下,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龚天离。”班主任也不让天离尴尬,草草介绍了事,然后重新站到讲台上,指挥学生的晨读。 “许优达是哪个班的呢?”天离小声问。 “就是这个班的。”孟烨华竖起英语书,将头凑过来:“在最后一排趴着呢。” 天离偷偷摸摸地转过身去,果然,看见最后一排有个男生很悠然地趴在课桌上睡觉。 “他真行,我绝对不敢在有班主任在的时候睡觉。”天离小声惊呼。 “哎呀,他可不一样喔。每天都在上课的时候睡觉,但成绩一直都在全般前十名以内,还是数学课代表。大概他在家里很用功。”孟烨华耸耸肩。 “哎,确实,怪人哪都有,高三特别多。”天离也耸肩。 孟烨华闻言扑哧一笑:“对了,你是哪个学校转过来的。” “星雅。”天理抿了抿唇。 “星雅?”孟烨华惊叫出声,惹得四周纷纷侧目,班主任也投来警示的目光。 “真的是那个全市数一数二的星雅吗?能考进去真的好厉害,你成绩很好?”孟烨华压低声音,一脸惊叹。 “不,我在那里是垫底,说真的,压力挺大的。” “垫底也很好……呐,那么好的学校,你干吗转学?难道是做了什么坏事?哦,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想象力挺出色的。”天离斜了孟烨华一眼,淡淡地笑了。 吸血王朝(7) 回到家,白欧正躲在房间里复习,月儿正在清洗刚买来的苹果,而玛丽莲则穿着性感的紫色蕾丝睡裙侧躺在沙发上看女性杂志。天离进来后,玛丽莲教导了天离许多预防被念欺负的方法,待天离点头后,才放她离开。 天离将转学的事情告诉了白欧后,便开始整理书包,也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是如何的呢? 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万一半个多月后发现异常……有了小孩怎么办?不过,既然爸爸已经知道了,爸爸应该会保护她的吧…… 有时候觉得人生很沉重。 她垂下脑袋,抿了抿唇,便去洗澡。 打开水笼头,待温热的水充满浴缸后,便褪下衣衫躺了进去,顿时烦恼消去了大半。 唔,明天就是新的开始,怎么说,也不应该不高兴啊。天离挪了挪身子,小腿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天离一惊,缩了缩身子,紧紧盯住小腿原先在的地方。只见有一个金黄色的圆圆东西,慢慢浮出水面,然后,是一双蓝绿色的瞳孔。 “念,你吓死我了。”天离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 “你要吃苹果吗?妈妈刚洗好的。”念将整个脑袋伸出水面,望着天离诡异地笑,顺带着,指爪一伸,将一只苹果举到天离面前。 “谢……谢谢。”天离接过苹果,脸红红地望着念:“你可不可以出去了?” 念挑了挑眉。 不会是不想出去吧? 早自修很快结束,下课铃一响,便有许多男生大胆地将目光投向天离,天离则边红着耳朵边将头埋进书本,怎么也看不进去的时候,许优打踏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过来。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异常的疲惫。 “烨华,借我一支笔,我铅笔盒忘记带了。”伸出修长的手,男生清脆的声音如此悦耳。 唔?烨华?不叫姓吗?看来感情不一般哦。 “青梅竹马。”看见了天离疑惑的眸子,孟烨华一边解释一边将一支带有小熊花纹的笔递过去,于是许优达接过笔,安然离开。 天离看了看许优达的背影。唔,他似乎和念差不多瘦呢,大概是体质很弱的类型?不再去想,扭转过头,努力地看书。 “那么拼命看书有用吗?”冷不丁孟烨华的声音传来。 “高考前拒绝倾听任何关于读书没用的言论。”天离道。 “我难得有了同桌当然要抱怨一下。难道天离不觉得命运不公平吗?有些国家的学生,完全不用那么辛苦的。” “啊,当然觉得不公平。”天离应付着回答。 “真的?” “真的。” “举例子。” “啊?”这种事情还举例子?有没有搞错。哎,这个同桌…… “唔……可能你会觉得我很怪吧,但我确实觉得最不公平的是为什么男人强暴女人后会怀孕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这确实是她目前很苦恼的问题,随即她又开始思索起来:“不过,如果男人会怀孕……唔……那男人还是男人?女人还是女人?” “天离,我发现你有当哲学家的天赋。”啪地将手拍在天离的肩膀上,孟烨华双眼发亮。 “啊哈哈!”天离望着孟烨华,忽然喷出数声笑来。 “怎么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哦!呵呵,以前很小的时候,我问过爸爸,男人又不需要喂奶,为什么还有**……你猜我爸爸怎么回答的?” “该不是胸脯上空空的很不美观吧?” “呵呵,我爸爸说是用来分正反面的,嘿嘿。” “哈哈哈哈。”孟烨华立刻捧住肚子笑起来。 来到新学校的第一天,似乎,异常的顺利呢。 吸血王朝(8) 平凡的,法力虽然出众但依旧远远不及念的那些人魔混血,究竟以怎样的姿态存活在人界?显然,他们不可能像念那样胡作非为…… 一时间没了吃饭的心情,天离逛到学校的图书馆里。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异常的寂静,甚至,还有些阴森。 窗户紧闭着,深重的暗红色窗帘紧紧拉着,没有多少阳光透射进来,一排排黑色的书架,庄严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这里看起来根本不像图书馆,更像是…… 墓地?如果可以那么比喻的话…… 没有声音和光线的地方,确实是恐怖了些…… 在入口出,一个管理员正坐在那里翻看着杂志,除此之外,似乎便没了人。 天离走进去,顿了顿,来回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中。书架多半被笼罩在灰尘之中,一些名著,都泛了黄。 来来去去,停伫在一排书架前,书架中摆放着一些类别不齐的书,有几本还很新,有几本则旧的不成样子,但似乎都是某个年代流行过的书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天离一怔,抽出其中一本书,那本书是黑色封面的,名叫《吸血鬼的真实》。 最近对吸血鬼似乎特别感兴趣……呵……因为念?苦笑着自己的蜕变,翻看书,只见书的第一页上写着: 吸血鬼惧怕阳光,吸血鬼有永生的能力,吸血鬼喜好处女的鲜血…… 处女?哦,那我是安全了。 天离歪了歪脖子。 “并不是喜好处女的鲜血,只是有时候逼不得已。”一个清脆的声音。 “啪”地一声合上书。 天离慌忙扭过头,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背后如鬼魅般轻轻走过,靠在最阴森的墙角,坐下。 “许优达?你不睡觉了?”天离一惊。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知道,她在看那一行字?是因为会魔法的缘故? “教室里阳光太刺眼,我不得已来这里。”在墙角的他,让人看不清表情,不过,应该有些无奈。 “你的意思是,你是吸血鬼吗?”天离失笑。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是真的吧。 “如果我说我是的话,你会相信?” “会。” “真是没趣。啊……不过说起来,我很少在这个时候看见别人。” 天离走近许优达。 帅气的少年抬起头来,望着她肃穆的表情露出一抹顽皮的笑:“你干什么,想吃了我?” “如果你是吸血鬼,你告诉我吸血鬼一般来说都会在想什么?”蹲下身子,很认真地问。 许优达不禁笑出声来。 “在想什么?你好有意思。想明天吃什么,明天睡在哪里啊。”话毕,他忽然用闪亮的眼睛,望着天离,慢慢凑近。天离一惊,想躲远些,却被抓住了手腕。 该死,普通男生会这么无礼吗? 抿了抿唇,却发现那张英俊的脸庞越靠越近,快到了吻上的程度。 她能感觉到他颤抖着的鼻息。 “你……你要干什么?”天离颤声问。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他压低了声音,那声音有些阴森:“你的瞳孔里有浓重的悲伤。” “我没有悲伤……”使劲想抽出手腕,但根本行不通。天离知道除非万不得已旋刹是不会帮助她的。 “你看着我的眼神很悲伤。” “我没……”这家伙……会读心术吗……虽然,确实在看见他的时候,把念的影子不小心叠了上去…… “不过,在那样的悲伤中,你很漂亮。漂亮得我很想要你。”依旧低的声音,和温热的鼻息,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此恐怖。 “你放手!”天离小声叫着。这些都是什么话?性骚扰? “我的想法只在一瞬间有效。如果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永恒的爱情。”松开了手,他神秘地一笑,低下头去。 “永……恒?”天离愕然。当她想还问什么的时候,许优达已经睡着了,垂下脑袋,就这样靠着墙壁睡着了。虽然睡的地点让人匪夷所思,但确实,睡得很好看,细长的腿以及,那黑得与夜幕相仿的发,让人觉得具有无穷的魅力。 于是天离莫名其妙地走出图书馆。 其实许优达的话她没有一句能够听懂。莫非这是他的梦话?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似乎,真的就是梦一样。待到要上下午第一节课时,许优达进入了教室,继续趴在课桌上睡觉,发生在图书馆的事情,就这样没了下文。 天离有好几次开口想问孟烨华关于许优达的事情,但终是没敢开口。孟烨华究竟知道许优达多少呢?如果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话…… 原来这个学校,还有很让人匪夷所思的角落。 上一章有更改,恩……不好意思…… 吸血王朝(9) 放学,天离理好书包站了起来,但一旁的孟烨华依旧在写着作业。 “你不回家?”天离放好椅子,站了出去。 “不。”孟烨华轻轻一笑,马尾辫晃啊晃的:“四月份,我们学校要和别的学校进行篮球比赛。最近几天,校篮球队的队员都要留下来练习。许优达是篮球队的……” “所以你要留下来等他,然后一起回家?”天离会意地微笑。真不错啊,感情从小就那么好,而且居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啊……是啊。”孟烨华小声回答,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去,耳朵有点泛红。很可爱的反应。 “那好,再见哦。” “再见。” 天离迅速地离开。毕竟白欧说不定在等她。 她飞跃下楼梯,直奔向门口,果然,看见白欧欣长的身影。 “白……”她刚想大叫,却见白欧似乎在很专心地看着什么,那种眼神,在冷漠之下,似乎还有着一抹不容易被察觉的火焰,明亮而刺目,似在疯狂地燃烧。 天离顺着白欧的目光定定地转过脑袋,视线聚焦在一个少女身上,木然。 那个少女,可爱异常。白白的皮肤,粉红的小小的唇。眼睛很大很明媚,但却流露出一抹水色的,温柔而清凉的少女的忧愁。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裙摆和她的长发一样飘逸。她在学校大门的一角静静地站立,眼神有些许彷徨与焦躁。 天离垂了垂眼,强忍住一股突如其来的忧伤,轻轻走到白欧身边。 “你喜欢她?”天离小声问。 “我?”对方的反应显然是很吃惊,一时间有些结巴:“我没……”随即很生涩地否认,脸却红了大半。 “啊……也是……你似乎总是喜欢很单纯的女孩子。”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痴情? 小玫……这个时候,你在天堂会怎么想呢…… 与白欧走在放学路上有一些痛苦,因为似乎完全无法与他找到共同的话题;但这样又有一些轻松,因为永远不用担心这个话题结束后怎样开启另一个。 沉默就是永恒的话题,沉没亦是美丽的纽带,纠结着忧愁与心事,两个人的生活。 刚进家门,就有很让人脸红的声音传来。 天离咽了咽口水,有些好奇地走进客厅,只见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格外香艳的电影,镜头之火辣让白欧逃似的离开。 “咣”,很迅速地关门声。 “玛丽莲姐姐?”天离通红着脸有些委屈地望着坐在一大堆**dvd中的玛丽莲。此时她正穿着一件吊带衫和一条短裤,盘着细长的美腿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显然是把天离的家当作度假区,头发很散乱地披在肩上,一包暑片捧在怀里。 “如果爸爸忽然回到家里,我会麻烦的。”那堆dvd真是让人汗颜。 “怕什么?”斜了天离一眼:“中年男子应该很能理解……说起来这也是念今天早上没事干跑去买的,结果看了开头就没看下去,我怕他浪费,就帮他继续看下去。” “念?”天离张了张嘴。 “啊……毕竟过去过着那么荒诞的生活,所以让他忽然不近女色显然要求太高。但是,他似乎就是那么挺过来了……唔?那为什么又去买这些碟片?大概是觉得空虚吧……”玛丽莲开始若有所思地自问自答起来:“还是,觉得你没办法满足他所以很伤感?” 天离感觉自己的脸忽然红地像烧红的铁。 “玛丽莲姐姐你别乱猜,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念就不会只看开头了。”天离捂住小脸,为了不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很窘迫,所以她开始来回转悠找水杯接水。 “因为这些色情含量很高的东西会让念想到很多不好的东西吧?比如,血,杀戮还有战争……谁知道?”玛丽莲顺手拿起身边的一张碟片,看了看,又放回去,很无奈地耸耸肩:“念的思维很难让人琢磨透的,明明看起来,就是个长不大的男孩子。” “那念现在在哪里?”喝了一口水,将水杯放下。 “在床上睡着呢。” “那我先去看看。”天离急匆匆地踏上楼梯。 “天离。”玛丽莲叫住了她。 “什么?”回过头。 “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三种男人。第一种,是既爱你又对你专一的好好先生;第二种,是只爱自己不爱伴侣的自私男人,专一就不要提了;第三种,也是最普遍的,就是他爱你,甚至很爱你,但他无法克制自己的不专一。”玛丽莲扭头,将视线从电视转向天离,神色认真而高傲:“性与爱的分离,他们是那么想的……或许你也高考虑考虑这种想法。上帝,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可以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真希望你的父亲是个聪明的人,能把你和念……”做了一个利落地将纸头撕开的手势。 这个手势让天离的脸色忽然变了一下。 确实,她并不知道爸爸有怎样的想法……他很可能会反对吧…… 但是,谁又能保证,他现在并不知道她和念的事情呢?她越来越弄不懂爸爸了,她不清楚他究竟了解她多少,他派了多少保镖潜藏在她的生活中,甚至,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感觉,已经完全生活在谜团里了…… “谢谢你的建议,玛丽莲姐姐。”面色有些苍白地说,然后全身僵硬地走进自己的小阁楼。 念果然在睡觉,摆成一个大字,样子挺可爱。他没有盖被子,衬衣还是原来那个穿法,胸膛和肚子裸露在外面。天离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见他证明这是正面的褐色**和证明他与母亲至亲关系的小肚脐眼。 天离抿唇一笑,想帮念盖上被子,但猛然间想起念并不是人类,不禁有些失落。好事做不成了。 看着他的腹部顺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不免,有点心疼。念真的好瘦,连肚子都是瘪瘪的。他身上的肉就像地球土壤里的黄金。 她坐到他的身边,很安静;然后她爱怜地用手指头戳戳他的肚子。为什么……念会那么瘦呢……好瘦啊……那些透明的灵魂,真的有营养价值吗? 想着想着就快要哭出来了,她情不自禁地亲了那可爱的肚脐眼一口。见念没有醒,她便大胆地抱住念躺了五分钟,最后再起来做作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离停了下来,再次望向床铺,发现念正用手托着脑袋对她诡异地笑,似乎,还有些幸福。 吸血王朝(10) 生活依旧像流水一样静中有动地流淌着。 念依旧爱挖苦天离,总喜欢说天离是笨蛋,唯一的称赞就是天离你好软。大概本性总是随着时间的积累而暴露的,念现在经常藏在镜子里头,浴缸里面来吓唬天离;当然他也会变身成极可怕的超大号蟑螂,趁天离在津津有味地享受着月儿做的可口晚饭时,跳到天离面前的汤中游泳。往往结果就是天离吓得将整个汤碗掀翻,于是美味的汤就如此被毁灭了。天离一度认为这是念妒忌她能喝他母亲的汤。 孟烨华依旧在反对性别不平等中奋斗,许优达依旧在梦境与篮球赛间徘徊,月儿依旧在享受她甜蜜的人间生活,玛丽莲依旧在她的女性杂志和念废弃的可疑dvd中度假,而白欧依旧在拼命的复习和越来越热烈的暗恋中奋勇拼搏。 现在让天离最忧虑的便是许优达和白欧。虽然有旋刹在许优达多半构不成威胁,但是许优达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她很是琢磨不透。再说白欧吧……想来这家伙也的确有单纯的一面。看人家女孩子看得那么认真。 天离原本以为那白衣少女出现一次就不再出现,不料,她竟然每天放学都站在那里。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着装,同样的眼神望着校门,似乎一直在等待。但并不知道她究竟在等待什么,又等了多久。 受不了白欧持久的眼神,过了一个多星期,天离股足勇气,上去找那少女搭讪。唔,最好能要到电子邮箱地址……如果是手机号码就更棒了…… “你好。”对那少女努力摆出一个微笑,尽量自然,但天离自己也感觉到很丑陋。 “你好。”少女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很灿烂的微笑,毫不造作,灿若梨花,把天离一下子就比下去了。 “你在等人?”天离朝身后强作镇静但明显有些惊慌的白欧眨了眨眼睛,然后对少女很轻柔地说。 “是啊……”少女歪了歪脖子,眼皮翻了翻,似在思考要不要回答天离,但最终,她用很轻微的声音肯定了天离的疑问。 “啊……那个……”发现天离忽然没了声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脖子,少女一阵惊恐,意识到了什么,捂着脖子向后退去。 怎……怎么会…… 在少女歪脖子的一瞬间,天离很清楚地看见,少女脖子上有两点深红的印记。 心脏立刻慢跳慢了几拍。 那印记就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留下的。 《吸血鬼的真实》,天离抽空去图书馆看完了。但在图书馆没再见到许优达。或许是因为最近都是阴天的缘故…… 但是,吸血鬼已经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连同许优达。 “你是……在等许优达?”天离缓缓地开口问。 很难以置信的是,少女竟然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个答案让天离顿时头晕眼花。为什么好像身边的一切都互有关联?真的掉进了什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吗? 但冥冥中,天离觉得,如果白欧牵扯进来的话,绝对不是好事情。 深吸一口气,天离与少女草草告别,来到白欧的身边。 “白欧,答应我,千万不要去认识那个少女!”小声惊慌着告诫。 白欧有些失望,但明显惊讶多过失望。他愣了愣,然后木木地点了点头。眼中明亮的火焰,有些黯淡下去。 “白欧,我知道你很痛苦,但那个女孩子……她的身份似乎很奇特。”天离略带企求地望着白欧。她真心希望他不要出事。 “我知道了。”回答得很平静,也有点冷。 吸血王朝(11) 白欧答应不去认识那少女,但是他看少女的眼神,并没有褪色。白欧的瞳孔中天离看见了自己的影象。在爱情的洪流中谁不是飞蛾扑火? 即便知道不可以,但又有谁在乎? 这如此可怕…… 这天,天离让白欧先回了家,然后她悄悄藏在校门边,观察着少女的动向。 天空在她的观察与少女不变的站立姿态中慢慢变黑。校篮球队的认真程度,真是让人敬佩。 然后有男生欢笑着,三三两两走了出来,他们有些推着自行车,有些挎着单肩包捏着水瓶,但无论哪个男生,都高得很不一般,头发都顶着湿漉漉的汗珠。 “队长,我感觉这样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还有……啊,还有两个星期才到比赛日期,为什么不是两天?我宁可输掉我也不要再练习了。”一个男生的抱怨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呵呵,如果输掉感觉一定更难受。”那是许优达的清脆声音。 到底是真人不露相,天离现在才知道许优达是篮球队队长,这点连孟烨华也不曾告诉她。 当然,听出许优达声音的不仅仅是天离。白衣少女眼睛一亮,当许优达帅气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时,少女就像小鸟一样轻快地飞了过去。 “优达!”高声叫着,很用力地扑进许优达湿润的胸膛,许优达向后退了一步,才稳稳接住少女。 “哦?”跟在许优达身边的孟烨华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地吃惊起来,四周的男生则是心领神会地望着少女沉醉的微笑,一边怪笑着,一边跳着猫步离开。 “队长,浪漫啊!” “队长,一路平安啊!” “队长,明天要准时来上课喔!” “队长,上课不能睡觉啊!该睡觉时要睡觉……” “别瞎联想!快点给我回去!”听着众人不知所谓地告别,装作愤怒地吼了一声,顺便将怀中的少女很温柔地拉离身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哇啊!队长生气了!”那堆可爱的队员,一边哄笑着,一边藏进了夜幕。 许优达和孟烨华,则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在校门口静静伫立,眼神时不时飘向少女。 待听不叫人语,孟烨华双手抱胸,淡淡地望向许优达:“你干什么叫她一个人在这里等你那么久?很危险啊。” “我没有……” “是我要在这里等优达的。”打断了许优达的辩解,少女揪住许优达的衣服,有些固执地望向孟烨华:“而且我可以照顾自己!” 孟烨华冷哼一声,语调有些不屑。 “啊……为什么,无论对你怎么说,你都非来不可呢?你是所有女孩子中,最固执的一个。”拍拍少女的头,许优达有些无奈地笑了,少女则很幸福地用小脸蹭了蹭许优达的衣服,随即伸出雪白的胳膊,用温暖的小手摸了摸许优达的脸。 “优达,你要血吗?”很轻柔,很关怀地问。 沉默了一下,许优达捧起少女的面孔,轻笑一声:“不怎么需要,但……但既然你那么说的话,我有点不想拒绝。” 暗处天离一阵惊慌,用手捂住了嘴。 “许优达,你不要总吸她一个人的血,她会被你吸干的。”孟烨华出声阻止。 “可是她真的太可爱了。唔,我只吸一口,一口喔。”向孟烨华竖起一根食指,表示“一口”,语调有些可怜。 孟烨华没了声响。 于是许优达扭头望向少女,顿了顿,将少女的发,从雪白的脖颈处撩到后面。他低下头,轻轻张开嘴,找准位置后,便很快很狠地咬下去。一瞬间,少女仰起脖子,有些痛苦地呻吟。 许优达垂下眼去,又忽然,将眼睛睁来,一抹诡异的草绿色,在瞳孔中流窜。 不久,他离开了少女,眼中的草绿消失不见。他拽住少女的手,身后跟着孟烨华,慢慢地离开校门。 “许优达……”孟烨华有些犹豫地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含满了羞涩。 “什么?”轻松的语调。 “没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这神秘的三个人,就这里逐渐抽离天离的视线。 天离被刚才一幕震得还没回过神来,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却忽然,被一双手环住。刚想惊叫,嘴又被捂住,身后的人将她调转过来,于是她面对着他,面对着她心爱的念。 “你怎么在这里?”小声惊呼。 “没可能不在吧。白欧那家伙,说他把你给落在这里了。所以我就来了。”冷冷地望着天离:“你还真敢啊,这么晚还在外面。都出了多少事了,还会在我不在的时候随便行动。” 是……在担心她吗? “旋刹会保护我。”找来帮手当护盾。 “那个法力已经有点生疏的家伙,不可能对付得了恢那样的人物。”一下子就粉碎了她的护盾。 天离一边扭一边低着头,装作在认错。 “你……在我后面多久了?”小声问。她下意识地盯住了他的手,不由得陶醉了一下下。无论是哪个男人的手,都没有像念的手这般吸引她。细细长长的,很漂亮,在钢爪的衬托下,有粗犷的力度美。当然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那钢爪是他爱她的证明。 “很久了。”他有些生气地回答,随即若有所思地歪了歪脑袋:“想不到你对那个家伙有探知的兴趣。” “许优达吗?” “对啊。” 念转身走向天离的家,天离跟在后头。 “念了解他吗?”天离很快很快地走,以便跟上念的步伐,但她依旧望着念的手。 “不怎么了解……不过,看刚才那样子……只能说他是幸运儿。他的血咒还没恶化到像我这样的地步,一点点的血液,就可以遏制。”话语中,念流露出难免的凄凉。天离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念不去和许优达认识。抱头痛哭……啊,确实会那样吧。 “念知道什么是吸血鬼吗?” “唔?” “最近在看一本名叫《吸血鬼的真实》的书。是一本剖析吸血鬼的书喔。感觉,吸血鬼的很多习性,都和人魔混血一样。” “因为吸血鬼就是人魔混血啊。” “什么?” “最早在人类中活跃的人魔混血,似乎是一个拥有美丽外表,行为端庄,法力强大但本性却十分凶残的家伙。他极为喜好吸食血液,于是人们叫他吸血鬼。然而,在他将恐怖散布给人类的同时,他的表里不一的神秘感给了人类很大的假想空间,所以种种美好的传说,都流传了下来。”念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只是,之后的人魔混血中,有的是长相一般,法力虽然比一般妖魔强一些但仍旧很普通的普通角色;而且随着人类法律的完善,吸血鬼,也就是人魔混血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束缚,传说就此无法再延续下去。” “真的是……这样的啊……”所以许优达才会说,他是吸血鬼吧? 不过,那个时候,他所说的忧伤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真希望和他好好谈谈。 “天离。”念忽然停止了脚步。 “什么?”有些惊慌。 “你不要总是盯着我的手啊,好好看着前面走路。” 天离好无辜地向念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低头再次看向念的手。 念有种想发火的冲动。 “我想和念牵牵手。”小声嘀咕。 念怔了怔,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地将手伸到天离的面前:“呐,就让你牵牵手。” 天离抓住念的手,立刻,露出了大大的微笑,这种似乎幸福得快要哭出来的微笑,让本来想欺负一下天离的念,慢慢打消了念头。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繁华的步行街。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五彩斑斓的灯火跳跃着,弥漫着温馨而炽热的气息,如此明媚,如此刺目。 天离和念不约而同地握紧了对方的手,很有默契的样子。 “天离今天早睡还是晚睡?” “哎?” “你今天要熬夜复习吗?” “稍微……要晚一些……” “喔……那我等你哦,你要快些。” “嗯!” 吸血王朝(12) 有些不安地来到学校,又有些不安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望了望最后一排依旧趴着的许优达,再望了望身边正努力思考着数学问题的孟烨华,想问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看样子,孟烨华铁定是知道许优达的身份没错了…… “天离,你有过,爱上不该爱的人的经历吗?”冷不丁孟烨华抬起头来,问道。 “有啊。”那还不多。从初中的不良少年开始,到白欧,再到念…… “那之后……天离会怎么办?”面颊略带潮红,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似乎……没办法喔,如果爱上的话……如果真的是很爱很爱的话……就算对方拒绝也还是要走下去喔。”天离嘿嘿地苦笑:“但可能会受很大的伤害。” “那万一……不被任何人支持呢?”有些惊慌地望着天离。黑色的瞳孔就像是黑洞要把人吸收进去。 “又不是为别人在活……如果自己觉得没错的话,管别人干什么?总有些时候,支持自己的,始终就只有自己吧?”天离无奈地耸耸肩,但下一刻,孟烨华却忽然扑进了她的怀里。 “天离,谢谢你!”她很激动地尖叫,而天离则有些莫名其妙。(.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但忽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让天离的头脑登时变得有些清醒,肯定,有什么要发生了吧…… 中饭时间,天离去了食堂,但就如她所想的那样,孟烨华和许优达没有来吃饭。下意识地快速跑向图书馆,这个时候,觉得,肯定是那里没错。 天离…… 猛然间,有一个很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从脑海的深处传来。天离一怔……鸡皮疙瘩立刻布满了全身。 好熟悉……真的,太熟悉了,这个声音,这个在呼唤着自己的声音,还有……那张女人模糊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音一闪而过,天离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先不要去想那个真实性还未被确定的女人。无论如何,先去图书馆。 轻轻,推开门去,蹑手蹑脚地躲藏到一排书架后,猛然间,听见了女孩子的抽泣声。 那是孟烨华的声音! 天离一点一点靠近声源,然后在两排书架的缝隙中,看见了许优达和孟烨华的身影。 “烨华,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我确实很喜欢你,我从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但我们不可以成为恋人的。”许优达的声音听上去很气愤,但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声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天离捂唇。这实在像极了念和她…… 孟烨华依旧在哭。 “我很穷,协会给的那些钱远远不够,你知道的。为了养那些女孩子,我把家里所有的家具都卖掉了,只能睡在地板上……” “可是我给了你钱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一起度过难关?” “烨华,算了吧,我很感激你的好心,你给的钱,我也会还你。但我的生活和你的真的不一样。你我的爱情,没办法承载生活的重量的。”很冷漠地转身,许优达将哭得不成样子的孟烨华留在原地,径直离开。 天离怅然,蹲下身去,隔着一排书架,她能很清楚地听清孟烨华的哭声。天离是有些内疚的,她觉得孟烨华的伤心,和她有些责任。 “帮我安慰一下她好吗?”吓了一大跳。抬起头,许优达正站在她的面前,笑得有些伤感。 “啊……”天离张开嘴,想回答却被许优达的动作吓住。她望着他,慢慢蹲下,然后靠着书架坐了下来。 “为什么把爱看得那么可怕?生活的重量,未必抵得过两个人的力量。”许久,天离道。虽然她并不明白许优达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爱情本来就是奢侈的东西。”许优达冷哼一声,嘴角依旧挂着伤感的笑。他扭过头来,望着天离:“你家一定很有钱吧,或者,你的男朋友很有钱?呵,有钱真好。” 那么明显的嘲讽口气,可天离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她气恼地红了脸,但望了望许优达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没再气下去。 有些人总喜欢把受到的伤掩藏在心底然后去伤害别人以得到安慰。虽然不确定许优达是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和一个受了伤的人理论又能得到什么呢? 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都不同,每个人选择的路也从不曾碰车。或许分开确实是最好的,如果,这对于天理而言不等同于死一般的痛楚的话。 天离和许优达的对话很简短,声音也很轻,并没让孟烨华听见。之后漫长的二十分钟,他们就这样,默默等待着孟烨华哭泣完毕。 孟烨华离开,于是许优达也缓缓起身,轻轻跟在她后面。天离也起身,然后整个下午,她都没办法和眼睛肿得像桃子似的孟烨华交流。 到底上帝是发了哪门子的神经,让人类有了感情呢? 放学,天离很难过地走出校门,看见白欧依旧在很有恒心地望着那名少女,顿时百感交集,飞扑上去。 “你不可以喜欢她,你不可以,你明白吗?”她大叫着,望着他冰冷的眼睛。四周的人纷纷侧目,用略带鄙夷的眼神望着她。 白欧有些震惊地望着天离,望着她,慢慢掉下眼泪来。 “我不会……”摸了摸她的发梢,他柔声说。 “你不要总是这样悲伤,我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他垂了垂脑袋。 “那算什么?报恩?”天离抿了抿唇,强挤出一个笑。 “如果硬要那么以为也没有关系。反正,现在的我只能相信的就只有天离。所以,天离也要相信我。”掏出怀里的纸巾,他抹掉她的眼泪。 “真奇怪,很少有男生会带纸巾。” “因为总有预感,觉得你会忽然哭出来。”白欧叹了一口气:“魔界未来的第一夫人,压力很大吧。” “呀!”她惊叫:“我不是啊!潮歌才……” “那个世界的列位,完全是围绕那些恶劣的统治者的吧。”白欧凝视着天离带泪的花容,一抹忧伤流露眼底:“我总觉得好像跟着你踏进了万恶的旧社会。” 天离忽然笑了,抿住唇,很无奈地笑。 吸血王朝(13) 有些人总有这样的本领,他们的一番话,能让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忘不掉。 爱情本来就是奢侈的东西。你家一定很有钱吧,或者,你的男朋友很有钱?呵,有钱真好。 真的是这样吗?爱情会在生活的重担下支离破碎吗?完全不能想象,又完全可以想象。 如果……如果未来真的要和念去魔界,她究竟该怎么办?怎么面对念的那些妻妾?努力说服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可还是会觉得伤感。哪个女孩子不希望一场美满的婚姻,可是她,没办法结婚…… 望着小拇指上的戒指,她苦笑。尽管他给她了很多,可是,她还是觉得远远不够。该怎样……究竟该怎样面对未来的生活?说得是啊,要是当初不爱上念就好了。可是,她并不觉得,冒死去救念是错的。 深夜,莫名的烦恼起来。她离开自己的课桌,迫切地想找人倾诉心怀中的痛苦。她望了望正在熟睡的念,摇了摇脑袋。念已经很痛苦了,她不想去增加他的负担。月儿忙碌了一天,肯定也不是很好倾诉对象。旋刹诚然会支持她,不过适应了一夫多妻制的他没办法给她好的建议。玛丽莲呢,一定会想着法子去劝说她离开念的吧……虽然这是善意的,可她并不需要这些。 万般无奈之下她找到了白欧。轻轻敲开白欧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正趴在书堆中小睡的白欧揉了一下眼睛,戴上眼镜,抬起英俊的脸庞,见是她,先是惊讶,又是很平淡地望了望地面。 那么……她该找白欧说什么?明明那样冷漠的家伙不可能给她多少建议…… 支持自己的终归只有自己……真丢脸,为什么自己说的话自己现在才理解?刺骨的……悲伤…… “我只在这里坐一下。”天离尴尬地笑笑,缩到角落里,就这样坐在地板上。 “你会着凉的。”白欧起身,站到她面前。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紧接着,泪水便洒落下来。 白欧递给她一条丝被。天离将其牢牢卷在身上,然后用纤细的手紧紧抓住了白欧的手腕。 “今天晚上……请让我睡在这里……我就睡在地板上,不会影响你。”她呜呜地哭。 “你当然得睡床上。”白欧淡淡地说:“那松开我,我准备一下我今天要用的地铺。” 白欧是自尊心很强的男孩子,所以天离没就谁睡地板这个问题和白欧争论下去。她松开白欧,然后望着白欧忙碌。 “和太子吵架了?”白欧轻声问。 天离没说话。 “你总得告诉我个理由,要不然,明天早上他发现你不在,和我打起来怎么办。” 天离微微一笑:“你也会开玩笑啊。” “不是玩笑。今晚是玩笑,可能明天就成真了。”白欧耸耸肩,对天离淡淡地笑。 “托你的福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是那样吗?” “呐,我先回去我的房间了。”天离起身。 觉得不应该总是和念睡在一起,怕自己太依赖他,可是现在又忽然觉得,随便将自己的痛苦变成别人的累赘很是不付责任。 白欧手里拿着棉被,还正打算铺地铺呢。他很无奈地望着手里的活,然后便是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天离走掉了。 四月终于在众人的盼望下来到。 这次篮球联赛要举办一个星期左右,每天都在傍晚的时候。孟烨华天天去看,天离则在最后一天陪伴孟烨华去看。最后一天是花智和另一个学校争夺第三名的比赛。花智赢得很漂亮,比赛结束,队员们搂成一团,台上的老师和一些跟来看的学生纷纷起身庆贺。然后,便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观众席飞速跃下,直扑到许优达的怀里。 汗珠的点缀下,许优达帅气异常。他接住他可爱的白衣少女,在少女潮红的脸上,印上一个吻,于是全场爆发出惊呼。 身边有许多女孩子不满地嚷嚷,似乎她们因为许优达有了女朋友这件事很是伤心。坐在天离身边的孟烨华,望见这一幕,有些僵硬地站立起来,飞速离去。天离则跟在她身后,来到了卫生间。 孟烨华将水笼头拧到最大挡,水声格外嘈杂。她用冰凉的水一遍遍清洗面部,哭得声嘶力竭。 天离愕然,随即将前胸衣服已透湿的孟烨华拉进怀里。孟烨华紧紧抱住天离,头枕在天离的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要哭……会好的,一切……” 一切都会好的。 天离干枯地安慰,但最后一句,实在说不出口。 一切永远都不会好,只会变得更糟糕呢…… 吸血王朝(14) 这个四月,确实有些麻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天离在不停地复习中迎来了她痛苦的生理期。 这天清晨,忽然感觉小腹涨痛异常,天离快速跑到卫生间,却一阵腿软,不得不蹲下身去。冷汗慢慢下落,她咬住牙齿,用双手紧勒住腹部。 该死,以前生理期从来都不会这样痛……这和被侵犯有关系吗……不过,至少……说明了没有怀孕吧……这样不去医院检查问题也不大了。 可是真的好疼啊。天离死死捂着肚子,待到疼痛消失,才缓缓站起来。汗水湿透了长发,她憔悴而无力地揉了揉太阳**。 从指尖传达出来的冰冷,有点刺骨。 天离…… 暮然间,天离忽然又听见一声呼唤。猛然回头,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声音,又是出自自己的脑海。 天离…… 又是一声呼唤。那个女人的声音,依旧那样熟悉。 天离……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柔弱呢…… 瞳孔剧烈收缩。她捂住脑袋,努力地想,可怎样,都没办法想到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脑海里面会有那么清晰的一句话?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才对……可是这样的话,究竟是谁说的?究竟是谁…… 似乎,在使用魔法之后,就经常会听见这个女人的声音,想到这个女人的姿容……究竟,究竟这到底是怎么了? 天离惶惑地望着梳妆镜中的自己,指头一点一点抚摩着自己越发艳丽的面孔,一瞬间有些恍惚。 这个……连思维都有些怪异的漂亮的女人,真的还是原来的天离吗?变得,太多了。 念最近一直都很困的样子,不过他每天都会坚持早起,在天离上学前,再看天离一眼。 生理期的疼痛还在持续,不过天离并不想把这一切表露出来,她照样对念笑得很开心。 “旋刹,你用魔法把我的痛苦减少一点啊。”上学路上,天离一边扶着墙一边捂着肚子拧着腿走。白欧在一边想帮忙却不知道怎么帮忙。 “总是用魔法对你身体不好啊。毕竟你又不是疼一会就不疼的。”旋刹操纵着天离飞起来,而白欧则跳跃着跟在天离后头,就这样他们以平常人无法把握的速度来到了学校。 “哎,为什么这个年代,男人可以拥有那么多情妇,而女人就只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男人呢,好不公平。”很艰难地踏进教室,天离就有腿软的冲动。这个时候拜托不要在讨论两性话题了啊…… 望着不住叹息的孟烨华以及她课桌边的许优达,很无奈地撇撇嘴。 “那和两性的性需求有关吧?而且你怎么可以一棍子打死?女人要风流肯定比男人厉害。再者,谁说男人可以拥有很多情妇啊?就中国而言,不是还有很多男人穷得娶不起媳妇?”唔,挺不错的反驳。天离将拦在路中间的许优达推到一边去,坐下来,掏出热水袋捂在手里。 说起来也真厉害呢,孟烨华……明明昨天哭成那样子……果然假扮笑脸的永远不只她龚天离一个…… “可是,在那种特别贫穷的地方,女人的地位就更低下吧?” “你要真那么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完全公平的两种群体。还有地位是要靠争取的,你再这里瞎叹气是没用的喔。”许优达见天离来了,没再呆下去,趴到他课桌上睡觉去了。 “你又受什么刺激了?”天离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孟烨华。因为疼痛,所以她的声音很小。 孟烨华趴到桌上,弹了弹面前的橡皮。 “我父母要离婚了。”叹了口气:“你一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毕竟现在离婚率那么高。” “我哪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天离愕然。不过孟烨华的话确实一下子打中了天离的心。其实天离觉得孟烨华已经很幸福了,至少,她知道母亲的滋味。 “是……外遇吗?”天离望着孟烨华手边的橡皮,望着它被弹到东,弹到西。 “是啊……觉得母亲被欺骗了……生为女儿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我觉得离婚也没什么,但就是,觉得很委屈,替母亲觉得委屈。” 当初妈妈离开爸爸的时候……也觉得委屈吗?天离努力思考自己的妈妈,企图想出她当时的心理活动,但诚然她没有成功。 哎,谁说当孩子不是一件痛苦的事…… 肚子又开始疼了,天离嘀咕了一下,捂着肚子。 好疼啊……疼得,全身都像针扎似的,嘴里的唾液,苦涩得让人想吐…… “天离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啊你。”扭过头,忽然看见形容憔悴的天离,孟烨华一阵惊异。 “没……没什么……”唔?脸色有那么差吗?居然被看出来了……那么之后回家铁定也要被念看出来了吧……念一定会有点点难过的吧? 回想到念哭泣的样子,天离顿时连家都不想回了。她不想让念难过,哪怕一点点。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熬过一个上午,因为实在走不了路,所以天离胡乱找了个借口没去食堂吃饭。和在教室里睡觉的许优达呆在一块。 然而疼痛并不体谅没吃饭的天离,一波更胜一波得袭来,让天离实在无法招架。终于,疼得滚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当天离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许优达已经站到她面前。 “要去医务室?”没待天离回答,许优达便很娴熟地抱起天离,径直向医务室走去。冷不丁被中午猛烈的阳光晒得正着,许优达有些站立不稳。 把天离送到医务室,恰好医务室没人。许优达将天离放到医务室的小床上,找到几片止痛药喂给天离。他拿着止痛药的手,青筋暴露得已经很明显。 吸血王朝(15) “人魔混血,似乎活得很艰辛……”原本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头得话题,这次开得却异常得顺利。天离望着那些滴出血来的筋脉,幽幽道。 “是啊,尤其是像我这样法力极弱的……人魔混血。”许优达颤抖着从口袋着掏出一个小药瓶子,从中倒出几粒药丸,囫囵吞下。 似乎那些药丸有些神奇的作用,很快,许优达的皮肤,就恢复了洁白。青筋消退得无影无踪。他呼了一口气,坐到天离身边,沉默了一些时候。 “那个药可以抑制血咒?”天离过了很久,才猛然回过神来。 “如果是很轻度的,确实可以。但是,每天晚上必须吸食固定量的血液,而且,如果被太强烈的阳光照射,这种药会在身体里失效呢。很麻烦。”许优达笑了笑。那是个很漂亮的笑,没有半点难过的意味。 很轻度的……果然念用不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是人魔混血吗?”天离问。 “那天小海把遇到你的事情对我说了。她说有个眼睛有点蓝的长发姐姐看见她脖子上的痕迹,就问她是不是认识我。”许优达耸了耸肩:“所以我想你一定知道我的身份……不过也可能不知道,没所谓。” 小海……原来那个白衣少女叫小海…… “不过既然连这种药丸都没有听说过,我想你一定不是特别了解我……这样,今天晚上七点,我在篮球馆等你,希望你和你的那位男伴一起过来。”许优达起身,对天离神秘地眨眨眼睛。 “男伴?” “小海说你身边有个男孩子总是看着她。有些事情,我也希望对他讲讲。那个男孩子之后我去见过,是寄生人啊。” 白欧不是高等妖魔,所以感觉得出来吗?这样…… “我明白了。我会和他去的。”天离呼了一口气,望了望天花板。 “那么,我先走一步。”打开门,许优达轻声道。 少年这样离开,带着半分诡异与神秘。 七点钟吗…… 会发生什么呢? 下午,天离一直泡在医务室里。因为疼痛曾一度抽筋,所以她并没有休息好。反而是即将开始的与许优达的会面,让她格外心神不宁。 七点,天色已晚。教学楼里几乎没有人,空气传送着冷漠的信息。天离颤巍巍地拽着白欧,来到篮球馆。 空旷异常的篮球馆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平滑的场地中央,一个身影鲜明得跳跃着。 许优达,穿着松松垮垮的球衣,裸露着纤长而有力度的胳膊,在有些散漫地运球。整个篮球馆回响着球着地的声音以及他的鞋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 不想破坏这种气氛,天离和白欧轻轻走到面对许优达的座位前,坐下来,静静看着他打球。大概白欧真的很冷漠吧,他看见篮球居然一点心动都没有。眼中依旧是漠然,丧失了热度。在遗失记忆前,这个贵公子,是那么,那么爱篮球的…… 看见天离和白欧,许优达没有多么大的反应。他依旧打他的球,而天离和白欧也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淡淡地望着他打,没有半点抗议。 没过多久,汗水就像一层雾气,蒙上了许优达的全身。他在汗水的点缀下更显矫健,如同一匹在旷野上奔驰的马。 “咣”,一个重重的扣篮。他轻盈地落下身,捧住球。 “喀嚓”。 篮球馆的门被轻轻打开。天离和白欧皆是一怔。 “优达?”怯生生地,小海从门缝里探出她的小脑袋,眼中闪烁着惊恐和不安。天离下意识地捂住唇。 “来,不要怕,我在这里。”冲小海勾了勾手指,许优达露出很温柔的笑容。 看见许优达,小海眼睛一亮,欢快地跑过去,像往常那样,很用力地扑到许优达的怀里。 “咚咚”,篮球滚落。 “优达,我好高兴喔!你居然会愿意让我来你的学校!”这次,小海的力度很大,许优达接住她,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海骑在他的腿上,咯咯地笑着,那样开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最喜欢你了,优达。”小海挪挪屁股,坐到许优达的腰上,然后紧紧搂住许优达的脖子,在许优达的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本来想责怪小海的许优达,也在这个吻中,将小小的怒意转化为无限的柔情。他吮吸着小海艳红的唇,小海轻轻闭上眼睛,似很陶醉。然后许优达扣住小海的小细腰,唇轻轻滑落到她的脖颈处,在那里,重重咬了一口。 “优达……我永远都……爱你喔……”少女轻轻闭上眼睛,垂下脑袋,昏睡在许优达的怀中。许优达爱怜地再次亲吻了一下少女的唇,然后将少女很温柔地搂进怀中。 天离看见这一幕,惊讶地都忘掉了疼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慌忙望向白欧,只见白欧一动不动地,有些将近绝望地望着小海。 “如你们所见,我是吸食人血的人魔混血。我的父亲是人类,母亲是妖魔中最柔弱的草妖。我虽然比母亲强大一些,但终归也只是一个,法力完全不占优势的弱者而已。”视线停伫在不远处的篮球上,瞳孔因寂寥而深邃着:“我在十岁的时候,妖魔之血才觉醒,之后第一次,血咒发作。我不受控制地咬了我的邻居烨华,也在那个时候,我明白我没办法像普通人那样活下去了。 “成为彻底的人魔混血,我加入了名为‘吸血协会’的组织,这个组织里的成员都是平民人魔混血,他们帮助我,提供资金及一些物质条件给我,但同时,我们都受到白蚁,一个通灵族团体的管束。我们不可以随便吸食普通人的血,更不能随便杀人,不然会被处以极刑。 “在种种的条件下,我们这些平民人魔混血活得很艰辛。那些贵族,有钱有势的人魔混血可以用高价买得人血,甚至,他们杀掉一两个人都没有谁会去在意。但像我们这样的,完全没有能力买到人血的人魔混血,相比之下,十分得落魄…… “经过多次交涉,白蚁同意我们与普通人类进行交易……如果,有人类愿意将他们的肉体及灵魂交付给我们,提供我们血液,并做我们的‘食物’,那么,我们就可以吸食他们的血液。但是,与此同时,我们要承担‘食物’的任何生活开销,并且,抹掉‘食物’原本的记忆。”许优达捧起怀中少女清秀的睡脸,一个很温柔的动作,却让天离和白欧不知为何地一怔。 “我们……被特别许可,可以用法力来帮助这些,在死亡边缘的人。这个小海,生下来的时候就得了艾滋,结果被家人抛弃。她一直不知道什么是爱,饱尝了人世的酸辛,就当她要割腕自杀的时候,我救了她。我答应让她活在没有鄙夷的充满爱的世界里,所以,她做了我众多食物中的一个。”再次将小海搂进怀中,许优达吻了吻少女光滑的秀发。 顿时篮球馆一片寂静。 “不是……特别喜好处女的血液……只是有时候逼不得已……是只这个吗……”天离咽了咽口水,发音有些生涩:“将你所谓的爱情,带给这些……绝望的未曾尝试过爱情的少女……抹掉她们的记忆,让她们在你的温室里成长。” “是啊,这有什么不好呢?”许优达笑眯眯地望向天离:“我能够治好她们的病,能够让她们变得漂亮并且永远不死,而她们只需要给我血液。这样活着,比绝望的死,难受吗?” 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沉闷。天离没再说话,低下头去。 “说起来,你是喜欢小海的吧?”许优达点点天离身边的白欧,依旧微笑。 白欧一僵。 “我刚才已经说了喔,小海并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现在的她,智力仅停留在六岁的时候。如果你能够担负起她的命运,我倒是不在意失去一个食物,只是,似乎,你没有能力照顾她。”许优达轻轻抱起昏睡的小海,站起身,耸了耸肩:“所以咯,你还是放弃吧。” 随即,许优达便向门口走去,途中,他踢了踢那只静静躺着的篮球。 “天离。”忽然他又想到什么,转过身,明媚地微笑:“我总在你的眼里,发现许多许多的忧愁。你似乎总喜欢自己思考,独自抉择。小心喔,这样的忧愁,便是绝望的前生。但是,好歹我们也做过同学,所以,遇到可怕的事情千万不要想不开,你来找我的话,我可以无偿抹去你的记忆,不需要你的灵魂和肉体。” 见天离依旧低着头没有反应,许优达轻轻踢开了门。 “不过说得是啊,既然你知道些我的身份,说不定,你认识许多,能轻易抹掉你记忆的人吧?你肯定不会来麻烦我……呵,算我多嘴吧。”临走前,补上一句。 “我永远不会抹掉记忆的。”天离一偏脑袋,忽然抬起头,坚定的眼神望向许优达的背影:“绝不。” 许优达轻轻一伫立,似乎,笑了一下,便隐于夜幕之中。 剩下的天离和白欧,依旧坐着。 “恭喜,很惨烈地结束了。”天离觉得很沉重,但她终是为了活跃气氛,那么说了。 很惨烈地结束,又一次爱恋…… “是啊,我们也走吧。”白欧少有地露出温暖帅气的笑,站起身,向天离伸出手。 天离疑惑地望了望白欧的手,又望了望白欧:“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啊……因为那个家伙,比我们可怜得多不是吗?” 许优达吗……是啊,他不得不努力拼搏以维持他的那些“食物”的生计,但念,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念是太子,他有无尽的财富,他其实,很幸运。 她也很幸运,她也很富有,没必要担心自己的吃穿。如果说爱情只是富有的人享受的奢侈品,那么就当是吧,毕竟那是她幸福的权利。 往往跳出自己的圈子,才会觉得幸福。 呐,难道不是这样吗…… 只是…… 天离轻轻按住左胸,有些迷惘地望向前方的夜路。 以后,她会因为念而绝望地,想要自杀吗? 有时候,明明努力告戒自己真的很幸福,但还是那么,那么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是不幸的。 吸血王朝(16) 活在这世界上的人们,不能选择人生,只能在人生中选择,谁会想到这才是最大的不幸。[.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1) 高考在繁忙的复习中来临,又离开。天离马马虎虎地挤上了想进的学校,而白欧则已优异的成绩,被一所名牌大学录取。 孟烨华和许优达考上了同一所学校,但许优达似乎没有再读下去的志向,他想早些工作,多赚些钱。 暑假的时候,许优达和孟烨华筹集了一笔资金,经营起一家规模不大却很精巧的西式餐厅。餐厅里的餐桌是乳白色的,镶有金边;一个吧台立在一边,上面摆放着许多漂亮的玻璃酒杯;餐厅中央有豪华的水晶大吊灯,看起来格外气派。天离在餐厅刚布置好的时候就拉着白欧去了,立刻被这种奢华的气息所怔慑了。 “真的很不错。”天离赞叹。 “以后可要还数不清的债务啊。”许优达穿着一件橘黄色的汗衫,看起来格外帅气。他请天离和白欧坐到一张桌前,然后七八个服务生中,便有一个走过来问天离要点什么。 服务生的裙子是蓝色的,很清新的感觉,尤其是,配上小海纯真的笑。其实天离一进门就知道,这些服务生都是许优达的食物。 “请问你要些什么?”小海站到天离面前,声音好听极了。不穿白衣的她,看上去也很漂亮呢。白欧望着这样的小海,表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随便。”天离淡淡一笑。其实天离此行的目的,就是让白欧最后再见一次小海。从此他们行同陌路。似乎,许优达感应到了天离的想法,所以他叫来服务天离一桌的服务生不是别人,正是小海。 “推荐这里的芝士蛋糕喔。”孟烨华笑嘻嘻地走过来。她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满脸的汗水。她向许优达点了点头,于是许优达对她低语了什么,便很潇洒地离开,忙他的事去了。 “那就如你说的。”天离顿了顿,见小海唰唰地在手上的单子上写了几笔,便很认真地抬头望向孟烨华:“你打算和他一起经营吗?” “是啊。至少现在那么打算……”孟烨华甩了甩马尾辫,双手叉腰,俨然老板娘之姿,很爽朗地笑着:“反正我考上的大学就在本市,很方便。” 天离被她夸张自信的表情逗乐了:“你会永远经营下去?” “可能吧,谁知道。或许哪天我得嫁到别处去,那就说不准了。” “已经放弃了许优达?”天离很小女人地眯了眯眼睛。 “谁说的,我最爱的只有他喔。”孟烨华哈哈笑了几声,便抽过小海手中的单子:“听优达说你们认识,那么,就让小海先陪陪你们。反正现在除了你们就没别的客人了。”拍了拍小海的肩膀,孟烨华飞速离开。 望着昔日同桌自信而充满希望的步伐,天离真的有些不敢相信。才刚刚毕业,竟然已经那么像行家了。 抿唇轻笑。 果然时光飞逝,物是人非啊…… 目光又落到小海身上。天离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于是小海怯生生地坐到天离对面。 沉默。 看样子直到最后白欧也不想对小海说什么。陌生人来陌生人去吗……似乎,这也是不错的结局吧。 无奈,天离开口。 “你是真的很喜欢许优达吗?”天离小口抿着附赠的茶水,开门见山地问。 “是,很喜欢!”小海用力地点头,笑得像朵花一样。 唔……六岁的水平……理解的爱究竟是怎样的? “有很多人喜欢他的吧?”这个,天离真的很想知道。在众多“食物”中的小海,是怎样看待她和许优达的关系的呢?之后,念也会拥有许多妃子,天离觉得她应该借鉴一下。 “是啊。”小海点点头,完全不否认,但依旧笑着,虽然有点点寂寥:“刚才的那个……姐姐,以及,小海身边许多为优达提供血液的女孩子,似乎都很喜欢优达呢。不过,我们是彼此依偎着的姐妹喔!而且,优达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我喔!” 天离差点呛到。果然,是六岁小孩子的思维。和念的妃子去做姐妹?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你不会妒忌吗?”如果懂得妒忌的话。 “唔?会有一点点,不过优达很忙的呀。”好体谅。 天离摇了摇脑袋,真是哭笑不得。所谓单纯就是幸福,是指这个吗? 啊……不过,这真的是幸福吗…… 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什么都不懂的,像傀儡一样生活在许优达的身边,虽然被很好地照料着,但是她们,已经并非是她们了。灵魂完全的,交给那个男人,感觉不到社会的锋芒,但也失去了自己。这种状态,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望着小海的笑,天离忽然觉得屁股被针扎到一样。 这一切,都是许优达为她们布下的梦境,那么不切实际啊…… 但是,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可能这样没有灵魂地活着,正是许多人渴求着的。或许在被念遗弃之后,她也会羡慕起小海来。捏捏无名指上的戒指,天离怅然,他们的,还在现实中颠簸的爱情,有多少永恒的可能? 吸血王朝(17) “欢迎光临。”服务生清脆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来人了吗……天离刚想在喝一口茶,身体却被旋刹忽然控制,急速地站起。 “呵呵,听说太子在人界的宠姬在这里,请问是不是呢?”一个听起来格外尖细刺耳的男声。 瞳孔剧烈收缩,猛然转身,白欧快速地护带天离面前,摆出一个战斗姿势。 面前,有一个男子正邪恶地笑着,站在餐厅门口。他穿着一件极为松垮的肮脏雨衣,脸上满是污泥。他大得出人意料的突出的眼珠,很快瞄到了天离。天离的肌肉一阵紧缩。 “古莱尔,你这是干什么?”许优达急速冲出厨房,望着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他便沉着下来,慢慢走到天离身边。 服务生全都吓作一团,孟烨华呆立在吧台里不敢动。小海被天离紧紧握着手,而刚刚说了一声欢迎光临的迎宾小姐,则已经被那男子的肮脏而纤长的手捏住了脖子,呼吸格外急促。 “会长要找这个女孩子。”邪恶地笑着,那男子伸手点了点天离,然后再用突出的闪着欲望光芒的眼珠望向许优达:“说起来,你这个草妖的后代,为什么会找到这么多可爱的食物呢,今天遇到我,你就分我几个吧?嘿嘿哈哈!” 男子狂妄地笑着,然后立刻低下头去,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迅速切进迎宾小姐的脖子,一道血光甩出数声惨叫,迎宾小姐的颈动脉立刻被扯了出来。 “快逃!”许优达大吼一声,便像赶小鸡似的,努力将孟烨华以及服务生们趋向后门。 旋刹立刻召唤出冰火晶凌,脱离天离的身体,而白欧则拽住天离向后门飞奔。天离一怔,迅速将小海推到许优达怀中,自己和白欧跑在最后面。 一出后门,吓得不知东西的女孩们便向四面八方跑去,许优达见形式缓和,掉转头来,和天离一行一起跑。 “跳蛛妖吗……这种跳跃能力……”许优达跟在白欧身后,只见白欧拉着天离,灵巧地跳上一座高层建筑的顶层。 天离轻呼,仰头,忽然发现有很多长相怪异的男女正浮在空中,摆好作战姿势紧紧盯着她。 于是白欧拽住天离,俯身下跳,风在耳边急速旋过,一阵轰鸣,白欧屈腿下跪,安稳着路,激起一片烟尘。许优达紧跟其后,马上也落了下来。三人摆好作战姿势,很快,与追兵扭打在一起。 许优达使用魔法,将四周的叶片聚合凝聚成雪亮的锋刀,割向敌人,一时间使得敌人不敢靠近。他用身体挡着天离,尽量让天离不受攻击。相比之下,白欧就没那么幸运了。似乎完全不会使用魔法的他,仅依靠跳蛛妖完好的腿力,与敌人展开真刀真枪的肉搏。他的速度显然比原先快了很多,甚至,靠着一双纤长的腿,他能一瞬间蹬飞好几个敌人,只要有机可乘。这样近距离的打斗免不了受伤,没过多久白欧的俊容上便血迹斑斑,许优达没能力保护他,而天离怎样努力都没办法使用曾经使用过的魔法。 很快两个男生的战斗力便到了极限,但旋刹却在这个时候很凑巧地冲了出来。 他浮在空中,用一种威严的目光望着袭击天离的敌人。天离惊喜万分,却忽然发现,旋刹身上起了某种变异。旋刹的耳朵,依旧是翅膀的形状,但耳朵轮廓边缘,竖起了许多细长的针刺,看上去甚为恐怖。他美艳异常的脸上,印上了许多蓝色的条纹,诡异万状。将周身闪着微妙蓝光的冰火晶凌举到面前,轻轻滑过,又落下。 “圣潮之歌。”以极快的速度画上咒符,低沉的声音后,便用巨大的冰柱一根根袭向敌人。与此同时,旋刹挥开冰火晶凌,在一道血红的剑影下冲入敌阵。 “水魅剑法!” 大喝一声,冰冷的身影扫向众敌,与火焰色的剑形成鲜明的对比。剑锋所到之处,便激起一阵冰花,飞速的旋转与复杂的步伐,将在一边观战的三人怔得说不出话来,只听见很清脆地劈砍声。 隐约间,天离能够分辨出旋刹的面容。他在那复杂水纹和五颜六色的血液的印染下,全身透露着一股冰似的寒锐之气。蓝色的瞳孔,震慑人心。轻盈地一转身,耳朵上的尖刺呈弧形滑过,便有血光随着他脚下的气旋飞溅。 一身蓝衣,陡然一个冰冷的贵公子。 “第三美色不愧是第三美色。”许优达赞叹着,边治疗自己的伤口,边含笑望向天离:“你居然认识这样的角色。听他们说……似乎你还认识太子?到底真人不露相。”话毕,又去给白欧治疗伤口。 天离依旧望着旋刹呈呆立状态。旋刹确实美,但这样的美,她还第一次见到。 第一次觉得,他和海的气息,是那么和谐。 “水魅剑法?没听说过。”白欧呢喃。 “应该是他自创的吧?你看,他身上的变异,大概也是他为了适应这套剑法所激起的。想来,第三美色经历了无数浩劫,也终该爆发一下。”轻笑着,许优达道。 “唔,也是……”天离惊了一下。 已经几百年没碰过魔法的旋刹,大概,终于觉醒了吧…… 吸血王朝(18) “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你眼中的忧愁很不平凡。是太子的女朋友啊。”扭头看了看快被消灭光的敌军,许优达很有闲情地开始和天离聊起天来。白欧则在一旁按照许优达刚才的动作,试着练习治愈术。 天离歪了歪脑袋,先不去听那些嘿嘿哈嘿的打斗声。 “你觉不觉得我很傻,我居然爱上太子……” “没有啊。”笑着摇摇头:“我也很傻,明明是不能爱上烨华的,但却始终没办法,狠心地将她推开身边。” “许优达是善良的男孩子啊。”天离微笑。 “多谢夸奖。” “爱情的道路真是崎岖啊!” “说得是啊!” “你们怎么可以在这里感慨人生!”好不容易消灭了敌军的旋刹有些哭笑不得地走到天离身边,细长的手指头弹了弹天离光亮的额头。 “哦,大哥您辛苦了!”许优达呵呵地笑,半开玩笑着,倒也确实有敬佩之意。 “没有啊,其实……” “大哥的冰火晶凌能借看一下吗?”旋刹刚想说什么,就被许优达炽热的期盼给打断,犹豫了一下,很无奈地将冰火晶凌交到许优达手里。 于是两个男生边猫到一边将旋刹的至宝摸了一遍又一遍,还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 “辛苦了。”天离扯出一个微笑。 旋刹也冲天离微笑了一下。他耳朵上的刺和面上的水印已经不在,他还是那个对她温柔的沧桑而美丽的旋刹。 他们都没有笑得很灿烂,毕竟谁都知道,这才只是个开口,未来的袭击,一定会更加的多。只要,她被一个太子深深地爱着。 “对了,旋刹,刚才那个水魅剑法,是旋刹独创的吗?”忽然想到什么,她问。 “是啊。在被红蚁囚禁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忽然电光石火,想到了这个剑法。” “嘿,那么按照特义魔法师的定义,旋刹会被唤作‘水魅魔法师’吧?感觉很好听啊。” “呵呵,被唤作罪孽更有可能吧?” “嘿嘿!” 就当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时候,几阵风旋过。 “啪”“啪”“啪”,“嗖”“嗖”“嗖”,数个人影从天而降,像石头似的落下,定在四人周围。 两个男生迅速集中过来,旋刹很快速地抽回他的爱剑,紧握在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来者何人?”旋刹上前一步,沉声问。 “是协会……”许优达双手叉了叉口袋,格外焦躁不安地望了望四面的人,又立刻将双手抽出。 “吸血协会?”白欧挑眉。 “刚才的都是协会的成员吧?”天离一边警惕地望着这些衣着怪异的人,一边凑到许优达身边轻声问:“他们都想抓我?” “看样子是错不了的……”许优达呼了一口气,嘴角扯开一个苦笑:“平时为了争抢食物,我们都会小打小闹一下。今天这种声势浩大的场面,我也才第一次见到。你还真是名人。” “好久不见,许优达。”人群中,一道白光闪过。一个身材妖冶的长发女子勾魂地笑着,缓缓走到天离及众人的面前。她拥有鬼魅万状的和千真相仿的草绿色瞳孔,在黑发的映衬下,有说不出的鬼魅。 “会长。”许优达张了张嘴,神色肃穆而有点不自在地,弯下腰鞠了一下躬。 “这个女孩是我要的人儿。”纤手一点,绿色的眸带着傲气地微笑望上天离:“你居然敢阻止我。”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身份。”许优达望了望天离惊慌的面容,咽了咽口水:“只是会长您让古莱尔他们忽然闯进我的店中,我有点不知所措所以……更何况,这个女孩子是我的同学,我没办法不保护她。多有冒犯,请见谅。” “同学吗……”被称作是会长的女子似是接受了许优达的答案,点了点脑袋,略一思索,道:“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要把这个女孩子献给秋雷大人,如果你没有反抗我的意思的话,就让开吧。” 许优达愕然,怔怔地望着美貌的会长伸出纤长的指爪在空中画起咒符。 周围杀气顿起,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将贪婪地如野兽般的目光射向天离。 “你先让开吧。”旋刹推开许优达,剑锋一闪,耳朵迅速生出尖刺,水印爬上他雪白的肌肤。他飞速地飞向上空,与此同时,白欧将天离猛地向后一拉,只见以旋刹原先呆过的位置为圆心,半径为十米的圆形区域内迅速生成了一朵朵雪亮的冰花,冰花迅速窜升,急速旋转并向外扩张,有人逃离不及被刺得粉身碎骨。会长灵巧地躲过冰花的锋芒,而旋刹则乘着冰花一跃而起,与会长在空中很激烈的战斗。 冰花顺着旋刹的指挥,交错着生长,将天离和白欧锁在一个小小的安全区域内。不断有人想躲过冰花来捉住天离,可都没有成功。他们的鲜血飞溅在晶莹的冰花上,惨烈而残酷。 这些冰花终究是冰,天离很快便被冻得嘴唇泛紫。她拉着白欧的手开始颤抖,体温在迅速地下降。抬头望望正艰苦战斗的旋刹,她明白自己是不可能一时半会逃出去的。 这个时候火热的只是外围的敌人的血液,那些血液时不时地飞溅进来,染满了天离一身。冰花旋得越来越快,那些被旋成烂泥的人的肉体天离已经没勇气去看了。瑟缩着转过身,却见在不远处许优达正静静地立着,他双手叉着口袋,有些伤感地望着天离微笑。天离知道他在安慰她,于是也勉强咧开几乎僵住的唇还过去一个微笑。许优达垂了垂眼,举目望向更远的地方,忽然,他看见了什么,面孔唰地一下白了。 他慌张地再次望向天离,向天离动了动嘴唇。天离满脸疑惑,表示没有看清,于是许优达又用更缓慢的速度动了一下嘴唇,这回天离看清了,许优达是在说:小心身后。 吸血王朝(19) 天离一惊,慢慢旋动僵硬的脖子,但她并没来得及看到身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哇啊!”脖子由于刺痛用力地向后仰去,自己的鲜血划满了面孔。天离依稀看见,似乎是一个粗壮的黄头发男人咬住了她的脖子。 旋刹和白欧的惊慌可想而知,可她在没来得及思考,血液急速地流失便把她推入了无底的深渊当中。 她昏了过去,冥冥中,听见会长溢满胜利的微笑。 “哥哥,幸亏你及时感到呢。”她似乎在对那个黄发男人说。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天离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湿的洞穴中。她是平躺着的,胸口贴着满是积水的地面,冰冷透过肌肤直刺心脏。 好冷……天离试图站起来,但她怎样都没办法站。怎么回事,明明有意识……但怎样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无论怎样用劲,手都不听使唤,始终躺着,无法支撑她的全身。 “唔……”她痛苦地呻吟着,这才忽然发现,这个时候能让她任意支配的,似乎只有她的五官和她的头脑。这样子,别说逃跑了,连这里是哪里,恐怕都不可能知道。是那个黄发男人搞的鬼吗?八成是吧。 似乎听到了天离的声音,一串脚步声由远到近。天离一阵惶恐,屏住呼吸,只见一双穿着皮靴的脚停伫在自己面前。但诚然,她的头没办法扭动,于是她看不清来者的面容。 “小美人,你似乎有了意识。”戏谑的口吻。那人蹲下身子,拧起天离的下巴,于是天离的黑瞳立刻对上那黄发男子的棕色瞳孔。 是的,他就是抓她来的那个家伙,她很气愤,但被他力度极大的拧住下巴,她满是痛苦的脸显得没有任何力度。 “你真漂亮呢,不过这种美……好像不是你与生俱来的,莫非那个太子很用闲心,想用魔法制造一个符合他口味的女人?”他粗糙的手指,毫不哀怜地重重滑过她的肌肤,她望着他纠结着凌乱胡须的满是横肉的莲和长有壮实肌肉的身体,恐怖一波波袭来。她一定会像小鸡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拧断脖子。 “念……不是那样的……”即便害怕,她还是很艰难地,从她那纤细的喉咙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呵,我管他这样还是那样。我妹妹,也就是吸血协会的会长,似乎很希望把你送给长年以来资助我们的秋雷大人做礼物,所以,小美人,你就乖乖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一下你就要被送去魔界了。”男人松开天离,于是天离面着地僵硬地摔了下,:“你最好不要费力气乱动,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将我的血液输送到你的身体里了,所以,没我的命令,你的身体是动不了的。呵呵,小美人,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们人魔混血的血液,有特殊的控制作用。不过你别怪我什么,若不是那个太子中意你,你也不会经历这样的磨难。” 天离闻言陡然一僵。 什么……身体被控制了吗……那么,究竟该怎样解除控制呢……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被面前这个男人掌控?天离有点想哭。 “你说的……秋雷大人究竟是谁?”天离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也冰冷得刺骨。她似乎……依稀听过这个名字。 “你可能听说过吧,他是西斯亚露反叛军的首领。如果有你这个人质在,他想要铲除枯骨的愿望,一定越发容易实现……” “秋雷是君子,他绝不会随便拿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做人质。劝你们协会趁早放弃这个想法,想报恩也别那么报。秋雷会很不屑于你们这种恶劣的绑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活泼而盛气凌人,虽然带着沉重而虚弱的喘息。天离记得,这个是洛卡奇奇的声音! 他来救她吗?一阵激动,只是,她没办法动,完全看不见他目前的表情。 “哦?”金发男子站起身,一声冷哼,“火冥王,今天您的法力似乎很弱么,莫非你是在什么特殊的情况下赶来救这个女人?真就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大能耐,让你和太子都一个个这样的没有头脑。” “我来自有我的理由。” “呵,什么理由呢?我只知道几百年前你确实是秋雷大人的朋友,但如今,你行踪不不定,与秋雷大人行同陌路,甚至不曾帮助过秋雷大人,这样的你说话有什么可信度?甚至有传言说你目前站在枯骨的一边……” “一句话,你究竟放不放人?”洛卡奇奇立刻打断了男人的话,依旧是不停喘息的声音。 “不放。” 最后一个字落下,天离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一阵扭打的声音,洛卡奇奇重重摔在天离的身边。 “真自不量力呢,这个时候来挑战我,你就在这里一块呆着,等着去见秋雷大人吧!”冷哼一声,金发男人便调头离开,留下负伤的洛卡奇奇和天离。 吸血王朝(20) “天离?”待男人走远,洛卡奇奇挪过身子,轻轻将天离翻过身子,将她的脑袋搁到他的腿上。 温暖的气息,立刻充满了她的身体,一股无法诉说的幸福。 “骚包小奇……你为什么要总是救我?”抬起眼皮,看到他满下巴的腥红,眼角渗出晶莹的泪花,“是千真的命令?”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感觉到了天离的目光,洛卡奇奇有些不好意思地抹掉脸上的血,耍酷似的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顺带甩了甩他火红的蓬松长发,“只是来的时候不巧碰到些障碍……” “你还是老样子……”天离扁了扁嘴,笑了笑,泪水流了出来,“我感觉你伤得不轻呢,小奇。” “没什么,我很好,你看我的体温,很正常喔!”见天离掉下眼泪来,有点点惊慌,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红镯子,将手背贴上她的面颊。确实,很温暖…… 其实洛卡奇奇的呼吸是极为虚弱的,天离甚至能看出他眼里的疲惫,但既然他有心要装得正常,她不能不买他的帐。 “但……小奇……既然你还正常,那能不能逃出去呢?” “应该能……”洛卡奇奇挠了挠头,“但如果带上你,难点。” “不需要带上我的,小奇,你先走吧。之后要遇到那个什么秋雷大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对他微笑。 “没关系哦!秋雷是我的好朋友,我敢担保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他才不屑用人质威胁念呢。”洛卡奇奇立刻摆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秋雷……他……到底是谁?” “企图推翻枯骨统治的,魔界最具声望的反叛军‘西斯亚露’的首领。他因为品行端正所以很受百姓欢迎。”讲到这个好朋友,洛卡奇奇脸上的兴奋表情想掩饰都掩饰不出来。天离倒是听得有些郁闷。既然那个秋雷是念的敌人,那她和洛卡奇奇做朋友就太怪异了点。不过,洛卡奇奇不是出现在千真的住所吗?难道他是念这一边的人?哦不想了不想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弄清一个人的身份更复杂? 似乎洛卡奇奇感应到了天离的想法,也没就秋雷的事情继续讨论下去。 “说起来,那之后,你有没有使用过魔法来着?” “倒是想使用来着……但根本使用不了啊……大概真的得等到很生气的时候才能使用吧……不过,我自从使用魔法之后,会经常……经常看见一个女人的影象……看不真切,不明白是谁。”天离有些苦闷地说道。 “感觉好复杂。” “呵呵,是啊,干脆别想了。会魔法铁定不是坏事。”天离如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但是……好想回家啊…… “咕咕”,没过多久,天离的肚子便开始叫了。 “好想吃月儿的饭喔。”呢喃着,天离抽了抽口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之后,要去见那个听起来好恐怖的秋雷吗?哎……既然小奇说没事,那就没事吧。 不过,念现在在干什么呢……在睡觉吗?唔……千万不要在看色情电影…… 呐,念,就算我不在家里,你也要乖乖的喔,我马上回来,马上就回来。 虽然小奇的腿很温暖,但我更怀念你的怀抱呢。 念,不论在哪里,我都深深爱着你。 吸血王朝(21)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离睡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该死的洞穴里,不禁哇地大哭了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正低着头休息的洛卡奇奇忽然被吓到,他慌张地望了望四周,见情况都很良好,便用有点气愤的目光望着天离。 “你是不是梦见被念抛弃了?活该,谁叫你吓我。”以上,是洛卡奇奇对天离这不能让正常人理解的哭声的评价。 “你才被抛弃了!”天离眨着眼睛,断断续续地抽泣,“为什么每次我都要被抓来捉去呢……居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床铺睡,没有饭吃……不能抱着念睡觉……呜……我要和念分手……呜……为什么受苦的总是我……” 洛卡奇奇一阵面部抽筋,不再理会天离。于是天离这样没头没脑地哭了一会儿,便也停下了,眼睛肿得像两个泡泡。 真是的,哪个女孩子会像她那么不幸呢?要是之后总是这样,因为念挣扎在死亡线上,那她还要不要过自己的生活了? “小奇,你安慰一下我啊。”实在没办法让心理平衡,天离哀怨地望向小奇。 “该死你不要用这种怨妇的语调对我说话!”心情很不好地吼回去,但一望天离泪汪汪的双眼,又立刻软下语气,“好啦,你说啦,怎么安慰?” “你对我说,念是很爱我的,念很爱我,念不喜欢潮歌……” “我对你说这些有用吗?”洛卡奇奇出乎天离意料地笑了出来,他很温柔地笑,完全没有像天离想象中的那样不理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念当然是不喜欢潮歌的。”他顿了顿,轻笑。 “那潮歌呢,潮歌……她会不会愿意把念……让给我呢……”天离隐约觉得洛卡奇奇似乎有些了解潮歌,便这样吞吞吐吐地问。 “你想当太子妃?”洛卡奇奇挑眉。 “不是,不是。”天离剧烈地摇头,脸很红很红,“我不奢求这个……但……但……但……我想……想……想……想……经常抱着念睡觉……”不奢求每天,但如果念太过冷淡她的话,她会受不了的。 “嘿,你真有趣。”洛卡奇奇忽然大笑出来。 “这个是非常纯洁的愿望!”大声申明,她不知道洛卡奇奇忽然想到了什么。 “哈哈,是,确实是很纯洁的愿望。如果太子殿下愿意让你抱着睡的话,他当然是会让你那样做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现在潮歌又奈何不了他……” 忽然洞口嘈杂起来,黄发男人快步走进来。 “小美人,你运气真好,你可爱的太子殿下来救你了。”很气愤的冰冷的声音。天离一阵惊喜。 哦她的念她的念! “不过,你的运气可能也并不好。总之,你给我过来。”男人的话音刚落,天离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立了起来,径直向男人走去。 天离这才浑身冰凉地意识到,她目前正处于受控制状态那么念该怎样救她?如果这个男人让她去杀念……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洛卡奇奇默默跟在天离身后,黄发男人并没有阻止,只是这样将天离带出洞口。 呼呼地风刮过,天离的黑发优美地扭动着。 洞穴在一处突起的沙丘上,俯视,可以看见众多的人魔混血的尸体,黄沙将血液覆盖,显得那样苍凉。狂风中的白欧、旋刹以及念,就像鹰一样傲气。 洛卡奇奇见念当真来了,便不说什么,立刻离开,黄发男人没有在意,天离也只是默默望了他的背影一眼,似是习惯了他的来去无踪。 衣服抖动得厉害,念赤裸的胸膛上,有很明显的划痕。 蓝绿色的瞳孔望到黄发男人震惊的双瞳,似乎知道了他的伤心,念低下头去,邪邪地笑着,踢了踢横在他脚下的女人的尸体。那个女人,正是会长。 “你竟然对我妹妹……” “是你们先抢走我的东西的。”冷漠地打断了男人的咆哮,他忽而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我也不想杀她,毕竟流淌着相同的诅咒之血的我们应该算是同胞。”燃起一团火焰,念将四处的尸体,统统烧掉,火眼阴沉着他冰凉的瞳孔,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 “我的法力已经耗去了大半,现在的水平和你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我们一对一地决斗吧,你赢了就拿走我的命,我赢了就把天离还给我。”念仰了仰头,淡淡道。 旋刹担心地望了望念,终是不发一语,和白欧一同退到一边。 “呵呵,好……好得很,真是公平啊,那太子殿下,你应该不介意,再公平一些吧。”黄发男人凄惨地大笑数声,随即一把扯过天离的手腕,在念错愕的目光中,用刀将天离的手腕划出大大的口子。 天离狠狠地抽了一口气,望着自己的手腕,有红色的花朵慢慢谢落…… “你心爱的女人的血,大概五分钟内流干。”黄发男人摆出一个战斗姿势,念咬了咬牙齿,迅速伸长了手臂迎战。那只特别的钢爪,闪着些许银色的光辉。 天离忽然笑了,从刚才一刻就绷紧地脸绽开了笑容。幸好,念没有太生气,念没有引动血咒。 从手腕处传来的感觉,从先前被利器划破的麻木感转变为深深的刺痛。天离一阵阵的晕眩。她很想就地倒下,但因为那男人的命令,她根本没办法躺下去,只能站着,肌肉从脚部开始颤抖,她开始浑身痉挛。 失血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吗?为什么她一直都不知道呢…… 心脏,在慢慢地,慢慢地偷懒,不在有规律的跳动…… 在魔法强大的气流中,念和男人打得格外激烈。大概魔法这种东西真的是会进步的吧,似乎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焦急,念的暗夜冥流,比原先更加具有伤害力呢…… 男人最后倒下的时候,身上的孔就像大饼上的芝麻一样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空气之箭,将他狠狠地推向了生命的终点。 男人哼哼哈哈地,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倒在他妹妹曾经躺过的地方,带着泪水死去。 念狠狠地盯着男人的尸体,忽然发疯似的咆哮起来。 “不要碰我的东西!你们不能够!”他用力踹了一下那死去的男人,便跑过去,将不再受控制的软倒在地上的天离紧紧抱到怀里。 吸血王朝(22) “笨蛋天离,你给我睁开眼睛!”急促地呼吸,大声叫着,他冰凉的指爪,在她的脸上游移,她颤抖着,缓缓睁开眼睛,笑了一下,但说不出话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是她魂牵梦绕的男子呢……他为她焦急的样子,多么漂亮啊……好想亲一下他干裂的唇,可是,没有力气抬起头去。 他止住了她的血,然后割开自己的手腕,随即将手腕按到天离的唇上。 “快点喝下去,这样你才会恢复的。”念用力地按了按手腕,但精神恍惚的天离只是很小口地吸了一下,停顿,再吸了一下。念实在等不及了,于是他垂下脑袋,自己吸起手腕上的血来,然后喂到天离的嘴中。 这个情景真的好熟悉……天离微微一笑,不过,念的血液,一点都不恶心,胜过世上任何的饮品,让她真的想把他一下子吸干掉。不过,如果她把念吸干了,念会变成什么形状呢?会变成可爱的干尸吧? 她的唇,咧得更艳了。 “不许那样笑!”终于,天离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心跳也变得正常,下一次的亲吻,念没有再将血液送到天离的唇中,而是用舌头,与她很亲密地纠缠。 “我好喜欢念……”倚靠在他的怀里坏笑,顺便将念沾结在胸口的血块舔掉。一抹幸福荡漾在脸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开始耐心治疗自己的伤口。 旋刹和白欧站在一旁,纷纷望向灰蒙蒙的天,表示没有看到念和天离的亲昵。 风很大,脚下的沙如同是浪一滚滚袭来,刚才激烈战斗的痕迹,已经荡然无存。茫茫的一片黄沙,有点儿死亡孤寂的气息。她下意识地缩成一个球,牢牢地贴住念,念一笑,用受臂将她裹住。 天离轻轻伸出手,便有几粒渺小的沙尘吹上她光滑的手掌。她一皱眉,轻轻抖落那些可爱的沙砾。 说起来,这里是哪里呢……一定是什么沙漠地带吧?不过,念能找到她也就足够了。 “念,你不该杀掉那个爱着妹妹的哥哥啊。”有些惋惜地,极目眺望着。目光跃过无尽的沙落到远处的山上。 “我,不愿意那么做的。”轻轻将天离的黑发揪到一边,很深地将一个吻印到天离的脖子,:“但是,如果他在死前还出言控制你怎么办?只要他能说话,他就能掌握你的生死。” “呐……念……现在我的身体里有念的血液,念是不是,也能控制我呢?”猛然想到什么,天离惶恐地问。 那个男人已经死去,他的控制已经无效,可是,依然陪伴在她身边的念,将会给她怎样的束缚呢? “确实,我是能够控制你喔,但是我发誓不会对你下任何指示,绝对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他依旧在吻她的脖子。 “啊哈?真觉得不敢相信。”不过,体内流有所爱的人的血液的滋味,似乎很美妙呢。 “好了,那么我们也走吧。”满足地将唇移开,他站起来,迎着风沙望了望远方,蓝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死嘲笑,“如今和吸血协会的仇定是不共戴天了……不过,他们的成员也已经寥寥无几了,大概没什么伤害力。” “那么许优达……” “他还活着。毕竟他没有阻止我……”猛然回过头去,很凶狠地瞪了天离一眼,“你很在乎他?” “朋友关系。”慌忙摆了摆手,“所以念不要吃醋喔!” 念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蹲到地上,手掌一拍膝盖,满脸的委屈:“我能不吃醋吗我!你身边,你自己瞧瞧,一个第三美色,一个长得还挺帅的寄生人,又再加一个英俊的人魔混血,你让我怎么不吃醋?我醋劲大着呢我。” 天离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显然身体还没恢复好,笑得有些头晕。 “念你真应该去当演员。” “是啊,如果去当的话,一定有很多人疯狂地崇拜我。”倒也不谦虚。 “唔,那还是不让你当了。”能喜欢你的,只有我喔!天离轻轻凑过去,在念的唇上灵巧地啄了一下。 念扯了扯天离的脸,笑得有些坏,也有些伤感。 吸血王朝(23) 难得风波过去,天离过上了高中难得清闲的一个暑假。暑假之后要怎样,天离并不知道。爸爸的想法是,如果天离能考上好大学,那么就让她继续读书;如果天离考不上好大学,那么就让她不去上大学,为继承他的企业去公司好好修行…… 天离并不知道她目前考上的大学算不算是好大学,一切都等爸爸回来商量吧。 目前的生活挺休闲的,和月儿学做菜,陪念睡觉,剩下的时间,去许优达的西餐厅帮忙做义工。因为协会的“捣乱”,许优达的经济来源之一被严重破坏,所以此人目前过得甚是艰难,天离的免费劳动,算是一个小小的补偿。念其实也很愿意先资助许优达的,可许优达不愿意再和枯骨或是什么西斯亚露扯上关系了。 失去了一个食物,许优达很有能耐地再找到了两个,不知是失去了记忆还是性格,总之,他的食物,似乎都是很温顺的女孩子,在这个西餐厅,为客人奉上美丽的笑容,那般不谙世事,幸福而不幸地活着。 “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哦,如果,想摆脱痛苦的话。”年轻的老板也经常露出诱惑性的帅气的微笑,对天离这样说。天离只是微笑,没有任何回答。 这个餐厅后来有了名字,叫作“梦境”,有些俗气却依然高贵的名字。年轻的老板是吸血鬼,服务员们是他的“食物”,只有一个活泼却深沉的女经理,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类。至于老板和女经理的关系嘛,虽然有些暧昧,但却说不明,道不清。 即便是这样一个诡异的西餐厅,但它却如此安静地坐落在街道一角,因为优良的服务态度而被不少的人喜爱着。偶尔会有面带忧郁的女顾客独自前来,年轻的老板,便会上前询问她愿不愿意与他做交易。究竟是什么交易呢,据说,这是个秘密。 天离觉得一进这家西餐厅便有与现实脱离的感觉,很奇妙,也很悲伤,但她庆幸着,自己拥有自己的命运。那不属于任何人的命运。 她可以和她一心爱着的念在一起,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每天早上,她在起床时都会亲亲还在熟睡中的念,以示自己要起床;而念会在不同的状态下给予不同的反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如果念不想被打扰,他会扭过头去不理天离;如果念心情好,他会回天离一个缠绵的吻;如果念心情不好,他会直接把天离踹到床下去,示意她起床就起床不要拖泥带水。 念最近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多,玛丽莲告诉天离那是念的一种修行方式,所以天离也不好说什么。但诚然,念不可能一直安静地躺着。 似乎天离高考结束最放松的就是念了,他开始不断地用新手段欺负天离。天离洗澡的时候他会忽然冒出来吓她,天离梳头的时候他会悄悄地将她的耳朵变到一起去,每次吃饭的时候,天离总会时不时咬到昆虫……起先天离惶恐地惊叫,叫得那个惨绝人寰,玛丽莲和白欧纷纷跑去帮忙,当得知是那一对白痴情侣在打情骂俏后,便非常无情地离开。之后天离也就慢慢习惯了,权当这些是磨练坚强品质的机会。 一天早上,天离在厨房和月儿做早餐。玛丽莲通常会在酒吧玩到深夜,所以早上大多起不来;白欧呢,曾经来过厨房,在见到他一些恐怖的做饭手法后,月儿坚决不让他再来厨房了,于是厨房每天早上都会成为月儿和天离的小天地。 “今天爸爸说他会回来。”天离啪啪啪啪地切着黄瓜,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爸爸匆匆打来的电话,说道。 “呵呵,还真是忙得厉害的爸爸,女儿高考,居然八月才打电话来。”月儿轻声一笑。 “哦哦,他就是这样……”天离耸了耸肩膀,剁完黄瓜,有些怅然地到饮水机处接了一杯水,“但是他就有本事,得到关于我的任何情报。” “有钱人真好。”月儿抬起脑袋,口气很轻松地说。 此话天离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要说有钱人的话,绝……天离斜了斜眼,将水杯举到唇前,有些苦恼。 “早上好。”忽然看见白欧从楼梯上走下来,于是天离咧出个笑打了个招呼。 “早。”没有带眼镜的白欧眯了眯妖异的蓝瞳,有些困倦地说。他的声音有些许沙哑,衬上那张即便没有任何修饰也依然帅气无比的面孔显出了说不出的气质。他穿着宽大的天离爸爸的衬衣,看起来有些像练太极的。此时他摸了摸乱乱的鸟窝头,有些尴尬地回了天离一个早安。 “早餐马上好哦,你先等等。”天离晃了晃杯子。忽然发现杯子里有只蟑螂在游泳,于是瞟了月儿一眼,喃喃道,“念现在似乎也打算起床了……奇怪,刚才还非常顽固地躺着,不给人家亲亲……” “原来就想问……你学过几年钢琴?”白欧轻轻走下台阶,来回望望,目光定格在一架黑色的钢琴上。 “啊哈,那个是……那个是爸爸买来当摆设的,我并不会。”天离微微一笑,顺带着很风清云淡地将一口水和蟑螂一同含进嘴里,然后吞下水,再将嘴巴圈成一个小“o”,将那之该死的蟑螂射了出去,那蟑螂便在空中化为一股轻烟。 “我可以弹弹?”白欧凝神望着那架钢琴,冰冷的面孔有些温暖的痕迹,似乎,他回忆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当然可以。”天离又喝了口水。 吸血王朝(24) 白欧得到许可,顿了顿,走过去,轻轻坐下,看上去很虔诚地掀开琴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看上去是架好钢琴。”他淡淡地笑,一条优美的弧线滑上他白净的面孔。那笑容有些让人心醉。他将纤长的手指放上去,淡粉色的指甲在晨光中有些许的微光。他低下头去,眼睑轻轻垂下,风伴随着他的呼吸,洁白的光,在他黑色的发上留下光泽的吻。 天离看傻了眼。因为白欧在那一瞬间就像天使一样似乎拥有圣洁的光环,她不禁有些自卑。果然有钱人和有钱人的差别也是相当的可怕啊,她龚天离绝对不可能那么有情调地坐到钢琴前的座凳上,更不可能对着钢琴傻笑还笑得那么漂亮……说起来她也只知道钢琴长什么样子,至于钢琴的好坏,绝对超出她的分辨能力范围。天离不禁有些疑惑,爸爸似乎也不懂钢琴的呀,那为什么他能买回那么好的一架钢琴?该不会是挑最贵的买…… 天离皱皱额头,忽然一串如流水般轻灵连贯的音符跃入脑海。只见白欧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跳跃着,虽然温柔,却不拖泥带水…… 听这曲风,应该是肖邦的作品……小样,没见过他怎么练习,居然能如此流利地完成这种高难度的作品…… 天下竟然也有如此奇才…… 水杯差点因为惊讶而掉到地上的时候,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天离抬头,只见一个赤裸着双足,全身只穿一条牛仔裤的少年很是傲气地走下来。诚然,此少年不是念也不会是别的什么。 念慢慢走下来,面对着白欧弹琴的专注的背影,昂了昂下巴,表情有些复杂。他就这样站在白欧身后,等待白欧演奏完毕。 最后一个音符敲定,白欧呼了一口气,起身,猛然发现念正不声不响地站在身后,愣了愣,有些阴郁地离开了座位,与念面对面站着。 念看得是白欧,白欧看得是地面,但双方不谦让的眼神让天离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那个……“她此时只能发出这种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先走了。”察觉到天离的为难,白欧决定从这场僵持中离开。他轻轻擦离念的身边,却因为念的一声冷哼而停住了脚步。 “所谓音乐就是用来表现和讨好的吧。”一瞬间,念的蓝绿色瞳孔中流露出很强劲的不屑与不满。 “我不想听不懂音乐的人的言辞。”眯了眯眼睛,白欧的口气冷若冰霜。 “不懂音乐?”轻笑,挑眉,念大步走过,站定,将一只手轻轻搭上键盘,“讨好和表现,是你给我的感觉。不,很多人都给我这样的感觉。不释放自己的心灵,让我觉得你的演奏不过是一场行尸走肉。” 念望了望键盘,笑容消失,他的瞳孔中滑过一丝愕然,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将另一只,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抬上键盘。 他没有选择坐下,他弯下腰,有些固执地准备好。 “念……”天离小声轻呼,有些惊讶。念也会弹钢琴吗?不,应该是,念居然会有九根手指头弹钢琴吗?怎么看,那根钢爪都无法代替一根失去的手指…… “小子,你给我听好。”闭上眼,又忽然睁开,音符就像潮水一样排山倒海地袭来。 此首曲子曲调之怪异根本让人找不准主旋律,但那确实是一首极为强劲的曲子,速度快节奏也很鲜明,和肖邦的潇潇细雨比起,这无疑是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流利的音符在强烈地卷袭过来后就像钉子一样很狠地击落,狂暴得让人想窒息。虽然,对于这些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音符很是陌生,但天离很清楚地感受到,这首曲子中潜藏的无奈的呐喊与对束缚的冲撞,那来自,灵魂的野性与力量…… 音符很强劲,玛丽莲被就这样震醒,披头散发地跑下来,站在楼梯口,双手叉腰地靠着楼梯扶手,很是无奈地揪出烟盒中的烟开始抽。 念的演奏就在五分钟后结束,结束时念已经全身大汗淋漓,不住地喘息。 他转过身去,白欧撇了撇嘴角,面色有些难看地低了低头,但他面容上的震惊,很久都没办法消除。 念盛气凌人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笑得天真至极,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九根手指头我也很厉害啊。”念望望全场震惊地听众,哈哈地笑,“你们没听出什么破绽吧?” “是没听出来啊……”天离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说,“但你弹得是谁的曲子?” “我自己写的曲子,哈哈。”念笑得更起劲。 难怪那么怪异……天离和玛丽莲在同一时间露出相同的有些鄙夷的神色。 “不过我觉得,不了解别人的心灵就随便弹别人的曲子是一种受人奴役的行为喔。自己的情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念昂了昂头,似乎他是个非常伟大的胜利者。白欧则在一旁满脸黑线地听他教育。 “不过为什么念会弹钢琴呢?”虽然不认可曲风,但那股气势和演奏的流利程度天离还是格外崇拜的。她跑上前,满眼爱心地问。 “为什么我不可以会?”念歪了歪脑袋,顺带弹了一下天离的额头,“我们永生族会一两种乐器是常事哦,毕竟我们有很长的寿命。” “我好崇拜念哦。”天离啪地一下抱住念光溜溜地身子,嘿嘿,让他享受一下被赞赏的滋味的同时,趁机亲热一下。 “哎呀……真是的……”玛丽莲啧啧嘴。 念摸摸天离的小脑袋,然后死命揪揪住天离的长头发,顺带着欺负欺负。 “咯哒”,猛然,天离惊愕地抽离身体,望着大门的方向万分惊异万分。 白欧和玛丽莲也纷纷掉转过头。 门很快被钥匙转开,速度快得让天离有些反应不过来。 “文强!”月儿探出一个脑袋,顿时又惊又喜,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厨房,迎向打开门的中年男子。 男子有些惊讶,接过扑过来的曼妙女子,轻轻拍了拍,然后松开。 “爸爸……”天离小声地叫。她一直以为爸爸会深夜回来的,像往常一样。 爸爸的身体有些许发福,但红光满面的,气色很好。他的油亮的黑发向后拢起,露出光亮的额头,一身体贴的西服,显出一种高雅。 他的目光,穿过白欧和天离,落到念的身上,随即露出一个神秘而和蔼的笑。那笑,也有些严肃与庄重。与天离父亲的久久对视,念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眯了眯眼睛,忽然,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向后退了几步,夸张地撞到了钢琴。 “咣”,数个音符在同时迸发出来,发出可怕的和音。 在场人纷纷一怔,诡异的气氛漫布于房子的各个角落。 “念,门口的那些开得格外茂盛的玫瑰,是你种的吧?”龚父笑得更加明显,也意味深长。 “古娜塔,也就是我的前妻,她在离开我的时候留下预言。”洪亮的声音,微微一顿,“如果城堡的外围,再次被玫瑰覆盖,那么城堡中的公主,便会寻得属于自己的爱情。” 蓝绿色的瞳孔,惶惑着,收缩。 吸血王朝(25) 强烈的晕眩,让天离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诚然念也完全被这个信息震慑。 妈妈……是古娜塔吗……怎么…… 怎么可能? 也就在这时,玛丽莲忽然冲下楼梯,像子弹一样,冲向龚父,然后迅速地抬起大腿,用膝盖直击龚父的腹部。 “爸爸!”来不及思考,惊呼一声,天离一下子冲上前,推开父亲,双手合在一起抵住玛丽莲的膝盖,身体向后一个踉跄。 “你走开!”玛丽莲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一把推开天离,抬腿就向龚父踢去。玛丽莲的来势极为凶猛,天离立刻被推倒在地,但虽然体型不佳,龚父还是很娴熟地躲过了玛丽莲力度强劲的一踢。 “玛丽莲姐姐,有事好好说啊!”天离一蹬腿扑上去,死死环住玛丽莲的身体。 “玛丽莲……我想我们有误会,我有些东西想向你解释,你听我说……” “你还想说什么!为什么当初要抛弃我的妈妈!她一个人带着我和玛丽妹妹有多么辛苦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之后我和玛丽在万赦街遭到怎样的冷遇!”龚父匆忙的辩解忽然被玛丽莲一连串的哭诉打断。 黑色的发,被泪水纠结在美丽的面颊旁,迸溅着仇恨的双瞳,如此绝望地注视着。她奋力地挣扎,企图摆脱天离的束缚,但很快白欧也加入了制止她的行列。 “姐姐……还是静下来……”强忍住泪水,天离小声地劝戒。如果……事情真是那样,玛丽莲确实就是她的姐姐没有错。这个,被她紧紧环住的正充满热度想要迸发的可怜的人儿,正是她的亲姐姐…… 百感交集,但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和白欧一同将玛丽莲固定到桌前的座位上,见玛丽莲没有再攻击龚父的意思后,便松开手来。 玛丽莲垂下脑袋,呜呜地哭,黑发越发凌乱,憔悴得让人很是心疼。一瞬间气愤从诡异转为哀伤,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天离坐到玛丽莲身边,将白皙的手叠住玛丽莲的,白欧则坐到天离的另一边。念犹豫了一下,见龚父坐到天离的又一边,便也跟着,坐到天离对面的位置上。月儿怯生生地站在龚父身后,又迷惘又害怕。 龚父低下头,又将头抬起,满脸的哀伤与无奈。 “其实你应该算得出来的吧……我今年四十六岁。”用粗长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许久,他犹豫着开口。 玛丽莲愕然地张大眼睛,停止了哭泣,浑身一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生你的时候我还没成年,但你妈妈,是活了好几年的通灵族,究竟谁欺骗的谁,你没可能衡量不出吧。”轻轻一叹。 “但事实就是你离开了我妈妈没错!你把两个孩子都丢给她了!而且……而且如果你是好人的话,这个怎么解释?”玛丽莲怒气冲冲地猛地一指天离,天离吓得差点跳起来,“这个家伙,比我小却比玛丽大,但长得一点也不像我们,一定是你和外遇对象的孩子吧!” “怎么可能啊,虽然天离看上去没有西方人的味道,但是她和古娜塔还是挺像的啊!”有些大声地解释。 玛丽莲抽抽鼻涕,上上下下仔细审视了一下天离,哼了一声,喃喃道:“我都几年没见到妈妈了,我哪知道她像啊。” “哦,拜托玛丽莲,请你静下来听我的解释。”龚父深呼一口气,道。 玛丽莲果然安静下来。 “真是的,难得回来一趟,就遇到这种事。小天离,看来我和你的单独谈话,得挪到明天早上。”慈爱地揉揉天离的小脑袋,龚父苦笑。 念和白欧自始至终都沉默着,但显然念的沉默含有一种焦躁不安,他不停地揉搓着桌布,时不时用复杂而炽热的眼神望望龚父。 天离忽然一阵刺痛。本想忘记的一些疼痛的事,被硬生生地从脑海深处拽出,赤裸裸地展现在面前。 念曾经,那么爱着古娜塔……如果爸爸曾经是古娜塔的丈夫的话,那么……爸爸就曾经是念的情敌吧?有种想哭的冲动,天离慌忙低下头去,让垂下的发遮住丢脸的泪水。 该死,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时候究竟自己在想什么啊! “我在没认识古娜塔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整天和人打架的小混混,我只念过小学,之后离家出走了,从此孤身一人。其实我的家庭很美满,爸爸妈妈都很爱我,但我还是离开了,因为不喜欢被束缚这种可笑的理由。 “我获得自由的同时也被迫面对严酷的现实,所以我经常打架偷东西,为了生存嘛……那个时候也并不希望正经地找个工作……毕竟我没自信能找到一个会善待我的老板。风餐露宿,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古娜塔,她给我租了房子,送给我许多生活的必需品……怎么说呢,那时候,我似乎是非常……顺理成章地爱上了古娜塔,之后,就有了玛丽莲。 “事实上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古娜塔怀孕了,她并没有告诉我,甚至生孩子的时候也不在我面前……而我也很迟钝,完全没有发现,直到不久后她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告诉我那是我的孩子。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毕竟我也可以说是古娜塔养的孩子,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我,如果,这样当上爸爸,会很为难的。但是古娜塔似乎并没有想让我抚养的意思…… “之后十年左右,古娜塔和我生活在一起,我从一个少年长成青年,却依旧生活在古娜塔编织的美梦中。关于通灵族和妖魔的事情,我在那时侯慢慢了解了。不过我那时也挺单纯地认为古娜塔会和我永远在一起,和她去领了结婚证,之后有了第二个孩子……” 龚父将脑袋压得低低的,而众人的目光,全落在天离身上。念的表情越来越复杂,甚至,有些悲伤。天离玩弄着手指头,猛然间想到那个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女人……确实,那是古娜塔没错……也正因为古娜塔吧,自己居然会魔法…… 这样想来,真要好好感谢念一下,若不是看了他的记忆,生母的死,她怎会了解? 很悲伤的感觉…… 吸血王朝(26) “天离的出生,是受诅咒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瞳孔剧烈收缩,天理猛然抬头,慌张地望向出言如此的父亲。 “古娜塔不想要天离,因为天离看上去根本不像她,最重要的是,天离似乎完全没有继承到她的法力,看上去很普通。在生出天离的第二天,古娜塔见她没有习得法力的可能,便把她随便丢到一个垃圾筒里了。” 四周人全部深深吸气。天离则一身冷汗地望着自己的手。 自己是奇怪的体质吗……一直以来都不被发觉的法力,居然在最生气的时候,爆发出来了。 “古娜塔把天离丢掉的时候,我正在外面闲逛,回来的时候,碰巧在一个垃圾筒前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就这样我发现了天离,那时,不知为什么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说什么也不想把天离丢掉,就又抱着天离回家了。古娜塔很生气,她说她没有闲心照顾一个不会魔法的孩子,既然我不想把天离扔掉,那么我就必须一个人照顾天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在那个时候,虽然和古娜塔住在一个房间里,但是除了一起睡觉以外就不怎么碰面。她钻研她的炼金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这种状况,算是冷战吧……我不得不外出打工,赚钱来抚养天离。直到今天,都觉得很悲哀,天离那个时候,一直是瘦瘦小小的,很虚弱的样子,毕竟不是母乳喂养,奶粉每天摄入的量也很少。”龚父回过头,有些伤心地望了望天离,嘴角浮出一抹苦笑,“大概你现在长得那么娇小,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吧?真是的……之后无论让你吃多少有营养的东西,你似乎都长不高了。” “其实……不矮啊……”天离捂住嘴,眼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后来的事情,也不难猜了,古娜塔在两三年后带着我们的前两个孩子踏上了她独自的征程,彻底离开了我,与我办理了离婚手续。她走得很决绝,但我想她多少是有些挂念我的,也有些挂念天离,所以她在临走前告诉我,如果她在这座房子前种的玫瑰在荒芜后又再次盛开,那么,叫表示天离的所爱之人会到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爱着古娜塔,无论她做了什么,一直,一直都爱着。天离,我想你也能够了解你的母亲吧。她是个伟大的战士,她的孩子是她的同伴。她没有精力去抚养,不能在战斗上给她帮助的你。而我,也不过是她肆意操纵着的人偶,她只是利用完全不知情的我繁衍她的后代而已。 “不知道是老天眷顾我还是我的运气真的很好,总之之后我的工作道路很顺利,而我也通过种种途径了解了古娜塔的事情,玛丽莲和玛丽的去向,通灵族等等等等……玛丽莲,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但是我对玛丽的死真的感到非常的……非常的痛苦,但是当初古娜塔很明确地表态过,让我不要管她的两个孩子,所以我也没办法……插手你们的生活。事到如今,你在通灵族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吧,你可以选择是否认我做父亲,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龚父将宽厚的大手轻轻放在小声抽泣的天离的头上,深吸一口气,结束了他长时间的演讲。玛丽莲微微摇了摇头,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水。 “很抱歉……一直都在误会你。如今我不会让您费心的,请放心……我不会介入你和天离的生活。”玛丽莲毫无血色的唇轻轻颤抖。 “何必呢,如果你愿意,一起住不是很好吗?”龚父对玛丽莲慈爱地笑。 玛丽莲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我还是战士,我并不是普通人啊……” 闻言龚父有些哀伤而无奈地抽了抽嘴角。一段时间的沉默,却有尖锐的疼痛。好像心脏被什么利器忽然划上一道口子,疼得要命。 “我就在想为什么那么好的男人没有再婚呢,原来你的心中一直有你的女神啊。”月儿清脆地笑忽然打破了沉寂。 龚父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月儿则娇嗔地将纤细的玉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将唇凑近他的耳朵:“你以为我不懂你那点小心思?我看,要不是天离要高考家里缺个人照顾着,你也不会想要娶我,对不?” 龚父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那……那个……”很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呐,我可是很尽职喔,无论如何,天离在高考前绝对没受委屈。”月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微笑着,眼神很温柔,“既然,你的想法已经达成,那么我也不奢望占据那个女神的位子了,我会很快搬离这个屋子。” 念淡淡望了月儿一眼。 “那……那是为什么?”龚父愕然地望着月儿,“住在这里不好吗?先不说我们感情上的事情……你也是,因为寂寞所以搬来这里的吧。” 月儿顿时面色有些苍白,那苍白在龚父的微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浓烈。 “你就不要和那个魔王闹脾气了,适当的时候考虑一下回去的事吧。”龚父又道。 “果然……你什么都知道呢。”一丝惨白的笑,没有温度。 或许是这样以龚父为主导的聊天让念很不习惯,念反感地皱了皱眉头:“那个不光是妈妈的原因。如果爸爸想通的话,他自然会让我们回去。” “啊,是……”念的插嘴让龚父有些惊讶,他愣了愣,随即立刻恢复了笑容,“只是月儿做好准备会更方便不是吗?倒是,太子殿下,关于天离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吸血王朝(27) 念轻轻将一只手搭到桌上,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的手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天离低着头,几乎连抬头的勇气也没了。 “你们的事,我不会赞同的。”多么干脆,连让人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爸爸的语调,似乎出奇的严肃…… 天离哀求似的望向爸爸的侧脸,却见到一副铁了心的面容,想说什么却又没办法说,有些痛苦地震颤着。往往爸爸坚定着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天离一脸痛苦。 “为什么……不会赞同?”念的,很平缓很安静的声音,在隔了三四秒后,有些出人意料地发出。他扣动了一下手指,中指在桌面上敲出一个很清脆的“嗒”。 “这似乎是我们第一次的正面接触……”龚父略一思索,像念展开一个有点商业式的微笑,“那么,太子是怎么思考的呢,这场感情对你而言是什么?” “我会带天离去魔界。”倔强的声音告诉龚父他不会把对天离的感情当作游戏。 “之后天离会是什么?你的妃子吗?” “我会给天离一个特殊的生活顾问的职位。为了保护她避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我不会让她做妃……” “所以连婚姻的保障也没有?”很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念的诉说。 “是……”念顿了顿,终是无可奈何地说。 “啪”,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天离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我龚文强那么辛苦养大的女儿绝对不是用来给人当陪衬品的!”脸上的笑一瞬间倾泻而去,没有半点温存的冰冷的面容上散射着寒光。龚父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念,那犀利而逼得人透不过气来的目光让天离感觉到了无限的压力。 爸爸……是坚决反对的吗…… 望了望念沉思着的模样,有些伤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其实爸爸用这样的口气对念说话,铁定是拿着白蚁作靠山吧?他的处事方式,确实比她成熟呢……可是,为什么在那一瞬间,觉得念的表情,很受伤呢…… 打算,就这样陪着他,多么多么地爱他……即便牺牲所有的幸福包括当新娘的幸福,赌上性命,也想要让他不寂寞的呀。为什么,还是过不了这几道横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坎呢?做的,还不够过吗…… 虽然了解这样做对爸爸而言是一种伤害,可是,可是既然爱上了又能怎么样呢?分手?明明那么辛苦才让念爱上我的!根本没办法想象……分手这种可怕得宛如是坟墓一般的字眼…… “天离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戒指。”许久,念很平静地开口,声音很轻淡,“那是我的手指……不过既然你的眼线如此发达,想必我也不必将这件事特别说明,你一定都知道的。” “是的,你想说明什么?”瞥了一眼天离的手,龚父露出一抹微笑。 “人界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男人肯为天离这样做的。”加重了语调。 “那并不重要。” “不重要?一个贪生怕死、见死救逃的男人能保护住天离?还是,你认为只要有钱就可以收买一个人的心?” “呵呵,我倒宁可相信这个。”龚父恢复了笑容,甚至笑出了声,“比起太子你的感情,我倒更相信钱的力量。” 念微微一怔,眼中的疼只有天离可以读懂。念究竟在这一瞬想到了什么?或许,有很多吧……昔日苦恋对象的丈夫,现在女友的爸爸,怎么说龚父都是不好对付的角色。天离有些酸涩地抽了抽嘴角,连她都想笑了呢。这多么荒唐。 “念,你的感情太过可怕,天离承受不了的。而且,你之所以愿意为天离割指只是因为你在那个时刻很爱天离而已。感情这种东西是会变质的,绝对不可以拿一瞬间的冲动去衡量一辈子。一旦你不再那么喜欢天离,那么王宫里哪里还有天离的立足地?一个连自保都不能的女孩子,甚至连和你的正当婚姻关系都没有,她能怎么活下去?你为她考虑过吗?”语言是一针见血的,语调是有力的,观点是明确的。 龚父的话甚至让天离也感到绝望。 “所以你认为……我之所以将指头给天离只是一时冲动?”念闭了闭眼睛,轻悠悠地说。 不……不是那样的…… 天离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她张了张嘴,哀伤地望着念,可念并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龚父。 念,不是这样…… 拜托你,爸爸,不要伤害念啊……不要那么残忍地对念说这种事情……如果这就是现实我宁可活在童话里。 我不要让念不开心啊! 吸血王朝(28) “难道不是吗?”龚父顺理成章地回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么,你就认为,签那种纸制的结婚证就不是一时冲动?”念忽然放大了声响,他猛地站起,近乎咆哮,“比起我对天离的感情你更相信一个纸做的证明吗?” “念,你坐下!”惊恐地离开座位,天离拖着软掉的腿快步走到念的身边,将念硬生生按下去,随即开始泣不成声。 不要生气啊……念……血咒发作就完蛋了……不过,幸好,好像念的嘴角还没有血…… 顿时心宽了,低下身子很小心地搂住念的脖子,幸福地用小手摸摸念柔软的发,泪流成河。 见女儿如此举动,龚父一丝恍惚。然而与念的对峙,还是没有停止。 “结婚证并不是一张纸,它证明着一种法律明确的关系,自然在很多问题上有法律作屏障。” “法律可以防止婚外恋还是家庭暴力?” “人界的男性自然没有你们魔界的自由。而且你可是连天离的性命都没办法保障的,姑且不论你未来会有几个妻子。” “没有感情的婚姻不可能会幸福。” “你怎么确定?凭着你自己一个人的经历是说明不了什么的啊。更何况你怎么能保证天离除你之外不会爱上别的男人?”又一个全面否定。天离开始怀疑那么有条理的反驳爸爸是不是事先演练过。 “但她在与我分手后一定会很受伤的。” “你是可以让她失去关于你的所有记忆的吧。” “爸爸!”天离惊呼,伸手抓住了爸爸的手臂。 念的眼中起先是震惊,然后那震惊再转为悲伤,悲伤隐去后的是一双不含感情的瞳孔。 “我不可能那样做的。已经错过了该忘记的时候。”念忽而笑了,笑得有些迷离。 龚父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起身,拨掉天离的手:“念,我们进屋里谈。” 随即龚父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他的房间,后面跟着念。 “月儿,你也来吧。”关门前说。 月儿有些迟疑地顿了顿,随即露出一抹很轻微的苦笑,也走了进去。于是客厅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玛丽莲和天离。 天离抽了抽嘴角,犹豫了一下,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到玛丽莲的面前。 “玛丽莲姐姐,喝一点吧。”声音很清淡。 玛丽莲有些浑浊的目光透过发丝,望了天离一眼,然后她伸手,捏住杯子。当手指收缩,紧紧捏合在一起的时候,眼泪忽然又落了下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她捂住脸,很是哀伤,“为什么呢……这一切……” “我不知道,或许这一切只有妈妈知道。”天离抿了抿唇,“亲情也会是可怕的负担,如果这种负担被谁预知并且预料到的话那么……” 妈妈真是自私的家伙啊…… 童年是在想念着妈妈中度过的,而玛丽莲和玛丽,则在想念着爸爸中,持续着孤独的生命。古娜塔选择了她的道路,而那样的选择让多少人痛苦呢。 原来左右人生命的仅仅是他人的一个小小的抉择……希望这,永远只是预言术师的独有权利。 爸爸和念以及月儿的对话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天离和玛丽莲则一整天地泡在玛丽莲的房间里,想自己的事情。 “说起来,难怪你是我的‘宿体’。宿体就是可以与自己成为亲密朋友的稀少的存在,我们通灵族,有感知宿体的能力。原来你是我的妹妹啊。”洗了一个澡,玛丽莲用雪白的浴袍将那近乎完美的身材草草地包裹住,右手拽着一瓶罐装啤酒。她似乎总是这样,心理调节能力惊人,发泄过之后,平静得出奇。她微笑着望着天离,那是一种亲切而散布着疼痛的笑。 “玛丽莲姐姐……为什么不肯认爸爸?”天离打量着玛丽莲问。 她们长得,确实太不相像了,这是上帝的安排吗?不过,无论事实怎样,她们都没有完整的家庭,也共同失去了一个可爱的妹妹。 “认了能够怎么样,该弥补的他无法弥补我,而我也没办法像对爸爸一样对他。从很早以前我们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玛丽莲轻轻一笑,垂下眼睑,睫毛弯曲得如此好看,“天离,你知道吗,我曾经一度把黯浩天当作自己的爸爸喔。” 天离张了张嘴,有些酸涩地移开眼去。 “是真的喔。那家伙,似乎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打倒,像一块坚硬的石头竖立在悬崖峭壁,可以为我挡风遮雨。啊……当然,他不可能是温柔的爸爸,他只是个恶魔而已,但孤苦无依的我确实很愿意用他冰冷的心温暖自己受伤的身体……别无选择,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过好在,没有爸爸的生活,我习惯了。” 吸血王朝(29) 轻轻走回自己的房间,天离靠在窗前,思绪百般。 父亲的具有无限包容力的爱在那一瞬间暴露无疑。一直闭口不谈她母亲并不是因为他对那份逝去的爱不坦诚,而是因为他身为父亲,懂得守护一个孩子的心。他是如此伟大的父亲,她却一直都不明白,只是如今,她才体会到。 父亲和白蚁的联系,大概都是因为古娜塔吧?一切如此真实地摆在眼前。 理想中慈祥母亲的笑脸,也刹时消失在小女孩点燃火柴的光芒中了。当然天离理解古娜塔,理解,她因为背负着生命的重担而不得不放弃自己孩子的做法。 可是……这样的古娜塔却几乎想都不想地承担起照顾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念的职责来……心被重重地敲了一下,留下红肿的印记。 天离抿住了唇,仰头凝视窗外的白云。 呐,妈妈,比起狂妄的念而言,我更好养一点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这样选择不可?你也是因为念是太子所以才这么选择的是吧? 我到底该不该庆幸呢……这究竟……是念的悲哀还是我的悲哀呢?可是,即便你已抛弃我,你留下的踪迹,还是如此清晰啊! 时常跃入脑海的你的影象和声音……随着法力在我体内的觉醒,妈妈,我感觉你就在我周围呢……妈妈你会高兴吗?终于我也会使用魔法,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你已经不再需要我帮助你的时候。 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打算再争辩什么,妈妈,无论你给我的是怎样神奇的身体,你抛弃了它,它就永远残缺。我会试着,再去当原先那个普通的女孩,就当你,从没有进入过我的生命;就当我们,还是陌生人;就当你,只是念的阿古妈妈,不是我的任何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仔细回想古娜塔在念的记忆中的一言一笑,忽然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好神奇。原来的陌生人,忽然变成了至亲的人,这种,如暴风雪忽至的冰冷感…… 守在窗边,默默凝视穿梭而过的飞鸟,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夜晚。并不想吃饭,大概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有胃口吧? “笨蛋天离,你泪眼汪汪地在想什么?” 这座房子里唯一一个不敲门的家伙,露着淡淡的微笑,走进天离的小闺房。 天离迅速回头,从窗户的这头,望向那头的门。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见到他感到很安心。好想摸摸他柔软的金发,好想注视他蓝绿的瞳,好想抚摸他苍白的皮肤,好想吻住他,吸走古娜塔在他身上留下的气息。 念对古娜塔的感情是什么呢……像是介于感恩及激情间的眷恋,注定一生无法拔除。不过,现在他,是她的恋人呢。 “和爸爸的谈判怎么样了?”天离凉凉地问。她怕在恋人地美妙之冠上加一个期限。 念低下头,呆滞半晌,忽然抬起头,对天离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成功了?”天离扑到念的怀里,作小鸟依人状。 “嗯。”天离粘得太紧,念皱起眉头。他伸出纤长的五指,按在天离的额头上,用力掰了掰,但没把天离掰掉。毕竟天离很是兴奋,连疼痛都顾不得了,任由念在自己的脑门上留下鲜红的掌印。 “念说服爸爸了?不会吧?那你刚才为什么呆呆的?”天离不停地追问。 “我当然是有办法地……就是觉得让你爸有点不高兴觉得很不应该。”一边回答一边伸出另一只手,终于把天离掰掉了。他呼一口气,转身欲走,“我要去吃灵魂,我饿了。” “爸爸真的同意让我做你的恋人了?”天离再次拈到念的手臂上,用兴奋得近乎颤抖的声音问。太好了,她可以和可爱的念在一起。 “是啊,正因为我费尽心思的战斗,所以才有了如此佳绩……喂你给我从我的手臂上死开!”念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 “哎呀,念我好喜欢……” “你”字还没出口,只听“啪”地一声,天离被念迅速伸长的手臂拍到了窗户上。 “妈妈!你看对面!有个姐姐粘在窗户上!” 对面楼房里有个小男孩在惊叫。 从窗户上滑下来的,比蟑螂还扁的天离,一边滑一边傻傻地笑着。 吸血王朝(30) 傍晚已至,天色变得浓郁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吃饱了的念躺在天离的床上打盹,而天离则走下楼来,发现客厅里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若有所思。 “无论如何,还是想在今天和爸爸谈谈。”轻轻坐到父亲身边,天离垂下眼睑,小声道。 “唔,也好。”父亲摸了摸女儿的头,一脸慈爱的笑,“我以为你的情绪很难平静的。” “我长大了,爸爸。” “是啊,但如果可以我十分情愿忽略掉这一点。” “啊……” “哎……听说你高考不怎么理想嘛。”父亲苦笑着用余光扫了一眼天离僵硬的面容,“我很相信天离啊,没有料到天离会在高考前谈恋爱……不过似乎引狼入室的是我。” “对不起,爸爸。”天离将脑袋低得很低。 “不过事情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总归是这样的呢。”将电脑关掉,父亲目光凝重地望向天离:“你似乎要亲身体验一次魔界之旅。” “什么意思?” “念说会在两个月之内回去魔界,顺便带上你。毕竟,月儿也没有再和我在一起的打算。” “啊?那么快?为什么我不知道?”天离愕然。 “他也是近期才决定的吧……我想他应该不好意思说让你跟他走之类的话,所以希望我对你说。” “什么啊……真的……要去魔界?”天离抿唇,还是无法完全相信。 如果去了魔界。她的未来,从很客观的角度看,便完全吊在了念的身上,她将从一个小公主变成一条寄生虫。可是……和自己心爱的男子一起生活,又确实是她的希望。她想,她会和念一起走的,只不过,这个决定下得实在有点痛苦。 “我并不想天离和那个太子在一起,但我转念一想,天离如果和别的什么特别的人谈恋爱,或许结局还是一样的……比如外国的贵族,来往于各国的商人等。”父亲眼离的悲伤,逐渐明显起来,“天离终归要离开啊。我的想法似乎太天真了,让天离继承我企业的那个想法……事实上对你而言太无自由可言了吧?” “爸爸……”不知为何,天离有些哽咽。 “其实我那么辛苦,也不过是想让天离幸福……如今你找到喜欢的人,我似乎不该将他推开。当然,要我推开他,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爸……”一头倒进父亲的怀里,幸福的眼泪滚烫无比。 “念说,他会在魔界好好照顾你,你在那里会获得不一样的教育……我就姑且当你出国去了算了。而且魔界有通灵族的人在,你如果被欺负的话,他们不会不管。”父亲的语言很温柔,却让天离疼得要命,“记得在魔界要经常写封信过来。” “别说得好像我立刻就要滚蛋了一样。”天离此时已泣不成声,她不曾想过,离开父亲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爸爸不在意吗?我无法成为念名义上的妻子?”太过平静,反而让天离无法适应。 “当然有点在意,不过念说他们枯骨有一个习俗,王如果死去的话,皇后是要陪葬的。这样看来的话,没有婚约或许是明哲保身的重要条件。” 闻言天离一颤。 这都是什么制度。如果太子要杀了父亲才能登基的话,那么,不等于杀了皇后。 到底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还有多少恐怖存在着呢? “不过天离,我给你十年时间,十年,如果你选择回来,你还是拥有我公司的继承权,如果不,我只有将公司转交他人。” 天离抽了抽鼻子,有些无奈地眯了眯眼睛。放弃一个公司显然比放弃自己的故土容易多了。 “爸爸随便吧。”天离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我有点累,洗澡去了。” “对了天离,你目前和念同睡一张床吗?”忽然想到了什么,父亲的声音有点紧张。 “是啊。”点头。 “无论如何,现在同居也太早了啊。” 哦,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爸,我和念没什么的,请相信。” 要是有什么的话,我就没命了。 知道无法解释清楚,天离索性不解释了,直接奔向浴室。 作者题外话:sina新出了题外话功能,于是在下决定试试…… 评论区的孩子,还有星和茶,我怕自己太过唠叨所以没回复,不好意思了。 十一想开新文,是有点香艳的小白文……希望少女们来捧场。 小吸血早写完了,因为某种原因发的有些拖沓,再次不好意思…… 吸血王朝(31) 想来,父亲大概也是因为不敢太违背念的意愿才妥协的吧? 如果永远和念在一起,那就是一辈子不结婚的意思吧……无论如何,真是个大胆的选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把光溜溜的身子塞进浴缸中的热水里,天离抱着膝盖,有些怅然。冷不丁雾气弥漫的水面浮起一块金色,天离淡淡地瞟了一眼,主动挪出一块空地。已经习惯念的恶作剧了。 “心情不好?”念将脑袋浮出水面,淡淡地笑。他庸懒地趴在浴缸的另一头,闭上眼睛。此时她的小腿碰着他的,彼此的体温,刹时融进血液,痛苦而幸福的感觉。 “我很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说,“你不是在睡觉吗?” “现在没有你在身边我就睡不好……总好像你会出事似的。”念嘀咕着。 “和妈妈在一起也会这么感觉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质问。 “你说谁?”微微睁开眼睛,念显然还不太习惯天离有母亲这一事实。 “古娜塔!”她大叫。也不知为何,她有些想哭,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转身,不知如何是好地望着她,伸出一只手,摸着她的黑发与小巧的脖子。 “你还……爱不爱她?” “你说呢?”念垂下眼睑,“她是我记忆中的教皇,但一切都已经过去,天离。”他的目光有一些冷,她知道他在忍耐,他是不愿意回想到过去的。 “天离,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欧洲玩吧,当做人界的道别。”念用他的额头抵住天离的,声音有些苍凉,“也顺便,给你父亲和我母亲一些时间。” “去欧洲也有什么目的吧?真是,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 “你就姑且当是去玩吧。我也……毫无办法。”念凝视着天离,露出苦笑,“不过天离,你想什么时候出局,我都会支持。你就把这一切当成游戏,玩累了就回到你父亲身边。” “我会与念同生共死。”天离搂住念,这一刻,痛苦与激情,浓缩成水中巨大的旋涡,将他们紧紧困在一起…… “白欧。” 一早起来,天离便在楼梯口遇到了也刚起床的白欧。这时的白欧没戴眼镜,一双蓝瞳格外清冽。 “早。”还沾有睡意的俊容照旧是冷酷无比。 “念再过两个月……那个……要会魔界去。”天离垂下脑袋,“似乎不会在短时间内回到人界的样子。” “你也要去?” “对。” “我可以跟着你的吧?” 天离一惊,随即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还以为你会不答应呢,你如果答应,那是最好的。以后也多多指教喔!” 冰冷的面容并没有因为天离绚丽的笑容而放松一些。白欧凝视了天离许久,轻轻呼了一口气。 “大概寄生人的意思,就是要一直依附在另一个人身边吧。离开了会觉得不适应,于是无法活下去。” “白欧……”禁不住,伸手抓住了白欧的手腕。他回头,望见她担心的样子,微微地笑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所依附的人同时也寄生于另一个人的状况很奇怪。”他的笑,有一抹哀伤,“你真的非去不可?” “是的。”天离点点头,“谢谢你的关心。” 或许在他人眼中,跟念去魔界的确是一件极尽愚蠢的事。 但确实,离开了,就会觉得不适应。习惯了两个人辛苦,就再也不愿意回到一个人的平淡。谁都是一样的吧。 道别之旅(1) 序: 我们在这个世界奔劳,我们在这个世界沦陷,我们无知地妄想在这个世界寻找另一个世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玛丽莲,真的非要这么坐不可吗?”前往伦敦的飞机上,天离忧愁地望着身边高佻的美女,“后面的两个人一直没讲过话……我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危险气氛。” “要让念和你坐在一起吗?别开玩笑了,我厌恶当电灯泡。”无视身后白欧和念同性相斥的状态,玛丽莲从容地望向窗外的云,“好想抽烟啊……”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伦敦。因为这里到处是金发碧眸,所以念并没有对他的外貌进行修饰。 下了飞机,先来到一家冰淇淋店休息。念和白欧因为无法碰人类食物的关系,只能扮演陪吃的角色。 “念的食物和血液,在这里可以解决吗?”天离点好冰淇淋,随口问道。 “可以啊,这个没问题。”玛丽莲回答道,“不过,假使和人界开战的话,念,你的血液来源会有麻烦吧?” “会有吗?那个时候,杀多少人类都无所谓了吧?”念淡淡地笑。总觉得,他们在讨论很可怕的问题……天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小姐,你的冰淇淋。”很快,天离和玛丽莲的冰淇淋被端了过来。 “啊,谢谢……”冷不丁天离瞅见了服务员手上的火红镯子。于是她猛地向服务员的脸望去,却是一张平凡无奇的欧洲人的脸。服务生放下餐点便离开了,走了几步后,扭过头,向天离眨了眨眼睛,于是天离明白了,那是洛卡奇奇化作的人类。他在这里监视她吗……不过,他一直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应该是一直都在监视她吧?这是,千真的命令吗? “念,你知道……千真有什么……别的,狐族的朋友或弟子之类?”天离望向念。 “唔?为什么那么问?” “忽然间很好奇,哈哈……因为念好像没什么枯骨的朋友。”天离暗自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功力。掩饰性的,天离咬下一大口冰淇淋。 “啊哈,师傅吗,我不太清楚的样子,应该没有吧……因为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都是潮歌呢。”念顿了顿,随即笑了,“不过,我有一个不错的朋友啊,天离去魔界就可以知道的。” “真的吗?还真想不到。” “你这家伙,对我太没信心了吧。” “呐,我要去下洗手间。”天离起身,向服务生望去一眼,服务生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待天离绕到餐厅的一个小角落,便也慢悠悠到走了过去。 “但愿念没有发现。”天离拍着她的小胸脯说。 “你既然那么怕就别随便约男人过来见面啊,而且还在他的眼皮底下。”服务生笑眯了眼睛。 “骚包小奇……不过,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当然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服务生双手叉腰挺了挺肚子,“要保护天离嘛。” “可是……以前你保护我从来都不让我发现你的踪迹,现在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与我见面呢?是不是敌人很恐怖?”天离皱着眉头问。 “很聪明嘛。不过,称他们为‘敌人’并不恰当喔,本来就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永远的敌人之类的。唯一让我有些为难的是,对方究竟会以什么方式接近你。”服务生慢慢地,抬起手抚摩天离地头发,眼中闪过一丝忧愁。 “小奇,保护我,是千真让你做的事情吗?” “不,是我自己要做的。” “那么,也包括要保护念吗?” “当然不了,我只对美女有兴趣。”服务员又再次回复到原来那个春光明媚的样子。 “我知道了。那么,谢谢你。我先回去了。”天离叹了一口气,料知无法从洛卡奇奇嘴里打听到太多东西。 “天离。”服务生在天离身后叫住了她。 回过头,看见的确是一双认真的眼睛。 “无论何时,倘若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我知道。”天离点头,随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忽然觉得洛卡奇奇之所以化作人类,就是为了要对她说“相信我”这三个字。 洛卡奇奇,与那个,只依稀听过名字的,“西斯亚露反叛军”似乎有点关系,而反叛军固然是与皇族为敌的,那也就意味着洛卡奇奇应该是念的敌人。这个时候他保护她,并让她相信他,用意究竟是什么?更搞不懂的是洛卡奇奇和千真是认识的,甚至还出现在千真的住地,难道千真也要背叛皇族吗?可是如果念死了,吃了连脉丹的千真也活不了啊。这环环相扣的,究竟是怎样的阴谋?而毫无疑问的是,她还只是窥伺了冰山一角…… 心事重重的天离吃完了冰淇淋,与众人一同走出店。这个时候,门外有个小女孩将一条围巾递给天离。 “姐姐,刚才有个黑头发的,背着琴盒的哥哥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小女孩操着一口纯正的伦敦腔。 天离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触摸到围巾的商标――‘“那个是什么?”念凑过来。 “恢心爱傀儡的围巾。”天离四下搜索,果然已经不见了维拉的影子。 “这算什么?”玛丽莲在一边抽起烟来,“战书?” “我想,恢只是告诉我,他知道我来了而已。我们或许马上就要相见……”念闭了闭眼睛,望向远方,“这是隔了多少年的相见啊。” 道别之旅(2) 围巾仿佛是联系过去与未来的索带,一下子将众人拉入沉思。众人决定先住进一家旅店,然后再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天离唯一敢肯定的是,这次来伦敦,一定不可能玩了。 天离和玛丽莲住在一间房间,而念和白欧住在一间。玛丽莲为了抽烟先出去了,于是房间里暂时只剩下天离以及附在她身上的旋刹。 “刚才那个服务员……是上次与恢交手过的洛卡奇奇?”目睹了天离与服务员交涉的整个过程的旋刹问。 “是啊,但我不想让念知道。他已经够头痛了。”天离苦笑着说,“而且一时半会也无法解释洛卡奇奇的身份……念似乎对他的存在不怎么了解。” “也是啊。” 在伦敦的第一夜,大家各怀心事地睡下。第二天一大早,天离与玛丽莲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玛丽莲率先起来开门,天离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爬起来,显然,因为洛卡奇奇和维拉的缘故她很晚才睡着。 门外面的,是一脸肃穆的念。 “白欧死了。”念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天离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你是认真的吗?” “很难相信是不是?我也没料到,这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人物?”念冷冷一笑。 “不可能!”天离大叫着冲了出去,奔至念的房间,只见白欧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双眼大睁着,望着天花板。 “不可能!他明明才从死神手里挣脱的!小玫明明拜托我照顾他的!”天离用力摇晃着白欧冰冷的身体,眼泪不住下落,“他是不是还在睡觉?是不是又是尸毒……” “小玫?我好像听见白欧叫过这个名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念略带愕然地说,“就在刚才,我被些许呻吟声吵醒……我听见白欧说什么‘小玫我来陪伴你’之类的,然后我就起来,那个时候就发现他死了。” “那么也就是说,你醒的时候,他恰好死了?”玛丽莲皱起眉头,慢慢走到天离身边,搂住天离颤抖的双肩。 “是啊……但感觉是一种不可抗力。准确地来说,如果我再早一点醒来,我也不可能阻止白欧的死。”念靠在门上,双手环胸。 “小玫是白欧死去的恋人……是在白欧变成寄生人之前最惦念的人,难道真是小玫忽然出现在白欧的梦里,所以才……”天离一边抚摩白欧的面颊一边啜泣。 “寄生人应该失去了原先所有的记忆,因此不可能无缘无故想起原先的人……唯一可能的是,有什么高明的术师在梦境里让这一切重演,从而让白欧的精神瞬间瓦解,让白欧在梦里猝死。”玛丽莲将天离紧紧搂住,她望向念,“你应该,已经猜测出来了吧?” “我听说红蚁确实有一个可以操纵人梦境的术师,但因为她的心智并不是特别正常的样子,所以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战争。”念抿住嘴唇,看上去有些痛苦,“驭梦之术,太过怪异,对资质的要求不亚于预言术,那是我从来没有能力碰触的法术,实在没有想到……” 玛丽莲点点头:“因为没有正面交手过,我也没料到所谓的梦境操纵原来是一把无形的刀。或许那位术师是红蚁的杀手锏。” “杀手锏?在这个时候使出来是为了对付谁?”念蓝绿色的瞳孔中有冷冽的光流转,“总而言之,我把这个房间退掉,我们三个人睡在一起就是。玛丽莲,你先把天离带回去,我负责处理白欧的尸体。” “明白了。”玛丽莲望了望淡漠的念,搂着天离离开。 “不论我们的命运究竟如何,你都不用太内疚,该来的总是得来的。”临走前玛丽莲如此对念说。她的声音有一抹苍凉。 道别之旅(3) “天离……什么都不要管了,跟我走吧。”深夜,脑海里传来维拉的声音,天离睁开眼睛,见身边的念和另一张床上的玛丽莲依然完好,便暗自松了口气。 感觉到天离有些微的颤抖,念轻轻抱了抱她:“怎么了吗?” “我刚才好像睡着了,不好意思……明明你们叫我别睡的……”天离有些痛苦地说。刚才,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而且还听见维拉的声音。 “你一定太累了,要真的不行就睡吧。”那头的玛丽莲轻轻叹了口气,“同样的事情,今天晚上再发生,那就实在太过怪异了吧?而且,天离应该没有遇到能让你痛苦得想死的事情吧?这样的话,即便睡了也没有关系。” “唔……”那么,让玛丽莲痛苦得想死的事情,会有吗?如果有的话,应该很多吧?古娜塔的死,玛丽的死,还有无数战争的阴霾……这些,比可怜的白欧的经历,还要让人无法承受吧?天离这么想着,竟模模糊糊地睡去了。 连天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只是隐约间,听见了维拉悠长缠绵的琴声。仿佛是荆棘鸟最后的歌谣般,带着决然与悲痛。天离于是睁开了眼睛,身边的念似乎是睡着了,并没有发现天离起床。天离忽然觉得自己必须去,因为那琴声似乎在召唤她。 夜是沉重而宁静的,这使得琴声格外清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琴声穿越梦境与现实,在不远的地方反复着,像是在说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被听到。于是天离独自寻着琴声走出了房间。如果这次又只是维拉一个人,那么,叫上念的话,维拉应该会被立刻杀掉;但如果维拉的主人也在的话……不过,那个主人似乎没有想杀她的欲望。 天离顺着旅馆的楼梯一步一步向上走去,琴声逐渐清晰。终于,她推开阁楼的小门,来到六层楼高的旅馆的顶端。 “呼啦啦”,房顶上,夜风格外猖獗,撕扯着天离的黑发及衣摆。天离定睛一看,她身边十米处,站着维拉,而正前方不远处,是一个灰色的影子。 维拉见天离来了,便放下了琴,一双没有喜怒的眼睛望着天离。天离被那样的眼睛吓住了,她印象中的维拉不是冷漠的人。而维拉在看见天离不停地盯着自己时,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都决定忘记你了,但你那么看着我,真的是连忏悔的余地都不给我。”维拉似乎没办法继续装冷酷,他侧过身子朝向恢,索性不看天离。他美丽的黑色眼睛,如同单薄的烛火,在夜风中虚弱地摇摆着。 “你就承认好了,你喜欢天离的对吧……真是难办啊,若不是你身上有我的四分之一灵魂,我早就毁了你。”恢慢慢从夜幕中走近,一双灰色的眼睛眩目异常。他双手卸下大大的斗篷帽子,随即望向天离,露出从容的笑容,“天离小姐晚上好啊,你还记得我吧?上次我差点死在你手里。” “是你不想反抗吧。”天离扭了扭脖子。真是个冷笑话,究竟谁差点死掉啊?不过她可不想再谈上次见面的细节了。 “唔……其实你的资质真的还不错,‘召唤琴声’能很快带你到我这里,就能说明这一点。” “‘召唤琴声’?” “就是只有你一个人听得到的,只对你进行召唤的琴声喔。”恢话音刚落,旋刹便立刻从天离的体内挣脱出来,护在了天离面前。 道别之旅(4) “罪孽,你不用那么紧张的,我又不会杀了她。”恢淡笑着说。夜风将他灰色的头发不住地卷起并抛下,使他的笑容竟带着一抹妖异。 “但是,不是没伤害过吧。”旋刹警惕地说。 “我那样做,也只是想让天离小姐离开念而已。想要告诉她,和念在一起是十分危险的。再怎么说,对固执的青春期的小女孩,单纯的口头教育是完全行不通的。不过,我似乎也没办法扭断他们的羁绊啊……”说到此,恢的笑容慢慢隐去,他望了望地面,眼中流泻出深色的光晕,“我无论如何……都想结束这一切,我不想再有谁死去,再有谁因为枯骨流血,也不希望无辜的人类为魔界的动荡而失去原有的幸福。这是我加入红蚁的目的,而且,我也不会反对与西斯亚露结盟。” 天离走到旋刹身边,轻轻环住旋刹的一直胳膊。她看见旋刹微皱着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我也在想呢,原来恢成为红蚁的副团长的事是真的。”背后忽然响起了念的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了,发现天离不在,我就找过来了。你们聊到哪里了?” “其实也没想聊什么,只是想知道她想留在你身边的决心而已……不过更重要的是,我的这个孩子好像还想在见见天离小姐的样子。”恢又笑了,他指了指维拉,维拉立刻红了耳朵,这个表情,让恢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叶风的歌声不绝于耳。念微低着头,慢慢地,慢慢地,走近恢,宛如一场庄严的交接。恢眨了眨眼睛,仅在那一刻,眼瞳中流露出和念相仿的悲伤。[.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念,你长大了。你的眼睛真好看……当然,最初的黑色,也很漂亮。”恢的语气很温柔。他抬起漂亮的手,在念走的足够近的时候,便想伸手去触碰念,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触碰哪里,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手指收进了手掌。 “好久不见。”恢闭了闭眼睛,沉声说。 “好久不见。”念画起咒符,在自己和恢周围建立了一道透明的墙,显然是不让天离和旋刹打扰。 “我一直知道,恢永远是对的。当初,你因为对枯骨的失望而背叛枯骨……这一切我都清楚。你是想要毁坏掉这个已经腐败了的枯骨吧,哥哥……我知道,你一直是那么关心着魔界的百姓,的确比起我,你更适合当太子……” “但我没想到最后成为太子的会是你!会成为绝的走狗的人居然是你!我原先一直以为在那个冷漠的宫殿里,具备良知的就只有你了!”恢忽然揪住念的衣领用力大喊起来,他剧烈地喘息,目光中有愤怒的火焰。而念只是低着头,仿佛认错的孩子。 “只有你会不带谄媚地对我笑……可是最后,连你都变得污浊了啊……念……”恢松开念,淡然道,“不要露出那么愚蠢的表情,在我面前你不用装的,如果觉得自己做错了的话,想忏悔也不是这个时候。” “我做错很多事情,我确实应该忏悔……不过我没有装什么,恢,我是真的很感激你的。”念抬起头,苦笑着,望向恢,“你是走了没错,你放弃了一个即将没落的种族去寻找自己的事业了,但是太子总得有人当,枯骨即便再腐朽也必须有人去守护,我只是十分不幸地被爸爸选中而已。不过,这也是我愿意的,我想要守护爸爸,妈妈,还有整个枯骨,因为我爱着他们啊,哥哥。哪怕他们再肮脏,我也爱着,愿意去相信……所以,我只能选择与你成为敌人,恢,我说这些也是因为,我对你,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你不理解就算了,感谢你在这个时候也还记得你这个没用处的弟弟。”话毕,念伸长了左手手臂,四根指爪,连同小指上的金属指爪,有一种狂野的美。 