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登天》 第一章 小道清风 武德二十八年，帝君崩殂，国无储君，九龙夺嫡，皇族内斗。 一年后，先帝四子靖成王姬弘煦败八大贤王，荣登大宝，年号泰昌，天下稍安。 泰昌二年，澜州。 “清风，你快点！师父催着要墟石呢，你再磨蹭，大家今天都不用吃斋饭啦！” “知道了，大师兄。你不用唬我谁，师父什么时候规定没干完活，就克扣伙食？倒是你，整天鬼话连篇。上次骗我去给慧敏师姐送情书，结果碰到仪静师姑，让她狠狠臭骂了一顿！” “好啦，师弟，上次是师兄不对。但这次师父可是真的发火了，咱再不把墟石送过去，肯定得受罚。到时候，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清风嗤之以鼻，不屑道：“要哭鼻子也是你哭，我才不哭呢！师父要是真的责罚你，你千万别眼巴巴地瞅着我给你说情！” 大师兄被师弟当面戳穿面目，悻悻地甩了甩宽大道袍的袖子，低头闷声雕刻墟石。 有这么个天资聪颖、伶牙俐齿，似乎开启了前世夙智的师弟。他这个师兄，真心不好当！ 其实，大师兄并不大，刚满十二岁，才恰好过了尿床的年纪不久，却整天努力装出一副如师父岩阳道士般的威严模样。小正太的想要模仿猥琐大叔自然是极有难度的，不是千狐门的天才弟子万万没有办不到。奈何大师兄的天资有限，人家千狐门的仙师又眼高于顶，只好委屈大师兄这“绝世英才”埋没在清虚观的破砖烂瓦。 有师父自然就有了徒弟。 有师兄又怎么少的了师弟。按理说，清心是大师兄，下面至少应该还有个二师兄、三师兄什么的。无奈清虚观是一座破破烂烂的乡野小道观，养不起太多光吃饭不干活的饭桶，也没有哪个饭桶心甘情愿来清虚观当道士。所以，大师兄之下，便直接是小师弟了。只不过，师兄前面加一个大字，显得清虚观人丁兴旺、家业发达，在外人面前喊得比较有气势。于是，在清虚观主岩阳道士的默许下，师兄升格为大师兄，师弟则是可怜巴巴地降为小师弟。 清风就是大师兄的师弟，一个刚刚断奶的三岁小屁孩。准确的说，是小屁孩身体，里面藏着猥琐屌丝青年的灵魂。 秦风从来不否认自己的猥琐，自从小学六年级偷偷看了第一部东洋岛国爱情动作片开始，他的猥琐就深入骨髓，无法自拔了。此外，清风还一直都对自己的屌丝身份深信不疑，并洋洋自得，引以为豪。用他的话来说，有人生而为高富帅官二代，有人生而为矮矬穷、臭屌丝。但是，屌丝又何如？生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法律赋予的话语权！当今社会，屌丝才是庞大的团体组织！大街上拉一个人，他可以不是党员，可以不是团员，但十有八九是一个屌丝！当然，请某些装逼的配合一下，自觉走开！ 当屌丝这个词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清风还是个小学生。之后，他猥琐过了春夏秋冬，又一连猥琐过了初中、高中，直到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屌丝终于姗姗来迟，从帝吧蹦出来，石破天惊！那一刻，秦风的心激动地都要炸裂了，泪流满面地感谢智商牛到爆表的网友：哥终于找到组织，到家了！ 事实上，他更喜欢的是屌丝的内涵。在秦风看来，屌丝的内涵其实很简单，就俩字，逆袭！ 没错，逆袭。二代莫装逼，屌丝来逆袭！ 秦风说自己生而为屌丝，这话一点都没错。他本来是一个被人遗弃在医院的孤儿，后来在政府和社会的大力关怀之下，被送到孤儿院抚养。再后来，他又被一个捡破烂的老头领回家，认人家作爷当了孙子。据说这老头年青的时候就是一个惫懒货色，一直在社会上厮混，从来没干过正经工作。老头上了年纪，怕没人养没人给送终烧纸钱，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孤儿院长把秦风给了他领养，以作将来防老之用。赶句时髦的话，老头是在做一项无本万利的长期投资，如此看来，这家伙似乎还有几分商业头脑哩。 秦风的生活费，有国家发的低保，学费又让义务教育和希望工程解决了。老头愣是一分钱没花，平白得了个乖孙！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秦风高考刚刚考完的那天，老头在大街上捡破烂的时候，突然中暑中风，随后非常顺利地嗝屁，去见了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三清上帝鸿钧老祖…… 秦风很无奈地打了一个暑假的零工，终于凑足了学费路费，赶到北方一个尘土飞扬的地级市，成为了一名光荣且光棍的二流大学生。平日里勤工俭学，干着各种农民工都嫌工资寒碜的兼职，好歹是在大学里混了下来。 之后，“屌丝”出现，秦风登时惊醒，他要逆袭！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 当荷尔蒙分泌得都要射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女神白花花的大腿，会发生什么？ 爆炸！ 秦风看见宋薇儿第一眼的时候，他便爆炸了！炸得体无完肤，炸得神魂颠倒！鹅蛋般光滑圆润的脸庞，笑时嘴角可爱的酒窝，发育饱满的“人间凶器”，挺翘销魂的臀部，修长白嫩的大长腿。从那以后，清风便永远告别了海天翼，告别了有爱的岛国动作爱情大戏。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无比销魂颤抖却有意犹未尽的春梦，梦中女神每天都会换着花样和他快乐的玩耍。 梦想丰满得像哺乳期少妇的胸脯，现实却骨感得如老乞丐的臭脚丫子。 女神自开学那天起，就没有正眼看过他，甚至瞥都没有瞥他一眼。宋薇儿大一军训的时候，便和一个高富帅打得火热。之后少儿不宜的画面，大家可自行脑补。好吧，清风同学泪奔提示：如家钟点房，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床榻摇曳，吊带黑丝，惨烈厮杀，鲜血横流…… 三年过去了，女神走马观花地换了n个高富帅男友，粉木耳变紫并逐渐发黑。可秦风却连成为备胎的机会都没有，这不科学！无数个雨夜，他在空旷地操场上呐喊：宋薇儿，我爱你，我要娶你！好吧，操场确实很空旷，也没有人，可秦风并没有放声大喊，这不过是一个屌丝的心声而已——他怕一喊出来，便会被现实无情地打破。 岁月流逝，秦风却没有忘却初见时爆炸式的心动。大学三年，一直做兼职打零工，省吃俭用，终于辛辛苦苦攒了一万块钱，买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在圣诞节摆在女神楼下，准备向宋薇儿求爱。 女神看见了玫瑰，也听到了秦风声情并茂的求爱宣言。在这之前，秦风以为这番话足以让铁树开花，石女动情。可是，他错了。人心莫测，冷漠无边。女神只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挽起高富帅的手，不屑地说了句：“一个穷屌丝，别理他，我们走！”宋薇儿竟然头也不回地直奔如家，饥渴若斯！ 梦碎，魂断。女神临走时的不屑，深深地刺痛了秦风，让他心如死灰。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没人疼没人爱，注定一生孤苦？ 秦风大脑一片空白，傻乎乎地跟在宋薇儿后面，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嚣张至极的卡宴疾驰而过。秦风被强大的动能撞飞，头颅触地，瞬间脑死亡！ 大衍之数五十，天演四九，遁其一。 这是秦风闲暇之余看网络小说，经常见到的一句话，一直以为都是小说家胡言乱诌。没想到，天地造化，命运无常，冥冥之中竟然有一线生机与人争！ 秦风生理死亡，心跳停止，灵魂却被一股伟岸神秘的力量裹挟着，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岩阳道士控诉：贫道乃是清虚观当代掌门，地位尊崇，该轮到我出场了！） 好吧，虽然你是主角的师父，你牛逼，我怕你！ 摄影师，换镜头，换视角，主拍我们尊贵的岩阳道长！ 两年前，岩阳道士在披云山采药，碰巧看见一只老虎嘴里叼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出家人自然要以慈悲为怀，见死不救担心会把列代祖师气得从衣冠冢里爬出来，踢屁股把自己逐出门墙。为了让死鬼祖师们含笑九泉，安居宝地，不要坏了风水环境，以免影响了财运和桃花运，岩阳道士悍然使出一招五虎断魂刀，成功地虎口拔娃，救下婴儿。 救了小娃娃，就得给人家养着。可是无缘无故，你凭什么养他，你有有什么资格养他，你以什么身份养他？如何在有关失足（错，失踪）儿童的抚养问题上，达成法理于情理上的高度一致？ 岩阳道士生性惫懒，智商中等偏下，不想脑细胞死的太多，变成脑残。（岩阳道士：抗议，这是人身攻击，这是无耻的污蔑，这是卑鄙的泼脏水，这是在侮辱读者的智商……此处省去五万字。申辩结果：抗议无效，一切都是吴三炮说了算。没办法，谁让咱是创世主呢！） 于是，惫懒的岩阳道士索性干脆不思考上述诸多复杂的，涉及伦理、道德、法律诸多方面的问题。他只干了一件事，一件让他毕生得意的事：把这个小家伙纳入门墙，收作徒弟。（秦风抗议：我才不要当这个惫懒猥琐的道士的土地。吴三炮回复：太罗嗦，听不懂，抗议无效！系统警告：不能打错别字，徒弟，不是土地，堂堂大学生，你好意思么？秦风泪奔中……） 大徒弟叫清心，小徒弟起个什么道号好呢？。据说睿智英明的清虚观主思考了三天三夜，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道号：清风。（秦风投诉：这个道号太土，西游记里面童子都是清风明月，太没有创新能力了，不足以表现本人丰神俊朗、风流倜傥……吴三炮：闭嘴，小屁孩费什么话，尊师重道懂不懂？） 清虚观乃是世外脱尘之地，没有女眷，更不可能去附近乡下找奶妈入观哺乳。（实在是不放心饥渴了几十年的变态老道士！）于是，可怜清风小朋友每天只能喝白面糊糊。（秦风：抗议，这是虐待儿童，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儿童保护法》第……吴三炮：亲，忘了吗，你穿越了呢！秦风：穿越了也不能虐待儿童，营养不良，影响发育，让我怎么去泡妹子？吴三炮：闭嘴，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抽你！读者大大们好，顺便剧透一下：妹子有的是，萝莉、熟妇、御姐、人妻，请到书评区投票。） 总之，两年以后，清风长大，牙口结实，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从此便告别了喝糊糊的生活，过上了每天上桌同师父师兄一起吃斋的幸福日子。（秦风：斋菜淡出鸟来了，我要吃肉！） “清心，清风，开饭了！师父今天让你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才是艺术！”正午时分，岩阳道士身穿素色明月袍，左手端着一盘卖相颇好的紫云菇，右手拿着一柄锅铲。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更年期的大妈刚刚做完午饭，风骚得意地卖弄厨艺。（岩阳：炮哥，咱不懒吧，每天都很有爱心地给娃子们做饭吃哦。吴三炮：表现良好，继续加油，记大功一件。） “哦，来啦！”清心闻言，轻功草上飞，几个呼吸便来到右厢膳房门口。 “是，师父！”粉雕玉琢的清风放下刚刚刻到一半的墟石，奶声奶气、规规矩矩地回答师父。一步一步行走，迅捷而平稳。（读者：秦风，莫装嫩，莫装乖，莫装逼，小心遭雷劈！） “砰！” 岩阳道士抬起锅铲便毫不留情地给了清心一勺，动作娴熟，干脆利落，显然是早已演习了多次，“教你武功就是这样用的吗？吃饭的时候就火急火燎的，也没见你把这份力气花到练功上！整个就是吃货，简直是师门败类！” 师门败类条件反射地揉了揉脑袋，一脸的无辜，瘪着嘴抗议道：“师父，徒儿都说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打我的头，否者绝世天才都会变笨的！再说了，我这是抓住一切机会努力练功，应该嘉奖才是啊。” 不肖徒弟竟然胆敢反驳？岩阳道士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破口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我是怎么教你的？师长训话要乖乖聆听，你还敢犟嘴？去，倒立一个时辰，水下屏息潜游三刻……” （清心：求人权，反对体罚！） 掌门大人才不知道人权是什么玩意，正准备宣布接下来更加惨绝人寰的十八套连环刑罚，忽然觉得道袍下摆轻轻摇曳。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徒弟清风扯着呢。 “师父，清风好饿，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待会再处罚师兄也不迟啊。师父做的斋菜好香，比师兄的半吊子厨艺好多了。”清风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就像是夏日天空繁星闪耀。这奉承的话语从小徒弟嘴里说出来，显得很是真诚。（读者：装嫩，鄙视！） “嗯，还是清风乖巧。清心啊，你小子多学着点。这次我就先记着，以后再犯的话，就一并惩罚！”岩阳道士高山流水遇知音，生平最自得的厨艺得到小徒弟的夸赞，顿时老怀开慰，喜不自胜，大徒弟的惩罚也理所应当地再次记着了。 岩阳道士转身上桌。清心向师弟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以示嘉奖，然后忙不迭地盛饭端菜去也。 寝不语，食不言。岩阳道士着实是一个极其刻板的卫道士，祖师传下来的的规矩往往都会一丝不苟地执行。这顿午饭自然又是一如往日的沉闷无言。（注：一个空虚寂寞几十年的骚包老男人和两个小屁孩真心没话说。不过，如果是和一个风韵犹存的老娘们或者干脆是一个可爱的小娘们……岩阳无耻意淫中。意淫无罪，不处罚。） 吃完斋饭，放下碗筷，岩阳道士一脸严肃，正色问道：“清心，交代给你的墟石刻得怎么样了？” 大师兄刚刚狼吞虎咽完毕，一片紫云菇卡在喉咙里，刚准备要无比畅快潇洒地喷出来。听闻师父的问话，一下子骇得气息紊乱，咽下去的饭菜顺着肠道翻涌上来，堪堪堵在喉间，脸庞一下子涨得通红，仿佛都要渗出血来。 “哼，笨蛋！”岩阳道士一掌拍在清心后背，助其舒缓气道，扭头便走。看大徒弟的反应，十有八九是没戏了，真是白瞎了自己一副苦心。 “师兄，你好坏啊，又骗我。下次见到敏敏师姐，我一定要把你上个月做春梦的事告诉她！她是绝对不会和你这个小色狼做道侣的。”师父一走，清风的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一双纯净透亮的小眼睛怒目瞪向大师兄。（秦风：别说俺装嫩，装嫩才有吃哈。） 刚刚缓过气，心底还盘算着怎么才能糊弄师弟去洗盘子，是来一番阿谀奉承，还是疾言厉色大声苛责呢？清心大师兄此刻自然是心虚无比，良心有愧。又听师弟说要把自己做春梦的事，告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清心的脸皮还没板起来，就又像是春回大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灿若桃李，堆满了谄媚的贱笑，“师弟，有话好说，万事皆可商量嘛！师兄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你指出来便是。” “那你说，为什么要逼我刻墟石？那明明是师父交给你的任务，你自己不好好弄，害怕被师父责罚，却来诓我做你的苦力！” “师弟，师兄自然是为了你好。怎么会骗你呢？你天子聪颖，是比师兄我还要天才的天才，过两年师父肯定也会教你刻墟石。师兄现在就教你，你以后不就得心应手了么？”清心苦口婆心解释着。 清风抽抽鼻子，转头不语。你以为上辈子兼职是白干的啊？这点小伎俩小手段，按分分钟钟秒杀你！得罪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奏效？那就使出必杀技！ “师弟，你不要这样啦。师兄错了，你就念在师兄给你洗了两年尿布的份上，放过师兄这一回吧。要不，下次去桑水城，我再给你买十串善仁坊的冰糖葫芦？” 这招果然百试百灵，清风脸上的怒色明显消弭了不少。没办法，善仁坊的冰糖葫芦是在太好吃了，甩老北京几条街。 “师兄，那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过……”目的达成，小道士决定乘胜追击，欲言又止，吊人胃口。敲竹杠嘛，能多蒙一点是一点。 大师兄的急切地问道，“不过什么，师弟，你尽管说！只要师兄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啊！”正气凛然，视死如归。多次追随师傅大人上街卖艺，清心的演技炉火纯青，。 “师兄，咱们清虚观糊弄那些凡夫俗子的把戏就别我这个明白人的面前卖弄了！你这话说的太没诚意了。算了，我待会就去找敏敏师姐，把你的糗事恶行都说出来！”清风翻了翻白眼，江湖把戏忽悠路人可以，可忽悠不了局内人。杀手锏一出，不怕你不就范！ “好吧，你说要师兄怎么做，来个痛快的！”师弟虽然年幼，却是精灵古怪，小心思海了去了，英明神武直追自己这个做师兄的。有时候，清心甚至怀疑这熊孩子是不是某个千年老妖变的？殊不知，这个猜想离正确答案只有一步之遥。 “刚才我在师父面前为你求情事情怎么算？” “要不，再加十串冰糖葫芦？不过，师弟，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哦。”平日威严肃穆的大师兄俩眼都闪烁着乞求，双手并拢放在胸前，十指伸开，简直是聚宝斋奸诈吝啬掌柜的化身。 “嗯，这还差不多。但是，你得教我炼制墟石的完整法门。还有，草上飞我也要学！”秦风的小脸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眼珠四转，尽显狡黠。屌丝要雄起，必须学本事。 清心摸了摸清风的前额，，试探温度，惊呼道：“师弟，你莫不是糊涂了吧？是不是墟石阵法太过繁复，把你弄傻了吧？师弟，师兄对不起你啊，这才三岁就变成傻子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清心咬咬牙，仿佛要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师弟，你放心，师兄既然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养大。以后，我也会和你敏敏师姐一起，好好照顾你的！” “去死！”秦风的小脸紧绷，双目喷火，一字一顿，“你才傻了呢！你再瞎说的话，我可不能保证要告诉敏敏师姐什么秘密了。” 清心的手脚立刻麻利起来，捡起碗筷准备洗涮，满脸堆笑道：“师弟诚心向道，师兄必定鼎力支持，只要是师兄我会的，绝不藏私，你放心好了！刻了一上午的墟石，你也累了，赶紧去歇息吧。这里交给师兄就好。师弟，慢走，慢走啊，师兄我就不送了。” 天日高悬，普照八荒。 朱松山上，清虚观中，温暖的阳光下，秦风缓缓走着，尽情享受午后的静谧时光。 谁也不会想到，几年之后，会有一个少年从清虚观走出。闯入修仙界，修持本性，却在无意间卷起无边风云。荡四方，镇六合，踏道登天。 第二章 墟石 天下浩荡，万界无疆。 传说，世间有大能挥手间排山倒海，圣者眸光流转便是沧海桑田，神人呼啸天地万古不朽。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罢了。 至少，秦风还从未见过那样纵横天地呼啸九霄的奇人大能。 掰开手指算一算，包括自己在内，秦风这一世就见过五个活人：清虚观当代掌门岩阳道长，清虚观掌门座下大弟子清心道士，桃花庵主仪静师太，桃花庵主座下首徒敏敏道姑。清心和敏敏这对青梅竹马恋奸情热的野鸳鸯，自然不可能是隐世高人。所谓的清虚观掌门岩阳道长，只是一个猥琐惫懒中年大叔。桃花庵主则是整日陶醉在满山娇艳的桃花间，感叹岁月流逝，自恋人比花娇的更年期大妈，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秦风一直很诧异，为什么这对饥渴的老邻居，没有干柴烈火地烧起来，迸发人生第二春？至于大叔和大妈是小隐隐于野的高人？还是算了吧，他俩要是隐士仙人，母猪都能上树了！ 原本，清风以为自个是穿越到了武侠世界，眼巴巴地盼着能开启主角模式，碰到一个失足坠崖的大高手，传授神功，附送两百年内力。从此，他便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鲜衣怒马携美闯江湖，开始一段传奇的猎艳生涯。 很快，秦风就发现自己错了，错的不多，就一个字，但是错的很离谱。这里是比武侠世界还要霸气刺激无数倍的仙侠世界！ 秦风发现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是在一个月前的某个黑灯瞎火、暗无天日的晚上。（简直是废话，暗无天日的晚上？你的的语文是美术老师在体育课上借音乐教室教的吗？叫你装文艺，怎么样，露馅了吧？）他起床出来嘘嘘，突然发现岩阳老道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咒语，指尖便出现了一个包子大小的赤红火球。大手一挥，那火球“咻”地一下，瞬间把百年松木大门烧出了一个大洞。 火球术！穿越屌丝男肾上腺激素激增，激动得满脸通红，这可是仙术啊，我要发达了！ 之后几天，秦风找到大师兄，旁敲侧击地打探清虚观底细。没想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山野道观，还真是大有来头。 据大师兄听师父大人说，清虚观是传承自上古的道家正统门派。创派祖师清虚子，更是上古顶尖大能，清虚观也曾经烜赫一时。不过（当“不过”出现的时候，往往说明事情悲剧了）后来，天地大劫，清虚子陨落，清虚观随之衰落，从云天之巅的洞天福地被人赶了出来，逐渐没落到今天大猫小猫两三只的悲惨境地。 不管是大师兄本人，还是旁听的穿越男，对这个恬不知耻、没羞没臊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都是嗤之以鼻。好歹是顶尖大能创立的门派，就没有一两件镇派之宝？（清虚子：我留了十件天级顶尖法宝，有攻有防，设施齐全，世界免检！）还是历代掌门都是脑残智障，能把一个大门派硬生生地沦落到香火几近灭亡的地步？（历代祖师悲愤：冤枉啊，是创派祖师得罪的人太多，好汉架不住群殴！） 总之，掌门大大传达的精神是：清虚观曾经很牛逼，现在很苦逼。 秦风问大师兄会不会火球术，这二货竟然一脸茫然，不知所以：“什么火球术，是师父新近想出来的戏法吗？” 清虚观毕竟是在桑水城郊朱松山山腰上，平日只有几个猎户樵夫偶尔路过，极少会有信徒前来膜拜求告。如此一来，香油钱自然是少得可怜。因此，岩阳道士时不时地会带清心道士下山去“宣扬道门神通”。练就铁布衫，上刀山只不过是挠痒痒；涂上一层寒肤膏，下油锅不过是洗了个热水澡。世俗闲人一饱眼福，清虚观的日常花费也就有了，此可谓两全之法。 大师兄一脸白痴地问火球术是不是戏法，秦风就知道想从他这里套出法术是绝对没戏了。没想到，老道士藏得这么深，连大徒弟都不透露一星半点，这是要把法术埋到棺材里去的节奏啊！ 不行，必须找机会把掌门大大的法术套出来，要是能坑到几件法宝那就更好了！ 不过，和大师兄的谈话倒也不是全没有收获。 清心虽然不会法术，倒是学了好几门江湖武学。草上飞，乃是淫贼们梦寐以求的登堂入室偷香窃玉的上乘轻功；五虎断魂刀，五虎断门刀升级版，大刀挥舞间，烈烈生风，威力霸道无双。铁布衫，强化肌肉，硬化肌肤，和人贴身肉搏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学不到法术，弄几门武功充充脸面凑合，算是聊胜于无。 此外，大师兄还在无意间透露出一个关于清虚观根本的秘密——墟石。据岩阳老道说，墟石乃是清虚观自上古传承至今，其中似乎蕴含着很大的玄机。 道家传说中，有一门极其有名的神通——袖里乾坤，长袖一挥，困尽敌手，威力绝伦。佛家更有“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的偈语，掌中佛国里信徒极乐。 墟石只不过是是岩阳道士都能玩顺溜的家伙，不及上述两门神通的万亿分之一，却也有非凡之处。一块炼制成功的下品墟石，内部蕴藏着相当于自身五倍大小的空间。一些买不起须弥戒的修真家族便退而求其次，用墟石营建自家库房，隐秘而安全。换而言之，墟石就是做库房的特制砖头，勉强算是一种不入流的法宝。 最近，似乎有仙师要来购买大量墟石。岩阳道士忙不过来，给大师兄分派任务。结果，大师兄为了偷懒，本着师门有爱、兄弟团结、有福同享的原则，很大公无私地给小师弟分了一半。 墟石乍一看只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黑色砖块。长一尺，宽七寸，高五寸，和凡间百姓用来砌屋建灶的土窑烧砖并没有什么不同。墟石表面却是光滑异常，完全没有普通凡砖的粗糙质感。 岩阳老道交给大师兄十块墟石，是为了让他在上面刻上一些鬼画符般的纹路，说是一种必备的阵法，要求入石一分，不可深一丝，不可浅一毫。 秦风一看这鬼画符就笑了，很简单的几何图形嘛。上一世，平面几何、立体几何、函数坐标微积分，什么没学过？中国数学，世界第一！所谓的阵法，不过是几个椭圆和几个三角形拼凑而成，简单得很，手到擒来。 不过，大师兄的智商方面，似乎真的出了点问题。如此简单的几何搞了七八年，愣是没找到一点门路！ 墟石阵法一共三层，大师兄是驴子不可教也，勉勉强强照葫芦画瓢教授了秦风第一层之后，便一筹莫展。 一万头草泥马神兽在心头奔驰而过。秦风欲哭无泪：大师兄，你就是个奇葩坑货！没有另外两层阵法，怎么做墟石？没有墟石做敲门砖，怎么诓掌门大大的法术啊？ 我的火球术！秦风无声呐喊，哥是穿越者，哥要福利，要学法术泡美女！（虚空中，吴三炮“嘿嘿”冷笑，屌丝想逆袭，一切靠自己。穿越者的福利？等着吧，我还没想好呢！） 好吧，师兄不会，掌门师父会啊！反正，学阵法做墟石，不就是为了表现本人的天纵英明、天资聪颖，展露出修仙潜质，学火球术的么？秦风下定决心，说干就干，没脸没皮地找师父大人去也。 清虚观如今只是一座山野小观，家小庙小，正殿供奉清虚一脉历代祖师，其他的几间屋舍则是厢房、厨房，唯有观中东北角是一个奇怪的通体乌黑的石屋。 这石屋便是清虚重地——墟坊。 在秦风的记忆之中，岩阳道士似乎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那间奇怪的黑色石屋里面，甚至有时候连续几天不出来。他常常邪恶揣测，老道八成是在里面藏着个从乡下掳来的大胸脯大屁股的中年大妈，每天在里面玩滴蜡、皮鞭什么的。 秦风敲在墟坊石门上，咚咚作响。 “清心你个小兔崽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师父在墟坊不要随便打扰！你是不是又欠抽了。”宛若猛虎咆哮，岩阳道士的怒吼中气十足，隔着一重厚重的石砖都仿佛是平地惊雷，震耳欲聋。 不会是真的被我坏了好事吧？秦风有点心虚，弱弱地回答道：“师父，不是师兄。是我，清风。” “你个小屁孩，不在外面玩耍，到这里干什么？”岩阳道士的分贝登时就降了下去，小徒弟虽然年幼，却一直乖巧懂事，或许这次找自己真的有事吧。他自然不知道，小徒弟的灵魂有多猥琐。 “师父，我想请教炼制墟石的第二层阵法。” …… 一阵沉默冷寂之后，岩阳道士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诧异地问道：“这么说，你已经掌握了第一层墟石阵法了？” “嗯！”秦风的回答坚定且肯定。 “那你进来吧！”石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出现一道两丈高的门洞。 秦风蹑手蹑脚轻轻走走入，没有中年大妈，没有木驴，没有皮鞭。唉，有点失望呵。 空旷的墟坊内，岩阳道士站在一个紫色丹炉旁边，递过一块原品墟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现在就刻第一层墟石阵法给我看看。” 试探我？还是看不起我？小样儿，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秦风恬不知耻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雕刀，飞快地刻画起来。 岩阳道士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眼睛越来越亮，小徒弟的手法显得十分熟练，条理分明，一勾一划，浑若天成。一丝笑意偷偷地在嘴角浮现，眼梢处的鬓发也遮挡不住惊喜的目光。小家伙已然把“磐阵”的精髓完全领悟，和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师父相比也是相差无几，甚至有几处细小之处比自己勾画的更为巧妙。 一炷香的时间，一块磐阵包裹的墟石便摆在了岩阳道士的眼前。掌门师父很想高歌一曲十八摸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当你以为捡回来一个饭桶，没想到竟然是捡到宝了！ 第三章 习武 清晨，遥远的天际，太阳悄悄跃出地面。淡金色的晨光，瞬息之间便投射到这片苍茫的大地上。 清虚观院中，一道孱小的身影迎着漫天扑面而来的曦光，缓慢的挥舞着双臂。同时，踩着脚下的梅花桩稳步前行。卯时三刻的山腰上，尚有几许微凉的晨风逗留，秦风却是满脸的坚毅之色。水灵灵的眼珠子正视前方，目不斜视，却依旧能看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昨日，岩阳道士亲眼看着自己刻成墟石第一层阵法——磐阵，大喜过望。顿时，师父大人老怀开慰，大叹后继有人，决定提前送天才弟子走上修炼之路。 按照岩阳道士的说法，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传说中的仙神大能。而且，很多仙人都是从普通的凡人一步步修炼，历经万千磨难，最终得道登仙，逍遥飞升。与清虚观有往来的千狐门便是仙家门派，神通广大，威名赫赫。 秦风在一旁撇着嘴，貌似和一般玄幻仙侠小说里说的差不多，简直没太有用创意了！ 岩阳道士还以为天才弟子在鄙视门派弱小，为了表现一番，又瞎编了不少清虚观光辉历史，称清虚观曾经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修仙圣地。可惜，无尽岁月前的一场大劫，观中祖师先后身陨，门下凋零，仙术尽失。清虚观也只能一再迁徙，从当初的洞天福地搬到这荒野之地。曾经屹立在云天之巅的名门巨派，竟然沦落到今天这般香火几近断绝的境地。老道士说道情深处，涕泪横流，感慨后辈子孙不肖，不能重现往日的辉煌景象，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吴三炮：卡，别演了。你再演下去，下届奥斯卡莱昂纳多最佳配角奖都拿不了了！） 总之，清虚观虽然尚留存了一些低端功法，能够使人步入修仙的门槛，却也难以再进一步。（秦风泪奔，吴三炮，你就是个坑！）为了维持修炼，只能制作一些下品墟石，和千狐门弟子交换灵晶。 墟石是修仙界很常见的一种储物法器。据观中古籍记载，墟石本是清虚观的独门功法，用来测定弟子悟性潜质。（清风嗤之以鼻，不屑冷笑）后来，清虚观突然衰弱，门人弟子逃散，墟石法门也就逐渐流传出去。虽然精髓奥义通过历代观主祖师们传承下来，但毕竟年岁久远，多有缺失。 秦风能够在三岁的幼龄就能够把磐阵刻画完美，成功展现了非同一般的“天资”，悟性资质是门派中衰以来最为突出的弟子。 岩阳道士自然是如获至宝，秦风稍稍表露想学火球术的意愿。老道就屁颠屁颠地拿出一本破书，页面泛黄，零零碎碎地记载了十余门比较常见的荒级下品法术，都是普通的大路货色，火球术便名列其中。 普通自然是相对那些能够排山倒海的法术而言，掌门大大说了，哪怕是最垃圾的荒级下品法术，一旦练成，杀江湖高手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简单。见识了火球术威力的秦风深信不疑，连连点头——百年松木门上火球烧穿的洞还在那摆着呢。江湖武功，譬如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之类，熬炼肉身的硬家功夫，练到大成，都未必能够及得上百年松木的一半坚硬！人群之中，一个火球术飞过去，直接火化，烧成渣渣，高效环保，肥料反哺大地，当真是杀人越货的必备佳品，屌丝心中的神技！ 秦风当即表示要试试火球术的威力，对照着破书，跳大神似的“咕哩哇啦”乱叫一通，满怀期盼地看着指尖。别说是火球，便是火苗都没有！ 一旁的老道士笑得满脸菊花：“痴儿，刚才见你刻画墟石磐阵，资质超伦，想不到却是个呆子！法术？什么叫法术？法术就是得用法力才能施展的术法！” 掌门师父一番话，像是一盘冷水泼在脑门上。对啊，没法力还想施展法术？看来刚才真的是太过得意忘形，入了魔障。玩了几年的英雄联盟，关键时刻却把这点常识给忘了，秦风臊得低下了头。（丢人啊！） 岩阳道士笑得更灿烂了，以灰太狼诱惑小绵羊的口吻说道：“清风，你想不想修炼法力，施展法术啊？” 我不是小屁孩，别这么和我说话。尽管秦风现在很想这样大声抗议，却还是憋住了，没办法还穿着开裆裤呢！他人畜无害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当然想，傻瓜才不想呢！ 老道士自以为鱼儿上钩，得意问道：“你知道修炼有境界之分吗？” 当然知道，你以为那么多的玄幻小说是白看的。好吧，刚才只是心声，熊孩子清风尽管十分郁闷，还是只能一脸纯洁，乖乖满足老道的表现欲：“徒儿不知，还请师父赐教。” “后天强筋骨，先天返自然，练气入丹田；筑基始鹏程，结丹铸道果；元婴大欢喜，分神九命悬；合体结珠胎，渡劫升飞仙。这是人族修炼的九大境界。所谓后天……”岩阳老道絮絮叨叨，唾沫横飞地说了半个时辰。 上辈子从小到大，聆听过无数次领导讲话，秦风自动过滤一大堆废话空话，很明确地领会了掌门大人竭力想要表达却表达不出来的意思：可怜的娃娃，你离练出法力，施展法术，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嘞。 秦风赫然发现，同上一世一样，自己还是个屌丝。不过是大屌丝变成小屌丝，依旧一穷二白。逆袭？远着哩！ 看来，一切都得白手起家！ 吊丝要逆袭，一切靠自己！ 这一世，秦风不会再甘于平庸。苍天既然给了他另一次生命，他就要换个活法，一路逆袭。寅时便翻身起床，丢下呼呼大睡的大师兄，独自开练武术。 紫霞掌，双肘对立，两掌虚捧，胸怀天地，吞江纳海。有包容万物之志，却又温和如谦谦君子，中正平和，最适宜初入武道的稚子。 迷踪步，健步如飞，脚底乾坤，迷神幻踪。初练时，每天慢步行万桩梅花，稳健下盘。 草上飞…… 这些武术，都是前几代祖师从凡间江湖收集而来，或是给弟子防身，或是锻体建基。紫霞掌和迷踪步便是最典型的健体建基之术。 “吱！”岩阳道士推开房门，迎着朦胧的晨曦辉光，便看见了那道曦光中缓缓动作的幼小身影。眉头微蹙，尔后却舒张开来。小小竖子，有如此魄力、毅力，当为清虚之幸。 岩阳道士摇头步入膳房，拿出暗格里珍藏多年的老山参，毫不犹豫地切下三分之一，又加了几味滋补药材，放入紫砂罐中。暗运真气，火球凝聚，松枝骤燃。老道一边小心控制火候，一边思忖着什么时候再上披云山找些老药。 …… 时光如奔流不息的昌河，一往无前，沛不可挡，终究无情。春花凋谢，秋实零落，一晃便是两年。 朱松山，天台顶。朱松漫山，宛如赤色匹练，与天际血色夕阳霞云遥遥呼应。天地共色，交融一体。身着淡蓝色道袍的少年童子，虽衣袍颜色与这天地并不一致，一举一动，挥手投足却给人一种天地人合一的感觉。 小道士漫步林中，穿梭在一颗颗朱松之间，轻若灵风，行如飞豹。朱松山顶铺满积沉多年的松针，童子脚踏疾行，脚印几乎微不可见。 空中几道虚影消散，童子终于止步，倚靠在一颗粗大的老松上。“唉，两年了，草上飞、紫霞掌、迷踪步也练到极致了。我停留在后天巅峰也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到先天之境？”小道士缓缓平复心头气息，目光透过如连绵伞盖的树冠，出神地望着天边的半轮夕阳。夕辉轻轻抚在道童的脸庞，略显稚嫩的脸庞初具棱角，依稀可以看出清风的模样。 两年的风雨无阻，栉风沐雨，春寒，夏日，秋风，冬雪。岁月的洗礼，寒暑的磨练，秦风修炼可谓大有成就。后天巅峰的大高手，拿到地球上再怎么是中南海保镖级别的超人吧？ 岩阳道士出入披云山多处险地，采取灵芝、山参、老药等。三日一次药膳，半月一次药浴，补气血强筋骨。终于不负老道的期望，短短两年，秦风便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一跃成为随手裂石断木的后天巅峰高手。这消息一旦传出，恐怕整个元鼎帝国的武林名宿、各方豪杰都会吐血三升，五体伏地了。即便是那些冠以天骄之名的江湖英杰，至少都得花费十余年时间，才能后天圆满，稍窥先天妙境。而一个熊孩子竟然在短短两年间，便走到了别人十年，乃至数十年，甚至终其一生都不能到达的境界。 放眼元鼎江湖，后天巅峰可谓是绝对的一流高手了。突破后天、晋阶先天者，无一不是威震一方号令江湖的巨擘。先天境界的高手，更是可以进入元鼎供奉团，有希望拜入仙师门下，学习长生仙术。 “师傅说，待我晋入先天，便可以修炼清虚诀了。修仙者的世界，真的让人向往啊！”秦风默默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光华没入荒渊，嘴角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 两年的苦修，他逐渐迷恋上了这种生活。力量的提升，实力的强大，让秦风欣喜不已，沉浸其中。如果说最初时，修炼的动力是炫酷的法术和漂亮的妹子们。那么，现在他却是单纯地想要变得强大。或许有一天，他会强大到让整个都世界匍匐在脚下！ 第四章 下山 夜幕降临，漫天的星辉月华铺洒，朦胧中依旧可以看清山腰上的静谧道观。观中火光点点，与月光下妖异的朱松相互映照，宛若一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祖师，把清虚观隐匿在这样这样平凡中暗藏玄奇的地方。 一个四尺高身影出现在清虚观前，少年轻轻推开道观侧门，庭院中便响起略显稚嫩的声音：“师父，师兄，我回来啦！” 岩阳道士从膳房探出头来，笑呵呵地回道：“清风，快过来。药膳师父早已熬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师弟，你最近怎么都回来这么晚？你这么快就到了后天巅峰境界，想要晋入先天也不必急于一时嘛。”大师兄听见声音，放下手中的墟石，拍了拍清风肩膀朗声说道。岩阳道士低头准备晚饭，清心咬牙切齿，颇有几分恶狠狠的意味，低声道：“你这臭小子，回来这么晚干嘛。你知不知道最近师兄我开饭都要晚一个时辰。你就我这一个师兄，饿死了你不心疼啊。” “那你和师父先吃呗。”虽然明明知道师兄这是关心自己，担心会因为痴于练武而不知张弛，留下暗疾。秦风心头暖暖之余，还是戏谑地调侃了一下师兄大人。两世为人，这样的温暖却很少体会到，甚至让他有些迷恋。 果然，清心愤然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现在简直把你当成至宝。你不回来，绝对不会开饭的。至于师兄我嘛，在他眼里是远不及你的。上次，我不过是偷偷喝了一口药膳，差点被师父打个半死。”语气酸溜溜的，像是荒渊下埋藏了亿万年的老陈醋。 秦风这两年大半时间都在山顶练功，体力消耗得很快。岩阳老道为了满足他的消耗，每隔两三个月，都要去披云山给他采药。虽然大多都是普通的老药，却似乎有一股空灵之气，营养丰富得爆表。秦风每天都会发现自己长高了一节，起初差点吓尿，以为是巨人症，命不久矣。没想到竟然只是自然增高，身体没有丝毫不适，力量随之增大，练功也方便了许多。倒是大师兄，看着秦风大有赶超自己的架势，时常一脸幽怨地看着他。曾经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大师兄没事就喜欢给秦风揉揉肩，捏捏肩膀大腿。秦风满身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一度恶寒地以为大师兄转变了性取向，吓得一连几天都不敢回房睡觉。 又是一顿寂静无语但温馨的晚膳。 抬头凝视遥远天际的繁星，恒沙之数的星辰辉光闪烁，周天星辰构成一幅绝美绝美画卷。星空浩瀚，众生微渺。时常仰视九天星斗，心怀敬畏，神思博大。在这微凉的夏夜，观星也是一种绝妙的享受。 晴朗澄澈的夜空，宛如一块无暇的黑色水晶。秦风来到这颇有古风的世界，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文艺范，开始喜欢仰望星空，感叹人生。 …… 浩荡昌河五万里。昌河发源于极西之地的犬戎神山，一路奔腾，涌向荒渊，势不可挡，也无人能挡。 犬戎人的祭司说，这是神明的怒火，誓要灌满荒渊，洗涤世间罪恶。对于昌河流域的大大小小数十国百姓而言，这或许是神明福泽，是上天的煌煌仁德。凡昌河流经之地，无不是沃野千里，社安稷稳，中土粮仓所在。 昌河平，天下安。除了最窄也有数里宽的主干外，昌河还延伸出数不尽的支流，当真有汇集天下水势，一淹极恶荒渊的气魄。桑水城便是昌河一处毫不起眼的支流。在桑水和昌河交汇处，很自然地形成了一座颇为繁华的城池——桑水城。 “师弟，我跟你说。这桑水城真的是个好地方啊。中土各国商旅往来，奇人异士聚集。犬戎人，东夷人，南疆蛮人都时有出现。最过分的是北狄，穿着雪熊大衣就在街上晃悠，也不怕热死他们！”一出清虚观，大师兄的嘴巴就像是决了堤的江水，一泻千里，怎么都堵不住。也是，这两年秦风都在山顶习武练功，岩阳道士本就是个闷死人的性子，还时常外出采药。可怜堂堂大师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回有了机会，简直狂化成佛寺里诵经的老和尚了。 “好啦，大师兄。这句话你昨晚已经和我说过十遍了，师弟我都能背下来了。对了，师兄，你下次说北狄人的时候，能不能别把眼睛瞪那么大。好像大白天见鬼了。”秦风表示很无奈，苦修两年，冷不丁地耳朵旁边出现数百只蜜蜂嗡嗡地叫唤，仿佛又回到了万车齐鸣的工业社会！ …… 秦风和大师兄都是后天高手，轻功不俗。一路走着，速度极快。一炷香的时间，便下到山麓，一座桃树漫野的山峰便完整地出现在眼前。 “师兄，桃花山到了。你去接敏敏师姐，我们一起去桑水城吧。”看见面前青翠葱茏，秦风淡然一笑，祖师在上，救星终于来了。 果然，清心顿时闭上了唾沫横飞的大嘴巴，眼中桃花隐现，愣愣道：“那好，我这就去叫敏敏下来。两年没见，她都想死你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前去，顺便拜访仪静师姑。” “不用了，大师兄，还是你自己上山去接师姐吧。我就不去了。喂，师兄，你得把嘴角的米饭擦一下啊。”发春的少年真心惹不起，火急火燎。秦风还没有说完，清心子的身影就消失在茂密的桃林间。 “知道啦！”大师兄的声音穿过层叠的桃枝桃叶，依稀可闻。 “希望师兄不要太失礼了。不然，师姑又该是一顿胖揍了。”秦风也只能这样默默安慰自己。 不多时，一对青年男女便并肩从桃芝山上下来了。男子气度不凡，英俊飘逸。女子面如桃花，娇俏活泼。若不是身上的素色道袍，表面出家人的身份，二人当真是羡煞人间的金童玉女。 少女隔着老远就喊道：“清风，你个小兔崽子，可想死师姐我了。快让我捏捏你的脸，是不是瘦了，那就不好玩了。想当年，你胖乎乎的小脸多可爱啊。” “敏敏师姐，两年不见，你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怪不得师兄老是往你这跑！”秦风笑着调侃，试图转移话题。 少女本就娇艳的桃花脸更红了几分，羞涩却不失大方地回道：“好你个臭小子，在哪学的这些话，比你师兄还坏。师姐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朱松山顶练功，还是去了凡间花街柳巷？” “清风，你这么小就闷在山上练武，太没意思了。要是你成了岩阳师叔那么无趣，那你这辈子就毁了。” “对了，你还没去过桑水城吧？那你可要好好玩玩，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生活！” “你才五岁怎么就长这么高了，都快赶上师姐我了。” “你真的后天巅峰了？不可能吧，你才五岁哦。真的啊，那你真是个怪胎！” ……… 前门驱狼，后门进虎。没想到威仪严肃的仪静师太怎么就调教出这么极品徒弟。刚刚清净了一会儿，师兄倒是不唠叨了，却来了个比师兄厉害百倍的敏敏师姐。如果说清心师兄是普通弓箭，那么敏敏师姐就是元鼎朝廷严令管控的连珠弩，和马克沁机枪一个级别的战略级武器。 不过，这俩极品凑到一块，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清风心中无奈地**，以手掩面。 第五章 桑水城 桑水蜿蜒，水波微漾。两岸红花灿烂，绿草成茵，蝶舞未了春，蜂游瑶芳间。这样晴好的春光，对于热恋中的少男少女简直是致命的诱惑，催情的春药。从朱松山下来，越过桃芝山，又翻过几座无名低矮丘陵，便是一望无际的桑水平原。 秦风便很自觉地独自走开，电灯可耻，回避光荣。 急于和心爱人儿共赏美景，师兄师姐也似乎忘了“拷问”清风。托这盎然春意的福泽，秦风很幸运地脱离了敏敏师姐的魔掌，欣赏这从未见过的平原风情。 远远地传来农夫田间耕作的吆喝声，村落里鸡鸣狗吠不绝于耳，偶尔还有几个年幼的孩童嬉笑打闹。原野上，满地绿油油的小草铺成了气派的地毯，和蔚蓝暖心的青天交相辉映。草地上星星点点地点缀着宝石般的花朵。七彩的花儿们争奇斗艳，风骚地竭力招蜂引蝶。蜂蝶也寻觅合意的对象，干柴烈火，席天幕地。四野桑树零星分布，树干粗大，树枝纠缠，桃形桑叶层层叠叠，就像是一个个碧色伞盖。时不时地，有几个身材壮硕的农妇从茂盛的桑叶中探出头来，大声叱喝自己家的混小子不要疯得太过分。 眼前的俗世乡土画卷，给人一种完全不同于清虚观和朱松山的感觉。清虚观远离尘世喧嚣，是一种超然物外的修炼生活。在普通孩童在父母怀抱中撒娇撒泼的时候，他却独自苦苦修炼了两年武功，艰辛孤苦，却也甘之若醴。尽管体内的灵魂，经受了二十一世纪各种各样现代文明产物的狂轰乱炸，心智之坚定，见识之广博，脸皮只之奇厚，世所罕见。可一旦习惯了那种热闹喧嚣，回归到原始的平静与寂寥，心理上的煎熬是难以想象的。 红尘炼心，看遍世间百态，向道之心方能坚若磐石。或许，凡世生活温馨美好，无忧无虑，众生乐在其中。修道之路可能像师父所说的凶险万分，但虽九死吾亦往矣。人，一旦体会到力量的快感，陷入其中，便再难以自拔 快乐的时光过得飞快，就像是夏夜昙花的惊艳乍现，又像是骄阳下的积雪迅速消融。清心一路上和青梅竹马的恋人腻歪个不停，才觉得刚刚说起了兴致，却发现桑水城已经在前方不远处了。清心虽然意犹未尽，也只好按捺住满腔爱意，放开了一直紧握的柔荑。毕竟，一个是小道士，一个是小道姑，大庭广众之下太过亲密，招人指指点点说闲话，面子上也过不去。 “师弟快过来啊，你怎么还在我们后面？看，桑水城到了。师兄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一路上只顾着和敏敏说话，竟然把师弟冷落了。虽然知道自己有时候很不靠谱，但想到第一次带师弟出门，就把人家丢在一旁不闻不问，饶是早已练就一身铜皮铁骨，清心道士还是脸上有些火辣辣。如此一来，倒是和并肩行走的敏敏相映成趣了。 好在清秦风似乎并不怎么计较师兄的见色忘义，很自然地快步走到师兄左侧。 桑水城背靠昌河，左依桑水，商旅往来，络绎不绝。此时水面上便有一个大型船队，七八只舰船排成一字长蛇慢慢驶来，最前面的那艘船上站着几个锦衣男子，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桑水城方圆五里，城墙高达三丈，通体采用淡青色花岗石铸成，坚固异常。元鼎帝国承平已久，桑水城又处于西南腹地，多年不曾经历战事，淡青色的城墙上更是长满了青绿苔藓。远远望去，分不清哪些是青石，那些是青苔。 走过城门，一阵阵喧嚣嘈杂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钻进耳朵。门里门外，几尺之遥，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青石板上，人来人往，或灰衣贫民，或绫罗富豪，交错而过。道路两侧则是整齐排列的商家店铺，酒楼、客栈、药店…… 店铺前都有年青伶俐的伙计大声吆喝，招揽顾客；也有买家卖家为了几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还有大嗓门的江湖背刀客，呼朋唤友……这些声音汇成一股无形的音波，在狭小的城门口回荡扩大。 或许是这里的水土养人，又或许是这个世界的灵气浓郁，反正与桑水城居民的嗓门相比，华夏大妈不过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 不远处的包子铺前，一个络腮胡子正为了两个肉馅包子和满脸麻子的包子姑娘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分贝之高，直逼龚琳娜手持扩音喇嘛站在音响前高歌神曲忐忑！ 在拥挤的人流中挣扎前行。走了一段路，四周的人逐渐稀少，店铺的装潢格调也渐渐高雅。这里是桑水城的高级商业中心？秦风暗暗腹诽。 “师弟，你看，这就是善仁坊。你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每次进城都要我给你买的。”清心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右手，指向身侧一个商铺。 “哎呦，敏敏，你掐我干嘛？我知道你也喜欢吃冰糖葫芦，怎么会忘了呢？好啦好啦，我这就给你们买去。”清心刚刚介绍完善仁坊，就被旁边的敏敏狠狠掐了一下，立刻便有所会意。 “清风师弟，我们也一起进去看看吧。善仁坊除了这冰糖葫芦，还有很多蜜饯果脯，都是祖传的独门配方。”敏敏郑重邀请，秦风自然敬谢不敏。这里的果子菜肴胜地球百倍，在山上苦练两年，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善仁坊布局和其他店铺大为不同，左侧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干果，熟悉的冰糖葫芦摆在正中，赫然是招牌台柱；右侧则是一个个放置整齐的小柜子，上面还贴着写有乌韭、赤芍、杞子之类的字样。 敏敏看出清风的疑惑，微微一下，得意地解释道：“善仁坊是桑水城最大的药材店，这些干果子都不过是副业而已。” 食品和药品的联合实体店？秦风暗暗咋舌，这里土著的商业头脑不可小觑啊！ 第六章 望江楼 “清心，你看这块粉色的印花布料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啊？”一家布庄里，师姐敏敏一眼就相中了一块粉红色的梅花布料。可怜的堂堂桃花庵首席大弟子，豆蔻年华，每天却只能穿青色、灰色的道袍，素朴淡雅。一见漂亮心仪的布料，就立刻眼冒绿光，仿佛荒野上饿了几天几夜的碰到了一块沾着肉末的骨头。 “好看，真好看。敏敏你长得漂亮，肌肤比山上的桃花还要娇嫩，当然穿什么都好看！”大师兄被敏敏眼中的绿光吓了一跳，随即很谄媚地贱笑到：“不过，这已经是第六家店铺了，每家店铺你都要买一大堆东西。再买的话，我都拿不动了。” 敏敏闻言，先是羞涩一笑，继而眉头蹙起，嘟了嘟嘴，看着清心手上的几个包裹，不甘心地说道：“算你会说话。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了。掌柜的，把这块布给我包起来！” 大师兄额头几根黑线若隐若现…… 太阳高悬天穹正中，阳光照射下，行人的影子都快和身体合为一体。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清心气息有些紊乱，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师妹，师弟。这都到午时了，我们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清风微笑点头。本来是想帮师兄背东西的。只是师兄大人要在敏敏面前表现男子气概，说什么都不同意。看他这狼狈样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女子，尤其是如敏敏这样的活泼少女。一，不能拒绝华美的布匹衣服；二，不能拒绝精致美丽的首饰；三，不能抗拒美食的诱惑。无论在哪个世界，这三样都是对付女人的神兵利器，无往而不利。 “嗯，是该吃饭了。你个笨蛋，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提醒我！前面就是望江阁了。清风师弟，这次你可要好好尝尝望江阁的清蒸鲈鱼，鲜香美味，上次吃的我舌头都要吞掉了！”敏敏说道。 秦风奇道：“师姐，我们出家人不是禁食荤腥的么？”师兄和师姐这俩道门奇葩，破色戒，破荤戒，简直是败类耻辱。不过，我喜欢。（秦风暗地里欢笑：既然师兄先破了戒规，以后泡妹子，喝酒吃肉都没有心理障碍啦。耶！） 自知说漏了嘴，师姐尴尬地吐了吐粉红舌头，掩饰道：“我们自然得遵守道家戒律的，不吃斋菜还能吃什么！哎呀，你别废话了。清风师弟，偶尔吃一次荤腥祖师不会怪罪的啦，你就安心吧。” 说完，敏敏拉上大师兄清心的手，加快步伐，三步化作两步，走进了一个清雅别致、人来人往的酒楼。酒楼前挂有一个木制招牌，上面写着“望江楼”三字，字形歪歪扭扭，极其复杂，颇有元鼎古风。 秦风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不成器的大师兄，简直太丢人了，将来一定是个妻管严！走入酒楼，便看见十余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敏敏师姐气鼓鼓的，两手叉腰，好像在埋怨清心师兄，清心只是满头大汗地赔笑。 “你说你，怎么回事啊？我早就说了今天中午来望江楼，你也不早点提醒我！现在好了，一个桌子都没有，你难道要我饿着肚子回去啊。清心，我告诉你，这两天我身子有点不舒服，要是烙下病根子，你就看着办吧。”慢慢说着，敏敏的眼中竟然渐渐出现了水色，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秦风：大姨妈来了？生理期的女人，千万别招惹！） 清心立刻便不笑了，面露担忧之色，急道：“怎么不舒服了，敏敏，你别吓我啊。”看着对面佳人泫然欲涕的样子，清心只觉得肝肠寸断，心疼得都有撞墙的念头了，忽然灵光一闪，对着旁边的小二大声问道：“小二，二楼的雅间还有没有了？赶紧给我准备一间！” 一直站在边上看热闹的小二献宝似的，挤眉弄眼，“客官，您运气真好。今儿刚好还剩下最后一个雅间了。您如果要的话，我现在就给您准备去。” “那好，赶紧带路吧。对了，先给我们上一份清蒸鲈鱼。”清心几乎是怒吼着说道。这个小二，有雅间不早说，饿坏了敏敏，道爷我砸了你这个小店。随后，又看向敏敏，发现佳人微笑点头，这才放下心来。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咬咬牙跟着小二上楼。 二楼不同于一楼的大厅，而是分成了四个雅间，用的都是大红花梨木，雍容大气，比清虚观的正殿都气派得多。清风默默看着，这凡间一家普通的酒楼都有这样的气派，简直比得上四星级酒店了。 “嗯，这个地方不错，隔江远眺，果然是水天一色，极致辽阔。清心，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东西放下，拿了一路，你也累了，好好歇一歇。下午还得赶回去呢。” 佳人敏敏的关怀，仿佛是一股真气灌入体内，清心立刻就精神起来，傻笑道：“不累不累，我再拿会也没事。” 敏敏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呆子，有本事你提着包袱吃饭。对了，小二，把你们这的招牌菜一样都给我们来一份。赶紧的啊，都快饿死本姑娘了。” …… 半个时辰后，三人看着眼前的八盘菜发呆。清蒸鲈鱼，红烧鲈鱼，糖醋鲈鱼，竹笋炖鲈鱼……八样招牌菜，样样都是鲈鱼。 清心师兄和敏敏师姐本来偎依在窗前，浓情蜜意地欣赏着昌河壮阔美景，回过头来的时候早就惊呆地说不出话来。尽管此前从没有吃过鱼，秦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就是望江楼的招牌菜？怎么都是鱼啊？而且，这些鱼似乎都是一个样子。” 侍立在旁边的小二笑道：“本店最出名的招牌菜，就是眼前的这八宝鲈鱼了。八种烹饪手法，把鲈鱼的鲜香表现得淋漓尽致。”说道最后，小二还要死不死地沉醉感叹：“这世间，恐怕再也找不着如我们望江楼这么正中地道的鲈鱼美味了。三位客观，你们慢慢享用吧。小的出去候着，有事您尽管吩咐。” 清心和敏敏僵硬地扭转脖子，对视了一眼，脸庞涨红，就要破口大骂。 秦风见状连连摆手，说道：“师兄，师父吩咐了，不要闹事。”三人都是习武有成的武林人士，秦风更是到达了后天巅峰的一流好手，恐怕整个桑水城都找不到几个对手。 可是一旦大打出手，必定会官府的注意，麻烦不断，清虚观就再也不得安宁了。秦风还准备在清虚观窝几年，最起码也得到了练气期，能够凝练真气法力，施展法术。这样才能拉风地去泡妞，去打劫，去干更多咱爱干的事啦。 想到下山前岩阳道士一脸严肃的告诫，清心只能按捺满心的愤懑，颓然地拉住双目喷火的恋人，道：“敏敏，算了吧。这都是你爱吃的鲈鱼，咱一次吃个够！” 清心似乎想到什么鬼主意，诡异一笑，“况且，最后是谁哭还不一定呢。” 第七章 姜氏恶少 “我吃，我吃，我吃死你，吃光你。连姑奶奶我都敢坑，胆子真够肥的。”青衣少女手中筷子急速挥舞，留下无数个虚影，把眼前的八宝鲈鱼使劲地往嘴里塞，虎狼之风，穷凶极恶。敏敏师姐的淑女形象，这一刻彻底毁了，恶狠狠地向对面一对目瞪口呆的师兄弟怒吼道：“你们两个赶紧吃，不吃光的话，本姑娘就让你们也尝尝我的手段！” 清心回过神来，一脸花痴，“我家敏敏吃鲈鱼都这么英气！师弟，你也赶快吃吧。师兄我动手了。”说罢，学着恋人的模样，大快朵颐起来。 在师姐恶狠狠的目光前，在师兄模范带动下，秦风无奈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银色的鲈鱼肉放入口中。鲜香美味，滑腻如丝，入口即化。吃到腹中，似乎有一股灵气逸散，体内血气涌动，内力运行仿佛快了几分。秦风又夹了几块鱼肉，气血运行更快，内力运行真真切切地比平日快了几分。没用丝毫犹豫，也不需师兄师姐的催促，小道士如同着了魔一般，疯狂地抢食。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八条尺许长的肥大鲈鱼就已不见踪影，盘子都被三人舔得干干净净。而其中有一大半都进了秦风的肚腹。面对师兄师姐惊诧的眼光，这位岩阳道士赋以厚望、清静持重的小道士也不好意思起来，双颊更是红霞羞赧。（秦风：我就是吃货，我还喜欢装嫩，你们能奈我何？读者：大伙并肩子上啊，揍他！） 美少女敏如是看怪物一般，奇道：“清风师弟，你怎么能够吃那么多？有没有搞错啊，你才五岁耶，长得这么高也就罢了，可你的肚子也太大了。你不会是上古神兽饕餮的遗腹子吧？嗯，你是岩阳师叔在披云山捡来的，看来真的有可能呢！”说道最后，为了增强可信度，少女郑重其事地点头。 