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升官系统》 第1章 地牢 咸宁六年秋,陕西省榆林府府谷县境内。 石岗山上秋草枯黄,风一吹,便是满地碎叶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 几片树叶顺着旋儿一飘,穿过短铁条斜扎的窗,落在灰袍青年的头发上。 “麻卖批,穿越便穿越,竟落到这般田地。” 灰袍青年扫了扫头发,碎叶又挨到肩上,再一拍也拍打不掉,黏在了袍的外毛上了似得。灰袍青年不耐地站起身,像是发泄是的用力甩了甩,手上的镣铐“哗啦啦”的响,却是个犯人。 “碎崽,玎珰的造什么,安静点!” 远处看守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隔着幽长的地牢走廊甚至产生了回音。 青年叫韩良,原是一个人到中年的中层官僚,大学历史系毕业一身才华进了官场被几十年公门修行磨得意气全无,一天晚上回家过马路的时候玩着一个叫奸臣升官系统的手游,就是那种广告铺天盖地的升官断案审犯人的游戏,同类产品很多,打发时间也挺好玩的。 他玩的太入迷被闯红灯的大货车撞了,醒来穿越到这不知何时何地的另一时空。刚一睁眼,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一伙提刀带叉的山匪俘虏,身边一地尸体,唯独自己不知有什么价值,被掳进了山关在地牢里。 “叮,检测到宿主当前处境,奸臣升官系统已启动。” 脑海中冰冷的声音响起,韩良精神一震。 “谁在说话?” “宿主你好,我是奸臣升官系统,存在于你的脑中。” 韩良略一思忖,这不像是恶作剧,穿越过来的时候冒着鲜血的断头断腿可不是假的,况且自己的身体年轻了几十岁,虽然没条件照镜子,但也能摸得出五官也变了,世界上没这么神奇的恶作剧或者真人秀,而且自己也不像患有幻听或者产生了严重的精神障碍。 排除这些可能,那就是真的像前世看的穿越小说一样,自己穿越了并且多出来了一个叫“奸臣升官系统”的系统。 “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我?我还能回去吗?”韩良连珠炮似得在脑中发问。 “系统的目的是帮助宿主升官,攀登清王朝权力的顶峰,从而改变本位面历史走向。之所以选择宿主是因为宿主是地球位面中最适合本系统的人选,宿主无法回到原本位面。系统对宿主不会造成危害,事实上,以宿主目前的状况,如果没有系统的帮助几乎没有可能在该位面中生存下去。” 韩良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词汇“位面”,“你指的位面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目前的世界属于地球平行位面之一,朝代为清朝,时间线大概是地球位面太平天国起义之前,但世界线产生了极大变化,‘南明’并未灭亡,反而雄踞南亚且科技较为发达。同时‘三藩’也作为清廷和南明的屏障存在着,清廷依为柱石的‘满洲八旗’仍拥有较强的野战实力,江湖中也存在着超脱凡俗的武夫。以上为世界背景简介,具体请宿主自行探索。” 韩良呆呆地靠坐在地牢的石墙边上,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想了想,还是解决目前的囚徒困境比较实在,韩良又问道:“那系统能帮助我出去,恢复自由吗?” “叮,任务触发——自由之路。” 任务名称:自由之路 任务简介:不自由,毋宁死,堂堂天选之人,怎能被牢笼所囚禁? 任务条件:离开石岗山地牢,恢复自由身。 任务选择:选项一:杀出一条血路(选择该选项将获得匕首一把,斩断镣铐,摧毁牢门,冲吧!奔向自由的道路) 选项二:继续等待(混吃等死是一种好的习惯,或许会等来断头饭,也可能会等来转折的机会) 任务奖励:西洋手铳*1 根本不需要选择好吗,韩良低头看了看青年人瘦弱的身躯,思考了自己的开锁技能和格斗技巧,又评估了一下自己和肥硕的地牢看守之间的战斗力差距,果断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叮,恭喜宿主能正确认识到自身能力所在,获得额外奖励,开启系统初级权限。(愚蠢的莽夫没有见识系统庐山真面目的机会就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冲动下)” 难以言喻的色彩充斥着韩良的视野,片刻后,光华散尽,脑海中出现了立体的系统界面,正上方“奸臣升官系统”六个鎏金大字,左侧是人物面板,右侧是自己的三维人体图像。下方是任务、幕僚、道具、商城四个选项,四个选项的右侧则是一排锁住的灰色选项看样子是目前没有权限解锁。 本着先上后下的原则,韩良先看向了自己的人物面板。 姓名:韩良 年龄:23 官品:无 官职:无 奸臣点:0/100 学识:63 功德:0/100 银两:0两 技能:暂无 看了跟没看一样,韩良一阵无语,奇怪的是以自己的文化水平竟然学识只有63点,不过具体的含义韩良并没有看懂。 “奸臣点是商城通用货币,主要由任务及断案系统获得,部分奇遇也可获得,积累满可以选择触发升官任务。学识则代表宿主的学问水平,影响到很多诸如交友、奏报等情景,同时也是达成儒圣的必要条件,功德是商城兑换某些物品的必须点数,是达成儒圣的必要条件。”似乎感受到了韩良的疑惑,系统冰冷的声音在韩良脑海中响起。 “儒圣?”韩良意识到系统两次提到的这一词语并不简单。 “儒圣是系统在本世界中能给予宿主,也是最适合宿主的力量体系成长道路,成就三教圣人就如同武夫陆地神仙一般,在寿命和力量层次上超脱凡人。” 经过一番仔细询问,韩良却一阵无语,原来三教圣人在这个世界中数量极少,往往要上百年才会出一个,而且这个位面是地球清代平行位面。 同时,这个世界的武者虽然很多,但能达到所谓陆地神仙境界的却寥寥无几,而能硬抗强弓劲弩乃至火铳近距离射击的武者,至少要江湖一流高手用内劲护体才能做到。 所以,为什么明明是奸臣升官系统,还要求当圣人?很奇怪的设定好吗。 任务栏就不用说了,目前只有坑爹的“自由之路”一个任务。韩良又点开了幕僚栏,发现空空如也,点了右上角招募幕僚的选项,自动跳到了商城的幕僚类,韩良大概翻了翻别说动辄上千奸臣点加上数十点功德才能兑换的历史名人,诸如张良、诸葛亮、荀彧、魏征、于谦这些治世名臣,乃至魏忠贤、严嵩、秦桧这些奸臣。就算是历史上带点名气的小人物,在幕僚系统中出现,也是几十上百奸臣点才能招募。 可眼前自己还是个囚犯,上哪去搞奸臣点去,纯属开玩笑。 道具栏也是空的,商城倒是包罗万象,各种在本位面科技上限之下的物品,从先秦青铜器到木质战列舰应有尽有,还有很多系统出品的各式作用的卡片和心法秘籍、孤本杂籍等等,除了不卖活人其他的基本都卖,可惜韩良还是什么都买不了,只能干瞪眼看着。 说白了,这个狗屁奸臣升官系统对韩良现在的处境还是毫无帮助,只能耐心等待了。 “韩秀才” 一个调皮的女声从头顶传了过来,韩良心念一动,系统界面就自动退出了,艰难地抬头看向铁窗的方向,窗户外是个斜土坡,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趴在窗户上。 小姑娘脸蛋很红,常年风吹日晒似的,眼睛一转一转地里面全是小机灵。 “二妮,又偷跑出来,不怕被你爷爷抓回去啊” 韩良仰着头,小声对着铁窗外的女娃娃说道。 女娃浑不在意,“嘿”了一声,uu看书.uuans从怀中摸出个果子,看不出品种,顺着地牢的窗户扔了进去。 韩良双手接住,饿得狠了也顾不得干净,擦了擦便啃,果子不大,有点涩,果肉却很填肚子,吃下去之后,觉得不那么饿了。 牢里一天两顿黑乎乎的树叶子粥,野菜都谈不上,清汤寡水勉强维持饿不死,也不会给你越狱的力气。 韩良知道今年大旱,别说是百姓,就是土匪都不好过,外面的女娃子是山寨军师“焦面虎”的孙女,都没见养的白胖,反而是这幅头顶鸡窝的模样,就足以证明土匪的日子也不是喝酒吃肉了。 “谢了” 吃人嘴软,说句谢不过分。 “韩秀才,你可是要出去的人了,等你出去了,记得给我做你说的大风筝” “要出去?”韩良诧异。 “对啊,今天山外头来人了,穿的绸的衣服,看着又气派又好看。” “这跟我要出去有什么关系?” 女娃子歪了歪头,好像被问住了,整理了一下思路说“爷爷说的哦,等山外边来人,就放‘韩太爷’出去。” 二妮好像听到了什么,一扭头,“不好,胖婶找我呢,韩秀才下次再聊”,说罢起身飞也似的溜走了。 韩良愣愣地站在牢房里,努力思索着刚才二妮话里的关键信息,“韩太爷”,太爷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对辈分极高的长辈的称呼,一种是代指知府知县等朝廷官员。等等,难道是。 韩良陷入了思考,就在这时,地牢的大门吱嘎吱嘎的开了,幽深的走廊中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第2章 抉择 “铛铛” 牢房门口穿着兽皮袄的胖大看守拿钥匙敲了敲铁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韩秀才,寨主有请。” 话虽是请,却听不出半点“请”的意思,韩良跟着胖看守顺着走廊往地牢大门走,沿路的牢房大半是空的,只有偶尔几个半死不活的犯人躺着,见有人走动,也不抬头。 犯人们兴趣缺缺的样子,不知是不抱希望还是饿的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到了地牢门口,看守待的单间里,有个瘦高的男子正自顾自地喝着茶水,见韩良被押过来了,说道:“把他镣铐解开吧,这可是我张家的‘贵客’。” 胖大看守从腰间摸出钥匙,解了韩良的手铐脚镣,韩良揉了揉手腕,这几日已是压出一道红印了。 “这俩人竟是全不怕我逃跑似得。” 韩良心想道,又想了想,似乎刚才选第一项,身上有把匕首也不是全无胜算,万一出其不意解开镣铐之后捅死这俩人,出了地牢便有了系统奖励的火铳,趁着未被发觉也不是不可能跑出去。 就在韩良胡思乱想的时候,来押送的男子跟胖大看守交谈了几句,放下茶杯,一拍桌子,茶水纹丝不动,桌上斜放着的刀却是连刀带鞘稳稳地震到瘦高男子的手中。 韩良心里一惊,表面上不动声色,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武功高手,自己却是想的简单了,对方解了自己的手铐脚镣,是因为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走吧” 瘦高男子先前带路,推开门出了地牢,秋日久违的阳光让韩良多少有些炫目。 明明离开了地牢,韩良却没有听到完成“自由之路”任务的提示,想必是还没达到系统要求的自由身吧,还是被押送的状态。 瘦高男子抱着刀,也不急着催促,反而似笑非笑地望了韩良一眼,领着他往前走着。 山寨规模不小,依山而建也颇有几分气势,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围栏哨塔将不同功能的地域划分开来,越往前,人便越多。 到了一处所在,人却骤然少了起来,再过一段路,韩良看清了,是一处仿佛水浒电视剧里聚义堂一般的大堂,很是显眼。 门口四个守卫持枪而立,虽然是土匪,可却十分精壮,精气神很足,显然是山寨的核心力量。守卫见了瘦高男子,点了点头,便开门放两人进去。 进了门,温度骤升,与外边的秋风萧瑟相比,里面温暖了很多。酒气肉香扑面而来,大堂里算上主位只有四桌酒菜,显得很空旷。 来不及仔细分辨,大堂主位上传来一阵笑声,显然这些人交谈甚欢,见了大门开来了人也不以为意。 瘦高男子推搡了一把站在原地的韩良,领着他到了一处空着的酒桌。 “呦,韩秀才来了啊,快请坐。” 上头不远处,戏谑的粗犷声音传来。韩良抬头看了一眼,是石岗寨寨主,诨号“石虎”,真名如何已不可考,行走江湖往往是只识得外号,有时候经年累月用着诨号,自己真名怕是都忘记了。 石虎正值壮年,强壮而凶狠。韩良对这些杀人如麻的匪徒没有半分兴趣,看了一眼便坐到了自己被指定的桌席上。 没回头,韩良能感觉出来瘦高男子正抱着刀站在自己身后,脖子上若有若无的凉意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里感觉还是什么。 自己的位置在最外边,右手是山寨的二把手,军师“焦面虎”,面色蜡黄的老者。对面是一个管家模样的富态胖子,也是韩良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二个胖子,地牢看守是第一个。看来这个世界饥荒还挺严重的,山寨喽啰也没见有胖子。 “韩秀才,你可知为何只有你活了下来?”石虎把玩着酒盅,笑着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韩良有点懵,事实上他只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曾经生活在离石岗寨不远的小村落里,后来在他穿越的时候这个小村落就被石岗寨的土匪给屠杀尽了。 自己只是被叫做韩秀才,其实也并不是通过了乡试的正经秀才,只是喝了点墨水的普通人被乡亲这么开玩笑罢了,哪知道其他事情。 韩良思索了几秒,并不是在想问题的答案,而是在想自己假如是原先的韩良,面对这等凶徒该作何表情。 想好后,韩良此刻犹如奥斯卡影帝附身,不得不说,多年的官僚生涯给他带来了不少有用的表演技巧。 他努力地表现出一副生涩的谄媚表情,看向石虎答道:“不知”,短短两个字,为了符合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读书人的身份,声音还带点颤抖。 石虎哈哈大笑,看起来很满意,他最瞧不起之乎者也的文化人,看韩秀才木讷而恐慌的样子,甚是满意。 “张管事,可还满意?” 对面姓张的胖子矜持地拿手巾擦了擦手,用看货物一般的目光审视着韩良,韩良还没搞清楚这帮人要干嘛,为了掩饰,因此低头急促地吃着桌席上的食物。 “木雕泥塑,卖相还成。” 很久没吃正经饭了,天天树叶米糠粥,韩良捡些能快速补充体力的食物快速咀嚼着,土匪招待贵客的席面,也净是些放在前世韩良根本就看不上眼的菜式。 以前哪次下乡吃的野味不比这些粗肉杂羮好?韩良愤愤不平地想着,嘴上却不停,一是这几天饿的,二是不管怎么样,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看着韩良狼吞虎咽,石虎饶有兴趣,也很有耐心,一直看着他进食,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吃饱了?” 前两个字还是正常的语调,最后一个字却是变了味道,阴测测的,石虎高据主位,居高临下地问道。 韩良停了筷子。 石虎用力拍了拍手,聚义堂的大门被从外边推开,守卫架着一个五花大绑身着白衫的男子,一路拖行,到了宴席这里,“啪”地一声摔了下去。 石虎身体前倾,盯着白衫男子。 白衫男子年岁和韩良相仿,看着不大,二十多岁。愤然道:“你们敢拦截朝廷命官,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 石虎咧了咧嘴,笑道:“好大的罪咧。” “唰” 韩良身后的瘦高男子刀半出鞘,瘦高男子拿着刀鞘把刀柄递给了韩良。 “韩秀才,给你条活路,地上的是来上任的府谷县令,巧了,跟你同名同姓。现在,你杀了他,你就是新的府谷县令,一方父母官。在府谷县城一手遮天的张家知道吧,你对面的这位就是张家的管家,当了县令会有张家罩着你,现在,当县令还是去阎罗那见你家人,你自己选吧。” “叮,任务触发——真假县令” 任务名称:真假县令 任务简介:府谷县县丞、张家家主张定文谋取府谷县县令失败,勾结石岗山土匪半路截杀朝廷新任命的二甲进士、府谷县令韩良,杀真县令,却需冒名顶替的假县令上任,背后隐藏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同名同姓沦为土匪阶下囚的你有幸成为了这场真假县令闹剧的主角,你,将如何选择?(毫无疑问,这种绝不可能发生的巧合是系统为宿主融入本位面做出的修改设定,希望宿主好好把握机会) 任务条件:完成接印仪式,成为府谷县县令 任务选择:选项一:选择与土匪合作,杀掉真正的县令做投名状,作为幕后黑手的傀儡前往府谷县上任(卑鄙的懦夫与懂得变通的奸雄只有一步之遥) 选项二:拒绝与土匪合作,我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去令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死(人性最光辉的一瞬,哪怕被称之为愚蠢) 任务奖励:县令大印*1,获得官品、官职,解锁“断案系统”,新手大礼包*1,奸臣点10点 韩良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该如何抉择?他没有崇高到为了不认识的人牺牲自己的觉悟,uu看书 ww.uukanshu 况且自己不杀县令,他俩今天谁都走不出这个门,都得被土匪为防止泄密杀了。 但让自己去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前世还是个遵纪守法公务猿的韩良,哪怕经历了官场大染缸的熏陶,可这种要自己亲手取人性命的事情,他还没冷酷到无视人命的地步。 这个奸臣系统,怎么会弄出这种简直是考验人性最黑暗的一面的选择? “嗯?!”石虎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不住了。 韩良抽出身后瘦高男子的刀,钢刀很沉,韩良手有点抖,这次不是装的,他真的没杀过人,前世过年宰的大白鹅已经他杀过的最大的动物了,现在是真有些抖。 改换双手握住刀柄,韩良一步一步地挪向白衫男子,看着白衫男子嘴唇冲着他一张一合,耳畔却一阵嗡嗡的声音,从桌席到地面,短短几步路,韩良仿佛走了很久。 被守卫叉着的白衫男子拼命地挣扎着,哪怕身上还是五花大绑的状态。 韩良站定,双手举刀过胸,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刀插下。 温热的血飚了出来,扑到韩良的脸上,湿糯地滑下。 耳畔仿佛恢复了一些声响,有石虎的大笑,有张家管事呵呵呵的笑声,所有人都在笑,可韩良却笑不出。 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个梦,能让他一觉醒来还看见妻儿,哪怕黄脸婆埋怨着给他系好领带,哪怕儿子调皮地挑食不肯吃早餐,哪怕上班还看见上司一脸不耐地甩过来一堆文件。 要是这是梦,该多好。 第3章 下山 “韩大人醒了。” 韩良挣扎着起身,做了噩梦一样,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 自己躺在床上,柔软的被子很久没有盖过了,在地牢的日子里都是枕着潮湿腐烂的草梗入眠。 韩良扭过头,这不是梦。 面色蜡黄的老者和瘦高男子一左一右地在床前站着,看着自己。 “我...” “以后韩大人你得自称‘本官’了”焦面虎笑着纠正,语气却听不出有何尊敬。 高瘦男子抱着刀,似乎他很喜欢这个姿势。 “这是什么时候了?” “申时了,韩大人昏睡了一个多时辰,看来吓得不轻。” 不理会焦面虎若有若无的戏谑之意,韩良换算了一下,自己是中午的时候出的牢门,太阳的位置正当头,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多了。 焦面虎和瘦高男子转身离开,临到房门,焦面虎顿了顿留下一句话,“韩大人且更衣吧,官袍在床头包袱里,换上常服,一炷香后出发,两日便到。” 说罢便走了,只留韩良一个人在这间小屋子里。 韩良半靠在床头,用力敲着昏沉的脑袋,用意识喊道“系统”。 系统的界面出来了,面板没变,任务栏和道具栏的右上角各有两个小红点在闪烁,跟以前手机程序的信息提示似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这是杀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我杀了!你让我以后每日的梦中都梦到这一幕吗?” “宿主请平复情绪,成就伟大的奸臣是系统的最高目标也是系统存在的意义,为了这一目标,必须对软弱无能的宿主进行各种各样的锻炼与考验,请宿主理解。另外,如果宿主有轻微睡眠困扰现象,请睡前服用酸枣粳米粥,有助于宿主保持身体及精神健康。” 韩良气急反笑,软弱无能?呵呵,你让一个正常人稀里糊涂的穿越过来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然后拉出来被逼着杀人,然后还被这该死的奸臣升官系统说软弱无能。 “我不玩了!老子不玩了!不跟你这个狗屁系统玩了!听明白了吗?让我回去!” 韩良歇斯底里地在脑中狂叫,他彻底被激怒了,连日来的饥饿与精神紧张,在亲手杀人之后韩良的情绪被瞬间点燃。 “宿主目前没有选择注销或退出系统的权限,如果宿主确认脱离系统,可选择自我毁灭或申请系统帮忙抹杀,系统帮忙需付费一万奸臣点,安全无痛苦。” 韩良突然呆住了。 他的脑中,那段被大脑出于本能拼命掩盖,也是他不愿意回想的关于死亡的记忆,零星的窜了出来。 一辆飞驰而来的大货车,黑暗中闪烁着刺眼的红灯,自己被高高撞飞的身体,迅速失血的虚弱感,大脑缺氧导致的幻觉。 他捂住脸,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 “不要再出现了,不要再出现了!” 过了好半天,韩良才松开自己的手,他面色惨白,滚烫的眼泪无知无觉地顺着脸庞滑落。 韩良无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场梦吗?是自己濒死的幻觉吗?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韩良突然陷入了对这个世界和自身的深深怀疑,他听说过庄周梦蝶,到底是自己真的穿越了,还是只是临死前的黄粱一梦? “伟大的奸臣通常也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思想者,眼中仅有金钱地位的大官并不能配得上奸臣的称号。指鹿为马的赵高也曾荒谬的思索过这种被叫做‘鹿’的四肢生物是否真的就是‘马’,‘马’和‘鹿’又由谁来界定。能对这个世界和自我的存在有所思考,对宿主成为一名伟大的奸臣是一件好事,请宿主再接再厉。” 韩良默然无语,剧烈的情绪发泄过后,他已经能彻底接受现实了。既然已经回不去原来的世界,那就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吧。 有的人说,死过的人,就不怕死了。 可事实上,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死过一次的人,才更怕死,韩良可以现身说法一下,死过了,才知道生的宝贵和活下去的意义。 揉了揉脸,擦掉泪水,韩良冷静了下来。他不是自暴自弃的人,无论何种条件下,他都能给自己找出一条生路,现在自己一无所有,只能依靠这个系统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不管怎样,还是先把这个系统了解清楚吧。 他先点开任务栏,“自由之路”显示已完成,不知道系统对于完成条件的“自由”是怎么判断的,是人身自由吗,如果是的话,现在自己好像确实有了一定的人身自由。“真假县令”任务的第二个选项已经灰掉了,任务是进行中的状态。 看完了任务栏,韩良点开物品栏,物品栏现在有两排共十个格子,第一排第一个格子里,一个做工精巧的西洋黄铜手铳静静地躺在里面,聚焦到物品上,手铳自动放大了,名贵木料打造的枪身上雕刻的花纹纤毫毕现。 物品名称:西洋手铳 物品简介:做工精巧的西洋手铳,由意大利著名工匠手工打造,是一件不错的装饰品。当然,它也可以杀人。(这个字念chong,四声) 手铳还附带了十枚药子,药子提示是可以商城购买,顺着链接点了过去,在商城的军火类里,价格一点奸臣数,可以买一板十连装的手铳药子。 “系统,我该如何从道具栏把这玩意弄出来?” “宿主默念使用某物品即可,默认出现在手中,如物品重量超出宿主可承受范围,会出现在最近的空地上。另外,道具栏不可由宿主放入外物,只能存储宿主由商城购买或任务奖励获得的物品,宿主目前没有官品,只能暂时拥有十个道具格子。” “我知道了。” 韩良长舒了一口气,被人当成案板上的鱼肉随意拿捏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下不管怎么样,多少有了些保命的手段。不论怎么说,前世在射击场好歹还是玩过手枪射击的,想来原理也差不多。 现在没有练枪的机会,韩良用腿支起被子,挡住门窗有可能的视线,默念“使用西洋手铳”,手里一沉,手铳果然出现在了手里。反复试了几次,韩良熟悉了操作以后又将手铳放回了道具栏。 起身,韩良打量着床头放着的包袱,是韩县令的物件,包袱半新不旧,上面沾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韩良看着韩县令留下的遗物,默默发誓,一定要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在这样屈辱的受人摆布。 拆开包袱,里面是簇新的官袍,一套常服一套官袍,想来花了不少银子,织造衙门做的鸂鵣补子精美得很,素金的顶戴花翎跟前世电视剧里演的似得。 韩良深吸了一口气,摸索着把官袍穿上,衣服不大好穿,对于现代人来讲,不过摸索了一下就会了。 地上是厚底官靴,估计也是韩县令身上扒下来的,默念一句得罪,韩良也穿上了,还算合脚。 穿戴完毕,房间里没镜子,不过有一缸水,借着水的倒影韩良看了看。 水中是一位年轻的官员,姿容英挺,翎顶辉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把顶戴摘下放进包袱里,身着常服坐在床上等焦面虎。没办法,屋子小,没凳子。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焦面虎也换了套师爷模样的衣服,u看书 .uukau推门进来。 “爷爷,回来记得给我带好吃的糖啊!” “吃了糖,又要掉牙喽。” “不嘛,我就要吃。” “好好好”焦面虎笑呵呵的摸着孙女的头。 “走吧,韩大人。”焦面虎看起来心情不错,还带着点笑意。 门口瘦高男子抱着刀守着,看向韩良眼神一亮,韩良扮相还不错,不知怎地,有股官气,看着就像是官老爷。他们不知道,韩良前世可是坐了数十年机关的干部,换上官袍,自然有股气势。 一路无言,下了山寨,石虎没再露面,道上有张家的马车候着,一共两辆马车,张管家自己坐一辆,韩良跟焦面虎坐一辆,掀开帘子上了马车,马车内不大,堪堪容得下两人对坐,瘦高男子当车夫,放下帘子,马车内韩良和焦面虎对视,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恨吗?”焦面虎笑呵呵地问道。 韩良摇了摇头,“能活下来便是好的。” 焦面虎无意识的在膝盖上敲着手指,道:“你倒是看得开,张家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乖乖地待在县衙里当木雕泥塑变好了。” “嗯。”不该问的不问,即便问了,除了增加焦面虎的疑心以外,并没有其他好处。 至于石岗寨和张家到底有什么交易,石岗寨为什么非要在自己身边派个人监视而不是直接抛给张家不管,韩良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信息不充分还不敢断定。 路不好走,马车有些颠簸,又闲聊了几句之后,焦面虎便不在说话,闭目养神了起来。 第4章 流民 走到天黑,又赶了些路,方寻见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的模样,村子不算富裕,村口石磨和水井尚有几处篱笆,挡得了鸡罢了。几个儿童脸蛋冻得通红也不觉得冷,在村口扑腾的鸡飞狗跳,见韩良一行几人颇觉诧异,张管事和张家的护卫出面,村妇见来了带着刀的精壮汉子,打扮的体面,瞧出来未必是山匪一类的恶人,赶忙让娃娃去通知村长。 村子不大,不多时村长便出来了,是个穿着羊皮袄子的中年汉子,黑红的脸上满是沟壑,冲着张管事一拱手,道:“在下陈家坪村长陈五,不知几位来小地有何贵干?” 张管事甚是倨傲,没正眼瞅村长,冷冷地说道:“张家赶路至此,在此地借住一晚。” 村长搓了搓手,心里一惊,看着马车挂的旗是张家,没想到真是,道:“大人且随我来吧。” 走过几户院落,村长家是砖瓦房,看着倒是气派,厢房挤一挤,韩良熬了一天,早已精疲力竭,便沉沉睡去。 一个囵囤觉,不知道迷糊了多久。 睡到半夜,却听见儿童和妇女惊声尖叫,韩良翻身而起,门口瘦高男子抱着刀,月光下不远处还有火光,他的脸上挂着少见的紧张之色,见韩良出来,也没让他回去。 “这位兄弟” “我叫张志潮。” “志潮兄弟,这是怎么了?” “是蒙古人打草谷的小分队。” 蒙古人?韩良有点懵,在他的印象中清朝不是满蒙一体吗,虽说这个位面的世界线有点乱,三藩、南明之类的势力都在,但是怎么蒙古人也和清廷做对了? 似乎看出了韩良的疑惑,张志潮补充了一句“准格尔博罗汗的骑兵。” 韩良恍然大悟,西蒙古的准格尔汗国跟清廷一向不对付,在这个世界里似乎不但没被清廷灭掉,而且越发壮大了。这些蒙古人杀人不眨眼,对汉民尤其凶残,怎么大半夜盯上了这个小村子,怕是张家的护卫也挺不住吧。 “我们要跑吗?蒙古人要屠村的吧?” 张志潮想了想,说道:“暂时不必,我们张家应该能搞定他们,张家和草原的关系很深厚,每年都有大量的贸易往来。” 韩良默默地记下了这些信息,张家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跟蒙古人都有勾结,这么强的势力要操控自己,自己该如何反击?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蒙古骑兵火把的火光便如一条火龙般掉头远去了,在张志潮的催促下,韩良进房继续休息,远处闪烁的星火渐明渐灭。 第二天天不亮,便听得村头的鸡“咕咕咕”的叫,村长陈五邀了韩良等人来用餐,这年头粮食金贵的紧本是很少吃正经早餐的,却是特意为了招待贵客,也是看在张家的份上吧,几碗稀粥,馍馍加上萝卜腌菜,甚至还给每人备了个咸鸭蛋。 村长在旁边一口一口的溜着粥,韩良看似无意地问道:“村长,请教下,此地距府谷还有多久啊?” 村长憨笑了一声道:“不瞒大人说,这大雪天,要是两条腿走官道,还得数天,看脚程而定,贵客有马车,用不了一日便到。前段日子还过去一批逃荒潮呦,说来也惨,都是从山西沿河的几个州府过来的,真是吃不上饭,人都饿的没型了。” 焦面虎这时候搭话,有些诧异的问:“山西的官也不管管?” “唉,谁说不是呢,今年算不上大旱,陕甘倒还好,山西赈灾款听说是一点没落到百姓手里,大批流民背井离乡逃荒,想往北边走找条出路。” “北边?定边榆林一线堡寨林立,如何过得去。况且我们山...旁边的村子,怎么没见逃荒的人群。”焦面虎继续问道。 这时候却是张管事答得话:“自然是过不去的,除了被那群丘八抓走的,都挤到府谷了。” “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没东西吃去给准格尔当奴隶,也比饿死强。再者说,不往前了瞅,就咱榆林府,打前明开始就是九边重镇,您瞅瞅,现在北边远的不说光是长城内的保宁堡、长乐堡、双山堡、建安堡、永兴堡、震羌堡、清水堡,哪个不跟蒙古人眉来眼去,没了蒙古人的牛羊,那些兵老爷怎么熬得过去这大冬天。” 张管事似笑非笑地看了村长一眼,村长悚然一惊,立马噤声,却是想起来,张家那位二爷,可就是边军守备,府谷地面头一号的丘八。这里边的交易,也是张家的立身之本。村长慌得趴在地上给张管事磕头,一遍抽自己嘴巴子一遍口里念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说错了话,还请大人恕罪。” “行了,起来吧,你说错什么了,都知道的事情。吃完饭还得赶路,别给老子这找晦气。”张管事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有昨天那么倨傲,不紧不慢地吃着说道:“边军将领喝兵血远不如绿营严重,可朝廷粮饷紧着供应十几万八旗铁骑,那才是大清的立国之本,分到驻扎各堡边军,自然是勉强饿不死,为了过得好点,跟蒙古人做交易也不难理解了。满蒙一体说的好,又有几个分得清东蒙古和西蒙古对朝廷的态度?” 顿了顿,又向炫耀似得接着说道:“关外这地界,蒙古人,嘿,要是能倒台,康熙爷也不至于被气的英年早逝,蒙古人在这片地方打宋朝起,都几百年了。就是现在镶白旗那位小王爷,又能把蒙古人怎么样呢,还不是拿着西边回回的人头填自己的军功。” 听到“小王爷”刚爬起来的村长差点又被吓到桌子下面去,哆哆嗦嗦的想着,这可已经是近乎悖逆的话了。 “小王爷”,焦面虎咬着馍馍,若有所思。 张管事脸上还是带着讥笑,有非议大人物的得意劲儿,有对朝廷的不屑,也有若有若无的......恐惧。 韩良愈发好奇了,这些人口中的“小王爷”到底是谁,可又不敢问,似乎这是个常识性问题,自己问了会惹人生疑。 “呵,镶白旗旗主,提督陕甘诸军事,多罗勇郡王——多牧尔,好大的威风。国朝自圣祖康熙爷开始实行八旗轮换驻防,到仁宗嘉庆爷派镶白旗入陕弹压红莲教起事,镶白旗已经驻守陕甘四十又四年了,还有六年,就要跟正红旗轮换到晋豫鲁,咱倒要看看,到时候谁还能压得住博罗汗,到时候这片地方,姓准格尔还是大清。” 在座众人,除了焦面虎,俱是被张管事这番话骇的面无颜色,焦面虎也不知是面色蜡黄看不出来还是怎地,到是挺平静。这可是赤裸裸的悖逆之语,光凭这番话,就足够被粘杆处抄家诛族了。惊恐之余,也不禁让人深思,这张管事到底吃了几个熊心豹子胆,敢说出这种话,他就不怕有人告他吗。 用餐完毕,一行人上了马车继续赶路,远处的陈村长战战兢兢的目送这群恶客远去,往老槐树上狠狠地吐了口痰,晦气。 马车上,焦面虎放下了帘子,笑着问韩良:“韩大人没什么想问的?” 韩良面容平静,“没有。” 焦面虎从包袱里翻出烟袋,捏了根烟丝,放在嘴里仔细地咀嚼着,也不说话,嚼的很慢,仿佛品尝着无上美味。 嚼了很久,终于嚼完了,长舒了一口气,“百姓苦啊。” 韩良有种在看荒诞喜剧的感觉,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窝军师,说出了“百姓苦啊”这种话,仿佛是下乡视察的领导,又仿佛是忧国忧民的诗人,反差挺强烈的。 “过不了今晚,这个村子就要被蒙古人抹去了”,焦面虎的下一句话,就让韩良从看喜剧变成了看悲剧。 “为什么?” “蒙古人不会允许自己的行踪被朝廷掌握,没有万一的概率,昨天不动手,不过是因为张家的人在这里而已。张家在这片地界上,靠着蒙古人的关系,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张定武,榆林守备,正五品,榆林府地界最大的军头,跟蒙古人穿一条裤子。张定文,府谷县丞,正八品,府谷县没有县令他就是最大的文官。不然你以为凭什么我们石岗寨要帮他动手,给他当白手套杀朝廷任命的府谷县令。”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韩良字斟句酌。 焦面虎笑了笑,蜡黄的脸皮沟壑纵横,“第一,我得让你明白张家是怎样的存在,第二,我得让你明白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下山,而不是直接把你丢给张家当傀儡县令。”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嘿,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跟谁说是一伙的,平民百姓家到还好,别说到了达官贵人,就是土财主家,父子兄弟都不能相互信任,家奴为了利益转身背主,又少见得了?小子,学着点吧,人活在这个世上,能被人瞧得起的,就是你手里的钱和权还有刀。” 车马颠簸,旅途甚是无趣,路上焦面虎不愿说话,韩良自不好搭茬,被人监视控制而不得自由的感觉让韩良愈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反击,再怎么说自己还有个系统。 如此这般走了两日,u看书 ww.uksu 便见到了府谷县城,护城河是从黄河支流直接引的水,水流甚是湍急,护城河后府谷县城的城墙映入眼帘。府谷县城是前明建的,作为榆林大同一线的重要战略支点,修建的极其坚固。县城呈靴子型,南边是黄河,东西还有甘露、马家两条足以隔绝步兵的沟,北边挨着高梁山和五里墩,城墙夯土石砌数丈高,周长也有五六里,算是榆林府里数得上的县城之一了。 令韩良最为心惊的是,城西竟然乌压压的一片破烂帐篷木房,眼看着漫漫于野塞满了西边的马家沟到县城的原野,少说也有一两千之众。 韩良心有戚戚,逃荒流民竟然严重到了这般地步,几千人听起来不多,真摆在眼前,可谓是触目惊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数千人闹起来可不是好玩的,被流民踩死都有可能,府谷如今四门紧闭,只有小西门和小南门还开着。韩良一行人两辆马车欲从小南门入城,刚到城门,穿着棉袍号褂的守城兵丁便持着刀枪围了上来,守城把总警惕地盯着护卫问道:“干什么的?” “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见张家的旗子?”张管事下车二话不说,上去扇了守城把总一个嘴巴子,厉声质问道。 “这?”守城兵丁的刀枪收了起来,把总也迟疑了起来,捂着脸行了一礼,道:“职责所在,请大人恕罪。” “放行。” 守城兵丁拉开拒马,车轮滚滚扬起一地灰尘。张管事不知道的是,在城楼上,有一个穿着官袍的矮壮黑面男子这时候脸色难看的仿佛要拧出水来,喃喃道:“张家,这次或许是个机会。” 第5章 入城 听着耳边热闹起来的人声,韩良笼在袖中的拳头狠狠地攥紧了起来,看过电视剧都知道,古代新官上任要有下属出城十里迎接,迎官这一步骤都被张家抹去了,看来根本就不想让自己有任何影响力。 不过进了府谷城总会有机会的,张家不可能没有敌人,联合并打倒张家,即使很难,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做到。 话说,自己好像是史上最惨的穿越者之一了,被人摆来弄去,憋屈至极。 先是被土匪抓起来坐牢,又被迫杀人,接着被人当傀儡摆布,实在是受够了。 韩良恨恨地想着,别让老子找到机会,等老子翻身了成了真正的实权县令,把你们这些欺负、瞧不起老子的统统杀头灭族,反正没一个手里干净的。 不得不说,韩良想了想,自己跟前世看的很多穿越小说的主角好像还真不太一样。前世很多小说的主角都是穿越了自带光环,一句“莫欺少年穷”然后开始各种大杀四方,怎么穿越到了自己这,就这么惨。 韩良已经不是热血愣头青了,在某些方面,确实挺符合“奸臣升官系统”的要求。他能隐忍,该从心的时候也能果断从心,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也绝不是良善无知的小白兔。要知道,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势单力薄就是张家随意摆弄的傀儡,暂且忍忍,无论受到什么屈辱都要暂且忍忍,一定要抓紧时间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张家为什么杀了真县令,却找个假县令,加上那一夜遇到的蒙古骑兵,还有任务提示提到的张定文意图谋取府谷县令却被朝廷空降了一个新进进士当县令,答案已经隐隐约约呼之欲出了。 “叮,连环任务触发——红莲教的图谋” 任务名称:红莲教的图谋 任务简介:红莲教自元末建立至今五百余年,作为民间最大的教会组织,潜伏在中原的势力草灰蛇线不可计数,如今红莲十二圣女之一的方寒衣出现在府谷县这个边境小城中,不知有何图谋。 第一环任务目标:请宿主接近方寒衣并探查红莲教的计划。提示:方寒衣目前在府谷县外来戏班成家班中。 第一环任务奖励:初级抽奖卡*1,大清银票200两*1,奸臣点2点 韩良目光一凝,他第一次遇到连环任务,之前接到的两个任务都是一次性的任务,很像游戏里的新手任务一样,很简单,只要自己不作死,什么事情都不用做顺着剧情的引导就能完成。而且这次的连环任务第一环并没有出现选项,说明是一个探索性的任务。 任务的关键在于这个叫方寒衣的红莲圣女,而且系统给了明确的提示,在外来的戏班成家班里,找到成家班不难,难的是如何在自己被张家监视限制的情况下找到成家班,而且红莲教是什么情况,历史上难道不是白莲教嘛。 正思考着,马车七拐八拐已经进了一处院落所在,张志潮放下马鞭把马车缓缓停好,拍了拍帘子示意韩良和焦面虎下车。 “到张家了”焦面虎显然也有些紧张,作为土匪军师他并不是没见过世面,可从山上下来,来到官府的地盘,还是府谷县的实际统治者的家里,他也是第一遭。 事实上,石岗寨和张家在这件事上的合作地位并不平等,张家有自己的武装,拦路杀人这些事自己也能干,之所以借助石岗寨这个府谷境内最大的土匪窝,不过是找个白手套罢了,哪怕事后被朝廷无孔不入的粘杆处知晓,也可以托词是土匪所为。至于会不会东窗事发反将一军,一举端掉石岗寨,那就看石岗寨能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了,这也是焦面虎下山的原因之一。 张家很大,这是韩良进入这处院落的第一个印象。张家确实很大,屋舍层叠,府内的围墙不高,但府外的围墙可是高的很,从里面往外看,远非正常人家的院落规模,就跟前世韩良看的电视剧大宅门似的,跟小型的城堡一样。 停好马车,张志潮就不再跟着他们了,张管事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去,换了一个下人领着他们往前走。这里好像并不是张家的内宅区域,往来的都是持刀巡逻的黑衣家丁以及行色匆忙的灰衣家仆。 “真不愧是府谷土皇帝”焦面虎有些咂舌,被张家的气派震到了,这是跟山寨完全不同的感觉。 韩良的注意点更特别一些,他注意到这些家丁家仆除了制服统一以外,每个人身上的腰牌都不一样,而且一些重要的地点都是要检查腰牌的,这意味着外人很难混入张府。同时张府的人没有特别瘦削的,这些下人算不上孔武有力,体态壮实也还算有点精气神。巡逻的家丁没披甲,外墙上也没有弩,意味着即便是有甲和弩这些朝廷禁止的利器,张家也必定藏了起来平常并不敢用。 一路走来,韩良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更加深入了一些。走到一处会客厅,带路的下人让他们在这等一会儿,侍女给韩良和焦面虎倒了茶,韩良二人坐了下来。 茶不好不坏,品相一般的碧螺春,韩良看了一眼没喝,谁知道茶里有没有问题。转而观察起了会客厅,厅上挂着山水画挂轴,小几屏风乃至座椅都是不错的鸡翅木,色泽偏暗,重量沉得很。从面积上看应该不是张家的主会客厅,看来家底确实挺厚实。 不一会儿功夫,张定文就从外边进来了,张定文屏退侍女,大笑着跟焦面虎打招呼:“焦军师,久仰久仰,人常说——莫入石岗山,石岗山上有两虎,一名石虎,一名焦面虎。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啊,哈哈哈。” “张爷客气客气,在您面前,我们石岗寨这点家当,哪敢称什么虎不虎的。”焦面虎显得很是谦逊。 韩良仔细打量着张定文,这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穿着燕居服,三绺长须,偏瘦。 张定文落座,目光落在韩良身上,笑容很有亲和力,语气也很亲和:“韩良?” “正是在下。” “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吧,我且唠叨几句,待会儿让志潮带你去县衙里休息。” “大人您说”韩良适时表现出了乡下人见到大人物的惶恐和局促。 “你的事呢,我听张福说了,山寨的人难免有些粗鲁,你不要介意。轮年纪,我应该跟你叔伯一个年纪,叔跟你说点掏心窝的话。在我这呢,你就好好的听话,叔也不要求别的,不为难你吧?年轻人嘛,你需要什么,银子,美女,大宅子,叔都可以满足你。” 看着张定文故作亲热贴心的表演,韩良暗暗发笑,前世什么狡猾的老狐狸他没见过,自己的敌人在把他当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来看待。 韩良拘谨地说道:“明白,全听大人吩咐。” 韩良的表现不得不说还是很成功的,他骗过了张定文,在张定文眼中,这不过是个质朴的后生,易于控制。 看着韩良的屈服,张定文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可以出去了,让志潮送你到县衙里,他拿着你们的行李,我和焦军师还有话说。” 看着韩良起身,张定文又补充了一句:“县衙里什么都有,想干什么随你,需要女人,玩物,都可以给你送过去,有事跟张志潮说就可以。” 会客厅门口,张志潮抱着他的刀,依旧一副酷酷的冷脸。韩良想了想,似乎门口是他和张志潮见面最多的地方。 从偏门出了张府,马车早已停好,张志潮一个人驾车,慢悠悠地走着,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经过一个只容一车通行的窄巷时,张志潮放停了马速,掀开车帘弯腰进车厢,拇指,放在了刀柄机栝上。 韩良正襟危坐,没问诸如“你想干什么”之类的愚蠢问题,他已经随时准备招出手铳开枪了。 张志潮先开的口,他的声音很沙哑,语速急促:“别被张定文迷惑,你如果想活命的话,记住我说的话。今晚接风宴上成家班会上台唱戏,在班主来找官员领赏的时候,你一定一定要装作醉酒的样子让班主把刀马旦送到你的房里,记住了吗?这是你活命的唯一途径,等蒙古人到了,张家就会杀了你当替罪羊!” 这番话,uu看书.uuanshu 石破天惊,惊得即使见惯了倾轧的韩良也没缓过来。这是什么剧情?潜伏还是碟中谍,张志潮不是张家的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出了韩良脸上的疑惑,张志潮急促地补充了一句:“别问那么多,按我说的做,到了晚上你自然会有人给你解释一切。” 韩良点了点头,张志潮放下马车帘子继续赶路,车厢里的韩良内心翻涌。张志潮刚才的话无疑印证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想,张定文在前任县令离任之后,谋求升任府谷县令,可哪怕他搞定了所有人,朝廷却横插一手,直接空降了一个县令。