恢于是将双手护在胸前,无数白色丝线从指缝间穿出,四周浮现出许多持着剑的士兵,他们的关节分明,显然是被制造出的傀儡。 道别之旅(5) “这个……与当时让白欧昏迷的家伙的招式还真是差不多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命运真是捉弄人,白欧离开的时候,我竟又看见了这样的场景。”天离摇头叹息。 “他们会真的动手吗?”天离仰头问旋刹。 “迟早的吧。” “可我总感觉,要是念的话,是不会杀掉恢的。”天离抿了抿唇,“好想帮念啊,虽然知道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 屏障中的战斗在逐渐升温,念小指的金属光泽,在无数的傀儡战士中忽明忽暗。恢的手指快速地弹动着,丝线缠绕着他的手指,同时也操纵着傀儡战士们。恢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但是很快,他的手便被丝线割出了血痕,而在傀儡战士围击下的念,显然也有些支撑不住。 同是站在外面的维拉露出十分担心的表情。他不住地张望着恢和念,握着提琴的手在颤抖。 “维拉……”天离出声叫他。 “啊!什么?”维拉被吓了一跳,“咚”,手中的弓向着地面笔直下坠,在地上弹了一下,摔得老远。 “我假设……唔,假设,你的主人……那个,死掉的话,维拉是不是也会……” “是啊,我会‘死掉’。不过这样说不对啊,我本来就只是个傀儡,不会生长,不会进食,主人如果不幸辞世的话,也仅仅是取走了能够让我思考的灵魂而已……我的肉体还会存在着。”维拉慢慢望向战斗着的恢,“他是个很好的主人,因为我是他第一个进注了灵魂的傀儡,所以他相当珍惜我啊。不过,或许正因为少了那部分灵魂,他在战斗中会处于劣势。” “喔是这样吗……那维拉,也应该是可以战斗的吧?” “对的。因为拥有主人的灵魂,我也可以施放主人能施放的奥义魔法,只要主人召唤我,我就可以立刻冲进屏障援助他……”维拉闭上眼睛,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只是他现在还保存着实力……但是念殿下明明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我不清楚,主人是不想真心与念殿下战斗,还是顾忌到我对你的心情……” 闻言,天离的嘴角微微上翘:“维拉你,喜欢拉小提琴吗?” “喜欢啊,主人给我的一切,我都很喜欢。包括遇到天离……虽然是这样的发展……”维拉走近天离,他没有笑,那样独特的装扮,让人看不清他面孔的轮廓。他画着以往的妆容,挑染的发及炫目的耳环,让人觉得他应该总是处于灯火迷离中。他是要表演一生的傀儡,却不幸拥有了情感。 “天离,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要再恨我了,好吗?” 天离不语,她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再见。”她说。 “再见。”他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围巾。 他们于是这样站着,注视着透明墙中的战斗。他们都是想帮忙但无法帮忙的人,只有痛苦地旁观。虽然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却又忍不住相互依偎,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如果还能相见的话,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大打出手。 和念在一起,会遇到很多事,很多人,会觉得好幸福,会觉得好痛苦……最终,那些心情都是无关紧要的。如果选择了一条路,就必须向前走,不可能停下来,对那些关心着自己的人只能默默地感激。 一次选择就是一场战斗,在眼花缭乱的炮火中,不知道是谁倒下了,是谁还幸存着。如果还能感受到空气的温度,就得奔赴下一场战斗。为了谁拼命呢?到最后,注定连最初的目的,也会因杀红了眼而遗忘掉。 道别之旅(6) 恢灵巧的手指演绎着死亡的旋律,那些细长的手指重复缠绕着,交叠着,忽然,像是电器娃娃坏了开关,硬生生顿在空中。 举着剑的傀儡们失去了主任的命令,立刻僵立在原地,原本紧绷着的白色丝线松弛下来,在空中纠结成丝带,上下翻飞。 天离捂住了唇。在傀儡中央的念慢慢跪到地上,经脉似不安分的气根从皮肤深处凸起。鲜血从念的齿间滴落,染红脚下的大地。 恢眯起眼睛向后退了几步,收起丝线,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天离红了眼睛,她紧紧盯着屏障中的恢,一再的欲言又止。念不住地喘息,消瘦的身躯伴随着呼吸,剧烈地颤抖着。天离于是扑向屏障,就在那一刻,屏障随着念法力的下降而消失,天离一个踉跄摔到念的身边。她迅速地爬起来,搂住念,于是念倒进她的怀中,紧紧闭上眼睛。 “念?”天离摇了摇念的身体,而念似乎昏睡了般什么都察觉不到的样子。于是天离伸手去探他的呼吸。 “不要碰他!”再次铺张开白色丝线的恢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大声警告天离。天离怔了怔,停下手上的动作。维拉跑到恢的身边,略带戒备地望着念。 天离疑惑地望着闭着眼睛的念,忽然张大了眼睛。念的头发,在慢慢得变得暗淡起来――不需三分钟,原本金色的头发变成了纯黑色。(.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然后,念笑着睁开了眼睛,这次眼睛居然成了黑色。 “念……”天离呆呆地唤了一声。 血咒引发的痛苦完全不见了踪迹,黑发的念站了起来,带着一脸灿烂的微笑。这个微笑,和原来那个金色头发的念的桀骜的笑全然不一样。这样的笑,仿佛就是天使的,羽毛般铺张开来,让人心安,也让人心疼。 “天离,第一次见啊。”念笑眯眯地低头看念。 “你是……”双手摆在胸前进入备战状态的恢,有些吃惊地望着突变了的念。 “我是原来那个你很‘怀念’的念啊,恢不记得了?”念依然笑着。 “身为人类的念?” “是啊。恢应该知道的吧,所谓人魔混血,就是两个灵魂生长在一具身体里。一个灵魂是人类那样无法使用魔法的,另一个灵魂拥有法力却必须忍受血咒的痛苦。我们本可以共同使用这个身体……不过,那个念和我,都不愿意被柔弱的灵魂支配,所以我一直隐藏在这具身体的最深处,就像真的消失了一样。”念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因为你的出现,血咒似乎停止了,是不是只要你出来,血咒就可以平息。”旋刹在这个时候发问。 “怎么可能,一旦我把身体还给那个念,血咒还是会持续的,我倒是可以延迟,但丝毫不能减缓血咒。”黑发的念说起话来总是微笑着,连声音都是很温柔的。 “那么,我去找些血液来好了。”旋刹摸了摸额角,“你们两个在这里不会有事吧。”指的是恢和念。 “这样的我只要恢动一动手指头就立刻变成肉块了。”念乐呵呵地说。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杀你。”恢侧过脸,双手抱胸。念望着恢,双眼中流泻出凝重的悲伤。旋刹看了看这对命运中注定成为敌人的兄弟,无奈地笑了。 “天离,我先走了。”旋刹摸了摸天离的脑袋,消失在黑暗中。 道别之旅(7) “什么叫我明知道?最终总会……” “我倒宁可等着你的血咒把你终结掉。无论如何,剥夺一个将死之人剩余的生命也不是我的作风……假如这个人我认识的话。”恢抬头,无限星辰落入他干净的灰眸中。那一刻,他的眼睛好像失掉了色彩,变成纯洁的白色。 “我在想,你要不是那么善良的人就好了。”念苦笑着,“说起来,你最近在红蚁做什么呢?虽然这几年我一直沉睡着,但这个身体经历的我也知道,我好久都没听见关于你的事了,你就那么希望被遗忘吗?” “在红蚁只不过是个挂牌副团长,他们是因为通过我更能连接魔界才与我合作的。” “是想联合西斯亚露反叛军一起推翻枯骨统治吧……真是麻烦,好像白蚁那边……也不是太乐观。”念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下,“好像真的会如玛丽莲所说的,我们要和整个人界开战,那样的话算上反叛军,那个念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念所期盼的报答性的轰轰烈烈的死不就是这个吗?”恢讽刺性地一笑。 “那么,你能告诉我奥娜蕾目前在干什么吗?还有一个会驭梦之术的……” “奥娜蕾的话我不知道,她一向行踪不明。会驭梦术的,你指的是dawn吧……她是红蚁的小魔女,只要你踏上西方的土地,梦境便会受她控制……不过关于她我也不太清楚啊。”恢摊了摊手。 “你还真是挂牌的。”念瞪了恢一眼,“我的同伴中已经有一个被她杀了。” “很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dawn的精神状态从来都不是很好,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我虽然没见过她的力量,不过据说真的很恐怖。”恢玩弄着手中的丝线,“喂,我说,一直服从着那个念的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现在回答着你问题的我,觉得自己好奇怪啊,好像在和‘念’说话,又好像不是……”恢困惑地望着念。事实上,他望着念的眼神一直都是困惑地,只是这个时候,那种不理解越发明显起来。 “本来嘛,这个身体是我的,不过因为爸爸,所以那个念觉醒了,这个身体我就交给他了。当然我觉得这样很好。现在我是很希望自己消失了,这样对谁而言都没有困扰。但是,因为遇到你,我还是忍不住想出来见见你。无数次,你出现在我地梦里,出现在我无尽的梦里,不过,我很幸福啊,恢……” “不要说什么希望自己消失!”恢忽而用力抱住了念,“我不是说过吗,你要勇敢地活下去,来见证这个世界的美丽!” 念淡淡地笑开,他伸出手,也紧紧抱住了恢:“我一直记得,恢,一直,永远。”话毕,念慢慢闭上眼睛,在恢的怀中失去了力气。 “念……”恢本想叫出来,但又不确定自己叫的是谁,一个字的高贵的名字,于是只在唇边轻轻地化为空气。他抱着念,夜风在耳边呼啸。天离分明看见念嘴角清晰的,幸福的微笑,眼泪便无可抑制。恢灰色的头发飘荡在念的面颊,摩擦着他的眼睑。又是一场蜕变,念头发的颜色逐渐变得淡起来。 “天离小姐,我还是先离开的好。罪孽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轻轻地,温柔地把念放在地上,恢直起身子,随即灰色的身影逐渐消失,“维拉,你先帮我照顾天离小姐。” “我知道了,主人。”维拉朝着恢消失的地方微微鞠躬,然后便背起仍然在昏迷中的念,“这里风大,我们下去吧。” “唔……”天离点头。 回到房间已接近黎明,四周铺满了柔和的光泽。只是……玛丽莲已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道别之旅(8) “天啊……这是……”天离抱住玛丽莲冰冷的头颅,已没有说话的力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紧紧抱着她的姐姐,想用胸口的热度唤醒她。天离甚至没有勇气低头去看玛丽莲嘴角残余的微笑。 玛丽莲究竟梦见了什么,已无从追查了。 维拉已经默默地离开,旋刹陪伴着刚喝完鲜血的念站在墙角,房间寂静得可怕。 天离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念蹲下身来,双手抱住头。 “你打算怎么办?”旋刹小声问。 “我不知道。”念痛苦地回答。 “是梦到了自己的亲人吧……” “也未必吧,说不定是什么幸福的事情,毕竟她笑着啊。也就是,只要情绪激烈,不论悲伤还是快乐,都会给那个叫dawn的家伙可乘之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是她究竟在哪里……”念一字一顿地说,随即呼地站了起来。 “要不今天就坐飞机回去吧……”念皱起眉头。 “但你也知道的吧,你迟早会遇到dawn这样的对手。” “我知道,所以我想让你先带着天离回去,我先留在这里。” “绝对不可以!”天离忽然转身对念大叫,“万一又遇到奥娜蕾怎么办?” “喔,我会小心的。”念没料到天离会忽然插话进来,回答得有些迟缓。 “我绝对不要回去……如果我回去,我就不知道玛丽莲姐姐和白欧是怎么死的了。”天离抚摩着玛丽莲的面庞,手指仍在颤抖,“明明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结果又这么……” “基本上,你知道了他们是怎么死的时候,你也差不多完了。”念弯下身子摸摸天离的头,柔声道,“乖,你回去吧,本来我来这里,确实有见识见识红蚁的目的,想不到会遇到那么好的待遇……事到如今,如果把你爸爸的宝贝女儿给一下子弄走两个,他会受不了的。”话毕,念自己也叹了一口气。 “念,要回去就一起回去。”天离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念,伸出手紧紧捏住念的手腕。念望着天离,一时间竟沉默了。 “天离,其实我本来也在想,要是你总陪伴在我身边,大概所以的痛苦看上去都会很容易面对。可是现在,我还是觉得,有些事我必须一个人去做,因为我没有资格,也不愿意让你因为我而受伤。”许久,念开口。 “但是……”天离用力抓着念的手忽然松开,整个人瘫软了下去。意识到了什么的念,紧紧握住天离的双肩拼命摇晃。 “天离,不要睡下去啊!”耳畔传来念焦急的大吼,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控制慢慢变得恍惚的精神。天离挣扎了几下,便闭上了眼睛,陷入黑暗中。 好累啊……真的好想睡一下…… 意识在慢慢剥离,就如蓓蕾的绽放,很自然,如同吐息。 哗啦啦……有什么声响……似乎是溪水的流动声…… 好像……她一个人伫立在小溪中央,很冰冷,四周都是黑色,看不真切。 有什么尖利的东西擦过身体疾驶向远方……仔细听,是维拉的琴声…… “说起来,天离和念殿下在一起的事情在万赦街倒是格外有名哦!你们发展得怎么样啊?好想听好想听!”这个激动的声音……喔,是玛丽的。 “我的宿体?”略带惊讶的声音……那是玛丽莲发现她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羁绊时的反应。 “天离,你真的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请问大师贵姓?” 于是天离明白了,那些尖利的东西是曾经听到过的无法忘怀的声音,而脚下的流水是飞驶过的时间。天离皱了皱眉头,她料到这些水即将逆流到更遥远的地方,但那会是哪里?耳边喧闹着,男人和女人的声音,牵扯着或痛苦或悲伤的记忆,天离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紧闭双眼。 终于,喧闹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悠扬的钢琴声。天离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血红色的空间中,有一名女子在弹奏着钢琴。那女子穿着咖啡色的低胸衣,一头咖啡色的波浪卷发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那么真实……天离的眼泪无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妈妈…… 道别之旅(9) “古娜塔,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丢掉?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生命吧?”一个急促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刺了进来,琴声戛然而止。 是爸爸!是年轻时候的爸爸!他的手里正捧着年幼的她!婴孩并没有啼哭,在男性宽阔的胸膛中甜美地酣睡着。古娜塔不带表情的回头,望向疾步走过来的男性,叹了口气:“这样没法力的后代,即使存活下来,也会是我永久的负担,我是不能要她的。没办法,为什么她那么柔弱呢?如果你要,你自己一个人养好了,我可不会帮你。”古娜塔起身,语气十分强硬。 于是年轻男子默默地离开,他抱着幼小的天离,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感,但有一种情感始终没有消散,那就是,对自己的血亲无可回避的爱。于是画面上又只剩下古娜塔。她傲然地站着,仿佛女王。天离跑上去,双手掐住古娜塔的脖子,后者并没反应过来,被天离按在了钢琴上。 “咚”,因为肉体的撞击,钢琴发出沉闷的和音。 “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那个时候,为什么要丢下我!我明明还……”天离哭叫着,最终,哭声转为啜泣,她松开古娜塔,望着古娜塔脖子上的红痕,凄惨地笑了,“对不起,‘古娜塔’,对不起伤害到你了,我只是很想念你,很想……很想你……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 然而面前的古娜塔没有丝毫的反应,她只是有些迷惘地望着天离,什么都不说。 “我现在一定在做梦,唔,也是啊,不然我怎么能看见你。这样也好,你什么都不说最好……这样,我即便叫你‘妈妈’,你也不会听到……不会厌恶我这样的孩子叫你妈妈……”天离依然笑着,她用力抱住面前的古娜塔。两行眼泪下落,“妈妈,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你……我想你……” “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枪声,面前的古娜塔身体一僵,忽然消失了。“妈妈!”天离惊叫。 “那个是假的喔,你的妈妈在这里。”猛然回过头去,天离的瞳孔剧烈收缩。一头咖啡色卷发的,持着冒烟的枪的女子,正在向天离帅气十足的微笑。这个……这个也是古娜塔?天离吃惊地捂住嘴。 “这究竟是什么……”天离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唔,你因为过度疲劳而进入了梦境,这里有一个会操纵梦境的人,将我的影象重新播放给你,好让你的精神进入不稳定的状态,这样就可以杀了你。你刚才没发现吗,你抱着的那个人,正举着匕首对准你的背喔。我要再晚一秒,你就彻底死掉了……毕竟,因为这里好歹也是被别人操纵着的梦的境界,我进来还是需要点时间的。”古娜塔说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你是谁?”天离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说我是谁呢?”古娜塔微微一笑,“我在死前,特意把自己的灵魂分割成三份输入进你们三个孩子的脑海。你在法力觉醒时听见我说话了吧,就是这个原因,我想要守护你们成长。如你所知,我已经死了,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块灵魂碎片构筑的幻象而已。” “死掉的人也可以说话吗……” “是啊,不过,只能在这种状态下。在现实中,没有实体的我是不能与你说话的。” “那么,为什么玛丽莲姐姐……还是……你没去救她吗?” “我当然去了,”古娜塔苦笑,“但是我迟了一秒。” “失去她,你很难过吧?”天离捏了捏拳头。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是那样……天离好好的,我也满足了。”古娜塔靠近天离,轻轻摸着天离的脑袋,这个动作,让天离再次掉下了眼泪。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在作文中描写过无数次,在电影里看见过无数次的母亲的轻抚,终于如此真实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你不要安慰我……” “确实,因为没有能力抚养你,我一开始把你丢掉了。可是哪里会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爸爸把你带回来后,我一直在关注着你,所以,原谅妈妈吧?”古娜塔将天离揽入胸中,“不过,已经没所谓了,刚才,听见你叫‘我’妈妈,我已经很满足了。”古娜塔的声音带着歉疚与满足,柔和如纱。 泣不成声的天离抬眼,猛然发现古娜塔的身体在变透明,立刻惊得说不出话来。 “进来这里,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以后没办法陪伴天离了啊。”古娜塔显然也发现了自己正在消失的事实,于是她更紧地搂住天离,但无奈施加在天离身上的力度及温度都在变轻。 “最后叫我一声妈妈吧?我的天离,我可爱的孩子。” “不,我不要,我不要最后一次啊!”天离大声惊叫着,用力搂住面前的虚无,“妈妈!不要离开我啊!” 古娜塔消失了,在天离的哭喊中留下甜美的微笑。天离跪了下来,一脸悲伤。 道别之旅(10) 在天离身后不远处,浮现出一把椅子,一个抱着泰迪熊的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有些郁闷地望着天离。 感受到别人目光的天离于是回过头来。 是一个金发的,白皮肤的可爱小女孩,穿着缀满蕾丝的复古连衣裙。 “有必要那么伤心吗?”女孩阴沉着脸问。 天离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凌乱的黑发被泪水黏着在面颊和脖子上,有一种妖异的美。 “我叫dawn,中文音译的话,是东妮,是创造梦境的驭梦师,也是这个梦境的主人。”名为东妮的女孩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天离望了望东妮,低下头去。那么,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杀了白欧和玛丽莲的人吧……该怎样应付才好?哭泣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喘息,悲伤与紧张交织着轮翻侵占她的心脏。 “东妮的爸爸妈妈,在东妮一出生的时候就把东妮给丢掉了,所以东妮很奇怪,为什么你会那么爱你的妈妈?”东妮在椅子上摇晃着双腿,依然是一副郁闷的神色。 “你没有见过你爸爸妈妈吧?那样,你是不能断定他们的品行的,他们说不定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得不丢弃你。”天离叹了口气,决计就先这么周旋下去。 “不能断定?东妮十岁的时候被车撞了喔,福利院的院长替东妮联系到了东妮的爸爸妈妈,可是,在东妮死前的一秒,他们都没有来看东妮!”东妮话到此处,用力一拍椅子,周围的场景立刻变成黑色的森林,有风呼啸而过。 真是强大啊……天离缩了缩脖子,愕然地望了望四周。 不过看样子这个孩子,是受诅咒的存在呢。如果到死都没看见自己的双亲,怨念之大可想而知。 “原来如此,你从那一刻起,就成了怨灵,徘徊在别人的梦境中到处害人。”天离托着下巴沉思道。 “你在胡扯什么!东妮当然是在死去前用自己与生俱来的特殊力量,将自己封印在了梦的世界中,这样,即便没了肉体,东妮还是可以继续存活的。”东妮话到此处,开始得意洋洋起来,“在这里,不受东妮摆布的是个叫奥娜蕾的女人,是她让东妮来陪你们玩玩的呦,说是什么给太子殿下的见面礼。不过,你们的记忆都太有趣了,东妮忍不住玩过了头,把另外两个都杀掉了呵呵。” “唔?那么你为她做这些有什么好处?”被她这么说,感觉杀人还真是轻松啊……不过,对方确实是个只知道玩的小孩子……让她明白所谓生命的意义,似乎太天方夜谭了。 “奥娜蕾说,如果东妮帮她做事的话,她就可以帮东妮在现实世界折磨东妮的父母。不过东妮后来想想,就算她那么做了东妮也看不到,所以东妮干脆就按自己的意愿做事了。奥娜蕾听说东妮把你的两个同伴杀了相当郁闷呢呵呵,不过,在梦里的东妮是不死的,她不能把东妮怎样。” 看来并不是如恢所说的那样是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家伙……东妮完全是,一个狂妄且胡作非为的小孩子。 “那么,你也会把我杀掉吧?”天离假装镇静地问。 “本来嘛是这样决定的,这样念殿下也会好生气,事情会变得好有趣。但是却被你妈妈阻止了呢……不过,你似乎是个很有趣的姐姐,东妮决定让你活下来!” “真的?”天离露出好高兴的样子。 “对啊!你就一直在梦里陪伴东妮好了!”东妮笑嘻嘻的一打响指,四周景物再次变化,这次,到处是淡棕色的纱幔,无数的泰迪熊堆叠在角落作为装饰,连天离的手里也出现了一只和东妮手中的熊完全一样的泰迪熊。 “一直在梦里?那么在外人看来,我不就成植物人了吗?”天离郁闷地摆弄着手里的熊。 “对啊,不过那有什么关系?” “是,是没什么关系。”天离强颜欢笑。 作者题外话:是不是觉得很?啊,我把自己也给写进去了。曾经网文制度不是很健全,我是这样防止盗文啦哈哈,虽然不是什么好文,这么做也不会起多大作用的样子……不过,还是不修改了,曾经的我好可爱:) 道别之旅(11) “不过,看起来东妮似乎很爱自己的父母啊。”天离说。 “咦?”东妮愕然,“为什么你会说这种话,东妮是最恨爸爸和妈妈的。” “恨和爱只有一线之隔……这是我在听到这句话的很久之后,才了解到其真实意义的。因为爱所以忘不掉,割舍不下,直到生命里其他人的踪影全部消失……那个就是爱喔。东妮你,似乎已经不记得别的存在于你过去的人了吧?如果说那只是因为你满怀着仇恨走到今天这也太牵强了,你一定是过着每天都期待被爱的日子……这也很幸福啊。” 东妮抬头直视天离,许久,她甜美地笑了。 “东妮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了。” “什……什么?”天离脊背一凉。 “你放心,不会拿你怎么样的,而且,会让你很快回去……不过这个游戏的规则,你注定要很久以后才知道了。”东妮抛掉了手中的泰迪熊,起身转了一圈,“如果你是东妮的妈妈的话,会怎么样呢?看起来,你很适合做妈妈的样子,因为你大概,能给东妮你所说的爱吧?。”东妮快速地跑向天离,天离一惊,只得张开双臂将东妮接住。东妮在进入天离怀抱的瞬间幸福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紧接着,四周的纱幔也开始消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要消失了吗?这里……”天离喃喃着,只觉得大脑传来一阵剧痛,慢慢失去了意识。 天离微微摇头,逐渐睁开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剧痛。 这……这是什么状况?天离猛地睁大眼睛。只见自己右手被绳子勒着,左手手指上插满了针,而身边的念正举着一团火焰面色凝重地望着她。 “不要把我烤焦啊我还没死啊我还没死啊!”天离挣扎着望向念。 “啊?天离你醒了?”念惊喜地收回火焰,“我还在想怎么把你弄醒呢!你居然醒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没做梦吗?”念坐到天离身边,露出了松口气似的笑容。 “念,你看起来好累喔。”天离也向念微笑。念的眼神看上去很是疲惫,他的额角沾满了汗水,天离想伸手帮他擦汗,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没办法动。 “呵呵。”天离对念傻笑。 “呵呵。”念替天离解下绳子,拔掉针。 “你没做梦吗?”念再次问。 “那是没可能的吧?我还见到那个dawn了。” “什么?”这回是旋刹和念共同的惊呼。 “其实也没什么啊,后面她消失了……她毕竟是个小孩子,知道自己错了就没再出现……”天离有些寂寞地低下头,“我想她不会再出现了。” 即便再出现,也只是我和她的约定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游戏呢? 在回去的飞机上,天离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来的时候还是五个人,而回去就只剩下三个了啊……虽然飞机是满员的,但天离还是觉得飞机空旷了不少。念靠在天离的头肩膀上,沉沉地睡去了。天离温柔的视线穿越过他柔和的金发,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微笑上。 念,你一定很开心吧,至少这次旅行,你见到了恢。那个临别的拥抱你能感受得到的吧……那么,那是什么心情呢? 道别之旅(12) 再次回到家里,感觉连气氛也不同了。念和月儿还有父亲都聊了很久。天离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期待已久的魔界之旅。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过去的人和事,眼泪就无法止住。她带着眼泪,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在放着书的桌角,她翻找到了小玫的照片。 天离去专门的照片店,将小玫和白欧的照片做到一起,再把玛丽和玛丽莲做到一起,然后将这两张照片夹进了随身带着的钱包。照片上谁都是愉快的笑脸,好像没有任何悲伤。 起程那天,念从天的那端召唤来灵骏带着的马车。月儿和旋刹先默不作声地进入马车。 “我听闻西方的婚礼上,女儿的父亲会将女儿的手交到丈夫的手里,告诉我,你是值得我那么做的人吗?”父亲紧紧握着红着眼睛的天离的手,似是安慰。他望向念,眼神很坚决。 “我会尽力让她幸福……可能做不到,但是,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握紧她的手。”念微笑着回答。 天离不记得父亲是怎样松开手的,她只知道,最后,念牵着她迈上马车。 “天离!”父亲的叫喊,穿过风声,追上疾驶的马车。 “爸爸!” 感谢你,一直守护着我走到今天,我很感激你,能让没有母亲的我活得那么幸福……再见…… 比武盛会(1) 序: 一味相信命运则过于庸俗,一味否定命运则过于桀骜。明明都不是什么好的活法,但更多人愿意选择前者。为什么,因为那样活着不费力气。当傀儡多好啊。 马车在皇城门前便停下了。月儿决定先回自己的寝宫,念则带着天离和旋刹去自己的宫殿。 再次来到这里已不是原来的景致,皇城道路两旁稀稀拉拉的没有多少人,显得出奇的宁静。有一种奇怪的气氛笼罩在皇城之上。这是什么样的气氛呢……似乎是不安的,但又格外让人安心。这里即将发生什么,但幸好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天离无法在行人的目光中寻得什么,他们中的任何人,在看见念的时候都会露出似是被复制而成的相仿的微笑,拘束而不失礼节。念似乎只对比较熟识的行人打招呼的样子,更多时候他是淡漠地无视那些笑脸。 过了一些时间,他们来到了念的宫殿前。念刚推开门,天离就有一种被闪电击中的感觉。 宫殿中央的白色方桌前,坐着一名拥有黑色长发的男子。男子一身缀满宝石的黑色皮衣,笔直的黑发垂到肩的两旁,因柔顺而泛着光蕴。男子似乎化了较浓的妆,嘴唇鲜红,原本就很有味道的狭长的眼在黑色眼影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妖异。此时,男子正用细长的黑色指甲拈着一块精致的糕点。有两名侍妾一后一旁地立在男子身边,一个捶肩,一个扇扇。 实在太华丽了……天离无法正常运作的大脑中央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殿下好!”见念来了,侍妾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天离有种被忽略的不快感。 “为什么你会在我的宫殿里?”念沉着脸问。 “不欢迎吗?”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念露出一个优雅地笑,“在人界玩得如何?” “一般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念叹了口气,“生,你这样子打扮很吓人的,你明明不喝人血,别把嘴唇涂成那个样子。” “念在人界似乎没长高的样子。呵呵。”完全忽略念发言的,比念高出半个头的男子伸出手用力揉搓念的金发,“而且好像不太懂得和哥哥说话的礼仪了。”唇角依然挂着优雅的笑。此时的念沉着脸,一副想发作又不好发作的郁闷样子。这个情景,将天离逗笑了。 “啊,好可爱的女孩子,她是谁啊?”男子望向天离。天离有种被电到的窒息感。 “她是我的……我的……”没有婚约关系,也不可能将人界的恋人关系解释清楚,念陷入了沉思。 “不要告诉我你忘了。”男子这样猜测。 “怎么可能啊……总之,她对我而言很重要。”念一把扯过依然在晕眩的天离,“那个,生,你住的宫殿旁不是有个空着的,原来是仓库的房间吗,让天离住在那里可以吗?” “喔,可以啊,不过我的住地似乎离你比较远的样子,这样的话发生了什么你可阻止不了的喔。” “真要发生什么的话,我也不会阻止的。”念低头笑了笑。一瞬间男子隐去了微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天离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念。见念对她温柔地笑了,便安心下来。 “小太子!”这个时候,老远传来了浑厚的声音。 天离回头,只见山一般的九渊烈出现在面前。 “太子终于结束旅行了啊。”九渊烈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 “唔,暮姐姐可好?”念淡笑着,虽然是一句客套话,却说得十分亲切。 “她也就那样子,坏也不坏,好也不好。”九渊烈眯着眼睛望了望天离,“这丫头也跟来了啊。”声音里颇有些惊讶。 “很不好意思,她跟来了。”念摆了摆手,“爸爸是让你来叫我的吧,我立刻去。” 显是听出念话语中有不想过多提及天离的意思,九渊烈乐呵呵地走了。 “要去见爸爸了呢,怎么样,你要去吗?”念问天离。 “要去啊要去啊。”天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现在去吧。”念苦笑道,“我还以为他会先见妈妈呢。”念的眼睛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未来及过去似洪水猛兽,忽然到来又忽然隐没。 “我说,你也可以走了吧。”念回头望向在九渊烈来到后不声不响地坐回去吃甜品的男子。 “我吃完走啊。你不介意的吧。”男子庸懒地说,依旧享受着侍妾们的优待。 “真受不了。”念扯着天离和旋刹离开了。 比武盛会(2) “刚才那个,就是我在皇城唯一可以算是朋友的人,他叫生,是比我没大几个月的哥哥。”路上,念向天离解释,“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我宫殿的人。”说到此处,念的表情有些无奈。可以想象,这样的特权偶尔会给念带来些麻烦,生看上去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看上去很华丽啊。”天离说出自己的第一感觉。 “唔,他天生气色不好,所以需要些打扮吧。说来也有意思,我们就是在皇城医院里认识的。因为我们都是跑医院跑得很勤的人。” “这样啊!好有趣。” “以后你和那家伙就是邻居了,要好好相处喔!”念微笑着望着天离,“生照顾你,我很放心。” 天离这才想到了什么,忽然间一阵晕眩。到了魔界,和念住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要和潮歌结婚,要和潮歌……睡在一起。虽然她曾在梦中祈祷奇迹让他们不要分开,可终归奇迹不会经常光顾她。这样,连在梦中相互依偎的机会也没有了。 再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没有念在身边的话,我会怎样?天离猛地停住脚步,有汗水从额头上滑落。 “天离,你怎么啦?”念拉着天离的手,有些奇怪。 “我……我……”去绝的宫殿会发生什么,这样看来,可想而知。为什么刚才自己会答应得那么爽快呢? “天离,其实我也很矛盾,没关系,有什么事,咬咬牙就过去了。”旋刹伏下身,在天离的耳边悄声说。 “唔……”天离迟疑了片刻,便跟着念继续走了。 迷惘地望着身边那个蓝色的美丽影子,忽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在这里,究竟能依靠谁? 绝的宫殿是古朴的样子。四周放着漂亮的木雕,在天离看来,很有非洲的味道。那些木雕粗犷而充满圣洁,大多都是人脸,一个个闭着眼睛,表情各异。在念记忆中见到的绝的宫殿不是这个样子的,但毕竟是魔王的房间,偶尔换一下布局是理所应当的。 当天离踏进去的时候,宫殿里除了绝,还有潮歌和一个墨发女子。墨发女子眼中带着不屑,一身在腰间开叉的闪光晚礼服,天离记得她曾在日月神宫见过这个女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叫作奥斯塔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旋刹在进入绝房间的时候轻轻抚了抚左胸,像是在安慰什么,眼里却又充满不安。 天离来回望了望在面前的人,绝是波澜不惊的,奥斯塔卡是骄傲的,而潮歌,则低着脑袋心事重重的样子。 “终于你还是回来了。”绝幽蓝的眸子望向念。 “让你操心了。”念毫不退缩地,自然的接上了绝的话。 “你既然来到这里,就代表你愿意接替我掌管这个魔界吧?”绝很开门见山地说。虽然是疑问语气,但那充满威严的声音似是不容拒绝。 念没有说话,缓缓扭头望向奥斯塔卡。 “你不会拒绝和潮歌结婚的吧?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你必须做成功一件事。” 天离深吸一口气,咬住嘴唇。 “奥斯塔卡,皇城里永远高傲的公主,来看看你的新主人吧。”绝继续说,嘴唇弯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弧度。 天离有些微的吃惊。她在一开始,一直认为奥斯塔卡是绝的妃子或是什么的,怎么这个女子是…… “太子念,这是我们第一次郑重地会面。”奥斯塔卡轻笑着,妖娆万状地走到念面前,仿佛证实了天离心中的猜测般对念道,“我是魔剑‘泣血天’的化身,如果你想成为下一位王,就必须得到我的认可。因为我就是王的标志。” 原来如此……难怪上次来日月神宫时旋刹会说他的冰火晶凌在震动,那把剑是海非,是有思想有记忆的,她一定很难平静,毕竟泣血天上沾有薄翼数万子民的鲜血。现在……冰火晶凌也一定在旋刹体内痛苦地阵颤吧。天离望了一眼此时面容平静的旋刹,不禁苦笑,他们还真是同苦同难啊。 “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如果作为王的话有你这样一位美丽而狠毒的女子陪伴。”念苦笑着,用这样一句话打破了奥斯塔卡施加在他身上的恐怖气场。 奥斯塔卡将一只手抚上念的面庞,纯黑的眸与念对视。念面无表情。这似是一场庄严的仪式,忽然寂静下来的宫殿,让天离忽然觉得紧张了。 半晌,奥斯塔卡垂下手。 “绝,你的接班人,非他不可吗?”她张开红唇,十分霸气地问。 “怎么,念有什么不好吗?”绝淡笑着,用宠溺的口吻问。 “这家伙,能力上是很强没错,但是他没有征服的欲望和对胜利的执著,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王应有的野心。”奥斯塔卡说着,便呼溜一下钻进绝的怀抱开始撒起娇来,“我不想这种家伙来当王,泣血天对他而言一定是废品一样的东西。” 念在原地郁闷着,而潮歌则偷偷笑了。 “是啊,念现在成了个乖孩子,早几百年你没看见他,那时他可是……” “爸爸。”念喝住绝。 “不过,听说现在民间正在举行比武大会哦,念你去参加吧,让奥斯塔卡时不时过来观战,怎么样?”绝伸出食指托住奥斯塔卡的下巴,而奥斯塔卡这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宛如一只乖巧的猫般眯起了眼睛,看得出来,她异常欣赏绝。天离不安地望望念,又望望绝。 “这个女人酷爱杀戮,念,虽然她可能不符合你的胃口,但她能帮助你,尤其是这个时候的你。所以讨好她是必要的。”绝劝说道。 念嘴角抽搐着望着奥斯塔卡撒娇性地咬住绝的手指头:“好吧,爸爸,我按照你的意思做就是了。” 比武盛会(3) 从绝的宫殿出来,几乎谁都阴沉着一张脸,除了潮歌。 “天离,来我宫殿玩玩,今天师傅不在,可以好好玩喔!”戴着火红镯子的女孩跳到天离身边,死死抱住天离的脖子。 “啊,掐死了掐死了!”天离挣扎着。 “如果我去参加民间的比武大会的话,你会来吗?”念忽然面无表情地望着潮歌,问一句谁都无法猜测出他心思的话。 “呵呵,你怎么不问天离?”潮歌松开天离,改成抱住她的手臂。 “她是一定要跟来的。所以,我问你。”念淡淡地说。这回,根本不用暗示,天离都能感觉到浓重的火药味。 “我也跟去好咯!皇城怪无聊的,而且我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怎么着也有跟你出去的理由啊!”潮歌眯眯笑着,“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天离的,我和师傅也互相喂食过连脉丹,就像你和师傅做的那样。”潮歌是笑着的,但是最后一句话,她似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尽管声音不响。念听到此处,面色也是微微一变。 那是什么意思……是指潮歌和千真也能彼此感知痛苦和死亡吗……天离呆呆地望着潮歌不变的笑脸。 “那么就这样,我要和天离去玩,念你啊,尽管去人界待了很久,看上去还是很无趣啊!”潮歌说完,便拽着天离跑远了。 潮歌跑得很兴高采烈,她的脚轻盈小巧,就如小鸟,而奇怪的是,天离随着她的步子走,却一点也不觉得吃力,仿佛对方就真的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女。从侧面,天离可以看见潮歌面脸的喜悦和嘴角掩饰不住的弧度,天离无奈地笑了,她觉得,至少此时,潮歌的笑容是真实的。这就像是……和小玫去春游啊…… 这一辈子,究竟能和多少人牵手,每一次牵手,都是恩赐吧。天离原本被潮歌拽着的手反握住潮歌。 “啊……”天离的这个动作使潮歌停下了脚步,一声惊呼。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天离一怔,难道那个动作在魔界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潮歌摸了摸手腕上的火红镯子,拼命地摇了摇头,微微红了脸:“不是的,不是的……” “潮歌……唔,我可以叫你潮歌的吧?” “当然当然,我也没打算用什么敬语来称呼你。”潮歌吐了吐舌头。 “我觉得好奇怪,刚才那个和念说话的你,和与我说话的你不太一样呢。”现在两个人开始走。 “你的意思是我在装是吧。”潮歌眯起眼睛很可爱地笑。 “如果你要装一定会装得更完美,我只是觉得奇怪,没有要冒犯的意思。”天离淡淡笑了,“你不觉得你更应该在念面前露出些可爱的表情吗?就像在我面前这样。” “天离,我是可以那么做,但如果我那么做,你会讨厌我吧。”潮歌这个时候,深蓝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些许寂寞,“讨好念本就不是我想做的事,如果因此而失去更多,便是我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失去更多’?”天离开始拿捏这句话。这个是怎么讲,被她讨厌是很严重的事情吗?而且她不可能讨厌潮歌啊。哪怕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念毕竟也是被逼婚的。 “好啦,总之我和天离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如果念做错什么,尽管和我说好了!我会帮天离的!”潮歌很义气地伸出小拳头来。 呵呵我倒是暂时没有问题,但是你确定你一直和念那样讲话不会被念一刀劈死吗?天离看着潮歌的小拳头这样想。 二人很快来到千真和潮歌共住的楼房。其实天离早先就在想千真和潮歌虽是师徒关系,但这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并不是太合适,但现在想来也没所谓了,潮歌就要嫁给念了。 哎,婚礼那天去哪里躲躲才好。天离心酸地想。 门推开了,天离立刻被满桌丰盛的餐点怔住,简直就是色香俱全。天离睁大安静,抽了抽快流出嘴角的口水,有些结巴地说:“北……北京烤鸭?” “啊?我……我是不知道菜名啦,不过听说天离要来,就特地准备了些人类的食物。你安心吃吧,以后负责照顾魔界人类的通灵族未必能送来什么可口的饭菜,更别说打仗以后了。”潮歌话音刚落,天离就冲到饭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唔……会很快打仗?和谁?”天离边吃边问。 “不知道……应该和谁都打。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潮歌捏了捏小巧的下巴,皱了皱眉头,“真是难办啊。” 比武盛会(4) 潮歌本想再说什么,但见天离吃得那么起劲,也不好扫人家兴致。 “喂,念是不是总饿你啊。”潮歌搬把椅子坐到天离身边,托着脑袋看天离扒菜。 “不是,前几天去了欧洲,没吃一顿好的。”天离回答。 “呵呵,对了,原来那个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寄生人呢?” “这个,”冷不丁被问了这个问题,天离只觉刚咽进肚子的饭菜一凉,“他已经不在了。” “不过我想他是幸福地离开的。”天离淡淡笑了。这个时候天离忽然想到,对她如此亲切的潮歌是不是有些想要分开她和念,然后让念彻底孤立的意味呢?毕竟千真的倾向是很难琢磨的。这两只狐狸,名义上是在帮着枯骨,但事实上呢?倘若她天离是个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那么潮歌应该不会对她那么好吧?而她之所以有价值,毫无疑问因为她是念的‘恋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想到这里,天离觉得自己的肚子彻底凉了,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她慢慢放下筷子。 “怎么了?”潮歌关心地问。 “我肚子痛。”天离含糊地说。 “是吃太快了吧,你也真是。这人类的食物又没谁和你抢。”潮歌说着就想来摸摸天离的肚子,天离下意识地躲掉了。 忽然,原本关着的门被一阵清风吹开。 “为师才出去没多少功夫你这丫头怎么就开始狂欢了。”是如笛音般让人舒缓的声音。不知何时站到潮歌被后的千真捏了捏潮歌的耳朵。 “啪”,天离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师傅你又吓坏小孩子!”潮歌理直气壮地站起来说,“狂欢又怎么啦,你这破房子我也住不了几天了,你也不让我好好道别下。”虽然是蛮不讲理的话,但是潮歌是用蜜般甜腻的声音说的,惹得千真用扇子戳了戳她的脑袋,低斥声:“胡闹!” 天离从地上拣起筷子,好半天才做好心理准备,站起来缓缓望向千真。正视魔界第一美色是需要勇气的。 “天离小姐,好久不见。”那张雪白的面孔上镶嵌着莹绿的眸子,就像玉做的盘子里盛放着两粒圆润的葡萄,实在是让人垂涎的美貌。 “你好。”天离有些恍惚地说。 “师傅,你知道念要去民间的比武大会的事吗?”潮歌一把扯住千真,转移了话题。 “这还真不知道,我还没去见念呢。”千真缓缓地说,“刚定下的事情?”千真的声音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气,让人辨不出喜怒。 “是喔,谁都没插手,泣血天自己决定的。” “真是胡闹,这个时候还去参加什么比武大会。绝为什么不阻止下。”千真轻轻摇了摇头。 “阻止不了吧,人家泣血天没理由要听从绝的话。” “念呢,答应了吗?” “他没答应,又哭又闹说不想去。”潮歌顿了顿,“你认为这可能吗?” 千真沉思了片刻,道:“那我去找念交代下事情。”话毕,身影便在天离面前消失了。看起来千真一点都不清闲,才迈进来没多久又走了。 “离比武大会还有半个月,何必那么急呢?”潮歌耸了耸肩。 “可能是因为,你说的什么战争快要来临的缘故吧。” “可是什么都帮不了的我们,还是学泣血天那样,把一切当成游戏好啦。”潮歌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所以天离你应该了解,一个人玩游戏很无聊的,我只有扯上你。” 之后天离与潮歌小谈一会便起身告辞,临走前她问潮歌生的寝宫怎么走,于是潮歌画给她一张地图。本来潮歌是想带着天离去她想去的地方的,但一听是生的住地便没了兴致。想来讨厌念的潮歌也不会对生有多少好感。于是天离握着地图自己去了。 那个身体不好的贵公子从念的寝宫出来应该就不会去别的地方溜达了吧。如果说这个时候他还在念那里吃点心,那也……太夸张了。天离闷闷地想。 比武盛会(5) 念说天离要住到生的身边,所以天离打算来探路。有念陪着当然好,不过念会越来越忙的吧。想到这里,天离不禁一阵感慨。 到了地方,天离不觉张大了嘴巴。虽然生所谓的寝宫和千真的楼房差不多,小巧,占地不大,但是这座楼房竟然全被漆成了黑色,外观被打点得像是人界中世纪的城堡,格外华丽阴森。再看城堡旁边不远处,是个雪白的一层楼高的矮房子。天离想那应该就是她要住的地方了,贫富差距有点悬殊的。 “天离小姐,我家王子请问,你觉得我家王子的宫殿怎样?”在城堡门口伫立着的侍妾冷不丁地开口,顺便向天离恭敬地鞠了下躬。 “很好……”天离咽了咽口水,“很强大。倒是你家王子现在在哪里?”有其人必有其屋啊,这种房子的主人来照顾她真的没问题吗? “谢谢你的赞美,我家王子会很开心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有空请务必过来玩。现在我家王子在你即将入住的房间里。”侍妾指了指那个雪白的小房间。 天离疲惫地望了一眼那小白屋,便径直走了过去。 希望里面不会太恐怖……天离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门推开,再次被怔住。与黑色城堡的感觉完全不同。这里四处是雪白的纱缦,比东妮构塑的梦境还要有少女情调。桌布、床垫、窗帘、灯罩……无一例外是被繁复的雪白蕾丝覆盖着的。此时天离从人界带来的行李已被转移到了床边。生依然妖娆地坐在桌旁,只是没再吃东西,两旁依然站着美丽的侍妾。 “我的宫殿和这个房子很搭调啊。我决定让别人都来参观参观,这里的场景就取名为‘大黑狼和小白羊’。”生说。 “真是好名字……”天离一阵寒冷,还没把评论说完,就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太好了”的声音,扭头一看,才知道生这是在和两名侍妾说话,此时这两名侍妾十分配合的在拍手雀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被晾在一旁的天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起拍手雀跃,还是说实在不喜欢这么少女气息的房间?不过无论是前者和后者,似乎都一样的愚蠢。 “这个房间很适合小女孩住呢。”生依然自顾自地说。 “是啊是啊!” “对啊对啊!”两名侍妾当然很给面子。 “无论是主人还是房间,都有一种让人想蹂躏的感觉。” “是啊是啊!” “对啊对啊!” “在美丽的洁白的房间里传出女孩无助的哭泣和惊恐的尖叫,那是多么让人欢愉的事情。” “是啊是啊!” “对啊对啊!” 这……这是在演话剧吗?乔迁之喜是那么庆祝的吗?天离有种想溜出去的冲动。 “啊,天离小姐,你不加入我们的谈话吗?”装扮华丽的男子终于玩尽兴了,对天离亮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觉得我很无趣吗?” “不,有趣极了。”天离一脸冷汗,“感谢你为我布置。” “你太客气了,我很喜欢布置小女孩的房间。”生起身,对天离行了一个十分绅士的礼,“你的行李我都拿过来了,你可以查查看。” “不用了,谢谢你。”这次是真诚的感激,“还有请不要总叫我天离小姐,叫我天离就可以。”说起来千真也很喜欢叫她天离小姐,不过千真的话……确实难以接近。 “那就改叫小白羊,你觉得怎么样?”生凑近天离,在她耳边低语,嘴角依然是戏谑的微笑。 “呃……唔……”天离有点紧张地来回搓了搓手,“你可以那么叫。” “那么再会,小白羊,我一般不出门,有事过来找我。”生话毕,捏了捏天离的一缕黑发,带着两名侍妾离开了。 “这次走得好干脆啊。”天离喃喃着,开始来回观赏房间布局。虽然是少女风格,但是真的很精致,天离有些感动。被念的哥哥这么对待……有种,被承认的感觉。 天离意外发现桌子上有一个被绑着红色缎带的礼物盒子,于是急忙跑过去看。想来,刚才生和两名侍妾是故意遮着这个盒子的。天离幸福地笑了,解开带子,打开盒盖,是个漂亮的狗公仔。小狗有乌溜溜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很招人爱。小狗的脖子上挂着一张卡片,天离翻过来看: 小白羊: 晚上睡觉不要觉得寂寞啊,如果实在寂寞的话,来找本殿下,不会让念发现的。 from你隔壁的大黑狼 天离读着读着,竟笑出了眼泪。 比武盛会(6) 比武大会会在半个月之后开始进行,于是念在这个空闲里经常和九渊烈以及千真在一起,似乎在商讨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天离很少见到念,偶尔在闲逛的时候碰到,看见的也是一脸肃穆的念。 这家伙……是未来的王了啊……这么想着的天离,有一丝怅然,也有一丝欣喜。 暮来天离的房间找天离,请十分烦闷的人界女孩去帮她的忙。 “听念说你是古娜塔的后代,这样的话,多少会传承一些预言师的血脉吧?”暮漂亮的银色双瞳温柔地望着天离。 暮,皇城最具影响力的预言术师,不要说念和绝,就连狂傲不羁的奥斯塔卡也要惧她三分。可是她看起来是那么平和,宛如星月,遥不可及却让人喜爱。 “我经常工作的地方,是叫做‘秘宫’的地方,那里即便是王也不可以随便去,但是如果是工作人员的话就没所谓。”见天离呆怔在那里,暮自顾自说下去。 “事实上……我不觉得我拥有什么预言术师的血统,我从没预料到什么即将发生的事,哪怕是魔法,我也只用过一次,然后就再也不会用。”天离呆呆地回答。不过魔法她现在也不敢用,万一不受控制了怎么办。引导她的母亲的灵魂,已经彻底离开了。 “那么,天离那次使用魔法的时候,对手应该是很强大的人吧?”暮淡淡地笑了。 “咦?” “是恢吧?”暮轻轻闭上了眼睛,“恢的生命线,十分与众不同,他只要愿意,会在所有人的生命中留下痕迹,甚至,他可以扭转别人的命运。他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会去碰触那些他企图去改变的人。我想,念的命运,就是被他扭转的。” “这也是预言出来的?”天离大吃一惊。 “之后你便会更了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暮道,“强大的对手会使较弱的对手的潜能觉醒……我并不清楚恢是否是有意那么做……但是,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充当引导的职责,挖掘你潜在的预言术师的资质。” “我会有那种资质吗?”天离犹豫着说。 “会的。”暮似乎很肯定。 天离没有说话。这种资质……如果,真的能预见未来,预见别人的行为,预见自己的生死,这是痛苦还是幸福呢?知道以后可以更变命运吗?如果这一切都无法改变,那么这么活下去不是很让人绝望吗? “暮殿下,你是如何生活的呢?”天离忍不住问。 “你可以和念一样叫我暮姐姐,你是人类,不必特意强迫自己使用敬语。”暮温柔地摸了摸天离的脑袋,“你若活过千年,便会悟透这个世界的真理。终于有一天,你会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一朵花,开过一回就足够。我很坦然,盛衰成败不过是四季轮替。” “一朵花……”天离皱了皱眉。 “呵呵,知道这个比喻的很多,但承认的却不多。不过听你的口气,你并不想要做预言术师?” “是的。”天离沉重地点了点头。至少现在,她不想承担未来的痛苦,现在及过去,就足以让她畏惧了。 “聪明的选择。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恳请你来秘宫帮助我,我有一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暮忽然庄重起来的语调,倒把天离吓住了。 “我已经成功预言出了念的命运,但是……我只猜出了三成。我想知道与念走得很近的你的猜测。”暮银色的水眸中有波光流转,仿佛暗示着什么。 天离倒抽了一口气。 “所谓预言术的使用,不过是得到一首暗示命运的诗而已,并且,诗歌使用的大多是隐语,只显示过程,不揭示结果,所以即便完全理解了诗歌,对命运,仍然可以说是全然不知。但是,念毕竟关系枯骨的存亡,很多人的命运我猜测不到便放弃,但是念的话……”暮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天离。那样的注视,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如此凝重,就像命运。 仿佛胸口被谁压上了石头,天离觉得连呼吸也是疼痛的。 “这多么的残酷啊……” “念不会知道,除了我们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天离,你懂吗?”暮轻轻按住天离的肩膀,“作为预言术师的我,从来都是局外人,而你本来就是局外人。” “你的意思是,即便我知道念之后会怎么样我也不能告诉他吗?”天离的话语急促起来。 “命运即便要改变,也只和念自己有关。你只会增加他的烦恼和痛苦。” 天离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 比武盛会(7) “如果不让告诉别人,那么为什么要预言呢?” “也不是说不能说,诗歌会有暗示,如果有一定的把握,就请必要的人做必要的帮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当然,念最好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而那个帮助他的人,最好也一无所知。” “难度真大……”第二天清晨,天离便来到秘宫,这里外面与其他宫殿无异,里面却像个巨大的炼铁厂。一个巨大的炉子中燃料剧烈燃烧着,而炉子上是一口大锅,锅中有蓝色的光芒。时不时有蓝色液体飞溅而出,带起一片水雾。因此秘宫总是烟雾缭绕。天离只觉浑身灼热,而暮此时已脱去了正式的衣物,只穿一件抹胸和透明长裙。 一年幼的女童正盘腿坐在炉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如果要正式开始预言,秘宫的所有术师都需要坐在这里,冥想七七四十九天。”见天离在看那女童,暮笑着解释,“那是我徒弟。” “四十九天?人不烤成干了?”天离见暮穿着如此,便也把外衣脱去。 “呵呵,这个不会。”暮话毕,指了指锅,“里面的便是叫作‘命石’的晶体,熔炼后成为书写暗示命运的诗歌的墨水,只要将特殊的卷轴投进去,四十九天后,自有一卷诗歌问世。命石熔炼需要高强术师的气息,显现的字迹呈淡蓝色,也是别人很难造假的。” “阿蓝,把念殿下的预言诗拿给我。”暮对女童说。女童闻言便站起身子,在一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卷轴交给暮。 “万一被人偷去了可怎么办?”天离担心地问。 “呵呵,卷轴上没写名字,诗歌中也很难猜出是谁的命运,只有我最信赖的人才知道哪首诗歌是暗示哪个人的,偷窃之事,倒从未发生过。”暮边说边展开卷轴,卷轴上淡蓝的字体,登时便像一团团蓝色的火焰,在天离的瞳孔中燃烧: “凶猛的巨兽,将浓浓黑雾拨开。 滴血的双瞳,照应着茫茫平川。 晶莹的绿色,悲伤而欣慰, 浓密的森林呵, 在桥边欢歌。 深幽的蓝色,狂烈而寂静, 那滔滔的江海呵, 在白雪中宁息。 希望的种子,是微湿的火把, 同悲的烈焰,将火把点燃。 玫瑰的礼堂,点点火光, 黑色的公主,万业辉煌。 漆黑的前方, 一串脚印无数, 分不清方向, 只知就此安生。 再次的誓约,夺魄还心。 诅咒的血统永眠, 祝福的血统永延。” 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仿佛消失。十五分钟后天离茫然地抬起头来,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我不知道……”天离颤抖着说。 “什么都不知道吗?”暮抿唇,语气依然是极尽温柔的。 “不……不是……”感觉,知道什么,却又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电光石火般出现又隐去……在脑海的深处,波涛起伏。 “有什么要发生吗……我感觉,这首诗同时暗示了很多人的命运。”天离反复地默读着这首诗,“似乎,也包括我。” “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啊,这首诗实在太过新奇……”暮叹了口气,“念的命运,似乎与很多人有关,这表示着,很多人操纵着念的命运,而念全然不知。” “是这样的吗?”天离愕然。 “普遍而言,某个人的预言诗中不应该提到别人,最多最多,提到最亲密的人,因此,你的存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首诗有太多意象,‘巨兽’、‘黑雾’、‘森林’、‘火把’、‘公主’……这就表示有很多人被牵扯进来,那么,也就意味着,念活在某个阴谋之中。” “你是说念的命运会因别人的意志而改变吗?”天离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的。很可能是这样。不过作为魔界最高掌权者,这样的挑战,也是必须的吧。”暮细长的手指在卷轴上缓缓移动着,随即停留在最后一行,“现在唯一有把握的是,这里的‘血统’指的是人魔混血的血统。” “诅咒的血统永眠,祝福的血统永延……”天离一头雾水,“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天离疑惑的时候,有个侍女小跑着进来:“暮殿下,九渊烈大人生病了,奴婢特来通告。” 于是暮收起卷轴,穿上衣服:“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应该在暮殿下的宫殿休息。” “喔,那我去看看好了,今天比较空闲。”暮走出秘宫,天离跟在后面,依然是紧锁着眉头。 只是,二人刚一出来,就撞到了一身白衣的九渊烈。天离微微一怔,不穿铠甲,把头发披散在肩上的这个男人,倒是秀气了不少。九渊烈本就是英俊的,不过他的英俊是具有霸气的,这种类似柔弱书生的打扮,还真让人适应不过来。不过见九渊烈满脸堆笑的样子……应该不是大病。 “小丫头又在呢!”九渊烈眯眯笑着看着天离。 “你这家伙,不是在休息吗?为什么要到处乱跑?你这是真的生病了吗……”暮叹道,话音刚落,便被九渊烈整个抱起。 “我想老婆了,难得生病,陪我去吃好吃的晚餐吧。”九渊烈啄了暮的脖子一下,随即便抱着暮大步离开。 “天离,想到什么就来秘宫找我啊!”暮在遥远的那边向这边的天离喊。 还真是让人憧憬的夫妻生活啊……天离在旁边略带悲愤地想。 比武盛会(8) 和念关系比较亲密的……我、生、绝、月儿、千真、潮歌、旋刹、九渊烈……对了,以后说不定还有奥斯塔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作为反叛军首领的秋雷,白蚁的黯浩天、沧流和红蚁的奥娜蕾、西雅,这些也不能排除啊……那些意象,似乎这样想来,就明了了许多,可是……所谓的“在桥边欢歌”之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诅咒的血统永眠,祝福的血统永延”暗示的是灾难还是幸福?如果按暮所说的,语言诗只显示过程不揭示结果,那么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将军。” 天离从痛苦的沉思中惊起,看着面前这盘棋无奈地苦笑了。傍晚,因为实在不想再独自思考下去,所以天离来找生玩。(.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最后生提议天离教他国际象棋,怎知后来两个人下着下着她又走神了。 “小白羊,你有什么烦恼吗?”生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依然是那样雍容华贵。他身边惯常跟着的两名侍妾已经被他差去休息了。 “没有啦,是你太厉害了,明明刚学会。”天离道。 “喔,第一次被小白羊夸喔,真是荣幸。”两个人开始继续下,“最近念很忙的样子,你是不是都没办法找他玩?” “唔……算了,也没什么,到时候去给暮做下帮工打发时间算了。”天离叹了口气,“行了,我认输,再来一局吧。” “念最近在忙什么,生知道吗?”天离一边码棋子一边问。 “我也是足不出户啊……不过,似乎是西斯亚露在离皇城较偏远的地方闹腾吧,他们的军队在逐渐壮大着。”生黑色的细长指甲轻捏着棋子,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那么,是不是很危急呢?”天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身边的人有太多喜欢用极为平静的口气来诉说即将到来的灾难,仿佛那根本不是什么。天离不知道这是习惯还是刻意,而偏偏她自己判断不了。 “可以那么说。”生淡淡道,“幸好念现在回来了。” “那么,这个时候去参见比武大会,是不是很不合适呢?” “也不见得。因为是民间的比武大会喔,到时候,念也会伪装一下。”生望着手中的棋子淡淡笑开,“这就意味着念很可能见到反叛军首领秋雷。毕竟秋雷是那样的身份,他应该不会放弃扩大自己威名的这么好的途径。” “念会和秋雷……在那个时候就打起来吗?”天离小声惊呼。 “如果他们能分在一局的话。但是他们两个一同进入决赛还是有可能的,可能性还不小。不过如果真是那样,我相信他们中的有一个会放弃比赛。无论如何,念的伪装绝对不可能骗得了秋雷。”生顿了顿,“去近距离接触秋雷,我猜测这才是绝让念参赛的真正目的。千真似乎觉得念现在去会秋雷很不妥的样子,最近都很焦急……考虑到那个太子身患血咒,而比武在初期是一天一人十多场,这可能确实是很大的考验了。” “念好可怜……”天离泪眼汪汪地望着棋盘。 “不得已啊,我们都没有时间了。”生摇了摇头,随即望着天离,“我说你要不要先回人界算了,万一念被打败的话,你会成为西斯亚露的女奴哦。” “那样生也会成为悲惨的囚徒的吧?” “我当然不会,我会被杀掉。”生若无其事地捧起茶杯,啜了一口,“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和念同一天死。” “我……我决定回去睡觉了。”天离噌地站起来。与其在这里听不吉利的话,还不如回去一个人想问题呢。 “不留下来吗?一起睡吧。” “你的床能躺四个人吗?”天离居高临下地望着喝茶的生,狡黠地一笑,便离开了。生怔了怔,随即也笑了。 比武盛会(9) 离比武大会还有五天,念决定离开皇城。[.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把头发和眼睛都变成和天离配套的黑色。本来天离觉得这样两个人走在大街上一定还可以稍微享受些恋人时光,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潮歌残酷地毁灭了。 “天离这样子出去是不可以的,出了皇城什么角色都可能遇到。那些嗜好收集人类的妖魔会对天离动坏心眼,所以天离也要变一变。”潮歌拿给天离一颗药丸,叫天离吞下去,“回来之后再吃解药,保证没有副作用。” 天离捧着药丸犹豫来犹豫去,不知怎么办才好。 “没毒的没毒的,如果有毒念会杀光我祖宗十八代的。”潮歌诚恳地说。 “那好哇,如果我被你毁容了,我代表我祖宗二十八代诅咒你祖宗十八代啊。” “是是是,原来比起性命天离更注重外型啊。”潮歌捂着嘴露出嘲笑的表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天离瞥她一眼,一仰头吞下药丸。五分钟之后,天离变成了手掌般大小的白毛狐狸。 “吱吱”,天离慌张地叫,无奈发不出人声。真是可悲,好不容易可以和念出去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潮歌小心地捧起天离,然后将天离甩到自己的头上。“扯住我的头发,不要掉下来喔,这样视野比较开阔吧。”潮歌就这么带着天离去和念会师。 虽然变小了,不过这个高度还真是不赖……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省了。觉得挺新鲜的天离一路上都在观察着来往的行人,不时发出吱吱的满意的叫声。 “天离呢?”皇城门口,黑发黑瞳的念穿着一件黑袍,很平民化的打扮。当然,他理所当然忽略了潮歌脑袋上的生物。 “吱――”天离不满地拉长声音。 “这个是天离,我和师傅都觉得,她这样子出去比较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潮歌解释着,把天离放到念的手上。 “感觉还不错。”立即感觉到绒毛的柔软的念露出淡淡的笑容。天离垮下脸来,那么多天期待着的恋人的拥抱,为什么是这样的。 念饶有兴致地摸摸天离粉红的小鼻子,然后食指滑下,按在天离的肚子上,随即他奸笑着,食指继续往天离肚子以下的部位滑。 “吱!吱!”天离惊叫,潮歌及时收到,一把夺过天离,将她放在脑袋上。天离于是红着脸缩成毛团。 “真是,那么好的机会。”念摆了摆手,然后径直走向门口停放的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和一般进出皇城的完全不一样,没有精致的雕刻和垂挂的纱缦,格外简陋。 想来念还真打算装穷了……天离一边想一边和潮歌一起进入了马车。 旋刹好像没有来,不过,他那么惹眼,也确实不该来……可是……总觉得缺了什么…… 马车里,潮歌和念对面对坐着,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耳边只有马车轮子与地面嵌合的声音,气氛着实压抑。换作是人形的天离,定可以在这个时候唧唧歪歪废话几句,可是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如此沉默。真是,这就是要成为夫妻的两个人吗?天离心情有些复杂,忍不住伸出前爪拍了一下潮歌的脑袋。潮歌于是把天离抓下来,一手揪着她的后颈毛皮,一手从衣服里掏出一包暑片,用嘴撕开袋子,取出暑片来喂天离吃。看着天离两只前爪捧着暑片的可爱样子,潮歌忍不住笑了。 面前两个女孩子就这么玩得好不自在,念郁闷地转过头去,望向车后,不由大吃一惊。两个女孩见念如此,也转过头去,只见一辆空前豪华的马车正以飞快的速度向这边驶来。天离面部抽搐了一下,看这阵势,马车里面的人毫无疑问是…… “念,你好。”当两驾马车并肩行驶时,对面那架金灿灿的马车的黑色绸制帘幕被掀起,一张华丽异常的脸露了出来。 “为什么你也要来?”念问。 “喔,来欣赏你的雄姿啊。”生一边说一边咬起一块糕点来,声音依然悠然轻快,“念你要不要吃东西,我这里有很多。” “谁要吃了!你当我来春游啊!” “我可是成心请你啊。要知道,之后我们碰面的机会可少了,你现在的身份是要去参加比赛的贫民,而我是去赛场消磨时间的贵族。”生咬着糕点不紧不慢地说。 “你啊,不要太引人注目了。”念望着皇兄,叹了口气。 “我自有分寸。”生淡淡道,“说不定我也参赛呢。” “奥斯塔卡什么时候会去赛场观赛你知道吗?”念决定不和生扯淡。 “会去就是了,这个时候你管她干什么。” “呵呵,我知道。”念轻轻一笑,“那么之后,我们装不认识?” “嗯,装不认识。”生点点头后,金灿灿的马车便迅速驶远了。 比武盛会(10) 布雷诺镇,比武大会召开地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此时这个本来居民不多的小镇显得异常拥挤,各式各样的妖魔随处可见,带着武器的蒙面异乡人也到处都是。 念先去报名处报了名,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念将自己的名字改成“念离”,取天离的最后一个字和他自己的名字组合在一起。在种族栏那里,他填了骷髅族分支的蚀骨族。随后三人开始寻找可以住的旅店。靠近赛场的旅店毫无疑问全都满了,最终三人在街角的一个规模很小的旅店落了脚。 “我的第一场比赛在六天后。”旅店一楼的休息室里,念揉捏着一张报名后拿到的小纸条,“第一个对手是螳螂妖精。” 潮歌看了念一眼。天离则发出“吱吱吱”的急促短小的声音,代表鼓励。 “我说你啊,毕竟是和我出来,没必要一句话都不说吧。”念凑近潮歌,一双黑瞳没有平日的耀眼,可依旧霸气十足。他扭转过潮歌的下巴,沉声道:“你不是说千真希望我们的关系更亲密一点吗?怎么这个时候你会是这种反应?你曾经的努力呢?你究竟在想什么?” “什么曾经的努力?我现在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潮歌漂亮的眸子圆睁着看着念,一脸漠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只是警告你,不要打天离的主意,不要妄图操纵我的命运。”念松开潮歌,淡淡笑了,“潮歌,你知道吗,马上我们会成婚,那时你便会是我的,你的师傅也帮不了你。” “我要回房间休息,再见!”潮歌像是被念点到痛处,于是她立刻起身,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愤愤不平,“幸好现在我没和那家伙住一间房间!真是的,他以为自己谁啊!” 天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潮歌一把抓下。“天离,你真的好可爱,可是,一想到你和那种可恶的人很亲密,我就有种想捏死你的冲动。”潮歌的脸瞬间变得阴森起来,手上开始使力。 “吱吱――吱吱吱吱――”天离慌乱地扑打着短小的四肢,不停地用狐狸的嘴巴说:那是念的错不是我的错啊。 “是你助长了他的劣根性!”潮歌咬牙。毕竟是狐族,天离乱七八糟的叫喊她还是能听懂的,“我决定去找个剃刀把你的毛全剔掉让你裸奔!” “呐呐,你刚才有看见秋雷大人吗?好帅啊好帅啊!”一阵女生的尖叫使潮歌欺负天离的行为中断。 前往房间的过道上,迎面走来三四个双颊潮红的女孩子,似是很兴奋的样子。 “听说他住在赛场旁边的辉煌酒店,是真的吗?” “不过,那里只有身份特殊的人才能够进入啊,究竟怎么才能进去呢?好想和秋雷大人说说话喔!” 女孩们这么半惊呼半议论地离开了,天离抬眼,见念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与潮歌擦身而过,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这么说秋雷也会参赛?这是在搞什么?”潮歌望着女生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生说这是扩大影响力的一种手段。”天离用狐狸语言说。 “话是如此,但那家伙不是刚刚还在比较远的地方……”潮歌生生顿住,便没再往下说了。 比武盛会(11) 比赛前六天,总会听到各种关于秋雷的消息,但是秋雷的本尊天离并没有见到。对于天离而言,秋雷就像是环绕在身边的黑雾,可以感觉到但无法碰到。或许念更能感觉到这种压力,当大家都在谈论着秋雷的名字。 赛场分室内和室外,室外多是临时搭建的赛场,室内则是正式赛场。初赛因为参赛人员多所以都在室外进行。比赛采用淘汰制,每名参赛人员与随机的对手较量,输者失去比赛资格,赢者与下一位继续较量。比赛前三天每人每天需要进行十五场比赛,之后每天进行五场。当参赛选手只剩下一百名的时候,赛场将转移室内,而到那个时候,任何观赛人员必须买票。 大会进行前三天,未参加大会的仍有机会报名。大会期间,由于选手的不慎而引发的人员伤亡事故并不会被追究责任。大会参赛人员不限种族,如果是会魔法的人类,也可以参加。 “我说,这样子不是很不公平吗,肯定有些人打的比赛很多,有些人则很少。”