秦风只能尴尬地回道：“师姐，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吃的也不少了呢。” “唉，你俩别吵了，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清心出来打圆场，打开荷包，倒出里面几块散碎银两。（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浮现。貌似钱不够？吃饭，没钱，霸王餐？！） “咳咳，清心你只剩下这么点银子？望江楼的鲈鱼可是出了名的贵，好像不够付账的吧？”敏敏秀眉蹙起，迟疑问道。 师兄很无奈地说道：“这次进城，本来就没带多少银子。你们先前又买了不少干活布匹，钱就不够了。我原本是打算吃霸王餐的，道具都准备好了。可是，没想到你们吃的太快了，一点都没给剩下。现在，连霸王餐都吃不了了。要不，我们跳到桑水跑路吧。他们一时半伙不会发现的。”从袖中抖出一只蜈蚣拍死，清心右手指向临水的窗户。 “吱！”房门打开，小二陪笑道：“三位客官，可是已经吃好了？那咱先出来结账，姜公子大驾光临，小店得清场了。” “清场？”敏敏师姐尽显泼辣本质，抓住送上门来的救命稻草，装模作样地凌厉怒道：“凭什么清场？我们还没吃尽兴呢，给我们再来一份八宝鲈鱼！” 小二久经世面，不慌不忙，“三位客官，八宝鲈鱼这么快就吃完了啊，还吃得这么干净。可见，三位对我们望江楼的菜色是很满意的。”顿了一顿，小二指着桌上的银两，阴阳怪气道：“三位客官不会是银子没带够吧？我望江楼百年历史，还从来没人敢在这里吃干抹净不给钱的。不怕告诉三位，今天是吴公子和本城一群少年俊彦宴请姜公子。你们要是冲撞了贵人，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二口中的吴公子，是桑水城主吴瀚的儿子吴晖，号称桑水第一少，仗着父亲的权势欺男霸女，民怨极大。听小二的口气，这个姜公子的来头似乎比吴晖还要大？ “小二，怎么回事，还有人不走？姜公子都要上楼了，赶紧的把人弄走！”一个蓝衫中年人走入。 “掌柜的，你可来了。这三位客官没钱付账，打算吃霸王餐呢。”小二挤眉弄眼。 “吃霸王餐，他们敢？！”蓝衫人闻言怒道，随后又挥了挥衣袖，像是赶苍蝇似的，“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我就不计较了，你们走吧。” 敏敏还想说些面子话，找回场子，却被清心一把抓住，使了个眼色，转向掌柜道：“掌柜的，江山不改，绿水长流。师弟，我们走。” 掌柜冷冷“哼”了一声，任由清风三人擦肩而过。 三人刚刚下到一楼，迎面便走来一群锦袍少年。为首的紫袍少年眼窝深陷，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酒色之徒。偏偏这少年还做一副侠士打扮，努力想要装出高手风范。清心不欲与这群来头甚大的官宦公子发生冲突，拉着敏敏和秦风退到一旁。 紫袍少年不经意地看了三人一眼，正准备提步上楼，却又猛地回过头来，淫笑道：“哟，我看见什么了？吴晖，你看看，这小道士拉着小道姑的手干嘛呢？你这桑水城教化不力啊。光天化日之下，这对狗男女竟敢公然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嗯，这个道姑不错，白白嫩嫩。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小道姑你就上来陪酒吧。”紫袍少年淫亵地搓了搓手，接着道：“你要是把我伺候舒服了，本公子保证你进入澜州姜府，成为我第五十四房小妾，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小美人，你看怎么样？” “姜公子说的是，鄙城民风有亏，家父确实疏忽了，定会全力弥补的，请公子放心！这个小道姑还请公子笑纳。”一个紧跟紫袍公子的少年连连点头，跟鸡啄米似的。 “姜公子您就赐福吧。” “姜公子看上这道姑，是她的福气！” “是啊，是啊。小道姑还不过来谢恩” …… 剩下的锦袍少年也大声附和奉承。 “啪！”敏敏悍然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紫袍公子的脸上，从来只有她欺负人，哪有人敢欺负她。这个淫贼，竟然敢调戏姑奶奶，反了天了！ 敏敏发威，秦风也要暴打官二代啦！ 第八章 激斗 “你敢打我？”紫袍少年退后几步，捂住陡然肿胀的脸庞，不敢置信地尖声叫道，“从小到大从来都没人敢打我姜山！我爹我娘我姐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来人啊，把这三个反贼给我拿下！”(秦风竖起大拇指：公子霸气，公子威武，一句话就把俺定义为反贼了！你不知道我是主角吗？本屌宣布，你要为自己的口误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诺！”一群铁甲卫士闻声，破门而入，大喝之间，手持长矛向秦风、清心、敏敏三人逼来。 “唉。”清心长叹一声，“师弟，保护敏敏。待会打起来的时候，我缠住他们，你找机会护着敏敏逃出去！”（敏敏：清心真爷们，人家果然没看错人呢。）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开打吧！”敏敏不耐烦地打断清心的话，眼中闪烁着兴奋，一声娇喝，宛如一头飞豹向前扑杀。眨眼之间，就有一个铁甲为首被击中脖颈，闷声倒地。 敏敏悍然出手，大师兄紧紧跟随，唯恐未来老婆有失。秦风也顾不得岩阳道士的嘱咐，把自己的潜龙计划抛在脑后，兴奋冲入战场，开始异界第一场战斗。 “咔嚓！”一根长枪击来，秦风如水蛇弯腰扭身躲过，反手一记手刀，把木质枪身一劈而断。甲士瞪着手中半截残破的枪身，怔怔发愣，不敢相信自己手中桑木长枪会被眼前这个清秀“少年”肉掌劈断。就在甲士分神的刹那，清风又是一记手刀重重地砍在他的脖子上，甲士一丝反抗都来不及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清风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掌，运转舒缓手部气血。没想到枪身能够那么坚硬，跟百年老松的枝桠都相差无几。如果再来几下的话，恐怕这右手就要气血滞行，麻木得不能用了。灵机一动，施展迷踪步，脚步扑朔，身影迷离。秦风在皮甲卫士间穿梭，就像是在朱松山的密林中练习一般。一个个笨重的甲士，如同一颗颗静立的朱松，随着秦风手刀劈过，一一倒地。（唉，高手寂寞，寥落如雪。对了，各位看官，我发型没乱吧？） “扑通”“扑通”“扑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十几个铁甲卫士就纷纷昏迷倒地。秦风很骚包地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姜公子和他的一众狐朋狗友。（一群怂样，哥一个围殴你们一百个！） “你们，你们要作甚？我告诉你，我爹是桑水城城主吴瀚！你们要是胆敢不敬，小心我灭了你们满门。”秦风冷笑着向姜公子走去，准备给这无良纨绔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原本站在姜山身侧准备看热闹的吴晖，以为一队姜家铁卫捉拿三个少年，肯定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战局一边倒，十几个雄壮大汉被对方切瓜砍菜般打倒。尤其是最后那个年纪最小的少年，出手更是狠辣迅捷，起码有一半的甲士都是被他打晕的。看到凶残少年要对姜公子不利，想到自己全家的生死荣辱都系于澜州府姜氏。姜公子要是在桑水城出了不测，父亲的官帽肯定不保，说不定连整个家族都会覆灭。尽管吓得双腿发软，往日里威风不可一世的桑水第一少也只能强自镇定，说出一番狠话。 “对，这是桑水城，官府管辖的王法之地。你们不要乱来啊。” “我叔父是桑水城的仁勇校尉，掌管全城兵马。姑娘三思而行啊。” …… 一语惊醒梦中人，锦袍公子们也纷纷叫嚷起来，亮出身份，希望能让秦风有所顾忌。 秦风并不理会这些官家公子的威胁，看着姜公子那副欠扁的熊样，不扁他简直对不起他！ 敏敏是什么人？是大师兄的相好，清虚观未来的女眷！ 秦风穿越到此，师父师兄待他如亲人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岩阳和清心就是他的家人，最亲近的人。上辈子没有那个福分，不能享受家庭的温暖。这一世，老天爷给了机会，秦风自然倍加珍惜，誓死维护！ 这个姜公子胆敢调戏敏敏，简直是自寻死路。 龙有逆鳞，触之必杀。 姜公子口头调戏，罪不至死，却也不能轻饶。 “啪！啪！啪！”在众多锦衣公子惊恐的目光中，秦风连续抽了姜公子三巴掌。娇生惯养的姜公子显然也没有想到，在桑水城中竟然有人敢打自己，而且是毫不留情地重重地抽打了三巴掌！， 秦风此刻爽到不行，招呼师兄师姐出了望江阁，加快步伐朝城门走去。 “快走，得罪吴晖那个恶少，我们还打了那个来头更大的姜公子。这事情闹大了，不会这么简单的，赶紧出城避避。”清心提着大包小包，低头快步往前走。 “嗯，还是早些出城为妙。要是碰到仁勇校尉手下兵马就麻烦了。”敏敏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面露忧色。 民不与官斗。 好汉不吃眼前亏。 “嘚！”“嘚！”“嘚！”走出不远，沉闷而响亮的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奉城主令，桑水城骁骑营捉拿逆贼！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三人闻言，脚步更是快了几分。闹市不便施展轻功，只能加大步子。 然而，事实证明，四条腿的马要比两条腿的人跑得快。最终，他们还是在城门前数十丈处就被截住了。 马嘶人啸，虎骑猎猎，铁甲如鳞，长枪所向，煞气冲霄！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骑士，左脸上有一道寸许长的疤痕，狰狞而恐怖。身披银甲，手持一把大斧，寒光闪烁，大声咆哮：“你们三个逆贼，竟然胆敢在桑水城中行凶，殴打公子。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赶快跪地投降，放弃无谓的抵抗。姜公子或许大人有大量，饶你等一命！” 清心急道：“将军可要明察，是那姜公子先为难我们在先。我三人不堪受辱，这才愤然反抗，怎么就成了逆贼了？” 敏敏怒道：“你可要讲理。我刚刚放过他们几个，你就来抓我们，还要抄家灭族？” “哪来那么多废话！要么现在跪下，爬到姜公子面前请罪；要么我砸断你们的狗腿，拖过去请功。”中年骑士微微一顿，踢马上前，冷笑道：“我这大斧已经很久没饮过人血了，我仁勇校尉曾刚……”森森之言，寒气逼人。 “啪嗒！”中年骑士还没说完，就看见一团黑影袭来，下意识地大斧一劈，褐黄色的干果劈头盖脸地砸来。曾刚恼羞成怒，大声发令：“骁骑营，进攻！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诺！”铁甲骁骑百余人应声而上，一起围攻。 恶少和狗腿子，统统打倒！ 第九章 杀出重围 “师弟，放开手脚，无需再顾忌了！师父规定不许伤人，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保命再说吧！”清心随手抄起一根扁担，挡住迎面刺来的骁骑长枪，背部却遭受一记重击，吐出一口惨红的鲜血。 “清心！”敏敏心中大急，格开一柄长枪，想要翻身过去救助。 “师兄！都给我滚开！”秦风也是目眦尽裂，一声怒吼，右手发力，抓起一个骁骑士兵砸向曾刚。 曾刚接住骑士，险些摔下马，怒吼道：“好小子，接我‘劈山八式’！”曾勇狞笑，双手青筋暴起，紧握着大斧横空劈下。这是在帝国西疆与犬戎人生死搏杀中，逐渐创出来的斧法，即便是凶悍暴戾的犬戎人也难以抵挡。死在斧下的犬戎人足足有百余人，曾勇凭借这战功才能在家族的帮助下，成为桑水城仁勇校尉，掌控全城兵马，权势赫赫。眼前的道袍少年，虽然有几分武功，但这瘦弱的小身板，还不是一斧的事么？大斧劈下，仿佛已经看到这小子断为两截，肝脏飞舞了。 斧风凌厉，杀气腾腾。清风子侧身躲过，身形漂移，鬼魅一般，击晕两个挺枪刺向敏敏师姐的骑士。 “小子，别跑，再接我七斧！”小道士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被自己劈成两半，反而是如风一般轻易闪躲，曾刚须发皆张，脸庞涨红。 秦风抢过一杆长枪拍飞三个骑士，戏谑道：“大个子，你的斧头太慢了，是万万打不到道爷我的！”连番激战，往日练功诸多不明之处都拨云见日，动作行云流水。 曾刚怒吼，战斧一抖，突然劈向陷入五六人围攻的清心。你小子身手好，两个同伴可不行，先干掉他们，再回过头来宰了你。曾刚毕竟久经沙场，又是一军统帅，战法灵变。 几人的围攻，清心本来就是勉力招架，看这大斧袭来，说什么也挡不住了。敏敏，我对不起你，我俩还没成亲呢。师弟，以后好好侍奉师父，振兴清虚。师父，徒儿先走了。老天，我不想死啊。千钧一发之刻，清心却胡思乱想起来。 “清心！”敏敏被几个士兵挡住，眼见恋人就要死在斧下，撕心裂肺叫道。 秦风与清心相隔数丈，赶过去显然来不及。灵光一闪，抓起一个骑士，就往曾刚身上砸去。 “去死吧！”曾刚面目狰狞，大斧离清心只有一尺之遥，小道士必死无疑啦。 “轰！”一团黑影闪过，重重砸在曾刚的腰部，仁勇校尉狼狈不堪跌下战马。大斧失去掌控，没有准头，狂舞之下，却砍断了一个骑士的的手臂，断肢横飞，鲜血喷射。 “啊！臭道士，今天不宰了你，老子出家当和尚去！”曾刚吐出一口血色浓痰，抓起战斧，反身冲向清风子，状如疯魔！身为堂堂仁勇校尉，掌一城兵马，却拿不下三个少年。不说面子上看不过去，姜公子肯定也会认为他曾刚无能，恐怕会废了自己。 大斧或劈，或砍，或横扫，凌厉不可阻挡。 秦风只能无奈地退避。曾刚身材魁梧，臂有巨力，后天内力也很是不弱。正面格挡，哪怕已经是后天巅峰，怕也是进不去对方一斧的。 “叔父，姜公子有令，留下逆贼性命。公子说了，要亲自教训他们。”一个锦袍少年远远跑来，后面跟着一群黑压压的步卒。 “哈哈哈，老子的武卒营来了。看你小子玩哪里跑！”曾勇看着侄儿后面排列整齐的士兵，长声大笑。 “师弟，你还是先跑吧。回去找师父来救我们。”清心看着越来越近的铁甲步卒，登时大急，手忙脚乱勉强挡住身前几人的围攻。 “是啊，清风，你武功最高，身法最好。你还是赶紧跑出去找岩阳师叔和我师父，叫他们来救我们。”敏敏师姐也是有些绝望，只希望清风能杀出重围，搬来救兵。 曾刚挡在清风身前，就像是一块巨石，挥舞手中的大斧狞笑道：“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小道士，等我把你捉住，绑起来，再用我的斧头把你砍成十八段。叫望江楼的大厨红烧了，当做老子的下酒菜！” 秦风听着步卒隆隆逼近的脚步声，心里也有几分慌张。毕竟还只有五岁，又一直呆在清虚观，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若是普通少年孩童，怕是早已吓得晕死过去了。虽然是后天巅峰的一流高手，但实战经验不足，且有一个战力相差不多的曾刚纠缠。一个骁骑营还能勉强应付，可看这武卒营的阵势，恐怕不下五百人。轮番围攻，累也能累死三人。 心头一慌，清风的动作便慢了几分。曾刚抓住机会，奋力一斧，清风子躲闪不急，道袍左袖被切了一块下来。 千钧一发，，生死一线，旦夕之间！ 清风怒吼一声，悍然闪过背后几个骑士的合击，飞身而起，扑向曾刚。趁大斧下坠，曾刚动作迟缓，右手狠狠劈在其脖子上。 曾刚只觉得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立刻就晕了过去。 秦风抓着曾刚高高举起，跃上战马，运足内力，大声吼道：“统统住手，你们将军在我手上。统统后退，不然我就杀了他！” 骁骑营众人看着顶头上司被抓，六神无主，只能止戈停战。清心和敏敏也乘机逃到清风子身旁。 “后退，你们都给我后退！”锦袍少年喝止武卒营士兵，又向清风子软语相求，“道士，事情好好商量，千万不要伤了我叔父。” “嘚”、“嘚”、“嘚”，一群锦袍少年骑马穿过武卒营方阵，为首者身穿紫袍，正是那罪魁祸首姜山。姜山左脸肿胀，龇牙咧嘴地叫道：“退什么退，都给本公子上！堂堂仁勇校尉连一个小道士都打不过，没用的东西！他要是被打死了，这三个逆贼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秦风手中的曾刚本来已经醒转，闻言干净利落地再次晕了过去。 “师弟”，清心看着士卒渐渐逼近，悄声说道，“看来这位仁勇校尉分量不够，那个紫袍的姜公子身份最高。如果能抓住他进行威胁的话，估计没人敢阻拦。” 秦风瞄了瞄紫袍公子的距离，三丈远。 师父虽然吩咐不能再外人面前表现得太过非凡，但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和师兄师姐一起逃出重围再说。拿定主意，清风子暗运内力，虚影闪过，瞬间就出现在姜山背后，手如鹰爪掐住喉咙。清风寒道：“叫他们退下，不然我先杀了你！” “你，你，你别乱来啊。退下，你都退下，退下……”姜公子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颤抖。澜州府姜氏嫡子，还有大好人生没有享受，怎么可以死在一个小道士的手里。 桑水第一少，城主之子吴晖更是差点吓破了胆子，“少侠，千万手下留情啊。杀不得，杀不得啊。我这就叫他们都退下去。你们所有人都退下去，让开道来。” …… 半个时辰后，秦风、师兄清心、师姐敏敏三人各骑一匹马，早已逃出桑水城三四十里。朱松山和桃花山已然遥遥在望。 第十章 虚阵 清虚观，墟坊内，师徒对坐。 “墟石第一层阵法为磐阵，能使得这墟石坚若磐石，难以摧毁。第二层阵法则是虚阵，是整个墟石的关键所在。”岩阳道士顿了顿，喝了口热茶，接着说道：“墟石之所以能够储物，一则是因为墟石质地特殊，二则就是因为我清虚观这祖传的虚阵。” 秦风好奇地问道：“清虚观的虚，指的就是虚阵吗？” 岩阳道士满意地看着清风子，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样子，微微笑道：“是，也不是。清虚之清，我清虚观乃是道门正派；清虚观之虚，指的是空间虚无之意。墟石和虚阵不过是虚神通的冰山一角而已。” 岩阳道士越讲越起劲，唾沫横飞，“历代相传，清虚观的创派祖师，道号清虚，是道门超凡入圣的绝顶神人。清虚观创立之初，万宗来贺，天龙飞凤齐至，盛况盖世！”（秦风：骗鬼呢，吹牛打的草稿也太好了吧？） “后来，祖师因为一场大劫身死道消。咱们清虚观也慢慢的衰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岩阳道士眼神黯淡下来，“历代祖师都梦想重振清虚神威，你师祖更是到死都对此念念不忘！可惜，创派祖师突然陨落，清虚观镇派功法《太上清虚诀》失传。想要回到往昔的云天之巅，终究只是一种幻想。” “清风徒儿，你的天赋极好。三岁就领悟了磐阵，两年就能修炼到后天巅峰。无论是悟性资质，还是身体根骨，恐怕都是超一流的。”岩阳道士眼睛越来越亮，“当年，我在披云山救下你，或许正是祖师有灵，振兴清虚！” 秦风却有些失落，“师父，你在披云山捡到的我。那我父母亲人呢，是没有父母的吗？”（秦风泪奔，难道我真是天煞孤星的命？上辈子被父母扔了，这辈子还是孤儿命？我抗议！） 岩阳道士皱了皱眉头，回忆道：“披云山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山岭，而是一处连绵浩瀚的仙家山脉。有诸多天材地宝，也有很多凶兽，并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你师父我修为低微，只是在外围采一些普通的药材。那次，我发现一只百年老参，正准备挖呢。看见一只黑虎叼着你，估计是想带回去给小老虎吃。为师毕竟是清虚门人，不忍心见死不救。于是，就把你带回来了。” “对了，我在你的襁褓中发现了一方手帕。”说着，岩阳道士起身，翻箱倒柜找出一块绿色的手帕，递给清风，“这手帕坚韧异常，水火不侵，不是普通物件。” 秦风用力扯了扯，果然手帕没有丝毫损伤。后天巅峰，内力深厚，稍一用力，木板都能弄断，更何况是一方手帕。 “别试了，我用真火烤过都没反应。这手帕恐怕是一件法宝，而且不是普通的法宝。”岩阳道士接着解释道，“你父母应该是修仙界中人，修为比我高深多了。你还是好好修炼吧。或许，有一天，你会找到有关身世的线索。” “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秦风双手紧握，毅然说道。这一世，他要讨个说法！ 岩阳道士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了。你这个年龄后天已经是极限，根基未稳，过早突破到先天反而不美。这样吧，我先把虚阵传授给你。” …… 此时，距离桑水城的那场恶战已经二十余天。那日，秦风抓住姜山，乘机逃出重围，摆脱追兵。一番洗漱调息之后，才各回观庵。幸好，勉强蒙混了过去，没有被岩阳道士发觉异常。大师兄清心还是时常偷偷和敏敏师姐幽会，有时要秦风在师父面前打掩护。只不过经历了桑水城大战，清心练功也勤快了许多。 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 岩阳道士也把墟石的第二层阵法“虚阵”传授给了清风。穿越屌丝男当时就笑了，平面几何变成了立体几何，三角形成了三棱锥，椭圆成了蛋蛋的椭圆体。三棱锥和蛋蛋一环接一环，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律，连接在一起，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稳固虚无的神韵。 看来，虚阵并不是简单的几何原理，貌似里面还真有些道家手段在里面？ 秦风“悟性”远超一般人，虚阵能刻画一半。岩阳道士惊得瞠目结舌，老怀大慰，大喜过望，连呼天才，长叹振兴有望，祖师保佑。老道一激动，又跑到披云山采药去了，说是要给他突破先天准备灵药。 “唉，这个阵眼为什么会是在这呢？孤立在此，和周围的纹路都没有联系，反而破坏了那份玄妙和谐，多此一举！”秦风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今天先不参悟了。还是练功去吧。”秦风颓然放弃，决定去朱松山顶温习武功。后天还真是不够在这个世界混的，人家一个小县城的驻军就能把自己打得屁滚尿流。抓紧时间练功才是王道，早日练化天地灵气入体，施展法术，揭开世俗面纱之后的仙侠世界！ “师弟，师弟，快过来！”清风正准备上山顶，大师兄却突然出现在门口，远远地伸手招呼，神神秘秘。 “师兄，别挡道，我要上山练功了。师父又没回来，你去找敏敏师姐也没事的。” 清心摆摆手，笑着说道：“为了答谢师弟的救命之恩，我和敏敏决定要犒劳你一下。” “犒劳？”秦风奇道，没想到这两口子挺有良心的。 “跟我走就知道了，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去了。”清心连连催促。 …… “敏敏师姐，你们就准备用这两只野山鸡来犒劳我啊？”秦风很无奈地指着两只被架在火堆上炙烤的山鸡。不远处，五彩斑斓的山鸡毛随风飘舞，地上还有几滴暗红的鸡血。 敏敏穿上了那匹粉红印花布匹做成的衣服，更比桃花娇艳了三分，巧笑倩然，“不是两只，是一只。上次鲈鱼让你抢了一半，这次的山鸡还分你一半，我和清心吃一只就行。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秦风想起在望江楼的疯狂，居然有几分羞赧的不好意思，转头避开了刁蛮师姐的戏谑的目光。 “好啦，小清风。师姐不笑话你了，来给你，烤好了。”敏敏难得的不再捉弄，而是拿起一只烧鸡递过来。 秦风自望江楼开荤以来，就有点食髓知味的倾向。二话不说，拿起烧鸡就啃。 鲜，香，酥，嫩。眨眼功夫，丰美肥大的烧鸡就只剩下鸡骨头架在一起了。 “师弟，莫非你们后天顶峰的高手吃东西都是这么快吗？”大师兄正准备和他的敏敏师妹分食手中的山鸡呢，却发现奇葩师弟手上提着骨架子打着饱嗝，不由目光呆滞。 “额。”清风尴尬无言，眼睛直直地盯着师兄手中的烤鸡，目光火热，意图不言而喻。 第十一章 晋入先天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吼响起，岩阳道士千辛万苦从披云山采药归来，却发现两个徒弟在这偷吃荤腥。怒目圆瞪，须发皆张。 清心吓得浑身哆嗦，半句话都不敢说， 秦风也是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低头看蚂蚁。 敏敏俏脸一白，很尴尬地说道：“这个，师叔不要生气嘛。清心和清风每日要练功习武，消耗很大的，不吃点肉食根本不行！我看他们都瘦了，给他们补补。” 岩阳道士狠狠地瞪了敏敏一眼，毕竟是老友的徒弟，又是女儿身，不好太过斥责。老道士甩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 “我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冒着被凶兽吞噬的危险，独自一人跑到披云山给你们采药。你们俩倒好，躲在这山林里违背门规，偷吃荤腥，公然破戒！”岩阳道士怒气未消，吼声如雷。 “清风，你虚阵参悟的怎么样了？”岩阳转向小徒弟，期盼着夹杂一缕忧色，千万不要为了口舌之欲影响了向道之心啊。 小徒弟羞愧道：“师父，我很笨，我只是看懂了一点。” “什么，这么快就看出门道了？”岩阳老道愕然，如此悟性，恐怕和那些名门大派的入室弟子都差不多了吧。当初，自己跨入先天，足足花了才三年才悟出一角。 “嗯，勉强算是过关。”这个梦想振兴宗门的清虚观主假意冷哼，不能让小徒弟妄自菲薄，也不能让小家伙尾巴翘到天上去。 “清心，你怎么样了，现在还没有达到后天巅峰吗？”大弟子最不让人省心，性子惫懒，无心向道，资质也不是很好。 大师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采：“师父，徒儿已经突破后天巅峰，放到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了呢！” 清风惊喜地看着大师兄，看来桑水城恶战对大师兄是一次磨砺，这么快就打破多年的瓶颈。 “两年了，你晋升巅峰也是情理之中。服用老道那么多宝药，再不突破的话，岂不是废物？”岩阳道士则依旧冷冷的，沉吟一下，接着说道：“看在你们都有进展的份上，这次就不责罚你们了。但是，下不为例。如果再犯，老道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清心送了一口气，老道士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够逃过去。 …… 时光如梭，一年过去，清风子又长高了一尺。六岁的孩子，五尺的身高，传出去必定会惊掉一地的下巴。这一年，对于岩阳道士而言，是睡觉都能笑醒的一年。小徒弟实在是太过妖孽了。仅仅用了不过半年时间，清风子就将虚阵了然于心。想当年，自己的朱松师父夸自己天赋过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虚阵一年入门，二十年彻悟。慈父般的朱松师父仙逝的时候，岩阳能够独立刻制墟石，老人安心瞑目。或许，对于师父而言，能够将清虚观顺利传承下来满足了吧。可是今天，清虚观却真正有了再次崛起的机会！师父泉下有知，一定会肯开心的吧。 岩阳道士看着院子里仰头观星的清风子，眼角突然有些湿润。 “师父，徒儿困在后天巅峰境界已经一年多了，怎么还不能突破呢？”清风听到动静，转过头问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困惑。 岩阳道士缓缓说道：“后天晋入先天，是修道的第一道门槛。自古以来，不知困住了多少天才豪杰。后天之人，体内多杂质，与这天地不相容，更不用说修道了。所谓先天，就是天地未生我先生，形容纯净无暇，宛如美玉。” “你现在不过六岁，清虚观又是可以说是远离尘世的一方净土，未曾受到世间污浊煞气的侵蚀。所以，只要时机到了，你就能够轻而易举进入先天妙境。凡人为什么会常常生病，感到身体不舒服？后天之体，天地灵气不能入，而煞气却往往趁人体虚的时候侵入。这就像是桃花山上的桃子，有的桃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里面却被虫子啃食。师父我自从步入先天境界，就从来都没有凡间老儿头疼脑热的毛病。”岩阳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些修道高人的子嗣，在洞天福地内出生，直接就是先天。那修道世家的子弟，就没有后天、先天的烦忧。” “那什么是弟子晋入先天的时机呢？”清风子头脑清醒，直接抓住关键。 岩阳道士捋了捋并不长的胡须，神秘笑道：“时机就在这两日了。师父我在披云山碰巧找到了一株五十年份的蕴灵草。再配合几味辅药，调和一下药性，熬成药膳，给你服下。相信以你的资质，先天是轻而易举的。” 秦风喜道：“真的吗？那我不就很快就能够刻制完整的墟石了吗？”这几年以来，师父要么是去披云山采药，要么在墟坊内没日没夜地刻制墟石，人都消瘦多了。师父已是古稀之龄，却整日操劳，做徒弟的自然盼着能帮着分担一点。 岩阳老道连连摇头，说道：“墟石的炼制，第一是要在上面刻好‘磐阵’和‘虚阵’；第二则是灌注真气法力。你现在才是后天巅峰，境界差的远了。即便是晋入先天境界，依旧是内力，还不能够修炼出真气。至于灌注真气，那你更是想都不用想。” 秦风失望地点了点头。看着小徒弟颓然的样子，老道士欣慰地莞尔一笑。 …… 两天后，岩阳道士小心翼翼端着一碗青碧色的药汤，满脸疲惫。 早就到得吩咐的秦风和大师兄乖乖地肃立在一旁，等候师父的进一步指示。 老道的声音沙哑，倦意深沉：“这就是蕴灵汤，是蕴灵草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五十年的精髓所在。很多江湖人士，苦苦修炼一辈子，都不能突破到先天，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灵草宝药难寻，以致遗憾终生。来，清风，喝了这碗灵汤。” 秦风默然上前接过，青碧灵汤中心出现一棵草的形状，活灵活现。他看了师父、大师兄一眼，在他们鼓励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热，好像是火烧一般的感觉。清风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仿佛烧的正旺的炭火。 清心急道：“师父，师弟怎么了？” 岩阳道士也是大惊失色，眉头紧皱，忧道：“清风到底还是年龄太小了，筋骨皮肉不能承受这么多的灵气冲刷。唉，都怪我，以为他现在突破没问题。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希望你师弟意志足够坚强，这样才能熬过去” 灵汤入嘴，从喉咙顺着食道往下，进入腹中。而后，又渗入血液，四肢百骸都开始发热。秦风听大师兄说过，世间有酒，烈酒喝下去也是火烧一般的热辣。但是，那种痛苦恐怕不及此刻的百分之一。全身的骨头都开始发热，然后是血肉，最后是皮发。清风子的身体表面好像是有无形的火焰在燃烧，道袍一片片地化作黑色的灰烬。满天的黑发化作飞灰，小道士瞬间就变成了小和尚。 清心从没看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而且还是出现在亲人一般的小师弟的身上，惊叫一声，就要扑过去。 岩阳道士还算冷静，用力拉住大徒弟，大声喝道：“清心，你疯了吗，找死啊？你给我好好呆在这看着，这时候谁也救不了清风，只能把自己搭进去。” 说话间，秦风身体表面逐渐出现黑色的污迹。一个时辰过去，他更是完全被身体表面的黑色污茧包裹住。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整整三天。 直到第三天，黑茧出现龟裂。裂缝越来越大，片片脱落。“咔嚓”，一个三尺高的童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第十二章 还童异象 童子粉雕玉琢，浑身散发着温玉一般的光泽，纤尘不染，仿佛谪仙降世。 “师父，大师兄。我感觉自己现在好强大，这是成功晋入先天了吗？”童子的声音很是稚嫩，奶声奶气，却把岩阳道士和清心小道士吓了一跳。任谁看见一个五尺的少年，变成一个三尺高的童子恐怕都会感到心里发凉吧。 要不是二人一直不眠不休地在一旁候着，瞪大眼睛一眨不眨，恐怕都会以为看见妖怪了。至少，老道士就听说过，那些千年以上的大妖可都是有化形的能力的。幸好，童子的话表明了身份。 清心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怪叫道：“师弟，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变这么小了？” 秦风很是愤怒地说道：“师兄，你眼花了，再打自己一巴掌就清醒了。” “啪！”清心果然很果断地再甩了自己一巴掌，右脸红肿得像块被开水烫熟的猪皮。 “还童，这是还童啊！”岩阳道士也是不敢置信地抽了大徒弟一巴掌，听见杀猪似的的惨叫，这才相信眼前并非幻境。 “师父，什么是还童？咦，我怎么变小了？我衣服呢？我不是喝了蕴灵草汤药，要晋入先天吗？”秦风连发几问，瘪了瘪嘴，很不满意身体变化。 “师弟，你还是先穿一件衣服吧，不然看起来怪怪的。”大师兄舌头都被打麻了，说话瓮声瓮气，递过一件宽大的道袍给清风子披上。 岩阳道士突然大吼，两行浊泪肆意流下，如癫似狂，“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啊！祖师庇佑，苍天开眼，我清虚观果真有了振兴的希望啊！” 老迈的清虚观主再也没了往日的镇静威严，手舞足蹈，像极了乡下突然发疯的傻子，把师兄弟两人吓得连忙过来搀扶，却被老道士两脚踹开。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岩阳道士才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皱纹依旧聚在一起，宛如一朵怒放的菊花。 …… 太阳高高悬在穹顶正中，穹顶下小小的清虚观却是异常的喧嚣欢乐，与往常的清净冷寂截然不同。岩阳道士爽朗的笑声，惊得屋檐上晒太阳的雀鸟纷纷扑翅飞离。最最最诡异的是，居然有浓浓的肉香从清虚观的院子里飘了出来。一老两少眼巴巴地看着架在火堆上烤的兔子，金黄的油滴在火焰上哔啵作响。 秦风虽然饿的有点头晕，还是很困惑地问道：“师父，我们在祖师面前烤兔子，会不会天打雷劈啊？” 老道士狡诈一笑，活像只老狐狸：“安啦，其实我们清虚观是没有什么清规戒律的。祖师才不管呢，古籍记载，许多道家祖师每天都是喝琼浆、啃天凤。历代祖师都学得有模有样。” 大师兄愤愤地跳了起来，差点指着岩阳道士的鼻子叫骂：“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喝酒吃肉，这不是有意残害天才少年吗？看看我，这瘦的，兔子都比我壮！” 老道翻了翻白眼，“就你还天才，你就是一榆木脑袋。可怜我辛辛苦苦采药，喂了你十几年，才勉强到了后天顶峰，不是天生蠢材是什么？至于为什么不让你们吃肉嘛，”老道沉吟一下，接着说道：“你以为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我堂堂清虚观主一把年纪了还得上街给凡人卖艺，人家高兴了，就赏点钱。咱清虚观就那点钱，财迷油盐酱醋茶都还不够呢。哪有那闲钱给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吃肉啊。” 清心犹自不服：“朱松山上这么多兔子、山鸡的，我们每天抓几只不就行了吗？” 老道士很直接的一记爆炒栗子：“清虚观虽不忌荤腥，却也不得随意杀戮生灵。每天抓几只？这朱松山上没几个月就剩咱三个活物了！” “师父，烤好了，您先吃吧。”秦风看风向不对，立刻转移话题，不然大师兄必会被老道敲起满头大包。 岩阳道士狠狠瞪了清心一眼，这才接过小徒弟递过来的金黄油亮的兔子腿，外焦里嫩，香气扑鼻。上次吃肉还是在几十年前的时候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青春少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老道士回忆着，感慨着。 “清风，清心，你们可曾听说过返老还童？”小徒弟的眼睛骨碌骨碌转动，岩阳道士自然知道这小子想问什么。 “师父，那不是传说中仙人的手段吗？仙人的仙丹，凡人服下就可以使得老朽之体年轻起来。皓首变乌丝，鸡皮成嫩肤。原本朽木一样的身体，突然就恢复了活力精气。”清心很快答道。 老道士故作玄虚，“是，也不是。你说的只是最肤浅的一种罢了。古籍记载，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能够修炼到仙人境界的话，就会有一次重新塑造形体的机会。所以，仙人一般都是极其的俊美，很少有那些老得快掉牙还杵着拐杖的老仙人。清风这次晋入先天，则是另一种更加神妙的还童现象。” “凡间帝王开国，或是叛臣谋国，都会传出一些异象。三万年前，元鼎帝国始皇帝降生，圣母梦见和神人相遇。临产时，雷电交加、风雨大作，天地为之昏暗。一头金色的天龙破空降世，盘旋在产床之上，守护着万古一帝的降生。”岩阳道士手上还拿着吃了一半的兔子腿，露出神往的表情，接着感慨道：“可惜，后来帝君飞仙。皇室子孙不争气，内乱内斗不止，分裂削弱，以至于当年天下一统、万邦来朝的景象再也看不到了。三万年来，时不时地传出异象传说，不过大多都是假的，皆是谣言，叛臣贼子欺骗愚民的手段罢了。” 老道士直直地盯着秦风，眼珠子一转也不转，看得小徒弟心中发毛、背后发凉，“清风你出生的时候肯定是有异象。只是，你父母不知所踪，不然你现在肯定不止眼前的这点成就。后天跨入先天，和从母体降临世间是一个道理。那些天命之人，会再次出现异象。” “你的身体从五尺骤然降到三尺，洗精伐髓，将全身的杂质境界排出。这叫质本洁来还洁去，形成了一种无垢之体、清净之体。”岩阳老道目光灼灼，宛如一团灵火在燃烧，一字一顿道：“这是最为神奇的一种异象。这之后，你修炼将会事半功倍。不，应该是十倍甚至百倍。” 清心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了，喃喃道：“师弟是天命之人，和元鼎帝君一样的传奇人物。那我以后不就发达了吗？等师弟你修为大成，我要踩着狗屁姜公子的臭脸，打得他爹他妈都认不出来！” “姜公子是谁？你又在外面惹祸了？”清虚观主比老狐狸还要精明，眼睛微眯，寒光闪烁。 第十三章 仙师驾到 “哎呦，我的屁股啊。老道下手也太狠了！”朱松山下，一个青衫道袍少年倚靠着一棵朱松，一边十分不雅地揉着臀部，一边抱怨岩阳道士心狠手辣。这人赫然是清虚观主座下大弟子，清心是也。 “千狐门的仙师要来早就来，人家来的话也应该是驾驭飞剑飞过来的，还要我来接？师父分明是借机惩罚我在桑水城惹事嘛。可这又不是我的错，我是英明神武的清心子啊，我怎么可能会有错？还是师弟好，什么处罚都没有，还有药膳喝。呜呜呜，我的命真苦啊。哼，姜公子是吧，等师弟神功大成，道爷我一定把你屁股打成八瓣，以报此仇。唉，敏敏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老是不过来看我。嗯，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偷偷去看看她呢？”清心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边云转云舒，胡思乱想着。 …… “哈哈哈，你就是岩阳道兄的弟子清心小道士吧？” 清心闻声望去，看见前方一个魁梧的中年道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道人一袭如玉白袍，背着一柄长剑，胸前绣着一只小狐狸。这小狐狸栩栩如生，眼神灵动，好像活的一般。 “你就是师傅说的千狐门的仙师？看起来不对劲啊，哪有你这么壮的道士啊？还有，仙师不都是驾着飞剑在天上飞的吗，怎么你是走过来的？不对，你肯定是冒充仙师的骗子。清心我绝对不会被你这种人骗的。道士，你还是赶紧走吧，道爷碰到骗子……哎，哎，你抓我衣服干吗？放手，我叫你放手听见没有！唉哟，你这么还打人啊？师父，师弟，救命啊！”大师兄的声音高昂而凄厉，惊得林间的野兽暴走、飞禽腾空。 恐怕是清虚观的那两个小道士又嘴馋了，不知这次是那个倒霉蛋被抓了。不对啊，这声音好像是清心那个小魔头。不管了，这朱松山是不能呆了，还是赶紧再找一个地方安窝筑巢吧。 “聒噪！”魁梧道人单手抓着清心，径直向清虚观走去，无可奈何地怒喝道，“清心你个不成器的小兔崽子，再鬼叫的话，小心道士我拿剑劈了你！” “额，骗子大叔，你貌似认得我啊。莫非，莫非你是岳易师父？你那把扇子呢，怎么换成剑了？这几年是不是每天都吃肉啊，这么壮实？”大师兄再次连发几问。 中年道人暴走，干脆利落地一记手刀砍在清心的脖子上。世界终于清静了。 “道兄，岩阳道兄，岳易来了！快开门啊。”道人行走之间，一步迈出，便是丈余。悠悠走着，很快就来到清虚观前，硕大的拳头敲在木门上“咚咚”作响。 “你是谁？放开我师兄！”秦风打开观门，看见师兄在陌生道人的手中，像只小鸡似的。一脸的警惕，暗暗聚力，就要出手。 “哈哈哈，岳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担心了好久呢。”岩阳道士走过来，笑声爽朗，满脸喜色，介绍道：“清风，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千狐门的仙师，你岳易师叔。” 不等秦风反应过来，道人岳易就把手里的清心甩给老道士：“道兄，莫非你又收了一个小徒弟？清风是吧，嗯看这天庭饱满、粉雕玉琢的模子，就知道是个修道的小天才。可不像清心这小子，三年不见就把我给忘了，还满嘴话唠。” 岩阳本来满脸菊花笑，转而无奈尴尬，“道友你一路从沧州赶过来，看着样子一定很累了吧。还是赶紧歇下来休息休息，明天再谈正事。” 岳易自然点头应允。 …… 清心只觉得这一觉好漫长。朱松山上突然出现一群狼，师父带着师弟外出游历，只有自己在这看家，奋力杀狼。一只，两只，三只……那些狼好像是纸做的一样，弱得不如兔子。不对，是伟大的清心太强大了。三拳两脚就杀得狼群七零八落。然后，狼王出现了，这是一头会法术的妖狼，一下子就把自己杀死了。 “救命啊，妖狼杀人了！”人死了，梦醒了，嘴巴又欠抽了。清心很诧异地看着师父、师弟和一个壮汉在围坐在桌前吃斋饭，那个倒是还很眼熟，好像是岳易师叔？师父怎么杀气腾腾地盯着我，岳易师父的笑容怎么那么诡异？大师兄很明智地再次晕了过去。 岩阳道士气得满脸通红，“孽徒啊，我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不肖弟子，真是让道友见笑了。” 岳易安慰道：“岩阳道兄不必苛责，清心就是这性子，还是由得他去吧。我看清风就不错，才这么小就已经是先天了。放到我千狐门，这都是长老们抢着要的天才弟子啊，你就知足吧。你清虚观一脉怕是崛起了。” 岩阳道士得意地看着一旁乖乖吃饭的小徒弟，谦虚道：“清风还小呢，将来的事哪里说的清楚。我只希望能够顺利地将清虚观传承下去，这样就心满意足了。倒是你，这次怎么迟来了两年，莫非沧州又出了大事？” “是犬戎的狼神殿，我们千狐门的一处灵晶矿脉被二阶狼卫率人攻击。我被派去看守矿脉，耽误了两年，甚至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岳易想起狼卫的凶残，脸色苍白，显然是心有余悸。 岩阳道士惊呼道：“二阶狼卫胆敢攻击你们，神策军不管的么？” 岳易苦笑道：“大皇子要娶圣女做侧妃，门主拒绝了。圣女注定要一生侍奉狐仙的，怎么可能许配给大皇子？而且还是侧妃，那不是打我们千狐门的脸吗？大皇子现在得陛下宠爱，神策军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会有朝廷的天兵支援啊！” “师父，师叔，什么是狼神殿，还有神策军又是什么？”一直旁听的秦风突然抬头问道。还童之后，他眉清目秀、肤如玉石，完全是一个极品小正太。 岳易摸着秦风的小脑袋，愤愤解释道：“狼神殿是犬戎人的两大神殿之一，骑着魔狼，最是凶残暴戾。犬戎人时常攻打我沧州，这狼神殿就是元凶。至于神策军，是元鼎帝国的护国禁军，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异族的国之神器。清风你好好修炼，将来努力进入神策军。那么，清虚观便兴盛有望了。” 第十四章 灵晶 “岳易，这是五百块下品墟石，你看看怎么样，要不数一下？”墟坊内，岩阳道士指着不远处堆积如山的墟石说道。 岳易却是很大方地挥挥手，“道兄，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当年在披云山上，要不是道兄冒险救我，百易早死在那条四爪赤尾蝮的剧毒之下了，哪里还有今天。” 岩阳道士张嘴还行说些什么。岳易却很干脆地递给老道士一个小布袋，“道兄，里面是三十块下品灵晶。这些墟石我就拿走了。”说着，岳易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荷包。那荷包不过一寸大小，百易拿起一块墟石就往里面塞。比荷包大上数十倍的墟石悄然消失不见，似乎被装进了那小小的荷包里面。 秦风小道士和大师兄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岩阳老道也两眼放光，惊呼道：“岳易道友，你怎么可能会有乾坤袋这样的宝物？” 岳易“嘿嘿”一笑，得意地说道：“我斩杀了一个七星九阶狼卫，又得了执事奖赏的五十块下品灵晶，就换了这个乾坤袋。以后四处游历的话，那就方便多了。” 老道艳羡无言。可怜的清虚观主，没有一件像样的法宝，每次去披云山都是带着两块墟石，碰到不长眼的山猫野狗啥的，抡着大板砖就拍过去。一拍一个准，也不知道有多少野兽惨死在清虚观牌墟石的手下。 “道兄，我这就走了。下个月沧州有一个交易会，我得尽快赶回去。最近修仙界暗流涌动，很多小宗派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颇有些不太平，道兄多加小心才是。若是突然生变，在清虚观呆不下去，尽管去沧州找我！”岳易嘱咐着，很快就将所有墟石装进没有丝毫变化的乾坤袋，又向清心、清风二人嘱咐几句道别，潇洒利落地转身离去。 只身跨澜沧，千里不留行。或许，这就是仙师吧。 岩阳道士还在细细数着眼前一堆白色晶体，乐呵呵的傻笑，十足一个乡下土财主收租的老财迷模样。 “师父，这就是灵晶吗？听岳易师叔的意思，好像挺珍贵的样子。”秦风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困惑。 清虚观主依旧保持守财奴的姿态，拿出两块下品灵晶分别递给大师兄和清风子，“所谓灵晶，就是集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灵气结晶，是天地间最神奇的造化。先天之后，一切境界修炼都得靠灵晶。没有灵晶，只靠自身苦苦吸收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寸步难进。有了充足的灵晶，就有了提高修为的基本。” “如果咱清虚观有足够的灵石的话，师父我说不定已经是筑基有成。你们朱松师祖也不会那么早就死了。”老道士感慨着，突然就伤感地流下两行浊泪。 乳白色的灵晶，一个个都是指头大小，看起来极为神秘奥妙。秦风拿在手中，只觉得好像一阵清凉的威风吹过，舒服而且温馨。 “清风，还童之后，你修炼的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要快得多？”老道抑制住悲感伤怀，看着秦风的眼睛肿露出希望的神采。 秦风老老实实回道：“回禀师父，徒儿现在修炼清虚诀果然进步很快。照这样下去，估计只要一年时间，就能顺利地到先天顶峰。突破，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说到最后，秦风的口气分明涌现出一种自豪于得意。 岩阳道士颔首点头，正色道：“即便如此也不能懈怠，应该勤勉坚持。你千万不可有自得自满之心。那些豪门巨派，每年都有很多天才，他们传承完整，有充足的灵晶、名贵的灵药，还有师门长辈的护佑指点。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天之骄子，远不是一般的修士能比的。可怜我清虚观衰落之后，一蹶不振，师父只能把你带进修仙的大门。以后，恐怕都要靠你自己了！” 秦风收起刚才的自得与骄傲，凛然应是。突破太快，又过于顺利，没有静心凝神的天材地宝，饶是清风是“天命之人”也有些道心不稳。好在老道虽然修为不高，眼睛却很毒辣，及时的警言提醒。 夏天渐渐远去，气温骤降，秋和冬接踵而至。秋阳如金，冬雪似银，看似孱弱的小道士每天都在朱松山顶掀起烈烈罡风，犹如江湖上绝世独立的先天英杰。每天卯时准时来到这空旷的山顶，或是呼吸吐纳修炼腹中先天内力，或是手化刀竖劈、腿作枪横扫，呼喝之间，竟然渐渐就形成了一股高手的威视风范。六岁多的童子，俨然是六十岁的武林民宿的气概。 午时准点回到清虚观，吃完斋饭，就在日光下练习磐阵、虚阵，刻制墟石。随着修为的的提高，对二阵领悟的透彻，往往不到一个时辰，秦风就能完美地刻好一块墟石。岩阳道士也乐呵呵地当起了甩手掌柜，把一切都交给小徒弟练手，只是偶尔往墟石里灌注真气法力。大师兄时常眯着小眼盯着这些墟石傻乐，好像这就是珍贵的灵晶。有了小师弟的天才，清虚观主就懒得管他了。隔三差五地，大师兄就舔着脸往桃花庵跑，有时候敏敏师姐也会做贼似的回访清虚观。两人的感情倒是突飞猛进，如胶似漆得像是掉进了蜜罐子里的蚂蚁。 刻完几块墟石，秦风就看看凡间的古今书籍。这里的文字和华夏古文颇有几分相似，在老道的指点下，看起来并不费劲。 清虚观不知道自第几代起，就收录了很多俗世书册，放在特制墟石里面，空间比普通墟石要大上十倍，藏书很是方便。儒墨道法、兵农医杂，大千万象，无所不包。甚至有很多圣人教化，都直指天地大道，让清风收获颇多。 仰望星空，周天星辰，月盈月缺，辽阔深邃，庄严圣洁，壮丽光辉，给月华星辉下这个微尘一般的童子自由宁静的情怀。或许有一天，这个许多年前渺小的童子，会成长为睥睨天下、踏道登天的盖世大能，这些巨大的星辰都会化作他眼中的微尘，浩瀚星海也抵不过他随意一击。可是，那个童子永远也不会忘了当年仰望星空的那种感受、那种敬畏。 这世间的人活着，有的人沉沦在痛苦中度日如年，有的人为梦想奋斗百日只不过一瞬，也有的人踏踏实实度过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个呼吸的时间。没有人会永远选择同一种生活方式，毕竟命运无常、造化流转。天道之下，众生芸芸，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努力地活着，那便是活着。 第十五章 掌门清风 在秦风看来，六岁这年的春夏秋冬、寒暑变化不过是一瞬。 苦修先天内力，苦吗？不苦，反而是甘之若醴。吾本混沌一清风，误堕尘网中。先天之境，身融天地，妙乐无穷。每一次呼吸吐纳，每一分内力修为的深厚，都是更近一步归于这天、归于这地，婴孩依偎在母亲怀抱里的感觉，又怎么算得上是苦。如果这是苦，世间又有什么可以算作乐？ 拳打脚踢，苦修武术，苦吗？不苦。人本万界一蝼蚁，汪洋一扁舟。每一次血气运转，每一次皮骨筋肉合力，都是康健躯体，都是强大自我。洪荒世界，命如草芥。凶禽扑击，恶兽横行，鬼魅呼啸。若不能够强大起来，又怎么能够保护自己、守护住爱。又怎么能够成为那一缕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清风，在天地间遨游。如果这是苦，“求不得”的那一瞬又该作何感想？ 刻制墟石，练习二阵，苦吗？不苦。诸天浩瀚，万界无疆。亿万生灵都生存这虚空的世界里。然而，这虚空界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的、悲哀的桎梏？人囿于其地而困居其所。只有了解虚空，才可能打破虚空，求得大自在、大逍遥。既然我是一缕清风，有怎么会被这虚空束缚。如果这是苦，监牢里的囚徒又该有怎样的希望？ 苦读诗书，苦吗？不苦。人虽沧海一粟，繁星微尘。圣者以超脱一切的眼光看待这世界，与天同齐。圣人血肉之躯，生老病死，然以诗书传世，教化万灵。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我们才能看的更多、走的更远。腹有诗书气自华。如果满腹经纶、俯观天地都算是苦，那么愚昧如蛆虫是极乐吗？ 仰望星空无尽繁星，头晕目眩，极致敬畏，苦吗？不苦。人之于星辰同微尘之于人何异，星辰之于虚空同人之于星辰何异？宇宙浩渺，不知小小的人在这天地间算得上是什么？对于猛犸巨象而言，蝼蚁有算得上是什么？蝼蚁恐惧巨象、敬畏强者。正因为敬畏，蝼蚁才有了强大的渴望，或许蝼蚁也能与巨象并肩，甚至超越巨象。人，只有仰望星空，心怀敬畏才能强大超脱。如果这也是苦，妄自尊大的跳梁小丑又该如何自处？ 为了梦想而奋斗，百日一瞬。 平静的六岁，微澜不惊的六岁，注定是一段快乐的时光。还童之后的秦风再次沉稳了许多，内敛华光，只待一朝直入云霄仰天啸。 一年过去了，他顺顺利利如当初预想的那般到了先天圆满的境界。内力澎湃，奔涌在四肢百骸，深厚而雄浑，绵长如万载昌河。 “是时候让你突破先天，正式迈上修道之途了。”岩阳道士决定拿出清虚观祖传的宝药，赌上一把。 清虚观自从衰落一来，历代祖师殚精竭虑都想重振辉煌，也曾留下一些珍稀宝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宝药放到今天的那些豪族巨宗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奇物。虽然无尽岁月过去，但清虚观一脉也时常有一些天才弟子被寄予厚望，赐予奇物宝药突破境界。那些前辈要么最终沦为庸人泯然人间，要么遭遇不测突然陨落，要么云游天下，就此失踪。经过一次次的消耗，祖传的宝药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棵灵螭血芝，保存在祖传宝物虚石呢。这棵灵螭血芝可以说是清虚观崛起的最后希望，如果秦风没能够使得清虚观振兴的话。那么，这万古的传承恐怕真的要湮没在岁月的洪流里了。 老道翻来覆去，思考挣扎了好几个晚上。最后，还是觉得把宝药拿出来。如果秦风这样的天命奇才，都无法使清虚观复兴的话，那只能说是天意了。祖师也没法怪罪。 清虚观主郑重地跪在祖师排位前，后面两个徒弟也有模有样地磕了三个响头。 “历代祖师在上，清虚观掌门岩阳子尊禀。门下徒儿清风，乃是天命之人，悟性绝伦，资质超群，振兴我门不二人选。今超脱先天，练天地之气，望祖师护持。”老道士的声音很平稳，没有丝毫波澜泛起。堂堂正正，朗朗之言，上达天听。 岩阳起身，面向两个虔诚跪伏的弟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薄如蝉翼的奇怪物品，“你们俩看好了，这是我清虚观掌门信物虚石。从今天起，我就传给清风。清心，你可有意见？” 大师兄连连摆手，诚恳说道：“清心资质愚钝，不能堪此重任，自当传给师弟。此言即此心，绝无怨言。从今以后，定当听从新掌门吩咐。” 老道欣慰地点点头，大徒弟虽然无心无力向道，品性却是可以。有自知之明，不争不抢。 幽光闪烁，虚石上突然出现一棵血色灵芝，宛如狰狞咆哮的螭龙头颅。 岩阳道士把虚石和灵螭血芝递给清风，道：“你们都起来吧。清风，从此之后，你就是我清虚观主。这千万年的传承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以后事事以清虚为重，振兴我门。” 秦风纳闷，连连摆手，不解地问道：“师父，徒儿还小，师父为何这么早就把掌门之位传给我？且师父修为高深，身体硬朗，无灾无病，再活一百年也没有问题，还是把信物拿回去吧。徒弟断断不敢收受。”道家礼法森严，自有一套规矩。师长尚在，弟子夺位，是大忌中的大忌。 老道士正色道：“清风，你可不要想太多。师父现在传给你，是有我的一番考量。历代祖师相传，虚石可不仅仅是一个信物，更隐藏着清虚观一个亘古流传的秘密。你天资非凡，对磐虚两阵领悟更是史无前例。说不定，你在晋级练气期的时候，会有所感应。这样一来，还不如现在就直接把掌门之位交给你。” “是啊，师弟，你就收下吧。”大师兄也在一旁帮腔。 看到小徒弟依旧有顾虑，迟疑不决，岩阳老道大声喝道：“你不要以为掌门是这么容易当的！清虚观衰落到今日香火几近断绝的地步，要人没人，要势没势，要法宝没法宝。这就是一个烂摊子，当掌门更是个苦差事！师父我无能，不能振兴门派。如今，你便是我派振兴的最后希望。你若推辞，我百年之后，也是死不瞑目。” 秦风无奈，郑重接过，坦然立誓，“师父，你放心吧。清虚观一定会振兴的，重新伫立在云天之巅，比往昔更辉煌。传承万古，天荒地老，永世不绝！”童音清朗，却有一种震撼世间的力量。 卸任掌门心怀激荡，泪光莹莹，笑道：“嗯，师父相信你肯定能办到的！赶快去把这灵芝吃了吧，这宝药不是师父能够熬煮的，只能靠你自己吸收了。” 新任掌门点头应是。 “这灵螭血芝药性太强，一定要小心啊。”老道士嘱咐，思忖道“嗯，你还是去墟坊。那里有祖师布下的阵法守护。先天入练气，是一个质的变化，干系重大，不能被干扰丝毫。” 第十六章 虚石异变 墟坊内，清风拿着灵螭血芝的手有些颤抖。刚想要狠下心咬上一口，那螭龙头颅便像是要活过来一般。怒目圆瞪，龙须飘摇，一股摄神夺魄的龙威无声散发弥漫在这间小小的石屋内。 仰望星空，繁星浩瀚。烙印在脑海里的周天星辰闪现，清风定了定心神，目光坚定而凌厉。连一棵灵螭血芝这样的死物都怕，又何谈超脱凡尘。 “咔嚓！”灵螭血芝质地坚硬，像是放了十天半月被晾干的馒头，却有一股浓郁芬芳。 充沛至极的灵气从腹中喷薄而出，深入血液四肢百。清风全体通红，膨胀起来，似乎下一刻便要炸开，化成血雾。清风坚持灵台最后一丝清明，默念师父刚刚传授的清虚诀，竭力引导灵气在体内运转周天，买经脉中流转、流转…… 片刻后，清风原本白嫩的小脸涨得通红，好像是滴血一般。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小，布满了血丝，瞳孔空洞无神，一条血色的螭龙若隐若现。道袍下的身躯上，肌肤不断鼓起，一片片赤色龙鳞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千年，也许是一万年。清风挣扎在无边痛苦中，甚至不知光阴岁月的流逝，沉沦苦海，永不翻身。 墟坊外，岩阳道士和清心来回走着，步伐急促，眉头皱起。一天过去，老道士嘴唇都急的起了个水泡。两天过去，老道士头发白了一半。第三天，精神矍铄的老掌门像是老了十岁，满天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 三天，整整三天，清风都在和灵螭血芝抗争着，坚守脑海最后一丝清明。可是，真的守不住了呢？对不起，师父，徒儿让您失望了。师兄，我走了，你要和敏敏师姐一起好好照顾师父。父亲、母亲，你们在哪…… 既然无力抗拒，那就放弃吧，放弃吧…… “噗”一口惨红的精血吐在虚石上，清风头一歪，浑身的精气神归于虚无，眼看就要魂飞魄散。 柔和的幽光从虚石上浮现，包裹着还在不停抽搐的清风子。虚石在这片幽蓝诡异中飘起，浮在半空，悄无声息地没入清风的胸口。 …… 亘古黑暗的空间中，永恒的死寂终于被打破了。 “老伙计，别睡了，起来！这么多年了，终于有蠢货到这里来了！那群不肖的弟子啊，怎么能笨到这个地步呢？”一个道人在虚空中浮现，声音不大却响彻这无边无际的空间。 “清虚，你烦不烦啊？还玩？你以为我堂堂紫霄圣龙会被你骗吗？”黑暗深处，仿佛有雷霆咆哮。 道人不耐烦的喝道：“你不想被我骗，也被我骗了几万次了，还在乎这一次啊？我俩呆在虚石里不知多久了，不找点乐子，那不得闷死啊。你赶紧起来，我以虚石的名义发誓，这次保证没骗你。” “切，虚石不就是你的本体吗？你的名义？清虚你的名气早就臭了，连茅坑里的臭石头都不如！额，不对，真的有笨蛋进来了！”紫霄圣龙张开眼皮，黑暗虚空中陡然出现两轮巨大的太阳。 清风瞪大眼睛，一条紫色的巨龙正在这虚空中舒展身体，越来越大。龙角狰狞，仿佛是两杆冲天的战矛。龙须飘摇，宛如神鞭惩戒世间罪恶。龙眼如星空中最大最亮的那颗星辰，目光如电，一切妖魔邪魅无所遁形。龙爪铮亮，寒光闪烁，杀意冲天。神龙摆尾，星河震荡。 “小道士，那个大长虫有什么好看的？来来来，赶紧跪下拜见祖师爷。”就在清风震撼地无以复加的时候，道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 “你是？”清风试探着问道。 道人愤愤道：“清虚观弟子果然是越来越蠢了。我那几个徒弟本来就笨的像猪一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智商还是保持在这个水平。我是谁？你看清楚喽，站稳，听好。道爷我是纵横古今、打遍天下无敌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号称上古第一帅哥才子的绝顶高手，人称清虚神圣的清虚子。小道士你祖师的祖师的祖师的祖师爷。清虚观就是我的道统，你说我是谁？” “清虚祖师爷？”清子半信半疑。这么多年了，祖师爷还能活着，见鬼了吧。 紫霄圣龙呼出一口气，把清风吹到遥远的虚空深处，“小道士，我可以证明你眼前的这个猥琐道人就是你的祖师爷清虚子。最不要脸、最阴险毒辣的道士，每天都被我打的哇哇叫的渣渣。”不等他反应过来，巨龙继续咆哮道：“你肯定也想知道我是谁。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我就是伟大的紫霄圣龙，风靡龙族万千美少女、迷倒熟妇萝莉无数、大小通吃，风流走遍天下的龙族圣皇。像你祖师爷这样的小身板，龙爷我一巴掌拍死十个八个的不在话下。怎么，怕了吧？” “你这臭淫虫，麻烦你不要教坏小孩子。误人子弟，天打雷劈的！道爷站在这里让你打，你打得着吗？”道人气急，大声反驳。 “唉哟，胆儿够肥的啊。有本事你别跑，站着别动，别动啊……” 清风很无奈地看着自称祖师爷的道人和紫色巨龙打成一团。巨龙每一次扑击横扫都像是天崩地裂，威势惊人。可那道人站在那仿佛是一道虚影，任由巨龙拍打，却毫发无伤，老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不打了，不打了。你这个无耻的胆小鬼怎么可能成为天选者，简直是耻辱啊。你要是敢站那不动，龙爷我早就把你拍成肉泥了！”巨龙气喘吁吁，急促呼吸间喷出热量惊人的龙息。 道人鄙夷嗤笑一声，“早知道你就打不到我，大笨龙。” “你真的是清虚祖师爷？”清风子看两人还有再吵下去的趋势，连忙插话转移注意力。 道人明明在千里之外，一步迈出，瞬息便来到清风的跟前。道人恨铁不成钢，手指着清风子骂道：“小道士，你修炼的是清虚诀吧，没错吧？虽然不知道被哪个蠢材改成这样乱七八糟的，还是逃不出本祖师的法眼！我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还有谁敢冒充我吗？谁敢冒充我，道爷过去灭他满门！” 清风看着这凶神恶煞的道人，无奈地跪拜在地：“清虚观当代掌门清风子，拜见祖师爷。” “唉，这就对了嘛，你早就该认出我了嘛。”道人听着感觉哪里不对劲，哆哆嗦嗦地问道：“什么，你是清虚观当代掌门人？你这个小娃娃？” 巨龙也在一边起哄道：“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一觉醒来，清虚观就沦落到这般田地了。一个几岁的小娃娃，毛还没张齐呢，居然是清虚观掌门了。”龙笑如龙啸，巨大的声波在虚空中回荡，震耳欲聋。 清虚子声色俱厉地问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师爷，是这样的……”小道士掌门开始讲述岩阳道士唠叨了几十遍的清虚观衰亡史。 第十七章 往事缱绻 此时，清虚观内却是悲伤迷茫笼罩。 秦风进入墟坊已经一个月了，却一直都没有出来。岩阳道士和大师兄把所有的办法，包括火烧、剑砍、挖地洞，甚至老道士拼了命用法术攻击都没有撼动这石屋分毫。原本清虚观最安全、最重要的地方，却变成了扼杀希望的囚牢。 岩阳道士从最初的焦急担心，继而变得愤怒暴躁。这两天安静下来，眼中却是死灰的色彩，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精气。面容枯槁，鹤发鸡皮，表情木然，心灰意冷之下绝望地看着黑色的墟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连续两天的反常举动把大师兄吓得要死。 大师兄本人也好不了多少。当他出现在桃芝山桃花庵前的时候，敏敏差点拿着桃木剑劈了这个闯上山的疯子。幸好，大师兄反应还算快，及时拨开覆盖在面前的干枯头发。即使面容憔悴、嘴唇龟裂，敏敏还是一眼就认出狼狈邋遢的恋人。清心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讲了个大概。仪静师太就风风火火地带着敏敏就立即冲到了清虚观。 看着多年的老邻居，当年那个心地善良、为人正义的可敬的大哥哥一般的岩阳道士变成眼前这般行将就木的模样，仪静师太酸楚落泪。 仪静本来是一个在修仙界摸爬滚打的散修。大约三十年前，具体是多三十几年仪静也记不得了，她碰到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救了她一命，又害了她一生的男人。 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雨天，尽管那雨并不大，落在脸颊上滑丝丝的，反而给人一种很柔和舒服的触感。年少的仪静，独自一人在披云山一座低矮无名山丘上寻找宝药。仪静知道自己修为低微，只敢在最外围找一些普通的老药，积少成多或许就能换上一颗灵石。 暗地里，一只阴狠的瘸腿妖狼盯上了她。 狼是群居动物。这只狼因为在一次争斗中瘸了腿，又老迈无力。狼群不需要废物，它最终被狼王赶出狼群，游荡在披云山最外围。 只是，狼终究是狼，披云山的狼更是妖狼。妖狼狡诈而阴狠，匍匐在枯黄的草木间，灰黄色毛发和山野几乎融为一体。妖狼趁仪静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扑了过去。 幸好，妖狼已老，仪静却精力充沛、反应敏捷。他及时挥剑挡住了老狼冒着黑气的爪子，又发出一记火球术反击。妖狼凶残，这瘸腿的老妖狼更是穷凶极恶，硬接了一记火球，不顾一切地要活活咬死仪静。直到今天，当年的少女还记得妖狼森森白牙择人欲噬的恐怖，以及道人温暖的身影。 岩阳舞剑，宛如春日飘柳，真气附在剑上形成一道白芒。那时的岩阳魁梧强壮，英姿勃发，阳刚之气令人沉醉。仪静就沉醉进去了，仿佛飞蛾扑火一般追求光明追求爱的方向。妖狼很快就被岩阳斩杀，多情少女的芳心也被俘获了。由于突然受到惊吓，仪静很快就病倒了。又是这个男人悉心照料她，安慰她…… 她要跟他走，他却言辞拒绝了，说不想耽误姑娘一生。他说决意要振兴师门，完成历代祖师的心愿，不能拖累她。怎么可能呢，仪静当时气极而笑。修仙界有多少人都想恢复师门往日荣光，甚至不惜粉身碎骨。可笑就凭他，一个练气三层的小道士，怎么可能呢？可是他的目光很坚定，只是告诉她清虚观在澜州桑水城朱松山，有事可以去找她。 好吧，她说，死也不会去找这个男人的。 之后，仪静继续在修仙界厮混，被人追杀，也会杀人。四处游历，却依旧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期小修士。十年过去了，浮萍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个男人，那个拼命想忘也忘不了的男人。 于是她来了，来到了毗邻的桃芝山，建了桃花庵。他要当道士，那她就当道姑。他收了清心做徒弟，那她就收敏敏做徒弟。两人并不相见，岩阳虽然有时会送过去一些药材，仪静都是让敏敏代她见他。有时，仪静也会很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去见他，说要和他在一起。可是，终究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现在却是追悔莫及了。 抚摸着岩阳老树皮一般的脸颊，仪静师太哀婉地叫唤他的名，“岩阳，岩阳大哥，我来看你了。你不要不理仪静啊。”杜鹃啼血，不过如此。 老道却奇迹般地有了反应。这一生，有一桩愿，也有一桩憾。 这愿随着秦风可能出现不测而飘散。上古一来，多少代祖师为振兴清虚观奋斗了一生，却都没有结果。岩阳无能，先祖勿怪。既然是天意如此，那就放弃吧，放弃吧。不要活的这么累了，只是不要断了传承、灭了香火便成了。 这憾却是对眼前这个把他抱在怀里的女人。仪静虽然也开始显老了，眼角都有了皱纹，却依旧可以看出当年的俏丽风采。岩阳哆哆嗦嗦地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依旧是温暖细腻，低声道：“仪静，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如果有来生，岩阳必不负你。这一生，抱歉啊。” 仪静搂着老道士干瘦的躯体，大声悲哭，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思念宣泄出来。 岩阳轻轻抚摸在她的黑发上，挣扎地侧过头看着侍立在旁的清心和敏敏，温和地问道：“清心，你小子是喜欢敏敏吧？敏敏，你也喜欢清心？” 两人对望一眼，十指紧扣，连连点头，似乎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仪静，那就让他俩在一起吧。不要让他们继续走我们的路，希望他们幸福。”岩阳的声音越来越低，眸中也渐渐失去了神采。 他这最后的愿望，怎能拒绝。这样美好的话语，怎么忍心拒绝。 清心闻言嚎啕大哭起来，敏敏也是泪如连珠簌簌而下。 原来师父是在乎自己的，人生最后时刻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幸福。 第十八章 灭门之祸 虚石内，清虚祖师一脸的悲伤。此刻的他，不复和紫霄圣龙对战的张狂。只是一个听闻弟子战死，亲手创建的门派衰落甚至濒临灭亡的老道士罢了。 紫霄圣龙看着老伙计、老对头门下这样的遭遇，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些龙子龙孙。困在这亘古不变的虚空中，时间都变得没有意义，记忆几乎完全遗忘。现在想想，当初去闯天门的时候，小儿子那种崇拜骄傲、爱妻的担忧落寞却依然历历在目。 原来，我并没有忘了他们，那是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啊，又怎能忘怀？可是，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经过曾经霸绝天下、纵横无敌的绝代龙皇，依旧陨落在天门的威能下，只余下一缕残魂在这徒自悲伤。 ……。 朱松山脚下，一群锦衣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如疾风暴雨直奔清虚观而来。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少年身穿紫色袍服，紫袍左袖绣着一柄青光剑，右绣则是一头猛虎。少年眉眼间透露着疲惫，略显苍白的脸庞，分明是纵欲过度。 “待会都给我上，灭了这清虚观满门！臭道士，敢打我，不宰了他我就不叫姜山。还有那个小道姑，太有味道了，千万不要伤了她。公子要活活玩死她！”少年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又有几分淫邪猥琐，正是几年前和清风三人发生冲突的姜公子。 旁边的众骑士大神应“诺”，铁血冷酷，杀意凛然。 骑士坐骑是澜州特产的白蹄乌。通体乌黑，唯有马蹄白如冬雪。白蹄乌脾性暴烈，极难驯服。驯服之后，却是忠心侍主，且日行千里，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驹，先天高手都难得一匹。 姜公子一直派人在打听清风、清心和敏敏三人的消息。半个月前终于得到了桑水城吴晖的禀报，这姜山立刻就带了姜家内卫高手赶来。更有两名在澜州姜府作客的无极宫弟子也一同前来。 白蹄乌踏雪如飞，不到半柱香便到了清虚观前。骑士纷纷下马，把道观团团围住。姜公子相信，以内卫的实力，绝对是一只蚂蚁爬出来都会被乱刃分尸。 “砰！” 姜山兴致勃勃地一脚踹开清虚观大门，两年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恶少也不知道吃了怎样的天材地宝，一踹之威简直不下于后天巅峰的高手。 “哟呵，小道士和小道姑干嘛呢？胆敢在道观之内，光天化日之下，行这般淫秽之事！看来本公子得好好管管了。”姜山一进院子就看见清心和敏敏十指紧扣，花哨调笑。 仪静师太放下身体渐渐冰冷的岩阳道士，冷冷地看着这群明显来势不善的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本公子是什么人，这你得问小道士和小道姑了。”姜山淫笑道，“小道姑，还记得本公子不？我姜山说到做到，要娶你做小妾决不食言。只不过，现在只能做一百二十八房小妾了。小道姑不会生气吧？” “淫贼，住口！”清心大声怒喝。师父在临死之前让自己和敏敏在一起，这个恶少淫贼却突然出现出口不逊。 姜山继续轻浮笑着，“你叫我住口，你算老几啊？公子我告诉你，澜州就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张岳，你上，把这小子的手剁了！”姜山向身旁一个精悍的男子下令。 “诺！”张岳手持一把刀大步上前，回答带着浓厚的军伍色彩，显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 “住手！”仪静大急。 张岳却是没有丝毫停留，脚步反而更快了几分，长刀狠狠地向清心劈去。看他这架势，哪里是剁手，简直是想从头到脚把人劈成两半！ 岩阳道士濒死，清心本来就悲伤到了极点。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进来，说什么要抢敏敏做小妾，还要剁下自己的手，清风极致愤怒。看张岳出手，清心悲愤仰天长啸一声，迷踪步躲过大刀，一拳狠狠地打在张岳的胸口。 张岳闷哼一声，退后两步，大刀如匹练，再次呼啸横劈，想要腰斩清心。 清心经过两年的苦苦修炼到后天巅峰，早已不是以前，再次飞身躲过，一脚踹在张岳背后。 张岳浑若未觉，反身继续想要斩杀，却被清心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紫袍姜山皱了皱眉眉头，怒道：“废物，连个小道士都打不过。你们一起上，把他们都拿下。小道士直接杀了，留下这两个道姑。” 内卫们闷声听令，刀枪剑鞭齐齐上前。 仪静见状大急，施展聚火术，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凭空出现。内卫们吓得纷纷后退大叫。 “仙术，速退！” “这老道姑是仙师！” …… 姜公子也吓了一跳，看着身边两个青衣男子，顿时又放下心来，拱手道：“还请两位师兄出手，擒下这道姑。” 一名青衣男子都是矜持矜持笑道：“姜师弟无需多礼。不过是一个山野散修罢了。我赵武一招就能拿下她，师弟可看好了！”意念所至，飞剑如电，瞬间就架在了仪静师太的脖颈上。剑光闪烁，一缕鲜红的血迹渗出，赵武寒声说道：“老道姑，你再动一下，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师父！”敏敏惊呼，就要过去救助。 仪静狠狠地瞪了徒弟一眼，制止了她无谓的行动，“你是无极宫的弟子？为什么要掺进这些凡人的事端来？” 青衣赵武不屑道：“算你有眼光，还知道我无极宫。那你也应该知道在我面前，你一个小小的散修，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仪静无奈道：“我修为低微，斗不过你。但你堂堂无极宫弟子，为何要听命一个凡人，参与凡人的恩怨。不怕宗门知道，责罚于你吗？” “哈哈哈。”赵武笑道：“宗门知道又如何？两个凡人和一个毫无背景的散修罢了。况且只要把你们都杀掉，又有谁敢把这里的事透露出去。” 姜山也得意地说道：“想不到，这小小的清虚观还有修仙者，幸好我带了两位师兄过来。本公子很快也会成为无极宫的弟子，而且是拜在吕金执事门下，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到时候，你们这样的小修士还不是任我揉捏！” “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清心缓缓后退，有些绝望地问道。 “我想做什么？你说我想做什么？”姜山怨毒地说道：“你们当初在桑水城冒犯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我堂堂澜州府嫡子，岂是你们这些贱民可以冒犯的！小道姑，我还记得就是你给了我一个耳光。你个贱人，本公子今天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第十九章 传承 虚石内。 沉默了良久，清虚祖师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寂静，温和的目光很是慈祥，“没想到，我一手创下的清虚观在上古也是赫赫有名的顶尖宗派，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不过还好，总算是有传承了下来。小道士，你能得到虚石认可，见到我。那你肯定和我一样，是虚空之体，” 清虚子想了想，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我的太上清虚诀也能有一个真正的传人了。当年，闯天门之前，我穷搜三界，都没有找到一个虚空之体。想不到，如今我将彻底陨落，你却出现在我面前。命运无常，天心难测。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把太上清虚诀传授给你。希望你能够修炼到大成境界，完成我未了的心愿……” “不行”紫霄圣龙突然打断了清虚子的话，“清风修炼了你的太上清虚诀，那我的化紫霄圣龙功怎么办？本皇同你在这虚石内苟且，不就是希望把龙族圣功传承下去？当年，你把太上清虚诀修炼到最高境界，万界无人能伤你丝毫。可是，那又如何？你在天门前不一样也是无能为力，最后在天眼之下无所遁形，一记混沌天雷就把你劈死了。” 巨龙不顾清虚子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我看啊，清风还是修炼我的紫霄圣龙功才是正道。我可是在混沌天雷下坚持到了最后。你们都死光了，我才被劈死的！清风要是运气比我好一点，多抗几道天雷，说不定就能闯过天门了，成就天人？” 清虚子愤懑道：“臭淫虫，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快要穿过天门才被天眼锁定的！要是道士我能多扛几道雷劫，肯定能成为天人。你再看看你，天梯才爬到一半就给劈死了，你也好意思说！” “臭道士……”紫霄圣龙闻言破口大骂。 …… 神仙吵架，凡人遭殃。巨龙言到激动处，唾沫飞溅，简直就是一片汪洋扑下来。 秦风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眼看着听着。两个老祖宗级人物像市井泼妇一般对骂恐怕也是旷古绝今的奇闻，传出去肯定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清虚骂的气喘吁吁，圣龙也鼻孔冒烟。 秦风弱弱地问道：“两位老祖，清风就不能两样神功一起修炼吗？” 圣龙没好气地瞪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一眼，目光如雷电一般凌厉，又如金乌一般炽热。 清虚也皱眉道：“太上清虚诀和紫霄圣龙功都是最顶尖的天级功法，能把其中一样修炼到大成就是邀天之功了。两样？你是想也不用想了！” 秦风辩驳道：“两位老祖都是最为高绝的大能神圣。可是，清虚祖师能够接近你们口中的天门，却扛不住天雷轰击；圣龙祖师能够扛住天雷，却接近不了天门。清风如果能够同时练成这两种神功的话，那不就能闯过天门了？” 紫霄圣龙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么浅显的道理，我们怎会不懂？可是，龙爷我苦苦修炼了三百个纪元，闯遍万界绝境，无数次在生死线上徘徊，才达到完满之境。小道士你以为天级功法是那么好修炼的啊！” 秦风想了想，毅然道：“无论是祖师的太上清虚诀，还是老祖的紫霄圣龙功，皆是九死一生才有一丝可能大成。既然如此，清风愿意两样同修，虽九死而不悔。” 清虚眼中露出奇异的神采，竟然缓缓点头“大衍之数五十，取其四九，遁去其一。冥冥中自有一线生机。你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成功，既然你自己已下定决心，那我成全你。老伙计，你怎么想的？” 圣龙翻了翻白眼，道：“就一个小道士，我还能说什么？嘿嘿，幸好这小子刚刚服用了灵螭血芝，被改造过躯体，也算是半个龙族血脉。不然，还有些麻烦。对了，这株药好像是你当年在我的宝库里面盗走的吧？啧啧，这小子真有胆气，如此霸道的神品他都敢吞食！” “幸好，虚空之体包容天地，灵螭血芝绝大部分的药性都蕴含在血肉之中，没有全部爆发出来。换成其他人，早就爆成血雾，魂飞魄散了。”清虚子也有些后怕，“废话不说了，老伙计，赶紧传给这个小子得了。我们在这苦熬不就是想找个人传承下去，有一天能够闯过天门，完成未了的心愿吗？” 说完，清虚祖师左手伸出，握成爪状虚抓。远在万里之外的清风子就出现在手中，清虚子右手放在秦风头顶。 无数的画面瞬间出现在清风子的脑海中。 虚空塌陷，星海都在无声无息中消失；一脚踏出，咫尺便是天涯，横跨三千界；一个金甲天神征战天下、万族臣服，匍匐在天神脚下任凭杀戮，空间风暴出现，金甲天神毫无反抗之力就化成一片片碎肉…… 清虚子传道授业，如醍醐灌顶，“我太上清虚诀乃是最顶尖的天级功法，直指空间大道。大成之后，我即虚空，虚空即我。虚空不灭，我必不朽。战时，虚空之刃、虚空风暴、虚空吞噬，甚至虚空黑洞毁天灭地；行时，缩地成寸，瞬息千里，意念一动咫尺天涯，天下无处去不得；守时，藏身在无穷虚空间，纵是天下皆敌也难伤分毫。” “修炼太上清虚诀，首先要意念与空间结合，随时随地与虚空融为一体，方能利用空间，操纵空间。入门之后，便会在身旁形成‘域’。‘域’是由你控制的，随着修为增加，你对域的控制也会越强。首先，你应该感受‘域’，感知‘域’里的一切。然后，利用‘域’，这‘域’场会压迫甚至攻击敌人。最后，一念间虚空生，一念间虚空灭，成为至高无上的虚空主宰！到那时，你就有了闯天门的能力了。” 秦风彻底惊呆了，从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法，实在太过逆天！排山倒海算什么，纵然法力滔天，纵然神能无限，在虚空主宰面前都不值一提！ 清风诚心诚意地拜服在祖师的面前，朗朗说道：“多谢祖师此法，弟子一定尽心竭力重振清虚观，让祖师威名传唱万古！” 清虚子扶起小道士，欣然笑道：“孺子可教，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到的！”说着，这位清虚创派祖师又看向尚在一旁犹豫不决的巨龙，道：“紫霄，你想好没有？错过清风子，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紫霄圣龙功也会永远地消失在世间。虽然墟石是我的本体，这里一个时辰，外面一天，时间流速极慢，但你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紫霄圣龙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郁闷说道：“也只有传给这小子了。你可得意了吧，龙爷我竟然要靠你们清虚观的小道士传承功法。和你斗了一辈子，最后却还是输了这一遭。清风小道士，你看好了，龙爷的紫霄圣龙功可比那没用的太上清虚诀强多了！” 一道神光从金乌一般的眼睛里射出，璀璨无比，径直射入清风眼中。神光中，隐隐约约有无数龙族。凶神恶煞的蛟龙，展翅遮天的应龙，人面蛇身的烛龙，苍身无角的夔龙……这些威能振世、通天彻地的神龙都在朝拜紫霄圣龙，高呼龙皇之名。 龙皇声如雷鸣，直入心魄，“清风小子，紫霄圣龙诀是一部化龙功法。我本是凡间普通蛟龙，历经万千磨难，无数次险死还生。一步一步进化，一步一步往上爬。本来那些血统高贵的金龙、元龙、神龙于我都是仰视的存在，他们嘲笑我、鄙视我、甚至要杀死我这血统驳杂的龙裔。”紫霄圣龙回想往事，感慨中洋溢着自得与骄傲，“可是，我却一次次把他们打败、击杀。最终，我成了至高无上的龙皇，万界龙族臣服在我的脚下，传颂我的威名！” “每一次进化，都是脱胎换骨，浴血重生。每一寸血肉，每一缕魂魄，都要经受千刀万剐、雷轰电击。若有一丝意外、一丝软弱，便是万劫不复、永不超生！”圣龙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秦风的眼睛，大声问道：“小道士，你可怕了？” “朝闻道，夕可死焉！清风万险不避，万死不辞。”童音稚嫩，却金铁铿锵。这辈子，拼了，活出精彩！ “好，果然有志气，我喜欢。紫霄圣龙功本是只有龙族才能修炼，不过你吞食神品灵螭血芝，早已被改造成半龙半人之躯，也算是祖龙后裔。自然，也就有了修炼紫霄圣龙功的资格。” “紫霄圣龙功夺天地造化，威视惊天，修炼起来也是极其艰难，甚至会被视作魔道，与天下为敌，万族追杀。要化作紫霄圣龙，必须一步步稳打稳扎，以血肉精华激发龙气龙脉。其中，自然是我龙族宝血灵肉最为有效，其他种族勉强也行。修为越强，血肉精华也就越好。要达到大成境界，你一路征战，流血漂橹，天下缟素。无边杀劫，苍天也不会容你。每进一步，天谴更强十倍，直至你在浩荡天威下化作齑粉。” 秦风越听越是骇然，浑身冷汗淋漓。身体却又有本能的渴望、激动，这是所有龙裔血脉中的渴求，无法抗拒的诱惑！ 第二十章 清风回归 “紫霄圣龙功分为七层境界，威龙、战龙、玄龙、元龙、帝龙、神龙、圣龙。有朝一日，如果你能够闯过天门，成就祖龙，便是真正的寿与天齐、亘古不朽了。那是本龙皇也没能达到的至高境界！”紫霄圣龙言语间有着不甘与渴望。 清虚子祖师也嘱咐道：“龙族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种族，罕有匹敌，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妙用无穷，战力无双。每个龙族都有自己的道，这都要靠你自己摸索。清风，你吞食螭龙血芝，心头精血有活死人、肉白骨、绵福寿的奇效，是你目前修炼紫霄圣龙功的命门所在。灵螭血芝药性精气几近无穷，随着你紫霄圣龙功的修炼，会慢慢释放出来。你若好生利用，成就仙人境界是轻而易举的。” “太上清虚诀，修炼也是凶险万分。所谓太上，就是太上忘情之意，必须要保持神识绝对的清明冷静，否者稍有不慎便会被虚空无情绞纱！辅以静心凝神的灵药，才能使自己迅速地呼唤虚空、接近虚空。” “龙族是战斗出来的。只有一次次战斗搏杀，吞噬血肉精华才能不断进化！” “虚石是天地间最奇妙最本源的空间法宝，超越一切，妙用无穷，你自己慢慢摸索吧。当然，你目前就只能用最基本的储物功能了，虚石空间会随着你太上清虚诀修炼的境界提升而变大。” “我辈修士，逆天行事，所以在修炼路上多遭劫难。老龙和我便是倒在了登天的最后一道天道劫难。你修习两大顶级功法，更是天妒人怨，劫难远甚旁人，尤须注意！” “所谓修炼，便是修心炼体。太上清虚诀修心练气，紫霄圣龙功成就无敌龙体。” …… 两位老祖论道讲法，一讲便是一天，这才把诸多奥义讲完。 “清风，我和紫霄该讲的也都讲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我们也应该走了，彻彻底底消失。”清虚子最后一番话石破天惊。 秦风大惊失色，道：“老祖你们要去哪里？”老大老祖，就是两座大大的靠山，决不能错过喽。 紫霄圣龙面带微笑，龙须飞扬“我和老道早就死在天门之下。你眼前的不过是两缕残魂执念而已。如今，有你能够传承我们毕生心血，代替我们未了心愿。我们也就安心了。” 清虚子脸上也露出解脱的神色，“在虚石里苟活了这么多年，是该走了。虚石内一个时辰，外界便是一日。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天，外界几近两月，你也该出去了。” 说完，清虚子和紫霄圣龙化作点点光雨，渐渐消失。 墟坊内，浑身血污凝结覆盖的“尸体”抽动了一下。随后，“血尸”平展的手慢慢蜷起，双腿也开始弯成弓形。血痂片片剥落，落在坚硬的石板上“滴答”作响，露出婴孩般粉嫩的皮肤。 这诡异的场景，乡下爱嚼舌根的无知农妇看见了，定会以为是恶鬼作祟诈尸，惨叫一声就此晕死过去。但若叫血道魔门弟子瞧见，也会吓得屁滚尿流，乖乖趴在地上等候发落。 沐血成茧，死极而生，这可是血道魔门里最穷凶极恶、最灭绝人性的大魔头才会有的疯魔举动。在天下大乱，征战不休的黑暗年代里，一些血道魔主经常会施展邪法屠尽一座城邑。夺尽满城生灵血肉精华，成就血神之体。血神所至，天下皆殇，号令九州。自古以来，也只有三万年前的战国时期才有一位魔门奇才以血海哺己身，练就血神之体。纵横天下，万派辟易，莫敢不从，成为元鼎帝君毕生最大的敌人。 而此地，朱松山上一个小道观里的墟坊里，似乎就有魔门巨擘潜藏！ 秦风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墟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墟坊内虽然仍是深沉的黑暗，坚硬冰冷的墟石却是实实在在的触手可及，让他的心一下子就安定踏实下来。 直到现在，从虚石那亘古黑暗的空间中出来，清风还是怀疑自己是否是冲击练气时出了岔子，做了一个匪夷所思莫名其妙的梦。 毕竟，无论是清虚祖师还是庞巨的紫霄圣龙，都是远远超出清风想象极限的存在。世间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巨龙，龙眼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大还要炙热，一张嘴便是雷吼震天……而这样伟大绝伦的盖世神圣，竟然会被天门轻而易举地击杀。那天门又该是何等至高无上的神奇存在？ 别说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道士，就算是那些逍遥世间、神通广大的仙人们也不能揣度两位老祖威能的吧？ 要不是脑海中两大天级顶尖的功法扎根，字字珠玑，而又历历在目，玄妙无尽。两位老祖的威压还遗留在心头，宛若一座太古神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秦风还要以为这真的只是一场奇怪的梦呢。 用力地摇了摇头，血痂四溅，清风双手撑地，努力站了起来。 这是一具完美的躯体，每一处都好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刻，棱角分明。手臂上、腿上、胸腹前都有肌肉宛如铁石，秦风挥动双臂觉得充满了力量，简直可以撼起万斤巨石。脸庞清秀，依稀可见往日模样，星眉剑目，英姿中几许稚气尚存。 “怎么回事，清虚祖师说过了两个月，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对，坏了！在墟坊里呆这么久，师父师兄进不来，又不知道情况，那还不得急死啊！”秦风一直感觉哪里不妥，现在才想起来，师父和师兄都在外面等着呢，自己竟然把他俩忘了。自责地拍了拍脑袋，急忙打开石门。 眼前却并不再是那个熟悉的清虚观，家一样的清虚观。一个五丈宽、三丈深的洞醒目地出现在清虚观原先的地方。清虚观原本的砖瓦檐角大多化为齑粉，在地上铺满了薄薄的一层石灰。远处还有几片残破的砖瓦零星分布，成为清虚观曾经存在的最好见证，却又像是冰冷的刀锋残酷无情地扎在清风的心尖。 清虚观残破的废墟，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大战。 “师父，师兄！”少年的呼喊中似乎蕴藏着撕心裂肺的痛，期冀中却又隐隐是绝望。 回应他的是阵阵冷风，以及漫天零落的雪花，刺骨一般的冷，锥心一般的痛。 秦风站在墟坊门口傻傻地喊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晚，黑幕笼罩。白雪落在地上，簌簌作响，听得见寒风呼啸，却听不到牵挂的回音。 “师父呢？师兄呢？清虚观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清风喃喃自语，神色木然，思绪茫然。 眼角一道亮光闪过，清风的略略振作，低声道：“师父是练气期修士，寻常人是奈何不了师父的。清虚观变成现在这样，来敌肯定非比寻常，说不定是修仙界里的高手。师父打不过，就带着大师兄跑了。嗯，肯定是这样。”这话与其说是一种善意猜测，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安慰。 冬夜深沉死寂，秦风跑遍了朱松山的每一个角落，呼唤着亲人的名字。从山腰到山脚，从山脚到山顶。每一个旮旯，每一棵朱松。清风还跑到对面的桃芝山，桃花庵也是空无一人。仪静师太和敏敏师姐也一起不见了。桃花庵的桌椅上落满了薄薄一层灰，显然是很久都没人住了。 “既然仪静师太和敏敏师姐也都不在，那肯定是和师父师兄一走了。”秦风有些不安，语气惶恐，过了许久才镇定下来，“那么，我去找他们好了。” 穿过森森黑夜，跨越几十里，秦风的目光落在了桑水城。 他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丝线索。 第二十一章 再临桑水 再临桑水，物依旧，人已非。 时隔两年，桑水城依旧是那么繁华。 青色的花岗岩城墙覆盖在薄薄的一层寒雪下，更添了几分清冷。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冷景，依旧挡不住商旅火热的心。桑水已经结了冰，尽管这冰并不怎么厚，却还是零零散散有几只小舟破冰而行。小舟前铁片包裹，破冰时“刺啦”作响，尖锐而刺耳。桑水城前，赶集的人更是排成一条长龙。有推小车的，有挎篮子的，还有三五个同村人结伴而来，都想在寒冬正式降临备好过冬财货。 这几年，澜州可是越来越冷了，听说隔壁村去冬还冻死几户穷苦人家。一群小媳妇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相互交流些绯闻艳事，时不时地就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小媳妇后面一群未经人事的小伙子们却听得面红耳赤，心痒不已。 清风在来时路上顺手抄了件麻布衣服套在身上，在这群少年中毫不起眼。以清风的身手修为，进城轻而易举，只是难免不会被人发现，引起麻烦。这样混在人群中反而更加稳妥。人潮一点一点慢慢地向前蠕动，城门处更有几个读书人在那卖弄文采学识，扯着嗓子大声念着官府告示。 “今有逆贼四人，隐匿在朱松山一带，劫掠商旅，谋财害命。若有遇见此四人者速到衙门报告。有捕获着重金奖赏，若有窝藏包庇着与贼同罪，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咦，是两个道士和两个道姑诶。没想到，道士也干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更年期的大妈大婶看着画像发出惊叹，未见鄙夷，多是好奇。 “没想到现在这些修道之人，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还是有人在假冒道士？大爷我碰见了，非得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不可！”这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手上还拿着把杀猪刀。 “不对啊，我们村子就在朱松山附近。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凶人作恶，更听说谋财害命啊。”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疑惑摇头。 “是啊，我常在朱松山上砍柴。清虚观里的道长也并不像是这样的恶人啊，我还去观里讨过水喝呢，清心小道长还热心得很，拉着说了老半天话。”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樵夫，背上背着一大捆柴火。 “你这就不对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青衫的文士摇头晃脑，立刻开始指责教育，“这种看上去善良的出家人，往往越是凶恶。你没被害，那是你运气好。再说了，你一个砍柴的，身无分文。人家也犯不着杀你嘛。” “周兄说的有理，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另一个文士也昂声附和，也想要发表一番看法“但是，老兄以后可要注意了。这帮贼人既然已经暴露，肯定会更加凶恶。” 清风在后面听得火起，暗地里捻起两颗石子打在这两人的腰间。 “唉哟！” “哎呦！” 两位“学识渊博”的文士大人毕竟身娇肉贵，立时就喊了起来，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谁在暗地里偷袭我们？” 人群哄然大笑，樵夫也呵呵笑道：“说不定四位道长就在这里呢，两位秀才的话恼了他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 走在桑水城的街道上，清风却是松了一口气。刚才仔细看了看告示，明显有几分破旧，看样子贴着城门处已经有一阵子了。最可怕的那种猜测并没有出现，师父师兄还活着。官府的告示还没揭，那说明他们还没有被抓到。这便是再好不过的喜讯。只是清虚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得打听清楚。 来桑水城找线索，看来是找对了。师父和师兄的修为武功不低，附近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便是官府。师父谨慎手法，定是不愿与官府正面对抗，才选择避走。至于官府为何缉捕清虚观，就要要靠自己打听了。 清风的眼睛微眯，寒光闪烁，忽然想起了上次大闹桑水城碰到的那个“桑水第一少”。 清风眉清目秀，面如温玉，找人问路很方便，很快就打听到了城主府的位置。 善仁坊，布庄，望江楼，一一走过。繁华依旧，却不见那个唠叨不休的大师兄和巧笑倩兮的敏敏师姐。冬雪飘零，寒风拂过，清风尽管已是练气修士，依然打了个寒颤。心不暖，身又如何安？ 城主府大概是桑水城最气派的府邸，绵延百丈。正中一扇气派的铜皮大门洞开，门前两个威猛的石狮子高达丈余，牌匾上“城主府”三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正门前站着四个身着劲装的家将，目光炯炯有神，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就是后天高手。想要不惊动这四个家将，堂而皇之地进去，以清风目前刚刚进入练气一层的修为，又未曾修炼任何隐匿身形的法术，显然是不可能的。好在城主府够大，吴氏本身又是桑水城势力最大的家族，百年来，无人敢捋其虎须，守卫外紧内松。清风挑了个行人稀少的角落，一跳而起，越过丈余高的围墙，出现在城主府内。 这府邸果然是气派非凡。亭台水榭，重重叠叠。回廊蜿蜒，曲曲折折。还能看见几个身着下人麻衣服饰的仆役穿行其间，行色匆匆。好在清风毕竟已经是练气期的“修士”，身手比先天时更高了一大截。行动之时，轻若狸猫，无声无息。翻身跳落在一团枯黄稀疏灌木之后，险险躲开了一个绿衣侍女。清风探出半个脑袋，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碧君姐！” “碧君姐！” 清风闻声望去，是两个少年仆役碰到那绿衣侍女，诚惶诚恐地俯身招呼。 “嗯。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去？”碧君随口问道。 “回碧君姐的话，少爷让我们去吩咐柳如姑娘准备今晚同房呢。”左边那个仆役一看就比较机灵，讨好地回道。 “哼！”绿衣侍女很是不满的样子，“柳如那个小贱蹄子，也不知道哪里好了，竟然能得到少爷的青睐。最可气的是，少爷要把她纳为侍妾，可她却整天哭哭啼啼，好像委是屈了她似的！”碧君说到最后，既羡慕又妒忌。 “可不是的吗？碧君姐您比柳如漂亮多了，她哪能跟您比啊。少爷最喜欢的还不是碧君姐吗？”那仆役连忙奉承恭维，这可是难得机会，要是能伴上碧君姐的高枝，那就再也不用做这些累死人的杂役了。 “嗯，那是自然。柳如施了狐媚手段，暂时迷住了少爷罢了。等过了两天，少爷对她就没兴趣了，照样会回到我身边。”碧君显然很受用，摆摆手示意仆役离去。 清风心思一动，跟在那两个仆役身后，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第二十二章 夜审吴晖 仆役在回廊里一路前行，拐过十数道弯，最后在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 “砰！砰！” 机灵仆役的手拍在院门上，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轻了，怕里面听不见，徒劳无功。重了，却又显出恶意，万一这柳如得宠，岂不是自找苦吃。 “谁啊？”少女清越娇俏的声音传出，仿佛春日的百灵鸟。 “小翠姑娘，是我，吴大用！”机灵仆役连忙回道，“柳如姑娘在吗？” “有什么事吗？”木门嘎吱，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女孩的头上还扎着两个冲天辫，稚气未脱，眼睛骨碌碌转动。 吴大用很直接的赞美道：“小翠怪不得能够有福气伺候柳如姑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对了，少爷吩咐了，今天晚上要和柳如姑娘同房。你叫姑娘梳洗打扮一番，好好准备一下吧。” “哦，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这就去告诉小姐。”小翠面无表情，关门送客。 吴大用摸了摸鼻子，颇有几分尴尬，拉着旁边的同伴转身离去，低声嘀咕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柳如姑娘性子平淡素雅冷艳，对少爷不假辞色。小翠这么好的姑娘，也是不近人情，一个笑脸都不给。” 仆役的脚步渐行渐远，秦风的身影才从一棵水桶粗的苍翠柏树后显现出来。看着眼前的小院子，犹豫了一下，清风还是决定先偷偷进去，摸清情况，找个方便点的地方藏起来，静候“桑水第一少”。 梳妆台前，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望着窗前飘零落下的雪花出神。秀眉微微蹙起，玉颊上几缕淡淡忧愁浮现。春日河边柳絮般柔弱，楚楚可怜。侍女小翠站在一旁，不停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劝解。 “小翠，你别说了！恶少弄得我家破人亡，好好的殷实之家瞬间倾家荡产。父亲母亲老迈，竟然差点流落街头。要我委身于他，绝不可能！”女子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忧伤中三分怨毒、三分愤怒、三分绝望，余下一分无奈。柔荑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女子决绝说道：“大不了，今天晚上就和那个恶少同归于尽。我柳如清清白白来到世间，岂能遭小人玷污，毁了清白，辱没门风！” 好一个性情刚烈的女汉子！秦风暗暗赞叹，想起了敏敏师姐，和柳如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师姐活泼伶俐，侠气豪放，江湖儿女英姿勃发。柳如诗书馥雅，娇若翠柳。然而这两个女子，却同样有着一份刚烈。只是，清虚观大难之后，师姐和师兄他们不知道跑哪去了。 眸光凝聚，寒芒如剑，一丝杀气逸散，空中的雪花更添了几分清冷。连秦风自己都没有察觉，隐约之间，对那只见过一面的吴晖产生了凛然杀意。 …… 等待总是漫长的，冬日里仇恨的等待则更是难熬。 寒风呼啸，冰雪如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桑水城中早已是万家灯火，城主府松脂油灯更是不要本钱地烈烈燃烧，通明如白昼。 吱吱。 一个锦袍男子踏雪而来，东倒西歪，口中酒气隔着厚实的院墙都能闻到。 “柳如小娘子，快给本公子开门，公子我来了！”男子的手重重地拍在门上，啪啪作响，宛如军鼓轰鸣，惊得院内惊弓之鸟般的主仆瑟瑟发抖。 “小姐，怎么办啊？”小翠急道。 虽然下定决心绝对不委身于恶少，甚至做好了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打算，但终究是一个柔弱女子。事到临头，恶人就在门外，柳如还是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恶少吴晖一旦进来，要么失身，要么杀之。清白的身子给这恶少实在不甘心，还不如死了算了。杀了吴晖，父母族人肯定会受到连累，九族皆灭。柳如不断胡思乱想着，心乱如麻。 犹豫间，暗风拂过，火花摇曳，房中骤然一暗，一道身影从屋檐上跃下。可怜的主仆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秦风手刀砍在脖子上，立时晕了过去。他早就有过手刀的实战经验，又是练气期修士，对身体力道的掌握比之当初更强了几分。既不会使二人受伤，又使她们昏睡几刻，好有足够的时间问清楚清虚观之变。 吴晖兀自还在外门敲门，幻想着今晚要怎样折磨柳如，想象着这个嫩柳一般的女人在自己身下痛苦地**。 几天前，吴晖在城中闲逛，偶然间就看到柳如，柔弱而美丽，瞬间就激起了吴晖的兽欲。吴大公子当时就尾随柳如，发现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虽然开了间布庄，也算是有几分钱财资本，可在吴晖眼中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堂而皇之登门“拜访”，大大咧咧地说要娶柳如做小妾。吴晖恶名满城，轻浮淫贼，虐待侍妾，尽人皆知。老人坚决不答应，以女儿早有婚约为由婉拒。 婚约是个什么东西？哪怕嫁为人妇，吴大公子也会把人抢回去！“桑水第一少”岂是虚名？吴晖很快就叫人砸了布庄，又抢了柳如入府。柳如当时谎称身子不便，好歹骗过恶少缓上几天。 “柳如，开门，再不开门我生气了啊！”吴晖敲得有些烦了，大声呼喝。 嘎吱! “呵呵”吴晖淫笑着向眼前那道模糊的身影扑过去，“小娘子，你可想死少爷我了。” 秦风一言不发，单手发力，抓着吴大公子往和着烂泥的雪地一扔。公子大人的尊贵无比脑袋埋在雪里，狗吃屎一般。 雪地森寒刺骨，吴晖吓得一个机灵，浑身一哆嗦，酒劲登时便醒了一大半。双手撑地，挣扎着地爬起来，顾不得嘴里恶臭的烂泥，吴晖还没来得及喊出那声憋在喉咙里的“救命”。清风干脆利落地把公子大人踹了回去，再次啃了一嘴烂泥。吴公子很直接地很悲愤地晕了过去。这谁啊，简直太欺负人了！ 吴晖醒过来的时候，身下是木板，这让刚刚还在啃泥巴的吴公子有一分小小的安慰。抬起头来，烛火昏黄摇摆不定，吴晖诧异地发现，一个少年披了身宽大的衣服，不伦不类，冷冷地看着他。 “小子，是你暗算我？你家大人呢？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吴晖有点糊涂了，一个毛头小子在护卫森严的城主府偷袭了自己，简直是难以置信！ 秦风依旧是冷冷地看着吴晖，寒声道：“我问你一件事。我问，你答。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敢说假话废话，一句断你一根手指头。” “嘿，小子，你再给本公子说一遍？”吴晖怒机而笑。 “一次了，断你一指”清风不容分说，疾如闪电，一手捂住吴晖的嘴巴，一手抓起吴晖的小拇指。 咔嚓！ 指骨断裂，就像是一根微不足道的小木棍被折断，清脆爽利。 吴晖的脸色瞬间通红，仿佛体内的热血都要冲破白白嫩嫩、每日都会仔细保养的脸皮。 “我放手，如果你敢喊一句，我就把你胳膊拧下来。”秦风的语气很平淡，脸上甚至还带着憨厚童真的笑容。 吴晖看着眼前的“小恶魔”，见鬼一般，拼命地点头。 “清虚观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你干的？”清风依旧淡淡笑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大口喘气的吴晖。 “清虚观？你是清虚观余孽，你们不是都逃走了吗？”吴晖闻言变色。 果然与这厮有关！清风怒极，面无表情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事关清虚观，涉及修士仙师，已经不是自己能扛住的了，吴晖断了心里最后一丝侥幸。老实答道：“半个多月前，姜山公子身受重伤，突然带着一群人出现在府中。我一问才明白，原来几年前在桑水城闹事的三个少年是城外清虚观的人。姜公子带着家族内卫家，是要将去找他们麻烦。” “可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清虚观里面，竟然有仙修高手隐逸，施展秘宝，瞬息重伤公子。幸好有无极宫的仙师随行，带着公子逃到桑水城救治。”吴晖忍住剧痛，谄笑着宛如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我知道就这么多，全都告诉你了。句句属实，还请手下留情，饶过在下一条命。” “清虚观的人哪里去了，你可知道？”秦风问道。 “清虚观好像对姜公子也很忌惮。骁骑营第二天去查探的时候，早已是人去楼空，空无一人。这等高人的去处，实在是在下不能够探知的。”吴晖看着“小恶魔”嘴角的一丝冷笑，冰寒刺骨锥心，硬着头皮回答。 “那姜山究竟是什么来头，无极宫可是仙家门派？” 吴晖抓住救命稻草，再次卖力表现，“姜公子是澜州刺史姜申寒独子，姜氏正统嫡子。姜家是帝国一流豪门家族，传承数万年，权势滔天，帝君有时都得顾忌三分。姜申寒长女嫁给大皇子为妃，将来甚至有可能成为君后，母仪天下，凤鸣中土。至于无极宫，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只是隐约听姜公子提起，乃是最顶尖的仙家门派。” 秦风面无表情，一巴掌拍过，将吴晖打晕，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一如漆黑如墨的冬夜。 第二十三章 远行人 灯火摇曳，恍惚不定，一如少年的心扉。- 秦风基本上确定可以确定，这吴晖所言不虚，至少大部分都是真的。先天之后，一举一动与天地相融，目光如炬又如电，吴晖脸上丝毫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吴晖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并非老于世故的人精，张口闭口胡扯瞎掰还能够脸不红心不跳。 清虚观被毁，也只有仙家秘宝才有这等威能，只是那高人是谁。莫非是师父？秦风有点迷惑，旋即推翻了这个不怎么现实的可能。要是老道士真有如此修为，以前却一直没有骇人表现。那是仪静师太？秦风与她并无深交，婴孩懵懂时见过几面，底细一点都不知道。算了，不想了。他摇摇头，把这疑惑撇到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师父师兄，一切就都会明了了。 师父他们会去哪？ 秦风一头雾水，找不到任何头绪。岩阳道士时常带着大师兄“下山卖艺”，桑水城附近认识他们的应该不在少数。发生这么大的事，官府悬赏，且耳目众多。若是还呆在桑水城附近，可不能不露出蛛丝马迹，被官府追捕。因此，他们应当不在桑水，甚至不在澜州！ 那么，是披云山吗？师父每年都会去披云山采药，最近两年更加频繁。可是，岩阳道士说过，披云山凶兽栖息，邪魔出没，极为危险。师父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大师兄和敏敏师姐不过是后天凡人，去披云山恐怕第二天就会让某头凶兽打了牙祭。细细思忖，披云山也不可能了。 或许在千狐门岳易师叔那找到线索？清风想起一年前来访的仙师。岳易师叔好像和师父交情颇深，且交代过可去千狐门寻他。突逢大变，为避灾祸，岩阳道士去投奔千狐门好友也不无可能。 然而，千狐门并不在澜州，而是在沧州。 沧州和澜州隔着一座巨大的山脉，山岭逶迤，险峰磅礴，绵延千里。在凡间百姓看来，这是不可接近的禁区，是神罚天堑。在修士眼里，这里也是一处极危险的地方，没有高绝的修为，不敢乱闯。即便是绝顶大能，对山脉中心处的存在依然是万分忌惮。 披云山，壁立千仞，直入云霄，云海萦绕宛如薄纱披肩。 当然，凡间往来流通自然不会选择横穿披云山天险，这是十死无生的做法。澜江和沧江都是昌河支流。以昌河为介，由澜入沧，经沧至澜，不过旬月。澜沧之间，是一条极其繁忙的水运线。尽管中间有一段数十里的河段经过披云山尾，乱流湍急，崩山断岭。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汹涌奔腾的恶水之中，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因此，便得了个断魂沟的凶名，年年魂断，岁岁梦噩。 如此奇险却挡不住商旅的热情。沧州临近犬戎，多异族奇珍。商旅们将低价收购的犬戎宝物，通过昌河披云山段运至澜州，转眼间利润何止十倍！因此，这处断魂沟又称黄金航道，享誉帝国西南。 时值初冬，昌河自犬戎苦寒之地奔涌而下，多处结冰，断魂沟更是碎冰如刀。任凭再坚固的商船都不敢在这个季节白白送命，为苍茫一色的天地增添一具毫无意义的白骨。 清虚观中，他博览群书，几个版本的帝国地理志看了不下数遍，天下山川了然于胸。寒冬之时，冰封长河，行人轻盈，大抵可在冰上行走。 那么，就只有一个笨办法了。顺着昌河往西走，穿过断魂沟，直抵沧州。 至于千狐门，到了沧州细细找寻便是。 打定主意，秦风看着眼前昏迷的一男两女发愁。 柳如和侍女小翠皆是无辜之人，却卷进这场风波。若丢下二人在这不管，恐怕会遭到吴氏的残酷报复。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带她们逃出城主府，以后就看二女的造化了。至于这吴晖，杀了的话肯定会引起吴氏家族的追查。身为盘踞桑水城多年的地头蛇，找到蛛丝马迹并非难事，牵涉到清虚观引起姜氏的注意，西行必会多上几番波折。如果那无极宫弟子亲自出手，以目前自己的修为，肯定不是对手，搞不好还没找到师父师兄就会丧命。如果不杀吴晖，也难免他不会把事情泄露出去。秦风的眉头蹙起，绞尽脑汁，细细思量完满的做法。 吴晖素日跋扈横行，却是一个十足的外强中干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欺负毫无反抗的平民百姓得心应手，碰到秦风这样随手就能取其性命的“强人”很快就显出软蛋本色。直到闻到一股恶臭尿骚，他这才发现昏迷中的吴大公子竟然恐惧地失禁了。 “呵呵，”秦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胆子这么小，吓他一番便是了，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宣扬出去。” 说做便做，秦风到屋外抓起一把冰雪，塞到吴晖怀里。过了几个呼吸，吴公子浑身一哆嗦，激灵灵醒转，顾不上身下的异样，像老贱狗一般抓住清风小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乞求。 “少侠，不要杀我啊，留我一条命吧……” 秦风有意吓他，一言不发，用看死人一般森冷的眼光俯视。 “大爷，您就饶在下一条狗命吧，我保证弃恶从善……” “祖宗诶，放小人一条生路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 不过半柱香时间，秦风的辈分就从少侠升级到大爷、祖宗，吴大公子却径直降到小人、贱婢。 看得差不多了，强忍住笑意，秦风终于开口道：“饶你一条小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过”字拖得极长，听了前半截刚刚松了口气的吴晖满脸惶恐期冀，“大爷，你说要小的怎样。只要能饶我一命，您说什么小的给您办到！” “很简单，今晚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许泄露出去。不然的话，把你一片片切碎了扔掉桑水里喂鱼。”语气森寒，在吴晖听来却如同天籁一般，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以吴家名义发誓，绝对一字不提。” 秦风满意地缓缓点头，世家子弟虽然大多品行不堪，但家族观念极强。家族给了他们权势荣华，身家性命都系于家族的兴衰，很多人都把家族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看来吴晖真是吓坏了，身为嫡子一开口就以吴家的名义起誓，是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说出去了。 “好吧，那我暂且先饶你一命。但你若敢违誓，我想你明白，城主府是挡不住我取你狗命的。”秦风再次恶狠狠地喝道，“还有，不准为难柳如二人，天明就放她们出去，明白吗？” 吴公子连连点头，磕到地板上额头通红，以示诚意。有了秦风这话，柳如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去招惹。女人嘛，只有活着，以吴家的权势，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自己若是为了一朵野花，丢了身家性命，那才是太不值了。 莫名忧伤，长叹了一口气，清风推开房门。夜色深沉，朔风呼啸，宛如刀劈剑砍，吹在脸上生疼。看向朱松山清虚观方位，眼眶一热，就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别了，故乡。 