张定文已经等不及新任县令再坐满下一个三年了,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干掉新任县令。 而新任县令如果刚上任就暴毙,不管是因为下毒还是谋杀还是什么,朝廷都会追查到底,只有在外力因素作用下死亡,朝廷才不会去调查,比如——蒙古人大举入寇,新任府谷县令守城力战而亡,府谷县县丞张定文负伤,事后朝廷追恤县令,本地县丞守城有功接任府谷县令。这个剧本就很完美,不是吗? 尤其是在张家和蒙古人勾结的情况下,要做到围城不打或者围城小打,太简单了,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清洗一批异己,事后往上一报,都是蒙古人杀的。或者烧了哪个仓库,也都是蒙古人干的,最后东西落到了谁兜里,天知道呢。 至于张志潮的身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任务里提到的红莲教。现在想想任务简介里那句“草灰蛇线不可计数”,看来红莲教的势力果然无处不在。 第6章 接印 张家和县衙的距离不远,到了县衙正门,两个汉白玉石狮子镇门,上书“府谷县衙”四个大字,三间朱红大门紧闭。 门房的门子也是有眼力见,见了韩良穿的七品官袍晓得是新太爷,茶水伺候着也不说什么,按规矩新太爷上任这得佐贰官一起验过了吏部文书才成,前些年国朝初立的时候可是闹过冒官的笑话。 张志潮做的交接,张家前后手尾办的仔细,张定文的条子递了过去,就当验明正身了。接下来就是收拾县衙,象征性的清扫之后众官吏参拜,升堂走一圈接印,新任县太爷上任的流程就算走完了,按着张定文的意思就是快点弄完老实在县衙里给我待着那都别去,东门迎官和拜城隍这些戏码就都可以省了。 这时候离天黑还早得很,再过个把时辰把消息都通知下去,各房曹佐麻溜的聚到一起升衙,晚上按惯例下边人凑份子吃顿接风宴,中间叫人的时间也是存了摊派份子钱的念头,这是惯例,万万不能省的。 公门修行,规矩可以坏,惯例可不能坏。 府谷县衙不大,比起张家的规模可以说是寒酸,跟各地县城的县衙基本一样,前衙后宅,大堂、二堂、客厅、三堂,外加一个小花园,仅此而已。 “开门喽~” 随着吱呀的轻响,撕掉“新任榆林府府谷县正堂韩良为晓谕事”的红贴告示,府谷县衙已经月余未开的大门轰然开启,跨过高高的门槛,迎面而来的五开门的大堂,大堂门柱悬梁皆有描金绘刻,刻着花鸟虫鱼,姿态鲜活。门柱上贴着一副朱漆对联,“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过了门柱便是县令审案升堂的大堂内部了,最里头是碧海潮生红日起的屏风,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用了些年头,有点掉色。“明镜高悬”四个金字牌匾高悬在横梁上,县太爷坐的椅子、法案在牌匾正下方,桌上审案用的文房四宝,惊堂木令箭俱全。门口离得不远两个蒲团,是原告和被告席,有的地方用石头,有的地方用蒲团,不一而论。 大堂的左右都有闭着门的议事厅,韩良命带路的下人打开一间看了一番,里面一水列着太师椅,官佐议事的地方,冷清空旷的很,只有几幅山水画挂轴装点,花盆都欠奉。 后边是衙皂房,里面几个穷极无聊的衙役在摇骰子做赌,见了韩良的官袍晓得身份连忙下跪,韩良一笑也不以为意,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水至清则无鱼,莫说此时无事,衙门里有时候就是外边人急得要命当做天大事的,里面也可当做无事,门一关罢了。除了个别雄主当世,“吏治”这两字整顿了几千年,不还是这个样子。吃喝卡拿要,摸鱼划水混,一日悠哉,二日悠哉,日日悠哉。 带路的小厮松了口气,寻思着新上任的太爷虽年轻,倒不是个刻板的读书人。铁打的县衙流水的县令,太爷见得多的,自然这传说的文曲星也没得多耀眼,只是觉得同人不同命,带路的小厮做梦时也想过自己穿着官袍升堂时的样子呢。 二堂有回廊配房,不像大堂那么严肃,回廊间花草点缀,此时正值秋天,凋零的差不多了,落叶平添几分闲情。二堂的牌匾有意思,“获麟遂无春秋”,比之大堂对联言辞易懂的劝贤,告诉官员廉洁从业努力干活。二堂这六个字就有出处了,指的是“夫子闻西狩获麟,遂不作春秋”的典故,意思是孔夫子当年听闻鲁公西狩,于野外捕获并杀死麒麟,麒麟乃祥瑞,认为这是天下无道的天意,于是弃笔不再写《春秋》。二堂牌匾意在告诫官员爱护百姓,遵循天道,不要到天下大乱无可挽回才后悔自己的作所作为。 韩良在二堂的牌匾端详了良久才继续往后走,过了二堂就是客厅,跟张府富丽堂皇、装饰豪华的会客厅,县衙的客厅只能说是还算凑合。再往后才是县令和家眷住的地方,也就是三堂,三堂东西花厅其实已经不算办公区了,生活气息很浓,浓到圈的葡萄架上都能看到晾晒的衣物。 韩良抽了抽嘴角,吩咐迎来的下人把地方收拾收拾,碍眼的赶紧撤下去。韩良没有女眷,因此占不了几间房子,算上焦面虎和张志潮的房间,还有好几间是空着的。衙门的下人领的是太爷发的钱,不算衙役一共才十多个人,诺大的县衙有些空旷。 行李有下人帮着搬过来,韩良没动手,该放的这些做惯了伺候人活计的都有数,韩良除了系统以外也没什么需要隐藏的,因此随便他们折腾。再过一个多时辰是正式的接印升堂,有个小吏过来跟韩良讲了讲细节,步骤和该说的话都是固定的。 新官接印,只要不闹些打瞌睡撕衣服之类的笑话,一般都很顺利,这是国朝仪式,县官代天子牧民的仪式,这种仪式上搞事情是很严重的性质。 韩良在自己的就寝处半躺着闭上眼睛歇了会儿,靴子都没脱,睡不着,精神还是很紧张。完成了接印仪式,“真假县令”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奖励中的县令大印*1,获得官品、官职,“断案系统”解锁,新手大礼包*1,奸臣点10点。最期待的还是新手大礼包,现在自己最渴望的就是能增强自己的力量,不管是哪方面的,新手大礼包应该对自己有所帮助。 张家的计划、红莲教到底有什么图谋,想着想着韩良竟迷瞪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才睡了片刻,就有小厮敲门提醒该准备升衙了。有小厮进来递上热毛巾,韩良擦了擦脸,又抹了一把脖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想到了一个冷笑话,隋炀帝杨广的那句“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韩良洒然,小憩了片刻,这时候自我调节了一番忽然觉得这些日子的生死压力轻松了很多。 伸开双手任由着小厮焚香穿衣,一件一件的内外衣服穿在身上,穿好正式的官袍后,双手接过顶戴扣在头上。铜镜磨得清透,比山寨的那一大缸水可看着清楚多了,镜中人意气风发,正是少年得志时。韩良正衣冠,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前日种种犹豫、惶恐、害怕已经一扫而空。 “前面带路吧。” “是。”小厮躬身应道。 日头已经有些偏西,到了大堂,县丞、巡检司巡检、县库大使、县仓大使、税课司大使众官佐小吏已经到齐,见太爷来了,窃窃私语的也都止了声。韩良昂首阔步,在主位坐好,下面官佐俱端坐。 衙役大声道:“升衙” 第一步是验明正身,坐在左手的县丞张定文不耐烦的挥挥手,道:“韩县令文书和吏部证明无误,免了吧。” “慢着,该过的规矩,可免不了,别让韩大人笑话咱们不懂规矩。” 韩良下面右手边是一个黑脸壮汉,体态不似官员,到似个市井屠夫,这人直视着张定文,不像下面的小吏一般惧怕张定文的威势。 张定文皱了皱眉,道:“包巡检,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既然你想验验咱们韩县令是真是假,那你来吧。” 张定文这是话里有话,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韩良,说罢敲了敲桌上的铨选文书和吏部验身函,衙役拿起来递给黑脸的包巡检。 包巡检对韩良道了声“得罪”,然后打开验身函,仔细对照上边描述的容貌和体态等特征,验明无误后还了回去,张定文“哼”了一声。 第二步是重头戏,接印。 接印之前是请印,衙役把装有县令大印的匣子放到韩良桌上打开,红布下边包着大印,印的个头不小。衙役高唱:“拜阙~” 韩良撩起官袍,向北跪下,对着北方行大礼,看书 .ukanshuom道:“臣,韩良,叩谢圣恩。” “拜印~” 韩良调了调角度,对着县令大印拜了拜。跪拜完毕,门外衙役把堂鼓敲一响,韩良面南而站,三梆三鼓之后韩良入座,下边的官吏差役一并参贺,说些吉祥话祝上官。 待下官恭贺了一阵子,韩良摊开花名册,开始点卯。 “张定文” “喏。” 张定文放下茶盏,躬了躬身子。 “包......蒙恩” 韩良看了眼,府谷巡检的名字是包蒙恩,就是那个黑脸大汉,下边还标了另一个名字,孛儿只斤蒙恩,没看出来,是个蒙古人。也难怪,韩良大略看一圈,下边的官佐小吏还真有几个明显是蒙古人,府谷靠着草原,内迁的蒙古人势力相当庞大,就如同外迁的汉民“板升”在草原上一般。 包蒙恩很恭敬,按着礼数鞠了一躬,算得上官身的人不多,很快就点完了,剩下的都是小吏,小吏没有官身,就得实打实的给太爷磕头了,一圈下来,也到了日头暗淡的时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接印点卯这两件新官上任的大事就算完成了,至于拜城隍,算是惯例,但不是朝廷法度,被张定文借口城外流民众多怕出意外,直接否决了。 “我等同僚给韩大人备了接风宴,晚上在衙门里请的戏班子和酒席,大人您看?” 一个曹佐问韩良,韩良点了点头,道:“众位盛情,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这算是挺顺利,不管是官还是吏,都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去换便服晚上赴宴为上官接风了。 第7章 夜宴 “叮,真假县令任务完成” “叮,获得奖励县令大印*1,获得官品、官职,“断案系统”解锁,新手大礼包*1,奸臣点10点” 听见系统提示的声音,韩良藏下内心的欣喜,随口敷衍了周围恭维的佐吏几句,快步走回了自己在三厅的厢房,张志潮像影子一样在门口回廊的角落里坐着,身形隐没在树荫中。 韩良见状走了过去,道:“今儿个怎么不站着了?” 在韩良的印象里,从地牢里见到张志潮开始,他总是笔直的站着。 张志潮靠在回廊的柱子上,聚精会神地玩着手里的物件,没搭理韩良,韩良一看,得,俩树叶梗子左右互搏呢。 “高手也这么幼稚啊” “你懂个屁,这叫借力打力”张志潮低着头,声音沙哑。 “成成成,我不懂,来,我跟你试试,别使蛮劲儿啊” 韩良笑了笑,今天刚完成任务心情好,一屁股坐在回廊上,拿过张志潮手里的树叶梗子,手一伸,把树叶梗子搭到张志潮手里的另一根上绕了个弯。 “来” 两个树叶梗缠到一起,“啪”的一声,张志潮手里的断了。 不理会张志潮满脑袋的问号,韩良哈哈大笑走进屋里,把自己放躺在了床上,摸了摸被子,丝绸的,很软。 闭上眼睛,系统的界面浮现,其实不用闭眼也可以,但是韩良还是比较喜欢一片漆黑的情境下出现的系统,感觉就像在玩全息游戏一样。 照例先打开人物面板,直观变化不大。 姓名:韩良 年龄:23 官品:正七品 官职:府谷县令 奸臣点:10/100 学识:63 功德:0/100 银两:0两 技能:暂无 再点开任务栏,“自由之路”和“真假县令”都是已完成的状态,右下角都盖了印有“已完成”字样的红戳。“红莲教的图谋(第一环)”显示的是进行中,由绿色的光标展示。右边多了一个断案系统,点进去是空的。物品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高亮显示的可用格子数目变得多了一倍,现在有二十个格子,里面只有三个格子有东西,分别是“西洋手铳”、“县令大印”、“新手大礼包”。 “咦,奇怪,县令大印不是还好好的在县衙里放着呢吗?” 韩良把精神力集中到县令大印上,县令大印被放大了。 物品名称:县令大印 物品简介:县令代天子牧守一县子民,因此除了用印以外还附有一丝丝气运,可主动召唤,用于抵挡一次低伤害的物理攻击。(谁敢刺杀本官?) 还有这功能呢?韩良乐了,这下哪天要是遇到刺客,自己左手火铳右手大印,攻防兼备啊。最期待的是“新手大礼包”,韩良瞅了瞅,一个金色的口袋状物品。 “叮,是否开启新手大礼包?” “是。” 一阵金色的炫目光芒闪过,新手大礼包在物品栏中消失了,多出了两个东西。“大清银票500两*1”、“四书集注(孤本)*1”. 物品名称:大清银票500两 物品简介:大清银票,在大清控制的地区内可以当做一般等价物用来购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俗称,钱。(千里当官只为财,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物品名称:四书集注(孤本) 物品简介:《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本儒家经典的合集,此孤本由圣人作注,可以有效提高宿主的文化水平,领悟宇宙真理,伴随阅读及理解的进度提高可以提高宿主学问值。(书中自有黄金屋,或许可以拿来卖钱?当枕头或烧着玩也没准有意外收获呢) 新手大礼包里有银票韩良能理解,可《四书》是什么鬼?韩良知道在这个社会熟读儒家经典很有用,可想看他自己买一本不就完了,系统还发配套教材的吗,还是说这本《四书》的孤本有古怪,跟县令大印一样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物品。 召唤出来《四书集注》,韩良接着灯光翻了翻,书有点泛黄了,折页磨损很严重,看起来经常翻阅。印刷上去的内容的批注都是朱熹批的,是很普通的印版,从内容上来讲跟前世韩良翻过的简体字版本基本一模一样。说是孤本,书上看起来只有一些不知是哪位主人手写的读书随笔和完全天马行空看不懂的想法,写字的人字体很好看,韩良的书法水平只能说是凑合,按理说四书集注最早的成书也是在宋代,宋代及以后的书法大家的字体,要是苏黄米菜之流或许韩良还能辨认一二,可这位书籍主人的字体,韩良实在是认不出来。 怎么说呢,既不是潇洒也不是刻板,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很自然,就像看到墨画的花鸟虫鱼一样,没有那种刻意的圆润,在主要的笔画上都很丰润,尾笔边画上则是淡淡的。一笔一划绝不潦草,字的横排竖列都很规整,框架方圆之内自有风流,光是这手字就称得上一句风神八面了,可惜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写。 想了想,韩良决定把这本书压在脑袋下,此时小憩一会儿也无妨,反正会有下人在开宴之前叫自己,万一系统提示的那句话是真的呢。 韩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见自己当了大官,家财万贯,娶了十好几房姨太太,正乐呵着呢,却感觉到自己脑门上有东西在揉,赶忙睁开眼睛,看见张志潮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脑袋上拍了拍,道:“旁人都是死了在坟里长眠,活着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做乐,你倒好,随时都会掉脑袋还这么能睡,今儿个都睡了两觉了吧,怎么着,梦里有宝贝,嘴都乐歪了。” “还真有” 韩良摸了摸嘴巴,没流口水,记得前世念书的时候趴桌子睡觉都得垫张纸,还好没把这习惯带过来。 “成,下边人送的礼物和孝敬,放仓库了,回头你去看看。” “焦面虎呢?他不是师爷吗,跑哪去了?” “他有他的打算,u看书.ukansu 时间不多了,该开宴了,今晚张定文不会出席。记着点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记不住,说不准哪天张定文就让你在荒郊野外长眠了。” “记着呢。” 张志潮犹豫了一秒,开口说道:“你跟我见过的其他读书人不一样,在你这个年纪,能面对困境如此镇定,不一般,可能你真的很适合当官,假如你能活下去。” “忘了告诉你,刚才我梦见我当大官了”,韩良系好顶戴的带子说道。 “呵。” 接风宴就在后花园举行,空地搭了个戏台,上面戏班子的人在忙碌的准备演出道具。摆了不到十桌的宴席,花园不大,有资格参加的人不多,除了官员就是本地有名的豪绅地主。天已经黑了,死气风灯把花园照的灯火通明,小湖上湖灯悠悠闪烁,一派欢宴的气氛。 官靴的底纳的很厚,踩在石子路上并不硌脚,晚风轻柔,韩良感觉下巴的带子系的紧了,想松松,却又怕帽子歪了,短短的几步路,思绪漫无目的。席上官吏士绅的笑脸渐渐清晰了起来,有恭维的,有谄媚的,同样是笑,含义万千。 韩良也笑了起来,韩良深信不疑,他是这个世上最特殊的一个,他有才华,有系统,有能力,有手段,而且,他的敌人很轻视他。他不会死在这个县城中。而在座的这些人,无疑是这座县城的统治阶级,跟他们打交道,不能也万万不可露出任何怯意。韩良要让在座的所有人知道,他才是朝廷钦命的府谷之主!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有自信,也有能力坐在这个位置上。 第8章 寒衣 不待走到主位,韩良便在宴席中间拍了拍手,随后端起一杯酒。士绅们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韩良的声音沉稳而清澈:“诸位,今日我韩良初到贵地,主政府谷少不得大家伙的支持,今日且效先贤秉烛夜游,做游园之雅,韩某人在此敬三杯酒。” “第一杯,敬圣上。正是吾皇德泽四海,天下太平,方有你我夜宴之幸。” 韩良面北,一饮而尽。 “第二杯,敬此方天地。府谷人杰地灵,今夜长风繁星,话本中天宫神仙享受不过如此,感念天地宠幸,有此盛景!得此盛事!” 言罢,酹酒于地。 “第三杯,敬在座诸位。在座均是桑梓之才,韩某敬佩!” 韩良环敬了一圈,把手中的酒杯仰头干了。 “为韩大人贺!” “为韩大人贺!” 在座士绅,无不觉得韩良临席讲话颇有水平,看来文曲星下凡果然不凡,不愧是能高中进士的人物。 “好了,开始吧。” 韩良挥了挥手,酒楼送来的席面流水似的摆了上来,县衙的下人人手不够,六合居酒楼还特意派了小二来帮忙上菜。菜品都是硬菜,油焖河虾、烤羊腿、黄河鲤鱼、东坡肉,基本全是大鱼大肉,你道这是为何?说来也好笑,上官接风宴安排肉菜这是默认的规矩,大家伙凑钱吃饭,难不成还给自己找不自在吃斋饭不成?自然是能吃多少吃多少,大户人家不见得在这上边大方,土财主更抠,吃不回本心里自然难受,小吏表面风光家底薄,一家老小要养活,除了过年一年不见得能吃几顿全肉宴,也是卯足了劲要吃个够本。 韩良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尝,用黄河鲤鱼做的糖醋鱼,味道相当不错,肉质紧嫩,酸甜可口。 “韩大人,您是不知道,咱这黄河鲤鱼可是今早刚打碎薄冰捞上来的,就在护城河边上,鲜得很。” 韩良这一桌除了黑脸的包巡检和几个级别较高的曹佐以外,都是本地士绅,说话的是六合居的掌柜杨老板,宴席也是他提供的。 “哦?那倒是辛苦的紧,我听说二十四孝里有卧冰求鲤,杨老板为了给咱们一饱口福,也是凿冰求鲤啊哈哈。” “哪里哪里,韩大人说的有道理,这活确实辛苦得很,这马上要入冬了渔民也不捕鱼,这些个疲懒的伙计没一个愿意去的,倒是逃荒的流民,为了口饭不辞辛苦愿意去捞鱼。” 韩良转了转酒杯,瓷杯在灯光下反射着清幽的光,韩良抿了一口,问道:“这些流民是怎么安置的?” “哪里有的安置,不过是一天两顿热粥吊着命罢了”黑脸的包巡检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怕出乱子?” “呦韩大人还真是心系百姓啊,瞧您说的,城门一关,这些个贱民能闹出什么乱子。再者,张大人说,给碗粥已是白送的恩德了,朝廷追究下来,也是山西的官员治境无力,与我们府谷何干?”旁边长得跟个猴子似的小吏抢话道。 这是张定文的心腹,府谷粮仓的仓大使,没什么能力,靠着舔张定文上位的。语气里的讥讽,韩良一笑置之,张家蝼蚁,韩良还不屑与他争辩什么或是置气,等收拾了张定文,这些背靠张家大树的猢狲还不是任意拿圆捏扁。 酒过三巡,戏班子上台,唱的是一出《花木兰》,这出戏在国朝早年可是禁唱的,原因无他,内容有影射清廷入关的嫌疑,可到了现在,管的早就放开了,四九城里黄带子玩票上台都有唱这出戏的,因此也没人在意。 主要人物是突厥王、贺廷玉和花木兰,讲的故事主线跟木兰诗里区别不大,饰花木兰的刀马旦基本功扎实得很,看得出是练过,带着厚厚的戏妆,隔得远了倒也看不出模样来。 “到边关来把贼讨,为国家战沙场,冒风霜昼夜辛劳,狼烟未熄” “好”唱腔惊艳,台下一片鼓掌叫好之声。 台上花木兰拔剑一指,“我不灭胡尘誓不还朝!” 韩良与旁边的包巡检碰了一杯,一脸醉意的拍了拍伺候在旁边的成家班班主,道:“这…花木兰,晚上…本官要好好会会她,哈哈哈哈” 成家班班主脸上堆着笑,道:“韩大人您放心吧,我懂,我懂。” 又喝了几杯,韩良已是满脸通红,有些东倒西歪了,道一声“告退”下人扶着他回到了房间,又解了衣服擦了擦身子安置好。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屋内一片漆黑,再进一步,灯被火折子点着了,一灯如豆。 韩良坐在椅子上,伸了下右手,“请坐” “不问我是谁?” 来人是个女子,年纪在三十左右,卸了戏妆面容看的清楚了些,眉眼有英气,不似寻常女子。 “客人不应该自我介绍吗?” “哦,你一个傀儡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女子的一截短枪从袖中弹出,枪尖指着韩良的脖子,一丝一毫的晃动都没有。 “便是木雕泥塑,摆在那里,都是有人拜的,何况是人呢?所以,我有什么不敢的,既然没杀我,那就各取所需。”韩良丝毫不畏惧,淡淡地说道。 “很好,那你可知红莲教?” 韩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我便是红莲十二圣女之一的方寒衣。” 韩良听了没什么感觉,什么圣女,怎么不是黄金圣斗士呢。 见韩良没反应,方寒衣顿了顿,继续说道:“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教自从上一次起事被清廷走狗镇压之后,一直在寻找破解清廷‘铁浮屠’的办法。” “什么浮屠?” “铁浮屠,人马具重甲” “砍马腿啊,岳王爷不是都试验过了。” 方寒衣摇了摇头,道:“不是普通的铁浮屠,是‘两黑旗’。” “两黑旗?” “不错,清廷入关之后生怕有朝一日南明光复中原,亦或是三藩起兵造反这些威胁清廷统治的事件,因此在满洲一直由正黄旗来训练监管所谓的‘两黑旗’,也就是正黑旗和镶黑旗,这支部队不到事关清廷存亡的万不得已之时,清廷不会大规模动用。根据我们的密探情报,从关内经山海关往关外每年都会运送大量的精铁、牛羊、米面和各大马场产出的最好的战马,uu看书 ww.ukansh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数百年。因此八旗轮换驻地之中,正黄旗驻关外,镶黄旗驻直隶从未变化,只有剩下的正白、镶白、正蓝、镶蓝、正红、镶红进行驻地轮换。” 方寒衣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陕西四十年前的上一次起事,是我教策划的一次很大规模的行动,投入了很多的资源,本来一切顺利,但突然出现的五百铁浮屠打乱了我教的全部计划。这些人,不,准确的说是怪物,身披数十斤的精钢铁甲近乎刀枪不入,而且结阵之后即使是后天一流高手也无法突破他们的护体内劲,除了先天宗师可以以力碾压外别无他法,这些士兵明明都是普通武夫,聚在一起却异常的古怪有后天一流高手才有的护体内劲。他们操着听不懂的语言,不是汉话也不是满语,极少数战死的裸露的皮肤都是青蓝色。”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教猜测,清廷是一直在抓捕、训练有资质的生女真,不仅给他们服用、浸泡增加力量和抗击打的药物,而且还有特殊的训练法门。为了了解两黑旗的秘密,我教这些年派出了很多高手前往关外打探情报,但其中绝大部分都死了,即使侥幸活着回来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而前段时间,却有一位崩雷拳高手深入关外,活了下来逃出满洲,根据线报,他被张家从西蒙古科尔沁部的贵族手里花重金买了过来,现在就关在张家的密室里,是张定文和准格尔汗国交易的重要筹码。因此,我们需要把他救出来,两黑旗的秘密,我教必须要知晓,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第9章 问心 韩良收获了很多新的秘闻,他想了想道:“红莲教高手众多,直接闯进去劫人不就行了。” “不,张家的力量很强大,我们无法探知真正的关押地点,贸然行动只能是有去无回。而且我教在陕甘的大部分力量都在上次起事中遭到了重创,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我来找你,如果你肯加入红莲教,我可以帮助你斗垮张家,这样我教就有机会救出被困的宗师。” “为什么不从其他的地区调人手?” 方寒衣冷了脸,似乎这个问题她很不喜欢,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怕是派系斗争跟其他地区的势力关系不好吧,韩良腹谤道。 “那你能提供给我什么?”谈到了正事了。 “武力,为了本次行动,红莲教有十余位高手潜伏在府谷城中,这是可靠的武力,关键时刻都能靠得住。” 方寒衣眉毛一挑,继续道:“而且你还可以获得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张志潮是我教安插在张家的内应,张志潮是张家的仆役,作为家生子是要世代侍奉张家的,他幼时丧父之后跟师父学艺长大,而他的师父表面上是张家普通的武师,实际上是我教十多年前潜入张府的人。因此,你加入红莲教以后,张志潮会配合你,并且会在张定文哪里给你打掩护。张定文派了不止一个监视者,张志潮只是明面上的,但不论怎样,你都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了,在这间房子,这个院落,将不会再有人监视你。” “叮,‘红莲教的图谋’第一环任务完成” “叮,获得任务奖励初级抽奖卡*1,大清银票200两*1,奸臣点2点” “叮,‘红莲教的图谋’第二环任务触发” 任务名称:红莲教的图谋(第二环) 任务简介:红莲教圣女方寒衣邀请你加入红莲教,许诺为你提供武力支持以及一定程度的自由。做出你的选择后,方寒衣会告知你下一步的计划。 任务选择:是否加入红莲教?(该选择影响深远,请慎重考虑) 选项一:加入红莲教(穿清不造反,枉为男子汉。汉家男儿不会屈服于异族的统治,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不论付出何等牺牲,不论…是否能活着看到哪一天。) 选项二:不加入红莲教(我是朝廷命官,嗯,反清什么的,水太凉了) 任务奖励:红莲令*1,大清银票300两*1,奸臣点3点 “说实话,这些对我,其实没那么重要。” 方寒衣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你看过城外那些可怜的百姓吗?问问你的内心,为了他们呢,如果你当上了真正的府谷县令,你可以帮助他们免受蒙古人的屠戮,免受寒冷与饥饿。” 韩良愣住了,他犹豫了,很多片段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是啊,如果我当上了真正的府谷县令,我不会把这些流民的人头作为升官的筹码,我不会让他们住在城外天寒地冻,我不会让他们每餐吃着肮脏的稀粥。因为我体验过被人当做棋子的感觉,我曾住在没床没被的地牢里寒冷的夜晚靠着发抖来取暖。乱世人命如草,如果可以,我或许能尽一份力。 韩良在前世的官场里,或许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奸诈狡猾、道貌岸然的人,但不代表他没有原则和底线。至少对于有需要帮助又不损害自己利益的群众,他很乐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一把。 这不难理解,就像你上班可以跟同事勾心斗角恨不得他马上去死,但也不影响你下班了顺手给山区儿童献点爱心。 韩良不傻,在脑袋和大义的双重压力面前,韩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愿意加入红莲教。”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方寒衣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边写着“今府谷县令韩良愿加入红莲教”云云,方寒衣说道:“伸手。” “啊?摁手印吗” “嗯。” 方寒衣用枪尖划破了韩良的手,把他另外一只手的拇指摁到了出血的地方蘸了蘸…蘸了蘸…然后当做印泥摁在纸上。 看韩良抽了抽嘴角,一脸痛苦,方寒衣一脸不耐,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都忍不了?” 韩良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我要是不加入会怎么样?” “会死啊。”方寒衣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韩良,补充道:“我会说,‘狗官,受死吧’,然后‘哗’的一下刺穿或者砍断你的脖子。” 韩良一边用手摁着出血点,一边抬起肩膀碰了碰脖子,还在。 方寒衣走了,留了下了一脸呆滞的韩良,韩良从未想过红莲教的计划竟然如此大胆。 任务名称:红莲教的图谋(第二环) 任务简介:红莲教圣女方寒衣邀请你加入红莲教,许诺为你提供武力支持以及一定程度的自由。红莲教内线已经探知张定文将勾结蒙古人入寇,并且希望借蒙古人之手解决流民以及敌对势力。方寒衣决定将计就计,计划联合孛儿只斤蒙恩,在放流民进城之后动用全部力量绞杀张家,需要你了解清楚掌握城防之权的府谷巡检孛儿只斤蒙恩的真实立场,争取他的帮助。 任务奖励:红莲令*1,解锁“红颜系统”,大清银票300两*1,奸臣点3点 夜已深了,韩良却毫无困意,喝了不少白酒按理说后劲儿很足,他现在反而很清醒。能做的事情不多,也都不是今晚可以实施的,韩良从枕头下抽出《四书集注》翻了翻,“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前世的韩良对这些只能说是看过,并没有仔细研究,在那个浮躁的社会当官不靠四书五经,今时今日,深夜四下无人,静下心来听着外边秋风吹走落叶的声音,接着灯光看线装书,觉得颇有感觉,能看进去些东西。《大学》这片的第一页,书的原主人没有做任何随笔记录之类的,反而在书页的空白处从上到下画了几根竹子,最上边的竹子很简陋,就像一个见过竹子的正常人闭上眼睛想了想竹子的模样再画一样。越往下,竹子画的越精准,形态越真实,到了倒数第二个竹子,已经看着仿佛跟真的一样了,可最后一个竹子,uu看书ww.ukashu.om 额,准确的说是一条墨线,不知为何会留在这里。韩良盯着书看了半晌,眼睛有些酸了,便将书塞回枕头底下,吹了灯躺下。 梦里,韩良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很不真实,也是,梦怎么可能真实呢,在这里韩良有着局外人看电影一样的感觉,只不过电影很简陋,背景画面很多都是空白,或是一片混沌。韩良先是看见了一个穿着长衫年轻人从一叶扁舟上下来,登上岸,耐心地跟一位老者请教着什么,画面像是被按了快进,很多部分都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儿,画面终于慢了下来。 “请问先生,何以为圣人?” 老者摇了摇头,道:“我非圣人,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圣人必可学而至。” 年轻人很瘦,很瘦很瘦,但精气神很足,他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说道:“那太好了,我经常研习兵法,佛学,阴阳家等等,是不是可以学成圣人?” “不,内圣外王,你走的是外王之道,成不了内圣。” “那如何成内圣?” 老者笑着点了点手中的书页,递给了年轻人,道:“成圣的方法,孔圣写着呢。” 年轻人看向了书中的内容,对着老者深深一揖。 “格物致知,我明白了。” 画面一转,来到了一处茂密的竹林中,两个年轻人搬着小板凳坐在了竹林前。 “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物终有穷日,钱兄,你我成圣,就从这竹子开始吧。”很瘦的年轻人笑着对旁边的人说。 “守仁,你可别被竹子格了,哈哈。” 第10章 格竹 守仁?王守仁,王阳明!韩良脑海一震,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书上画的那些竹子的含义了,这是在明史、中国哲学史、中国儒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阳明格竹!这不是梦,这绝对不是梦,韩良现在无比清醒,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以一个躯体透明的旁观者身份在看着历史的发生。 系统竟然如此神奇,也难怪,能穿越不同位面的系统,弄出来这么个东西,把王守仁写下笔记时的场景烙印在书中,真实神奇,能有幸见证这著名的一幕,韩良激动地浑身颤抖。 没等韩良激动多久,他就激动不起来了,这个梦,好像有点长。他就这么看啊看的,从日出看到日落,从日落看到日出。两个青年蹲在板凳上格竹子,他也跟着格,这次没有快进了。足足看了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王阳明身边的兄弟扛不住了,疲惫欲死的被家人扛了回去。第四天,第五天,跟着王阳明格了五天的竹子,韩良也遭不住了,哪怕他不需要吃,不需要喝,可干在这看五天闭眼都不能,不能说话不能动,他已经意识模糊了,而这时候王阳明还在格竹子。 就这样,到了第七天,王阳明一动不动保持着坐姿,忽地翻了过去,原来是晕倒了。守在旁边的家人连忙将他的身体平放,就着水吞了几枚药,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大腿,好半天王阳明才慢悠悠地转醒。 醒来的那一瞬间,王阳明和韩良四目相对,韩良感觉,他好像看到自己了。 “奇怪?那是不是有个年轻人?” 家人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轻轻的捏了捏王阳明的手,道:“我的小少爷,您可别吓唬我了,您这一动不动坐了七天格什么劳什子竹子,都出幻觉了!” 韩良忽有所感,王阳明躺在地上,另一只空闲的手悄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对着韩良温煦的笑了笑。 梦醒了,韩良大汗淋漓的掀开被子,夜还是很深,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明明外边的时间没有过去多久,可韩良却在梦里度过了整整七天,被迫陪着王阳明格了七天的竹子。点亮油灯,韩良挪开枕头,那本《四书集注》还静静地躺在那里,翻开内页,那几幅竹子图却不见了,只留下一根轻描淡写的墨线。 胡思乱想着,韩良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夜再无梦,这一觉醒来便是天光大亮。 “老爷,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伺候在旁边的小厮轻手轻脚地支开窗,答道:“辰时三刻了” 韩良心算了一下,辰龙巳蛇,辰时是七点到九点,一刻是十五分钟,也就是七点四十五。哎,没有手表真麻烦,韩良闭上眼,在系统的商城里查找了一下,很遗憾,以目前的时间线来看,手表还没问世并普及,各种怀表倒是有不少,不过都需要奸臣点来兑换。对了,奸臣点,之前完成“真假县令”的任务,断案系统已经解锁了,系统说过,断案系统是获得奸臣点的主要来源,除此之外,奇遇任务也可以获得奸臣点,奇遇没什么眉目,断案应该还靠谱吧,得问问有没有案子可以审。 “把焦师爷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焦面虎大名焦季,自从进了府谷,这两天人就不知道哪去了,听小厮说今早才回来。焦面虎和张志潮的房间都离得很近,不一会儿,焦面虎就过来了,叼着个烟斗,乐呵呵的问韩良:“东翁有事唤我?” 挥了挥手,让小厮退下。韩良拍了拍椅子,焦面虎一点不客气的坐下,翘个二郎腿。 “当这个县令,每天有案子审吗?” 焦面虎吐了口烟圈,咳了一声,吐到了痰盂里,又拿起茶杯润了润喉,道:“韩大人忘了,我是钱谷师爷啊,不管刑名,您问我,这不是白问吗。再说了,张定文的意思,您就老实待在县衙吧,那也别去,谁也别见,对谁都好。” “那钱粮可都清点好了?” “昨天就清点好了” 韩良直愣愣地看着焦面虎,见焦面虎不继续说,只好问道:“那县衙钱粮几何啊?” “无钱无粮” “无钱无粮?” “不错,县衙的账上,韩大人您还欠了下边小吏、仆役,俩月的月例钱没发呢。至于粮,县城粮仓里的老鼠都饿死了咧。” 韩良抽了抽嘴角,这是捞的一点底没留下啊。 “昨天不是有人送礼吗?有送银子的嘛。” “有,一共84两,还有鸡蛋、糕点、书籍、古董若干。” “县令一年俸禄还有个几十两吧我记得,一并支出来,算上送的礼,把月例钱补上吧,剩下的都放到衙里的账上。” 焦面虎磕了磕烟斗,有些诧异:“你不自己留着啊。” 韩良自嘲地笑了笑,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指不定啥时候脑袋就掉了,留着钱有什么用,先发了吧。” “成,过路财神都不介意,那我也不替你省这个钱了,我这就去把月例给他们补上。” “去吧。” 韩良换好常服,厨房送来了早餐,芝麻烧饼、白粥、一碟炒黄豆,慢悠悠地用过早餐,韩良表达了自己想出县衙逛逛的想法,身边的所有人都坚定地告诉他,县令大人您就在县衙里逛吧,外边都是流民乞丐,不安全。 得,被软禁了,身边的这些小厮仆役,乃至县衙曹佐,十个有七个应该都是被张定文收买或者操控了。 从三厅的起居室逛到一厅大堂,明镜依旧高悬,韩良却无事可做,他的耳目都被屏蔽了,既没有公文需要他审阅,也没有人来告状让他断案。溜达到后花园,树的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一片秋黄,只有竹枝还算青翠。等等,竹枝? 看了七天七夜的竹子,韩良现在看竹子,颇有点看山不是山的感觉了。穷极无聊下,韩良还是想研究研究,王阳明当时到底格出什么了,于是让小厮搬了个板凳,韩良坐了下来。 当韩良将注意力集中在竹子上的时候,竹子的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连在竹根处啃着竹枝的小虫口器都呈现在眼前。韩良更加集中精神,这时,竹枝忽然变了,从绿色被解构成了墨色的线条,uu看书ukanshu 这些线条有粗有细,某些部位发着亮光,但都像那本书中画的墨线一样。 “叮,恭喜宿主领悟顶级技能《天人合一·格竹》” 技能名称:天人合一·格竹(顶级) 技能介绍:消耗精神力短时间内提升天人合一融合度,大幅增强宿主动态视力,并自动解构物体弱点以高亮显示。 这…怎么就领悟技能了呢。韩良想了想,这个技能好像还挺好用,尤其是用于远程攻击的时候,相当于吃鸡里的锁头挂一样,应该还有其他用法,韩良暂时还没想出来。 “系统,为什么我会梦到王阳明格竹的场景?你不是让我成为奸臣吗,王阳明可是大大的忠臣,力挽东南天倾的人物。” “宿主应当知道,成为伟大的奸臣,不仅仅要学会如何升官发财,更应当对儒家学问以及这个世界的本源有所认知,世界的本源究竟是气还是心还是理?这些问题的思考有助于宿主的成长” “好吧,那顶级技能是什么意思?” “系统评定的最高技能等级,技能分为初级、中级、高级、顶级,《天人合一》系列技能涉及到天道根本,因此被评定为顶级。” 又试了几次,所谓的天人合一,韩良感受的很明显,当他开启技能的时候,对环境和视野内物体的了解程度很明显提高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他就是这片空间的主宰,掌控一切。 可能是精神力不够的原因,这几次试验加到一起也只是短暂的开了不到十秒,但是韩良现在却感到一阵头晕,仿佛连续通宵一样,脑袋发胀。 第11章 抽奖 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这个技能还不能随便用啊。对了,“红莲教的图谋”第一环任务完成的奖励,韩良想起来好像还没用。于是韩良点开道具栏,西洋手铳、四书集注、县令大印、银票都静静地躺着,道具栏新增了一个黑色的卡片。 物品名称:初级抽奖卡 物品简介:一张抽奖卡,可用于抽奖,使用后消失(你买彩票中过奖吗?) 韩良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像买彩票确实没中过,来试试吧,万一抽到好东西了呢。 “叮,是否确认使用初级抽奖卡” “是” 眼前出现了一个转盘,转盘有很多的格子,其中大部分的格子都写着“谢谢惠顾”,韩良初步估计了一下,每隔两三个“谢谢惠顾”才有一件东西,这些东西里也很少有闪光的或者那种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难怪叫初级抽奖卡…抽到东西的概率估计也就25%吧,抽到好东西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转盘开始转动起来,并且越转越快,很快韩良就看不清了。停停停,眼看着指针落在了一个闪烁着五彩光芒的物品上,然后,滑了过去。 “麻卖批!” 当讲不当讲,这句话不得不讲,气死了,这不是逗人玩呢么。 指针落到了写字区域,韩良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再确认了一眼,发现还是不是“谢谢惠顾”,而是“再来一次”。 “这还再来一次?系统你溜我呢,怎么不再来一瓶啊。” 得,还得再抽一次,经历过第一次的打击,韩良的期望值已经急剧降低了,能抽到东西就是好的。指针转啊转的,这次系统没有逗韩良玩,落在了一张蓝色的卡片上。 “叮,恭喜宿主,获得物品‘中级技能兑换卡’” 物品名称:中级技能兑换卡 物品简介:一张可以在商城技能类中兑换任一一款中级技能的卡片,使用后消失(恭喜你,中奖了!) “系统,中级技能是什么概念,有没有具体一点的理解?《天人合一》技能和这个差距有多大” “按该位面武力值换算,大于等于江湖二流高手水平的技能,其他不可量化的辅助技能约等于该位面专业人士的正常水平,《天人合一》系列技能等级的评定并非用实战能力来衡量。” 终于在商城买得起东西了,韩良心里暗爽,前几天只能看不能吃,12点奸臣点也买不了什么东西,现在得体验体验系统商城是什么感觉。 打开商城,选择技能,搜索《天人合一》看了看,好家伙,《天人合一》任何一个技能都是数字后边跟着一大串零的奸臣点,简直贵的吓人,自己从四书中领悟的格竹简直赚翻了好吗,看来新手大礼包给的东西确实给力,竟然能领悟顶级技能。看完了顶级技能再筛选中级技能,好几十页的技能冒了出来,各种各样的武技和辅助技能,辅助技能从钓鱼、杀猪到建筑学应有尽有。这个阶段就不考虑辅助技能了,韩良认真思索了一下,他现在需要一款可以和《天人合一·格竹》相配合的武技。 “系统,能帮我筛选出可以跟《天人合一·格竹》搭配的武技吗?” “叮,系统筛选中…筛选完毕,请宿主查看” 还是有两页之多的武技剩下,韩良挨个仔细看了过去,《千瞬·拔枪术》、《精准射击(中级)》、《居合六斩》、《索命刀法》等等,挨个看了一圈,韩良犹豫了起来。按理说,最适合他的应该是配套的枪法,因为武学技能是需要内功修为和肉身强度来搭配的,如果只有刀法剑法没有内功修为的话,凭借未练过武的身躯,根本连一成威力都发挥不出来。如同幼童拿着沉重的刀盲目劈砍大人,劈了两下就抬不起刀了,接下来会被大人随意打趴下。 而如果兑换枪法,理论上是可以发挥出火铳最大威力的。 所以,韩良做出了选择,“系统,我选这个。” “叮,宿主选择兑换中级技能《关圣·斩颜良》,是否确认?” 技能名称:关圣·斩颜良 技能简介:盖世无双,青龙一刀。获得状态“关圣附体”,在宿主健康情况下大概率斩杀锁定的江湖三流高手,小概率斩杀锁定的江湖二流高手,极小概率斩杀锁定的江湖一流高手,使用后完全脱力,脱力时间取决于“关圣附体”持续时间及宿主身体素质,最少为一个时辰。(使用关圣专属神兵“青龙偃月刀”时,增加斩杀概率) “等等,系统,关圣附体的这个附体是什么概念?” “使用技能后,天地之间被祭拜、崇信的关圣意志会涌入宿主体内,帮助宿主进行战斗,类似于‘请大神’,不需要宿主有太多的武学基础。u看书ww.ukashu.c副作用是使用后宿主会昏迷,浑身无力,肌肉酸痛,其他对宿主危害较大的副作用已被系统自动屏蔽。” “危害较大的副作用?指的什么?” “正常人在没有系统帮助的情况下请关圣上身,轻则爆体而亡,重则使用后精神错乱,在神灵与凡人的意识搏斗中变成疯子。” “好,我确认兑换。” “叮,恭喜宿主获得中级技能《关圣·斩颜良》” 打开人物面板,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姓名:韩良 年龄:23 官品:正七品 官职:府谷县令 奸臣点:12/100 学识:64 功德:0/100 银两:700两 技能:《天人合一·格竹》(顶级)、《关圣·斩颜良》(中级) 学识上涨了一点,应该是看了四书的领悟的关系,还得到了两个新的技能。视线回到了竹林,考虑到《关圣·斩颜良》的长时间副作用,韩良决定就不在这里试了。两个小厮远远的侍立在不远处,县衙后花园就这么大,要是换了别人被圈禁在这么小的地方,怕是没几天就要烦闷的翻脸了。 