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入警门》 第一章 医院谜案 每天一到早晨八点钟,街上人如潮水般往这个城市各个角落挤去,大量的汽车堵在红绿灯前排成长队。鸣笛声夹杂着行人的喧闹声,让人心里不由得涌出一种烦躁感来。尤其是其中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更是在堵车时不停的按着喇叭,让周围的司机反感极了。 一辆车的车主终于忍不住了,摇下车窗来对着那辆车破口大骂起来:“你丫的瞎按什么喇叭!没看见大家都堵着等着呢吗!” 这一骂倒不要紧,车主看清了黑色大众里坐着的司机:一个三十出头的帅气青年正坐在驾驶座上,修长手指在不耐烦的敲打着方向盘,更重要的是,这名青年的身上穿着c市刑侦大队的警服。 这下刚刚破口大骂的司机立刻灰溜溜的钻回了自己的车子里,再也不敢说话了。 c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严君黎由于路上堵车的原因,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倒不是说他身为队长会担心迟到会被扣薪水,应该说,他所担心的问题比扣薪水还要严重得多。 路口的红绿灯终于由红色变成了绿色,路口的汽车陆续前进。黑色大众也总算离开了拥堵的路口,一路往前开去。 往前走了没多久,一栋醒目的建筑物就出现在了严君黎的眼前,上面用正楷大字写着“c市治安警察局”的字样。还没下车,严君黎就重重的叹了口气,感到头疼起来。 刚推开挂着“刑侦科”牌子的门,嘈杂的声音就传入了严君黎的耳朵。 “你来啊,谁怕谁!不知道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怂了的是什么人呢!”一个满脸横肉的胖警察唾沫横飞的大声喊着。 “谁说我怂了,我不过是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再说了我们是人民警察,工作为先,赌博本来就不对!” 和胖警察争吵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看上去还只是个大男孩,正因为愤怒而涨红了一张娃娃脸。而周围的人不是一脸事不关己,就是捧着咖啡在一边起哄看热闹。 “哈哈哈,我说小鸿,你分明是打牌打不过我,还扯什么大道理。我看你就是空有一张研究生文凭,真正到这时候又有哪里能用得上呢,啧啧啧。”胖警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又喝口茶,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不知道哪个人忽然大喊了一声: “哎!严队来了!快快快,都赶快回到位置上去!” 一瞬间,刑侦科的警察们“呼啦”一声作鸟兽散,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该看资料的看资料,该喝茶的喝茶。只有李鸿还杵在原地,紧着一张脸,抿着嘴唇,面露不甘。 严君黎阴沉着一张脸走进刑侦科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一片死寂,空气凝固了一般压抑在每个人的头顶上,可每个人都装作和自己无关而满脸漠然。 “石立泽!”严君黎怒不可遏的把胖警察的名字喊出来,将手里的资料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上班时间不干正事和同事吵架,喝酒赌博?这是身为一名刑侦科警察该干的事情吗?小鸿,连你也跟着他胡闹一气?还有你们,上一件案子的报告呢?领导明天就要,今天怎么连个影子都见不着?成天除了喝酒闲聊,你们还干什么了!有没有一点人民公仆的样子!” 屋子里半响没人吱声,一会儿不知是谁说了句:“上一件案子连破都没有破,怎么写报告啊。”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说:“上上个案子,还不是一样。” “严队,算了吧。”叫石立泽的男人也叹着气说道,“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咱们干或者不干,事情还不都是一个样,何必非要费劲呢。” 就在严君黎张嘴想要再说什么时,刑侦科的门忽然被敲响了,一个小警察探出头来。 “严队,局长找你。” 严君黎只好压下了一肚子的火气,跟着那人走了出去。 严君黎所在的警局管辖下的c市,是一个治安很差、罪犯横生的城市。白天繁荣和平的假象掩饰不了夜幕降临以后浓重的黑暗。偷窃、抢劫、贩毒、谋杀……没有人比严君黎更加清楚,这些令人痛恨的暴行就在人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着,可他身为一名刑警,却无力阻止。 c市的犯罪率向来在全国城市中名列前茅,甚至有“连政府都放弃的城市”之称。没有人知道究竟为什么一个三线小城市会有这么高的犯罪率,更不要说近几年来c市的黑社会堪称肆虐,几乎掌控了整个“地下世界”,每每将警方耍得团团转不说,更有不少黑警不遗余力的为他们卖命……而对于这样令人痛恨的现实,更加可悲的是,绝大多数警察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刑侦科已经至少连着三起案子都没有破获过了。 严君黎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小严啊,新案子。”直到局长开口说话,严君黎才回过神来认真听着。局长像是刚刚挂了一个电话,脸上因为愁苦而显得皱纹更加明显了,“明海医院一个外科医生的尸体被人发现,鉴证科刚刚出发,确定了是谋杀案,就拜托你带人跑一趟了。” “好,我知道了。”严君黎应了一声,就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局长突然又将他叫住。 “小严,就拜托你了。” 多年以后的严君黎再想起这句话时,感觉到局长的话里应当是另有深意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句话仿佛成了某种预言,正是局长这句平常的期待,从此开启了严君黎这一生中崭新的篇章。 明海医院位于c市最繁华的路段之一,是c市唯一的一所三甲大医院。平时人就多得要命,到了哪天有专家门诊的时候,人更是挤得爆棚。而今天则出现了十分壮观的一幕,所有要看病的人全都被拦在了外面,一些人好奇的踮起脚,想要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车在围观者们引起交通堵塞之前及时的赶到了,一些小警察连忙跑去疏散群众,而严君黎从车上下来之后就直奔医院里面。李鸿晚了严君黎一步,赶紧关好车门追了上去。 “谁死了来着?”李鸿追到严君黎身边和他并肩走着。 “外科的主刀医师,名字叫王建树。案发现场是在……我猜就是那边没跑了。”严君黎指了指一个方向,李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群医生和护士都堵在一间房间前,一个个带着惊恐又好奇的神情,把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没等两个人走近,就听见一个声音粗鲁的大喊起来: “是你!不用狡辩了,肯定是你杀死了王医师!你肯定是嫉妒王医师的才学!你——” 严君黎皱起眉头,和走在自己身边的李鸿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见医院的外科室前前后后围了许多人,都面露恐慌。严君黎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向最外围的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徽。 “刑侦大队的,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人立刻一阵唏嘘:“警察来了,是警察!” 紧接着,围着的医生护士们都自动散开了来,露出了包围圈中心争吵的两个人。 其中怒气冲冲的大吼着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白袍,上面写着“内科”两个大字,胸前挂着名牌,写着他的名字“王建设”。尽管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的话可并不好听。 而被他吼的那个人,身上穿得白大褂和别人不同,上面写着“主刀医师”四个字。这位医师长相十分普通,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没什么特点,甚至看不出他是三十岁还是四十岁。他被对方这么吼着,也不过是微微垂下眼帘,跛着脚试图离开他的纠缠。 严君黎眼尖的读出了医师胸牌上的名字:“杨文彬……” “让开让开!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请不要破坏罪案现场!”好在在严队长怔神的时候,贴心的李鸿抢先走上前去,将争吵的两个人拉开,刑侦队这才得以鱼贯进入了杀人现场:外科医师王建树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明显要比旁边几个办公室大一些,严君黎环顾四周,办公室里有一张长沙发、一个用以检查病人的高床、一套办公桌椅和门口的一颗盆栽,整体来讲算是整洁。但门口的盆栽此时被弄翻了,花盆碎在地上,泥土洒了一地,弄不清到底是案发时被弄翻的,还是刚刚被围观和争吵的人不小心弄的。 而死者——王建树医师的尸体就瘫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张着大口,双目圆瞠,似乎死不瞑目。尸体穿着的白大褂敞开着,里面是一件简单的套头羊毛衫,就在羊毛衫的中间靠左的位置,氤氲着一团血迹,已经变得暗红。 严君黎走到桌子前,拿起了桌上一个翻倒的杯子。杯子里盛的咖啡已经全洒在桌子上了,甚至还有一些滴到了尸体的衣服上,可能是死者死前的挣扎所导致的。随后他环顾房间,目光停留在了墙角一个监视摄像头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却被突如其来的喊叫给打断了。 “警长!警长!警长你听我说啊,我知道凶手是谁!” 严君黎转过头,从人群中挤进来冲他喊叫的正是方才大喊大叫的内科医生王建设。 第二章 奇怪的监控 “不是说了吗,无关人员别随便闯进来。”严君黎有些恼怒的看向王建设。 “不是,警官,你听我说!凶手除了杨文彬不可能有别人了,杨文彬他早就对我哥图谋不轨。我哥出事的前一天们还有过争吵,我哥因为他的腿骂了他几句,差点没动起手来。今天他就一气之下把我哥给杀了!”王建设还在大吵大嚷着,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伤心,眼眶通红着。 严君黎头疼起来,连忙抬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好、好,我没说不听你说话,但你能不能说清楚点?从头开始说。杨文彬是谁?你哥是谁?” 看来王建设这个人的语言表达能力也不怎么样,他站在那里满头大汗的说了半天严君黎也没听懂他到底想说些什么。还是一旁站着的一位年轻人开了口。 “警官,王建设是王建树医师的弟弟。”年轻人说道,“他说的杨文彬,是跟王建树医师一样在外科工作的主刀医师,两个人的办公室就在隔壁。 严君黎把目光再次转向那名叫做杨文彬的医生身上,杨文彬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眼睛看向这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由于王建设之前提到过杨文彬的腿,严君黎还多注意了几眼,似乎杨文彬的腿是有些跛的,但他却固执的站着,丝毫没有一点要找地方坐下来的意思。 在顾衍的帮忙解说下,严君黎总算是搞清楚了怎么回事。原来,这名年轻的实习生名叫顾衍,是死者王医师的实习助手。而名叫杨文彬的医师,与死者同为外科的主刀医师,似乎与死者生前有些矛盾,而死者的弟弟王建设则一口咬定这个杨文彬是杀害死者的凶手。 “你就是杨文彬?”严君黎转过身来,这个相貌平平的医生让他忍不住想猜测他的年龄。虽然他的长相并不显老,可是他的表现实在太过沉稳,表情也不似其他人,十分冷静。 “我是杨文彬。”医师点了点头,目光与严君黎相交。 那一瞬间严君黎有一种错觉,他好像从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医师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这时一直在查看尸体的李鸿从尸体前直起腰,对严君黎说道,“严队!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夜里两点到四点之间。死者死于心脏刺穿,伤口很小,但是很精准,一击毙命,当场死亡。凶器应该是解剖刀、手术刀一类的工具。” “在医院里谁能拿得到手术刀或者解剖刀?”严君黎转过身来向房间外的医生护士们询问道。 顾衍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小心翼翼的说道,“呃……这个,大概医院里每一个医生护士都能拿得到。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那除了医生和护士以外的人呢?”严君黎问道,“比如来看病的病人?” “可能性不太大。”一名护士摇了摇头,“医院这么大,结构也挺复杂的,放医疗器械的地方并不好找。另外那附近也有保安,看到无关人员闯进去会拦下来的。” 严君黎了然的点了点头,下了结论,“那么,凶手十有八九就是医院里的医生或护士了。” 人群中立即传来一阵骚动,大家都带着闪烁的神情看向彼此,生怕自己身边的人就是杀人凶手。 “那么,”严君黎转过了身,“昨天晚上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谁呢?” “昨天晚上八点钟,不值夜班的人就都回家去了。”一个护士开口说道,“昨晚外科值夜班的就是王医师,还有他的助手顾衍。内科值班的医生就是王建设医生。” “那么其他科呢?” “医院一楼只有外科和内科,其他科和外科室不在一层楼上。如果别科的医生下来杀人,必须要经过电梯或者楼梯,那样门卫室的大爷一定会注意到。”杨文彬接口说道,“并且晚上九点以后,医院为了安全起见,上下电梯都需要门卡,即使是病人也必须要持有门卡的人带领才能上下。门卡的记录一查便知,因此别科的医生下楼来杀人的可能性很小。” “那么杨医师,昨天晚上凌晨,你在哪里呢?”严君黎锐利的目光投射在杨文彬身上。 “……我,昨天晚上并不是我轮班,所以我在家里睡觉。” “有人可以证明吗?” “没有。”杨文彬摇摇头,“我是独居。” “什么在家睡觉!你分明就是趁这个机会杀了我哥以报私仇!”王建设大吼大叫起来,食指直指着杨文彬,“你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明!” “王建设,那你呢?”严君黎皱起眉头。 “啊?我什么啊?” “你的不在场证明呢?” “我……我当然是一直在办公室里写工作报告,一步都没有出过门!” 严君黎笑了起来,“你一步都没有出过门,岂不是也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不在场证明了吗?” “这……这……” “那么你呢?”严君黎把头转向了助手顾衍,问道,“昨天夜里你在做什么?” “我……当时应该是一个人在资料库整理资料。”顾衍低下头思考道,“啊,对了,两点半的时候我出来倒了杯咖啡,当时前台的张护士应该看到我了。” 在一旁的张护士一听立刻想了起来,点点头说,“对,我记得,正好是两点半的时候,我看见他从资料室里出来,他还和我抱怨整理资料累得慌,我就让他整理完以后可要跟王医生要奖金。唉,没想到今天王医生就……” 严君黎点了点头,扫过面前的几个人,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了杨文彬身上。