天离得知比赛规则后很愤慨地说。念与螳螂妖精比赛当天,潮歌带着天离随人流进入大会专区。观众多的惊人,潮歌几乎被挤得变了形。天离紧紧揪住潮歌的头发才不至于被踩成肉酱。 “本来前面几场比赛就是为了选出好的,高等妖魔的恢复力很强,对于他们而言一天几场比赛都没所谓,不如早点参赛热身。”潮歌一边回答一边挤啊挤,终于来到念要比赛的临时赛场c,临时赛场有十个,念在第三个,此时念已经先去报道了。 人流在这里已经明显得分流掉大半,可是看台上还是黑压压一片。嘈杂声不绝于耳。 看台前是一块石砖铺就的平地,比武会在这里举行。一名黑衣服,拿着庞大扇子的是裁判,他站在平地中央。扇子在比赛开始、结束及暂停时会展开。看台旁、平地旁有三个骑着摩托车的黑衣人,他们是警卫,那种看上去像摩托车的工具可以让他们在高空及地面逗留,并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其他赛场。还有一些立在平地旁的是医护人员。 潮歌终于找到一个位子,虽然视角不好,但还是可以看见参赛人员的。一坐下位子,潮歌和天离便同时扭脑袋,结果没见到奥斯塔卡或生。 “念冒充是蚀骨族的没有问题吗?”天离问。 “应该没有大问题,毕竟是枯骨近亲,而且,真正见着过枯骨的也不多。”潮歌侧下身子小声说。 没过多久,念和螳螂妖精相继入场,为了隐藏实力,念拿了把大刀作武器,而并没用他惯常用的手指。比赛在五秒后成功结束,之后念也以这样的速度结束了一天十五场比赛,总用时不超过十分钟,包括其中有对手被吓得不敢上来然后被警卫推上来所消耗的时间。 看台上是潮水般的掌声和议论,这里的热闹劲把别的赛场的观众也吸引来不少。“念离”这个名字就这么变得光鲜起来,有人开始下注,赌念离是否会进入五十强。 念结束比赛后,潮歌便和天离撤退。小旅店内,三人再次相聚。 “天离给我。”念对潮歌说,简洁明了不容抗拒。潮歌有些不情愿地把天离交到念的手里。于是这个晚上,天离睡在念的枕头上。 “这种感觉好奇怪,原来也有我听不懂你说话的这一天啊。”黑暗中,念轻柔地抚摩这天离柔软的毛,眼睛亮闪闪地注视着天离。天离伸出前爪,摸摸念的鼻子和嘴巴,算是对念的温柔的回应。 念……我好喜欢你。天离凑近念,念低下头去,将脸埋进天离短小的绒毛中。其实一直当这样的狐狸也不错啊,可以一直被捧在手心里。不过……不能和念拥抱,倒确实是件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比武盛会(12) 念比赛第二天,潮歌和天离早早到了会场占领了座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料知昨天念出色的表现一定会使看台上的观众数目出奇壮观,所以潮歌很早就从念的房间里把天离揪了出来。念火大却不好发作。 天离于是趴在潮歌的头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半睡半醒地看排在念前面两个选手比赛。他们的速度果然无法和念相比,整场比武枯燥拖沓。所以完全不难理解,当念出场时,看台上爆发出的响彻云霄的欢呼,许多观众从别的赛场像这里的看台涌过来,像蚂蚁发现巨大蛋糕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潮歌这回虽然占到了好座位,但还是被两边的观众挤得不成样子,视线也被某些高大的观众挡掉了不少。 “看不看得见念我是无所谓,但你似乎不是。”潮歌托着脑袋叹了一口气。天离此时正尝试着仅用后脚站立在潮歌光滑的头发上。 比赛很快开始,今天的对手明显比昨天要强一些,十五分钟念才进行到第五场比赛。不过这也是相当惊人的速度了。就在进行第七场比赛的时候,旁边不远的赛场e传来震天的呼喊。 十分响亮的欢呼当然是不绝于耳的,但是像这么响亮的欢呼还是第一次。正在比赛的念及其对手也因为这种如同惊雷的呼喊而停顿了些微时间。 “是秋雷大人登场了!”知道情况的观众开始在看台上惊呼。于是看台开始小范围的轰动。大部分人决定继续看念的比赛,但还有小部分人决定立刻前往赛场e。且不说秋雷的个人魅力怎么样,光是反叛枯骨统治的最高领袖这一传奇似的称呼就能增加许多人对他的好奇心。 这是比武大会的第三天,也就是念比赛的第二天。可见秋雷被轮空了两天。不过,还真的让人挺好奇的,秋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喂,潮歌,我们也去看看……”天离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准备起身去看秋雷比赛的观众挤了一下,此时她正站在潮歌的头上,一不留神向下摔去。 “天离!”潮歌伸出手去,但无奈根本来不及,天离呈抛物线落下,很快消失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咚”,天离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但她觉得自己掉在了一个坚硬却又不算太坚硬的地方,她觉得有点痛,但似乎没受伤。定睛一看,天离才知道自己掉在不知道是谁的皮包上。 “好可爱的小狐狸,妈妈,我要养它。”钱包的主人立刻发现了天离,并向天离伸过手来,将天离抱住。居然是一个金头发的衣着十分漂亮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从体形上看,似是人界五六岁的孩子。天离努力挣脱,可这个女孩用两只手掐着她,她连呼吸都困难。天啊,这是什么状况?天离既想哭又想笑。 “这小狐狸似乎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还不知道是谁的,少要为妙。”女孩的妈妈,是个一头金色卷发的贵妇,她一手持着阳伞,优雅地靠在座位上。这里是看台第二排,地理位置极佳,能坐到这个位子的,要有点权势才行。可见这贵妇也是名副其实的。 “不要!我想要她!”女孩撒娇。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贵妇只能同意。 “听说秋雷大人在比赛啊,妈妈我们要去看吗?我想见见秋雷大人。”小女孩亢奋地说。她不亢奋还不要紧,一亢奋,手掐得更紧,天离都快把心脏给吐出来了。 “秋雷大人呐,我们吃饭的时候不是常看到吗?”贵妇有些不耐烦地说。 “可是不是他战斗的姿态啊!而且他吃完饭后总是匆匆离开,我根本没有正面看见嘛!”小女孩依然死死掐着天离。 “那有什么好看的,女孩子应该乖巧一些!”贵妇平静地抑制了小女孩的亢奋。 原来是真的啊,秋雷住在某个酒店的事情……如果因祸得福地看见他也未必是坏事情。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究竟该怎么脱身呢!天离一边痛苦的呼吸一边想。 念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贵妇牵着小女孩起身离开,小女孩捏腻了天离,就把天离塞进自己随身带的小皮包里。 这下好了,根本连路都不知道……哪怕逃出来也会迷路,而且,这种形态,该怎么问路呢?天离在皮包里直冒冷汗。天要亡我啊! 于是天离就在漆黑的包里度日如年。听声响,他们是来到了辉煌酒店。小女孩和妈妈都是挺厉害的妖魔,不需要睡觉来补充体力,所以天离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之下活动。当然,最让天离惧怕的是小女孩总想要往天离嘴里塞东西,天离反抗不成,只能硬生生咽下这魔界的食物,很快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目眩,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作者题外话:sina的评论区有点郁闷的……我不太能回 在这里占下空间 回霖又:快了……事实上我希望情人节发完 会佳佳:==原来你是星吗……………那个,对不起,混乱呢……来让姐姐摸摸,不气不气啊 还有那为名字很像武松他兄弟的同志:您自己看着办…… 比武盛会(13) “天离?天离……” 冥冥中听见有谁的呼唤,似乎……是很熟悉的声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天离挪了挪沉重的脑袋,企图更清楚地听见那声音。 “天离?”是很急促的声音。 “骚包小奇……”天离抬起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红发的男子正用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满眼关切。天离于是放下心来,一扭头,忽觉胃部一阵抽搐,哇地一下把魔界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洛卡奇奇还没来得及因天离的苏醒而高兴,就因满脸的秽物僵在那里。天离呕吐后意识便清晰了许多,看见洛卡奇奇这个样子,吃惊而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去洗下脸。”洛卡奇奇沉着脸进了洗手间。 天离待洛卡奇奇走后,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笑够,她环顾四周,心想这应该还是辉煌酒店,四周墙纸精美,餐具古朴,还有红色的艳丽地毯,这是和念住的简陋小旅店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天离再看了看床铺,心立刻凉了大半,她发现自己是一丝不挂的。出于条件反射她急忙四处搜寻衣服,不一会儿才想到变成狐狸的自己本来就是赤裸着出了皇城的,于是狠狠一拍脑袋。 洛卡奇奇的脚步声响起,天离迅速地钻进被窝里。 红发的男子脖子上挂着围巾,一边揉搓沾湿的头发,一边坐到天离身边。 “你刚才是不是在找衣服?我帮你买了。”洛卡奇奇一面说一面从床下拎出一个包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你的裸体,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天离见对方是一脸疲惫的表情,也不好意思顺着他的话玩笑似的打他一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实在很谢谢你……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不习惯在你的面前穿衣服。”天离有些拘束地笑着。 “喔,对不起。”洛卡奇奇像是这才想到了什么似的,迅速转过头去。天离于是起身穿衣服。洛卡奇奇很细心,从内衣到外衣都一件一件地准备了,而且尺寸合适。外衣是一件介于礼裙及便衣之间的精致连衣裙,很有洛丽塔的味道。 “你是怎么把我从那个小女孩的手里救出来的啊。”天离一面穿一面问。 “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抢过来的啊。”洛卡奇奇回答地理所当然。 “你还真的总是在我身边呢。”天离淡淡一笑,“我穿好了,你转过来吧。” 于是洛卡奇奇便转过来,再丢给天离一个小包裹。天离见是面包,便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大咬。 “别噎了,再吐可不好。”洛卡奇奇拧开一瓶矿泉水的盖子,将矿泉水瓶举到天离嘴边。天离忽然顿住不吃了。 “天离,你不要吓我,你又想吐了吗?”洛卡奇奇瞪大了眼睛问。 “不是,我就觉得骚包小奇对我太好了。”天离红了眼睛,含满面包的嘴鼓着,开始抽泣。 “笨蛋,你看看你这样子,活像只猴子。”洛卡奇奇笑开,用食指戳了戳天离的脸蛋。天离于是哭得更凶。“别哭了别哭了,好了好了。”洛卡奇奇用力摸摸天离的脑袋:“没什么该哭的,你看你有吃有喝的,你还哭,我可是从昨晚一直饿到现在……都过了中饭时间……”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洛卡奇奇眨了眨红色的眼睛,狡黠地一笑:“看别人为我哭,感觉真好。” “去你的!”天离捶了一下洛卡奇奇的肩膀,一把夺过水瓶开始喝水。 “看上去挺精神啊,我当时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像枯萎的玫瑰。” “那是一小破孩硬塞我魔界食物,实在受不了。”天离依然大吃大嚼,“怎么,你有能让我变回人形的解药?” “对啊,我喂你吃了,怎么着再让你扮宠物也着实惨无人道了点。”洛卡奇奇话毕,便沉思着从口袋中拿出与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火红镯子。 “这个……是很独特的装饰,而且,十分珍贵。”洛卡奇奇翻转着这个镯子,“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给你,不过,看样子你很需要它。它能掩盖你本身的气味,不让你的人类身份被发现。先借你用吧。” 话毕,洛卡奇奇将镯子套到天离的手腕上:“千万不要弄丢了。” “弄丢怎么办?” “天离,我觉得死在我手里不是个好选择,你会死得很痛苦,很悲惨,而且死无全尸。” “谢谢你详尽的解说。” 比武盛会(14) 休息一阵后,洛卡奇奇便送天离到辉煌酒店门口。 “潮歌会来接你,你就在这里别动就是。这酒店不是谁都可以来的,你会很安全。”洛卡奇奇对天离这样说。 “不安全也没关系吧,小奇会来救我的对吗?”天离笑靥如花。她总有这样的感觉,洛卡奇奇总会出现在危机关头。可此时她那么说,是希望能引诱洛卡奇奇为自己的及时帮忙作出解释。 可洛卡奇奇望着天离的笑容,竟没了言语。 “哎?小奇?”见洛卡奇奇严肃地凝视着自己,天离有些不知所措,“哪里出问题了吗?” “哪里出问题了……这是个好问题。”洛卡奇奇赤色的眼睛暗了暗,他伸出手,托住天离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天离的嘴唇,“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出问题了。” 没待天离反应过来,洛卡奇奇便低下头,用力吻上天离的唇。这是一个忽然却并不激烈的吻。洛卡奇奇的嘴唇是冰冷的,略待颤抖,天离也有些颤抖。她的心绪全乱了,尤其是,看见他凝重的眼神。 小奇,你为什么那么痛苦地望着我?天离是想那么问的,在那一瞬间,他冰冷的吻触动了她。 “天离,到最后,你一定还是选择念的对吗?哪怕……”洛卡奇奇低下头,很快,带着一张灿烂依旧的笑脸抬起头来,“我先走了,再见。”火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天离望着洛卡奇奇消失的方向,怅然地抿起唇。她究竟何德何能,让身为妖魔的洛卡奇奇做出这样奇怪的事情。妖魔不是没有感情吗……而且,他最后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无限的沉思,让她无法顾及害羞与错愕。 天离忽然想到那首烂熟于胸的念的预言诗,难道洛卡奇奇也是念命运中的一环吗……天离只觉得天旋地转。该不该把洛卡奇奇与她的事告诉念呢?念是否该知道呢? 天离烦躁地在辉煌酒店门前转来转去,门口保安的眼珠子也随着天离转来转去。 潮歌不久之后便到了,显然她是快速跑来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洛卡奇奇让你来的?”天离随口问。 “对啊,他是师傅的朋友嘛。”潮歌迅速地说,“倒是,他把那么贵重的镯子给了你啊。” “只是借用而已。”天离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镯子,下意识地和潮歌的比了一比,果然一样。 “念……念离最近怎么样?”天离出声问。 “唔,今年比武大会人才挺多,明天之后赛场就会转移室内。至于念本人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昨天因为把你弄丢了,我见他就躲,似乎就这么混过去了。如果他发现你丢了,我现在就不在这里了。”潮歌没有停下来喘气,倒是先开始检查天离的身体,东抓抓西摸摸,像是怕天离坏掉一样。 “那就别磨蹭了,咱们先去赛场看看念离吧!”天离一把抓住潮歌的手腕,作势要往外面跑。 “喂喂,我才刚到,也不让我休息会儿啊!念离什么时候都看得到好不好!”潮歌反手握住天离的手腕,一脸不高兴,“你就知道念离,都不关心一下人家。人家我哪里对你不好了,凭良心说,念离对你好,还是我对你好?” 念离这个称呼……天离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潮歌对这个称呼的适应能力很强,或许是因为她和念本来也就不熟。望着拉着自己手臂,扑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潮歌,天离觉得自己的理性在瓦解。 “我觉得潮歌你比念离更独立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应该不需要我关心吧?能和念离那么抬杠子的,大概全天下就只有你了。”天离呆愣愣地说。 “我的话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不想现在就去看念离,不想现在看!”潮歌一跺脚一叉腰,嘴巴撅地老高,一副小女人架势。 “是是是,那你想去哪里?我不认得路,怎么着也得由着你。”天离摆摆手表示屈服。 “我想呢,咱们先在辉煌酒店坐一阵子,天离,我可以让你见到秋雷喔。”潮歌眯起眼睛,故作神秘地说。 比武盛会(15) “哎哎?你和那家伙认识吗?”天离睁大眼睛问。 “能见到就是了,总之别问那么多。”潮歌用力一拍天离的后背,天离便踉跄着进了酒店。见天离一脸狐疑,潮歌只得耸了耸肩,“我保证你不会有危险的。” “不是……我确实很想见见传闻中的秋雷,但是为什么潮歌会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天离随潮歌一同坐在酒店的玄关处。 “这还用问嘛,因为秋雷对传闻中的天离小姐也抱有一定程度上的好奇。”潮歌看着进进出出的旅客,伸直了腿,有些无聊地打起哈欠来。 “而且和秋雷见见也不会有坏处,如果某人真的战败而亡,你还可以在秋雷面前求得一条活路……” “去死吧潮歌,不许你说他的坏话!”天离掐住潮歌的脖子用力摇,于是潮歌就像吃了摇头丸办噼里啪啦地甩着头发。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潮歌捂着脑袋说,“你还说我,大概能对未来的太子妃这么做的,全世界也只有你。” 晚餐时间,潮歌示意天离可以去二楼的餐厅见秋雷了。天离这时有点感激洛卡奇奇,他给她买的衣服十分合适去会面。潮歌说她会一直在玄关等,于是天离惴惴不安地上楼去了。 辉煌酒店真是店如其名,二楼的餐厅庞大而豪华,宽阔的透明玻璃将外面美丽的夜景囊括入店,比武赛场此时亮着的灯光也清晰可见。餐桌铺着印有小花的雪白桌布,中央餐桌是圆形的,靠窗处则是方形的,更适合二人约会。天离在回荡于餐厅的浪漫歌曲中陶醉了一会儿,很快便开始冒冷汗。她发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秋雷长什么样子,而这里似乎人又很多…… 能作反叛军首领的人应该是比较威严的吧……天离四处望望,虎背熊腰的将领似的人物还真不少。要下楼问潮歌吗……天离犹豫着,忽然看见斜前方一张圆桌上坐着那个“绑架”她的小女孩和她的妈妈。此时小女孩正在因宠物狐狸被某未知男性抢走而老大不高兴,妈妈正在哄她。真是的,这种小女孩,应该被吊在树上暴抽一顿。 “本来那只狐狸也不是你的,乖,好了,不要闹了。”贵妇安慰说。 小女孩依旧沉着小脸,时不时往邻座望望。 “那个……请问,秋雷……大人是哪一位?”天离犹豫片刻,强忍住内心的虐童冲动,走过去,轻声且有礼貌地问小女孩和她妈妈。 小女孩顿时眼睛睁得差点没凸出来。她反射性地望向邻座,天离则顺着小女孩的目光望去,看见靠窗的双人桌前,坐着一名淡蓝长发的男性,但是,看到的只是背影。 “你居然连秋雷大人都……”小女孩开始尖叫,妈妈急忙把她的嘴巴捂住,于是视线从餐厅四面八方投来,天离有种忽然变身成为大熊猫的优越感。 向天离投来视线的包括秋雷本人。 “请过来坐一下吧,小姐。”蓝发的男子淡淡地一笑。天离能感觉到许多女性投来的羡慕的目光。在这种目光环绕的气氛下,天离想笑却笑不出来,僵着一张脸向秋雷走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利用了小女孩的尖叫,不然,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天离坐到秋雷对面,见对方面前只有一杯酒,便惊讶道:“你已经吃完晚饭了吗?”如果是那样,他现在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人吗? “不是,我没有吃,剧烈运动期间我不太喜欢进食,这是个坏习惯,对吧?”秋雷有些无奈地笑了。如此自然的开场,并不是随便哪个如他一般优雅礼貌的男性都能做到的。 秋雷穿着高领衬衣,身材修长匀称。他的英俊的脸上有与千真相仿的痕迹,倒不是惊世骇俗的美艳,而是冰雪凝落般的淡定与从容。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拥有念那种如火般炽烈的性格。蓝发衬着蓝瞳更显出一种苍凉。 “你不会饿吗?”天离不自觉地凝视着秋雷握着酒杯的手,那是双漂亮的手,指头纤长,指甲比一般妖魔长一些,也要坚硬一些。 “偶尔会勉强自己吃下去一些。”秋雷依然微笑,“很抱歉我无法请你吃饭。对于人类的食物,我真的很不在行……” “没有关系,我不饿,你太客气了。”天离不自觉地向前挪了挪身子,心中诧异万分。面前这个男子,对他有好感实在是件太容易的事情,可是,他是念的敌人呐…… 比武盛会(16) 这个时候……聊什么比较好呢……四处还是时不时会投来好奇的目光,这让天离更加紧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感觉屁股被针扎似的,有种想立刻站起来逃走的欲望。她反复抚摩着自己的指关节,摸完右手再摸左手,而秋雷似乎并不介意二人间长久的沉默,并没急着开口说话。 紧张之余天离也不禁纳闷,据小女孩所言,秋雷应该比较忙才对,为什么这个时候那么有闲情逸致陪她沉默……如果没话讲,那就赶她走好了,还是,他出于礼貌并不先开口,等她自己离开?可是,她才刚坐下…… “小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就在天离烦恼的时候,秋雷开口。 “可以可以。”天离欣喜地回答。 “如果有人……为了你而牺牲生命,你会怎么报答?”秋雷犹豫着,终是问了出来。 天离看看秋雷那副沉思着的表情,感觉对方似乎并不在开玩笑。这个问题……如果认真思考的话…… “会有……那样的人吗?”天离摸摸脑袋,十分困惑,“虽然很不够意思,可是我还是想说既然都已经死了,那能怎么报答呀。” “确实如此呢。”秋雷自嘲似的笑了,“是我问得太莫名其妙了。” “你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念也在不远的地方吧?”秋雷很漫不经心地问。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轰动,他的声音很轻。 “是啊……”天离皱起了眉头。终于还是说到念了呢……心跳不由地加快了。 “那个……关于念……”天离的指关节有些泛白。 “如果是关于他和我的事,小姐就不应该插手了。”看见天离的窘困,秋雷笑意更加明显,“他是那个种族最高统治者的继承人,怎样都应该有所准备,我们都需要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啊。” 秋雷的笑很纯粹,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无关痛痒的观点。他对她是没有恶意的,而天离不愿猜测这样的笑只是一种伪装。 “没有妥协的办法吗?”天离依然皱眉。 “没有。”秋雷回答地很果断,他话语中的坚定,有让人畏惧的力量。 “而且也妥协不了。”秋雷敛住了笑,淡淡喝下一口酒,望向窗外,“箭已经架在弦上,现在收不回来了。” 秋雷扭头,见天离依然是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凑近,用很温柔的声音说:“我和小姐在这里见面,不是来聊战争的。” “别告诉我你只是想看看我。”天离扭过头去。 “啊,确实只是这个目的。你应该是潮歌在皇城中唯一的朋友吧?”秋雷淡笑。 “你和潮歌很熟?” “不算是……怎么说呢……”秋雷把玩着空了的酒杯,嘴角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不过现在她进了宫,什么都不是了,相较之下,一定还是小姐你和她熟些。” “破秋雷,你不要在我背后诋毁我!”这个时候,潮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一脚踹上秋雷的大腿。 “我什么都没说啊,真是的。”秋雷掸掸裤子,一副无奈神情。 “但是你马上就要说了是吧。” “我争不过你,我走了。”秋雷站起身,又惹来目光无数。 潮歌一把揪住他,声音有些急促:“喂喂,比武大会你还要继续参加的对吧?” “不会现在就杀了你未来的丈夫的,我会等你们洞房花烛。”秋雷望着张着大大的眼睛的潮歌,这是意味深长的凝视。随即,他轻轻扯回衣袖,举步走人。潮歌望着秋雷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寂寞。 天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见潮歌缓缓地坐到秋雷的位子上。“其实也没什么,秋雷是狼族,与我们狐族生活得很近,有些交集也是应该的。”潮歌自顾自解释着,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不过我从小就任性惯了,秋雷一定很受不了,我还在想他什么时候发作呢。” 凝望夜空,蓝发的少女稚嫩的脸庞竟多了几分不真切的沧桑。“天离,我不想回去,今夜陪我在这里好吗?”她轻声问。天离叹了口气,伏在桌子上,慢慢闭上眼睛。 这夜是没办法安睡的。天离时而入梦,时而清醒,只是在朦胧中,那个蓝发少女始终仰望着夜空,如此出神。 比武盛会(17) 之后回到了原先的小旅店,念因天离的这身打扮诧异不少。潮歌于是说她们俩刚通宵逛街去了,顺带还淘回来一只可以隐藏人类气味的手镯。虽然是很牵强的理由,不过念选择接受。只要天离在,天离开心,他也不会多问什么多余的。当然,念似乎心事重重,于是他也没有发现潮歌和天离的手镯是一样的这一事实。 万众期待的前一百强室内比武终于开始。每个选手都会有上台的机会,次序随机。观众票不是按照场次销售的,而是按照天数,这样,一张门票可以看一整天的比赛。于是对不少人而言买门票等于押宝,谁都不能确定哪位比赛选手在哪天比赛。当然,后几天的决赛,票价是很高的。潮歌和天离一致决定哪怕卖血也要把所有的室内票买下,不过下了这个决定的人还不少,秋雷的庞大女粉丝团就是如此,为了见到偶像的英姿不惜一切代价。 处理好相关事情,念陪着两个小女生一起排队买票。三人经常看见前面队伍中有女人摔出来,毫无疑问是几个不团结的粉丝在火拼。 “受欢迎程度真是不一样啊,这大概和个人魅力有关吧。”潮歌在旁边煽风点火。 “没所谓,我有天离就够了。”念淡淡道。潮歌望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念,又望了一眼眼闪星星满脸感动的天离,只得摇摇头。 最后三人很幸运地买到了两叠比赛票,潮歌与天离和众粉丝一样,整场整场地看比赛。他们坐在不好不坏的位子,选手不能看得太清楚,但也不是很模糊。 第一天,四五场比赛过后,天离看见了希雅,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希雅一上场就立刻举手像裁判示意。 “天啊,为什么这个女人也来插一脚啊,不过,她要对裁判说什么?”天离一边啃爆米花一边问身边的潮歌。 此时裁判走向坐在观众席前方的四名大会委员。 “开始建立保护屏障。”广播响起,观众开始一阵轰闹。围绕在比武平台周围的骑车警卫们开始动作一致地释放魔法,比武平台上立刻笼罩起一层透明的保护层。 “无法控制自己力量或是喜好使用大规模杀伤性魔法的高级魔法师要在比赛前申请建立保护屏障,不然会受到惩罚。”潮歌解释着,“屏障保护观众及赛场安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保护屏障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比赛的精彩程度会大大提升,不过那么早就使用保护屏障……还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这个人类打算现在就使用华丽的魔法吗?” “不,她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吧。”天离耸了耸肩,“那女人是个怪物。”天离话音刚落,只见屏障中希雅的手上流光一闪,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轰鸣,希雅对手原先站着的地方,此时已下凹成一个巨大的坑,烟尘滚滚。对手毫无疑问已经化为蒸气。 好……好厉害……不过希雅的对手也太弱了。天离瞪大了眼睛,手上不再往嘴里塞爆米花。 希雅顺利地完成比赛退场。接下去的几场比赛选手大多启动了保护屏障,不过像希雅那样的强度魔法还真没几个人使出来。 秋雷不负众望地在第一天后半段的比赛中出现。现场气氛瞬间沸腾。他独自迈上平台,此时他淡蓝色的直发高高束起,一身古典武士服,腰间别一把长剑。他轻轻挥动一下衣袖,便有气流自周身散开,气势逼人。 “太拉风了。”天离叹道,“这个样子帅气了不少啊,为什么上次他要把头发披着呢?” “战斗的姿态理所当然会和平常不一样吧,你总不能老要求人家佩着刀是吧。而且我们狐族和狼族的高级魔法师,是必须在战斗时绑起头发的,这是习俗。不过,在日常生活中,为了表示谦逊,有不少人喜欢披散下头发。”潮歌大声解释,避免观众席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遮盖住自己的声音。 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同一个答案――秋雷在室内赛场的第一个对手究竟是谁呢? 比武盛会(18) 不久,秋雷的对手从容地从另一侧通道进场。又是一浪尖叫,其中也包括天离和潮歌的。 生依然是那身华丽的装扮,在聚光灯下更是妖异万状。他轻轻地一回头,就能惹无数小女生无法自制。且不说那耀眼的妆容,光是那一身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就能迷倒千万人。 “他……他还真参赛了?”天离愕然。 “他也是来扩大影响力的?”潮歌也愕然。 生轻巧地跃上平台,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在炸开锅的尖叫中将黑色的大衣脱去,交给台下的侍妾。而就在他递交的时候,秋雷举手示意,生于是停下了动作。裁判来到秋雷身边,然后广播通知秋雷放弃比赛。 这就表示生赢了,而秋雷失去了继续比赛的资格。秋雷十分干脆地在广播中转身离开,于是生也只好离开。台上的女性大多是支持秋雷的,虽然同样迷恋生的外貌,可偶像终究还是偶像,秋雷弃权,天离急忙捂住耳朵避免听见凄厉的尖叫。 “生的身份是不是被发现了?”天离捂着耳朵问。 “难说。”潮歌顿了顿,“不过秋雷这个时候退赛也是应该的啊,如果他果真打到决赛再放弃比赛,那么就太奇怪了些。” “可是那些把所有票都买齐的粉丝不就该伤心欲绝了吗?” “哪里值得伤心,偶像不是看到了吗?”潮歌极为冷酷地回答了。 天离再看了看轻松赢得比赛的生,他倒是一脸气定神闲地离开了平台,半点惊讶和喜悦都没有。这样一整天的比赛平安结束,念又没有在第一天出现。 第二天念上场,在没有要求保护屏障的条件下在半小时左右的时间里打败了对手,天离有意观察了一下观众席,在一个比较明显的位置,深黑色的奥斯塔卡出现了。她看上去十分无聊的样子,手中穷极奢华的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她就好比帝王最为宠爱的宝贝,总是被珍奇的珠宝挂饰装点着,比艳丽的妃子们掌握更多砝码。她可以随意显示出自己的厌烦,不怕惹恼谁,这种嚣张气焰,能使不太接触她的天离都能轻易找到她。 之后是五十强的比赛,念的第一个对手就是生。生这次没有像和秋雷比赛那样,一踏上平台就唰地脱下外衣引来尖叫无数,他望着念笑了笑,这种笑和平时的并不一样。 “生好像是认真的。”天离惊慌地望着赛场上的二人,“生的表情很认真。” “你在说笑话吗天离?如果不认真,干吗要参加比赛?”潮歌慢条斯理地说,“即便是生,参加比赛也总有自己的目的吧?不过,你没有惊慌的必要。念一直很信任生,无论如何,信任这种东西,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 生伸出右手,五根细长钢爪赫然在目。钢爪的前端微微向前弯曲,宛如铁钩。生的左手也同样戴着钢爪,左手的钢爪长度明显比右手长,且笔直锋利,呈刀刃状。 “生的骨头不太好,不能自由伸缩自己的骨头,所以他一般都会借助武器来打败敌人。生啊,看上去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事实上十分刻苦哦。”潮歌解说道。 “那你还说什么没有惊慌的必要!” “你看着就是,念一定会赢的啦。”潮歌向天离摆了摆手。 念依然手持着一把大刀,当裁判示意比赛开始后,呼地一下,平台上的二人同时消失。很快,在平台上空,念用刀抵住生的左爪,这样一个定格被生随风飘扬的黑发渲染出一种野性的美。稍微停顿,二人再次消失。 “念怎么办念怎么办?”天离担心地唠叨着。 “你难道都没有发现他们没有用魔法吗?没有关系的。”潮歌安慰。天离于是顺带着望望不远处的奥斯塔卡,那女人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天离很有种冲过去把她敲清醒的冲动。 再次出现的二人是在平台一角,几番刀与爪的接触,念丢下了刀,伸长指爪与生较量。枯骨,可以随意操纵自己的骨头。像曾经的夜做过的那样,念此时将自己手臂与指节的骨头无限伸展,扩张,好比树杈。被枯骨骨头包围的敌人,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将没有多大逃生的可能。 诚然念算枯骨中的强者,他骨头伸展的速度十分惊人,但是生总有办法找准空隙逃开念设下的“骨笼陷阱”,左手大举劈开道路,右手抓住机会进行深层攻击,虽然这时二人的速度仍然奇快无比,但终究没有像刚才那样超出天离肉眼所能探知的范围。 “啊,好像我来晚了。”一个低沉而好听的声音。天离猛地一抬头,见到披着淡蓝长发,一身休闲衣的秋雷正俯着身从她和潮歌的座位边经过。比赛正是精彩时刻,因此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秋雷的出现,或许,这也就是秋雷这个时候出现的原因。 “哦,你来啦。”没等天离开口,潮歌就拉长了声音回应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这样的语气,似是嘲讽,似是应付。 秋雷笑了一下,道:“我的座位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话闭,便继续俯着身子向前走去。 天离望着秋雷的背影,见他在第一排的某个位置坐下,似乎十分专心地望着念和生。 台上,一时间根本看不出谁优谁劣,比赛持续一小时左右,生举手示意退赛。 比武盛会(19) 天离有些疑惑,就见念和生分别向不同地退赛口走去。秋雷恰好就坐在离退赛口不远的位置上,依然望着平台。念没有停顿地慢慢走了过去,天离不知道念是否看见了秋雷,但是……不看见应该是不可能的。 五十进二十五花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念和生似乎都待在比赛场地,潮歌和天离偶尔在小旅店发呆,偶尔到大街上转悠。天离总是在人群中下意识地寻找戴着火红镯子的人,可是总也寻找不到。洛卡奇奇大概是对的,这种镯子很稀有。天离常常下意识地抚摩手腕上的火红镯子,想到洛卡奇奇的凄凉的吻。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单纯的爱或者玩笑,天离多少不会那么苦恼,可是问题是那不应该是…… 但是,想着别的男性的吻,应该是对念的不忠贞吧?自己明明不该做那么小孩子气的事……不应该,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吻纠缠。这样想的天离,便舒心地笑了。 这样到了二十五强的比赛时间。秋雷很早就到了,坐在原先的位子上。潮歌和天离落座不久,一身华衣招蜂引蝶的生也到达了,身后是固定不变的两名侍妾。他戴着一副将半张面孔都遮住的黑色眼镜,身边有数名小女孩唧唧喳喳地讨要签名,被挤在外面些的小女孩还上蹿下跳的。 “大人,我好崇拜你啊,请带我走吧,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有小女孩双手合在胸前眼亮闪闪的对生说。 “如果是那样,和我一起回宫吧,我会好好待你的。”生非常自然地顺着女孩的话往下说,手上仍然在书写着自己的名字。 “哇,大人的名字真的是一个字的耶!大人真的是王子吗?好棒啊好棒啊!”周围的小女孩开始尖叫。 “可见大众是愚昧的,只要是厉害且美形的角色,不管是皇族还是反叛军都是一样的支持,这大概也是秋雷和念即将上演的闹剧前的又一闹剧。”潮歌如此评价。 “像生那样在闹剧中还如鱼得水的还真不多。”天离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立刻将脸阴沉下来,“如果念敢带什么女人回来的话……” “你放心,他不敢的,有我就够他受的……哎呀呀!”潮歌还没说完,天离就开始掐住她的脖子使劲摇。 没过多久,生就和两名侍妾坐到天离的身边。生优雅地斜靠在座位上,侍妾举过一个盘子,于是生又开始吃糕点。 “你就不怕长胖?”天离很想说的是,为什么每次见到生生都在吃东西。 “本王子身材很好,胃口也很好,即便现在就吃掉一只小白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生回答。 “那些小女生呢?”天离白了生一眼,开始环顾四周,“为什么都不在你身边呢?你们不是刚刚还在私定终身吗?”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摆脱的。想要嫁给我的女孩是很多的。”生见天离用看变态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补充道,“这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潮歌在一旁很无趣地啃零食吃。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参赛呢,而且还弃权?”天离想到什么,便问。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念的身体状况是怎样的,因为,”生顿了顿,抬起自己的右手,今天他并没有佩上钢爪,印入眼帘的只是五根黑色的指甲,“以那家伙的性格,一旦决定去做,哪怕是血肉模糊也义无返顾。” 生的虎口处,有些微的血痕,是战斗留下的还未愈合的伤口,应该是很深的伤口。 天离微微一惊,有些迷惑也有些感动:“生是为什么,那么关心念的呢?” 生于是垂下眼睑,低头啃咬糕点,华丽的面容上荡起一丝笑意:“老实说,我生下来后,比那家伙还厌世……但那家伙明显比我可爱很多,他在很多地方都照顾过我,我只是想回报而已。” “你打算回报到什么时候呢?” 生有些不解地看着天离。 “对哦……如果这么说,似乎是应该有期限。”生点点头,“但是,我不想有,这样活着也很快乐啊,你不觉得生命一旦加上期限就会很恐怖吗?” 天离眨了眨眼,淡淡笑开。 比武盛会(20) 二十五强,念的对手是希雅。 念先来到平台,此时他手里已不再有任何武器。当希雅出现的时候,天离感觉到周围有小范围的轰动。这个轰动很小,也很微妙,生、秋雷、奥斯塔卡都是精神一振的反应,还有……天离四下搜寻,在对面的座位上发现了沧流。那个男人,此时将半张脸遮掩在黑色的高领衣下,但那双深黑的眸子,天离绝对不会认错。 玛丽莲死去的消息,念只是以信涵的方式告知了白蚁,毕竟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念与白蚁的关系正在逐步降温着,这个时候看见沧流,诚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似乎观众席上有不少沧流这样的人,他们知道念的身份和希雅的身份,于是十分专注于眼前这场比赛。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比秋雷和念的对决更值得关注的。代表魔界的念和代表人界的希雅站在一个平台上,而且以他们二人的性格,应该谁也不会弃权。 天离不禁紧张起来,她望了望身边的潮歌,潮歌漂亮的蓝色眉毛似乎也皱在了一起。毕竟,纵使她与秋雷有这般那般的纠葛,人类的企图她还是看不清楚的。在这场混乱中,如果算上了人类,那么她和念就是一伙的,只要是妖魔,谁也不会希望人类从中渔翁得利。 天离细细凝视希雅,对方仍然是一身火红鳞甲,火红的像要滴出血似的眼睛看着念,那是赤裸裸的野性的目光。双方申请后,保护屏障便扩张开来。 希雅的身边开始环绕火红色的气流,像是满载着火焰的龙卷风,随即,无数火柱从地面腾空而起,平台化为岩浆,全场哗然。 “那个家伙打算在这里杀死太子吗?”潮歌惊慌起来,不由地大声喊了出来,几个听见的观众纷纷侧过头来凝望潮歌,天离于是推了潮歌一下。 “对于人类而言这会是个好机会……反正不是故意就不用负责任。”生依然吃得气定神闲。 “那……那你难道不紧张?”天离瞪着侍妾端着的盘子中的糕点。 “紧张啊。”生懒懒地回答。 天离抽了抽嘴角,继续观看比赛。念画下咒符,将脚下的岩浆冻结,随即飞身上前,伸长手臂。希雅张开双手,红色的尖利指甲带着火焰扑向念。 与希雅近身格斗绝对不能使用和生战斗的那一招,希雅能娴熟地操纵火焰,手起身落便是数个流窜的火苗,念的骨头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化为灰烬。毕竟是从血肉中化出的骨头,即便用作武器,烧掉还是能感觉到钻心的痛。念于是尽量保持与希雅的距离,找准机会进行攻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生开始不再吃糕点了。念的攻击缓慢了下来,他猛地向后撤了数步,身上青筋遍布。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我就知道,太频繁的战斗是不行的。”生微微睁大眼睛。说时迟那时快,希雅立刻上前,一只手托着火球贯穿进念的身体,天离失声尖叫。 从天离这个角度看不见念的神情,念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念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把剑刺上一只沙袋,除了惯性的晃动就再无其他。 念似乎……无所谓的样子…… 很快,还来不及天离反应,希雅贪婪的笑便冻结在脸上,念将希雅紧紧抱在怀中,低头咬上她的脖子。 希雅毕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火红鳞甲四周喷射出无数火焰,灼烧着念的皮肉。但念似浑然不知,只是用力地吮吸着,希雅的血液与念的血液,在即将滴落地板的时候被一并蒸干。 比武盛会(21) 潮歌同样是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也就在这个时候,奥斯塔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为什么一场热血的比赛会打得那么缠绵!”奥斯塔卡忿忿地嚷嚷着,踩着高跟鞋,气势十足地走向平台。 “小姐,请回到你的座位……”一名骑车警卫前来阻止奥斯塔卡,而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震飞出去,连人带车摔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全场几乎都惊呆了。奥斯塔卡则看都不看警卫一眼,起身飞离地面,毫不费力地钻进保护屏障。 奥斯塔卡站在离念不远的地方,妩媚地笑着,向念伸出手去。念看见了,挣扎着伸长布满青筋的手臂,与奥斯塔卡十指交握。也就在这个时候,奥斯塔卡人形不见,一把剑刃呈粉红色的长剑出现在念的手里――那便是枯骨的象征,泣血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此时此刻,全场哗然。 念轻轻一挥,保护屏障瞬间碎裂,无数烟尘腾起,剑气向四面八方冲去,法力强的妖魔纷纷开始建立屏障保护自己,而法力低的,则被剑气冲向后,硬生生撞在墙壁上,留下大坑。 “咚”,“咚”,“咚”,一声声轰鸣不绝于耳,而生布下屏障保护住了一行五人。台上,希雅用力后撤离开念,脖上一块肉被念生生撕下,血流不止。 希雅喘着气举手示意认输,于是裁判一亮扇子宣布比赛结束。泣血天微微发光,见已无用武之地,便进入至念的身体沉睡。生急忙飞身而下,抓住念实施瞬间转移魔法,带念去找血去了。天离望了望对面的沧流,衣领遮盖了他的表情,他随着退场人流敲无声息地离开。天离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但事实上,最近总是发生不好的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但愿念没事才好……天离在心中如此祈祷。 比武大会之旅,在奥斯塔卡的认可和念的血咒发作后结束,至于之后究竟谁成了冠军什么的,自然不在天离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傍晚,天离、潮歌和那两名侍妾一同回到了皇城,暂时住在会客室的旋刹在皇城门口迎接天离。 “你玩得怎么样?”旋刹问天离,一脸温柔的微笑。 “还好吧,奥斯塔卡让念做她的主人了,这多少是好事了。不过没有旋刹,总感觉少了什么。”天离嘀咕着,扑进了旋刹的怀抱。在这个时候,忽然觉得旋刹就像个父亲。天离忍不住想哭,眼角有些微的湿润,她在旋刹的怀抱中扭了扭头,将眼泪蹭在旋刹的衣服上。 “唔,早知道我应该跟你们去了,在这里也挺无聊的。”旋刹拍拍天离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不要,旋刹那么好看,会被人动歪脑筋的!”天离无法不去回忆发生在秋雷和生身上的种种种种,以旋刹的性格,应该不会像秋雷那样冷漠对待,也不会像生那样巧妙周旋,肯定就是自始至终都被密不透风地包围着。 “旋刹,这里的人没有欺负你吧?”天离抱住旋刹的腰,仰起脸轻声问。她没办法和旋刹住在一起,而接踵而来的麻烦也阻隔了不少他们可以相会的机会。 “没有啊,天离不用担心这个,我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旋刹笑了起来,他蓝色的发在如血残阳的照应下,美得让人惊叹。天离有些失神,孩子气地伸手去扯旋刹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些漂亮的发丝,就像深海的波涛,牵扯着无尽的痛跟随着旋刹,渲染着一种凄凉。她多么想拉断这些羁绊,如果旋刹能够抛弃一切地微笑就好了。天离扯住旋刹的头发慢慢用力,旋刹疑惑而宠溺地望着她,任她胡作非为。 “好啦,不要在这里缠绵了,念发现的话会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的。”潮歌吐吐舌头,钻到天离身边说。 天离回过头来,再度掐住潮歌纤细的脖子使劲摇,边摇边在潮歌耳边咬牙:“那你和落卡奇奇以及秋雷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又是什么?你倒是说啊你说啊。”两个女孩就这样打打闹闹着,直到夜深。 天离本无心睡觉,但毕竟太过疲惫,脑袋碰到枕头就立刻跌入梦乡。第二天清晨,天离发现念正缩着身子躺在自己的身边,于是她撩起念的发丝,在念的鬓角间落下疼爱的吻。 黯浩天那时曾说,念,你再也经受不住四次血咒……现在已经两次了……谁告诉我,究竟如何守护住你这张平静的睡脸?天离轻轻抱住念,脸贴在他的后背,无声地哭泣。 猩红的典礼(1) 序: 帕斯卡尔说过,人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所以即便知道一切是假象,还是无可抑制地落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们奔波一生所要寻找的理想国度是不是真的只有死后才能见到…… 天离想念大概也是寂寞的,这种寂寞很凄凉。他注定不能向任何人倾诉,尤其是这个时候,他和她之间像隔了一座透明的山,只有偶尔,他得以翻过山来寻得她。她想,这就是太子的生活吧……为什么以前不是这样的呢?为什么以前没有想过,念背负千年的命运会是如此地沉重…… 最近天离基本上都在秘宫打零工,帮暮做些基础活儿。高温总能抑制大脑的活力,恍惚中,天离又想到念与她的相见――是在家中的相见。这一切如梦如幻。他的消瘦的手,就这样穿越过镜子捧住她的面颊,冰凉且温柔的是他的抚慰。 暮说预言诗的破解多少有了些进展。 “诗里没有提到叛军啊……还有人类的军队,很奇怪啊……不过天离,很抱歉,我不能把我想到的都告诉你,因为你也是念命运的一环,我不能去触动你命运的齿轮。”暮对天离微笑着,微笑带着凄伤,她银白的眸子永远像是在审视命运,任何物任何人,都能清晰地印入那澄澈的眸里,不带任何杂质。 “那么当初为什么让我看那首诗呢……如果不让我知道全部的话……”天离低垂下头。 “因为我没想到念的命运是这样的……我想你和念那么亲密,应该会很理解那首诗的意思……我怕你有危险。这也是我们所有人担心的。无论如何,枯骨的命运,让外人去承担实在不好。”暮抓住天离的双肩,对她耳语。 是吗……恢也说过一样的话…… “我不需要你们悲天悯人……我要和念一起走下去……”暮温柔的话语触动了天离的某根神经,她不自制地掉下眼泪。她急忙伸出手去擦眼泪,可是暮紧紧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的手无法很自在。 “是吗?你见过辗刑的吧?如果是比那个还要痛苦的东西,你能陪念一起承受吗?说句不好听的,假如我们枯骨王朝覆灭,念最放不下的,就一定是你。” 天离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说这句话的人是暮,而且是这样的口吻……天离觉得有镰刀划过她的心脏。 “不过奇怪的是,你应该是平安的吧,预言诗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平静,让念痛苦的事,应该只发生在很久以前。”许久,暮忽然又笑了,那笑容如八音盒清脆的乐音,精美却简洁的苍白。 “幸许念是成熟了。和他一起去比武大会,我感觉他话少了,而且不太笑了。”天离低下头,像小孩子一般做着这样那样的猜测。 “即便他再变,我也不相信你们的羁绊会解除。”暮牵着天离来到秘宫的窗前,指着不远处的高塔,“你知道的吧,那是行刑用的地方,也是整个皇城最高的建筑。念时不时会到那里,眺望你的住所。” “但他不怎么来看我……倒是旋刹……”天离嘴上说着,却不自觉踮起脚审视着那座塔。她眯起眼看,那细长的塔多么像念消瘦的身躯。 “你要是他的话,你也一样会这么选择的,只有站得更远些,才能像堵墙一样去守护啊,离得太近,防不住敌人,反而会压死自己人。”暮摸了摸天离的脑袋,“你不知道你有多幸福,或许这样遥远的幸福,就是‘悲哀’吧,不过我知道,有不少人类称那是‘真实的爱情’。” “真实的……” “所以天离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想总能摸到念啊,他其实离你不远。悲伤的时候就望望塔,念说不定就在上面,就看着你。我想,他能听见你泪水掉落的声音。” 天离抿住唇,红着眼睛再度凝望那座高塔。 是啊,不能总是悲伤,念会担心的……要开心些,一定要开心些……可是念什么时候能从高塔上走下来呢?什么时候还可以回到过去呢?那个时候,我们的感情很青涩,但我们能看见彼此的微笑啊…… 天离淡淡笑了。一定可以再回到过去的吧…… 念,等一切过去了,我们再一起去坐摩天轮好不好?高塔那端的你,可以听见我的希望吗? 猩红的典礼(2) 回到皇城不到四天,绝在日月神宫中召见了念,天离也跟着去了。念向绝出示了泣血天,于是绝微笑了。 “这个孩子,虽然没有征服的野心,可是,他求生的欲望似乎可以弥补这个……我想你也很希望我尽快顺从这个孩子吧,也罢,我就勉强答应了。绝,永别。”泣血天显示出奥斯塔卡的形态。这个暗色调的美艳女子缓缓走到王座上的绝的面前,每一步,她的胯部都会随妖冶的身姿轻微摇摆,极尽诱惑。 她是皇城的公主,永远的公主。 奥斯塔卡与绝对视,两人都是一致的沉默,但有什么,在他们无言的眸中涌动着。奥斯塔卡伏到绝的身上,她一只手撑着绝的腿,一只手伸出锋利的指爪,掐住绝的喉咙。 “住手!”念忽然大叫,于是像被施了魔法,奥斯塔卡的手立刻从绝的喉咙处滑下。 奥斯塔卡怔了怔,随即猛地转过头瞪着念道:“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坐上王位比较好吗?” 念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蓝绿的眸子明显暗了下去。 “我就讨厌这样的你!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人类的破感情,但是你总要面对……” “不要再说念了,奥斯塔卡,他是你的主人喔。”绝捏住奥斯塔卡小巧的下巴,将她怒气冲冲的小脸扳了回来,声音依然宠溺,“可以让我等到念的婚礼结束吗?” 绝笑着,这样的笑在天离看来,无疑触目惊心。 奥斯塔卡注视着绝深蓝的眸子,撒娇似的环绕住绝的脖子,声音轻了许多:“你知道我一直欣赏你,所以你一定要让我杀了你喔。我要让你的血液淋满我的全身,做最后的道别。” “我会的,我们不是说好过吗?奥斯塔卡,念的婚礼结束,你便杀了我吧,然后,要乖乖听念的话,好吗?”绝摸摸奥斯塔卡的头,于是奥斯塔卡便露出了明媚的笑脸。 天离无法想象,如果念有后代,念也会这样安慰着奥斯塔卡,用自己的血作新王的礼。不过……更加无法想象的是,念会和谁有后代…… 念的婚礼订在五天后,基本上,在比武大会的时候,皇城里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从此念的身边会躺下另一个女人。天离不是妒忌,只是觉得很悲伤,无法言说的悲伤。这悲伤,包括了太多人,一时间分不清楚。 走出日月神宫,念和天离面对面站着。这个皇城果然太大了吧,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空气如此冰冷。 念对天离微笑,这种微笑,脱去了以往的邪气,也不那么稚嫩了。它带着岁月印刻下的恬淡,像是看透生命。它让她安心又难过,让她觉得,念不再真实。 “这之后,我又不会有见你的机会了吧。”天离努力露出一个灿烂而活力十足的微笑,“下次见面,是在你的婚礼上吧?祝你们……新婚快乐。” 念低下头,什么都没说。天离看不清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情感,她有些动摇,他还爱她吗? “最后,抱抱我吧。”她鼓气勇气说。 念于是走过来,轻轻抱住她。天离笑了笑,念从来都没有那么听话呢……是时候,该走了。天离松开念,转身离开,她不要念那么虚伪的拥抱,不想装腔作势。念还爱着她吗?如果爱,那么,这个随便的拥抱算是什么? 心似乎被敲出一条裂痕。但是她不想哭出来,不想在说完“新婚快乐”后哭出来,这多么愚蠢,这多么愚蠢啊!她努力在心中谩骂自己,好让自己不哭出来。头皮都在发麻,面部的皮肉都僵死着。她要赶紧离开念,免得在现场就崩溃。 就在她想跑的时候,念猛地拉住她的手。天离睁大了眼睛,下一秒,就被念紧紧抱在怀中。 “我不知道,现在我还有没有资格对你说,留下来,先不要走。”念将天离的脑袋死死按在胸前,吻她头顶的发。 “可你刚刚还打算放我走……”天离漾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因为我一直告诉自己,如果你想走,无论去哪里,我都不能阻止。”念抚摩着她的头发,每一下,都像是在揉捏着她的心脏,痛苦,却又甜蜜。 “对了,我想啊,以后一起去坐摩天轮好不好?”天离仰起脸问。 “嗯,不过下次要一起坐上去啊。” 猩红的典礼(3) 念和潮歌婚礼的前五天,天离几乎夜夜失眠,每次都和生下棋下到很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生倒是也不介意,不论天离多晚来找他,他都是一身华丽装扮,天离甚至怀疑生到底卸不卸妆。 生是那种典型的绅士型花花公子,嘴上或许很轻浮,但是行为上是相当负责任的,天离和他的约定他从不会忘,天离不愿意提到的事情他会巧妙地绕开,天离很佩服,毕竟连她这种小角色的喜好,他都能记得很清楚。 天离想生是很适合他的名字的,如果每个人都能那么精细地生活就好了……不过这么生活又着实累人,大概只有生会适应得了。 婚礼当天,生与天离约好一起去参加念的婚礼。生穿着厚重的黑色大衣,衣领是高高竖起的,很有维多利亚时代吸血鬼的作风。天离则穿上生特意送来的蓬蓬裙小礼服,年龄立刻打了折扣。 天离暗自感叹,为什么不论到哪里生总要把大黑狼与小白羊这个主题渲染得那么彻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有必要为婚礼带去那么恐怖的气氛吗?”天离挽上生的胳膊问。 “那本来就是场够恐怖的婚礼啊。”生振振有辞道,“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做太子。你不觉得这场婚礼气氛很恐怖吗?” 二人向着皇城内举行婚礼的殿堂进发。那里,是历代帝王迎娶第一任夫人的地方,建筑有中世纪教堂的风格,第一个映入天离眼帘的,就是那巨大的灰色拱门,庄严而压抑。 对于天离而言,这场婚礼当然是恐怖的,起初还不太觉得,但这个时候,当迈入了这个殿堂的时候,双腿就无可自制地发起抖来。多么想逃啊…… 殿堂中央是一条刺目的红色地毯,尽头是一个小圆台,那里是新郎新娘彼此盟誓的地方。两旁是排成一列列的雪白餐桌,侍女们忙进忙出,有一些宾客已入座,包括九渊烈和暮,可见并不是什么制度太严格的婚礼。天离来回望着,不见旋刹的影子,有些怅然。这个时候,有他在身边会觉得比较安稳。多么想找人依靠啊……或许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他始终带着华丽的面具,那面具就如他的措辞一样不过于拘束却格外优雅。带着那样面具的人可以挽着胳膊,但是,若要去依偎是不行的。听一个被设计好程序的机器人说安慰的话是多么的古怪。 “旋刹为什么没来?”天离终还是忍不住问。 生带着天离坐到离门口较近的两张位子上。 “你说罪孽吗?真打击人,你明明有我陪伴了。”生推了推面前的酒杯,于是常跟在他身后的侍女便心领神会地捧来酒瓶为生倒酒。 天离一般只吃专门快递过来的人类食物,所以这里的妖魔们吃饭时她只能看着,包括现在。 “你不是一直有两名漂亮的姑娘服侍着吗?你嫌多吗?”天离白他一眼,继续在刚入座的宾客中寻找旋刹的影子。前几天遇到旋刹的时候,旋刹明明说会来的呀……虽然现在离婚礼开始还有些时间…… “本王子可以一个顶五,保证我一个就满足你了。”生拈过酒瓶喝下一口酒。 “怎么感觉这话味道那么奇怪啊。” “喔,你应该去医院看看舌头,味蕾出问题了吧大概。”生不紧不慢地回答。 天离于是抡起拳头砸向生的手臂,说时迟那时快,两名侍妾一前一后抱住了天离的手,双眼泪闪闪地望着天离。 “天离小姐,请手下留情啊!” “是啊是啊,我们家王子如花似玉,皮肤吹弹可破。” “如果你要打,请打我们吧。” “请打我们吧,无论多少拳都可以!” 天离急忙从两名英勇的侍妾怀中抽出自己的手,望了望一边脸不红气不喘的生,咽了咽口水道:“你也真够厉害的,能把你自己人训练成这个样子。” “不,她们是浑然天成的。” 天离抽了抽嘴角,还想再说什么,就见一侍女小跑到她面前。 “天离小姐,潮歌殿下请你去化妆间小坐片刻。” 天离一边疑惑一边站起身,生拉住她的手腕。 “潮歌公主有说去干什么吗?”生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侍女看着生,脸红了红,低下头,又摇摇头。 “也不会有什么吧。”天离迟疑着,:“她也不可能在婚礼前把我怎样。”天离不得不承认,如果皇城没有潮歌,她一定会寂寞很多,但鉴于潮歌那样的身份,她无法不对潮歌有所警惕。 “我当然不担心这个,如果潮歌公主把你和她的容貌交换一下然后让你去和念结婚结果会怎样?”生托起下巴故作沉思。 “结果是我会乐死。”天离道,“那种段子很庸俗啊我说。” “是吗,那么下次我想个好点的。”生依旧捉着天离的手腕,这个时候,竟把玩起来。 “我先走了。”天离望着自己的手腕,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早点回来。”生无表情地看了天离一眼,然后默默地放开了她。天离知道,生最后的那句话是很认真的,但这表示什么,表示……他认为潮歌不是善类吗? 不过这个时候,邀请她去化妆间的潮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猩红的典礼(4) 殿堂给人的气氛已足够压抑。天离沉着一张脸跟着侍女从右边的侧门走出,来到殿堂后。殿堂后是一座庞大且漂亮的花园,里面有小桥、假山和喷泉,而在花园后面的几个小房间大多就是化妆间和准备室。 这座漂亮的花园让天离恋恋不舍起来。真的好浪漫啊……尤其是想到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边走一边看月亮。天离叹了口气,根据侍女的指引,推门进入一间房间。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一推门天离还是惊呆了。满房间都是艳丽的红色,铺天盖地。 地上散乱地摆放着红色的高跟鞋、手绢和一些红色的首饰,潮歌赤着脚蜷缩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红色的婚纱裙摆就如凤凰的尾羽,华丽地铺张在地毯上。 潮歌依旧戴着与天离一致的火红镯子,她此时正抱着腿,脸贴在手臂上,妖娆的红色眼影和红色唇彩,为她渲染出一种异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头顶上是一顶红色的冠,挂着铃铛,随着她头部的运动,可以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很漂亮。”天离深深吸气,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视线从地毯移至潮歌的面庞,微笑。 “谢谢。”潮歌淡笑了,在天离的视线里,潮歌弯起了唇角,“师傅说我比较适合红色,我也很喜欢红色,你看我的衣服,和我的镯子很配,对吗?” “是啊,很合适。”天离机械地说。她想现在出去,立刻离开,她完全不敢正视潮歌的眼睛,她觉得她就在崩溃边界。这里的喜庆,就像满目的红色,让她透不过气。 她和念永远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这里的火红色,永远不属于她……这是妒忌吗…… 她有点恨潮歌,为什么把这种东西,带到她的面前,她明明只要远观就好了。 潮歌此时转过身对着化妆镜涂用睫毛膏。 “我在想念会不会喜欢我的衣服呢,呵呵,不过泣血天一定喜欢,她喜欢血……”睫毛刷啪地掉到地上,潮歌愕然地望着化妆镜,那里,天离悲伤地落下泪来。 “天离?”潮歌小声惊叫,跳下座位,向天离小跑着过来,无意间她踩到了掉落在地上的耳钉,于是捂着脚蹲在地上。 天离愕然,在原地僵住。 “哈哈哈哈。”潮歌忽然笑了出来,她凝视着地板,笑声在那样的妆容下鬼魅万状。 “我啊,很不喜欢红色的衣服,可是侍女们说这是师傅和念决定的衣服,我不可以不喜欢。她们帮我换衣服,我不要,于是就把她们骂了出去,还把东西洒得满地都是。”潮歌慢慢坐下来,拔掉插进脚心的耳钉,用手绢擦去流淌至地面的红色的血,“我想这个时候见见天离,心情会好些的。毕竟是要见天离啊,还是打扮得体面一些,于是就把衣服套上了……可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难过。” 天离于是走过去,与潮歌一同坐在地上,抱住了潮歌。她忽然明白了,不想嫁给念又不得不嫁的潮歌和怎样也无法和念成婚的她是同苦同难的。潮歌早就默许了她们命运*同的痛苦,而天离现在才意识到。在这个皇城中,她们是被这同悲的命运维系着的,谁也逃不开。她们是姐妹,没有利益,也没有阴谋,仅仅因为不幸而走到一起。潮歌轻轻拍着天离的脊背,涂红的指甲,妖娆而残酷。 天离咽呜着,怎样也无法止住哭泣,潮歌笑了,伸出舌尖,轻轻撩掉天离面庞上透明的泪珠。 “天离啊,你再哭,就把我想哭的那份也一并哭掉了喔!”潮歌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另一条手绢递给天离。 这个时候有侍女跑来催潮歌快点化妆。潮歌于是整整衣服,索性不再化,便套上高跟鞋向门口走去。 “天离你就在这里坐到我回来找你吧,一会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潮歌站在门口说。 天离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你总不会希望目睹我和念的结婚典礼吧?而且之后,以奥斯塔卡的个性,我和念还没睡到一起,大概她就会偷偷地跑去把绝杀了,这样就有得忙了。”潮歌苦笑一阵,向天离抛去一个飞吻,“所以你就在这里好了,这里很安全。” 话毕,潮歌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化妆间。门慢慢关上。 可是……答应过生要早些回去的啊……天离苦恼着,捏起地上染有潮歌鲜血的手绢。 潮歌……刚才一瘸一拐的出去……婚礼没问题吧?猛然间天离微微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潮歌不用疗伤的魔法呢?仔细想来,好像她从来都没用过魔法呢……是故意不在我面前用吗?还是……天离捏着手绢,不再思考。 猩红的典礼(5) 过了约二十分钟,天离不太坐得住了。从殿堂隐约传来悠扬的交响乐,婚礼大概已经开始了。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殿堂参加婚礼。天离推开门,决定去那个漂亮的花园逛一逛再回来。 花园很大,以人类普通的步行速度,大概不停地走两天两夜才能绕场一周。天离慢悠悠地走进花园,努力不让思维被音乐牵入殿堂。 这里的花,都是妖艳的红色为主,大概是被施了魔法,于是成了新娘的颜色。天离凑近一朵花,细细嗅了嗅,很淡雅的味道。天离又沿着小桥走过小河,这里的水流声清脆好听,可以掩盖一下殿堂中的音乐声,于是天离伫足。 水声,仿佛是能洗净心灵一般,天离闭上眼。在这个时候,若能变成一尾鱼,到水中遨游一番该有多好,将身上的尘埃都抛弃…… 等等,水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声音。天离于是不再停留,快步向前走去。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交谈的声音。天离于是小跑起来,因为那声音……是旋刹的。 到了足够近的位置,天离悄悄躲在一座假山后,往前一伸脖子,惊讶万分。只见不远处刺目的花丛中,旋刹和月儿拥抱在一起。 “伦,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可以遇到你啊,你一直躲着我呢,为什么今天不躲了呢?是为了念的婚礼,所以你想让我开心吗?”月儿面上带着幸福而虚幻的微笑,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摩着旋刹俊美的面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旋刹没有丝毫表情,仿佛一尊美丽的冰雕。 这样看来,也只是月儿抱着旋刹而已,旋刹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天离禁不住紧张起来,为什么这个气氛……那么怪异呢。 “伦,你不介意我那么叫你吧?我怎样都想那么叫你,多么美丽的称呼啊,伦。”月儿的眼中带着痴迷,她拈过旋刹的一缕蓝发,反复揉捏,头则幸福地依靠在伦的怀中,“你在生气吗,伦?可是,这本来就是你的称呼啊……我不喜欢别人叫你罪孽,你也不喜欢的吧……至于你的那个新名字,实在太不顺口了。” 月儿还是很喜欢旋刹吗……天离抿了抿唇,爸爸幸好不在这里……不知道这算不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旋刹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月儿的轻语,与其说是情话,倒不如说是喃喃自语。但她似乎并不在意旋刹的语言,她只要依偎在他怀中就足够。旋刹似乎,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吧。 “好悲伤……也好幸福啊,今天之后,绝就不在了呢,念会成为王了吧?”月儿依然自顾自说下去。 天离专注地看着,猛然间余光一瞥,发现身边另一座假山后,千真也在专注地望着旋刹和月儿,他这个角度,刚好看见月儿的背和旋刹的正面。天离倒抽一口冷气,如果千真不是太过专注,他一定会发现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十米不到。千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天离看见千真手上出现白色的气流,心跳开始加快。 “如果念成为王了,我该怎么办呢?”月儿仰头望向无表情的旋刹,面容上充满疑惑,如天真的小孩般。 千真手中的气流,此时凝成一把弓和一支箭。天离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该怎么办? 旋刹低下头望向月儿,伸手轻轻拥住她,柔声道:“你要继续做个好妈妈,以后,我们就不见……” “不要!”天离尖叫,也就在这时,千真拉住弓,箭笔直射向月儿后背。千真的速度很快,旋刹只来得及错愕,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是箭刺中物体的声音。 天离捂住唇,千真和旋刹皆是一脸惊讶。 “绝!”月儿惨叫着,声音划过火红的花海,刺破天空。 猩红的典礼(6) 原来,绝也躲在什么地方看吗……天离扶住假山作为支撑。气氛,静谧得可怕。旋刹和千真几乎都在短暂的惊讶后又恢复了平静的面容,一时间,只有流水的声响和礼堂的音乐。 “咳咳……不愧是清韶宫宫主……法力果然了得,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紧张,连我和那个人界丫头的存在都发现不了……”绝捂着伤口,向前微倾着腰,金色的发贴在面庞上。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嘴角和伤口溢出,在他的脚下,与花海融为一体触目惊心。 千真没有看绝,也没有看天离,他淡漠地注视着前方,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妖冶的红色。月儿站在旁边,双手顿留在空中,她想去扶绝又不敢去,连嘴也是微张的,欲言又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旋刹只是看着绝,目光深沉。 有侍者听见响动跑过来,见到此情此景面色骤变,连滚带爬地跑开,去找更多的帮手去了。 “念闹剧似的婚礼……果真就真的像闹剧一样……也不知道此后他会面对什么,但是……千真大人,很不好意思,我不想让月儿和罪孽一起走……”绝迅速转过身,瞬间伸长手臂,那手臂贯穿了旋刹的身体。 旋刹绝美的面庞上依然凝结着他刚才安然的表情,平静而没有丝毫痛苦。他蓝色的发丝轻轻舞动,他望向苍穹,眸中不再有任何沉重的东西,仿佛一下子解脱了般。 “罪孽,陪我一起走吧。”绝抽回手,慢慢倒在地上。旋刹倒退几步,望着绝淡淡笑了。 “旋刹……”天离惊慌地喊不出任何声音,那个亲切的名字在喉咙深处翻滚着,可是无法被悲痛的她呼唤出来。 我已经失去了妈妈和姐姐……我不想再失去你啊……旋刹……天离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却被假山的一角绊倒。她摔倒在地,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她不顾一切地抬起头,见到旋刹对她笑了,那笑容美得不真实,好像流浪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洋溢着幸福。他听见她的呼唤了。 “天离,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念拜托我照顾你……可是我已经无法做到……”旋刹轻轻闭上眼睛,嘴角仍然残留着优雅的弧度。他向前伏去,就在快接触地面的时候,渐渐化为空气。 天离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前,轻轻一抓,只是一些淡蓝的气泡。旋刹你是……幸福地离开的吗…… 从空中跌落下一把剑来,*晶凌在天离的怀中发出沉重的轰鸣――那似乎是人和金属共同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悲怆。天离轻轻抚摩剑,却见那剑慢慢瓦解成一块块碎片,随风而逝。 每把剑都有一个完整的灵魂,就像奥斯塔卡,海非承受着海之帝王千年的欲望与决心。王族不在,剑也没了归宿,于是只有陪葬。这就像一个完美的童话故事,痴心的伴侣将与自己跟从的主人浪迹天涯,不论是生是死。 这是最好的结局…… 天离紧握住拳,感受*晶凌最后的悲吼。那声音不是在控诉,也不是在感慨,而是很平静庄重的…… 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牺牲自身形态来成全剑术的海非似乎再次以海妖的形态出现,她还是那个高贵的预言术师,拉起旋刹的双手,风扬起花瓣,与薄翼蓝色的发丝。 “陛下,我们走吧。”就像曾经面对绝的入侵一样,她的低吼,只是又一次誓死效忠。 我们走吧。那是*晶凌最后的低语。是平静庄重的允诺。 天离不知不觉松开手,此时泪已染透她的衣襟。 猩红的典礼(7) 月儿看起来很茫然,她呆怔片刻,跪到倒在地上的绝的面前,眨了眨眼睛,眼泪便唰地掉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的情人死了,不去缅怀一下他吗?”绝气若游丝,他淡然笑着,伸手抚摸月儿油亮的发。 “还记得……绝你让我通灵,然后带我来魔界的时候……那时我满心期待更好的生活,没想到,这个皇城是更沉重的一堵墙……将我以及幸福,残忍地隔开。”月儿自顾自说着,将手轻轻按在绝的胸口。 “隔开?我……明明没有阻止你去获得幸福的。”绝有些微的愕然。 “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和旋刹那样……以及跑到人界去和别的男人相处是为了什么!我早知道我腐朽多年的身体已无法孕育出可以帮念化解血咒的生命……可是,可是我想让你在乎我啊!我不怕别人的妒忌和妃子们的阴谋,我只想天天看见你啊!你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害我一直装疯卖傻到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你,结果……你为什么要为我去挡……”月儿哭叫着,终于嗓音嘶哑,她望着绝流血不止的伤口,泣不成声。 绝于是颤抖着,抹掉月儿的泪珠,笑着闭上了眼睛:“早知如此……就怎样都不放开你了……” “绝!”月儿慌乱着,只能眼睁睁望着绝以及那只温柔地抚摸过她的手化为空气。 “绝!”她绝望地哀叫,却无人回应。 “咚――”,不远处的高塔,响起不连续的钟声,沉闷而有力,祭奠一位君王的逝去。 不断有侍者和官员聚集到花园,包围了月儿和天离。念和潮歌也出现了,婚礼无法继续进行。 “绝你这个大混蛋!”人群中奥斯塔卡悲痛地落下眼泪,“你明明答应让我杀死你的啊!为什么这么快就走掉……” 天离仰起头,看见念穿着红色的礼袍,那礼袍衬托出他修长的身形,要换作平时,一定很帅气。只是这个时候,念不言不语地注视着月儿,他的眼中无悲无喜,那样看着月儿的念,天离既陌生又熟悉。 他的眼神……已经不是桀骜的王子的眼神……他成了帝王了…… 钟声依旧回荡在空中,忽然,心照不宣地,所有花园里的人都齐齐下跪。 “陛下。”他们向念垂下头去,低声喊道。 念抬了抬头,环视四周,平静地说道:“今天婚礼先不进行了,改日再说吧。” “千真大人,希望明天日月神宫上你可以给我一个好的交代。”念淡淡扫了一眼千真,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念……似乎变了呢……不,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再如原先的样子了……天离咧了咧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人群渐渐散去,千真离开了,月儿也被数个宫女拉走了。只有天离还跪坐在血红的花海中,久久无法起身。 一席红衣的潮歌默默走到天离身后,伸出手搭在天离的肩膀上。生停伫在一边,望着天离。 “你来干什么,这里有我就可以。”潮歌不习惯生在旁边,略带怒意地说道。 “作为准皇后的你,这个时候应该去陪伴陛下吧?至于我,陛下委托我照顾天离小姐。”生毫不退让地说。 “如此说来,念早就预料到旋刹会离开的吧?既然他让你来照顾天离……” “或许吧,不过,他一定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生走过来,一把将天离打横抱起,天离挣扎了几下,便安静下来,任由生抱着。潮歌皱起眉头,想阻止却无法阻止。 “我要带她离开了,公主,再会。”生说完,便大踏步地迈向花园出口。 天离扭过头,看见一身红衣的潮歌就这样隐没在花海里,如此寂寞而妖娆。 他们中的所有人,都会成为这个皇城的牺牲品吗…… 作者题外话:哎哎,sina的评论系统我始终捣鼓不好,所以某些小朋友,不要认为我没回复你们留言哦,虽然你们不会在意这个啦啊哈哈~ 所以在这里回复佳佳:啊啊~见到你真好,ohoho……话说,这一篇是我曾经写得最爽的。凭我的个性,人物不是全军覆没就十死九伤,能一次性处理掉那么多的感觉,哇?? 各位,不会很难过吧 猩红的典礼(8) 这天夜晚,天离的精神很恍惚,生把她接到自己的宫殿,见她不想吃东西,就直接扶她上了床。生穿雪白的睡袍,关上灯后,他便坐到天离身边,为她盖好被子。 “不要哭了,快点睡吧。”生摸到天离冰凉的面庞,叹道。 “生,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天离在黑暗中问。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她知道,他属于妖魔的眼睛,此刻正穿过黑暗凝视着她。 “我是念的哥哥,也会是你的哥哥。” “可你明明没有爱之类的……情感……” “喔,我只是觉得,偶尔这么做很不错。”生发出一声轻笑,“对了,你和那个潮歌关系很好吗?” “还不错……有什么问题吗?”她的声音,依然是憔悴的。 “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睡吧,明天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那生睡哪里?”她躺着的是生的床。 “我又不需要睡觉的,偶尔累了躺一下就可以。现在,坐在你身边也同样可以休息。难不成你希望我和你一起睡?” 天离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眼泪又掉下来。 “有你在真好啊,生。”她拉住他光滑的衣袖,咽呜着进入梦乡。 生或许是对的。 第二天清晨,天离肿着眼睛起床,不见生的踪影,便穿着凉薄的雪白睡裙,赤着脚推开宫殿门。此时季节已转入深秋,风有些冷。而偏偏什么冷都可以阻止,惟独这空气的冷,一下子就侵入脾肺,把人凉透。 宫殿外,不断有马车经过,车上载着的是绝的妃子,此时她们已没必要继续待在皇城里了。此情此景,如此荒凉。 生依旧一身华衣,伫立在不远处,欣赏这秋风一般萧瑟的景致。他微微侧过让人无法直视的精致面庞,瞟了一眼天离,没有言语。这样的沉默让天离不适,却又莫名心安。的确,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发生是最好的。 间或有宫女侍从慌忙经过,且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其中一个宫女看见了生,便停在生的面前,轻轻点头以作问候。从宫女的服饰上看,她应该是权势比较大的那类。 “又发生了什么吧?”生平淡地问。 “也没什么,只是皇后刚被清韶宫赐死罢了……其实本来打算昨天就执行的,大概是因为,陛下有阻止过的缘故吧?”宫女清轻叹了一口气。 早闻皇后有陪葬的习俗……果真到了这天,还真觉得凄凉……曾经清韶宫的千真和皇后也有扯不清的关系,到了这天,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天离沉重地想。 “不过说来奇怪呢,今天早上啊,月儿娘娘也打算服毒自尽呢,结果不知怎的遇到了皇后娘娘,结果两个人就一同去了。生前有那么多是非,可死时还是希望相伴而去,这皇城里……” 天离没再听下去,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生走过来,站到面色惨白的天离身边。 “生殿下,一会在日月神宫,陛下有要事交代,希望您也去。想来以后陛下还缺不了您呢。”宫女看了看天离,淡淡笑了,“那我先走。” “啊,”生点点头,“本还想做个清闲的王爷的。” 生揽过天离的腰,柔声道:“我先陪你去吃你的人类食物吧,餐厅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话毕,便领着天离向餐厅走去。 “我不……”天离不肯走。 “不许说不想吃,马上你就要和我去见念了,万一念看见你瘦了一圈,还不责难我。”生扭头严肃地望着天离,“你是打算我抱你呢,还是自己走?” 天离抿唇看了看生,于是跟着走了。 其实比起那些无法温暖心脏的食物……我更在乎的是念啊……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换作很久很久以前,念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渴望谁的怀抱并得到安慰,可是现在……念一定,孤独地站在某一个地方沉思吧…… 没有谁能来安慰你了呢,念。绝和月儿都走了,古纳塔和玛丽莲也不在了,可我没有资本给你安慰。我只渴望你不要太寂寞……我渴望我们的摩天轮。让我们,等待着可以微笑的时刻来临吧。 猩红的典礼(9) 日月神宫照旧和原先一样,暮,以及清韶宫的官员都在,只不过尽头原本属于绝和皇后的座位现在空着。 念一身黑袍站在中央的红毯上,微微度着步。那身庄重的黑袍把念的冷傲表现得那样彻底,所有官员望着念,都是神色肃穆的,所以天离想,能感觉到念不同以往的深黑色的气场的,大概不只她一个。这或许也是因为,隐于他身体的泣血天的缘故吧。 从和生一同进入开始,日月神宫就是一片凝寂,念皱着眉头,蓝绿的眼睛不看任何人。潮歌没有来。对她而言,要进行两次讨厌的婚礼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郁闷了。 “千真大人。”终于念停在千真的面前,一开口便有震慑整个日月神宫的威力。 “你是知道的,我不敢把你怎样,也不敢把潮歌怎样,连脉丹把我们三人都折磨得身心憔悴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千真大人你的希望。”念望着千真,语气很柔和,但又那样沉重。千真闭了闭眼,没有言语,绝美的面庞似是蜡筑的,无半点动容。 “母后她,曾经也给你很多帮助啊。我不知道今天早上当你给她毒药的时候,你是用什么表情面对她的。或许就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陛下。”千真直视念的眼睛,那一刻,碧绿的瞳孔里是凝重的关切。他想说什么,但还是住了口,移开视线,只仅仅打断了念的话。 “我也很想知道,当千真大人想杀我生母时是什么表情。昨天花园里的事我大致知道了一二……你是想杀了我母亲和罪孽,然后制造他们一同自尽的假象吧?的确是个好时机,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在那种时候那种地方相见。”念望向地毯,表情瞬间有些凝滞,“可是千真大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猜到。” 千真垂下眼睑不语。 “我倒不想知道你的动机了,为了我或者这个王朝,或者你自己以及潮歌,我都没兴趣了解了。”念叹了口气,向千真微笑了,“最坏最坏的设想,是你其实和反叛军有所联系……可那样我能怎么做呢?我不能杀你,不能罚你,更何况,若连你都如此,那么别人我也指望不上。这本就是个烂摊子,但是千真大人,我会拼死一搏。至于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如果你一直在酿造一个大阴谋,那我也很想目睹一下。好了,各位可以离开了,生,你留一下。” 念似乎很轻松地说完一段话,于是人群纷纷散开。千真侧了侧头,便也绕过念离开了。生和天离依然呆立在原地,暮走过,生奉送了一个很绅士的笑,天离则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后便不在努力。 “陛下心情不好呢。”暮在人流中小声对生说。 “能好么……”生苦笑。这个时候留下来,实在太不恰当了。 待人全部散尽,念便走到生面前。 “明天的加冕典礼,我希望你能为我主持一下。”念的口气倒是意外的轻松,说完,他还拍了一下生的肩膀。 “我没做过司仪之类的活。”生呆了呆,“你让千真……”他很快住了嘴。显然那不是好提议。 “我也没参加过加冕典礼。”念眯了眯眼,“这种百年难遇的事你还好意思推脱?” “百年难遇的事也分好事和坏事啊。”周围没有外人,生又开始贫起来。深入骨髓的嗜好还真是不能说抛弃就抛弃的。 生说着还把木讷着的天离推到念面前,“你看你看,你让我帮着养的,看看肥了没有。” “你当你养猪啊。”念微怒地瞥了生一眼。对方一脸戏谑,念也无法不跟着生贫下去。 “是养羊喔。”生一脸坏笑地离开了。 念于是望向天离,仅那一望,天离的心脏都快飞了出来。但她又安下心来,似乎刚才的冷冽以及那身黑衣加在他身上的不过只是一场迷惑人的黑雾,念的眼睛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没有血和泪的痕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天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没有胖呢,”念说着,伸手碰触天离的面颊,微笑,“倒是眼睛肿了一圈。” “念……” “啊,生逃走了,真是的。”念这才想到了什么,向宫门外望去,生早就没了踪影。 猩红的典礼(10) 硕大的宫殿,于是只剩下念和天离,没有了原先令人生畏的肃穆气氛,此时倒多了些寂寥。肃穆是紧张的,而这时候的寂寥舒缓得有些让人心痛,就如忧伤的小夜曲,奢华的宫殿下是奢华的痛。 念仰了仰头,走到王座前,俯身抚摸王座的把手。“天离,你要不要坐坐看?”念转过头来,连微笑也是让人舒缓的。天离怔了怔,走过去,在念的不远处停下。这样一个不愿接近却又表示着关心的距离,念不会不明白。 “你不觉得这样反而轻松了吗?”念拍了拍把手,笑意更深,“他们要的结局几乎都得到了……只是我觉得对不起旋刹,我本该给他一个解释。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剩下让人异常宁静的废墟。” 天离低下头去,一脸茫然。 “我已经来不及了,在听到钟声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念走过来,摸摸天离的头。他的大拇指上有红宝石戒指,那是绝的。在天离的印象中,绝并没有把戒指戴在大拇指上,念明显是因为太瘦的缘故。 已经来不及了……天离隐约觉得,这句话在他们的爱上上了枷锁,再不能自由。 “你要,照顾好自己。”天离低声说。 “你也是,天离。”念轻轻摸着天离的头,从发丝,再到脖子,如同在碰触一个婴孩。最后他收起手,天离的皮肤间便怎样也消除不了对念触觉的依恋。 这多么像最后的分别。天离想,最后的分别,大概也是如此。她一个人离开日月神宫,她知道,念是不会愿意把自己的悲痛暴露给她的,痛苦越沉重,悲伤便越不会肤浅。他需要独自在这个宫殿叹息,当这座宫殿凝满了他的叹息,这座宫殿便属于他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晚上的时候,念火化了月儿的尸体。天离没有去也不敢去,只有生表示关心去了下。 念的加冕是在一坐高台上进行的。那一刻,高塔上的钟声响起。生穿着灰色的厚重礼袍,依然是华丽的黑色长发和黑色眼影,就如在高塔休憩的乌鸦般。他面前是半跪着的念。 “我宣布,念,正式成为枯骨乃至整个魔界的王。”生庸懒的声音,在钟声的陪衬下也显得格外庄重。他左手还拿着一块糕点,以表示对念强行要求他主持加冕的不满。说话间,生轻轻挥动手臂,糕点上的碎屑尽数落在念的头发上,生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四周的官员们倒是低着脑袋没看见,而近处的天离和潮歌都注意到了,潮歌很不给面子的扑哧笑了出来。 念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生于是清了清嗓子,故作崇高地抬起头,双手捧着一把权杖递到念的面前,念接过权杖,才发现权杖的顶端粘着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去的糕点,那糕点刚才显然在生的手上,此时正十分稳固地被某种果酱粘连在权杖上。 生拍了拍手,掸掉手上的糕点渣滓,向念微笑道:“陛下,加冕仪式我按您的意愿主持好了。” “谢谢你按你的意愿主持好了。”念轻声在生的耳边咬牙。 仪式结束,念速速离开,天离有些不舍地望着念离开的方向。 两名侍妾则一边帮生换下礼袍,一边夸奖着生多么多么英俊多么多么成功。潮歌是第一次目睹两名侍妾天衣无缝的配合,惊讶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现在不是你看着我发呆的时候,你也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不去陪伴一下你丈夫?”生望向潮歌。 “天离不去,我有什么借口去?徒增别人的厌恶。”潮歌哼了一声。听见自己名字,天离有些许困惑地扭过头。 “不要管变态司仪和忧郁魔王了,天离,我们一起去玩嘛。”潮歌拉住天离的手,随即瞪了生一眼,“这回天离可以让给我了吧?你和你自己女人玩去,别老缠着我们家天离。” 生于是拉下脸来。 “什么呀好凶的女人!” “太过分了居然对我们家王子那么说话。”收到信号的侍妾们开始忿忿不平。 “你原来还是王子啊……”潮歌一脸冷汗。 “我永远都是可爱姑娘们心目中的王子。”生接得十分自然。 潮歌于是拖着天离迅速离开,只甩下一句:“像你这种人不去幼儿园演童话舞台剧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猩红的典礼(11) 潮歌照例是拖着天离去自家宫殿做客。天离倒也是乐意的,反正可以白蹭饭吃。 还是以往的雪白的房子,这个时候看,倒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皇城的人少了,这里也跟着惨白起来。天离忽然觉得,自很早以前,某种阴森萧瑟的气愤就弥散在皇城,越来越浓烈,而身边的生和潮歌依然那样自然地笑着。他们一定什么都知道。不知他们的淡定有意还是无意,天离与他们在一起总无法难过,或者说,以一种客观的角度观察命运。其实事实早就很沉重了…… 潮歌蹦跳着来到房子面前,双手推开门。 “念后来……有没有说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结婚?”天离低着头问,慢慢走上楼梯。 “越快越好吧,这种事不会拖太久。”潮歌皱着眉头,回答地很小声,似乎在抱怨,“不过我想就算你也无法承受二次婚礼的压力,那实在太抑郁了。” 我吗……是啊……天离叹了口气。一样的开头,又要重新进行,所有人都会努力演好这场戏……而这场戏,沉重得像葬礼一样。天离没有答话,她不知该安慰自己还是潮歌,随便地一抬头,望见客厅里的情形,吓得差点滚了出去。 “啊啊啊,那是什么?幽灵?”天离情急之下抱住潮歌。 只见满屋子都有细长的白色透明生物在飘荡,就像水中的鱼一样,透明的生物飘荡的很惬意。当然,仔细看的话,还有部分透明生物是粉红色的。 “师傅用的魔法吧。”潮歌脸上的愤怒转瞬即逝,她面无表情地指指房子客厅角落里的一些装着鲜红液体的木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些透明的家伙是应师傅召唤而出现的采血狐,帮助在人界搜集血液,然后返回魔界将血液放下。采血狐通常不会造成人类的死亡,平均从每个人身上抽一小勺的血。身体里盈满血的采血狐是粉红色的,白色的是没有储存血的。”潮歌继续解释。 天离于是冲漫天飞舞的小狐狸仔细看去,真的是有可爱的鼻子和小小的耳朵,于是伸手去抓,还真抓不到。就在天离玩性正起的时候,一只白色透明的采血狐用鼻子碰了碰天里的手指头,一种不可思议的酥麻感后,那只采血狐变成了粉红色。 “哎?”天理哭丧着脸。 “唔,你被采血了,姑且就当被蚊子叮了吧。它们不会反复来要你的血的……”潮歌幸灾乐祸地说,忽然,她停住了话语,天离回头一望,发现潮歌怔怔地望着楼梯口,大大的眼睛闪烁着畏惧与惊慌。 千真正站在楼梯口,此时整个房间都因为窗帘紧闭而显暗色调,于是千真的上半部分面部并不太看得真切,一双绿色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他此时没有拿扇子,衣服不是惯常穿的,一身白色长袍拖至地面,与雪白长发混为一体。 “师傅,你没来参加加冕典礼……我以为你有重要的事出去了……”潮歌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我怎么可能出去,陛下都对我那么说了。”千真淡淡瞟了一眼天离,随即视线又落在潮歌身上,波澜不惊却异常庄严的口吻。 “他不是说让你……想怎样就怎样?”潮歌的话,带着些许怯弱和试探。 “那话的意思也就是‘你什么都不能做’,我就只能在这里呆着,等陛下来找我了。”千真双手环胸,走到潮歌的面前,坐到一张椅子上,依然淡然望着潮歌。 “你……找采血狐干什么?”潮歌又问。 “如果消息没错,那么人界对魔界所有供应都会在最近慢慢撤销,那个时候驻扎在魔界的通灵族也会离开。人类的食物还是比较容易获得的,但是血液必须有储备,以防陛下急需。”千真望了望角落的血桶,垂下眼睑,画出一个咒符,瞬间采血狐便消失不见,“我还真不知道天离小姐要来,不然不会放这种腥味的东西在家里。” “那个没关系的。”天离慌忙摆了摆手,“为什么人界的供应要撤销?” 猩红的典礼(12) “当然是因为要打仗了,白蚁和红蚁好像决定合作。他们似乎要和西斯亚露反叛军一起攻打枯骨的样子……之后,可以平分统治魔界的权利……”千真说到这个时候,绿色的眼睛忽然睁了一下,望向天离。 “天离小姐,那是个很大胆的计划呢……我们魔界的事人类插手的还是很少的。”被漂亮而充满圣洁气息的眸子看着,天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 “这消息可靠?”潮歌插嘴。 “据人界的情报员说白蚁和红蚁目前都在改良制服,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有合作的想法吧?统一制服什么的。不过念……陛下还不知道。” “那挺好,让天离告诉念。”潮歌乐呵呵地说,又见千真和天离都是一脸沉重的样子,于是小声补充,“我是说,既然师傅你软禁在此……” “我刚才是那么想的,但仔细考虑这样也不妥,让无关的人做传话器,指不定天离小姐会被害呢。”千真捧起桌上的茶杯,优雅地揭开茶杯盖,他的手指是纤细的,所以这个动作非常的漂亮。在千真低下头打算喝茶的那一刻,天离忽然觉得千真的面庞消瘦了很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就如陛下所说,皇城中的一些官员与反叛军有联系,而且那个数量,也不是一个两个。”千真抿一口茶,“这就是个游戏,又更像赌局,谁都有权利自己选择想押的对象。包括反叛军和人类军团。打败枯骨的话,人类军团肯定会在不久的将来与反叛军打上一场,之后红蚁和白蚁也会打,谁知道呢。” “那就先别管那么多,把那些可能与反叛军有联系的官员都杀掉啦!”潮歌举起胳膊做出很愤慨的样子。 “这个时候把可能有用的人杀掉实在不明智,更何况决定权在陛下手里。”千真把茶杯轻轻放到桌上,话语依然没有起伏,“你以为,现在连我的身份都无法确定的陛下,会有什么心思去解决别的奸细?等他想清楚来问我再说。” “那是因为师傅你不解释啊。”潮歌很焦急地说。 “这种事会越描越黑的,而且身为一个魔王,不能什么都要属下解释,他有眼睛有耳朵呢。不过十分保险的是我和他共食过连脉丹,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杀了我,呵呵,真没想到连脉丹这种东西会在这个时候有效果。”千真用手抵住额头,唇角果真浮出一丝微笑,那微笑如溪水中荡漾的竹叶,清冽悦目。 “我能问一下吗,为什么你要想对月儿娘娘……做那样的事?”天离轻轻张口。她觉得她该问什么,既然已经见到千真。然而千真是那样内外兼具且格外完美的生物,所以被他直视还真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她看着那*的绿眼,脑子总是不好使的,但要问的,也拖不得。 “真的要简洁的话,那就是我不想让陛下分神,还有‘罪孽’。”千真很平静的回答。 “可她毕竟是念的母……” “如果罪孽想要复仇怎么办?谁都没法保证他对枯骨已经没有仇恨了对吧。如果他想对念做什么而且绝已经死了的话,月儿娘娘就是最好的目标,那个时候就更加混乱了。”千真的语速忽然快起来,似乎烦躁起来,他猛地站起来,走向天离,“这就是我所顾虑的事,天离小姐。” 天离没办法回答,僵在原地。如果真的不带情感的考虑,千真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天离和旋刹处那么久,也无法保证旋刹就对念十分地忠心…… 千真没有继续看天离,他转身面对潮歌,潮歌立刻低下头去。 “好了,潮歌,值得岔开的话题你都用上了。”温柔的声音,带着冰冷,不容推辞,“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个手镯会在天离小姐手上?” 天离一惊,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镯子。洛卡奇奇说借她戴,却到现在还没要回去。但既然千真问起来,那么看来的确很贵重。 “不是我给的……”潮歌惊慌地说,“唔……那个可以隐藏人类的气息不是吗?” “喔,那比武大会结束了。”千真眯起眼睛。 “可是让她戴着也没什么关系吧?”潮歌咬了咬嘴唇。 “我原先还不知道啊……原来如此,你是根本不打算把手镯给念的对吗?”千真步步紧逼,问得潮歌面色越来越差。 “我说了不是我给的,师傅!还有,究竟把手镯给谁是‘我们’的意愿!师傅你不用管!”潮歌吼完,拉着天离离开了房子。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 潮歌拍着胸脯大口喘着气,借着阳光,天离发现潮歌的面色格外苍白,仿佛与千真的对话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师傅在家里……”潮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努力扯出一个灿烂地笑,“都没请你坐一坐,真是对不起。” 天离犹豫了一下,捏了捏腕上的手镯道:“潮歌,这个手镯,确实是……夫妻才能戴的对吗?” 潮歌一怔,向后退了一步,痛苦地望着天离。 “你和洛卡奇奇是什么关系呢?还有……” “不,天离,你不能那么问我……比起那个,你还是去关心念吧!”潮歌立刻打断了天离的问话,像兔子似的,轻巧地跑远,原地只剩下疑惑不解的天离。 原来以为和潮歌算是盟友,但现在看来也不是。潮歌的秘密也很多。天离幽怨地望了望紧闭的房门,而千真也应该不会对她说什么。 于是天离离开,在面对皇城中的乌云时,她只能这样黯然退场。 猩红的典礼(13) 去关心念?那是很简单的事吗?而且也不能插手任何事情的样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倒是潮歌和洛卡奇奇,这究竟都在搞的什么鬼……关系都那么复杂,还瞒得死死的…… 天离忿忿然将手上的棋子啪地按在棋盘上,所有棋盘上的棋子哗啦啦的一阵。坐在对面的生一脸的无辜。此时正是晚餐后,天离在生的宫殿做客。 还有洛卡奇奇那莫名其妙的吻……天离歪着脑袋望着那枚被她死死按住的棋子。 “生。”她开口。 “什么?你在棋子上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了吗?”生接话,为了营造气氛似的也凑过脑袋。 “是啊,我发现了一根女人的头发丝。”天离眨了眨眼睛,一脸阴郁,“跟你说正经的啦,生,你吻一个女人的话,是什么感觉。” “你让我说什么感觉……”生华丽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狡黠的微笑,“我可以说,我感觉很柔软很舒服吗?” 天离惊讶地望着生,随即有些失望地揉捏棋子:“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呵呵,想吻的时候就吻了啊,有那种‘想更了解你’的意思。其实和人界的吻也没什么不同,妖魔只是不会因为人类有的感情悲伤难过,但是想去了解或得到一个人的心情那还是有的。”生笑了一下,很耐心地解释着,手上的相刚好走到天离的手指旁。他便侧过手背,轻轻擦了一下天离的手指:“说吧,对方是谁?” 也不知道是被生的动作吓到还是被生的问题吓到,天离如遭电击般迅速缩回手,惘然地望着地面。 “不说也没关系,我当然很好奇能和小魔王抢女人的家伙是谁了,只是你没必要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只要你觉得没危险就行了。”生纯黑的眸子扫了天离一眼,“好了,不要为这种事苦恼了,念不会知道的。继续下棋吧?” “对方……是只红头发的狐狸……你知道吗?”天离幽怨地望着地面,思索半晌道。 “我是不知道。”生微微摇头,也陷入沉思,“红头发啊,那应该很醒目了,但是,应该不是官员吧,官员我都记得。侍从吗……那或许是活动范围离我宫殿比较远的地方的侍从吧。” “不……不是侍从吧……”天离有些汗颜。会有侍从像洛卡奇奇那样毫无拘束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是皇城里见到的?”生问。天离于是点头:“千真就认识他。” “千真太神秘,这也包括他的人脉……”生敲了敲下巴,“不过……你说红头发的狐狸,我倒是想到一个……但你那意思是不是说你不想告诉我他叫什么,或者,你不知道他叫什么?” “不好意思生,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他的事情。因为他也确实很神秘。”天离撑着额头继续下棋,苦笑连连,“我们继续下好吗?”算了算了,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那种奇怪的吻就忘了吧,该头痛的事情已经很多。 “好的。”生耸耸肩,“那你可千万别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哦,小白羊。”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生确实像个哥哥,虽然会没来由的冷嘲热讽,但终归,他还是关心着她的。 “嗯。那你不要告诉念的啊。”天离忽而慌张地望着生。再怎么说,生似乎还是站在念那边的。 “已经向你保证过了吧?而且我不觉得以小魔王的前科,他敢说你什么。”生与天离于是相视而笑。 猩红的典礼(14) 这天晚上天离因为想得太多所以十分疲惫,很快就睡着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穿着生准备的蕾丝睡衣,还抱着在皇城商店买的熊布偶。 皇城现在的夜很寂静,连虫鸣都没有,仿佛战火平息后破败的城市,安宁中带着凄凉,和无法治愈的伤口。 “刺客!”深夜,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天离猛然惊醒,只听窗外有九渊烈的声音,似乎在指挥士兵去保护念。紧接着是骚动无数,武器的摩擦声和脚步声撕毁了夜的安宁。 天离的床就在窗户旁。天离抱着熊靠在窗边,有些许怅然。她很想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她根本帮不上任何忙,也就无法出去。窗外,路灯寂寥地散发着无人观赏的光韵,将夜渲染得更加深邃。 这个时候会有刺客啊……念应该还在睡觉的……天离翻弄着布娃娃。果真当了王什么都有了,如果还是那个在人界的念,不至于连觉也睡不好……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身边的窗户忽然被一阵奇怪的风吹开,一个火红的东西滚了进来。 “洛……”天离的嘴立刻被捂上。天离睁大眼睛,不至于吧,才刚把被吻的事情说出来,他就半夜里摸过来杀人灭口了?就在天离惊慌得胡思乱想的时候,窗户被洛卡奇奇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给关上了。 “答应我不要大声叫啊。”洛卡奇奇待天离点头后便放开了天离。此时天离的房间并没有开灯,窗外的灯光能勉强照清洛卡奇奇的脸。 “你来刺杀……念?”天离问。 “怎么可能,那你认为我不逃来你这里干什么。”洛卡奇奇放直身子,在天离的床上躺下。 “当然是因为你受伤了什么的。”天离接上。 “好端端的来见见你居然被误认为是刺客,我不过是在你的房子上面多蹦了两下。”洛卡奇奇大大叹了口气,天离的话显然被忽略了过去。 “来见我?”天离愕然,“那不是有很多正经的方式吗?” “说实在的这皇城里也就你,潮歌和千真见过我,我正经着来一定会更麻烦。”洛卡奇奇不安分地坐起身。 “哪有那样的事啊。” “说来话长。”洛卡奇奇揉了揉天离的脑袋,“你能把手镯还我吗?” 唔……原来是为这件事啊……天离摘下手镯,交到洛卡奇奇手里,脱口而出道:“是要给念戴,对么?” 洛卡奇奇凝视了天离许久,缓缓露出一个微笑。这微笑很淡,很沉稳,并不似平日的随意。 “对。”他说,“婚礼不能少了这个。”他看了看手镯,又再次望向天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不起……”半晌,他说。 “本来就是借我的,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是说……上次在店门口……”深夜中,洛卡奇奇的眼中闪烁着莹亮的光,他抿了抿唇,“你在意吗?” “还好吧。”天离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她十分庆幸深夜可以挡住她害羞的面颊,“但我想问你你为什么吻我……” “那是因为……”话被硬生生顿住,洛卡奇奇别过头愿再说,猛然间,天离房间的灯被打开。于是洛卡奇奇迅速地揽过天离的脖子。 开灯的是不废吹灰之力就闯入的生,此时他站在门口,手上的钢爪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显然,他是怕天离遭到刺客袭击才来的,天离不由想要惊叫出来。 生此时上身只穿着件白衬衫,胸前的纽扣还未完全系上。黑发凌乱地披下,他没有化妆,看上去面色很差,嘴唇和皮肤都是惨白的,与牙齿的颜色十分接近。那双眼睛,没有了修长睫毛的遮盖,显得死气沉沉。面颊是凹陷下去的,整个身体,显得比念还消瘦一些。天离终于明白这个可怜的王子的真实状况,但他一直表现得很“生机勃勃”。所谓的求生意志,就是这样得顽强吧,他如此热爱生活。 此时洛卡奇奇把手架在天离的脖子上,对着生冷哼道:“深夜的话,一名绅士是不该这样衣冠不整的闯入女性的房间的吧?”天离知道洛卡奇奇是想要她伪装成人质的,于是只得沉默着观察事态演变。 “如果是没有刺客的深夜的话。”生凝视洛卡奇奇片刻,又露出原先的笑容,虽说没有往日的华丽,但那种临界于气质和*间的充满魅力的微笑还是不变的,即便苍白的嘴唇使他的笑诡异了点。 “先生,我并不觉得,像您这样衣冠楚楚就可以随便进入女性房间了。”生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十指钢爪如铁翼蝴蝶,两只翅膀插在双臂间。 猩红的典礼(15) 在语言技巧上,洛卡奇奇显然比不上生,一时间没了反应。 “火冥王洛卡奇奇是吧。”生慢慢走近,“我听天离说过你呢……我也觉得应该是你。传闻中最擅长火系魔法之一的,神话般的人物。你不是有一段时间消失了吗?居然会出现在皇城。” “听着,我不会伤害天离,我马上走。”挟持天离的洛卡奇奇咬牙,“我不是什么刺客。” “马上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生挑了挑眉,随即钢爪立刻向洛卡奇奇刺来。 洛卡奇奇的手中刹那间出现一把大刀,他一手挥舞大刀抵抗生,一手揽着天离的脖子。因为没有料到生会忽然进攻,洛卡奇奇根本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有,所以他只能在床上坐着蹲着,还要顾及天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生用的虽然不是自己的指爪,但是每一次攻击都又快又狠,径直朝向洛卡奇奇,而不敢太过张扬的洛卡奇奇只能做单纯的抵抗,原先还被揽着的天离不知怎么就被拽着了――洛卡奇奇拽着天离的衣服领子满床跳。 “我说,你们住手啊!”虽然弄不清楚情况,天离还是强忍着头晕喊了出来。她没有办法,再不喊她就要被自己的衣服勒死了。 阻止过打架的人都知道,当两个人打在兴头上的时候,语言是不起任何作用的,除非真的横在二人中间。所以天离的大喊很自然地被忽略过去了。 “啊!”忽然天离以十分高的分贝吼了出来。洛卡奇奇回头,而生趁着空隙一把抓住洛卡奇奇的肩膀,也跟着回过头来。只见天离的睡衣从胸口一直开裂下去,而天离显然只穿了一件睡衣。洛卡奇奇呆呆地看了一会,咽了一下唾沫,无奈地松开天离,天离于是用手护住胸。 “天离怎么了?”就在这个时候,披着黑色长袍的念冲了进来。 四周鸦雀无声。三个人都瞪着眼睛望着突然到来的念,念也愕然地望着三个人。 “念……”天离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 “我先走了。不好意思打扰了。”念快速离开,门关上了。 打扰……天离拿捏着这个词汇,慢慢转过头来。只见洛卡奇奇和自己一样倒在床上且衣冠不整,而生抓着洛卡奇奇的肩膀正伏在他身上。 “小奇……你怎么……”天离忽然看见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我怕被误会,所以,呵呵……”洛卡奇奇向天离傻笑着,连声音也纤细了。天离望着洛卡奇奇忽然间高耸起来的胸悲伤地叹了一口气,毫无疑问这家伙在念冲进来的一瞬间将自己的性别改了一下。于是,情况变成了,生“压”在“两个女人”身上的“优美”景象。这多么富有情趣……同时意识到这一点的三人一同以手抚额。 洛卡奇奇变回原来的模样,怯生生地望望天离,然后又望望生。 “你不去解释吗?”洛卡奇奇睁大无辜的双眼问生。 生捏着洛卡奇奇肩膀的手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随后才松开。天离还是第一次看见面部抽搐的生。 “我去解释!”天离顺手抓了一件外套套上,大义凛然地站起来,砰地关上门出去,然后又呼地打开门进来,把洛卡奇奇给拖了出来。 “手镯要到了,你可以走了。”天离没好气地说。 “真是对不起……”洛卡奇奇眼闪闪地说。 “不用对不起了!快点走!立刻!”天离打断洛卡奇奇的话。于是这团明艳艳的火球消失在夜空中。 望着洛卡奇奇消失的地方,天离忽然垮下脸来,总感觉,未来多灾多难啊…… 猩红的典礼(16) 天离披着外套,在寂静的夜中穿梭,意外地,在一条小街道上找到了念。(.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四周只有路灯,这样的相会,天离忽然觉得有种奇异的浪漫。念望着她微笑,他还是那么瘦的,让人心疼,而此时,又更让人震撼。那种周身散发出的强烈气场,让天离觉得,已经不能用太小孩子气的口吻对他说话了,那双蓝绿色的眼睛真的如许多人所愿的那样,变深邃了。 她慢慢走近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低下头。 “你知道我要找你吗?”天离看着脚背,“所以你在这里等我?” “我只是不知道要不要折回去。”念淡淡笑开。 “我们没有……唔……”天离试图解释。 “呵呵,我只是觉得你们似乎很开心,那样的话怎样我都不该打扰的。”念双手插腰,抿了抿唇,“那红头发的女孩子是宫女吗?” “唔……是……是啊……”天离心虚地摸摸头发。 “喔,那好,你们接着玩吧,我就离开。”念依然保持着见面时的微笑,转身离开。 天离怔在原地。相会……该是这样的吗?怎么感觉那么冰冷呢……念好像越来越远了…… “念!”天离急急跑上去,一把抓住念的手臂,她的手在颤抖。 “你……你……”天离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好奇怪啊念,好像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样……为什么那么对我……你在疏远我吗……因为你要结婚吗?”明明不想,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哭起来,无法停止。 “我只是不想……再影响天离的生活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念用双手轻柔地捧起天离的面颊,被钢爪代替的小指,在天离的颈部划出冰凉的痕迹,“天离,我还是想对你说,我真的不能活太久,你放弃我吧。” “那是什么意思啊!明明带我来这里的是你啊!你想反悔吗?”天离越哭越凶,任凭泪水在面孔上流淌,她看不清念的脸,也不想看清。 “你知道我对你怎样的,天离。而且你也应该清楚现实是怎样的。总会有比我好的人来照顾你……生答应我他会照顾你。”念擦掉天离的眼泪,伸手抚摩着她的头发。 他依然是不会说话的家伙。天离忽而笑了,原来把她和生安排的那么近是这个目的吗?她挣脱开念的手,自己擦干眼泪,哽咽着,直直望向念。 “那你呢,你想不想我陪你……一直到死?”虽然是带着哭腔的声音,但却异常地笃定。 念的嘴角挂着笑容,他望着天离的眸子,却是凝重的。 “你知道吗,之所以把你带来魔界,是因为我有过‘让你陪我一起去死’的想法。虽然口头上答应你父亲要照顾好你,事实上我心里,依然盘算着很肮脏的的事。我的小指,也不过是骗你来这里的一个砝码。” “呵呵,然后你要说,你事实上从没爱过我,你不过是希望一个人陪你去死,让你不寂寞,所以你才和我在一起?”天离讽刺性地一笑。 “我说不过你。”半晌,念闭了闭眼睛,叹道。 “听着念,我爱你,所以我要和你在一起,这个决定,和你爱不爱我没关系。但我想……如果你爱我的话,那应该是个比较明智的选择。”天离搂住念的脖子,满是泪花的眼,倔强地望向念。 “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她坚定地问。 “真是怀念啊,好久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了。”念笑了一下,搂住天离的腰,深深温上天离的唇,冰冷的舌头在那一刻找到依偎。 两颗孤独的心流过太多血,它们靠在一起,最后伤口结了疤,将它们粘连在一起,于是它们一起流血。 寂静的街道无人打扰,只有一对痛苦的恋人在无声地谈情。他们不停地接吻,直到气竭。 如果这是爱,请不要停下,如果这不是爱,请继续假装。我要陪伴你,让你带着我的爱离开,来生你可以因着这份爱找到我,唤醒我。我不要你报答,但我希望可以再次抚摩你的面庞,因为数个清晨,我因失去梦境中真实的你而憔悴。 我为你而生。 血与泪(1) 序: 为酒而狂! 之后念去找千真,具体为了什么,又具体说了什么天离就不知道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念和潮歌的婚礼再次举行。天离这次选择和生一起在礼堂等待新娘新郎前往他们的归宿。潮歌的布满血红色衣物的化妆间,已成为天离痛苦记忆的一部分。 婚礼上,潮歌把一只火红镯子戴在了念的手腕上。天离盯着那只镯子,好半天才移开目光。对于这只镯子的始末,她也是一概不知的。然后宾客们纷纷离席,聚集到念和潮歌身边,举酒庆祝这对新人的诞生,天离呆在座位上没了动静,生陪着她,也没有起身。 婚礼结束,念和潮歌一同前往皇后的寝宫,同样是被宾客簇拥着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按照习俗,念是要在潮歌那里过夜的。 天离机械性地挪动到潮歌寝宫外,站在那里,就算人群散尽也没有离开。从今往后潮歌就住在这里,和千真分开了……和念更近了。 “你是不是想闯进去?”生挑了挑眉,轻声问。他照例化了浓艳的妆,妖异无比。 天离扯了扯嘴角,有些憔悴地笑:“生,陪我回去吧。”生于是扯住她娇小的手腕,用力拽着她离开。 此时天色已晚,接近潮歌寝宫的这一代,亮起了喜庆的红色彩灯。宾客们离开得无踪迹可寻,毕竟皇城不是寻常的百姓家,万一借着酒力说出些不慎重的话那就会引来可怖的灾祸。所以大家都离开了,四周安静无比,又变得无比凄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仿佛整个婚礼就是一场戏,看罢了就散场了。 天离停住脚步,仰头望着那一串串彩灯,有些痴迷地笑。 “我以前生日的时候,爸爸也给我买过彩灯,挂在屋子里,一亮一亮的。”她说。 “你想家吗?”生转过头问。 “有点儿。”天离咬了咬唇,依旧笑,“可我……” “那你回家吧。” 笑容于是消失了,天离的眼眶中盈满了泪。她抬头凝视生,生竟然是一脸的肃穆。天离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是颤抖着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想说她不甘心的,即便这个时候,她确实很希望有爸爸在身边。亲情就像一座稳固的堡垒,永久伫立着,而爱情就好比一座城池,要守得它,就要不断地抗争,直至死。 生轻轻将天离的头揽进自己的胸怀。他身上不知是用什么毛修饰的大衣扎得她脸上怪痒痒的。她微微一笑,面前这个男人是没有正面情感的,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应了念的委托,就好像此时她依靠的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有些怪异,却并不让人讨厌。 天离刚欲道谢,却感觉生忽然松开了她。她于是抬头,见生一脸的错愕。 “有动静。”生抓住天离的肩膀,善于夜视的眼睛环顾四周。而四周对于天离而言不过是漆黑一片,作为摆设的彩灯没有多少照明的作用,天离只能隐约望见不远处潮歌寝宫的阶梯。 “是刺客吗?”天离问。生轻轻捂了捂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渐渐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嘈杂声越来越响,远处亮起了诡异的光,那光越来越多,在远处聚集成一片光海。 天离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知道那光……她太熟悉了,那不是什么灯的光,那是有人在施放魔法! 猛地转过头,她隐约看见有几个人闯入了潮歌的宫殿,没过多久,又有几个人出来。天离心头一悸……她的直觉告诉她,念就是出来的人中的一个。还不等她反应,念果然出现在天离和生的面前。 “出事了?”生缓下脸,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庸懒腔调。他对念露出一贯从容的微笑。 鲜红的灯光模糊地照映出念面孔的轮廓。黑夜中他蓝绿色的瞳孔闪烁着肃穆的,让人惊恐的光。天离呆呆地望着念,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念一字一顿地说,神色冷峻异常。 “我会照顾好她。”生笑着,但语言是坚定的。他话音刚落,念便消失在夜幕中。 血与泪(2) 一阵风吹过,天离禁不住发起抖来。远处传来尖厉的哨声,让天离霎时一阵头晕。很快,她听见男性粗犷的声音――是军令。 “是要打仗了吗?”天离扭头死死抓住生的胳膊尖声问。 生咧了咧嘴,并无正面的回答,“我也不太清楚。” “可是念离开了啊!念去哪里了?他要去打仗吗?”天离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慌乱了,根本不知道下一刻要做什么。 “念或许只是去看看而已。”生指了指远方,“那只是一种防范。在皇城周围画有边界,一旦边界有异常,皇城里的部分士兵便会以这种形式聚集……还没有出兵征战的迹象呢。”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生的声音也些微地轻了下去,仿佛是在疑惑。 远处的光海变得越发明亮,天里听见士兵的呐喊和野兽的蹄生,顷刻间整个皇城地动山摇。四处的宫殿也像是炸开了锅,惊叫声和奔跑声以及各种金属器皿的声音接踵而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时,一名侍妾跑了过来。 “殿下!”她老远就在喊,声音因为剧烈的运动和惊慌在颤抖。 生眯了眯眼睛。 “是反叛君和人类军团,已经入侵了西部边界。”侍妾低着脑袋,语速很快。 “九渊烈大人呢?”生问。 “陛下要他守着皇城。” “那陛下呢?” “已经带着一支军队离开了。”侍妾犹豫了一下,说。 “看起来,情况不妙啊。”一个平淡的声音。天离木然回头,见到穿一席火红拖地吊带裙的潮歌不急不徐地走来。她的蓝发披在肩上,一双幽蓝的眼睛望着天离苍白的面孔,嘴角挂着俏丽的笑。 “这是您期待的吗?”生抱胸看着潮歌,话语中带着半分嘲弄。 “呵呵,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潮歌望了望生,捂嘴打了一个哈欠,灵动的眼珠又落上天离的面孔,“每次我们的婚礼都会有意外的惊喜啊……这次也没有进行到最后呢。” 潮歌似乎是故意说给天离的听的,那种诡异的暗示着什么的语气。可是现在天离根本无心考虑这个,念和谁上床或是别的什么,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已不算什么了。潮歌和秋雷是认识的呢……这或许就是她能在这个时候完全不受战争气息干扰的一个有力砝码。天离抬起头,看见潮歌无辜的,像是极度渴望天离有所反应的大眼睛,一瞬间有了幻觉好像看见的是一只受了伤渴望帮助的小狐狸。她终是对潮歌毫无办法的。 “他们是计划好的吗,今天发动进攻?”天离问在场的另外三人。 “肯定吧……念应该早有准备。”潮歌烦闷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我们就只能在这皇城里呆着,看最后来到皇城的是谁,是念还是……” “这是太残酷的赌局。”天离打断潮歌漫不经心的话。潮歌是一点不在乎念的,从那语气上看。 潮歌这才意识到天离的气愤,慌忙摆了摆手,有些歉意地吐吐舌头:“我瞎说的,呵呵,念哪能那么容易被打败呢,这次他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吗?”天离转头担忧地望着生,“人类的军团和反叛军啊,那不是很庞大的军队吗?”潮歌因为天离的不信任而向天离的背部射去两道幽怨的目光。 “庞大是庞大些,但谁也不会把宝押一次战斗上,毕竟是革命……”生顿了顿,望向远方,“前不久还没有什么动静的,也就是说,他们以非常快的速度攻进皇城边界,这其中一定消耗了不少兵力,估计这次,见识到皇城士兵的力量就算达到目标然后撤退了。” “可既然如此,那么念为什么要亲自前往战场呢?”天离继续问。 “他大概也想见识一下反叛军和人类军团的力量吧。”生苦笑了一下,“你那么不死心地追问也让我难以回答啊,我对军事的了解程度和你是差不多的。” “那么,念真的会平安吗?”天离忧心忡忡。即便知道无人可以给她明确答复,但是她还是要问。这就像是一种惯性,一种条件反射,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但是不论怎么说,人家突破层层防线来到边界不会就此收手的,估计这次离开马上会卷土重来,一次又一次,直到枯骨撑不下去。”潮歌淡淡道,“而且,对方人马多是不争的事实,这次战斗也不会容易到哪里去。念要顶不住,那么算他实力实在太不够,如果顶得住,那么军队的损失也是有一定程度的。” 天离慌忙回头,见生沉默着,于是痛苦地低下头去。潮歌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这是不可回避的。 念,这就是我们要经受的吗……或者,是你要经受的,而我只能在这里看着你。念,你一定要回来,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拜托你一定要活下来。你答应过我要和我再坐一次摩天轮的,你绝对绝对,不可以毁约! 血与泪(3) “都聚集在这里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冷不丁,一只雪白的灵骏从天而降,落地时四蹄下腾起数朵云雾。 “生大人,看上去您的身体还不错。”灵骏身上的千真向生微微一颔首,作为行礼。千真一席白袍,冰凉的白发在夜空中飞舞,仿佛是一个白色的精灵。他永远拥有一种让人痴迷的肃杀之气。 “千真大人,我还以为您和陛下一同离开了。”生淡淡一笑,“您这样子,是打算一会再去吗?” “唔,我在等从附近调集来的士兵到达皇城门口。我想应该快了。”千真叹了口气,“目前的情报是,突破防线的事实上是人类军团,主要是白蚁成员居多……他们在西边。西斯亚露则穿过东边的密林向皇城进发,为了阻止他们碰头所以我要去阻截……虽然说如果念打败了西边的人类军团那么西斯亚露也只有撤退,但是,还是万无一失的好。这就是我留在这里没和陛下一起去的原因。” 生怔了怔,随即漾开一个华丽的笑容:“原来陛下还是信任您的呢。” “他那是死马当活马医。好歹九渊烈大人要在这里守着皇城,陛下能依赖的也没几个吧。”千真也笑。他美丽的面孔上此刻多了某种哀愁……似乎,那是一个疲惫的笑容,带着困倦和无奈,格外凄美。然而在这个时候能这样笑着聊天的千真事实上已经足够伟大。 “大人说笑了,陛下还请您多多照顾。”生向千真微微鞠了个躬。天离能够看出,生对千真事实上还是很敬重的。 远处又传来一声划破苍穹的哨声。 “那么我要走了,生大人。”千真优雅地笑着,轻轻拍了拍灵骏的头,于是灵骏挥动四蹄,脚下又腾起云雾。 “等一下!请带上我吧!”天离忽然抓住千真的衣摆,生和潮歌齐齐一怔。 这仿佛是下意识的行为……但是,她确实不想,一个人什么都不做的呆在这里等待。 千真垂下碧绿的眼睛,无表情地望向天离。他美得这般惊心动魄,即便是这个时候,天离仍然不经意地屏住了呼吸。 “喔……天离小姐……”千真沉吟片刻,伸手抓住天离的手腕,将天离带上灵骏,坐在自己前面。于是生毫不犹豫地跨到了千真的身后。 “您这样,我的坐骑会受不了的。”千真淡淡地说。 “拜陛下所赐,现在谁也不能把我和天离分开。”生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是一脸无奈,“千真大人的坐骑应该和千真大人一样厉害的吧,三个人算什么,您看,它现在还好端端立着。” “您对坐骑的要求一贯是只要‘好端端立着’就可以了吗?”灵骏慢慢浮上天空,开始向光海飞奔。 “喂!师傅!你怎么可以把天离……”潮歌的声音,被冷冽的风吹走。耳边只有千真雪白的发与自己黑色的发交叠着飘散。天离有些忧伤地地回头,如她所想,除了黑暗一片,什么也无法看到。千真没有反应,似乎并没有听见潮歌焦急的呼唤。潮歌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的吧……天离这样想。可是,她不想再孤独地守侯着了。什么都不能帮念做的话,至少了解些也好。 “千真大人,对您而言,这丫头到底有何用处,导致您这样干脆得带她上路。”天离心中想问的,最终被生问出来。也确实,天离是自己一头热忽然想让千真载着的,倒没考虑她自己的实际价值。她在战场上的实际价值也不过是个累赘。 “有些用吧,过一会儿再说。”千真干脆地回答。 “你不会打算把天离骗到什么地方灭口吧?”生从后面冒出一个脑袋问。 “生大人,请别开这种无聊玩笑。” 血与泪(4) 刺目的白光逐渐强烈起来。千真一行降落在皇城门口,这里聚集着黑压压的士兵们,数个魔法师在进行热身,时不时施放出没有伤害力的魔法。 生灵巧地跳下千真的坐骑,从一边的侍卫手中牵过一匹黑色的灵骏,再把天离抱了上去。 千真扫了一眼军队,最后目光落在生的身上。此时经常服侍生的两名侍妾分别抱着生的两只钢爪,哭叫着说殿下要保重之类的,生则从容地微笑着,一边戴钢爪一边说什么不要紧的一定会回来之类的。士兵们则统统望着这壮烈的一幕,瞪大了眼睛。 隆重的告别仪式持续的时间很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生马上跨到天离的身后,牵着缰绳,驾着灵骏来到千真身边,天离扶着生的胳膊,有些紧张。千真没说什么,向天际微微一伸手,便骑着灵骏向东面进发。十多个魔法师响应了千真的召唤,一瞬间就如幽灵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悬浮在千真和生身边。天离回头,只见身后还有部分魔法师,他们的特点就是手中没有武器。魔法师身后是骑着凶猛野兽的骑兵,野兽形如猛狮,有锋利的切牙。再然后就是骑着灵骏的骑兵了,显然为了速度,这里没有步兵。 千真慢行数米,待整个军队阵形稳定后,便使灵骏急速飞奔起来。生跟着千真,速度控制得恰倒好处,始终比千真的灵骏差半个身子。灵骏毕竟是异界的生物,和人界的马还是有所差别的,就比如,路相对坎坷的地方,灵骏脚下会形成流云,既保证驾御者身体的平稳,也保证了灵骏快速的奔跑。 皇城外是宽广的大道,此时路上几乎没有人,天离也看不见任何人,灵骏的奔跑速度是相当快的,一切景物似乎都成了幻影。 “千真大人,您知道反叛军的具体位置吗?”生淡然问。 “只知道具体方向吧,不过一个军队的气息想要掩盖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千真顿了顿,目光依然望向前方,“天离小姐,就你所知,黯浩天是一个怎样的人?” 天离闻言一怔,万没有料到谈话会忽然转至这个层面,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她才在脑子里细细搜刮与黯浩天有关的记忆片段。 “有时候……还好吧……是个琢磨不定的人啊。”她与这个男人接触的并不多,能找到的形容词也不多。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基本上是和黯浩天处于两条平行线上,没有利益关系,也没有利益冲突,关系自然就淡得不得了。 “他是个很厉害的咒术师吧?”千真又问。 哦,原来不是问性格,而是问能力啊,天离因自己的误解而羞愧。 “是呢,怎么了吗?”她小声说。 “唔……据情报员说,人类军团一个个要塞突破下来,到了西部边界,没留下一具尸体。” “什么?”生和天离齐齐惊呼。 “他们没有损耗一兵一卒?”天离愕然。是就地重生之类的法术吗?不过……那真的存在吗? “不是那个意思。”千真深深望了天离一眼,“为了不让念获得血液,黯浩天似乎对手下的士兵都下了一个很古老的诅咒,士兵一旦阵亡,尸体就会立刻化为蒸汽。” 血与泪(5) 天离霎时面色苍白。曾几何时,黯浩天还帮助血咒发作的念过……那个时候她也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白蚁权衡再三终于与红蚁和反叛军合作,这样的局势,如此残酷。 天离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很大声地问千真:“那么念有带血液在身边吗?” 千真轻轻点了点头:“他带了,但只是一点点,太充足的话会成为弱点。”话毕,千真轻轻一挥手,顿时身边出现数条狐狸,那狐狸细长透明,正是天离前不久在千真住地见到的采血狐,此时它们的身体都是粉红色的,装满了血。 “这些采血狐我暂时用魔法隐藏起来。见到秋雷一行,我会调离一小部分人马带着采血狐去和念会合,为他送去血液。”千真又轻轻挥手,采血狐顿时又隐藏不见,“我可以感应到念的身体状况。比较好的情况是,念的血咒不算太严重,带着的血液足够。但不好的情况是,念的血咒很严重,而我这里又急缺人手……最后这些隐藏的采血狐会被杀死。” “如果那样的话该怎么办?”天离焦急地问。 千真沉默片刻,道:“天离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吗?” 天离忽然感觉心猛地一沉,又忽然感觉心莫名其妙地升到最高点,像是从来都没有这样高过。 “你是想让念吸食我的血吧?如果出了意外的话。”像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天离镇静地问。 “可是天离一个不够的喔。”生小声提醒。 “有一点是一点,总比没有好。” 千真带头一转方向,军队向阴森黑暗的山坡上行进。四周开始有层层叠叠的树,树越来越多,枝杈横生。生和千真向前微微倾斜身子,天离被压在生下面,她转头,无尽的黑夜因为纤细的树而变得鬼魅。 山坡开始越来越抖,灵骏就如一朵浮云向山坡顶端飘去。云像上飘,树则拼命向下移动,异常得刺激。 念,我会来到你身边……冥冥中,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天离的眼中有坚定的光芒就如黑夜里最耀眼的星辰。 这样的山坡层出不穷,跑下一个又立刻跑上第二个。天离觉得有点像坐过山车,但比起过山车,显然这要刺激许多,一颗心始终在剧烈地震荡着。 终于在某一处山脚,千真停下了脚步。四周依然是漆黑的树林,有风吹来,便奏响怪异的歌。天离努力向前张望,依然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绵延向前方的树的躯干。 生将一只手臂伸到天离的面前,五根细长钢爪猛地张开,庇护住天离,随即他驾着灵骏向后退了几步。没有火红镯子的天离,人类的气味会非常明显,因此无论身在军队何处也会被轻易发现。 冷不丁面前忽然出现了淡蓝色的光,千真身旁的魔法师立刻点燃一团火球,天离这才看清,那竟是秋雷闪闪发亮的眼睛。 虽然大部分战士可以夜视,但敌人在夜里发光的眼睛,无论如何都会是一种干扰。火光中秋雷骑着一匹灵骏,淡蓝的发被高高竖起,嘴角挂着轻微的笑。千真在这个时候,漂亮的面孔暗淡了下去,眉毛微微皱在一起。他与秋雷对视着,气氛如夜一般压抑。 就在天离诧异为什么秋雷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秋雷身边忽然出现了四五个魔法师,紧接着,整支军队在其身后一节一节出现。 “他们应该不久前就驻扎在这里,秋雷让整只队伍先隐藏了,幸好千真终归是发现了,不然就会被偷袭。”生慢慢在天离耳边解释,天离凝重地点点头,扭头看,千真不发一语地慢慢低下头去。 “好久不见,哥哥。”秋雷向前迈动几步,在离千真约一米的地方停下来,淡笑着说。 作者题外话:sina留言很麻烦……老被删除,所以我就不回复了……我也知道,我总在这里题外话很碍眼,所以我也不题外话了。当然非常希望各位多多留言,如果可以,希望有想法和想提意见的孩子,去下百~度的吸血恋人吧,就当交个朋友交流下=v=谢谢各位~ 血与泪(6) 天离愕然睁大眼睛。秋雷此话一出,两支军队中也有无法掩饰的骚动。谁都不会想到第一次皇族与西斯亚露反叛军的正面对抗,开头竟然是如此荒诞。 但是不对啊……千真不是狐族吗,秋雷不是狼族吗……电光石火般天离想到,他们可能是同父异母或是同母异父……本来妖魔就不太具备情感,这样的关系,会使这对……兄弟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最近我们家族也发生了很大变动,父亲过世了,接着母亲也……”秋雷收起笑容,仰面看了看天。那里星辰闪烁,瑰丽万丈。 他又低下头,明灭的目光看着千真:“我现在唯一的血亲,就在我面前。或许这是宿命吧,我们狼族就是要和狐族战斗的,不论发生过什么。” “我没有想过和你为敌。”千真的眉头皱得很紧,天离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千真,带着非常凄惨的哀愁。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成为敌人,我觉得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秋雷很快地接上千真的话。 “是的秋雷,忽略别的什么,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希望魔界变得更好的目标……”千真淡淡笑了,他望着地面道,“但是我选择相信枯骨,相信念可以改变这个种族的命脉,而你不愿意等待他的弥补。” “我们妖魔纵使可以存活千年,但是等候也不是可以轻易做的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在等,我族也在等,直到反抗不得不爆发,*的枯骨是注定要灭亡的。”秋雷话语冷冽,他顿了顿,原本坚硬的声音又轻柔了下去,“我可以感觉到……你因身心疲惫而十分憔悴,你这样为念,潮歌和洛卡奇奇你打算怎么办?” 千真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淡然道:“秋雷,公事公办吧。” 秋雷点了点头,“好。”于是他抽出腰间的剑,天离看见的最后的画面,便是秋雷的灵骏四蹄一闪,紧接着黑压压的军队会聚在一起。面前于是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因魔法爆破而闪现的白光几乎染亮了夜。 生调头冲进一片密林,把灵骏绑在一棵树上,随即拉着天离躲到另一棵树旁。但这样的掩饰似乎根本没用,旁边大型魔法闪耀的白光已把整片密林照得通透。 惨叫声和爆裂声不绝于耳,巨大的轰鸣刺痛了天离的耳膜。天离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随即,生掐掐天离的手臂,天离于是抬头看生。即便捂住了耳朵,天离还是看见生带着华丽的微笑,嘴唇逐一表现出六个字的发音:我要离开一下。 天离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急忙伸手拉住生的衣袖。她是多么怕,她不要他离开。生于是望着天离,表情是肃穆的,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四处依然是刺耳的轰鸣,那轰鸣似乎可以穿透头颅,震荡大脑。 最后是天离自动松开了生,她紧紧贴着树,一脸惊慌。生淡淡回头,事实上他早已预料――从密林深处,十多个反叛军士兵围拢过来。天离这才明白,刚才她耽误的那一刻,说不定就耽误了她和生的一生。 “快跑!”生亮出钢爪,然后转头让她看见他嘴唇的形状。 跑?往哪里?生你可不可以带我跑?天离看看更深更黑的密林,又看看背后血流成河的明亮的战场,慌张地说不出话。 “随便去哪里,快跑!”士兵已慢慢逼近,生这次没有回头,他紧紧盯着敌人,大声对天离吼。话音刚落,士兵就如瞄准猎物的豹子一般凶猛地扑向生,天离惨叫一声,回头飞奔进刺目的光明中。 血与泪(7) 一瞬间,眼睛无法睁开。天离忽然想到年幼时,自己在从窗外透射过的光线中醒来的样子,那时也睁不开眼睛。仿佛身子浮在云里,并且越来越接近太阳…… 天离试着慢慢睁开眼睛,猛然间她看见一个身影。她无法完全睁开眼睛,即便她尽量睁着。但是她很清楚,那个模糊的身影是古娜塔的。她的心像被什么钝器击中。古娜塔不是……消失了吗? 或者,这只是幻象?在天离疑惑的时候,古娜塔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天离的眼睛稍微适应了强光,但四周仍然是朦胧一片,她依稀能看见几个人影。天离谨慎地迈出一步,却被倒在地上的士兵绊倒,她伏在地上,这才发现这样视线清晰了不少。 四周死尸横陈,士兵的尸骸没有立刻消散,这足以说明死尸出现的频率。天离匍匐着,她决定先找到千真。她一点点爬着,幸好这区段死人多而活人少,她没有被发现。四周轰鸣声越来越响,天离犹豫了一下,奋力向前爬去。忽然,一只粉红的采血狐飘到她的面前,晃动着细长的尾巴,格外可爱。天离看了看它,它似乎懂得天离不是坏人,乖巧地贴着天离的面孔飞行。但是……这些被隐藏着的采血狐,为什么会出现?天离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又有两三只采血狐飞来,再往前几步,有越来越多的采血狐如蝌蚪一般涌过来,天离慌忙抬头,果然看见千真与数名魔法师在奋力作战,他的身体上以遍布伤口,过度的虚弱使他已经无法保护采血狐。无数的采血狐从千真的身体旁出现,大部分采血狐都涌向天离,但不少采血狐被反叛军士兵杀死,那些娇小的生命没有任何保护自我的能力,仅一刀就可以使它们截成两半。 很快有战士发现了天离的存在,举着刀向天离迅速逼近。天离慌忙蹲起身,设法启动身体内潜藏的法力,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她果真在面前设下一个透明的防护层,士兵无法入内。当然,她并不娴熟,一个防护层将一半采血狐保护住,一半被她隔在外面。于是又有士兵过来砍杀采血狐。 天离心念一动,那些可是能救念性命的啊!她一走神,防护层就虚弱起来,并且迅速地消失,天离还想再设一个,却怎样也无法成功。于是有个士兵抓准空隙,一刀劈过来,一道伤口从天离的锁骨一直裂至小腹。胸前顿时鲜血喷涌。天离立刻仰倒在地上,巧就巧在这里居然有一个斜坡,天离迅速地滚进了密林。 污泥与树叶和着鲜血粘在天里的伤口上,天离咬牙忍着钻心的痛,睁大眼睛,双手胡乱摸索着,终于抓住一棵树,防止了身体继续下落。她努力仰起头,视线已是模糊一片,体温因为巨量的失血而迅速消散,牙齿开始颤抖,天离试图将上下牙齿咬合在一起,可咬破了嘴唇。似乎并没有人追来……天离感觉不到任何响动。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不可以留在这里。对了,生还不知道如何……天离以树为支撑勉强站了起来,回头一看,数十条采血狐还在她周围飞行,其中部分不知是什么原因已经变成了透明色,即没有血液存放。或许是受了伤,或许是为了成功逃跑,要减轻身体负荷所以把血液都吐掉了……天离这才明白为什么采血狐始终对她那么亲昵了,这种被千真召唤来的小生命,不会思考,只知完成任务。它们跟着她,是因为她是这里唯一拥有人类血液的! 那些透明的狐狸,飞向天离的伤口,面颊轻轻一贴,身体立刻变成了粉红色。天离望着幽深的密林,苍白的嘴唇咧开一个弧度。 好吧,既然采血狐在她这里,她就一定要到念那里去。一定要去。 血与泪(8) 天离向前走,走走停停,之后就只能爬了。鲜血染透她的衬衣,甚至,那已不算是衬衣,因为刀伤而裂至腹部的衣服已无任何保暖作用。冰凉的液体滑至她的四肢,手指也变得粘稠起来。 天离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以这种速度,别说和念相见,保命都一定不可能。然而天离还是不停地走,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不能停下,停下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最后思维散去,只有机械的四肢,她支撑不住,终于倒在了密林里。 朦胧中,有谁轻轻扶起了她…… 再醒来时,正是黎明,有风吹过,却依然不觉得冷。天离定定地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有一堆篝火,火很旺。她扭动有些酸痛的脖子,看见自己正盖着一条厚实的毛毯,实在太过温暖。要换作以前,天离一定会继续睡下去,什么都不管,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天离看见洛卡奇奇正坐在自己身边,嘴里咬着馒头一样的东西,专心致志地生火。天离不知怎的就红了眼睛,想开口,嘴却干涩得难受,于是她剧烈得咳嗽起来。 “你醒了,喏,你喝掉吧,补血的。”洛卡奇奇端起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送到天离嘴边,是一碗红枣枸杞汤。为什么洛卡奇奇会有人类的食物……天离抿了抿唇,缓缓伸手接过勺子,但是手一抖,勺子就落在地上,天离断断续续地哭起来。 她恨她的虚弱,也因落卡奇奇的雪中送炭而感动。虽然没喝到汤,但嘴里却有了各种各样的味道。洛卡奇奇拾起勺子,在身上擦了擦,然后给天离喂汤。老实说洛卡奇奇是个很有味道的人,越相处越觉得他有深度,那种张扬的骚包性格,由此看来或许只是一种掩饰。但是……洛卡奇奇又会不会是那种特别有深度的人呢?太深,就是阴险。虽然天离对于洛卡奇奇的事还有许多不明白,但是她觉得这个男人的体贴是真实的,她也真的感动了。 “我晚了吗?”天离喝了几口,用极其虚弱的声音问。她相信洛卡奇奇懂得的。他就是那么一个奇迹般的人物,知道什么时候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仔细想来,她已被他救了数次。 “你当打仗是那么快的事,两边都没停火呢,尤其是念那里,听说很激烈。”洛卡奇奇冷哼一声,装作没看见天离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睛,忿忿然咬着嘴上的面食吃了几口。 “那么说……我可以……”天离还未说完,硕大的勺子就塞满了她的嘴巴。 “吃完东西再说话。”洛卡奇奇道。天离于是微笑了。有这个家伙在,真好啊。 汤喝完,洛卡奇奇塞给天离一个包子。或许洛卡奇奇的汤有相当神奇的功效,天离已不觉得自己手指无力,能抓住包子用力咬的感觉真好,仿佛死而复生。 “你带的东西真全啊。”天离感慨着,扭过头看见一匹灵骏,背上驮着些洛卡奇奇的东西。 “也不见得,比如衣服什么的我就没带。”洛卡奇奇看着天离淡淡笑来,“你的衣服真是不牢固呢。”天离闻言便微微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伤口已经被洛卡奇奇治疗好了,可是衣服依旧开裂着,被血凝固得有些坚硬。 “这也挺好的,深v字领,时尚。”天离依旧咬着包子,狼吞虎咽完后,便试着站起来。 “你要去找那个魔王吗?”洛卡奇奇诧异地问,“你现在才刚恢复一些。” “念说不定在等我。”天离淡淡一笑。 “你真是走火入魔!”洛卡奇奇低吼一声,便过去将灵骏身上的行囊放至地上。 “对了,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天离忽然想到生。洛卡奇奇摇了摇头道:“怎么了吗?” “那么一匹拴在树上的灵骏,你有看见吗?” “我想……那匹灵骏也不会一直拴在树上吧。”洛卡奇奇依然摇头,“至于被谁牵走,我可不知道喔。” 天离垂头,沉思片刻,忽然望了一眼洛卡奇奇的灵骏:“你把东西都拿下来干什么?” “给你啊!”洛卡奇奇没好气地一翻白眼,“再往前一段路,你就该看见念了,我就送你到这里,灵骏会带你去的。” 血与泪(9) 天离于是跨上灵骏,抬头望了望前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虽然依旧是密林,但是阳光照出一条清晰的小路。忽然有种任重道远的感觉 “小奇,你一直都像我的守护神,而且,似乎……你刻意躲避着我周围的人。”天离垂下头,轻柔的声音里带着悲伤与眷恋。 “你是说念吧。”洛卡奇奇有些不自然地扭扭脖子,“我不习惯见大人物……” “应该不光是他吧……”天离若有所思地说,“而且,小奇,你究竟从哪里来,要做什么……” “相信我天离,迟早有一天你会全部知道。”洛卡奇奇漾出一个明媚的微笑,他望着天离的眼睛闪动着耀眼的火焰。 “那我期待这一天。”天离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里千真的样子,拍了拍灵骏的头,灵骏的脚下,顿时有浮云翻滚。 “你最好不要期待这一天。”洛卡奇奇双手环胸,向天离露出一个微笑。天离回过一个微笑,很快,灵骏就向前飞奔而去。 身边的景物呼啸而过。天离忽然想到,刚才洛卡奇奇的微笑实在过于诡异。那个火焰般的男子从不曾这么内敛的微笑过……有什么要发生吗……心中有隐隐的不祥,却又说不出任何事物。 风越来越强劲,天离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穿越在异世界,风与树林与狭窄小路组合成幽密的空间。灵骏就如疾驶的箭,又如在空气中不断旋转的战斗机,空间似乎被扭转。 灵骏一减缓速度,天离便闻到迎面的血腥味。 四周都是树林,但是面前却是诡异的空地一片,满是泥泞。因为各种各样的鲜血交织,土壤成了墨绿色,怎么看都觉得恶心。这里搭起了小小的帐篷,一个一个彼此呼应着。也有士兵在把守,他们来回于军营和附近的篝火旁。天离隐没在一条小道中,她翻身而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她不能贸然行动,不然身为人类的她说不定在解释之前就会被一枪射杀。 这里的士兵是妖魔没错……以这个局势看,应该已经打好一场了。念究竟如何?天离的掌心微微渗出了汗,冷不丁,有两只围绕天离飞行的采血狐径直飞向最近的一个守卫,天离想要喝止,可为时已晚。守卫看见了采血狐,忽然瞪大了眼睛叫了一声,引得其他守卫纷纷投来目光。 “是千真大人来帮我们了!”有士兵喊到。但当他们看见从树林里出来的,沉闷着脸的天离后,一时间就鸦雀无声,恢复了天离刚到的那种死寂。天离暗想他们是不是特别期待援兵呢…… “他还没到。”天离有些委屈地小声说。采血狐完成了“引见”工作,便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沉寂片刻,有个长相一般的士兵走到天离面前。“小姐,我带您去见陛下。”他很体谅地牵过灵骏的缰绳,向天离微微鞠躬,他的视线在天离算不上*但算得上是血腥的胸部上停留了一阵子,无任何表情地走在前面带路。于是守卫又开始各司其职起来,天离走过,他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 脚下的浑浊的土壤,充分能说明这里曾经有过怎样的疯狂。魔界是如此残酷,尸骸无处可寻,留下加倍的凄凉。军营外除了守卫并无太多士兵,就算有,也是可以自由行动的。天离想,那些伤势严重的,应该都在军营里……可是…… 可是这场战斗的结局是如何呢?虽然从士兵的话里可以充分了解到,念至少还活着…… 天离酝酿着,究竟该如何问话。 “那个……很辛苦吧?”天离试探着问,随领路士兵穿过大大小小的帐篷。她的手指彼此摩擦着,很不安分的样子。 “是啊……那些人类很疯狂。”领路士兵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天离,“他们被下了诅咒,尸体会蒸发,不但如此,似乎他们的长官下令,如果是受了重伤,就要拼命到死,如果无法战斗,就自杀。他们铁了心不给陛下流一滴可以喝到的血。” 天离深吸一口气,面色瞬间苍白无比。 “老实说,小姐,我其实挺钦佩的,您也是人类一员……” 血与泪(10) “啊不不,这个不是什么值得钦佩的。”天离慌忙打断领队士兵的话,随即小心翼翼地问,“倒是……后来那些人类……怎么样了?” 停在一座稍大的帐篷前,士兵对天离笑了笑。他指了帐篷,说:“陛下就在里面,具体情况,陛下会告诉您的。” “喔,好,谢谢你。”