别了，我的家，我的清虚观。 也不知道，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 再回来，已是多年以后了。那时的清风，依旧是那个赤子。只是历经披云搏杀、西疆烽火、魅影魔宗等诸多磨难，悲喜离合，人间冷暖，蜕变成一个峥嵘少年，风云化龙。 第二十四章 一路向西 桑水只不过是昌河一个小小的支流，流程普普通通，不长不短，却也足够养育一方水土。桑水城在昌河流域众多城市里更是毫不起眼。 自桑水城出发，溯流而上，一路向西。半月之间，几乎是一天过一城。 清风沿着昌河默默走着，独自一人，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前行。刚出清虚观时的茫然、愤怒和仇恨，随着浓密的白雪、凛冽的寒风，一同在泰昌七年这怪异的冬天湮没。 此刻，心里非常平静，澄澈如不起微澜的镜湖。 天地浩大，人不过自然一蝼蚁。在这茫茫世界上，寻几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若是自己实力提升，甚至有了自己的势力，那便要容易得多。抓紧时间修炼，提升实力，才是正道！ 清风一边慢慢沿河走着，一边参悟修炼太上清虚诀和紫霄圣龙功，却是没有什么头绪。天级顶尖功法的修炼，绝非一般，两位老祖诸多告诫指导，言犹在耳。今日一试，果不其然。 倒是在下腹丹田形成了一处气海，每天都能从天地间吸收到丝丝缕缕的稀薄灵气。半个月里辛苦修炼，才勉强填满了气海的一个小角落。小道士掐指算了算，按目前的趋势，突破到练气二层最少都得苦修一年。 白天赶路，晚上练功，不觉得疲倦，反而是冰心清明，似乎有了静定忘情的趋势，周身三寸更是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感知。 “莫非这就是‘域’的雏形？”清风自言自语，低声猜测，“只是三寸也太小了吧。”清虚祖师说过，修炼太上清虚诀的第一步便是“域”的形成。随着修为功法的精进，域的范围会不断扩大，包容一界，延及诸天。 “咦，那些是什么人？”前方百丈处数十个黑点在这素白的天地间很是刺眼。这样的风雪天，极少会有人外出跋涉行走。不管是普通农夫，还是四处逐利的商人，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家的炕上，和老婆小老婆做点爱做的事，或许偶尔出来转个圈串个门。这就是良民在冬天的生活。清风途经十余城，越往西，风雪越大，行人越是稀少。这两天，更是一个人也没见到。 很显然，前方的那些人不可能是普通人。清风停下脚步，想了想，走到不远处的棵大树后躲了起来。毕竟，少年独自一人出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怎么看都透着诡异。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有鬼。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避一下为好。 黑点渐渐走近，十余个铁甲骑士坐在黑色大马上，手持铁鞭，驱赶着中间的一群黑衣“囚徒”。“囚徒”手脚都被铁链锁住，一旦走慢了，立刻就有骑士跨马过来，拿着铁鞭狠狠地抽在身上。 黑衣单薄，御寒尚且不能，铁鞭一挥，撕裂黑衣，一道血痕便出现在“囚徒”背后。清风看的清清楚楚，血痕处肌肉都翻了过来，极为骇人。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骑士才会下手如此狠毒？“囚徒”被抽打，一声不吭，只是凶狠地瞪着行凶骑士，好像要咬下两块肉下来。如果可以的话，相信“囚徒”们早已这样做了。只是他们的手脚都被铁链死死铐着，挥手抬脚都很困难，哪里能够去撕咬铁甲覆盖的骑士？ “啪！”一个“囚徒”被石头绊了一下，早有准备的骑士毫不留情地就挥起铁鞭，抽在其肩上。 “快走，你们这群卑贱的犬戎人，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你们不是挺能跑的吗？我们堂堂黒魇军一个营差点都都让你们逃了。这下好了吧，将军大怒，要让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狗崽子沿着沧澜两州来回跑。让你们跑个够！”骑士骂骂咧咧。 “害得我也要在这鬼天气出来押解你们，不活活整死你们，就算老子没种！”另一个骑士也开口。被派来执行这样没有油水的苦差事，虐待这些被抓住的犬戎探子，就成了这些黑魇军士兵的唯一乐趣。 犬戎人？清风闻言一惊，帝国虽然时常和犬戎有些摩擦，但犬戎人在元鼎帝国却是很常见的。桑水城便时常有犬戎行商往来。黑魇军是镇守西疆的百战之师、精锐部队，好事者甚至揣测黑魇军可以在帝国万千军中排进前十，比南疆白袍军都相差不多。这样军纪严明的军队，怎么可能如此虐待犬戎人？还是帝国和犬戎关系恶化，西疆战火重燃？帝君年号泰昌，宣扬文治武功、仁德圣明，即位七年便要和犬戎这条恶狼开战了么？沧州地处西疆边境，是两国大战的前沿，寻找师父师兄恐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直到黑魇军士押着犬戎囚徒走远，渐渐在视线之中消失。清风依旧是忧心忡忡。 …… 孤身一人，继续前行。 三天后，昌河和澜江交汇处，一座巨城耸立，如洪荒凶兽蛰伏。这巨城便是澜州城，一座元鼎西疆有数的重镇，澜州数百城的首府。 澜江里许宽，是清风一路上见过的诸多河流中最为壮阔的，比之昌河虽有所不如，却实实在在称得上是一条大江了。澜江和昌河上，舰船往来，如群龙巡游。船只小者不过一叶扁舟，大者却是楼船，高达十余丈，几乎有澜州城墙的一半高了。而这样的庞然大物昌河上便足足有数十艘，每一艘都是价值巨万，非豪门大族不可拥有，代表着无尽的财富，也是一种地位权势的象征。 比楼船更高更大的则是两艘悬挂着龙旗的巍峨军舰，这是帝国禁军派驻地方州城，宣扬皇恩，展示实力，威慑诸侯的存在，号称神龙舸。圣母梦神人而孕帝国始君，金龙护佑而生，巨舰称神龙舸，其寓意不言而明。 犹豫了几下，清风还是随着城门人流步入这恢弘的城市。来都来了，至少得看看仇敌是何等实力。毕竟，姜山是刺史姜申寒之子，豪门姜氏正房嫡子。要对付姜山，进行报仇，和这个盘踞西疆、树大根深的千年世家对上便是无可避免的。 澜州城不亏是西疆大城，在整个帝国也排的上号的名城。桑水城也算是繁华，四方流通，商贸交易，却不及澜州城百分之一。一俟入城，就觉得雍容傲娇之气扑面袭来。每一个澜州城的居民，骨子里都镌刻着对外来人的优越感，高高在上。即便是店铺里的伙计，也洋溢着自信。也难怪，澜州城数千年来，一直是西疆重陲，从未沦陷。就像是一尊洪荒巨兽，屹立不倒，吞噬所有来犯之敌。桀骜暴戾的犬戎人多次兵临城下，依旧固若金汤，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座无法攻克的铁城。多年以来，澜州城积聚了大量的财富。哪怕是一个打杂的下人，外放到桑水城都算得上是富户。 澜州城广聚八方来客，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有。刚刚便走过去一队骑着雪熊招摇过市的北狄人。雪熊体格惊人，体长丈余，高达五尺，简直就是一个移动肉山。不远处还有一个弄蛇艺人，水桶粗的斑斓蟒蛇在蛮人身上缠绕，温顺服从。东夷人则是大包小包的珍珠玳瑁，各种各样的深海珍物从万里外贩运过来，一文不值瞬间便价值千金。 不出所料，骑狼的犬戎人果然一个都不曾见到。往日，犬戎人可是澜州城异族主力，占了外来异族一多半。毕竟，澜州城距离犬戎最近，两地来往也比较便捷。 “官府重赏黄金万两，缉拿清虚观逆贼四人！”远远传来嘹亮的声音，清风两眼微眯，不徐不疾地走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龙鹰之斗 “走，快去看看。我的天，黄金万两，这可是大手笔啊！要是我能抓到他们，那我就发达了！”这是一个刚从村子里出来，想要挣点钱找媳妇的少年郎。 “清虚观？是哪个道观吗？从没有听说过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摇头晃脑，自认对澜州无所不知，此刻却一脸迷惑。 “去去去，你可看明白了，逆贼啊！就你刘三这幅破骨架，瘦得跟饿狗一样。别说逆贼了，就是普通的小毛贼，杀你比杀鸡都简单！”盗贼刘四用鸡爪似的手拍了拍三哥的肩膀，“好言”相劝兄弟不要不自量力地去送死。 甚至有几个骑着雪熊的北狄人，也聚在告示牌前交头接耳。 不远处，一个弄蛇的南蛮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一伙东夷人交换眼色，似乎也有所异动。 秦风挤在看的人群中，一个劲地前凑，也没人注意，以为是哪家不安分的小娃子跑来看热闹。 告示牌上方方正正两行字，旁边则是岩阳、清心、仪静、敏敏四人的画像，惟妙惟肖。秦风却有几分不解，桑水城早就有四人的通缉令了，为何这澜州城直到今天才正式颁发？看澜州城百姓的反应，他们分明也是第一次见这个通缉告示。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太阳穴凸起，脚步沉稳，一看便知内功深厚。清风怀疑这里面有先天高手甚至是修仙之人。至少有数人清风便看不透修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高深莫测。澜州城，不愧是一州首府，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尚未见面，秦风便对姜氏起了深深的忌惮之心。 对众人蜂拥而来的反应很满意，贴告示的士兵大声喊道：“这四个逆贼阴谋暗杀刺史大人之子姜山公子，是犬戎人潜伏在澜州的探子，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人群再次议论纷纷。 “杀一个纨绔子弟，这不是为民除害吗？犬戎探子会这么好心？”这是一个劲装打扮的背刀客。 “哼哼，这姜山整日欺男霸女，欺压良民，坏事做尽。我早就想杀了他，只是苦于身边姜氏铁卫环绕，不能得手罢了。这次倒好，竟有人真的动手了，也不知是何方高手，莫非真的是犬戎人……”一个年轻剑客愤愤然，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稳重的长辈捂住了嘴巴。 “犬戎探子会去暗杀姜山，姜申寒的儿子？怎么可能嘛，每年犬戎给姜氏塞了多少宝物？数都数不清！”一个中年文士通达世事，对澜州某些事看得很透彻，立刻便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对对，我是城主府张管事邻居家的二舅子的朋友，听说前两天还有几个犬戎人深更半夜地去送礼，都是犬戎那边的宝物。好家伙，灵草宝药塞满了两个大屋子，闻上一口都能多活上几十岁！”这是一个满脸麻子的暴牙男，说的跟亲眼看到了似的。 …… 一群市井中人七嘴八舌，七七八八的倒是把城主府姜氏和犬戎人拉扯到一起了。说着说着，就免不了有几个热血的少年英杰骂骂咧咧地拔刀提剑，看样子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冲到城主府血溅五步、弘扬江湖正义了。更有几个博冠青衫的儒生大冬天的摇着羽扇，一脸刚肃，准备呼朋唤友上疏国子监，以此上达天听，匡扶国家正道。 “你们还是赶紧打住吧，祸从口出！姜刺史长女姜雨霏可是王妃，以帝君对大皇子的宠信，有大半可能继位。那姜氏便是君后，母仪天下，那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年轻人，行事须三思，你们还是好好想想吧！”一个白头老翁泼冷水，众“义士”默然，悻悻散去。 “是谁贴的这张告示？”秦风正要离去，却有一群身着异装的精悍男子飞奔而来，大声质问。 “是我，怎么了，不服气啊？”士兵不屑地看着这群男子，哪里来的粗莽汉子，简直是不识抬举，兵爷这么大的活人都看不见。 “帝国律令，逆贼需要御史台和鹰扬卫会审方可定罪。你这告示既没有御史大印，也没有鹰扬卫的批准。不可作数，赶紧撕了。”领头男子一道狰狞伤疤从左脸斜斜划到右脸，扬起袖子伸到士兵面前，又飞快地收回。 “唉哟，绣个飞鹰在衣服上你就以为自己真就是鹰扬卫啊？你小子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不知道冒充天鹰卫是死罪？”士兵简直是木头疙瘩，二愣子般呵斥。 “啪！” 刀疤男一个大嘴巴抽过去，劲风呼啸。 士兵脸上由白转红，由红变紫，肿起一大块，双目喷火，捂着脸指着刀疤男说不出话来。 刀疤男身后一个手下快步上前，推开士兵，冷冷喝道：“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睛挖出来！”说完，便把扯下告示，揉成一团，摔在地上。 二愣子士兵终于不愣了，敢在澜州城公然袭击帝国军队，莫非真的是鹰扬卫？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溜再说。挤出哄笑围观的人群，还不忘怨毒地回望了这群男子。 秦风心里一动，看着这些不知是何来头的天鹰卫，兀自叉腰抱拳呆在这，并不离去，分明故意挑衅。等那士兵搬来了救兵，双方很有可能大战一场？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一队铁甲骑兵便出现在长街尽头。骑兵横冲直撞，大街上的商旅行人人仰马翻，纷纷破口大骂。一时间，东夷人、南南蛮人、北狄人的本土国骂，加上澜州本地人以及风味不一的帝国各地问候双亲族人的腔调，上演了一场精彩纷呈话剧大杂烩。 骑兵却是不管不顾，充耳不闻，只是杀气腾腾地直奔鹰扬卫而来。 一连踢翻数个兴致勃勃围观的百姓，最前面一个银甲校尉手持长枪，指着刀疤头领大声喝问道：“可是你们几个冒充天鹰卫，公然在这澜州城违反帝国法纪，打伤士兵？” 刀疤男摇头道：“我们本就是天鹰卫，何需冒充。倒是你们，可知道已经违反了数条法纪，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银甲校尉怒极反笑：“哦，那你说来听听。” “其一，军队士兵张贴缉拿告示。帝国通律七百八十二条，地方官衙不得擅自干涉驻军事物，地方驻军也不得擅自插手地方政务，违者杖责三十。其二，擅定罪名，其心可诛。始君规定，逆贼之属须有御史台和鹰扬卫联合审定。你们私定罪行，按令当斩！即使你们背后的主子，也得受到严惩！其三，闹市骑马伤人，损坏他人财物。杖责二十，并赔偿损失。”刀疤男背后一个清秀随从侃侃而谈，对帝国法令信手拈来。 银甲校尉脸色越来越难看，鹰扬卫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帝国律令都弄得这么清楚，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啊。 按他们往日的作风，不是直接冲上来和我们打一架，揍我们一顿，然后扬长而去么？只是现在人家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摆出律令，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手段就无法使出来了。 难道自己还能强行污蔑对方冒充鹰扬卫，全部抓起来？莫说鹰扬卫是个个高手，自己的手下未必能拿下他们。便是唤来大军，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最后肯定会酿成更大的风波。自己一个小小的仁勇校尉，搀和到鹰扬卫和神策军的争斗里来，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想到这里，银甲校尉背后渗出冷汗，开始后悔向大舅子统领讨要这个差事了。 几丈外的一座酒楼里，数个剑客打扮的江湖人也很郁闷。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旦鹰扬卫出手，他们便以豪侠义士的身份相助银甲校尉捉拿冒充鹰扬卫的贼人。可看这情形，除非银甲校尉先出手，否者怎么也打不起来？先动手的总是理亏，最后闹上去反而是己方不利，主子的某些手段可能就要用到自己人身上了。想到这，几人打了个寒颤，和这漫天飘雪倒也算是应景。 告示前，两方依旧是僵持不下。刀疤男想要激怒对方，出手自卫，至少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借此反击，把事情捅到帝君那去。银甲校尉则是心有忌惮，鹰扬卫不出手，自己更不敢出手。 双方不动手，便只能斗嘴了。两方粗狂军士对骂，毫无忌讳，骂的不堪入耳。最后连埋在土里几百年的祖宗太爷都被搬出来，女性亲属也被亲切热烈问候了一百遍呀一百遍。 围观人群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冲出一伙人打伤军士，撕了告示。飞蟒军校尉带人过来给手下撑场子，平日嚣张跋扈、肆无忌惮、见人便打，这儿会怎么怂在那骂娘？难道他们改了性子，开始遵守军纪不成？ 唯有白发老翁和几个儒生冷眼旁观，相互交换了目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十六章 混上兵船 澜州城南大街上，清风手里拿着一块富有西北大漠民族特色的饼子吃的津津有味。 半个时辰前，他一记折梅手便很顺利地从一个大腹便便、满脸肥肉乱甩的富商身上“借走”荷包，里面装着数千两银票和数十两散碎银子。先是置办了几身新的衣服，换下宽大的麻布袍服，走在街上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惹得那些老大妈小媳妇掐小脸掐胳膊感慨怎能长得这般好。她们哪里知道，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家伙，体内藏着她们无法理解的强横力量，比蛮牛更甚。坊间最强壮的汉子，甚至街上晃荡的江湖游侠大都比不上细胳膊细腿的清风。 告示牌前的对峙，以一个传令兵的到来而告终。银甲校尉借口军中急务，带着手下在众人的哄笑中面红耳赤地离去。 清风隐隐约约觉得今天碰到的这次冲突诡异得别扭，鹰扬卫和澜州驻军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微妙。清风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种冲突大有文章可做。很显然，那群自称是鹰扬卫的男子来势汹汹，意在挑衅澜州刺史姜申寒。清虚观不过是被他们恰巧碰到，名正言顺地借题发挥，激怒姜氏，甚至是姜氏背后的大皇子！ 清风毕竟不经世事，一时之间，有些弯弯道道还难以明白，只能把满腔的郁闷发泄在大饼上。 如果说桑水城是乡下土财主，那么澜州城便是贵族，而且是豪门贵族，二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各种各样的奇人异士如恒河之沙，数不胜数，任何一个放在桑水城都是吴家的座上宾客，在这却是司空见惯。坐在门口发呆的大妈大婶，对耳朵上盘着两条小蛇的蛮人都见怪不怪，提不起丝毫兴趣。清风却觉得很是新奇，看遍众生百态，览万种风情，该是很有趣的吧？ 漫无目地在大街上晃悠着，清风亲眼见到了许多百家书籍的描述的风情。两相验证，更添诸多感慨。 …… “师弟，快点，晚了就赶不上了。师伯说了，这次征兵，进入义士营就能直接去沧州，和犬戎那群狼崽子干架了！”不远处，一个络腮胡子的魁梧汉子满脸兴奋拍打着旁边同样体格的壮汉，满脸兴奋，说的唾沫横飞。 师父很可能在沧州，清风现在对沧州、犬戎万分敏感。自沧州二字飘入耳中，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师兄，你一说到打架就兴奋。这会去沧州，可有的你高兴了。”师弟表示对暴力狂师兄很无奈，昨天那个被师兄打破脑袋的可怜虫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去沧州？”清风心里一动，普通船只这个时候不能穿越断魂沟，一个人走去又太危险。可帝国的军舰却是可以畅行无阻的，看来得想办法混上兵船。清风打定主意，偷偷尾随在粗壮魁梧的俩师兄弟后面。 走过几条街，是一个巨大的军营。由于这几日招兵，不少澜州城居民闲来无事，拖家带口混进来看热闹。毕竟是本城人士，抬头不见低头见，守营士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清风夹在人群中间，很顺利地进入了热火朝天的招兵场。 招兵场正中一字排开五个石锁，分别从一百斤到五百斤，后面都排着很多赤膊的年轻男子，依次举起石锁。一般男子双手并举两百斤是没有问题的，三百斤便是中上，四百凤毛麟角，只有寥寥几异常强壮男子非常自信地站在那，得意洋洋、眉飞色舞地向附近的小媳妇小姑娘秀肌肉。也有那到了发春年龄的小姑娘和空虚寂寞的风骚寡妇眼泛桃花，水汪汪的酥了人的骨头。或许，今天之后又会传出不少的风流佳话和桃色绯闻？ 壮汉师兄弟很有自信，直接地走到五百斤石锁前。双手发力，肌肉凸起，勉力举起石锁。一旁看热闹的人群瞬时轰动起来。 “这俩人谁啊，这么猛？以前没见过啊。”这是一个自号通晓澜州诸事的酒楼小二，对突然出现的高人惊诧不已。 “依我看这是某些高门大派的杰出弟子，不然何以有这般巨力？”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沧桑刀客进行猜测。 “好强壮哦，哦，小蝶你看他那胸肌，跟石头一样呢？”花季胖妹对这种男人情有独钟，同伴却无此喜好，摇头不语。 在一旁登记造册主簿却面色平静，唤过侍立一旁的士兵，低声交代几句，便把壮汉师兄弟引到一处偏僻营地。而就在刚才，举起另外四个石锁的汉子进入的则是中间主营。 清风默默看着，心里嘀咕，莫非那处偏僻就是义士营？那师兄弟能举起五百斤的石锁，起码也是后天巅峰的一流高手，比之当初桑水城的骁骑营校尉曾刚还要强上一筹，竟然只是进入这义士营做一个普通士兵。那义士营该有多么可怕？ 到了后天有巅峰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哪怕自己进去也是有去无回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混入义士营，再作其他打算。万一被发现了，都是帝国人士，谅他们也不会如何为难。 打定主意，清风寻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腾空翻入义士营地，趁无人察觉，钻进一捆干草中间。这应该是战马草料，放在简易木棚中以免雨雪大湿。义士营既然招收武林高手加入，待遇肯定会比普通军队强上一大截，每人配备战马也是理所应当。如若乘船前往沧州，战马随行，草料必定也会一同上船。只要上了战船，一切便简单多了。 来澜州城，清风原本还打算找到那姜山，拷问清虚观之变的原因，找寻师父的线索。但城中众多的高手和奇人异士，给他扑了一盆冷水。姜氏为世家豪族，澜州的土霸王，刺史府恐怕不啻于龙潭虎穴。去了，不过是自寻死路。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提升实力为上策。去沧州走上一遭，若是寻不到师父，修为大成之后，再回来找姜山不迟。 闭目打坐，呼吸吐纳，风雪中的稀薄灵气仿佛也带着几分寒意。冰心玉壶，灵气森然，清风渐渐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无法无念，无念无想，极致空明。从虚石出来之后，清风第一次如此放松，反而进入了空灵悟道的境地。周身三寸之内，空气中每一粒灰尘，每一根干草皆是纤毫毕现，仿佛就在眼前一般。不，即便是瞪大了眼睛使劲看都不可能如这般了如指掌，洞彻透明。这便是太上清虚诀第一阶段——“觉域”。 空间是这世间最普遍的存在，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空间也是这世间最神秘的存在，无声无息之间，包容天地。人神仙佛，诸界万灵，寄身于虚空方能成活。虚空是无情的，虚空风暴毁灭星域，虚空崩塌绞灭一切，虚空刀刃摧毁神兵…… 而“觉域”，就是用心感悟虚空，意识与虚空交融。闭上眼睛，空间里存在什么都能分毫不差地感知到。这种感知不限于视觉，嗅觉、听觉同样能感知到。清虚道人纵横上古，是最绝顶的超然存在，同时也为人忌恨。堂堂正正和清虚道人斗法，连汗毛都碰不到，反而被耍的团团转。用奇毒暗算，一切手法皆无所遁形。梵唱诵经意念威压，甚至都不能影响分毫。这便是域的威能，变态而无解的威能。 清风此刻便是开始真正开创了自己的“域”，最初级最原始的域，三尺不过一掌长。激斗时，刀刃加身不过瞬间，三尺近乎于无。修仙界斗法更甚，三尺可以说是丝毫作用都没用。然而，清风却很兴奋，小脸通红。开始觉域，按清虚祖师的说法，就意味着太上清虚诀正式入门了！ “吱呀！” 冬雪飘飞，半月不止，这是澜州从未有过的奇事。有披云山挡住犬戎神山呼啸而来的寒风，往年零星降雪便是一场引得众人的惊叹。上至达官显贵豪门巨族，下至平民百姓普通人家，皆以赏雪为乐事。今年却是已然成灾，某些贫苦山区甚至发生冻死人的惨剧，澜州府衙开始赈灾救民。有上了年纪的宿老则唠唠叨叨，说是有鬼神作祟，这样的情形只有始君降世之前的黑暗乱世才出现过。也有乡里的私塾先生，声称这是有人德行有亏，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老天震怒，这才有了目下的雪灾。 八寸厚的森然白雪，踩在上面吱呀吱呀。吱呀声越来越近，清风只觉身子已经便被人抱着，摇摇晃晃，似乎已经上了船。 第二十七章 妖蟒作祟 “嘎吱，砰！” 这是舰船和昌河上流漂流而下的冰块碰撞发出来的巨大声响。三天里，这样的声音清风已经听了无数次。从最初的惊慌到逐渐适应，，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撞击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大，这意味着冰块也在逐渐变大，这兵船甚至在破冰前行。 义士营的众人时刻都在提心吊胆，生怕这船会散架。哪怕是先天高手，在这数里宽的昌河上，冰凌成堆如刀山，万一舰船破裂，也是绝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义士营的校尉出面安抚，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安全，还请诸位放心云云。校尉一边唾沫横飞，简绍这艘由帝国工部兵工司匠师制造的“木”级战舰的种种优越性能，安抚人心；一边心中暗暗咒骂这群刚刚招募的兵痞，琢磨着到沧州要用何种惨无人道的训练，打杀他们的傲气。 而这艘“木”级舰船也很争气，仿佛真的是钢铁建造一般，颠簸摇晃不断，却丝毫没有破损散架的迹象。 又这样过了四五天，清风期间偷偷从货舱溜出去两次，在伙房留下一大堆骨头鱼刺。暴怒的伙房管事提着菜刀到处找偷吃的混蛋，有气无力的叫骂在这样空旷悠远的季节越发显得撕心裂肺，最终也只能是悻悻收场。整整一船的武林高手，难保谁没有窃贼偷吃的恶趣味，想要到看守松弛的伙房偷吃点肉食，还不是易如反掌？ 连日来，舰船颠簸摇晃不止，撞击巨响连绵，精力充沛的豪侠们也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浑身软绵，有气无力。不少面容憔悴的翩翩少侠甚至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软软地趴在冰冷的船板上有气无力的**。 货舱中，清风却是一如既往地修炼着。太上清虚诀本就需要保持心如止水，自然不会被这些外部干扰所影响。这种嘈杂的环境里，能够保持静心修炼，本就殊为不易，更是一种难得的修行锻炼。若是日后想要静下心来，修炼太上清虚诀，相比会简单容易得多。苦修之下，域的范围又增加了一寸，而且“觉域”也是越发的清晰。 舰船往前行驶，灵气逐渐浓郁起来，比澜州何止增了一倍！如此一来，丹田气海被灌满了大半，突破到炼气二层，指日可待。 “砰！” 这一次撞击似乎出奇的猛烈，仿佛是撞上了一座冰山。兵船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众人顿时摔得七晕八素。几个厨子出身的伙夫更是头破血流，晕死过去。一直都很镇定的校尉也感到这次似乎有点不同寻常，脸色难看地让手下亲兵出去探明情况。 “到底撞到了什么东西，船体可有损坏？”校尉表面的沉着并不能掩饰心中的担忧。 “大人，附近河面上没有任何东西，就连冰块都一个也没有。”亲兵拱手，疑惑不解。 “怎么可能？那刚才是撞到了什么？撞鬼了？”校尉不满地反问。亲兵跟随自己多时，是不可能说谎的。若是查探到冰山也好说，反而是空无一物倒让校尉心中涌起一种不安的预感。 “砰！” 这次撞击更加猛烈，饶是早有防范、功力深厚，校尉仍是感觉一股沛不可挡的巨力袭来，不由自主磕上船舶舱顶，而后又砸在坚硬的木板上，头晕目眩。亲兵更是毫无防备，一番起落，手骨断折，鲜血惨红。 措不及防，义士营新招的武林高手们，很多都不堪地抱着受伤的躯体大声哀嚎着惨叫着。数个身形灵巧、轻功了得的高手在此时便占了大便宜，好歹没有受伤，几乎和校尉同一时间奔到船舷处查探。 “嘶嘶！” “嘶嘶！” 只见舰船前方是一颗房子般大的狰狞蛇头，棱角分明，鳞甲凛凛，蛇瞳赤红疯狂而邪恶，死死盯着几人。蛇躯露出小半在水面之上，都足足有十余丈，还有大半在水下蜷作一团看不真切。磨盘粗的蛇身，通体都被赤红冷冽寒光闪烁的鳞甲覆盖。 “妖怪，是妖怪！”一个瘦肖的轻功高手浑身哆嗦，牙齿打颤咯咯作响。 “妈呀，好大一个蛇妖，救命啊！” “妖怪来了，大家快跑啊！” …… 这几个轻功高手，能够在接连两次巨大撞击下，面不改色，赶来查探，不可谓不是心智超凡的人杰豪侠。可是，在这庞大妖兽面前，却丝毫生不起放抗的念头，只能仓皇后退。 校尉常年驻守沧州边境，和犬戎异族大战小战数十次，稀奇鬼怪的怪物见了不少，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般庞大可怖的赤蟒，一时间骇得六神无主，忍不住倒吸冷气，目光呆滞。 “咔嚓！” 赤蟒发现猎物，兴奋发狂，张开血盆大口，向船头咬来，疾若闪电，快若奔雷。只有校尉和一个青衣少年剑客及时反应过来，抽身后退。而剩下的几人，本也是一流高手，身形灵巧，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赤蟒的大口袭来，来不及反应。恶风腥臭，蛇信如鞭卷起几人入口，利齿如刀凶猛将坚若铁石的船头都咬下一大块来。 “嘎嘣！”船头断裂和赤蟒巨齿崩断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颗野猪大的泛黄巨齿锋利如刀，上面还挂着几丝新鲜热乎的血肉肠子，落入昌河，激起数尺长的血色波浪。 磕坏了牙口，剧痛更激起了赤蟒的凶狂性子，仰天嘶吼，音波沉闷压得船上众人胸中喘不过气，仿若一座小山垂下。灯笼大的蛇瞳赤红充血，棱角可怖的蛇头再一次撞向船身，势头极为惊人。又是一声巨大的“砰”，宛若惊雷，清风再也不能淡定下去了。接二连三的撞击明显已经超出了凡人的常识，哪怕是一座冰山都不过如此，更何况是这浩荡昌河，又不是极北之地的玄冰洋，哪来的冰山？ 最大的可能便是有披云山的妖兽发狂，出来祸害人间。以前岩阳道士也讲过，修仙界偶尔会有一些妖兽心智沦丧，跑到凡人聚居的地方作乱，不过很快都会被神策军或是鹰扬卫派遣高手诛杀。 此刻若真的是有妖兽袭击，无人报信，一时之间不会有朝廷高手前来。而这一船的武林高手绝不是妖兽的对手，恐怕会全部死光，自己估计也在劫难逃。 修仙者和武林中人根本就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甚至可以说是两种不同的生命形态转变的伊始。普通武者，一般都可以对付好几个普通人。一个后天巅峰高手，便可以说是百人敌。至于到了先天，一步之隔，却胜后天十倍，将军级别的千人敌。后天之后，便是修仙第一步——练气。练气九层，一层比一层厉害，一层比一层高明。最普通的练气一层，学得法术，对付数个先天都不在话下。可谓是纵横万军中，来去自如，取上将首级便在须臾之间。 只是修仙之后，修士就会本能地对凡人产生一种不屑的藐视感。人不会对蚂蚁们的争斗产生兴趣，巨龙不会在乎蚯蚓的感受。这是高等人对低等人自觉不自觉产生的高贵超越感，不是一个层次，基本上不会产生纠葛。凡人百姓聚集之地，污秽不堪，灵气稀薄，甚至连妖兽都懒得涉足。除非妖兽因为修炼出了问题而发狂，丧失理智，才会乱闯，杀伤凡人。 刚出货舱，一片晶莹水瀑点点滴滴劈头盖脸泼来。寒冬腊月里，清风赫然发现这些河水竟然是温热的！ 第二十八章 群雄战妖蟒 “砰！砰！砰！” 妖兽赤蟒飚狂，蛇头如一座小山连连撞击，欲要击毁坚如铁石的舰船。蟒尾如鞭，抽打在船身正中，仿佛要把这数十丈长的大船劈成两端。在船身与蛇躯接触的地方，冒出黑烟，更有烧焦的味道传出。赤色巨蟒通体如有火焰在燃烧，且炽热无比，冰冷的昌河寒水都不能减其分毫。 义士营校尉面如死灰，征战西疆犬戎异族从来无所畏惧精英战士几近绝望。这赤蟒明显是一头强大的妖兽，不是人力所能抗衡。整整一船人冲上去都只能给赤蟒塞牙缝。出于多年的统兵本能直觉，征战沙场的经验，校尉运足内力，大声吼道：“义士营的诸位，今日碰到妖兽作祟，非我等能敌，大家各自逃命去吧。入了我义士营，就是帝国军人了。我以义士营校尉的身份，命令你们对此事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半句，引起百姓恐慌。否者的话，军法无情，尽皆斩首！之后朝廷自会派遣高人前来，斩妖除魔！”声音凄厉，却有捐身赴难，死战妖兽的惨烈！ “大人，那你也赶紧逃吧！”亲兵赶过来，面色惨白如纸，捂着断折的手骨。 校尉正色道：“我是堂堂帝国军人，征战沙场多年，从未曾临阵逃脱。今日，妖兽作祟，我自当死战相抗，一死而已，何惧之有？倒是你，小七，年纪轻轻就要死在这里，是我对不起你。本来打算待这次打退进犯的犬戎人，就放你几天假，娶个媳妇，给你家留个种也好。没想到，今天你我兄弟竟然要一起死在这了。”说道最后，校尉刚毅的脸庞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少许柔色。 亲兵也是眼里饱含热泪，激动不已，哽咽着说不出话。 校尉的慷慨激扬的一番话 听了两人的对话，义士营的武林群雄也慷慨激昂起来，嘈嘈嚷嚷说要拼死一搏。 “大人，这茫茫昌河数里之宽，也没个借力之处，我们又能往哪里逃？反正老子旱鸭子一只，决计是跑不了了，我跟你留下来！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师弟，你我师兄弟俩齐战妖兽，给咱力士门长长脸！”语气铿锵有力，雷鸣一般，正是清风在澜州城里遇见的络腮胡子。 壮汉师弟连连点头，一言不发，紧握长枪，青筋暴起，已然表明了决死之心。 “没错，身在江湖，难免一死。今日我等大战妖兽，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一个青衫剑客豪气干云。 “我五虎断魂刀传人，誓要与妖兽血战到底！”这是一个在武林中杀出呵呵威名的凶人，背着一副大砍刀，很是骇人。 “对，江湖男儿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雪花楼诸位与我同诛此獠！”雪花楼少主雪落是享誉江湖的翩翩公子，此刻却化作侠气男儿。 “对，大家并肩子上啊！” …… 水中恶蟒正张狂，船上义士多豪情！ 兵船将倾，船上众人纷纷亮出兵器，在校尉的带领下向前冲杀，齐跃腾空，诸般兵器击在赤蟒腰身。 啪！啪！啪！ 使刀剑枪矛的豪杰，或劈或砍，或捅或刺，精铁打造的上好兵器却纷纷断裂。一击不中，第一波数十个武林好手跌落水中。赤蟒的巨尾一拍，激起滔天波浪，群雄多数被排成血色浪花，剩下的也只能在冰冷的水中挣扎。 校尉见状大声吼道：“妖兽刀枪不入，大家注意了！攻击眼睛和口腔才有机会击伤它，不用顾忌江湖道义，淬毒兵刃最好！” 唰！唰！唰！ 武林中人会用暗器的自然不在少数，仅一个周氏飞刀第八十二代传人周青便在瞬间射出七七四十九道飞刀，呈一道直线凛然射向吞吐扭曲的蛇信子，溅起点点火红血滴。义士营校尉则是奋力投出一杆长矛，宛若飞剑，直指赤蟒下颚。更有膀大腰圆天生神力的壮汉，把陪伴多年的狼牙棒、熟铜棍甩了出去…… 嘶！ 赤蟒骤然吃痛，惨嘶一声，尖锐刺耳，更加癫狂了。蟒尾连连抽打，势大力沉，船身“咔嚓”一声终于断为两截，过半豪杰措不及防，掉入书中，只能怒吼着干瞪眼。水性不好的挣扎着冒了几个头，便再也没了动静。 形势危急，清风顾不得隐匿身形，抄起一根无主长枪，纵身一跃，超过群雄，腾空而起，朝着猩红的蛇信子狠狠刺去，威势惊人！ 血光乍起，犹如泉涌，溅在脸上，沁入皮肤，隐隐有烧伤的灼热感，仿佛烈火一般。不料，紫霄圣龙功自动运转，清风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脸色涨红。一股热气从体内涌出，法力瞬息之间似乎增强了十倍不止，手中长枪一往无前，竟然一击把蛇信子定在赤蟒下颚！ 妖兽赤蟒愤怒发狂，这个蝼蚁般渺小的人类，喷一口气就能杀死一群的存在，竟然伤到了自己。尽管在突破时受到干扰，遭遇反噬，丧失理智，狂性大发。但此刻的极致羞恼，却让赤蟒茫然无神的眸子有了些许清明，浑身杀气弥漫，附近温度似乎都骤然增高许多，群雄一阵燥热。飞刀长矛狼牙棒熟铜棍的袭扰，赤蟒完全不在意，纵然伤到柔软部位，也不过是挠痒痒。至于毒药，更是笑话！到了先天境界，便已经是寒暑不侵，普通毒药更是完全免疫。妖兽练气之身，则更甚先天百倍。这些兵器上淬的一点毒素，在江湖人看来是致命秘药，对于赤蟒妖兽而言，和昌河水都没有任何区别，至多口感有些怪异罢了。 最可恨的是颚间的蝼蚁，竟然把自己的蛇头钉在下颚上，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清风也疯魔了。修炼了半个多月都没有丝毫进展的紫霄圣龙功，在赤蟒血入体的瞬间便有了反应，快速运转起来，激活了体内灵螭血芝的药性。浑身热烘烘的，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便是一头蛮牛也能一拳击穿，打个稀巴烂，化作血雨！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吞了这头赤蟒，吞了它体内的龙血！ 所有的蛇类体内都有非常稀薄的祖龙血脉，普通龙族难以察觉也难以利用，可清风却可以。 紫霄圣龙功是万界龙皇所创的天级顶尖功法，对龙族的一切奥秘几乎都挖掘到了极致。从某种意义上讲，紫霄圣龙功可以说是一部化龙的功法，不断进化，进化为高阶龙族，是一切龙族最本质的渴望，是一种最最原始的本能。而这种渴望和本能，在赤蟒灵血入体之后，干柴烈火般勾起，并无限放大。 杀了妖兽赤蟒，吃它的肉，喝它的血！ 第二十九章 彪悍少年 壮志饥餐妖兽肉，笑谈渴饮赤蟒血！ 秦风疯魔，站在赤蟒口腔中彪悍地拔起长枪，扯下大片血肉溅了一脸。来不及细细品味，他再一次狠狠地刺穿蛇信子插在妖兽下颚，疯狂而彪悍，宛如南疆原始雨林中未开化的蛮人武者，煞气冲霄！ 赤蟒扭动着小山一样庞大的身躯，哀声惨嘶，却无可奈何，什么也做不了。平日里，一张巨口也不知吞下多少凶禽猛兽、虫豸鱼蛇，再大的凶兽也能一口吞下。但是今天，反而恰恰是由于蛇嘴太大，秦风偏偏又是一副少年大小的身体，它倒奈何不了这个不断制造麻烦痛苦的蝼蚁。 万般无奈，狂怒的凶兽徒劳地上颚咬下颚，暗红的大牙板撞得嘎嘣响。 秦风急速穿刺，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刺出十数枪，把门板大的蛇信子捅得疮孔窟窿到处都是，七零八落，都快成了一块破布，触目惊心。 剧痛之下，赤蟒更加抓狂了。上下牙板不断撞击，锋利的牙齿一颗颗掉落，几乎都掉光了。 最终，被气疯了的妖兽赤蟒钻进水里张开大嘴，吸了一大口昌河水，咕隆地将秦风吞噬，心满意足地假意打了个饱嗝。优哉游哉，不管半截兵船上的幸存者，享受消化仇敌的快感去也。 舰船众人早在清风现身的时候就无比诧异，帝国兵船上怎么还藏个从未见过的小孩？当清风手持长枪，跃身而起，甚至有个别同情心泛滥的中年大叔想要不顾一切去救援。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群雄无比诧异，定住了身，石化一般。瘦小的少年极为凶残，一杆长枪贯穿蛇信子至下颚，这可是交战以来真正的重创，一次成功的袭击！ 他们闯荡多年，很多人都是出身武林世家，在江湖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名气，独门武功自认不弱于人。可是此刻蟒口中看似孱弱的孩子，却让群雄自愧不如，羞愧地低下了头。 少年只身战妖蟒的胆魄，让人心惊！ 暴力狂络腮胡刚刚把大板斧扔了出去，却砸到蟒首坚硬的鳞甲上，激起一道灿烂的火花，正伤心呢。清风发威，络腮胡看了看手臂上遒劲凸起的肌肉，自卑地低下了头。 秦风连连出击，赤蟒发狂，更是让众人无比诧异，目瞪口呆。妖兽离去，义士营诸人依旧石化在原地，目光呆滞，不敢相信。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来的少年，如此彪悍？ 赤蟒逆流而上，循着来时遗留下的痕迹，疾如闪电，又像是一棵火炬穿行在昌河中。 蟒腹中，秦风很是狼狈地在黄黄绿绿的液体里浮沉挣扎。陪他一起的是几具新鲜热乎的白骨骷髅，正是不久前被妖兽吞入腹中的义士营高手，甚至那随身武器都被腐蚀得坑坑洼洼，不成样子。秦风手中长枪早已变成一堆废铁，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和难兄难弟作伴呢。 不知为何，足以瞬间腐蚀普通人血液的酸液，对清风却没有丝毫伤害影响，反而觉得周身暖烘烘的，更添了几分气力。 措不及防被赤蟒机智地吞了进来，秦风并没有丝毫慌张恐惧，反而是有几分欣喜。就好像一个毛贼，要偷地主大老爷的财宝，正愁怎么进藏宝室呢。结果那地主昏了头，抓住毛贼就给塞了进去，宝藏唾手可得，只需要考虑破开其中机关出来便可。 秦风目前就是这种情况，只要划开妖兽胃壁，再想办法从蟒骨中获取蟒珠就算是大功告成。只是苦于找不到兵刃能够破开妖兽壁垒，才不能付诸实施。 蟒腹中一片漆黑，犹如最深沉的永夜，秦风就在里面等着，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趋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几天，甚至是更久。尽管清风已经算是练气期修士，非凡俗之体，长时间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还是受不了。迷迷糊糊中，随时都有可能睡死过去。 一道亮光闪过，秦风立刻强行打起精神，瞪大眼睛想要看个明白。远处，亮光漂浮着，一上一下忽近忽远。清风瞪大眼睛，散发蒙蒙白光的竟然是一柄锥子！这锥子在赤蟒腹中酸液里安然无恙，且自主散发神奇白光，一看便知不是凡间所谓的神兵利器，十有八九是修仙界的法宝。锥尖寒光闪烁，凛然如冰，仿佛无坚不摧！ 借力一具不知名鱼类的骨骼，双腿一蹬，向前滑行，伸手便把锥子握在手中。 凉，宛如乡下夏日里的井水，给人一种极为舒适而惬意的温凉感。 锥尖处寒光内敛，材质与锥体似乎并不一样，有一种极为锐利的锋芒隐隐散发着危险。 注入法力，锥子法宝白光更盛了，仿佛一轮明月飘荡在远洋。 不出所料，这锥子果然是一柄法器。 武林中人都有武器，刀枪剑戟鞭扇矛锤等诸般般武器样式各异，也有飞针绢布等偏门武器。修仙界天材地宝无穷无尽浩如星海，法宝更是稀奇古怪，无所不有。所谓法宝，就是能够支撑法力灌输，并有着某种神奇功能的宝物。 要知道，凡间江湖武器都是由普通工匠采用凡铁铸造，修仙者的法力注入便会爆炸。而法宝不同，皆由修炼有成的修士精心打造，采用的材料也都是珍贵的神奇灵矿，还镶嵌着各种奇妙阵法。注入法力之后，法宝就能发挥出种种威能，传说中最厉害的甚至足以毁天灭地！ 寒芒绽放，赤蟒千年老树皮般布满褶子的胃壁一划便开，如同匕首切割白纸，轻而易举。清风一喜，继续注入法力。 锥子在手，简直就是屠夫持刀杀猪。锥芒吞吐间，妖兽体内的创口越来越大，最后红如烈火的血肉把清风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本来，练气一层法力少得可怜，锥子法宝威能强大，非同一般，只怕几个呼吸便会耗尽普通修士的法力。而秦风却没有这样的顾虑，虚空之体世所罕见万界万古难寻，岂是一般？他借助灵螭血芝晋升练气之境，所开辟的丹田气海，自然远超同侪。所以，尽管这段时间一直苦修，却连练气一层都难以突破。饶是如此，丹田气海内的法力，比之一般的练气三层修士都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无论是上古还是更久远古老的年代里，特殊体质者都是天地的宠儿，世界的主宰。三万年前的始君便是神秘的特殊体质者，最终结束了持续无数年的黑暗年代，一统天下，开创了万古未有庞大帝国，福泽生灵。 虚空之体，为特殊体质中的王者，还有无穷奥秘等待清风自己去发掘。 更为关键的是，传承紫霄圣龙功，秦风在赤蟒体内简直如鱼得水。每一滴血渗入皮肤都是一记大补药，补充法力，甚至还有所精进。拿着锥子，秦风越捅越起劲，直到碰到坚硬的东西，难以再进，这才暂时听了下来。 “碰到脊骨了？”猜测中透露出喜意。 圣龙说过，天下龙族及龙裔体内都有一颗龙珠，是全身精华凝聚而成的至宝，世所罕见。这赤蟒体内也应该会有一颗普通的蟒珠，虽不及龙珠万一，对目前的秦风而言也是难得的宝物。紫霄圣龙功有了这颗蟒珠作为引子，或许便真正可以开始修炼了。而蟒珠就在蟒骨里，七寸所在的地方。七寸之所以成为一切龙族龙裔的命门弱点，其原因便在于龙珠。 破开蟒骨，获取蟒珠，修炼紫霄圣龙功！ 第三十章 重见天日 古木葱茏，枝连叶叠，遮天蔽日。 这里是披云山中的一处禁地，至少对于低阶修士和低阶妖兽而言是这样。附近方圆十里皆是赤蟒的领地，其他生灵都非常罕见，少敢踏足。 蟒蛇之类，生性冷酷，对于敢于入侵领地的妖兽修士都是毫不留情。而赤蟒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冷血残酷，脾气火爆。百年以来，无论是它有兴趣的，还是对它有兴趣的，都已经成为腹中餐。这些可怜的倒霉蛋，过几天便被排泄出来。倒是便宜了洞穴处的花花草草，长得分外茁壮茂盛。 毫无疑问，作为练气九层的妖兽，一只脚踏进筑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小的威慑。更何况，赤蟒为龙族血裔。尽管血脉稀薄，几近于无，但是在妖兽中也算得上是比较强悍的种族，天生精通水火之道，习水性，又与火灵亲近。水火相济，威能倍增，着实让人头疼不已。再加上一身刀枪不入寻常法宝都难伤分毫的鳞甲，以及天生的绞杀神力，和真正的筑基修士相比都不遑多让。 赤蟒老窝内，噼啪巨响，庞大的蟒躯来回翻滚。巨尾抽打下，地动山摇，经营多年的洞穴很快便坍塌了大半，就连珍藏的火红蛇蜕也都暴露出来，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雪。赤蟒却毫不在意，或者说根本无暇顾及。回到老窝不久，逐渐恢复神智的妖兽正想好好休息一番，调养伤势，温养突破筑基时受损的经脉，以免留下暗疾。 还没等蜷缩作一团——这是赤蟒在冬日最喜欢的姿势，保暖御寒，养精蓄锐，在摩擦时甚至还有一种奇特的快感，飘飘欲仙，美不可言！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最开始仿佛是有修士在腹部用法宝攻击，要把自己从中切成两半。这样的痛苦，似乎也只有那个蝼蚁般的人类才在自己嘴里乱捅乱刺才体会过？不，那是羞辱远甚于痛苦。现在则是纯粹的痛苦，锥心刺骨，撕心裂肺！这条强大的妖兽怎么也想不到，正是被他吞进腹中，认定必死无疑的清风给它造成了如此的痛苦。 而且，更大的痛苦劫难即将袭来。 赤蟒紧致血肉包裹着，清风法力简直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每一滴血都蕴含着浓郁的灵气，不用刻意吸纳都会化作体内法力，然后源源不断地注入锥子法宝。没有学过法术技巧，清风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类似于凡间远古神话中人祖燧人氏钻木取火那样，不停地旋转，不停地钻着。骨肉相连，肉绽骨裂这才是真正的锥心刺骨！ 赤蟒的哀嚎低沉而极具穿透力，传出领地，老远都能听见凄惨的叫声。饱受荼毒的山鸡野兔有过一瞬间的迟疑，似乎是那个魔王在惨叫？随后便无比坚定的摇了摇头，附近又有谁可以威胁到这魔王？莫不是又是哪个倒霉蛋被抓了，结果魔王换了新吃法，在吞食之前，要先折磨一番？浑身一哆嗦，又跑回老窝睡大觉去了。 赤蟒感觉体内创口越来越大，好像真的要从中裂开了。下一个瞬间，痛苦的表情凝固，心里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升腾发酵，无限扩大。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赤蟒无声地咆哮着，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打洞工程还在继续进行，蟒骨上已经被钻出一个细小的洞。这让清风振奋起来，既然不是坚不可摧就一定可以成功！ 钻。我钻。 我继续钻。 当整个锥子都要没进去的时候，突然再无阻力。应该是钻到了骨髓，到头了？清风暗暗猜测，欣喜不已。 一道地火岩浆流出，晶莹剔透宛如琉璃，光彩夺目。这便赤蟒骨髓，比蟒血灵异百倍的宝物。蟒绥碰到清风的手心，尽数没入，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孩子找到了母亲，奔流归于大海。清风白嫩的小脸瞬间变得赤红，蟒髓中稀薄的龙族血脉激活灵螭血芝潜藏药性。体表赤红龙鳞浮现，宛如一头人形暴龙！ 尽管从严格意义上讲，清风还未真正开始修炼紫霄圣龙功。可是却身负螭龙血脉，比这连最低等的蛟龙都算不上的赤蟒要高级无数倍。其他妖兽修士，哪怕手法再高明，也不能直接吸收蟒骨灵髓。最多也就能以此炼制一些丹药，然后才能服用，却往往会使珍贵的药性散发流失大半，只有极少一部分融入丹药。 因此，修仙界炼丹师大多是“败家子”，暴殄天物说的就是炼丹。 蟒髓是赤蟒数百年修炼，除了蟒珠以外最重要最珍贵的精华，多年的苦功修炼也只是凝成几滴而已。但是每一滴都堪比荒级上品丹药，对于练气期修士而言，可谓是实打实的超级大补药。 蟒髓已尽，蟒珠现世。空洞的蟒骨中，一颗米粒大小的赤红珠子骨碌骨碌滚了出来，袖珍赤蟒在其上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般。 清风张嘴，迫不及待地将赤蟒珠吞入口中。一股炽热的浪爆发，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穴位。仿佛是一滴油滴入了一锅热汤，一颗爆炎弹引爆了整个仓库。 比蟒髓强大珍贵百倍的蟒珠，引动的灵螭血芝远超清风想象。体内好像有一团天火在燃烧，噼里啪啦，那是骨骼在消融重组，如百炼钢一般，杂质湮灭，精粹留存。 整个人也变成了一尊透明琉璃雕像，内脏肺腑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一条碧色无角螭龙张开大口，吞食赤蟒，霞光道道，异彩连连，水火交融，璀璨无比。他在这极致的痛苦中，甚至完全无法思考，想叫都叫不出来，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与此同时，海量的灵气疯狂地涌入丹田，如潮水般迅速灌满了丹田。 砰！ 丹田气海破碎，又瞬间重组，且足足大了一倍。 赤蟒修行数百年，吸收的灵气非同小可，比之筑基期修士都不遑多让。清风却不过是刚刚才步入修炼之路，实打实的练气一层的小修士。 宏大浩荡的灵气立刻就把丹田撑爆了，若是一般修士，此刻定是爆体而亡，绝无一丝生还可能。 虚空之体毕竟玄妙非凡，隐藏无数奥秘，号称最为神奇的体质。丹田气海受损，反而瞬间恢复重组，突破到练气二层。 砰！ 砰！ 接连两声沉闷的爆破，练气三层，练气四层。 直到丹田气海再次灌满了一大半，这才悄无声息地平静下来，再无波澜。 赤蟒血肉和蟒珠内的灵气，换算成灵晶怕是不少于万余块，支撑一个普通人修炼到筑基都是大有可能的，如今却只是将清风提升到练气四层。 修仙界上乘功法并不少，很多门派都会有一门最高深的功法作为压箱底的镇派神功，每一代都只是从弟子中选择资质悟性最好的天才传授。归根结底，其最大的症结便是修炼不起。功法越好，所耗费的灵晶便越多，修为越高深，所需要的灵晶更是一个天文数字。有时一条灵晶矿脉都难以维持一个天才弟子的修炼所需！ 两大天级功法，每一样都是烧灵晶的败家玩意。这便注定了小道士的修炼之路，不可能一帆风顺。 …… 赤红龙鳞越发显得真实，其中还夹杂着几片青碧龙鳞在胸口处显现。一缕纯正、沧桑、古老的龙威散发，如煌煌天日降临凡尘，众生只能虔诚匍匐膜拜。 濒死的赤蟒恍然大悟，心中的不甘烟消云散，黯淡的眸子中反而呈现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意思。这样的龙威，只有那些血脉极为高贵的龙裔才能拥有？他只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赤蟒，连蛟龙都算不上的卑微蛇蟒，竟然有机会同高阶龙族融为一体。这简直是一种无上的荣光！这种赏识，就像是帝君选了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读书人做了太傅。或者说，帝君微服私访临幸了了一个奇丑无比的船娘！ 士为知己者死，死得其所。这便是赤蟒最后一丝念头。 清风此刻也是非常满意。服食蟒珠，紫霄圣龙功终于可以开始修炼了。虽然没有直观感受，清风估摸着自己的肉体经过这次修炼，起码强横了一倍还不止！ 修炼，不就是修心炼体吗？两大天级顶阶功法同时修炼，一旦功成，该会是怎样的一番逆天景象啊？清风忐忑且好奇，也很期待。 体表异象渐渐消失，蟒珠精华尽皆消耗，这次紫霄圣龙功的修炼暂时告一段落。 清风握着锥子法宝，注入法力，锥芒比此前更盛了，犹如一柄神兵。赤蟒肉就像是豆腐一般被切开，刀枪不入、坚愈铁石的鳞甲也像是捅纸一般被捅开。 从挖开的血肉通道中爬出，银雪冷冽，飘零落下，清风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赤蟒体内一片漆黑，蟒腹更是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哪里比得上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第三十一章 身在何方 泰昌七年的冬天，妖异不同寻常。 一场大雪无端降下，绵延两月，覆盖了帝国大部分疆域，很多州县都出现了继续压塌房舍，一家祖孙几代都被活埋的旷世惨剧。冻死饿死的百姓更是不在少数。天降大灾，且是万载难逢的雪灾，措不及防的元鼎朝野登时大乱。 朝廷星夜之间诏令各地官府救灾保民。 但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流言却在短短几日里，传遍了帝国上下四方八极。很多乡民皆传是妖怪作乱，非人力所能为。郁郁不得志的儒生也找到发泄对象，谏言君上无德，佞臣当权，苍天震怒，降下雪灾感应君臣黎民。大有慷慨诤言，铲除邪佞，匡扶浩然正道的气概。更有甚者，影射八年前的那场夺位宫变，质疑帝君品性仁德。神策军和鹰扬卫闻风出动，奔向四方，雷霆手段，抄家灭族者过千。以言获罪，属始君建国以来首次，天下哗然，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激愤，天下喉舌直指帝君。一时间，一场看似自然造化的冬雪已然引起更大的朝堂风波！ 同时，各地官府也秘密奏报，妖孽四起，蜂窝作乱，请朝廷速遣高人斩妖除魔。一则南疆都督陈庆之的军情密报，更是让焦头烂额的帝君拍案大怒。南疆丹翠雨林，白袍军数百处暗哨千余精锐斥候一夜之间被杀，血肉消融，化作白骨。镇守南疆多年的老将军耿直明言，矛头直指蛮巫。陈词激愤，大有一怒之下挥军南征之意。这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西疆与犬戎激战正酣，南疆又有突起烽烟之危。雪灾本就耗费大量国力，两线作战根本难以维持。这位继位才七年，风华正茂的盛年帝君，毫无防备便遭遇了空前严重动摇国本的倾国之祸！ 风云际会，修仙界也不平静，怪事频发。一夜之间，西南两疆有不少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门派皆是满门尽灭。大小宗门风声鹤唳，派遣弟子四处查访，却一无所得。种种迹象表明，始君之后销声匿迹三万年的邪魔外道死灰复燃，逃出荒渊，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就连号称元鼎三大圣宗之一的无极宫，也突现鬼魅与风雪起舞的异象，阴森森的嚎叫声瘆人至极。剑圣远游，无极宫掌门和诸多元老长老都束手无策。 从黑暗时代传承至今的数个巨擘门派，如白云观、雨神宗、天机阁等更是嗅到了灭门的危险，纷纷隐匿，举派遁走。 当然，这些都和现在的清风无关。 自赤蟒洞穴出来已经三日了，经过第一日的迷茫，第二日的徘徊，在第三日清风终于很无奈地承认一个不幸的现实——他迷路了。在赤蟒黑暗的腹中，根本不知如何来到妖兽洞穴。现在，清风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此刻，清风衣衫破烂，血迹斑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短短三日，清风已经遭遇了数波凶兽的袭击。虽然大多都是普通野兽，尚未修炼成为妖兽，没有法力法术。可单单是那一身皮糙肉厚，尖嘴獠牙，毒刺蜂针也着实不好对付。其中更有一只灰兔，行动如风，来去无踪，分明是有道行的妖兽无疑。一口锋利的大板牙，简直是精铁打造。清风就看见一棵碗口大的老树被灰兔一口咬断，半截枯树砸在地上，激起白雪飞扬，溅了清风一身。好在清风怎么看都不是一株美味可口的药草，红宝石般的眸子盯了大半天，兔子精大概也觉得眼前的家伙不好惹，转身摆尾晃悠着肥硕丰满的臀部悠悠离去。 吱呀！这踩踏雪地的声音微不可闻，却难逃清风感知。吞噬蟒珠之后，紫霄圣龙诀第一次修炼，他便发觉身体似乎发生了某些非常奇特玄秘的变化。其中一点，便是知觉变得十分敏锐。眸如鹰，目视极远极细，洞察秋毫，三百丈内几乎一览无余。鼻如狼，嗅觉通灵，刚刚还找到一株不错的老山参。宝药从数尺深的雪下挖出，便径直入了清风口腹，这会儿依旧暖烘烘的。耳如鹿，微不可闻而闻。 比如此刻，百丈外不知是人是妖还，极力放轻脚步，几近无声，还是难逃感知。 来者隐隐中散发着一股杀意，一如行踪极力想要掩饰。但其凶煞之气凛然，清风对此却无比敏感。 龙族皇族天龙，代天行道，煌煌之威，善辨忠奸。紫霄圣龙功第一层境界，名称威龙，便是要修炼成天龙圣明神威。 修炼一途，即艰且险，九死一生。其间多是有奸人恶人阻挠加害，紫霄圣龙历经无数磨难才成为一代龙皇，历经险恶龌龊简直难以言表，多次濒于身死道消，皆是背叛陷害所至。因此，凝聚了圣龙一生心血的紫霄圣龙功，第一层便是威龙，天威惶惶，羲和之剑，辨忠奸，识敌我，分善恶。 这杀气让四周的气温下降凝结，寒冷刺骨。清风若再感知不到，岂不是枉费了圣龙神功和赤蟒精珠？ 暗地里的存在慢慢行来，自以为踏雪无痕无声，眼前瘦小孱弱的人类难以察觉。尖嘴旁棘刺般的长须微微翘起，一丝冷笑浮现。 这小子，死定了！ 清风佯作不知，脚步如常，继续前行。暗暗运功，法力蓄积，全身紧绷，只待虎豹一击。 