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严队!你过来一下!” 是他刚才派去调查监控录像的石立泽。 “怎么了?” “不好了……那个,那个监控录像,实在是太奇怪了,你得过来看看!”石立泽一张脸憋得通红,似乎想解释又解释不清的样子。严君黎只好离开王建树的办公室,跟着石立泽走了出去。 监控录像的画面上是王医师的办公室,这是案发前,王医师正在镜头底下翻一翻资料,喝一喝茶,这段动作一直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随后,王医师站起身来走出门外,看上去像是要去解手。随后画面里就变成了空的办公室,这段画面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于是工作人员干脆按了快进。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没有监控摄像头吗?”严君黎插嘴说了一句。 “本来是有的,但是上个月坏掉了,也就一直没有人管。”工作人员解答道。 “严队,你快看快看,马上就要到重点了!”石立泽催促道,于是严君黎的目光又重新放回了监控录像上。 二十多分钟的空白后,身穿白大褂的王医师又回到了画面里,坐了下来,开始翻书。就在严君黎已经开始赶到不耐烦的时候,画面突然一阵雪花,然后变得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是凶手干的?” “不是的,只是监控系统老化了,偶尔就会出现短路,一般只要过几秒钟就没事了,不过……”工作人员有些为难似的,不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屏幕。 时间的确很短,黑屏的时间不到十秒钟,画面就又重新清晰了起来。可是屏幕上呈现的画面却令所有人大惊失色。 屏幕里的王医师已经面部僵硬,毫无生机的死在了椅子上,胸前渗出鲜血来。 “这……这,这怎么可能?”严君黎一下子站了起来,“中间只有不到十秒的时间,凶手居然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死了王医师?而且凶手怎么可能会预料得到短路的精确时间,再来到办公室杀人呢?他是上帝不成!” 第三章 杨文彬 过了一个上午,案子也丝毫没有什么头绪。警察们查了门卡的记录,从值夜班开始到下班之前并没有楼上的人下楼的记录,也就是说,嫌犯只能是一楼的医生和护士。剩下的时间里,严君黎花时间和院长、主任和医院里不起眼的护理人员聊了聊天,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首先是王建树其人,工作的认真程度没有人否认,包括院长在内,都十分认可他的工作态度和成绩。但是他脾气似乎不太好,时常因为某些小事发火,而且吵起架来很不客气,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傲慢的人。私下和同事的关系处的并不好,可要说谁能和他结怨到要去杀他的地步,又想不出来几个。再说他的弟弟王建设,恶劣的性格和他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奇怪的是兄弟俩却不怎么吵架,感情也挺不错,因此王建设似乎不太可能杀自己的亲生哥哥。然后就是助手顾衍,顾衍很年轻,据说是大学还没有毕业就跟着王医师实习了。王建树虽然性格恶劣,可是对顾衍却很好,甚至是明显的偏袒这个孩子。而顾衍对王建树也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依赖,据说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当即就哭得泣不成声。 这样看来,最有嫌疑的人还是杨医师杨文彬了。 杨文彬的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同事们都不怎么了解他,只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出了意外,跛了一条腿。而王建树医师一向很不喜欢杨文彬,似乎是认为他一个残疾人居然和自己坐到一样的位置而心有不满。据外科的小护士们说,经常看到王医师和杨医师吵架,而王医师气极的时候总能说出一些十分难听的话来。并且王建树和杨文彬同为主刀医师,而现在的外科主任已经年迈,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如果王建树死了,主任自然是杨文彬来做。王建树的死,对于杨文彬来说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严君黎站在明海医院楼下,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着了叼在嘴里,深深的吸一口,又吐了出来。 “严队,又抽烟啊,对身体不好的。”李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笑着说道。 “啊,小鸿啊。这不是想案子,没根烟我脑子转不动。”严君黎拍了拍这个自己队里年纪最小的警员,“这案子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看最后还不一样是石立泽一帮人团团转上几天,最后无功而返,随便写上几个字当作报告交了差就是了。”李鸿扁着嘴,一看表情就知道还是在为之前的事情闹别扭。严君黎的心里一痛,因为他绝望的想到如果再这样下去,这话就会变成真的了。 “小鸿,你不能这么想。不过是几次失败而已,就把你这样百年出一个的天才都给打败了?”严君黎厉声说道,“不努力怎么知道破不了案子,就算真的破不了,我们的身份也不允许我们有一点纰漏,知道不知道?” “是,长官!”李鸿立马像模像样的敬了个礼,然后笑了起来,“严队,我有时候真是特别敬佩你。他们总说,严队这个人,先是刑侦大队长,然后才是严君黎,今天我算是信了。” “小鬼头甭油嘴滑舌的。”严君黎叼着烟,一巴掌拍在李鸿的后脑勺上,吐出一个烟圈来,说道,“说正经的,案子。” “我不油嘴滑舌,我这嘴里面都好几天没油水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严队,咱去吃饭吧,边吃边说!”李鸿笑嘻嘻的说。 两人在附近一家小面馆坐下来,由于穿着警服,周围人看他们的表情都怪怪的,这两人倒也不在意,就聊起案子来。 “就我们今天见到的嫌疑人来说,王建树的弟弟和助手似乎都不太可能杀王建树。也许还有别的相关人员,但是就目前看来,那个杨文彬是最有嫌疑的。看起来就古怪的很,而且还是个瘸子,之前还和王建树有过节。” “嗯,没错,不过就算凶手是他,监控的那十秒又怎么解释呢?”严君黎的表情又沉了下来,想到那诡异的一幕,觉得身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任是什么人也做不到那样的事情啊。” “严队……你说,该不会是鬼怪杀人吧?”李鸿忽然一脸很害怕的表情,“不是都说医院里面闹鬼多吗?又是半夜死的人……” “小鬼,胡说什么呢!这世界上哪有鬼怪!要有也是装神弄……”严君黎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吞了下去,李鸿奇怪的刚想问怎么回事,就看到了面馆门口进来的人。那不是杨文彬又是谁呢。 “咦,他怎么……” 杨文彬没有穿白大褂,严君黎险些没认出他来。这位医师穿着普通的格子衬衫,看上去倒比在医院时年轻了许多。他脚步轻盈,熟门熟路,看样子应该是常在这里吃饭,在点了一碗面之后,他的眼睛向这边看过来,明显是看到了他们两个人,可他一愣之后又把脸转了过去,想要装作没看见。 怎么能让你得逞? 严君黎当下就直接站了起来,露出好像跟对方很熟的笑容热情的向医生的方向招手:“杨医生!这边这边!哎呀真是太巧了,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您呐!” 杨文彬端着他的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脸的尴尬。这下子再也没法装作看不见了,他只好端着面坐到了严君黎对面。微愠的眼睛看向得意的眼睛。 “严队长,好巧。” “是啊是啊,好巧啊,那什么,杨医生平时就经常来这里吃饭吗?”李鸿赶紧接上话茬,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杨医生根本就没有想吃这一套的意思。 “严队长,李警官,我知道你们怀疑我是凶手。不仅是你们,医院里所有人都怀疑我,可我要告诉你们,我并不是凶手。”杨文彬轻轻的把手里的碗放下,面色如常的说道。 第四章 深入 杨文彬的单刀直入让对话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严君黎看了李鸿一眼,也决定不再多说废话。 “这也是当然。你见过有哪个凶手自己承认自己是凶手的吗?” 严君黎这句话的语气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威胁了,但看上去懦弱的杨文彬反倒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c市的警署无能我早有耳闻,可是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无能。” 说实在话,杨文彬的语气不温不火,笑容也恰到好处,可这句话就是让人觉得十分恼怒。 “你——你说什么呢!”李鸿被这句话气的站起来,又被严君黎使劲按了下来。 “听他说完。”严君黎抬了抬下巴,示意杨文彬继续。 “你们身为刑警,真的仔细注意过罪案现场吗?”杨文彬挑起一筷子面送进嘴里,轻描淡写的说道,“应该说全医院里最不可能犯案的一个人就是我。” “这话怎么说?” “因为我是个瘸子,我根本不可能抱得动王医师的尸体。” 严君黎和李鸿交换了一个眼色,前者继续问道:“为什么你要抱王医师的尸体?” “因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王医师根本就不是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的。”杨文彬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神采,嘴角微微上扬,又带着一丝蔑视的意味,“王医师是瘫坐在椅子上死去的,又不是趴在桌子上死的,为什么他桌子上的东西都被碰的乱七八糟的?” “那当然是因为他和凶手搏斗的时候碰翻的。”李鸿道。 “当然不是。你们有仔细看过尸体的衣服吗?不光外面的白大褂平整,连里面的衬衫也没有一丝褶皱。这说明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的,根本就没有挣扎,更谈不上搏斗。”杨文彬淡淡道,“可是虽然尸体的上身衣物平整,衬衫的下摆却有一部分本来应该塞在裤子里的,扯了出来,并且裤子周围有皱褶。这就是尸体被人移动过的证据。凶手抱住尸体的腰部将他整个抗在肩上,正要放在椅子上时,尸体的手臂却将桌上的杂物打翻了。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证明的话,你们注意到桌上那只翻倒的咖啡杯了吗?” “咖啡杯?” “咖啡杯的杯口朝里,咖啡也洒在尸体面前,说明咖啡是从外向里被碰倒的。如果是挣扎或搏斗,死者坐在椅子上,手臂一定是向外推,那么咖啡杯怎么可能倒得那么奇怪?” 严君黎稍稍一想,立刻明白过来,面也不吃了,立刻站起身:“小鸿!走走走,回医院去!” 李鸿还杵在那里没想明白,就被严君黎直接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哎哎哎,严队!面还没吃呢!” 而被独自留在座位上的杨文彬只是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第二口面挑起来,送进嘴里。 回到罪案现场的严君黎一行人经过仔细检查,发现就如同杨文彬推理的那样,从细节上发现了许多破绽。咖啡杯的倾倒方向很奇怪,不像是受害者碰翻的。而死者的衣服皱褶也果然像杨文彬说的那样另有古怪。那么第一案发现场的问题就要重新讨论了。这样一来,之前的假设被全部否决,嫌疑人也要重新确定才行。并且,如果办公室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这个案子就更加的扑朔迷离了。因为明明王建树黑屏之前就坐在办公室里,黑屏之后就只剩下了一具尸体…… 想不明白,还是想不明白。 严君黎走出王建树的办公室,站在走廊上环顾四周。从王医师的办公室出去,隔着一条过道就是外科手术室。明海医院不是什么三甲大医院,手术室和外面的走廊也就只有一门之隔。再向里走,除了各个看诊室以外,最尽头就是顾衍证词中的资料室,据说他在案发时正一个人在里面整理资料。从外科室出来,穿过一楼大厅,对面就是内科室。但是如果要从内科室到外科室来行凶,要经过前台的服务窗口,也就是说一定会被前台的张护士看到。 如果说杨文彬不是凶手,在内科室值班的王建设也难以行凶,那么难道说凶手是顾衍吗?可是顾衍有什么动机呢?何况他还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拥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而且,杨文彬真的不是凶手?他为人古怪,行事诡异,刚才面馆里的一番话就像他刻意证实自己的清白一样。就算他不是凶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呢? “所谓嫌疑人,也不仅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已。” 正在严君黎发愣的时候,一杯热茶忽然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发现面前的人正是杨文彬。 杨文彬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脸平淡的神色,看不出情绪上的波动。虽然因为杀人事件的发生,外科室暂停运行一天,但杨文彬仍然穿着白大褂,俨然医者的模样。 “谢谢。”严君黎接过茶,道了谢,心里琢磨着这个奇怪的人,并且提高了警惕。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杨文彬微微一笑,指向对面内科室的方向:“你刚才往那边看,想必是在思考王建设杀人的可能性。但是随后你又想到,如果王建设从内科室走到外科室来,一定会被前台的张护士看到。但是如果张护士愿意为王建设做伪证呢?” 严君黎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我是他们的同事,虽然我比较独来独往,但日久天长也会听到一些绯闻。当然,绯闻不足以作证据,严队长,您有进过王医生的办公室吗?” 严君黎摇摇头,身为队长他往往只是派部下查看这些地方,自己并不怎么勘察。 “王建设的办公室里有一面小镜子,我看见它在那里有一阵子了。王医生又不是gay,镜子肯定是给女人准备的。王医生结了婚,可是他老婆从来没有来过医院。今天早些时候,王医生的白大褂上沾了一些口红,和张莹护士用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么说,张莹护士和王建设医生有奸情?”严君黎挑起眉来,“可就算是这样,只能说明张护士也许会给王建设做伪证,嫌疑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别看王建树那个样子,他也是不容许自己的弟弟和别人偷情的。之前因为这件事情对张护士大发脾气,甚至威胁她自己要动用关系把她炒掉。所以如果说动机,张莹护士也是有的。” 严君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微笑又变成了出声的笑,手里端着的茶杯都开始抖起来。 “你笑什么啊。”