韩良不一样,韩良是一个比较容易适应环境的人,换句话说,在县衙衣食无忧的待着总比待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好,况且现在事情都在像有利的地方发展,自己掌握了保命的本领,而且还跟红莲教搭上了关系。 就这样,阴险狡诈的韩良又获得了一门保命的本事,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增加了存活下去的希望。 第12章 大势 想到红莲教,韩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张志潮!” “干嘛?” 张志潮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韩良吓得把板凳都扔了。 “你是鬼吗?什么时候在我背后的?” “我见你看风景入迷,便站着一起看看,对了,哪天你怎么把我的树叶弄断的?” 韩良有些无语,这不是重点好吗。韩良看小厮离得都挺远,把小板凳重新摆放端正。 “坐。” “这不好吧,韩大人。” “有什么不好,让你坐你就坐。” 张志潮一屁股坐下,韩良蹲在地上,划拉划拉地上的土,低声问道:“你们这个红莲教,嗯,有没有哪个?咳,你明白我意思吧?” “不明白。” 韩良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就是,入教不得发点东西意思一下?” 张志潮笑了笑,充满了冷笑话的味道:“哦,有的,红莲刺青,韩大人脑袋上刺一个吗?一看就知道是朝廷通缉那种。” “那算了,我这个,好歹也是打入清廷官员队伍内,就不用搞得那么明显了” 张志潮正色道:“红莲教都是上下线联系的,用切口和红莲令证明身份。” 韩良觉得跟张志潮沟通有点困难,还是直说吧,不拐弯抹角了。 “银票我就不指望了,估计造反经费挺有限的,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武学秘籍之类的,发给我练练,我这也没个防身能力,对吧?” “韩大人今年贵庚?” “二十三了,额,贵庚这个词不太恰当,说实话。” “您都二十三了还练个屁啊?人家二十三都下山闯江湖了,合着您二十三才开始练?吐纳五年,站桩五年,打桩五年,炼体五年,按正常流程练完了您也到抱孙子的时候了。” 想了想,张志潮又补了一刀,道:“假如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得,韩良感觉现在别人的敬语基本都是在调侃自己,不过他还是不死心,问道:“真没有?” “您就甭想了,先不说您的练几年能有效果,再说了,红莲教的功法,您练了,万一那天被朝廷粘竿处的狗腿子抓起来,说你不是红莲教都洗不清。” “那行吧,功我就不练了,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用兵器啊?” “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 “不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教我怎么用青龙偃月刀啊,你看我这待着也挺无聊的,找点事做,我也没想练出什么,就当打发时间锻炼身体了。” “这倒可以,回头我给你拎一把。”张志潮倒没在意韩良为什么要练关刀。 “再找个关圣像,没事我拜拜。” 有事便多,无事便少,一连几日,韩良过得甚是清闲,每日看书耍刀,也无人来打扰,仿佛这个县令没有任何事情一样。 房间内,余烟袅袅,韩良给关圣像上了柱香,默默地思索。方寒衣再未联系自己,焦面虎每日过得比自己还仙,快活的好似都忘了来干嘛的了,张定文也是对自己冷处理,在他的眼里,韩良只是一枚毫无反抗能力棋子,看起来似乎也确实是这样,韩良被软禁在县衙里寸步不得出。 在这方小小天地里,韩良思考了很多从前没有时间沉下心来思考的问题,念头通达也不觉得烦躁,又在书房里看了不少本朝的笔记杂谈之类的书籍,对这个世界的历史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很有趣,这个世界的历史拐点在于台湾郑家,郑成功的儿子郑经似乎是个穿越者,他不但稳住了南明,而且跟三藩达成了默契,三藩养寇自重,没有对南明赶尽杀绝。 而在这段宝贵的喘息期内,郑经与李定国海陆并进,连续击破暹罗、缅甸、真腊等东南亚诸国。 顺治勉强稳定住中原后便去世了,登基的康熙确实惊才绝艳,但即使如此,面对千头万绪的国内国外形式,康熙用尽毕生的时间也只做到了重整八旗,经营满洲老巢,订立八旗换防制度,同时重用汉官,行汉礼,缓和满汉矛盾。 在康熙时期,八旗旗主实力强大,没有被皇帝收权,年幼的康熙登基之处面对四处漏风的老大帝国根本没有能力独自面对,他需要八旗贵族的全力支持,这是一种助力,也是一种束缚。 成年后的康熙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从八旗旗主手中收走兵权,因此他选择了另立两黑旗并大力发展东北。 三藩表面恭敬,实则已经独立,在兵权、财权、人权方面完全自成体系,和南明关系暧昧不清,清廷无法过于紧逼,至少三藩明面上还是属于清廷统治的,这几家势力相互依存,关系错综复杂。 三藩势力最弱,因此待价而沽,在清廷和南明之间摇摆,清廷和南明都不敢让三藩这横跨三省,拥兵十几万的势力倒向对方,而三藩也只想维持现状,因为一旦彻底倒向某一方,除非是大局已定,否则三藩其实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况且三藩虽然是稳定的军事政治联盟,已经互相联姻数代人了,但毕竟还是三家而非一家,大是大非上同进同退,但在某些事情上并不是彻底一条心。 清廷已经步履蹒跚的行进了多年,在北面有罗刹人也就是沙俄不停的袭扰,在西面准格尔汗国虎视眈眈,在南面,虽然有三藩阻隔,但清廷可从未忘记那个有着被自己夺国之恨、陆沉之耻的大明帝国时刻在想着卷土重来。中原也不安稳,红莲教隔三差五的造反,同时不忘故国的大明遗老遗少二百年来一直在跟南明齐心协力准备搞垮清廷。 南明也不是顺风顺水,否则为何二百年还没重回故都。南明内部有辅政王李氏和议政王郑氏分掌大权,南明的陆军主要由李定国旧部这一系统领,水师则是郑家的天下,水师较强陆军较弱。 南明人力物力纵使经过了多年的发展依旧有限,没有北上不是因为内部矛盾,郑氏和李氏虽然有些龌龊但在北上中原的目标上是一致的,不仅李氏陆军对还于旧都念念不忘,郑家也时刻想上演王师北定中原日,但是南明面临着另一个巨大的压力——大英帝国。 这个号称“日不落”的巅峰帝国,在东进的道路上遇到了南明的巨大阻碍,东印度公司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在南明面前东进一步。uu看书 wwuukanshu.co 二十九年前在爆发的马六甲大海战中,郑家水师艨艟上千,帆旌遮天,迎战英军印度舰队于马六甲。在这个木质风帆战舰的时代,郑家水师硬帆舰队以逸待劳击退了英军印度舰队,饶是日不落帝国的天下第一海军也无法讨得便宜,至少不列颠的印度舰队无法击败郑家水师,从此西洋各国商船过马六甲必须乖乖向南明交税。 马六甲之战后,英国议会对东进一直有着深深地疑虑,绝大部分下院议员都不同意孤注一掷的赌上全部海军主力去跟南明舰队决战,海军是不列颠的国运所在,为了看得见不一定摸得着的东方市场去赌上国运,疯子也不会这么做。 但是东印度公司并未放弃,借助印度庞大的人力物力资源,东印度公司一直在印度和南明接壤的地方搞事情,并囤积重兵在边境线上。虽然印度兵不怎么能打,但南明的陆军主力也属实废柴,大多是东南亚土人驯化而来,汉人比重并不大,这些猴子一样的士兵始终令南明朝廷头疼,靠着这种水平的陆军,在山地还能用一用,但想着开疆扩土无疑是痴人说梦。 如果不是汉兵组成的老本军,在平原面对八旗铁骑怕是都撑不过一合。因此北定中原少不了郑家水师的配合,而郑家水师的大部分精力都被东印度公司牵扯着,暂时抽不出手,而逐年上涨的舰队经费也是南明朝廷的一大负担,西洋各国的造船技术日新月异,不跟进肯定是不行的,而在这个飞速进步的时代,舰船往往设计的时候还很先进,而刚出厂就已经落伍了。 这个世界,很有趣。 第13章 则徐 了解这些天下大势,无助于改变韩良的现状,事实上,他生活的区域,是大清陕西省,榆林府,府谷县的县衙,如果从地图上来看,对比整个清廷、三藩、南明乃至世界,只是一个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芝麻大地方,在这个地方,人民饱受饥饿和战乱的困扰,求一餐温饱而不可得。 作为府谷县县令的韩良,没有能力改变辖地人民的命运,甚至他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他被架空、被软禁在这个小小县衙的方寸之地,每日靠读书耍刀消磨时间,出奇的是,在这个折磨心智的地方,韩良没有慌乱,没有屈服,他坚定的按照自己的心意管理着这个小小的地方,管理着自己。随遇而安,却不随波逐流。 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多日,在这些难熬的日子里,韩良的学问、修养有了些许增长,他认识到,儒家经典,不仅仅是用来应试的,抛开用于教化百姓之类的内容,儒家经典让他对如何修身养性有了深入的认识,现在的韩良经常反省自己,做事愈发谨慎的同时,内心变得更加洒脱,不因环境而困扰。 韩良也有很多不解,学问不是闭门造车,有些东西,在前辈眼中轻而易举,而对探索中的后进者来说,只能苦苦摸索。四书集注中的梦境再没有出现过,而在不断地读书中,“诚心正意,克己复礼”,“人须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正是这些道理,给了韩良坚持下去的动力。 “哐!” 韩良身着短衫,一把青龙偃月刀杵在地上。 “不错” 张志潮眼中异彩闪过,韩良的进步是他没想到的,在他看来,不适合习武的文弱书生,竟然能短短二十天内把一套刀法练得有模有样,很不容易。 韩良接过毛巾,抹了把脸,面向张志潮,低声道:“今晚,请圣女过来一趟,有要事相商。” “好。” 张家势大,绝非一句空言,在这个府谷县城里,张家作为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到处都有张家的耳目,想要联络内外,从而掀翻张家这个庞然大物,必须要谨慎行事。 张府。 张志潮大步走进书房,张定文靠在太师椅上喝茶。 “志潮来了啊,坐。” 张定文笑呵呵的招呼张志潮坐下,闲聊了半响才开口道:“志潮,这些日子那姓韩的小子可有异动啊?” “没有什么,每天在屋里看看书,闷了便跟属下耍耍刀法。” “哈哈,那倒是乖巧得很,也是了,我之前听管家说,此人在山寨被吓得面无血色,想来是个懦弱的乡下人,读过几本书罢了。见了我也是很听话,不像能有什么作为的人。” 张志潮想了想,又汇报道:“前些日子跟戏班子的刀马旦有过一晚,看着似乎很中意哪个女人。” 张定文捋了捋长须,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给他找点事做倒好,既然他喜欢,你就陪他每天耍刀弄枪。他想要女人,就给他女人,让他沉溺,消磨心智自然是最好的,反正也过不了多少日子了。” 张志潮试探地问道:“家主,您是指?” 张定文哈哈大笑,神秘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对了,石岗寨的焦季,那个老头子跟姓韩的小子有什么接触吗?” 张志潮答道:“没有,焦面虎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夜不归宿,很少在县衙中露面,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呵呵,无能之辈,鼠目寸光,忙着给山上折腾粮食呢。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知道。他借着县令钱粮师爷的名头,现在跟粮店和粮仓上下打点,想着贪墨出一笔粮食。看来石岗寨真是很缺粮啊,上次办的事,交易给他们的粮食撑不了多久了,过些日子,石虎还会来求我的。” 张志潮有些诧异,道:“上次去石岗寨,没见他们很缺粮啊。” 张定文抿了口茶水说:“我且问你,上次你去石岗,石虎是不是招待了你几顿饭菜,出现在你面前的山贼也还算精壮。” “是” “这便是了,打肿脸充胖子。也罢,等他们饿的没力气了,这些大好头颅都是军功啊,朝上边换点粮饷兵甲,想来二弟会喜欢的。” 张定文瘦削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狠辣的神情,张志潮心中一惊,在张定文的计划中,府谷县、石岗寨,全是他用来牺牲和换取利益的一环,这般手腕,难怪接任张家家主,短短十几年就能把张家发展成府谷县最大的家族,军政联合,黑白通吃。 要知道,在十几年前,张家在府谷县还算不上什么势力,张定文从一介白身,先从商七年,经营粮食、皮料、盐铁,往草原贩卖物资,跟西蒙古的准格尔汗国搭上了交情。然后捐官进入仕途,短短五六年就当上了府谷县丞,正经的朝廷命官。 他的弟弟张定武,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从军十几年可谓是杀人无数,凭借着砍下来的滚滚人头和哥哥张定文给的银子,一路青云至上,如今已经是榆林府的正五品守备将军了。 更可怕的是,张定武是个不折不扣的武道天才,不到四十岁就已经到达了后天巅峰,江湖一流高手中最顶尖的小宗师境,再进一步,就是先天宗师了。 江湖中一流高手已经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本,而在武道一途上,张定武的天赋和努力以及杀心让很多人望尘莫及,陕西武林寥寥无几的小宗师境界里,他是最有希望冲击先天宗师的武夫。 红莲教之所以不敢直接从张府劫人,就有这方面的顾虑,因为红莲教在府谷县城没有哪怕一位一流高手,没有人是张定武的对手。要知道,到了后天巅峰,护体内劲已经变态到可以近距离抵抗火器和强弩的攒射了,除了先天宗师和一些秘术,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对这种高手造成威胁。 庆幸的是,张定武常年不在府谷,都在边境的据点中很少回来。 可一想到这里,张志潮不禁对方寒衣的计划能否成功有了一些怀疑,转眼间,又将其抛诸脑后。跟张定文敷衍了两句,便告辞了。 成家班,戏台后场。 张志潮抱着刀站着,方寒衣正在摘下唱戏时的头饰,方寒衣的声音冷冷清清的。 “什么事?” “禀圣女,今晚韩良想见你” “他完成我交代给他的任务了吗?” “没有”张志潮补充道:“他被看得很紧,没机会出县衙。” 方寒衣顿了顿,像是疑惑,又像是自我解答:“他能做到吗?” “他能。”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方寒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久前短短的一面,让她对这个计划中至关重要的年轻男人有了些许信心。她难以理解这种信心从何而来,按理说,这个叫韩良的男人,只是个读过几本书的乡下人,手无缚鸡之力,连杀人都被吓得要死,为何自己会对他在这样一个关乎很多人生死的计划里的傀儡角色,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信心。 “说说看。” 张志潮摩挲着刀鞘,缓缓答道:“我说不出来,但是从我第一次在地牢中见到他,到宴会中看着他第一次杀人,然后下山来到那个小村落,来到府谷。这些日子的接触,韩良的所作所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乡下书生。他似乎,从来不会产生内心的慌乱,镇定而又冷静。他对外人展示的,永远是他想给别人看到的一面。” 方寒衣开口:“他在有些地方,很像我在京城见过的一位大人物。” “谁?” “前江浙总督,现兵部尚书,军机大臣,林则徐林中堂。” 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错乱的时间线使林则徐的命运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大英帝国的坚船利炮固然被南明拒于马六甲之外,但西洋各国商船在交了过路税之后依旧畅通无阻,广东平南王、福建靖南王跟西洋人的贸易往来不少,这些近乎割据的省份,朝廷管不着,但再往北的江浙一带,可是关税收入的大省,西洋人夹带的鸦片,通过三藩的领地和江浙海关流入中国,为祸无穷。 林则徐是朝廷少有的既有能力又勇于任事的高官,八年前他从陕甘总督任上被紧急调往江浙,任江浙总督禁绝鸦片,成绩斐然。林则徐不是一个死板的人,uu看书.但他很执着。这不矛盾,在他看来,手段政策无需作茧自缚,但目标一定要坚定不移的完成。林总督当时面对的是中洋勾结的复杂局面,开放的通商导致地方吏治被金钱腐蚀,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禁绝鸦片这块肥的流油的肥肉,足以让很多人拼命,铤而走险。 因此,林则徐在江浙总督任上,清理吏治与推行禁烟政策并行,他砍了腐败的水师提督的脑袋,成立了禁烟舰队来检查进出商船。他很清楚对于这种利益错综复杂甚至动一下就能直接反映到京城大人物的东西,不能采用一刀切的鲁莽政策,那只会导致自己被皇帝迅速的撤换下来背锅,禁烟大业付诸东流。 林总督一步一步出台了限制鸦片的法令,逐年减少鸦片流入量,给西洋商行发放了准入执照,并且这些有限的、由西洋各大商行流入的鸦片也一律要交重税。就这样,在他的四年任期里,江浙吏治为之一清,鸦片流入量极大减少,并且完全杜绝了鸦片走私,所有流入来源都变得可控。林总督也因此,变成了林尚书、林中堂,完成了从封疆大吏到入值军机的转变 张志潮声音有些干涩,道:“你是说,韩良,在有些地方很像林则徐?” 方寒衣点了点头,说道:“他不是一个好人,他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会考虑自己的身家利益,他很冷静,也能巧妙的伪装自己。但重要的是,我逼他做出抉择的那晚,打动他的,是最后一个问题。我问他,如果你当上了真正的府谷县令,你是不是就可以帮助城外的那些流民免受杀戮、饥饿、寒冷。我想,他感同身受。” 第14章 夜雨 夜已经深了,县衙内寂静无声,几盏灯火点缀在空旷的回廊中。 屋内,方寒衣和韩良对坐,桌上几包散开的点心和两杯红茶,韩良用手夹起一块桂花糕,吃的正香。 “狗官,外面的百姓都吃不上饭了,你倒是有心情吃点心。” 方寒衣冷冷地说道,在所有人面前似乎她都是这么高冷,哪怕有时候跟内心的情绪完全不同。 “吃啊,不然能怎么办呢”韩良含混不清的说,说话噎到了,就了口红茶咽下去。 方寒衣气急,手往桌子上一拍,又怕动静太大,轻轻放下。韩良乐了,合着圣女大人也是个没主意的雏,红莲教难怪造反了几百年都没成功。 “哎呀我的圣女大人,您别急嘛,现在县衙内外联络被卡的这么死,联系包巡检也不急于一时,着急反而坏事。更何况,您也不知道包巡检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啊,万一不愿意,转身朝张定文告发了,我们不是更惨了。” 方寒衣讥笑道:“你脑袋都要没了,还不着急呢。” 韩良正色,朗声道:“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服少年头。大丈夫生当于世,当为万世开太平,纵死何惧?” 咦?方寒衣有点诧异,她不是不识字的愚夫愚妇,作为红莲教圣女,不说才高八斗,最起码的开蒙教育她是接受过的,这首诗她很肯定从未听过。如此意境堪比正气歌的好诗,是他写的? “这首诗叫什么?” “被逮口占” 难不成还真是这小子在地牢里写的?方寒衣倒是有点刮目相看了。 “咳咳”韩良掩饰了一下,丝毫没觉得脸红。也是嘛,汪精卫在这个时代离出生还远着呢。再说了,抄别人的诗还有点愧疚,抄他的可是半点都欠奉。 韩良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喏”,放到桌上递给了方寒衣。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贪污受贿来的这么快?”方寒衣看着桌上的五百两银票有些惊异。 “怎么就贪污受贿了,再说了,五百两很多吗?” “怎么不多,按正俸算,这是你十年俸禄,这些钱在京师足够买好几套普通宅子了。换成粮谷,一两能买一百斤粮食,五百两能买五万斤粮食了。” “哦,那你拿去买点粮食和油布给城外百姓吧,连日阴天,怕是要下雨了” 方寒衣把银票收入怀中,看韩良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胸,“唰”短枪从袖中弹出。 “再看把你眼睛戳成两个窟窿!” 韩良缩了回去,捧着茶杯悻悻地说:“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再看看我的钱。” “哦?那你是说我不好看?” 韩良有些无语,道:“这…我怎么敢直视圣女大人呢。” 这还差不多,方寒衣品了口红茶,味道还不错,茶里放了黄糖,还放了冰块,是韩良自制的冰红茶,甜涩冰爽。 “敢问圣女大人,这武功,您是什么境界啊?属下最近跟张志潮习武,还有些懵懂,看圣女大人威风,武功定然不凡。” “那是自然,本圣女已踏入江湖二流高手境界,在我教年青一代名列前茅。”方寒衣淡淡地说道,脸上却有骄傲的神情闪过。 “那张志潮呢?” “他已经在二流高手境界多年了。” 韩良很有自知之明,没问自己是什么水平。韩良没见过这些江湖高手全力出手的威力,但是通过跟张志潮的接触,能了解到,后天高手分为一二三和不入流,先天高手韩良还不太清楚,后天练到巅峰,护体内劲或者说真气,就已经可以刀枪不入抵挡子弹强弩了。而江湖二流高手,还无法挡子弹,但是除非是密集射击,否则很难击中身法超高的武夫,最大可能就是普通人连瞄准都做不到,或者说瞄准了也打不中。 韩良有些庆幸,选择《关圣·斩颜良》果然比选择射击类技能要好,《关圣·斩颜良》本身就有小概率斩杀江湖二流高手,极小概率斩杀江湖一流高手,如果是最完美的状况,再加上专属神兵青龙偃月刀和《天人合一·格竹》的加持,概率会更大。 斩杀的意思韩良还是懂的,就跟玩撸啊撸一样,任你怎样花里胡哨,到了斩杀线还是会被大宝剑处决。 看过三国的都知道,关公的武力有着不大稳定的表现,一般来讲,从普通武将到顶级武将,关二爷都秒杀过,一刀阵斩那种,通常被秒的都走不过三合。 换句话说,能挺住关二爷前几刀的,基本都可以大战几十上百回合然后全身而退了。从爆发力来讲,关二爷的阵斩水平无疑是三国顶级的。 所以从概率来讲,《关圣·斩颜良》是个看脸的技能,运气好了,极小概率也是百分百,运气不好,极大概率也是百分之零。 “夜深了。” 韩良拍了拍肚子,吃饱喝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温饱而思**。 “滚地上睡去。”方寒衣面若寒霜。 “成成成,圣女大人您睡床。” 在这个院落里,有张志潮负责监视韩良,因此就相当于没人监视,摇床之类的就不用了。但方寒衣既然来了,打的是韩良递条子从戏班子里招来的名头,这个夜,还是得在这过。 韩良抱着被褥打地铺,在地上打滚倒也舒服,虽然是秋天,但室内还没什么凉意,毕竟还没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天眼看着天阴,uu看书 ww.ukansu.co 一直未落雨。 就这么睡了半夜,不知道什么时辰,外边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渐渐地,雨越下越大。黑夜的苍穹,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雷声惊醒了熟睡的韩良。 韩良掀开被子起身,打算把支开的窗户关上免得潲雨,又是一道闪电,银蛇乱舞,抬头望去夜空骤亮。 韩良放在窗户上的手停下了,他彻底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下雨了,这场雨意味着很多东西,意味着城外的流民要遭殃了,意味着今年波及北方陕西、山西、直隶、河南四省的大旱终于结束了,意味着黄河夺淮入海以来“每淮水盛时,西风激浪,白波如山,淮扬数百里中,公私惶惶,莫敢安枕者,数百年矣有”,今年黄泛区大概率的再次决堤,也意味着——蒙古人南下已经离得不远了。 秋肥马壮,南下因粮,草原民族从公元前就干的活计,上千年了,强大的自然规律导致的社会行为从来都没有改变。 秋天,永远是草原民族南下掠夺的最好时机。 换句话说,悬在韩良脖子上的刀,马上要落下来了。 表面的不在意,都是装的,命就这一条,这次死了,可不知道还有没有穿越的机会了。必须要行动了,就在这一两日,得联系到包巡检。 这个孛儿只斤姓的蒙古人,直接决定了韩良的命运,事实上,如果没有城防营的配合,韩良什么都干不成,指望着江湖高手端掉张家是不现实的。 韩良轻轻的叹了口气,把支着窗户的木条放了下来,转头,方寒衣还睡得香甜。 第15章 夫子 第二天天刚亮,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小厮撑着伞告诉韩良,县教谕钱老夫子求见,在县衙门口等了一会儿了,一定要见县太爷。 平常的曹佐小吏,乃至乡绅富豪来见韩良,都被张定文安排的人直接拦下来了,告诉他们县令不见客,也没人敢说什么。至于全部政务,更是张定文一手把持,这大半个月愣是没有一份文件到韩良这里。 可钱老夫子不是一般人,教谕是学台体系的,而且钱老夫子这个教谕从不惑一直干到古稀之年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在府谷县城不夸张的说,基本所有的读书人叫他一声先生都受得起。 在这座不大的县城里,受过他指点教育的人太多了,钱老夫子处事公正,对寒门子弟和世家公子一视同仁,教化桑梓不遗余力,这种声望极隆的人哪怕是张定文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对老夫子不敬,会被戳脊梁骨的。 韩良没有犹豫,告诉小厮道:“你去把钱老夫子请到议事厅,我马上就过去。” 换好官袍,有下人来打伞,沿着回廊走倒也没淋到几滴雨,很快韩良就到了议事厅。 钱老夫子拄着拐坐着,须发皆白,脸色有点难看。见韩良来了,哪怕脸上带着不高兴,还是扎扎实实地行了礼,韩良连忙双手托起来,回了半礼。 “老夫子,晚生这可受不得。” “有何受不得?县太爷是父母官,礼不可废。” 钱老夫子坐了下来,面色稍霁。 韩良在上首坐下,斜签着身子,问道:“敢问老夫子清早前来所为何事?” “韩县令可知城外流民暴雨之下已无处安身?帐篷木板尽泡,孩童瑟瑟相依取暖。” “这…本官自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半月以来,韩县令每日躲在县衙里闭门不出,是如何知道的?!”钱老夫子厉声质问道,胡须都翘了起来。 唾沫溅在韩良脸上,韩良也没擦,一阵默然。 “既然如此,那请太爷跟老朽去城外一观!” 钱老夫子说着就拽起了韩良的手,韩良不敢用力挣脱,这时候,外面的几个当值的小吏赶忙过来,连声叫着“使不得”,韩良一看,都是张定文的狗腿子,看来是来怕自己出县衙。 “使不得?父母官代天子牧民,如今流民遭雨,居无可居,父母官去看看,如何使不得?!” 钱老夫子一手拽着韩良,一手挥舞拐杖,骇的几个小吏站在旁边动弹不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打了个眼色,有个便飞奔了出去,想来是去跟张定文汇报了,再几个,跟着钱老夫子和韩良往外走。 “您别拉了,晚生跟您出城便是,您这再抻到胳膊晚生可是罪人了。”韩良叫苦不迭,钱老夫子七十多岁的人了,手劲奇大,捏的韩良手腕疼。 小吏和下人拥簇着两人,府谷县城不大,县衙离西门也不远,一路无话,踩着淌水的石板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小西门。 这个时节府谷县城的四门都是紧闭的,只有小西门和小南门开放,守城的城防巡检营见了县太爷和钱老夫子,也都不敢阻拦,连忙搬开拒马放行。 两千多山西流民汇聚在府谷西侧城墙和马家沟之间的狭长地带,当初进城的时候,韩良无暇他顾,只是遥遥一瞥,如今近距离观看,可谓是触目惊心。 无序的帐篷和简陋的木板房随意排列着,遭了雨的孩童躲在娘亲的怀里哇哇大哭,年长些的孩子,安慰着弟妹,眼里全是迷茫。雨滴倾盆,天际间全是白茫茫的雨线,很快视线就会模糊, 哪怕有蓑衣和雨伞,还是湿透了身子。脚下流民随地排泄的粪便混着被雨浇烂的泥土黏糊糊的,每走一步都得从地里用点力气拔出靴子,沿路见到的汉子,无不是面有菜色,神情麻木又绝望。 “是这些当官的!” “就是他们,贪了赈灾款!” “求求你们了给点吃的吧。” “娘,我饿。” 韩良一行,脚下的靴子,整洁的袍子、蓑衣、伞具,无不显示了他们和流民的格格不入,很快他们就被愤怒的流民围在了一起。 小吏和随从的辩解、恐吓在茫茫雨声中不一会儿就消散无踪,他们的蓑衣和伞具被扒开,值钱的物件被搜走,韩良和钱老夫子则被围过来的流民青壮隔开,带走。 “你们想干嘛?”韩良高声质问,裹挟着他往前走的流民青壮一声不吭。 然而,看到钱老夫子打着伞,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着,面色镇定,韩良似乎明白了什么。 瓢泼大雨中,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到了一处披着油布还算完整的帐篷前,青壮示意韩良进去。掀开帘子,里面只有一个人蹲在板凳上,微笑着看着韩良。 这个人韩良认识,虽然他穿了一身流民的破烂衣服,踩着漏脚趾的草鞋,但他漆黑如锅底,一脸横肉的脸庞,还是让韩良认出了他——孛儿只斤蒙恩,或者说,府谷巡检包蒙恩。 “这是什么意思?”韩良已经不是一个刚进入社会大染缸,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的年轻人了,经历了上辈子二十年的官场摸爬滚打,韩良哪怕见到了做梦都想联系的这个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反而冷静地问道。 包蒙恩笑了笑,从旁边拎出俩板凳,给韩良和钱老夫子一人一个,放在面前,伸手示意请坐。包蒙恩给钱老夫子收好伞具,歉意地说道:“麻烦老师了,这么大的雨。” “呵呵,老朽有什么麻烦的。” “这是?” “韩县令,您知道上一任县令是怎么死的嘛?”包蒙恩也不急,开口问道。 这个消息让韩良一震,上一任县令死了?无论是从升官系统还是任何人的口中,韩良都没听说过这个消息,他一直以为上一任县令是调任了,从未想过,竟然是死了。 看出了韩良的疑惑,包蒙恩继续说道:“上一任县令,是个不好不坏的昏官,不求无功,只求无过,可惜,他挡了张定文的路,暴毙而亡。” “韩大人,您在县衙被软禁了这么久,别告诉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妨事,我今天废了这么大劲,让老夫子把您从县衙里带出来,就是告诉您,您可以接着缩在县衙里当天下太平,可过不了几天,蒙古人的马刀就要带走您的脑袋了。” “当然了,我包某人也不是恐吓您,说实话,准格尔的骑兵可不会因为我是个蒙古人的后裔,就不砍我的脑袋。前几年不砍我脑袋,是因为陕甘的回回还没乱起来,准格尔还畏惧八旗铁骑几分,今年小王爷忙着平乱,无暇顾及边事,张定文恨我入骨,到时候怕是第一个要让我身首异处,我不想死,所以我得找您韩县令。” 雨声愈发的大了,甚至隐约间有些呜咽,韩良沉默了半晌:“那你打算怎么做?” 包蒙恩的黑脸上闪过狰狞的神色,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蒙古人已经动身南下了,今天黄昏放流民进城。uu看书 .uukans ” “就算放进来了,凭这些流民能做什么?” “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要进城的消息传来,您立即召唤张定文来县衙议事,他必定会来!就算张定文不把您放在眼里,但府谷并非所有人都听命于他,这种大事,以张定文的性格不会缩在张家的高墙里当缩头乌龟,在确认消息属实安顿好家人后他肯定要想办法解决,因为张定文早就把府谷视为自己的私产,不会让流民肆意破坏,因此他要与同僚下属商议就必须来县衙。到了县衙,我手下的士兵就会擒住张定文将张家一网打尽。” “那蒙古人呢?就算计划成功了,除掉了张家,蒙古人南下不会为张定文报复吗,况且,除了张定文,张家还有张定武。”韩良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包蒙恩有些意外地看了韩良一眼,急促之间能想到这些很不容易,他对这个年轻人高看了一眼,他坚定地说道:“张定武还在北面的诸堡巡查,等蒙古人南下,他就是叛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好,为防万一,我还有些能用得上的江湖高手,一并准备吧。” 韩良也没藏着掖着,既然要合作,那么总得达成互信。如此这般,在这个狭小的帐篷中韩良和包蒙恩敲定了计划的细节。 这或许是蒙古人屠刀降临之前最后可行的方案了,包蒙恩无法缺少韩良这个主官的大义名分,韩良也无法缺少包蒙恩这个地头蛇的支持。 过了好一会儿,韩良跟钱老夫子离去。 包蒙恩深深地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身影,雨下的更大了。 第16章 诘问 “谁让你离开县衙的?” 张定文看着眼前一身水渍,官袍不整的韩良,脸色阴沉地质问。 “钱老夫子硬拽着我,我也没办法啊。”韩良表现得有些无奈。 “废物!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县令了?呸,你就是个穷酸破落户,没有本官你还在乡下刨粪呢!” “啪!”茶杯在地砖上摔得稀碎,溅起的茶叶和茶水泼洒在韩良本就被弄脏了的官袍上。 张定文这一刻终于失去了理智,或许是蒙古人南下大事可期的兴奋,也可能是长期以来图谋县令而不得的压抑,张定文愤怒地向韩良发泄着。 韩良低下头,脸色如常,眼眸眯了起来。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好气哦。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到了晚上,眼前嚣张跋扈,自以为掌控全局随意摆弄自己命运,端着一副上位者嘴脸的人,就是一具尸体了。 一定要忍住,从穿越以来,这么多的苦都吃了,这么多的屈辱都忍了,被关押、被软禁、被侮辱,被饥饿、寒冷、孤独所折磨,都挺了过来,再忍一次。 “志潮,给我看住他,从今天开始,不许出门一步,不许见任何人。” “是,家主。”张志潮高瘦的身形隐没在门柱的阴影中。 张定文挥袖而去,韩良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张志潮抱着刀,平静地看着韩良,问道:“很想杀了他?” 韩良忽然笑了。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张志潮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缓缓地诉说道:“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他是被张定文命人用鞭子活活抽死的,抬回来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肉。那时候张定文和我都还是孩子,我是张家的家生子,要给张家世代为奴的,张定文杀我爹,不过是因为上族学的时候,先生对张定文说,‘你看这句,你的伴当都学会了’。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没找我麻烦,而是借故用很小的过错鞭杀了我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学堂,去跟师父习了武。” “后来习武有所成就,张定文好像忘了这件事,我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供他差遣,他也不甚在意。也是,对于他来说,我爹和我甚至我的儿子、孙子的命,永世永代都是他张家的,他又需要在意什么呢?伺候他的这二十多年里,我有很多机会杀了他,但是我都忍住了,杀了他,张家还是张家,我要把他发扬光大的张家毁掉,让像我这样的奴仆,不再经历我的命运。慢慢地,他开始信任我,我加入红莲教,也是为了寻找毁灭张家的机会。” 在陈述这些的时候,张志潮的脸上没什么神情的变化,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韩良默然,有时自己觉得很委屈,很屈辱,但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你还要惨的人,惨到能平静的说出来。 张志潮拍了拍韩良的肩膀,道:“我读书很少,但以前听先生讲楚汉,韩信受屠夫胯下之耻,张良受黄石公拾履之辱,后来二人一文一武最终辅佐高祖成就大汉基业,你以韩为姓,以良为名,知耻而后勇,想必定能有所成就。” 韩良“嗯”了一声,关上门,把今早和钱老夫子的遭遇,到见到包蒙恩谈的事情,大概说了一番,张志潮仔细地听着,又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让韩良在县衙里待好,他去传递消息。 韩良在房间里静坐,他把这些天前前后后的遭遇都想了一遍,自己能做到的,都做到了,手里资源有限,现在也只能借力而为,借的是红莲教力,借的是包蒙恩的力。 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天意。 包蒙恩计划黄昏时刻放流民入城,然后借着全体官吏一起开会商议对策的名头将张定文引出老巢到县衙,布置好士兵一举拿下。 这个计划不乏想当然的内容,或许包蒙恩还有备用计划,只有这个计划能用的到韩良才跟韩良说,但就事论事,既然有概率,就要去做。事不成,最坏也不过是人头落地,事成了,自己就能变成真正的府谷之主。 至于说包蒙恩会不会反水,或者事后过河拆桥,这些韩良也考虑过,一是目前已经别无选择,二是凭着直觉韩良不认为包蒙恩是个大恶之徒,所以韩良选择相信他。 红莲教的高手能增加计划成功的概率,要是蒙古人真的南下,韩良不指望红莲教还能带自己跑路,除了名义上的府谷县令,韩良没有对红莲教来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如果失去了这一点,红莲教不先杀自己灭口就不错了。 想到红莲教,韩良用意识打开升官系统。任务栏里的提示显示“红莲教的图谋(第二环)”已经完成了,任务奖励的三百两银子和红莲令都发到了道具栏里。银票之前给了方寒衣五百两,现在这三百两加上第一环任务给的二百两,一共是五百两的存款,关于银子,韩良现在不太在意,当活命成为最大问题的时候,钱财都是浮云。 除了“断案系统”之外,uu看书 ww.ukansu.cm “红颜系统”随着第二环任务的完成也解锁了,不过目前这两个子系统还都是空空如也。 他看向道具栏里的“红莲令”,一块火红色的令牌,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非石非木。 物品名称:红莲令 物品简介:红莲教身份令牌,代表身份未知(请宿主自行探索) 这是什么意思,既没写功效,也没写怎么用,难道这不是像县令大印一样的复制品吗?韩良观察了一会儿,没在上边发现什么诸如人名职位之类的信息,韩良决定先把他收起来,日后有所发现再说。 就这样在房间里等过了快一个时辰,张志潮才冒着雨回来,此时日头已经开始渐渐有下山的趋势了,离黄昏也不远了,雨越下越大,攒了一个秋天的雨终于在晚秋肆意地倾泻起来。 “圣女同意了,等流民入城,红莲教的高手就会跟包蒙恩派来的士兵一起悄悄控制县衙,张定文派的那几个盯梢的,我来解决。” “好” “叮,‘红莲教的图谋’第三环任务触发” 任务名称:红莲教的图谋(第三环) 任务简介:方寒衣同意了你的计划,将在今晚配合你的行动除掉张定文,同时,红莲教要求务必得到了解关于清廷“两黑旗”秘密的人。 任务条件:解救出被困于张家密室的红莲教高手 任务奖励:初级幕僚卡*1,大清银票200两*2,奸臣点5点 韩良再无踌躇,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要么他死,要么张家亡。 第17章 黄昏 夕阳奋力洒下最后的光辉,映在漫天雨点中折射出了金子般的颜色。 “韩大人,小西门已放开,县衙的闲杂人等都拿下关在后院了。” 一个巡防营的百户官披着甲,操着有些生硬的汉话向廊下肃立的韩良汇报。 数十名包蒙恩手下最精锐、最受他信任的蒙古裔士兵被派遣到了县衙执行任务,张定文安排在县衙明面上的小吏和仆从一个都没得跑,一网打尽被关了起来,现在证明不了谁是张定文的人,包括小厮、仆妇全都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关了起来。 张志潮从房子上跳了下来,溅起一地水花,他腰间挂着刀,手上拎着三个死不瞑目的脑袋,分外狰狞,这都是张定文安插在县衙暗处的探子。 方寒衣和十几个红莲教高手已经去一堂埋伏了,韩良喉咙一动,咽下几滴雨水,对张志潮点了点头。张志潮扔下手上的脑袋,转身去张家通知张定文来县衙议事。 士兵给韩良递了把雨伞,韩良笑着摇了摇头,他披上蓑衣,从院子里的兵器架上拿下青龙偃月刀。刀很沉,虽然不是三国里的八十二斤,也有二十多斤的重量,一般人挥舞起来一会儿便没力气了。 “走吧,带我去看看。” “是,大人。”百户抱拳一礼,带韩良去了后院不远处关押县衙众人的地方。 刚进门,就听见“呜呜呜”的声音一直在响起,看着韩良进来,这里面二十几人,有小厮、仆妇、小吏、衙役、曹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拎着关刀的韩良。 “呵,你也在啊。” 绑在最前边的,是张定文手下那个跟猴子一样的仓大使,在宴会上出言讥讽、克扣流民粮食的小官。今天正巧轮到他在县衙当值,这时候正拼命挣扎,朝着韩良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 韩良没给他聒噪的机会,手起刀落,只一刀,就让他脑袋搬了家。 过了半秒,颅腔里的血才像喷泉似的涌了出来,溅了周围人一身。韩良也被溅到了,蓑衣和裤子上全是血迹,韩良置若未闻。 “都在这好好待着,命是自己的,别做傻事。” 韩良微笑着俯视绑坐在地上的人群,杀人这种事,只有零和无数,从山寨杀了第一个人开始,就没太大心理负担了。 百户官指挥道:“你你你,你们几个在这里看着,剩下的人跟我去前厅。” “是。”众士兵留下了几个看押,剩下的列队返回。 包蒙恩已经到了,张定文用不了多少就能到,韩良跟着士兵一起去了前厅。 张家,张定文书房。 张定文负手站在窗前,目光穿过窗棂,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 张志潮匆匆走了进来,道:“家主,外面两千多流民不耐暴雨,趁着守城士兵不备冲破小西门进了城,现在官吏都在往县衙集结,来请大人主持大局。” “哦?那为何是你来通知啊,此事为公事,不该是县衙小吏过来吗?”张定文头也不回地问道。 张志潮面色如常,解释说:“雨天马匹难行,属下脚程快,就赶紧过来通知家主。” 张定文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志潮,你还恨我吧,恨我让你父亲去死。” “家主何出此言,志潮不敢。” “包蒙恩,呵呵,觉得自己很聪明,在我的身边安插了人。难道没想过,自己信任的人,也有我安插的吗?成大事者不谋于众,真是愚蠢。” 张志潮拔刀暴起,向张定文斩去,寒芒闪烁,速度奇快无比,这一刀要是斩实了,张定文当场就会去世。 “铛!” 一个身影出现在张定文身前,空手捏住了张志潮的刀。说是空手,既准确也不准确,因为手跟刀之间,隔了一层无形的气劲。 “二弟,擒下他就好,我得让他亲眼看看,他的希望是怎么破灭的。”张定文终于从窗前转身,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被张定文唤作“二弟”的,没有别人,正是他的亲弟弟,正五品榆林守备,江湖一流高手张定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从北方的边境回到了府谷县城。 张定武铁塔般地身子将张定文遮的严严实实,双手合十,张志潮的百炼钢刀寸寸崩断。张志潮没有束手就擒,迅速地弃刀,揉身而上,一拳冲张定武打去。 张定武嘿嘿一笑,任由张志潮攻击,同样的一拳也朝张志潮胸口打去。 “糟了!” 张志潮硬着头皮勉强一个闪身,这一拳全部打在了张定武的护体气劲上,被卸了力道。张定武本来就是习得一身强横的横练功夫,张志潮用尽全力的一拳破了张定武的护体气劲也没法对他造成伤害。 张定武沉肩贴上来再一靠,张志潮踩着墙很极限的再次闪避开。二流战一流,差距太大了,连防都破不了,怎么打。 张定武看着空中力气用老的张志潮,狞笑着捏拳,对着空气打了出去。 张志潮心头狂震,江湖一流高手,哪怕是后天巅峰,也是后天境界,内劲只能做到浮于体表,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能化作实质例如刀气剑气外放,除非。 “哇…”鲜血从张志潮的口中狂喷而出,他的身体从空中狠狠地摔了下来,胸口肋骨凹陷。 “半…步…先天” “不错,本将军已经一只脚埋过了先天境的门槛。”张定武傲然地说道。 “走吧二弟,去会会包蒙恩,还有我们的小傀儡韩县令,哈哈哈” 县衙。 包蒙恩手下的百户从大门飞奔到前厅,躬身汇报道:“大人,张定文的马车已经过来了。uu看书 .uuanshu ” 包蒙恩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百户回答:“就一辆马车和四个护卫。” “好!所有人藏好!” “是!” 院落里的士兵、红莲教高手都躲藏了起来,瞬间县衙的前厅就恢复了空旷。 