吱！ 一声尖啸响起，比私塾里的老夫子拿着根劣质炭笔划在教习木板上发出的刺耳摩擦还要难听百倍。以清风现在的体质都有些受不了，法力顿时一滞，就见一个家猫般大小的怪物迎面袭来。 清风下意识地伸手格挡，堪堪抵住。巨力一挥，把那怪物击飞。刚要追击，愕然发现怪物已在十丈外。 好快的速度！清风暗叹，这怪物的速度居然比灰兔子还要快上几分。 终于要和妖兽一战了吗？清风全神贯注，精气神高度集中，准备迎接踏入修仙界之后的第一场战斗。 双瞳微缩，这会终于看清了怪物的模样。 竟然是一只老鼠，山猫一般大，尖嘴猴腮，极为丑陋。两撇灰黄的鼠须翘起，足有三寸长，极为锋利，咋看像是两根尖刺。黄豆般的鼠眼微微眯着，很是猥琐。不经意间便有寒光闪过，透露出嗜杀疯狂的本质。 饶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清风还是大吃一惊。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凶兽出没，妖兽遍地走。这样一只鼠妖若是在凡间百姓聚居之处，恐怕屠尽一城生灵也不在话下。普通的帝国军队都只能任凭屠杀！ 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无情打碎，清风必须承认这里远离人世，是修仙界的某处险地无疑。只是，不知自己目前身在何方？一丝孤寂的迷茫感涌起，一如朔风寒雪的悲凉。 前两天太忙，更新略少，请勿见怪。 从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每天两更。 清风说了，要打怪升级，要开外挂，还要票票！ 第三十二章 人鼠恶战 吱吱！ 鼠妖尖啸着，先行出手。灰黄的躯体急速移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已在五寸外。锋利如匕的牙齿泛着寒光，像是两行排列整齐的尖刀，径直向清风颈间咬来。若是咬实了，必定尸首分家。 鼠妖呈灰黄色，在银白的天地间很是突兀碍眼，其疯狂邪恶肃杀之气更是震得落雪纷飞。他本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老鼠，出生不久父母就被在附近觅食的山猫一口咬死，甚至一窝同胞的兄弟姐妹也全部成了那山猫的腹中之物。只有他，一身灰黄色的毛发与父母兄弟的黑色毛发不同。鹤立鸡群，高傲而娇俏。但是，当一只灰黄老鼠出现在黑老鼠窝里，那便成了丑八怪。没人疼没人爱还讨人嫌的丑八怪！ 他因此很不得父母喜爱，母亲的奶水他只能喝从同胞兄弟嘴里露出的一点点。有时候，兄弟姐妹的嘴太紧，一点点都喝不到。没办法，他便只有饿着。饿着饿着，便也习惯了。有时父亲从外面拿回个腐烂的果子。他还可以分到他们吃剩的一点残渣，这是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了。作为一只老鼠，有吃的，能活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长期的营养不良，他在一群肥硕的黑老鼠里显得格外瘦弱，好像是根本不属于这个家庭的另类。兄弟姐妹们都不和他玩，父亲母亲也不曾有过安慰。一丝温情都没有的目光，看向其他兄弟时却是那么慈祥那么友爱。对他，却是如此冷漠。 孤寂，遭人厌恶，难道这就是他的命？这命，他不要！ 山猫来时，他机警地藏匿在深秋枯黄的树叶堆里，完美地融为一色一体。又或是陈年的树叶那股恶臭，连贪恋的山猫都不屑于去探鼻子问一下。总之，一只灰黄色的小老鼠活了下来。而在那一刻，他发誓，对着嘴角犹有血迹，饱餐之后优哉游哉趴在不远处晒太阳的大山猫发誓：我要变强，比山猫还要强！ 他在这片山林间游荡者，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终于，机缘来了。在一处偏僻山崖上的一个小小山洞里，找到一颗奇怪的圆球。自觉告诉他，吃了吧，吃了你就能变强。于是，他吃了。随后，便是肝藏寸断的巨大痛苦，痛的他毫无反抗之力就晕死过去。后来，才知道，那是一颗很珍贵的丹药。至于具体有多珍贵，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非常非常珍贵。侥幸没死，蜕变发生了。他发现自己似乎力大无穷，一爪下去，一块大石都能拍碎。一身鼠皮也坚硬了十倍，比老树皮还要坚硬。寻常野兽打在身上，不痛不痒，全然无视。 他变强了。所以，山猫便倒霉了。附近百里，所有的山猫都被活活咬断喉咙。从天敌死前绝望的眼神中，他看见自己一脸的兴奋和满足。渐渐地，不只是猫，还有狼，还有虎，都成了爪下亡魂。他甚至还建立了一个王国，老鼠的国度，享受鼠民的供奉。称王称霸，其乐无极！ 成为妖兽之后，除了几个比他更强大的妖兽不敢招惹，比如说那条可怖的赤蟒，比如说那只比他还要凶残的兔子。他，一只老鼠，便是这片山林中的最强者。群鼠所至，百兽退避。 刚刚吃了条蓄养肥美的山猫，心血来潮，忽然想出来转转。结果就碰到一个人。人当然是很可怕的，敢于来到这片山林的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怕。他曾经见到一群背着剑的人，剑光呼啸，一个比他厉害得多的虎妖毫无反抗之力便化作血雾。而这个人不一样，弱小，也没有可怕的剑。他相信，一口就能咬死这个小人！ 然而，他错了，错的很离谱。 鼠的天敌，除了猫，还有蛇。 比蛇更可怕的是龙，清风便是一条龙，人形的龙！当他向修炼了龙族至高功法的秦风亮出獠牙，就注定了这是一个玩笑，一个悲剧。 轰！ 来自血脉最本源处的恐惧激发，远古血脉的敬畏无限放大 龙威散发，喷薄而出，像是一座小山重重压在心头。虽只是一瞬间，灰黄鼠妖浑身血液石化，毛发根根倒竖。 秦风从容掏出锥子法宝，法力注入，银白色锥芒吞吐，宛如一轮新月，美丽而致命。清丽中蕴有慑神的杀机。一锥刺出，正中眉心，一点红血浮现。 死亡迫在眉睫，鼠妖拼命挣扎，瞬间清醒，全力退避，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骇然地看着眼前瘦小的人类。 “唉。”秦风暗叹一声，毕竟是刚刚修炼，龙威只能够持续一息，太过短暂。一息之间，不能击杀就得大废手脚了。 踏步上前，挥锥再刺。 鼠妖极为恐惧，连连后退。这锥子与那剑一般，都是可以破开铁石皮肤的法宝。虎妖临死时的惨嚎，以及飞洒的血雾，再一次浮现脑海。他辛辛苦苦从一微尘鼠辈修炼至今，百里鼠国的大王，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我不能死，那么这个人类死好了。 鼠妖一边后退，极力躲避清风的锥刺，一边发出一声奇异的怪啸。 秦风并不在意，这片区域难道还有第二只鼠妖不成？老鼠成妖，本就是奇谈，一只已然是了不得，哪里还会有第二只？ 对了，却也错了。 一人一妖缠斗，一逃一追。二者速度都很快，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这是老鼠的叫声！秦风悚然惊觉。视线中不再是单调的雪白，潮水般涌来的黑渐行渐近黑快便占据了半壁江山。 麾下鼠军来援，鼠妖立时心中大定。甚至还有闲情回首瞥了身后狂追的脸色难看的秦风一眼，甚是得意。他之所以能在这里立足，除了修为不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麾下无数的老鼠。 老鼠军团铺天盖地而来，哪怕是修为更加深厚更加可怕的妖兽也会头皮发麻，对付自己的时候逗得好好掂量掂量，能否在铺天盖地的鼠海中全身而退。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可恶的人类，很快就要尝到万鼠噬体的滋味了。想到这，残忍的笑容浮现，奔逃的鼠妖忍不住兴奋地痉挛起来。每当他兴奋到极点，总会这样舞蹈一番。 显然，现在并不是应该高兴的时候。下一瞬，秦风抓住机会，奋力一刺。鼠妖虽然极力闪躲，但为时已晚。左后腿一阵剧痛，一个窟窿汩汩喷血。 忍着刺骨的疼痛，奋力一跃，躲进来援的鼠潮中。灰黄色的鼠妖在黑色鼠潮里煞是显眼，庞大的身躯耸立在鼠群上。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啸，奔涌而来的老鼠更加疯狂了。 秦风此时已经被鼠群重重包围，无路可退。龙威短时间内是不用指望了，唯有肉身力战群鼠。 一掌拍死一大片，一拳轰碎一大堆。 鼠妖躲得远远地发号施令，尖啸连连。这些普通老鼠也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地冲击。 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之后，人鼠恶战还在继续。秦风脸上身上满是暗红的血迹，都是死在手上的小老鼠所溅染。 就凭这些普通老鼠，显然伤不了秦风。 鼠妖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他早就美美地打算好了，让鼠民多多消耗人类修士的法力，最后再亲自出手解决。反正老鼠不值钱，一窝能生几十个。即使今天死了一大半，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更多。正好，这个怪异的冬天，这场诡异的大雪，导致鼠国储备的食物不够吃。这次死多点，差不多就够了。 想到这，自认为智慧超群鼠妖得意地“吱吱”笑了起来。只是他没想到，在鼠群围困中，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目露杀机，森寒冷酷。 第三十三章 斩杀鼠妖 擒贼先擒王！ 一支军队，除非是那种纪律严明到了极点的铁血精英，失去统帅之后，战斗力往往会瞬间大降甚至是直接崩溃。而那样的顶级军队，只有始君征战天下四方时才有寥寥数支。如陈氏白袍军，又如皇室所辖的神策军与鹰扬卫。但如今，帝国承平多年，最多不过和一国或是一族来犯的敌军打杀一番。那种大多不过几千人几万人的冲突，和黑暗时代灭国屠城之战相比，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至于驻守各地的军队，更是从未上过战场，有些人见血都晕，杀人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也许前一天他们还是农夫，在田间劳作的泥腿子。第二天，披上制式铠甲便成了帝国军人。稍微在军营里训练几天，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拉出来卖弄风骚。这样的军队哪有战斗力可言，军纪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像是桑水城的骁骑营，本来可以说是镇守地方的最强力量，秦风当时不过区区后天巅峰便可以打得他们溃不成军。但若是放在三万年前，一什的普通士卒围杀一个后天高手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眼前无穷无尽的老鼠军团连普通士兵都不如，一旦斩杀了发号施令的鼠妖，这些令人 头疼的老鼠自然会各自逃窜溃散。秦风看向鼠妖的目光更加森寒了，冷意远甚落雪。 激战许久，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鼠群抓的破破烂烂，这里破了一个洞，那里缺了块布。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跟大街上被围殴的乞丐并没什么两样。汗浆与血浆混合在一起，不分你我，散发着一种持续发酵的恶臭。秦风大声喘息着，口鼻更是不停地呼出白雾。一掌劈出去也是软绵无力，杀不了几只老鼠。脚被鼠群围着，挪都挪不开，走也走不动。 灰黄鼠妖远远看着，悠然踱步。看这样子，人类修士法力已经耗得差不多了。法力枯竭，法宝也发挥不出那可怕的威能吧。“吱吱”叫着，鼠妖很是得意地伸出左前腿挠了挠“帅气性感”的鼠须，是本大王出手的时候了！ 鼠妖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怪啸，还在卖力围攻的鼠群纷纷如潮水般后退，为鼠大王让出一条很是气派的道路——至少在老鼠们看来三尺宽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即使大王天纵神武，异于常鼠，高大魁梧，三尺那么宽也是绰绰有余了。鼠妖显然很享受鼠群的膜拜与崇敬，极有气派地大步上前，鄙夷地看着浑身破破烂烂的小修士。 唰！ 鼠妖纵身一跃，利爪破空呼啸，宛如精铁一般闪烁乌光直直划向秦风脸庞。这一下若是给抓实了，只怕眼珠子都会被挖出来。这是一贯的做法，虐杀往往会给他一种变态的快感。扒皮抽筋，敲骨吸髓，哪一样没有瑰丽的美感？百里山林中所有山猫都是被鼠妖以各种令人发指的手段活活折磨致死。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一种激动战栗的兴奋感。 秦风却是侧脸扭头，勉强躲过了鼠爪，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似乎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 一击不中，鼠妖重重落在地上，激起白雪四溅。恼怒地转过身，再次飞身扑击。这一次，铁爪所指是瘦小的脖颈。显然，鼠妖一直高高在上，统治属下无数鼠民，生杀予夺皆在其一念之间。王者是绝不可能容忍被违逆，被愚弄。所以，他决意一击必杀！当然了，杀了之后虐尸也是挺有趣的不是？ 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想多了，真的是想得太多了。 当一道璀璨的、宛如明月般的芒闪现，半空中的灰黄躯体惊骇欲绝地想要避过。 可惜，避无可避。 秦风蓄力一击，鼠妖又恰巧空门洞开，加之身在半空无力闪躲。所以，当锥子法宝把他开膛破肚的时候，鼠妖才知道了什么叫做一击必杀。 秦风持锥暗击，从妖兽脆弱的腹部直接贯穿脊椎，最后更是破体而出。这样子，像极了屠夫肉摊上任凭宰割的那几块五花肉。 这样的伤势，鼠妖已经离死不远了。只是凭着妖兽修炼多年的精气吊着一口气，不甘地看着眼前正瞪大了眼珠子好奇观察的秦风。 “好丑的老鼠啊，长得跟屎一样，怎么还能修炼成妖呢？”秦风低声嘀咕着，对鼠妖的外貌做出评价。如果这个妖兽智商再高一点，能听懂人话，估计不用秦风动手，也会气得吐血而亡。 “不过这家伙也不厉害啊，真好骗。”小道士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得意。 “这家伙该怎么办呢？清蒸，油炸，还是烧烤？”饿了好几天，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毕竟饥肠辘辘的滋味可不好受。 “哎呀，没火！”秦风狠狠地拍了拍脑袋，发现身上没有火折子，也不会聚火生火的法术，瞬间泪奔。 小道士泪奔了，大老鼠则是恰当其时地在寒风中嗝屁了。 灰黄鼠妖毕竟是自己正面灭杀的第一个修仙界生灵，秦风多少有些感慨。几年前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还没有习武更不曾修炼，几个月前还和师父师兄简单快乐地生活在朱松山的小道观里。而此刻，却凭一己之力斩杀了一头强大的妖兽！ 世事无常，如梦似幻。 真的好怀念那样的日子啊，秦风叹息着，有些伤感，有些留恋。 鼠妖一死，对鼠群无形的威压骤然消失。原本叽叽喳喳凑在一起准备看大王神威，虐杀可恶人类的小老鼠们都傻眼了。无敌的大王，仙神一般的大王，怎么可能死了，死在这个人类的手中？ 静默了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大王，真的死了。第二个反应更是天性使然：跑吧，不跑等死啊。那个可怕的人类，大王都被打死了，捏死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一如来时，黑色鼠群退却也像潮水般迅疾。 ‘“果真是一群鼠辈，鼠胆之名不虚传，这么快就跑了。”秦风哑然失笑，心情顿时大好。 取下锥子上的鼠妖尸体，苦风寒雪中尚有几许温热，还在滴滴答答地有鲜血滴落，在银白的大地上煞是渗人。 “既然不能吃，那就炼成精血灵珠吧。虽然是老鼠，但再怎么也算是妖兽，一身的精气灵血不可小觑。一滴精血放到凡间都是千金难求的宝物，估计比师父当年找到的那棵蕴灵草都要好得多吧？”小道士有点财迷的潜质，倒提着鼠妖细绳般的尾巴自言自语。 亘古相传，混沌一统，天地初开之时，龙祖秉世间造化精华而生。神于天，圣于地，属至强者，纵横无敌。龙祖诞万龙，为天下至强种族，所至之处，万族臣服。龙子龙孙傲然天下，君临万界。龙族无数天骄奇才，却无一能够达到龙祖的境界。 修炼紫霄圣龙功，铸就无上龙体，天下至强的圣躯，万邪莫侵，万法不破。圣龙虽不及龙祖，却是上古当之无愧的肉身第一强。他所创的功法自然非同一般，气魄盖世，无人能及。修炼必会历经千难万险，十死无生中求一丝天机方有万一可能铸成圣龙之体。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集万灵血肉精华于一身，以此炼就最完美最无暇的肉身。 圣龙纵横天下整整三百个纪元，登临绝颠之后，为完善紫霄圣龙功几乎闯遍了所有最顶尖的门派巨族。魔门的，道门的，邪道的，亦正亦邪的，凡是在炼体、在淬炼血肉精华方面有所长的功法，一个都没有放过。最后便创出了精血灵珠的无上妙法。 黑暗年代魔门势力最大的血魔宗，肆意杀戮，无数生灵都被吸尽一身精血，横遭惨死。在血魔宗势力范围之内，苍生哀嚎不绝，响彻万里天际。血魔门镇派魔功诡异莫测，血魔玄功一出，天下枯槁。可这所谓的血魔玄功和精血灵珠比起来，只能说是渣滓中的渣滓，垃圾得不能再垃圾的货色。 血道魔功固然恐怖绝伦，诡异至极，却也有着极大的弊端。血道魔功往往是贪急求快，修炼之时会吸尽血奴浑身血液。如此一来，便不可避免地把某些毒液煞气也一同混入，留下极大的隐患。修仙界鬼怪妖魔无数，各种怪异恶毒的存在层出不穷。一只兔子精看起来人畜无害，却可能蕴有奇毒，因此，很多血道弟子都是人不人鬼不鬼，时常还得忍受摧肝断肠的苦痛。结果，很多天才弟子皆是因此精神错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而精血灵珠却没有危险，凝纯粹的血肉精华灵质为宝珠，无丝毫后患。修炼之时，吞**血灵珠，化为己用，淬炼体魄，会极大地精进修为境界。这般完美至极的法门，只有圣龙这种天资盖世的大能才能如此功参造化，也只有圣龙这样霸道无敌的存在才能穷搜亿万典籍创出精血灵珠的妙法。 灰黄老鼠大约是练气低阶的妖兽，打斗之时也没有施展法术，可见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去。好在只是练气期，又不过是体型瘦小的鼠妖，凝成血珠的难度并不大。 第三十四章 偶遇修士 一般来说，体格越是庞大，修为越是高深，精血灵肉便越多，凝成的精血灵珠品质便越好。从某种意义上讲，赤蟒体内的蟒珠就是一种特殊的精血灵珠。事实上，圣龙当年创精血灵珠的时候，主要还是借鉴了龙族龙珠。 诸天万界，神兽妖兽何其之多，但能够在修炼之初就可以形成如龙珠这样的精华的，皆是最为顶尖的种族。譬如凤凰，濒死时化作一颗凤凰蛋，待亿万年后涅槃重生。一朝凤鸣九天，恢复往昔荣光；譬如麒麟，一颗神珠，精气无穷?，妙用无方…… 鼠妖修为低微，体格又如此之小，未必能凝成精血灵珠。即便是能凝成灵珠，其效用恐怕不及蟒珠百分之一。 但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吃不饱也能垫补垫补。 清虚观衰落，里里外外一颗灵晶都找不到。倒是散碎银子加起来大概能有几十两，相当于桑水城乡下一家比较殷实的农户。连突破先天时的那棵蕴灵草，是修仙界再普通不过的草药。可就这五十年份的蕴灵草，也是岩阳老道拼了命才弄回来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秦风更有几许小财迷的潜质。 小眼眯成一条缝，秦风乐呵呵地盘膝坐下，一缕神秘的紫色光线从手心射出，直直地照在鼠妖尸体上。蒙蒙紫光流转，神秘且玄奇，一层淡淡光幕包裹着山猫大的灰黄老鼠妖兽。 一炷香之后，白雪地上便只有一个沙粒大小的暗红色的珠子。曾经威震这片山林的鼠妖，统辖一国万千子民的鼠大王，烟消云散，唯剩下这颗劣质的精血灵珠。 “这可是我凝练的第一颗精血灵珠，虽然是一只鼠妖，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秦风手指用力弯曲，握紧拳头，“但，这只是开始而已！”小道士一字一顿，铿锵若金石交击，就此宣告了披云山中很多不长眼的妖兽的悲惨命运。 平复心情，收起精血灵珠和锥子法宝，踩着厚厚铺陈的群鼠尸体，走向未知的前方。 大雪纷飞，宛如一朵朵晶莹纯白花朵落下，梦境一般美丽。雪花不断洒落，落在身上不一会儿就成了雪人，就像是北疆极北之地的巡冰使身着素袍巡查四方。 大雪封山，几乎是寸步难行。山林间，飞鸟绝迹，走兽无踪。秦风也只得寻了棵参天古树，好不容易爬上去，最后倒是找到了一个巨大的鸟窝。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庞大的凶禽，筑的了个两丈方圆的巢。鸟巢以不知名的金黄异草铺就，竟然在这酷寒的天气里还散发着温热，很是舒服。显然，这鸟巢的主人非同一般，极有可能是一头妖兽，否者不可能如此奢侈。但不知道那禽鸟，为何会在这插翅难飞的天气里离开巢穴。 秦风管一时间不了那么多，倒头就睡。在这鬼地方游荡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合上眼睛，又经历一场恶斗，早就疲惫不堪了。如今有个温暖的鸟巢，筑在这树桠间，可以挡风避雪。机会难得，先睡上一觉休憩一番才是王道。 巢中不知岁月，梦里不晓春秋。 “师父，师兄，你们在哪啊？”小道士低声喃喃，泪水滚落脸庞。 “妖兽别跑，道爷要把你炼成精血灵珠！”小财迷眼冒金星，无数的稀奇古怪的妖兽都被炼成了血珠。 “小二，再来十份八宝鲈鱼！放心，道爷有的是钱，不会吃霸王餐的！”似乎又回到了桑水城的望江楼，大快朵颐。 神经绷紧之后，突然放松睡下，思绪万千。 梦，一个接一个的梦。 有美梦，也有噩梦，也有的梦平淡无奇，有的梦惊险万分。美梦固然让人心醉神怡，噩梦却能洗练心灵，不失为一次修行。 修行往往是孤独的。此刻，梦里，秦风便梦见自己一个人在披云山里走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多长时间。在这孤独的行走中，时间仿佛都没了意义，只有不停地脚踏实地行走才觉得还活着，活生生地存在着世间，而不是无知无觉的死物。 远处好像传来了人类的交谈声，男音浑厚，女音清脆。小道士闻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啊追，却怎么都追不到。 梦，睡着了才会产生。睡醒了，梦自然便散了。 秦风迷迷糊糊地半睁双眼，愣愣地盯着上方微微摇动的浓密树叶。 “李大哥，那焰尾虎真的在附近吗？”一道声音远远传来，虽然有些模糊，倒也勉强能听个大概。 “孙卫，李大哥说的那还有假？李大哥说了焰尾虎在这，那焰尾虎就真的在这！”另一个声音反驳，听得出来这人是李大哥的死忠小马仔，言语间尽是阿谀崇拜的马屁。 “咦，真的是人的声音？”秦风用力掐了掐脸颊，痛感十分明显，“不是在做梦，我不是在做梦！”清风差点欢呼起来，睡完一觉醒来，竟然就碰到了活人！ 扒开鸟巢一侧遮挡的树枝树叶，探出头闻声望去，百丈外一行六人在巨木下显得很是渺小。距离太远，面容皆看不清楚。几人并肩而行，侧着脑袋相互交谈争吵。 嗯，跟上他们，出去这片鬼林子就方便了。秦风略略思量了一下，便打定了主意，跟着这群人出去。若是错过这群人，猴年马月才能走出这个地方，更别谈去沧州寻找师父师兄了。 看着这群人欲走越远，秦风连忙胡乱扯下一些黄金草，捆成一团，收入虚石，猿猴般一溜儿爬下，远远地缀在那群人后面。这草金黄金黄的，一看便是不是凡物，关键是寒雪中还能有热意散发，就更难能可贵了。最起码，睡这草要比睡清虚观的床铺要舒服得多了。 很明显，这一行人并非凡夫俗子，必是修士无疑。一般凡人，既没有胆子，也没有可能在这个地方出现。便是义士营的诸多武林高手，在这里恐怕走不了十里，呆不过一天，就会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妖兽杀得干干净净。若是碰到赤蟒那样的强大妖兽，骨头渣子都留不下。 一群人边走边说，张口闭口都是什么焰尾虎，看样子是要杀了那妖兽，从而大发一笔。 第三十五章 焰尾之虎 前方，一行六人，四男二女，结伴而行。几个男性修士大声吆喝着，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斩妖除魔的样子。以他们手足舞动的气势，手起刀落间，怕是那头强大的焰尾虎便要丧命黄泉，难有一丝生机。 两名女性修士倒是显得比较沉静，甚少开口，只是时不时无关痛痒地插上两句话，以示存在。 秦风一路尾随，跟在三十丈外，不紧不慢，不远不近。毕竟他们都是修仙之人，非一般的江湖豪侠所能比拟。太近，哪怕露出一丝细小气息，都有可能被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太远，又怕一不小心跟丢了。这么大的林子，又到哪里去寻修士？大海捞针，徒劳无功罢了。 天色渐暗，黑幕铺天盖地，笼罩着素白的森林。 呼！ 一个三寸大小的火球骤然出现，悬浮在半空中。 “天色已晚，再走下去碰到夜行的妖兽就麻烦了。琳儿，小雨，你们布置防御阵法，大伙今儿就在这休息吧。”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以领头者的语气吩咐道。 莫非这人就是那个李大哥？秦风灵耳机敏，心中一动。 “好吧，我布置一重龟甲阵。小雨妹妹，你布施烟雨迷阵就成。”这声音宛如鸟鸣，清脆动听。 “嘻嘻。还是琳儿姐姐最好，知道赶了一天路，我早就累了，把烟雨迷阵给我练手。哪像这三个笨蛋，每次都只是在一旁看笑话！”小雨笑道。 “小雨妹子，这不是没办法嘛。咱几个大老爷们，只会打打杀杀的。至于阵法这玩意，实在是头疼啊。”孙卫赔笑道，有点讨好的意味。 “孙卫，还是你小子老实，知道说实话。”小雨点头，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布置阵法可耗费法力了。本姑娘现在饿了，没力气，你们说怎么办吧。” “小雨，别闹！”琳儿训斥，依旧悦耳。 “琳儿姐姐，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本来嘛，不停不歇地走了一天，哪还有力气布置阵法啊？”小雨摇着琳儿的胳膊撒娇，似乎要罢工。 “这样吧，小雨。我让孙卫、周山和刘简去猎杀野兽，你先和琳儿把阵法布下。”李大哥似乎对这个刁蛮的小雨也没有办法，只能满足要求。 “嗯，这还不错。李大哥哥，你是咱们这群人里第三有良心的！”小雨表示满意，顺带着夸了那个李大哥一句。 “咦，小雨妹子。”孙卫奇道：“为何李大哥才排第三？第一和第二又是谁？” “嘿嘿，第三就很好啦！第一自然是美丽大方的琳儿姐姐啦，不是她难道还能是你？”小雨伸出中指，抵在孙卫眉间，不屑道，“第二，那肯定就是本姑娘了，美丽可爱的小仙子！” “原来，良心是按照相貌来排列的？这说法真新鲜！”孙卫调笑道。眼见美丽可爱小仙子粉面披霜，杀气腾腾，就要狠施辣手。双腿一蹬，纵越而逃，还不忘挥手招呼道：“周山，刘简，赶紧走吧。一旦晚了，咱们这位小仙子真的要杀人啦。” …… 女人啊，真可怕！ 小道士在一旁暗暗咋舌，忽然又想到敏敏师姐发起狠来比之这小雨仙子也是不遑多让。如果师兄师姐真的在一起的话，师兄现在一定很惨！ …… “孙卫，这鬼天气哪里还会有什么野兽啊？李大哥也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周山身材瘦弱，就像个小猴子似的。 “你以为我傻啊？李大哥的为人，你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孙卫摆摆手安慰道，“我们只要在这块稍微呆一会就行。等李大哥料理了小雨那个小丫头，咱就回去。” “那你说李大哥会怎么料理小雨妹子？她那刁蛮劲，可真不好对付的。”刘简奇道 “那还不简单，不就是一颗下品聚气丹的事吗？”孙卫满不在意道。 “一颗聚气丹？”刘简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说是一颗聚气丹？小雨妹子随随便便撒个娇就能得到一颗聚气丹？” “是一颗下品聚气丹！”孙卫把“下品”二字咬得特别重。 “下品聚气丹也是聚气丹啊，”周山被震撼的不行，忍不住插话了：“要知道，一块下品灵晶才能换一瓶下品聚气丹，一瓶丹药才十颗。” “李大哥都快要突破到练气八层了，一颗下品聚气丹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珍贵之物。我跟李大哥的时间比你们长，他这么做也不是第一次了。”孙卫一语道破天机。 “那你还说李大哥要料理小雨？我还以为会用什么手段呢，原来是李大哥被小丫头料理啊。”刘简从震撼中醒转。 “这叫大人气量！”孙卫纠正道：“李大哥天资非凡，那是注定要成为筑基修士的。大人物的想法做法，恩威并施。先给颗甜枣，小雨再不从，接下来就是棒槌了！” 周山、刘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三人皆是修仙者，身形灵巧丝毫不逊于先天高手。闲庭信步，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十里之外。 “咦？孙卫，刘简，你们看，前面怎么会有火光？不会是碰到其他修士了吧？”周山从小眼力就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踏入修仙之路后，注意发掘潜力，如今更加非凡。几百丈外的火光，小火苗一般，依旧难逃法眼。 “那我们过去看看！”孙卫建议道。 “等等，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刘简生性谨慎，低声道：“要不，我们还是别过去了。赶紧回去算了，出来这么久，李大哥他们也该着急了。” “没事，还是过去看看呗。在这披云山外围地界，大多都是练气期的小妖小修士。一旦发生冲突，打不过跑路应该没问题的。”周山艺高人胆大，无所顾忌。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尖往火光处挪去。 孙卫紧随其后，刘简无奈跟上。 “嘶！”周山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修士聚会？ 古木之下，一头两丈长的老虎撕咬着看不出原本面貌的妖兽尸体。热血飞溅，皮开肉绽，极为可怖。 但周山之所以失声惊叫，并非是眼前血腥的场面，也不是老虎的凶残，而是因为老虎的尾巴。 这不是一根普通的尾巴。 这是一根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尾巴。 那么，这老虎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他们此行的目标：焰尾之虎！ 第三十六章 妖虎之威 “停，别过来了！”周山低喝道。 孙卫、刘简的视线被古木遮挡，不明所以。但是出于对同伴的信任，依然停留在原地，宛如木石雕像般纹丝不动。 周山并不回头，蹑手蹑脚倒退，生怕发出声响引来杀身之祸。 嘎吱！ 周山虽然眸子异于常人，视力非凡，能够看得更远、更清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无条件夜视，更不可能背后长眼。不久前才跨过一根细细的落地枝桠，此刻往回退，心神紧张却忘了这茬。一脚踩上去，嘎吱！并不怎么响亮，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却显得很是刺耳，更不可能瞒过五感慧敏的焰尾虎妖。 一声虎啸响起，周山脸色大变，转身喝道：“是焰尾虎，快走！” 脚底莹莹白光浮现，周山的速度比来时提升了五倍不止，“嗖”的一声飞奔而逃。 孙卫、刘简二人，修为虽然不算高深，毕竟在这披云山历练冒险过多次，反应也是极为迅速。知道情况不对，立时运转法力，脚下足具发光，紧紧跟在周山身后。 “周山，后面是焰尾虎？”孙卫开口问道。他这一张嘴，冷风便呼呼地往里灌，像是要被撑爆的布袋子，声音也是含糊不清。 他们行速太快，空气都被抛在后面。周山在最前面，根本听不见孙卫说了什么，只是闷头狂奔。 孙卫听不道回答，不甘心地扭头回望。一颗狰狞的虎头就缀在几丈之外，嘴角还含着根血淋淋的肠子迎风飞扬，渗人可怖。 “妈呀！”孙卫小腿一哆嗦，差点滑倒，随即又麻溜狂奔，速度更快了几分。 …… “李大哥，我好像听到了虎啸声。”美丽可爱小仙子黎雨如愿得了一颗下品聚气丹，心情大好。刚刚布置完烟雨迷阵，正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却远远地听见一声低沉的咆哮，。 李泰点头道：“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 琳儿面露忧色，道：“李大哥，孙卫他们刚才好像就是往那边走的，不会是碰到妖兽了吧？” “恐怕正是如此。琳儿，小雨，你们准备激活阵法。我去接应他们。”李泰被尊为大哥，修为高讲义气有担当，提起腰间宝剑便冲了出去。 …… “李大哥！”周山奔在最前，看见李泰大喜，“后面是焰尾虎，李大哥小心。” 李泰颔首点头，面沉如水，放过周山、孙卫、刘简，侧身躲在一颗古木后。手中长剑寒芒吞吐，蓄势待发。 说来话长，却不过是两个呼吸，悠悠蓝焰便尾随而至。 呼！ 利刃破空，如电劈斩，像是一道天雷照亮了永夜。 妖虎体型庞大，却极为灵活，翻身险险躲过，跃至古木上一根粗大的枝干上。幽蓝色虎尾轻轻摇动，仿佛是鬼鞭蓄势待发。一声低沉的虎咆响起，沉闷地击在前方脸色剧变的蓝衫修士。 幽蓝虎尾？糟糕！焰尾虎大多是赤焰，我尚且能对付。蓝焰异种，甚是少见，也不知道有何种异禀，还是先避其锋芒为上策。李泰一击不中，又见识了妖虎蓝焰，情知不对，缓缓退后。 “李大哥，快过来！”远远地，小雨急切道。 嗯，是了。烟雨阵如烟如雨，烟雨朦胧，应当能瞒过这焰尾虎。 李泰抛出一颗球形法宝，扔向虎视眈眈的妖兽，双腿发力，猛然一跃，瞬息便在数丈之外。然后又是一跃，再次后退。 李泰连连跃退，真真如一道疾风。 轰！ 焰尾虎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灵智残缺。眼见圆球袭来，竟是躲也不多，硬生生地全部承受了球状法宝的爆炸之威。几绺虎毛，带血纠结作一团，飘零而落，凄惨而狼狈。 吼！吼！吼！ 虎妖吃痛，连连怒吼，后肢绷紧，向前跃去。它决定抓住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人类修士，把他们撕咬成碎片，以报血耻。 焰尾虎身长两丈有余，前肢后腿均不短于身长一半，奋力一跃，便有足足十丈之远。可是哪里还有那人类修士的影子？虎妖怒极，又往四周巡探了百多丈，仍是不见半个人影。气急之下，焰尾如铁鞭，狠狠发力，抽打在一旁的古木之上。 “嘶！” 五丈外，一处烟雨朦胧空无一人的虚白空气中，阵内七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幽蓝焰尾所及之处，“嗤啦”凹进去深深的一条痕迹，古木表面更有星星点点的蓝色火星子在不断腐蚀着。 “焰尾有毒？”刚才的一声冷嘶引起焰尾虎的注意，正一脸雾水往这里走来，众人此刻并不敢发声，心中却皆是一颤。 焰尾虎越走越近，迟疑地瞪大了眼珠子扫视，又探出鼻子使劲地嗅了嗅。 嗯，这里真的有那几个人类修士的气味，他们定在附近！只是眼前茫茫黑夜，一片虚无，根本不见半个人影。焰尾虎烦躁了，郁闷了，然后一记虎尾便破空抽了下来。 砰！ 虎尾抽到半空，毫无阻滞地穿过烟雨迷阵，重重地砸在龟甲阵上。 龟甲阵是修仙界极常见的一种防御型阵法，可抵刀劈斧，也可挡肉体攻击。相传，有无上大能观金刚龙龟秘法，呕心沥血无尽岁月，最后才创出这种龟甲奇阵，传于世人。龟甲阵一共十八重，流传于修仙界的不过是前面四重，而普通修士能布下前面两重便是了不得了。龟甲阵三四重则是极为珍贵之物，只有那些高门巨宗或是修为超绝的修士才能获取布施。 此外，阵法对修士的天资禀赋也有要求。凡人修仙，悟性与资质，缺一不可，万里挑一。身具修仙资格者本就是天地宠儿，智慧灵光远超常人。而往往一百个修士里，都挑不出一个会布施阵法的。所有能掌握阵法奥秘的修士，都是紧俏稀缺人才，加入修仙宗派也要比普通散修简单得多。这是因为，阵法一道繁复如天花，奥秘无穷，非大智慧大悟性不能入门。修习阵法，对悟性的要求极高，悟性越好，在阵法之道上才能走得越远。 像李泰带领的这个小队，能有琳儿和小雨两个能布置阵法的修士，还是很稀罕少见的。披云山中，许多修士小队往往连一个会阵法的都没有。若不是李泰为人正直，办事公道，极具君子之风，名声极好，也不会招徕琳儿，顺便还附送个跟屁虫，捡了个大便宜。 阵内，琳儿脸色苍白，法力远远不断地注入手中龟甲，急道：“李大哥，快想办法。我这一重龟甲阵只能支持十个呼吸，就再也挡不住了。” 砰！砰！砰！ 焰尾虎每抽打一下，琳儿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一连承受虎妖三次重击，琳儿俏脸面白如纸，双手颤颤巍巍，几乎把持不住手中龟甲，摇摇欲坠！ 第三十七章 致命一击 “孙卫，你和我正面对战焰尾虎，吸引妖兽注意力。刘简，炎爆弹全给你，在一旁骚扰。周山，你抓住时机用缚妖网困住焰尾虎！”龟甲阵内，李泰吐字如连珠，很快就制定了最合适的策略。 上方龟甲状的防护罩，裂痕累累，几近破裂，只待妖虎最后一击。 哐！ 仿佛是一件精美珍贵的瓷器，突然被一个八尺大汉使大铁锤子敲成稀巴烂。龟甲罩片片碎裂，护罩被破，龟甲龟裂，七零八落。琳儿祭炼多年，与龟甲阵眼心神相连，苍白脸庞瞬间涨红，“噗嗤”吐出一口惨红渗人的血。 “琳儿姐姐！”小雨急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色丹瓶，倒出几颗青碧丹药，一股脑塞入琳儿口中。 李泰四人顾不上照拂，跃出烟雨迷阵，手中法宝锋芒隐隐。焰尾虎感到威胁，低声怒吼，大眼如同灯笼，炯炯若炬，虎躯蓄势待发。 妖兽终究还是兽，低阶妖兽更是兽性居多，没有多少耐心。对峙了一盏茶的时间，焰尾虎终于忍不住，一跃而起，双爪幽蓝寒光吞吐，扑击而下。 “上！”李泰一声大喝，孙卫得令一齐上前。 李泰使剑，孙卫用刀，各自抵住一只虎爪。 啪！ 剑、刀、爪交击，火光四溅。刀剑法宝没能伤虎爪，反而磕出三道豁口。李泰修为较高，只是退后一步；孙卫在巨力之下连退七八步，一屁股栽坐在雪地里。这场大雪一连下了两个月，地上积雪深达半丈有余，孙卫整个人都被埋进去大半截，满身冷雪，狼狈不堪。 “大家小心，这焰尾虎修为已达练气后期，非同小可！”一击之下，李泰迅速断出虚实。 “啊呸！”孙卫翻爬出来，吐出塞了满嘴的冰雪，愤愤地扬起手里的法刀，叫道：“狗杂碎，来来来，和小爷再战三百回合！” 焰尾虎横行一方，脾气暴躁，虽然不懂修士嘴里嚷嚷什么废话，只觉这家伙的动作太过嚣张，简直不知死活。 呼！ 焰尾虎吸入大片风雪，凝成一团，吐出一个大雪球，势如惊风，遥遥袭向孙卫。 “小心！”“小心！”“小心！”李泰、刘简、刘简来不及抵挡虎妖蓄力一击，只得大声呼喝，提醒同伴。 孙卫站立未稳，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抵住刀尖，反转刀面，堪堪抵住。只是这焰尾虎修为远比他高深，孙卫措不及防，雪球后劲绵绵，劲道如山倒，一下便把他击飞到数丈之外。直到后背撞上一颗古木，整个人都被夹在分叉的枝丫间，动弹不得。 焰尾虎一击奏效，登时大喜，低声咆哮，双爪挠地，后腿一蹬，再次扑击，就要趁势将孙卫一举击杀。 “拦住他！”李泰手中长剑银光伸缩，如星河倒挂，璀璨炫丽，迎向妖虎。若让焰尾虎这一击再打中孙卫，他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此刻，唯有硬拼，方能让妖兽投鼠忌器。 焰尾虎身在半空，剑已及腰。若仗着皮厚肉糙，不避不躲，硬生生扛下这一击，必要裂开一道血口。而眼前那个人类修士必死无疑。虎性高傲，此前让李泰伤了皮毛，已是大失脸面，哪里肯再度受伤，损了它华美的毛发？ 于是，虎妖选择了避让。庞大虎躯，千钧坠下，拍得地上积雪“簌簌”升腾而起，雪花四溅。 焰尾虎毕竟只是妖兽，战斗时头脑发热，只顾着眼前的敌人。它却忘了，现在的状况是一虎斗四修。李泰和孙卫正面对战，吸引了大半注意力。刘简扣在手中的炎爆弹，早已蓄势待发。现在，焰尾虎为了躲过李泰剑芒，自己砸落在地上，一时间难以移动腾挪，正是绝好的时机。 轰！轰！轰！轰！轰！ 五弹连爆，宛如平地起惊雷，又如石破天惊。 五颗炎爆弹，弹无虚发，全部爆在焰尾虎相对柔弱的腹部。一颗炎爆弹威力都很可怕，何况是五弹齐发，妖兽腹部瞬间被炸出一个坛子大血窟窿，肠子都漏了出来。 “罩！”刘简之后，紧接着便是周山。缚妖网波光流动，霞彩隐现，罩在焰尾虎身上，迅速缩紧，捆作一团。 “就这么抓住了？”孙卫好不容易从古木遒劲的枝丫上挣扎脱身，看着队友手下猎物，还兀自不肯相信。 刘简笑道：“这个自然，刘哥出手，试问天下谁能匹敌！” 周山上前几步，踢了刘简两脚，嗤笑道：“你个小瓜娃子，装谁哥呢？要不是本人英明神武，及时出手，干净利落擒下妖兽，你们还不知道在哪躺着呢！” 李泰长剑“哐啷”入鞘，站立一旁，笑而不语。这几个家伙，每次战后都是这样。好在这次出奇的顺利，焰尾虎修为并不逊于自己，只是太过大意，甚至都来不及使出天赋法术便便缚妖网捆住，再无反抗之力。 “李大哥，你们这么快就抓住了焰尾虎？”琳儿服下回春丹，脸色稍好。在小雨的搀扶下走来，看着眼前的场景，秀眉蹙起，难以置信。 “琳儿姐，我去看看这只可恶的妖兽。”小雨放开搀扶同伴的手，大步上前，准备狠狠教训这个伤了姐姐的虎妖。 “唉哟！”孙卫捂着胸口，一声痛呼，道：“小雨妹子，哥哥伤了心肺，你还是先过来瞧瞧我吧！” “你还是……”周山接过话茬，准备调笑几句，忽瞥见虎妖眼中杀气凛然，如刀如矛，情知不好，急道：“不好！小雨，小心！”一缕幽蓝鬼火从焰尾虎尾尖泌出，滴落在缚妖网上，顷刻之间，便把往日降妖利器烧成一堆黑色灰烬。 吼！ 虎妖咆哮声中，一条幽蓝的尾巴划过天际，绚烂、美丽、致命。 变生肘腋，黎雨毫无防备，根本来不及抵挡，便被抽飞到十丈之外，伏在雪间，不知死活。事实上，以她练气四层的修为，即使全力抵挡，也阻不了焰尾虎含恨一击。周山的话音刚落，便传来黎雨柔弱身体落地的沉闷声。可以想象，虎妖这一击有多么迅疾，力道有多么可怕。 “小雨！” “小雨！” “小雨！” “小雨！” 李泰、颖儿四人惊呼，无比担心。 焰尾虎一击得手，不再犹豫，幽蓝虎尾破空逼向距离最近的周山。 周山眼疾手快，已然有了防备，催动护臂法宝，迎向虎尾。 咔嚓！ 周山分明听到了自己手骨断裂的声音，虎妖巨力，果然势不可挡。再看护臂，上面蓝磷点点，犹如鬼火一般。好好的一件法宝，竟被腐蚀得坑坑洼洼，显然是废了。他突遭创伤，短时之内，已无再战之力，抽身后退。 焰尾虎暴起，巨变陡生，己方六人中有四人丧失战斗力，李泰面色冷峻，持剑挡在了妖兽身前。 李泰气息散发，焰尾虎知道这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缓缓踱步，一人一妖就此对峙起来。 “刘简，炎爆弹还有几颗？”趁着对峙的空隙，李泰冷静问道，手心冷汗却已布满剑柄。 刘简紧张地盯住妖兽，迅速回道：“只有三颗了。” “那你省着点用”，李泰嘱咐道：“待会我和焰尾虎斗法，缠住它。你护送周山、琳儿、小雨先走！” “李大哥，那你怎么办？”周山倒吸一口冷气，双手软软地耷拉着，实在不甘心出师未捷身先撤。 李泰道：“我缠住焰尾虎，随后便来，这妖兽还奈何不了我！” “李大哥，不行，我还是留下来和你一起吧。”刘简握紧手中炎爆弹，信心倍增，觉得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你留下来只能是拖累我！”李泰此时说话毫不留情，根本不顾情面，接着大声喝道：“走啊，赶紧走！” 琳儿眼中珠泪朦胧，叹息道：“走吧，刘简。李大哥，我们在五十里外的月半山等你，你一定要来啊！” “放心吧，我一定到！”李泰头也不回，手中长剑竖起，全神戒备，更令妖兽忌惮。 “唉！”刘简知道势不可违，与颖儿、周山缓缓退后，又背起不知生死的黎雨，准备战略大撤退。 眼见几人要溜，焰尾虎第一个不同意了。大嘴一张，吸入积雪，凝成雪球喷出，以先前袭击孙卫的手段再次出招，直指五人，意图阻拦。 李泰手中宝剑挥舞，挽成圆盾形状。雪球砸来，剑光晃了一晃，终未被击破，反而把这雪球切瓜砍菜般层层削去，化作齑粉，洋洋洒洒落下。 江月剑之江心映月！ 李泰这一出手阻拦，刘简诸人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幕中。焰尾虎见状大怒，低吼着卷起一阵恶风，径直向李泰扑来。一双利爪呜呜破空，其势如神兵斩落，要把眼前可恶的人类修士拍成肉泥。 长剑绵绵，每与虎爪碰触，便卸去一份力道。数剑连发，宛如层层波浪荡漾。妖虎只觉得前爪仿佛陷入了茫茫江水之中，难以再进一分。 江月剑之江波荡漾。 爪功不成，又见猛虎摆尾，仿若一道幽蓝长鞭甩过，化为蓝焰长扇横空。 “来得好！”李泰低喝一声，他最忌惮的便是焰尾虎的蓝焰尾。如今，这妖兽竟然糊涂到把尾巴送到剑前，简直是自寻死路。加大法力灌输，手中宝剑锋芒暴涨，顺势劈下。 “不好！”仆一接触，李泰便觉得不妙。手中铁精宝剑仿佛陷入了泥沼，被一股极其诡异的力量缠住，往日斩钢断的法宝竟然难以存进。即使体内法力不断地灌输，可长剑依旧陷在虎尾蓝焰中，不能动弹。 既然砍不下去，那么，拔出来总是可以的吧。李泰想着，猛力一抽，却更是在意料之外——他手中宝剑大概还留有小半，断口处尚有瑰丽的蓝焰“嗤啦”燃烧。 李泰骇然道：“这不可能！” 然而，在修仙界，没有什么不可能，任何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会发生。 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雪白可爱的兔子，很可能就是大妖所化；体型庞大，堪比小山的蛮牛，也有可能被一只美丽的蝴蝶打得毫无反抗之力；平静的深潭下蛰伏着一条蛟龙，突然间冲出来兴风作浪。 同样地，一头异种焰尾虎瞬息间毁掉一柄价值数百灵晶的法宝长剑，便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片林子，笼罩着深沉的夜色中，漆黑如墨。只有妖兽尾部幽蓝火焰朦胧着，隐隐约约，忽明忽暗，李泰眼角余光瞥到焰尾虎嘴角咧开，露出阴森森的笑意，似乎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他苦笑，原来此前焰尾虎被擒，不是脑子笨，而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此刻受创发狂，三下两下便把己方数人打得毫无反抗之力。可笑自己还以为能和对方斗个旗鼓相当，自信最不济也能从容脱身。现在却连安身立命的铁精宝剑都被腐毁，江月剑法无从施展，一身实力已然去了七七八八。仅会的几个简单法术，皆是普通的大路货色。这妖兽皮粗肉糙，一颗炎爆弹都只能炸伤其皮毛，法术打在妖兽身上也只能隔靴搔痒罢了。 “莫非，真的要用醉魂箭？这样的话，可是亏了血本了。”李泰尚在犹豫，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他之所以在孙卫等人面前，夸下海口，自信可以脱身，最大的底牌便是这根耗费几近一千灵晶的醉魂之箭。但如此一来，这次即便真的杀了焰尾虎，斩下焰尾，怕也是得不偿失。 妖虎张开大口，呼出一口腥臭的恶风，迎面扑来，李泰登时便被熏得晕乎乎的。 “不好！”生死攸关，千钧一发。李泰瞬间决断，袖中一道幽光闪过，没入焰尾虎体内。 这妖兽并没有立刻感觉到什么，若无其事地迈前一步，突然晃了两晃，就此抽搐了几下，倒地不起。 李泰见状大喜，这个难缠的家伙，终于搞定了。手中半截宝剑戳了戳庞然大物几下，死死地，一动不动，尚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比划手中长剑，两尺左右。再看看巨虎水桶粗的脖子，李泰很明智地放弃了用手中的破烂玩意，砍下妖兽首级的决定。 砍头不成，那先把焰尾截断再说。 焰尾虎是一个很神奇的稀罕种族，尤其是赖以成名的焰尾，更是难得的火系珍宝。焰尾中内蕴有一颗天赋火晶，有无比精纯的火灵气，对火系修士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修行灵物。除了对修炼有裨益，这火晶也是制作锻造某些威力强大法宝的原料。此蓝焰威能之大，远超普通赤焰，甚至能在瞬息间腐蚀铁精宝剑，其价值就更加难以估量了。 上前几步，剑芒寒光闪烁，手臂扬起，一斩而落！ 啪！ 比剑芒更快的是尾巴，一条幽蓝诡异的尾巴，如铁鞭猛力抽打在毫无防备的李泰身上。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鲜血喷吐，如雨泼洒。饶是胸口的掩心甲已经卸去大半力道，但肋骨断裂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更要命的是一股炽热酥麻的火毒，似乎也渗入到心肺，血行周天，毒布全身，动弹不得。李泰眼前一片昏黑，他使劲地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勉力睁开一条缝。在焰尾蓝光照映下，他似乎看见了巨虎摇摇晃晃地走来，血盆大口张开，择人欲噬。 我命休矣！李泰无力放抗，任命地合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在焰尾虎上方，一柄锥子破空刺下，凌厉而致命。 妖兽惊闻破空声，惶急地抬起头来瞧个究竟。一点寒芒如星，急速落下，在视野中越来越大。清风原本瞄准的是焰尾虎的脖颈，他修为太低，正面对战必然不敌，暗处偷袭才有一丝胜算。不料妖兽突然昂首，刺向脖子的锥子便指向了眼眶，毫无阻滞地洞穿了其首级。 焰尾虎出人意料地送上前来找死，反而促成了清风完美的致命一击。 第三十八章 李泰招揽 “我欠你一条命。”李泰倚靠在古木主干上，喘息着吞下一颗回春丹，脸色稍霁，用聚火术燃起一个火球，照亮了四周。 在他前方，焰尾虎眼眶中还“咕噜咕噜”地不断涌出鲜血，气息全无，尾巴上幽蓝的火焰也渐渐黯淡，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秦风呵呵笑着，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关切地问道：“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李泰道：“托小兄弟的福，我才捡回一条命。这点伤，不碍事的。”顿了一下，他又感慨道：“我李泰修行十余年，前前后后历经大战小战不下百场，各种各样的妖兽也都见过不少。但是，如这头变异焰尾虎的这般强大狡诈的，却是头一次碰到。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这次必定在劫难逃了。” 小道士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修为低微，远远比不上李大哥。如果不是你们先前已经伤了这头妖兽，我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更何谈能够杀了如此强大的妖兽呢？” “小兄弟不必过谦，多亏了你，我才捡回一条命。李泰在此谢过了！”李泰语气诚恳，接着话风一转，“你叫我李大哥，莫非你认识我？还是，你一直跟踪我们？”说道最后，他目光炯炯，如熊熊火炬，意欲看穿眼前的少年。回春丹效果颇佳，见效很快，虽然胸口炽热火毒依旧挥之不去，隐隐灼痛，到这时已然恢复了一些气力法力。这个少年若是心怀歹意，来势不善，他自信有十足把握应付。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十余岁的小娃子罢了，能有多高的修为？ 他却不知，这个少年的际遇远远超出了想象极限。两大天级顶阶功法伴身，虽未成型，却也不可小觑。小小身躯之内的力量，一旦激发出来，必定要震惊这方天地，威压八方。秦风丹田内的真气法力，并不逊于他多少。只是清虚观骤逢大变，岩阳老道不知所踪，他一个法术都不曾掌握，真气法力不知如何运用激发罢了。 即便如此，死在秦风手下的妖兽已有三个，其中那条赤蟒更是一只脚跨入筑基期的存在，十个八个李泰都未必是赤蟒的对手。当然，这三个妖兽死的都很憋屈。赤蟒发狂，失了神智，原本一身铜皮铁骨，刀枪难进。莫说一船义士营的武林高手，便是几个练气后期的修士也难以重创他，反而大有可能被赤蟒反杀。可这赤蟒妖兽犯了失心疯，一口气把秦风吞入腹中。世界上没有绝对坚固、永不陷落的堡垒，外部抢攻不破，由内而外却要简单得多。本来赤蟒腹中胃液腐金蚀骨，寻常人进去只有死路一条，绝无生还可能。但不曾想秦风服食了灵螭血芝这样的神品奇药，经过太古神药改造，具备了龙族的某些特征。是以，秦风方能无视赤蟒胃液，又碰巧发现锥子法宝，这才灭杀了妖兽，破体而出。 至于鼠妖，也是用了诡计，出其不意，一举击杀。 焰尾妖虎，若不是李泰几人重创于它，秦风也是决计不可能偷袭得手。 二人果真动起手来，必定是胜负难料。输的一方固然命丧黄泉，赢的那个也落不了好。 小道士此刻现身并无恶意，心中没鬼，说话理直气壮，如实答道：“不敢欺瞒李大哥，小子我今天确实尾随了你们一路。” 李泰脸色更冷了几分，语气中也带了一丝寒意，道：“哦，这披云山延绵万里，可谓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小兄弟为何跟随我等？” 秦风连连摆手，解释道：“李大哥，小子此举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本与师父同行，乘船由澜州往沧州去寻访故人。不料，途中突遇妖兽作祟，掀翻了船舶。我与师父忙乱之中不小心失散，我更是流落至此，寻不到师父半点踪迹，只能在山中游荡。一连几日都不见人烟，数次从妖兽手底死里逃生。今日偶遇李大哥几人，不敢贸然现身，只是远远地跟着，希望能随你们从这里出去。我说的皆是实话，小子确无丝毫歹意。李大哥明察秋毫，自然能分辨小子话里并无虚言。”秦风这话虚虚实实，虚中有实，实中含虚，李泰哪里能够分辨地一清二楚？ 李泰见他身上衣衫破烂，暗红血迹斑斑，便信了一大半。一个少年而已，哪里会有多少鬼心眼？他缓了缓，道：“小兄弟，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自然对你深信不疑。不知小兄弟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秦风摊开双手，表示无奈，苦笑道：“我原本是准备暗地里跟着你们，出了这鬼地方，去寻找师父。现在被你发现，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那小兄弟你就先跟着我们吧。我带你去烂柯城，去澜州、沧州都方便，说不定尊师就在那等你呢？”李泰动了心思，伸出橄榄枝。焰尾虎虽然接连被创，最后却死在秦风手中，可见少年身手不凡。并且目前来看，此子并无恶意，倒不如把他招揽到麾下。在这该死的披云山，多一个人便是多了一分安全保障。琳儿、小雨、周山、孙卫几人尽皆受创，自己也受了伤，只有一个修为平平的刘简战力完整，不堪大用。此时眼前的这个少年，便显得极其重要了。 “烂柯城，那是什么地方？我看过《帝国地理志》，似乎并无烂柯城啊？”秦风一脸雾水地问道。 李泰奇道：“我看你也是修仙之人，你又是澜州人氏，怎会不知烂柯城？这可是澜州修士聚集的灵城，不少在披云山冒险历练的外地修士都会在烂柯城聚集，休憩，买卖，补充给养。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都汇聚于此城，使得烂柯城名声在外，在整个帝国都是鼎鼎有名的！” 秦风羞涩一笑，解释道：“师父一直带我在山上修仙，很少和我说修仙界的事。” 李泰站起身来，拱手道：“尊师原来是潜心向道的高人，失敬失敬！不知尊师带阁下在何处仙山修行？” 老道是潜心向道的高人？尊我为阁下？朱松山是仙山？小道士很想问他脑袋是不是被妖兽踢了，会有哪个高人带着徒弟坐船去沧州，然后被妖兽打散？ 但是他没有，只是微微一笑，聊表鄙视。 “阁下不想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师门重地，确实不宜外泄。”李泰很自觉地进行脑补，拍了拍脑袋，殷殷问道：“那你对我的提议是怎么看的？” 秦风自然痛快地接受，连连点头称是。正求之不得呢，没想到对方先提出来了。 李泰大是欣慰，持着半截拉风的破烂宝剑，一连砍了七八下才断下虎尾，扔进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香囊状的袋子里。接着，接带着秦风往月半坡去了。 第三十九章 冰凌花 “这家伙，真重啊！” 黑幕浓浓，仿佛书生砚台中的墨汁无意泼下，黏稠凝重，甚至连遥远天穹上的星月光华都透不进来。雪地上，秦风驮着李泰跋涉前行。每一脚落下，都会深深陷入积雪之中。秦风如今为练气期修士，身手比先天时都要高明数倍不止，身姿轻盈，踏雪无痕。可现在每走一步，小腿都会没入冰雪中，大大拖累了前行速度。由此可见，小道士的这一声抱怨并非空穴来风。 事实上，每一个修士称得上是武林高手，骨骼紧致如金石，远超常人，体重少说也有两百多斤。李泰修为在练气期修士里属中上乘，体魄淬炼，一身骨骼血肉加起来不下三百余斤。秦风修炼紫霄圣龙功，背负一时倒也无所谓，可要在这半丈深的积雪中行走五十里，实在是力有不逮。 不久前，李泰截断焰尾虎之尾，收入腰间乾坤袋，便带着秦风往月半坡行去。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李泰就突然倒地不起，全身炽热，宛如有一座火炉在熊熊燃烧。秦风无奈，只能背着他滚烫的身子，顺着原先的方向往前行走。 半路上，秦风又想起不能白白浪费了焰尾虎庞大身躯内的血肉精华。毕竟焰尾妖虎的尸体还在躺在原地，等着哪位路过的好心妖兽给它“收尸”呢。小道士想了想，还是自己赶回去，凝成精血灵珠比较人道。不然若真的进入某个妖兽腹中，过上一两天排泄出来，侮辱死者威名，玷污披云美景，实在太煞风景。 焰尾虎毕竟长达两丈余，高一丈余，体魄之大之强，超过灰黄鼠妖甚多。秦风耗费了将近两个时辰，累得半死，才凝成一颗黄豆大小的精血灵珠，色泽鲜艳如花。这样的精血灵珠，显然要比上一颗好得多，至少上了一个档次品级。 这一来一去，便用了三个时辰。虽正值隆冬，且雪絮飘摇，暗不见天日，到了这时，还是蒙蒙亮——黑夜已经过去，黎明却似乎遥遥无期。秦风估摸着，至少还得走上两三个时辰，才能赶到李泰口中的月半坡。望着弥望不尽的茫茫白雪，古木参差的巨大轮廓，前路并不平坦。小道士叫苦连天，顶着风雪艰难跋涉，身后留下一连串脚印。 …… 月半坡，其实非一座小山坡，而是一座千仞高的山峰。然而，披云山绵延万里，群峰簇立，一山更比一山高，天险多不胜数。月半山算不得什么天险绝地，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山而已，且不能说是高山。因为，在月半坡周围，便有好几座三千仞的高山扎根在一起，是铁爪鹰、火头鸟等凶禽聚集的大本营。和周围几座山峰比起来，月半坡只能算是个很不起眼的小个子，因而以坡命名。站在月半坡之巅翘首远眺，云海烟洋中隐隐约约可见几座奇峰如神剑插入天际，其高不下万仞，委实惊人。 