这回到杨文彬皱起眉头,有点不安的问,“难道我的推论有错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严君黎眼含笑意,“只是你太厉害了,俨然比我还更像个警察啊。说真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医生罢了。”杨文彬微笑道,“而且还是案件的嫌疑人。信不信我的分析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看起来是挺普通的,我甚至都看不出来你有多大。”严君黎饶有兴趣的看向对方,“可是你——” “头脑聪明,对吧?”杨文彬不以为意,“我无意逞英雄,不过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罢了。” “不,我是想说,比起你绷着个脸的样子,笑起来要好看多了。你要是个姑娘,我肯定就看上你了。”严君黎弯着嘴角道。 杨文彬一怔,瞪着严队长,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一甩袖子愤然离开了,留下严君黎得逞似的笑声在身后。 第五章 合作 杨文彬是个人才。 严君黎敢以自己队里所有的饭桶起誓,杨文彬绝对是个人才。 甚至他可以说,杨文彬可能要比他手下的任何一个警察都更加心思缜密,观察力强,推理力强。无论他是不是凶手或案件相关人,都是一位难得的奇才,这让严君黎更加怀疑杨文彬行凶的可能性,不然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杨文彬居然愿意屈才在这么一个小医院里。 “杨文彬,杨医师!” 杨文彬跛着脚,所以即使他再想甩掉后面那个跟屁虫,也总是无果。训练有素体能一级的严君黎怎么可能随便就让猎物逃走呢? “杨医师,你觉得监控录像究竟是怎么回事?”严君黎追上去问道。 “我怎么知道。” “那你觉得几个嫌疑人里面最有动机杀人的会是谁?”严君黎有耐心的继续问道。 “我不关心。” “那你觉得第一案发现场在什么地方?” “我——”即使好脾气如杨文彬,也受不了严队长的一再盘问,忍无可忍的转过身来,“严队长,您究竟是问问题还是审犯人啊!” “不是问问题也不是审犯人,我这不是来请教的吗?”严君黎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 “请教?”杨文彬目光如炬,愤怒的说道,“什么时候刑侦大队长要来请教一个瘸腿的外科医生了?原来如今刑警已经没用到这种地步了啊!”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杨文彬有些忐忑不安的望回去,心想也许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太重了,正想要开口道歉时,却被严君黎给打断了。 “是啊,如今的刑警正是没用到如此地步了。”严君黎却只是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杨文彬的冒犯。掏出一根烟,点上火,抽一口,“杨医师,相信你也都看得见。警察们在罪案现场,聊的不是案子而是足球队,坐办公室不是写报告而是喝酒打牌。c市是个连政府都放弃的地方,没有人想好好当个警察,不过是混饭吃而已。” “那在这个政府都放弃的地方,严队长又为什么要当警察呢?”杨文彬的语气里,不得不说带着一丝嘲讽。 “就和杨医师做医生的理由一样。”严君黎话里有话的说道。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做医生?”杨文彬瞪着他。 “你也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医生?”严君黎挑起眉。 “胡搅蛮缠!”杨文彬愤怒道,说着就想离开。 严君黎也不着急,慢慢的抽他那根烟,“杨医师,可是别忘了,你还是本案的嫌疑人呐。虽然你有你的推论,可是我也可以当作是你的一面之词。虽然我权利不大,但是拘留你个把小时,我还是做得到的。” “你在威胁我?!”严君黎的话让杨文彬更加恼怒起来。 严君黎叹了口气,眼神犀利的看向医生,“一条人命摆在这里,死于他人之手,无论他生前是什么人,现在就只是一条无辜的人命。没错,我严君黎和手下刑警无能,没法独自破获这案子,假使此案悬而未决,我也只能自怨自艾。可医生你呢?你就可以冷血无情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而你明明有这个能力抓住他?” 指尖的香烟燃尽了,烟灰掉在地上。严君黎把它丢到地上,拿脚踩灭。又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医院,再弯下腰把它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在这个过程中,他安静的等待着,如同黑暗中的猎手盯住自己的猎物。严君黎等着杨文彬的回答,假如他用任何借口推脱自己,这件案子八九不离十,就和这位跛脚医生扯不下关系了。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半晌,杨文彬冷漠的回答,表情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神采,“死的是王建树,不是我,也是别人杀了他,又不是我干的。这些大道理说了一堆,说到底这是你们警察的义务,和我这个医生没半点关系。” “你——”就在严君黎气的拔高了声音的时候,又被杨文彬打断。 “但是有一点你说的对,这案子一天不破,我就一天脱不了嫌疑人的身份。所以这个案子,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下不为例,如果案子破了,就请严队长再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杨文彬最后淡淡说道。 然后严君黎就看着这位看不出年龄的外科医师拉开黄色的警戒线,一瘸一拐的走出外科室的门。严君黎端详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好奇,并且越来越对这个人饶有兴趣起来。 “哎,这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严君黎摇摇头,勾起唇角。 ———————————————————— 这是明海医院杀人案如火如荼调查中的第三天。一沓资料“啪”的放在了杨文彬对面的桌子上,杨文彬扫了一眼,看到里面有尸体的照片、嫌疑人的照片,还有明海医院的资料,还有一张看上去像是尸检报告。 “这是这次案子里面全部的资料。”严君黎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神情严肃,“告诉你,我这可是违规操作,要是被局长发现了,我这个月的奖金一分钱都拿不到。” 杨文彬打断了严君黎:“严队长,我理解你,只不过…” “什么?” “为什么我们非得在审讯室里谈这个?”杨文彬双手抱臂。 没错,这两人正坐在警局的审讯室,大玻璃窗的后面。 第六章 嫌疑人口供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嘛!”严君黎一脸坦然,“案子的资料是不能拿出警局的,要是被上面查到是要受处分的。反正你是案件嫌疑人,叫到警局审讯倒是理所当然的。” 杨文彬一口气憋着出不来,只能拿眼睛剜严君黎一眼,拿起了桌子上的资料。 高清相片最大程度的还原了罪案现场和尸体的原状,再看一遍,还是那么惨无人道。 “的确如你所说的那样,鉴证课给出的答案也是尸体曾经被人移动过。那么我们就有了两个问题,第一,凶手为什么要移动尸体不可?这样做有什么原因?第二,第一案发现场到底在哪里?另外监控我又看了一遍,也找技术人员检测过,没有任何被修改过的痕迹,凶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杨文彬摇摇头,一目十行的翻阅着其他的资料。 “至于这个,”严君黎从证物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分别是王建设、张莹和顾衍的证词,当然这里也有你的,只不过我想我们就没必要听了。” 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绿灯一闪一闪,首先传来的是严君黎的问话。 “你是王建设,死者的弟弟?” 沉默了一两秒后,是王建设回答的声音。 “对,我是。” “案发的那天夜晚,你在干什么?” “我在内科室自己的办公室里值班。” “你没有出过内科室的门吗?” “我没有,前台值班的张莹护士可以为我证明!” “她怎么为你证明?” “她……她能看到我办公室的。” “但是据你之前所说的话,你一步都没有出过办公室门。那么你能保证她一直都紧盯着你办公室的门吗?” “不、不是警官,她真的能为我证明!那天晚上其实她一直都呆在我的办公室里的!” “她一个护士,呆在你办公室做什么?” “这个……这个是因为……” “你和张莹护士是不是有婚外情?” “什——你怎么!你有什么证据!” “我只要听回答,是或者不是。这个答案关系到你的不在场证明!” “……你、你千万别告诉我老婆……” 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写字的声音。 “那么你和死者生前关系怎么样?你觉得对你来说,他是个好哥哥吗?” “……还行吧。” “你和死者生前有过什么恩怨吗?” “什……没有!当然没有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吗!” “这只是惯例询问,请你配合。” “……” “你觉得明海医院里,谁有可能对你哥哥不利?——除了杨文彬以外。” 杨文彬听到这里险些没笑起来。 “除了……杨文彬以外啊。” 王建设似乎犹豫了一会儿。 “我觉得……也许,莹莹她……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说莹莹是杀人凶手,只是我哥她,之前因为极端反对我们俩的事儿,和莹莹吵了一架。莹莹回来以后简直是大发雷霆,跟我嚷着说她有机会一定要杀了我哥,我劝都劝不动。所以……” 王建设的录音播完了,播放键“咔”的跳了起来。严君黎饶有兴趣的看向杨文彬,而后者则陷入沉思。 “看来王建设和他哥哥的关系并没有他表现给别人看的那么好啊。” “是啊,在我看,王建设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恐怕在人前宣扬自己和哥哥有多亲密也只是想保留自己的面子而已。” “可他还是没有动机杀自己的哥哥吧。” “这可不一定,来听听我们张护士的证词吧。”严君黎神秘一笑。 录音笔再度播放。 “你是张莹?” “是,是我。” “案发当晚,你在一楼的服务台值班,是吗?” “没错。” “你中途去过王建设的办公室吗?” “这个……去过……” “呆了多久?” “并没有呆很久的!也就……十分钟的样子,真的。我很快就回去值班了。” “那在你值班的过程中,有注意到任何可疑的人进出外科室吗?” “可疑的人……没有,只有小顾从资料室出来倒咖啡的时候和我打了招呼,满头大汗的,肯定是在资料室忙了很久。” “你和死者生前关系如何?” “这个……嗯,很好啊。” “别和我撒谎。我听说你们之前还大吵过一架。” “这、那、那是……” “因为什么原因吵架?” “我……我……” “听说你曾经威胁死者要杀了他?” “我……我没有……警官!我真的没有啊,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啊!呜呜……” 杨文彬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应该不足以完成这样巧妙的杀人案才对。 “也许她只是装的,不好确定。”严君黎似乎看出了杨文彬内心所想,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张小姐,请您冷静一点。” “我……可是我真的不是凶手啊警官,您要相信我啊!凶手,凶手肯定是王建设啊!” 杨文彬哑然失笑,这一对情人,真是卖的一手好队友。 “王建设?为什么?” “王建设他……其实和他哥哥的关系很差。半个月前,他们家老爷子死了。他们家还算是富裕,老爷子也留了一笔不算小的遗产。本来王建设觉得自己照顾老爷子付出的最多,理应拿到多数遗产,可是王建树仗着自己是长子,不想让王建设拿一毛钱。我听说为此王建树甚至不惜假造遗书,王建设都快要气炸了。警官!是他,凶手是王建设啊!跟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啊!呜呜呜……” 播放键又跳了起来。 严君黎说:“本来还想多问她一些问题,可是她的精神状态实在太不稳定了,所以就只好提前放她走了。” “王建树和王建设,兄弟之间居然有遗产纠纷……”杨文彬摇摇头,不可思议的说道,“他们真是掩饰的太好了。” “这么一来,两个人都有动机,也有条件杀人了。张莹是前台护士,她去外科室不会有人看见,也没有人怀疑。而王建设的动机太充分了,尤其是那笔遗产经我们查实,的确数目不少,这样一来所有遗产都是王建设拿着了。” “顾衍呢?”杨文彬问道。 “至于顾衍……你自己听听吧。” …… “顾衍,对吧。你是死者的实习助手?” “是……” 能听到这个男孩的啜泣声。 “你当助手多久了?” “大概有……四个月了吧。” “你和死者之前关系如何?” “很好……特别好,王医师他对我特别好。我……真的很喜欢他。” 声音哽咽着。 “案发当晚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我在外科室的资料室里,帮王医师整理资料。那天晚上,我跟着王医师做完最后一场手术以后,就埋头在资料室,没有出来过了。” “那场手术是几点钟结束的?” “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 “你整理完资料以后,去过死者的办公室吗?” “我……我敲过医生的门,想告诉他我准备回家了。可是敲了一会也没有人答应,我以为他睡着了,就自己回去了。可没想到第二天一看,居然……” 第七章 重返明海 又是好一阵啜泣和哽咽。 “你和死者生前有过什么矛盾吗?” “……有过,一些小的争吵。大概是我是个实习生,所以总是笨手笨脚的,容易犯错,医生就会骂我。” “只是这样而已吗?” “是的。” “那么,你认为什么人有可能加害于死者呢?” “我……我不知道……” 对待这个问题,顾衍好像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我不知道……我想不出会有什么人会想杀他!我根本没想到……我不想让他死啊……我不知道……” 然后男孩痛苦的哭声被生硬的掐断,播放结束了。 杨文彬眉头紧锁了好一阵子。 “怎么?想到什么了吗?”严君黎问。 杨文彬摇摇头:“没有,大概只是我多想了而已。” 临近中午时,两人重新回到了明海医院,杨文彬说还有一些线索准备调查,两人一前一后,杨文彬刚走进大厅,就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杨文彬!” 王建设人模狗样的穿着白大褂,端着咖啡,一脸得意的表情说,“怎么着,有人死了可医院还没倒闭呢,你怎么不来上班?觉得和警察混在一起他能罩着你还是怎么着?” “我可不是自愿被找去的!”杨文彬压着火气说道。 “那是你的事情!外科恢复运营了,你就是应该来上班,不然逃班可是要扣奖金的。”王建设眉毛一挑一挑,得意的很。 “他的奖金多少钱?我来出。” 严君黎从杨文彬的身后走出来,沉声道,直视着王建设的眼睛,“杨文彬受我委托协助警方查案脱不开身,难道明海医院没有第二个能动手术的人了不成?” “这、这……” “把你们院长叫来,我亲自问问他,如果我需要杨医师协助调查,他放不放人给我。我告诉你,如果影响谋杀案的调查,警方可是有权扣下这家医院的!” 刚刚还很威风的王建设一听立马吓软了腿,赶紧一个劲赔不是,“哎呀,警官,你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医院这种地方,它早一天营业,就早一天造福c市的病人啊。即使是我哥死了,耽误医院救治病人,总是不好的对吧……” “那现在警察要继续调查你哥的谋杀案,你总不至于还拦着吧?”严君黎眼神凌厉。 “不不不,肯定不拦着……”王建设的模样简直就差弯下腰来鞠躬了。 于是严君黎和杨文彬两个人就这么昂首阔步的长驱直入,穿过了外科室的玻璃门和看诊的人群,一直走到最尽头的资料室。 “……你真的有权利扣下整个明海医院吗?”杨文彬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没有。”严君黎一脸正直,答的毫不犹豫。 两个人就像约好了似的,同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直笑到肚子疼。 “王建设这个人,就是欺软怕硬,他肚子里那点坏水,也不过就能碾死只蟑螂罢了。”严君黎评判道,“以后别让他逮到机会找你的碴。” “找我的碴?”杨文彬挑眉道,“他不过是被我压惯了,才总想找个机会侮辱我,只不过也没成功。” “好好好,杨大医师,数您最厉害,严某自愧不如!”严君黎摇头笑道。 “行了,别打岔了,过来是要找线索的。”杨文彬正经起来,拿出钥匙打开了资料室的门。门后的屋子有些阴暗,一排排的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纸质资料、书籍。杨文彬打开灯,顿时周围就亮了起来。 “来资料室打算调查什么啊?”严君黎跟在杨文彬身后。 “顾衍说他那天晚上一直在资料室整理资料,我要看看他是不是说实话了。”杨文彬在书架中穿行,径直来到字母“d”的位置,然后边翻动着资料边说道,“因为案发之前,这里a-c的资料都是我整理的,所以如果他当晚一直在整理资料,我会看出来的。” 严君黎站在边上,好奇的望着杨医师翻动资料,“那这资料整理……用什么顺序啊?这不是都已经有abcd了吗?” “啊。外科室的资料光按照字母顺序排列有时候是不行的。”杨文彬意外的好脾气,耐心的给警官解释道,“有一些重要资料,比如用药的匹配、血库的各种血型和血性、大手术周期安排等等,有些用的比较经常,要从一堆纸质文件里翻出来,只有字母排序是不够的。” “那要怎么排序?” “这个没什么规定,个人有个人的排法,只要能找到就行了。一般先把一类放在一起,再按人名或者手术程度排列。”杨文彬说着已经翻完了三个格子上的资料,“……没错,后面的这些都是整理过的,这么说顾衍的确一个晚上都在整理资料吗……?” “怎么了,你觉得顾衍的证词有问题?”严君黎问道,“刚才在听顾衍口供的时候,你就好像看出什么来了一样。” 杨文彬摇摇头,“听口供的时候,我只是觉得顾衍明明那么伤心,一直在哭,却没有像张莹那样语无伦次,反倒对于大多数问题回答的都条理清晰,有一点可疑罢了。而现在……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严君黎摇摇头,随手翻着架子上的资料,结果被杨文彬一把抓住了手。 “别乱翻,你又不知道顺序。” “好好好……”严君黎只好悻悻的收回了手,嘟囔着说,“你们医院的资料整理起来也太复杂了,要是我,直接按时间顺序放就好了,哪儿这么多事情。” 第八章 地下区域 然而杨文彬却忽然一把抓住了严君黎:“等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严君黎手腕被抓的生疼,又莫名其妙,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要是我就按时间顺序……” 杨文彬一下子松开了严君黎的手,埋头第二次翻动那些资料,不一会儿,脸上露出笑容来。 “怎么……”严君黎的话刚说出了个头,杨文彬又跛着脚急切的走出了资料室的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服务前台,把正在值班的小护士给吓了一跳。 杨文彬先是站在柜台前面,望向外科室的方向,然后又拜托那位小护士让开,站在护士站的位置往外科室看,又蹲下来,再站起来,反复变换了好几个角度,才最终露出了微笑。 “哎,你的腿,没事吧。”严君黎追出来以后在边上看着他又站又蹲,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杨文彬摆摆手,一脸笑容的走出来,搞得严君黎莫名其妙。 “到底怎么了?你一副便秘好久终于大出来的表情。” 杨文彬立刻拿眼睛剜他:“怎么说话呢,人民警察!” “哎呀说正经的,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啊,说来听听。” 杨文彬带着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还是摆摆手,“不过是案子发生了这么久以后,终于有了设想而已。” —————————————————————————— c市是个不大也不小的城市,警局所在的市中心非常繁华,从国道一路到底,拔地而起的写字楼、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要是走过大理石铺设的中央广场,手里能接十几份广告传单。但要是顺着那条细长的柏油路,一路往下走,弯弯曲曲的颠簸一阵子,所到的地方又截然不同了。市区以外的地方简直好比贫民窟,无论经济还是教育程度都和市区无法相提并论,贫富分化十分严重。 现在正是夜幕降临,繁星满天的时候,杨文彬就像某种安静的小动物一样,一瘸一拐的,缓慢却融入其中的悠然的迈着步子。他的两边是被工业废弃熏得发黑的建筑物,街道的下水道周围氤着难闻的臭油,偶尔有街边摊,就地摆着不干净的桌椅,老板也不吆喝,就沉默着在大铁锅里做着食物,油乎乎的皱出褶子的脸在黑暗中伫立成了神秘的雕像。 而远远跟在杨文彬身后一段距离的严君黎则像是机警的夜行动物,和前方悠闲的医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严君黎眯着眼睛看向杨文彬,后者脱下那件白大褂,仿佛自然而然的就融进了这片黑暗之中,没有任何违和感。严君黎深深的感到这个人的身上应该有很多深埋的秘密,但他的秘密又隐藏的那么恰当,那么让人肃然起敬,仿佛开口询问那些秘密就是对杨医师的某种亵渎似的。 可身为一名刑警,挖出嫌疑人的秘密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想到这里的严君黎露出笑容,腹诽自己简直是为跟踪杨文彬找到一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离开明海医院以后,杨文彬就向自己告假,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做,并且极力不让严君黎跟着。严队长表面答应,放他离开,眼睛却一直盯着杨文彬离去的方向,然后拦了辆计程车一路跟踪着医生,在他发现杨文彬居然是要去到那片区域时,他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片脏乱差的小地方,警察们称之为c市的“地下区域”,是c市罪犯最频繁出没的地区,也是各种刑事案件频发的地方。他上一次来这里,追着一个炸弹犯跑了足足五公里,最后小腿中弹,胸膛被刀划了个大口子。说实话,他实在不愿意怀疑杨文彬,可他居然追着他来到了这种地方,简直是逼着他对医生起疑心。 杨文彬在肮脏的小巷子里拐来拐去,严君黎莫名其妙,但又急于找到对方的目的地,只得一路跟了上去。然而就在医生拐过一个转弯时,却突然消失在了严君黎眼前。 严君黎心里一惊,飞快的转过头,下意识就掏出了枪。 果不其然,杨文彬正站在严君黎的身后,脸上挂着要笑不笑的表情说道,“严队长来这种地方,是想跟我一起溜个冰*吗?” (*溜冰:黑话,指冰丶毒。这里是杨文彬察觉了严君黎的跟踪和怀疑后开玩笑说自己贩毒。) 严君黎舒了一口气,把枪别回后腰,一脸的无奈,“真不错啊,杨医师。察觉跟踪以后立刻走折线,迷惑跟踪者,然后找机会闪进拐角躲藏起来,再趁对方追赶上的一瞬间攻击,你的反应都快赶上军统特务了。” “我可没攻击你,反倒是严队长把枪冲着我了好不好。”杨文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你不信任我,就算我怎么说你都会跟来。” 严君黎心说废话,背着警方上这种地方来他不怀疑可能吗?只不过嘴上客气多了,“怎么说话呢,这地方人多眼杂,越脏的地方老鼠越多,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我于公于私都要担心吧。” 杨文彬对他这套说辞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发表不同意见。反倒是一瘸一拐的慢悠悠的走起来,一副要散步的架势,严君黎也只好和他肩并肩的走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在这边生活过一段时间。”果然不久后,杨文彬就打开了话匣子,“我父母,在我十七岁那年去世了。十七岁,我还在上高中。父母双亡,我交不起学费,就退学了。流浪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c市辗转了很久,发现在这个地方我能偷点吃的或者钱,能活命。那个桥底下,喏,看见没?那时候我晚上就睡在那儿。” “你父母……”严君黎有些吃惊,“他们是怎么……” 可是杨文彬摇摇头,表示不愿意说。 “那那时候没有什么亲戚收留你?” “没有,我们家一直都没有什么亲戚。从小我就没见过我们家的任何亲戚,只有我、我妈和我爸。”杨文彬徐徐的说,“我在这儿流浪了好几天,有时候要饭,有时候偷东西再拿去卖。后来啊,就是在那座桥底下,我被一家小茶馆的老板给捡回去了。” 第九章 端倪 “噢——原来是这样。”严君黎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突然要来这么脏乱差的地方散步,是要去拜访当年的救命恩人吗?” “我本来要自己过来,是你说什么担心我的人身安全,非要跟来的。”杨文彬白了他一眼,“嫌弃你可以走。” “你看你,我哪是那个意思。那人对你来说肯定是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那时候离现在有多长时间了?二十年?三十年?”严君黎好奇道,“哎,说起来,你现在有多大了?” “你觉得我看起来有多大?”杨文彬笑着停下脚步。 “这个……三十到四十岁吧。”严君黎老老实实的答道。 “差距这么大?”杨文彬笑了起来,又径直往前走了。 “诶,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多大嘛!” 杨文彬走到一家小小旧旧的茶馆,虽然生意冷冷清清,可是店面却比其他地方要干净许多。杨文彬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吱呀”一声后,一个老大伯从门后探出头来,看到杨文彬的脸时,立刻笑起来。 “哎呀,小彬呐,快坐坐坐!这位是你的朋友吧,也快坐!我去给你们沏壶茶。” “朱伯,麻烦您了。”杨文彬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找位置坐了下来。 严君黎心里笑起来,也跟着坐下来,打趣着说道:“真想不到你这个铁面生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杨文彬的眉头就拧起来:“把我说的跟什么似的,铁汉还柔情呢,何况我一个瘸子。” “小彬啊,他就是倔。”不知道什么时候,朱伯笑吟吟的端上了两杯热茶,茶杯是青釉的,看起来还讲究的很。 “他这孩子,小的时候就倔的很。没爹没娘的,就瘸着双腿,一个人要饭吃、偷东西吃。人要是可怜他,给他一张大票,他从来都不要,直接塞回去。” “朱伯……”当着严君黎的面讲出这种事情,杨文彬的脸有点发烫。 反倒是严君黎感兴趣的不得了,催促老伯继续说下去,“那后来呢?老伯您是怎么收留他的?” “我说啊,我的茶馆缺人手,干活给钱,这小娃娃就来了。”朱伯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笑开了花,“倔得很,一天没干活,就一天不拿钱。” “哎呀朱伯,别说话了,您歇着去吧。”杨文彬赶紧站起来,扶着老伯紧赶慢赶的往小屋里送,“我和我朋友聊会儿天,啊。” “好,好,你们年轻人聊吧……” 杨文彬舒了口气,回身正对上严君黎要笑不笑的眼神。 “想笑就笑,别瞪我。” “谁说我想笑了。”严君黎点起一支烟,脸在微弱的火光里忽隐忽现,正儿八经的,“就是有点意外你有这样的过去,不过你这样的人,也不是很意外。” “烟掐了。”杨文彬瞪他。 严君黎看看杨文彬,又看看烟,只得长叹一声无比惋惜的把烟掐掉了。 “这种地方对你们警察来说,可能是老鼠窝,是脏地方。”沉默了几秒以后,杨文彬紧绷着脸,持起茶杯抿了一口,开口道,“不过对我来说,这就是家。我在茶馆干了一年活以后,朱伯说什么也要供我读大学。朱伯本来就没有多少钱,都是他求着别人,东一点西一点借来的。我能学医,能到现在去大医院工作,都是朱伯当年用膝盖换来的。” 杨文彬说完以后,长久的陷入了沉默,好像陷在了某种情绪里。 看着这样的杨文彬,严君黎有点情不自禁。究竟他在情不自禁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面前这个高傲的医生这一瞬间变得十分脆弱,如果他不做点什么的话…… 他把手伸向杨文彬的手,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可没想到的是,正在沉思的杨文彬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杯应声而碎,同时他的手指给碎片划了一道口子。 “啊!抱歉抱歉,我吓到你了吗?”严君黎也被杨文彬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没、没事,是我……”杨文彬惊魂未定的说道,就在他说了一半时忽然停住,像是一下子想到什么一般,三步并做两步回到破碎了的茶杯面前,拿起碎片若有所思。 严君黎奇怪的凑过去,看看茶杯又看看医生,以为杨文彬是在为茶杯生气,“茶杯我会赔给老伯的,你不用——” “不是不是!”杨文彬不耐烦的打断他,“王建树!” “王建树?怎么了?” “走!”杨文彬拉住严君黎就往外走,“回警局,我要再看一遍王建树的尸体!朱伯,我们走了!” 等朱伯慢悠悠的从小屋里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桌子上破碎的茶杯,两人早已经不见踪影。老人家叹息一声摇摇头,“唉,年轻人呐,就是这么毛躁。” —————————————————— 杨文彬风风火火的闯进刑侦大队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只见这个跛脚医师大口喘着气,在一片安静中开口。 “那个,你们的验尸室,在什么地方?” 半晌,有个喝茶喝到一半的警员抬抬手,给他指了个地方。 “谢谢!”杨文彬匆匆道过谢,就往那个方向冲过去。 又过了不到一分钟,严君黎一个箭步冲进刑侦科的办公室,同样气喘吁吁的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腿脚不太好的人跑过去了?” 警员们目瞪口呆的点点头。 “他往哪里去了?” 方才那个喝茶喝了一半的警员再次抬抬手,给他指了方向。 “谢了!”严君黎说罢就跑向那个方向不见了,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目送他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候严君黎又从门后冒出头来,“看什么看!你们发什么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众警员这才反应过来,重新开始工作。李鸿端着咖啡杯哑然失笑,这两个人,又玩什么呢。 第十章 黎明之前 “杨文彬!哎,杨文彬!”严君黎总算是在验尸室的门口把杨文彬给堵住了,“你说你,腿不好还乱窜,我这个健全人都快追不上你了,到底怎么了?” “王建树的尸体在哪里?”很久没有过的运动让杨文彬的腿部隐隐作痛,但他顾不得这些,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检查标签。 “在这边,哎呀你急什么。”严君黎走到一侧替杨文彬拉开装有王建树尸体的冷柜。 王建树的脸还是那副死不瞑目的表情,光裸的胸膛上心脏的位置有一个丑陋的刀疤。