包蒙恩回到议事厅里,双手一砸,黑脸上闪过难以言喻的激动,这些年的恩怨该做个了结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包蒙恩的心腹百户,扁平的蒙古人面孔上闪过了一丝诡秘的神色。 张定文由下人帮忙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县衙,仿佛没有注意到平常都会对他阿谀奉承的门房不见了,也没注意到诺大的前厅连一个往来的小吏、衙役都没有。 “张定文,受死吧!” “哗啦啦”衣甲震动的声音甚至在这一瞬间盖过了雨声,一队队沉默的士兵从隐蔽处站了起来将张定文一行包围。大雨天弓箭无法使用,这些士兵全是刀盾手,左手持盾,右手持刀。 看着这一切,张定文好像一点都不慌张,也不意外,他用着一贯狷狂、自负的语气说道:“包黑子,你勾结蒙古人妄图将府谷县城先给博罗汗当礼物,屠杀流民恶事做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盖棺定论一般,把黑锅已经严严实实的扣好了,就好像被士兵重重包围的不是张定文,而是包蒙恩。这番言论也彻底激怒了包蒙恩,他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的死期,给我杀了他!” “杀!” 士兵齐齐低吼一身,持刀向张定文冲杀而去。 第18章 青龙 “轰!”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天而降,将地砖踩碎了一圈,碎屑并雨点飞溅。张定文冷笑着躲回了四名护卫的中间。 “嘭”“嘭”地闷响不绝于耳,冲上去的士兵在这个高大如魔神般的壮汉面前不堪一击,他根本不躲不闪,钢刀砍在身上在体表不得寸进,他随手一击就能把一个披甲的士兵打的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 “张定武!”包蒙恩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情报有误,张定武这时候明明应该还在边境。不过,他也有后手。 “上。” 看着士兵不能对付这等高手,红莲教的武者从议事厅冲出,方寒衣从袖口掏出两节枪,一并拢再一按机栝瞬间成了一杆长枪,她带着十余人鱼贯而出。 一个老叟身法诡异,拿着龙头拐砸向张定武,拐杖风声呼啸,老叟显然修为不凡。 “来得好!”张定武不躲不闪,一手接住拐杖,轮了个满圆,老叟在江湖二流高手境界浸淫多年,竟是闪避都做不到,硬生生被自己的武器穿过了小腹钉在了地上。 另一个用毒针的女子,银针漫天洒出,跟雨线几乎混为一体,近距离刺在张定武身上,女子脸上一喜,可却惊讶的发现银针竟然诡异地静止在了张定武的体表。 张定武转头,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女子,脚下用力飞扑到她的身前,女子动弹不得,被张定武的内劲控制住手脚,张定武双手用力,竟是硬生生撕碎了用毒针的女子,内脏和肠子从半空洒落,他疯狂地笑着。 刚一照面,红莲教就连折数人,方寒衣就发现了不对劲,看着另一个被拳劲透体而出打爆的红莲教高手,她面色大变。 “他是半步先天!” 这声疾呼让红莲教众人猛然一惊,他们都是江湖人,很清楚半步先天是什么概念,先天屠城不是传说,这已经超过了人力所能对抗的极限,哪怕是半步先天,也不是他们这些二三流高手所能对抗的,或许江湖一流高手还能勉力支撑,可他们不是。 眨眼间,又有两人被张定武杀死,随着那声惊呼,张定武的目标转向方寒衣。张定武的拳头势大力沉,拳劲离体三尺冲向方寒衣。 方寒衣白皙的脸庞刹那间血色上涌,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然速度大增,避开了这一拳,随后电光火石之间长枪抖出了朵朵枪花,刺向张定武。 “咦?红莲秘法,有意思” 看着胳膊被划破的一道小口子,张定武笑了笑,只不过在他的丑陋的脸上让人不寒而栗。张定武一开始还以为这些江湖人是包蒙恩请来的,现在发现,似乎还有红莲教参与了进来。 方寒衣的心开始渐渐沉了下去,自己催动了教内秘术的最强一击,哪怕对方是普通的江湖一流高手,不查之下都要身受重伤,可这个人,竟然只破了点皮,这就是半步先天的威力吗? “撤!” 事不可为,红莲教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搭上所有的人手,杀不了张定文,日后再想办法救人便是。 红莲教高手又付出了三条命的代价,才勉强摆脱了张定武的攻击范围,张定武也不追,轻蔑地看着冲出来时气势如虹的红莲教众人狼狈逃跑。 方寒衣心中惨然,短短的一刻,十多人出去,能逃回大厅来的,只剩下不到十人了。 包蒙恩面沉似水,他一挥手,手下剩余的士兵不要命似的冲了上去,在前厅的几株合抱粗的老槐树下,一直隐藏着的士兵开弩射击,射出的却不是普通的弩箭,而是铁网。 亡命而上的士兵为射击争取了时间,这些铁网缠绕在张定武的身上,随着他的挣扎,勾连铁链的大树竟然在雨中“吱呀呀”发出了酸涩的声音,被张定武拉的就要断了。 这还是人的力量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就凭这个也想奈何本将军?做梦!”张定武一声怒吼。 “那这个呢?专门为你准备的。”包蒙恩冷冷地说道,随后,在议事厅左侧,县衙大厅五扇大门洞开,其中发出了“砰”“砰”“砰”地巨响,黑烟升起,三团火光以极快地速度冲向张定武。 “是火炮!” 瞳孔极缩,巨大地危机感在张定武心中升起。 江湖一流高手内劲护体刀枪不入,能挡弓箭火枪是不错,可这是火炮! 若是寻常时候他还能躲闪,最多狼狈一些,现在却被这些铁链铁网困住,影响了速度。 三发硕大的实心铁弹以每秒上百米的速度几乎一个眨眼就冲到了张定武身前,张定武一声怒吼,周身铁链铁网尽碎,雨滴被强大的内劲和火炮的摩擦汽化成了白雾。 白雾散尽,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凝神看向庭中。 张定武上衣被打得稀烂,右臂无力地垂了下去,关节呈现一个诡异地形状,腰侧的肉已经消失了,肋骨也折了两根。毫厘之间他躲过了两发炮弹,最后一发却是避无可避,只能侧身用手臂护住了心口。 “完了。”红莲教众人毫不犹豫地运起轻功扭头就跑,江湖人最清楚,这种程度的伤势,算不上致命。半步先天的宗师,一只手足够把他们杀干净,有了防备也没了铁链限制,火炮已经没用了。 周围的士兵也丧失了斗志,眼前的这个人本就是怪物、魔鬼,该如何抵抗?张定武随即冲进人群肆意屠戮。 “谁能杀我?哈哈哈” 张定武仿若疯魔,一边掀起腥风血雨,一边大笑。 “圣女快走!”看方寒衣还愣在原地,红莲教的武者急的大喊。 方寒衣,看向了一直躲在议事厅中的韩良。 韩良脸上无喜无悲,激烈的战斗,全程他都是一个旁观者,没有人认为他能发挥什么作用,哪怕这个名义上的县令手上拎着青龙偃月刀,关圣帝君的武器。 就像一直以来他的角色一样,看起来有模有样,其实根本没有力量,也没人瞧得起。所有人都认为他懦弱、惜命、无能。 “开启技能《天人合一·格竹》” 韩良心中默念,刹那间世界变成了黑白色,雨滴静止,时间的流速仿佛停滞。高大的张定武身躯被分解成了一条条墨线,最浓重的,就是他的腰间。 “开启技能《关圣·斩颜良》” 天地间难以言喻的气息疯狂涌入韩良的体内,uu看书.kshu在韩良眼中本来是黑白色的世界,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大量浓郁的绿色光点,这是关圣的信念之力。 阖目,睁眼。 两尺长髯,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方寒衣“看”到了说书先生口中的三国关羽,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韩良,是…关圣! “某来斩你!” 这一声怒吼,吐尽了穿越来所受的全部委屈,胸襟为之开阔。 韩良倒提青龙刀,一步向庭院中杀的正肆意爽快的张定武踏出。 该怎样形容这一刀。 惊艳! 有若实质的青龙呼啸而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刀光撕裂了空间。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一秒很短,又很长。 张定武想躲,可这一刀实在太快了,气机锁定之下,他连动一毫厘都做不到。 刀落,人亡! 前一秒还仿佛魔神降世一样在士兵中为所欲为,肆意杀戮的半步先天宗师张定武,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却没看到自己的腿。 天旋地转,张定武的上半身叽里咕噜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下半身才轰然倒下。 在场的所有人,包蒙恩,张定文,方寒衣,士兵,乃至门外马车上躺着的张志潮都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看着这个在他们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韩县令,仿若神人般,只一刀,就斩了前一秒还是无敌姿态的张守备,张家的最大依仗。 “锵!” 韩良杵青龙偃月刀,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土鸡瓦狗,插标卖首尔。” 第19章 收获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韩良费劲地睁开眼睛,眼前水汽氤氲,看不清东西。往下看,水是紫色的,自己坐在一个沐浴的大木桶里。 韩良动了动手臂和小腿,却发现动不了,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只有眼睛能动。 “我难道瘫痪了?”惊恐的念头从韩良的脑海升起。 “你醒了。” 方寒衣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听着声音她站起来走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 韩良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连张开嘴都做不到。 方寒衣的脸凑了过来,离他很近,干净的素颜被水汽润化的没那么冰冷了。 “能认出我吧,能的话眨眨眼。” 韩良乖乖地眨眼。 “那就好,别费力气了好好歇着吧,请大神,你也真敢。红莲教弥勒降世的法子,用完了当场爆体而亡都是最幸运的,你请关圣上身,这么霸道的一刀,阵斩先天,你还能完整的活下来脑子还清醒,真是奇迹。” 方寒衣用手探进木桶试了试水温,弹了点水花,说道:“再歇一天你就能恢复知觉了,这是调配的药浴,能帮你快点恢复。” 韩良有些羞怯,他可是未着衣物,还一动不能动。 “哦对了,你很想知道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吧。” 韩良使劲眨了眨眼睛。 “张定文束手就擒,在马车里还发现了张志潮,这家伙现在躺在你隔壁养伤了,伤的挺严重,光是正骨就得个把月,还好没死。包蒙恩不是个心黑的人,没把你顺道杀了,他派人抄了张家,张家的财物等你醒过来商议处置呢。我们把被张家关押的高手救了出来,人已经送走了,流民安置在了城西。总的来说还不错,死了不少人,总算除掉了张家。” 方寒衣又补充道:“对了,包蒙恩手下的那个百户自杀了。” 韩良心中有些喟叹,若非自己动用了《天人合一·格竹》和《关圣·斩颜良》,加上张定武被火炮重伤,那一刀足够幸运地完成了斩杀。现在怕是自己和包蒙恩已经在黄泉路上感叹张定文棋高一着了,谁又能想到张定武不仅回到了府谷,而且已经半步先天,如此强横呢。 现在想来还是后怕,这种级别的武者,刀枪不入,手撕甲兵,简直就是非人类的存在。 想着想着,在温暖的木桶中虚弱的韩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切实的安全感让他睡得格外踏实,韩良梦见了那晚的记忆。 盖世无双,青龙一刀。 闪电一般的速度,让敌人无法动弹的气机锁定,青龙张牙舞爪,画面中全是那惊艳的刀光。 就这样又过了一日,韩良总算恢复了些力气,能靠在床上动弹一下手指和开口说话了。 “苦!” “忍着,一口气咽下去。” 方寒衣瞪了韩良一眼,把勺子粗暴地塞进了韩良的嘴里,又腥又苦的中药灌入食道流到胃里,韩良无法形容这种感受,他想象不出中药为什么能苦成这个样子,比吃屎还令人恶心。 “狗官,本圣女可是能当你姐姐了。很苦吧,叫一声圣女姐姐,给你吃糖。” 方寒衣恶趣味地扒开糖衣,用中指和食指捏着饴糖在韩良嘴边晃悠。 韩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还姐姐,我两世加起来能当你爷爷。 方寒衣手举了一会儿发现韩良不上钩,也不气馁,收了回去塞到自己嘴里,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行了,你躺着吧,我去隔壁看看张志潮。” 县衙里的下人统统都被赶了出去,现在韩良正是虚弱期,万一有下人是张定文的死士,来劫持或杀害韩良,乐子可就大了,因此方寒衣亲力亲为照顾起了韩良。 看着方寒衣出门,韩良意识集中到系统里,之前解锁的红颜系统中赫然出现了方寒衣的名字。 姓名:方寒衣 容貌:82 年龄:26 身份:红莲教圣女 性格:表面维持着圣女的高冷,内心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会对较为亲密的人做恶作剧。 好感度:74 评价:方寒衣认可你在关键时刻的英勇表现与沉着冷静的态度,对你有一定好感,请宿主再接再厉。 在下边有一个里程碑式的标注,在80、90、100三档达成后分别有红颜点数的奖励,红颜点数目前是0,系统解释这个点数可以用来兑换特殊物品。 斩杀张定武收获很大,不仅完成了任务“红莲教的图谋”,而且触发了隐藏成就“杀死江湖一流高手”,系统额外奖励3点功德,现在的面板变成了。 姓名:韩良 年龄:23 官品:正七品 官职:府谷县令 奸臣点:20/100 学识:64 功德:3/100 银两:900两 技能:《天人合一·格竹》(顶级)、《关圣·斩颜良》(中级) “系统,为什么《关圣·斩颜良》这个技能能斩杀半步先天,评价仅仅是中级技能啊?” 韩良一直有所疑惑,从实战效果来看,不应该是这个评级啊。 “该技能有极大缺陷,且为概率性技能,因此评级较低。友情提示,请宿主谨慎使用,该技能每次使用都会导致宿主长时间脱力,且本次斩杀成果有武器、敌人状态、以及顶级技能的加成,因此请勿将本次极低概率的斩杀成果衡量为常规实战水平。” 明白了,就是说这种类似放大招的东西,上限和下限都很高,既有可能秒杀一流高手,也可能是杀不掉二流高手,在脱力之后任人宰割,所以评级比较低。 试想,张定武这种半步先天可以随意屠戮二流高手,如果到了这种境界,怎么可能使用这个技能去拼概率斩杀不用技能就能随便杀死的二流高手呢。 所以说白了《关圣·斩颜良》就是赌运气用的,而运气,是最捉摸不定的。 “红莲教的图谋(第三环)”任务奖励给了一张初级幕僚卡,韩良一并翻了出来,他有些头痛,可靠的人太少了,除掉张家还有一系列的后续工作要收尾,府谷震荡不止,方寒衣告诉他,准格尔汗国靠近榆林府的一个部落已经南下了,府谷县境内的保宁堡、长乐堡、双山堡、建安堡、永兴堡、震羌堡、清水堡全部沦陷,每个堡不过数十最多上百的守军根本没有抵抗意志,uu看书 .uukanu.cm平常跟蒙古人勾勾搭搭,现在全都投降了。 最多两天,蒙古人就要兵临城下。 小王爷的镶白旗主力还在西边甘肃跟暴乱的回回作战,根本无力东顾,陕西境内只有一部分兵力留守西安周围的主要大城。 现在内外通讯断绝,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守府谷了,值得庆幸的是,随着张家的覆灭,府谷不会出现不战而降的状态了。 注意力回到初级幕僚卡。 物品名称:初级幕僚卡 物品简介:可使用此卡随机召唤出钱谷/刑名师爷,有一定专业能力,能帮助宿主处理日常政务。也可使用此卡提升土著幕僚的能力(当该土著幕僚水平不足初级幕僚水平时可提升,若超出初级幕僚水平则提升效果无效),同时将忠诚度提升为死忠(仅限于能力不足初级幕僚的非历史名人土著)。 韩良乐了,再召唤一个多麻烦,直接给焦面虎用,省的自己不忍心宰了他,留着又是个祸害。焦面虎知晓自己是个冒牌县令,日后总归是个隐患,若是没有这张卡,韩良少不得要想怎么处置他和石岗寨了。 石岗寨没的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蒙古人退却,非得带兵剿灭了他不可。这些土匪关押他那么久,韩良受尽苦头,恨得牙根直痒痒。石虎也知道他的底细,通通不能留。 至于红莲教,对韩良来说,现在还是挺有用的,况且这种反清组织,自己既没法根除,这点把柄对朝廷来说也远不及“红莲教”这三个字。加入了红莲教,在朝廷眼中可远比杀官冒官性质严重多了。 第20章 备战 “大人,这是张家查抄的家产清单,您过目。” 坐在下手的包蒙恩欠了欠身子,恭敬地将一张长长的黄纸递给韩良。 韩良已经恢复了力气,他粗略地扫了一眼清单,大宅一座,城外庄园若干,古玩字画若干,仆从...嗯,没剩多少了,包蒙恩忒地心狠,拿张定文赚开张家,反手就杀了个血流成河。 “对了,县城周围村落的百姓撤的怎么样了?”韩良又想起来一事。 张定文一死,之前被他打压的官吏纷纷弹冠相庆,来韩良座下表衷心,如今韩良已经可谓是大权在握。可权力越大责任越大,蒙古人已经跨过长城,不日就要兵临城下,自然要早做准备。 管户籍的小吏笑着应道:“大人深谋远虑,附件十里八乡能撤的已经撤进来了,城里专门扫出来一片地方供他们居住。” “那便好,治安维持好,不要闹出乱子。” 韩良之前躺在床上的几日并非无所事事单纯养伤,他已经把围城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思考好了,他思忖。 “护城河有黄河活水,填濠不易,水源也无断绝之虞。眼下最要紧的是粮食,今年大旱,满城人口可不好养活。” 韩良开口发话:“这样,张家城内的宅子和古玩等拿去拍卖,把本城士绅叫到一起,给他们讲清楚张家勾结准格尔意图反叛,这是罪有应得,只针对张家,其余人等不要恐慌。张家的宅子围墙扒掉,分开拍院落,土地古玩这些都只能用粮食拍卖。抄出来的粮食油盐布匹等物资优先囤积,围城日久,总得有所准备。” 下边的官吏无不面面相觑,韩大人这思路,可真真是个天马行空,用粮食拍卖,还把院子分开拍,生怕一家拍的价格过低。 “从今天开始,全城宵禁,防止蒙古人奸细勾结内外!物资...唔,先不用控制,看蒙古人势头如何再决定,但是粮价,谁敢涨,本官要他的命!” 韩良环视一圈,官吏们纷纷低下了头,韩良如今的威势,可真不敢有谁不把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七品县令放在眼里,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府谷土皇帝,他的命令,就是不折不扣的圣旨。 韩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把手毋庸置疑的权势,让他感受到了权力这种对于男人而言致命毒药般的快感。 “发布征兵令,组建府谷团练以抵御蒙古入寇,兵源从流民和本地青壮中筛选。进团练者,有吃有住,且亲人可以每个月多粳米一斗,粗布三尺。流民青壮入团练者,战后可入籍,赏田。” “是,大人恩德,生民必感恩戴德!” “汝等家小俱在府谷,城若破,于谁都无益。况且守土有责,府谷城坚,随本官坚守府谷事后朝廷自有赏赐。” 韩良笑了笑,露出了轻松的神色,缓缓道:“况且,反贼张定文鱼肉百姓,为祸多年,众官苦其久矣。拍卖之前,这上边的东西,你们先去挑挑自己喜欢的,官十件,吏五件。国朝已废止教坊司,张家妻女,你们也自己看着安排吧,张定文固然是罪有应得,可妻女卖到青楼终究有失朝廷体统。” 韩良手指敲敲黄纸,官吏们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张家的财宝和女人,韩县令分给了大家,五件十件看着不多,可要知道那是张家积攒多年的财富,一件或许就顶的上小吏苦哈哈刮地皮刮半年的收入,这可都是意外之财。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光立威不发东西可不是为官之道,韩良深谙这一点。 “大人英明!” “韩大人体恤下官!” 这下马屁声可就是扎扎实实的真心实意了,拿了好处出自肺腑。 “行了,下去好好干吧,包大人暂留。” 看着众官佐鱼贯而出,韩良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对于蒙古铁骑,他并非表现出来的这般成竹在胸。 “包大人,你久经兵事又熟悉蒙古,你可知,准格尔部攻城,我们可有把握守下来?” “下官直言,若只是为了打草谷,纵使万骑,亦难拔城。往年准格尔博罗汗也有南下牧马之举,可如今长城内外堡寨沦陷,实属罕见。结合今年陕甘回回暴乱,小王爷的镶白旗无暇顾及边事,博罗汗怕是有备而来,图谋我大清土地。” “你是说?” “不错,此番博罗汗怕是为了占地而来的,若是如此,汉民板升必然会出全力,蚁附攻城在所难免。” “好,守城事宜就拜托包大人了,本官自知读过几本兵书做不得数,军民组织尚可,守城毫无经验。” “下官惭愧,那若无事下官便先告退了。” 韩良微微颔首,待包蒙恩走后,他干脆在议事厅思考了起来。 “板升”他清楚,就如同蒙古人会内附一样,汉人也会外逃,这些定居蒙古草原的汉人就被称为“板升”,他们就像是还乡团,对攻克蒙古草原外的城池极有兴趣,且人命如草,蒙古人也很乐意驱使他们当炮灰攻城。 这样一来就麻烦了,蒙古人如果单纯是为了抢东西过冬,不会把内地的坚城怎么样,战损比太大,不划算。 毕竟是来抢东西不是来送命的,蒙古人在坚城下碰的头破血流的例子不要太多。 可如果从一开始就抱着攻城的打算,那就真的麻烦了,蒙古人必然会驱使汉军步兵蚁附,况且,投石机之类的,应该也不会少准备。 这次长城内外堡寨沦陷,而近在咫尺的府谷还有时间从容撤离百姓,本身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信号。这意味着迅捷如风的蒙古骑兵一定是被什么事情拖延了,不是辎重,就是攻城器械。而众所周知,蒙古人除了牛羊,是不带什么辎重的。 “叮,任务触发——十月围城。” 任务名称:十月围城 任务简介:咸宁六年十月,蒙古准格尔汗国大举南侵与清朝接壤的甘陕境内宁夏、延安、榆林三府,作为三府最东部的县城,府谷县不日即将围城,面对蒙古大军的围城,宿主需要坚守到镶白旗旗主,提督陕甘诸军事,多罗勇郡王——多牧尔率领援军的到来。请宿主注意,此次任务为积分任务,且可投降,投降后果未知,请宿主慎重选择。(君可知张睢阳、吕襄阳乎?) 任务条件:保证府谷县城区完整,坚守待援,直到援军到达围城结束为止。 任务积分:守城过程中,宿主指挥的武装力量每击杀一名蒙古士兵积1分,击杀一名蒙古百夫长积100分,击杀蒙古千夫长积1000分,击杀蒙古大将“术彻台”积5000分,击杀板升汉军无积分。 任务奖励: 100分——1000分奖励功德1点,奸臣点100点,“百人斩”大礼包一份 1000分——10000分奖励功德2点,奸臣点200点,“千人辟”大礼包一份 10000分以上奖励功德3点,奸臣点300点,“万人屠”大礼包一份 韩良陷入沉思,迄今为止,系统都没有给过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多是有选择的,这个任务透露了相当多的信息。第一点,括号内的提示,“君可知张睢阳、吕襄阳乎?”。 唐时安禄山起兵叛乱,张巡守睢阳十月,军民掘鼠捕雀、杀马易子而食,安禄山胡军二十万破城后全城死难。宋时吕文焕守襄阳,渴饮血水,饿食皮革,守城六年以保全全城百姓性命为条件开城投降蒙古。 这是否意味着,uu看书ww.uuns 守城,很可能守不住,或者守了也等不到清廷援军呢?今年是咸宁六年,咸宁皇帝韩良前世没听过,可他现在知道这个皇帝可有点倒霉。今年不巧,陕甘大旱之下,内外因素纠缠,陕甘数百万回回暴乱,虽然是平民作乱,可朝廷少的可怜的两万八旗和几万绿营也为此忙的顾头不顾腚,准格尔博罗汗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大举南下。 而任务名称,也很有解读性,十月围城,是什么意思?是在十月份的围城,还是围城整整十个月?如果真的围城十个月,真的能守得住吗?韩良扪心自问,这是前所未有的考验。 任务是可以投降的,而准格尔,真的值得投降吗?或者说,利弊究竟如何,蒙古人的诚信又能否作数,这都是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的。 第二点,积分的提示。按积分的算法,是否可以大胆猜测,蒙古人此次正经的士兵最多只有五千人?如果是的话,以城内巡防营、士绅家丁、新组建的团练、民壮,有一搏之力吗。 太多的问题在韩良的脑海中盘旋。 “呼,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张定文去。” 一丝邪恶的笑容挂在韩良嘴角,没有什么比见见不可一世的敌人成为阶下囚更让人开心的了,更何况,“囚犯系统”在他昏迷的时候已经自动解锁了。现在“断案系统”、“红颜系统”、“囚犯系统”三个子系统都是解锁状态。 “囚犯系统”是个很简单的系统,拷问、折磨、杀死自己有仇敌关系的犯人都可以根据犯人的地位来随机奖励一件物品,每个犯人仅限一次。 第21章 审讯 “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幽暗的地牢里,韩良笑着问道。 张定文早已没了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态,他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的囚服,头发胡须沾满了草芥,被铁链锁着挂在行刑架上。 张定文抬起头,消瘦的脸上满是污痕,火把映的犹如伥鬼。 他缓缓开口:“小...人...得志” 韩良也不以为意,一边在手边台子上沾满了洗不净的污血的行刑器具中挑选,一边轻笑着说:“成王败寇,我是小人,张大人既然是大人,如今怎么沦落成阶下囚了呢?” 像所有电影里,反派死于话多,韩良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像大反派,可这种感觉,确实挺爽的,看着你的敌人在你面前低头,免不得要炫耀唠叨几句。 韩良不是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他自私、惜命,阴险且狡诈,有着所有人类的共有的劣根性,自然,他也很乐意在仇敌面前嘲讽一下。 “当...初,就不该...让你活着...出山寨。” “那我且问你,这个傀儡县令,当初你又打算让我活着当到什么时候呢?” 张定文沉默了,过了半晌,他粗重地喘息了一口气,像是积攒了很大的力气,开口:“明天!哈哈哈哈,明天蒙古人来了,你就得死!府谷城你守不住,黄泉路上我等你。” 张定文怨毒地诅咒着韩良,他晓得自己必死,此时更像是破罐子破摔,已经无所顾忌,不在意这番话是否会激怒韩良了。 听着张定文的狂叫,韩良不屑地笑笑,笼中犬吠而已。 既然张定文早就给自己划定了死期,想让自己死的人又何必跟他客气,还是让他先下去慢慢等着吧。 “罪犯张定文,身为府谷县丞,不思报国,勾结蒙古准格尔部,多年来向塞外输送物资情报,意图献府谷城于蒙古,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 韩良抖了抖手中的纸,这是印了张定文手印的认罪状,至于证据,也不算冤枉他,这些年张家跟蒙古人往来的书信、物资记录装了好几箱子,够他全家抄家灭族十来次了。 “蒙古入寇,事急从权,为防勾结内外。今日,就由本官亲自送你上路吧。” 韩良手中出现了一柄精致的西洋手铳,作为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他没有折磨犯人的癖好,至少目前没有,做不到像穿越前玩的游戏里日本变态浅野博文那种活体肢解犯人。 既然要杀张定文,那就干脆利落一点,自己动手解决,也算是为这段短暂而难忘的傀儡时光的做个告别。不管如何,张定文除了没料到韩良这个变数,他其实差一点就已经除掉了所有反对他的人,这种人哪怕是自己的敌人,他也值得体面一点死。 张定文高昂着头颅,道:“是我输了,我棋差一招,但,你未必还能笑到最后,省里,有人能治你。” “砰!” 瞄着眉心的手铳瞬间就带走了张定文的命,张定文刚才还勉强昂着的头颅永远地垂下了。 “叮,杀死囚犯府谷县丞张定文,随机抽取囚犯奖励。” “叮,获得奖励‘神秘的藏宝图(三)’” 韩良将手铳收进道具空间,顺便看了看囚犯系统奖励的“神秘的藏宝图(三)”。 物品名称:神秘的藏宝图(三) 物品简介:一张神秘的藏宝图碎片(或许你能挖到宝藏,或许只是有人无聊时留下的恶作剧) 这是藏宝图的一部分,画着山川地形和一些标注,暂时用不到,韩良一并收进了系统的道具空间。 张定文最后的那句话,让韩良皱了皱眉。这个强敌,虽然时日不多,可却如大山一般压在自己面前,终于认输了。可却留下一句话。省里,是什么意思? 掸了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走出牢门,离得老远的看守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韩良指了指关押张定文的房间,淡淡地吩咐道:“收拾干净,找个好点的棺材埋了。” 牢房看守一哆嗦,这可是称霸了府谷这么多年的张家家主,这个看着年纪轻轻的韩县令,说杀,也就杀了,云淡风轻。当真是可怕的人物,捏死自己不跟踩蚂蚁一样。想到这里,赶紧连声应喏,生怕惹了韩良不高兴把自己也埋了。 “东翁” 出了大牢,就是另一个世界了,秋高气爽,大雁纷纷南飞。 焦师爷笑呵呵地在旁边伺候着,焦面虎是个识实务的人,换句话说就是,人怂没气节。在张家倒台了之后,焦面虎一秒钟都没犹豫就表示以后韩县令说东他不往西。 能活这么大年纪,越活越惜命,他可不想死,在他眼里比山还大的张家被一个月前的阶下囚傀儡说摧毁就摧毁了,他不效忠还能做什么。 可韩良不放心,焦面虎是个人精,有自己的打算,石岗寨也有自己的计划。虽然在韩良除掉张家的过程中,焦面虎很没存在感,一直在忙乎自己的粮食计划。 但不可否认,焦面虎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接触到的一个有些特殊的人,这种人如果无法保证忠诚,他说的任何效忠的话语都不足为凭。 而韩良在他表示自愿的情况下,给他用了初级幕僚卡,保证了忠诚度之后,也开始放心交给他做一些事了,最起码自己的钱粮方面能有人打理了。 “你说,我是不是变了?”韩良笼着袖口,头上碧空如洗,他怔怔地问道。 “东翁,人总会变得。更何况乱世人命如草,您不心狠点,就是别人对您心狠了。” 韩良吐了一口气,是啊,我不杀人,死的就是我了。 这个世道,只有最坚定,最冷静的人才能笑到最后,他没得选。系统已经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如果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命,还指望谁在乎呢? 直到现在,韩良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走过了一段不平凡的道路,风波云起,诡诈不凡。 在此之前,他一直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来源于自己的处境,究其根源,也来自于自己的内心。 除掉张家的过程其实说起来并不长,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短短地一个月。可正是这一个月,让他从一个普通的官僚成长为了一个冷血的县令,如果这是奸臣升官系统的目的,似乎它达到了。 张定文是个优秀的人,可惜他棋差一招,没料到自己有系统给予的爆发性武力。棋差一招,也意味着满盘皆输,他压上来的全部身家,都输给了韩良。 说真的,韩良没想过在府谷当傀儡县令的日子会这么短暂而漫长,他试想过这个过程中会发生很多的事,很多的冲突,或许有些戏剧性的转折。 但事实残酷而冰冷,政治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容不得半点温情和戏剧。况且在这个武夫横行的年代,拳头大才是真理。除掉张家的过程没有任何可以称道计谋的地方,如果没人杀得了张定武,那么一切谋划都是空谈,所有人都会被张家一网打尽然后按上蒙古奸细的帽子。 张家没有把微不足道的韩良放在眼里,因此造成了满盘皆输的结局,怨不得别人。 韩良其实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事情,风云际会,很多事都是顺势而为。韩良除了阵斩张定武,也没什么惊人的表现,他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县衙里默默谋划。 正是这些波澜不惊的努力,最后才造成了现在府谷变天的格局。 收回思绪,韩良有些释然,这段日子,是历练也是成长,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说道:“走吧,叫上方寒衣,去看看流民和城外百姓安置的地方。” “是,东翁。” 府谷城始建于唐、宋之间,后经元、明多次修葺。时至今日,城墙周长五里,形似靴状,城高两丈有余,夯土石砌,城垛以砖砌成,城内面积三百多亩。府古城有东、西、南、北四大门和小南门、小西门两小门。六门均有城楼,南、北大门和小西门设瓮城。小西门就是之前放流民入城的门,瓮城是增建于城门外的半圆形城,因其形似陶瓮而得名,又因其形似马面而又称为马面城,是增强城门防御韧性的军事建筑。 城内有横贯东西的主街两条,纵横成网的坊巷十二条,府古城的中心点是钟楼,城东有文庙、城隍庙、魁星楼、鼓楼等,西有关帝庙、祖师坛、观音殿、二郎庙等,南有南寺、大觉寺。如今流民被安置在城西的各种庙宇中,庙宇普遍占地不小,两千人也安置的下,南边则是内迁的附近居民。 韩良带着护卫和焦师爷还有方寒衣先去了城南,城南安置的人并不多,只有几百人,很多附近村落的村民在府谷城中都有亲戚。况且蒙古人南下也不是第一次,u看书 .uukashu 因此沾亲带故的都去借住了,只有一些没有亲戚的破落户才被官府安置在佛寺中,这些人颇多乡间无赖,韩良打算好好练练他们。 看了一圈,韩良很满意,这些人有吃有喝,情绪很稳定,也不闹事,都不用官府派来的衙役监督,寺里的大和尚就能把他们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城西的庙宇就是各路神仙都有了,满天神仙,只要有点名气的,基本都有,庙或大或小,小的只有一个院落,配殿都没有,大的则三进五进亦有。现在都被熙熙攘攘的山西流民占据,韩良颁布的政策已经在这片流民营地有效地实行了,他们有了独立的排泄地点和干净的饮水,不至于引起瘟疫。 并且随着粮食的配给,流民的营养状况得到了有效的改善,逐渐增加的伙食让他们空瘪的胃找回了在山西逃荒前的感觉。里面的青壮都是良家子,他们感激韩县令和包巡检的恩德,很多人都志愿加入团练,加强了守城的力量。 现在掰手指算算,府谷能用于守城的青壮已经有了近千,包括本地的百姓,流民,以及附近村落的百姓。 这对一个只有几万人的县城来讲,数目已经相当不少了,也让韩良对守城有了些底气。事实上,能从山西逃荒过来的,老弱都在路上死掉了,现在过来的基本都是青年中年男女和少量孩子,所以流民还比较好管理,只要有粮食,他们就不会闹事。 说起来很心酸,这个时代的人民或许麻木、愚昧,但对官府的要求真的很低。只要给一口吃的,就能感恩戴德的给你卖命。 第22章 城防 城西有座关帝庙,庙很大,便是如今时日香火依旧不少。 韩良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有赖关圣帝君保佑,本官大难不死,自当有后福。 庙祝蜷着手伺候在一旁,这是贵客,县太爷可不知道多少年没来拜这座小庙了。 要知道,关圣帝君虽为武圣,可文官老爷大多拜的是至圣先师,偶有几个也多是应景,不见得有多诚心。眼前的这位县太爷年纪轻轻,却虔诚的很。 “焦师爷,给庙里贡点香油钱。” 韩良起身,笑呵呵地吩咐。 庙祝见县太爷高兴,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太爷赏的香油钱,甭说多少,这也是天大的恩赐。 庙祝是个机灵人,吉利话随口就来:“太爷仁慈,关圣帝君必佑您多子多福。” 这年头,二十多岁的青年,得益于婚配早的习惯,有不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庙祝见陪在韩良身边的方寒衣虽然气质冷清,但容颜甚是俏丽,想来是太爷内眷,故此奉承。 便是猜的错了,也没得打紧,吉祥话谁不愿意听呢? “关圣帝君还管送子啊?”韩良笑着问道,这他倒是还真不知道。 “太爷有所不知,您看关圣神像右手边。” 韩良抬头一看,红脸长髯的关公,右手边正是有个小小的桑弓木箭,他有些诧异:“这是做何?要说兵器,这也着实有些小了。” 庙祝解释道:“这是弧矢,为生男之兆。凡生了男子,在户外挂桑木弧矢,可保男孩平安。” “原来如此。” 今日听闻太爷来上香,庙里早就屏退了其他香客,并无他人。 韩良慢慢踱步逛着,也无人打扰。 关圣庙中神道碑和神牌俱全,神道碑上书“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关圣大帝”,长长的封号也是关圣逐渐神化的见证。关圣在清朝可谓是最受欢迎的神仙之一,有多受欢迎呢,“今且南极岭表,北极塞垣,凡儿童妇女,未有不震其威灵者,香火盛极”。 他是武财神,商人拜他,他是武圣,绿林好汉会党同乡拜他。最为神奇的是,连蒙古人也拜他,说来也好笑,若是真有朝一日蒙古人破城,其他的庙怕是都要被一把火烧了,独独这关帝庙,决计是不敢动一分一毫的。 早先满洲野猪皮入关之前,兵书全靠一本《三国演义》,皇太极特别喜爱这本书,不仅自己读,而且还让手下的所有高级将领一起读,通俗易懂形象生动。这本书被翻译成了满语和蒙语后,清廷还做了文化输出,给蒙古兄弟也推荐读一读,有笔记记载“羁糜蒙古,实利用三国一书”,清世祖未入关前先征服蒙古诸部,与蒙古诸汗约为兄弟,引桃园结义事为例,满洲自认为刘备,以蒙古为关羽。 如今准格尔虽然反叛大清自立多年,但说到底,这关圣还是在大草原上深入人心。 神殿前一副楹联“兄玄德,弟翼德,水擒庞德。生蒲州,会涿州,坐镇荆州。”上书四个大字“威震华夏”。 韩良伫立,望着这幅楹联出神。 “狗官,想什么呢?” 连日秋雨过后,天气骤冷,北地眼看就要入冬,方寒衣披了件苏青的披风,没有往日那么干练,多了些柔和,可惜嘴上还是不饶人。 “圣女就呆在这府谷县城不走了?” “师父没有新的指令,又无事可做,还能去哪?陕甘如今回回遍地,往哪走还不如呆在这。” “也是” 韩良沉默了半晌,没问方寒衣从救出的宗师口中到底知道了什么,问了,就没意思了。 而如今流民有衣有粮,看过了方才放心来庙里上香。想来这些日子虽然每日衣食无忧,可精神压力却大得很。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府谷县城随意逛逛,自由的气息真是令人愉悦啊。 “阿嚏!” 晚秋的气息也很令人愉悦,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年没下的雨这几天都下完了,城内纵使有排水道,积水也没过了砖沿。 “狗官,身体刚恢复就这么嘚瑟,想风寒一场去见阎王?” 方寒衣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韩良身上。 “你不冷吗?” 方寒衣斜睨了一眼韩良,傲然道:“本圣女可是” “江湖二流高手,我教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行了行了,圣女你说,既然有关圣,那阎罗王也有吗?” 每次自夸都是这句,韩良直接替她说了。不过韩良有些疑惑,他的世界观在穿越之后已经基本崩塌的差不多了,说这个世界有鬼神,他也是信的。 “哪有什么关圣?关圣早死千年了,不过是凡夫俗子心诚则灵罢了。皇帝便是摆一只猫咪到神台上,封为护国法师令天下人每日膜拜,日子久了也能成神。这个神又是这只猫咪吗?不是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是人们拜出来的神罢了。” “哈哈” “你笑什么?” “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凡我弟子,喵喵喵喵。”韩良想起来前世看到的喵喵神教,不由得发笑。 “不知所云。” 造神运动害死人啊,韩良不由得感叹,是啊,哪有什么神,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能当得了神,神不过是臆想出来的完美体。 “走吧,去看看城防。” 南大门,城楼。 值守的军官给韩良看了城楼的库存,这些东西韩良也不大懂,不过看一看,总归心里踏实一些。府谷自五代十国以来,多少豪杰折戟在此,对守城一道还是颇有心得的。 府谷城防备有大量滚石檑木,石头都是挖的石山梁上现成的巨石,府谷靠山倚河,水和石头这些守城必备的资源都不缺。而檑木更是品种繁多,夜叉檑、砖檑、泥檑、木檑、车脚檑应有尽有,有些檑木是一次性的,从城头往下扔,用来杀伤敌军,有的能拉上来重复利用。 城门楼已经封闭了,下边堆好了铁蒺藜、拒马、鹿角木,里面堵得严严实实,蒙古人就是拿冲车攻城也白费,门都堵死了,老老实实爬城墙吧。 城门楼上边安置有床弩,每个拐角有老旧的红衣大炮,这些大炮炮位射界都是固定的,一个个几百斤上千斤重,又沉性能又差,怕不是前明留下来的老古董。不过好歹还能用,听个响也是好的。 城墙的敌台都准备好了各种原始的火攻设备,铁火床、游火铁箱、行炉、猛火油柜、燕尾炬、飞炬、金火罐不一而足,可惜大部分常年没人保养,真打起来,估计还不如煮沸的粪汁靠谱。还真不是说笑,现在已经挨家挨户收集粪尿了,这玩意在古代战争中是一大杀器,俗称“金汁”,高温的粪汁烫伤皮肤后带来的感染和破伤风能造成敌军大量的减员,而且极难清洗治疗,盾牌衣甲也不好防御,中招了之后的下场可以说是很不人道。 为了防止敌人火攻,仓库还准备了水囊、水袋、麻搭、唧筒、溜筒用来灭火,城墙不太可能起火,石头又点不着,这些只是为了对付大规模的火箭。 视察完城防设备,女墙上韩良低头透过射孔看着护城河,护城河宽三丈,深一丈,引得是黄河活水,水面翻荡几乎溢出了壕沟。抬头远眺黄河,眼前的黄河可不是前世的无水之河,黄河水涨,白浪滔天,远远望去竟是一眼望不到边,怕是有六七十丈之宽。 连日暴雨,现在的黄河就像一条浑浊的巨龙,轻轻摆动一下身子,两岸就是无数田地被漫过。黄河夺淮入海以来,下游改道,不经过山东的黄河旧道而直入安徽淮河流域,uu看书ww.uukansh.co这对上游的陕西山西一段基本没有影响,在这段除了围河的龙口以外没有太多的人工修建物,也不存在地上河的情况。因此黄河水涨的时候,两岸都会被漫过一些土地,等待水势下落,这些被充分沉积出来的滩涂地,也成了地主眼中的香馍馍。 看着“西风激浪,白波如山”的黄河,吹着塞北秋风,韩良不由得诗兴大发,可除了“黄河之水天上来”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别的诗,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狗官,掉书袋都掉不出来了?你可知这上一句是什么?” 韩良讪讪,他还真不知道,这句都是以前看《李自成传》记住的。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方寒衣的脸色有些黯然,她喃喃自语,既像是问韩良,也像是问自己:“何时才能扫清胡虏,靖复中原?” “这句诗说的是西汉李陵的事吧?以五千汉兵战匈奴八万,血战八日八夜,降匈奴后被汉武夷三族。” “是。” “给朝廷卖命可真没什么好下场。” “那是他没骨气,耿恭守疏勒,十三人归玉门,汉家儿郎何惧胡虏?你给清廷卖命,才是没有好下场。” “又不是我想的,这个县令不也是被逼的。” “那你可以不当啊” “圣女带我加入圣教远走高飞啊?” “不是哦,狗官,本圣女的意思是直接砍死你,你的脑袋也能算在本圣女的功劳簿上。” “那还是算了。” 第23章 围城 就在韩良和方寒衣斗嘴的时候,大地忽然传来阵阵轻微的颤动,韩良放在城垛上的手对此感受最为明显。 不远处的军官面色狂变,大喊:“敌袭!” 与此同时西城和南城一起传来阵阵钟声,一队队的城防营士兵迅速登城守备。 韩良和方寒衣对视一眼,俱看到了眼中的凝重,前几日边寨堡垒都失联便知道蒙古人已经南下,今天终于来了。 在战争中,个人武力微不足道,能依靠的,只有城防了。 极目远眺,得益于良好的天气,和前几日完成的坚壁清野,现在视界很远,西边宽阔的土地隐隐约约一道黑线出现。如滚雷,如大潮,数千骑兵滚滚而至,扬起的草尘遮蔽了天日。 韩良感到深深地震撼,亲临实地和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是两回事,当亲眼看到数千蒙古骑兵骑着矮脚马轮着马刀弓箭出现在面前时,不由得让人怀疑,脚下这三丈高的城墙真的能保护住自己吗? 近了,近了。 蒙古骑兵停在了马家沟西侧,接过军官递过来的单筒望远镜,韩良几乎看得清马鼻喷吐的灼热鼻息,数千骑停在了马家沟前,一部分打扮明显不同的无甲汉兵,被驱使着下马就地挖土填壕,蒙古骑兵挂着弓箭,停在马上监督。 府谷没有往外派斥候,因为从关内外堡寨沦陷开始,蒙古人南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么大的动静。而且府谷兵力本就紧张,要做的也不是探清敌军虚实,这种东西就算是知道了,该守城,还是要守城,因此蒙古人来的很突然。 预案还是有的,府谷北边靠山,东边和南边靠黄河,蒙古人从北方来,能进攻的主要地段只有西城墙。府谷本身也是一个靴子状的城池,南北短,东西长,所以大部分的士兵和青壮都安排在了西边,少部分安排在了南边,东边和北边只留了警戒性的兵力,毕竟蒙古人不可能绕过西边和南边。 