月半坡，顾名思义，形如半轮弯月，由两条弧线交织而成，一面直挺险要，一面斜坡难攀。这月半坡本是一处狼窝，有数十头练气期妖狼统辖数不尽的普通青狼呼啸聚集。相传，月半坡狼王是筑基有成的凶煞大妖，妖元浑厚，实力非同小可。满月之夜，群狼仰天长啸，满山绿油油的眼珠子宛如鬼火簇簇，幽冥可怖。但是不久前，上至狼王，下到普通青狼，一夕之间竟被不知名大修屠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赤红鲜血，浸染满山，宛如血池地狱降临。有小队修士偶然发现满山狼尸，大大发了一笔，引起不小的轰动。此事传开，月半坡便成了一处“圣地”，低阶修士在附近历练，多半都会选择在此地休整。 李泰几人便是在这里，听人无意间说起附近有一头焰尾虎，这才动了心思，前去捕杀。没想到，异种焰尾虎实力太强，他们这次损兵折将，甚至差点全军覆没。 此刻，刘简五人在月半坡山麓，眼巴巴地等着李泰。 “琳儿姐姐，李大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不会是真的……”黎雨脸色苍白，欲言又止。 “小雨，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李大哥修为不俗，对战经验丰富，一定不会有事的。”琳儿脸色同样呈现病态的苍白，与其说是安慰黎雨，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李大哥若是被焰尾虎的火毒灼伤，就糟糕了。”孙卫直言直语，像一盆冷水毫不留情泼下，打破众人心中的幻想。 刘简急道：“那我回去找李大哥吧！”说完，，拨开身前几根杂草，就要一个箭步冲出去寻人，却被周山拉住胳膊，怒道：“你干什么？” 周山却并不答话，目光越过他，眯着眼睛，直直凝视着远处，一动不动。 黎雨看他举止怪异，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没啥不对啊？天地茫茫一片白，有甚好看的？这家伙有病吧？ 周山当然没病，缓缓道：“你先等等，有人来了？”、 黎雨俏脸如玉，朱唇轻启，反驳道：“哪里有人了？分明半个人影都没有！”下一刻，她的嘴巴嘟成了“o”形。因为，一个芝麻大的黑点骤然出现在远方地平线，映入眼帘，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刘简惊呼道：“有人过来了！” 琳儿与孙卫也看见了黑点，等待着，期待着。 李泰回来了？ 嗯，肯定是李大哥。这个时候，这个方向，一个人，不是李大哥还是谁？ 是，也不是。 周山灵目超凡，明察秋毫，众人眼中的黑点他已看得清清楚楚，惊呼道：“不对，还有其他人！是一个少年，是他背着李大哥往这里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刘简半信半疑，道：“一个少年背着起李大哥过来了？”口中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已然相信了大半。 秦风挥汗如雨，渐渐走近月半坡，一丈外的杂草丛中蹦出五个人，吓了一跳。 “你是谁？” “李大哥怎么在你身上？” “李大哥怎么样了？” …… 秦风郁闷地抽抽鼻子，这么多问题，自己该先回答哪一个？ …… 在长达半刻钟的时间内，小道士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跟着师兄师姐去桑水城的境地。这一次，他很明确地得出一个堪称真理的结论：女人动起嘴来，喋喋不休，真的要比男人可怕得多。半刻钟内，黎雨一个人的问题比其他人加起来都要多得多。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好像是一百个炎爆弹在耳边同时爆炸，轰得秦风晕头转向。她甚至还捏着小道士的脸庞，询问他的皮肤为什么如此好！ 可怕的女人，比敏敏师姐还要可怕的女人！ 好在秦风在众人的狂轰乱炸中保持了一丝清醒，勉强把李泰受伤中毒的经过解释得七七八八，讲了个大概。 沉默半晌，女修琳儿缓缓道出三个字：“冰凌花！” 第四十章 寒潭冰花 “冰凌花？”秦风郁闷，自己貌似对于修仙界是一无所知。他披云山中碰到的妖兽不下数种，却没有一种能叫出名字，更不用说妖兽的习性特点了。 小道士脸庞肌肤娇嫩，雪白可爱，依旧挣扎在黎雨魔爪中不得脱身，仙子“善解人意”道：“冰凌花是一种水系灵花，生长在冰寒之地，形如冰凌，晶莹剔透，极为美丽。重要的是，冰凌花属阴寒，克制火毒，最为有效。怎么啦，小家伙，连这你都不知道？” 小家伙？好吧，小家伙还真是不知道，只能无奈点头。 黎雨很满意小正太的表现，诱惑道：“那你叫我姐姐吧，姐姐带你混修仙界，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有你这么刁蛮的姐姐，是祸不是福，肯定被你玩死。秦风默然不语，连连摇头，以示反对。 “你叫我姐姐，我给你一颗下品灵晶！”黎雨继续诱惑。摇头 “那我传你烟雨迷阵？阵法哦，可不是任谁我都会教授的！”阵法？要不考虑考虑？算了，保命要紧，摇头。 …… “不叫？”黎雨加重手上力道，用力一拧，利诱不成，唯有威逼。 “好了，小雨，别闹了。”关键时刻，还是琳儿有大姐风范，出来制止，拨开黎雨，担忧道：“李大哥身中火毒，现在必须尽快找到冰凌花。不然的话，时间一长，火毒攻心，李大哥就真的危险了。” 话语低沉，如一记重鼓敲在诸人心头，连黎雨也放过小道士，安分下来。显然，李泰在这个团队里有很高的威望，很得人心，小魔女黎雨都在苦苦思索哪儿有冰凌花。 众人绞尽脑汁无所得，几近绝望。孙卫突然打破死寂，犹豫道：“两年前，在烂柯城，我似乎听聚宝阁的人说过，月半坡西南有一处寒潭，寒潭四周有不少的冰凌花。”、 “消息确切吗？”刘简追问。 “应该是真的，只是时间太久，我当时也没有在意，现在只能记得大概了。”孙卫迟疑，并不敢打十足的包票。 琳儿若有所思，缓缓说道：“那阵子月半坡妖狼群灭，轰动一时，有不少修士在此游荡，附近的草皮都被翻了一遍。如果说附近有寒潭冰凌花，十有八九是真的。李大哥现在情况很危险，火毒随时都有可能侵入心肺。寻找冰凌花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孙卫迟疑道：“可此去寒潭最少也有二十里，这样的天气，这么深的积雪，赶过去少说也要几个时辰。李大哥身子虚弱，气息不稳，经得起折腾吗？” 琳儿伸出玉手，贴在李泰的额头和胸口探了温度，滚烫如火，炽热得吓人，不由得蹙起秀眉，忧道：“李大哥火毒已深，血液运行周身，毒素弥漫，体表才会如此炽热。我估计要不了两天，火毒攻心，侵入丹田。到那个时候，即便找到冰凌花，也无济于事了。所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带着李大哥出发。”周山决断，继而转向秦风，“这位小兄弟，不知你作何打算，是留在这，还是……” 秦风打断他的话，以行动做出回答，径直当先行向西南，寒风中他的声音传来：“我当然跟你们走啦。李泰大哥答应我，要带我去烂柯城的，可不能就让他这样死了。” 众人连忙跟上，刘简不曾受伤，背起李泰，就往传说中的寒潭走去。 …… 大雪纷飞，如羊毛飘零，银元洒落，本是难得一见的胜景美色。可对于积雪中的行人来说，却是苦不堪言。尤其是诸人中有五人受伤，唯一无恙的刘简还得背着李泰，剩下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少年。若此刻碰见焰尾虎那样的强大妖兽，众人也不用逃跑了，呆在原地等死便是。一时间，寒意入心，悲伤忐忑的气氛笼罩了整个队伍。就连平素最为活泼的孙卫和黎雨都沉默不语，唯恐一不小心招来冬眠的妖兽，死无全尸。秦风受了沉郁氛围的影响，凝神巡视，默默地护在周围。 羲和之光被漫天乌云阻挡，只能透出微弱的芒，好让世人知晓此时尚是白天。当天地间的阳光渐渐黯淡，阴霾涌上心头，绝望开始生根发芽。 “不对，这附近的气温是不是有点低了？”琳儿声音清越动听，打破了酝酿许久的沉默。她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以加强说服力。 孙卫无精打采，毫不在意道：“这里的温度，天天都是这般，哪里还能再低了？” 旁边的黎雨白了他一眼，静下心来默默感知着，和琳儿对望一眼，从清澈的眸子中获取到了鼓励，沉声说道：“嗯，是比刚才要冷一些。” 孙卫没能意会，继续懒洋洋道：“这有何奇怪的，天色渐晚，冷一点很正常。要是变热了，那才见鬼呢！” “我和小雨都是水系修士，对天地间水灵气的变化要你们敏感得多。这里的水灵气明显浓郁多了，且偏向阴寒。我想，我们已经到了寒潭附近，大家多加小心为上。”琳儿螓首微微摇动，耐心解释。 孙卫不解道：“到了寒潭，寻冰凌花便是，小心什么？” 黎雨翻了翻白眼，以手扶额，仰天长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呆瓜，你是榆木脑袋？寒潭极度阴寒，要比普通冰雪要寒冷得多，却终年不凝结为冰。这满山积雪，必定早已掩盖了寒潭所在。换句话说，你再往前一步就有可能掉到寒潭里去了。” 孙卫吓了一跳，蹦起三尺高，不料却动了胸中伤势，狼狈不堪地跌落，埋入雪中，仅露出一个脑袋，可怜巴巴地望向同伴求助。 “哼，自作自受！”黎雨傲娇扭过头，不去看他，还拉住了一侧的琳儿，低声道：“姐姐，我们给他点教训，好叫他学个乖。” 琳儿颔首，向孙卫投去爱莫能助的目光。 周山双手手骨粉碎，依旧无力地耷拉着，自然不能指望。刘简背着李泰，在黎雨威胁的也不敢过去。 一时间，孙卫尴尬地发现，竟然找不到一个人能让自己脱困的。可恶的小丫头，总有一天要让你见识我的厉害！当然，这样话也只能想想，绝对是不敢说出来的，谁知道这个刁蛮的丫头会不会一剑劈了他！ 孙卫灵光一闪，发现队伍里刚刚有了一位新成员。那个叫秦风的小道士，哄他过来扶我。当孙卫把望向新加入的少年，目瞪口呆地发现这无耻的家伙竟然趴在地上数蚂蚁！ “一只，两只………”秦风嘴里毫无意义地嘟囔，地上白雪茫茫，又哪有半只蚂蚁了？不过，小魔女可是万万不能招惹的。兄弟，对不住了，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孙卫身子沉重，越是挣扎，便越发陷了进去，积雪甚至淹没了他的头顶，“呜呜”地叫着，不知在说什么。最后，还是琳儿看不下去，伸手把这个倒霉的家伙拉了上来。 “我的屁股啊，冻死了！”孙卫一出来，就捂着他那精心保养的臀部大呼小叫起来。这惨叫惊心动魄，惨无人道，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面对十几个彪形大汉发出绝望的呼喊。他觉得似乎臀部被冻成了八瓣，事实上也是差不多。众人都发现这个可怜的家伙嘴都冻成了酱紫色，浑身哆嗦着，像是犯了痢疾一般。 一个念头在诸人心中升起，寒潭冰花，便在脚下！ 第四十一章 皎鱼冰箭 先天境的武林高手，便称得上是寒暑不侵，春夏秋冬四季冷热变化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换了另一种风景。练气期修士躯体，沐浴天地灵气，洗精伐髓，比先天更高明了几分。没看见诸人都只穿了几件单衣，却在这可冻死凡间百姓的雪地上行动自如，丝毫不受寒气影响？在短短的半柱香的时间里，就把把孙卫冻成这衰样，不是寒潭冷气，还能是什么？那么，毫无疑问，寒潭就在下前。 “大家小心，不要再往前走了，一旦掉进寒潭就麻烦了！”琳儿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把孙卫拉出来，并大声示警。接着，她又从腰间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玉色丹瓶，掏出一颗火红色丹药，塞入孙卫口中。 不一会儿，孙卫头顶生烟，浑身雾霭萦绕，水汽蒸腾，脸庞涨红，气色比之前好多了，郑重感激道：“琳儿姐姐，多谢了！” 琳儿微微一笑，宽慰道：“没事，以后多多注意便是。幸好我备了火灵丹，这才能解了你体内的寒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采集冰凌花。我猜，你刚才应当是恰好调到了冰凌花上，这才没有掉入寒潭。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孙卫连连点头，一阵后怕。他才几斤几两？若掉进寒潭，绝对是必死无疑。 秦风在一旁暗暗赞叹，这个琳儿大方有礼，心思缜密，这么快就找到了冰凌花的线索。修仙中人，聪慧过人，当真不可小觑！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顺利找到冰凌花，李泰便有救了，自己的一番功夫终究没有白费。 “嘿嘿，知道冰凌花所在，这下就好办了！”黎雨坏笑，就像是黄鼠狼看到了老母鸡，不怀好意。看得孙卫寒毛倒竖，这个姑奶奶，到底想干嘛？每次她这样笑，自己的下场都会很悲惨。上次就因为这个魔女嘴馋，想尝尝蜂蜜，鼓捣自己去捅了一个马蜂窝，被蜂王蛰得三天三夜动弹不了。那酥麻的痛楚，叫人欲仙欲死，这辈子都忘不了。所以，当她这样坏笑着望向他，自己可得千万小心，不能着了这丫头的套！嗯，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嘻嘻。”黎雨笑道，“孙卫，这次全靠你，我们才这么快、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冰凌花。我就说嘛，你最能干了！” “不敢当，不敢当。”孙卫连连摆手，稳住，稳住，不能被她迷惑了。 黎雨笑颜如花，娇声道：“人家说的可是真心话，你就不要谦虚啦！既然冰凌花就在你脚下，那你就把它挖出来吧。” “不要！”孙卫条件反射，刚才差点没冻死，还让我去？小爷坚决不干。 “不要？”黎雨依旧笑眯眯的，却有一股杀气透出，“为什么不要？凭什么不要？莫非还要我和琳儿姐姐两个女流之辈亲自动手？你是不是男人啊？” 黎雨一连数问，孙卫鼓起勇气反驳道：“我当然是男人，可刘简和周山也是男人。还有这位秦风兄弟，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无疑也是男人。”兄弟们，对不住了，把你们拉出来先挡一会儿。 一旁，周山、刘简脸庞涨红，目光喷火，这家伙太没义气了！秦风则是抖抖肩，不置可否。 “周山手骨断折，当然干不了这样的体力活。刘简背着李大哥，也腾不出手来。”黎雨逐个排除，又亲昵地搂着秦风道：“至于我这秦风弟弟，你看他才多大，你也忍心让他去采冰凌花？你还有没有人性？” 孙卫刚刚服下一颗火系丹药，解除体内寒气，脸庞一片通红，现在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怎么每次说到最后都是魔女有理？还让不让人活了？道祖在上，救命啊！ “别想了，就是道祖来了也救不了你！”呆瓜不识趣，黎雨立即便换了脸色，冷冷喝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乖乖动手挖雪采花；要么，我把你踢下去。” “我可以都不选吗？”孙卫还存着最后一丝奢望。 “你说呢？”魔女开始磨牙，杀气腾腾。意思是你再不动手，姑娘可就要动脚了。 “好吧。”孙卫无奈妥协。小丫头，爷不和你一般见识！ 孙卫的武器是一把刀，刀尖锋利如钩，刀身宽厚。对战之时，刀不比剑灵活，少了几分变化。使刀，其核心便是一个“劈”字。刀法大成，臻至化境，一劈之下，石破天惊，断流分海，威猛无匹，势不可挡。刀法巅峰境界，威能丝毫不逊于剑道，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刀法入门较剑法要难得多。整个元鼎帝国，甚至找不到一个刀道大能。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四方之中，刀道高手也很是罕见稀少。放眼天下，能够以刀道扬名立万、开宗立派者，除却犬戎刀魔拓跋鹰和南蛮刀妖楚狂歌，再也找不到第三个。由此可见，刀法高深莫测，非常人所能及。 刀，力之凶器。修炼刀法，须经千万次劈砍，才能逐步掌握好用刀力道。一分不减，一分不增，便算是入门。刀法凶猛，需要亿中无一的天生神力，方能进一步精进。刀修，以刀入道，须辅以极其浑厚的真元法力，方抵无敌之境。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一个比一个难以达成。恒心，天资，功法，三者缺一不可。无恒心不能入门，无天赋神力不能精进，无高深功法练就浑厚真元不能大成。要满足这三个条件，整个修仙界恐怕都不满双手之数。可满足了这三个条件，修炼什么不成，又何必修炼刀道？刀道凋零，因此也就在所难免了。 孙卫使刀，只觉得威风、爷们，一个字“猛”！他哪里想得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门道？不过此刻，挖掘雪泥倒是方便得很。一刀下去，便撬出一堆雪，翻到一边，像极了老农犁田。很快，他就挖出了一个深达五尺，可容纳三人的雪洞。担心伤到冰凌花，孙卫减轻力道，放缓了挖掘速度。最后，孙卫更是放下了刀，用手挖了起来。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找到冰凌花只是时间的问题。 天色渐暗，黎雨运用聚火术，在指尖凝出一个火球，四周登时亮堂了不少。 秦风在一旁的看得眼热，必须找机会学几门法术了。好歹是堂堂清虚观掌门，两大太古大能的传人，整天拿着锥子到处乱插乱捅，简直是太丢人了！他美美想着，有朝一日，大手一挥，几百道法术铺天盖地把敌人打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粉身碎骨…… “找到了！”孙卫的破嗓子哆哆嗦嗦，像是刚刚被强暴过一般凄惨。 众人纷纷上前围观，一夺晶莹剔透的冰花洁净无暇，七个花瓣凌尘绽开，如梦如幻，瑰丽绝世。 “哇！好漂亮哦，人家还是第一次见呢。孙卫，你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冰凌花？”火光照在黎雨脸上，这丫头魔女的眼睛都快凸出去了，显然很是喜欢。 琳儿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面露微笑，无声赞同。 刘简和周山也是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秦风倒是还能稳住，只是感觉新奇、神秘。 孙卫用力采下七叶冰凌花，哆哆嗦嗦地跳上来。这时，众人才发现，他双手都冻得发青，薄薄的一层冰霜覆在手上，好像结冰了一般。 琳儿赶忙接过冰凌花，又取出一颗火系丹药让孙卫服下。说来也奇怪，这花在琳儿手上并无异象，她神色如常，跟没事人一般。 “七叶冰凌花，七十年灵药，给李大哥解火毒的话，差不多应该是够了。”琳儿说着，掰下一个晶莹花瓣，塞入李泰口中。他的脸色蓝得发黑，显然十分危急，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冰凌花瓣，本是坚如寒冰，碰到李泰嘴唇，瞬间化水，流入腹中。 火球如炬，四周通明，李泰脸上幽蓝之色淡了一丝，炽热的体温也下降了一点。“冰凌花果然有用，而且见效很快！”琳儿喜道，连忙又掰下一瓣。 很快，七个花瓣和冰凌花茎都被李泰服下，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只有淡淡的一点蓝留存。“还有一点火毒残留，谁下去再采一朵上来？”琳儿扫视诸人，孙卫做得够多了，该换一个人下去了。 “我去吧，我多采几朵。冰凌花也算得上是灵花，价值不菲。这次对付焰尾虎，我们损失惨重，必须多挣一些灵晶。”竟是一路上很少说话的刘简开口，主动揽下了苦差事。对战焰尾虎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全身而退，这让他很是愧疚。 琳儿深深地望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拿出一颗火红丹药递过去，嘱咐道：“你把丹药含在口中，找到冰凌花便服下，就不会受寒气侵袭了。” 刘简谢过，，放下李泰，跳入雪洞，抄起孙卫的大刀，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 方才孙卫顺利采到冰凌花，让诸人都放心不少，便在一旁休息下来。 黎雨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石，输入法力，玉石表面出现几道奇形怪状的图案，烟雨骤临，罩住方圆五丈，得意地对秦风炫耀道：“怎么样，小家伙，羡慕吧？想不想学？赶快叫姐姐，姐姐自然就教你。” 小道士当然想学，三岁悟彻磐阵、五岁参悟虚阵的妖孽对阵法有一种本能的痴迷。不过，让我堂堂清虚观掌门叫一个小丫头姐姐，太失身份了，坚决不行！所以，尽管黎雨目光殷切，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摇头拒绝。 “好，你有种，不亏是本仙子的弟弟。”黎雨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厚着脸皮威胁道：“你现在不叫，待会可要哭着喊着要姐姐收你做弟弟了。” 秦风毫不畏惧，笑话，本掌门绝对是威武不能屈！小妞，放马过来吧！ 一男一女，一个远古道统掌门，一个自称美丽可爱小仙子，就这样对峙着，炎爆弹的味道越来越浓，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尖锐而凄厉。众人惊觉，这是刘简的声音，纷纷围到雪洞旁，只见他右掌呗贯穿了一个血窟窿，嘴里含着一株冰凌花，痛苦地攀爬着。 孙卫见状，伸手把他拉了上来，急道：“怎么了？” “有妖兽，射出一道冰箭偷袭我，大家小心！”刘简痛得冷汗淋漓，声音都有些扭曲了。 话音未落，一条皎白银鱼跃上半空，如弯月腾空，嘴颌微张，喷射出一道冰箭，破空袭来，直指刘简，仿佛有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秦风眼疾手快，抄起李泰腰间宝剑，急速挥动，堪堪砍在冰箭上。那冰箭极为坚硬，并未断裂，偏离了原先方向，擦着刘简耳垂飞了过去，没入雪中，不见踪迹。 众人惊魂未定，突然又惊现十余条皎鱼，一齐射出冰箭，迅如霹雳，密集如雨，避无可避。 第四十二章 李泰誓言 “快走！”一道丈余方圆的木盾骤然出现，挡住了所有的冰箭，琳儿呼声苍白而决绝。秦风在一旁看得分明，千钧一发之际，正是这个美丽大方的女子手中出现了一块黑色的木头，迅速放大，护住了众人。否则的话，他们就是不是也得脱层皮。 秦风暗忖，刚才十多道冰箭迅疾力沉，自己根本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搞不好身上就要多出来几个血洞。 木盾挡住冰箭，众人惊魂未定，纷纷后退。皎鱼有意袭击，杀意凛然，第二波冰箭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袭来。若是他们这个小队战力完整，处在巅峰状态，倒也未必斗不过这群鱼。如果事先准备妥当，在烂柯城买上一些特质饵料，把皎鱼全数捕捉都不是难事。 然而目下，核心人物李泰身中火毒，宝剑半毁，昏迷未醒。除刘简以外，诸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战力发挥不了三成。刘简本来修为不高，又无犀利法宝、法术，平素也只是从旁牵制。新来的少年，年纪轻轻的，想必修为低得可怜，更不用指望了。 所以，当琳儿取出百年橡木灵盾，他们并没有矫情，大步后退，没有丝毫停留。秦风背起李泰，走在最前面，心里却止不住对琳儿的敬仰——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众人疾步而行，短短几个呼吸就跃出十多丈，当真是风一般的速度。琳儿维持着木盾，缓缓后退，防备着皎鱼随时可能袭来的第二波冰箭。 果不其然，“咻咻”的破空声再次凄厉响起。这一次，银白皎鱼可是含恨而发，又唤来二十多条同族，三十多道冰箭如雨点般飞射，简直叫人避无可避。琳儿脸色大变，一片惨白，刚刚十道冰箭都只是勉强挡住。这一波袭击威力何止倍增，橡木灵盾要想挡住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疯狂地抽取丹田法力，不要命地往灵盾里灌输，只求挡下攻势。法力在经脉周天疯狂运转，雪白的皮肤下青筋爆起，如一条条丑恶的虫兽，下一刻便可能破体而出。那时，这个侠义丹心的女修便要香消玉殒，血洒人间！ 终于，最后的时刻到来。一连串的“砰砰”声爆响，每一箭都是一次锥心重击，琳儿的脸庞就更苍白一分，如垂死之人一样的惨白。 白到极致，是红。 潮的香红，仿佛下一刻鲜血就要突破晶莹雪白的肌肤，喷薄而出，画就一副血染的美人殒命图。 每一支冰箭和木盾的碰撞，都宛如晴空惊雷，击在琳儿心头。 与焰尾虎之战，龟甲碎裂被毁，她便已然伤了脏腑，可以说身子的根本都被动摇。本来，若是服用一些灵药，再加上静心休养几个月，或许就能治愈。这次被皎鱼攻击，所受创伤并不逊于前次，元气大伤。更加可怕的是丹田气竭，经脉欲爆，没有几年的修养医疗，是别想复原了。 最后一支冰箭堪堪被挡住，琳儿心神一松，仿佛是解脱了一般，软绵绵地倒下。橡木灵盾也随之缩小，化为黑色木块，紧紧握在主人手中。 黎雨与孙卫回返几步，趁着皎鱼的第三波攻势尚未到来，抬着琳儿飞奔逃逸。逃出一里地，诸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惊魂甫定，聚在一起，彼此对望，感叹死里逃生的惊险。他们此刻的心情，就如夜色一般的浓墨漆黑，压抑而沉闷。 …… 一觉醒来，已然是是第二天。太阳星的光辉冲破层层积云的阻碍，投射淡淡金光，送来一丝温暖，告知时值正午。 秦风就平躺在雪地上，侧着头看着尚在酣睡的几人。连连遇险，生死一线，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一旦睡去便沉溺在梦乡，一时间难以挣脱。 稀里糊涂地被赤蟒带到这个危机四伏的披云山，妖兽出没，杀机暗藏，一不小心便会殒命于此，化作一抷烂泥，永别尘世。 秦风看着早已厌倦的落雪景象，双眼无神，默默发呆。 赤蟒、灰黄鼠妖、焰尾虎、皎鱼，各种各样的神奇妖兽，层出不穷，各有杀招。自己一个法术都不会的菜鸟修士，竟然一一从它们手中逃脱，甚至还亲手诛杀了其中三个。现在想来，当真是梦幻一般，难以置信。庆幸，惊险，刺激！似乎，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地球上华夏国安逸的生活，现在想来，似乎是那么的遥远，宛如一场大梦。 或许，他本就是属于这个杀机无尽而又机遇遍地的神奇世界。曾经，他被命运抛掷，降临凡尘，本注定在清虚观终老一生。可是，时事变换，连命运都尚未能完全操控，他几经周折，再一次回到了这里，这个神秘的仙侠世界。这一次，他身负两位老祖的传承重托，将要掀起无边波澜，闹一个天翻地覆。宛如一缕清风，涤荡世间罪恶邪秽，挽天下道义于将顷，救万民于水火。之后，扶摇直上九重霄，龙啸天下，虚霸万界。 当然，这些当然不是现在的秦风所能想到的。这家伙脑袋转弯极快，刚刚还在“怀念”那几头妖兽，此刻却在绞尽脑汁，想要从李泰等人手中骗到几门法术呢。火球术肯定是必须的啦，不然吃口热饭热菜都成问题。其他法术自然也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啦…… “哎呦。”虚弱低沉的**响起，打断了秦风的思绪。他闻声看过去，惊喜地发现李泰双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这家伙，终于醒了，小道士赶过去搀扶。李泰看着他的目光有过短暂的迷茫，很快又认出了他，微微点头示意。干燥的嘴唇龟裂，一张一合，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说不出话，看样子真是元气大伤。火毒已解，却仍然这般虚弱，对于一个高阶炼气修士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待李泰看到同伴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上，冰雪甚至都覆盖了他们大半个身子，又着急起来，疑惑地盯着秦风。 “他们没事，只是太累了，睡一觉而已。”秦风耐心地解释。 李泰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服下一颗水色透明丹药，盘坐调息。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泰脸色渐渐红润，睁开眼睛，嘶哑道：“小兄弟，谢谢你又救了李泰一命。以后无论什么事，只要小兄弟你一句话，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李泰都在所不辞！”他说得很真诚，显然是肺腑之言。若不是眼前的少年，自己不丧生在焰尾虎口中，也要火毒发作挺尸荒野。 “李泰大哥，此话严重了。秦风不过是尽了人的本分、道义，你不必如此。”小道士霞飞双颊，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心思并不单纯，刚刚还想套人家法术呢。好比窃贼登堂入室，无意间救了发病的主人，最后顺走几个金元宝。那主人却硬说要报恩，把自家如花似玉的闺女，许给了窃贼一般！ 李泰却正色道：“苍天在上，日月为证。李泰身受秦风兄弟两番救命之恩，永生不忘，誓死报答！” 好吧，小道士脸烧得更红了，仿佛是中了焰尾虎的火毒，烈火焚身。 第四十三章 披云夜话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太古以来，神人大能自虚空中开辟星辰，造化万物。我人族先祖，诞生于穷山恶水之中，与凶禽猛兽为伴，终日餐风饮露，蒙昧混沌。有人天赋异禀，造化垂青，悟得修仙之法，吞吐天地灵气，强大起来，庇护族群。这便是我们修炼的起源。”李泰拨动火堆，神色恍惚，似乎也随着摇曳不定的火苗，飘到了悠悠太古。 李泰醒过来，孙卫诸人终于有了主心骨。在这月半山休整了三天，众人的伤势都已无大碍，实力回复得七七八八。只有琳儿伤及脏腑丹田，需长期调理，这是只有去往烂柯城才可办到的事，一时间难以作为。此刻，她躺在女伴怀中，苍白虚弱，所幸终究无性命之忧。禁不住秦风的再三哀求，李泰便给他讲起了修仙诸事，向他展现一个神奇浩大的世界。 “修炼之道，大体可分为修仙与修魔。事实上，除此之外，还有修妖，这是世间最古老的修炼之法。太古之时，有神兽天龙、凤凰、麒麟、饕餮、囚牛……他们是天地宠儿，生来便极为强大，且有天赋功法传承。神兽之下，有妖兽。妖兽虽不及神兽，也极为可怕。有些至尊妖兽一爪便能打爆一座大山，一个摆位就是一道万丈深渊。最强大的妖兽，比如狰狞、貔貅，甚至能猎杀神兽，当真是无比可怖。” “妖兽和神兽相比，唯一不同是没有灵智，生而凶残暴虐。而且，越是强大凶残的妖兽，越难开启灵智。妖兽亲近天地自然，一旦开启灵智，便会开始参悟修炼之法，是为修妖。妖兽的修炼功法，粗陋霸道，我人族不可行。轻者，人不人，妖非妖；重者，经脉尽裂，死无全尸……” 秦风心中默默嘀咕：紫霄圣龙功应该也是修妖功法，我怎么没事？不会变成半人半龙的怪物吧？紫霄圣龙不会害我吧？清虚祖师没有阻止，大概似乎可能没事？嗯，本掌门乃是虚空神体，没事的，一定没事的。被李泰说得心里发毛，他也能只能如此强迫地安慰自己了。 “人族修炼功法，则是分为修仙与修魔两种。修魔功法，和修妖功法相近。甚至有大能说过，最早的修魔功法是从修妖功法演变而来，并且走向了极端。修魔功法，血腥暴力，灭绝人性，世所不容。修魔之人，招天地唾弃，稍有不慎，随时都可能走火入魔，真气爆体而亡。修魔之人，称为魔修，个个手中都有无穷血腥罪孽，当粉身碎骨，永不超生！”李泰愤愤说着，似乎对修魔十分憎恨 秦风奇道：“那为何还有人要修炼魔道功法呢？” 李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修魔有三个优点：其一，对修炼者的资质要求低，甚至普通人经过魔气的改造，也能进行修炼。有人修仙无望，便转而修魔。其二，修魔境界提升很快，因为他们吸纳的不只是灵气，更有煞气、毒气、魔气等等。有心术不正之人，贪求一时强大，堕入魔道，只不过是自寻死路。其三，修魔功法往往威力要比修仙功法强大。不，不是强大，是阴毒。对战之时，能占据优势。” “可是，世间哪有这般好事？煞气暴虐，伤人经脉。毒气阴毒，损人根基。魔气霸道，坏人心智。任何一种，对人皆是百害而无一利。修魔，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而且，修魔之法极为残忍，有伤天和，世所不容。”李泰对修魔很是不屑，痛恨道：“所以，修魔是修仙界的禁忌。一旦发现魔修，天下修士，人人讨伐，共同诛灭。当然，自三万年前始君斩妖灭魔，血战定乾坤，一举将魔门封入荒渊，修仙界就再也没有魔门宗派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小魔修，得了黑暗时代魔门功法的残本传承。一旦出现，人人喊打，死无葬身之地。”说到这，李泰竟有几分痛快畅意。 “始君神威无敌，天下无双。”秦风吹捧一下，接着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把魔门修士斩尽杀绝，又为何封入荒渊呢？” 李泰摇头，“具体是何原因，我也不知道。按说始君神威盖世，麾下高手如云，彻底斩灭魔门，应当是大有可能的。留下一众魔修在荒渊苟延残喘，或许是始君仁慈吧？”显然，他的语气并不确定。对于这个万年谜题，或许只有帝国皇室知道，又或许修仙界无人知晓。 “什么是荒渊？”秦风继续发问。 “我也不清楚。”李泰眉头蹙起，连连摇头，“我只知道荒渊是世间最邪恶阴秽的地方，且荒渊四周有神策军、鹰扬卫、皇族供奉团和各大宗派的高手驻守巡视。一旦有魔修逃出，杀无赦！” “还不止这些呢，我听说就连四方蛮夷都派出了各族高手，他们也担心魔门杀出来呢！也不想想，有始君布下的封印禁制，哪个莫崽子能跑出了？简直是吃饱了撑得嘛！”孙卫忍不住插嘴。这家伙早忘了被冰凌花冻的衰样，整天活蹦乱跳的，一会找这个说两句，一会拉着那个“嘘寒问暖”，典型的大话痨子。 “神策军？鹰扬卫？他们不是帝国军队吗？怎么会去镇守荒渊？” 孙卫白了秦风一眼，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神策军帝国军队，实际上是分为两大部分的。一个是凡部，汇集天下强军，个个都是内功高手，征战沙场，守卫帝都，巡守各地重镇。另一个则是仙部，不闻于凡间百姓，在修仙界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神策军仙部招揽修仙天才，传授珍稀功法、强大法术，赐给法宝。神策军士个个皆是强大无匹，远超一般修士，他们斩妖除魔，弹压各大宗门，可谓是修仙界真正的霸主！” “鹰扬卫比之神策军，则是更为神秘。表面上，鹰扬卫与御史台、刑部负责刑缉、督捕诸事，监察天下。上至庙堂，下至黎明，皆在鹰扬卫监察之下。实际上，修仙界鹰扬卫更加可怕。鹰扬卫潜伏在修仙界各地、宗门，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碧瑶宫你知道吧？算了，想来你也不知道。我告诉你，据说在十几年前，那可是能够和三大圣宗抗衡的霸主级势力……” “孙卫，住嘴！”李泰疾言厉色，告诫道：“碧瑶宫是禁忌，万不可再提，否者会给你我带来杀身大祸！” 秦风不解，但见李泰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还是不问为妙。 “总之，碧瑶宫被灭了就是。”孙卫一言带过，又讲起来一个八卦：“小道士，你知道为什么神策军和鹰扬卫如此强大可怕吗？” “传说神策军真正的统领是神龙，鹰扬卫幕后首脑是玄鹰！”黎雨迫不及待接过话茬，全然不顾被抢了话茬的孙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三万年前，圣母诞下始君，天降异象。明里神龙盘旋，暗中有玄鹰守护。是以，始君才能在黑暗时代快速成长，平定四方，镇压八荒，一统天下！” 众人悠然神往，仿佛也随着黎雨的话回到了三万载前，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年代，万物刍狗，人命草芥。一个神一般的少年崛起，斩妖降魔定乾坤，灭邪平乱安天下。岁月悠悠，始君早已飞升成仙，而世人仍沐浴其恩泽。 “三万年过去了，那神龙和玄鹰还存于世间吗？”管他玄鹰如何，小道士只对神龙关心的紧。死没死？死了也没关系，好歹给留点龙血、龙骨、龙鳞啥呗。 “这个不清楚。”黎雨螓首微摇，“不过，五千年前，元鼎皇族内乱，九王夺嫡，相互征战，天下动荡。四方蛮夷异族乘机独立，灵山妖兽暴动，各大宗门也蠢蠢欲动，形势危急，几乎要再次回到可怕的黑暗时代。最后时刻，神龙和玄鹰现身，以盖世神通碾压心怀不轨的异族高手，镇压叛乱，力挽狂澜。” 秦风失望道：“哦，那神龙和玄鹰都没死？” “弟弟，你似乎很失望啊。莫非，你这个小家伙和神龙、玄鹰有仇怨？”黎雨调笑着，看秦风的脸瞬间变黑，更觉好玩，却也不再继续插科打诨，老实道：“当年神龙和玄鹰就出现了老态，神龙鳞甲不再光亮，玄鹰铁爪不再锋利。否则的话，哪里会允许天下分裂，蛮夷自立？尽管如此，有两大镇国神兽存在，他们也不敢冒犯天威，自寻死路。” “好啦，你别说神龙玄鹰了。”琳儿醒来不久，躺在黎雨怀中虚弱道：“秦风小兄弟初来修仙界，诸事不明，还是让李大哥讲讲一些修炼常识吧。” “哼，真没趣，我睡觉啦。”黎雨显得很不高兴，对一向敬重的姐姐却是毫无办法，郁闷躺下。 “无聊，我也睡了。”孙卫一听修炼就头疼，扭头倒下。周山和刘简也对听了不下十遍的修炼常识不感冒，自顾自地睡下。 一时间，李泰、琳儿、秦风三人相视而笑。 第四十四章 漫漫长路 寒风呼啸，雪花洒落。 天地，万物，杀机，宝藏，一切皆隐没在黑夜里。 披云山浩瀚万里，凶兽出没，大妖暗潜。 披云山西南，月半坡，却是一处安全祥和的所在。篝火撩拨跳跃，两个男子相对而坐，四周低沉的鼾声和均匀的呼吸声伴和。风声呜呜，尖利呼啸，李泰爽朗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人族先祖自微末中开创修炼之法，经过长期艰苦卓绝的摸索，最终定下诸般修炼境界。先天除垢体，练气入丹田，筑基始鹏程，结丹铸道果，元婴大欢喜，分神九命悬，合体结珠胎，渡劫升飞仙。这是修仙界广为流传的一句箴言，把修炼分为先天、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分神、合体、渡劫八大境界。” “天地之间，有凡气、灵气、煞气、毒气、魔气、妖气、鬼气、阳气、阴气……诸气并存，驳杂一体。凡人依靠凡气存活，修士以灵气精进。可普通人的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起灵气入体。只有由后天入先天，除去体内污垢，淬炼筋骨，才能开辟丹田，吞吐灵气。” “第二个境界是练气。先天圆满，借助天地灵物宝药，打破桎梏，开辟出丹田，开始练气。丹田存储自身修炼吞吐吸纳的灵气，是所有修士的根本。” “灵气各有其属性，修士一般只能炼化符合自身属性的灵气，最常见的是五行灵气。圣贤曰：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除五行灵气之外，还有风、雷、电等稀有灵气。不知秦风小兄弟你是何属性的修士呢？”李泰话锋一转，骤然问道。 秦风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李泰突然发问，他便怔怔呆住了？是啊，自己是什么属性的修士呢？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掌门大人颓然放弃，修炼多日，竟然连自己的属性都不知道，说出去简直是太丢人了！ 看他一脸沮丧，李泰奇道：“小兄弟，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尊师没告诉你么？” 秦风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啊，嗯，这个嘛，说来话长哦……” 李泰一副真是败给你了的模样，接着问道：“那你丹田内灵气是什么颜色？这个你该知道的吧？我主要是黄色，火土二属**织。什么？怎么看？你运气一周天，气沉丹田，不就知道？” 秦风依言而为，愣愣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傻了一般，喃喃道：“丹田内什么颜色都看不见，一片虚无。” 李泰惊呼道：“不可能！难道你没有丹田？还是丹田里没灵气？” 小道士老老实实回答：“我有丹田，丹田内也有灵气。这我都可以感知到，就是什么都看不见。” 把李泰打死，再轮回千万次。他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竟然是无尽岁月无尽界域才会诞生一个的虚空圣体，夺岁月造化、天地气运而生的特殊体质者。而且虚空圣体更是诸多特殊体质之中的王者，真正的超凡绝伦的存在！ 什么是虚空？虚空是此，是彼。虚空是古，是今。虚空是无，是有……天地、五行、万物、岁月诸般可见不可见之物尽皆存于虚空——世间最伟岸的存在。虚空造化万物，神于天，圣于地。虚空崩毁，六道灭，轮回止，天地寂灭。 那么，虚空之主开辟的丹田，还有何种灵气不能吞吐吸纳炼化？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秦风毕竟还是初涉修仙界，哪里能知道这样的秘辛？李泰倒是在修仙界摸爬滚打了十数年，但这无色丹田闻所未闻，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其所。 两人相对无言，大眼对小眼，皆是不解。 想不通，那便先不想。秦风豁达一笑，打破沉默：“可能是我修为低微，这才看不出来。李泰大哥，你还是说一说练气期修炼的事吧。”这事十有八九和两位老祖有关，还是赶紧转移话题为妙。 李泰目光炯炯，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风一眼，笑道：“想必是秦风小兄弟是天赋异禀的天才，不是如我等一般的凡夫俗子，所以才会这样吧。”见秦风赧然不语，李泰很知趣地没有纠缠下去，接着说道：“练气境界，是修士正式吞吐吸纳炼化天地灵气的开始，由低到高一共分为九层。只需有足够的灵气灵晶，源源不断地炼化入丹田，便能一路突破。灵气灌满丹田，圆满再造，突破下一境界，水到渠成。” 秦风深以为然，点头如捣蒜。他不就是吞服了赤蟒蟒珠，一举突破三个境界，从练气一层晋入练气四层了么？ “练气圆满，下一步便是筑基。筑基关系到修士一生，成则如鹏程万里，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败则一蹶不振，拒之门外，停滞不前。”篝火熊熊，变幻莫形，李泰悠悠叹息。他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筑基修士，从此高人一等，甚至再进一步，便可开宗立派，扬名立万！生死搏杀十数年，还不就是为了挣够灵晶，成为筑基修士吗？ “筑基者，灵气化作灵液，铸就灵基。运用法宝得心应手，施展法术威能大增，与练气修士不可同日而语。”李泰心向往之，情难自已，语气都急促起来：“筑基修士受人敬仰，真真正正地拥有一席之地，进入修仙门派都要简单得多！” 秦风奇道：“按李大哥的意思，我们这些练气修士，那些宗门都不收的么？” “不是不收，人家只收受天才。那些天才资质超凡，非同寻常。同样的境界，人家能吸纳更多的灵气，一个抵得上好几个普通修士！”李泰苦笑着解释，“一般的练气修士，要想进修仙宗派，千难万难。即便是进去了，也是做杂役弟子，受人驱使如奴如婢，尊严尽丧。若是筑基修士想加入宗派，那便要简单得多，至少也能做一个执事，手掌大权，无人小觑。” 小道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心里还有点喜滋滋，咱这资质、悟性，要进哪个宗门都是轻而易举。只是嘛，堂堂清虚观掌门，太古道统的传承者，可不能纡尊降贵，自降身价不是？ 突然，李泰叹了口气，感慨道：“筑基之上的境界，结丹铸道果，那可是真正的高手，长老级真人，就不是我等所能想象的了。” …… 先天、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分神、合体、渡劫，八大境界，一个比一个高深，一个比一个玄妙。秦风掌门这才练气四层，刚刚起步，万里长征第一步。修道之路，即阻且长，漫漫无边，注定诸多波折，不知何时才能登临绝颠，了却两位老祖的心愿。第二十四章漫漫长路 寒风呼啸，雪花洒落。 天地，万物，杀机，宝藏，一切皆隐没在黑夜里。 披云山浩瀚万里，凶兽出没，大妖暗潜。 披云山西南，月半坡，却是一处安全祥和的所在。篝火撩拨跳跃，两个男子相对而坐，四周低沉的鼾声和均匀的呼吸声伴和。风声呜呜，尖利呼啸，李泰爽朗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人族先祖自微末中开创修炼之法，经过长期艰苦卓绝的摸索，最终定下诸般修炼境界。先天除垢体，练气入丹田，筑基始鹏程，结丹铸道果，元婴大欢喜，分神九命悬，合体结珠胎，渡劫升飞仙。这是修仙界广为流传的一句箴言，把修炼分为先天、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分神、合体、渡劫八大境界。” “天地之间，有凡气、灵气、煞气、毒气、魔气、妖气、鬼气、阳气、阴气……诸气并存，驳杂一体。凡人依靠凡气存活，修士以灵气精进。可普通人的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起灵气入体。只有由后天入先天，除去体内污垢，淬炼筋骨，才能开辟丹田，吞吐灵气。” “第二个境界是练气。先天圆满，借助天地灵物宝药，打破桎梏，开辟出丹田，开始练气。丹田存储自身修炼吞吐吸纳的灵气，是所有修士的根本。” “灵气各有其属性，修士一般只能炼化符合自身属性的灵气，最常见的是五行灵气。圣贤曰：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除五行灵气之外，还有风、雷、电等稀有灵气。不知秦风小兄弟你是何属性的修士呢？”李泰话锋一转，骤然问道。 秦风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李泰突然发问，他便怔怔呆住了？是啊，自己是什么属性的修士呢？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掌门大人颓然放弃，修炼多日，竟然连自己的属性都不知道，说出去简直是太丢人了！ 看他一脸沮丧，李泰奇道：“小兄弟，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尊师没告诉你么？” 秦风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啊，嗯，这个嘛，说来话长哦……” 李泰一副真是败给你了的模样，接着问道：“那你丹田内灵气是什么颜色？这个你该知道的吧？我主要是黄色，火土二属**织。什么？怎么看？你运气一周天，气沉丹田，不就知道？” 秦风依言而为，愣愣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傻了一般，喃喃道：“丹田内什么颜色都看不见，一片虚无。” 李泰惊呼道：“不可能！难道你没有丹田？还是丹田里没灵气？” 小道士老老实实回答：“我有丹田，丹田内也有灵气。这我都可以感知到，就是什么都看不见。” 把李泰打死，再轮回千万次。他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竟然是无尽岁月无尽界域才会诞生一个的虚空圣体，夺岁月造化、天地气运而生的特殊体质者。而且虚空圣体更是诸多特殊体质之中的王者，真正的超凡绝伦的存在！ 什么是虚空？虚空是此，是彼。虚空是古，是今。虚空是无，是有……天地、五行、万物、岁月诸般可见不可见之物尽皆存于虚空——世间最伟岸的存在。虚空造化万物，神于天，圣于地。虚空崩毁，六道灭，轮回止，天地寂灭。 那么，虚空之主开辟的丹田，还有何种灵气不能吞吐吸纳炼化？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秦风毕竟还是初涉修仙界，哪里能知道这样的秘辛？李泰倒是在修仙界摸爬滚打了十数年，但这无色丹田闻所未闻，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其所。 两人相对无言，大眼对小眼，皆是不解。 想不通，那便先不想。秦风豁达一笑，打破沉默：“可能是我修为低微，这才看不出来。李泰大哥，你还是说一说练气期修炼的事吧。”这事十有八九和两位老祖有关，还是赶紧转移话题为妙。 李泰目光炯炯，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风一眼，笑道：“想必是秦风小兄弟是天赋异禀的天才，不是如我等一般的凡夫俗子，所以才会这样吧。”见秦风赧然不语，李泰很知趣地没有纠缠下去，接着说道：“练气境界，是修士正式吞吐吸纳炼化天地灵气的开始，由低到高一共分为九层。只需有足够的灵气灵晶，源源不断地炼化入丹田，便能一路突破。灵气灌满丹田，圆满再造，突破下一境界，水到渠成。” 秦风深以为然，点头如捣蒜。他不就是吞服了赤蟒蟒珠，一举突破三个境界，从练气一层晋入练气四层了么？ “练气圆满，下一步便是筑基。筑基关系到修士一生，成则如鹏程万里，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败则一蹶不振，拒之门外，停滞不前。”篝火熊熊，变幻莫形，李泰悠悠叹息。他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筑基修士，从此高人一等，甚至再进一步，便可开宗立派，扬名立万！生死搏杀十数年，还不就是为了挣够灵晶，成为筑基修士吗？ “筑基者，灵气化作灵液，铸就灵基。运用法宝得心应手，施展法术威能大增，与练气修士不可同日而语。”李泰心向往之，情难自已，语气都急促起来：“筑基修士受人敬仰，真真正正地拥有一席之地，进入修仙门派都要简单得多！” 秦风奇道：“按李大哥的意思，我们这些练气修士，那些宗门都不收的么？” “不是不收，人家只收受天才。那些天才资质超凡，非同寻常。同样的境界，人家能吸纳更多的灵气，一个抵得上好几个普通修士！”李泰苦笑着解释，“一般的练气修士，要想进修仙宗派，千难万难。即便是进去了，也是做杂役弟子，受人驱使如奴如婢，尊严尽丧。若是筑基修士想加入宗派，那便要简单得多，至少也能做一个执事，手掌大权，无人小觑。” 小道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心里还有点喜滋滋，咱这资质、悟性，要进哪个宗门都是轻而易举。只是嘛，堂堂清虚观掌门，太古道统的传承者，可不能纡尊降贵，自降身价不是？ 突然，李泰叹了口气，感慨道：“筑基之上的境界，结丹铸道果，那可是真正的高手，长老级真人，就不是我等所能想象的了。” …… 先天、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分神、合体、渡劫，八大境界，一个比一个高深，一个比一个玄妙。秦风掌门这才练气四层，刚刚起步，万里长征第一步。修道之路，即阻且长，漫漫无边，注定诸多波折，不知何时才能登临绝颠，了却两位老祖的心愿。 披云之夜，雪地之上，秦风思绪翻涌，久久难以平静。 第四十五章 灵城烂柯 披云万里，林海绵亘。自云霄之上俯视，宛如一块波澜起伏的巨大地毯，随着四季变换、阴晴雨雪轮回，展现出不同的色彩，磅礴而炫目。而置身于这片林海中的修士，甚至那些法力滔天的巨妖，皆是不起眼的“蝼蚁”。 秦风、李泰等人走在雪地里，身后留下一连串的乱糟糟的脚印子，很快又被皑皑白雪覆盖。四野静谧，死寂一般，让人不由得生出天地苍茫，行者寂寥的孤独之感。 一路上，秦风和孙卫、黎雨几人打得火热。在李泰有意无意的暗示之下，琳儿数次直言，邀请秦风加入他们的队伍，成为一大臂助，却都被巧妙地婉言拒绝。 看得出来，李泰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甘落于人后。诚然，李泰心性正直，为人仗义。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野望，他梦想成为筑基修士，梦想着出人头地，而不是卑微渺小地挣扎苟活。整天抛头颅洒热血，朝不保夕，刀口舔血只为几颗灵晶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 李泰本是官宦子弟，出身地方豪门，虽不及澜州姜氏，却也相差不远，比桑水城的土霸王吴氏要强得多。家门显赫，往来无白丁，李泰见识过修士的手段，便不再甘于做一介凡夫。凡人权势再显赫，在强大的修士面前，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因此，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修仙访道之路，告别锦衣玉食的公子生活，在外餐风饮露，浴血搏杀，数次险些身死殒命。在修仙界撞得头破血流，李泰渐渐开窍，一步步组建了自己的团队。 一个人的力量微渺，一个国家却要强大千万倍。一个散修势单力薄，常常受人排挤；一个宗派子弟却能横行无忌，底气十足。李泰没有过人的天资，又没有门路通天，一时难以进入修仙门派，受其庇护，坐享福利。他便招揽修士，慢慢地组建了修士小队，一起在各处历练探险。 事实上，这样的修士小队在修仙界很普遍。许多散修都会选择加入某个小队，抱团打怪总比孤身冒险好得多。这些小队由一两个修为最高的修士为队长，再配上几个各有一技之长的小弟小妹，便成了一个小队。 强者有弱者的协助，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弱者依承强者的庇护，可更容易地活下去。 李泰有一种很敏锐且奇特感觉，这个半途加入的小道士并不简单，孤身一人出现在披云山，身手不凡，心思缜密，有潜龙之姿。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可错过。 可是，潜龙又岂会委身水洼，受人驱使？ 秦风几次左顾而言他，琳儿心思玲珑，倒没有进一步逼迫。 李泰招揽不成，退而求其次，决心结识交好。如此一来，倒是白白让秦风学得好几种法术。 聚火术，火系荒级下品法术。聚集无所不在的火灵元，凝成一团真火灵焰，可照明，可烧烤，可伤敌，可谓是居家杀人放火的必备法术。不会聚火术，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修士。艳红的火球，漂浮在指尖，给人以暖意与希望。秦风此刻心里的激动难以言喻，当年在清虚观中，师父岩阳道人的火球术实际上就是这个聚火术。自己终于学会了第一个法术，他正慢慢步入真正的修仙界！ 秦风抱拳，身前火焰升腾，郑重地向李泰作揖，感激道：“李泰大哥，你传我法术，恩深情重，多谢了！” “这没什么，秦风兄弟不必客气！你救了我的命，我会的法术自当倾囊相授，区区一门聚火术算得了什么。”李泰颇有风范地摆摆手。这门聚火术可是当初自己花了十几块灵晶，才从一位前辈的手里换得的。那时他还是刚刚踏入修仙界，十几块灵晶是历经一年多的出生入死才换回来的。而今，却是随随便便地传授给了这小子，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李泰感慨了好一会，接着说道：“本来我还有一门土盾术，是土系荒级下品法术，可控制土灵气，凝成一堵坚硬厚实的土墙，防御法术攻击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你看这积雪覆地，实在是无法施展了。不过，我还是先把口诀窍门教给你，以后总有机会用得上……” 这一讲便是大半个时辰，李泰从口诀到法门细细解答，当真是倾囊相授。秦风牢牢地记在心中，感受着李泰诚恳的情意。不管他有何用意，对自己又有什么目的，这一份恩却是叫人无法抗拒的。 随后的日子里，他们昼夜兼程，在雪天里艰难地跋涉前行。十天后，身形一晃，穿过一道透明的无形光罩，一座巨大磅礴的城池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烂柯城，帝国西南最大的灵城！怎么样，傻了吧？”黎雨得意地介绍道。巴巴地传了他烟雨迷阵，就盼秦风叫一声姐姐。这家伙一点就通，布施阵法堪称完美，却死活不肯松口，都快气死了美丽可爱小仙子。想来这个法术阵法都不会的小道士是个乡下土包子，看见这样的巨城，还不吓呆了他！秦风一脸平静之色，反倒把小仙子打击得不轻，气鼓鼓地率先步入烂柯城。 秦风脸上古井无波，心中却是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出了披云山，是一望无尽的平坦原野，空无一物，却矗立着一座比澜州城还要高大巍峨的巨城。烂柯城如太古巨兽般庞大，竟然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到，且城池四周无丝毫雪花飘洒。只有一个可能，阵法，而且是一座大得超乎想象的阵法，笼罩了整座烂柯城。唯有如此，方能隐藏烂柯巨城，阻挡漫天飞雪。唯有如此，灵城方能不显于世间，不为凡人大众所知。 烂柯城高达一百多丈，长宽少说也有数十里，是一座不择不扣的巨城。令人更加震惊的是，烂柯城通体银白，闪烁冷酷而耀眼的金属光泽，宛如一体。历经岁月的洗礼，整座灵城散发着沧桑而苍凉的蛮荒之感。 在这座宏伟的灵城面前，众生皆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蚍蜉，唯有敬仰膜拜。 第四十六章 如临大敌 望山跑死马，见城走死人。 笼罩烂柯城的阵法显然极大，以众人的脚程，不停不歇，竟然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堪堪走近。城门口处，几个风尘仆仆的修士排着队，接受一队披甲卫士的盘查。 秦风无意间发现，李泰脸色铁青，很是难看。琳儿、孙卫等人，也是神色凝重，不复方才的轻松愉快。 “李泰大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么？”秦风纳罕问道。 “可能是西疆出事了！”李泰沉声道。见秦风一脸的茫然的雾水，他接着耐心地解释道：“烂柯城是修士出披云山的第一站，一直都是出入自由，从来无人盘查。我在烂柯城十余年，从未见过有钟家灵卫在城外盘查。你看，那领队灵卫手中的化血碗，便是用来鉴别异族奸细的法宝。” 修士依次挑破指尖，滴血入碗。领队灵卫低头注视着化血碗，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放那几个修士过去。 琳儿突然说道：“李大哥，我看见赵康在灵卫里呢，待会我我们问问他。” 李泰点头道：“嗯，是得找机会好好打听一下，到底西疆出了什么大事？” 钟家灵卫清一色的银甲，在领队带领下迎面走来。其中一名矮个子微微点头，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是琳儿口中的赵康无疑。 