杨文彬戴上手套,对尸体的其他位置置之不理,专注的摆弄起他的手指来。 严君黎凑上去,好奇的问:“你在找什么?” 杨文彬露出了微笑:“我在找这个。” 杨文彬将尸体的手指展现给严君黎看。在尸体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仔细一看,就知道这是手术刀所致。 “这又怎么了?”严君黎抬起头疑惑道,“王建树是外科医师,做手术的时候不小心被手术刀划到手指,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也是外科医师,你看到我的手指上有任何手术刀划出的刀口吗?”杨文彬把自己的手伸出来。 严君黎摇摇头。 “身为外科主刀医师,本来手指被手术刀划到就是很不应该的。”杨文彬说道,“何况王建树是一个工作上非常认真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在手术的时候不走心而被划到呢?除非在手术的时候有人打扰了他,吓了他一跳,就像之前你吓了我一跳一样。” 严君黎恍然大悟,拿起尸体的手仔细端详着,表情严肃起来,“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凶手就是——” 杨文彬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没错!走,去医院!” 两个人又风风火火的回到明海医院,杨文彬首先就冲进外科手术室。两个人东翻西找了好久,终于让杨文彬发现了手术台角落的一点点血迹。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它已经变得十分黯淡并且快要消失了。 这下子杨文彬总算是露出了微笑,“这样一来,凶手和动机就都清楚了。只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严君黎皱起了眉头,“是啊,监控之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从杨文彬宣布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之后,又过了整整一天,监控之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毫无头绪。 整整一天,杨文彬都和严君黎一起窝在警局窄小的座椅里研究王建树办公室里的监控录像,可是两个人屁股都坐痛了,还是找不出什么端倪。 杨文彬咬着笔,皱着眉头问道,“监控真的没有被人修改过吗?” 严君黎叹气:“你已经是第三遍问这个问题了,真的没有,我找了好几个工程师检测,就是原带。” 杨文彬咬紧了那杆笔,眉头皱得更紧了,严君黎有点心疼警局的那只圆珠笔,伸手把杨文彬嘴里的笔夺下来,换来了杨文彬的一个瞪视。 “对了,”杨文彬突然又来了精神问道,“有没有可能预测到老化线路的短路时间呢?” “杨医师,你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鸿突然端着咖啡笑吟吟的出现在杨文彬身后,“短路和断路不一样。短路是在闭合回路由于某种原因促使负载电阻等于零,电源两端直接短接,从而导致电路中的电流剧增。和直接断线的回路不一样,根本不可能算得出什么具体时间的。” 看杨文彬惊讶的表情,严君黎笑起来,“小鸿是我们警局的高材生,我们都叫他移动百科全书。” “哎,不过严队。”李鸿好奇的凑过来说道,“听你们的意思,似乎只剩下犯罪手法没有确定了?那证据齐全不就已经能抓凶手了吗?” 严君黎笑着摇摇头,“没事,让他琢磨吧。他怕要是琢磨不出来,留着个谜题在心里死都不会瞑目的。反正有我们盯着,凶手定然跑不了。” 然而直到晚上,杨文彬就像走了死胡同,怎么也想不出头绪。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出门,就窝在严君黎的办公室里冥思苦想。 “你要的苦瓜炒肉。”直到严君黎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外卖盒时,医生才回过神来。 “啊,谢谢……”杨文彬站起来想去接严君黎手里的外卖,可是却没想到因为坐了太久,本来就不太敏感的腿部神经直接失去了感觉,一个踉跄向前摔去。 “小心!”严君黎不愧是训练有素,扶住了医生肩膀的同时把外卖放在了桌子上。 杨文彬疲乏的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现实。 “不就是一个作案手法吗,你说你这么拼命干什么。”严君黎摇摇头道,“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和你有什么关系。”可惜如果杨文彬不是眯着眼睛,声音迷蒙,应该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行了,凶手跑不了,干嘛跟急着救火似的。”严君黎把杨文彬按在椅子上,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休息一会,吃饭!” 杨文彬难得的没有小脾气,乖乖的坐下来吃起晚餐来。但医生的眉头仍然紧锁着。 “严君黎,你说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和变魔术一样。” “行了,跟你说先别想了。哎,不过说到魔术,今天晚上有一个魔术巡回表演正好到了c市,离的很近,你要不要去看看?” 杨文彬没精打采的摇摇头,“不感兴趣。” “哎呀,走吧。”严君黎却是兴致勃勃,“一直憋在屋子里,灵感也不会自己跑出来的,说不定出去走走还会有新想法呢。” 杨文彬拗不过,只好同意了。 夜幕下的城市很漂亮,不能用美丽来形容,可是至少闪烁的霓虹灯、车水马龙的街道,看上去很漂亮。魔术的巡回表演在巨大的帐篷里,门口挂出的海报吸引了很多眼球,不少人排着队买票。杨文彬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全程绷着一张脸,视线游离在别的地方。严君黎拿他没办法,就拿肩膀顶了一下他的,说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行不行啊,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第十一章 揭秘开始 其实是同事老早以前就送的两张票,要是不拉个人去就浪费大了。严君黎想,他要是真这么说出来,估计会被手术刀谋杀掉。 “魔术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些小伎俩。”杨文彬拿着票在手里把玩着,百无聊赖的坐在座位上,“这些骗小孩子的小伎俩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啊,你现在就是个小孩子。”严君黎抱着一桶爆米花放在两个人中间,“不肯吃饭,不肯休息,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你——” 在两人吵闹的空隙里,魔术表演开始了。至少杨文彬真的很聪明,从魔术师开始表演起,他就一直在拆魔术的招。 “魔术师的白手套,看见了吗?里面有一根黑线,只要手法够快,谁都能把扑克牌变没。” “箱子是双面的,夹层造成视觉错觉罢了。” “你……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严君黎笑着摇摇头,“你说对了,我就不该跟你来看魔术,好端端的表演都被你弄得索然无味了。” 杨文彬一脸无辜,“怎么了,揭示真相还有错了?” 最后一个压轴表演终于开始了,是魔术中经典的大变活人。魔术师先带着一位女伴在台上亮相,紧接着魔术师将女伴用绳索捆起来,然后让她躺在箱子里,不一会,整个箱子发出绚烂的爆炸特效。而下一秒那位女伴居然出现在了观众席的最后为大家招手! “这又是怎么回事?”好奇宝宝严君黎转头问杨文彬。 “是两个人。”杨文彬不耐烦的解释道,“女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双胞胎,当魔术师拉着第一位女伴的手在台上吸引观众目光的时候,她的孪生姐妹就埋伏在了后面——等等。” 杨文彬突然眼睛一亮。 “怎么了?” “大变活人,大变活人!”杨文彬喊起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表情,“该死的,大变活人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严君黎被吓了一跳:“什么?你说什么?” “王建树之死,监控之谜!”杨文彬喊道,“一切谜题都解开了!” 杨文彬的眼睛灼灼发光,他转过头对严君黎道:“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事情居然这么简单。严队长,接下来就麻烦你了,明天中午让所有嫌疑人都在外科室集合,我要当面揭穿凶手的阴谋!” ———————————————————————— 第二天就像每一个普通的一天一样,阳光明媚,天空青蓝。明海医院的医生们仍然马不停蹄的工作着,因为王建树的身亡,顾衍代替了他的一部分位置,在病人多的时候帮忙坐诊。但是今天的病人并不算多,所以顾衍得以坐在座位上,把玩着桌子上的相片发着呆。在他恍惚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休的时间,门外的病人逐渐减少,外科室变得安静起来。 只不过一个脚步声越发清晰,那个脚步声和所有的脚步声都不一样,一深一浅,是杨文彬的脚步声。然而顾衍盯着相片盯的太出神了,甚至直到杨文彬拍上他的肩膀他才发现背后有人。顾衍一个激灵,下意识迅速的将照片反扣在桌子上,转过头来发现是杨文彬,才有些狼狈的笑了笑,“杨医师,是你啊……” 今天的杨文彬有些奇怪,眼神犀利又游移着,但他最终只是淡淡道,“顾衍,不用再隐藏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顾衍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又十分镇定的问道:“杨医师,你在说什么呢,我没听懂。” 杨文彬没有插话,因为接下来王建设和张莹、严君黎和李鸿依次走进了外科室的玻璃门,来到杨文彬的身边。 “干什么啊不让我们吃饭就叫来这里!”王建设骂骂咧咧的一脸不高兴,“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 “王医生,是重要的事情。”杨文彬淡淡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这……”王建设惊慌起来,“姓杨的,你该不会要说我是凶手吧!” “没错,你就是凶手。” 顿了顿,杨文彬又继续说道:“……那是不可能的。” 王建设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了口气,又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娘的想吓死老子是不是!姓杨的你不安好心——” 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来,开始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踱起步来。 “不着急,我们先来一步一步的分析。首先,死者被发现时,是在这间办公室暴毙身亡,没有错吧?” 众人均点头同意。 “但是王医师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当晚受活动剧烈的太阳黑子影响,出现了短暂的二十秒钟的停电。在这短短的二十秒内,凶手奇迹般的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死了王医师。当天晚上十一点,王建树做完了最后一场手术。”杨文彬看向顾衍,“做手术的时候,你是和王建树在一起的吗?” “是的。”顾衍答道。 “那么请你再说一遍,案发当时,凌晨两点到四点,你在哪里,做什么?” 顾衍有些莫名其妙,重新回答了一遍,“我说过,那个时候我在资料室里整理资料,中间出来喝了杯咖啡,有张护士给我作证啊。” 杨文彬微微一笑:“不对,你根本不在资料室里,也根本不是从资料室里出来喝咖啡。” 张莹听了连忙说:“杨医师,可是我的确是看到小顾出来喝咖啡……” 杨文彬打断她,问道:“张护士,你真的是看到顾衍‘从资料室’里走出来喝咖啡的吗?” 张莹一愣。 “你们看。”杨文彬来到外科室的走廊里,伸手向大家示意,“外科室的走廊是笔直的,资料室在走廊的最尽头,而张护士值班站的服务台则在大厅一侧,又有外科室的玻璃门阻挡,从这个角度是看不到顾衍究竟从哪里走出来的。” “不会吧?”王建设吃了一惊,紧赶几步走到服务台的位置,又探头又下蹲,最后表示,“真的看不到资料室的门,如果有人走出来,只能看到他是从里面出来。从这边看上去,只要是从左边的房间出来,都是一样的。” 杨文彬道:“没错,所以当时的张莹护士是被误导了!张护士,你能复述一下当时看到顾衍出来时,他对你说的话吗?” 张莹愣了一下,随即努力的回忆起来:“嗯……他当时好像是对我说,整理了半天的资料真是累啊,咱们资料库里怎么有那么多资料——啊,难道是,因为他这么说了,我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从资料间里出来的……” 第十二章 真相大白(上) 杨文彬点点头,露出微笑,“没错,而事实上,顾衍根本没有从资料间出来,他是从手术室出来的!他见到你时的满身大汗,自然也不是因为整理资料而出的,而是杀完人以后的极度紧张和兴奋所导致!” “请等一下!”顾衍喊道,“杨文彬,你口说无凭,只是猜测而已!我当晚的确在资料库里整理资料,不信你可以去查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整理之前的部分是你亲自整理的吧,那你应该很清楚后面的资料有没有被整理过!” “关于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去查看过了。”杨文彬沉声答道,“资料的确是被整理过的,整整齐齐。可是那根本不是你自己整理的!” 顾衍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一点,还是严队长提醒我的。”杨文彬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严君黎道,“我们医院资料的整理方法没有什么硬性规定,个人有个人的习惯。可是资料室c以后的资料,大部分是按照手术进程以及伤患病症程度来整理的。严队长是外行人,因此他说如果他来整理,肯定是按照时间顺序了事。这提醒了我,你只是一个大学未毕业的助手,怎么可能这么缜密的按照这么细碎的方法来整理资料呢?反之,如果换成工作认真仔细的王建树,倒是很有可能这样做。” 顾衍一时哑口无言,半响才硬着头皮问道,“那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没错,顶多也只能说明我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罢了,怎么能说我就是凶手呢!” “动机。”一直倚着墙站立,沉默许久的严君黎突然发话了,“因为你的动机实在太特殊了,因为这个动机,凶手非得是你不可。” “什么?荒唐!” “一点都不荒唐。”杨文彬道,“你的头发,习惯于每天都抹发胶,好把它梳理的很整齐。还有唇膏,你每天都会涂透明唇膏在嘴唇上,也过分注重衣着打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顾衍,你是gay吧?” “就,就算是……那又……” “你对王建树的感情,实在是深的太离谱了。你不过才来到医院实习了四个月而已,只是友情和师生之情怎么可能会让你那么伤心欲绝,痛哭流涕?在人类的所有感情中,只有爱情,才能令一个人疯狂至此。”杨文彬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意说出这个事实,“可是据我所知,王建树是个极端的恐同和反同人士。” “什么!