沿着城墙,韩良一行很快就到了西城墙,在这里观察的,比从南城往西别扭的角度舒服多了。蒙古人的军队排成了几条松散的线,前排的汉军正在进行土木作业,看样子没几个时辰还填不完这么深的马家沟,倒也不必都填,只要填出几个地段夯实了供大军通行就可以了。 “韩大人” 包蒙恩披了甲,一身戎装,向韩良致敬。 “包大人,你可瞧出些什么了。” 包蒙恩略一沉吟,道:“从人数上看,这次敌军来了五千之众,但真正的蒙古人应该只有三千,剩下的两千都是板升汉兵,用来攻城当炮灰的。带兵的是博罗汗帐下大将术彻台,打的是他的旗号,错不了。” 说罢,包蒙恩从传令兵手中拿过一本折子递过来,解释道:“您出去视察时,榆林府里传出来的最后一次消息。” 韩良匆匆翻开折子,上边写着榆林府延边境线的所有县城都已经被围了,榆林五城除了离长城远一些的葭州,自西向东的怀远、榆林、神木,包括府谷,外围的堡寨基本都已沦陷,陷入围城阶段。 榆林府这次是冒死传递出来的消息,派往府谷方向整整一个斥候队,只有两个人活着到了目的地。榆林知府指示各县令守土有责,一定要坚守待援云云,小王爷的八旗铁骑不日便到。 韩良有些恼火,都是他娘的骗人的鬼话,不日便到,谁知是几日。上边对蒙古人的整体入侵情况语焉不详,韩良已经通过系统知道,陕甘北地的三府,宁夏府、延安府、榆林府,现在大概被蒙古人围了整整十余座县城,府谷还好,地势险要自五代以来都是军事重镇,城坚易守多少有些底气,可那些小土包一样的平原县城,面对蒙古大军,怎么守?逼着人送死罢了。 派来府谷的都有足足五千骑,这还只是个比较坚固的县城,围各府主城的兵力只会更多,按这么算,准格尔这次南下,怕是有将近十万之众。 这可是十万战兵,小王爷现在正被各地起事的回回搞得自顾不暇,手里两万多镶白旗加上陕甘六万绿营平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马上去支援边境被围困的小城。 蒙古人派了一个使者,是汉人,过了马家沟在护城河下面举着白旗大喊。大意就是投降不杀之类的,韩良看着烦,还没打呢就来扰乱军心,直接命人射杀了。 蒙古人见状也知道了府谷的态度,再无劝降的打算,开始下令全力填壕 “大人,您先去城下休息吧,这不安全。况且,蒙古人填壕也得些时辰,您在这耗着把您累坏了这不是更大的损失吗?” 包蒙恩的好意提醒韩良接受了,逞能不是件好事,守城这种事府谷还相对有些经验,这里城防营加上志愿征募的青壮有接近一千七百人,而且还有大量可以强征的后备兵力应急,兵力也算充足,自己不必在这耗着起不到什么作用,等正式开始攻城再来也无妨。 “走,回县衙,把粮饷物资筹备好。” 这时候的县衙里也是忙碌的鸡飞狗跳,小吏衙役四处奔走,韩良坐镇大堂。 “焦师爷,如今存粮几何?” “回东翁,查抄张家的粮食和拍卖地皮物件所得的粮食约六万担,足够满城军民吃三个月了,而且居民家里和粮商手中还有大把的粮食,节省一点到来年开春都没问题。” 韩良有些咋舌:“这么多?” “您那几日昏迷,有所不知,张家这些年都把府谷县的仓库掏空了,新粮盖着旧粮溢出仓库,多的数都数不清,张定文当年就是靠粮铁发家的。” 韩良有些默然,这个世道,有的人一口饱饭都吃不上,有的人粮食宁愿发霉了都不给吃不上饭的人吃,张定文,真是该死,他连起码的良心都丢了。 “水呢?城中水源可都干净充足?” 下边的小吏起身答道:“回大人的话,城中共大小三百二十七口井,都是地井,最近暴雨不断,水源无虞,且黄河水也能应急。” “好,另外发动城中百姓,从城北取巨木滚石运往城西以作守城之资。尔等衙役,现在无需上城与敌作战,认真巡查城内,不要有奸细或泼皮趁机作乱。” “是,大人。”下边的几个捕头纷纷称诺。 “盐油毛皮木炭等物呢?马上要入冬了,这些切莫大意了。” 下边的小吏面面相觑,还真没人注意这些,往常蒙古人入寇也最多是囤积一些粮食。“这...” “无妨,清理出来几个仓库,拿着我的条子去跟行会交涉,平价囤食盐和油各两仓, 毛皮三仓,布料一仓,木炭多囤一些,十仓吧。” 韩良写了几个条子,现在他没时间去见这些商人,希望他们配合一些,现在一切为守城让路,如果这些商人囤货居奇不识大体,平价都不肯交货,那可别怪韩良的刀子不够锋利,砍人得多砍几下才死。 能想到的目前就这些,韩良又处理了一些其他杂事后也不回房间,移步旁边的议事厅坐着思考。 上次在县衙的战斗,几乎把大堂外边打得稀烂,才几日就恢复如初了。 韩良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他在回想以前看过的各种神剧和小说有没有什么守城能用到的计谋。 “圣女,你说要是诈降,把蒙古人骗进瓮城然后城门一关万箭齐发,怎么样?” 方寒衣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韩良,说:“狗官,你是不是三国演义看多了?你当蒙古人没看过吗?投降的前提条件必然是守军解除武装列阵出城投降,蒙古人才不会傻到自己送进来呢。uu看书 .uukanshu ” “咳咳” 是自己想当然了,好像确实不能期望敌人都是傻子。 韩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回想起关帝庙中看到的那句“兄玄德,弟翼德,水擒庞德”,又问道:“圣女,那你说,我要是效仿关公水淹七军,如今黄河暴涨,把黄河上边的龙口挖开,水淹蒙古人,怎么样?” 方寒衣想都没想就否认了,道:“谁愿意去送死啊?龙口可不是一两日就能挖断的,一铲子一铲子的挖,不知要挖到几日。等挖开了,也是挖口人的死期,黄河改口,哪怕只是一个没有地势倾斜的小口子,也远非人力所能逃脱的速度,一瞬间就会被淹死。况且,府谷这的龙口我也有所了解,从东北方向挖断,第一时间冲击的是府谷的东侧城墙,而不是西边的蒙古人。” 韩良没有气馁,略微思考后问道:“如果用火药呢?” “火药?” 方寒衣这次没有直接否定,分析道:“如果火药威力足够大,而且不浸水的话,确实有可能炸开龙口,毕竟现在火药在矿山里用的已经很多了,山都能炸开,想来炸龙口也不是难事。从前的兵书故事里,几乎没人用过火药来水攻,你可以派人试试,但要注意,如果东侧城墙被冲毁,那你这个城也不用守了,准备好船往山西跑吧。没淹到敌人,自己先被淹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再想想。” “报!!大人,蒙古人填平马家沟了!!” 衙役顾不得规矩,直接闯进来汇报。 韩良眼神一凝,终于要开始了吗。 第24章 填河 板升汉军填平了马家沟之后,蒙古人的大队依旧没有过河,反而在马家沟后面卸下辎重安营扎寨,而两千汉军在军官的驱使下蜂拥过河,这些汉军骑的都是矮脚马,一人双马带了不少东西。这些汉军算不得骑兵,只能算是骑马步兵,真正打起仗来还是要下马作战。 板升汉军的装备不好,连皮甲都少得可怜,大部分是无甲兵,他们四散开来,因为前几日的坚壁清野,有的只能去远一点的地方砍树,有的则是打开马上背的麻袋开始就地挖土。 “术彻台看来一点都不急,他来的时候没准备简易的攻城器械,打算临时打造。” “是啊,简易的没准备,可投石机,已经开始组装了。” 韩良单筒望远镜里看到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树立起来高大的底座、滚轴、抛竿,冷兵器时代最强大的攻城器械,在板升汉军缓慢的组装下,已经渐渐出现了轮廓。 包蒙恩心有余悸,道:“还好不是回回炮,如果是回回炮,这城怕是不用守了。” 见韩良有些疑惑,他解释说:“回回炮,又叫襄阳炮,史载‘石重一百五十斤,机发,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宋安抚吕文焕惧,以城降’,那玩意已经很多年没人用了,我听族里的老人说,上一次回回炮大规模出现还是在前明帖木儿大汗东征的时候。准格尔人没什么好的工匠,只能造出来这种小型投石机。” 韩良一听就明白了,就是配重式投石机,还好面对的不是这种攻城怪兽,想想都可怕,几百斤的石头高速飞过来,怕是城门楼都直接能砸个稀巴烂。 眼前的投石机还是用人力拉绳索的投石机,只能投一些相对较轻的石块,还好准格尔人的技术水平比较落后。这种小型投石机的缺点是摧城威力不够、精度差,优点是便携、易于组装、对人员毁伤效果较好。 板升汉军在有条不紊地挖土填麻袋,一个个麻袋填好了之后堆在地上等待砍树的同伴回来,府谷守军对此有心无力,几个蒙古百夫长带的骑兵队一直在附近逡巡,出城破坏显然是不现实的,现在也只能静等。 府古城里没有投石机,只在城上有几门老旧的红衣大炮,炮位都是固定的。想到这里,韩良吩咐道:“把城里的木匠都召集起来,咱们也造一些投石机用,配重投石机造不出来,蒙古人这种轻型投石机应该不难,反正投石机最大的损耗无非是石头木料,城里都有。” “大人高见,小的这就去。”身边的小吏飞快的跑了下去,在这城墙上待着都要吓尿裤子了。 板升汉军造的很慢,可再慢,也有个尽头,两个时辰以后,伐木做出来的三十几架云梯和数不清的巨盾在板升汉军的努力下已经造好了。受限于工程技术水平,这已经是蒙古人的建造极限了,毕竟早已不是统治世界时代的蒙古人,没有了先进工匠的帮助,准格尔部甚至连正经的基座式云梯都造不出来,跟别提冲车、巢车、飞桥之类的了。 一千五百板升汉军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缓慢移动了起来,他们以五人为一组,两人持巨盾护住周身,剩下三人或扛或驮着填满了土的麻袋,城上城下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大人,板升汉军要填护城河了。” 韩良皱紧了眉头,护城河决不能让他们轻易填平,活水难堵,填府谷的护城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宽三丈,深一丈的护城河,足以成为准格尔人前行的天堑。 蒙古人很狡猾,几个百夫长带的蒙古骑兵只在后边游弋督战,绝不靠近护城河。 城上射箭有高度优势,况且步弓比骑弓更长,射的也更远,因此蒙古人连一贯的试箭射住阵脚都没用,直接驱使板升汉军去当炮灰。 “大人,放箭吗?” “再等等。” 兵法有云半渡而击,现在还没完全进入守军弓箭的射程,床弩倒是能够到,但没必要。等板升汉军开始填护城河,才是最佳时机。 板升汉军的前锋已经抵达了护城河,见守军还没放箭,开始小心翼翼地搬着麻袋往护城河里扔。这个过程无可避免的缺乏了盾牌的正面防护,因为前面就是护城河,想填河就必须露出身子往里扔沉重的麻袋。 韩良的右手猛地往下一挥。 “放箭!”身边的传令兵大吼。 府谷西城墙上弓兵极多,靠着边塞,会两手弓箭的人多得是,更何况守城是抛射,不需要直接瞄准,往天上射凑概率就是了。 六百弓箭手挽弓蓄力,瞄准四十五度的天空,等韩良一声令下,步弓的箭雨一瞬间遮蔽了天幕,弓箭飞到抛物线的最高点,紧接着坠落,六百多只箭在填河的板升汉军头上如同一场倾盆大雨一般。 雨,打在身上最多是有些冷,可箭雨,是要命的。 重力赋予箭矢的速度携带了可怕的穿透性,几十个板升汉军不幸的被命中了头颅或躯干,踉跄倒下。 “笃笃笃”这是箭雨射在盾牌上的声音。 很快,随着第二波箭雨而来的是床弩沉闷地弹射声。 粗壮如短枪的弩箭绝非这些粗制滥造的木盾所能抵挡,恐怖的弩箭瞄准了前排填河的板升汉军,往往一箭就能像串糖葫芦一样把两名甚至三名无甲的板升汉军钉在一起,洞穿胸口和小腹的血水混杂着破碎的麻袋中的泥土,滚入了护城河,被浑浊的河水瞬间冲走。 板升汉军阵后,术彻台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伤亡,神情没有半点波动,仿佛死的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这是一个典型的蒙古贵族,信奉草原规则,对人命漠视且自我狂热。他深得博罗汗信任,因此被派往了这个榆林府境内第二难以攻克的城池。 “可惜张定文这个废物不能献城,还要多费些手脚” 术彻台嘟嘟囔囔,准格尔在这些边境县城没少下功夫,这几日他也从府谷逃出来的细作口中得知了张定文已经被府谷新任县令韩良联合巡检包蒙恩除掉了,具体细节不得而知,但不得不说,这是个巨大遗憾,没法不战而下府谷了。 作为入侵者,他也承认,府谷这座城池是比较难以攻克的,三面有山河环绕。不过没关系,他只需要驱使这些草原上的贱民用命去填好壕沟、护城河,乃至城墙就好了,宝贵的蒙古勇士没必要耗在这座无聊的小城上,与满洲八旗的战斗才是他最渴望的。 “让投石机开动吧,争取今天天黑之前在拿下这座城池。” 在术彻台眼中,这座情报中只有几百缺乏实战经验的守军的城池,两千板升汉军就足以攻克了,山河之险,高城深壕,也要有人守才有意义。这些守军只不过会远远地放放箭罢了,等云梯搭在城墙上,惨烈的肉搏战足以击垮这些守军的心理防线,毕竟他们只是没打过仗的守城兵。 每一架投石机都要几十个汉军拉着绳子,这种原始的单梢人力抛石机是依靠许多条绳索让人力拉拽而将石弹抛出,抛石机的后方牵拉着连在横杆上的梢,梢架在木架上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当人力释放的时候,受杠杆作用的影响,抛石机会把石弹抛向天空。 因为是很多人一起用力,而且每根绳索每次释放的用力大小完全不同,所以弹道极其不稳定,除非训练有素,否则几乎没法做到精确瞄准,更多的是靠运气,打到哪算哪。 十来架投石机打了三轮,基本没有直接命中城墙上的守军,投射位置超过了有效距离,大部分砸到了城墙前和护城河周围,反而误伤了几个自己人。因为受力不均匀和制作粗糙,甚至直接原地解体了一架投石机。 看着四百多个板升汉军在投石机前忙活了半天都没造成杀伤,前边的一千五百板升汉军这会儿已经在守军的弓箭和床弩下伤亡近百,术彻台有些生气,他大喊道:“让这些愚蠢的板升快点把投石机往前移,换上碎石块!” 板升汉军推着投石机的滚轮往前挪动了近一百步,这次齐射终于有效果了,城头传来惨叫,韩良在城门楼里亲眼看着碎石块削平了一个士兵的半截脑袋,黄白色脑浆在地上淌了一地。 韩良突然感觉有些反胃,眼前的战火硝烟也让他有些失神,敌军没有能摧毁坚固建筑物的武器,在城门楼里还很安全。韩良定了定神,下令道:“让炮手瞄准敌方的投石机开炮。” 隐藏了许久的炮手掀开炮衣,虽然炮位的移动空间有限,但因为敌方投石机十多架也是一字排开的,故而不是很难瞄准,西城上的五门红衣大炮点燃了引信,这些老古董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怒吼。 尴尬的是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第一轮齐射几发实心铁弹都没砸到投石机,u看书 .uukashucm倒是砸死砸伤了不少投石机附近的板升汉军。 火炮的射程比投石机要远,两者相同的一点是射速都很慢,投石机的发射速度受人的体力限制,这些老旧的火炮则有一套复杂的装填流程,需要浇水冷却,还需要用毛刷清理炮膛。 就这样对轰了个把时辰,板升汉军的投石机质量不过关自我解体了三架,被火炮命中打散了一架,府谷城上的火炮也没好到哪去,一共五门炮,有一门射了几发炮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法装填了,还有一门直接炸膛,把周围的炮手和装填手炸的稀巴烂,全尸都没留下。 韩良的脸色很难看,他对着包蒙恩的耳朵大吼:“包大人,你把所有的炮都调到西城来吧!包括之前你用的那三门小型的!” 没办法,不吼不行,战场上噪音分贝极高,不贴近了大吼根本听不清。 包蒙恩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 天马上要黑了,板升汉军死伤了两三百人,还在护城河面前不得寸进,扔下最后一轮麻袋,在蒙古人鸣金收兵后,府谷守军也不约而同地喘了口气。 韩良站在城墙上,伤兵哀嚎着被抬了下去,不少弓箭手都已经射的手臂抽筋,高强度的射箭往往一个时辰就能让一个守军手臂抬都抬不起来,地上的箭筒都空了两三个。 板升汉军的第一天进攻,并非全无效果,在暮色降临之前,韩良就已经明显的看到护城河远离城墙的某些地段,河水已经出现了阻塞,哪些地方,往往都填满了麻袋、木盾和夹杂在其中肉眼可见的尸体。 第25章 蚁附 一夜无话,护城河没填平之前蒙古人没有条件搞夜袭,但板升汉军第二天刚蒙蒙亮,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填壕。 今天板升汉军的投石机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论射程,剩下的不到十台投石机比城头的火炮要近得多。靠近城墙攻击就会被火炮摧毁,虽然概率很低,但架不住一直对轰,投石机打起来又很难移动,总会有个别炮弹正好打在投石机上,基本只需一炮,木质的投石机就会报销。 今天府古城头上的炮火猛烈了很多,昨天出了故障的哪一门红衣大炮已经被连夜修好了,除去炸膛报废的一门,原有的四门加上从其他城墙上运过来的七门小炮共十一门火炮,码在了府谷西城数百米的城墙上。 小炮射程近打不到投石机,对填壕的板升汉军却杀伤力巨大,往往一炮下去能把地面犁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路径上的人都被碾压成肉泥。 板升汉军喊着号子一往无前,一千三百填壕的板升汉军身后,就是蒙古骑兵以百人为一方阵,胆敢后退者,马上就会被乱箭射杀。 “叮,获得击杀积分1分” 蒙古人依然没有投入战斗,在城门楼里督战的韩良,只能从系统提示中零星的听到被火炮轰杀的蒙古倒霉蛋的积分提示。 看着眼前血流漂橹的惨烈战况,韩良有种错乱感,他很清楚这不是一场游戏,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但系统的提示却让他意识到,这是一场以守城为目标的任务。 三丈宽,一丈深的壕沟,用人命去填,要填多少人? 今天被逼得退无可退的板升汉军用同袍的鲜血给出了答案,一人宽的路,要用十多个人的尸体、麻袋、木盾去填塞才能塞满。 明明是活水的护城河,最后终于停止了流动,一上午板升汉军就阵亡了四百多人。 将近一里长的正面战线,被重点填出了几条通道,等这几条人命通道阻塞了河水之后,事情就好办了,在不断地往里填土扔麻袋之后,整个正面战线的护城河都被铺平,府谷城失去了唯一的守护,城墙终于正面暴露在了蒙古铁骑的兵锋之下。 “冲啊!” “杀!” “杀!” 板升汉军士气大振,他们几人为一队,扛着伐木制成的简陋云梯疯狂的冲了上来,几十步的距离眨眼间就迈了过去。 “吱呀” 在令人牙酸的声响中,板升汉军用力将云梯的倒钩固定在了城墙上,随后蚂蚁一样的板升汉军喊着号子往上爬,这些汉军都扔了大盾,在这时候盾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况且用来挡箭的盾牌过于沉重根本无法带到城墙上,迅速地爬上去才有可能活下来。 这就是...蚁附。 远远望去,真的像一群蚂蚁在爬石头一样,黑压压的一片。 “啊!我的眼睛!” 城头的石头和檑木被守军奋力扔下,堆好的巨石顺着云梯滚下,不是把云梯硬生生压断,就是在砸死了几个往上攀爬的板升汉军之后歪着掉到了地上,六七米高的西城墙成了板升汉军的坟墓。 同时煮沸的粪汁被青壮举着大锅顺着城墙往下倾倒,这种原始而有效的生化武器带着高温淋撒在攻城一方的皮肤上,这些没有任何护甲的板升汉军单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有效隔绝,一旦被劈头盖脸的浇上,臭不臭倒在其次,烫伤皮肤后的各种细菌感染会让人生不如死。 “快点!快点!快点拉上来” 檑木被军官指挥着用绞索提拉了上来,这个过程又带倒了不少板升汉军,檑木上尖锐的铁钉血肉模糊,沾满了碎块。 “放箭!放箭!” 一千蒙古骑兵在护城河旁为攻城的汉军做掩护,不是术彻台不想派更多的士兵攻城,而是正面战场就这么宽,只有一里多地的宽度,摆不了太多的兵力。 “簌簌簌!” 蒙古骑兵的箭雨攒射发出了阵阵尖啸,使用的响箭落在城头瞬间就带走了不少青壮的生命。 “让火炮换开花弹给本官对着蒙古骑兵放,不能让他们在这样射下去!火炮先不用管登城的板升汉军!” 韩良嘶吼着指挥,拎着青龙刀要不是周围的人拦着,他已经冲出去了。 炮手调转了炮口,冲着密集的蒙古骑兵军阵开炮,开花弹的弹片狠狠地扎进了蒙古骑兵胯下坐骑战马的躯体,嘶嚎的战马甩开四蹄不顾主人的安抚开始狂奔,这些马对巨大的响声没有抵抗力,很快蒙古人的骑兵阵型就乱了起来。 “停下来!快停下来!” “乌力罕,抓住我。” 一名蒙古骑兵胯下的战马已经失控,昂扬着冲向护城河方向,急的他使劲勒马缰也停不下来,这事他的朋友用高超的骑术赶了上来,把一只手递给了他,这个叫乌力罕的小伙子欣喜地抓着,打算腹部用力空中换马。 这时一发炮弹呼啸而来,炸响在他们的左侧,他的朋友被炮弹洞穿了头颅,乌力罕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用力推了一下,紧接着在天旋地转中,他还挂在马镫上的腿,被侧摔的战马压成了难以置信的角度,而他的朋友,脸上的表情已然凝固。 “嘶~嘶” “快点洒水” 打着赤膊的装填手把一瓢水浇在炮管上,通红的炮管瞬间蒸发了水分,形成了一团白雾,不顾高温的灼烧,另一个装填手直接拿毛刷塞进刚发射过的炮膛,用力捅了捅,清理了还留在其中的铁屑和火药。 “瞄准!” “放” 引线刺啦刺啦的点燃,不一会儿就烧到了尽头,就在这时,看着抖动的炮膛,炮手眼神一凝,惊恐的高呼:“快趴下!” 闻言,周围的装填手猛地往地上一趴。 “砰!” 火炮沉闷地声响发出,炸飞了两名蒙古骑兵还顺带炸死了一个百夫长。 城头的炮手跟自己的伙伴们相视苦笑,炮管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扭曲,还好没原地爆炸,这门炮已经修不好了。 “来,兄弟们使劲,给它推下去!” “一!二!三!” 炮手们用力把这门小炮推下城头,沉重的铁炮直接砸断了一个云梯。 守军的伤亡在板升汉军登城后开始剧增,之前填壕阶段,守军除了被投石机砸死砸伤,几乎没什么损伤,毕竟当时板升汉军专注于填壕,对城头的攻击只能忍受。 可现在这些带着弯刀的板升汉军历经千难万险登上城头,终于对府谷守军造成了杀伤。 城头,城防营的一个把总一把大砍刀舞的虎虎生威,uu看书 ww..om一刀砍下了刚爬上来的板升汉军小兵的脑袋,紧接着又奋起一脚踹下了冒头的另一个小兵,就在这时,旁边云梯登上来的板升汉军悄悄摸到了他的身后,就要一刀劈下的时候被旁边的青壮用长矛挡了下来,长矛断了,把总也反应了过来,抡圆了大刀狠狠砍在偷袭士兵的胸口。 替他挡下的青壮却被趁机爬上来的板升汉军抹了脖子,把总顾不得悲伤,怒吼一声抽出刀使劲捅进敌人的身体,推得敌人步步后退,腹部插着刀的小兵眼看活不成了,心一发狠,抱着把总往城头下摔,把总站立不稳从空中摔了下去摔断了脊椎,被城下拥挤的板升汉军乱刀砍死。 人命和鲜血在此时变得分外廉价,城下的板升汉军想要一鼓作气攻下这座城池,术彻台三天封刀的诱惑已经蛊惑了他们的头脑,都在想着陷城之后如何烧杀抢掠,而且被同袍推搡着前进的他们,有限的视野范围还没有意识到到底有多少同袍倒在了这座城下。 然而,当有些板升汉军突然感到城头弓箭压力大增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给他们放箭掩护的蒙古兵,却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蒙古兵留下了战马的尸体,收敛同袍遗体,已经悄悄撤到了安全的地方。 “蒙古人抛弃我们了?” 可怕的念头在这些板升汉军的脑袋中升起,没有了蒙古人的督战,不少人开始悄悄后撤,而城头血战正酣的板升汉军,发现袍泽的支援渐渐减少了,很快城头又被府谷守军夺了回来。 就这样,板升汉军很快丢下袍泽的尸骨颓败了下去。 第26章 是夜 败退的板升汉军回到营地无精打采的埋锅造饭,仅仅两天时间,在面前的这座城池,他们已经损失了高达七百人。要知道,派到府谷的板升汉军一共才两千人,相当于三分之一的损耗。 之前有着术彻台可以肆意掳掠的承诺作为诱惑,而且府谷看起来并非不可攻克,因此板升汉军看得到希望,还算卖力,可如今术彻台毫不掩饰的不愿牺牲蒙古兵,只让他们去送死的行径,让板升汉军彻底失望。 板升在草原上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汉民部落,这些青壮年的牺牲不仅会严重损害部落的利益,而且死者和生者之间密切的关系让还活着的战士士气严重低落,受到巨大压力的板升汉军头领被迫去跟术彻台表达他们的诉求。 术彻台的大帐中。 “草原上的老人常说狗的肚子享不来黄油的福,我看你们这些废物也没福气享受府谷的美人财宝了。” 术彻台啃着烤的金黄的羊腿,灌了一口马奶酒,鄙视地对下面前来求见的板升汉军头领们说道。 “术彻台将军,我们是废物,可废物们已经死伤惨重了,在这么下去,全军覆没在这座县城。固然我们的命不值钱,可死了这么多士兵,大汗就不会怪罪您吗?” “你在说什么?拿大汗来威胁本将军?!”术彻台勃然大怒。 “在下只是在陈述事实。” 术彻台冷静了下来,似乎这些废物说的也不无道理,过多的死伤会让大汗质疑自己的能力,可过于缓慢的攻城速度也会让大汗同样质疑自己的能力。 其实准格尔部并没有什么攻城经验,这次大举南侵进攻的也都是边境小城,不可能去进攻西安这种省城,因此没有准备太多的攻城器械,现在投石机损毁严重,板升汉军也颇有怨言。 不如明日再攻一次,再不成,就等大汗派援军就好了,反正只要准格尔部的勇士没有损失,自己的地位就不会有任何动摇之虞,汉军贱民的命又不值钱,就像草原上的野草,少了一茬还会再长一茬。 术彻台下定决心,宣布道:“明日我会派蒙古勇士随你们一同攻城,不必有所顾虑,全力以赴,倘若确实攻不下,神木的援军屠城三日之后便会抵达,希望你们不要空手而归,城中的女人和金银都在等待着你们。” “是,将军!我等必将全力以赴。” 术彻台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决定给这些板升贱民看看,蒙古勇士的武力。 是夜,府谷县衙。 夜已经很深了,凉风拂过窗棂,韩良还是毫无睡意。 他刚看望了张志潮,张志潮还是无法起身,他的肋骨断了好几根,没几个月好不了,张志潮问他蒙古人攻城情况如何,韩良只能搪塞说还好。 可真正的情况,冷暖自知。 韩良烦躁地把手中的折子扔到地上,想拂袖摔了茶杯,又强行忍住。 府谷的通讯并未断绝,有赖黄河蒙古人无力封锁,韩良不仅能收到南边葭州和绥德州的消息,而且偶尔还能收到省里发出的指令。 折子上的内容是榆林府神木县已被蒙古人攻陷,县令携全城军民死难,延安府定边县被博罗汗亲领的中军围城,当夜县中豪杰杀县令献城。 山西提督借口严防蒙古人东进,封锁了从保德州到临县的黄河沿线,片板不得渡河。明明太原城中囤积了大量的兵力,就是不肯过河支援,只顾保境,坐视一河之隔的府谷、葭州被围。 分明就是见死不救! 全是糟心的消息,看了都不如不看,两天死了二百多人,凭借着城池之便,守军固然死伤比进攻方少得多,但对于从未打过仗的巡防营和民壮来说,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别说是这些人,就是韩良,现在大半夜睡不着的主要原因也是一闭上眼睛就回想起白天惨烈的攻城战,伤者的哀嚎和飞溅的鲜血仿佛一闭上眼就出现在眼前。 我该怎么办? 莫说是一个月,照这样子,怕是明天都撑不过去了,才过去两天,就已经被敌军上了城头,这还是没有蒙古兵登城的情况,如果蒙古人参与攻城,府谷还真的能守得下来吗? 韩良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韩良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柔软的床铺没有带给他任何放松,闭上眼睛还是白天的情景无法释怀。 对了,今天还没看系统。 韩良点开系统,却发现面板明显上涨了。 姓名:韩良 年龄:23 官品:正七品 官职:府谷县令 奸臣点:120/100 学识:64 功德:4/100 银两:900两 技能:《天人合一·格竹》(顶级)、《关圣·斩颜良》(中级) 这是怎么回事?奸臣点都溢出了,右边有个小红点在闪烁,点开之后提示。 “叮,宿主是否消耗100奸臣点开启晋升任务?” “先不了。” 韩良得先搞清楚上涨的功德和奸臣点是哪来的,点开任务栏才发现“十月围城”已经发放了相应档次的积分奖励。也就是第一档的功德1点,奸臣点100点,“百人斩”大礼包一份。 奖励不都是任务完成后才发放的嘛,韩良哑然失笑,自己好像陷入了思维误区,只不过之前系统一直是完成任务才发放奖励,却忘了这次的积分任务系统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发奖励。想来也是,要是完成了10000分以上的奖励,难不成100—1000分档次的奖励就不发了?看来是完成一档给一档的奖励。 点开物品栏,韩良没有仔细看“百人斩”大礼包的造型,白天火炮确实轰死了一个蒙古百夫长,当时自己并没有在意。 “叮,恭喜宿主获得诸葛连弩(重型)*20,连弩机匣*200” 韩良屏住了呼吸,他仔细看向诸葛连弩的物品介绍。 物品名称:诸葛连弩(重型) 物品简介:诸葛连弩(重型)是三国时期蜀国的诸葛亮发明的一种连弩,uu看书 ww.uuknsu.cm 又被称作元戎弩,一次能发射十支箭,火力很强,但是体积、重量偏大,主要用来防守城池和营塞。汉末大发明家马钧对其进行改进,使之成为一种五十矢连弩,威力更大,但因生产工艺复杂,所用的箭矢也必须特制,难以大量生产,后失传。 “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系统从不发布无法完成的任务,自己陷入了严重的思维误区,以为必须依靠府谷的原有力量守城,却没想到系统给的提示里已经有了足够的暗示。 连城头几台单发的床弩都能给攻城方带来那么大的杀伤,若是二十架重型诸葛连弩在几百米的城头一字排开,一次能连射五十只箭,这该是多么恐怖的火力!这是弩,百步之内可贯重甲!远比弓箭的杀伤力大的多得多。 附近的仆人和焦师爷、方寒衣都被韩良大半夜的鬼叫给吓醒了,心想太爷莫不是被蒙古人骇得得了失心疯? 当方寒衣不情不愿的爬起床去看韩良的时候,刚出门,就被吓到了。 韩良披头散发,穿着中衣,趿拉着鞋子站在院子里,而更吓人的是,堆满了院子的弩。 月光下,这些弩散发着战争机器独特的美感,抛光打磨干净的弩机,堆得如小山一般高的机匣弩箭。 不同于城头见到的床弩,这些弩有着硕大的可拆卸机匣在尾部,显得很怪异。 韩良手舞足蹈,见方寒衣出来,连声道:“寒衣,赶紧把人叫醒,都别睡了,先运上城头再睡。” 第27章 刺猬 “呜呜呜~” 幽长的牛角号声响起,五个百人队的蒙古兵和一千汉军开始在军官的皮鞭和怒吼下列阵出营,在板升汉军遭受了惨痛的损失之后,术彻台终于舍得派蒙古兵攻城了。 “赫赫赫” 术彻台排兵布阵,今天的阵型是前头两个五百人的汉军方阵,后边是蒙古兵。 板升汉军踏着整齐的步伐举着木盾和连夜赶制出来的云梯往城墙前逼近,后边仅剩的八架投石机的石弹在头顶呼啸而过,为攻城的士兵做着掩护。 “放箭!” 城头军官大声的怒吼,升起的箭雨却远不及昨日那般密集,叮叮当当的打在前排汉军的木盾上,没造成太多的伤害。 今天进攻的士兵能感受到,面前守军的箭雨明显稀疏了不少,就连跟投石机对轰的火炮也有些慢吞吞的无精打采。 攻城的板升汉军心里一喜,不光是己方伤亡惨重,守军看来昨天也损失很大,现在抵抗的力度明显下降了。再想到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娘们和亮瞎眼的银子,更是心头火热,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顶着箭雨很快就过了护城河,就这样轻易地把云梯搭在了城墙上。 术彻台皱了皱眉头,一切有些顺利的不像话了,守军的抵抗很微弱。他转念又想到,这些汉民的意志力果然薄弱,连射箭都是象征性的,早知道都不必派五百蒙古勇士参与攻城了。 就在板升汉军开始攀爬,后边蒙古士兵迈开罗圈腿挤成一团的时候,城头“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像是揭开了什么。 而下一秒,伴随着木槌敲在机括上的声音,重型诸葛连弩在皮轴的转动下开始疯狂射击,一只只短粗如小臂的箭矢毫不犹豫地穿透了城下士兵的全部防护,无论是木盾还是皮甲,在弩箭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咻!咻!咻!” 除了一个身披铁甲的蒙古军官被弩箭钉的肋骨崩断捡了一条命以外,没有人能在弩箭命中后活下来。 看着身边的同伴被城头好似泼水似的密集弩箭射死后,死亡的恐惧笼罩了这只军队。见过一串三床子弩,可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古怪的弩箭,比正常的床弩短得多,只能穿透一个人,但却连绵不绝。 愣了楞神之后,板升汉军先扔掉了手中的盾牌和云梯,用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掉头往回跑。 这一跑,就是全军崩溃。 “韩大人威武!” “韩大人!” 城头的守军,攻击不到敌人的,激动地甚至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相拥而泣。 韩良给了他们太多的希望和惊奇,这些淳朴的士兵、民壮,用最真挚的言语表达着他们的喜悦。 敌军一千多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奔跑着,恨不得爹妈多给两条腿。蒙古人本来是在阵后,但是因为没有长官命令,撤退比板升汉军慢了半拍,罗圈腿又是习惯骑马,跑起来反而没有丢了全部家当的板升汉军快,因此死伤极为惨重。 诸葛连弩射空了一个机匣后只需要拆卸下来装上填好弩箭的机匣就能开始下一轮射击,在蒙古人跑出有效距离之前每座连弩平均射空了三个机匣,有赖蒙古人和板升汉军互相挤轧的密集逃跑队形,一千五百多只弩箭的攒射带走了五百板升汉军和三百蒙古士兵的性命,比前两天加起来杀伤的人数还要多。 经此一役,板升汉军损失近半,心气已经彻底被打没了,无论术彻台如何驱赶,都不肯再攻城了。 术彻台无奈,又不能拿蒙古人的命去填这该死的府谷,只好每日在帐内饮酒,坐等神木方向的援军屠城结束后到来。 府谷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整。 在这段短暂的休整期内,从战争中学习战争的韩良下令城中强制征丁,每三户抽签征一丁,已入伍者可免。这样征来的一千多士兵跟有守城经验的士兵每日一同操练,不练别的,只练使用守城器械和突刺。 韩良命令铁匠为他们制作了配套的铁头木矛,然后站好队形对着靶子练端枪,练突刺,练收枪,只练这三个动作。短时间让他们速成武林高手不现实,能克服恐惧站在城头集体突刺就好。同时开始尽量囤积粮食,对生活物资实行部分配给。 在城防设施上,韩良派身手灵活者吊筐出城,在护城河到城墙之间挖了大量的陷坑,并撒上了三角尖木,uu看书unsh.om 有着城头弓弩的掩护,蒙古人也只能看着守军的城外作业。 城西城墙后被清理出了很大一片空地,堆满了石头巨木,韩良让木匠造的杠杆式小型投石机也造了二十多具,这种纯靠人力的投石机没什么技术难度,只是应用了简单的杠杆原理,城西这片地方也被当做了投石机发射阵地,作为次要进攻方向的城南,韩良也安排了几具投石机作为备用。 火炮,韩良是造不出来了。火器制造这门手艺满清入关之后很多地方都失传已久了,包括鸟铳、抬铳,仓库里的存货完全都是废铁,根本用不了。 但这不影响韩良的战争创造,他给固定炮位盖了土木掩体,在不妨碍逃生的情况下尽量保护了炮手免受箭矢和投石机的攻击。 经过几日的紧张整顿,府谷被韩良彻底打造成了一个战争堡垒,从外边,或者说从术彻台的角度来看,完全就是一个刺猬。 “寒衣,你看这里,若是一南一北建两座高大的堡垒,跟西城区成互为犄角之势,定能痛击敌军。” 韩良站在一个捏的像模像样的沙盘面前指点江山,唾沫横飞,仿佛在指挥千军万马。 方寒衣坐在旁边支着手臂昏昏欲睡,衣袖垂下露出雪白的臂腕。 “狗官,你好像更适合当个丘八” 韩良讪笑,现在的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就是勉强对没什么攻城经验的敌人能守守城,要是出门野战,怕是被一冲就垮了。 “今日无事,想来天朗气清,不如出门逛逛?” “走吧,坐着都要睡着了。” 第28章 泡馍 说是出门逛逛,也不全是游玩,毕竟县令嘛怎么能说是游玩呢,工作之余体察一下民情,辛苦点就辛苦点吧。 战争的来临并未影响商业太多,路边的小商小贩依旧照常出摊。前几日听说蒙古人来势凶猛,又有石头砸进了城里,商贩们都躲了起来,这些日子见蒙古人也没了动静,便又出来了,临街的商铺也开始营业,物价略有上涨,也算是在合理波动范围之内,毕竟现在的物资没有外部输入,还是有些紧俏。 “糖人,糖人嘞~” “羊肉泡馍~正宗滴羊肉泡馍” 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看方寒衣有些意动,韩良拉着她进去。 “老板,羊肉泡馍怎么卖的?”进了门韩良问道。 搭着毛巾的店小二迎了上来:“呦,客官,里面请,大碗十五,小碗十文。肉烂汤浓,馍有嚼劲,保您满意,来几碗?” 估计了一下食量,韩良说道:“一碗大的一碗小的吧。” “得嘞,您先坐这歇着,马上就给您上。” 小二拿毛巾擦了擦桌子,桌子不脏,意思意思。 今天韩良穿了便装出来,就像是书生带着女眷出门游玩,也没人认得出来。 桌上有茶水,韩良揭开茶壶看了眼,都是茶树梗,没什么喝的欲望。 “哎呀~舒服” 韩良很没形象的往后一靠,瘫在椅子上,方寒衣一脸我不认识他的嫌弃表情。 韩良胡思乱想着,府谷号称陕北之北,穿越以来韩良也没机会去看看外边是不是都是窑洞和黄土,反正就府谷而言,植被覆盖率还蛮高的,不像电影里那种都是黄土疙瘩,可能是靠近草原和黄河的缘故吧。 不一会儿,两碗羊肉泡馍就端了上来。小碗的,韩良拢了过来,大碗的,推给了方寒衣。 “我吃不了。” “别装了。” 方寒衣慢条斯理的撕开馍馍开始吃,虽然看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可没多久,一大碗连肉带汤都进了肚,仿佛一个食物黑洞。 韩良尝了几口没太大食欲,辣子和香料放的不少,盖住了羊肉的膻味,汤也不错是熬了很久的羊汤,可惜韩良就是没什么食欲,他似乎更爱吃一些精致点的食物。 “喏,给你。”看着方寒衣在看自己吃,韩良从碗里舀了一些到小碗里,把自己的那份推给了方寒衣。 方寒衣吃的倒是开心,额头都见汗了。 韩良想拿手绢给方寒衣擦擦,往身上摸的时候,手停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好像,出门,没带钱。 系统奖励的银票本来是在道具空间的,但是被他取出来放在抽屉里了,现在韩良无比后悔自己的手贱行为。 堂堂县令,一县父母官,在治下吃霸王餐,好像不太好。 嗯,不慌,完全不慌呢。 现在想想,方寒衣好像也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所以现在是留下来刷碗还是拔腿就跑呢? 呼,深呼吸。 “圣女啊。” “嗯?”方寒衣疑惑的抬起头,塞满了食物,脸鼓鼓的。 “咳,您老人家武学精深,内力深厚,帮我把这个上边的金子扣下来一块吧,不然咱俩今天是出不去了。” 说着,韩良把没装弹丸的西洋手铳从桌子底下伸了过去。幸好这玩意是镀金的,扣一块想来抵了饭钱还能弄回来点铜板。 方寒衣一伸手,轻松掰下来一小块金子,韩良看没人注意,悄悄地把手铳收回了系统的道具空间。 “小二,结账。”韩良理直气壮,声音中气十足。 “呦,爷,一共二十五文。” 韩良用手指头夹着金子在小二眼前晃了晃,小二眼睛都被晃得眯成了缝。 “这就给您去换,您等着!” 小二接过金子去了掌柜那,看他和掌柜窃窃私语了一番,回来给韩良递了几小块碎银子和二十几文铜钱。 “拿秤称过了,您再验验?” “不用了。”韩良摆了摆手,爷有的是钱,不差这点。 “那您再尝尝本店特色水晶饼?” 韩良狐疑地看着店小二,这是把自己当金主了还是。可看方寒衣的眼神,韩良决定还是买一包带回去。 拎着一包油纸包的水晶饼,不顾店小二再三挽留,韩良出了门,门口拐角一个形似弥勒的光头坦胸露乳,正在摆摊摇签,说不出的怪异。 “天气这么冷,这大和尚没感觉吗?”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韩良定睛一看,豁,好大的口气,一杆黑幡上写着“八百年来佛不渡人,九重天上我抚仙顶” 这大和尚,姑且称之为大和尚吧,或许叫大光头更合适一些,他没点戒疤,像是个野和尚。一身僧袍歪歪斜斜,皮肤光滑,身形肥腻,好似一头上品烤乳猪。 见了韩良和方寒衣,大和尚兴奋的眼睛冒光,冲着韩良大喊:“施主,今日你有牢狱之灾啊!正巧贫僧与您有缘,来求一签包您无灾无祸。” 牢狱之灾?在府谷,本官就是天!县官人称“百里侯”,我看谁能把老子抓牢里? 韩良脸色一黑,uu看书.uknhu原来是个神棍,拉着方寒衣就要走。 这时候,人群外围突然传来阵阵喊声。 “让一让,让一让,衙役办案,闲人退散!” 几个衙役夹着腰刀和水火棍清开人群,一个兴奋地声音传来:“大老爷,就是他!” 韩良还在想,是谁犯了事,被衙役围住可跑不了了。 慢慢地,韩良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怎么旁边的人都在远离自己。 再抬头一看,羊肉泡馍那家的掌柜正拿手指着自己,嚷道:“就是这酸书生,定是不知从哪窃了金子来销赃。” 衙役们本来已经围了上来,可见韩良抬头,几个衙役再一细看,连忙捂住掌柜的嘴,“啪啪”扇了两巴掌之后仓皇跪下,也不顾地上都是灰。 “太爷!” “太爷恕罪!” 韩良哭笑不得,我说怎么店小二那么热情的挽留,原来是让掌柜报官抓贼来了。 “行了行了,起来吧,动不动就跪成什么样子,本官又没穿官服出来。” 见几个衙役还在地上,韩良沉声道:“怎么,还要本官扶你们起来?” “小的不敢” 几个衙役傻笑着起来,都晓得太爷不是恶人,虽说砍人脑袋不手软,可只要不得罪他,太爷从不计较小事,刚才也只是表个态度做做样子。 韩良也不跟掌柜的计较,挥挥手,人群散去,再一看,那大和尚连人带摊位都不见了。出游被破坏,只好悻悻回衙。至于围观了这遭的百姓,也拿此当谈资啧啧称奇,这是后话。 第29章 菩萨 “怎么,还郁闷呢?” 途经小巷,方寒衣看韩良拎着糕点也不说话,便问道。 “真是晦气,那大和尚嘴臭,害得这番出游都晦气。” “这说明施主与贫僧有缘,今日若不求一签,牢狱之灾可就变血光之灾了。” 大和尚手执黑幡不知何时挡在了小巷中。 韩良毫不犹豫,不待方寒衣出手,直接抬手掏枪开火。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弹丸直接悬停在了大和尚的身前。 韩良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他见过张定武的刀枪不入,可连每秒上百米速度的弹丸都能浮空定住,这是什么妖怪。 “看来本官确实与大师有缘。” 韩良收起了手铳,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眼角却瞥见方寒衣仿佛被人施加了魔法,整个人以平常百倍的慢速在动,本来正常的出手动作,在韩良看来她的动作此时显得特别搞笑。 既然是完全无法反抗的敌人,而且看起来还有的谈,韩良决定不费力气了。 “施主不要脸的功夫已经达到贫僧的万分之一了,成圣做祖指日可待。” 大和尚笑呵呵地说道,偏偏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调侃,仿佛达到他万分之一境界就真的离成圣不远了。 “大师今日为何而来?” “草原上有人献贫僧萨满教圣器残片以取你人头,贫僧贫苦,故而来此。” “请教大师,我该如何活命?” “求一签便可。” “可” 大和尚真抱着黑幡把签筒递了过来,一百支的签筒晃荡作响。 韩良随便抽了一支,上边写着“壹”,递给了大和尚。 大和尚看都不看,又塞了回去。 “大师不解签吗?” “恭喜发财” 韩良不明所以,签对应的签文是恭喜发财吗。 “恭喜发财”大和尚又说了一声,见韩良还不明白,搓了搓手指。 韩良恍然大悟,说道:“大师您要不稍等一下,我派人去县衙取?您要多少我给您多少。” 大和尚有些不愉,伸手指了指韩良腰间。 韩良无法,这大和尚真是神了,连韩良身上有储物空间都能看出来。 韩良翻出来县令大印,红莲令,加上手里的手铳,拢成一堆递给大和尚挑选,身上就带这些东西。 大和尚抓起县令大印和红莲令,凑到鼻孔前一吸,一道极细的淡金色的气和一道略粗一点的火红色的气吸入鼻孔,肉眼可见。 大和尚一脸享受地舒了口气,光头上的油光仿佛都亮了几分。 把明显黯淡了的两件物品扔还给韩良,大和尚敲了敲黑幡,方寒衣恢复了正常,仿佛溺水了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望向大和尚的眼神满是毫不掩饰的忌惮。 “泥…菩萨” “女施主看来也与贫僧有缘呢。”大和尚笑呵呵地说道。 “那,大师,我们这就告退了?”韩良说着退了几步。 大和尚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不可不可,施主与贫僧如此有缘,贫僧自然要在此盘桓几日。况且,贫僧还有事要施主帮忙,施主不会不愿意吧?” “叮,随机任务发布‘泥菩萨的请求’” 任务名称:泥菩萨的请求 任务简介:亦正亦邪的佛教圣人泥菩萨请求你帮他一个小忙,派手下士兵在十月二十九日辰时炸断黄河龙口,这对泥菩萨应对天人五衰有着关键作用。 任务选择:选项一:我愿意帮忙,菩萨的旨意就是我的命令(你可真是个马屁精) 选项二:我不愿意帮忙,你这个神棍(泥菩萨与施主有缘,经常会顺手超度施主去地狱) 任务奖励:未知 韩良又一次果断从心了。 “不敢不敢,大师尽管吩咐。” “到时候再说。”大和尚显得很神秘。 就这样,大和尚被韩良带回了县衙,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大和尚酒肉不忌,每天吃饱了除了睡就是睡,也不出门。 县衙,竹林。 “寒衣,你说这大和尚是个什么来头?” 韩良无事的时候越来越喜欢搬个小板凳看竹子了,风影婆娑,竹林微动,看着看着一下午就过去了。 “邪僧,佛教自入中原千年以来最邪的邪僧,集净土宗、律宗、密宗于一体的大成者,自封菩萨,成就陆地神仙。” “这…不同宗派千差万别,集一体,不就乱了吗?” “对啊,所以你看他正常吗?” “好像是不太正常。” “此言差矣,乱中有序,序中有乱,才是大道之理。就如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是一样的道理。” 