士兵望了天离一眼就立刻离开。 天离看了看灰色的天空,有些微的失神。她想理理衣服,但在看到胸前血迹时还是罢了手。即便里面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即便里面就是自己这一地狱之旅的最终目标,即便里面有她想要的可以清除她疲惫的一切温暖,但是在迈进去的那个瞬间她还是犹豫了。 颤抖着,伸手撩开帘布,慢慢迈进去…… 她以为这里是念休息的地方,可是这里没有床,只有一张桌子,还有…… 天离倒抽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步。念就坐在一旁的桌子后,他深深望了天离一眼,低了低头。 帐篷正中,是一块铁板,一个*的男子被钉在铁板上。他的眼睛被挖去了,身上更是有无数伤口,血液在他的身上就像经脉一样,稠密地交织着。天离起先认不出来,但定神细看那人粘连着黑发的苍白面孔后,她了解到,他是沧流没有错。 命运是纠结着向前延展的,谁都不会清楚,前面究竟会与谁交集,与谁分离。 “天离,你不在皇城啊。”念像是已经知道天离不在皇城的事实,话语是平静的,没有斥责和质问。他只是静静地看她一眼,就仰身靠在身后的靠垫上,垂下眼睑淡淡笑着。 天离起先是一直在观察沧流的,这个男人有点像菜场中挂在铁钩上的肉,没有一点生气。她有点担心他死了,可仔细一想,又不对,黯浩天既然施了那样恐怖的诅咒,沧流也不可能死后留下全尸……就在天离百感交集的时候,念叫了她,于是她吓了一跳。沧流在听见念的声音后,僵硬的脖子微微竖了一下。如今他已没有任何视觉,他将以黑暗为伴直到死去。曾经的漆黑之瞳,将永远成为传说。 她向念看过去,念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胸前的扣子被整齐地扣着,露出的手和脖子上却有一道道轻浅的伤痕。念应该是不会喜欢这么扣扣子的,是因为知道她来所以要遮掩掉伤痕吧……天离抿唇。 “白蚁和红蚁的合作,百年难得一遇呢,天离,你看这是他们新的统一的制服,还不错吧。”念从坐垫旁将一套灰色的制服拿到桌面上。制服不知道是谁的,但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死得比较不痛苦的战士的。制服上没有太多的血液,只零星一点,像刺目的樱花。 “要是玛丽在的话,她穿这套衣服会是怎么样的呢……哦,对了,古娜塔穿起来又会是怎么样的呢?”念伸手,修长的指尖拨弄着衣服,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摩着,嘴角的微笑依然是恬淡的。 “我在人界,几百年了,这一切都像沧海桑田,让我无法不去回味。”念的眸凝重起来,蓝绿的光芒暗了暗,“现在这一切都要有一个了结……不过沧流,你们太性急了,为什么不等我死后再动手,连一个美丽的回忆都不给我啊,呵呵。” 血与泪(11) “你死后……魔界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那样我们就更动不了手了。”沧流忽然,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他微微侧过脸,没有视线的面孔准确地朝向念。念显然也是没料到沧流会出声的,愣了一下,随后,二人竟不约而同地笑了。沧流血肉模糊的面孔上,嘴唇形成一个深刻的弧度,仿佛深入骨髓。 “我想,不论古娜塔还是玛丽,她们看见现在的你一定会笑的。玛丽莲也是……”沧流倾了倾脑袋,依然笑着,“我想她死前一定挂念着你,你是陪伴她成长的……唯一的人啊。” 念迅速移开视线,笑容开始扭曲起来。沧流也就在那一刻,猛地耷拉下脑袋。天离一惊,只见沧流的皮肤,还有肌肉开始慢慢融化,身体表面开始层出不穷地冒出泡泡,很快,他的组织变成蒸汽,连同他最后凝固的微笑一并蒸发。天离看着,不知是自己流泪了还是蒸汽的缘故,她的视线模糊了。 原先禁锢沧流的铁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铁钉上还残留着些微的血迹,诉说着不久前的悲伤与痛苦。 不知不觉间,念已来到铁板前。 “那家伙咬舌了。”念背对着天离,凝视着铁板,话语中没有悲喜,“遗憾的是,我不能阻止他那么做。这场战斗刚完结不久,很惨烈,泣血天帮助我活捉了沧流……其实我在想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呢?以那个男人的脾气,他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的啊。” “但是,聪明的人都会选择好聚好散的。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念顿了顿,拔下一根铁钉,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念,你需要血吗?”天离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现在还不用,我想大概是因为,这场战斗中我异常的平静吧,所以血咒没有发作。”念回头看天离,安慰般露出淡雅的笑。苍白的面孔和疲惫的双瞳,却浮现着坚毅的光。他消瘦的肩膀,承载着整个枯骨的命运以及她的希望。但他说他异常的平静,似乎周围一切,都是死寂。 “那你需要血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啊,你看我身边的采血狐,还有我的血,都可以给你的。”天离迫不及待地说完整句话,仿佛邀功一样,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念。 “笨蛋,你是为了这个才冒险来到我身边吗?”念迅速走过来,把手捏成拳头,轻轻敲了天离的脑袋一下。天离于是傻笑着。念原来还是会做这些调皮的举动的,原来他真的没她所想的那么沉重。本来还想多说天离几句的念,看见天离的笑也狠不下心来。他的目光游转至天离血红的胸口,眼神顿时复杂许多,想笑又笑不出来,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幸好你来我身边了,这样,就算我守不住,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念低头将天离紧紧地抱住。她靠在他的脖子旁,一侧脸,就看见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忍不住眼泪就这么流下来,绵延进他的伤口里,与他的血混为一体。 “念,你痛吗?”她抽泣着,泪水肆意落入她的口腔。她含糊着问。 “唔?” “你痛吗?念,我好痛啊,哪里都好痛……” “不痛了,马上就会不痛了,天离,乖。”他轻轻抚摩她的脑袋,静静听她哭泣。 血与泪(12) 念牵天离进入另一个帐篷,那才是他真正休息的地方。 天离用一条沾满血污的毛巾做了裹胸,找来剪刀和针线,盘腿坐在念的床头,开始缝她的衣服。念半躺在床上,看着她笨拙的小手,苦笑道:“你会缝衣服吗?” “小学手工课还是学过的。”天离白了念一眼,道。 “喔,那快点,一会一起睡觉吧。”念露出好开心的表情。 “说起来……念说这场战斗很惨烈……是什么意思?”天离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问。 “也没有什么意思,就如你所见,我已没力气治疗自己身上的伤口,而可以为我治疗的魔法师,不是死了就是重伤。”念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隐瞒。他脱去黑色的衬衫,苍白的腹部果然有深浅不一的伤痕,那伤痕不尽是利器所致,也有深至骨头的洞,周围的皮肤是焦黑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还有血液时不时渗出天离见了,又红了眼睛。 “你也不包扎一下,会恶化的啊。”她说。 “不想再麻烦别人了,大家都挺忙的现在。我决定休息一会,一觉醒来后应该就有力气治疗伤口了。”他淡笑着解释。 “那怎么可以,不行,一定要包扎的!我去找绷带!”天离噌地站了起来,套上刚缝好的衣服,雷厉风行地冲了出去。 天离刚出去就觉得不对了,面前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帐篷,到时候铁定迷路。就在她踌躇之际,她一眼瞅见刚才带她来见念的士兵,于是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要给念包扎,请问哪里有绷带呢?”天离问。 “呵呵,小姐见到陛下很开心嘛。”士兵一边为天离带路,一边打趣道。于是天离原本因运动而红起来的脸变得更加得红。 又来到一个帐篷前,守卫进去,随即拿出一个小布筒,里面装的就是绷带。 “说起来,战斗还没结束吗,为什么你们还要驻扎在这里?是要休息吗?”天离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啊。”士兵苦笑了一下,“人类军团虽然暂时撤退,但还是会回来的。小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驻扎着吗?如果能打,我们就算拼死打下去也不会选择在这个破地方呆着……敌军那里,有个叫黯浩天的厉害的术师,用诅咒将我们困在这片密林里。” “什么?”天离瞪大了眼睛。还幸亏她问了,这么大的事念也不告诉她,而且还在她面前露出那样开心的笑脸,害她以为胜利在望。 我想,不论古娜塔还是玛丽,她们看见现在的你一定会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沧流临死前的话,他无法选择地与念成为敌人,但是在死去的那一刻,他表示了对念的成长的期待。 “那么,会不会在这里……就一直出不去?”天离淡然问。 “不会的。”这次士兵给了一个笃定的答案,“人类军团不会空等我们的法力全部恢复。只要是咒,就一定可以解,高级别的术师我们也是有的,尽管像黯浩天那样的还很欠缺,但是,时间一长,总可以解。他们主要是想拖住我们吧……其实陛下也有过很不祥的猜测,那就是黯浩天围困了我们,然后到皇城捉你当人质,所以我想,陛下看见你应该很高兴吧。” “还好吧。”天离闷闷地想。事情原来比她所想的复杂得多啊。 “小姐,你不觉得千真大人的做法很对吗?” “什么?” “呵呵,现在想来,如果月儿娘娘在的话……或许身为人类的你会觉得我说得无情,但确实如此,如果她在,那么一定是陛下的累赘。” 天离深吸一口气,道:“请带我回念那里,谢谢。” 冷不丁她想到了古娜塔,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最近总能想到她的妈妈。因为她开始切身体会到妈妈的苦衷。即便很爱很爱,但在残酷而麻木的战争中,不得不放弃……为了更重要的东西。 血与泪(13) 在一阵又一阵的焦虑中,天离根本感觉不到讥饿,只是觉得口干舌燥。但是这里没有给她喝的水,她很清楚。忍不住又想到洛卡奇奇,她不由得心宽了。她渴得快死的时候,他一定会来的吧……不论是飘雪的隆冬还是战火交织的密林。他的存在实在太过离奇…… 为念包扎完伤口,天离抹了摸额头上的汗珠。他脱下衬衫,睡进一床柔软却散布着*气味的棉被,随即他看向她,眼神温柔。 “你也把衣服脱掉吧,不然休息不好的。”他说。 这里当然不是皇城,也不是她的家,就算有水,洗澡的也是成千上百的士兵,不会轮到她,更何况她面前的王也没有“洗澡”的待遇。她于是点点头,穿着血腥味浓郁的衣服总是不好的。 她撩起衣角,忽然斜眼看了念一眼,随即钻进被窝里*服。念于是笑着转过身去,天离便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了。 这个时候,似乎是下午,天很阴沉,帐篷里的光自然也没有多少。天离仰面躺着,那些采血狐依然忠诚地跟着她,透明的粉红身体在昏暗的空气里一闪一烁。 天离忽然笑了,她推推念:“念,你看,那多像彩灯呢。” “什么彩灯?”念转过身,一瞬间有些错愕。满帐篷飘着这些透明的小生灵,真有种绚丽的梦境感……如荧火流窜。 “就是你和潮歌的婚礼啊,那时候的彩灯……”天离收住嘴,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或者,说得有没有意义。 念于是和天离一样,仰面望着那些采血狐,它们似乎在嬉戏,乐此不疲地在空中飞舞着。“我们的婚礼一次比一次惨烈,大概是因为结婚双方对婚姻都不够重视,所以受到惩罚了。”念笑了笑,蓝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一明一灭。 天离扭头看了念一眼,继续仰着脑袋问:“对了,因为连脉丹……你可以感应到千真吗?他怎么样?” “似乎和我一样啊,挺虚弱的。”念顿了顿,“我始终不明白啊,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或许只能解释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很私人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究竟倾向于反叛军还是我,或者,是他的做法像是既偏向我,又偏向反叛军……只能理解为他有什么私人目标吧。”念缓缓吐出一口气,“到底是只老狐狸,就算我们的命运相互制约,他也照旧从容着。” 天离很想把千真对秋雷说的那一番话再说给念听,但仔细想想,还是住了嘴。毕竟那么做,估计只能徒增念的烦恼。 “不过,潮歌说她也和千真吃过连脉丹呢,那么你们三个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串在一起了?”天离问。 “是这样。” “真是浪漫……”天离轻悠悠地说,“我也好想和念吃那种东西。” 念迅速转向天离,用手臂箍住天离的肩膀,轻斥道:“你多大的人,还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那哪里浪漫了,美酒鲜花那还过得去,你死我活和浪漫一点没关系。” “别现在教育我了,指不定我们哪天还真死一起。”天离幸福地微笑着,侧过身钻进念的怀抱。 “天离。”念轻唤。她*的皮肤贴上了他的,她能感觉到,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念的身体有轻轻的颤抖。 “碰疼你了吗?”她的头搁在他的胸前。 念垂下脑袋,将下巴搁上天离的头,随即摇了摇脑袋。天离轻轻捶了一下念的背,嘟嘴道:“就算你疼,我也不许你有意见,你最近都没话过时间陪我,所以我抱你你不许有意见的。” “没意见,没意见。”念叹了口气,话语中尽是疼爱与怜惜,“你果然在吃潮歌的醋。” “我哪有!”天离用力顶了念的下巴一下以示反抗,随即将通红的脸更深地埋进念的胸膛,“我就觉得,我们这样,唔,有狐狸彩灯……还光溜溜的……很像……唔……” “像什么?”念轻笑,摸摸天离光滑的脖子。 “讨厌,你还捉弄我!你知道的!”天离大声嚷嚷起来。 “我可不要和你在这种满是血腥味和汗臭味的地方结婚。”念依然笑着说,语气倒是轻松了不少。 “可是念,我想和你结婚。”半撒娇似的,天离说出这句想说了多久却一直不敢说的话。她知道念是为她好的,他不希望她成为未亡人,也不希望她属于人类的自由因他而受损。可是,属于女孩的粉色梦想,即便变成猩红的色彩,依然在夜晚敲打着她的眼帘,让她不再想拥有其他梦境。 顿了顿,念跨上她的身躯,蓝绿色的眼睛,深深望进她的:“你要真那么想,那么今天就是我们的大喜,天离。” 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那一刻,她仿佛进入天堂。不需要太多语言,不需要祝福和承诺,他们间只有爱,那一颗粉红的心,被痛苦的锁链禁锢于他们的肉体。 于是爱成了行尸走肉,成了反射,成了意念。 他们深深接吻,舌取代受伤的肉体,代表火热的灵魂缠绕在一起。天离渐渐没了意识,但她用尽全力去拥抱念,仿佛拼尽性命。 血与泪(14) 因为是下午睡觉,所以天离深夜就迷迷糊糊地醒来了。猛然间,天离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人,她慌忙睁开眼睛,穿上衣服就冲出帐篷。 打仗了吗?可是……没有声音…… 帐篷外,一位士兵笑着露出牙齿,向一个方向指了指。 四周很安静,魔法的火光,偶尔在某个角落明灭着。天离于是毫不犹豫地走向士兵所指的方向。她相信念,也相信念的部下。 天离回头,这才发现自己离那些帐篷已有了一段距离,面前是层层叠叠的密林。她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便继续向前走去。脚下的树叶发出诡异的笑声,清脆响亮。 忽然有什么在脚边荧光一闪,天离惊呼一声跳开,这才明白是只虫子。虫子从天离面前一飞而过,冲散了那一群粘人的采血狐。天离摸摸胸口,又继续向前走去。 拨开一层又一层草木,天离看见一片光亮,她顿时眼睛一闪,那波光粼粼的,不正是水吗。她小跑着靠近,便望见念正站在湖泊里向她招了招手。天离于是兴高采烈地跳入湖中,黑发如水藻般在波浪中起伏。 “你也不*服就下来了。”念站在不远处,有些郁闷地说。 “正好洗洗衣服,反正……反正,也没什么可在乎的。”天离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靠向湖畔,坐在水下的一块石头,揪着衣服胸前的面料不停地搓啊搓的。早已干涸的血迹此时成了极为顽固的污渍,不是那么容易就洗得掉的。 “这里居然有湖,你也不说一声。”天离喜滋滋地说。 “我也是碰巧发现的,我在看这密林究竟有多大,一搜就搜到这里了。”念耸了耸肩。 “啊,对了!”天离忽然蹦起来,“念你不是受伤吗,怎么可以泡水里?” “唔,已经好了喔,你不用担心的,天离。”念走过来,用力摸摸天离湿漉漉的脑袋,“倒是你,忽然跳下来也不怕摔在石头上啊!” “那样的话,念会救我吧?”天离笑着眯起眼睛。 念定定望着天离,嘴角漾起一丝苦笑。天离将发抚到脑后,屏住气沉到水下,念向后退了几步,被天离抓住了脚踝。天离就如一条从鱼缸放生的鱼,快活自在地游着,平静的水面掩盖不了她躁动的心。她猛地浮上水面,黑发全贴在面孔上。她小孩子一般撩撩头发,又继续沉下去。 她是闭着眼睛的,但隔着眼皮她能感觉到水面开始变亮,越来越亮,甚至,有些刺目。念在做什么? 想吓念一跳的天离并不急于浮到水面,她回过头,猛然看见一团刺目的光。 “天离!“念在她耳边大声喊起来,可为时已晚,天离已经被剧烈的光吸了进去。天离挣脱不得,只好闭上眼睛,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有一种晕眩和窒息感。 强光慢慢退去,天离环顾四周――她进入了一间灰色的宽敞房间。房间中有水杯和水果摆在台子上,四壁挂着油画,怎么看都像生活小有富余的人的家。如果除去地上的血迹和白色的骨头的话,这里或许很温馨…… 天离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白羊,过来玩喔。”房间的正中央,一盏水晶大吊灯下,生坐在一张桌子上,桌上摆着排列整齐的国际象棋。他举着一只旗子,对天离微笑。 “你有什么企图?”天离沉着脸望向生。 作者题外话:想214更完啊,每天2~3更啊我哭……累啊累…… 血与泪(15) 生呆愣数秒,这才慢慢牵动嘴角道:“你看你,因为念都紧张得不成样子了,你认为我有什么理由害你吗?”他依然是华丽的,面孔上是无懈可击的妆容,这使得他像暗夜中盛开的蔷薇,诡异妖娆。天离料想他是补过妆的,在战斗后。 “那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忽然来到这个……房间里?”天离本来想弄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一下这个房间,可是她看了看四周的油画,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于是漏去那个形容词。 “你坐过来,我解释给你听。”生放下棋子,笑道,“我们或许可以在这里下几盘棋。” 天离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去,坐到生的对面。她这才发现生的手上也沾了一些血块。这个男人,因为喜欢穿黑衣服,所以衣服破损处露出的伤口也被暗色调巧妙地遮掩住了,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此时的生,动作依然优雅,他有一张精致的脸,可是身躯却是破败的。这样的生让天离不由得心疼起来,一种凄凉感弥漫于她的心头。 “这里是黯浩天的结界,不同于我们原来的世界。”生道,“他一直想捉你到这里,但那不是件容易的事,必须要准确搜寻到你的气味才可以。我大概因为沾染了你的气味所以被抓来了。” “那么念……”天离愕然,随即紧紧皱起眉头。 “那家伙很厉害的,还不至于被困在一个小小的结界。”生从容道,“好了,反正现在出不去,就等人来救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我在此下几盘棋,可好?” “可是生,你身上有伤啊。”天离踌躇着,终还是说了,“你一定很虚弱,所以连伤也治不了,所以……不要那样,假装什么事也没有似的笑了。”天离抿唇,低下头去。 “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呢,生。所以你不用欺骗我,也不用隐瞒我,我们或许永远都出不去,就让我见见真实的你吧。”呐,看见你的华丽的面具,我忽然觉得沉重了啊,生。即便已经没有力气跳舞,你还是要带着一张博人欢乐的笑脸站在舞台上吗? “我一直都很真实,比谁都真实啊。年幼时,因为一直生病,所以我没有多少时间外出。医院里,我经常画画,后来我发现画在皮肤上比画在纸上有趣多了。我只是单纯的热爱化妆而已,但是,自己精心化的妆如果没有笑脸陪衬的话会失去几分色泽的。我一直很开心,因为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生活,我没有伪装,也没有欺骗,总会有人来帮助我们的,黯浩天也不算死神吧。”生看着棋子,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 天离于是捉住属于自己的黑色棋子,向前移去。“为什么说得那么简单啊……既然你热爱化妆的话,那么现在也给我化化看吧?你应该带着工具吧?”天离眼里有一丝的不相信。 “小白羊又不是经常笑,给你化不如不化。笑容是最美的底色,有了它妆才能起锦上添花的作用。”生无视天离气鼓鼓的脸,“不是已经开始下了吗,就先别提化妆了。” “那么,你和念的过去又是怎样的,我很好奇,因为皇城里,你们的关系应该是最好的吧?” “我们没有什么过去……念只是了解我喜爱化妆这个事实而已。我们都是不喜纷争的人,因为与死神结伴,所以活得很浪漫,呵呵。”生情不自禁地笑出来,看起来是真的很快乐。 “可是那都过去了,不是吗。念现在世俗了,我也沦陷了。啊,权利,战争,阴谋……那些啊,我们年少时都不会考虑。”生桀骜地一笑,似沉浸在记忆中眼里泛着柔和的光。 血与泪(16) “唔,不过,生,还能见到你真好。我一直在想你为我挡下那些人会不会有危险……”天离继续把话题带到她关心的地方。 “听你刚才的话,你已经与念相聚了对吧。哎呦,那我还真是罪过啊,居然让你在沉浸于温柔乡的时候想到。” “你就不能不扯些有的没的吗,我可笑不出来。”天离没好气地继续下棋。 “是是是。反正我就这么挡下来了,然后在昏沉沉的时候来到这个鬼地方。”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是黯浩天的结界。” “是这样,小白羊,你如果接触很多的魔法师就会明白,每个魔法师的阵形、策略、所用咒术都会有其个性在里面。而黯浩天从来不会很利落地杀人,他喜欢缓慢的,让人体会死亡的过程。普遍来讲,他是不会让进入他陷阱的人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的。”生淡淡说,“其实这个房间还挺人性化的,我就在这里找到国际象棋了。” “你这算是对黯浩天的褒奖吗?”天离咧开嘴牵强地笑了一下。 “天离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有团队合作精神,铁面无私,有责任心,是个不错的领袖。”天离垂着眼皮道,“如果站在人类的立场,我就那么评论。” “那如果站在念的立场上呢?” “那么他就是个混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抓我来是想用以威胁念吧?”天离不满地噘起嘴巴。即便现在,让她长篇大论地去概述黯浩天的缺点她也无法做到,太复杂的事,和太复杂的关系,将他们拉近又分离。就在她沉思的时候,近乎正方形的房间的一面墙忽然消失,天离猛然望过去,顿时愕然。 她看见了她家的客厅,此时她的父亲正睡在沙发上,过度的忧虑让他的头发近乎全白。这个房间,仿佛和她家的客厅连通着,她只要一步,就可以进入家门。那确实是她的家,连家的味道她都可以嗅出来。 “爸爸!”天离情不自禁地叫出来,下意识地向前跑去。生立刻抓住天离的胳膊。此时顺应着天离的呼唤,父亲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天离?”他起身,轻呼,开始四下张望。天离于是明白了,她看得见父亲,但是父亲看不见她。 “小白羊,这个结界似乎通向人界,你如果回到你父亲哪里,再来魔界就难了。”生说着,慢慢走过去,停在原先有墙的地方,伸手,触碰到透明的阻挡,淡淡苦笑,“我似乎过不去,看来能过去的就只有你。” “我不会回去的。”天离红着眼睛,看着怅然若失的父亲。她尽量压低声音,不让看不见她的父亲听见,不然,徒增伤感。她不想忽然涌上心头的思念影响到父亲,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现在的处境…… “黯浩天对你很好喔,你回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生微微一笑,“不过念应该会有些不舍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被别人欺负几下就想到回家。我要坚持走下去,谁逼我我都不回去。”天离毅然坐回原来的座位,抓起棋子。 “生,就如你所说,我不能动摇念的意志。我宁可在这里饿死,也绝对不要狼狈地逃回去。我们继续下棋吧。” 生耸了耸肩,在一旁看着天离迅速抹掉眼角的泪水。 血与泪(17) 生犹豫了一下,坐到天离对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意外的是,天离的棋路还是很清晰的,于是二人就这样陷入象棋的世界。 一盘又一盘,父亲的声音,似乎飘渺起来,就如幻听。生停下手中的棋子,天离茫然地转过头,只见那堵消失的墙又再次回来了,将她与父亲隔于异地。 “大概是开始交战了吧,黯浩天也没力气搭理这个结界了。”生说。天离呆愣愣地注视着墙壁,终于漾起一丝微笑。 爸爸,你最好不要看见现在的我,看见现在邋遢不堪,神色焦躁的我。因为她和你原来那个乖巧的女儿相去太远。 就在天离失神时,她的背后猛然一亮,又是剧烈的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个……说不定可以带我们回去!”天离一惊,站起来,拉着生冲向白光。生有些不情愿地立在原地。 “怎么了?这难道不是……”天离疑惑地望着生。 “天离小姐!我们找到了这个结界的出口!你快点进入白光区!”有士兵的声音从白光里传来。天离激动得一阵雀跃,生看着她,缓缓微笑,妖艳如花。 “走吧!你还怀念这里不成,念也一定想见到你!”天离又拉住生,却在冲向白光的同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弹了回去。白光中,依然传来催促天离的声音。天离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她睁大了眼睛道:“怎么回事?” “破解到黯浩天结界出口的法师力量很虚弱,他只能送一个人出去,小白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生笑着,挣开天离的手。 天离一瞬间愣住了,许久,她才慢慢开口:“怎么这样……那么,我们就先等等,等再强点的法师……” “小白羊,这里是战场,不是游戏,千真能自保已很不错,不会有援兵来。”生摇了摇头,黑色的长发冰凉地晃动着,“你走吧,你不是说不想动摇念的意志吗?所以,快走吧。” “可是,生……”天离再次捉住生的衣袖,生挣脱,于是她不死心地捉住生的手。生一僵,便没了动作。他的手,如死尸般冰冷,粘稠的血块,溶进她的掌心。 “别继续消耗那魔法师的法力了,他支撑不了多久。”生柔声安慰掉下眼泪的天离,“也别管我这个本来身体就不好的人,我这一辈子,已很幸福。所以,放手吧。” “我不要,我不要我身边的人都离开我……我不要放开,生……”天离的泪顺着面颊滴落。她抽泣着,指甲死死嵌进生的皮肤。 “天离说,我们是朋友吧,那个,我很高兴。”生依然妖艳地微笑着,他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拈起一颗天离的泪珠,露出好奇的眼神,“这个,是只能对伴侣以及亲人流出的东西吧,我从来,都没对别人哭过呢。” 天离已泣不成声,她望着生平静的面孔,吐露不出任何字,只能摇头作为回应。 “小白羊,再见,我就拿这个做纪念。”他将她的泪捏在掌心,随即猛地抽出被她握着的手。 “不!”她尖叫。她的指甲在他苍白得近乎病态的手上留下道道血痕。生用力将天离推进白光区,她的眼前霎时一片雪白。生的华丽的微笑,渐渐变得模糊。 她朦胧地意识到,她这辈子估计都不适合化妆,因为,很多时候她无法微笑。她闭上眼睛,泪光流转,带走与生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世间还有多少人,如生一般,一生如一场舞台剧,永远用不尽的力量来自对生命的热爱…… 作者题外话:佳佳啊,去晋江帮偶捧捧场嘛tt,姐姐我这里回复不好啊,我说话大概太yd了怎么老被sina审核然后发不出来呢?sina大叔怎么比度娘还严肃呢? 血与泪(18) 天离睁开眼睛,仿佛雨过天晴,四周是蒸腾的雾气。 她的身边是四五个法师和士兵,他们中有那个带领天离来找寻念的守卫。天离环顾着他们,带着泪水的嘴角浮现出感激的弧度。其中有一个法师,慢慢收回旋转在脚下的魔法阵,那一瞬间他倒在了地上,立刻化为一只猫妖,随即立刻消失。 “幸好,还是把天离小姐救出来了,不然又有法师要白白牺牲了。”有士兵插着腰叹了口气。天离怔了怔,两行泪继续下落。或许她果断一点,要救她的法师就不会死……到头来,生和法师,她一个也留不下。 “陛下在那里,小姐,我们的人和人类军团几乎都没有多少兵力了,他们都在那里进行战斗……而我们,是被陛下派来接你的。”士兵指了指不远处。 天还是灰色的,但在那不算遥远的地方,有阳光洞穿厚重的云层,神圣地洒落至地面。一个金色的,巨大的球,在空旷的地面上,就像巨大的茧。那茧不是用丝线结成的,无数的气流与火光从内部喷射而出,构塑出一个闪亮的球体。就如太阳,从表面可以看到茧的局部有火光闪现。天离惊讶地睁大泪眸,她随同士兵们慢慢靠近球。然后她看见,从茧中还有细密的骨头伸出来――那是枯骨的武器。如果不是念的话,也是念的血亲。 “这个球,是黯浩天布下的阵法,陛下不知道如何。”士兵缓缓道,“外面很难有人可以插手……就连……” 士兵扭头,顺着士兵的目光,天离看见千真,他和一干魔法师盘腿坐在茧的旁边,闭目凝神。茧中流窜出的火光照耀着千真俊美而异常憔悴的面颊,他的白发被气流冲起,上下浮动着。 “千真大人刚到呢,他正尝试着把法师们的法力传输给陛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士兵显然也有些担心。 天离望望茧,又望望千真。 茧中仍然有火光闪烁,它似乎会呼吸,有节奏得一明一暗。天离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被牵制住。忽然,茧猛地震颤了一下,随即剧烈地一亮。 “千真大人!”身边有士兵惊呼着冲过去。天离木然回头,看见千真向旁边倒去,嘴中有鲜血不断喷涌。士兵慌忙扶住千真,千真则虚弱地躺倒在士兵怀中剧烈地喘息。在千真身边的法师纷纷起立,他们有些聚拢到千真身边,有些用茫然而悲怆的目光望着巨茧。 天离像是被谁猛地按了一下,她咚地跪了下去,望着茧失声痛哭。 念,你千万不可以死,那次夜晚,你明明才与我相依而眠,我不要黎明时分,就迎来这样的结局…… 像是要回应她的悲痛,她身边的采血狐开始奋力地哀鸣,来回扭转着身体。茧中不断有火光喷射出来,冲乱天离的发,灼疼了她的面孔,可是她像是没有感觉到,哭得直到没有眼泪。喉咙已经嘶哑,只能从口腔深处,传来兽物般痛苦的哀号。 灰昏的天空逐渐变亮,似乎这一切要结束。她不敢转身也不敢仔细聆听,她不想知道千真的任何消息……于是她捂住耳朵。四周越来越亮,她蜷起身子,不住地颤抖,直到,她的身边有一双脚出现。 血与泪(19) 天离缓缓抬起头,从天空射向地面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洛卡奇奇的红发,便在气流中张狂的飘扬着。 她惊喜地咧开嘴,可喉咙发不出一个字。 “搞那么惨烈干什么,这不是没到最后吗?”洛卡奇奇瞥了天离一眼,又看向那一堆法师。天离仿佛受到口气轻松的洛卡奇奇的鼓舞,转身,看见仰躺在士兵怀里的千真对洛卡奇奇露出憔悴的微笑。 “火冥王?”魔法师望着那个红色的身影齐齐惊呼,纷纷聚向茧。 洛卡奇奇深吸一口气,随即肃穆地望向茧。“卡缪丽莎。”他低吟,数道金光流射,顿时数十只人身蛇尾的怪物向巨茧扑去,它们嘶咬着茧,就如猎豹嘶咬新到手的猎物般,贪婪而疯狂。[.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渐渐的,茧的火光暗下去,朝向洛卡奇奇的地方,茧裂开一个黑色的口。瞬间,红发男子的手上出现一把大刀,他带着刀,飞身跃进茧。 茧剧烈地震颤起来,四周气流开始剧烈翻滚。 “各位,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茧中,传来洛卡奇奇镇静的声音。顿时所有法师都心领神会地围绕茧依次排开,整齐地画起咒符。无数光焰喷射向茧,魔法的轰鸣和洛卡奇奇的叫喊顿时震动天地。 大地剧烈地抖动,天离禁不住闭起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巨茧已奇迹般消失了。茧的中央,是死死握着泣血天躺倒在地上的念。这场战斗竟果然戏剧性的,只剩下念一个。洛卡奇奇默默站在念身边,只一会,就立刻化为一团火光倏忽即离。 “陛下!”法师们向念聚拢,手忙脚乱为念治疗。天离于是慢慢站起来,终于吐出一口气。她默默注视着念,忽然觉得,幸福真的很简单……当然,付出得太多了。 她感觉到什么,向一边侧转身子,果然看见洛卡奇奇隐没在树林中,正用火红的眼睛默默凝视她。她于是踉跄着走过去,地上的石子磨破了她的膝盖,此时有血液从伤口处流下。走路有些困难,但她不觉得疼,反而觉得无比舒服,在一场浴血之战后,疼痛是活着的标记。 背后依然是微微的火光,她慢慢移近,在快靠近洛卡奇奇的时候,洛卡奇奇拉她进入了密林。 她说不出话,而洛卡奇奇也没有要说话的样子。洛卡奇奇显然也很虚弱,她能感觉到他艰难地呼吸。她很想问为什么要那么快离开,为什么就不愿意等念醒来见见念,可是,她说不出话。 他凝视着她,慢慢张开一只手,掌心里是一对火红镯子。天离有些诧异,其中一只,应该是从念手腕上取下的,还有一只,是洛卡奇奇的。待她看清,他便用力一捏,镯子立刻变成碎屑。天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洛卡奇奇兀自笑了笑,笑容凄伤至极。他略微眯起的红色眼睛,流转着淡淡的惆怅和一股莫名的纯真。仿佛期待什么的,他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可是那里只有被镯子刺伤的裂痕。随即,他离开,彻底消失于她的视线。 天离在洛卡奇奇身后,脑海里不断播放着有关那对镯子的图片。洛卡奇奇有,潮歌有,念也有……如果洛卡奇奇和念的镯子被毁坏,那么究竟代表什么?回想起洛卡奇奇刚才的眼神,天真着,像是在期待什么。 “小奇……”她喃喃着,望向已十分晴朗的天空,阳光遍布于她的面孔,如此温暖的爱抚,让人忘记曾经的血与泪。 拯救(1) 第八章、拯救 序: 那美丽在等待中枯萎变成伤变成恨变成血腥的渴望,我要找到他无论他是否变了模样…… ――《安魂奏鸣曲》 再次回到皇城,仿如隔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推开大门,就见四个侍女陪伴着潮歌静静伫立着。蓝发的潮歌,此时穿着深蓝色的紧身礼裙,她向凯旋的军队鞠躬,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天离走在队伍的前面,她定定地看着动作优雅从容的潮歌,忽然觉得她似乎深沉了……当然,人不可能说变就变,应该发生了什么,让潮歌原本想要隐藏的东西流露出来了吧。 四周是无限的寂寞,回来时就有士兵说,那些绝的妃子和妃子的侍从们,本都需要搬离皇城的,但因为留恋皇城的奢华,她们中的部分继续留在这里,现在发生了战争,她们应该都逃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所以此刻,皇城更加荒芜起来,连城门旁的花草也无人修剪,趁乱逃走的,当然不仅仅是妃子的侍从们。 他们在念最痛苦的时候逃走了……那么……一直不喜欢念的你,可不可以多珍惜他一下……你多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天离怀着复杂的心情望着潮歌,潮歌仿佛感受到了,望向队伍旁边的天离,笑容淡下去。 这时,九渊烈和暮从皇城内部出来。暮依然是一脸疲惫,小跑到离潮歌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站着不动了。倒是九渊烈一直跑到队伍前面。“陛下如何?”他大声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天离抿住唇,慢慢低下头。数秒钟后,队伍中央的马车上,千真俊美的面孔露了出来。 “千真大人……”九渊烈愣了愣。 千真憔悴地闭了闭眼睛,随即迈出马车。他抱着仍然在昏迷状态中的念慢慢走到九渊烈的面前。 “陛下,现在还醒不了,请让我来照顾他。”千真轻声说。九渊烈瞪大了眼睛,望向嘴唇已灰白的念,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能陪在陛下身边的人没有多少了,生大人也已经……”千真淡淡地说,“而九渊烈大人你,还需要守卫整个皇城。” “可是千真大人现在更需要休息,照顾陛下的事,皇后和人类丫头也可以做。”九渊烈握了握千真的肩膀,叹了口气,“我知道此刻,你比谁都希望陛下醒来,因为你想改善魔界的心情,和秋雷一样迫切,但什么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千真大人应该明白。” 千真沉默了一会,回头看了天离一眼,微微一笑,又道:“秋雷虽少我八百年的修为,但已经很厉害了……你也不能小看……”他将念交到九渊烈的手中,轻轻一挥手,招来天离身边的采血狐,便扬长而去。潮歌犹豫了一下,率领侍女们离开。 “等一下,潮歌……”天离跑了上去。 “什么。”潮歌微皱着眉头转过头来。 “我……不称你为皇后没关系吧?”天离忽然想到什么,小声问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潮歌。 “当然有关系。”潮歌顿了顿,“才怪。”随即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那个……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跟我走就是。”潮歌伸手捉住天离的手,“你想住在可以照顾念的地方吧?呵呵,好像也别无选择……怪王子不在了嘛。” 天离苦笑了一下,就被潮歌拖走了。 “我很想知道,怪王子在死前说了什么呢。” “他嘛……很华丽……一直都……”天离努力搜寻痛苦的记忆,可是,她无法完全重复生的话,于是只能草草概括。毕竟,生是那样虚幻的生物,如蝴蝶,过分的绚丽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脆弱。但是他依然奋力地跳,宁可四分五裂也要遮掩自己的不足。他是完美的……就算死,他也要如此诠释。 就在这个时候,天离猛然发现,潮歌手上的镯子也消失了。是她没有戴吗?怎么可能……潮歌一向戴着的……可是,洛卡奇奇明明捏碎的是两个…… 一种奇怪的想法在天离心中弥绕,天离微微颤抖了一下。 拯救(2) 皇城里有大大小小数座宫殿,此时,许多宫殿已成荒芜,如果一个宫殿还住有一个主人,那么它就算热闹了。 天离搬进了潮歌的寝宫,那里离念的宫殿算是最近的了。念一连三天都没有醒来,仿佛在做一个有关生命轮回的梦一般,他面容恬淡,带着些许淡漠。 每天黎明,天离都会坐到念的床前握一握念的手。他的手似乎更细了。她把玩着他的手,那一捏就能清晰捏到的指骨令她心痛。她想对他说话,可是不知道如何说,她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或许,她想,陷入沉睡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就不会面对清醒时的孤独……只要不在梦境中死亡就好。 “你在想什么?”潮歌在天离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念的手指时,走过来问。她一身华服,如今成了这座皇城的一抹亮色。皇城里的女子,除了那些无家可回别无抉择的侍女,以及一些官员,就只剩下暮、天离和潮歌。而暮一向不喜外出,这样,潮歌固然成了皇城最受注目的女性。 “念会一直睡下去吗?”天离侧过身子问。 “怎么可能。”潮歌抽了抽嘴角,“那样的话,大家就都完蛋了。” “说不定……” “好了,天离,不要想这种你管不到的事情。”潮歌摆了摆手,习惯性地拉住天离,将天离从念的身边拽了起来。天离抵挡不过,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念的宫殿。 回到潮歌的寝宫,天离发现桌上凳子上摆满了华美的衣服。她有些为难地低下头。 “喏,我说,明天我就下命令让皇城里的女人都给我穿得喜庆点,你不觉得最近这里总是愁云惨雾的吗?念啊,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醒来的!”潮歌一边说着,一边挑出一件咖啡色的长裙,扯到天离面前比试。天离僵了僵,望着潮歌微笑了。 “我穿这件……合适吗?”她怯怯地问。 “说不上最合适,但是我喜欢咖啡色给人的柔和感,天离你就穿上吧。”潮歌将衣服狠狠按上天离的胸口,“你一定是念身边最朴实的女人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喔。” “喔。”天离乖乖点头。 “啊,还有……”潮歌仔细地看了看天离,随即拢起她的一头长发,“头发的话,最好也不要这么披着,你扎起来会很好看。” 于是,在天离尝试着改变造型的时候,有侍从跑来通知念已经醒了。天离立刻冲了过去,潮歌和千真都很体谅得没有进去。 念虚弱地摆动头部,向天离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他的细长的手指嵌入雪白的床单,看上去很艰难…… “很漂亮。”在天离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用沙哑的声音说。他指她挽起的发。天离咬着唇,试图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他微微颤抖着伸出手去,她轻轻低下身,于是他触摸到她的面孔。这头的神经,将那迟到的兴奋传到那头,触碰的一瞬,谁都在颤抖。 “你终于醒了。”天离握住念的手。 念点点头,随即望向远方:“在我快不行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那是谁呢……”随即,他凝视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他是……”天离回想着与洛卡奇奇第一次相遇,他教她魔法,而她毁了他的车。 “他是……”她回想到与洛卡奇奇第二次相遇,那时,他来帮她,但是出了点小差错。她咽了咽口水,在回忆时,猛然发现念探知似的眼神。她慌忙转开视线。她想到洛卡奇奇在她面前捏碎镯子时凄伤的神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给她看到……她忽然觉得,洛卡奇奇是一个只有她能知道的秘密,可是,确实也没有隐瞒念的必要。就干脆解释成千真的远方亲戚吧…… “陛下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就在天离想说什么的时候,潮歌出现在她的身边。天离愕然地望了望潮歌,有些不舍地站起身。潮歌面孔阴郁地望着念,礼节性的,帮念拉了拉被子,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倒抽一口冷气向后退去。天离一看,才发现,被子下面已是血迹一片,念的皮肤上仿佛被谁扎了一个个的小洞,不断有鲜血涌出。 念望了一眼失去血色的天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作者题外话:劳资真懊恼……为嘛以前一千字一章……劳资更不完了都…… 拯救(3) 天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念的寝宫的,但似乎是被千真推出来的。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千真慌忙进入宫殿,世界一片阴暗。 之后,千真的房子中,暮、潮歌、九渊烈、千真、天离坐成一个圈,虽然不是全明白,但是大家都能猜到大致出了什么状况。 “陛下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就算足够的人类鲜血,似乎也不太能抑制血咒。”许久,千真开口,“陛下现在就像一座休眠火山,身体会时不时流血。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流血,也不知道每次都会流多久,更无法预料……会不会有一次,血一流就再也不停止。” 千真仰了仰头,俊美的面容依然憔悴万分:“我拜托手下的几个官员轮流看管陛下,各位,为了防止陛下的心情受到任何影响,所以没事的话,请不要去打扰陛下。” “可是这样有任何作用吗?”九渊烈沉吟。 千真看着他,道:“说不定呢,大人,但是现在陛下最需要的是休息。” “按照师傅的说法,那么,天离也不可以随便进入念的寝宫吗?”潮歌插进? 拯救(4) 天空乌云翻滚,似乎要下雨。天离抽泣着,如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地走在皇城里。这里几乎无人,商店空了,酒吧拆了,昔日的欢笑与人声都不复存在。天离忽然觉得很孤独,无人支持的路很艰难,可是她一直都对那些苦难视而不见,直到今天。 要放弃吗……天离望着天空上的乌云,想到潮歌的话。或许现在回到父亲的身边,把一切当成梦境会是最好的选择……一切都是梦……所以不用继续痛苦地背负着什么,旋刹是梦,生也是梦,念也不过是个,凄美的梦,那不是残酷的现实。 天离抿住颤抖的唇,用力一闭眼,就落下两行清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觉得为难吗?”一个男声。天离睁开迷惘的眼,寻声望去。 近处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竟坐着洛卡奇奇。他的红发随张狂的风飞舞着,一双火焰似的眼睛在乌云下明灭。 “小奇,”她望着他,声音格外脆弱,“你帮帮我……”她的身子,似乎马上就会被吹倒,她甚至没有了微笑的力气。 看见她企求的眼神,他微微眯起眼睛。“我帮你很多次了。”他淡淡说,如她一般,他没有微笑,言语是格外严肃的。隐约察觉到什么的她,默默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但这次,拜托你一定要帮我……”天离无助地抽泣起来。洛卡奇奇望着天离,良久,他跳下屋顶。 “我知道救念的方法,”他伸手,轻轻抚摩她的面孔,“但是,作为交换,你要当我的新娘。” 天离呆住,她抬头细看面前火红的男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就在皇城前面的那条街上,我要和你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连续一周,我要让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的面孔凑近她,声音温柔而具有压迫性。她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同于她以往的小奇了。可是,究竟是哪里变了呢…… “小奇,那算什么……是向谁炫耀吗……还是,你想让念知道?”天离慌乱地去推他,毫无疑问,她的挣扎是无效的。洛卡奇奇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无处逃遁地的小老鼠。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现在,能救念的就只有我,你应该明白念现在的状况。选择权就在你手里,你要看着念去死,还是与我作交易?”他的声音如此鬼魅,就如死神,“当然,如果选择后者,你不可以把与我交易的事告诉别人。” “小奇,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告诉我……”她望着他,近乎绝望。 “你选择什么?”洛卡奇奇的红色眼睛,如同凝着血。他的声音是冰冷的,几乎划破了天离的心脏。 “我……不可能让念死……”她轻声回答,随即,她感觉一阵晕眩,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力气了。这个时候,洛卡奇奇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吻住她的唇。 天离的瞳孔剧烈收缩,可是她没有挣脱的力气和理由了。一股燥热的气息传入她的口中,那股热流,滚烫而激烈。她闭上眼睛,只觉浑身无力,酥软下去。 “后天,你到皇城的门口,我来接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冥冥中是洛卡奇奇的声音。 拯救(5) “滴嗒”,“滴嗒”…… 似乎……下过一阵子雨……天离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从这个角度,她可以看见窗户外滴水的屋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雨停了,就像她不知道雨是如何下的一般,她也不知道雨是如何停的。天空依然是阴沉的,整个皇城的阴郁,似乎被加重了不少。 她慢慢坐起身,看四周的环境,料到自己躺在潮歌寝宫的地板上。潮歌……是她把自己带回来的吗?天离迷惘地摇摇脑袋,猛然间,她看见潮歌正握一把刀站在暗处。 天离睁大眼睛。潮歌望着她,天空的阴暗隐去了她大半部分面孔,只有一双蓝瞳,闪烁着诡秘的光。潮歌慢慢举起手中的刀,朝向天离这个方向。 “潮歌?”这是怎么了,洛卡奇奇和潮歌都如同是中了魔一般……天离轻声叫了一下,只觉得潮歌眼中的杀气像是越积越厚。于是她慌忙站起来,一脚踩上长裙的衣摆,于是她滑倒了。潮歌缓缓走向天离,天离又踉跄着爬起来,慌忙向宫殿门口跑去。她数天没有好好吃东西,此时又是刚刚醒来,自是跑不了多快,而潮歌,很轻盈地就追了过来。 “潮……”天离惊声叫着,却被生生打断。潮歌一刀刺进天离的左肩,鲜血成股下流。潮歌猛地拔出刀子,又再次举起刀子,天离紧紧闭上眼睛,但是刀却没有落下来。她睁开眼,看见潮歌维持着举刀子的动作,泪水不停地从蓝色的大眼睛里流出。 “干脆让你和念去另一个世界相会……那多好……”潮歌喃喃着,望着天离的眼睛,如同望着一具死尸,冰冷刺骨。刀在她的手中不停地颤抖,像是要刺下来,又被某种力量阻止着。 “潮歌……我想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天离步步后退,望着潮歌手上的刀,艰难地说。 “误会?从来都没有……只有别无抉择的我们,可你从来都不懂……”泪水不断下落,潮歌望着天离,发出格外痛苦的泣音,“你我,既然不可以……那干脆……” 天离瞄准一个空隙,猛地扑向潮歌手中的刀子,用力抓住潮歌的手,两人顿时僵持在一起。一道白光显现,千真出现在宫殿里,他从后抱住潮歌的腰,潮歌于是就像被击中要害般,立刻倒在千真的怀里。 “我不服气!啊!”潮歌伏在千真的怀里大声哭起来。这是天离第一次看见那么失态的潮歌。她在千真的怀里,如同小孩一般又捶又打,当然,她手中的刀子已跌落在地上。千真搂着她,轻轻拍着潮歌的背。 “天离小姐,我会叫人来帮你治伤,以后……潮歌还是住我那里,你一个人住这里,没关系吧?”千真拧着好看的眉毛望着天离。 “这里毕竟是皇后住的地方,我住怕是不太好吧?”天离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好像伤得不是很重。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毕竟情况特殊。”千真扶着潮歌道,“那么,先走一步。” 天离有些困惑地点点头。她不明白,如果潮歌要杀她,为什么不在她昏迷的时候下手。一定有什么让她犹豫了……是啊,如果没有犹豫,那么她被刺穿的一定是左胸而非左肩。 可是,究竟是什么让她犹豫了呢…… 洛卡奇奇,潮歌……这一切,交织在一起,似乎彼此维系……千真一定什么都知道,但很遗憾,他一定是最会守口如瓶的那一个。 拯救(6) 天空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晴朗。它仿佛一个顽皮而不知世事的孩子,随意的变换心情,不在乎别人的忧喜。 与洛卡奇奇约好的那天清晨,天离来到念的宫殿,正好千真在念的身边。“我来向念告别一下……”她望着千真,露出一个憔悴的微笑,“我会小心,不碰他,也不让他痛苦。” 这一去,虽说是参加婚礼,但是之后呢……如果成为洛卡奇奇的妻子,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皇城,如果有,或许也只是稍微的停留。洛卡奇奇究竟要拿她怎么办……他没说,她也不敢问。 千真没有迟疑多久,他离开,伫立在宫殿门口。 天离深深吸了一口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想过许多结局,但她没有想到要离开念。但有变化总比没变化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念虚弱下去,当然不是什么好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天离穿着她随念来皇城时穿着的衣服,简单的衬衫和短裙,看上去格外有活力。她站在念面前,念还是昏睡着。大概是她运气太好,所以每次来念都是睡着,又或者,是官员在骗她,念事实上根本没有醒来的时候。天离的心颤了颤,她知道,去找洛卡奇奇是一件格外紧迫的事。 念仿佛又瘦了,眼眶和面颊向下陷出一片黑。她静静地望着他,用目光抚摩他千次万次。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最真诚的道别。在无人的宫殿上演了千次万次,但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更寂寞,更沉重。 “念,我要走了。”她开口,握着旅行箱的手有冰冷的汗水渗出,“不要问我去哪里……念,但是,你马上会好起来的。” 念自然是没有回答的,他匀称地呼吸着,面孔上没有忧喜,似乎没被任何噩梦所困扰。 “念……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还可以和你坐摩天轮,很幼稚对不对?”天离苦笑一下,笑着笑着就想哭出来,于是她几乎狼狈地逃出念的宫殿。 如想象中的一样,念没有回答;如想象中的一样,她望着他,就觉得心如刀割;如想象中的一样,她没有对他说再见,因为她没有勇气说。她用力跑,风将她的眼泪封闭在眼眶中,没给它们流淌下来的机会。 终于,到了门口,洛卡奇奇果然在,他的身后是一辆暗红色的马车。“好像你是来私奔的。”洛卡奇奇看见天离一脸惊慌地提着旅行箱,忍不住笑了。 “差不多吧,我还不知道婚礼之后你会不会把我沉尸大海。”天离淡淡笑了一下,被洛卡奇奇扶进马车。 “说什么呢,我会好好待你的。”洛卡奇奇也跳进马车里,灵骏开始向前飞奔。 “我先带你去我住的小屋……唔,是最近才被我买到并布置好的。”洛卡奇奇看着窗外,用很轻柔的语调说。 “我经常在外面漂泊,但一直,很想找一个幽静的地方过一辈子,要是有人陪就最好了。天离,你总是在皇城里一定不能了解那种闲居在幽僻之地的快乐吧……每天都可以听到好听的鸟叫,四周都是树叶的清香。”洛卡奇奇慢慢转过脸,他的脸,被阳光画下一个柔和的轮廓。天离看着那张脸,竟然觉得有些不忍。 小奇或许依然是小奇,他并没有变。可是究竟为什么他那么想和她结婚呢?如果拥有感情,这一切还说得过去……她的心有一些疼痛……不懂得爱的红发妖魔,这个时候,正对她露出柔和的微笑。她看见他眼里的憧憬,抿了抿唇。 或许,他只是觉得,她比较适合陪伴他生活吧? “小奇,我是人类,我的生命,在你的生命里大概只是一瞬。”她望着他的眼睛,说。 “那你认为,念是如何想的呢,那个王,他是如何想的呢?”洛卡奇奇捉住她冰凉的手,不给她逃走的机会。他轻轻吻上她的指间,垂着眼睑,如此虔诚。 “我们妖魔,拥有漫长的时间,这些时间可以用来等待,可以用来回忆,但是,值得等待的,值得回忆的,往往都是一瞬。而仅那一瞬,就能照亮永生。天离,我想将你镶嵌进我的生命。”他缓缓开口,语言凄凉而庄严。 “给我一个理由。”她咽了咽口水,几欲哽咽。 “没有理由,天离,我也希望我知道理由。”他再次转向窗口,不看她忧伤的面容。 拯救(7) 洛卡奇奇的别墅果然如他所说,在一片别致的小树林里,幽静而美丽。步过一条铺满落叶的小径,天离随落卡奇奇来到小屋门前。门前的石阶上积满了露水,踩上去会有清脆的响声,天离顿时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奇异的……家…… 打开门,洛卡奇奇回头望她微笑:“喜欢吗?”屋子里的布置是白色的基调。天离微笑着点点头,走到桌前,从花瓶里抽出一支花瓣很大的白色花朵,凑到鼻前嗅了嗅。仿佛死后重生,天离想,这里会不会是天堂。如果念真的能够好的话……就死在这里吧。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天离自己也吓了一跳。忽然间她就开始悲伤起来,念一旦好起来,也不意味着他们会获得幸福,总会有各种各样复杂的事情,在皇城里上演。不如就这样…… “天离,过来看看你的卧室。”洛卡奇奇充满活力的声音将失神的天离从痛苦的思绪中拉出。她怔了怔,随即朝着洛卡奇奇的声音走过去。她慢慢抬起眼睛,猛然一怔,布满视线的雪白蕾丝,还有可爱的毛绒玩具让她想到了甜美的过去。 “那个……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但是,你在皇城的房间,似乎就是这样的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洛卡奇奇挠挠头发,有些委屈的样子。 “喜欢……”天离笑了笑,“倒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明天吧,明天举行婚礼。”毕竟不是个轻松的话题,洛卡奇奇灿烂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低了低头,“你今天先好好休息。” “就举行个婚礼吗?”天离疑惑地望向洛卡奇奇,“不需要办什么……证件之类的?” “你这么问,是因为你真心想嫁给我吗?”洛卡奇奇火红的眸子望向天离,那双眼睛,忽然深邃而炽烈。天离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她和洛卡奇奇此时都站在门框中央,面对面,距离很近。 “你到底……是想……” “不要多想了,如果你想救念,那么就别问那么多。”洛卡奇奇转头离开。 “喂,等一下,”天离叫住洛卡奇奇,“你真的能救念吗?” 火红的背影顿了顿。“你能相信的,就只有我,不是吗?”他没有回头,低沉的男声,丝毫不被她的悲痛所左右。天离垂了垂眼睑,关上门,扑倒在床上。 昏睡了一些时候,约莫是日落之时,洛卡奇奇带着食物进来。天离看了他一眼,把视线扭转开。“我不想吃。”她说。 “我可不想明天你昏倒在我的婚礼上。”洛卡奇奇沉声说。天离没有反应,依然趴在床上,面朝枕头。 “拜托你,吃些东西吧,不然你会死掉喔,那样,就什么也没了。”洛卡奇奇叹了一口气,软下语气道。天离看着眼里闪烁着某种隐忍的洛卡奇奇,抓过一个包子,小口咬了起来。洛卡奇奇犹豫了一下,就离开了。 天离咬着包子,立起已经十分消瘦的身体,就如幽灵般悬在房间中。 拯救(8) 一件雪白的长裙,没有过多的花边和纱陪衬,但是意外合身,这便是她的礼服。一身黑色西装的洛卡奇奇请她上了马车,他微笑,如一位王子,优雅地挽起她的手。 但是,这位王子,会领她去哪里,地狱,还是比地狱更残酷的地方。马车上,她一阵晕眩,头一偏,竟倒在洛卡奇奇的肩膀上。她想抬起头,却看见洛卡奇奇像是小孩子把玩着心爱的玩具般,抚摩着她的长发。“小奇,这多像个游戏。”她呢喃着,眼中有泪水满盈。 “这就是个游戏。”红发的男子点头道,“它就只是个游戏。”天离有些愤愤然扯回脑袋。就不能不玩这个游戏吗?她多想如此问。这无论如何都是个看似恶作剧的游戏……尤其是在皇城门口结婚,念应该是会知道的吧,而小奇,一定很想让念知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洛卡奇奇已经明确表示过,他不想让天离知道他的动机,于是天离只能作罢。毕竟,只要念有救就可以……别的事,少知道一些,或许的确是有好处的。 下了马车,天离被带到一家*馆。回头一看,果然皇城就近在咫尺。仿佛被念的眼睛凝视着,天离看着皇城,大脑有一半便停止了工作。麻木地被带到一位年轻姑娘面前,姑娘请天离坐下,随即快速地铺开工具为天离化妆。 “我先下去,她化完的话……让她下来吧。”洛卡奇奇道。 “先生,我知道了。”化妆的姑娘微微笑道,“听说你们是要在皇城门口结婚是吧,皇城现在都没人住了,这样,怪荒凉的……” “我会请很多人,不会荒凉到哪里去……”洛卡奇奇微笑着回答,目光又落到天离身上,“而且,再荒凉,也有人对那里很执著。” “呵呵,我知道的,一定是场盛大的婚礼,我好希望能够参加,可是我今天上班……” “不会喔,会持续一周,我们的庆典。”洛卡奇奇眯了眯眼睛,笑容从面孔上消失。化妆姑娘显然被忽然严肃起来的洛卡奇奇吓住了,没了声音。 “现在不光是皇城,整个魔界因为战争都死气沉沉的,总需要什么来改变下气氛,对吗?”洛卡奇奇笑了,随即,他向楼下走去。 “小姐,你的丈夫好奇怪,你是怎么决定抛弃人界,在这里和他结婚的。”化妆姑娘愣了愣,继续帮天离化妆。 “不知道。最近……我身边的人都很奇怪……也不只他一个。”天离淡淡道,“这大概也是一种传染病吧。” “啊哈,那是什么意思?”化妆姑娘开朗地笑着,算是一种礼貌,但当她看见天离阴沉的脸之后,便立刻没了笑容。大概她会觉得,这对夫妇都很奇怪吧…… “那么,要是你,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呢?”天离抬起迷离的眼睛,望着化妆镜中的化妆姑娘,以及被胭脂染红了面颊的自己。 “值得信赖的人……总要有什么特别优秀的人……唔……事实上,我也没什么选择呢,像小姐你这样漂亮,有气质的女性大概才会为这种事情彷徨吧?好啦,小姐,请微微闭上眼睛,我要帮你上眼妆。” 天离于是微微闭起眼睛。在不久前,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学生,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她的父亲……但事实上没所谓。如果,她不对突然到来的月儿有那样的反应;如果,她不会对念有多余的情感;如果,她不与玛丽莲及玛丽相会……命运究竟是从何处开始转变的呢,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已经摇身一变,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拯救(9) 化好妆的天离,就如不知世事的少女,有粉红的面颊,大而出神的眼睛。她缓缓下楼,嘴角微小的忧伤的弧度,此时被渲染出一种梦幻般的美。洛卡奇奇呆立住,似乎觉得*。 “觉得还可以吗?”天离走到他面前,用带着颤抖的声音问,“你觉得可以吗,你的新娘。”她本是想用冰冷的语调说这样的话的,但是看见洛卡奇奇火红的眼睛,她便狠不下心来。他救过她许多次,即便她知道那未必出于真心,可是却在她心中留下无法拔除的温暖。 洛卡奇奇如痴如醉地望着天离,他伸出手,想触摸天离的面颊,但手指却在半空中停留。“走吧。”他继而抓住她的手,带她离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随即二人又上了马车,驶至离皇城更近的地方,马车一停,就有许多身着华衣的宾客来到马车前说着恭喜。忽然到来的欢喜气氛,让天离十分不能适应。她迷惘地抓住洛卡奇奇的衣袖,洛卡奇奇于是拍拍她的手,柔声道:“没事的,他们都是我在四处流浪时结识的朋友,他们很热心,也很善良。”天离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那一张张簇拥过来的笑脸,仿佛进入了陌生之地,连开口都觉得艰难。洛卡奇奇很开心地对他们微笑,四周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喧闹,天离明白,这就是洛卡奇奇的世界,自由而奔放,不像念那……永远压抑的金黄色监狱。 “美丽的新娘,让我们来扶你。”有两位美丽的姑娘向天离伸出手,于是天离就将自己如傀儡娃娃般交给了她们,不再自己行动。 “新郎,你不哄哄你的新娘吗,她看上去不太好。” “是啊,接吻吧,以前还不知道火冥王喜欢人类姑娘呢,就知道魔王陛下有这个嗜好哈哈!” “魔王陛下的话……大概是传承先皇的血统的缘故喔,可是我们家洛卡奇奇是自我觉醒……” “不管了不管了,总之,你们接吻啊!” “对啊对啊,接吻接吻!” 人群开始哄闹,天离只感觉自己已不会思考,不想再反抗,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什么呀,一会进了酒店,你们不还是要我们亲热的吗,不要在大街上啊。”洛卡奇奇有些为难地笑。可是人群依然在哄闹,甚至越堵越严。洛卡奇奇看望向眼神空洞的天离,低了低头。人群在二人之间让出一条路,洛卡奇奇慢慢走过去。 “天离,你要不愿意,忍忍就好了。”洛卡奇奇轻轻握住天离的肩,眼中闪烁着某种不忍。 天离抿了抿唇,没有开口。洛卡奇奇犹豫了一下,便凑近天离。他的嘴唇,如蝴蝶饮蜜,贴上天离的嘴唇,轻轻*。天离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心脏居然一如既往地平静地跳动着,仿佛对一切都习以为常……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推开洛卡奇奇,可是她看见无数的眼睛望着她,而她知道,这是场宣判念的命运的仪式,绝非婚礼那么简单。 仿佛受到吸引,天离没有反应,于是洛卡奇奇便将舌头伸入天离的口腔。瞳孔剧烈收缩,天离僵直了身体。一个看似缠绵的深吻,引来无数观众的欢呼,天离几欲窒息。她忽然发现洛卡奇奇并不是在演戏,他的热烈,此时更能灼伤她。 这究竟是为什么……天离闭上眼睛,眼泪无可抑制地涌出。 作者题外话:=a=谢谢loli正太们的留言,姐姐我很感激…… 还有某手机用户……谢谢啊。亲的发言真是天雷,天雷…… 拯救(10) 松开天离,天离依然死死闭着眼睛。过了许久,她才小心地睁开眼睛,就如刚诞生的雏鸟,颤抖着张开翅膀。天离的眼泪让看见的人纷纷惊叹,他们认为这位可爱的新娘一定是太过感动。两位伴娘装扮的姑娘更是跑过来说恭喜什么的,并为天离擦掉了眼泪。满意的宾客于是不再堵着天离和洛卡奇奇,涌动着向一家酒店进军。 这家酒店似乎被承包了下来,哪里都是向洛卡奇奇致敬的宾客。整个礼堂此时播放着柔和的音乐,散步着奶油光泽的水晶大吊灯和艳红的地毯,几乎灼疼了天离的眼睛。 “真是个慷慨的丈夫啊,听说你们要在这里度过一星期,每天都会有那么多客人……”伴娘们向天离露出羡慕的目光。天离面色阴沉的看着地面,她没有厉害到这个时候还会笑脸迎人,也没有娇弱到这个时候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别人解释这一切的虚幻。 望向远处,广阔的大厅内,洛卡奇奇好脾气地笑着,被人扯来扯去地灌酒。天离叹了口气。真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那么开心…… “小姐,你看上去很不开心。”冷不丁,背后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是来搭讪的吗……可是,声音很熟悉。天离木然回头,在伴娘惊讶而崇敬的眼神的伴随下,她看见了一头淡蓝长发的秋雷。 天离惊慌地说不出话来,而对方气定神闲地将一杯酒举到天离的面前:“没有多少酒精的,洛卡奇奇专门从人界带来的。喝下它,或许感觉会好一点。” “我感觉很好。”天离扭过头。 “别骗自己了。”秋雷淡淡一笑,将酒杯塞进天离的手中。不穿战甲,并将头发放下的秋雷,看起来就像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谁都不会将他和血腥的改革联系在一起。 “你也来参加我和洛卡奇奇的婚礼?”天离望他一眼,抿一小口酒,觉得味道还行,便全部喝下去了。 “是啊。”秋雷笑,“活像一场闹剧。” “我也觉得。”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天离红了眼睛,“真希望这些宾客快些走。” “不是……我是说所有的事情。”秋雷深深一吸气,淡蓝的眼睛注视着洛卡奇奇火红的背影,眼神中有些许的无奈。 “所有的事情?”天离轻轻重复着,“是指没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 秋雷深深凝望着天离,轻声道:“应该是,正在发生的。” 天离疑惑地望进秋雷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向是平静的,既没有捕获人的野心,也没有太多对自我的掩饰。“我本想避免这场闹剧,但或者会陷得更深……呵呵,你就和洛卡奇奇说声我来过了。”秋雷兀自一笑,随即便径直向酒店门口走去。他的背影干净利落,有某种执著的味道,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寂寞的味道。 闹剧吗……或许…… 天离玩转着手中的空杯,反复琢磨秋雷的话。即便形势如此紧迫,她还是没有那种与他保持敌对关系的自觉。这个男子,有一种能让人臣服的自然之力,如千真一般,又或者比千真更甚。千真给人的感觉是遥远的,而他不是…… 一曲完毕,激烈的音乐响起。洛卡奇奇走过来,邀天离跳一支舞。天离看见洛卡奇奇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双颊泛起一片火红。 “我不太会跳。”她轻声说,却已被他搂入怀中。 “没关系,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你会熟练。”十指紧扣,她的蕾丝手套抵挡不住他掌心的温度。她顺从的将下巴搁上他的肩膀,仿佛沉醉。 灯火、音乐、舞步……一切如梦如幻。这会是她的婚礼吗?这会是她的葬礼吗……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只觉脚下是一个又一个圆圈。 拯救(11) 终于,曲终人散,灯火阑珊。 部分决定留在酒店的宾客,簇拥着天离和洛卡奇奇来到酒店二楼,这里是一间间的卧室,洛卡奇奇和天离毫无疑问要住在一起。 洗漱完毕,二人并肩躺着,从窗户外边透射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天离的侧面,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也被镀上了银色的光。 “我见到秋雷,他要我向你问好。”天离望了望身边的洛卡奇奇,此时他如一头红色的狐狸,蜷缩在棉被里,天离不清楚这个时候和他说话他能听清楚。 “喔……”一声回应,或者是呻吟。显是被灌了很多酒,他看上去有些不好受。从舞厅到卧室这段距离,也是天离和一位宾客搀扶着走过的。天离垂着眼睛,犹豫了一阵子,伸过手去,理顺落卡奇奇散乱的前发,却吓了一跳。原本被头发遮挡着的红色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如璀璨的红宝石般耀眼。 “小……小奇,你没睡?”她有些窘迫地缩回手,却被洛卡奇奇一把拉住。 “奇怪了,你既然以为我睡了,那为什么和我说话?”他将她纤细的手臂举到眼前,小心的捏着她的骨头。 “我……我……”天离看着自己的手竟说不出话来。本来洛卡奇奇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是太好,可现在……这个红头发的家伙似乎异常的兴奋,这让她在孤男寡女的房间里不知如何是好,心跳迅速加快。 “秋雷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他凑近一点,似乎很是喜欢看她的窘迫。 “没有。”天离顿了顿,说。 “看样子你是在包庇他啊,花心的家伙,秋雷是念的敌人喔。”他望着她笑了,眼神有些迷离,但似乎是很幸福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天离忽然被这个洛卡奇奇无意流露的表情所吸引,他似乎真的很满足,而念,已经很久没有流露过这样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秋雷是谁。”她瞪了洛卡奇奇一眼。 “唔,是是是,天离很聪明。”他微笑着点头,之后,就像再也撑不住一般耷拉下眼皮和脑袋,如一头小兽,蹭在她的胸口,很快响起有规律的呼噜声。天离只得苦笑,才发现手臂一直被他捏在手里,怎样也挣脱不开。 这晚,天离无法入睡,洛卡奇奇握着她手臂的手,就如一块滚烫的铁,烫得她几乎窒息。 终于挨到了黎明,洛卡奇奇很早就醒来,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天离,我们去外面走走。”洛卡奇奇换上日常服,对天离露出一个如太阳般耀眼的微笑。 “不是会来客人吗?”天离眯着熊猫眼,用嘶哑的声音问,“而且这酒店里不还住着客人吗?” “白天不会来人啦,而且大家早上也会有自己的事情去做。”洛卡奇奇把天离从被窝里扯出来。在洛卡奇奇的不断地催促下,她换上了便服,随即,就被他拖着上了街。 “你有必要那么兴奋吗?”天离跟在洛卡奇奇身后,有些不解地问。 “有天离在,就有必要。”他很迅速地回答,十分自然。 她愣了愣,在洛卡奇奇身后展开一个两天中最灿烂的微笑。不在乎前因后果,不在乎命理人为,他的奔放与自由,感染到她,在她灰色的心房中注入了鲜亮的色彩。 姑且放任吧…… 明媚的太阳下,四周是摆着货摊的小贩。人群熙熙攘攘,毕竟妖魔的作息时间与人类不相同,所以这里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摆滩,逛街的自然也是二十四小时都有。洛卡奇奇牵着天离漫无目的地走,他指给她看两边的庙宇、公园,告诉她装扮奇异的路人都是什么种族。恍惚间天离想到有那么一次,她和念一起去万赦街,只是那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这里虽然不奢华,但是一点不压抑。还是平凡一些好呢……当然,身患重病的念永远无法抉择,她一直明白。 “哎?这个镯子,是怎么卖的?”天离停留在一个小贩面前,指着和洛卡奇奇捏碎的相仿的镯子。 “现在是非常时期啊,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来摆摊呢。所以,如果小姐你真心想要的话,就便宜点给你。”小贩爽朗地笑了。 “为什么要这个?”洛卡奇奇一脸阴郁地望着天离。天离摇了摇头,淡淡笑开。 拯救(12) 夜晚,酒杯交错,舞曲一首接一首,构成无尽的奢华。天离已经习惯自然地站在洛卡奇奇身边,如果有人不停地敬酒,她会试着去劝。一切看起来那么完美,直到命运扭转的第四夜。 当酒店的大门被推开时,笑容成了雕刻,舞步凝固,仿佛时间停止,只有浑然不知的舞曲仍然漫不经心地播放着。一身白色礼服的念,如黑夜中突然闪现的极昼,耀眼夺目,像席卷了沙滩的巨浪,一瞬间,将人声扑打殆尽。痛苦的寂灭,这个时候,啃噬着天离的心脏。 念看上去依然是憔悴的,他由千真扶着,脚步很缓慢,但却减少不了他本身的气势。 “咣”,当看见念幽深的眸时,天离再也把持不住,颤抖的手指终于松开了酒杯,于是酒洒在了艳红的地毯上。洛卡奇奇愕然地望着千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天离则把脑袋迅速低了下去。 “陛下一定要来看看。”千真看看天离,又看看洛卡奇奇,仿佛解释,“还好陛下的身体现在还可以……不知道,你的朋友里有多少人是支持枯骨的。”闻言宾客分别向魔界的最高统治者和第一美色鞠了下躬,以表示尊重。即便不支持,在朋友的婚礼上也不会有人不给面子。 念挣开千真的搀扶,慢慢走向洛卡奇奇和天离,嘴角是一个温暖的弧度。“是啊,我一定要来,毕竟是我最重要的女孩的婚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垂下眼睛,望向此时依然低着头的天离。四周宾客纷纷将目光聚集在天离身上,包括伴娘们。太少人知道,洛卡奇奇的新娘就是念身边的人类女孩。 洛卡奇奇深吸一口气,眼睛直直地望向念,他亦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欢迎您,陛下。” 念蓝绿的眸子扫了洛卡奇奇一眼,随即依然停留在天离身上。“天离,你告诉我,你是否是自愿?”他的语言,温柔得让她心痛。 “如果你不是自愿,我就带你走。”念轻声道,但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下,再小的声音也会是一种震撼。 有泪水在天离的眼眶中打转,她咬了咬唇道:“我是自愿的,念,我是自愿的。” “你是说,你爱他吗?”念的声音依然是温柔的。顿了顿,他望向洛卡奇奇,这次的对视,漫长而沧桑。念瞳孔中的寂静,即便是洛卡奇奇,也为之一震。 “火冥王,是你在战场上救了我吧?”念微笑着,“你和天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我都不知道……我一直记得你的红头发,那个时候,我看不清楚,但我知道就是你。” “现在说这个很没意思。”洛卡奇奇用冷漠的语调说,但眼睛里掩饰不了他对这场谈话的不适应。 “我知道。”念点头,兀自微笑着,“我早知自己照顾不了天离,所以,我也希望有人代替我。我曾经委托我的哥哥,可是结果不能让人如愿……现在,有你最好了。既然天离愿意,那么我祝福你们。” 天离死死咬住嘴唇,没有言语。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使尽力气,只为抑制住眼泪。 “人类是很任性的动物,如果天离要回家,你就让她回去。”念好像毫不在意似的,很从容地说着,口中流泻出的话语,就如播放器里流出的音符那样连贯。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就在洛卡奇奇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天离插进话来。 作者题外话:等老娘有钱……老娘就雇人更文…… 拯救(13) 念温柔地望向,此时痛苦地抑制着灵魂的嘶吼的天离。天离只感觉自己要沸腾,要爆炸,在接触念平静如水的眼睛的时候。 “是啊。”念深深地望着她,“你看,天离,其实一切都那么简单,曾经深切地爱过,这就足够了。我不会做你生命中那块洗刷不掉的污泥,我祝福你,我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回忆。当然……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回忆,永远是美好的。” “是的,当然……当然,是美好的。”她点头,眼泪就这样落下来,“我们从来都没有痛苦过,我们的记忆,一直是美好的。”念想说什么,而天离忽然拔下手指上念给的戒指。洛卡奇奇很能理解她对念的感情,所以对这枚戒指的存在,他一直视而不见。 “既然你来了,就还给你。毕竟是珍贵的东西,我不忍心收起来。”这毕竟是念的手指头,而他对她的付出,远远要比这多许多。但是,戴着他的戒指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这在他看来,一定很像一场闹剧。现在,她觉得自己该入戏了……或者,她已经入戏了。天离颤抖着,捉起念消瘦的手腕,念很顺从。 灵魂在痛苦的嘶吼,天离觉得,她若一不留神无法克制住,自己便会拉着念奔跑出去。她将戒指放在念的手心里,那一刻,念的脸色变了变。念接过戒指,仅看了一眼,便将戒指向身后抛去。 “你这是干什么?”天离愕然。 “无论怎样,我当初割下手指的心情,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念收起了笑,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他望向洛卡奇奇,仿佛被开启了某个开关,面具化为虚无。 “我想和你的新娘跳一支舞,可以吧?”他的语调,如此不容抗拒。洛卡奇奇木然地点了点头,在念突如其来的压迫和冷漠之下,他也是不知道如何应对的。 于是念握住天离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迈开步子。 “念,你的身体……”她唤他,每一个字都牵动神经。他的手冰冷无比,却如雪般温柔。 “这曲子还算慢,没事的。”他带着她优美地转了个圈。他与她对视,这样的深情,让她忘却自己究竟是否在流泪。一分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一个圈,又一个圈。她神情恍惚,模糊地意识到什么,于是她将下巴搁上念的肩膀。这个动作,在和洛卡奇奇跳舞的时候重复了无数遍,而面对自己心爱的男子,她却会忘记。她多么想碰触他,可是,如今只有这个细小的动作可以让她幻想,自己就在他的怀抱。 终于,音乐停止。就如十二点的钟声,灰姑娘的旅途宣告结束,一切如梦初醒。天离不记得念是如何走的,但他一定没有回头,这样,她才有勇气在他的身后哭得泪如雨下。洛卡奇奇想来安慰,却被她一把推开。 “念知道了婚礼的事……他也来了……你的目的……应该达到了吧!”不顾宾客的议论,她大叫着,如同失去了幼雏的雌鸟,声音哀切。 “天离,我没有那个目的……”洛卡奇奇慌忙地解释着,“我只是……我也没想要让他知道……” “你没想让他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在皇城门口举行婚礼?” “因为……”洛卡奇奇低下头,小声说,“因为这里是魔界最大的酒店之一啊,我觉得在这里结婚,很气派嘛。”他这个样子,如同是认错的小孩一般。天离于是再没有发火的余地,她深吸一口气,陷入沉默。 拯救(14) “喂,你这也太夸张了。” 宾客早早离去,耀眼灯光下,天离匍匐在地寻找着念的戒指。洛卡奇奇举着酒杯靠在一张桌子上,看天离在火红的地毯上爬来爬去。 “什么叫夸张,那可是念的手指头。”天离一边爬一边抹眼泪,忽然猛地一回头望向洛卡奇奇,“你请来的朋友里没有会把念的戒指拿走的缺德鬼吧?” 挂着泪珠的天离活像幽怨的女鬼,她的一转身,把洛卡奇奇吓得不轻。“当然不会,谁敢要魔王陛下的戒指?”念放下酒杯,向天离走去,“我说你啊,既然怕丢,你把戒指摘下来干吗啊?” “这么戴着他的戒指结婚,多像过家家。”她吸吸鼻子,“或许他会以为我多稀罕他的手指……” “可你就是稀罕的。”洛卡奇奇叹了口气,跪到地上,和天离一起找戒指。天离扭头,看见洛卡奇奇一脸的专注,于是眯了眯眼睛。 “小奇,我觉得你其实挺好的。”她小声说,“一定有很多女孩想嫁给你的吧……看你那样子,好像还挺富有的。” “富有是可以装的,事实上我一无所有。”洛卡奇奇若无其事地说,“也不会有人喜欢和四处漂泊只图一时享乐的人生活。” “小奇是那样的人?” “啊……那么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很大家闺秀的那种?”他将找到的戒指举到天离的面前,口气依然轻松无比。 天离立刻破涕为笑。“不是啊……你总是这样,专门缔造奇迹,怎么着,也应该是很有魅力的。”她捧起戒指,仔细看了看,随即将戒指装进口袋,不一会儿,又有些犹豫地将戒指掏出来。 “你要真不知道放哪里,就继续戴手指上吧,反正他也不至于再来一次。”洛卡奇奇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天离犹豫了一下,将戒指慢慢套在指头上,就如一场庄严的宣誓般,格外郑重。 之后天离便再没有心思跳舞,依然是灯火闪烁的酒店,但她的心已经厌倦。第六个黎明,天离依然失眠,很早就醒了。太阳才露出半个脸的时候,有三四个人冲进洛卡奇奇和天离的房间,其中包括一身行军装扮的秋雷。 “怎么了?”洛卡奇奇一骨碌爬起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秋雷。 秋雷皱着眉头看了洛卡奇奇一眼,吸了一口气道:“人类军团似乎向皇城进攻了,这次,应该是红蚁为主力……“ “什么?”洛卡奇奇愕然望向秋雷,声音不自觉地加大,“你不是说最近一段时间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吗?”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你也看见了,和我合作后,效果也不见得很好。尤其是这个时候,他们不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秋雷双手抱胸,沉下脸道,“现在,谁也没办法了,我也才知道的,都没时间集结兵力。一切要结束了……”话音未落,天离就从床上翻身下来,不顾一身长裙的束缚,直直冲出门去。 “天离!”洛卡奇奇在后面大吼,可天离依然不停地往前跑,礼裙的后摆翻飞得凄美而苍凉。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知道,她绝对不可以呆呆在原地等候。 匆忙回头,洛卡奇奇并没有追上来,于是她大着胆子冲出酒店,还没看清眼前的景物,就被一匹呼啸而过的灵骏刮倒。定睛一看,不远处的皇城四周火光点点,无数危险的气流在浮动着,骑兵鱼贯而入,天空中,依稀有数位魔法师的身影。这是一场安静得刺骨的战斗,没有呐喊与军令,但双方都会拼尽最后的力气。 拯救(15) 天离摇晃着身体从地面上立起身子。手掌有些微的刺痛和麻木,她于是摊开手,看见掌心有鲜血流出,而在血污中,念的戒指闪闪发亮着。她忽然想哭,无助的眼神望向四周,忽然发现洛卡奇奇带她来宾馆时用的马车。 她奋力跑过去,解下一匹灵骏,骑了上去。从皇城那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天离的手抖了抖,随即她依然拉住缰绳,向皇城飞奔。灵骏踏空而行,从云端向皇城俯冲,还未立稳,眼前就伸过一只手迅速地将天离拉了下来。天离来不及反应,跌到了地上,视野剧烈地晃动,一回头,千真雪白的发丝飘荡,而在那发丝上,有鲜红的血迹。他的身边和头顶上,有八名人类士兵围绕着,他们阵法鲜明地同退同进。可以从衣着装扮上看出,这八名士兵都是级别很高的法师。千真身边有火焰流窜着,他们不敢随时靠近。 “现在我们都出不去……整个皇城被封印住了,别的妖魔也进不来。而你这个人类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进来,幸好被我遇到。”千真一边画着咒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天离愕然,缓缓爬起身,载她过来的灵骏此时已经被不知何处施放的魔法送去了地狱。自然,她是因为千真的保护才没那么快咽气。 千真没有受多少伤,似乎也不是太虚弱的样子,只是在很平静地画着咒符避免人类军团的接近以及保护天离。怎么看都很轻松的样子,可只要稍微扭转角度,就能看见周围撕杀的惨烈。此时妖魔和人类稠密的聚集着,耗尽法力的法师们,此时义无返顾地借着兵器扭打在一起。不断有化为原形的妖魔和化为蒸汽的人类。黯浩天已经死去,可是他的诅咒还在延续……就算战斗结束,这些幸存下来的人类士兵也无法摆脱他的诅咒,终会死无全尸。 天空不断变换着颜色。各种颜色的鲜血飞溅,如凄美的彩虹。野兽的嘶鸣和士兵濒死前的惨叫,为战斗打一个激荡人心的节奏。 千真环视四周,如同散步一样在他所在的小径上慢走。天离跟着他,同时不忘胆战心惊地瞥一眼如豺狼般如影随形的人类士兵。 “这些士兵,一直盯着我,我死不了,但也帮不了别人。”千真忽然停住脚步,绿色的眼睛从容地望向天离,用只有天离才能听见的音量说,“九渊烈大人去陛下的寝宫救陛下,等他们出来和我们会合后,我会想办法让你和陛下离开的。” “那你呢?”条件反射般的,天离问道。 千真凝视了天空片刻,露出绝美的微笑:“我现在只希望能支撑到九渊烈来的时候。”这般的答非所问,自然暗示了千真的答案。天离只感觉心脏被人猛得一抽,落下伤痕和疼痛无法消去。 这样看上去十分自由的千真在小范围内活动着,观察着身边的战况。而就是因为他是战场上唯一能够自由走动的,他才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天离。 人类军团无疑是知道的,这样慢慢损耗千真的法力比火拼更为有效。如果千真不行了,那么念也不会一同死去,双方赌得都是时间。没人知道九渊烈什么时候来,或者,会不会来。千真一脸平静,就如盯着他的八位人类战士一样,谁都面无动容。害怕及惊慌是战士在死前一瞬也要向敌人隐瞒的痛苦的表情。 拯救(16) 时间慢慢流逝,天离的手不断舒张又缩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对她而言,每一分钟都很漫长。千真的面孔上开始有汗水滚落,就如血液,有些被阳光蒸干,有些浸染了衣服。 “千真大人!”终于,九渊烈大喊着冲了过来。他骑着灵骏,前面坐着憔悴的念。九渊烈右手持着长剑,左面则是悬浮于空中的暮。暮的发丝凌乱着,为皇族命脉付出太多的她,此时也依旧虚弱。 灵骏迅速奔来,天离感觉到,看见念,原本包围着千真的人类士兵的眼睛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兴奋,或是紧张……他们在不断交换着眼神。九渊烈一面抵挡着冲过来的人类士兵,一边目不斜视地问千真:“你有办法破解封印吗?千真大人!” “我可以,但是,只能送两三个人出去!”千真慢慢靠近九渊烈,格外小心。那一刻,念和天离的眼神交会了,他俯视着她。念显然虚弱很多,他更瘦了,面色也更为难看,那种面孔的苍白和嘴唇的紫,如同死尸。仅仅是坐在灵骏上,他便维持着马上要倒下去的角度,似乎很艰难,而幸好,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流血症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排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睛也是半眯着。他看着她因惶惑而睁得大大的眼睛,没有半点表情,或者,是疲惫得无法有一点表情。 “那么千真大人!”战火中,九渊烈依然大声吼着,“你先送暮、陛下和人类丫头出去!” “我知道的!”千真的脚下,忽然出现一个魔法阵,从那里发出的波动,将人类士兵震得无法靠近。千真在靠近念足够近的时候,双手一合,耀眼的白光剧烈闪现。天离无法适应强光,她想要闭上眼睛,可是她忽然发现,念的眼睛,正穿过白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仿佛这才意识到什么,她觉得有件事她非做不可…… 于是她挣扎着,抬起手,伸到自己面前,张开十指。那里,念的戒指在她的手指上闪烁着些微的,特殊的光芒。念疲惫的蓝绿色眼睛,于是瞬间照进了某种光,数种情感在他的面孔上蠕动而过,他微微牵扯嘴角。就在这时,白光忽然消失,天离的面前黑影一掠,紧接着,天离看见千真伏倒在地上,赤红的鲜血从他的嘴中翻滚而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襟。 奥娜蕾妖冶的笑容,便在这赤红的颜色中扩展开来。天离呆立着,不知如何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奥娜蕾袭向念。九渊烈于是奋力上前为念抵挡住凌厉的袭击。此时的九渊烈已无心顾他,只能一心对付奥娜蕾。没有保护的暮只能一步步后退,原来的八名战士,此时盯上了她。她双手护着胸,闪动着命运波澜的银瞳不带哀求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这是最后的相望。很快,暮的头被生生割下来,枯骨最后的预言术师,终于无法抵抗自己命运的洪流。 暮的头滚到天离的脚边。那个水银色的女人,望向她,嘴角浮现出一丝平淡的笑容。天离终于无可抑制地大声叫喊起来。 作者题外话:回小5:谢谢你的回复。嗯……码字不辛苦,码字怎么会辛苦呢,辛苦的是除了码字之后还要想来想去想自己的现状未来还有文化修养等等等等……大家都很辛苦啊??……我矫情了。 乃忽然让我钦佩起自己了。嗯,三年了,写一篇没多少人喜欢的文,三年了。 春节前会完的,一定的。三年的爱恨即将完结,我比谁都期待啊…… 拯救(17) 冷不丁,一只手伸过来,扯住了天离的一只手。天离猛地回头,看见潮歌蓝色的脑袋。 “你还呆立在这里干什么!快跑啊!”潮歌尖叫着,用力拉扯天离。天离呆呆地点了点头,可没有半点想要迈步的意思,她又回头,看见九渊烈被击翻下坐骑,念瘦弱的身体如此孤独。 “念!”她惊叫着,泪水无可抑制地落下。 “快点走啦!”潮歌再不顾天离的崩溃,她用力拖着天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着皇城的大门前进。天离咽唔着,终于念的人影在她的视线中化为一个黑点。她不再能思考,也不再想思考。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只有双腿顺从地跟着潮歌,而那双腿也仿佛灌了铅,要潮歌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拖动。 “潮歌……我们出不去……千真说有封印,我们出不去的……”又一次跌倒在地上,天离喘着气,哽咽着说。士兵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两名女子,而偶尔过来的几个,也被潮歌灵巧地击退了。 “你怎么知道出不去?”潮歌尖叫着,过来用力拉天离,她声嘶力竭,不顾喉咙的嘶哑,只希望声音透过各种惨叫,被天离听见。“你快点起来!不想死你就快点起来!只有活着才可以见到念啊!只有活着才可以啊!”不知是气愤还是悲哀,潮歌的眼睛也红了,她的手指,深深嵌入天离的皮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个时候,眼神空洞的天离忽然有了些许思考的能力。面前的潮歌忽然就和曾经用刀子戳她的潮歌重叠起来,每一次,潮歌都是声嘶力竭,这个女孩子,身上似乎埋藏着太多爆发点。 天离于是又站起来,拉住了潮歌的手,用尽全力跟着潮歌跑。潮歌就如在马戏团中劳碌一生而忽然获得自由的狮子,跑得凶狠,孤注一掷。她忽然被这种气势震撼了,双腿不再感觉那么乏力。四周火光无数,偶尔身体的某处会传来刺骨的痛,但这都不再重要。 “天离,我们能出去的。”在她们肩并肩跑的时候,潮歌向她露出坚定的微笑,“因为这只是对魔界生物的封印,人类是不受限制的,我们可以推开大门离开。” 有什么剧烈冲击着天离的大脑,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许多,可又理不出头绪,于是她只有呆呆望着潮歌坚定的眼睛问:“你可以出去?你也可以出去吗?”潮歌专注于关注四周的情况,只是一瞬,她回过头来对天离露出一个显眼的微笑。但那微笑虽然显眼,却并不真切,带着凄伤……天离的瞳孔剧烈收缩。 大门慢慢近了,又近了……终于潮歌用力推开了大门,从空隙中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 事实证明,潮歌可以出去……天离如傀儡般,被潮歌扯出皇城。街上理所当然没有行人,一片荒凉。 “太好啦!我们出来啦!”潮歌弯着腰大口喘着气,露出很兴奋的表情,可是天离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她呆呆望着潮歌,无任何表情。这样的天离,潮歌也是第一次看见,她有些困惑地歪歪脑袋,刚想说什么,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天离于是慢慢顺着潮歌的视线望去,于是她看见希雅赤色的眼睛,随即,头部似乎受到了某种重击,她的视线一黑,整个身体瘫软下去。 冥冥中,潮歌凄伤的微笑,和洛卡奇奇的交叠在一起……那天捏碎镯子的洛卡奇奇,表情也是如此,像在隐忍什么,又想诉说什么…… 拯救(18) 醒来时的天离发现自己被捆绑着,坐在阴暗的小帐篷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的身边,是同样被捆绑着的潮歌。 天离还未完全恢复意识,脑袋上的钝痛就迫使她呻吟起来。刚在打盹的潮歌于是立刻睁开眼睛,慌张地望向天离。 “你还好吧?”潮歌小声问。光线实在太过阴暗,天离看不太清楚潮歌的脸以及这帐篷的布局。 “还好……这里是哪里你知道吗?”天离哼哼着问。 “人类军团的驻扎地,离皇城不远……似乎是比较空旷的地方。”潮歌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啊,我也是被敲晕了带过来的,就比你早醒一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也不知道希雅他们什么时候来人……应该不至于一直绑着我们却不闻不问。” “是吗……那有时间聊聊天也好……”天离扭了扭身体,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伸了伸麻木的双腿。 “哦?你想和谁聊天?”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啊?”怎么也想不通潮歌为什么会问那么有水平的问题的天离对着阴暗的空气垮下脸来,“你的脑袋是不是被希雅敲出了大窟窿?” “我只是好奇而已呵呵……我想你此刻应该十分迫切地想要抓住希雅问她念怎么样了,而不是想要和我聊天。”潮歌的语气很轻松。 “不用问了吧。你不是和千真吃过连脉丹吗?念和千真也吃过……你还好好的,就证明千真没事,千真没事,那么念也不会有大碍吧?”天离淡淡道。从潮歌这轻快的语气听来,念和千真还不至于在死亡边线徘徊。看来离开时的惊鸿一瞥不过是最惊险的时刻…… 但是暮的死确实是实实在在的。至于九渊烈……或许很可能去另一个世界陪伴他的妻子了……而念之后怎么样了呢?或许,真的因为是王,所以有什么特别的力量使他活了下来。奥斯塔卡,还有千真,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他的。 “比起别的,我更想知道,潮歌,你和小……洛卡奇奇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你有必要隐瞒的关系吗?还有,西斯亚露的反叛军秋雷和你及千真又是什么关系?秋雷和千真是兄弟吗?”天离深吸一口气,坚定的目光透过阴森的气息射向潮歌。 那头的潮歌没了声音。她沉默着,仿佛低着脑袋。 “我和洛卡奇奇是兄妹……可能你很难理解吧,妹妹嫁进了皇城,可是身为哥哥的他不得不在皇城蜷缩着,躲躲闪闪……可那确实是有苦衷的。”潮歌的轻快语气渐渐消失了,她的属于少女的喉咙,仿佛被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一下子压抑许多。天离有些后悔,或许她把潮歌推进了痛苦的回忆里,但是潮歌很快转换了话题。 “至于秋雷吗,他是我还有哥哥……碰巧遇到的。那时我们都还很小,都很有远大志向,见兴趣合得来,就做了朋友,一直到今天。的确命运很离奇,我们很久之后才发现秋雷和师傅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但秋雷比师傅小很多啊……秋雷是纯血统的狼妖,是狼族首领的孩子,而师傅是狼族的女性和狐族的男性生下的孩子,和念一样,他拥有混血优势,法力很强,当然啦,因为不是人魔混血,他没有血咒之类的困扰。”潮歌轻悠悠地说,吐气如云,飘忽不定。记忆与现实,缠绕成让人琢磨不定的的神秘。 作者题外话:都快结束鸟,就表引诱我加快或剧透了嘛…… 拯救(19) “那么说来,千真很幸运吗?”天离顺着潮歌的话问。 “呵呵,在你看来是这样吗……你知道的吧,天离,我们妖魔,除了一位统领整个魔界的王,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一名首领。师傅没告诉过我秋雷母亲和师傅他父亲的种种纠葛,而我也无意去探询。但是,作为一名混血的狐妖,师傅不被任何种族认可,因为狼族和狐族不知为什么,一直对彼此抱有仇恨。这是很残酷的命运,天离。”潮歌道,“他一直孤独地活着,直到我们兄妹,以及念出现……但是命运是扭转不定的,就像之后成为狼族首领的秋雷想主动化解与狐族的怨恨并接纳师傅时,师傅已经成了念的臂膀,和秋雷再次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就像我们,还有念,最终……最终,师傅会……他一直都很仁慈,虽然有时候有些无情……”话到此处,潮歌忽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而天离也无法再问。 千真的确有很多谜团,可这无疑只是冰山一角。念对千真的态度,一直不是特别信任的那种,这其中就有很复杂的原因吧……念显然察觉到了什么,而天离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这种感觉,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天离摇了摇脑袋,感觉头上的伤口依然疼得厉害。 表面上,千真与念共生死,而真正的理由又是什么…… “其实我一直没想到,师傅居然对念那么好,我一直觉得,他应该对我们更好些的……念或许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是,明明最后要一起活下去的是我们……”潮歌喃喃着,带着泣音的语调,虽然不重,却格外震慑人心。仿佛陷入痛苦的旋涡,天离甚至能听见潮歌牙齿颤抖着碰撞到一起的声音。她的话语里,带着悲伤,也有*裸的,对念的愤恨。清楚这一点的天离忽然觉得心底一凉。这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恨,无疑不是能轻易消灭的。 “潮歌……”天离想安慰,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时,帐篷的布帘撩开一道缝,赤色的,如同火焰一般的眼睛跃进了黑色的空间。 天离倒吸一口气,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倾斜,希雅则慢慢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 空气瞬间凝结,天离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从那个面容娇俏的女孩身上传来一种野兽的气息……一种蠢蠢欲动的欲望的气息。 “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东方的通灵族,那个领头的法师不让战士留下全尸……这实在太让人痛苦了。”希雅清脆而甜美的声音,像是将人引向邪恶的铃声,让人大脑空白。 “虽然奥娜蕾说不能碰你,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希雅浮动的鼻息就在面前。她舔了舔手指,俏丽的面孔因好奇而更加动人。 “不要碰天离。”猛然间潮歌的声音响起,天离一惊。此时的潮歌,声音里充满难以言说的威严,因为方才的哽咽,声音中竟还带着些许嘶哑与低沉,如刚睡醒的母狮的低吼。天离从来没有听见潮歌会如此说话,仿佛真的是在用尽力气保护着什么…… 希雅也是一惊,她顿了顿,随即又如花般绚烂笑开。“陛下的妻子吗,真如传说中的神秘呢,你居然会,庇护这个女孩子。”希雅眨了眨眼睛,显然不把潮歌当回事。 “你不要碰她。”潮歌又说了一遍,声音尖了许多。希雅于是撅了撅嘴巴,不再理会潮歌,张开嘴,锋利的切牙刺进天离的肩膀。 “啊……”天离张了张嘴,喉咙深处滚动着痛苦的的呻吟。这痛苦是持久的,她能感觉到身体组织被拉扯的痛苦,阵阵酥麻使她的头皮都在颤抖…… 拯救(20) “我说了,叫你不要碰她!”潮歌忽然尖叫起来,如同鸟雀凄鸣,惨烈而极具声势。天离模糊的视线里,潮歌蓝色的眼睛在闪着异样的光芒,愤怒如火在她的眼睛中燃烧,那火,越来越明媚,甚至照亮了潮歌的身体…… 潮歌此时如来自大自然的精灵,她的皮肤在发光,她蓝色的发在飘荡。她的指尖以及相貌,在光韵中变化。潮歌慢慢低下头去。 天离于是睁大了眼睛。潮歌的身体在发光,她的眼睛中有什么在翻腾……那是火焰,又不像火焰……天离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双澄澈的蓝眼睛居然变成了红色。显然希雅闻到了危险气息,她松开天离,跳开数步,只见潮歌毫不费力地挣开捆在身上的绳索……不,不应该说是潮歌,应该说是,洛卡奇奇。再次抬头的时候,纯色的火眸直直地望着希雅。 潮歌就在目瞪口呆的希雅和天离面前赫然变成了洛卡奇奇。天离脑中一片空白……原来洛卡奇奇就是潮歌,潮歌就是洛卡奇奇吗?不,潮歌说洛卡奇奇是她哥哥……也就是说,他们兄妹俩共用一个身体?这个事实如同鸣雷劈中天离的神经,所有往事不断在脑海里回播,潮歌和洛卡奇奇,果然如安排好的一般,交替出现,绝无重叠。天离一瞬间忘记了疼痛,她凝视着洛卡奇奇,仿佛三百年未见,眼中充满悲喜。 洛卡奇奇很快抽出他惯用的大刀,一时间人影翻飞。天离不记得太多,只依稀听见希雅尖厉的悲鸣。她还来不及反应,一身血污的洛卡奇奇就来到她身边,为她解开绳子。她这才了解希雅被打败了。 洛卡奇奇的手上有很深的伤痕,仿佛深入骨髓,但他似乎没有感觉,很利索地为天离松了绑。 “小奇,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的……现在我懂了……你真的,始终在我身边……”天离轻声说,她望着他的眼睛,带着最深沉的痛。 “我们快些出去吧,外面还不知道遇到什么。”洛卡奇奇迅速转开视线,不看她的眼睛。他扶起她的臂膀,如此有力。当他们一起站起来的时候,洛卡奇奇的红眼睛无可避免地望向了她。于是他垂了垂眼睑,对她说:“我们要活着离开,天离,出去之后,一定牢牢跟住我。”本来以为他会说些别的什么的天离默默点了点头。此时他的眼睛,带着坚韧的光,让她顺从,让她更深的疼痛。 “那么,准备好了吗?”洛卡奇奇忽然笑起来,他走远几步,向她伸出手。帐篷内依然阴暗,但她却能看见他的笑容,仿佛阳光一般明媚的笑…… 这庄重得就像婚礼,不知为什么,天离忽然有些想哭。她忽然觉得洛卡奇奇那种,无论在哪里都能笑起来的精神是如此震撼人。 她克制了一下情绪,只是短短几秒。随即,她坚定地望向他,紧紧抓住他的手。“小奇,我们一起活下去。”她说。他依然笑着,点点头,然后拉着她奔出帐篷…… 这双手,是潮歌的,又是洛卡奇奇的。无数次,她被这双手拉着,奔向幸福,奔向悲苦,奔向未知,而这次也不例外。她是多么熟悉这双手的温度与纹理呵! 帐篷外的阳光呼地刺下,天离眯了眯眼睛。身体里每个细胞都感觉到了…… 要来了。 拯救(21) 洛卡奇奇一手持刀,一手拉着天离冲出了帐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外面的三四个士兵率先看见了他们,冲过来,而洛卡奇奇就如一头浑身洒满鲜血的狮子,凶狠地进攻,如入无人之阵。 不断有士兵过来,可是谁都无法控制住洛卡奇奇。天离被拉得晕头转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耳边,终于剩下洛卡奇奇单一的喘息声。天离环视四周,不见任何人。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土地,只有两三个帐篷,向远处望去,能在遥远的地方依稀看见皇城的高塔。天离刚想问什么,却感觉洛卡奇奇身子向旁一斜。 天离愕然,猛地用肩膀抵住洛卡奇奇,于是他压住她的伤口,她疼得倒抽了口冷气。天离只知道洛卡奇奇很厉害,于是她无法想象,他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她勉强用双手扶住他,又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她低头,看见不断有鲜血从洛卡奇奇的袖口中流淌出。 “小奇,你受重伤了?”她惊呼。洛卡奇奇于是像被什么刺中了似的,缩回手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天离疑惑地望着他,迅速逼进,拉过他的手,他终是没有反抗。一撩袖子,天离看见洛卡奇奇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筋,有些血管还钻出了皮肤,鲜血就是从血管中涌出的…… 天离太熟悉这个场景,那是她多少天的噩梦。 “小奇……”她的泪水砸在他的手背上。她无声地哭,痛苦的叫喊在心中跌宕。他伸出手用力摸摸她的脑袋,努力对她微笑,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也笑不出来了。于是他紧紧搂住她,他的面颊紧紧贴在她的发丝边。 天离无法止住泪水,就在那么一刻,她体会到了洛卡奇奇如火山喷发般的感情,几乎要灼伤了她。而她一直在怀疑这份感情……这份她无法回报他也不奢求她回报的感情。渐渐地,他松开她,用红色的手抹掉她的泪。 “别哭了,我还能撑住,我一定能够把你带到念的身边。”他松开她说。她用力摇了摇头,已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一声轰鸣,眨眼间,洛卡奇奇仿佛受到某种重创,身体猛地向后抛去。“不!”天离惨叫起来。 奥娜蕾出现在天离的身边,妖异的蓝瞳闪烁着鬼魅的光。 “念那个孩子居然逃走了,不过,抓住你也好。我们见过面吧?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啊……”此时的她,已不再高贵,美丽的面孔因仇恨而抽搐着,耀眼的金发因斑斑血迹而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是的,她知道自己输得很惨,而且也没有赢的欲望……现在的她,疯狂地想要咬死见到的一切生物,希望有人陪她下地狱…… 奥娜蕾用力捏住天离的脖子,天离的双手攀住她的手,根本无法挣扎。“你们这些恶魔……妈妈活该离开了你们……”天离咬牙切齿地说。 “妈妈?”奥娜蕾愕然,下意识地松开手去,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道,“你是古娜塔的孩子?” 天离大口喘着气,一时间无法回答。“难怪啊……第一次看见你也觉得亲切……”奥娜蕾顿了顿,忽然轻柔地抚摩起天离的头发,沙哑的嗓音,竟然也甜美起来,“你妈妈和我情同姐妹,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我们分开了……如今我想,那大概就是命运了。见到你再好不过,不如和我一起回西方吧,我来教你魔法……”话音未完,一道火光闪过,洛卡奇奇忽而跃于空中,一刀下去,奥娜蕾的脑袋立刻离开了她的身躯,她的眼神,永远定格在温柔地注视着天离的模样上。 天离轻叫了一声,捂住脸,直到奥娜蕾的尸首蒸发殆尽。 作者题外话:噗……我要哪天成了大师级灵异写手,我也就成了天尊级讨饭高手了。 ⊙o⊙)谁能告诉我为毛这几天会意外收到那么多评论呢,以前假期也不带这样的。 好吧我开始回复吧……嗯……说在下细节不行女主描写过多的不只一俩个了 其实……写过小说的和看过一些的可能都了解到,某晨这文,其实是伪第一人称的第三人称,很多情节支线必须有女主描写触发。此致命缺点之一。视角模糊。 细节……我其实已经管不了细节了。文笔青涩为一,时间赶为二,其实无论人物刻画情景描写世界观构架我都相当不满意。唯一觉得凑合的是某些剧情,如果要我自己评。 我有在努力练习刻画……谢谢大家的评论。嗯……以后可能就不回了,我就想说,各位的意见我都看着呢, 拯救(22)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概就是这样。”洛卡奇奇气喘吁吁地说。他的刀拖在地上,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天离呆了呆,没有反驳。随即她望向洛卡奇奇,他的面色显然苍白许多,如果再遇到敌人,她觉得他撑下去的可能性很小。 她纤细的手臂扶住他,轻声道:“你要不要到哪里休息一下?” “哈?我不需要休息,这样的处境,我也不是才遇到呢。”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小奇……对不起……”她顿了顿,说。 “你怎么会忽然冒出这样的话,有什么对不起……”洛卡奇奇掉转视线,在看向某个方向的时候,忽然停止了言语。天离抬起头,在朦胧的雾气中,她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 那人越走越近,灰色的连帽长袍变得格外清晰。天离睁大了眼睛,那人伫立在不远的地方,将帽子解下。灰色的头发于是在风中轻轻飘荡着。“恢?”天离和洛卡奇奇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恢又走近,终于停在他们的面前。三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荒凉的地方,荒凉的处境,此时只有风的呼啸。 “听说你和红蚁是一起的,现在,你打算如何?”洛卡奇奇眨了眨眼,终于开口。有血液从他眉间下落。蜷曲的筋,在他的面孔上依旧攀爬。 “红蚁吗……他们脱离反叛军擅自行动,野心太大,这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我没参加这次战斗……”恢灰色的眼睛望了望地面,“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或许要流浪下去,我厌烦战争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洛卡奇奇没有继续问下去。恢淡淡望了望洛卡奇奇和天离,有些疑惑道:“你们看见了念吗?” “哎?念会在这里吗?”天离愕然。 “唔,他和千真从皇城里出来就朝这个方向来了,大概马上就到了。”恢向天离点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对于天离这个存在,就算他也不知道如何把握。 “你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恢对天离说。天离淡淡一笑:“或许是吧,多亏有人帮忙呢……” “我忽然发现,你对念有意外的执著呢,原太子大人,你这是来见他的吗?”洛卡奇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神情依然十分顽皮。 恢僵了僵,随即低下头去:“只是很怀念而已,他毕竟是那座囚牢里唯一使我动容的东西……不过,不见也罢,终归要分别的。”他沉思片刻,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见到念的话,替我向他问好。”他戴上帽子,遮住俊朗的,流淌着皇室血液的面容,留下这句话。 “恢。”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恢立刻停住脚步。天离和洛卡奇奇回过头,面露惊喜。 这如同死后重生…… 一匹灵骏,载着念和千真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天离想奔上前,可是洛卡奇奇需要她的搀扶。她只能在原地,默默看着念。依然虚弱的念望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向恢。他不再称他为哥哥,此时,也意味着他们关系的彻底决裂。恢转过身来,他听出念的声音带着些许王者的傲气,不自觉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坐在念身后的千真轻轻驾驭着灵骏,使它更近一些。 “你要走了吗?”念用虚浮的声音问。 “是的,要走了。”恢点了点头,深深望了念一眼,“再见。” “再见。”念向他微笑,“再见,恢。” 恢的嘴角轻轻上扬,似乎终于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答复似的,干脆地消失在念的视线里。 拯救(23) 于是气氛又变得让人有些许得尴尬。 天离扶着洛卡奇奇,望望念,又望望洛卡奇奇,一脸苦恼。念本是微笑着,当他看向洛卡奇奇的时候,笑容便慢慢消失。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仿佛想更清楚得看到什么。天离感觉气氛忽然有些紧张。她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是该辩解洛卡奇奇和她的关系呢,还是说明洛卡奇奇和潮歌…… 洛卡奇奇和念莫无声息地对视着,念的眼睛里更多的是疑惑,而洛卡奇奇的眼睛里则盛着一团火。就在这个时候,千真从坐骑上跳下来,伸手将念扶下。 千真和念慢慢来到洛卡奇奇的面前。 “皇城如何了,师傅?”洛卡奇奇依然望着念,问千真。 “所剩寥寥,但是,红蚁已经撤退。”千真轻叹一口气,“洛卡奇奇,你期待的时候到了呢。”随即,他松开念,慢慢退到一侧,袖子里掉出一把扇子,被他轻轻张开,举至眼前,半遮住无奈的笑容。念更加困惑了,但他没说什么,望着洛卡奇奇,终是将手一翻,唤出了藏于体内的泣血天。 洛卡奇奇没有做声,半晌,他用力推开天离,以飞快的速度在四周布下透明的防护层,这样念和洛卡奇奇出不去,而天离和千真也进不去。空旷的荒野,两个男人手持武器对立着,这种场面,即使天离再愚笨也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喂,小奇!你要干什么!”天离扑在透明的防护层上,用力敲着这透明的东西。每当拳头落下,被敲击的地方就会有涟漪状的波纹扩散开去。洛卡奇奇扭头,望向天离的眼睛里有一丝不舍。 “你到底要干什么!”天离大叫,她知道,洛卡奇奇可以听见她的声音以及她心中的忧虑。洛卡奇奇望着她憔悴的面庞,竟移不开视线,念平静地望着这样的洛卡奇奇。 “我没想到,会有人魔混血来找我,看得出你很爱她。”念平静地说,语气虚弱而温柔,“你的血咒,似乎比我轻很多。” 洛卡奇奇狠狠瞪向念,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喔,念。千真带我来找你,千真来辅佐你的真正目的,你似乎一点都不明白……眼下的人魔混血,十分稀少,所以我清楚的人魔混血就只有你。” 他顿了顿,道:“人魔混血生存下去的又一种办法,就是食用另一个人魔混血的心脏,这样就能成为纯正的妖魔了。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这个秘密,一直只掌握在师傅那样的高等级的术师手中。” 洛卡奇奇的话,一字如一钉,扎进天离的心脏。“什……什么?”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而念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他望着洛卡奇奇笑了:“如果你们相爱,你就把我的一切拿去,我已经尽力,别无所求。” 洛卡奇奇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一时间没了声音。天离死死盯着防护层内,不敢漏掉一个细节。 “怎么这里那么热闹呢?”不远处,传来男声和灵骏的低吼。天离转过头去,见到秋雷率领黑压压的军队慢慢过来,气势逼人。秋雷做了一个手势,于是军队停留在一个地方便不再进发,而他则骑着灵骏轻快得来到天离和千真身边,靠近防护层,便翻身下地。 “你我的事一会再说。”洛卡奇奇此时充满杀气的眼神望向秋雷。 “没事,我又不急。”秋雷淡淡道,“你们谁和我谈都一样,继续吧。” “我忽然发现我真的很不清楚状况啊。千真、天离还有反叛军你都笼络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念自嘲地一笑。 “所以,你决定把一切都让给我,不战而降?”洛卡奇奇问。 念默不作声。 “你是懦夫吗?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向命运妥协。我现在也很虚弱,如你所见,血咒正在肆虐着,我们的体力差不多。”洛卡奇奇缓缓举起刀,“那么,我这就来取你的心脏,反抗不反抗,就取决于你的意志了。” 拯救(24) “千真,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吗?”秋雷走近,望向千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的计划?你指什么?”千真转过头来,瞥了秋雷一眼,眸中有明显的疲惫。 “你想到他们会有面对面决斗的一天吧?”秋雷深吸一口气,“真是惨烈的闹剧。” “我怎么会想到。一切都不可思议地扭转着……”千真绝美的面孔黯淡下去。他的嘴唇已和念一样失却了血色,绿色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沙般不再光鲜。 在三人的注视下,洛卡奇奇大喊一声,举刀冲向念,就在快刺中念的时候,念用泣血天猛地一挡,那一瞬间,洛卡奇奇看着念坚定的眼睛笑了。洛卡奇奇被弹回数米,他的笑容一闪而过。二人都格外肃穆地望着对方,剧烈地喘息着。 因为都濒临体力极限,二人都没有使用魔法,单纯的武器使决斗变得异常残酷。天离望着这一切,就如在风雪中伫立着似的,全身的体温在消散着,却因为冻僵了而不再感觉得到悲伤或痛苦。 交错,再分离,几番打斗,如生命轮回,漫长而曲折。火红的身影,如一团火追着念夜幕一般黑色的衬衣。四周,仿佛只有刀和剑的摩擦声和喘息着。时间,寂灭,而永恒。 西斯亚露的成员们,带着不尽相同的眼神观赏着这场意义重大的决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秋雷和千真的眼神则是一样的沉重。天离望过去,忽然觉得他们的眼神和侧脸十分相似。所谓殊途同归,大概正是如此…… 又一次,扭打的身躯分开。千真轻轻一皱眉,跌坐到地上,白发凌乱地在面颊边飞舞。他慢慢闭上虽然黯淡却依然如零落玫瑰般凄美的眼睛,有暗色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预感到什么的秋雷和天离皆愕然望向防护层内。 念慢慢跌坐下去,他的手狠狠一颤,泣血天无力地滑出手心。他伸手,想再握住剑的时候,洛卡奇奇已来到他面前。于是念仰头,从容淡定地看了洛卡奇奇一眼,随即,望向天离。 隐瞒了无数时光,否认了无数回忆,终于,他望向她,眼神带着深切的爱恋,如同他们才初遇,如同他们还是原先的任性的孩子,如同他不是王而依旧是个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宽恕的太子。但是他的眼神里没有哀愁,除了不舍,还是不舍。天离的眼泪唰得倾泄下来,她望着念,此时除了眼神,她再不知道如何表达她的感受。 洛卡奇奇踢开泣血天,无表情地看着念,手中的刀随意地翻转着。念扫了一眼千真,闭上了满含歉意的眼睛,如认命一般,他深深呼吸道:“好了,如你所愿,我已经尽力,希望你可以,好好对待天离,还有整个魔界,我的一切交给你,还有西斯亚露。” 天离睁大了眼睛,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这实在太过梦幻……她心爱的人,如今就在她面前,在他人之刀下…… 沉默许久,洛卡奇奇将刀架上肩膀:“我也觉得,你应该这样做。”念于是睁开眼睛看着他。 依然是沉默,但没有畏惧。终于,他成了可以勇敢面对一切的男人。 “可是念,天离爱的是你。”洛卡奇奇望着念,忽然崩溃似的咆哮起来,“天离爱的是你!” 平阔的土地于是回响着洛卡奇奇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西斯亚露反叛军们,全都睁大了眼睛。 拯救(25) “明明……明明我比你更强些,明明我比你更懂得快乐更珍惜生命,可是,天离爱的是你,这全都没意义……”洛卡奇奇喃喃着,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几步,他每退一步,地上遍洒下一片血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颤抖着,张开手掌,于是一个金色的圆球飘起,直直进入念的口腔。见念吞下去后,洛卡奇奇淡淡笑了:“那是连脉丹唯一的解药,专门为了解除这种三个人绑在一起的特殊状况。这样,被连脉丹束缚在一起的,就只有我和师傅了……本来,我就没料想到你会与师傅一同服下丹药,你一定不会料到你对千真做了多么残酷的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师傅他,无论如何都……”还不待念反应过来,洛卡奇奇便忽然闭上了眼睛。又是耀眼的光,在众目睽睽之下,红发的男子幻化成蓝发的女子。 潮歌望着困惑的念明媚地笑了。“夫君,你跪在地上的样子真的好有趣。”她开玩笑一般吐了吐舌头。身体依然淌着血,可是这个少女身上的青春气息却一点没有被磨灭去。 念于是越发困惑了。 “念,你知道吗,所谓人魔混血,就是一个身体里,有属于魔的灵魂,同时又兼备人的灵魂,两个灵魂可以独立思考,却共用身体与记忆。你身上的两个灵魂似乎很和谐地合为一体了……但你应该清楚吧,现在的你是魔的灵魂。”潮歌笑眯眯地解释着。天离猛然想到,那个黑头发的童年的念,之后,又在与恢见面时出现了…… 虽然并不是完全地合为一体,但他们确实很和谐。念沉默着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可是呢,我和哥哥就没那么幸运,我是人的灵魂,是一个女孩子,无任何法力;而哥哥洛卡奇奇是魔的灵魂,他的实力决不比你差。我们无法完全融合,如双重人格一般,偶尔他使用这个身体,偶尔我使用这个身体。师傅一直,很用心地养育着我们这个怪物……他带我们来找你,想用你的心脏来治疗我们的血咒……而之后发生了许多许多变故。师傅想挽救枯骨以及,哥哥他透过我的眼睛,在天离因为你辗刑的缘故初到皇城看见天离就爱上了天离都算……”潮歌平静地说着,终于哽咽,她红着眼睛,却如一名合格的皇后,语气依然高傲,“念,你知道,人魔混血背负着什么。在不懂爱的妖魔间,活着有多痛苦。而更痛苦的,莫过于爱上不该爱的人。” 四周是寂寞的。仿佛聆听圣者之言,西斯亚露士兵们望着潮歌的眼神格外庄严,就如被净化了灵魂,而天离早已泪流满面,她双手伏在防护层上,一种乞求的模样。 “可是哥哥爱天离,如同刚生下来的幼鹰爱恋天空,那种爱很执著……那场婚礼不过是哥哥的遗愿,没有想欺骗任何人,没有想陷害任何人……因为他答应天离,要救你……”眼泪,沿着潮歌昂起的下巴滴落,“至于我,天离让我又爱又恨……不过,我一直当她是朋友,现在,一切恩怨都无所谓了啊……” 潮歌慢慢转过头,视线穿越距离望向天离。她走近至防护层,天离这才意识到什么,用力拍打防护层,而潮歌只是默默望着她微笑。 作者题外话:离结局还三万字左右。于是如果各位尊重在下的话请不要剧透,不要在评论栏里留与结局相关的信息谢谢,提前拉下警报。 其次,结局可能会很雷,在此期间请速备避雷针。 拯救(26) “天离,我们还是朋友,对吗?”潮歌微笑着,泪水在面颊处凝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天离用力地点头,无可抑制地哭出声来。 潮歌疲惫地呼了一口气,温柔地说道:“那么,让他出来见你最后一面吧。” 天离瞪大了眼睛,心仿佛四分五裂,痛地麻木。又是一团光亮,潮歌变成了洛卡奇奇。那双红色的眼睛中,无数复杂的神采流逝后,只剩下心疼似的忧伤。 对视良久,洛卡奇奇伸出满是血的手,隔着防护层,与天离的手紧贴在一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天离一颤,只觉胸腔有什么响彻心扉的东西,叫喊得她耳根发麻。 “最终,婚礼没有到一星期呢……不过,我原谅你了。”洛卡奇奇微笑着,俏皮地说,随即他果断地扭转头,不再看天离的面孔。 “师傅,您先请吧,之后会很痛苦啊。”洛卡奇奇望向千真。坐在地上的千真慢慢抬头,碧绿的眼睛里烟雾消散,仿佛看见期望,他的面容不再黯淡。 千真微笑着点头,随即闭上眼,将扇子伸到面前,用力一划,魔界第一美色的脑袋便利落地离开了他同样美丽的身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于是,所谓的第一、第二、第三美色都以无比*的方式离开了……可以预料不久后,魔界在复兴的时候,会有一场空前的选美大赛,然后,又是一场接一场的纷争与阴谋…… 天离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秋雷不由自主地来到这个可怜女孩的身旁,轻轻扶住她的肩膀。防护层内,洛卡奇奇的面容无半点动容,他一步一步,郑重地走到念的面前。念伏在地上,已被尘土染脏了半身。他有些茫然地抬头,他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洛卡奇奇的坚决的。此时洛卡奇奇的眼睛里,没有天离,没有千真,没有念,他虽然停在念的面前,但望着很远的地方,那里,也许是天堂…… “这之后,一切结束了。秋雷,答应我,给念一个机会,他在努力,而昏庸的枯骨,也因为你和人类损失了大半人数。”他的红发,如鲜红的旗帜在空旷的土地上飘扬,如此寂寞,如此热烈。 “好,我答应你。”秋雷挑了挑眉毛,道,“不过,我会潜伏在暗处,监视着,期待着。” “这就可以……秋雷……”洛卡奇奇深吸一口气。随即,他无半点犹豫,锋利的指爪直刺向自己的左胸。天离惊叫连连,身体瘫软下去,秋雷急忙蹲下身扶住她。而洛卡奇奇仿佛没有听见天离的惨叫,他剜出心脏,用最后的力气,将心脏捧到念的面前。 视野慢慢模糊起来,天离昏了过去。于是她的世界里,没有惨烈的决斗,只有洛卡奇奇绵延至永恒的微笑。冥冥中,洛卡奇奇还拉着她的手,跳一支悠长的舞。他快乐地向她介绍她的别墅和朋友,他快乐地向她介绍他的朋友,他在她悲伤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对她说,他可以救念,声音里,没有痛苦…… “天离,我想将你镶嵌进我的生命。”最终,他缓缓说。 小奇,你毫无疑问做到了,而我,也再无法忘记你……你就是一团火,照亮着黑暗中的我们,永远都不会,熄灭。 盼不见黎明(1) 第九章、盼不见黎明 ~风雪的交响诗~ 序: 生命本是苍白音符,我们将之奏成华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重生的黎明吗,是痛苦的黑夜吗……看不清,也猜不透。 天空是灰色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封死在明媚如春的那边,而这里,大雪在狂风中飞舞着,如同顽皮的妖精,不知疲倦地嬉闹着,不顾他人悲喜。 飘雪的山顶上,有一座小木屋,那里住着狼妖与狐妖生下的被命运诅咒的孩子,他叫千真。传说中他奇丑无比,且性格怪诞。 又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木屋外白茫茫一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千真靠在窗口,望着屋外竟然出了神。在日复一日的大雪中,他坚持着日复一日的修炼,如今不知已几番轮回。然而他无心前往俗世,也无心与人较量,修炼只是他忘记自我与寂寞的唯一方式,他并不追求力量的强大。只是这一天,他忽然想就这么观望着雪景打发掉原本应该用来修行的时辰。于是他从酒窖里找来一坛酒,斟上一杯,惬意地捧在掌心,继续欣赏大雪。酒是他在少有的不下雪的时候下山买的,虽然库存不多,但足够他潇洒几天。 他定定地望着雪景,头一次发现自然是如此让人意乱情迷的东西。雪舞得狂妄不羁,风叫得肆无忌惮,他们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欣赏或者厌恶,他们才是修行的最高境界,哪怕明天就会阳光明媚,今天他们也会用尽气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忽然发现自己如少女一般热爱出神的千真兀自一笑,转过视线凝视面前的酒杯。他将酒杯轻轻地举到唇前,却忽然顿住。 他太了解这里了,了解这里的地形与大雪,他几乎是这里的一部分。所以他灵巧的耳朵很快捕捉到一种不和谐的声音……那声音很柔弱,但确实存在――是脚步声。千真继续喝酒。经常有来探险和修行的妖魔往来于此,不过他们即便再疲惫也不会来拜访他。因为环境险恶的山顶上只有一座小木屋,而传说中里面住着丑陋而怪异的混血儿。 传说那种东西,即便再荒诞,也有难以估量的影响力。千真倒也不太厌恶,毕竟那个传说使他清闲了不少。 可是这一次,他猜错了。脚步似乎越来越近。千真放下酒杯,一瞬间有些失神,通常他除了交易就不再和谁交流。沉重的敲门声响起,千真站起身,打开门。 于是门里门外二者皆是一惊。 千真还是第一次看见人类……在魔界环境最为险恶的地方,居然有人类找到了他,显然,是一个可怜的人类。来访者是个女性,她用衣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面孔上只露两只眼睛,她在明显地发抖。这样的女性,来到山顶简直是奇迹,更何况……千真将视线移到她的胸前,那里,她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孩子很乖,没有哭闹。察觉到千真的目光,女性下意识地将孩子搂得更紧了。 “进屋吧。”他对她说。包裹得那么严实的她,显然没有开口的能力。她只能用那双漂亮的,带着惊讶与恐惧的眼神的眼睛望着他,战战兢兢地跟他进了屋。 女性理所当然会觉得恐惧的。千真知道自己长得确实有些吓人。他的皮肤是带着褶皱的,鼻梁塌陷,眼睛外凸,比起同龄人,他实在太不清秀。每次下山,他都会好好修饰一番,为此,他有些钦佩女性敲开他家门的勇气,毕竟只要生活在魔界,都应该听说过关于“木屋怪物”的传说,无论她是妖魔还是人类,或许是因为真的无路可走了吧…… 盼不见黎明(2) 关于那个传说,千真无任何不满,可是,如果有机会,他很想申辩一点,那就是他事实上性格很温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千真默不作声地生起了火,随即倒一杯酒给女性。然后他忽然想到人类无法食用妖魔的食物,于是将酒杯收了回去,这个动作让女性漂亮的眼睛眯了眯。女性坐到火前,过了一些时候,她便解去围绕在面孔上的衣物。 简直是天地之别。千真在看见女性的面容时只能如此想。她实在太漂亮,肌肤如雪,唇若樱桃,大大的眼睛灵动而带着慈爱。一丝哀愁,更将她装饰得万分惹人怜爱。 “传说中的怪物,也不见得很丑呢,而且意外好心。”女性怀抱着婴孩,望着千真微笑。 “你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千真不想继续女性的话题,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吗……”女性有些忧伤地低下头,“能不说吗?” 千真看了她一眼,道:“可以,不过,这里没有你可以吃的东西,你不告诉我,我也无法帮你。” 女性默默低下头去。此时她怀中的婴孩已经醒了,她伸出手指,婴孩便笑着用小手抓住,天真地笑了。婴孩有蓝色的眼睛,如大海般璀璨。 “是女孩?”千真问。 女性笑而不语,笑容中带着浓郁的悲伤。“我本来打算带着这孩子死在山上的。可是,不知不觉来到山顶……我忽然觉得是这孩子给了我勇气……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这孩子。”女性带着乞求的眼神望着千真。那双美丽的眼睛,此时更为夺目。 千真想了想,小心地从女性手里接过孩子。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手指上太过柔软的触感,让他感受不到这个生命的真实性。然而当抱住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立刻猜到了女性的悲伤。 这个孩子是个人魔混血。不论女性的过去如何,仅这个孩子的身份,就足够让她悲伤了。此后,这孩子就会成为嗜血的鬼怪,依血而生。 “她叫什么?”千真问。 “还没有起名字呢。”女性幽幽地说,“你答应照顾她吗?” “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一定的报酬。”千真望着女子。这个女人,实在太漂亮,是什么让她离开人界而在这里寻死呢……她明明是上天的宠儿,不像他,注定要孤独。 “我什么都没有,除了这副空壳。”女性下意识地按住胸口,声音柔软甜美。 “你的孩子,之后的路可能很艰辛……为了更方便吧,我需要你美丽的姿色。”千真淡淡地望向女性,“如若你真要寻死,这个交易,应该是不过分的吧。” 女性呆了呆,随即微笑着点点头。“你要我如何做呢?”她顺从地问。千真再次仔细打量女性一番,便抱着婴孩,带女性来到另一个房间,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黑炉,被火焰炙烤着。 火焰将漆黑的屋子照得透亮,同时也照亮了女性好奇的面孔。像被什么驱使,女性走到千真前面,更加靠近了炉子。 “这是炼丹炉,你跳进去,就可以。”千真望着女性被火光照亮的背影说。怀中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同样睁着好奇的眼睛,左右旋转着脑袋。 女性没有回答。她默默地脱下身上厚重的衣物,千真望着她,直到她雪白的,带着美丽曲线的背完*露在空气中,火光将她的身体,映照得如此动人,宛如图画。她慢慢扭头,看了千真和孩子一眼,微笑着,纵身跳进火炉。 千真微微一惊,他毕竟没有料到,女性最后没留下一句话,这让从没碰触过孩子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他低下头,愕然发现婴孩的眼睛仿佛顺应了火的感召,变成了赤色。这回,婴孩咯咯地发出清脆的笑声,而千真也从他的身躯上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法力。 是个奇特的人魔混血……千真意识到,自己孤独的命运开始扭转。 盼不见黎明(3) 于是来到山顶求助的女性的血肉之躯化做了一颗丹药。那丹药在千真的手掌中泛着柔和的光,如女性的眼神与声音。服下它的千真,终究没有想到那女性的美貌,在火的灼烧下会变得更加动人。他看着镜子苦笑,毕竟容貌这种东西,太出众也是不好的。仿佛从一个世界倾斜向另一个世界,这又是一条不平凡的路…… 但是没有选择的,他需要照顾那个孩子……这样说是不准确的,应该说,是照顾两个孩子。千真叫蓝头发的女孩潮歌,因为他觉得她头发的颜色如大海的波涛;他叫红头发的男孩洛卡奇奇,这是传说中侍奉火焰的妖精的名字。很有趣的,当主宰身体的灵魂变换时,那具身体也会相应的变换。比如洛卡奇奇变成潮歌,男孩的身体也会跟着变成女孩子的。虽然两个孩子是一起来到世上的,但千真还是规定洛卡奇奇当哥哥,潮歌当妹妹。 刚会走路的小孩子不懂得谦让。通常那具身体会忽然变成洛卡奇奇又突然变成潮歌,两个兄妹为控制这具身体闹得不可开交,仿佛在抢心爱的玩物。于是千真又规定,通常情况下,潮歌白天控制身体,晚上轮到洛卡奇奇。 潮歌不会魔法,所以关于武斗,千真都是在夜晚传授知识给洛卡奇奇的;至于文学及常识,千真则选择在白天教给潮歌,毕竟兄妹俩共用一个脑子,无论教谁,这个身体都会记得。 洛卡奇奇果然很适合操纵火的魔法,但是他的脾气却在火的熏陶下变得更加温顺起来。当成长到足够理解自己是弃儿的年龄,潮歌选择遗忘,依然快乐而泼辣,而洛卡奇奇则明显地沉默起来,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和妹妹大吵大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兄妹俩仿佛被命运之神眷顾,成长到六七岁,血咒都未发作过。但是千真明白,该来的终归得来,一旦雪停,他就会拉着潮歌或是洛卡奇奇的手到山下去,告诉孩子哪里贩卖人类血液的同时也顺便四处走访医师,了解治疗血咒的方法。至于千真本人,他去山下主要是卖掉自己炼就的丹药换些钱买必需品和药材。 逐渐的,山下的人都了解到,山顶住的不是一个怪兽,而是如雪般优雅飘逸的男子。他温和的气度和美貌就这样一传千里,再加上神秘的身份,很快他成了魔界第一美色。如同咒语般,千真如此想。那个女人在纵身跳入炼丹炉的时候的微笑,怕是在嘲讽他的一生。 一个山顶上的,漂亮的男子,带着两个孩子,只在偶尔,男子带着女孩或是男孩下山买东西,这又成了另一个传说。本来有许多人认为千真是个负责任的爸爸,但接触多了,他们就明白,千真只许孩子们叫他师傅,而其中的原由,千真自不会说。 “先生,您条件如此优越,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婚姻呢?”一次在选购生活必需品的时候,店主和蔼地问,顺便望了紧紧拉着千真衣摆的潮歌一眼,“这样对孩子也会有好处喔,虽然不是您亲生。” 千真有些微的失神。他一直懂得山下姑娘们的频频示好,而他并不想接触,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以前是因为容貌的话,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千真低头看了看幼小的潮歌,露出一个不经意却异常耀眼的微笑:“我只要有这些孩子就好。”店主便在那样的微笑里惊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深夜,修行完的洛卡奇奇疲惫地睡去。千真站在炼丹炉前,目光随火光明灭。或许他是可以摆脱这种苦行僧的生活投入奢华的充满世俗气息的领域,他的姿色和能力,是他的双重通行证。更何况,关于山顶怪物的传说已经烟消云散,他的身世在他华美的外貌下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世人都是更注重表象的,这似乎是好事。 思绪纷乱,最终千真又想到那女性最后的微笑,如向死而生……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是因为那笑容实在太美太美,所以他才对异性没有了正常的希望……那个女人借助他的力量,在他身上活着。如同诅咒,他戴着属于她的面具,从此身份就不单一。 仿佛是,他和她,一同养育着孩子,而她活在他身上,两个孩子活在彼此的身上。千真仰头叹了口气,这是生命的劫数,注定无可解脱,一生一世。 盼不见黎明(4) 必要的时候,千真告诉洛卡奇奇,这座常年飘雪的山南北方向各有一座山相邻。南狐山北狼山,在修行的时候千万不可以去。毕竟洛卡奇奇通常被千真指定到雪山某个角落去单独修行,所以告诉他不要乱跑还是必要的。 洛卡奇奇是天生的狐妖,和千真一样。这让千真有种奇特的感觉,像患难与共,又如似曾相识,所以他很珍惜洛卡奇奇。这倒不是说他不珍惜潮歌,但是潮歌通常足不出户,除非他带着她。人类的身躯使她没有抗击风雪的能力,但洛卡奇奇不同,他可以无法无天地在雪地里乱跑,虽然目前他没有这种倾向。无论如何,他不希望这些孩子出事,虽然没有情感,但是一起生活久了再离开就会不习惯。 一天深夜,十岁的洛卡奇奇在雪山中段独自修行。他念动咒语让身体四周燃起熊熊烈火,纷飞的雪无法侵蚀到他。这样的修行是寂寞而艰苦的。大概夜过去大半的时候,洛卡奇奇感觉到身体里传来潮歌的声音。 “哥哥,我们去别的的山玩玩吧?”潮歌忽然说。 “那怎么行?师傅说过不能去。”洛卡奇奇惊讶地回答。 “哥哥你这个坏蛋……你都不知道我整天闷在家里有多无聊!你明明可以自由行动却哪里都不去!现在是师傅通常不会进行监视的时候,我早就帮你摸透啦!好啦,师傅不会发现的,我们去吧,我只要躲在你身体里大饱眼福一次就可以……大不了遇到危险就逃回来,哥哥你连这个都不会吗?”潮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闹得洛卡奇奇心里痒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好吧,去就去……”洛卡奇奇抿一抿嘴,便在雪中以飞快的速度向北奔去。兄妹俩一致决定去狼山看,毕竟狐妖长什么样他们都清楚,而狼妖如何却有待考证,既然要去,当然去最惊险的地方。 很快来到山下,洛卡奇奇稍微停了停就义无返顾地向北山进发。他心里有些莫名的害怕,但是十岁,他已有些懂得哥哥对妹妹的特殊责任,他不想挫伤她的希望,即便他们经常争吵。 狼山,完全是不同的景象。虽然不是鸟语花香,但是树木蓊郁,气候宜人。一直用火焰作为保护层的洛卡奇奇立刻收住了火焰,惊讶地望着面前,连潮歌也在他脑海里传来一声羡慕的惊呼。 抱着纯粹的欣赏态度,洛卡奇奇慢慢悠悠地向山顶走去。 “明明有那么好的山,为什么师傅要住那种无人山呢?”潮歌问。 “大概是想修行吧?”走了一段时间,洛卡奇奇忽然有些不适,他伸手抵住额头。 “我不觉得。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哎?哥哥?哥哥!”洛卡奇奇在潮歌的惊叫中慢慢蹲了下去,痛苦的脸缩成一团。 “这里似乎有什么咒语……唔……我不行了……”洛卡奇奇蜷缩在地上,面色苍白。然而这仅仅是一瞬,很快,潮歌便取代了洛卡奇奇控制这个身体。 哥哥,你还好吧?她在心里默默问。脑海里,于是传来洛卡奇奇痛苦的呻吟。即便幼小如她,她也知道,这座山不欢迎他们……这或者是千真不住这里也不让他们来这里的理由。但是……主要原因究竟是…… 潮歌望了望山脚。他们没走多远,山脚近在咫尺。然而幼年的潮歌比洛卡奇奇更具备勇气,她仅仅停留几秒,就坚定地望向山顶。这里气候不错,而她也没感受到洛卡奇奇所感受到的痛苦,于是她决定勇往直前。 “不,潮歌……”洛卡奇奇痛苦地叫出声来,而潮歌置若未闻。 盼不见黎明(5) 没有法力,有的只是时间限制。潮歌尽力得快,哪怕不爬到山顶,看见什么也好,于是她的手脚被划破,而她本人更是无数次地摔倒。但是她偏偏有着常人无法匹及的执念,怎样也不肯回头。 就在她体力快耗尽的时候,她听见一阵蹄声。猛然一惊,她跌坐在地上,是数匹猛兽……而坐在野兽上并操纵着他们的,毫无疑问就是狼妖。他们无一例外得拥有细长的,如狐族一般的耳朵,目光充满凌厉的气焰。潮歌还没有仔细看清,便有一只离她比较近的野兽向她示威似的低吼了一声。毕竟是女孩,潮歌呀地叫了出来,声音里充满惊恐。 “女孩,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这个时候,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潮歌愕然抬头,只见在前面的数位成年狼妖纷纷退让,一个衣冠华丽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少年拥有淡蓝的发和淡蓝的眼睛,那种蓝,比她的颜色要淡,更接近水的本质,更加平淡宁静。少年佩带着其他狼妖所没有的精致首饰,面带微笑,如此从容。这个人似乎比较好讲话……潮歌在心里那么盘算着,可是当他看见少年的坐骑是和其他成年狼妖一样的凶猛野兽时便立刻打消了这种想法。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哥哥……我该怎么办呢?她在心里问洛卡奇奇。可洛卡奇奇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呢?”少年又问了一遍,声音柔和。 “我……”潮歌惶惑地开口,不知如何说。 为了听清少女的声音,少年于是上前一步。 “你别过来!”潮歌惊慌地大叫,“我只是过来看看的!” “看看?”少年眯了眯眼睛。 “少爷,她似乎是个人类,身上根本没有法力。”身边有一个成年狼妖恭敬地说。 料知这少年身份不一般的潮歌用谨慎的眼睛望着他。然而少年却向她伸过手来,依然很柔和地说道:“你是来玩的吧?那么和我走吧,我叫秋雷,不会伤害你的。” “少爷,老爷不会允许你随便带一个女孩子……”有一个狼妖慌张地开口。 “有什么关系,我不会让爸爸知道,而且她是人类,不是一般的女孩子。”秋雷冷下声音,那声音多了一分不符合同龄人的威严。但凡幼小的女孩子,总是会被异性的成熟所迷惑,尽管这样的成熟很可能仅仅是一种表象。 潮歌喜欢这种似乎在命令别人的声音,霸气得可以,于是她舔了舔嘴唇,握住秋雷的手,任秋雷将她拉上猛兽的身躯,心中既是害怕又是欢喜。一直在深山里生存的潮歌是不知道对异性的感觉的,她的欢喜仅仅是因为她被不算太讨厌的少年接纳了,并且,不用徒步忍受折磨了。 “我带你去山顶看看吧,你今天晚上可以住下来。”秋雷的年龄,没比潮歌大多少,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此时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优雅从容。此时已经把师傅的谆谆教诲全抛到脑后的潮歌听见这话眼睛都直了,她兴奋地点头,那种快乐劲儿使秋雷也不自觉地笑了。 身边如同侍从一般的狼妖们,不停地劝告秋雷说这是不允许的不允许的,而秋雷只顾一个劲驾着坐骑往前跑。扑面而来的凉爽的风让潮歌幸福地闭上了眼睛,此刻,只有清新的树木的芬芳在她的身边围绕。 哥哥,你看见了这个漂亮的世界了吗? 盼不见黎明(6) 山顶,事实上和雪山山脚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闹市,一样自由生活着的市民。但是,他们见到秋雷一行的时候,都会恭顺地弯一下腰,这让潮歌很好奇。 “看清楚了吗?”秋雷问潮歌。潮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问,于是懵懂地点了点头。秋雷于是从一个小贩手里买下一条灰色的毯子,将潮歌严实地裹了起来。潮歌的面前顿时只剩下一条小缝,什么都看不全。 “少爷,您这是……” “你们从前门进去,我要从后门走。你们看见我父亲,就对我父亲说我很累先休息了,明白了吗?”秋雷威严的声音阻止了手下的苦口婆心。于是就这样,潮歌的视野再次恢复的时候,她已经在秋雷的寝室中。这里果然装饰得很气派,让潮歌大开眼界。 睡觉对高等妖魔来说并不算必要,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会完全摆脱睡觉。秋雷换上睡衣后就躺到床上,他拍拍身边的空位,望着潮歌说:“你睡过来吧?父亲不会随便让我带客人进来,所以只能难为你睡这里了。” 潮歌困惑地望着目光柔和的少年,没有动。 “怎么了?”少年微笑。 “这样……似乎不太合适……”潮歌咽了咽口水,“你真的不介意我睡过来吧?”她兴奋一天了,这个时候,确实有些疲惫,而且她确实很想在这个漂亮屋子里睡一觉。 “喔,不介意的,当然。”秋雷说。潮歌呆了呆,便笨拙地脱掉外衣,爬到床上去。她知道秋雷和自己不是一类人,秋雷看上去很高贵,但她不是,她觉得自己要尝试着更谨慎一些。 坐到秋雷边上,见秋雷没有很反感的表情,她便钻进被窝,一下子就睡了过去。很快,黎明来到。潮歌因为对异地的不适很快有了发烧症状,甚至开始严重起来,她的意识变得极不清晰,汗水满身。当然,在睡梦中的秋雷并没有感觉到潮歌的异常,直到背对潮歌的他感觉身后有一只手在轻拍他的背。 