顾衍!你这小子居然早就对我哥——!”王建设听了以后怒不可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他撕碎,“恶心!同性恋!你——” “王建设!”严君黎大喝一声,这才让他老实下来。 而顾衍此时已经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咽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杨文彬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你按捺不住自己的爱慕之情,和王建树表白以后,你们的关系就一直非常僵持和糟糕。而这种关系的最终破裂一定就在最后一次你作为助手辅助他做手术的时候。因为一向认真仔细的王医师居然会被手术刀划破了手指。也许你仍不放弃,在手术的时候骚扰王建树;也许是因为手术中途你们发生了争吵,使得王建树分心。但总之,他恶毒的语言攻击使你的底线最终破碎。后来,你看准时机,在手术室里将王建树杀害了。” “手术室?”张莹插嘴道,“那么第一案发现场是手术室吗?” 杨文彬点点头,“就是他满头大汗的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时,才会被你误以为是从资料室走出来的。我在手术室调查了很久,发现了在手术台脚边有一滴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滴。再怎么做手术,血也绝不会滴在那种地方,这一定是凶手清理现场不慎遗留下来的。我让严队长将血样收集化验,果然就是王建树的血。” “就算……就算是这样,杨文彬,你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停电的十秒钟里杀死王建树,又摆放好尸体,再消失在办公室里的?!”顾衍喊道。 杨文彬微微一笑,“没错,这个谜题也让我冥思苦想了很久,都没有琢磨出来。但其实谜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就像魔术一样,看似玄妙,不过只是耍人的把戏而已。” 王建设不耐烦道:“你tm别卖关子了行不行,到底是怎么回事赶快说出来啊!” “大变活人的魔术,你们有没有看过?原本是在台上的人,在魔术师的一通戏法下,神奇的来到了所有观众的身后。但这个魔术的谜底其实很简单,在台上的人和在观众席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杨文彬微笑,“监控之谜也不过如此而已。请大家想一想,在医院里,所有的医生都身穿白大褂,那么王建树的白大褂和顾衍的白大褂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再注意一下两人的发型也很相似。” 张莹“啊”了一声,声音略带颤动的说道,“你、你是说……”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监控一开始画面中出现的王建树看了一会书,喝了一会儿茶以后,就出门去了。去了有二十分钟之久,才又回来继续看书。没错,二十分钟以后回来的穿白大褂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早就不是王建树医师了,而是已经将王建树杀害,并弃尸于手术室的顾衍。”杨文彬看向颤抖的顾衍,继续说道,“当时是午夜,外科室里值班的人只有他和王建树。内科或楼上的人如果下来,他一定会听到声音,所以他能够放心大胆的执行这个计划。太阳黑子的活动准确时间虽然不能测算,可是却可以预知大体时间。因此杀人完毕以后的顾衍特意跑回王建树的办公室,在监控摄像下翻书喝茶,让我们误以为王建树医生还活着。随后等到老化的线路短路的这个时机,顾衍就冲出去,把手术室的尸体搬运过来,伪装成不可思议的鬼怪杀人的样子。因为时间只有不到十秒,因此他十分匆忙,在黑暗中打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以及其他杂物,完成了这一宗精妙的杀人案!” 房间里弥漫着长久的沉默,所有人似乎还都沉浸在这不可思议的犯罪手法中的时候,顾衍几近崩溃的大喊起来。 “不,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人!你没有证据!你说我爱上王医师,你没有证据!我根本就不爱他!不爱!” 杨文彬垂下眼帘,一瘸一拐的走近顾衍,一只手越过他的肩膀,翻开了之前被扣在桌子上的相片。 那正是王建树医师的照片。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第十三章 真相大白(下) 顾衍再也承受不住,这个男孩落魄的跪在了地上,泪水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不断涌出。 “我爱他……我真的爱他,我从见到王医师的第一天起我就爱上他了。怎么会有一个人工作时那么的认真,对待每一位病人都那样负责,对我又……那么温柔,那么温柔……我真的好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他想得快要疯掉了!可是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他居然会……” “那天我满怀期待的说出了我的心意之后,没有想到,他居然沉默许久,最后铁青着脸让我滚出他的办公室。我不甘心啊,我明明那么那么爱他!于是我想要借着那次手术的机会再次接近他……可是我不过是站的离他稍微近一点,他就吓得割到了自己的手指。手术结束以后,他对我大喊,‘恶心的同性恋,离我远一点!’然后落荒而逃。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怎么可能有人能受得了呢,自己最爱的人居然如此厌恶自己,觉得自己恶心、可耻!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我得不到他,至少还可以杀了他,不让其他人得到!好在,在他去资料室整理了一会资料以后,想起他的眼镜还落在手术室里,就回来取眼镜。就是那个时候,我的手术刀穿过了他的心脏,至少我终于可以贯穿一次,他的心……” “傻b!你这个傻b!”王建设忽然疯了一样向顾衍冲过去,严君黎和李鸿两个人拦都拦不住,他冲过去一把揪住了顾衍的领子,忽然就泪流满面,“你知不知道我哥他有多讨厌同性恋!可是他既没有开除你,也没有告诉全医院的人。他要是真的这么恶心你,怎么可能还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顾衍呆呆的摊在原地,直到严君黎上前,用手铐将他铐住带走。 明海医院的案件告一段落了,警车一辆辆停在医院前,警灯有节奏的闪烁着。警员正押着顾衍向警车走去,杨文彬又恢复了那副看不出表情的表情,隔着窗子望着这一切,而严君黎站在杨文彬身边,安慰性的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他一个大学生,居然能想出这么精明的犯罪手法,真是可惜了。”严君黎摇摇头。 杨文彬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不过说实话,这也太凑巧了。”严君黎笑起来,“如果案发当晚一个晚上都没有线路短路呢?顾衍难道要把尸体在手术室扔上一个晚上不成?” 杨文彬突然一愣。 不……不对……有哪里不对。 即使顾衍知道医院的线路老化问题,但他到底是怎么预测出准确的时间来的?如果说医院一整晚都没有停电、设备短路呢?不对,顾衍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本来他就不太可能知道医院的老问题,更别说利用这个来杀人了! 明明他在刚杀完人就出来喝咖啡,这么慌乱又没有条理,又说出那么蹩脚的不在场证明,可是后面做下的监控之谜却那么精细! “等等!”杨文彬冲下了楼,想要追赶押着顾衍的警员,无奈他实在腿脚不便,在他赶到之前,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枪声响起。 顾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远处的狙击手射中了。 “警戒!找出狙击手方位!”严君黎立刻大喊道。 杨文彬一个健步冲上去,顾不上腿伤疼痛扶住中弹倒下的顾衍,急切的问:“你一个人想不出那么精密的手法,停电也不是线路老化造成的,对不对!是有人帮你设计了监控的手法,又在恰当的时间断了电!说,是什么人!快告诉我,是什么人帮了你!!” 顾衍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来,歪歪斜斜的露出一个微笑,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话,“小丑……不会放过你的。” 随后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 袭击顾衍的狙击手,最终也没能找到。一件案子,搭进了两条年轻的生命,这是所有人所悲痛的事实。但是对于c市刑侦科的警察们来说,却是几个月来第一次成功破获的案件,不失为功劳一件。案件告破的当晚,所有警员自发的掏钱请他们的头儿吃了顿丰盛的庆功宴,其乐融融,好不欢乐。 杨文彬?噢,警员们当然也邀请了这位立了头功的医师,只是医师似乎不给警局面子,拒绝的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第二天一早,严君黎就强迫着自己从酒劲里清醒过来,去明海医院找杨文彬。办公室里并没有杨医师的影子,严君黎又找遍了各个地方,最后终于在医院边上的小面馆里找到了他。 “杨文彬!” 这副情景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面馆遇见的情景,杨文彬也是端着一碗面,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端起还是放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向严君黎,把面放到桌子上。 “昨天晚上你没有来庆功宴啊。”严君黎轻声说道。 “我为什么要去?”杨文彬的这句反问反而把严君黎给噎住了。后者只好又自说自话起来。 “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在这儿。” 当严君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他居然连杨文彬的手机号都没有。 不,不对……甚至他们两个人才刚刚认识了一个礼拜而已。 “严队长找我干什么。”杨文彬轻描淡写的说道,“之前我不就已经说过了吗?这个案子破了,你就再也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了。我们两个人已经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了。” “顾衍死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再说了,我已经没有义务向警方提供线索了。”杨文彬生硬的说道,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杨医师!” 医生没有理会。 “杨文彬!” 杨文彬仍然目不斜视。 严君黎忽然笑了起来,把手掬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道:“杨文彬!你不可能就这么罢休的!绝对不可能!我等着你,再来和我一起解新的谜题!” 杨文彬的步子刚刚迈出拉面店的门槛,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几不可见的露出一个微笑来。 第一章 熟悉的病人 明海医院的案子过去之后,杨文彬过了半个月之久的平静日子。这段时间严君黎别说出现过,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来。杨文彬在纳闷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这货好像压根就没有自己的电话。不过杨医师也乐得清静,也就好好过自己的医生小日子,每天坐坐椅子动动刀子。 怎么,总得给他在那种事件以后有点时间缓冲吧。 而且,无论如何严君黎都是个烦人缠人的家伙。杨文彬坐在办公室里看书,可惜一页也没有看下去。 不,闭嘴。杨文彬跟自己脑袋里的声音说。我绝对没有想念那种探案和解谜的感觉。 小护士就是这个时候敲开杨文彬的门的,小姑娘探头进来,表情很紧张,“杨医师,有一位病人急需做手术,是枪伤。” “枪伤?”杨文彬一愣。 当杨文彬走进手术室,看见手术台上躺着的那个人露出一脸不正经的笑容的时候,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火,差点把手术刀插到那人身上。 “杨医师,别来无恙啊。”严君黎就算是光着膀子躺在床上,脑门上全是冷汗,也是一脸欠揍的笑脸。 “别来无恙个头,几天没见你就跑哪挨枪子儿去了?”杨文彬皱着眉,粗暴的扯开严君黎肩膀上胡乱缠着的绷带,下面有一道狰狞的枪伤洇着鲜血,看样子弹片还在伤口里面。 严君黎吃痛咬了一下嘴唇,但很快又笑着说道:“你看你,说的好像我乐意去挨枪子儿一样。这不是为人民服务嘛?” “贫,你再贫我不给你打麻药了。”杨文彬把眉毛挑起来一副威胁的架势,严君黎只好闭上嘴用眼神表示自己绝不再贫了。 杨文彬从一边桌子上拿来麻药,熟练的开瓶灌药。打了麻药以后,严君黎的感觉好多了,身体放松下来,杨文彬也方便干活多了。两个人都松下来以后,就又忍不住开始说话。 “说真的,你这怎么弄的?”杨文彬轻描淡写道。 “还能怎么弄的,缉毒,没想到毒帮的头儿带着枪,非要在自己被逮之前再给我一枪,这就中招了呗。” “当警察也真是不容易。”杨文彬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划开伤口,用镊子探进皮肉,谨慎的取出卡在伤口中的弹片。 “你以为我们当刑警的每天都有那么好玩的谜题可解啊。”严君黎闷笑道,“我们的日常生活可比你想象的无聊多了,什么抢劫、强奸、缉毒……既无聊又危险。不过啊,说到有趣的案子,我这儿倒是正好有一个。” 杨文彬露出警觉的表情来,“怎么,又想拉我入伙?” “怎么叫入伙呢,说这么难听。”严君黎嬉皮笑脸道,“这是组织上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特派我前来邀你协助啊。” 杨文彬翻个白眼:“不去。” 严君黎把头抬了抬,找了个更方便看向杨文彬的姿势,眼睛里带着狡猾,勾起唇角说道,“杨医师,你先别着急着否认,先听我讲讲这个案子怎么样?” 杨文彬手里干着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严君黎就娓娓道来。 “济青区的红枫园你知不知道?就是一个日本人开办的让中国人游览的日式园林,风景还不错,平时客流量还挺大的……” “说重点。”杨文彬言简意赅。 “咳,好吧。就在今天,红枫园的枫树底下发现了一具尸体,我因为缉毒工作没有去现场,不过我收到了照片。是一具女尸,从她的皮肤看似乎还很年轻。对,从皮肤看。”严君黎注意到杨文彬脸上的疑惑,继续说道,“她没有脸。准确的来说,她的面部皮肤被高浓度的硫酸毁容,连眼窝都烧凹下去了。” 不出严君黎所料,才讲了几句话,杨文彬就忍不住追问道,“死因呢?” “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但十有八九是失血过多。这个被毁容的可怜女人身上至少有七处刀伤,虽然都不致命,但是加在一起再加上硫酸毁容,那就必死无疑了。”严君黎叹口气,“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当我拿到这个案子的照片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另一件案子,二十年前的一件老卷宗。” “什么案子?”