大和尚神出鬼没的搬了个板凳一起坐下,吓得韩良和方寒衣直接噤声,刚背后说人家坏话,人家就出现了。 “大师用了午餐,不…午睡啊?” 见鬼,这时候大和尚不应该吃了午饭正在睡觉吗。 大和尚奇怪地扭头看了一眼韩良,说道:“睡觉还分早午晚?莫不是施主用了早餐还要睡早觉?”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但,怎么这么别扭。 韩良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施主似乎有很多想问的?” 韩良点了点头。 “不知从何问起?” 韩良又点了点头。 “那贫僧先问施主一个问题,百五十年后,佛存焉?汝存焉?” 大和尚像是已经求出了答案的小学生,在等待老师亲口说出答案来印证自己是否是对的。 仿佛当头棒喝,他到底是人还是妖怪?反正不可能是神仙,神仙不是这样。今年是一八五几年,按公元算法,往后推一百五十年。 想到这里,韩良不寒而栗,他究竟看出了什么。 “施主为何不答?” 韩良硬着头皮回答道:“佛存,我亦存。” 大和尚金刚怒目,满脸狰狞,大声喝道:“汝非汝,如何存?佛非佛,如何存?” 韩良如遭雷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灵魂中彻底剥离,一百五十年后的他,uu看书 ww.uukanshu.m 还是现在的他吗? 这些细思极恐的哲学命题,一直是他尽量不去思考的,现在却被泥菩萨血淋淋地揭开,毫不留情。 方寒衣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俩打机锋,不懂韩良为什么失魂落魄的表情,也不懂大和尚为什么情绪突然如此变化。 韩良怔怔的呆立了良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他突然对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使命,再一次产生了怀疑。 我来到这个世界,真的是为了成为一个对清朝来说的“奸臣”,获得权力,改变历史的走向吗?系统赋予我的使命,真的是我所追寻的吗? 这些日子来的一幕幕,从他脑中如幻灯片一遍快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了三个画面上。 第一个画面,是他孤独的蜷缩在茅草铺就的地牢中,点点星光洒下,又饥又寒的他,看到这些微芒,又生出了活下去的动力。 第二个画面,是他那一日暴雨中出城,一脚踩下,靴子陷入泥泞和粪便中,而一个骨瘦如柴的流民小女孩,被大雨打湿了脏兮兮的头发,在他身旁眼神清澈的看着他。 第三个画面,是他的梦境,在那个“梦”里,王阳明倒地的时候,精神枯槁的王阳明,冲他温暖的微笑,用手指了指自己心。 电光火石间,韩良仿佛领悟了什么。 他丝毫不畏惧的直视泥菩萨,道:“莫说百五十年,就是千年,万年,只要我心光明,我心永存!我亦永存!” 泥菩萨抚掌大笑:“善哉!施主此言妙矣。如此说来,只要佛心不灭,佛亦永存!” 第30章 见龙 术彻台在城外苦苦等待着神木方向援军的到达,等了十多日,等来的却是神木方向援军屠城之后南下被调往了米脂。 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喝不了一口,这种滋味让术彻台异常难受。可攻城的话,回想起城头的如蝗箭雨,再看看现在守军在城前挖的坑和时不时后边投石机练习射出来的石头,术彻台就泄了气。 他不是没尝试过从别的方向进攻,可依旧碰的头破血流,府谷的城防被韩良打造的如同刺猬一般,城内的守军也明显增多了。 来时术彻台一共带了五千人,三千蒙古兵和两千板升汉军,几经战损现在只剩下两千五百蒙古兵和一千出头的汉军,而府谷守军则从一千四百人增加到了两千七百人。 孙子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现在术彻台连倍则战之的兵力都不够了,还好府谷守军训练差劲,战力也跟从小生活在草原上久经战阵的蒙古骑兵完全无法媲美,只能守城无法进攻,所以术彻台还得按照博罗汗的命令硬着头皮围下去。 每日靠着打猎和之前劫掠来的粮食度日,唯一的娱乐节目就是下河摸鱼,比攻城拔寨吃香喝辣的友军不知道惨了多少倍。 可惜这几日,蒙古人连下河摸鱼都做不到了,这些日子天气简直邪门,连日暴雨,没日没夜的下着,黄河支流的河水暴涨,地上全成了泥塘,走一步都要废老大劲把脚从泥里拔出来,术彻台已经考虑撤退了,哪怕大汗责罚,他也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围着了。 府谷,龙口。 龙口是府谷下属的一个镇,也是一道坝的名字。 “天下黄河向东流,惟独龙口向西流”,滚滚黄河水从塞北南下,接着由中原东入大海,唯独在这个地方,黄河是向西反着流的,因此水势极其复杂,后世万家寨、龙口两座黄河重要的水利工程,也都建在这里。 在这里黄河两岸非但不是地上河,而且远远低于两岸的高度,形成了巨大的峡谷,好似长江三峡一般两岸高山峻耸直插云霄。 但唯独一个地方,地势低矮,就像是开了个口子一样,因此被当地人民一代代加固,形成了龙口水坝。 “大...师,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风雨声中传来韩良断断续续的喊声,凄风苦雨很是无情,明明是白天,却阴沉的见不到一丝阳光,空中万里乌云,只有打闪电的时候能见到一点光亮。 韩良披个蓑衣,在龙口水坝边指挥着士兵们施工。他们已经连着挖了五六天了,前几天还好,越往后雨越大,而且连绵不绝一直在下,天也越来越黑,能见度奇低,就像是老天爷都在阻止他们挖坝似的。 大和尚却身上半点雨滴都没,雨到了他这里直接自动避开,神奇的很。 大和尚宝相庄严,抬头作观望状,缓缓说道:“菜,要上桌了。” “菜?” 韩良有些摸不着头脑,马上要炸坝了,韩良顾不得想大和尚说的菜是什么意思,他亲自去检查了防水油布包裹的火药桶,确认无误后下令点火。 长长的引线在密封良好的管子里走着火星,还好这次老天爷保佑,顺利的炸了,之前已经因为进水失败了两次了。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已经被挖的只剩下薄薄一层的龙口水坝被密集堆放的火药桶彻底炸开,凶兽一般的黄河水掀起滔天巨浪一下子没过阻拦了自己许久的大坝,这一刹那,地动山摇,站在高处的韩良和手下士兵感受着大地剧烈的颤动,不由得面面相觑。 眼看着黄河一泻千里冲着府谷城而去,韩良不禁捏了把汗,希望那么厚实而且走之前还临时加固了的城墙没事。 自然的威力太可怕了,没有经历过海啸,哦不河啸的人。很难想象水坝崩溃的那一瞬间卷起的高达五丈的河水向下直接拍断了一整片森林的样子,和比城墙都要高得多黑水之潮顺着口子向北方涛涛而去的场景。 “大...师,大师?” 在高地的韩良一转头,大和尚却不见了,这人莫不是被水卷走了?荒谬的念头在韩良脑中升起。 “轰!” “刺啦!” 震破耳膜的声响从头顶传来,滚滚雷霆从苍穹中劈下,雷池点燃了下方的山林,传导到水中电死了不知多少鱼类。 众人抬头望去,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龙...龙!” “龙王爷饶命啊!” “龙王爷...显灵了” 韩良张大了嘴巴,合都合不上,来这个世界以来,他见过刀枪不入的武夫,见过有着神奇能力的陆地神仙,可这蛟龙,还真没见过。 身长百丈的墨色蛟龙在云雨中盘旋,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麟甲每一片都跟一个成人大小,蛟龙的龙头已经鼓出了两个不大的犄角,长长的龙须在空中抖动,跟小房子一般大的墨绿眼眸,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小人。 泥菩萨手执黑幡,大笑道:“道友与贫僧有缘,贫僧正缺一坐骑赶路,道友可愿承下这一大机缘?来日贫僧成佛,道友必登天龙八部众,一步登天,省却走蛟化龙之苦。” 墨蛟通人性,口吐人言声如滚雷,道:“我若是不呢?” 泥菩萨惋惜地摇了摇头,道:“那贫僧只好超度道友去往西天极乐了,道友筋麟魂血贫僧另有他用,道友是现在自行兵解还是等贫僧出手?” “欺吾太甚!” 墨蛟怒极,眼前的秃驴不仅想抽他的筋刮他的麟,炼他的魂吸他的血,还要自己兵解把一切乖乖送到他手里? 墨蛟修行千年,马上就要化龙,走黄河龙脉至此,黄河龙脉却被炸开一个口子,气运泄露,导致自己化龙受阻。这种小口子放在平常并不碍事,天道伟力之下不过月旬自然就能平复,可现在却是自己化龙的关键时刻。 墨蛟怒吼一声,龙震百里,方圆百里之内生物莫不臣服于地,天上雷池纷纷砸下,冲着泥菩萨银蛇乱舞。 粗如水桶般的紫色天雷洗在泥菩萨身上,给泥菩萨砸的一节一节地坠落,袈裟都被烧成了黑色的布条,泥菩萨脸上身上也都抹了灰似得。 待轰隆隆地天雷停止,狼狈不堪地泥菩萨松了松骨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身上电弧乱窜,时不时冒出一阵黑烟。 “爽,贫僧好久没这么舒舒服服地洗澡了” 泥菩萨抹了把脸,笑呵呵地对墨蛟说。 墨蛟口吐龙息,一团带着腐蚀一切意味的龙炎劈头盖脸地喷向泥菩萨,泥菩萨手中黑幡一招,口中念念有词,这看着不大的幡竟是把一大口龙炎全都收了进去。 下面的韩良和跪在地上的一众士兵已经抬头看的脖子都酸了都无知觉,这种战斗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神仙打架莫不如是,再瞧瞧手中的刀枪,显得分外可笑。 韩良的世界观自穿越以来又一次被严重冲击了,之前韩良听系统提过这个世界有超凡脱俗的存在,可这超凡超的也太多了吧,要是像张定武那种超过了凡人的身体素质刀枪不入,能出拳带气,韩良还勉强能接受。 可这是蛟啊,u看书 ww.ukanshu.co这是神仙打架啊。 前世玩各种游戏的时候,上古卷轴里韩良见过西方喷火龙,只狼里韩良见过千年白蛇精,在游戏画面中那种遮天蔽日固然震撼,可放到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随便扣一块麟甲都比自己大的存在在天空中跟人斗法,这种震撼实在是难以言表。 浑浊的黄河水被墨蛟从河中唤起,三条腰粗如小山的水龙围着泥菩萨上下飞舞,神通法术不断轰鸣。 泥菩萨不慌不忙,手一指,倒拔起一座山峰,捏个法决,轮棒子似得硬生生把三条水龙击碎,溅起的巨浪重归黄河,一时间被抽的干涸的黄河又开始滚滚流淌。 “没别的了?那就去见我佛如来吧!” 泥菩萨口中念念有词,身上佛光大盛,通体如同一个小金人一般,在黑暗的暴雨中明亮而刺眼。 “咚!” 泥菩萨一掌递出,无边佛法无上伟力冲着墨蛟倾泻而出。 墨蛟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掌冲他而来,眼珠子都要瞪碎了却一动不能动,就像陷入了泥沼一样只能微不可查的在空中挪动,他引以为傲的肉身在这一掌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身长百丈的庞大躯体猛地从空中坠落,狠狠砸向水面,直接沉进黄河河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想跑?” 墨蛟倒也果断,眼看化龙无望,直接舍弃了肉身,泥菩萨火眼金睛,看水下一条三寸长的小蛇迅速地划过河底在往下游逃跑,黑幡一抖,这墨蛟的神魂就被吸了进去,墨蛟沉重的身躯很快就被浑浊的河水淹没。 泥菩萨过河,斩蛟化龙。 第31章 星术 “施主与贫僧甚是有缘,此番假借施主之手掘开黄河龙脉,由施主替贫僧承担因果,固然有水淹敌军之故,天道不会深究,可终究还是对施主有所影响。 贫僧不愿欠人人情,以往欠下的人情为了免得还人情时麻烦,欠下人情的人都被贫僧超度了。但施主实在福缘深厚,贫僧赠施主一门法术以作回报,施主于危急时默念‘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泥菩萨’即可,定当逢凶化吉。” 泥菩萨的声音遥遥传来,似乎只有韩良一个人能听到,其他人毫无反应,紧接着一道微不可查的佛光没入韩良体内。 “叮,恭喜宿主领悟顶级技能《天人合一·降龙》” 技能名称:天人合一·降龙(顶级) 技能介绍:消耗精神力短时间内提升天人合一融合度,大幅减速宿主周围一切事物,包括但不限于物、气、理等,减速程度视宿主精神力而定。 这招就是初见大和尚时他定住弹丸,定身方寒衣的技能吧,刚才斩杀墨蛟那一掌,墨蛟一动不动站着挨打,应该也有这一招的功劳。韩良暗暗咋舌,不枉这么多日冒雨施工的辛苦。 “大幅减速宿主周围一切事物,包括但不限于物、气、理等”,这个技能描述的意思就是不光是弓箭子弹之类的有形的物体,甚至无形的气劲、意念乃至涉及大道的法则都可以减速,真的是神乎其技了。 至于大和尚说的危急的时候默念‘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泥菩萨’,应该是他怕自己不会用,特地给自己留下的口诀,既然自己有系统,也就不用念这么羞耻中二的口诀就能释放技能了。 韩良狠狠地扫了手下士兵一眼,喝道:“今天的事,都给本官烂到肚子里,听明白了吗?” “晓得晓得,俺们哪敢说啊,龙王爷不降雷批了俺们。” “大人您放心吧,咱今天看到的,就是往外说,也没人信啊!” 士兵们纷纷赌咒发誓,说来也奇怪,这墨蛟陨落后,天空乌云尽散,云收雨歇,阳光重新普照大地,除了脚下残破的山河和东倒西歪的树木还提醒着他们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屠蛟之战,再无任何痕迹。 就是这些痕迹,也会在大自然的伟力下,很快就恢复如初。 京师,钦天监。 巨大的八龙分水仪猛烈地颤动了起来,西北方的龙首吐出了口中紧咬的金珠,“当啷”一声砸在了琉璃池中。 值守的官员惊慌地喊醒了正在值房中推演的钦天监监正,穿着正五品白鹇补子朝服的钦天监监正仔细确认完之后,顾不得整理朝服,直接向南书房奔去,一路上的侍卫太监晓得这位皇上身边的宠臣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才如此焦急,因此纷纷引路。 到了南书房,钦天监监正喘了口气,整理朝珠,待皇上宣见之后,低着头进了南书房,在垫子上打了个极漂亮的千儿,口称:“拜见主子!” 咸宁皇帝诧异地放下手中的奏折问道:“西格玛,什么事这么着急?” 钦天监监正抬头,竟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洋人。自南怀仁入主钦天监以来,他这一脉的占星师已经为满清皇室服务多年了,忠心耿耿换来的是历代清帝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长盛不衰的圣眷,不仅每年有大量的经费预算用于勘演、制造风水器械,而且经常能得到皇帝召见的待遇,甚至都入了八旗旗籍。 “主子,八龙分水仪西北龙珠坠落,西北的龙脉出现了泄露,不过不算特别严重,目前不清楚是自然因素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咸宁皇帝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指了指天,悄声问道:“是人,还是...?” “是人。” 西格玛坚定地说道:“主子,奴才可以肯定,不可能是上边,如今天下这气运就如慢慢泄气的皮球,最多一个甲子,就会彻底泄完,到时候再无天人。天人如今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插手地上龙脉,况且若是天人出手,也不可能仅是黄河龙脉略微泄露,这个情形,就是暴雨导致,亦有可能。” “那你说,这一个甲子之后,气运泄光...” “皇上放心,民间有句话说得好,吃馍馍有吃馍馍的过法,吃包子有吃包子的过法。就算没了气运这个包子,天道依旧永续,u看书 ww.uuknsh 大清定然万世长存!” “好好好,如此朕便放心了,朕会派人查查此番黄河龙脉泄露是因何泄露的,爱卿先回去休息吧。” “喳!” 领导总喜欢听他希望听到的话,其实西格玛还有半句话没说,吃馍馍固然有吃馍馍的过法,天道依旧永续不假,可没了天下气运这个大包子,原先靠着包子活的人,可就要饿死了。 若是韩良在此,定会惊讶于这个世界的奇人异士之能,前有泥菩萨算出他来自一百五十年后,后有西格玛算出一甲子之后天下易主。可不是吗,按韩良掰手指头的算法,今年是一八五几年,加上六十年,历史上清廷正好寿终正寝。 而咸宁皇帝派出的粘竿处密探,在搜集了一番情报后,得出的结论是连日暴雨有蛟龙在此渡劫化龙,而且有泥菩萨在附近出没的密报,因此造成黄河龙脉泄露这口锅结结实实地背到了在朝廷的眼中钉泥菩萨身上。 这是后话,而作为掘断龙口的获益人之一,韩良这时候正在进行着抗洪抢险工作。 这场洪峰直接把术彻台的三千多人马冲到了爪哇国,从得到的积分上来看,术彻台命大没死,但是他下边的士兵加上军官可谓是死伤无数,能活下来几百人就不错了。 在这滔天巨浪面前,加固过后的府谷城墙都被冲垮了三段,可想而知蒙古骑兵在野外面对洪峰是多么的无力,只能说活下来纯靠运气。 韩良在洪峰过后坐船回到了府谷,面对的是满城没过膝盖的水和飘在上边的各种杂物,以及低洼地段已经成湖养鱼的情景。 第32章 升官 “叮,由于府谷围城彻底解除,系统判定十月围城任务提前结束,正在结算任务奖励” “本次任务宿主达成前两档积分目标,累计奖励功德3点,奸臣点300点,“百人斩”大礼包一份,“千人辟”大礼包一份,请宿主查收。” “温馨提示:宿主奸臣点溢出过多,请选择消耗当前官品所需奸臣点开启升官任务,升官任务完成后宿主官品将得到提升,由正七品提升为从六品,任务有失败可能,失败后用于开启升官任务消耗的奸臣点不予退还。” 躺在床上的韩良有些无语,这个系统属实奸商,看自己的点数累积的多就想消耗,任务失败还不退。 韩良用意识问道:“系统,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帮助我升官,这个问题我一直很难理解。” “经历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宿主对本位面的世界观有了大致的了解,深入地思考行为动机有助于宿主成为一个伟大的奸臣,值得表扬。” 韩良有些无力吐槽,说:“我不是来求表扬的,我想知道答案。” “在系统绑定宿主的时候已经告知了宿主,本系统的唯一目的就是帮助宿主升官,成为一名奸臣攀登权力的顶峰,从而改变本位面历史走向。” 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措辞,系统少见地停顿了两秒,才继续说。 “本位面的清王朝,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应经历太平天国起义、三藩造反、南明反攻、八国联军侵华之后走向灭亡,在这个过程中,清王朝的气运会不断衰减。同时由于本位面的气运总值正在急速下降,因此未来的历史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动。” “系统需要宿主尽快成为清帝国的实权者,将历史的轨道偏向系统推演后所希望达到的方向,在此过程中系统的一切行为都是从帮助宿主政治、军事、文化等各方面能力快速成长的角度所出发的。” “宿主应该已经有所发现,系统不会发布令宿主必死的任务,所有任务的难度都由系统进行严格的评估保证符合宿主的能力成长曲线,同时只要宿主做出冷静的选择,系统不会吝啬必要的帮助。” 韩良疑惑地问:“那系统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直接出手改变历史呢?” “系统在本位面受到限制,无法具现化。涉及到历史走向的事件只能由宿主亲自完成,系统仅起到帮助和辅导作用。” 世间万事皆为利来,韩良不相信系统废了这么大劲得不到好处,他又问道:“系统消耗这么多精力、资源、时间来培养我,用以改变这个位面的历史走向,这对系统有什么好处。” “宿主权限不足,本无权知晓该问题答案,但出于加强宿主信心的考虑,系统破例予以解答。” “当本位面历史走向偏向并达到系统预期轨道时,系统将收割本位面大量气运,系统并非无私的慈善家,系统的收获将远远超出给予宿主的资源和帮助,因此请宿主放心系统的动机。” 这就对了嘛,在地牢刚刚绑定系统的时候,显然系统对关键问题还有些含混不清,现在韩良已经清楚了系统的目的。 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系统帮助自己升官,自己帮助系统改变历史。 韩良体会过权力的滋味,在前世,没有背景机缘,想从一介布衣变成国运的掌控者,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这种概率大概跟连着中一个月双色球一等奖一样低,属于接近于零概率的事件。 而在这个世界,有着系统全方位的帮助,自己可以提高政治能力,提高武力能力,提高知识能力,升官变得轻松了起来,只要自己不断完成系统任务,攒够奸臣点,就可以去不断地晋升。 韩良先看了“十月围城”任务结束后的面板。 姓名:韩良 年龄:23 官品:正七品 官职:府谷县令 奸臣点:220/100 学识:64 功德:7/100 银两:900两 技能:《天人合一·格竹》(顶级)、《天人合一·降龙》(顶级)、《关圣·斩颜良》(中级) 再点开道具栏,县令大印和红莲令都变成了黯淡无光的样子,描述也变了。 物品名称:县令大印 物品简介:县令代天子牧守一县子民,该物品可以用来用印。 物品名称:红莲令 物品简介:普普通通的红色牌子,失去了神秘力量后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韩良有些牙痒痒,泥菩萨把这两件什物的气运都吸走了,这两件东西算是没什么大用了。不过转念一想,泥菩萨传给了自己更厉害的《天人合一·降龙》,比县令大印原来不靠谱的抵挡低强度物理伤害一次可是厉害多了。 “千人辟”大礼包还躺在物品栏里,韩良兴奋地搓了搓手,“百人斩大礼包”给了自己二十具诸葛连弩,对府谷守城起了极大的作用,不知道“千人辟大礼包”作为第二档的奖励会给什么呢?可惜术彻台命大没死,要不这时候没准“万人屠”那一档的奖励都到手了,韩良有些贪心不足地想着。 点开大礼包,一阵光华闪过,一张灰色的卡片静静地出现在物品栏中。 物品名称:战场天气改变卡 物品简介:可以用来改变方圆十里战场天气的神奇卡片,看书 .uuanshu 持续一个时辰。使用该卡会随机抽取暴雪、浓雾、狂风、骤雨等四种天气中的一种,对敌我双方造成同等影响。该卡仅可使用一次,使用后消失。(只听得霎时间飞沙走石,狂风骤起…) 韩良摸了摸下巴,这个卡片可是神器啊,用的好了就会形成火烧赤壁一样的战果,用的不好就是自己坑自己了。 收获盘点完了,既然系统这么催促自己,还是给点面子把升官任务点了吧,说做就做,韩良点开了奸臣点右边闪烁的红点。 “叮,宿主是否消耗100奸臣点开启晋升任务?” “是” “开启晋升任务后,无论任务是否完成,开启任务所消耗的奸臣点不予退还,请宿主了解。” “开吧开吧,我知道了” “叮,晋升任务‘运输大队长’开启。” 任务名称:运输大队长 任务简介:陕西巡抚黄德寿大人听说了你成功守住府谷的英勇事迹,恰逢绥德州同知在准格尔入侵中以身殉国,正值用人之际,黄大人决定任命你以府谷知县的身份署理绥德州同知(从六品),将被围城的绥德所急缺的粮食在十一月二十日之前从山西上平关运送进绥德州城,当你完成任务后,你将正式获得绥德州同知的官位。 任务提示:可在确保府谷守城无忧的情况下自行带兵前往,此行并不太平,仅靠山西提供的运粮兵难以完成任务。 任务奖励:完成任务到达西安拜见陕西巡抚述职之后,获得绥德州同知官位(从六品) 第33章 上平 果然,没过几天,韩良就收到了西安派出的信使送来的公文。 还好有黄河,不然现在陕甘北部各城被围的被围,攻破的攻破。蒙古游骑遍地跑,要是走陆路信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赞美黄河水师。 公文上写着“府谷知县韩良守城有功,实乃能员。今令该员暂署绥德州同知,出上平输粮于绥德,不得延误”云云,又附了盖着小王爷关防的信,用于协调黄河水师和山西方面的军队。 这几日韩良也未闲着,发动全城百姓排水之后紧急垒住了城墙,肯定不太结实,但好歹是堵上了。考虑到府谷依旧没有彻底摆脱蒙古人的威胁,所以韩良没有带走太多的兵力,只带了二百有战斗经验的老卒。 这件差事不好干,大兵围城之下怎么瞒天过海把粮食送进去,废了韩良不少的脑细胞。 而陕西巡抚黄德寿大人想的很周到,配套措施做的很不错,信使从风陵渡水师大营出发的时候就一道带来了五条白底船,运兵足矣。 这些白底船停在了黄河边,白底船也就是赶缯船,是目前清廷水师用的比较多的一种船,可以用来运货,也可以运兵作战,水战能力一般。来得是中型白底船,长23米,宽6米,深2米,配水手、船工二十多人,每船正常可载士兵六十人。 白底船双桅、双舵、双铁锚的配置,可以让其有效通行内陆江河和沿海地带,顺风顺流时速度颇为惊人,且载荷也很令人满意,只要不遇到专业战船,基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到专业战船,韩良又想起了内蒙古海军的笑话,蒙古人在大草原上肆意纵横,可却硬是被黄河破坏了计划,凡是沿河的城市,都能畅通无阻的受到省内的指令和物资支援。以至于蒙古人明明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打到了陕西中部,却在庆阳府到延安府一线受到了严重的阻碍。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韩良需要面对的,依然不是准格尔的主力部队。博罗汗率领的三万准格尔王帐精骑,此时正在延安府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攻城,这些大城的难啃程度超出了博罗汗的预期。 朝廷并非无所作为,虽然山西高层从提督到巡抚都在隔岸观火,可在军机处的三令五申下还是不得不配合陕西的战事,风陵渡水师大营昼夜不停地调运着从直隶和河南、山东运送来的冬装、粮草等物资,太原总兵所部也被命令迅速过河。 潼关到风陵渡狭长的范围内如今已经囤积了一万镶白旗骑兵和晋陕两省的三万绿营,正在为冬日反攻做着最后的准备。小王爷严厉命令陕北各城死守待援,投敌叛逃者必定严惩不贷。 山西,上平关。 这里作为山西中段的粮草转运地点,有沿河的卸货码头和一座不大的关城,一百余守军在此驻守。 几名小兵躲在哨所里望着黄河边囤积的一麻袋又一麻袋的粮食,围着炉子吹牛。 “嘿,老张头,你说上头是不是脑子有病?” 一个年轻的士兵叼着草杆,有一搭没一搭的吸溜着。 “咋的呢?” 老张头是个老兵油子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老不以筋骨为能,可瞅着他劈柴的样子可比那个年轻的士兵有劲儿多了,叼着草杆的士兵瘦的跟个猴子一样。 “咱山西今年都旱成这样,多少人逃荒去陕西,得,蒙古人整这一下子,被马刀砍了脑袋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山西呢。” “这跟上头脑子有病有啥关系?” “这粮食啊”瘦猴指了指码头上堆的粮食。 “咱都饿成这样了,这白花花的粮食还往河对面送,要我说总兵大人就该甩他一脸,爱死不活跟咱有啥关系。” “咱还能吃上一口饭,河对面,怕是现在都吃人喽。”老张头幽幽地说道。 瘦猴脑袋一缩,道:“这么吓人。” “绥德无粮啊,围了一个月,那么大的州城,多少张嘴,坐吃山空喽。再说了,你看老大留了不少粮食,这都是得给上头孝敬的,一千袋能给咱们上平关留下吃的,有十袋就不错了。” “哎,你们看,来船了,五艘白底船!”旁边另一个眼尖的小兵高喊了起来,惊醒了其他昏昏欲睡的小兵。 “快去关城里叫老大!” “得嘞”跑的最快的飞奔而出。 船上,韩良手搭凉棚看向岸边,水流里白底船正打着摆子,随着铁锚的锁链“咚”地一声闷响,五艘船一字排开靠到了码头上。 韩良带来的兵上来了一部分,踩着粗糙的沙砾,韩良看着空无一人的码头有些恼火。 这么多粮食堆在这里,竟然如此玩忽职守,连个看守都没有。 不一会儿,关城下来几十个士兵,为首的把总见了韩良的官服和身后带着杀气的兵,连忙点头哈腰地邀请韩良进关城坐坐。 “不必了,就在这点吧,本官重任在身不便久留。” 把总心里暗啐了一口:“运粮官装什么大尾巴狼。” 脸上却堆着笑,连连说道:“大人操劳国事,实在是令人佩服”转头吼道:“小兔崽子没个眼力见,快点带大人点粮。” 点粮自有手下查数,不劳韩良动身,韩良就这么站着,不回船上也不坐。五船的粮草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百十个兵一会儿就查完了。 “大人,这粮是二百袋,不是六百袋。”韩良手下汇报道。 韩良的面色冷了下来,问把总道:“这是怎么回事?” “咳,大人您不知道,这人吃马嚼的,一千袋从南边运过来就剩六百袋了,前几日暴雨进了水都霉了。” “哦?那霉了的粮食在哪?给本官瞧瞧。” “这…” 把总心里暗道这愣头青怎么不上道,运粮这种事,层层下手,运到目的地十不存一都是常态。 可正是这愣头青,让把总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窗户纸没捅破之前,谁都没想过捅破了会怎么样,阴私下的勾当,总不能明着说出来吧。 “不对,莫不成这是在朝我卡油水?这狗官,四百袋也要分润,这些又捞不到我手里,都得给上边孝敬。”把总忽地‘醒悟’,按照他的逻辑,大家都吃喝卡拿要嘛,如果不要,那肯定是因为要的更多。 想到这里,把总堆上笑脸,伸手把韩良请到旁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混账!” 围着的士兵只看到把总跟韩良争执了起来。 这下可坏了,这些山西兵痞本就瞧不得到手的粮食被运走,况且互不统属,叫你声大人是给你面子,就是把你晾个十天半个月又有何妨。 山西兵靠的近,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抽刀声连绵不绝。 这时,令人窒息的一幕发生了。 有个楞不要命的,竟直接抽刀砍了上来,把总看着吓得魂都飞了。抽刀归抽刀,还能说误会,这要是把运粮官砍死了,那事情可就闹大了。文尊武卑,可以瞧不起这些指手画脚的文官老爷,但死了文官倒霉的一定是他们这些丘八。 刀不快,可眨眼的功夫还是到了韩良身前。 就在这时,兵痞的动作忽然变得奇慢无比,整个人像被浆糊包裹了似的。 韩良从容地摘下他手中的刀,塞回刀鞘,反手拎起刀鞘冲着他脸上就是两下,脸被打的高高肿起,可眼睛转动的速度却慢的可笑。 韩良抬腿,一脚把他踹倒,刀随意撇到了他的身上。uu看书 w.uknshu 这下连韩良的手下带围着的山西兵,一片寂静无声,这位大人,看着文弱,可却是会异术啊! 韩良睥睨四顾,问道: “还有谁想造反?” 举起手中文书,韩良厉声:“一则朝廷法度,军粮限期押运,逾期不至,斩!缺斤少两,斩!二则尔等玩忽职守,中饱私囊,不知一河之隔有多少百姓煮革食草,艰难求活?贪墨这些粮食,一粒一粒都是百姓冤魂,晚上睡觉良心能安吗?” 把总率先解下佩刀扔在了地上,世道如此,愚昧自私是现在大多数清国人的现状,当官哪怕是个小官都要能贪则贪,可这不意味着所有昧着良心发财的人都真的丢了良心,使劲敲一棒子,还是能敲醒的。 接着山西兵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刀,刀砸在地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韩良面色稍霁,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兵痞,宣布道:“本官今日奉命押运粮食至绥德州,接收六百袋粮食无误,过河遇激流,逼不得已抛粮减重,沉五十袋。” 这些山西兵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个刚在还气势威严的文官,接着发出了一阵欢呼。哪有什么过河遇激流,无非是这个文官在为给他们留的粮食找个合理的借口。 “这些粮食是留给上平关吃的,你要是敢贪墨,下次脑袋就可以搬家了。告诉你的上官,这些粮食,是府谷知县署绥德州同知韩良押走的。” 临走前韩良给上平关把总留下了一句话。 “属下不敢。” 这些山西兵敬畏地望着满载着粮食的船队拔锚起航,驶向远方。 第34章 定策 江风悠悠,耀日当空。 水上生活不易,一艘白底船塞了几十人加上上百袋的沉重粮食,吃水很深。所以即使是韩良的休息舱都也堪堪是一桌一床罢了,比起睡船底通铺的士兵,已经算是豪华待遇。 韩良和手下两个百户还有水师的百户,正挤在狭小的舱中对着地图研究。 从上平关到绥德州城有两条常见的路,第一条是水路,由上平关码头向南,然后顺着无定河逆流向西北,可以直达绥德州城。第二条是陆路,由上平关码头向北,从吴堡登陆沿官道经义和镇到绥德州城。 “官道肯定不行,准格尔游骑四出,官道更是巡逻的重点,运粮队移动速度缓慢,一旦被发现在官道上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水师百户分析道:“水路的话,准格尔部围城甚紧,水路倒是容易抵达绥德附近,但是很难送进城。” “本官自有方法”韩良神秘一笑。 “大人有何良策?”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本官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韩良仔细地观察了地图之后下了决断,道:“再往南走一段,拐进无定河之后我们从白草寨上岸,准备好之后沿河前进,黄河水师的弟兄等我们出发一个时辰后直接把船往绥德州开,明天黄昏之前就能进城。” 绥德州,白草寨。 冬日萧索的气息已经降临了这片不大的寨子,白草寨,顾名思义,有很多白草。 可这里的人民还第一次见到有官军帮忙拔草的,一个个都来看热闹。 船已经停在了河边,韩良手下的兵正在奋力地拔草扎草人,小半个时辰就扎好了百十个草人,韩良对着水师百户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水师百户有些为难地问道:“大人,这草船借箭计策是不错,可蒙古人也不傻啊,哪怕到了黄昏,无定河又不是极其宽阔的河面,还是能看出来这都是假人啊。” 水师百户有些腹谤,这同知大人怕是三国演义看多了,不知道纸上谈兵害死人。 韩良仰头,看着头顶白茫茫却没有丝毫热度的太阳,淡然道:“本官昨日夜观星象,今日黄昏天气定然有变,你不用担心。” “这?” 看着神神叨叨又一脸自信的韩良,水师百户为难了,命令不听肯定是不行的,可这位大人的计策听着又实在是不靠谱。 转念一想,想到之前在上平关这位同知大人空手入白刃的事迹,好像这位会异术的大人也不是那么不靠谱了,万一今日真的天气有变呢。 驱散了百姓,把粮食装上独轮车,在水师百户目瞪口呆的观看下,这支二百人的运输队摇身一变,变成了蒙古人运粮大队。 原来韩良在从府谷出发之前,把从术彻台部下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挑了二百件比较完整的,五十件蒙古人的,一百五十件汉军的。 这次韩良带的二百人,其中也有包蒙恩城防营里的五十个蒙古人,穿上草原服饰,妥妥的准格尔同胞,剩下的穿的都是汉军的衣服。 别小瞧了这一点,内地的蒙古人和汉人,跟草原上的蒙古人和汉人在衣着上的区别是相当之大的,一眼就能瞧出来。 而现在,这支运粮队就变成了蒙古人和板升汉军的混合队伍了,即使遇到小股的准格尔游骑,被查问时上前搭话也不至于露馅。 一路上有惊无险,可越往绥德州城去,巡逻的蒙古游骑就越多,韩良甚至能远远望见蒙古人的连营,一座座蒙古包在地平线尽头。 “站住,干什么的?” 一支准格尔部十人斥候队从前头停下,上来盘问。 这些斥候都是一人双骑,马儿低头慢悠悠地吐着鼻息。 一个城防营的蒙古军官上前用蒙语答道:“兄弟,我们是往大营运粮的。” “大营?你是哪个部落的?” “我们是阿巴哈瓦剌部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继续前行吧。” 韩良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着这些斥候紧绷的身体和攥紧了马鞭的手觉得有些不对,当城防营的军官冲他微不可查的点头时,韩良果断地下令:“杀!” 推着独轮车的士兵拔出刀把这些准格尔斥候乱刀砍死,没给他们起速逃走的机会。 韩良脸色阴沉的看着一地尸体,终究是情报极其缺乏,没有马匹和对围城的准格尔各部的不了解,导致很难在继续向前了,越往前,蒙古人会越多。 “把血迹处理干净,尸体沉河里,水师的弟兄马上到了。” 这些马匹不能浪费,韩良吩咐道:“把独轮车都套到马后,能套多少是多少,不要吝啬马力。” 不一会儿,水师的五艘白底船就到了江心,水路速度远超陆路,反复计算的时间节点恰到好处。 韩良默念:“使用战场天气改变卡。” “叮,战场天气改变卡启动,当前随机天气为——浓雾。” 一阵微风吹过,不知何时,周围的视野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出现了一点薄雾,接着,雾越来越浓,能见度极低。 水师的船缓缓前行,船上摆满了草人,水师百户看着这透不开的浓雾,一脸震惊,喃喃道:“大人真乃神人也。” 前行了不远,水师的五艘船就被两岸巡逻的准格尔斥候发现了,无定河到了这里已经不宽了,可是雾实在太大,这些斥候站在河边,其中目力最佳的射手也只能勉强看到河中有几艘大船在驶向绥德州城,上面站满了士兵。 “是汉人的援军,快去通知百夫长大人!” 在沿河的蒙古斥候层层上报的同时,韩良一行已经改道远离无定河,从东南折向绥德州城。 接到斥候汇报的有援兵从无定河向绥德州前进的消息的蒙古围城军,决定在绥德州前布置大批的弓箭手,沿河两侧被防的密不透风,受限于浓雾,蒙古人的集结速度很慢。 而且由于这是绥德州被围城以来的第一批援军,准格尔围城长官下了死命令,不能让这支船队进入绥德州城,如果他们成功进去,这将是对守军的极大鼓舞,也意味着以后绥德州将会获得源源不断的支援,这对于准格尔人来讲极其不利。 因此沿河的所有部队几乎都被抽调一空,全部汇聚在无定河的绥德州城段,用来阻断船队的前行。 韩良的运粮队不惜马力,前边马拉,后边人推,一路狂奔赶到了绥德州城下,中间遇到的小批蒙古人,全成了刀下亡魂。 “什么人?” 高大的绥德州城上守军紧张地盯着下面,浓雾让守军变得分外紧张,生怕蒙古人趁机偷袭。 本来守军都要放箭了,可军官看到下面都是马拉人推的独轮车,上面装满了麻袋,这些人也只带了腰刀,不可能攻城,因此大声问道。 “我是府谷知县署绥德州同知韩良,奉陕西巡抚黄德寿大人命令送粮前来!粮给你们扔在这了!弟兄先撤了!” “粮食?” 城头的守军听到这两个字,胃不由得开始抽搐。一天一小把米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了,城下这堆满了一车又一车的麻袋,少说也有几百袋粮食,该够多久吃的啊! “小心有诈!不要轻举妄动。u看书 ww.uanshu”军官还是很谨慎,为了防止是蒙古人的诡计,他派了几个士兵吊筐下城。 守军随便扒开几个袋子一看,全是白花花的大米和黄橙橙的玉米粒子,激动地眼睛都红了。有点见识的小头目,验过了韩良的文书,陕西巡抚的大印和小王爷的关防都是货真价实的。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这些守军不激动,千恩万谢之下,守军把这些粮食运进了城,还邀请韩良进来坐坐。 进来坐坐? 不必了不必了,这地方可不安全,进去坐一坐指不定就把脑袋坐没了。 韩良谢绝了守军的好意,趁着大雾加黄昏的掩护,摸黑撤退。 无定河上。 “他娘的,本官果然是孔明在世,诸葛孔明借了十万支箭,本官今日也借了几千支了吧。” 这五艘白底船现在看着跟刺猬一样,船篷和草人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还好帆早就收起来了。蒙古人为了阻止他们认为的“援军”可是下了血本,弓箭手无限射击,总算是逼退了船队,阻止了他们的靠岸增援绥德州城。 对于运粮队来说,今天这来回近百里路可真是刺激,生怕被蒙古人发现,沿着小道一路狂奔,把二百号人累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你们这身子骨可是不行,跑这点路就成这样了!”韩良歪着头看船上七扭八歪的部下,严肃地批评道。 “哎呦,我的大人,那您倒是站起来啊。”身旁的百户官喘着粗气说道。 韩良百步笑五十步行为惹来了士兵一阵哄笑,顺流而下的船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第35章 风陵 风陵渡,自古以来就是黄河上最大的渡口,是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交通要塞,跨华北、西北、华中三大地区之界,故此也被称之为“鸡鸣一声闻三声”的黄金交汇。 风陵渡究竟何时初建已不可考,其中“风陵”二字在上古古籍《水经注》曾有记载。自古到今,为晋陕豫的交通要冲和军事重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金人赵子贞曾在《题风陵渡》中写道:“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 而当地的老百姓都认为“风陵”是上古女娲的陵墓,女娲为风姓,故称风陵。《永济县志》载“女蜗陵,在城西南六十里,黄河洲渚上,今风陵渡其遗处也。《蒲州府志》记载,唐天宝十三年,“天雨冥晦,失陵所在”。乾元二年,某夕风雷大作,“明旦视之,坟复涌出,夹以两柳”,陕州刺史将此事奏明唐肃宗,肃宗下令祭祀。 而韩良对这个渡口的最大印象则是前世看的《神雕侠侣》,少年郭襄在风陵渡口遇一生钟爱杨过的那句“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生”。 前世终日在办公室里忙忙碌碌,一年只有可怜的几天假期。如今穿越过来,倒是有幸宦游至此,得以欣赏这番美景。 风陵渡两岸游人、货物络绎不绝,与之对比鲜明的是,较为偏僻的风陵渡黄河水师大营则是守卫森严,往来的进出船只都要受到严格的审查,宽阔的陆寨和几十条大船构成的水寨气势恢宏,仿佛亘古怪兽一般匍匐在黄河之上。 每天,风陵渡水寨都要吞吐无数来自山西、河南、山东,乃至江南运送来的军需物资,从棉衣棉被到粮食武器无所不有,清廷为了恢复陕北做了充足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当水寨的守军看着这五条被活生生射成了刺猬,除了帆没有一块好地方的白底船,还是大大地震惊了一番。 很快,船上的水师百户把情形大致说了一番,守军啧啧惊奇,把他们放了进去。 这个奇观也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在风陵渡水军大营里传开了,人人都听过诸葛孔明草船借箭,可真操作成功的,最近这几百年韩良还是第一个,不由得这群丘八不啧啧称奇。 顺带着,能掐会算的韩良也被送了个外号“小诸葛”,这个同知大人在黄河水师里算是小小地出了一次名气。 进了陆寨,除了水师百户,其他水师的弟兄没跟进来。出了一趟任务,这时都回驻地休息去了,只有几个倒霉蛋被迫留下来跟工匠去修船。 “喂,你们站住!你们抬得这是什么?” 走着走着,突然出现了一批人挡路,为首的,骑在一批枣红色的小马上,却是个披着雪白狐裘的少女,这时正俏声问道。 韩良看了看手下抬着的箱子,又看了看这个少女的队伍,队伍里的护军个个人高马壮,穿的一水儿明光铠,提枪携弓,光是这满配铠甲的造价,恐怕就是天文数字了。 而且,这个也就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女身边,除了气势十足的江湖人,还跟着几个嬷嬷,和...太监。 这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韩良躬身道:“贵人垂询,不敢不答。箱子里面装的是陕北前线的杀敌战果,都是腌好了的人头,以作军功。” 少女眼睛狐疑地盯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七品文官,不但不对他口中说的人头感到害怕,反而一脸不信地说道:“准格尔人哪有那么好杀,最烦你们这些奸猾的小官,畏敌如虎,只会杀良冒功,不知给父王添了多少麻烦!” 说罢,少女转过头吩咐道:“把这些箱子掀开。” 侍卫策马,粗鲁地挤开了韩良的士兵,用刀把木箱一箱箱地撬开。 箱子开了,饶是这些精锐护卫,看了里面的东西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几十个大箱子,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人头,都用盐腌好了,这些死去的头颅上挂满了白霜。 “主子,都是准格尔士兵的人头,这些发型和面孔做不得假。” 少女甩了甩马鞭,对自己判断失误有些不爽,一转眸子,居高临下地问道:“这小官,你叫什么?” 一口一个小官,韩良还挺不爽的,可这估计是个大人物,指不定就是镶白旗旗主小王爷的女儿,可不能得罪了。 “在下府谷知县署绥德州同知,韩良。” “哦,你就是韩良啊,我听父王提起过你,你守城守得很不错,是咱大清大大的忠臣!不像神木、怀远的那些废物,没几天的功夫,不是投敌叛国,就是把城给守丢了。” 马上的少女指点江山,显得很是兴致勃勃。 “你做得很好,做得好就要受到奖励!这是父王告诉我的,等咱们大军收复陕北的时候,你就跟黄老头说让他给你升官!就说是本格格说的。” 韩良低着头,嘴角一抽,黄老头,是指的山西巡抚黄德寿吗? 果然没猜错,是小王爷的女儿,还好自己审时度势,没来一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不然这时候自己怕是已经在被腰斩的路了。 少女骑着枣红色的小马驹哒哒地走了,韩良只想好好休息一晚,可没成想,这个简单的愿望已经很难实现了。 刚在陆寨接引的士兵帮助下安排了驻地,几个小吏拥簇着一名官员找到了韩良。 