秋雷迷迷糊糊地转过身,马上惊得腾地坐了起来。他的身边哪里是一个蓝头发的人类少女,此时,分明是一双属于妖魔的火红的眼睛!秋雷的意识还未清醒,洛卡奇奇便跨上他的身子将他死死按在床上。 “你居然和我妹妹睡觉!你要对她负责!”死死掐住秋雷脖子的洛卡奇奇,眼睛里是愤怒的火焰。秋雷有些愕然,但是被掐住脖子的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抓着洛卡奇奇的手,开始进行反抗。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最终秋雷推开洛卡奇奇,靠在床上直喘气。洛卡奇奇则一个踉跄摔下床去,于是他坐在地板上,瞪着秋雷,也是拼命喘气。 “我……我们……似乎有误会……”秋雷拍着胸脯,勉强开口,还不停地咳嗽。即便是很不舒服,他的动作也很优雅,这在洛卡奇奇看来实在太不顺眼了,但潮歌似乎很喜欢。但洛卡奇奇料知自己体力已不行,而潮歌正在昏睡,他自然没有资本再打下去,更何况,这里是秋雷的地盘。 “是的……需要解释……你需要解释一下……”洛卡奇奇也在喘气。 “我要解释?”恢复一些的秋雷愕然望向洛卡奇奇,“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出来的。” “这个说来麻烦,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在山脚时会觉得很不舒服……”洛卡奇奇依然瞪着秋雷,“虽然在山顶这种情况完全消失了。” 盼不见黎明(7) “哦,你是狐妖嘛……”秋雷闻言默默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洛卡奇奇蓬松红发下的长耳朵。 “那又如何?”洛卡奇奇冷哼一声。 “在山脚下术师为防止狐族入侵专门施放了一种让狐族无法前进的法术,你能一个人来到山顶真是厉害。”秋雷顿了顿,又急忙接上一句,“不过你别担心,我不讨厌狐族。” “狐族专门入侵吗?为什么?”这次轮到洛卡奇奇惊讶了。 “你不知道?”秋雷也学洛卡奇奇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我们狼族和狐族一直都在战斗着……尤其是我父亲那一辈,似乎很厌恶狐族……或者说,你不是南山上的狐狸所以不知道父辈们的纠葛?” “这倒是被你说中了,我是在雪山上长大的。”洛卡奇奇闷闷地说。 “喔,我听说了,那座横在我们和狐狸间的雪山。那你就是魔界第一美色的徒弟啦?真是幸会。”秋雷笑了,“好了,该轮到你讲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于是洛卡奇奇极其耐心地将人魔混血讲解给秋雷听,秋雷听得很是入神,甚至可以说是痴迷了。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这实在太神奇了。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那你的血咒发作过吗?”秋雷问。 “发作过,就是前年,只有一次,我不算太严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洛卡奇奇叹了口气,随即立刻意识到话题偏离太远,于是急忙又把眼睛瞪圆了,“我说,你还没答应要对我妹负责!” “负责?”秋雷困惑。他不过是将无处安身的少女安置在他身边而已,然而对于男女之事,深山中长大的他其未开化程度比起一知半解的洛卡奇奇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和她睡觉,你就要娶她!”义愤填膺的声音。在这天前,洛卡奇奇一定没有想过他也有为妹妹出头的这一天。 “娶她吗……那不是连你也要一起娶?”秋雷半困惑半忧愁地摸摸脑袋。 “唔……这倒是……”洛卡奇奇也呆呆地摸摸脑袋。 “好奇怪……这算是……买一送一吗……”秋雷凑近洛卡奇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秋雷的浅蓝色眼睛很漂亮,仿佛是在蓝与灰之间的色泽。洛卡奇奇呆滞数秒,见秋雷一直盯着他,忽然红了脸。“你……你干什么?”他大叫。 “好歹是以后要娶进门的人,刚才那个女孩子已经看清楚了,可是你没有。”秋雷说得很理所当然。 “你变态!”洛卡奇奇腾地站起身,看看窗外已大亮的太阳,便冲秋雷吼道,“我要回去了!不过我会再来的!你给我等着!”话毕,他身影一闪,消失在窗口。秋雷愣了愣,随即面容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狐族的少年与人类的少女啊……原来生命还会有如此靓丽的颜色。脑海里,是潮歌的蓝发和洛卡奇奇的红发……忽然秋雷想到了什么,跳下床来,在精致的储物箱里翻找,捧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木盒子。 “少爷!您这是在干什么?”进来通报吃饭时间的女管家看见秋雷将箱子里面的东西翻得到处都是,不由叫出声来,“少爷,那是要给你未来新娘的,你不能随便拿那么珍贵的东西出来玩!” 秋雷自顾自打开木盒,看着盒里一对火红镯子,笑意更深。如果结一次婚就能让那两个有趣的家伙一齐留在身边,那也是挺好的嘛。 盼不见黎明(8) 洛卡奇奇是个比较单纯的孩子,比如他会在没弄清状况的情况下攻击秋雷,比如他没考虑后果就要让秋雷负责,比如……比如他在怒气冲冲跑下山的时候压根没记得山脚的法术。偏偏潮歌昏迷不醒,于是他几乎是爬着上了雪山,倒在雪山半山腰上。 千真见时间到了洛卡奇奇还没有回来,便起身去找。在洛卡奇奇还未到达雪山的时候,他就早把雪山从山顶到山脚寻遍了。找人这件事,即便是法力很高强的人,做起来也十分费事,但是千真一丝不苟地做了,不漏一寸地方。洛卡奇奇在他心中的位置,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得多,见不到他,连思维也不灵活了,好像灵魂被挖去了一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没有那些孩子的生活是如何的呢?千真根本无法想象。他太习惯洛卡奇奇和潮歌的争吵和撒娇。他忽然觉得,那些孩子使劲拉着他的衣袖让他做这做那然后他皱起眉头的这个过程是那么美好,虽然琐屑,但根本不能缺少。那个女人给他的,一定不仅仅是容貌。千真想,所以当他看见洛卡奇奇倒在半山腰时他想都不想就扑过去,紧紧抱住洛卡奇奇是有原因的。 那根本是一种本能,他抱紧怀里的孩子,仿佛握住黑暗中唯一的光,心中有了巨大的慰藉。在感受到千真的温度后,昏迷的洛卡奇奇变成了潮歌,显然洛卡奇奇比潮歌更为虚弱一些。千真苦笑连连,不论发生了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哥哥似乎懂得保护妹妹了。 总算定下心来,千真小心地抱着潮歌回到他们温暖的小木屋里。他做好药,喂潮歌吃下。 过了大半天,潮歌意识清醒了些,她看见千真正望着掌心的一粒药丸出神。师傅不是经常这样的呢。她睁大眼睛,唤了一声:“师傅。”于是千真用柔和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仰头将药丸吃下。 “那是什么?”有些不好的预感,潮歌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小手抓住千真的衣袖。 “连脉丹。”千真温柔地解释,“你的我已经喂你吃下去了。从此我就可以感知你们的痛苦,知道你们有没有出事。”他伸出手,将潮歌搂进自己的胸膛。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仅为这一刻的真实。这个弱小的生命,与其说是他辛苦栽培的蓓蕾,不如说是从他生命中孕育出的结晶。仿佛他是土地,而她是幼苗,他因她而有了价值,她则无法离开他。 “如果是我杀了你们的母亲,你会如何想?”他最终将埋藏在心里数年的秘密道出,他无法将之再继续隐瞒下去,那样太残忍。他极其不忍地盼望着怀中身体的抽动,而她如他所愿,狠狠地战栗了。 “那没所谓。”她淡淡道,声音里有一股凄然,“现在的我们无法再离开师傅了。”潮歌太像她的母亲,多余的事不问也不说,她们是那样惹人疼爱的女子,如同雪,顷刻融化却格外洒脱,世界万物在他们面前都是寂灭的。 再无法离开……所以,当潮歌在很久以后了解到连脉丹是让人同归于尽的毒药后并无多大反应。冥冥中,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不能离开彼此活下去。 没有你,生命不过是一种形式。这不是爱情也无关感情,这是一种深沉的本能,只有和你,一个世纪一个世纪走下去,才是最恬淡的幸福…… 盼不见黎明(9) 潮歌和洛卡奇奇身体状况稳定后,千真就不那么温柔了,他冷着脸要让兄妹俩诉说遭遇,潮歌于是躲进身体里,洛卡奇奇只得硬着头皮接受千真的审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兄妹俩现在相处得和谐多了,控制身体的时间不再用千真规定,他们学会协商,偶尔潮歌会在黑夜行动,偶尔洛卡奇奇会在白天玩耍,身体交换十分自然。 洛卡奇奇似乎起了一些变化,除了更像个哥哥以外,他开朗许多,千真暗自想,这场有惊无险的变故还是有好的方面的。潮歌在脑海里不停告戒洛卡奇奇不要说秋雷的事,于是洛卡奇奇只是说去了狼山又回来,不过狼山山脚的咒语让他很虚弱。 “这是自然的,以后别去了。”千真听罢,并不做任何斥责,仿佛在阐述一个事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么狐山呢?”洛卡奇奇不死心地问。 千真默默摇了摇头,当看见洛卡奇奇格外期盼的眼神后,终是忍不住说道:“虽然不会有咒语什么的,但是有比那更可怕的东西……” “我不明白,师傅和我都是狐族,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和同类生活在一起,而要孤独地生活在这里。”洛卡奇奇的尖耳朵耷拉下来,潮歌没有这样的耳朵,所以她一直很羡慕,可是,在他身体中的她连摸都不能摸那样的耳朵。 千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倘若是他,或许可以回去看一看。现在的他,因精湛的炼丹术和绝美的容貌而闻名于世,即便是赶他出来的狐族,如今也一定会对他笑脸相迎。可是洛卡奇奇呢?他是哪个女人和哪个狐妖生下的孩子?千真没有把握这孩子会受到欢迎……幸好他初次去的是狼山。 “洛卡奇奇,你听着,有些事我无法解释清楚,但你大了,就会懂了,而在那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再去了。”千真最终用命令的口吻结束了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我不希望你在狼山上受到的伤害还会有下一次。”他又说。洛卡奇奇欲言又止,他当然焦急,妹妹的终身大事还没谈妥呢。 “我一次都不能去狼山了吗?”想说又不能说,洛卡奇奇只觉得嗓子堵得慌。 “不能。至少,在你法力更强大以前。”千真这句话并非说说玩的,他对洛卡奇奇和潮歌下了咒语,从此他们不能擅自离开雪山,对于两兄妹而言,无法再见到那个优雅的少年是那么让人沮丧,毕竟他多少算是他们的玩伴,唯一的玩伴。 然而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一天,当洛卡奇奇在修行时,身着白袍的秋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风度翩翩,比起他更像是时刻与自然界作伴的人。 “秋雷!”也不管太多,能见到他实在是件让人喜悦的事。洛卡奇奇跑到他面前,用惊讶的声音喊。 “喔,我来这里修行。”秋雷微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我叫洛卡奇奇,我妹妹叫潮歌。” “这样……我会记得。”秋雷点点头,“我父亲管得很严,我单独出行的次数很少,不知道下次能见面,又是什么时候……所以,给你这个。”话毕,秋雷将一只火红镯子放到洛卡奇奇掌心。 “这个是?” “信物。另一只在我手里,而这只给将要嫁给我的你……你们。我是不会不守信用的。” 洛卡奇奇的脸立刻红了,他想大叫什么,体内的潮歌立刻把他拉进来,于是身体变成了潮歌的样子。 潮歌手捧着镯子,大大的眼睛有些羞涩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他很有气质……温和而孤高,可是他可以成为她的丈夫吗?他还那么小,而她也是。比起羞涩,她更为迷惘。 “你应该是狼族的贵族吧?你的衣着都是那么华丽。”潮歌喃喃着,望向秋雷的衣物。她不比洛卡奇奇懂得多些,但是她知道洛卡奇奇和秋雷的关于婚姻的事都是闹着玩的,不过,因为这个镯子,似乎有什么变味了…… “哦……”秋雷眯起他好看的眼睛,嘴角似乎浮起一个冷笑。一瞬间,他看见潮歌眼中的惊慌,便立刻放软了面孔上的线条。 “如果你硬要我说的话,那么,我是狼族首领的后代。” 盼不见黎明(10) “秋雷会成为下一个首领吧?” “唔……如果能击败所有挑战者的话。”秋雷叹了口气,几乎是无可抑制地苦笑起来,“可是父亲希望我如此。我已经不堪重负了。” 嘲讽,失望,无奈,这些阴沉的情绪在秋雷的眼中如乌云翻滚,使那双漂亮的眼睛失去了因有的光亮。潮歌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她用力扑到秋雷怀里,秋雷一个踉跄向后倒去,于是二人抱成团像山下滚去,直到一块石头挡住了他们。石头被雪盖着,于是他们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潮歌伏在秋雷身上,她咯咯地笑。秋雷此时靠在石头上,雪染满了他的面庞。他望着她的笑容,也淡淡露出一个笑,那是真心的,就如射穿乌云的阳光。潮歌看着那双眼睛,止住了笑。她低下头,小巧的嘴唇与秋雷的,有雪水覆盖的凉薄唇轻轻贴了一下。 随即她舔舔嘴唇,狡黠的目光近距离地望着他:“我想知道是什么感觉……以前和师傅下山的时候,看见别人那么做了。” 秋雷怔了怔,随即有些困惑地,仿佛自言自语道:“可是,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啊。”潮歌还没反应过来,秋雷的面孔便猛地凑近了。他们的嘴唇再次贴在一起,这次的时间更长久。潮歌瞪大的眼睛,直到秋雷主动离开她,她才发现自己停止了呼吸好久,于是大口大口喘气。 “真的是没什么感觉。”秋雷皱起眉头。 潮歌的脸却越来越红,她大口喘气,待心境平复了,便忙不迭地跑上山去。 “你去哪里?”秋雷连忙站起来喊。 “我要回去!师傅会担心的!”潮歌大声喊了回去,便继续往前跑,路上顺带着与洛卡奇奇交换了一下身体。 处在黑暗中的潮歌在想,该用什么去形容秋雷呢,那种单纯的,好像什么都没做般的无辜让人又爱又恨……对了,这大概就是迟钝吧,虽然是她捣乱在先。 “今天和你玩的那个孩子,是狼族的吗?”只要是雪山,千真就不会遗落任何一处,潮歌和洛卡奇奇无法瞒天过海。 洛卡奇奇一僵,暗自懊恼每次被训话时都是他在顶着,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是个哥哥。他只好认错似的低着脑袋,顺便点点头。 “叫什么名字?” “是……秋雷。” “那个首领的孩子?”听到那个名字,千真很迅速地,接上去问了一句。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没有变,但是洛卡奇奇感觉到他的心绪,在那一瞬间有些凌乱。 “是的。”但是除了照实回答洛卡奇奇什么也做不了。 “喔。”千真点点头,平静地移开视线,“你几岁了,洛卡奇奇?” “十一,师傅。”洛卡奇奇有些迷惘,“怎么了吗?” “是啊,十一了,马上就是大孩子了。”千真望着自己带大的孩子,淡然一笑。这就是命吗?无休止地纠缠,如同轮回,谁都逃脱不了……可是,我的孩子,我的痛苦,决不让你承受。而你的痛苦,我也会想办法将之摘除。 “等你再大些,我就去和秋雷见个面吧。” “是吗?师傅,秋雷人很好,现在见也没关系。” “洛卡奇奇,我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千真顿了顿,道,“我是狐族和狼族的后代,我想你那么大,应该了解我的话。我们住在这里而非南山和北山就是这个原因。如果你和秋雷会一直成为朋友的话,那么,有些事情,我需要对他说,以防成为你们的障碍。” “说什么呢师傅,你怎么会成为我们的障碍!”洛卡奇奇大声说,“不过,师傅之所以一直留在雪山上,是因为……想要被接纳吧?” “怎么会?”千真笑了,“我过得很好,等你大些,我们就离开。” “为什么什么事都要等我大了以后呢?”洛卡奇奇对此十分不满。 “因为有些事情,确实太过残酷……”千真抿抿唇,将头扭向一边。 洛卡奇奇在很久以后经常想,或许千真就在那个时候,有了动身去找念的念头。 盼不见黎明(11) 秋雷三五个月就会来雪山一次,有些时候,他是被狼族的法师强行带走的,而那些时候,秋雷的眼里就会闪动着一种野性的光,洛卡奇奇和潮歌都明白,这个少年,终会无人可以制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淡蓝的眼睛里隐藏着翱翔天空的野心,谁也无法阻止。 洛卡奇奇十五岁那年,秋雷十六岁。十六岁,在狼族已算成年。秋雷的法力得到了高等法师的认可,于是他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将披散在肩膀的头发扎起来,如同要奔赴战场的武士。由于潮歌和洛卡奇奇都很喜欢看秋雷扎着头发,所以秋雷每次来雪山都是扎头发的。 看着潮歌或是洛卡奇奇兴奋地和秋雷在一起,玩耍,谈心,甚至比武,千真觉得不可思议。秋雷的父亲一定知道他,知道魔界第一美色的真实身份……那么,或许是秋雷这个孩子实在太不受管束,按理说,那个首领无论如何都会阻止的。 他们都是大孩子了,于是他们都明白,事实上他们之间并没发生过什么……要以婚姻为承诺的事情。于是他们成了单纯的玩伴,但又比玩伴要暧昧些,比如,潮歌见到秋雷时还会有些紧张,比如,秋雷从没打算收回珍贵的镯子,那镯子被潮歌和洛卡奇奇一直戴着。但是秋雷不能总是戴着,家族的非难对他而言还是不能忽视的,他戴上了就不得不向所有人解释他找到了新娘候补。 终于,洛卡奇奇和秋雷决定一同下山去修行,去见世面,去和更多的人打交道。临行前,千真见到了秋雷。那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待千真开口,他便从千真深沉的眸子里读到了接下来千真要说的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如果我有幸当首领的话,我一定尝试改变现在的局面。”秋雷说,“当然无论发生什么,我和洛卡奇奇以及潮歌的关系都会很纯洁,我绝对不会害他们。” 已经成了说话很工整的人了啊……大概他父亲也是这样的。不过,幸好他的脸上还保留着少年的灵动,不然就过于死板了。千真这么想着,向秋雷淡淡一笑。这真是奇妙,这个比他小很多的孩子会是他血缘上的弟弟,让他禁不住想更多的关注。 千真的笑无论对男性还是对女性都有杀伤力,所以秋雷看着也呆了片刻。好半天他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那么,就这样了,下次再见。”秋雷说。看上去也不是完全的客套……他会成为一个好首领的。千真瞄了少年一眼,随即走到洛卡奇奇身边。洛卡奇奇已经长得与他一般高了,不过,当身体变换成潮歌,身高还是会少下去。 “无论你做什么,你都要记得,你的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你要守护她。”千真轻轻拍了拍洛卡奇奇的肩膀,心头有无可抑制的凄凉在蔓延。我这是怎么了?他不明白。只是与孩子们分开两三年而已,这明明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而且,在孤独的岁月中,有多少个两三年啊,为什么,他会忽然觉得撑不下去。 仿佛少了他们,生命就没有动力。他不想放手,想要好好守护,不想伤痛让他们成熟,他想一人背负他们的痛。 师傅…… “师傅。”洛卡奇奇和潮歌的呼唤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当然,千真无法听见潮歌更加凄婉的声音,但是洛卡奇奇听见了。潮歌更能体会千真的心境,而她的不舍只有洛卡奇奇能体会。 师傅……我们会回来……我们会一起走过数个千年…… “师傅,我们会回来,我们会一起走过数个千年。”洛卡奇奇犹豫了一下,最终将脑海里潮歌的话一字不差地传给千真。千真只是淡淡瞄了一眼洛卡奇奇手上的火红镯子。这只镯子,毫无疑问是夫妻间的象征。之后,会有更多复杂的关系和事物将他们拉离的,而重中之重则是血咒。 千真想,或许自己一直不打算出山,就是为了让孩子们一直在他身边吧……他的生命残缺了太多,所以他要那两个鲜活的灵魂来填补。他果然太卑鄙了些…… 可是,那又是个怎样残酷的女子……她给他的,是人魔混血,是人魔混血啊! 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治好你们,不论付出什么。千真看着洛卡奇奇逐渐消失的背影,黯然失神。 盼不见黎明(12) 仿佛跌入尘世的妖精,洛卡奇奇和秋雷对于山下的一切实在太不熟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但为了更适合自己的修行,他们各自走上不同的修行道路,每一月相聚一次。本来聚会只有二人,后来不知怎的,他们都带来了自己的朋友。 秋雷带来的朋友永远只有那么四五个,很少变更。而洛卡奇奇会带来一大帮朋友,那些朋友又像走马灯似的换。洛卡奇奇对这个世界始终抱有新鲜感,喜欢冒险似的四处游历,结交不同的朋友。聚会上他和朋友们跳舞欢唱,酒一杯接着一杯。而秋雷则与他的同伴们坐在角落,淡笑着看着洛卡奇奇。更多时候,他是心事重重地喝一种没有酒精的饮料。如果说洛卡奇奇的修行是流浪汉式的,那么秋雷更接近苦行僧。有时候洛卡奇奇会捉秋雷去跳舞,秋雷推脱不过便跟着跳,但是他沉默着,完全无法被洛卡奇奇的笑容所感染。长大会是一件恐怖的事,每个人在肉体成长的同时,会获得不一样的思维,而思维又是最难变更的,最难理解的,它可以让一切美好分崩离析。 “秋雷,我觉得我不了解你了。”聚会散场,当只有二人的时候,洛卡奇奇对秋雷说,“如果你觉得聚会是敷衍的话,就不要来了。” “我没有那么觉得。”仿佛那一刻才被震醒,秋雷眼里的凝重被剥离,他惊讶地望着洛卡奇奇,“你为什么要那么想?” “我为什么那么想?你每次都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和你忠诚的朋友或是部下在墙角坐着,你是觉得我已经配不上做你的朋友了吗?”洛卡奇奇愤怒地说。秋雷的眼神给了他愤怒的勇气,如果这个时候秋雷用那种冰冷依旧的眼睛看着他的话,他就不会愤怒,他就知道一切无可挽回,而现在,他还想尝试。 “不,洛卡奇奇,我只是,只是有很多事要思考。”秋雷有些不知所措,“无论如何……洛卡奇奇,我不是像你那样自由生活在雪山上的,要我负责的东西很多……可是,我是真心认为见到你是件很快乐的事,如果我让你难过,那么我就不会再出现了。”话毕,秋雷径直离开,洛卡奇奇甚至没机会阻止。 似乎是真的……他是首领的继承人,自然有很多责任。洛卡奇奇觉得自己错怪了秋雷,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劝说,只得闷闷地回家睡觉去。 洛卡奇奇住的地方,是离市中心教远的偏僻地区。他住着一座陈旧的小屋,锁早已不能用。然而洛卡奇奇在所到之处都会留下盛名,几乎无人敢冒犯这位火系魔法出众的“火冥王”,所以,即便是敞着门睡觉,他也不会担心有谁入侵。 那夜洛卡奇奇很晚才进入梦乡。他记得每一次秋雷与他在雪山上真刀真枪的比试,经常是以平手结束,如果说偶尔分出胜负的话,那也是秋雷得胜。可是最近洛卡奇奇并没有听闻秋雷的名声,按理说,秋雷应该混得比他好很多,毕竟他优秀且有不错的家世……这只能说明,秋雷是在做什么不希望他知道的事。 这就是世人常说的阴险吧……洛卡奇奇赌气似的想。 潮歌,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哥哥? 你知道的吧,除了我们人魔混血,一般妖魔不具备爱之类的情感……我想问,你喜欢秋雷吗? 哥哥,我喜欢他,一直都是。不过没有关系,我只要和你以及师傅生活下去就足够,秋雷是一只注定翱翔的鹰,他迟早飞远。 兄妹俩在心中默无声息地进行交谈。话毕,洛卡奇奇望着星空发呆。他早该知道,潮歌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大气而直率,对于他应该知道的事,绝对不会隐瞒。但是她的坦率让他痛苦了,如果他是个好哥哥的话,或许她一开始就不会喜欢秋雷,又或许,她会和秋雷幸福地生活。她一直没有说她的心情,那只是因为他没问。 洛卡奇奇轻轻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是时候该还给秋雷了吧……可是,他知道潮歌不舍得。 盼不见黎明(13) 半夜,洛卡奇奇被一阵巨大的撞击声惊醒。他坐起身,看见门口是个遥遥晃晃的身影。 秋雷……洛卡奇奇看见那双淡蓝的眼睛,一定神,便钻入身体里,潮歌默默接受了身体的支配权。过去,她与秋雷的相见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是她知道,这次会有什么不一样。 “你喝酒了?”她发现他四肢的严重不协调,急忙上前扶住他,可是他很重,一下子将她压倒了。 “不好意思……只是一点而已,我的酒量太小了。”他伏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的耳边,淡蓝的发垂下来,落上她的面颊。 那你为什么喝酒……潮歌想问,却问不出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哽咽了。她看见他迷离的眼里浮出一丝笑意,如同孩童发现精美的玩具。 “潮歌,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蓝,那么大,就像宝石。”他笑着说,只那一刻,她忘记了呼吸与眨眼,两行清泪却忽然下落,毫无征兆。此时他的目光毫无沉重感,真的如同孩童一般。 秋雷仿佛没有看见潮歌的眼泪,他低下头,果真想去吻她的眼睛。她想也没想的,就抱住秋雷的脑袋,将他的唇按向她的。如同暴风雨骤至,澎湃的情感一经点燃,就再不熄灭。 他们的牙齿碰撞在一起,舌头嗑出了血,而谁都没有率先退出。潮歌的眼泪不断流入发间,她知道,秋雷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她想要做的事,他都不会不答应的。但他不懂得爱,他不懂,他不懂……哪怕她吻得再深,再用力。 千真说,如果妖魔和懂感情的人类处久了,妖魔也会具备情感。是啊,如果可以,她定会折断他的翅膀,让他哪里都去不了,让他与她永远在一起,去感受,去懂得……可是她爱他,所以她会让他飞走。 长吻过后,秋雷就躺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潮歌背对着他,不停地流泪,最终也累得睡着了。醒来时已是黎明,秋雷早已不知去向。再然后的聚会,秋雷就没有来过。对此潮歌并不吃惊,而洛卡奇奇料定,潮歌在那一晚,就知道秋雷再也不会出现,所以她才会倾尽所有的力气去吻他,流一地的眼泪。潮歌永远是这样,她太能读懂别人的心思,这不知是福是祸。 但洛卡奇奇觉得自己做对了,那一晚,他将身体让给潮歌,让她与心上人做最后的道别。不用说秋雷那天一定是来道别的,可是他喝了酒,这就证明他没有勇气。为什么要勇气?这证明,他们兄妹俩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潮歌你看,秋雷他并没有把手镯拿回去,所以我想,我们应该还会有见面机会的。自从秋雷消失后,洛卡奇奇这么安慰总是沉默的潮歌。 哥哥,你难道不了解秋雷吗,我们对他而言,是很重要,重要到让他把这只镯子留了下来,可是,秋雷不会为我们回头,事实就是如此。潮歌有一次如此回答。 哎,算了,世上男人有的是,哪天我去和师傅说去,我们一起去人界,看见哪个顺眼的捉回来养着,你看怎么样。 噗,他一定会在雪山上冻死的。 那你就天天搂着他啊。 哥哥你讨厌死了! 潮歌的语气明显明快许多,洛卡奇奇便安下心来。如果他们是秋雷生命中的过客的话,那么就也让秋雷成为他们生命中的过客吧。停滞不前对谁都没有好处。 盼不见黎明(14) 十八岁,洛卡奇奇和潮歌回到了雪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毫无疑问,他们没有和秋雷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回来的途中听山下村民说,秋雷早早停止了修行,现在的他往返于狼山和大城市之间,不停忙碌着。闻此言兄妹俩都有些黯然失神,果然每个人的命运是那么不同,一眨眼已物是人非。 千真没有问秋雷的去向,仿佛是早知道一般。他欢喜地将兄妹俩迎进家门。再然后,当潮歌正在小屋里织一件裙子的时候,千真告诉她,他知道了治疗血咒的方法。 “什么?要去杀另一个人魔混血?”她惊呼。 “是,而且要找法力和洛卡奇奇相当的,这样才更为有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千真点头。 就在潮歌惊讶地说不出话的同时,身体忽然变成了洛卡奇奇的模样。“这样的人魔混血很难找吧?能与他成为朋友就不错了,怎么可以去杀对方呢?”洛卡奇奇问。兄妹俩都是善良的人,杀生这种事他们没做过也不想做,哪怕对方的品质再恶劣。 “但是如果不那么做,你们谁都活不了,迟早会因血咒而死。”千真平静地注视着焦急的洛卡奇奇,他的声音不快不漫,力度拿捏得适当,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 沉默良久,洛卡奇奇张嘴,问道:“那么师傅,以你之见,这世上哪个人魔混血与我法力相当呢?” “魔界的太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千真依然答得十分平静。他扭头,避开洛卡奇奇错愕的视线,望向窗外的大雪:“我的计划是,先入宫混个一官半职的,让你们有接近太子的机会,但是,究竟能不能杀他还要看你们。毕竟不是普通人,我能做的也很有限。” “可是是太子啊,杀了他魔界会大乱吧?”洛卡奇奇用力挠了挠头发,还是不敢相信千真给的答案。 “呵呵,枯骨已经不得民心,想造反的大有人在。不过你也别太自负,太子不是那么容易就对付得了的,指不定他知道治疗血咒的方式后先取了你的心脏。”千真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是了,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修行。洛卡奇奇,潮歌,原先你们见到的残酷,还远远不够。 “那么他现在还不知道?” “是的,这是个秘密。或者,原先不是秘密,但现在是了。”千真顿了顿,“那些知道秘密的,全死了。” “师傅!”洛卡奇奇瞪大了眼睛。千真的波澜不惊与淡定让他害怕。他一直没有见过师傅的另一面,如今窥见一角,已不寒而栗。 “你知道吗,为什么我喜欢雪山。”千真慢慢悠悠地说,“因为这里太洁白,没有任何杂质。任何污浊都在这里屈服,也只有这里,纯洁的胜利是明显的。” 洛卡奇奇默然,他无法回答,心如乱麻。他还没有到因为血咒而满地打滚痛不欲生的地步,但他知道很多人魔混血会,而他也迟早会。或许他可以忍受那样的痛苦,但是,潮歌呢?如果用一个灵魂来换得他们兄妹二人的灵魂……这也是,可以的吧?洛卡奇奇在心中盘算着。 “洛卡奇奇,进了皇城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要在学会自保的同时看穿别人的弱点从而进攻。你和太子从此就站在一条平衡木上了,你要学会站到最后并把他推下去……当然,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们同归于尽。” 洛卡奇奇拧起眉毛。他试图聆听,但是,潮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然,她也在痛苦地沉思。对于他而言,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对于她而言,只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以及,对心上人永远的怀念。 那些快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盼不见黎明(15) 千真已经在雪山上生活了千年,对他而言离开的意义无疑是很大的,而他决定了离开,这个决定注定无人能干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里,是地狱,也是天堂,飘雪的世界,没有杂质,噩梦若影子形影相随。 潮歌,你爱这里吗?是啊,我也很爱…… 马上,千真开始做离开的准备。洛卡奇奇漫无目的地在雪上上行走,逐渐,心口传来无法言说的痛楚,他知道,那是潮歌的沉默所带来的。她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子,她的痛苦如同洒进水杯的茶叶,慢慢舒展,而他只有在整杯水都变苦时才感受到。 最后一次诀别,最后一次尝试……洛卡奇奇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驱使,他用最快的速度赶上狼山,他怕他再慢一步,潮歌的疼痛就会浸透整具身体。山脚的咒语,已经无法阻止此时身为火冥王的他了。他就如一团火焰,翻腾上山顶,来势汹汹无人可拦。 仿佛预料到什么,秋雷此时正骑着一匹野兽,如同一位高雅的王子,伫立在山顶,嘴角是漫不经心的笑。他只是停留数秒,便将长发扎起。一边的侍从纷纷露出愕然的神色,他们知道,他们的首领从不在一般场合扎头发…… 是的,秋雷已经成了狼族的首领。此时红色的镯子光明正大地挂在他的手腕上,无人将有权干涉他的婚姻。 在看见秋雷的一瞬间,洛卡奇奇变成了潮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幽蓝的眸子中闪着某种挣扎,她最终深吸一口气。 “秋雷,我要和师傅去皇城,所以,我来向你告别。”她反复拿捏,最终简明扼要地开口。 秋雷翻下坐骑,慢慢走到潮歌的身边。“哦,那很好。”他依然带着迷人的微笑。潮歌不会不知道,秋雷的风度迷倒了多少女性,可是这个男人,他只属于苍穹。 “比在雪山里强多了。”他补充。 “秋雷……我的意思是……”潮歌颤抖着,摘下手镯,摘下她戴了将近八年的手镯,郑重举到秋雷面前,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杀不了太子,他们就一定葬身在太子手下;如果杀了太子,那么他们的一生注定动荡不安,而这一切,她不希望秋雷来承受。 秋雷垂头,看了手镯一眼。随机,他优雅依旧地将自己的手镯摘下,交到潮歌手里。 “我此生不会再花时间去寻找新娘。既然你要走,就把这个当做纪念品,以后送给你的未婚夫。”他波澜不惊道。周围的侍从纷纷倒抽冷气。他们都十分想劝说他们的首领将这贵重的镯子收回来,但是他们都不敢冒犯,这位年轻却不失气势的年轻统治者。 潮歌接过镯子的手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这个时候,有一名侍从来到秋雷身边,向他禀报了些什么,于是秋雷决定迅速结束这场对话。 “那么,旅途愉快,我相信你哥哥会照顾好你。他是个好哥哥。”他拍拍她的肩膀,动作温柔而生疏。明知道那次深夜他是喝醉的,他的行为并不受大脑控制,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心痛了。那个吻她的秋雷再也不在了…… 见潮歌没有反应,秋雷便转过身去,走向他的坐骑。潮歌眼神空洞的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冲上去,死死抱住秋雷的腰。 “秋雷,我爱你。”她喃喃着,泪水肆无忌惮,世界化为死寂,“我爱你,我爱你……我多愚蠢……知道你不懂得爱的……我就应该早些对你说……反正你听不懂,你也不会拒绝。” 秋雷只是站立在原地,无任何反应。潮歌在那么一瞬间忽然想到雪山的漫天大雪,那美丽而残酷的,就像她所拥抱的这具身体。 盼不见黎明(16) 秋雷,你这个混蛋,你不会随便说些什么安慰一下潮歌吗?洛卡奇奇如此想着,可是他什么都无法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个时候他忽然出现就太煞风景了。 秋雷轻轻握住潮歌围绕在他腰际的手,半晌,道:“潮歌,你看,大雪以及身份都没办法阻止我们的相遇,到时候,我们相见又有什么困难呢?”洛卡奇奇暗自称奇,秋雷居然真的安慰了。 “潮歌,你走吧,我不会回头,在我脑海里的会是你的笑脸。”秋雷拒绝回头,所以他看不见潮歌临走前期盼的眼神,而潮歌也不会看见秋雷眼里无法克制的不舍。他不懂爱……但是和潮歌处那么久,他已依稀有了某种感觉,女孩的吻,如同冬夜的雪,在唇上久久无法化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是他必须根除这种念想,因为那对他已经选择的道路很不利。 他默默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或许事情不会如想象中的糟糕,他终有一天可以冲进那座迂腐的宫殿,夺得他的新娘,然后新娘会为他戴上火红镯子,就如当初他做的那样。 之后,兄妹俩就随千真在皇城里落了脚。千真凭借着非凡才能,纵然尔虞我诈,他也夺得了不错的职位。而就在进宫的第二个月,潮歌就得知了西斯亚路反叛军的情报。秋雷果然志向非凡,他筹划很久只为这一刻,他要推翻枯骨的统治,将一腔热血挥洒在战场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她早知秋累会是一只鹰,但她没有料到他还渴望在雷雨中飞翔,仿佛不那样,他的生命就不够璀璨。 如今,他不再仅仅是狼族的首领,他带领着一支军队。潮歌将无法言说的恨施加在念身上。是的是的,只要杀了念,只要杀了这个在皇城里娇生惯养的太子并得到他的心脏,她和哥哥就会获得永生,并且,秋雷也可以如愿。只要杀掉他…… 在皇城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动,总是潮歌控制着身体。洛卡奇奇火冥王的称号以及他强大的法力都是极为麻烦的东西,所以这个时候,潮歌是个不错的伪装。只是很少的时候,洛卡奇奇获得身体的支配权,但他必须避免与宫里人见面,这样生活,说不辛苦是假的。 第一次见到念,潮歌便紧紧盯着他。那一刻,她看见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男子,而是一颗在跳动的心脏。 哥哥,秋雷,你们看见了吗,我一定要得到那颗心脏,这样我们就可以解脱。潮歌并没有发觉,她凝视着念的目光,如同野兽。念很好奇,但他对她并没有兴趣,所以没有深问。他就这么忽略掉一个和他拥有同样心脏的敌人,以及潮歌浓郁的杀气。 好的,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只剩下时机。慢慢等待,慢慢等待……总有一天,念,你会死去。 皇城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所谓等待,不过是度日如年,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钢针上。潮歌最害怕的,就是暮。那个拥有水银之瞳的女子,如同知道全部一般,总对她意味深长地微笑。 “我从来没有看见其他人像你和念这般如此紧密地联系着……仿佛双生,又仿佛牵动生死。那么,你们接近念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无意探究,但是,你们明白就好。”暮曾经如此说。潮歌的心于是猛地一缩。这个人……她用“你们”,而不是“你”,她发现了洛卡奇奇吗?不,不对,她应该在指她和千真……可是,真的如此吗?冷汗从潮歌的额头上滑下。 接近念的目的吗?当然是杀他了。这个,怎么会不清楚呢…… 盼不见黎明(17) “我忽然发现,其实念对于枯骨而言也是不可失去的存在……”当上念的老师,千真陷入了困惑。他做了一个梦,念死后,魔界成了一片泥沼,有无数的手,挣扎着,伸出来,四周是叹息与惊恐的大叫。 如果,潮歌和洛卡奇奇活下来,这个世界定会天翻地覆。当然事情真正扭转是在念让千真服下连脉丹后,这似乎就是真正的生死抉择了。 “潮歌,我手里只有一枚连脉丹的解药,给你和念中最后胜利的人。”千真对潮歌说。 “这是什么状况?你的意思是你保持中立看着我们厮杀吗?”潮歌瞪着眼睛看着千真。前是秋雷,后是师傅,这是命运的嘲弄吗?最终你们都会离开,虽然是一副不舍得的样子。 千真沉默了。他如何对潮歌说,他想守护他们兄妹到生命尽头……如果抛开他们离开,他一定放不下心。而且若为一个太执着的目的使整个魔界遭罪实在不明智,于是最好的结局,是他和他们一同奔赴死亡,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选择。要么他陪念去死,要么他陪洛卡奇奇和潮歌去死。潮歌显然也明白这些,于是一种诡异的气氛围绕在师徒之间。 师傅你既然要死的话,就和念一起去死这样的话,潮歌不可能说出口,也无法想象。相比之下,和师傅一同死去才是让人安宁的……她差点忘记师傅也是个妖魔,或者对他而言,他们兄妹不过是用以解闷的工具,倾尽一切去保护他们,他也是无法做到的吧?可是,如果他们一起死,不是白便宜了念?潮歌心烦意乱,千真也同样。 所以看造化吧,看命运究竟安排谁会赢。最终师徒仨似乎是达成了共识般,关于连脉丹的事谁也没提起。 潮歌偶尔会出宫与秋雷在私底下会面,不过每次见面都很匆忙,事实上,只是互相交换一下皇城内外的情报罢了,仿佛只是纯利益上关系,他们没有未来,似乎也不曾拥有过去。 唯一不变的是秋雷的绅士做派和潮歌故作开朗的微笑,这些深入骨髓的生活习惯无论岁月如何冲刷都洗脱不了。为了表示礼貌,通常秋雷会等潮歌离开后再离开,但并不是每次都能如愿以偿,有时候他似乎特别忙,见了潮歌就立刻转身走人。潮歌只得低着头看着他修长的腿迈远,眼底一片呆滞。 哥哥,原来我们才是彼此最可靠的伙伴。他们的路,都和我们不一样,至少不能完全一样。 之后,仿佛顺理成章,潮歌成了念的未婚妻,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他的生活是妖冶的,如同烟火般,他追求泯灭前的绚丽,这让潮歌很鄙视,可是,他们要成为夫妻。 “潮歌,你不可以总戴着那只镯子,一看就是情侣镯。”订婚当天,千真忍不住对潮歌说。他知道她会受伤,可是与太子的婚礼不能有闪失。 “不,我不能摘。”潮歌拼命地摇头,这就如同让她舍弃自己原有的身体以另一种生物的姿态生活一般让她无法想象。 “师傅,是你太多心了……念不会知道这是情侣镯……”潮歌颤抖着说,“这样吧,如果真要结婚,我就把另一只相同的镯子给念。”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另一只?”千真困惑了。他当然知道这只镯子的出处,但他不曾料到秋雷会如此在乎潮歌。他给潮歌一对镯子作为道别礼吗?如果不曾想错的话,那么这对镯子,注定将禁锢这对兄妹的一生。 盼不见黎明(18) 如同暴风雨骤至,在一个黄昏,千真默默将一颗药丸交到潮歌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潮歌不笨,她立刻明白了师傅的心思,颤抖着收下药丸。于是那一晚她和念在痛苦与激荡中结合。命运安排不幸的他们相遇又相残,更加不幸只为追求幸福。 念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了一个未婚妻一般,会时不时来问候潮歌,这让潮歌快乐又痛苦。快乐是因为她终于抑制住自己的仇恨完成了师傅的期望,而痛苦则是因为,潮歌逐渐意识到念的孤独和迷惘,这让她无法像原先那样恨他,自然也就很难下杀手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不过还好,念很快又离她而去,他去人界了。 人界,那也是潮歌憧憬的地方。听说那里相爱的人就永远不会分离…… 念不在,皇城就更加无法让人呆下去。不能策划下一步让念沦陷的方式,反而要在女人的妒忌和千真的政敌间更没命地周旋,根本无法好好休息。于是潮歌又有足够的理由恨念了,这让她想大笑,那种恨,如同空气,时刻在周围,无法再消散了。 原来以为这样的憎恨之路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天离出现。意志是多么脆弱的东西,仅一个微小的改变,便会让人对未来的规划完全扭转了方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毫无预兆的相遇,潮歌用灿烂的微笑掩饰内心的波澜。但是,另一个灵魂的澎湃让她非常清楚,洛卡奇奇在见到天离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长久以来,洛卡奇奇选择在身体内沉睡,而好不容易的一次睁开眼睛,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沼。 他喜欢她,从未接触过爱情的他如此单纯,为了她,他奔波于魔界与人界,不辞劳苦却满心欢喜。潮歌无言地任凭洛卡奇奇以奉献为乐。 哥哥,这世界只有我们相伴,所以我希望你活得快乐。我的爱情之花已经凋谢,但你不能如我一般,让我来帮你吧。 即便不愿意忽然出现的女孩夺走心爱的哥哥,但潮歌同样愿意做出牺牲,为人魔混血一生一世追求的爱情。就算是飞蛾扑火,那也是生命的华彩。 不久,天离来到魔界,并决定住在这里。潮歌将她当做最好的朋友,这让天离有些困惑,即便她本人不想暴露这种困惑,但是潮歌清楚。潮歌这才发现自己的表情是如此单调,她除了微笑,便是*裸的怨恨,此时她若踩在尖刀上的美人鱼,要在不开口的情况下让对方明白自己的真诚。这确实太过荒谬,尤其在皇城。但是洛卡奇奇都爱上了念的恋人,于是再荒谬也可以理解。如今,洛卡奇奇和念,正自觉地站在相对的立场上,就等一触即发。 兄妹二人交换身体变得频繁起来,幸好天离没有发现太大的异样。她不曾在乎为何潮歌和洛卡奇奇不同时出现,以及洛卡奇奇为什么会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却在平时销声匿迹。她当他是神明,会顺应她的希望降临,而他也情愿,不解释不坦白。 他给她火红镯子,这种古老的镯子可以遮掩人类的气息。或许保护天离还有许多其他的方法吧,但是一瞬间他只能想到这个。他知道镯子在天离的手中戴不长久,但是,哪怕将它戴在自己心爱的女孩手上一秒他也会开心。 秋雷,如果你可以感应到就好,现在,我找到了希望与之相伴一生的女孩子。 盼不见黎明(19) 最终千真让洛卡奇奇把镯子要了回来,毕竟那是念和潮歌婚礼上必要的信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虽然不太明白镯子的定义,但是天离在看见念手腕上的镯子时有片刻失神。那种表情让洛卡奇奇心疼了。所谓的信物,如何决定姻缘,如何决定我们的感情。 如每一个在热恋中无法自拔的男子,洛卡奇奇见不得心仪的女孩哭泣。就算浑身是伤,他也会步履蹒跚地走到她身边,只要她需要帮助。她哭得最无助的时候,是念与黯浩天对决的时候。 他来到她身边,看向千真。那一刻千真立刻明白了他对她的感觉以及他的选择。是的,洛卡奇奇这个时候如果冲进茧中夺得念的心脏,他就可以获得健康而他心爱的女孩不会知道真相。但是他不能那么做,他爱她,也爱千真,尽管这种爱,前者察觉不到,而后者体会不了。他杀了黯浩天,黯浩天在死前都是惊讶的。洛卡奇奇的力量与决心震慑了他,而这个可怜的红发男子明明拼劲气力却什么都无法得到。最终洛卡奇奇看着昏迷的念犹豫了很久,他终是冲了出去,于是所有臣子围上他们的王,注定没有人再关心这个仿佛被世界遗弃的人魔混血。 洛卡奇奇忽然想到雪山。那些大雪纷飞的日子何其安宁,可热闹的俗世,却让他加倍地感到孤独。他藏在树林后,忽然不想舍弃一切离开。他想默默欣赏天离哭泣后的微笑。 天离发现他,来到他的身边。仿佛受到了某种启示,他在她面前捏碎了那一对火红镯子。如果你戴不了,那么这对镯子也没有了意义……它们本是秋雷的礼物,念没有资格得到。 如果无法和你获得幸福,那么,就毁灭吧。 时光与死神手牵手,唱悲剧的童谣,铺暗色调的路。念因血咒而一卧不起,潮歌眼睁睁地看着天离成为一个不再具备生气的傀儡娃娃,心疼她也心疼哥哥。这便是最后的抉择了吧…… 潮歌,让念活下去吧……或许师傅也觉得这样不错。让他死去,果然太过自私。 呵,哥哥,你不过是为了天离,不要套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陪你死?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为了天离连你也要抛弃我吗?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潮歌,我…… 好吧,哥哥,如果那是你心愿。但愿你会在乎我如在乎天离的一半。 呵呵,怎么会,我一直都在乎你的,潮歌,你是我最心爱的妹妹。可是,我们有义务给这个世界安宁,不是吗?我们有能力抵挡人类军团,而且,也只有我们可以劝说秋雷。 潮歌深深吸一口气。秋雷,在这个时候,是多遥远的名字啊。漫长的交谈结束,不知不觉间潮歌已泪流满面。她好久没有那么哭,而一哭就再也无法止住。当洛卡奇奇表示他最后的愿望是与天离举行一场无伤大雅的婚礼后,她无力阻止,甚至别无抉择。她发疯似的将刀对准天离。 哥哥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她能给他的是什么?让她下地狱吧,让她当陪葬吧!最终千真阻止了她,于是她伏在他的胸口失声痛哭,久久无法停止。 “师傅,真的,到头来还是我们三个在一起。”潮歌哽咽着,紧紧搂住千真,缓慢开口。 千真于是笑了:“是的,永远在一起。” 作者题外话:结局前缓冲即将结束 请自带避雷针,勿剧透,谢谢 盼不见黎明(20) 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多久之后才闭上眼睛,而在于带着怎样的心情闭上眼睛。 在预料之中,一星期的婚礼混乱结束。秋雷前来通知看似在胡闹的他战争的开始,于是天离立刻冲出了酒店。洛卡奇奇阻止不了,便变成潮歌也打算向皇城进发。 “你能答应我先不出兵吗?”潮歌盯着秋雷,“我们想让念赢。” “此时我也无法加入。”秋雷耸耸肩,“而且我也不想让人类获得最后的胜利。” 我们都抱有同样的决心,就是守护好我们的家园。潮歌于是微微一笑,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她情愿放弃留下遗言的机会,因为秋雷可以继续平静的生活,她不想留给他的未来留下任何困惑。 “潮歌。”在她要离开的时候,秋雷叫住了她。于是她木然转过头来,看见秋雷淡蓝的眼睛里,涌动着波涛。他什么都懂,她和洛卡奇奇的挣扎与抉择,他都平静地看着。他是顾及她的幸福吗?所以在第一次的交战时并没有与千真对决到最后,而现在又来找她…… 可是秋雷,对于你而言,我和未来究竟哪个更重要呢?反叛军首领是你永远不会放弃的,而我……就在潮歌迷惘的时候,秋雷忽然用力抱住她。这一刻,来得太迟,但是还是来了。 秋雷用力吻住她,任由她的泪水滑进他的口腔,于是一切都值得了。潮歌深吸一口气,推开秋雷,追向天离。有些人会花一生妄想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当然也会有些人会花一生去等待一个吻。潮歌忽然觉得自己力量大了好几倍,仿佛秋雷和哥哥一直在保护着她,在牵引着她,她带着天离,逃过腥风血雨。最终她将一时弄不清楚状况闯入皇城的天离救了出来。 再然后,便是洛卡奇奇与念的事。这是洛卡奇奇等待数年的,可是念的屈服以及失败无法给他任何快乐。然而,他看见了天离的眼泪,他知道这次,她心爱的女孩真正为了他落下眼泪,他便满足了。 潮歌,于是,让这一切结束吧。 哥哥,这一切就这么结束吧。 我们的世界,还是像雪山一般洁白…… 我们来到,我们离开,不带走任何东西…… 天离,我爱你,你是我的梦,如黑夜最后的光,我将你抓住又放开,交给白昼,只因那是你的期望。 秋雷,我爱你,你是我儿时的痛,多年无法痊愈的伤。可是现在这伤愈合了。你的吻如刀,割伤我,却又治愈我。 再见,再见,美丽的世界啊…… 再见,师傅,让我们相会于另一个世界。 想必天堂也如雪山一般洁白,那里没有恨,没有血,我们一定要快乐地在一起,我们三个再不分开。 那么,离开吧。 在心中互相道别后,洛卡奇奇仰头望了望天,这个世界,一直都那么美好的吗? 他的手刺入胸膛,将心脏捧出。血液,从空洞的胸腔中不断涌出,视线模糊起来。他,或者他们,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就好像,是他们的心脏,照亮了整个魔界。他们的血液,将滋润身下的土壤,不久,这里会有种子发芽,会有花朵绽放。 延续的形式(1) 序: 我曾经把真爱埋葬在这里,它却开出凄美的花。 天离哭着从梦中醒来。那仿佛是洛卡奇奇和潮歌最后的托付般,她竟然梦见他们的过去。 此时正是黎明,有温和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身边的念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慰将她拉离噩梦。终于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紧紧抱住他,虽然浑身无力,可是她不想放手。 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她等待了那么久的时刻终于来临。念或许十分理解她,又或许他本来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他们一同睡了很久,紧紧挨着。明明不是寒冷的天气,明明最痛苦的时刻已经过去,但他们舍不得离开彼此。 跨过无尽的夜迎接到光明,才发现自己为了寻觅已精疲力竭。 醒来后,念为潮歌建了一座墓碑。对于他而言,潮歌会是他永远敬重的皇后,他一生都没走近过她,但是她却给了他很重要的东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高塔的钟声,一次一次响起,沉闷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皇城内。这里依旧荒芜,宫女臣子,新的旧的,都会陆续到来,魔界的又一个世纪即将拉开帷幕。而同样在恢复期的人类通灵族,在向念递交了投降书后也开始新一轮的运转。那么,下一次全盛,下一次战争,下一次欲望的破土而出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念变得结实了些,凹陷的面颊开始浮现生气。仿佛他就是皇城的活体,他的恢复与皇城同在。病态的苍白从少年的面孔上消散,蓝绿的宝石般的眼睛灵动而威严。他更加恬淡了,周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但是天离知道,倘若必要,他的气息亦可以冻结四周的空气。 回想原先那个镜中的少年,那份桀骜,真的不在了,或者,是升华了吧。一同伫立在潮歌的墓碑前,天离不由地笑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哪天为师傅和潮歌的哥哥也建墓碑吧。”念双手合十在胸前祷告后,扭头看天离,不由微微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我在笑……”天离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努力不让眼角的泪水掉落,“我在笑念你真的变帅了呢。如果潮歌可以活到现在看到这样的你,她一定会成为我的情敌的。” “我变了吗……”念微微一笑,搂过天离的肩膀,“真是的,既然你觉得以前的我那么不好,为什么要选择我?” “不知道,可能那个时候我也是个坏姑娘。”天离抽了抽鼻子,对念使劲一笑。究竟过了多久呢……她已经好久没有如此近,如此安宁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好像他们已认识了好几个世纪,如此漫长,如此遥远,如此生疏又如此熟悉。 生活让我们不断改变,上帝折磨着不幸的你,他让我分辨不清我究竟爱的是哪一个你……可是我明白,当你不经意扣动我心弦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将你镶嵌进我的生命……如同小奇做的一般。纵使世界与你千变万化,我还会记得当初的感动。 念轻轻托起天离的面颊,望着这个为他心痛为他奔劳的善良姑娘,他轻声道:“我认为这是个十分正确的答案。” 天离闭上眼,任念吻上她的唇。那是个轻柔的吻,如暴风雨后从屋檐滴落下的水珠,凄凉而令人心神荡漾。她明白,她会为这个吻憔悴到死。 在无人的礼堂,念举办了他们二人的婚礼。九渊烈、暮、千真、生、潮歌……他们都不在了,而念无意邀请几个不熟悉的宾客来充人数。虽然寂寥,但他们的婚礼很庄重。他们穿华丽的黑色礼服,作已逝者的祭奠。 他们默默注视着彼此,用眼神祝福。谁都不愿意破坏婚礼的安宁,他们太缺少寂静的生活。接近尾声,念托起一个酒杯,举到天离面前。 “是人类可以喝的酒,你要尝吗?”念淡笑。 天离接过酒杯,默默注视着念自己也接过一杯酒。二人轻轻碰撞酒杯,随即,天离仰头喝下了酒。是有些烈的酒。从未喝过酒的天离一阵晕眩,她歪歪斜斜地倾倒下去,念及时扶住了她。 念……有你在真好。天离刚想开口如是说时,猛然发现大脑深处传来一阵钝痛,这种痛,和醉酒完全不一样……瞳孔剧烈收缩,直觉告诉她,这酒不一般。 脑海深处,一张张关于念,关于魔界的画面在逐渐消失,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遗忘。 “念!”她惊慌而无助地,冲那张逐渐模糊的脸喊叫,而那张脸的主人的身份和名字,她也记得不太清晰了。她努力想回忆起,可是怎样也记不起来,剧烈的头痛使她不得不迅速地闭上了眼睛,昏倒在所爱之人的怀抱中。 冥冥中,天离感觉到她爱着的人给了她一个漫长的拥抱…… 一个如同黑夜那样缠绵且残酷的拥抱。 延续的形式(2) 好了,关于天离和念的故事就到这里!嗯,会不会有人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故事呢? 呵呵,接下来呢,我要讲一下我的故事,我叫肖晨……唔,好吧,为了方便各位理解,我就简明扼要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的妈妈叫龚天离,她继承了她父亲的产业,在大公司做老板,每天都很忙,但是她很能干,也很漂亮,除了因为繁忙无法太照顾我之外,她各方面都十分完美。我的爸爸叫肖拓,他是个有点名气的职业小说家,整天窝在家里写小说,因此家务事总是他来承包,我在家的时候,他会做很好吃的食物给我吃,会给我讲鬼故事,所以比起妈妈,我跟爸爸更亲一点。 关于爸爸和妈妈的相遇嘛……我也不太清楚。妈妈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段残缺的记忆,尽管那并不影响她的生活。每当我问起妈妈的初恋,妈妈总是露出一副出神的样子说她不记得了,这很奇怪不是吗?而外公的解释是,妈妈和初恋男友私奔了,之后遇到让她很受打击的事,于是她乖乖回来继承父业。最终她被爸爸说服决心成立一个家庭,在众多结婚对象中挑中了温柔的爸爸。 “那么,究竟她遇到了什么很受打击的事呢?”我问外公。外公只是神秘地对我笑笑,不再说什么。 至于我的名字嘛,妈妈说谐音实在太过阴森了,“消沉”总不是个好词,可是爸爸执意那么取,他说他在梦里听见声音,那声音让他一定要给我取这个名字。妈妈于是露出颇为头痛的样子,果然文艺青年的脑袋是奇特的。 这就是我的家,一个会做奇怪梦的爸爸,一个失过忆的妈妈,还有我――一个天生思维就不太正常的孩子。当然,不正常是别人说的,我认为我很正常,只不过我经常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那种东西,和人一般模样,不过他们会魔法。他们通常称他们自己为妖魔。 有些妖魔很友好,他们会和我做游戏,有些则喜欢吓人,让我啼哭不止。这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我对着空气时喜时怒,自言自语。终于妈妈被我的样子吓怕了,她将我送去精神疗养院,每周来探望我一次,如果我的表现不那么癫狂,她会接我回家,让我吃爸爸做的好吃的菜。爸爸很同情我,他深深惋惜无法进入我的世界。我将妖魔的存在解释给他听,但这除了灵感不能带给他任何东西。 就这样,我与同龄人完全隔离,与妖魔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更加长久,我开始痛恨我的特殊能力,可我无可奈何。十岁左右,妈妈见我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是我多少能在别人面前克制与妖魔的接触,便把我接去了正常学校。她很爱我,送我去疗养院无非是不让我受人嘲笑,这点我很清楚,可我做不到感激,因为那种被囚禁的生活滋味并不好。 逐渐我有了自己的朋友,妈妈放心了,也就不再每次都让保镖接送我上学,给我留下一定的自由空间。十二岁,我的生命开始真正的逆转。 延续的形式(3) 那天放学后要大扫除,于是我很晚才回家,走在路上已是灯火通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急速向家进发,无意间,眼神瞄到了一家装修华丽的西式餐厅。 我不由地放慢了脚步。这么漂亮的餐厅……真是奇怪,为什么以前我没有看见过呢?难道是最近才建好的吗?可是,昨天似乎也没有见过……犹豫了片刻,我终于带着种种疑惑迈进餐厅。 餐厅里的餐桌是乳白色的,镶有金边;一个吧台立在一边,上面摆放着许多漂亮的玻璃酒杯;餐厅中央有豪华的水晶大吊灯,看起来格外气派。而餐厅内还有一个舞台,似乎,这里还有演出。餐厅的服务员们,都是身着洋服的可爱少女,甜美的微笑有迷惑人的魔力。妈妈不喜欢带我去太奢华的地方,于是第一次来到如此别致的餐厅的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欢迎光临。”耳畔想起一个好听的声音。我回过神,一抬头看见一位身着西服的帅气男子。他向我微笑着,那笑容带着些病态,但是依然很好看……与我在杂志电视上看见的男性的笑容都不太一样,仿佛,带着异世界的美感。一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要说的。 “优达,不要欺负小孩子!她让我来接待就可以了。”这个时候从吧台那里走过一名气势凌人的女子,她用教训小孩的口气对男子说。 “烨华,我没有欺负小孩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男子立刻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忙别的去。”女子用力推开男子,眯起眼睛望向我,笑得甜美灿烂,“小妹妹,你要吃什么?” 这话倒让我如梦初醒,我立刻回答身上没有钱,随即就打算往门外钻。我这是怎么了,莽撞地冲进一家餐厅还是在没带钱的基础上。虽然说这家奇怪的店的确挺吸引人…… 就在女子想说什么的时候,餐厅门又开了,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你想吃什么都没关系,我是可以帮你付的。” 我扭头,看见一个衣着装扮都很华丽的少年。但是他的脖子和手指上却很不搭调地缠绕着光滑的绷带,一个小提琴盒背在背上。 “晚上好维拉,今天晚上的演出也拜托你了。”名唤烨华的女子向少年轻轻点了点头,看上去他们的关系十分友好。而我的视线则再也无法从少年的身上拉开,心脏跳动的声音,我听得格外清楚。他纯黑的眼睛实在太让人着迷。 “维拉,今天可轮不到你请客哦。”优达微笑着说,“说起来,你主人最近如何?” “不知道呢,他好久都没有和我一起住。”维拉苦笑一下,随即柔和的眼睛望向我,那眼睛里波涛汹涌,我所无法读懂的情感在翻腾跳跃着。 “下次我可以来找你吗?”他抚摸我的脑袋问,“我叫维拉。” “可以的。”我受宠若惊,“我叫肖晨。” 维拉的微笑深了些,他的眼睛如夺目的黑珍珠般迷惑了我的思维。“你和你妈妈很像。”他淡淡说,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迷离起来。 “维拉,我还是先带她去陛下那里。”优达打断了我们可能会继续进行下去的对话,他轻轻拍拍我的头,示意我跟他走。 “陛下?”我茫然地重复着优达的话,这两个字,如同是两根针,瞬间刺入我的胸腔,却激起一股电流,直穿神经。仿佛有什么在体内苏醒…… “是啊,你会明白的。”俊美的男子轻轻挽起我的手向一间包厢走去。甜美地微笑着的少女服务生们注视着我们。我扭头去看她们的眼睛,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她们的眼神纯洁得梦幻,仿佛是天国的天使,那般不谙世事。 延续的形式(4) 优达将我带进包厢就离开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不记得当时优达如何离开,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不记得自己如何迈入,因为在见到面前的男子后,我就觉得天旋地转。 昏暗的包厢里没有灯光,只有一名男子双手交错抵着下巴坐在一张桌前,桌上是暗黄的烛光照亮着他的面孔。他慢慢抬起头,在朦胧的光中,我看见他蓝绿色的眼睛,如同匍匐的狮,眼神安宁而具有威严。那一刻我们对视,我一动不敢动,呼吸似被压抑着,仿佛世界静止。 “你好,dawn,那个音译过来,就是东妮吧?”拥有蓝绿色眼睛的男子微微一笑,“我一直在想,那次大战后,身为西方通灵族主力的操梦师到哪里去了,果然,没有实体的你选择在天离的身体里沉睡,最后寄居到胚胎身上,成了她的孩子。”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桌上的烛光倒下去又立起来,而我的世界也随之暗下去,又倏地亮起来。我慢慢微笑,是的,我想起来了,我的前身是个拥有驭梦能力的术师,这也是为什么我能看见妖魔的原因。而我之所以选择天离,是因为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爱,我觉得如果当她的孩子,一定不会再被抛弃,一定会很幸福…… 肖晨,那不是消沉的谐音,它的谐音是晓晨,破晓的晨光,是“dawn”的字面意思,是我追寻的生命的结果。 “不过,很麻烦哦,我本以为我让天离忘记一切,她就可以过常人的生活,追寻常人的幸福。可是你的降生出乎了我的意料,怎么办呢?你那么非同寻常,都是我的责任……”我面前的,魔界之王念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望着我。我于是笑得更欢了,这是个不错的游戏不是吗? 生老病死,都是游戏罢了,我只是让它变得更有趣了。 “那么,既然你是在天离和我在一起时附在天离身上的,我就要该对你承担些责任。”念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划了一个字,留下暗红的字迹。 我快步跑到念的身边,仔细看那个字。 那个字就是――延。 忽然我的右手手掌一阵钝痛,我伸出手,只见那个暗红的字就刻在我的手心。 “我们皇族的名字是一个字的,如今,这个就是你的名字,你会是个美好的延续。”念摸摸我的头,柔声问,“如何,你觉得幸福吗?你现在有一个妈妈,还有两个爸爸,他们都会很爱你。” 泪水忽然漫过我的眼角,我无法抑制地哭泣。“你也算吗……”我哽咽着问。延续……这多么神圣。我注定背负生前的记忆,去赎罪,去救赎。从此,我会热爱这个世界,用明亮的眼睛凝视每一个可以看见的角落。 “啊……终于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无法老去,通灵族是不死的,如同妖魔。那个时候,你可以来到我这里。”念轻轻抱住我,任我肆无忌惮地哭泣。我所追寻的爱和恨,果然,就这么轻易终结了。只需一个拥抱,世界天翻地覆。 我们在昏暗的房间呆了很久,最后,念决定送我回家。我告别了青梅竹马的优达和烨华,以及演奏小提琴的少年维拉。他们和他们的店在各种大城市里流浪,寻找迷失的孩子以及需要帮助的人,他们就是那么取得血液的,这或许是一种济世情怀。 延续的形式(5) 回家路上,我不断和念聊魔界的事,过去的和现在的。我们仿佛真的父女,没有隔阂。当然这在路人看来只是我一个人在那里说。所以,当四处奔走寻找我的妈妈看见我后,惊讶极了。她以为我的妄想症更加严重,不过她还是怜惜地抱紧我。 “妈妈,你知道吗,念在这里!你还记得吗?”和念不一样,我认为妈妈损失了那些记忆是一种不幸。我拼命拉扯她的手,用力指着念,对她大叫。妈妈皱着眉头望着我,面色格外阴郁。念在我的喊叫声中也是一怔。他虽然清楚忘记一切的妈妈看不见他,但是,他还是反射性地僵在原地,害怕轻轻一动妈妈就会发现他。于是我继续大叫,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差点就要汹涌而出。 “这次居然连名字都有了……好吧,晨,你告诉我念是谁。”妈妈终于妥协,她缓下语调问。 “他……他……他是我的朋友,正要陪我回家呢。”我耷拉下脑袋,真相是无法说出口的。 妈妈叹了口气,便顺应着我的愿望,缓缓抬起眼睛望向念。那简直是一个奇迹。明明妈妈没办法看见已经是纯血统妖魔的念,但是,他们的眼睛却牢牢地对上了,如同深情地凝视。 那一刻我止住了呼吸,念应该也如此吧。他心爱的女子,如此望着他。我知道他多么爱妈妈,如果不是深爱,他不会对我如此温柔。 “谢谢你,念,晨受你照顾了。”妈妈干巴巴地说,她为了不让我难过,愿意如此演下去。念于是勾了勾唇角,只一瞬,眼里的哀愁便烟消云散。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随即过来用力揉我的脑袋,还不等我反应,妈妈便拉着我离开了。念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没有离开,直到他在我的视线里成为一个小点。 之后,念会经常来我家,以看望我的名义看妈妈。于是我经常在饭桌前多摆一张椅子,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来做客的念就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妈妈吃东西。而爸爸妈妈也默认了我多摆一张椅子的习惯,逐渐地,他们都知道那是念的专座。偶尔他们还会陪我聊念的话题,尤其是爸爸,他经常让我代替他问一些关于魔界的东西。念自然是耐心地回答了。就算是我脑袋里衍生的东西,既然像是存在着的样子,那就存在好了。爸爸妈妈似乎都抱有这样的想法。 神秘的餐厅理所当然消失不见了,而维拉却经常来我学校看我。是命运的羁绊吧……我喜欢上这个傀儡。然而恢不太喜欢维拉来见我,他软禁了维拉。 “一个正常女孩子,不要总和傀儡在一起。等你想清楚并能自立了,就用你的驭梦能力来换维拉吧。”恢这么对我说。于是,为了得到我心爱的男孩子,并成为他的主人,我努力地生活着。这么说确实很怪异,但我相信,维拉一定在等待我成长。 我的永生,要维拉来陪伴,这是我的誓言。 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妈妈很隆重地给我买了一只大蛋糕。我啃得满脸都是奶油,一家人笑作一团,当然,念也在场,他就坐在我身边。 笑过后,念伸手想帮我擦奶油,但是他的手又在空中顿住,就在他缩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他的钢制小指擦上我的面颊,落下一条血痕。有鲜血不断滴落,爸爸妈妈望着我以及我身边的位置,瞪大了眼睛。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而我却笑了。 我们的生命,很短又很长,很苦又很甜。四处充满契机,等我们开启一个个意外。 念啊念,你藏了数年,那么一个小闪失就把你暴露了。我漫不经心地擦掉脸上的血,摊开手,展示给爸爸妈妈看。让我猜猜,爸爸之后会创作出怎样的作品,而妈妈会怎么面对念呢? 血红的记忆,会再次被鲜血唤醒吗?嘿嘿,真让人期待呢。 第一卷 第八章 等不到末日(上篇)(7) 当念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皇城中时,几乎所有的妖魔们都惊呆了。倒不仅仅是因为念的外貌,而是因为,从念的身体里,传来非常强烈的法力的气息。 所有皇室子女都惶恐地意识到,真正可怕的人魔混血,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了,那如同是灾厄之神的,人魔混血。 没有侍从和皇子再敢冒然进犯念,他们只敢远远地眺望,同时扎成一堆商量着怎样自保。谁都清楚如果念报复起来的话,那么不可能会有谁能受得住。 然而念是年幼的,强大的法力确实给他了很多的自信,但他并不知道如何运用法力以及皇子的权利。他依旧是像原先那样读读书,斯斯文文的。他是向往平凡生活的,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在图书馆工作的管理员,前来向念请罪,请念原谅他们原先的不敬,念只是很温柔地笑着说不要紧。 管理员们看着念那样的笑忽然呆住了,从此念的温柔与不计从前就这样一传千里。 打扮得那样邋遢,谈吐却彬彬有礼,法力又是那样强大,念虽然长得很平凡甚至有些病态得消瘦,但却博得了许多宫女的好感。 念的神秘与怪异成了他巨大的魅力,像龙卷风一样席卷过整个皇城。 当然私下的议论也是有的,甚至很响亮。很多皇子在商议,念是否会威胁到恢。这样的议论逐步扩大,使得原先想去看看恢的念终是没敢去看恢。他怕恢会认为他的造访是一次挑衅。 只是念没有想到的是,绝有一天招他过去,跟他讨论关于太子之位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要当太子?”绝问得很直白。 “从没有想过。”念惊得面色惨白。他几时想过要对那样的好哥哥做如此残忍的事情。 绝沉默,面色有点阴郁。 “爸爸……为什么要那么问?”念试探性地问。 “恢那孩子做太子,我有点放心不下。”绝想了想道。 “为什么?恢不是很厉害的吗?”念奇怪。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绝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对上念的眸子:“倒是,你法力已经很稳定了,是时候该给你找个魔法老师了。” 于是,念就和他的可谓传奇的师傅千真见面了。 和美到凄艳惨绝的千真见面是在日月神宫。当时绝坐在中央,念立在一边,而一身白衣的千真则拉着小小的潮歌站在红色的毯子上。 在皇城中绝给念物色了好几位宫廷魔法师,可那些魔法师都向绝婉言谢绝了做念老师的资格。因为念的法力实在太强了,教导他,需要很高的水准。 于是绝向魔界发布了招聘魔法老师的布告,隐居多年的千真碰巧看见,就这么来了皇城。 “听闻您就是魔界第一美色,真是深藏不露。此次来皇城,怕你也做了很好的准备。我听说我们当朝最厉害的武将九渊烈都远远不是您的对手,所以我恳请您成为念的魔法老师,并且,多多指点朝中的事物。”绝对千真很客气,也使用了敬语。 “陛下见笑。如果在下能够胜任魔法老师一职的话……将不胜荣幸。”千真瞄向念,笑得妖娆而清灵,他用扇子抵住下巴,仅那一眼,就将念看得真真切切。念戒备而紧张地望着千真,他能够感觉到,千真无边的法力。 “那么,我现在就正式命你为念的魔法老师。你,有什么要求吗?”绝问。 “请将在下和在下的义女安置在这皇城里……” “那还用问吗……”绝苦笑一声,便命侍从将千真和潮歌引向他们要住的地方。 临走时潮歌深深地凝视了念一眼,那眼神里,有烈火在燃烧。似怨恨而又并非怨恨,念只是很确信,潮歌对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情,但那绝对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