赵康上前在那队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队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手持化血碗沙哑说道：“虽然你们是小赵认识的人，但是规矩不能破，我也不能徇私。最近犬戎人探子到处活动，渗透得厉害，不得不防。犬戎探子乔装打扮，四处袭杀修士，闹得人心惶惶。钟万笛大将军吩咐了，任何人都必须严加盘查，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奸细。你们还是赶紧滴血验身吧！” 赵康没想到队长这么不近人情，尴尬一笑。 李泰神色木然，咬破中指。一滴殷红的血液从指尖渗出，“滴嗒”一声，落入碗中。血滴迅速与化血碗中的青色液体融为一体，泛起微澜涟漪，旋即又归于平静。此刻，化血碗里已然全是纯净的青色，不含一丝杂质，哪里还有半分血色！ 钟家灵卫队长颔首，示意通过。之后是孙卫、周山、刘简，境界顺利通过验血检查。接着，黎雨不情不愿地刺破雪白娇嫩的肌肤，被证实为血统优良的元鼎美人。琳儿刚要上前验血，却被黎雨拉住，说什么也不让这位可亲可敬的大姐姐在度受伤，刺破身子。 李泰向灵卫队长解释道：“大人，我们在披云山中遭到妖兽袭击。琳儿她连续两次伤了脏腑，虚弱至极。大人您看能不能免了……” 钟家队长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孙卫、周山、刘简、秦风四人见状也嚷嚷起来。 “琳儿姐怎么可能是犬戎奸细？她和我们在一起几年了，绝对是元鼎修士！” “是啊，大人！琳儿姐姐心地善良，这次要不是为了救我们也不会受这怎么重的伤，不可能是犬戎奸细的。” “大人，你就免了琳儿姐姐的验血吧！” …… 黎雨更是死死地挡在琳儿身前，毫不畏惧地瞪着灵卫队长，不肯退让一步。 黎雨身材苗条娇小，灵卫队长魁梧高大且满脸的络腮胡子。美女与野兽的对峙，仿佛下一刻野兽便会把佳人撕成碎片。 “小雨，你让开。”琳儿眼圈发红，柔声劝解道：“我虽然受了一点伤，但不并不至于上了性命。滴几滴血，验明正身，没有妨碍的。” “我不让，也不许你再受伤了！”黎雨刁蛮起来，倔强得如一头老黄牛。 那赵康也队长的耳边，低声嘀咕起来，面露哀求之色。 “唉！”灵卫队长突然叹了一口气，脸色舒缓下来。 或许是被几人的深情感动，或许是琳儿苍白的脸色不似作假，魁梧队长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今日就暂且免了你的滴血验身，待来日伤势痊愈了，再来找我钟百威验身。” “多谢大人！”黎雨变脸比变天快，上一刻满脸寒霜，这一下子就春暖花开了，喜滋滋地道谢。 冷面钟百威都被逗笑了，无语地指着黎雨，无奈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这会嘴巴甜了？早干嘛去了？算了，你们过去吧。最近城里，盘查得严，你们又都受伤了，没事最好不要瞎转悠。” “知道啦，钟大哥有缘再见。”黎雨甜死人不偿命，娇艳如花，得意地搀扶着琳儿，一马当先地带头走向城门。众人皆长舒了一口气，紧紧跟在后面。 “等一下！”行出不远，背后传来钟百威疲惫而沙哑的声音。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黎雨诧异地转过头。 “你们还有一个人没有滴血验身，须验过方可入城！”钟百威手臂直指混在人群中的秦风。 “钟大哥，这是我弟弟，绝对可靠，放心吧！”钟大人变成钟大哥，黎雨拍着胸脯打包票，不料新晋大哥不为所动，执意坚持要滴血验身。 “钟大哥，我弟怎么可能是奸细，还是算了吧。我们赶着进城疗伤呢！”黎雨作最后的努力。 钟百威斩钉截铁，决然道：“不行，没得商量。刚才那是法外开恩，暂免验身，以后还得走一趟程序。军令如山，人情可一不可再！。我看这位小兄弟并无伤势，身体康健，必须要验一下才行。你们进城就安全了，疗伤之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好吧，弟弟，姐姐这次可帮不了你了。”黎雨本就无所谓秦风是否滴血验身，便不再坚持。在她看来，这个好玩的“弟弟”肯定是正儿八经的帝国修士，滴血验身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自己不过是正好借此机会示好，说不定这榆木疙瘩就铁树开花，肯认自己为姐姐了呢？ 不是犬戎血脉，未必会是纯种帝国土著。 灵螭血芝的药性尚在体内潜伏，不久前还吞食过妖兽蟒珠，或许就会被查探出来。到时候被认作异族，可就是跳进昌河都洗不清了。 钟百威一步步走来，手中化血碗散发异样的气息。这件特殊的法宝，既不是威能强大的攻击类法宝，也不是抵挡伤害的防御类法宝，更没有其他稀奇古怪的功能。化血碗唯一的用处便是辨明敌我身份，且用起来还比较繁琐，只有在战事紧张的地域才会使用。 当年，帝君麾下奇人巧匠创作这化血碗，取一滴血放入特制秘药溶液，相容即为良民，相斥则为敌人。原意本是要缉捕清除妖魔余孽，斩尽杀绝。天下一统，四夷平靖，化血碗便渐渐尘封起来，不为人知。直到五千年前的那场今天巨变，帝国盛极而衰，四分五裂。异族乘机独立，脱离了帝国统治，并时不时地攻击袭扰帝国边疆。一个打扫宝库的宫人，偶然发现了蒙尘已久的化血碗，禀报帝君。天下各州灵城得以仿制化血碗，鉴别奸细、提防探子，立下无数奇功。 秦风久居荒野，涉世未深，并不知晓化血碗的来历，只知道要滴血验身，心中惴惴不安。他面部变色，带着一丝微笑咬破手指，殷红的血液滴入碗中。转过身子，看也不看，听天由命。 只要这钟百威说一声拿下，自己修为低微，必定在劫难逃，被人当场击杀。 短短几个呼吸，漫长地像是一个时辰。 终于，钟百威沙哑的磁性声音响起：“嗯，没事了，你们走吧！”秦风如释重负，才发现背上冷汗淋漓，宽大的道袍紧紧地贴在后背。 “钟大哥，我就说嘛，秦风绝对是没有问题的。”黎雨嘟着嘴巴，佯装不满，率先走入烂柯城。 钟百威无言，目送几人进城，突然问道：“赵康，你和他们很熟吗？” “我和那重伤女修有几分交情。刚入修仙界的时候，我和她经常结伴，在披云山外围闯荡。她曾经救过我，我也曾经救过她。琳儿是一个很重情义的女子，所以方才我才为她说话。”赵康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回答。 “那你应该去探望慰问一下。我看她伤势颇重，受创不轻，很有可能伤了丹田根基。前两天，府上不是刚发了固元丹么？你可以给她送去一颗。”钟百威建议，接着又仿佛是无意提醒道：“最后少年修士，你可趁机打听一下他的来历。顺便观察他是否行踪诡异，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赵康知道最后一句话才是领导讲话的关键，诧异道：“队长，您不是刚刚验过血，没有问题的吗？” 钟百威解释道：“刚才滴血验身的时候，那个秦风很紧张，全身绷紧，哆嗦颤抖。他如此紧张，心里分明是有鬼！” “哦，我会看着办的，您放心好了。”赵康表面认真领命，心里却不以为然。一个少年，稚气未脱，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队长最近简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似乎知晓属下是一副什么德行，钟百威再次认真嘱咐道：“我的话，你要记在心上，好好打探一下。” 最可怕的并不是凶残的犬戎异族，而是那些犬戎人诱使控制的帝国修士。想到沧州传来的消息，钟百威更加忧心忡忡起来。 第四十七章 西疆危局 烂柯城中，披甲卫士巡曳，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行人。若发现可疑之人，不由分说，便直接镣铐加身，逮捕入狱。城内店铺大多门户紧闭。修士稀疏，寥寥几人也是行色匆匆，生怕触了霉头，让这些怒火熊熊的钟家灵卫盯上，关入阴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泰面沉如水，低头带队往城西方向走去。一路上碰到五六波披甲卫士盘查，所幸都顺利通过。几个修为低得可怜的练气期修士，且大多脸色苍白，身上有伤，这种在烂柯城一抓一大把的散修小队，谁会注意？ 元鼎帝国境内，各州各地皆有大小不一的灵城，大者如烂柯，小者如乡间集市，修士居住往来，超然世外。所有的灵城都有一条成文的规矩——绝对不允许普通修士使用法力。 法术？不行。胆敢于灵城内使用法术，攻击他人者，杀无赦。始君开国以来，这便是一条无法逾越的红线，一个绝对的禁忌。除了某些穷凶极恶不知死活的大魔头，从来都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挑衅帝国威严。便是那些大魔头，也尽皆死在天鹰卫和神策军的联合追杀之下。 阵法？成，先去城建司备案，交纳大笔灵石。那样，你就能布置一个微不足道的隐匿辅助型阵法。比如烟雨迷阵那样的荒级阵法，最少也得上缴一百块下品灵石。其间，还得与城建司小吏友情交流一下，不然人家能给你拖上几个月上年的都不带搭理你。 身法？对不起，除非你是烂柯城内大家族子弟，不然没得商量。今天这种情形，便是某些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也都老老实实地走着，连坐骑都不敢带出来。他们被家族长辈告诫，烂柯城钟氏动了真怒，千万不要顶风作案。一旦被人家抓住把柄，家族也没办法，任他自生自灭。 烂柯城西，屋舍俨然，尽皆是红墙绿瓦的小庭院，清心雅致。李泰和几个交好的小队在这里合租了一套庭院，以供来往休憩所用。像他们这样的散修小队，一年多半时间都是在披云山冒险厮杀，来换取日常修炼所需的灵晶丹药。 李泰从腰间乾坤袋掏出一把青铜钥匙，打开松木门上的灵锁，推门而入，果然是空无一人。 “看来那群家伙还没回来啊。嘿嘿，这下有得玩了！”黎雨与孙卫对视一眼，快乐地坏笑起来。 秦风奇道：“玩什么？” 孙卫露出神秘而诡异的笑容。那表情的意思很明显：好玩着呢，但我就是不告诉你！ 李泰摇头不语。周山、刘简尴尬地挠挠头，一脸羞惭之色。 琳儿拿出大姐的范，严肃警告道：“你们俩这次可不能再任性胡来了。上回你把郑家兄弟半瓶聚气丹都给糟蹋了。人家大度，看在李大哥的面子上，才没和你们计较。不然的话，可有你们好受的。” 黎雨嘟着嘴，不满道：“哼！半瓶聚气丹算什么？要不是郑五那家伙胆子如鼠，放跑了三色鹿，害得咱们一个月的努力白费，我才懒得理他呢！整天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还说呢，若不是你在布置阵法的时候打瞌睡，留下漏洞，那三色鹿怎么跑得了？”琳儿呵斥道。 黎雨泫然欲涕，“人家忙活五天五夜，就睡了那么一小会儿。谁知道郑五胆小如鼠，围猎对战之时，被追杀得慌不择路，玩阵法缺口那边跑啊。琳儿姐，你可要……” 琳儿大姐打断她的话，一锤定音：“住口，那件事彻底过去了，不许再提！” “好吧，我不戏弄他就是了。”黎雨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可有的是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家给玩了。 琳儿知道这个妹妹刁钻古怪的性格，多说无用，便不再劝解。日后，自己多看着便是，反正决不能让她再闯祸了。 进入庭院，众人都放松下来，有说有笑，一扫多日的颓然郁闷。 李泰阴沉的脸色稍霁，对秦风说道：“小兄弟，寒舍窄小简陋。这两天就委屈你，和我们挤一间房了。” 秦风道：“李大哥能够收容我，秦风便感激不尽了，哪里会委屈？” 李泰正色道：“秦风兄弟救了在下两次，有再生活命之恩，泰铭记于心。让你暂时屈身于此，泰心中有愧啊。” 修仙之人，超然世外，餐风饮露，于各处灵山大泽中寻求机缘。漂泊天下，若雨中浮萍。四处为家，对身在何方居于何处大多无所谓。譬如在披云山中，秦风蜗居于金黄鸟巢中，也是甘之若醴。 修仙问道，非大毅力者不能。想舒舒服服地，吃个饭、喝口水就能晋阶升级？那您还是回去睡觉去吧！ 修炼一途，步步惊险，满是荆棘，残酷地磨蚀着修士的骨与血，把他们的意志锻炼得比精铁还要坚韧。否则的话，无尽的劫数，一波比一波凶猛，把整个吞噬地连渣子都不剩。 选择了修炼之道，欲行逆天之举，随时都要做好粉身碎骨、身死道消的心理准备。在这种情况之下，如他们这样低阶修士，能够找到一处安全的休憩之地，已经是很不容的了。 夜，城中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柔和而明亮，全不似凡间人家的油灯烛火的昏暗。这是炼器师最走俏的货物——灵脂明灯，任何一盏放到凡间侯伯贵族之家都是秘不示人的传世之宝。灵脂明灯销量大，价格不菲，可以说是修仙界最常见而又最受欢迎的“法宝”之一。 因此，还产生了许多修仙小队，专门猎杀那些皮糙肉厚油多的妖兽，提炼油脂，转手卖给炼器师，借以维持日常修炼，小日子倒也算是过的比较滋润。甚至某些小有名气的大师级炼器师，为了炼制高端的灵脂明灯，直接常年雇佣实力强劲的散修小队，抓捕高阶妖兽。这些强大的散修小队，配备法宝乃至灵器，实力强大至极，甚至可以硬撼大宗门杰出的内门弟子而不落下风，堪称人杰。 满城的灵脂明灯亮起，犹如一方瑰丽的星海绽放光泽。烂柯城中实行了宵禁，街上行人几近于无，唯有披甲卫士们不知疲倦地来回逡巡着，秘制甲铠的精铁片相互撞击，发出铿锵的声响。有一队钟家灵卫恰好路过秦风所在庭院，队伍中一个人影突然闪了出来。领队似乎并无察觉，带着手下继续往前方走去。那人等队伍走远了，附近也没有其他小队巡逻，这才敲响了庭院大门。 孙卫打开大门，看清来人相貌，微微吃惊，将他迎了进来。 灵脂明灯光芒柔和，且散发着一种异香，让人身心舒泰。灯光下，来人的面孔一览无余，赫然是白日在城外巡视，要求他们滴血验身的钟百威下属、琳儿的老熟人——赵康。 琳儿娇颜苍白，柔声招呼道：“你来了？你们最近好像挺忙的，累了吧，赶紧坐下歇歇。”猜到赵康要来，却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赵康先向几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又向琳儿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好像受伤很严重？”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荒漠流沙，透出一股深深的疲倦。 “没什么，就是受了一点内伤，不碍事的，修养几日变好了。”琳儿微笑着回到，这苍白的笑很无力，出卖了她的虚弱。 赵康怒道：“许琳儿，你究竟拿不拿我当生死朋友？你这是一点内伤，是修养几日就能好得了的？”一路上众人都称呼琳儿，秦风这是才知道这位可敬的女子姓许。 赵康从怀里掏出乾坤袋，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蜜饯大小的碧色丹药，不由分说地递给琳儿，“这是一颗固元丹，你赶紧服下去。内伤可不是小事，伤到丹田根基就是一辈子的麻烦！” “固元丹？” “固元丹！” “这就是荒级上品，号称有固本培元治伤奇效的固元丹？” 孙卫、周山、刘简惊呼，对这个他们并不熟悉的赵康竟然拿出价值数百块下品灵晶的荒级上品丹药送给琳儿姐治伤显得十分惊讶。 黎雨难得地没有说什么，惊讶过后是一脸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赵康对琳儿姐这么好，一定是别有企图！我一定要提醒姐姐，可不能让他骗了！ 秦风则是盯着赵康手中的青碧丹药，固元丹？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很珍贵啊？ 琳儿并没有接赵康递过来的固元丹，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泰，见他微笑着点头，才叹了口气，默默地接过固元丹。 他这僵硬的笑容之下，又有多少苦涩？ 赵康满意地点点头，催促道：“内伤涉及修士根基，最是麻烦，还是尽早治疗为好。你赶紧把固元丹服用了吧，这才能让我放心啊！” 琳儿却把丹药收起，淡淡道：“服用固元丹，不必急于一时。赵康，你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一枚固元丹吧？” 赵康满脸堆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求队长放了我一天的假，就是想过来看看你。琳儿……” 许琳儿笑着打断他，说道：“你来的真好，我也准备着这两天去找你呢。” “哦。”赵康欣喜若狂，明知故问道：“有什么事吗？” “自进入烂柯城以来，钟家灵卫到处巡逻盘查，如临大敌。你身为钟家卫士，肯定知道原因吧？”琳儿微笑着问道，雪白娇俏的脸庞在灵脂明灯下宛如仙子降世。 赵康看得出神，黎雨咳嗽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迷茫道：“你说什么？” 许琳儿再次微笑着，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康的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道：“西疆出大事了！” “犬戎人大举来犯！犬戎几个大部落兵分三路，数天之内，就攻下了沧州大部分城池！现在只有沧州城，凭借坚城固守待援，但也是危若累卵！”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李泰再也不能保持平静，秦风更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师父和师兄很可能就在沧州，若是碰到犬戎人怎么办？师父不过是低阶练气修士，师兄更只是后天境界，遇到犬戎人大军就麻烦了！如果遇到曰易师叔口中的八阶狼卫，那可是相当于筑基期修士的可怕存在，师父他们会怎样？秦风打了个寒颤，按捺住心底的恐惧，不敢再往下想。 赵康并没有注意到秦风的反应，自顾自说道：“五天前的夜里，一头黑魇神驹满身是血，被几个修士追杀着入城。巡夜的灵卫发现，那黑魇神驹是三公子的坐骑，随他镇守沧州，便把神驹救了下来。那几个修士也尽皆被擒，却发现是投靠犬戎人的沧州修士！” 赵康接着怒骂，唾沫横飞：“这些该死的败类，背叛帝国，甘当犬戎人的奴才！他们作为犬戎狼卫的内应，里应外合，突袭了黑魇军大营。公子遭到围攻，生死不明，遣黑魇神驹回来报信。” 李泰等人心头巨震。三公子是烂柯城守钟万极的儿子钟千旭，是钟家千字辈最杰出的天才。弱冠之龄，便已筑就灵基，被家族派往沧州历练，任黑魇军三营统领。钟家对他寄予厚望，还指望他突破为结丹真人，成为黑魇军总领将军。 钟千旭出了事，钟家会有什么反应？ 钟千旭的坐骑黑魇神驹，竟然被叛徒修士在烂柯城内公然追杀！他们为何如此丧心病狂、肆无忌惮？ 他们是不是在城内还有同伙？不然的话，钟家既然已经擒住叛徒修士，为何还要这般严密盘查？ 赵康的一席话，引起无尽遐想猜疑，压在众人心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灵脂明灯下，秦风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中，猩红的鲜血点点滴落…… 第四十八章 春光无限好 灵脂明灯光彩柔和，散发着好闻的馨香味道，如兰似麝，淡淡地漂浮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呼噜！”“呼噜！” 一阵阵鼾声起伏连绵，宛如一声声闷雷骤响。孙卫、周山、刘简四仰八叉地躺在大通铺上，周山压在孙卫的身上，刘简则是干脆夹在两人中间，成了夹肉饼。他们睡得如死猪一般，此时也都不在乎身上的伤势了。反正修士的身体超乎常人，只要不是受了内伤，修养一阵子总能痊愈。 这次披云山之行，实在是把他们累坏了。先是经历了两次生死搏杀，元气大伤，之后又是不眠不休地在雪地里跋涉赶路。是以，一碰到床，三人便很干脆地倒地不起，昏昏睡去。李泰尚能保持队长的风度，和衣躺在铺子上，轻声打鼾。 李泰旁边是赵康，他倒是精神得很。钟家灵卫巡逻查探，都是几个小队交替进行，能够保持充足体力、精力、战力。今日城内宵禁，盘查极严，赵康便没有返回钟家营地，而是留宿再此。他此刻正盯着床铺另一侧辗转反侧的身影。 犬戎进犯，沧州半陷，西疆危局。犬戎人素来凶残暴虐，徒具人形，未有人性。在清虚观中，他看过一本游方侠士的手稿，描述了犬戎人种种凶残之举。犬戎抓住帝国百姓，以绳索绑缚着编作一队，当做口粮，号“人彘”。以人为牲畜，喂养狼骑，如此惨无人道之举，在犬戎却是再正常不过。他们还喜欢虐杀俘虏的帝国百姓，以此取乐，割鼻、断耳、斩首截足、剜心、掏肺……把被俘百姓放逐在荒野上，纵狼追杀撕咬，号“围猎”。以狼猎人，如此丧心病狂，却成为犬戎一年一度的盛节…… 想到师父师兄现在可能身陷险境，甚至是发生不测，秦风便觉得阵阵心悸，不寒而栗。虽然困乏至极，却又哪里能够睡得着？ 赵康本没有把队长钟百威的话记在心上，直到方才说到西疆局势，秦风抓破手心，滴血而不自知，却被他看在眼里。赵康这才想起来队长的吩咐，暗暗观察起来。 …… 金鸡鸣朝，一声响亮的初啼响彻全城。这是钟家豢养的灵兽独脚金鸡，相传有金乌血脉，为神兽血裔。独脚金鸡是否有金乌焚灭星河的威能不可知。但从其每天一次嘹亮的日升晨啼，便可得知真元浑厚，修为高深，不可小觑。 随着这声啼叫，宵禁之后的烂柯城瞬时从沉睡中苏醒。修士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庭院、客栈，惊讶地发现，昨日还往来巡守的钟家灵卫，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于是，忐忑也随之而去。原本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被抛到一旁，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洒脱。有那性子豪放的侠士，更呼朋唤友地高歌起来，宣泄几日来的憋屈。五日内敢在城内高呼的，都被钟家灵卫抓捕，关入阴牢，生死不知。这几天他们连大门都不敢出，打呼噜都憋着气，噤若寒蝉。 在烂柯城，钟家便是一尊巨无霸，名符其实的无冕之王，强横至极。钟家震怒于钟千旭沧州遭劫，更震惊于沧州修士的放肆追杀，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这几日，但凡有一丝嫌疑的修士，尽皆被抓。胆敢反抗拘捕者，更是被强势镇压，当场击杀。 修士们骤获解禁，失而复得之下，呼喝招呼比平常高了几分。他们相邀着聚在酒肆里，交杯换盏地畅快地喝着灵酒，品尝着大厨精心烹饪的美味佳肴，交流各自得到的消息。 上一刻还是沉寂蛰伏的烂柯城，去了自缚的枷锁，活络起来，发出喧吼。 这次披云之行，黎雨耗费了极大心力体力，本打算先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再说。反正城内戒严，出行不便，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睡美颜觉呢！ 沉睡中，她还做了一个羞人春梦。钟千旭居然朝人家笑了，笑得那么温柔。他那俊朗的容貌，如春风般温暖，小家的心都要化啦……哦，他居然要拉我的手，他的胸怀是那么的温热，那么的宽厚。额，他低下头来，是要吻我吗？好激动哦，要死了，实在是羞死人了。要不要拒绝呢?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好吧？ 哦，本姑娘不管了，先勾搭了再说！ 啪！ 突然，孙卫从来过来，推开钟千旭，还叽里咕噜地大声唠叨，指指点点。吵死了！ “吵死了！”黎雨抓狂，怪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 许琳儿似笑非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黎雨俏脸一下变红了，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怎么了，做恶梦了？还是外面吵着你了？”琳儿“关切”地问道。这丫头，刚才喊“不要”、“不要”的时候，自己便醒了。她这“不要”，糯糯软软，欲拒还迎，着实销魂。哪里可能是噩梦，分明春是梦！ 黎雨羞红着脸，一言不发。城中巨大的喧嚣，穿过院子、墙壁，传到耳中。她这才惊讶地发现，昨日冷清沉静的烂柯城，今天却比往日更热闹了几分！ 是犬戎贼人在闹事？只闻纯正的帝国口音在交谈，没听见丝毫刀剑交击的金铁铿鸣。她又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莫非是解禁了？想到这个可能，黎雨兴奋起来，顾不得羞涩，立刻跳下床去，就要去开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诶，你把衣服穿……”许琳儿的话还没说完，黎雨便已一阵风般地冲了出去。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小雨都大姑娘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地？ 黎雨打开院门，探出半个脑袋。街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修士摩肩擦踵，密密麻麻的比平时都要多上几分，似乎全从屋子里出来了。修士们面带笑容，兴高采烈地相互交谈。一个门前走过的英俊剑客，甚至还朝黎雨吹了扣哨，眼神怪怪的、直直的，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女子的**，要把眼前美丽可爱小仙子生吞活剥。 “流氓！”黎雨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直到…… 直到一阵冷风吹过，吹在仙子雪白嫩滑的肌肤上，宛如梦中情人爱的抚摸。这时，她才羞愤欲绝地发现，自己竟然只穿了中衣与亵裤就跑了出来！窄小的内衣根本遮拦不住青春少女含苞待放的玉体，大好春光无情外泄，欺霜赛雪的肌肤裸露，落入登徒浪子眼中。 “啊！”黎雨尖叫一声，转头跑回院中。 “嘎吱！”东侧厢房房门打开，三个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男子打着哈欠走来出来，为首者迷迷糊糊还嘟囔道：“怎么这么吵……” 话音未落，转而三声惨叫响起。 “啊！”这是孙卫的惨叫，比仙子叫得还要惨烈凄厉，不过貌似眼睛瞪大的有点过分。 “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周山赶紧捂住眼睛，但并不妨碍透过指间缝隙偷窥春光。 “啊，今天天气真好，好大的太阳，真是纵情赏日的好时机！”刘简反应最快，抬头望天，满口胡诌的同时，还忍不住偷偷往下瞄了几眼。下了一冬的雪，天昏地暗，一丝阳光都没有，哪里谈得上“好大的太阳”？不过，说实话，小雨这丫头还真是有料哈…… “整天毛毛糙糙的，赶紧穿上！”许琳儿从屋内拿出一件外衣在黎雨身上，嗔斥道。 “唉。”三声轻叹，同时响起，略带惋惜。 春光无限好，就是有点短，不过瘾啊。 黎雨俏脸涨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羞愤地奔入屋内，“啪”地一声关上房门。 第四十九章 白鹭楼上 直到中午时分，清晨的修士解禁狂欢热潮渐渐平息。烂柯城依旧喧嚣，却少了那份暴躁狂热。 李泰便提议大家去白鹭楼，要慰问在披云山中惨烈厮杀的众人。事实上，这是为了庆祝诸人完完整整地归来，没有缺胳膊短腿，更没有人命丧黄泉、身死道消。毕竟披云险恶，修士稍有不慎便会殒命，甚至很有可能整个散修小队都会全军覆没，尸骨无存。全员归来，可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喜事，值得大大庆贺一番。 白鹭楼是城西一处小有名气的酒肆，大厨据说是皇室御厨调教出来的徒孙，炒、爆、熘、炸、烹、煮、煎、炖、焖、烧、贴、蒸、熏等十数种手法样样精通。大厨烹饪手法高绝，所用原料又是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修仙界特产物种，灵气馥郁，口感超伦，令人欲罢不能。大厨除了做得一手好菜，独家酿制的百草醉也是上好的佳酿。菜肴与美酒内蕴有灵气，对于李泰许琳儿这样的低阶修士而言，享受美食佳酿之时，还能提升修为。若不是每次都要花费十余块下品灵石，实在太过奢侈，黎雨与孙卫几个惫懒货色，简直恨不得每天就这样靠吃喝来修炼了。 解禁之后，白鹭楼的生意显然很好，几乎是座无虚席。一楼坐满了猜拳斗酒的豪放修士，他们狂放不羁，大声吆喝，唾沫星子满天飞。李泰只能领着众人上了二楼，角落里恰巧还余有一张四方桌。虽不靠窗，胜在僻静，倒也优雅。 众人落座，又唤来小二点了几样招牌菜，叫了一壶十年份的百草醉，席间却陷入了沉默。黎雨自早上春光乍泄后，一直都羞得慌，整个一直上午躲在房内，一言不发。孙卫、周山、刘简三人，则是心里有鬼，生怕引起魔女仙子的注意，秋后算账，死无全尸。李泰一向沉稳，寡言少语。许琳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秀眉微蹙，闭口不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风一颗心牵挂着师父师兄，早就飞到了沧州。在白鹭楼上，又想起了几年前桑水城望江楼之事，往昔情境历历在目。第一次吃荤腥，第一次打斗，第一次与人结怨。昨日之因，今日之国，姜山的报复来的有点晚，却极狠，狠得让他措不及防，让他痛彻心扉。清虚观毁，师门离散，他被迫下山寻师。姜山，姜氏，无极宫，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秦风暗暗发誓，稍一用力，手上尚未凝结的伤疤再次破开，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怎么有一股子血腥味？谁受伤流血了么？”孙卫抽了抽鼻子，疑惑问道，率先打破了沉默僵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是白鹭楼又添了新的菜品了吧？”刘简不以为然地摇头否定。 周山眼尖，四下一扫，便发现了异常，惊呼道：“秦风兄弟，是你的手在流血！” 黎雨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过了一上午，清晨那分羞赧早已去了七七八八，闻言大惊，关切问道：“秦风，你怎么了？没事吧？” 许琳儿掏出一块丝绸手绢，拉过秦风的手，细心地缠绕包裹。 秦风回过神来，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师父可能在沧州，身处险境，有写不安罢了。” 李泰宽慰道：“秦风小兄弟，不必过于担心。尊师此去沧州，有老友照料，定然不会有事的。” “师父待秦风恩重如山，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怎能不急？如今沧州危在旦夕，城池沦陷，修士背叛，连钟家公子都遭到犬戎人袭击，生死未卜。师父不过是一个练气修士，在凶残的犬戎狼卫面前，怕是性命堪忧。昨晚考虑了一晚上，我决定近日启程去沧州！”秦风的手握地更紧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淋漓，一如他的心。 披云山中，与李泰散修小队遭遇，秦风自称是跟随师父去沧州拜访老友，途中遭妖兽袭击，师徒离散。对于此时秦风的反应，诸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只道是师徒情深，不疑有他。 许琳儿一边帮秦风包裹伤口，一边柔声劝解道：“你现在只是练气期修士，又不会法术，也没有法宝，去了沧州又能如何？不如，你暂且留在烂柯城，安心修炼。等沧州战事平息，或是修为大增，之后再去沧州也不迟。” 许琳儿这番话合情合理，对于普通修士而言，确是长久稳妥的法子。可目下，秦风心急如焚，竟是一刻也等不了，哪里能够留在烂柯城安心修炼？ 他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去沧州，寻回师父！” “唉，弟弟，你别急。你师父说不定知道沧州是危险之地，又寻不到你，便回师门了呢？要不，你回去看看，别去沧州了？”黎雨自以为很聪明，想到好办法可以顺利劝说秦风放弃去沧州的念头。 孙卫、刘简、周山也纷纷开口挽留，劝阻。 可秦风知道，师父和师兄绝不可能在澜州。和散修小队几人相处多日，旁敲侧击问及澜州姜氏与无极宫，他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姜氏自始君一统天下以来，便是帝国西南的顶尖豪门。三万年来，与诸多豪门联姻交好，盟友世交遍布帝国，潜势力极大。且姜氏天才辈出，族内高人大能无数，绝不是表面上的一个世俗豪门那样简单。 无极宫，号称元鼎三大圣宗，是比姜氏更加可怕的存在。黑暗年代，群魔乱舞，民不聊生。帝君降世，有一道一僧一剑客毕生追随，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立下不世奇功。天下平靖，道人创立飘渺宗，和尚创立了凡寺，剑客创立无极宫，留下道统，意在敬天保民，维保帝国万世基业。因此，飘渺宗、了凡寺、无极宫三大门派，又合称元鼎三大圣宗。其中，飘渺宗独立世外，了凡寺不堕红尘，唯有无极宫行走世间，声势极大。帝国境内修仙宗派，有不少都是无极宫附庸，可见其何等恐怖！ 师父混迹修仙界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姜氏和无极宫的强大势力。清虚观大猫小猫三两只，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是姜山为姜氏嫡子，地位非同一般，动了真怒，怕随便吹口气都能灭了清虚观满门。在这样险恶的情势下，一向稳重谨慎的岩阳道士，怎么在澜州？沧州战事频频，混乱不堪，相比之下，却成了极佳的藏身之处。师父若是能托庇在千狐门下，倒比留在澜州要安全得多。 想通关节，秦风心下稍安，却更加坚定了去沧州的决心。目光扫过，众人知道他去意已决，便不再劝解，，全都沉默下来。 “几位客官，你们的菜来了！清蒸火须鲤，红烧战虎骨，糖醋冰凌鱼，鲜辣青花蛇羹……”白鹭楼的小二显然并非凡俗，身手不错，双手撑着两个大托盘，行走如飞。身子略一倾斜，八样美味便依次稳稳地落在桌上，竟未有一点一滴溅出。 李泰咳嗽一声，打破沉默，拿起百草醉给每人都倒了一杯，沉声道：“既然秦风兄弟去意已决，我们就不勉强了。今日这顿酒，就当是给秦风的饯行！愿你此去沧州，一路顺利，早日寻回尊师！” 众人尽皆站起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的情，他们的意，尽在不言中。 虽然只认识了短短的半个月，他们却早已接受这个披云山中突然出现的少年，把他当做散修小队的一员。突然听闻秦风要离去，而且是去沧州前线。不舍之余，更多的则是担忧。 尤其是黎雨，半个月来低声下气地千般讨好，一厢情愿地想要认个弟弟，每日做梦都想听秦风叫姐姐，最后倒把自己陷进去了。一想到“弟弟”要去沧州，面对那些凶残冷血的犬戎异族，比她自己面对可怕的犬戎狼卫还要紧张。黎雨刚刚饮尽一杯百草醉，脸色酡红，手忙脚乱地掏出几瓶丹药，又咬咬牙拿出一个大红锦囊，全都塞到秦风手中，红着眼睛说道：“沧州交战，刀兵凶险，你把这些丹药和我这套暴雨乌金针带上。姐没用，能给你的就只有这点东西了！”说罢，眼睛还依依不舍地盯着乌金针。 秦风有点感动，也点些哭笑不得。当初在披云山，黎雨可以为了一颗下品聚气丹刁蛮地耍赖，现在却要把好几瓶丹药都送出去。那套被黎雨视为心肝宝贝的暴雨乌金针，比几瓶丹药加起来都要贵重得多。尽管十分不舍，她却还是决定送给才认识半个月的自己。这个傻姑娘，真是傻得可爱。秦风身怀紫霄圣龙功，有凝练精血灵珠的无上妙法，以战养战，哪里是这些低级丹药所能比拟的？至于那套暴雨乌金针嘛，一个男人用女性法宝？他堂堂清虚观掌门，还丢不起这个人！ 秦风自然是心领了黎雨的一番情意，推脱拒绝。 二人推推搡搡间，孙卫三人也反应过来，各自掏出一瓶丹药意思起来。 秦风手忙脚乱地拒绝，比面对鼠妖鼠军围观还要狼狈。他一时想不出理由拒绝，又不欲拿这些对低阶修士而言很珍贵的宝物，陷入两难之境。 李泰和许琳儿年长，通达世事，洞悉人心，看秦风真心推辞，对视一眼，最后许琳儿分开众人，道：“你们就不必勉强秦风小弟了。秦风耿直磊落，看来是真的不需要这些丹药法宝。你们还是都收起来吧。” 孙卫三人趁坡下驴，收起丹药。黎雨不甘心，但秦风意志坚定，也没办法强行要求他收下丹药法宝，只能悻悻作罢。 李泰示意众人坐下，沉声说道：“披云山中，秦风兄弟救了我的性命，可谓恩重如山。而且，那焰尾虎最后也是由秦风兄弟出手击杀。依我看，待会我们去聚宝斋把焰尾虎尾出手了，换些灵石，给秦风兄弟买一件防身法器。” 秦风本欲拒绝，可想到若是连这件法器都不收的话，散修小队难免有些想法，以为自己看不起他们。而且，沧州战火危机，自己确实没收一件称手的法宝。和犬戎狼卫斗法，总不能拿着锥子法器乱捅乱戳吧？ 想了想，他便点头答应下来。 第五十章 开山之斧 聚天下奇宝，揽十方灵珍。 作为一家店铺，聚宝阁的口气不可谓不大。帝国修仙界各大灵城之中，类似于聚宝阁这样，专司收购灵宝奇珍的商铺并不少见。然而，他们只会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吆喝两句，收购附近周遭修士的宝物，喊不出“天下奇宝”、“十方灵珍”的口号。而聚宝阁却是几乎在每一个灵城中皆设有分号，遍布整个帝国，网罗一切有价值的灵物。 帝国之中，谁有如此气魄、如此实力？ 元鼎皇族姬氏！ 虽然聚宝阁和姬氏皇族都从未对此有过任何表示，但在帝国修士间却早已成为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数万年来，胆敢在聚宝阁闹事的修士，都会被闻讯赶来的神策军毫不留情地擒拿抓捕，关入镇邪狱中，永世不见天日，求生不得，求死自便。 始君平定黑暗动乱，镇压妖魔于荒渊，以凡人大儒仁政治天下。姬氏皇族与豪门贵族之外，天下人分“士农工商”四等。读圣贤书的士人，位列一等；耕种社稷的农夫，位列第二等；各类工匠制造器械，位列第三等；商人逐利，鲜廉寡耻，为最末等。 万年教化之功，商贾虽有万贯家财，却多被人鄙夷。从商之事，世家子弟羞于为之。姬氏建聚宝阁，似乎也是其意不在逐利，而志在收集奇特珍宝灵物。因此，各处聚宝阁一向都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名誉极好。若是有罕见奇物，价格甚至还会比一般商铺高上一两成。 幽蓝焰尾虎是焰尾虎族群中少见的异种，火毒非同小可，若经炼器大师妙手，多半可制成一条上好的火鞭法宝，价值倍增。李泰对妖虎焰尾颇有自信，白鹭楼聚餐之后，便领着众人径直来到烂柯城最繁华的聚宝大道。 矗立在这繁华大道中间，正面足足有十丈长数十丈高的聚宝阁极为气派。聚宝阁通体由深红色的千年灵木建筑而成，严丝合缝，宛如天成，似乎是直接把一棵参天古树镂空装饰，布上层层阵法。如此大气豪放的手笔与气魄，让前世看惯了钢铁丛林高楼大厦的秦风都惊叹不已。 三丈宽的大门左右，两列以不知名的紫金色金属泼烫而成的篆字古文龙飞凤舞，飘逸洒脱，光是这份舍我其谁的气恣意豪放的气势，便知“聚天下奇宝”、“揽十方灵珍”确实有几分底气，并非狂妄虚言。 一进聚宝阁，便有一个身着淡蓝周天繁星袍的年青伙计迎了上来，笑着问道：“几位客官，来我聚宝阁，是有稀奇珍物出售，还是来买本阁的法宝丹药法术？” 虽然回烂柯城的庭院之后，众人都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但聚宝阁伙计平日接人待物无数，眼力极好，眼界极高，一眼就看出众人皆是修仙界最底层的练气散修，这笑容便多少有些虚伪，语气更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倨傲。在他想来，一个普通的练气散修小队而已，能拿出什么好货色？ 李泰面不改色，笑着回道：“我们在披云山猎杀了一头焰尾虎，截取了完整的虎尾，不知可否卖予贵阁？” 年青伙计啧啧赞道：“焰尾虎算是诸多妖兽之中，比较强悍的种族。你们能够猎杀，可见实力不错。不知你们所猎杀的焰尾虎是何修为，可结有妖丹？”他问这话就是明明白白的调笑了。结成妖丹的焰尾虎至少是一方妖王，吹口气都能轻易杀死散修小队，哪里可能是他们几个能够猎杀的？ 李泰微微变色，强笑道：“小哥说笑了，我们哪有胆子去猎杀结丹妖王。不过，这焰尾虎并是不普通货色，而是异种焰尾虎。不然的话，在下也不会有自信来聚宝阁了。”说着，李泰从腰间乾坤袋拿出幽蓝色虎尾，丈许长的焰尾形如钢鞭，毛发倒竖宛如毒针，更有一股子炽热阴毒的气息散发开来。 年青伙计登时变色，退后两步，避开焰尾火毒，目露惊奇之色，道：“咦，还真是异种焰尾虎，而且还是罕见的火毒双系异种。货色不错，我聚宝阁要了！” 李泰心中一喜，仍自淡淡问道：“依小哥之见，这条焰尾价值多少灵晶？” 那伙计迟疑道：“异种妖兽少见，大约能有三千块下品灵晶。不过，我还得请阁中鉴宝师傅瞧上一瞧。” “贵阁鉴宝师眼力见识非同一般，有大师鉴定是再好不过的了。”李泰把幽蓝焰尾递给伙计，接着又问道：“我们还要买一件适合战场厮杀的荒级法宝，刀斧之类，不知贵阁可有。” “适合战场厮杀的荒级刀斧法宝？”伙计刚要去后厅鉴宝，听了李泰之言，细细思忖半晌，突然眼中一亮，道：“荒级法宝品级太低，我聚宝阁本是没有的。不过碰巧，前些日子钟家委托本阁炼器师，给府中灵卫定制了一批开山斧，恰巧还剩下最后一柄。这开山斧乃是以黑罡金铸造，阳刚威猛，锋利破甲，群战厮杀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见秦风点了点头，李泰又问道：“钟家灵卫的武器自然是上等货色，不知价值几何？” “这开山斧是荒级上品法宝，一千五百块下品灵晶，你值得拥有！”伙计继续推销，心中暗自窃喜，一下子便是两桩生意，几十块下品灵石的赏金到手。这群小修士，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斩杀异种焰尾虎。前两天，听叔父说钟百焕公子想要一根火系法鞭，去沧州征战犬戎狼卫，为钟千旭公子报仇，让我留意阁中法宝。虽然那钟百焕只是钟家旁支小辈，可是他的父亲却是钟府执事，烂柯城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若是能借这根焰尾虎鞭讨好钟百焕公子，搭上钟家的关系，自己日后的岂不是就有了一座大靠山？ 年青伙计美美地打着如意算盘，幻想着依仗钟家的权势，当上聚宝阁的管事，成为人人巴结的贵人…… “啪！” 秦风提出要亲自去试一试那法宝开山斧，说了两遍，年青伙计都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地发呆，双眼无神，哈喇子都从嘴角滴下，流了一地。 无视姐的弟弟，好大的胆子！ 黎雨当时就愤怒了，一双玉手在伙计面前挥了挥，见他还是一副要死的呆瓜像，黎雨愤然两手对击。她这一拍用上了七八分力道，一个练气期修士的力气可是要远超江湖高手，即便是女修也不可小觑，不下百斤，宛如平地惊雷骤响。黎雨在青年伙计耳旁拍掌，巨响差点把他的耳膜震破，产生一阵耳鸣眼前出现无数个小星星，晕乎乎地差点吓趴在地上。 “嘿嘿，不好意思，刚刚失神了。”伙计尴尬笑道，“这位客官要试试开山斧是吧？这个好说，我这就叫人拿出来让你们瞧瞧。” 伙计唤来一个力士仆役，从宝库中拿出开山斧，然后火急火燎地寻鉴宝师鉴定异种焰尾，留下众人在大厅“验货”。 “这家伙，跑这么快。我们会不会是被他坑了？焰尾不止三千下品灵晶？”黎雨纳闷地望着青年伙计的背影消失在隔间的帷幕之后，一脸的狐疑。 许琳儿淡淡一笑，说道：“一般焰尾虎的尾巴，大概是一千下品灵晶。异种焰尾虽然少见，但人家肯出到三千下品灵晶，也算是难得的高价了。” 一旁，秦风和孙卫、刘简、周山几人，目光灼热地直勾勾地盯着开山斧。 “好家伙，这可是荒级上品法宝！”孙卫目光呆滞，眼中桃花闪闪，仿佛又看见了黎雨身着亵衣的无限美好春光。 “威武，霸气，男人！”周山的评价简短而精辟。 “我那柄追风剑只是荒级下品法宝，和这开山斧比起来简直是渣渣啊！”刘简想到自己“瘦不禁风”的竹竿追风剑，郁闷沮丧。 李泰站在一旁，颔首不语，心中却多多少少有些肉疼。这次在披云山最大的收获就是这异种焰尾了，整整三千块下品灵晶都赶得上以往一年多的开销了。可一下就去了一半，让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李泰队长开始后悔起来。 开山斧通体黝黑，斧口锋利冷峻，肃杀凶煞让人望而生畏。 秦风见猎欣喜，只手提起，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开山斧长五尺，斧头占了三尺，古朴厚重，本以为不过五百斤。没想到黑罡金致密沉重，这开山斧竟然不下千斤。秦风大意之下，没使全力，出了个小丑，反倒是喜道：“好家伙，够重，够猛。这次去沧州，有哪个不长眼的犬戎狼崽子敢招惹，我一斧子劈死他！” 秦风想到师父师兄现在可能身处险境，说话杀气腾腾，扛着开山大斧，一股凶悍之气散发。 李泰几人心中升腾起一个念头：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竟然有这么凶悍的一面，简直是心有猛虎的强人！ 第五十一章 钟家灵卫 众人在聚宝阁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秦风手中的开山斧还没捂热乎，年青伙计就笑容可掬地回来了，拱手报喜道：“恭喜几位客官，刘师傅说这焰尾保存完整，没有丝毫损毁，且这火毒虽是一般，却可轻易配上其他几种异毒，炼制成一根炎火毒鞭，足以名列荒级最上品的法宝。所以，我聚宝阁可以给出三千五百块下品灵晶。”焰尾炼制的法宝越好，钟百焕公子越是高兴，他就越能攀上钟家的高枝，仿佛都已经看见了花团锦簇的靓丽前程在招手…… “哦，贵阁竟然能出道如此高价，果然不亏是帝国最慷慨大气的商家。小哥你在聚宝阁必定是前途无限，日后升作掌事也是大有指望。”李泰喜出望外，露骨地恭维了两句。 聚宝阁是修仙界各灵城中都是高人一等的超然存在，来来往往的大多是高阶修士，至少也是筑基有成的高人，伙计平日见谁都是陪脸赔笑，哪里听过这样贴心的奉承话？勉强算得上白静的脸蛋笑得跟深秋的菊花一样灿烂：“客官过誉了，我聚宝阁一向是信誉为先。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的。以后，你们要是还有这样的好货色，尽管来找我，价格包你们满意！”志得意满的嘴脸，竟然俨然以聚宝阁管事自居，孙卫和黎雨看得直乐呵，捂着嘴窃笑不已。 “我们下次猎杀到异种妖兽，一定还来找小哥。”李泰继续空口忽悠，皱起眉头继而摆出一副苦脸道：“只是你不知道，我们小队为了猎杀这焰尾虎，差点全军覆没！如果不是恰巧碰到秦风兄弟，承蒙他及时出手，连我都要栽在焰尾虎的爪下！甚至为了对付这焰尾虎，我们几人法宝尽毁，损失惨重！尽管这焰尾在贵阁卖出高价，却还是得不偿失。细细算来，我们亏损了数百块下品灵晶。这买卖，不合适啊！” 伙计疑惑道：“那你的意思是？” “这开山斧的价格，能不能稍微便宜几百块灵晶？”李泰狮子大开口，拦腰砍一半。秦风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前世菜市场，一个中年奶爸为了几毛钱和菜贩子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实在想不到，一直以来老成持重的李泰，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一旁的许琳儿等人见惯不怪，显然李泰这么干不是一次两次了。 当家难啊！秦风感叹着，突然发现自己身为堂堂清虚观掌门，目前竟然只是一个孤家寡人。李泰无门无派的散修，还有一票小弟小妹跟着混呢。似乎，自己除了寻找师父师兄，还得拉人入伙，招收门人？ 李泰自然想不到，他习惯性的讨价还价竟然萌生了秦风发展壮大清虚观伟大事业的想法。 青年伙计虽然喜欢做白日梦，轻浮虚妄，却还是很精明，说话滴水不漏：“客官，这可不好意思。阁中所有法宝均是明码标价，除非是本阁贵宾，否者丝毫不打折扣的。” “哦。”李泰本就没抱有多大希望，像聚宝阁这样的大商铺，能够看得起区区一根练气期妖兽的尾巴已是难得，哪里还会有便宜优惠可将？ “焰尾三千五百块下品灵晶，开山斧是一千五百块，我聚宝阁当给你两千块下品灵晶，没错吧？”年青伙计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划拉几下，干脆利落地让力士取了两千块下品灵晶交给李泰。 聚宝阁之行，焰尾卖出好价钱，众人都很满意，账一结完，兴高采烈地簇拥着李泰抬脚便走，秦风扛着大板斧跟在后面。 刚走到聚宝阁门口，那年青伙计忽然追上来问道：“诸位，等一下。” 黎雨歪着脑袋，不满道：“小气鬼，还有什么事吗？” 青年伙计在聚宝阁接待过不少修仙家族小姐和宗派女修，刁蛮任性者有之，骄傲冷艳者有之，但大多是温婉有礼，哪里见过黎雨这样的守财奴？修仙家族小姐和宗派女修，自然不会为了区区几百块下品灵晶稍皱眉头，那是完全自降身价的不智之举。几百块下品灵晶？哼哼，不过是给大少爷阔小姐自家乖巧奴才一次微不足道的赏赐！ 只有他们这样苦哈哈的小散修，才会把几百块下品灵晶看成一笔大财富。未来的可能成为钟府红人兼任聚宝阁掌事的大人物，虽然对被冠以小气鬼名号颇为郁闷，但总不能和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计较，便直接选着无视，看也不看黎雨，转向李泰问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很奇怪，这位小兄弟为何要购买开山斧？斧状法宝太过笨重，一般都是疆场群战厮杀，很少有散修会用的。” 秦风扛着开山斧，威风凛凛，朗朗说道：“我要去沧州，寻找师父，手上没有一件称手的法宝。沧州前线，犬戎狼卫横行，这开山斧刚好用来防身。听说犬戎魔狼都是铜头铁尾豆腐腰，一斧头劈下去，杀几个狼卫，算是为帝国立功，给沧州百姓报仇了。” 那伙计翘起大拇指，赞道：“好个彪悍的少年，有志气，真没白费我问一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聚宝阁这批开山斧正是为钟家派往沧州的灵卫所准备。三公子钟千旭下落不明，钟家准备招募一批灵卫去沧州寻找呢！我叔父是在钟千化执事身边伺候的近人，让我留意着给钟执事的儿子钟百焕公子找几个护卫。我看小兄弟威猛伶俐，碰巧也是要去沧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知这位小兄弟，你意下如何？” 刚想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钟家招募灵卫的消息简直来得太及时了。秦风喜道：“好啊，若是能和钟家大部队一起去沧州，真是再好不过了。”在澜州城潜入义士营运兵船，原本以为可以顺利抵达沧州。没想到半途杀出妖兽赤蟒，兴风作浪，西行之路中断。在披云山绕了一圈，到这烂柯灵城，终归还是要踏上去往沧州的路。 而这一次，他将堂堂正正地以钟家灵卫的身份，征战沧州！ 秦风，注定要在这大争之世崭露头角，名动天下！ 第五十二章 优渥福利 聚宝阁中，秦风看着李泰、黎雨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心中怅然若失。 披云山脉，秦风初入修仙界，妖兽凶残，环境险恶。幸好碰见了李泰散修小队，相互帮持，才得以从披云山走出。 散修小队中，李泰稳重成熟，有长者之风；许琳儿温婉大方，贤惠知礼；黎雨刁蛮任性，对自己却很好；孙卫话唠，机灵古怪；周山谨慎干练；刘简略显平庸，却也是忠厚之人。 秦风很庆幸碰到的是李泰一伙，各个皆是良人。世道险恶，人心难测。若是碰到有邪念的修士，以秦风的状态，大有可能还没在这方世界绽放光彩，就死在了披云山中，化作一抷粪土。 所以，在往后的历程中，无论岁月多么黑暗，形势多么险恶，哪怕是天下皆敌、举世皆反，他心中总有一道光。这道让他坚守本性的光，其中一缕便是来自李泰散修小队的温情。 “希望你们能够各偿所愿。最起码，能够平安、快乐。”长街尽头，人来人往，早已不见李泰等人的身影，秦风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 “看什么呢？”年青伙计凑过来，也不管秦风是不是真的在看感兴趣的稀奇事物，拉着他就走：“好了，我交接完了，咱们赶紧去钟千化执事府上。执事和公子都是大人物，忙着呢，可没闲工夫等我们。我跟你说，进钟执事家里要守规矩，焕公子可是……” 一路上，这伙计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说来说去就是钟家如何伟岸，执事大人如何威严，公子多么英明。总之，你小子能去钟家当差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这是祖坟上冒青烟都未必能遇上的好事。到了钟府好好当差，别给我丢脸。 秦风郁闷地听他自说自话，多少有些进了狼窝的感觉。怎么自己去钟府，这家伙能激动成这幅样子？莫不会是人贩子吧？秦风恶意揣测着，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差点转身就跑了。 按伙计的说法，钟千化执事虽然钟家旁支，可手中却握着不小的权利，是烂柯城中有头有脸的任务。执事大人的府邸位于内城，那是只有钟家人有资格居住福地，外来势力的绝对禁地，不容踏足。 堂堂清虚观掌门人、两尊太古大能的传承者，竟然是依仗他——一个聚宝阁的小伙计才能有幸入内一观。 秦风对这个自恋自大狂实在是无语，只能默不作声地跟着，心头早有一万头草泥马神兽奔腾而过。 他们以普通凡人的脚力，慢慢走在烂柯城中，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一道通体黝黑的高大城墙赫然在望。 年青伙计不再叽叽喳喳说那些不找边际的废话，而是带着深深的敬畏告诫道：“烂柯城的内城，钟家城堡，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别冲撞了钟家人！不然的话，到时候没人能救得了你。” 秦风点头如捣蒜。一个多时辰的教诲洗脑，不管伙计说什么，先应下来便是。 年青伙计很满意秦风的表现，让他留在原地，上前与守卫内城的钟氏灵卫交涉起来。 唾沫横飞地说了一炷香，钟家灵卫勉强点头，其中一个灵卫进了内城。 不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的蓝衫文士跟在那灵卫后面出来，点头哈腰解释一通，终于挥手把秦风叫了过去，带入传说中的内城福地。 刚刚迈进内城，秦风骇然发觉得这里的灵气比披云山、烂柯外城竟然要浓郁数倍！ 凡间灵气稀薄，几近于无，修士滚滚红尘中修炼，难有寸进，不过是一个笑话。披云山则属于修仙界范畴地界，灵气浓郁胜过凡尘数十倍，勉强能维持修士日常修炼。烂柯外城灵气浓度与披云山不分伯仲，甚至还略逊几分的样子，而钟家内城的却胜过外城数倍！ 这是意味着什么？ 不算丹药灵晶等辅助修炼的物品，仅依靠吸纳天地灵气，在钟家内城修炼要比披云山快上数倍！当你还在练气期挣扎的时候，人家早就筑基有成，高高在上了。 怪不得钟家能够一直力压其他修仙家族，在烂柯城一家独大。仅凭内城浓郁的灵气，钟家就能诞生更多强大的修士！ 不过，为何内城和外城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秦风暗自揣测，极有可能是钟家在内城布置了一座大型的聚灵阵，当真是大手笔，大气魄！ 高瘦文士一路无语，带着年青伙计和秦风走了一会儿，进了外城边缘的一处府邸。 府邸中，有不少仆役忙来来往往地忙活着，见到高瘦文士都会停下来，尊敬地叫一声：“汤先生。”然后退至一旁，让他们先行。 高瘦文士汤先生则是矜持地略略颔首，年青伙计见叔父人人尊敬，不仅多了几分底气，昂首挺胸，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这内城，他也是第一次来，一直听人家说规矩如何严谨，外姓人稍有冒犯，就会被灵卫无情斩杀。没想到自家叔叔如此威风，让他也跟着沾光，幻想着仆役尊敬的目光是因为自己，更激动地哆嗦起来。 汤先生奇怪地看着侄儿微微颤颤的身体，摇了摇头：小五还是没见过世面，看来得带他见识真正的仙家手段啊。整个汤家就自己和他具有灵根，虽然资质偏差，但毕竟是有希望修仙之人，也得倾力培养不是？ 倒是旁边这个少年，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却老成稳重，给焕公子做灵卫确实不错。背着千斤重的开山斧，步伐沉稳，根基扎实，是个可造之材。小五这孩子，修行欠缺，可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秦风自然不知道汤先生已经对自己做了一番评价。他之所以进内城以来，一直都面色如水，一言不发，甚至对颇具古华夏皇室园林风情的执事宅邸都无动于衷，是因为太上清虚诀。 一如昌河之上，秦风血战赤蟒，紫霄圣龙功自主激活运转，威龙功成。 钟家内城，似乎有裨益修炼太上清虚诀的天材地宝，就像是赤蟒珠之于紫霄圣龙功的奇效。 当初在虚石空间内清虚祖师传道授业解惑，提及有空间结晶之类的空间宝物，可以极大地促进太上清虚诀的修炼。最起码，吸收空间结晶可以扩大域的范围。觉域阶段，虽然没有翻江倒海的可怕威能，却也能感知域内一切，防备偷袭攻击，可以让他更能在乱像初现的西疆生存下去。 一定要拿到钟家内城的空间宝物！ 秦风抬头，望向内城深处，那里有一座悬空宫殿在淡青色霞光中若隐若现。空间宝物的波动就来自那座宫殿。 高瘦文士汤先生自以为给公子招来了合格的灵卫，却没想到进来的是个惦记着钟家宝物的小贼。 回廊蜿蜒，曲曲折折，宛如迷宫。汤先生带秦风和他的伙计侄儿拐了十数个弯，来到一处空旷的院子，摆摆手示意二人停下，对院中一个身着火焰战衣练剑的少年恭声道：“少爷，老爷让我给你招募几个护卫，随同去沧州。我便让家侄帮忙物色，恰巧发现这位小哥也是要去沧州，你看他如何？” 火焰战衣少年背对三人手持一柄通体赤红的宝剑，腾转挪移间剑随人动，剑尖焰火喷吐，灼人的热意散发开来，周围的温度都隐隐有些炽热。少年听到汤先生的话，挽了一道华丽的剑花，将宝剑负在背后，动作姿态说不出的潇洒。转过身来，竟是一个星眉剑目的英俊少年， 他扫了三人一眼，旋即将目光注视在背着开山斧的秦风身上，眼中战意浓浓，指着秦风勾了勾手道：“是你要去沧州？你可知道现在沧州前线，战火焦灼？犬戎狼卫肆虐，我本家千旭叔叔筑基有成，担任黑魇军一营统领，都被遭人暗算，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你是什么修为，敢在这个时候去沧州？来我钟家当灵卫，你有什么手段秘技？想做我钟百焕的护卫，那你得露出点真材实料，先和我过上几招。若是不敢，或是不敌，那我让你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钟百焕一连抛出数个问题，吐字如连珠，满是怀疑与不屑，更有高高在上的优越骄傲。 秦风把开山斧顺到手中，紧握抬起指向钟百焕：“那么，我们斗一斗吧！我可不想给一个废物胆小鬼做护卫！” 年青伙计原本恭敬地弯着腰站在叔父身旁，艳羡不已地瞅着火焰战衣和赤红宝剑，用在聚宝阁积累的专业经验，估算两件法宝的品级与价值。