韩良定睛一看,为首的官员却是个中年文官,赫然是绣着云雁补子的四品大官,他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就是韩良?” 韩良不知其来历,老老实实地答道:“正是下官。” “本官乃潼关巡守道,这是臬台的行文,你看看吧。” 道员递给韩良一份文书,韩良匆匆看完,皱了皱眉道:“粮食已经按期送进了绥德州城,绥德守军自可作证。况且,下官千里奔波,今日刚返,若是贪墨粮食坐视绥德失陷,何必还来这风陵渡大营?” 道员不咸不淡地说:“绥德围城围的水泄不通,你一面之词如何作证?是非自有臬台决断,先跟本官走一趟吧。” 韩良示意手下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他点了点头,应道:“好,我跟你走。” 臬台是按察使的别称,与布政使同为巡抚属官,是一省巡抚的副手,理邢狱、诉讼、监察事务。换到韩良前世,就是陕西政法高官兼省委常委,妥妥的煊赫高官。 这些人也没虐待韩良,给在军营里安排了一个单间,几个水师的士兵看守的也不严。他们都听说了,是“小诸葛”被关了进来,还拉着他问东问西,问是怎么草船借箭的,都一脸崇拜。 都说丘八不长脑子,其实这些大头兵才不傻,带着他们出生入死的长官,都是真正有本事的人,uu看书.ukanshu.cm 这样的人被关了进来,多半是遭人陷害。 韩良也本能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整件事简直是疑点重重。 首先,这个道员明显是在守株待兔,他吃准了韩良会出现在风陵渡大营,因为风陵渡大营是去西安述职的唯一通道,而且派给韩良协助的水师也必然会回到这里。 那么推理可知,无论韩良完没完成任务,只要韩良出现在风陵渡大营,一直等在这的潼关巡守道都会把他拿下,也就意味着,这是有预谋的陷害。 其次,幕后主事人是谁,他出于什么动机来陷害自己?从能力上来看,有能力驱使四品道员来抓自己的人有三个,小王爷、陕西巡抚黄德寿、陕西按察使。 挨个来分析,从少女哪里得知的信息,小王爷不说欣赏自己,最起码没有恶感去搞自己,况且以他天潢贵胄、八旗旗主的身份,想要搞自己根本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在陕甘地界上,他想让谁人头落地都是分分钟的事。 陕西巡抚黄德寿,有一定的嫌疑,但从他毫不作梗地给自己完成任务准备和协调好了各方的资源来看,这种嫌疑不大。当然,他完全有能力驱使潼关巡守道来做这件事,也不排除这个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可能性。 而嫌疑最大的,就是陕西按察使! 潼关巡守道是他的直属部下,而且整个流程他都有插手的可能,不得不令韩良生疑。 但韩良所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搞自己,自己穿越以来基本都在府谷地界,从未跟这种高官有任何交集,没道理费尽心机的搞自己啊。 第36章 香囊 等等,府谷。 韩良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次随船带来的,可不止是守城时收获的人头,还有...张定文的叛国罪证! 韩良脸色阴沉,张定文之前为了谋取府谷县令,没少给省里的大佬打点。没想到这人死了还阴魂不散,给自己造成麻烦。 而且张定文临死前说的那句话——省里有人能治你。当时没怎么留意,现在想来,还真是后患无穷。 如果是基于这种猜测,陕西臬台拿到了张定文案中涉及到他的受贿罪证之后,肯定会予以销毁把自己摘的清清白白的。到了那个时候,给自己罗织罪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张家的案子铁证如山,通敌卖国的证据足够诛不知道多少次九族的了,肯定是翻不了的,可要是按这么操作,等一切真相大白,怕是韩良已经在牢里凉透了。 韩良清楚的记得,自己带来的罪证里,根本没有张定文向陕西臬台行贿或利益输送的内容,这一点不会错,定然是一丝一毫都没有的,这么重要的证据,能威胁到大人物的东西,他不会记错。而抄张家的时候自己完全昏迷,抄家这件事是包蒙恩一手操办的。 也就是说,包蒙恩可能没有找到或隐藏了张定文和陕西臬台的往来书信,如果是没找到,那倒是无所谓,如果故意藏起来了,就很耐人寻味了,也不一定是想陷害自己,但肯定是出于避嫌等某种目的。 韩良不怕潼关巡守道搜自己带来的东西,随便他怎么搜,因为所谓的“东西”根本没有,韩良担心的是,如何洗清自己。在这个地方他没有任何依靠,如果任由臬台施展,很快他就会被弄进西安大牢里。 坐牢这种事情,坐一次就体验的够够得了,韩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实在不行的话,韩良也只能让手下把自己劫出来了,劫出来之后怎么说,到时候再做计较。况且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完全经得起查,石岗寨毕竟始终是个隐患。 这些日子固然升官做任务过得很充实,可韩良却从未忘记,自己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府谷县令,自己是杀官冒官的假货,真正的府谷县令,已经死在了石岗寨,死在了自己的刀下了。 系统为了让自己最大限度的融入这个世界,给了自己光明正大的身份,也给了自己跟原本的府谷县令极为相似的外貌身材,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并不能把所有知晓自己真正底细的人都抹杀。 韩良下定决定,等此间事了,一定要回府谷把石岗寨抹平,不然想到这些事自己就心头不安。每每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知晓自己的秘密,并且满怀恶意的人活着,韩良真的是体验到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日,潼关巡守道每天都来提审,像按时打卡上班一样,往哪里一坐,什么也不干,也不上刑,就是让韩良交代他是如何贪墨军粮的前后详情。这种莫须有的栽赃让韩良很无奈,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这种态度也让潼关巡守道的耐心愈发下降,甚至直接放出了话,现在不交代,到时候别在西安的按察使司刑堂里后悔。 韩良则苦苦想着如何脱身,却不得其法。 “哎,你听说了吗?格格的香囊丢了,这全营将校都被通知,能找到格格香囊的,升官一级,赏银千两!” 侧着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韩良,隐隐约约间听到看守在外边闲聊。 “那还不去找,这要找着了可不就发财了?一千两银子啊,当兵吃饷咱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 “嗨,哪有那么容易,这大营上下都找了整整一天了,别说香囊,就是根绣花针,只要在大营,都翻出来了。” “听说格格都急哭了!” “哈?一个香囊,格格要多少个没有,怎地这般关心?”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格格的额娘去的早,这是福晋留给格格的遗物。平时格格戴在身上宝贝的很,我听嬷嬷说,以前有个奴才不小心碰了,直接被拉出去喂狗了。” “霍,这女娃可是不得了。” “噤声!你脑袋不想要了。” 韩良披上衣服掀开帐门,两个看守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装作无事发生过。 韩良把他俩拉过来,低声说:“帮我个忙。” 接着一人递了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 看着银票上的花纹和数字,两个看守欲拒还迎,一个看守哆哆嗦嗦地捏着一角,说:“大人,我们职责所在,可真不能放您走啊” 另一个不舍地死盯着票子,插嘴道:“要不您把我俩打晕?” 韩良哭笑不得,这些见钱眼开的看守想到哪去了,他解释道:“我不是要逃,你们帮我给格格递句话,就说韩良能帮她找回香囊,毕竟,韩某人还有个外号叫‘小诸葛’嘛。” “这忙,我们兄弟倒是能帮,大人且放心。” 次日,格格果然召见韩良。 潼关巡守道见王府来人想拦住,却被来领人的王府太监拿着拂尘劈头盖脸的赶走了。 “你这小官,真能找回本格格的香囊?” 少女蜷在铺了厚厚珍贵皮料的椅上,有些无精打采,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不错,下官定能找回格格的香囊!” 韩良昂首挺胸,语气十分自信地说道。 “你要是能找回香囊,你想要什么,本格格给你什么。若是拿了大却找不到,你就等死吧。”少女将信将疑,气鼓鼓地说道。 韩良踌躇了一会儿,应道:“且容下官五日时间,五日之后,若是找不到,下官任凭格格处置。” 少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好,那你快去吧。” 出了帐篷,韩良终于获得了自由,这下子,连潼关巡守道都没法限制韩良了。 可是问题来了,这找个屁啊? 夸下了海口,就得实现。问题是这么大的风陵渡水陆大营,一个小小香囊,怎么找?就像看守说的,要是真在军营里,挖地三尺早就翻出来了。 香囊?韩良摸了摸下巴,忽然有了些想法。 打开好久没逛的系统商城,韩良搜索“嗅觉灵敏的狗”,系统给出了各式各样这个时代已经繁殖出来的犬种。 韩良接着从这里边检索能远距离追踪,闻味道之后定位相同味道的犬种。 看了一圈,嗯,就是你了。 以前没奸臣点买东西,完成了“十月围城”任务之后财富大增,却没什么能用得到的地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商城消费,还是买一条狗。 花费了2点奸臣点,韩良买了条柠檬色和白色相间的米格鲁猎兔犬,也就是俗称的“比格犬”,这种狗是漫画史努比的原型犬只,嗅觉极为灵敏。 “出来吧皮卡丘,啊不,史努比。” 牵着这只外表萌萌哒的小狗,韩良说明情况,朝嬷嬷要来了格格的衣物,让他的“史努比”闻了闻,开始了满军营乱逛。 风陵渡陆营很大,分为内外两个大营,共驻扎了四千陆军,占地十余里,韩良在这里边逛了两天才逛完。按道理说,如果是士兵捡到了或者偷了,是没道理不上交给格格。原因很简单,因为香囊这个东西又不值钱,用不值钱的东西,拿来换一千两银子和官升一级无疑是最划算的。 如果有人想把香囊藏起来,那也最多是藏在随身衣物和包裹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东西了,至少军营里基本都是一目了然的。可这两天史努比闻着这群丘八的汗臭味、脚臭味都要熏傻了,也没找出来。 韩良严重怀疑,现在让史努比去问大蒜和袜子,它都会觉得是同一个东西。 挖个坑埋土里或者扔黄河里更不大可能,况且格格的活动范围从香囊丢失至今也从未出过风陵渡军营。 韩良硬着头皮接着上船搜了两天,把所有的船只都搜完了,还是一无所获。 到了第五天,韩良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着树枝比比划划,分析着自己的思路。 首先,不在陆营,其次,不在船上。 士兵如果拿到了香囊,在重赏之下没道理不上交领赏。如果排除有人恶意想让小格格不开心,以及身边人搞鬼的情况。 那么只有一种最合理的可能。 就是捡到香囊的人,能进出陆营和水营,但是不知道小郡主在重赏寻找香囊。 那么符合这种条件的人,都有哪些呢? 厨子、商人,甚至来剪头发的剃头师傅,都有可能,因为风陵渡大营虽然戒备森严,但不是全封闭的,几千人吃喝拉撒,总要有相应的服务人员。而这些服务人员,军队不可能也做不到全部内部包办。 韩良下令,把从小郡主丢失香囊那一天前后,所有进出军营的服务人员全都召集起来。这些人长期为风陵渡大营服务,并不难找。 这次,韩良终于有了收获。 香囊是在一个浣纱女身上找到的。 浣纱女惊恐地看着身边凶神恶煞的士兵,以及都在远离她的人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韩良柔声说道:“你别害怕,本官问你几个问题。” 浣纱女绞着手,常年洗衣有些粗糙的手紧紧捏着,已经有些发红,她闪躲开韩良的目光,点了点头。 韩良用掌心托着香囊,问:“这个香囊,你是从哪里捡到的?” “我是从营里捡的,哪天抱着要洗的衣服出营,低头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沾了些灰的香囊,便捡了起来。” “这些是你补的?” “是的大人。” 韩良目光停留在香囊上,香囊本来有些破旧了,虽然做香囊时用的是上好的绣线,但不免有些褪色,现在香囊破了洞的地方都被修补好了。浣纱女的手很巧,虽然还有些地方能一眼看出来新旧不同,新的线也不及旧线华美,只是普通材质,但能看出是用了心的。 “好,无关人等可以散了,你先随他们去休息一会儿,我去禀报格格。” 给浣纱女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又问了些其他事情,韩良让随行的嬷嬷拿托盘捧着香囊一起去见格格。 看韩良进来,少女“腾”地蹦了起来,问道:“你找到香囊了吗?” 韩良点了点头,道:“幸不辱命。” 韩良简单地说了一下寻找的过程,少女开心地傻笑着,让嬷嬷把盛着香囊的托盘递过来,可端详了片刻,忽然哭了,哭的抽抽噎噎。 少女一边哭,一遍喊道:“我要杀了她!她毁了我娘的香囊!” 身旁侍立的护卫作势欲出,韩良大惊失色道:“格格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你也想死吗?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娘留给我的!”少女哭的更厉害了。uu看书.ukashu 韩良高声道:“格格,你可知福晋留给你的这个香囊是希望你平安喜乐,里面一针一线都是对你的爱。” “我...我当然知道!” “那你可知道,浣纱女捡到香囊,一针一线挑灯修补好,是想留给自己的闺女,怕自己的闺女跟别的小朋友玩的时候戴不起香囊被人笑话。” “浣纱女和她的闺女是贱民!她怎么配用我的香囊!这能一样吗?” “可,这一针一线倾注的感情是一样的。” 少女突然呆住了,止住了抽泣声。 过了一会儿,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额娘。” 少女尽情的释放了之后,传来了命令。 浣纱女赏千金,招入王府做绣娘,浣纱女的女儿可以寄养在王府,从小培养为王府侍女。从此以后朱门高墙内,不愁温饱,等到待嫁之龄,知书达理且嫁妆丰厚的王府侍女,也能找个家境殷实的如意郎君。 浣纱女自然是有女儿的,可香囊一事,却是韩良编的,他不想让一条无辜的人命就这么死在权贵的怒火里,哪怕是权贵眼中的“贱民”。只要浣纱女不说,此事自然也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了。 韩良没有怪少女无视人命,从小的贵族教育和跋扈风气,让四九城里的八旗子弟都养成了蔑视汉民的习惯,更何况在甘陕堪比公主一样存在的她。 错的是这个世道,昏聩腐败,而不是某个人。 第37章 潼关 韩良被少女点名道姓,跟着她回西安城。经历过香囊一案,“小诸葛”之名也逐渐扩散开来,不仅是风陵渡大营的士兵知晓了。 潼关巡守道急的干瞪眼,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在陕甘,小王爷才是天。 而“史努比”呢,这只活泼好动的柠檬色可爱小狗,也被少女霸占了,现在天天凑在少女脚下打滚撒娇。 风陵渡大营出发,西到潼关可谓是朝发夕至,这座天下雄关之险峻,也令韩良惊奇不已。 潼关北临黄河,南踞秦岭,西近华岳,只有一条官道与风陵渡相连。《水经注》载:“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 潼关位居晋、陕、豫三省要冲,扼西安至中原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的锁钥。 看着官道上堵塞的民夫挑车,王府太监苦笑着摇了摇头,隔着马车帘道:“主子,咱得等一会了,就这一条道,已经堵上了。” 韩良抬头望去,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官道,潼关就拦在前面,高大的关城不知道比府谷高了多少。过去人们常以“细路险与猿猴争”、“人间路止潼关险”来比拟这里形势的隆要。杜甫游此后也有“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胡来但自守,岂复忧西都。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的感叹。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潼关险峻,几非人力所能克。 “胡来但自守,岂复忧西都”,韩良喟然长叹,潼关天险,却被满清入关时轻易踏破,江阴城小,却能死守八十一日,令满清三位王爷阵亡。 看来守城之事,在人不在险,自己近来常以守府谷自矜,纵使表面不提,心里也是暗暗得意。可一想到江阴之战,面对十余万清军,二百多门红衣大炮,死守八十一日,自己这点微末功绩,还是在系统的帮助下达成的,已经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以潼关和风陵渡为水陆中心,关中如今已经成了一座大兵营,四五万清军在此集结,同时中原的清军也在源源不断地赶来,关中回乱已经接近平复,小王爷也抽出手,准备对博罗汗这个宿敌开刀了。 “臭皮匠,你在哪嘟囔什么呢?”少女掀开马车窗帘,疑惑地问在旁边骑着马的韩良。 “臭皮匠”是少女给韩良起的新绰号,因为军营都叫韩良“小诸葛”,但少女认为他最多能有诸葛亮的三分之一就不错了,所以三个臭皮匠等于一个诸葛亮,他就是臭皮匠。 “回禀格格,下官感叹潼关天险,所以吟了一句杜甫《潼关吏》的诗。” “没意思,穷酸。”少女撇了撇嘴,她最讨厌教书先生让她背的小蝌蚪了,一个都记不住。 “汪汪!”怀里的史努比好像也在同意少女的说法,把脑袋伸出车窗,冲着韩良这个原主人大叫。 “狗仗人势,呸!”韩良看着这条忘恩负义的狗,腹谤道。 等了好半天,才随着人流进了关城,潼关雄壮,屯兵过万足矣。今晚要在此过夜,格格尊贵,潼关守将早已安排好了住处。 “臭皮匠,跟我出去逛逛。” 少女裹着没有一丝杂毛的雪白狐裘,蹬着马靴,带着跟了一屁股的人,耀武扬威地参观起了潼关关城。 “你这庸医,害得我等弟兄性命不保!今日就让你下去陪我那可怜的兄弟!” “冷静啊,小老儿可没开错药啊!” “哎呀,要杀人啦!救命啊!” 帐篷里跑出来一个穿着白衣的军医,老胳膊老腿跑的飞快,后边几个兵举着拳头追了上来。 “嗯?”路过的少女来了兴趣。 “喂,去把他们拦下。” “是,主子。” 几个护卫把老军医和士兵拦了下来,士兵看到身披明光铠挎着长刀的护卫,不觉一滞,拳头都松开了。 “怎么回事啊?” 少女骑在枣红色的小马驹上,好奇地问道。 “小老儿冤枉啊,小老儿冤枉啊,贵人明鉴,我真没医死人。”老军医在地上磕头干嚎。 “你闭嘴,你们先说。” 少女听得老军医的公鸭嗓在这干嚎,有些烦了,让那些士兵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回贵人的话,我等前些日子冬衣未到,有些受凉,一个帐篷的兄弟互相传染的发了烧,便来找军医抓付方子。本来是风寒小恙,我等皆是壮年,自然不消多久便好。 可这庸医竟然给我们开了方子之后,有个体弱的弟兄煎了药服下,竟是身体每况愈下,直至一命呜呼!我等服的少,现在也是有气无力,浑身虚弱,定是这庸医害我兄弟!” 少女此时玩心大起,学着唱戏的演的包公断案的场景:“咳,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何在?” “属下在。” 跟在少女身边保护的四个江湖一流高手,对视了一眼,无奈苦笑,只得领了少女刚给取的绰号。 这四位高手,最高的有小宗师境界,最低的也入了江湖一流的门槛好几年了,都是依附于小王爷的武夫。虽说这些高手在陕西地面上都是放出去跺脚抖三抖的存在,可还是被十几岁的少女驱使如奴婢,这就是武林人的无奈。 任凭你再高的武功,只要没到陆地神仙那一步,面对朝廷大军围剿,都是有死无生的局面。再能打又如何,别看张定武当时被几十个士兵包围着还能手撕甲兵、硬抗火炮,如果换成几百个士兵,你看又如何。 世间武夫,百人敌已是少有,千人敌恐怕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先天宗师能做到。而无视朝廷大军,那只有泥菩萨那种陆地神仙了。 “来呀,给本官狗头铡伺候。”少女拍着手喊道。 “饶命呀!” 少女呆了呆,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赶紧说:“哦不对,给本官抓起来。” 说完,想拍一下惊堂木,可手边又找不到东西,只好拍了拍史努比的狗头,史努比在怀里呜咽了一声,敢怒不敢言。 不用护卫抓,老军医和士兵就乖乖地举起了手。 “臭皮匠,接下来该怎么办?” 少女忘了下一步怎么审案,低下头悄悄地问旁边的韩良。 韩良小声答道:“查药方!” “咳咳,你们把药方交出来!一定是药方有问题。” 老军医老老实实地带着护卫从帐篷里拿出了药方,士兵也交出了他们拿到的药方副本。 “比对一下有没有差异”韩良在旁边小声支招。 “冯公公,看看两张药方是不是一样的。” “嗻” 王府太监接过药方仔细比对,看了半天,禀报道:“主子,这两张药方的用药种类和药量是一样的。” “那是怎么回事啊?哎呀查案好麻烦!”少女没有耐心,有些恼了。 “臭皮匠,你去把这事查明白!不然就砍了你的头!” 韩良咧了咧嘴,道:“下官遵命。” “叮,随机任务‘用药之谜’触发。” 任务名称:用药之谜 任务简介:军营的士兵偶感风寒,吃了军医开的药却一病不起,士兵坚信是军医开的方子有问题,军医则坚称方子没问题。此事颇为蹊跷,头痛的格格委托你调查真相。 任务奖励:奸臣点2点 少女骑着小红马哒哒哒的走了,韩良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韩良的眼眸泛起了一丝兴致,挺好玩的,药方是相同的,却吃出了人命,问题在哪? 韩良理了理思路,目前的可能性很多,主要符合逻辑的有几种。 第一种可能,军医药方开错了,药有毒,让士兵吃了之后,身体反而更加糟糕。这种可能性也很好验证,反正潼关里又不只有这一个医生,把军医和其他医生都叫过来,让士兵陈述一下症状,一问便知。 说做就做,韩良唤来几个护军,分头去招来潼关中的医生。 小憩了片刻,四五个医生就到了。 韩良笑呵呵地说:“你们不用紧张,来,先看看这个方子。” 医生们把方子轮流递着看了一圈,面面相觑,光看方子肯定是看不出什么的。都说对症下药,对症下药的意思就是你得有症状才好下药,光看方子没用。 “你们哥几个,把具体什么症状给大夫们说说。” 为首的士兵脑袋好使些,说的条理很清晰,从他们发病的症状,到老军医开的药方,基本复述了一遍。 几个医生听了士兵说的病症,又把所有生病的士兵都问了一遍,聚到一起交头接耳。 最后一个看起来比较有威望的大夫站了出来,向韩良汇报。 “四肢烦闷疼痛、舌苔薄白、脉浮紧,回大人的话,这药方开的没问题。” 韩良微微颔首,药方有毒的概率很小,老中医要是连风寒开个药都能搞成反作用,想必这水平也没办法在潼关混。 第二种可能,士兵在熬药的时候,出了岔子。 这种岔子,既有可能是非主观因素,比如煮药用的水不干净。也有可能是主观因素,比如...有人想借刀杀人。 韩良招来护军,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 附近的几个帐篷被征用了,大夫们单独安置在一起,生病的几个士兵,被分开拷问。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串供。 韩良一一盘问了士兵之间的关系,以及发病前后是否有什么矛盾冲突,任何一点小的细节,韩良都没有放过。 查案的过程,对韩良来说,就是大胆假设,小心论证的过程。所有疑似有问题的地方,韩良都一点一点的给扣清楚,直到确认没有问题为止。 令韩良困惑的是,哪怕他为了防止士兵撒谎,连续无规律询问,得到的口供依旧是一模一样的。 这些士兵亲如兄弟,来自同一个乡村,从小到大不能说没发生过任何矛盾,但绝不至于到互相下毒手置于死地的地步。 那么只剩下第三种可能了,如果这个可能,依旧被排除的话,韩良目前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了。 第三种可能,药方没问题,但是药,有问题。 药到底有没有问题,主要在于药的质量,是否符合药效生效的标准。 想要追溯这个问题,只能把药渣找出来,所幸每次煎药之后,老军医都会把药渣包收回来,因为这些药渣卖给关城外的农民可以做肥料用,所以老军医在自己的帐篷后头攒了不少。 药渣这东西,肯定没有标号的,也不存在找某年某月谁用了什么药,只能一袋一袋的翻。 老中医上个月清理过一批,现在堆的没多少,也好找。 几个医生蹲在马扎上弯着腰一袋一袋的翻找,都是经验丰富的中医,按着药方翻药渣袋,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很快,十几袋药渣就摆在了空地上。 现在难办的地方就来了,药都已经成渣了,怎么去验证当时的药是否符合药的质量呢? 韩良只能让人按着药方抓来药,当场煮,煮了之后,析出来的药渣去跟地上这十几袋来对比。 对比了之后,一无所获,基本上一样的。 煎出来的药,给在场的大夫都尝了尝,也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韩良坐在马扎上抓了抓头发,表情有些表情阴霾。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他根本不懂中药,这该怎么办。 格格肯定不会砍了他的脑袋,问题是这事研究不出来,韩良也很不爽。 “叮,宿主是否需要系统提供帮助?” 嗯?还有这功能,u看书 . 怎么不早说。 “系统能提供什么帮助?” “花费10点奸臣点,系统提供破案线索。” 韩良垂下了视线,他算是明白了,系统就是看他奸臣点太多,变着法的坑他。 行,韩良现在财大气粗,也不在乎这10点了,系统要就给你。 “扣吧,提供给我线索。” “叮,10点奸臣点扣除。任务破案线索提示——红色的穿红草。” 韩良慢腾腾的站起身子,周围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这位年轻的大人身上。 韩良的话语,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道:“红色的穿红草,仔细检查,是否有问题。” 大夫们将信将疑,仔细检查了红色的穿红草。 不一会儿,有个医生惊呼:“这穿红草是九瓣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其他医生才恍然大悟,有个大夫甚至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老糊涂,老糊涂了啊。” “怎么回事?” 生病的士兵有些茫然。 韩良故作高深地笑而不语,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纯属开挂玩家。 大夫们眼神崇敬地看着韩良,连声说道:“还是大人博闻强识,这秦地的穿红草,跟晋地虽并无二致,可临近秦岭,却有九瓣穿红草,比寻常多一瓣,正是这一瓣,入药之后,药性反而剧烈,成了虎狼之药,以至于身体虚弱的军士更加承受不住。” “大人博学,学贯古今啊!” “是啊是啊,大人果然英明!” 第38章 落雪 接下来的几日,韩良跟着格格的队伍继续前往西安。 不得不说,这只队伍的行进速度堪称蜗牛,格格身边有着太监、嬷嬷、王府供奉高手,还有一百王府最为精锐的护军,每个护军都是从镶白旗中精挑细选出的勇士。 护军装备着上好的明光铠,百炼钢刀,弓箭,乃至昂贵且几乎绝迹的马槊,不说以一当十,平原之上以一当五绝对没有问题。 行进安排的路线也很稳妥,风陵渡—潼关—华阴—华州—渭南—临潼—西安,每日行进一站,沿着官道行军,绝不赶路,理论上是万无一失的安排了,可见王爷对这个宝贝闺女真是上了心的疼爱。 从潼关出发,过了华州,再往前行一日便是渭南,也算是彻底出了同州府境内,进入了平原地带,不再是两侧延绵不断的雄峻高山。 格格贪睡,时常日晒三竿才起来,周围的人也不敢恼了她的性子,因此队伍原本预定的行程,走到一半,就已经完全被打乱了,在华州和渭南之间的新堆集,下午才出发的队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因为天已经黑了,只能在官道上扎营一晚了。 “喂,臭皮匠,你在偷吃什么好吃的?” 少女打着哈欠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潼关派出来护送的五百守军,在同州交界就已经返回了,现在的队伍是由韩良的二百步兵和王府护军的一百骑兵组成。 “回禀格格,是烤兔子。” 韩良作为长官,自然是享有点特权的,这不,士兵逮到的兔子,已经上了韩良的烧烤架,撒点盐巴、胡椒面,别提多香了。 “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它?” 韩良默默地把烤得金黄的兔子腿递给了格格。 少女本来已经用过晚餐了,这时候看着兔子腿却忽然感觉有点饿,咽了一小口唾沫,嘟嘟囔囔地说:“都是你逼本格格吃的。” 韩良收敛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 少女用嘴唇舔着手指,眼巴巴的望着韩良,意思很明显。 韩良指了指她鼓鼓的小肚子,少女刚要恼,见韩良递过来一个水囊。 “塔日嘎,原汁原味的,有助于消化。” 这是缴获的酸奶,准格尔人随身带着的。 身后的红袍王府太监,神奇地拿出一个玉碗来,少女咕噜咕噜地喝了一碗,顿时觉得没那么油腻了。 “啊,好困啊。” 吃饱了就睡,一向是少女的爱好之一。 温暖奢华如移动宫殿的大帐篷,侍从们已经搭好了,今年的冬天有些反常,都这个季节了,不仅没下雪,而且连黄河都没结冰,韩良猜测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冰河期? 具体韩良还真不大懂,少女明显也没有了解今年为什么不下雪的兴趣。 “咦?” 韩良面色有些古怪,中国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外国有个定律,叫“墨菲定律”,这不,夜晚的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一点一点融化在官道上。 “耶,下雪了哎!” 少女被雪花在脸上一凉,没了困意,开始了叽叽喳喳模式。 队伍是靠着官道扎营的,因此排的很长,不是抱团的圆形或方形。 而这时远处的官道上,隐隐约约出现了白色的队伍。 “谁?” 守夜的士兵们警觉的抽出了兵刃。 等队伍近了,却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凉。 这只队伍,很诡异,穿着白色的孝服,打着白幡,抬着一副又一副的棺材,每个人的脸上都涂着厚厚的惨白色的粉,目无表情。 就连骑的马,都罩着厚厚的白纸壳,好像准备烧下去的纸马纸人一般。 前头吹唢呐的人,明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尽情演奏着,可却没发出一丝声音,说不出的诡异。 “今天是冥阴节。” “鬼门大开,凡人避退。” “这是阴兵借道?”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士兵们缓缓地收回了兵刃,趴在地上低下头,等“阴兵”从官道上过去。 就连镶白旗的旗丁,也是如此。 满清入关几百年了,这些旗丁也全是在陕西地界上出生、长大,对汉地风俗自然深信不疑。况且满人其实比汉人更加迷信鬼神之说,看皇帝年年花那么多银子供着占星师就知道了。 少女被吓得小脸煞白,王府的红衣太监也顾不得是否会惹怒格格了,直接一手捂着少女的嘴,一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和格格的眼睛。 韩良眯着眼睛,平视着这只逐渐走来的“阴兵”队伍。 不对! 他们不是鬼! 韩良见过泥菩萨这种鬼神一般的人物,真要是鬼,脚不沾地的浮空都不在话下,怎可能踏着官道,帽子、旌旗上挂满了雪花? “小心!!!” 韩良顾不得什么了,大吼警戒。 士兵们这时候还迷茫的闭着眼睛趴在地上,没反应过来。 而这时候,几百名“阴兵”却突然从扔在地上的棺材里掏出了兵刃。 “胡大一马啊嘛内特!” “劈恰克!” 这些身着白衣假扮阴兵的人,身份一点都不难猜,只是韩良没有的想到,在陕西腹地,历史上著名的回乱竟然如此激烈。 这些人的目标很明确,直指已经观测好位置的格格,延绵在官道两侧扎营的军队,不仅在人数上少于对方,而且很多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军队整体极为分散,都觉得陕西腹地,还是官道上,夜晚必定高枕无忧,加上守夜的士兵被阴兵借道一搅和,根本就是毫无准备。 很快,韩良和格格这块地方马上就要被汹涌而至的白衣人包围了,军队的其他士兵,根本来不及支援,被挡在了外边。 格格身边现在只有两位江湖一流高手,这两人对视了一眼,敌人数倍于己,凭他俩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这些白衣人,身边这些零星的士兵更是白费。 王府护军都没上马,还卸了甲,这该如何是好? 王府的红衣太监虽是个阉人,这时候倒有几分骨气,尖着嗓子大喊:“韩同知,你快带着格格撤退!其余人,跟老奴为格格断后!” 这时候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韩良从士兵身上拔出腰刀,一刀砍断了篝火旁边马匹的绳子,抱着吓得小脸发白的少女上了马。 “驾!” 韩良回头看了一眼,军队已经被白衣人吞没了,那两个江湖一流高手还在尽自己最大努力阻挡着他们追往山林的脚步。 在山林中,韩良和少女慌不择路的向南逃跑,白衣人追来的骑兵不少,碍于树木的阻隔,一时半会还追不上来。 可韩良本来就不擅长骑马,地形复杂马速提不上来,马背上又带着一个人,因此距离越拉越近。 韩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给骏马的屁股来了一刀,马哀鸣了一声,臀部飙血,奋力冲刺。 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连着捅了几刀,又跑了不知道多久,可能也就一小会儿,可韩良真的觉得很漫长,后边的白衣人骑兵已经追上来了,呐喊声清晰可闻。 今夜初雪,圆月当空。 也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冲出丛林,眼前豁然开阔,韩良却吓得亡魂皆冒,这特么是悬崖! 通常这种地方都是让一群狼站着眺望悬崖对岸,对着月亮嚎叫的。 自己可没降落伞啊,这要摔下去,不是粉身碎骨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捂着眼睛刺耳的尖叫。 停下,快停下啊,被捅了好几刀的马红着眼珠子根本理解不了韩良的意思,径直往悬崖下边冲。 韩良已经想跳马了,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当他把脚从马镫里伸出来的时候,马匹已经冲出了悬崖。 很遗憾,马没能一跃八丈,飞到抛物线的起点刚过,就摔了下去。 这时候少女看着眼前飞速上升的峭壁,抱着韩良闭目等死。 凌冽的风声中,韩良亡魂皆冒。 “天人合一·降龙!” 《天人合一·降龙》的技能生效了,韩良下落的速度大减,身形为之停滞。 韩良一高兴,精神力稍不集中,在恐怖的重力加速下,又开始了疯狂下坠。 “给我停!” 韩良感觉这一刻自己仿佛已经脑溢血了,整个大脑像是被人用大铁锤使劲敲着,这是精神力不支的征兆。 “抱紧我。” 韩良手中的腰刀在岩壁上使劲划着,带出了一串火星。 “啪!” 腰刀承受不住,直接崩断了。 在腰刀和《天人合一·降龙》的双重减速之下,韩良终于一手抓住了峭壁上横向生长的一株粗壮的老桃树。 一刀插进岩壁的缝里,腰刀“嗡嗡”颤动着。 还好崩断了最为脆弱的刀刃部分,剩下的一半刀柄部分受力比完整的刀要强得多,借着腰刀的力,韩良挂着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腰的少女,成功避免了摔成肉泥的结果。 “没死呢!来,拉着我的手,骑到树上来。” 韩良强忍着剧烈的头痛,一只手反握桃树,脚牢牢蹬着岩壁,另一手拽着腰间的少女往上提。 “别往下看,看着树。” 少女闻言,收回了看向无底洞的目光,颤颤巍巍的踩着韩良的身体爬上了桃树。这株桃树在这面峭壁上已经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它从岩壁的缝隙中顽强的生长出来,横向发育,努力吸收着白天仅有的一点阳光。 这时候,这株桃树成了韩良的救命稻草。 韩良上来的时候,已经眼前有了重影了,他的精神力消耗的太过严重,带着个人跳崖,下坠的力道有多大可想而知,以韩良的精神力,强行动用技能减速下坠,痛的韩良都想自己砸碎自己的脑袋,可这个时候是万万不敢睡觉的。 骑在下边的桃树,已经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少说也有二百多斤了,这桃树看着粗壮,但毕竟是桃树,又不是什么以结实著称的树木,所以结不结实完全是两说,万一睡着了,直接掉下去那就完蛋了。 少女紧紧地抱着韩良,两个人对坐依偎着,韩良的脑袋枕在冰冷的岩壁上,一手扒着突出的岩石,一手拽着插进石缝里的刀,少女的脑袋窝在韩良的胸膛。 下面的悬崖,在夜晚依旧深不见底,不知道有多深。 天上的明月今夜格外的圆,清辉洒下,满满的冷光。 雪越下越大了,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满月,少女“哇”的一声哭了。 “臭皮匠,我想我额娘了。” “别哭了,喏,香囊在这呢,你额娘看着你呢,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韩良挪开拽着半截腰刀的手,uu看书ww. 把少女腰上系着的香囊解了下来。 “先睡吧,乖,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少女搂着韩良的腰沉沉睡去,韩良闻着不知是香囊还是少女身上的香气,眼皮直打架。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是开始发育的年纪,温香软玉在怀,韩良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就这样,害怕掉下去的韩良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清晨的薄雾笼罩在山崖间,若是晨起用过了早餐来遛弯,定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可韩良已经一宿没睡了,头痛的仿佛要裂开,而且夜间大雪让韩良此时的体表温度变得极低。 “别动!你不要命了!” 少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要像平常一样在大大的床上舒服的打一个滚,被冷风刺的一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吓得一动不敢动。 看着搂着自己好似一个雪人似得,冻得嘴唇发白的韩良,少女有些愧疚。 “臭皮匠,你是不是...很冷啊?” 韩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这不是废话吗。 后半夜韩良倒是想起来,看看能不能从系统商城里换点绳索干粮或者衣服、海绵垫之类的。结果发现商城里根本没有日用品这一栏!战列舰都卖,不卖海绵垫子,气的韩良七窍生烟。 总不能换个大雕带着自己飞下去吧! “你真的...很冷耶。” 拿温热的小手碰了碰韩良的脸,少女看着韩良失去血色的唇,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 第39章 华山 少女软嫩的唇瓣蜻蜓点水般地吻了韩良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羞人的事情,把脑袋埋在韩良怀里不肯出来。 天地间空无一物,韩良搂着少女就这么坐在悬崖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顶,视线也清晰了些许,悬崖的底部离得不并不远了,但也有数十米的距离,现在从上往下看,大约跟从十层的高楼上往下看是一样的感觉。 “好了,别害羞了,来,抱紧我,我们下去。” “啊?这么高怎么下去吖?” 少女有些胆怯,她从未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过。 韩良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虽然他在系统商城不能买工具,但是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 《天人合一·降龙》不是专门针对这种场景的技能,他又花奸臣点买了本《壁虎游墙功》,花费了额外的奸臣点让系统帮忙直接灌顶传功,他可没工夫骑在桃树上再研究了,哪怕多花点奸臣点,也比树断了摔死好。 “抓紧了吗?” “恩...” 少女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像一只被拽到陆地上的八爪鱼,紧紧地把四肢黏在韩良的身上。 韩良深呼吸了一口山涧中冰冷的晨风,疼痛的大脑清醒了些许,回想起功法的诀窍,有些笨拙地像壁虎一样把手和脚贴在山崖的凸起处。 “啪叽” 韩良向下滑了一下,险些四脚朝天掉下去。 “呼...稳住” 韩良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慢慢地,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壁虎游墙功》韩良也越来越熟悉了。 三十多米的高度,韩良挪了整整小半个时辰才下去。 一直到了地面,久久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韩良哪怕是前世,都不愿意住高层,总觉得楼层太高,睡得不踏实。外面风声呼啸,梦里都觉得自己会被连人带楼一起从中间吹断,而且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是韩良不喜欢坐电梯。 因此一直以来韩良都对古代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建高楼,登高作赋表示费解。让他们来现代每天住二十几楼,下班回家对着夕阳一天又一天,想必也没了作赋吟诗的心情了。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 “是啊...可是我好饿啊。” 韩良摸了摸兜里,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沿着谷底的缝隙走吧,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 谷底间覆盖的都是雪花,昨晚的雪落在地上着实很厚,初雪不下则矣,一下就是满满无际。 韩良扒拉扒拉杂草,没见有什么兔子啊,蛇啊之类的东西。 两人也只能饿着肚子往前走。 “嘎!嘎!嘎!” “有鸟” 韩良闻声抬头望去,是一只乌鸦。 民间的传闻都对乌鸦不大友好,人倒霉的时候看到乌鸦,听着挑战耳膜的声音,也确实不大舒服。 韩良倒没太大感觉,但他是真的饿了,昨天一晚上又冻又累,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 现在他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开启《天人合一·格竹》来打乌鸦了,否则韩良感觉自己会晕过去。 他掏出手铳,瞄准之后对着枝头的乌鸦开了一枪。 打歪了。 乌鸦扑腾了两下翅膀,嘲笑似得对他使劲大叫。 这下真把韩良惹恼了,韩良让少女留在原地,直接抄起半截刀,衣袍卷在腰上,手足并用往树上爬去。 乌鸦见韩良上来,挑衅似得挪了两步。 韩良也不惯着它,一刀撇了过去,这次挺准,乌鸦“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韩良头晕眼花的爬下了树,他是真的累的不行了,强忍着困意,把乌鸦剥干净,开膛破肚,埋到雪里用雪水洗干净。 抓着刀在树下划开一片空地,砍了点树枝当柴火。 钻木取火韩良是不会的,但是不影响他点火,从手铳配套的药子里,韩良搓了点火药出来,埋在枯草中,开了一枪直接就冒出火苗了。 野蛮取火法简单易行,比手掌略大的乌鸦其实扒光毛也没几两肉,韩良和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动手。 “你先吃点吧...废了这么大力气...” 少女经过昨晚的生死,对韩良温柔了些许,没那么任性不讲理了。 “一人一半。” 把半截刀在雪水里洗了洗,从中间切开,一人一半很快就吃光了,连骨头都掰开吸溜了两下,一点肉丝都不肯放过。 虽然没吃饱,但是多少身上多了一些力气,肉食下肚,也有了些暖意。 韩良砍了两根木头,对比着两人的身高,又削了削,当做手杖用。 从谷底前行不远,就又进入了山林,只不过这次韩良是真的辨认不清方向了,要说看太阳认方向,也只有个大概,但是这群山密岭中,想要找到去官道的路,基本是不可能的。 两人小心翼翼的在山林中走了整整八天,才算找到了能标定坐标的地方。 “华山派...” 