秦风放肆地口出狂言，辱骂高高在上的焕公子是胆小鬼、废物，立刻就把他吓了个半死，脸色骤然惨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触怒焕公子，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钟百焕眼睛一亮，抽出背后宝剑，跃跃欲试，赞道：“好，有胆色，是条汉子！就冲你这话，小爷我也得把你打趴下！” 秦风剑眉一挑，道：“谁趴下还不一定呢！不过，刀剑无眼，难免误伤。我们必须列出章程，定个规矩。不然在钟家地盘上，我若是败了你，或是伤了你，多少都有些顾忌。” 钟百焕气急，怒道：“我钟家雄踞烂柯三万年，凭借的是绝对的实力，说一不二的威严。钟家男儿与人堂堂正正之战，不会有第三者出手，这个你放心便是。” “好！”话音刚落，秦风一跃而起，腾身半空，开山斧在他全力挥舞下发出凄厉的破空之声，一道银白色的斧芒劈下，宛如星河倒挂，极为骇人。 “卑鄙！”钟百焕怒吼着，快速反应，手上动作丝毫不慢，长剑一扬，一道烈焰喷出，堪堪挡住银白斧芒，两相抵消。 秦风先行出手，占据主动，一斧在手，竖劈、横截、邪斩轮番施展，压着钟百焕打斗。 钟百焕连连怒吼，却始终无法摆脱秦风的压制。在秦风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他根本连施展苦练多年的剑法战技都无法施展，只能一味被动地抵挡。 一来一去，二人激斗了小半个时辰，钟百焕始终被秦风压制着打，狼狈不堪，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力，最终往后一跳，跳出斧芒攻击范围，郁闷地扔下法宝长剑，颓然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耍赖，我都没准备好，你就先出手偷袭。” “焕少爷，犬戎人可不会傻乎乎地摆好阵势，堂堂正正地和你战斗！”秦风翻了翻白眼，，一句话就堵住了钟百焕。难得碰到实力相当的对手，他越战越精神，打得酣畅淋漓，多日来的郁闷憋屈发泄出来，心情登时大好。 “说的不错！焕儿，战场厮杀不比家中演武。修士相争，生死就在一瞬间，从来都是没有道义可言的，你且记住了？”高瘦文士汤先生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袍儒雅男子，双手鼓掌，训完钟百焕，又对秦风说道：“你就是汤先生给焕儿找来的护卫？不错，是个有胆有识有谋的明白人！” 秦风心里明白，是正主来了，躬身作了一揖道：“小子秦风，见过执事大人！” “嗯，秦风，你很不错！”钟千化颔首以作回应，又侧过头吩咐道：“汤先生，明天去灵卫堂备案，秦风便是此去沧州的一员，一切丹药灵晶照例领回。作为焕儿的护卫，府上额外给秦风备上一套荒级中品战衣，五瓶中品聚气丹，三瓶下品回春丹，一瓶下品固元丹。” 汤先生很是诧异秦风竟然如此受执事青睐，却并没有说什么，点头领命。 秦风再次躬身作揖，郑重道：多谢执事大人，秦风必不负所望。”此刻，他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真没有白费这番卖力的表演，竟然换来如此丰厚的福利。 第五十三章 御风飞舟 第二天，秦风随汤先生去了钟家灵卫堂报备立案，从此正式成为一星铁牌灵卫。 钟家灵卫分金银铁三等。金牌灵卫高高在上，神龙不见首尾，是可以参与家族决策的核心人物。银牌灵卫修为不俗，是钟家灵卫的中坚力量，征战四方，历练禁地。铁牌灵卫大多是临时招募的低阶修士，以炼气期和筑基期为主，执行巡守烂柯城之类的低级任务。 金银铁三等灵卫，由低到高分为一星到九星。秦风这一星铁牌灵卫，则是钟氏三等二十七阶灵卫里面最低等的存在。只有像秦风这样样，刚刚加入灵卫，没有任何功勋点的菜鸟新人，才会是一星铁牌。 钟家灵卫，通过执行家族任务，或是上交宝物，可以获取功勋点，从而提高登阶星级，获得更高的福利待遇。 一星灵卫，每年俸禄两千块下品灵晶，每月十瓶聚气丹，每年三颗固元丹，每三年一套荒级下品甲胄，以及制式法宝供应。这样的福利，足以满足炼气期修士的修炼所需，而代价只不过是几年的自由。修士超脱凡俗，寿命大增，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不过是区区几年的自由，钟家提供足够的灵晶和丹药，还能学的战法秘技，这买卖着实合得来。 很多无门无派无背景的低阶散修，都梦想着成为钟家灵卫。但是，一来钟家灵卫人数众多甚少招募，二来招募灵卫对散修的资质能力都有极高要求，一般散修根本够不到门槛。 秦风则属于第三种情况，临时招募。 一般情况下，钟家在烂柯城放出话，扬言要招募灵卫，李泰这样的小修士们肯定是趋之若鹜。但如今钟千旭沧州遇袭，下落不明，其坐骑宝驹被叛徒修士公然追杀，钟家颜面大损，哪里会自己揭开遮羞布，临时招募灵卫寻访三公子？ 且沧州正是帝国与犬戎的前线，战事焦灼，狼卫横行肆虐，危险万分。区区一介微不足道的低阶散修，即便是是跟随钟家灵卫大部队，也有极大可能陨落。如此一来，这些个个人精的油滑散修，谁还会傻乎乎地去卖命，去送死？ 所以，这次钟家决定放权，允许此去沧州的钟家子弟自行招募灵卫。秦风恰巧遇上聚宝阁伙计，搭上汤先生这条线，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顺利成为钟百焕的护卫。 想到钟百焕，秦风多多少少有点头疼。自从他出其不意地击败钟百焕，这位名义上的主子就一直不服气，吵吵嚷嚷地要和他再战一场，一比高下。对于这种甚少吃瘪、养尊处优的少爷来说，败给一介散修是一种耻辱，一次不可原谅的失误。 所以，为了钟家男人的骄傲和钟家的荣誉，他钟百焕必须找回这个场子。他要用男人的方式，堂堂正正地击败秦风，洗刷耻辱，挽回声誉！ 为了更好地掌握真气运转，以及身体的反应协调，秦风当然欣然应允，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鏖战半个时辰，不分胜负，力竭罢战。 鏖战大半个时辰，真气耗尽，再次停战。 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 秦风在钟府一共十日，每日至少战三五场。钟百焕好战成性，家中又有大量丹药恢复真元，一缓过劲就要和秦风斗一场。 秦风不厌其烦，故意露了个破绽，让“主子”险胜一场。钟百焕乐呵呵地去总结战斗经验。秦风终于得空，抽出时间去找了李泰他们一次，将钟百焕赏赐的丹药送了一大半。对他而言，这些丹药可有可无，却是李泰等人急需的宝物。尤其是许琳儿，有回春丹和固元丹的效用，估计一个月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且身子不会留下暗疾。 这些丹药，加起来差不多比得上变异焰尾的价值了，着实是一笔大财富。李泰等人开始说什么都不要，抵不过秦风的一再坚持，这才勉强收下。 了却一桩因果，秦风心中陡然轻松了许多。 再次回到钟府，却见钟百焕手持赤焰长鞭，战意浓浓地瞪着他。原来，聚宝阁已把变异焰尾制成一件荒级上品法宝，在其中加了四种异火，唤作“五火焚身鞭”。钟百焕这是要找他陪练，试一试法宝之威。 战就战，谁怕谁？ 秦风被钟百焕激起火气，披上荒级中品战衣玄蚕丝缕袍，掏出开山斧就冲了上去。 “我靠！”钟百焕对秦风的无耻偷袭万分鄙视，五火焚身鞭扬起，烈焰焚空，挡住开山斧。 二人噼里啪啦地斗了足足一个时辰，最终气喘吁吁地累趴在地上，相视而笑。 痛快！ 酣畅淋漓！ 秦风忽然感觉丹田膨胀，蠢蠢欲动地仿佛要蹦出来。 这是要突破的预兆！秦风一咕噜爬起来，盘膝闭目，吞下一瓶聚气丹，一股精纯的灵气蔓延全身，贯通四肢百脉，最终流入丹田气海，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砰！ 秦风体内响起一声沉闷的低爆，炼气五层顺利突破。 钟百焕爬起来，拱手祝贺：“恭喜秦兄，成功突破一层小境界！” 秦风睁开眼睛，作揖回礼道：“这还要多谢钟兄。若不是你我连日激斗，耗尽真气，又能得内城福地补充灵气，秦风也不会这么快就突破。” 确实，这次突破与钟百焕之间的战斗分不开。每一次都是把体内真气法力全部耗尽，一点不剩，然后贪婪地吸收内城浓郁的灵气。这样可以说是把潜能挖掘到了极致。若不是在烂柯城绝对安全，秦风也不敢采取如此极端的修炼方式。真气耗尽，完全无自保之力，可是在外行走历练的大忌。 时间一晃，又是十余天过去。 喔！ 随着独脚金鸡一声嘹亮的鸣叫，钟家内城登时活了起来。钟千化府中，秦风和近日来招募的其余九名灵卫站成一排，聆听执事大人的训示。 “犬戎入侵，荼毒西疆。帝君诏谕天下各大家族、诸多宗派，派遣精英，会同帝国军队斩杀异族。这次去沧州，其实是家族对钟家子弟的一次历练。你们要协助焕儿，努力斩杀狼卫，建立功勋，明白吗？”钟千化身着素白长袍，儒雅温和，却陡然间目光如炬，高阶修士的强大气息散发，如一座小山压在众人心头。 “明白！”九大大灵卫在钟千化强大威压下，或是冷汗泠泠，或是微微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突出两个字。唯有秦风不动如山、面不变色，懒懒应对。 “恩，明白就好。沧州之行，对你们也是一种历练，十分危险但充满了机遇，要好好把握。”钟千化语气和缓下来，有意无意地看向秦风。这小子能区区一个散修，却能和练气九层的焕儿打成平手，有点不简单。若他能护佑焕儿平安归来，倒真不失为一个人才，好好培养才是。 “父亲，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别说了。我们还得去空明殿集合，若是去晚了，执法长老那里可不好交代。”钟百焕一身火焰战衣，侍立一旁，早已不耐烦父亲的说教，发出“善意”提醒。 “好吧，你们这就随焕儿出发。我就不送了，一路保重！”钟千化掌管钟府杂事，手握大权，平素极为威严，此刻却流露出难得的温情，和凡间普通父亲送别远行的儿子一般无二。 钟百焕大手极有气势地一挥，高呼道：“我们走！” 他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西疆烽火急，正是钟家男儿为国建功、为民除害，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他钟百焕岂能屈居人后？ 钟百焕火焰战衣流光溢彩，秦风等人身着黑色玄蚕丝缕袍尾随其后。雄赳赳，气昂昂，真有几分男儿出征的铿锵气概！ 他们要去内城核心处的空明殿集合，汇合钟家其他嫡系与旁系子弟，同时面见向此次西行的总领队，据说是一名强大的金牌长老。 一路急行，穿梭过长街和数座大殿，终于抵达空明殿。殿前两个九星铁牌灵卫看守，钟百焕亮出一块只有钟家血脉子弟才有的千年桃木身份牌，径直步入喧嚣沸腾的空明殿。 空明殿中，已有不少钟家子弟带着手下灵卫赶到，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相互交谈。 钟百焕和相熟的几人凑在一起，交换各自得到的有关沧州的信息。他们大多和钟百焕身份相仿，多是旁系子弟，但父辈在钟家有一定权势，因此得以参与这次行动。 “哎呦，这不是焕哥儿吗？几个月不见，腿伤可好了么？”一声阴阳怪气的轻佻调笑突然传来。 钟百焕根本不用转头，就知道这是钟百江。一个水灵根修士的纨绔子弟，他的死对头。钟百江仗着叔父在战堂任副堂主，在烂柯城横行霸道，任意欺辱低阶散修。 数月之前，钟百焕在钟百江手中救下一名貌美的女散修，却被钟百江认为是故意坏他好事。两人一个是水灵根，一个是火灵根，水火不容。加上父辈的一些摩擦旧怨，平日两人就互相不对付。 终于，在两个月前的家族季度大比上，钟百江罔顾家规，在众目睽睽之下，借一件秘宝悍然打断了钟百焕的小腿骨！ 事后，钟百江却只是受到半个月的禁闭处罚，而钟百焕却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此后一直在府中闭关练功。可以说钟百焕如此勤奋疯狂地苦练，与钟百江有着直接的关系。 现在，钟百江又故意过来挑衅，周围的人仿佛都闻到一股浓浓的硫磺味，一点火星就能点着空明殿，害怕引火上身，纷纷后退几步避开。 钟百焕一口雪白牙齿咬得嘎嘣响，一字一顿道：“钟百江，你个卑鄙小人，暗箭偷袭，真是枉为钟家儿郎！” 钟百江身穿淡白千里水云袍，却鹰钩鼻子呲之以鼻，冷哼一声道：“废物，只有强者才不会给钟家丢脸！” “你……”钟百焕气结，怒气冲顶，白净的脸庞瞬间胀红，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焰火，欲要焚灭可恶的敌人。他这一动怒，身上的火焰战衣无风自燃，真火汹汹，散发出逼人的热浪。 钟百江自然不甘示弱，稍一运气，水云袍上波涛翻涌，水汽蒸腾氤氲，似乎要透衣而出，与火焰争个高下！ 有好戏看了！殿中 “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在空明殿中动用法力，同族相残？公然违反族规，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一身怒吼突然响起，宛如平地惊雷，正聋发聩。 空明殿中损失安静下来，钟家子弟与随行灵卫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一群银衣男子簇拥着一个金袍老者走了进来，刚刚正是其中一个面容威严的银衣男子大喝。此刻，他却谦卑俯身，侧头在金袍老者低语，诚惶诚恐。 金袍老者面色如水，毫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低声说道：“钟百焕与钟百江，你们今日之过，暂且记下。此去沧州，你们须如灵卫一般，计算功勋值，以多少定成败。胜者家族奖赏一件洪级中品法宝，败者贬入金风洞天披甲十年！” 金袍老者的声音低沉，就像是一个害羞的怀春少女扭扭捏捏地向男子蝇声示爱，本是微不可闻，却清晰地出现在每个人的耳中。每个字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仿佛金袍老者是贴着他们的耳朵说出。 “遵命！” “是！” 钟百焕与钟百江冷汗淋漓，脸色惨白地应声领命。 金牌灵卫是家族长老级的大人物，一言九鼎的尊贵存在，哪怕是他们的父兄乃至是祖父，在他眼里都只能是小家伙。 金牌灵卫发话，哪怕是家主都得给几分颜面，不会轻易反对。 胜者赏洪级中品法宝，虽是珍贵，以他们的家世却也并不是不能弄到。 败者贬入金风洞天，为披甲之士，与各种凶残妖兽作战。只有那些犯了大过的族人，才会被发配这样的苦差事。一个钟家子弟，无论是正房，还是旁系，若是被贬入阴牢或是金风洞天，就表示你完了。 阴牢还好说，最多耽误几年修炼，还可以补回来，最起码能囫囵个儿出来。 至于金风洞天，这可是实打实的险地、禁地，不说各种神出鬼没的食金兽暴戾残忍，更有那销魂蚀骨的金风。一阵金风刮过，好好的大活人连同战甲战衣瞬息化作齑粉，簌簌洒落。那样可怖诡异的场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悄无声息地消失，足以把一个心智坚韧的正常人逼疯。 十年之后，若是能够走大运，缺胳膊断腿地回来，人肯定也是废了。 十年间，他们所在的一支，必定会沦为家族笑柄，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受人讥讽、嘲笑、白眼。 这一次，钟百焕与钟百江沧州历练的结果，直接关系到个人命运，甚至波及到了父祖荣辱，干系重大。两人隐隐为刚才的冲动而后悔。可事已至此，懊恼于事无补。唯有各尽全力，施展所能，争取压倒对方罢了！ 想通关节，二人之间浓浓的斗志翻涌上来。 此去沧州，必是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 金袍老者冷哼一声，一甩袍袖，转身就走，微不可闻的声音飘然传来：“钟家子弟，带好各自灵卫，依次登入飞舟！” 殿中诸人赫然发现，空明殿前竟然悬浮着一艘庞大的舰船。舰船周身萦绕着无数淡青色的旋风，正是这些磨盘旋风托起洪荒巨兽般的飞船，遮天蔽日。 “御风飞舟？” “御风飞舟！” 无数惊疑不定的呼声悄然在空明殿中传开，满是诧异与惊喜。 饶是前世看惯了影视剧中稀奇古怪的各色飞行器，地球本土的，外星来客，生物的，机械…… 这艘玄幻风味十足的巨大御风飞舟，还是亮瞎了秦风差点瞪出来双眼，最后迷迷糊糊地被钟百焕拉扯上船。 第五十四章 袭击 被拉上了御风飞舟的秦风此时一愣一愣，如同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散修，那些钟家弟子少爷虽然心里面十分惊喜，对于能够坐上御风飞舟很吃惊，但是在自己的手下面前，怎么可以和没有见过世面的散修一样呢？ 就是钟百焕都是吃惊，御风飞舟，这种品阶的法宝不应该会出现，但是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为了钟家的弟子们，就是动用了御风飞舟，很快就是恢复平静，对于自己刚才的愣神，就是觉得一阵的面红，但是看了眼秦风还是一愣一愣的，心里面十分满意。 钟百焕不知道此时秦风目光虽然是看着御风飞舟四周围，但是魂魄其实是思考着在前世的一切，前世的小说里面描写的种种法宝，此时自己终于是看见了，以前怎么也不相信的事情，今时今日成为了现实。 “究竟如何才能够得到自己的一件御风飞舟呢？” 秦风终于是回过神来，看着御风飞舟内部的结构，简直就和一座会飞行的宫殿一样，钟家大气魄，动用了这样的法宝，不仅能够御风飞行，而且内部其实和外表看起来相差巨大，这一件御风飞舟绝对是动用了空间宝物炼制而成。自己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御风飞舟分解，得到其中的空间结晶之类的空间宝物，当然，这一切只是想一想而已。 不说有那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牌长老，就是那几个银牌长老自己都是无法抵挡，银牌长老那可是筑基期的存在，自己远远比不上，除非自己得到了第九层，或许有一战之力。 “各位，坐稳了，在自己的椅子上，就不要乱动了，虽然说御风飞舟很平稳，但是御风飞舟内部脆弱，所有人不得触碰除了自己椅子的任何东西！” 一名银牌长老充满了威严的一句话，镇压了所有蠢蠢欲动想要在御风飞舟内部一探究竟的修士们，那些想要搞小动作的钟家少爷一听，心中的念头顿时熄灭，马上将走动的心思扑灭，而且更是对自己的灵卫说几句约束的话，表明自己的立场。 钟百焕一听，不满地说了一句：“难得来了坐上了御风飞舟，但是那些长老却是这么胆小，难道我们这些筑基期都不是的境界，可以对御风飞舟破坏么？” 在一旁的秦风一听，嘴角微微弯起，这个想法自己也是存在，御风飞舟，就算是银牌长老都不可能拥有，也就是因为金牌长老的出现，才有能够动用御风飞舟吧。现在他们在这里，却让我们这些人乖乖等待去到目的地，现在就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是坐在了飞机里面。只是前世的自己连飞机也没有做过一次啊。 御风飞舟飞起，在天空中缓缓升起，去到了半空，就是化为了极速，如同一只苍鹰在天空之上飞，御风飞舟，顺丰而行，那速度就惊人了，而此时飞向稍稍逆风，速度也就是一般。而秦风等人，此时一个个闭目养神，沧州很快就到了，到时候可能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聪明的一个个都是养好精神，等待着。 御风飞舟的速度惊人，而且十分平稳，没有任何感觉，静悄悄就是来到了沧州的大地，沧州大地，有着一片无尽荒凉的地带，那里片草不生，没有任何土生土长的生物，拥有的就是死寂，如同一个大城市一般的荒凉之地，在沧州十分出名。 沧州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不仅有着荒凉死寂之地，更是有着丰饶之地，那里天地灵气充沛，灵药遍地，仙门宗派林立，那里有着无与伦比的地方，是沧州最大的宗门。无数异种神兽，成为修仙者的坐骑。而这里就是钟家要去到的地方，那里是修仙者势力盘踞之地。 沧州也有着完全是普通人生活的城池，那是十分普通，普通到没有修仙者会去到那个地方，因为就连一点的天地灵气都没有，完完全全只能够生活普通人。 而御风飞舟浩浩荡荡来到了沧州首先接触到的地方就是一片死寂之地，这里占据沧州最庞大的地域，同时也是沧州最著名的地方，除了在御风飞舟最顶端位置上的一名老者，可以看见御风飞舟之下的茫茫一片荒漠，老者看着下方的大地，古井无波的脸孔此时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皮抖动一下，如同老树皮的一张脸此时皱起起来。 嘴皮动动，声音从御风飞舟穿了出去在外面形成了一道道的波澜：“宵小之辈也敢阻我钟家之路！”声音如同一层层的波澜，在空中的一个身影被击出，就看见了一个狼头人身的两米高的异族出现，手中拿着一把骨刀，露出了獠牙，满脸凶相。 “哼！什么钟家，在沧州我的地盘，又算得什么，乖乖的就是留下御风飞舟，我狼卫大人还可以让你离开，当然你那些徒儿儿孙，就不要离开了！” 金牌长老一听，微微动容，因为他眼里出现的不是一个如此强者，出现的还有五人，这五人一个个有着强大的修为，都是媲美筑基期的修为，这样的战力出现，不知道是自己走了霉运，还是因为消息走漏，敌人出手了。 金牌长老：“现在离开，我钟家不与你们计较，如果不走，就休要怪我动用御风飞舟的力量了。” 金牌长老和强大的异族对峙的事情，在御风飞舟内部的众人根本毫无察觉，此时的秦风心里面忽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就是看向钟百焕，钟百焕此时闭着眼睛，气息微弱，一看，就是知道已经睡着了，毫无动静。 秦风不禁看向头顶，头顶之上的空间，就是金牌长老们的地方，照理来说，如果有危险，肯定是有金牌长老预警，假如金牌长老有预警发出，那么钟百焕不可能如同现在，睡得那么死。但是如果这个危险就连金牌长老都无法察觉，那么自己逃生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只是心中的直觉告诉自己，不可能就是这么无动于衷，只是现在就连让自己休息也做不到了，这一种危险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没有任何的安定的方法。 秦风就是运转心法，同时准备着随时拿出开天斧，哪怕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修仙者出来行走天下，没有危险那又如何算得上行走天下过。 同时伸手拍了一下钟百焕，钟百焕摇了摇头，差一点就是跌落地下，看见是秦风叫醒了自己，压低声音就是问到：“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秦风苦笑当中就是摇了摇头：“不是啊。” 钟百焕一听，就是不高兴了：“难道我们到了那个沧州，没有想到这么快啊，但是为什么灵卫长老们没有消息告诉我呢？” 秦风一看，就是知道现在钟百焕确实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个声音在庞大的大殿上回荡，众人一听，原来是灵卫长老，就是认真地看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想要看看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在异族强者来袭，御风飞舟待会攻击敌人，所以有什么动静，不要惊慌，保持镇定。” 这一句话顿时让众人吃了一惊，钟家的御风飞舟竟然有人攻击，这是什么情况，而且让金牌长老说是强敌，所有人心中都是有着自己的想法，胡思乱想，一个个没有任何的主意，就连筑基期都不是，一个个人好像是听任命运的弱者。 而秦风一听，顿时知道不妙了，现在自己的心中的预感已经验证了，同时这个预感告诉自己，这一次凶多吉少！心里面有着所有的想法都是回想了一下，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想起前世飞机失事，所有人乘客在飞机里面，直接就是和飞机一起埋葬了下来，现在难道御风飞舟也只是这个下场，不可以这样！ 秦风：“钟百焕，待会御风飞舟可能会出事，你要做好准备随时逃走，待会的危险，可能就是金牌长老都不能够保护我们。” 钟百焕：“秦风你真爱开玩笑，如果连金牌长老都保护不了我们，我们根本就是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你放心吧，要知道钟家的根基就是金牌长老，你不要想太多了，可能是那些宵小之辈来攻击，我相信凭着御风飞舟，那些人只可以有多远走多远。” 秦风认真听着，等到了钟百焕说完，才是说了一句：“事情最好就是以你说的发展，当然，既然长老们说有危险降临，我们已经离开了钟家的势力，小心一些，也是可以的。你说呢？” 钟百焕一听，就是有理，虽然自己不觉得在御风飞舟里面会有什么危险，但是既然出来历练，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就是对自己的灵卫说到：“御风飞舟遇袭，各位打起十二分精神，很快就是去到沧州了，就算现在我们在御风飞舟里面也不能够大意，被敌人夺走姓名的最好的时机，就是你放松的时刻！” 钟百焕一说，顿时其余八个灵卫都是做好准备，钟百焕还有其余的八个灵卫都是不知道，就是因为秦风的提醒，自己可以留得一条性命。虽然现在所有嘲笑钟百焕，但是钟百焕面不改色，只是随时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强烈的旋风吹来，众人一看，在御风飞舟内部，一个窟窿出现，御风飞舟被击破了！ 第五十五章脱困 御风飞舟身上出现这样的窟窿，顿时吓哭了众人，一个个钟家弟子鼻涕口水横飞，吓得开口大骂，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还没有明白发生的事情，御风飞舟已经是破碎开来，分开了两半。一个个手足无措地从御风飞舟之上跌落出去，唯有钟百焕等人看见了御风飞舟出事，一个个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惊讶发生的事情，但是一个个在钟百焕的身边。 钟百焕等人御风而行，法力形成了一个缓冲带，拿出了一件法宝，将灵卫九人包裹住，秦风自然是紧紧跟在了钟百焕的身边。十人在空中飞行，顿时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除了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 秦风看见了众人看着自己，心里面暗叫一声不好，一道光芒飞来，同时一道金芒从旁边飞过，金芒将那一道血红的光芒击飞，但是一丝的力量还是击中了钟百焕的法宝，顿时秦风手中的开天斧在前面挡住，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击来，心口涌上了一口鲜血。硬生生忍住了，但是这个时候，就是看见了钟百焕从空中跌落。 “希望钟百焕等人自己走运了！” 秦风运转紫霄圣龙功，无形中化为了一道长龙，加速坠落到地面，秦风顿时走出了空中的战斗圈，落到了地面，抬头望向空中的金芒，金芒仿佛一个太阳，成为了战场的中心，一个个人都是看着他，他就是这次的最强大的金牌长老了。 “所有人听住，这里距离我们沧州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去到沧海城，我们再那里等待你们的到来。” 这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下方的一个个狼狈不堪的弟子和灵卫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一个个都是往四面八方而去，不想要被空中的战斗余波伤及自己，金牌长老望向下方溃不成军的钟家弟子，心中暗叹。假如这些钟家弟子组成一股力量，还有可能走出死寂之地，但是现在看来，可以走得多少就多少了。现在钟家已经是失去了御风飞舟，这些弟子的死亡也是在所难免。长老看了眼身前的敌人，手中的法宝攻向了他们。 一个个狼头的异族此时手中的武器攻向了长老，顿时空中就是有着五彩的光芒遮盖住了四方同时，战斗十个回合，长老就是纵身飞跃，直接逃走。 那些异族看着长老逃走，也就是没有任何的动作，中间的那一个领头就是开口说道：“很好，我们将御风飞舟的残留配件看看，如果还有利用的价值就是回收了，他的修为那是差一点就能够突破，但是已经年老，看起来也是没有机会多了。” “首领，那些炼气期的人类怎么办？他们是那么的新鲜，我好想吃了他们。” 首领一听就是摇了摇头：“我们还有事情要做，那些人就留给我们的儿孙历练一番，让他们从战斗当中成长，这也算是我给你们儿孙的一些礼物。走吧。” 其余之人一听，都是十分的赞同，心里面虽然是有一些不舍得，但是首领说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是没有反抗的道理，一个离开了这里。下方的一个大石头旁边，一个隐藏在了阴影当中的少年眯起眼睛，用余光将所有发生的事情看在了眼里。 这个身影正是秦风无疑，此时的秦风看见了强者们离开，那一个长老已经完全不理钟家的弟子们了，可能性只会有两个，第一，他无能为力，在面对那些异族的时候，就是放弃了抵挡，第二，这就是历练，是钟家历练的开始。 只是秦风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就是历练的开始，此时看向了茫茫的一片灰色的大地，这里没有任何的生物，此时一眼望去，只有石头在大地上面，就连草也没有，顿时就是知道了这里是沧州的死寂之地，出发之前也是知道沧州的大概情况。 心里面的预感此时正式验证了，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人，就连钟百焕这个时候也是早早离开了，虽然没有人因为从天空跌落而死亡，但是往四面八方逃走的时候，相信，不会那么简单就是让众人离开，不然辛辛苦苦将御风飞舟打了下来，怎么可能让钟家弟子离开？ 秦风顿时跟着金长老离开的方向而去，这一片大地如同石头一样硬，颜色是一种灰色，这一种灰色让整一片天地形成了灰蒙蒙一片，天空之上，乌云永远笼罩在头顶。 此时的钟百焕，身边只有三个灵卫，每一个人灵卫都是三十岁左右，修为在第七八层左右，穿着制式的盔甲，一个个将钟百焕包围在中间，此时身边也有一个队伍，这个队伍有六个灵卫，一个弟子在中心位置，小心翼翼。 钟百江！钟百江和钟百焕两人在混乱当中找一个方向乱走，但是没有想到仇人竟然这么有默契，来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一条峡谷，阵阵诡异的风声在耳边回响，来到了这个地方，钟百江还有钟百焕都是不想要动手。同时两人心里面都是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只需要在这个时候将对手斩杀在这个地方，那么比较就不存在了。 就算自己有没有斩杀狼卫，只需要斩杀对手，在这一片死寂之地，根本不存在那些长老，长老不在这里，也就是没有规则，也没有了规矩。自己也就是只需要专心离开好了。但是根本不能够出手，因为死寂之地，斩杀对手，必定会削弱自己的实力。 钟百焕此时不时地看着钟百江他们，灵卫保护自己的安全，而自己就是注意着四周围的情况，同时也是关注着钟百江的动静，自己决定了队伍的行动。钟百江和自己已经是势不两立，此时的安静只是表象罢了，对方随时可能出手，他们人数占优，这就是一个不妙的地方了。 “秦风现在在哪里呢？如果有他在这里，自己的状况就好得多了。”钟百焕心里面想着秦风，自己的队伍不仅是有人走散，同时也有人离开了自己灵卫是临时招募的，同时临时离开也根本没有任何的约束力。而秦风属于走散的人，假如秦风在这里肯定会跟着自己。 “刚才的那一道空中的金芒，怎么那么像长老？”走在峡谷里面的钟百焕看见了空中的长老的踪迹，却是不肯定，同时长老也是没有看见钟家弟子两人在峡谷里面。只是这两个竟然是这么走运，走在了正确的方向，这样就能够节省不少时间了。 秦风慢慢地行走，同时看着四周围，四周围除了死寂一片，还有一些诡异的地形，远处仿佛随时会有不一样的东西走出来，这么诡异的地方没有任何的生命不说，更是可能有着致命的危险，当下就是小心翼翼。 在死寂之地的远处，一匹匹巨狼从死寂之地外面走来，遇上了一个个队伍，直接就是厮杀起来，落单的人类毫无抵挡之力，在上千的巨狼面前直接就是成为了口中的食物。 这个时候，秦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天空有一道惊雷，雷霆惊人，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亮光。顿时就是向前面走去，加紧速度赶路，不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秦风不知道，在自己的前面，钟百焕还有钟百江在前面对峙。同时更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上千的巨狼追赶了上来。 面对那些巨狼，数百人的钟家队伍再次逃走，顿时死寂之地的猎人和猎物之间的游戏悄然上演，这一场考核在这一日随着御风飞舟的陨落揭开了序幕。 第五十六章 战 茫茫的大地，钟百焕和钟百江两人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对于已经是炼气境第九层的两人来说，不算得什么，只不过，渐渐地发现天地之中有着一种危险的感觉，因为这里什么也没有。 就连天地灵气也不存在，只有淡薄的氧气，走了一天一夜的秦风在一颗石头下等待着正午时分的过去，此时的天空简直就是要烧烤众人，想要将所有的在死寂之地的人烧成灰烬，这样的情况当然是让人惊讶。 死寂之地这样的情况很少，很少，更多的时候，这里永远是一片灰蒙蒙，刚刚才接受了死寂之地的灰色，马上换成了炎热的天气，这样的情况，简直只能够用变天来形容。时间过去，等到太阳落山，马上开始了赶路。 走了几个时辰，这个地方开始了又一阵的血腥的味道，忽然间，前面有两个鬼火一样的存在，那鬼火在两米高的地方闪烁，上上下下，飘忽不定。看了不久，秦风心里面升起了一个不妙的念头，因为那不是鬼火，而是巨狼！ 果然，前面的血腥味从下方传来了，那就是一头走散了的巨狼，同时它的嘴边竟然有一个空荡荡的盔甲，那是钟家灵卫的盔甲，上面血淋淋的，而里面的人已经是消失不见，被狼卫吞食了下去，这一片死寂之地成为了狼卫的天堂。 数百的钟家弟子在这里逃亡，随着时间的过去，实力不断削弱，而狼卫只需要击杀了人类就能够得到补充，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都是不乐观，对于钟家灵卫，对于自己来说，不知道有多少的狼卫来到了死寂之地追杀众人，未知就是危险。 狼卫的眼神在深夜如同扫描器，可以清晰看见深夜里面的人影，秦风马上就是隐藏了起来，运用太上清虚决将自己的融入了四周围的环境里面，就好像是脚边的一颗小石头，小小石头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连呼吸也仿佛消失，只剩下了茫茫的一片大地。 只是狼卫的厉害，千万不要小看，巨狼有一种直觉，来自天生的狩猎的直觉，这一种直觉驱使着自己去猎杀猎物，此时刚刚品尝了一个人类美味，马上就迎来了一种美食即将到来的直觉，当下就是往那一边的大石头走去，这一颗石头遮住了目光啊。 秦风在石头的后方，这一颗石头足有十米高，如同一座小山，但是没有想到还是被狼卫看见了，当下手中的开天斧握在了手中，但是太上清虚决马上运转，将自己的气息掩藏起来，没有任何的把握，动手就是一种自杀的行为。 那一头巨狼慢慢走近，在黑夜里面，它的银色的毛发是那么的耀眼，鼻子一动一动，闻着空气里面漂浮的气味，四周围没有任何的来自人类的气息，但是直觉告诉自己，猎物就在身边，四周围走动，在巨石旁边转了两圈。但是没有任何的踪迹，表明人类就在这里，当下心中急躁，一双巨爪抬起拍向了巨石。 巨石根本无法抵挡巨狼的一掌之力，马上就是变成了碎片，漫天的碎石变成利器，在空中飞舞，四面八方通通都是尖锐的小石头。就在这个时候，在碎石堆里面的一道利刃从地面上升起，就好像是从地面下突然升起的杀器，速度极快，根本反应不过来。 秦风本来趴在地面，但是刚才的狼卫的动作让自己被吓了一跳，但是心惊之余，深深地知道机会来了，这一个机会足以改变现在自己的困局。开天斧对着狼卫的腰劈去，动用了所有的力量，紫霄圣龙功挥向了巨龙，当下就是劈在了狼卫的腰间。 一劈两半！ 巨狼没有任何的意外直接就是断开了两半，一招解决了狼卫，心中惊喜，同时自己就是明白从现在开始，自己的日子不再好过了，现在遇上了一头巨狼，以后肯定也会遇到，除非是离开了这里，回到大本营当中，死寂之地不再安全。 原本只是无聊的地方，从现在开始就是危险了，只是因为狼卫的加入，心里面有着无数的念头闪过，同时就是开始了将巨狼的皮剥了下来，制成一件衣服，在盔甲之外穿了起来，用来遮住自己的气味，也是逃脱巨狼追踪的方法。同时就是将狼卫身上可以吃的地方割了下来，用火球之术烧烤起来，香喷喷的气味传出百米之外。 “好肉啊，好肉啊！好香，是谁！是谁在烤狼肉！”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秦风转头看向了那一个人，在黑夜当中的他，也是那么的精神。这个声音正是自己保护的对象，钟百焕！钟百焕的出现，面上带着一丝丝的血迹，此时张开口大笑，看着秦风手上的狼肉，嘴巴咽下了一口的口水，眼睛当中带着渴望。 秦风看着突然出现的钟百焕，如果不是知道他的为人，现在看见他，就好像是看见了一个吸血鬼，他的那个模样十分的吓人，身上血迹斑斑，虽然已经是干了，但是丝毫不影响其脸上血迹的残留，仿佛嘴边有着血迹。 秦风：“哎，怎么了，过来吃啊，还站着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己吃光光了啊。” 钟百焕听到秦风丝毫不客气的说话，此时才是放松了下来，走到了秦风身边，躲在了秦风身边的巨大石头那里，一手拿过了狼肉，丝毫不客气大口大口吃着肉。就好像是此时他吃的不是肉，而是和自己的敌人战斗，这个模样有一些吓人。 秦风：“怎么了，是不是一年没有吃过肉了，我们来到了这里也就是一天的时间而已，要是再过几天没有肉吃，你是不是看见狼肉就是看见了美女一样了。” 秦风开始说笑话，钟百焕丝毫不理会，就是咬着自己手上的肉，同时眼角落下了眼泪，眼泪不停地落下，喉咙有一些哽咽，眼泪越来越夸张，一个少年意气风发，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丝毫压抑自己心中想法的意思，就是哭了起来。秦风看见，有一种凄凉之感。 钟百焕：“秦风见到你真好，我没有想过还能够见到你，而且你还有狼肉，我真的没有想过。” 一边说着，一边流泪，钟百焕的表现，让人不喜，因为这一种状态的钟百焕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这肯定是受了严重的刺激，才会有这样的表现，这样的状态，让人心痛，里面的故事一定让人十分痛苦，不能想象究竟钟百焕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百焕：“秦风，我就剩下你这个兄弟了，其余的灵卫都已经死了，我没有想过，他们会为了我而付出性命的代价！我根本没有想过让他们的死，来换我的生存，你说，他们死了，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生存，又怎么可能。不过，现在看来，那是他们知道，我可以遇见你，他们知道的，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傻啊。” 秦风看着钟百焕乱说，心里面却是有一些印象，想一想就是知道他们已经死了：“钟百焕，冷静，我在这里，你慢慢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其他灵卫兄弟们，是如何死去的？你说出来，我不会让他们白白死去的。” 钟百焕渐渐冷静了下来，述说着发生的一切，在路上走过了峡谷之后，很快就是约上了三头狼卫，巨狼发起了攻击，在钟百江和其六名灵卫和自己四个人联手之下，很快就是击败了那三头出现的倒霉狼，但是就是这个时候，钟百江竟然发起了攻击。 钟百江本来就是人多势众，在巨狼攻击的时候，更是围攻一头，而让我方攻击两头巨狼，已经受了重伤的灵卫门和钟百江他们战斗，在最后的关头，他们用生命保护我离开，他们成功拖延了他们的脚步，而我就逃走了，但是这一个时辰里面，我觉得自己在地狱当中。 在四处游荡之下，渐渐闻到了香味，没有想到就是遇上了你，秦风，在这个时候你的出现，就好像是一场梦，这一场梦是一场美梦，就算我现在醒来，也没有遗憾了，我觉得，男儿死，也是要死得其所，虽然我做不到，不过我也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在梦中遇见了你，而你有这么好的狼肉，一切是因为狼卫，也是因为钟百江！ 秦风听完只是微笑：“不，这不是梦，现在你吃的狼肉是真的，你我相遇，明天杀的就不是一头，而是十头，上百头的狼卫，为了我们的灵卫兄弟们报仇。而且钟百江也要为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需要让他们刻骨铭心。” 钟百焕听着秦风的说话，越听，心中就是越加安定，慢慢地咬下了手里面最后的一口肉，直接就是倒地昏睡了过去，看见他的情况，秦风笑了一笑，就是无奈摇了摇头。这个时候的钟百焕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在战斗里面早已经是用尽了灵力，能够撑到现在也是一种奇迹。 秦风顿时就是察看钟百焕身上的伤势，虽然他的盔甲已经破碎，但是伤势已经是恢复，没有了伤口，身上肯定有着钟家的灵药，所以身上伤势不成问题。当下就是放心了，马上就是带着他离开这里，在这里烤肉吃，就连钟百焕也来了，其余的狼卫出现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果然在秦风带着钟百焕离开之后不久，十头巨狼出现在巨石旁边，看着那一头巨狼的残骸，十头巨狼向天长啸。 第五十七章相遇 秦风将身上的狼皮分了一些给钟百焕，钟百焕身上的气味太过重了，人类的味道加上巨狼的烧烤的香味，很难想象没有了狼皮遮盖会是多么吸引狼卫它们的注意。带着钟百焕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确定离开了刚才的范围之内才是将其放了下来。 需找一个山洞就是休息一阵，别说是钟百焕，就是自己也是有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没有睡觉了，单单是炼气期根本做不到得到高人辟谷不食的那种境界，不吃不喝虽然可以比普通人更加多的时间，但是没有水和食物，那就是折磨。 此时在洞口做了一些警戒的机关，就是在洞穴之内半睡半醒地休息，此时脑海当中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十分的神奇，里面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身影当中的那一个老人满身的香气，手中拿着一把浮尘，慈眉善目，低头看着沉睡的自己。 忽然间就是笑了一下，白发老人伸出了手掌，摸了摸头发，自己不由自主就是想要跪下，只是体内的两股力量出现，在体表形成了两道不一样的光芒，一道是清淡如同模糊的绿色，而另外一道的血红的，如同鲜血一般的颜色。 老人看见了出现的两道光芒，低声惊叹了一下，手中浮尘一扫，顿时两道光芒就是去到了其手掌心出，两道光芒在其目光之下，变成了乖乖的小孩子一样，老人只是一放手，顿时两道光芒回到了身上，同时再也没有出现。 看见了如此神奇的一幕，就像是要大喊，嘴唇一动，老人消失不见，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是那一个满脸污迹的钟百焕，钟百焕低头看着自己，满脸的不解。 “你做了什么梦？怎么乱喊乱叫的，难道在途中你也遇上了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钟百焕皱着眉头，表示心中的不解，同时也是拿秦风开玩笑，遇上了好朋友，轻松了很多，很多。 秦风皱着眉头对于钟百焕的说话，表示自己确实是做了一个梦，但是这个梦很奇怪，奇怪的程度不亚于自己得到了太上清虚决，还有紫霄圣龙功。一切想起来，就是越是奇怪，自己体内的两股光芒可能就是两种功法的力量，但是在老人的面前，完全没有优势，绝世功法竟然是如此不堪，想一想那一个老人的境界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境界。 秦风：“你醒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钟百焕看了看洞口外面的景色，只是说了一句：“这个时候很适合出去走走，当然如果没有遇上出来打猎的狼卫就没有问题的了。” 秦风不理会钟百焕此时傻傻的说话，向外面看了一眼，就是看见死寂之地终于是恢复了正常，灰蒙蒙的一片，天地一色，没有什么两样，这个时候当然是最适合出去的了，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可以隐藏起来，不会被发现。当然想要辨认四周的环境那就是十分的困难，可能是做不到的了。 秦风：“走吧，我们找一找钟百江的踪迹，如果让他们离开死寂之地，我们出手那就麻烦了。” 钟百焕点了点头，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了灵卫，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九个灵卫，但是这个时候自己就剩下了秦风，如果钟百江离开这里，凭着他的人数的优势，肯定是可以比自己拥有更多的贡献，到时候就算自己离开死寂之地，也都要被家族惩罚。 两人离开了洞穴，走在了茫茫大地当中，没有多久就是离开了这里，走了一个多时辰，路上的白骨，有着狼卫的皮毛，也有着人类的白骨，钟家弟子成为了突袭里面的牺牲者，让那些异族猎杀，本来钟家是要锻炼自己的子弟，但是现在反了过来。 原本的计划，钟家和其他家族的实力汇合，然后一起出发，凭着修真者的强大的力量和人数，在战场上猎杀异族，但是现在每一个家族可能遭遇了异族的偷袭，按照一对一的力量，没有任何的一个势力比得上狼卫，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秦风：“那些强大的战力，都没有追杀我们，这是我们唯一的一个好消息，钟百焕，我们在这里首先就要击杀钟百江，然后就是离开这里，追杀我们的异族数量可能比我们多得多。不然，那些异族的头领不可能放心地让他们追杀钟家的弟子，要知道我们加起来也有数百人，战力不容小视，所以离开是我们的第二个目标。” 钟百焕心中感动，在这个时候，其他人想到的肯定是早早离开，但是秦风没有，他心里面想的是帮助自己完成考验。这样的事情，在心里面知道就好了。 钟百焕：“我们还有第三目标吗？” 秦风轻笑：“这个第三目标就是，我们反猎杀狼卫，就在这里完成你的任务，在所有人逃生的时候，我们将巨狼视为猎物，只需要击杀它们，你的考验肯定也能够战胜钟百江。当然这是最危险的，因为那些高阶的存在，可能在我们猎杀它们的子孙的时候来击杀我们。” 钟百焕摇了摇头：“我们有两个目标就很好了，第三个目标让他消失吧。” 秦风对于钟百焕的反应还算是勉强接受，第三个目标当然是让人心惊，同时也可能是死寂之地的唯一一条生路，唯有击杀对手，才有可能在这里活下来，因为他们如果活着，就不可能让自己离开这里，换了是自己，也不可能让那些没有弱势的力量离开。 有着钟百焕认准了方向，想要追上钟百江只是时间的问题，奇怪的就是一路上没有了钟百江的什么踪迹，但是一路上的血腥的战斗痕迹一点也不少，没有想到的就是，二天一夜的时间，就是看见前面十五个人的身影，而钟百江就在其中。 秦风看了眼钟百焕的反应，钟百焕此时眉头皱起，好像是要捏成一条绳，本来只是两个人的事情，现在有了别的家族子弟的加入，除非自己和钟百焕两人击杀所有人，不然残杀同族的事情传回家族里面，钟百焕的下场会很惨很惨。 秦风：“我们的计划，可能是要放下了，大家在一起活下去的机会会更大，当然，前提是那些人没有惹来更多的狼卫。现在就看你的了，在众人面前我还是你的灵卫，如果你做出决定，无论是什么，我也会支持你的。” 钟百焕眼神当中仇恨此时隐藏了起来，真正的战斗让人成长：“我们加入他们吧，我看见了那些熟悉面孔，除了钟百江和我是敌人之外，其余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顿时钟百焕首先现身，在众人的目光当中，那就是有一丝的欢喜，在这个地方人多力量大，现在又钟百焕这个炼器第九层的人加入，那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同时秦风跟在了后面，除了其中的钟百江脸色不善，其余之人都是表示欢迎。 两人加入了大队伍，这一个队伍竟然是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本来也就是十七个，慢慢地加入了五个，四个，七个，当人数达到了一百零一的时候，秦风表示沉重的忧虑。 秦风走到了钟百焕的身边悄悄说道：“人数达到了一百个，但是没有一头巨狼出现，这样的情况太过反常了，我担心会有什么发生，可能我们会被狼卫们埋伏。” 钟百焕：“这个极有可能，但是埋伏在旁边，我们也只能够凭着众人的力量冲出重围，假如大型战斗发生，可以做的，就是突破还有保护自己。” 秦风还有钟百焕的说话，很快就是变成了现实，不久，三百头的巨狼出现，对这个一百人的队伍发出了攻击，顿时面临的最大的危机发生了。 第五十八章 故人 三百头巨狼的出现，让所有人震撼，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这么快实现，同时知道，现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战胜它们，杀出一条血路。 当下所有人拿出了法宝，同时互相之间空出了一定的位置，这是为了防止同行之间的残杀，这样的情况让那些狼卫看见，都是心中冷笑，人类内斗，无论何时何地也都存在，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战胜对方的最好的时机了。 足足两米高的巨狼奔腾而来，来到了身前的一头巨狼，立起了身体，足足五米多高的身体，挥动着自己的手掌，看起来没有任何威力的手掌直接拍碎了一名灵卫的铁刀，整一个人在巨大的力量之下成为了碎片。 顿时所有人选择了暂时退避，当下钟家弟子就是分开了几个战团，而秦风和钟百焕两人竟然是和钟百江几人在一起，而这一个小战团有二十人，这二十人里面钟百江的人有四个，加上他自己，就是五人，钟百江五人此时盯紧了钟百焕还有秦风，对于秦风还有钟百江来说，对方比狼卫更加可怕，是自己的头号对手。 但是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对方，马上两人开始和巨狼战斗，战斗的惨烈马上展现出来了，所有人身上的鲜血也不知道人类的，还是狼族的，只是自己手上还有武器，就要战斗，天空中的光芒有着致命的力量，秦风紧紧和钟百焕在一起。抵挡巨狼，防备着偷袭。 这一场大战没有结局，因为秦风还有钟百焕两人凭借着自己在同境界里面少有敌手的实力退出了战团，直接离开了战斗圈，而大部分永远被那三百头狼卫留在了荒野当中，只有少数人可能逃走，而其中就有钟家弟子佼佼者的钟百焕和钟百江，秦风看见了钟百江离开了战团，就是和钟百焕寻找他们五人踪迹，一路跟踪了下去。 在战团当中，人数越多的，就是被注意得更多，多亏了钟百焕和秦风只有两人，在狼卫的心中，不是论对手强弱的，而是论人数多少，那就是肉有多少。而钟百江因为有五人，所以就被十头狼卫围攻，经历了艰难的战斗才闯了出来，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了伤势了。 就是因为这个，秦风才有了决心去斩杀钟百江和其灵卫，如果钟百江不离开大部队，根本没有机会，但是此时机会出现，没有可能不出手了。钟百焕也是精神奕奕，可以手刃强敌，这是最好的事情，也是为了自己的灵卫报仇。 足足走了三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钟百江等人在黑暗当中包扎自己的身体，但是黑夜不能阻挡视线，五个人当中有两个已经奄奄一息，没有了战斗的力量，其余的三人有一个人手臂已经受伤，还有一个人腿绑着一条棍，而钟百江头顶有一个小伤口，此时闭着眼睛，不知道心里面想着什么。 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好的时机了，钟百焕凭借自己练气第九层的实力，率先发难，手中的长鞭击向了钟百江，钟百江反应极快，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是灵觉十分灵敏，长鞭在其脸上划出了一条伤口，钟百江马上就和钟百焕战斗了起来。 旁边的四人，有两个见到有危险，嘴唇动了动，没有任何的反应，就是听天由命了。而两个受伤的人，马上有了动作，但是一个身影出现，那一把巨大的斧头直接劈来，手中的武器马上就是被击飞，巨大的斧头在脖子上面，手臂不方便的那一个人见状，就连武器也不拿了，就是开口问到：“你是谁！” 秦风低声说道：“不要反抗，凭你们的实力，根本无法造成我的伤害，识相的就自废修为。” 那人听到就是摇头：“不可能，虽然这里距离死寂之地外面已经不远了，但是狼卫还存在，没有了修为，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不如你现在杀了我们，一了百了。” 秦风：“很好，既然如此我也就是如你所愿了。”秦风手中的斧头将他们旁边的武器击飞，同时搜刮他们身上的宝物，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放到了身上，就是不管不顾了。现在的两人根本没有了战斗的意志，因为钟百江已经被钟百焕击杀，受伤的人，实力受限，虽然也是第九层的实力，但是有心算无心，钟百焕还是赢了。 钟百焕英俊的脸孔此时十分的平静，杀了自己的对手，心情终于是平静，转身一看秦风，秦风手中多了一些东西，有武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而同时，钟百江的灵卫还在那里，眼神当中闪过了一丝不满，但是马上就是消失不见。 钟百焕走到了两人身前，手中的火焰长鞭将两人直接焚毁，此时就剩下了秦风还有两名奄奄一息的活人了，钟百焕没有犹豫，火焰将两名伤者也是解决了。当下望向了秦风，秦风此时盯紧了钟百焕，钟百焕此时表现出来的老辣，超乎想象。 钟百焕：“以前我认为人不可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杀人，我是不能够想象的。人又怎么可能害人呢？就算是父亲教导于我，我虽然是记住了，但是没有认同，但是这几日下来，我才明白，父亲说的都是有道理的，他说的很对。” 秦风：“我明白，就算是我，我也会这样做，至少灵卫兄弟在天之灵，也已经知道钟百江已经离世，我们这个时候已经无惧比试，那么就剩下了一个目标了，离开死寂之地！” 钟百焕见到秦风不想在这个问题多讲，也是合了自己的意思，马上就是往死寂之地外面走去，一路上有着落单的狼卫出现，只是在两人的面前，他们还没有发出消息，已经是死亡。每一头狼卫的想法就是将两人据为己有，只是被击杀了之后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强者。 足足走了十天，死寂之地的边缘终于是露出了一个小小森林，在森林之外的高山，有着一个平台，而平台当中，有着人影走动，一张大旗迎风而动，钟！ 远远看见了钟家的旗号，钟百焕就是满心欢喜，在一边大喊，马上就是御风而起，急忙离开，但是在空中却是察觉一丝的不妥，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秦风没有出现。秦风此时站在了原地，根本没有想要和自己回到钟家的意思。 秦风：“现在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做，钟家暂时回不去了，请你向钟家说一声，就说我秦风已经战死在死寂之地，和那些狼卫一起埋骨荒漠里面。” 钟百焕看着秦风坚定的眼神就是点了点头，秦风见状就是离开了此地，反身就是往死寂之地而去，钟百焕看着秦风的背影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法宝，火焰悄然升起，但是看着秦风离开自己的攻击范围还是没有动手，终于是回到了钟家的大本营里面。 秦风紫霄圣龙功早已经是运转起来，钟百焕终究是世家弟子，还没有经历事情的时候，还能够有一颗赤子之心，但是面对生死的洗礼，那么世家的做法就显露无疑了。残杀同族这样的罪名，就算是没有证据，也是一种丑闻，面对可能威胁到未来地位的自己，钟百焕有足够的理由击杀自己，而他最后都没有做，这说明情谊还在。 而自己做了他钟家的灵卫，将其护送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心狠手辣的人，连没有还手之力的病弱之人也不放过，自己不想跟在他的身边，因为自己随时可能成为权力的牺牲品，同时，自己回到死寂之地，那是因为心里面有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让自己不要离开这里，想要自己在死寂之地里面探寻一个大宝藏。果断转身进入死寂之地，死寂之地的庞大，就算是十万的狼卫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的地方，所以秦风明智地选择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就是潜入了死寂之地。 死寂之地的枯燥让人抓狂，但是很快就是适应了此地的一切，跟随者心里面的声音，就是去到了死寂之地的一个洞穴里面，这个洞穴正是自己带着钟百焕休息的地方，但是这个时候的洞穴有着不一样的迹象，有一条通道通向了深处，直觉告诉自己，这里将会有大机遇。 漆黑的洞穴当中，自己就是走了进去，慢慢地看见的却是一尊雕像，这一尊雕像有着朦胧的光芒，一个老头微笑看着自己，顿时梦中的那一个老头清晰地显现出来，就是他了。 在死寂之地的上千狼卫的围攻之下，钟家弟子死伤众多，更是有着失踪的人员，而在死寂之地，有着狼卫的围攻的情况之下，失踪就意味着死亡。钟家弟子只有十人或者走出死寂之地，灵卫仅有二十人。外界的强者受狼卫强者的压制，根本无法进入里面救人。 经历了生死洗礼的钟家弟子日后在战斗里面大发光彩，成为和异族战斗的中坚力量。而钟百焕本身就是钟家的天才人物，经历了十年，筑基后期的钟百焕有着当上家主的潜力，金丹期更是有可能达到。意气风发的钟百焕心里面始终有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秦风。 又过去了十年，金丹期的钟百焕成为了钟家的家主，同时在沧州当中成为了一名霸主，因为当年的遭遇，钟百焕成为了狼卫的噩梦。 而百年过去，当秦风渐渐成为了尘埃之后，随着时间而渐渐被人遗忘的时候，死寂之地当中有着一道光芒洞穿了天空，仿佛有人白日飞升。钟百焕才是想起了死寂之地的一位故人。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