韩良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走的位置不大对,明明是想往西北方的西安去,方向好像正好走反了,又走回了同州境内。 《水经·渭水注》载:“其高五千仞,削成四方,远而望之,又若花状。”,古代“花”、“华”通用,故“花山”就是“华山”。 华山在清代已经是五岳中相对有名气的了,毕竟华山险绝奇景很是吸引有闲心闲情的人来游玩,只不过最近陕西境内比较乱,游客才渐渐没了踪影,华山派倒也洒脱,干脆封了山门等境内平定再做计较。 “兀那乞儿,来我华山地界作甚?” 一个守山的小道士拿着大大的笤苕,上前询问道。 “乞儿?” 韩良哑然失笑,自己和少女的打扮,可不就是乞儿嘛,在丛林里待了总共十天,身上的衣物早就被划成了烂布条,还拄着木棍。 少女气鼓鼓地刚想说砍了这个没眼力见的道士,被韩良一把按住了。 “小道长这厢有礼了,晚生并非乞儿,乃是读书人,就是在府里,也是应过试的。晚生与舍妹回乡下过年,路遇贼人,慌乱之下逃进丛林,转了许久才来到这里,麻烦小道长通传一声,能否上山暂住几日?晚生身上还有些银两,不会白住贵派的。” 听着韩良彬彬有礼的话,小道士脸色缓和了很多,收起笤苕道:“你兄妹也是可怜,也罢,那我就上山给你通传一声。师叔留不留你,还看你的造化。” 韩良微微一揖,道:“理当如此,劳烦小道长了。” 小道士把笤苕靠在山门的石牌坊上,“噔噔噔”地就上去了。 少女还有些埋怨:“你直接跟他说我是谁就好啦!让他赶紧派人去通知父王来接我。” “那若是这华山派仇视王爷呢?你可曾想过到时候会成什么下场?你觉得凭我能敌得过华山派这么多高手吗?” 一连三个问题,把少女问住了,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吧。” 她有些泄气。 “别急,且休整两天,华山旁总会有路通往西安的。你我都已累得不行了,何必急于这一天?” “父王会很着急的!” “定会有骑兵沿着痕迹来搜索你我坠崖的位置,没有尸体就代表没死,王爷不可能这点道理都不懂。” 少女的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型,她气鼓鼓地问道:“那我们还在丛林里走什么啊,直接等他们来找我们不就好了?” 韩良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你傻啊,白衣人就想不到吗?那一晚你睡着了,白衣人的骑兵人喊马嘶的在谷底都找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了,幸好夜色深沉,隔着几十米根本看不到上边。” “哦,原来是这样啊。” 等了一刻钟,小道士带着知客道人就下来了。 “师叔,就是他们。” 知客道人常年跟香客打交道,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两人的不凡,虽然衣着破烂,可外衣还隐约能看出材质用料都不一般,男子眼神坚毅、气度不凡,小女孩也带着一股贵气。 想来不是官宦家的家眷,就是名门望族之后,此时落难,也不可怠慢了。 简单的一番询问后,从韩良的谈吐中,知客道人更加确认了自己想法,因此礼貌的把韩良二人请上了山。 当然了,其中也少不了银票的作用,总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嘛。 华山共东南西北四峰,韩良二人到的是北峰,也是华山派的主要驻地。 华山派属于道教,北峰留有很多道教的传说,如老君挂犁处、白云仙境等等。 华山自古一条路,在这个时代,也并无其他上山的道路。 四人沿着山门拾阶而上,说说笑笑倒也自在,仿佛真是来出游一般。 登山登了不远,就见到了知客道人休息的小房子,韩良心中了然,华山如此之高,小道士没多久就带人下来,想来是这种事情都由知客道人决定的。 从北峰一路向上,最先遇到的比较难以过去的地方叫做“擦耳崖”。是一段相当险峻的山崖,不过没什么危险,只是对于胖子不太友好而已。 擦耳崖之所以叫擦耳崖,是因为还算可以容人并排同行的山路,到了这里变得极其狭窄,两侧都是岩壁,通过时甚至不小心就会擦到耳朵,故名“擦耳崖”。 “贴着岩壁走啊!别碰着!” “好” 小道士是好心,韩良笑着应道。不过自从韩良被系统灌顶传授了《壁虎游墙功》,总是看到石头啊,木头啊,想爬一爬,很怪异的感受,好像真成了壁虎似得。 下一个比较难过的地方,叫“苍龙岭”。 苍龙岭是真的像苍龙一样,韩良不由得感叹,这山岭岩壁十分光滑笔挺,像一把从天上插下来的巨剑一样,剑刃锋芒毕露。 苍龙岭上山的路就是从这把巨剑一样的山上硬生生凿出来的,三百多级台阶,不知废了铺路者多少力气,在这种坡度上凿台阶,角度极陡,且台阶不过两尺宽,双脚都得并拢着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动。 “哈哈,想来你们是第一次登华山吧?这苍龙岭可是大大的有名,我华山派剑法中的一式‘苍龙掠海’传闻就是祖师从这里领悟出来的。” “哦?晚生虽不通武艺,听道长这么一说,倒也很想见识见识呢。” “好说好说,每日真武殿前晨练,你自会看到。” 树木呜呜风声间抖落白雪,山幽林寂,也是一处好风景,韩良此时倒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不被世俗之事牵扯,若是年老了,居此养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北峰是华山派的门户咽喉之地,过了苍龙岭,人烟便渐渐密集起来了,能看到巡山的道士偶尔投来的探寻目光。 在前面登山时,uu看书 ww.uknuom 台阶还没有一定之规,像苍龙岭那段,就是一脚深一脚浅,有时候踩得实,有时候只能踩进去浅浅一个坑,到了真武殿,反而因为地势的原因,台阶好走了许多。 真武殿、王母宫、都龙庙一溜的建筑物,有不少走动的道士,知客道人给韩良二人安排好了住处,便离去了。 “贵客里边请。” “谢谢道长了。” 香客的房间不大,也就是一张床一个桌子而已,山上本来用地也比较紧张。 热水沐浴的不存在的,给少女搬了个木桶,舀了一盆山泉水,便让她先洗去了。 可能是泉水太冷,少女简单的洗了洗,擦干了身子换上宽大的道袍,就羞答答的躲进了被窝,连日以来风餐露宿,十四岁的她实在是累的不行,本来想稍微休息一会儿,不成想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就已经是将近黄昏了,韩良带着她去饭堂用斋饭。 “这是肉吗?” “不是肉,是豆腐做的。” “啊?我没吃过耶” 少女咬着素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就着米饭,也不知是饿极了还是真的好吃,竟是吃的一点都不剩。 在一旁一起用斋饭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她笑道:“这女娃子倒是清秀,咱们华山派属全真一系,自从王重阳祖师创建以来,讲究的就是出家食素,老婆子做饭也都是捡着素的来。有些个小道士实在馋肉了,便做些素肉解馋。” 韩良心中了然,这些他听说过,道教南天师北全真,天师可娶妻可吃荤,全真不娶妻不吃荤。 第40章 黄粱 “婆婆年纪这般大了,怎么还在山上做饭?” 老婆婆定了定神,缓缓说道:“老婆子年轻时与夫君在山下村落,日子贫苦些倒也安稳,有一年闹山匪,不得已上山避祸。夫君入了道门,老婆子便在这做做饭,陪陪他。” 韩良有些诧异,没道理啊。 “这?既是避祸,匪祸过去,下山便是了啊。” “嗨,我那夫君,那年被山上道士硬拉着做了劳什子掌教,说什么道君转世,拗不过嘛。也得亏山上有饭吃,想着饿不死老婆子,就留了下来。” 说到这儿,老婆婆眉眼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话语间说是埋怨,倒不如说是为夫君满满的骄傲。 韩良这下无话可说了,得,人家上个山被硬拉着当掌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用过了斋饭,都穿着一身道袍的韩良和少女一起在真武殿附近溜溜弯消食。 来时急着安置休息,没去真武殿拜拜,现在得了空闲,却是没道理不进去上柱香了。 真武殿路上,灰墙白瓦,殿前刻着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图。 韩良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 “小友可有所悟?” 韩良转头,一个穿着打满了补丁的破旧道袍的老道士,捻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的站在旁边,跟他一起看这阴阳八卦图。 “无所悟。” 韩良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就是看看,真没看出什么来。 “小友若有暇,且随我来。” “我等只想拜拜真武殿。” 老道士温和的笑了笑,道:“三清在上,心中拜拜就可以了,不必再浪费香灰。” “好。” 这老道士有趣,韩良也不推辞。 老道士引着韩良和少女往后山走去,不多时,便见一座“桥”。 说是桥,其实不过是两块搭在一起的岩石,末端交叠在了一起,下面便是万丈深渊,边上竟有白鹤嬉戏。 跟着老道士慢慢踱步过了桥,是一方小瀑布,和一处院落。 院落是黄泥巴砌的墙,远离华山派的建筑群,两只系着阴阳鱼的灯笼已然点亮,边上金瓦下拴着一个石钟,粗粝的石条垫底。 老道士不知从哪摸出一只手搓的烟卷,就是闻闻,也不抽。他蹲在墙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韩良跟着一起蹲下,从这里望去,近在咫尺的奔涌云海,气象万千。远处白山青林,隐约可见。 “小友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了贫道的身份了。” 韩良点了点头,真不难猜,全华山派都穿着基本一样的整洁道袍,就你穿的破破烂烂的。一般搞特权,不管是好的特权还是坏的特权,都得是大领导才有的权力。 “贫道洞虚,华山掌教。” “原来是洞虚真人,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韩良抱了抱拳,开玩笑的调侃。 “哪有什么大名,几十年没下山了。” “洞虚真人,引晚辈至此,有什么绝世神功想教晚辈的吗?” 洞虚真人大约是觉得蹲着腿麻,把金瓦石钟下面的石条搬了过来,坐在上边靠在墙边。 “流水碎岩,以弱击强。小友想学吗?” “想。” 废话,白捡的便宜谁不要。 “可惜贫道不会。” “......” 所以您老人家是特地来逗我喽。 韩良也没多生气,本来就是闲逛,抱着打一竿子看着能不能摸个枣的心态,有自然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洞虚真人笑呵呵地进屋,取了壶酒出来,说道: “小友非凡俗之人,有大气运大机缘傍身。贫道无他物,仅有一壶黄粱酒款待,请小友品尝。” 老道士拿了两个黄铜盏,给韩良和少女一人一盏,自己则点燃了手中的烟卷。 华山掌教,要动手早动手了,没必要特意还把自己弄到这,还给酒下毒的,韩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因此跟少女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酒初入口微苦,继而醇香,过喉甘甜,恍惚间,韩良飘飘欲仙,意识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 宋仁宗景佑五年三月初十,楚地云梦泽。 时值早春,莺啼草绿。茶铺坐着稀稀散散的六七人,既有附近的村民买来一壶粗茶便可对坐消遣半日光阴,也有旅经的行人、镖师讨一碗凉茶解渴少歇。 茶铺的篱墙旁,一个小道士靠着竹子阖目打坐,细看却是一丝涎水已自嘴角流下。 韩良有些迷茫,这是哪里?梦境吗?他说不了话,也没法动,就用这个小道士的视角观察着这个世界。 “老板娘,来一壶雪峰”,清脆的少女音惊醒了睡着了的小道士。 “姑娘说笑了,此地吴楚,何来西域雪峰茶,即便运来怕是一两日便坏了。” 老板娘眉眼温柔,四十许的年纪已有了些许皱纹。这地界水上贼匪不少,这间茶铺却从来安然无恙。各门派弟子行走江湖前师长间或叮嘱此人勿惹,问及详情却都讳莫如深。 少女似是有些沮丧,嘟了嘟有些干裂的唇,道:“那随便来一壶茶就是了。” “好嘞,‘随便茶’一壶”,茶博士高声吆喝着。 “真有‘随便茶’?” 看着少女吃惊的样子,老板娘忍俊不禁地笑着解释道:“自然是有的,姑娘且寻个座位慢慢品。” “不了,我急着赶路,茶壶给我,多付你些银两便是了。” 少女说完,转身便要寻停在篱笆外的马。 “女侠留步。” “你是何人?” 少女看着拦在身前,道袍上还沾了些杂草的小道士,不悦地问道。 小道士礼数倒是周全,恭恭敬敬地打了个稽首,道:“贫道道号寒凉,华山寒字辈。观女侠与我三清有缘,可愿摇签一支?” 韩良愈发的迷茫了,他的脑袋像堆满了浆糊,思考的过程极为缓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接过茶壶,有些焦急地要推开道士上马赶路,小道士看着瘦弱却纹丝未动,淡淡地说了句:“观姑娘神魂不属,怕是被妖人下了七星定位的道术,抽此签必可逢凶化吉” 说罢摇了摇木色温纯凝厚的签筒,里面的签哗啦啦地响着。 少女呆了呆,似信非信地伸手便要抽一签,却被小道士用手摁住了手背,“五铜一签。” “给你不用找了”,少女扔了一块碎银,小道士眉开眼笑。 “世间好物不坚牢?这是什么签?” “额...大概是世间的好东西都不太坚固?” 少女有些恼了,道:“看在同是正派弟子的份上,不与你这道人计较,休要阻我赶路。” 远处却传来一个声音,“此签不甚准确,依本座来看,楚江石正是世间一等一的好物,可却坚固的很呐。” “糟了,皇城司的狗官追上来了!” 少女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听得身后马蹄声。一转头,却看道人骑着一匹毛色金黄的宝马跑的比自己还快。 “你跑什么?!” 风嘶之间,听的不甚真切,小道士大声喊道:“我怎么知道皇城司的人在没在追我,该死的马,非要跟着我。” 说罢用力地拍了拍马屁股,神马有灵,不满地瞪了眼道人。 少女风中凌乱,这马怕不是当今官家的御马。自己不过一块楚江石,便被皇城司追的上天无路,这道人骑着官家的御马,怎么活到现在的? ******************************* 这时,画面仿佛被按了快进一样,中间的很多过程一闪而过,韩良根本看不清楚,直接按到了结尾,唯有一点就是,他能感受到梦中人物的内心活动。 华山北峰云海沉浮,虽是不及日出,山下信徒登山求拜三清者亦是络绎不绝。 少女拾阶而上,身侧伛偻提携,无分老幼皆是一脸虔诚。这趟出门回来,本来是要直接回师门的,不知怎的,朔江而上在蜀地下舟时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华山。 少女低头,足下的台阶被上香信徒常年踩踏,棱角分明的条石已磨得圆润,听闻华山弟子修行上山,走的是后山小路,猿蹂难攀,想必以前他走起来也很辛苦吧。 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过去的他,她未曾参与,未曾陪他担水、修道、练剑。未来的他,若是有来世,还愿与君相识吧。 桥索之上那一战,最后的相拥一吻,恍如一场温柔的故梦。一别经年,每每夜深梦醒后相拥的却只有冰冷的剑鞘。 “你说过再也不让我受委屈啊,骗子。” 攥紧了手中的剑柄,南珠剑坠,金线剑穗,昔年在杭州莲池小屋旁他亲手系上的,南珠依旧温润,却风化的有些暗黄。 登至半山,过了山侧清泉水渠,巨大的水轮转呀转地,走的累了的行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席地而坐。山腰有些寒冷,薄雾飘啊飘的看不真切眼前。 少女紧了紧衣衫继续上山,再往上便是华山正式的山门与太极剑坪,常有江湖豪杰在此论剑切磋武艺。 镇山道人见到正派弟子登门,微微颔首执意,少女负剑还礼,再上一点,便是镇山道人迎贵客的厢房了。走着走着,转角却有一道人背着身挡在不远处,山雾渐浓,少女看不真切,好心说道:“山路湿滑,烦请师兄一让。” 道人闻言,头也不回地让了让身子,似是双手捧着什么。少女继续拾级而上,走了几步,却听得身后道人说了一声。 “女侠留步。” 少女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他,不是死了吗? 僵硬地回过了头,却见数步之遥的阶下,少年道人笑意温柔,左手摇了摇木色凝厚的签筒,伸出右手五指问道:“姑娘不抽支签吗?只要五铜哦”。 少女浑浑噩噩地抽了一支,木签的签文是——“唯有情深不可碎。” 世间好物不坚牢,唯有情深不可碎。 道人伸手揽住少女入怀,腾云而起,突破茫茫云海,真武殿前,紫霞万丈,明日欲出。 附耳欲言,少女耳廓被气息吹的痒痒的,“世间情事太俗,只愿与卿共日出。” “小道士,你破戒了。” 道人轻笑,道:“师兄说破戒便修不了长生了,可我要长生有何用?我只要你。” ******************************* 韩良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洞虚真人的烟卷,还是刚刚点燃的样子,连灰烬,都未烧出。 “过了多久?” 洞虚真人舒展着眉头,回答:“一念。” “一念?” “不错,一念为二十息,一息为六十刹那,一刹那为九百生灭,小友方才已过了一念之长的时间。” 韩良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刚才梦里的,是真的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既是黄粱酒,小友觉得这一梦,u看书 .uukanshu.cm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 “亦真亦幻,小友可知,这世间非我一方天地?” 韩良心底有些猜测,这些能洞察天机的人,似乎都清楚这个世界并非唯一的世界。 “知。” “那便是了,一念之中尚有百万生灭,这诸天万界,繁如星辰,每时每刻不知多少故事发生。小友黄粱一梦,或许只是另一方世界的痕迹罢了。唯有坚守本心,认清现在,才是真正的活着。” 韩良深深一揖,诚心实意地说道:“受教了。” “孺子可教也,我有二仙鹤,一曰清风,一曰明月,今夕便送二位下山吧。” “这?” 韩良有些诧异,这就赶人走了?一日都没住上。 洞虚真人一指点住韩良眉心,正色严声道:“痴儿!山下不知多少陕甘百姓正经受劫难,你还想逍遥几日?” 转头对着两只正在饮泉水的白鹤吩咐道:“清风、明月,送客。” “劫难?” 韩良想起了那日的白衣军,心渐渐沉了下去,陕甘回乱,汉人十不存三四。历史上真切发生过的事情,让韩良的心头沉重起来,他要尽最大的努力阻止这些事的发生。 两只肥硕的白鹤载着韩良和少女下了山。 在空中胆战心惊着逐渐下降的韩良发誓,这绝对是他前后两辈子加起来第二奇幻的经历,第一是之前泥菩萨斩蛟。 把二人送到山脚,两只肥鹤拟人的互相拍打了几下酸痛的翅膀,鸣叫着跟韩良他们告别,随后又飞入了茫茫云海中。 第41章 义士 韩良正懊恼也未曾在华山休息一晚时,大地震动,一队骑兵沿着官道奔来。 韩良凝神细看,却是八旗兵,穿着白色泡钉棉甲,是镶白旗的骑兵。 “停下!” 韩良站在路中央挥手示意。 “吁!” 马上骑士刚想抓住拷问这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却不曾想,年轻人先声夺人。 “格格在此,你等速速派人前来护送!” 为首的牛录额真闻言大惊,也不敢托大了,连忙滚鞍落马,步行到韩良身旁。 拉着韩良的手躲在身后的少女一看是自己人,蹦了出来。 “你们快点叫更多的人来接我!不然,不然父王砍了你们脑袋。” 主辱臣死,镶白旗骑兵纷纷下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起来吧,速速把附近的人都招来,护送格格回西安。” 面对韩良的发号施令,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尤其是看着格格跟这个年轻人穿着棉布道袍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别样的感觉。 “咻!” 响箭升空,随后不远处传来了连绵不绝的响箭呼应。 被请到马上的韩良,很快看到大批的镶白旗骑兵赶来,等了半个时辰,附近所有的搜索小队都集合了起来,人数足有上千人之众。 韩良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地毯式搜索,小王爷对这个宝贝闺女,怕是下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的命令。 “老天保佑,格格您没事,哎呀,您这是不知吃了多少苦,可把嬷嬷担心坏了。” 一直伺候少女的嬷嬷激动地这叫个老泪纵横,也不只是见到小主子还活着激动的,还是庆幸自己不用脑袋不保激动的。 “好了嬷嬷,我这不是没事嘛,感觉找个客栈歇会吧,这些天我也累了。” “格格” 被少女起绰号张龙赵虎王朝马汉的这四个窝囊废,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面对白衣军,张龙赵虎拼了老命断后,不能说不尽力,但是毕竟让主人置于险地,还好最后险死还生。 若是格格不为他们求情,小王爷百分百回去就砍了他们的脑袋,一个都别想跑。 这也是江湖人的无奈,入了王府当鹰犬,吃香的喝辣的,修炼资源管够,但也意味着,出了差池,一家老小都没得跑。 江湖一流高手,纵然只要一口真气不泄,就可刀枪不入,可毕竟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在百倍于己的乱军从中还想护住人,那可是说笑了。 看着这俩江湖一流高手身上的累累伤痕,少女也不忍心责怪了,抬手让他们起来。 江湖上有句话,叫“先天之下皆蝼蚁”。若是有先天在此,结果定然不同了,可惜先天高手全天下都少得可怜。 马上要黑天了,沿着官道赶往最近也有几十里的客栈,路上韩良也询问了一下那一晚的战况。 白衣军是东干叛军的主力,极为精锐,且信仰狂热,他们的目标就是格格,所以一百八旗兵和韩良的二百步兵根本不是他们的目标,在杀伤了一部分刚披甲起床的士兵之后,白衣军没有耽误时间去全歼护卫队,而是直接大队伍奔向格格逃跑的方向。 即便如此,护卫队还是损失惨重,伤亡了四成还多。 陕甘的东干族叛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在省会腹地,都有大规模的东干叛军活动。 这些东干叛军组织严密,背后有各大教区领袖的指挥,东干族的上层神职人员,绝对是高知识分子,且信仰坚定,极难对付。况且陕甘之乱,还有云南、四川的东干族叛军首领在起事失败之后的参与,叛乱经验丰富,有军事指挥才能。 东干族与汉民乃至满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东干族从西方迁入关中,已经有了近千年的时间。唐朝安史之乱,唐皇请回纥兵来帮忙平叛,从此以后,历经宋、元、明,关中的东干族愈发壮大,乃至与本土汉人的比例都达到了四六之数。 清廷官员对汉民和东干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且东干人不吸鸦片,以做小买卖为生,抱团信教,在起事之初,相当难以处理。所幸小王爷丝毫不心软,现在陕西境内的东干叛军已经主要聚集在董志塬附近,没对城邑造成太大破坏。 东干首领编造的“陕不留回”的纸条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问题还在于清廷对东干人不公正的态度,以及歧视东干人的法律。举个例子,同样是偷窃,汉人就是打几十板子就可以回家了,东干人要流放数千里。 幸好各大城市,如西安、延安、宁夏等地的东干族神职首领,没有与叛军同流合污的打算,而是彻底划清界限,让境内教民安分守己,不要帮助叛军,也不要攻击汉人。 现在的东干叛军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一边思索着陕西境内的东干叛乱的事情,一边沿着官道前行,不知不觉间,韩良竟走到了队伍的前头。 冬日晚风刺骨,韩良紧了紧衣领,任由思绪飘忽。 “快…杀了他。” 前方不远处的客栈,传来的隐约声响。 “嗯?” 韩良挥手,示意前哨士兵随他前去看看。 客栈就在不远处,纵马几步便到,门是锁着的,不过这可难不倒韩良,几个士兵用刀插在门缝里,几下就破门而入。 韩良在镶白旗士兵的拥簇下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客栈内此时一片狼藉,五个伙计模样的汉子,正拿着刀围攻一个带着枷锁的囚徒。 这囚徒披头散发,年纪瞧着不大,甚是强横。纵然身披枷锁,四肢几乎难以移动,还是以一敌五未落下风,只是瞧着身子骨好像缺些力气。 这几个伙计身上瞧着也是有功夫的,见了大队官兵过来,只得收了兵器围住那囚徒。 “兵器都缴了。” 韩良淡淡地吩咐,自有士兵上去卸了伙计的兵刃。 捡了个长条凳子坐下,韩良端详了眼前的几人,道:“说吧,怎么回事?” 那掌柜似的人物,率先“噗通”地跪在地上,连鼻涕带泪的哭喊道:“大人呐,您可得为小民做主啊,这厮乃是个灭门的凶徒,被官差押解途中经到小店歇息,竟在官差的酒水里下了药,毙杀了两位官差,还想杀了我等!” 囚徒少年丝毫不惧,硬梗着脖子,也不对韩良下跪。 “他说的是真的吗?” 囚徒少年道:“当然不是!” “哦,那你说说吧。” “我乃公孙云飞,被官差押解至此,店家下蒙汗药害了官差,又想害我,幸好我没喝酒,尝了口水的味道不对,没被蒙倒,他们便想杀了我灭口!” 掌柜涨红了脸,说道:“你这厮杀人满门,本就是穷凶极恶之人,血口喷人,大人冤枉啊!” “公孙云飞?” 旁边的八旗军官有些诧异。 韩良注意到了,问道:“你认识?” 军官摇了摇头,道:“属下不认识,但曾听说过。前段时间在西安传的沸沸扬扬的灭门案,就是这人做下的。” “灭人满门?” “对,这人幼时丧父,母亲也在他十岁的时候被邻家恶霸侮辱致死,公孙云飞远走他乡,不知从何处学了一身武艺,前段日子回乡报仇,一晚上把邻家三十六口屠的一个不剩,然后去官府自首。案子影响很大,如何判决各执一词,连几位大人都吵了起来,学台和藩台大人认为这是孝子义士,应判无罪。臬台大人认为灭人满门,罪无可恕,按律应斩。后来巡抚大人折中了一下,杖八十,发配广西充军。” 韩良幽冷的目光透过了这些人的身躯,表情各异。 “公孙云飞留下,其他人,杀了。” “嗻!” 八旗兵狞笑着拔刀冲了上去,伙计和掌柜被乱刀砍死。 看了一地的尸体,韩良皱了皱眉,道:“快点清理干净,让格格稍等,清理好了之后请格格就寝,其他人,以客栈为中心原地扎营,小心戒备东干叛军。” 八旗兵领命,开始行动,尸体被拖了出去,用桶打上来的井水很快就把血迹冲的一干二净。 “锵!” 韩良抽出腰刀,砍断了囚徒少年的手脚枷锁之间的铁链。 “剩下的自己去拿钥匙解开。” 囚徒少年眼神沉静,道:“谢过大人救命之恩,敢问大人,为何信我?” “我不是信你,我信的是自己的眼睛。” 在韩良眼中,掌柜慌乱间编出的谎言,实在是破绽百出,一点都经不起推敲。 “哦对了,今日,义士公孙云飞也死了,跟这些人同归于尽。以后,你就叫公孙云吧,跟在我身边,切莫再飞扬跋扈了。” 囚徒少年深深一揖,应道:“公孙云,蒙大人不弃,愿尽绵力,护大人周全。” 被请了进来的少女又恢复了天性,蹦蹦跳跳地跑到韩良身边,说:“哎呀这里臭死了,现在一点都不想睡觉。” 韩良笑了笑,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说:“格格早些歇息吧,今晚可以安稳入睡了。” 少女嘟了嘟嘴:“好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小王爷派出搜索的全部三千骑兵,都集合到了客栈,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 四日的功夫,经蓝田向北,直趋西安。 西安,无需多说,任何言语用来形容这座古都的伟大都不过分。这是大一统政权最为正统的帝都,周、秦、汉、隋、唐等等十三朝定都于此。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长安长盛,万国来朝。这座城市曾在数个世纪中,都是中国,亚洲,乃至世界最大、人口最多、最繁华的城市,承载着汉民族最为光辉的时刻与记忆。 即便是今天,元明清三代政治重心北迁,西安依旧是清廷的战略重地,号称“西京”。 在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上,数十年后,皇太后也会带着满朝文武,在八国联军的枪炮声中仓皇西狩,逃到这里避难。 镶白旗骑兵返回了城外的驻地,王府派了护军来接格格。 本来韩良是不打算跟着格格去王府的,但拗不过,又想了想,不去的话恐怕还是会被唤去,就跟着格格的马车硬着头皮前往了,左右躲不过这一遭,自己主动点说不定还能搏个好印象。 小王爷前些年新修了朱雀门,王府就在朱雀门北,占地甚是宽广。 马车直接从车马门进的,韩良没机会见识王府正门到底是如何煊赫,不过从这连绵不绝的院落,uu看书 .uukns.co韩良看得出来,多罗勇郡王的府邸,可比府谷的土财主张家的院子大的多得多了。 “韩大人,王爷吩咐,伺候您换过了衣服,就在书房等他就行。” 前来伺候韩良更衣的是个王府小太监,青袍,手脚麻利的很,韩良几乎没怎么动,就被伺候着换好了。 清朝官场,尤其是权贵,不比寻常人家,居家见客穿什么衣服都是有规矩的,韩良不是特别懂,只能说大概知晓,因此也就任由摆布了。 小王爷的书房,可以看出主人真的是连装模作样都懒得装,摆的俱是兵书、笔记之类,书的数量不多,官员们喜欢摆的孔孟经典更是一本没有,两侧的多宝阁上也没摆什么金光闪闪的值钱什物,都是些看得出平常拿来把玩的小件,玉狮子,木笏,青铜马等等。 小太监给伺候上了茶水,便轻手轻脚的不见了踪影,韩良品了几口茶,没品出品种,不过口齿生香,想来小王爷用来待客的茶叶也不是凡品。 怕喝的太多到时候找厕所尴尬,韩良也没再喝,便这么坐了下来。 韩良听焦面虎讲过,坐姿讲究一个“坐如钟”,男子见客,双脚自然分开,背部笔挺,手搭在膝盖上。 也不知道小王爷还有多久来,韩良摆了个差不多的姿势,腰靠在了椅子上,等小王爷来了,再挺起来就是了。 说实话,等人的感觉并不好。 既不能喝茶吃点心,也不能翻翻书摸摸藏品,只好在这里枯坐着。 倒是没让韩良等太久,不多时,外边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第42章 策略 “你就是韩良吧。” “下官正是。” 韩良微微低头,余光还能看到眼前的男人。 镶白旗旗主、提督陕甘诸军事,多罗勇郡王——多牧尔。 真的是久仰大名了。 从边塞小城,到潼关大营,没有一处不在这位陕甘土皇帝的支配之下,也没有一处听不到人们对他或畏惧或敬佩的议论声。 如今真正的亲眼看到这位陕西甘肃,乃至青海西域,最为声名煊赫的权贵,韩良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的畏惧之心。 小王爷不小,三十多岁了,从出生就在陕西的他,之所以被称为小王爷,还是相对于上一任镶白旗旗主,被百姓叫做老王爷的原因。 多牧尔的长相也并不是那种能让你一眼看出,这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的那种,他不凶狠,面容平常的好似邻家大叔。 事实上,很多大人物也并非长相多么异于常人,没有谁是三头六臂,只不过当他站在你面前,衣着谈吐,表情态度,这些细微的因素叠加到一起,才会使得人觉得,这是个不一般的人。 当然了,前提条件一般是你知道他的身份。否则的话,也有不少大人物混在人堆里,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坐,不用行礼了。” 韩良不敢托大,斜签着身子坐在了椅子上。 多牧尔赞赏的说道:“精气神不错,不似那般酒囊饭袋,个个掂着肚子好似个大麻袋堆在椅子上。” 韩良忍俊不禁,道:“王爷睿智,形容的倒是极风趣。” 多牧尔随意的靠在太师椅上,到了他这个位置,真的不用再顾及跟下属说什么话合适不合适,爱听不爱听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 “说说吧,路上怎么回事。刚我那宝贝闺女连鼻涕带眼泪的,也没说明白,就顾着哭了。” 韩良整理了一下思路,把从行程错乱,到夜晚遇袭,再到逃出生天,仔仔细细地陈述了一遍,华山的那段,选择性的略过了。 多牧尔听得很认真,从头到尾都没打断韩良的陈述,等韩良说完了,示意他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你说,这东干叛军,想劫持我女儿,意欲何为啊?” 韩良毫不犹豫地答道:“以格格为人质,逼迫王爷暂缓对董志塬施压。” 多牧尔点点头,这是基础问题,很好回答。他又问了韩良第二个问题:“那你说,我该如何对付这些东干叛军呢?” “最重要的是封锁陕西境内东干叛军的西逃路线,不让陕西和甘肃两省的叛军合流,同时暂缓对董志塬的进攻,避免猬集在董志塬的叛军一意孤行之下跟准格尔大军共同对抗朝廷。如今已经入冬,准格尔部这次南侵坚持不了多久了,等准格尔部退却,东干叛军自然不足为虑。” 多牧尔摸了摸下巴,说:“想不到你不仅会守城,还有些大局观,难得。说说看吧,你的判断依据在哪里,为什么认为最重要的是封锁关中?” 韩良谨慎地回答:“依下官之见,东干叛军,陕西和甘肃两部截然不同,陕西的东干叛军,大多居住在城镇,关中人烟富庶,这些东干人,以贩卖商品为生,凝聚力在于城镇之间的寺庙。因此起事迅速,关中狼烟遍地,可谓是猝不及防。而甘肃地广人稀,城池较少,东干人与汉人在村落中混居多年,彼此并无太大敌意和利益冲突,因此甘肃的东干叛军闹得不凶,东干人也大多不愿意从匪。” “下官之所以认为阻断陕西和甘肃之间东干叛军的汇合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因为,一旦较为暴戾的陕西东干叛军进入甘肃,那么屠村攻城必不可免。如果演变成这种局势,哪怕不愿意从匪的甘肃东干人,也会被胁迫着进行。双方一旦开始报复性屠杀,后果将极为糟糕。” 多牧尔站起身,踱步,继而说道:“不愧是号称小诸葛!你分析的很好,不过有一点——本王根本不需要靠着冬天让准格尔人从容撤退。这次,博罗汗这条狡猾的猎犬,跑不了了。” “王爷英明!” 韩良认真地奉承了一句。 多牧尔豪爽的大笑,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滑头的很,都不晓得本王有何计划,就英明。说不定心里还埋怨本王,若不是畏手畏脚,怎么陕北十数城被围的时候,不曾主动出击准格尔人呢?” “下官不敢。” “行了,起来吧。你对我女儿有救命之恩,本王不会亏待你的,这样吧,等你去黄老头那述职之后,本王对你自有安排。” “是,王爷。” “回去吧。” 多牧尔端了端茶,门口侍立的太监高喊:“送客~” 韩良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换回衣服,王府服务很周到,有马车给韩良送回他租住的客栈。 这件城郊的客栈已经被韩良包圆了,韩良的手下还有一百多个士兵,按小王爷的批示,就在附近扎营。 “大人。” 一盏油灯,映出了韩良深邃的瞳孔里幽幽地泛着的波光。 “坐下说吧。”韩良有些疲惫,他轻声吩咐道。 连日奔波,白天在王府中,他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面对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权贵,要清晰地表达出自己对时局的看法和分析,真的很耗费脑力体力。 公孙云已经不是囚徒的打扮,他换上了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很是英武。 这个少年,真的太年轻了,比韩良都要小足足六岁,眉宇间还有些稚气未脱,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少年为母报仇,灭人满门。 公孙云很单纯,单纯到知道自己杀人犯了法,没跑,乖乖的去衙门投案。其实以他的身手,如果那几个捕头不出手,就是把全西安的衙役都派出来,都逮不到他。 就武学而言,公孙云无疑是个天才,这不是夸张的说法,甚至于韩良都在想,他如果到了张定武那个年纪没被人砍死,是不是会比张定武还要再进一步呢? 不好说。 韩良是亲眼见识过这个看起来并不是极其强壮的少年,吃饱喝足之后徒手搬磨盘的。近千斤的沉重石磨,带着底座被少年举起来,天生神力,真是见识到了。 思绪飘忽,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韩良短短几个念头的事情。 “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大人。小的本就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江湖渠道趟了几遭便清楚了。这陕西臬台唤名李仁,为官口碑...颇为怪异。” 韩良来了兴趣,问道:“这口碑,颇为怪异,是什么意思?” 公孙云“咕咚咕咚”地灌了口凉水,用袖子擦了把嘴,说:“李仁本不是个坏人,性子古板,断案近法不近情。平日里该收的也没少收,可有一点就是,李仁惧内,都成了笑话。甚至李仁的夫人,都能在臬台大堂后边听着案子怎么审,稍有不如意,就在后堂做出响动,这李仁就得退堂,听夫人怎么断案。” 韩良心里犯嘀咕,这么大的官,惧内? 公孙云显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苦笑着说:“大人,我也是才知道,这李夫人,当初可是想直接判我凌迟呢。要不是闹得大,几位省里的大人联席审案,小的怕是都已经被切成片了。” 韩良心中甚是窝火,八九不离十,指不定张定文怎么奉承李仁的夫人了,若不是这老娘们在风陵渡设绊子,现在他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差点命就交代了,手下弟兄也折了几十号人。 “要不要?” 公孙云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比划了一个手刀抹脖子的架势。 “外边这么多上过战场的弟兄,随便给小的挑几个,不伤无辜,直接让她消失的干干净净。” “时机不成熟,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公孙云也晓得自己的提议有些莽撞了,眨眨眼当没说过。 “明日述职,你随我一同前去吧,哦,对了,这个给你,或许你会喜欢。” 公孙云看着韩良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盒子很长,不像是什么普通的礼物。 韩良也没搞得神神秘秘,直接把盒子上的木头插销拔出来,掀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把刀,直刀。 款式不似近几百年流行的弯刀,尺寸比腰刀要长不少,刀背沉重,狭长的刀背部看起来很钝,只有刀刃一侧寒芒乍现,且刀的头部并非是尖尖的,而是一个折角,带着赏心悦目的几何美感。 “谢大人!” 公孙云欣喜若狂,这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兵器,寻常刀刃拎在他手中,就像是玩具一样轻飘飘的。 可重兵难寻,他只会步战,又不便使用长杆兵器,一直以来都是随便拿兵刃凑合着用。 “宝刀配英雄,不必客气,拿去吧。” 韩良很欣赏这个少年。 如果硬要说原因,大概是他身上近乎无穷无尽的活力与朝气,活的很自由,或者说,任侠。 韩良笑眯眯地看着公孙云视若珍宝地抱着刀告退了,估计他能抱着这把刀睡一晚上。 夜深人静,冬天的夜幕,降临的很早,这个时候万籁俱寂,已经没有了什么声音了。 韩良脱了外衣,躺在床上,他有些想念方寒衣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韩良不是十几岁的小男生,朦胧的好感就能认定这是一辈子的人,但对于这位圣女,韩良多少有些不同的感觉,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初也是最艰难的时候,帮过、陪伴过自己的人。 “哎。” 一声叹息,长夜漫漫还是真的无心睡眠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晚上抱着手机不愿意睡,白天困得要死不愿意起。 韩良点开好久没翻的系统面板。 姓名:韩良 年龄:23 官品:从六品(未述职) 官职:府谷县令署理绥德州同知 奸臣点:87/100(上限未提升) 学识:64 功德:7/100 银两:750两 技能:《天人合一·格竹》(顶级)、《天人合一·降龙》(顶级)、《关圣·斩颜良》(中级)、《壁虎游墙功》(初级) 又询问了一下系统,得知等明天去陕西巡抚衙门述职完毕,就可以变成正式的从六品了,到时候奸臣点的上限也会提升。 至于奸臣点,这段时间真的没少消耗。 韩良还记得,之前从府谷出发的时候,他有足足220点奸臣点,开启任务剩下120点,后来买东西、学技能、任务扣除,七七八八算下来,uu看书ww.ukash现在就剩下87点了。 买来送给公孙云的那把刀,就花了10点奸臣点,隋军直刀,现在早就失传了。 按照韩良对系统的初步摸索,之前的晋升任务,现在马上到了尾声,明天就能完结。下一步的主线任务,韩良有了些猜测。这里的主线任务,不是系统说的,只是韩良通过系统发布的这些任务,做出的一个朦胧的揣摩。 这些历史上的重大事件,韩良感觉自己正在从自己当前的身份地位出发,在系统的帮助下,有意无意地参与其中,一点一点地扩大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之前刚穿越的时候,他只能对一个小县城做出影响,随着他获取实际的权力。渐渐地,他可以对周围的地区造成一些影响。随着他进入省城,可能小王爷之后对他的任命,能让他对关中,甚至陕西、甘陕都造成影响。 这里面所隐藏着东西,就是韩良所谓的“主线任务”。 系统会有意识地调整韩良的状态,让他参与到这些事件中,而不是待在一个地方混日子。 胡思乱想着,韩良渐渐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他不远处咸阳,方寒衣正带着红莲教的人马匆匆经过。 收到师尊手书的她,要前往汉中府执行任务,这个任务,跟前朝大西国神秘的张献忠宝藏传说有关。 江湖传闻——张献忠宝藏的藏宝图出现了。 蜀地一时风云变幻,各方势力或主动,或被动地前往一探究竟。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南边的平西王吴家的推波助澜。至于背后目的如何,不言而喻。 第1卷结语 第一卷到这里就正式结束了。 一个月的时间里,笔下的韩良,从一个不得志的公务员,到落魄的囚犯,再到县令,到同知,经历了很多很多。 在这个世界,韩良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有对他不屑一顾的石虎,张定文。有狂傲的张定武,谦卑的包蒙恩,神秘的红莲圣女方寒衣,每天打着小算盘的焦师爷,还有给了他一颗果腹的野果的小丫头。 佛道两家圣人,泥菩萨、洞虚真人,以及钦天监的洋人监正。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没名没姓,但是依旧在某一行字句里,闪耀着自己的光芒的小人物,暴雨中的小女孩、运粮的把总。 细心地读者们,或许可以看得出,这本书的世界观很有趣,结构也很大,有南明、三藩、东洋、西洋、准格尔、沙俄。这些势力、剧情,真的在作者的脑海中构思了很久很久,相关的资料也查阅了很多。 可惜的是,作者的体力脑力、时间,以及最重要的运气,让韩良在这个世界的故事,可能没法继续走下去了。 作者以前没写过书,觉得自己还满厉害的,同时开了两本书,一本历史,一本灵异。每天大概有六个小时以上,什么都不做,要花在码字上。 作者知道,付出不一定有回报。可两本书,就像自己的两个孩子,出生之后,际遇截然不同。有一个孩子,其实不是爸爸最中意的崽,他出生的晚,可出生的第一周,就很快签约,试水推承蒙编辑赏识,拿到了分类强推,这周成绩在新书中很不错,还会拿到分类封推。 还有一个孩子,是爸爸最喜欢的崽,给他倾注了很多的心血、精力、时间,可在黑暗中孤独的前行了一个月他,跌倒了、疲惫了,并没有什么人关心,每天能给予他希望的,唯有叔叔阿姨们的一张张推荐、一个个收藏。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去跟别人家的孩子对比,可一天天看着两个孩子的差距越来越大,作者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作者写书,如果说纯粹出于兴趣,哪怕没有人看,也愿意每天花时间写,大概是极少极少。新书的成绩,决定了以后能不能上架,上架了有没有人看。 所以,即便是很不舍,作者也要在这里跟仅有的几十位读者说一声,抱歉了。 韩良在这个世界的故事,可能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作者没有奢求,每天坚持投票的你们,能原谅这份半途而废,可作者真的看不到希望了,一点点,都没有。已经十余万字,收藏刚到三位数,哪怕再写十余万字,从试水推中杀出来,能不能杀出分类,还是个未知数。一本书,又有几个十余万字呢? 洞虚道人说过:“一念中有百万生灭,而诸天万界,繁如星辰,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故事发生。此间种种,或许只是另一方世界的投影罢了。” 如果觉得还有兴趣看看韩良在另一个世界的奇妙冒险,可以点开《夜行医生》,韩良依旧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