杨文彬立刻问道。 “诶——?”严君黎却不继续说下去了,挑起眉毛阴阳怪气的问道,“是谁二话不说直接了当的说不去的?你不去就不去嘛,既然不愿意去,还问这么多细节干什么啊?” “你——”杨文彬现在是真的很想拿手里的手术刀直接把手术台上人的脖子抹了,反正这地方都死过一个人了,不差第二个。 第二章 硫酸谜案 严君黎还是那副好死不死的表情,“你去不去?你去,我就告诉你。” 杨文彬现在无比后悔给这个烂人打了麻药,咬牙切齿的把止血钳往不锈钢盘里一扔,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我去,你说!” 严君黎立马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来,好整以暇的继续讲道:“这是二十年前,同样发生在济青区的一起凶杀案,就在当时的红枫树林,现在的红枫园林里。我之所以对二十年前的旧宗印象如此深刻,就是因为照片上那张放大的焦黑的骷髅。说实话,那都不仅仅是毁容那么简单了,这是一遍又一遍的拿硫酸泼死者的脸直到不成人形才满足。证据就是尸体周围的枫树都死亡了,红叶也全部都被腐蚀干净了。” 杨文彬思忖着:“那这次的尸体也是一样?” “一模一样。”严君黎道,“二十年前的案子说是警方抓到了凶手,但是在我看来那人只不过是个非法卖硫酸的,根本不是凶——哎,疼!” “疼?”杨文彬一愣。 严君黎呲牙咧嘴:“肩膀,疼!” 杨文彬发现由于他们聊天的时间太长,麻醉剂的药效正在一点点散去。医生眼珠一转,按住躺着的人,手里的针线没放下。 “你废话太多,害我干活拖了这么长时间。反正已经要缝合了,你就忍一会吧。” 然后走廊里的护士都见证严大队长杀猪一样的叫声。 “杨医师!你轻一点……啊,轻一点行不行!” “杨文彬!轻——文彬!彬彬!我的彬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啊!” 十分钟以后,肩膀上裹着绷带一脸扭曲的严君黎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杨文彬潇洒的脱下沾了血的手套,来到严君黎的病房。 “对我还真下的去手啊你。”严君黎盘腿坐在床上苦笑着,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烟盒。 杨文彬走过去,一把拍开他的手,把烟盒拿远。 “能受的住枪伤,受不住缝合的疼?说出去可别让人笑话啊严队长。” 严君黎无奈的摇摇头笑起来,“好,好,言归正传,你可是答应我去调查红枫园的案子了噢。” 杨文彬“嗯”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满,“你就这么拼命?都伤成这个样子还想着命案。难道警局不放你伤假?” “不就是一点在肩膀的小伤嘛,又不影响我活动。”严君黎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上面放了我两个礼拜的假,可是我可不想就在家看两个礼拜的电视。所以我先让李鸿去命案现场调查一下,然后——” “严队!”严君黎的话还没说完,李鸿就拎着一篮水果风风火火的冲进了病房,“手术做的怎么样?” “杨医师做的手术,你放心好了。”严君黎用没受伤的那边胳膊把果篮放在桌子上,又拍了拍李鸿的肩膀,“你小子动作挺快啊,这么快就跑回来了,怎么样?” 李鸿一屁股坐在病床上,杨文彬给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倒了杯水,后者拿起来一饮而尽,抹抹嘴巴,这才开口,“我去了一趟红枫园,我之前都没去过那里,风景真的好棒啊,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愿意去,那个红叶真的很美啊……” 杨文彬翻了个白眼,打断这个和领导一个毛病的部下,“说重点。” “啊?噢……”李鸿顿了顿道,“尸体真的很可怕。脸应该是被泼了好几遍硫酸,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我们只能从她的随身物品里判断身份。” 说着,李鸿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上,严君黎和杨文彬同时皱了一下眉头。 就像李鸿描述的那样,不,照片要更加有冲击力的多。女尸的脸被硫酸烧的焦黑,整具尸体以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死者生前一定受了很大的痛苦。无脸女人穿着的衣服却不是普通衣服,而是一件浅粉色的和服。 “和服?”严君黎和杨文彬交换了一个眼神,“是日本人吗?” “那倒不是。”李鸿说道,“这个女人身上穿的是出席重大场合所穿的,和服中的礼装之一,“访问着”。我特别注意了一下,红枫园为了让游客完全体验日式风情,有和服的出租及出售,其中就有这样的访问着。我随后拿着照片问了一下老板,死者身上的和服就是向他们租用的。” “那死者原来的衣服……” “嗯,我也想到了。”李鸿点点头,“然后我去查了一下当天的和服租借单,果然找到了死者的衣物和随身物品,证件和银行卡。死者名叫谢凤鸣,是济青区一个普通白领,大概平时工作很忙,所以休息时间喜欢来红枫园逛。从她的短信中可以知道,她是案发前一天一早来到红枫园,结果失踪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就被发现死在了枫树下面,尸体被厚厚的红叶盖着,要不是一位游客发现叶子被腐蚀觉得奇怪都不会发现尸体。” 严君黎点点头:“小鸿,真是辛苦你了。” 李鸿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本来就是分内工作嘛。” 杨文彬一直听得很认真,这会儿正一边思考一边随手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出来用水果刀削着皮,问道:“那那个红枫园的面积有多大?出入自由吗?” 李鸿点点头:“出入是自由的,所以什么人都有可能进入,也没有围栏,不是封闭式景点。至于有多大,这我哪儿清楚啊,我也就干了份内的事情,没空转一圈,也怪可惜的。” 严君黎转头看杨文彬:“怎么样,要不要走一趟?” 杨文彬拿眼睛斜他,“伤口刚缝完就想乱跑?严队长的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严君黎反倒笑道:“我?我倒没关系,可是某人已经心痒起来了吧?只是听故事和看资料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吧?” 杨文彬哑然,“那也……” “哎呀,放心吧。”严君黎又补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这点小伤没大碍,不动肩膀不就是了嘛,没事的。” 杨文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下午我陪你去看看,但是你可得遵循医嘱,别想着乱来!” 严君黎嘟囔道:“什么遵循医嘱,不就是让我听你的话吗……” 杨文彬眉头挑起来:“你说什么?” 严君黎赶紧说:“没,我说我一定不乱来!” 李鸿则看看严君黎,又看看杨文彬,说道:“那严队,要是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啊,局里还有事情。” 第三章 红枫园 “哎,不多坐一会儿了?” 李鸿摆摆手,笑道:“严队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不多干点事情,讨好讨好你,好拿年终奖啊。” “你个小鬼头,油嘴滑舌的。”严君黎抬起手作势要扇上去,李鸿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就跑掉了。 杨文彬也露出一丝微笑,手上终于把那个苹果给削完了,一转头,就看见严君黎眼巴巴的朝自己手上看。 杨文彬立马就朝苹果咬了一大口。 “你敢情不是给我削的啊!”严君黎一脸的受伤。 杨文彬嚼的津津有味,“嗯?我为什么要给你削啊?” 严君黎理直气壮,“我是病人好不好啊,你刚从手术台上推下来的呢!” 杨文彬好笑的看着他,半倚在墙上看着对方,“那我还刚刚给病人做完手术呢,我就不能削个苹果吃,犒劳一下自己?” 这下严君黎没理了,“哦”了一声,委委屈屈的缩进被子里只露半个脑袋。 杨文彬看看他,笑着摇摇头,用水果刀切下一半来递了过去, “开玩笑的,给你。” 从明海医院到济青区的路还不算近,打的就花了三十块钱。杨文彬埋怨严君黎为什么不开警车,不但不用花钱而且一路畅通无阻,对此严君黎表示: “开警车,谁开啊?我肩膀受伤,难道让你来开警车不成?” 计程车停在红枫园前,两人走下车。 “这案子得查多久?”杨文彬问道。 “怎么?不乐意查?”严君黎露出意外的表情。 杨文彬摇摇头,“你别忘了,我可是有正职的人,请这么多天假我的奖金都要扣光了好不好。” “我养你。”严君黎眼露笑意。 “你?”杨文彬乐了,“养的起?” “我养不起,警局养的起啊。”严君黎一脸怂恿,“怎么样?你要是来申请法医的位置,我保证局里夹道欢迎。” 杨文彬耸耸肩:“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喜欢给政府干活。”说罢就先行进入了红枫园里。 严君黎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人怎么这样呢?”也很快跟了进去。 一进入红枫园的范围,两人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日式气息。怪不得严君黎和李鸿提起这地方来都是废话连篇,红枫园的景色是真的堪称美轮美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红枫树旁,溪水潺潺,清澈的水流从山间一路穿过一座木制的拱桥。山丘崎岖不平,远远看去,山顶上伫立着红色的鸟居,应该有一座神社在那里。 然而,偏偏有人处在这良辰美景中还无动于衷。 严君黎忽然感慨一般说道:“一个腿瘸,一个肩膀伤,你说咱俩算是个什么组合啊。” “查案的组合。”杨文彬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拿出李鸿给的照片,没有多久,就找到了案发现场。 拉开黄色的警戒线,杨文彬就像入水的鱼一样钻了进去。尸体已经被带走了,只在地面上用胶带围出了一个人形来表示尸体的位置。就像严君黎和李鸿描述的那样,尸体四周有一些落叶被腐蚀的很严重,周围寸草不生。杨文彬眯起眼睛,蹲下身来。 “怎么了?”严君黎察觉到了杨文彬的不对劲,问道。 “手套借我一下。” 严君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副取证物用的塑胶手套递给对方,杨文彬戴好后,从泥土中捏起一小片闪着光的碎片,对着阳光仔细的看。 “这是什么?”严君黎也跟着蹲了下来。 “你看。”杨文彬示意道,“这是玻璃渣,像是被打碎的一样。这里有,这里也有。” 严君黎点点头,和医生交换了一个目光。 “出现在这里的玻璃碎屑,只能想到是装硫酸的瓶子了。”杨文彬直起身子来,“也许是凶手行凶时太过激动,直接砸碎了硫酸瓶。” “但是看不见大块的碎片,说明凶手又收拾过这里的玻璃碎片。”严君黎评论道,“那既然已经砸碎了,又为什么还要在事后收拾呢?何况上面还沾有浓硫酸,不是多此一举吗?” 杨文彬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尸体还没有看,能下的结论自然也是少的可怜。 严君黎拿出证物袋,小心翼翼的将玻璃碎片装进了袋子。 如此美景,掩埋在这之中的却是一起残忍血腥的杀人案。 “您知道,红叶狩的故事吗?”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严君黎和杨文彬同时回头,说话的是一位穿着美丽振袖的年轻女子,头发盘着,插着金色的头簪,长相十分柔美,给人很温柔的感觉。 两人刚在奇怪这名女子的身份,就看到了跟在女人身后的李鸿。李鸿向两人招招手, “严队!杨医师!” “你小子怎么又跑来了。”严君黎看到这位得力部下也笑了起来。 “你们俩不是说下午要过来查案子吗?我又没什么事,就过来帮忙啦。”李鸿赶紧向双方介绍,“严队,这位就是红枫园的老板娘,中野慧子小姐。慧子小姐,这是我的上司严队长,这位是协助调查的杨医师。” 慧子小姐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向两人鞠了一躬,“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真是给两位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是警方给贵小姐的园林添麻烦了才是,还望小姐多多配合警方的调查。”一看到美女,严君黎立马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瞬间绅士风度立显,表情摆的恰到好处。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请严先生一定提出。”慧子看到严君黎的样子,也发出好听的笑声来,“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杨文彬斜了严君黎一眼,脸色不太好看,什么客套话也没说,只是说了一句,“慧子小姐的中文说的很不错啊。” “啊,这是因为家父就是中国人。”慧子微笑道,“所以,两位叫我‘杜慧’也是可以的。” “这样啊……”严君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么,慧子小姐刚才说的红叶狩,”杨文彬又继续问道,“那是……” “啊,那是日本一个古老的传说呢。”慧子小姐抬起头望向远处成片的红枫树,好一会儿才把视线收回来,微笑道,“古时候,日本人把秋天在野山观赏红叶叫做‘红叶狩’,那是上至宫廷下至庶民都看重的活动。但是,观赏红叶时只能眺望,不能靠近,也不能凝视。因为传说中,红叶的红色,是枫鬼的血染红的。” “枫鬼?” 第四章 红枫鬼 “就是名字叫做‘户隐红叶’的女鬼。”慧子解释道,“传说中,有一对住在奥州会津若松的夫妻,长年没有子嗣。焦急的他们向第六天魔王祈祷,结果不久之后真的生下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取名为吴叶。过了几年,吴叶长成一位才色兼备、琴棋书画样样的精通的稀世美女,吴叶为了躲避众多贵族的追求,与父母上到了京城,并改名为红叶。红叶以她的美貌与琴艺掳获了皇族源经基的心,成为了源经基的侧室,受到相当的宠爱并怀了他的孩子,同时,经基的正室得了重病。” “那难道是……”李鸿反应的很快。 “是的。”惠子微微点头,“那是因为红叶使下的妖术。红叶是向魔王祈祷所生下的女儿,是女妖。红叶的阴谋最终被一位僧人所发现,愤怒的皇族下令将红叶赶到了户隐山放逐。被流放的红叶心怀不满,又集结人马反抗朝廷,最后被朝廷派来的将军砍下了头颅,她的魂魄就被封印在户隐山中。又有人说,有红色枫叶的地方,就有红叶的灵魂,因为枫叶的红色是由红叶的血染成的。” 杨文彬和严君黎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故事没怎么听懂,可是都皱起了眉头。 “这里发生这样可怕的案子,我就不禁想起了家母曾给我讲过的故事。”慧子露出一脸悲伤之情,“小时候,我总是追着家母问,‘为什么红叶要做那样的事情呢?’毕竟,红叶明明是一个优秀的女人啊……” 红叶,真的是枫鬼的血染成的吗? 不,当然不是了。杨文彬在心里笑自己。 要说是被什么所染红的,那也一定是被被害女人的血,和凶手的罪恶吧。 “是枫鬼啊,当然就是枫鬼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喊声。几个人看过去才发现不远的枫树下躺着一个男人,也不知道在那里躺了多久了。他穿着宽大的t恤衫,随随便便的大短裤,衣服像在泥地里面滚过一圈似的,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一头浅金色的短发也惨遭蹂躏,弄得乱糟糟的。 “他是什么人啊。”李鸿低声问。 慧子摇摇头,皱起眉来,“不知道呢,最近几天总是在这里游荡,是乞丐吗?” “喂!那边的女人,我可是听得到的噢!”从那片枫树下面传来喊声,“那什么……我不是乞丐啦,我是,找猫的!” 几个人诧异的互相对视了几眼。那个男人到这边的距离虽然说称不上远,但是也绝对不近,他是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听见慧子小姐的声音的? “但是找不到啊,真麻烦,要是找到我就可以回家了!”那个奇怪的男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以及叶子,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向这边走来,“不过死人真的很有趣啊,是枫鬼吧?对吧?是叫枫鬼的对吧?” 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和谁说话。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应该是吧……嗯,嗯,也只有这样了。”男人摆出若有所思来的样子,忽然拿手指着那堆枫叶道,“枫鬼!就是凶手!没错了!” 严君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去厉声道:“这里是案发现场,无关人员请不要捣乱!” 结果那个男人却把眼睛瞪的更大,“我才不是无关人员!那个……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我想想……噢噢,对了,我是目击证人!不对不对,我也没有看到,那应该是‘耳击证人’才对!我是耳击证人噢!” 杨文彬皱起眉,这个人乱七八糟的是怎么回事啊。 “案发当晚你在现场吗?”李鸿忍不住问道。 “不在啊。”男人回答的非常坚决。 李鸿被噎的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怎么——” “我有听到啊。”那男人一本正经的把手臂抱起来道,“那天晚上有女人的哭声噢。就在这个位置,我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噢。很轻的啜泣,还有呜咽声,飘在夜晚的空气里,哭了好久好久呢。刚才你们不是在讲那个什么……那个,红叶女鬼的故事吗?那一定就是她了!红叶女鬼是杀人凶手,结案!” 虽然没人理会这个人,但是他好像一个人很开心的样子,拍了一下手,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喂,你等等——”杨文彬出声也没能叫住这个奇怪的人。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李鸿喃喃自语道,“这能作为证词吗?” 严君黎摇摇头,也不知道表示的是“不知道”还是“不能”。 “那么,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慧子这时开口道,向三人鞠了一躬。 严君黎正想点头的时候,却被杨文彬给打断了,“请等一下,慧子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慧子小姐知不知道二十年前也发生在这里的一起凶杀案?” 慧子愣了一下,浑身都绷紧了起来,几秒钟之后仓促的说道,“没,我并不知道。那么,我走了。” 慧子快速的迈开步子,和服下的小腿白净修长,木屐在鹅卵石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慧子小姐真是个大美人啊,对不对严队?”李鸿感叹道。 “可惜是个骗子。”杨文彬冷冷的说道,“她刚才说不知道一定是在说谎。” “你该不会是对美女有偏见吧,杨医师?”严君黎一脸不正经的笑。 杨文彬转过头去刚想反驳他,又生生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因为他发现严君黎的衣服上肩膀的位置正渗出血丝。 “你肩膀是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来了吗?” “咦?”严君黎一愣,“我也不知道,我没乱——” “行了,走,回医院吧。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再说。”杨文彬又看向李鸿,“你是跟我们一起回去,还是——” 李鸿想了想,摆摆手道:“不了,你们先回去吧,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我还想再转转看看,和慧子小姐喝两杯茶什么的呢。” 杨文彬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拖着严君黎就上了出租车。 第五章 杨文彬的尸检 “早就跟你说过了,伤口刚刚处理好就出来跑,不裂开才怪。” 把严君黎按在病床上坐着,杨文彬取来了医药箱,把染红的绷带一圈一圈解下来。 “我就想知道,我还需要再掏医药费不?”严君黎不正经的开着玩笑。 “当然,直接给我就行了。”杨文彬没好气的说道。 严君黎低头闷笑,杨文彬则瞪他一眼。 “行,你就胡来吧,反正疼的不是我。” 杨文彬把旧绷带完全解下来,又拿出酒精和棉球止血。 “你似乎不太喜欢那个中野惠子?”严君黎因为酒精的接触吃痛一下,试图用其他话题转移注意力。 而杨文彬对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头,简洁道,“嗯。” “为什么?不觉得她是个大美女吗?” “她是个骗子。”杨文彬缠绷带的力道下意识用了点劲,“而且她实在是太奇怪了,二话不说的给我们讲那种故事,话里有话,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哎,疼,你下手轻点。”严君黎咧着嘴说道,“那你觉得她是凶手?” “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不会是在和美女争风吃醋吧?”严君黎没正经的笑道。 “严君黎!”杨文彬最受不了他这种没轻没重的玩笑,厉声道,“小心我把你的肩膀扭下来!” 严君黎仍旧笑着打趣,“真的,你笑起来比中野慧子好看多了。” “你吹捧我,我也不会退给你手术费的。”杨文彬又用力扯了一下绷带,疼的严君黎求饶起来。 “严队!”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外传来了李鸿的声音以及敲门声,“严队,严队你在不在!” 李鸿推门进来,先看看严君黎又看看杨文彬,居然说了句,“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严君黎立刻瞪起眼睛来,“小兔崽子,说什么呢!别瞎误会,有事说事!” “哦,是这样的。”李鸿立刻认真起来,“何法医请产假回家生孩子去了,这次的尸检报告要没有人写了。本来局里准备分配一个新手法医过来填补空缺,但是我觉得也许杨医师更能胜任这个工作,就来问问你们。” “我说了我不想为政府干活。”杨文彬摆摆手。 “那你想不想为我干活?”严君黎说道。 “嗯?”杨文彬一愣。 “何法医是隶属刑侦科的法医,她的工作只为刑侦大队调查服务。你如果顶替她的位置,只是为我干活而已,不牵扯局里其他部门,更别说政府了。”严君黎怂恿道,“而且这个案子的法医要用一个刚毕业的新手,你能放心?” 杨文彬还想最后挣扎一下,“那医院那边……” “你可以请长期病假啊。”严君黎说,“还可以保证你的最低工资,同时还有随时回去的自由。” 杨文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抵过严君黎的诱惑,点了点头,“好吧,但是我只帮到你们的法医回来为止,别想把我归在你的麾下。” 严君黎笑道,“行,没问题,在那之前我都养着你怎么样?” “哎呀,你们两个还打情骂俏啊。”李鸿揶揄道,同时得来了两个人的白眼,这才开始说正事,“尸体还在停尸房放着呢,不过去看看?” 明海医院的太平间位于地下一层,穿过长长的幽暗的走廊,就站在了更幽暗的太平间门前。 “好冷啊。”李鸿不由得打个寒战,心里发毛起来,“这里真的……好阴森啊。” “停尸房哪有不冷的,不然尸体不都腐烂了。”杨文彬轻描淡写道,“我借来了钥匙,要是早知道死者的尸体就在我们医院放着,早就来看看了。” “某人一开始可是义正言辞的说不要拉他入伙啊。”严君黎调侃道。 杨文彬不理会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名叫谢凤鸣的死者被放在中间的冷柜里,杨文彬掀开白布,女尸狰狞的面部就映入眼帘。 “真残忍。”李鸿忍不住说道。 杨文彬没有说话,只是带上了医用手套,仔细的抚摸过尸体的皮肤。 “硫酸泼的很没有理智,不光是面部,就连脖颈、甚至胸部都贱上了浓硫酸。”杨文彬喃喃道,继续向下检查着,“刀口也是,参差不齐,几乎可以说是乱插一气。的确,死因不是任何一道刀口,而是失血过多。” 不一会儿,杨文彬皱起眉来,“她没有挣扎过,应该是被凶手下过药。死者和凶手应该认识彼此。” “为什么?”李鸿插嘴道。 “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会有人对素昧平生的人作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杨文彬摇摇头,“这应该是对死者有深仇大恨。严君黎,你回头派人去查查谢凤鸣小姐都招惹了些什么人。” 严君黎挑起眉头,抱起双臂来,“不是,什么时候你变成我的上司了啊。” “那你也可以不去啊。”杨文彬一脸坦然。 严君黎摆摆手,一脸“算我服了你了”。 随后杨文彬拿起了一旁的手术刀——或者说,应该是解剖刀了,“剩下的不解剖尸体就无法判断了。——你们想看我验尸,还是出去等着?” 严君黎和李鸿互相对看了一眼,还是摇摇头,退出了停尸间。 “杨文彬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以为他哪号人啊。”随手带上停尸间的门,严君黎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您还好意思说呢,也不想想是谁给宠成这样的。”李鸿忍着笑。 “我?我宠他?”严君黎上去拍了李鸿后脑勺一巴掌,“小鬼,少跟我贫了。” 李鸿嘿嘿的笑了两声,又忽然想起来什么,走到一边门边的柜子旁边,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一包叠好的衣服,“对了,严队,这是死者当时穿着的和服,以及身上的一些物品。” 严君黎翻开那个袋子,从里面找到一个年轻女人用的精致钱包,里面有一些现金,几张卡,还有一张购物小票。 “这个女人案发当晚买了两杯奶茶,看来她和凶手的确是认识的。”严君黎自言自语道,将那张小票翻过来覆过去的查看着,忽然皱起眉来。 “她是用信用卡付的款。”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李鸿问。 “很奇怪。”严君黎把钱包拿给他看,“她不是没有带现金,也不是没有零钱。五块钱一杯的奶茶,完全没有必要刷信用卡,可是她却用信用卡付款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女人都有贪小便宜的心,即使再小的钱,能省就省。用来付款的这张信用卡,一定不是她自己的。多半是情人或是恋人的。” 第六章 耳击证人的逃窜 李鸿恍然大悟。 “啊……那这么说——” “走吧,也别傻站在这里等结果了。”严君黎把钱包放回原处,“我们去查一下这个信用卡到底是谁的。” 警局出来的结果落在了一个名字身上,与死者生前通过的最后一通电话的名字是同一个,叫夏白彦。 “这个夏白彦和谢凤鸣是什么关系?”严君黎翻着手上的通话记录琢磨着。 “至少不是亲属,看着也不像朋友。”李鸿一边说着,一边拨通了那个叫夏白彦的人的电话。本来没有抱着对方能接听的希望,可没想到一打就通了,李鸿立刻把电话开了免提。 “喂——这里是夏少爷侦探事务所,有事请留言,没事赶紧滚,本少爷还要睡觉呢。” 李鸿一愣,这声音好熟悉。这不就是当时在红枫园遇到的“耳击证人”吗? “你等一下!这里是c市公安局刑警,我们要问问你关于红枫园一案的事情!”李鸿厉声说道。 那边的声音似乎顿了顿,又重新懒散了下来,“哦——你是那个,那什么,那个小鬼头警察啊,是不是?” 李鸿气不打一处来,“谁是小鬼头警察!我现在是执行公务,夏先生您现在被判定与本谋杀案有关,请您马上来公安局一趟!” “不去,本少爷要睡觉!”没想到电话那头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鸿拿着话筒目瞪口呆,转头向严君黎求助。 “再打!”严君黎皱着眉。 可是再打这个号码,就再也打不通了,不是关机或繁忙,而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严队,怎么办?” “案发当时正好在现场,我们去调查的时候又正好在一边睡觉,现在又拒接警方的通话,这小子胆子不小啊。”严君黎冷笑一声,“他不来,我们请他来!小鸿,你带人去他的家庭住址截人;小赵,你上技术科追踪这个号码的地址,带人去,要快。”严君黎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套在身上,“留下几个人原地待命,以防万一他又改变主意联系我们。这个人临阵脱逃,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定要把他找来!” “严队,那您去哪?”李鸿问道。 “我去明海医院看看,希望杨医师能告诉我们更多线索吧。”穿外套的动作让严君黎肩膀的伤有点疼,他稍微咧了咧嘴,还是一刻不停的大步流星走出了门。 “严队长真是拼啊。”姓赵的警员摇摇头,“明明都在休假中了。” 走在医院长廊里的严君黎皱眉思索着。夏白彦的逃跑太不合乎逻辑,不过是发现了死者用他的信用卡付款,即使他是凶手,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逃跑吧,反而更会引起警方的怀疑。而且这件案子还有太多地方不明朗,应该说,除了死者、死者可能的情人夏白彦、红枫园老板娘慧子小姐以外,应该还有一个相关人,否则案子根本串不到一起去。还有那件二十年前的案子,慧子一定是知情的,可是却隐瞒不说。还有当年的老案子,夏白彦到底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严君黎在走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 “严大队长!”对面的人踉跄了几下,声音里带着火气,“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路都不看!” 严君黎才发现他撞到的人正是杨文彬。 “别提了。你还记得我们下午遇见的那位‘耳击证人’吗?” “他怎么了?”杨文彬疑惑的问道。 “他现在正式升级成逃窜犯了。”说罢严君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文彬,“刚才我派人去找,但是哪里都找不到,家里没有人,单位也没有人,挂了电话以后就连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奇怪,他没有理由逃跑啊。”杨文彬皱起眉。 严君黎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无论他是不是凶手,至少一定是案件相关知情者,抓回来问问肯定没错。” 杨文彬“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是尸检报告,本来是要去找你看的,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严君黎接过杨文彬递过来的纸,扫视了一遍,忍不住笑起来,“这可真是一份‘工整的’尸检报告啊。” “闭嘴,我是个外科医生,又不是专业的法医!”杨文彬拿眼睛剜他。 “好好好,这东西嘛,能看就行。”严君黎眼含笑意,读出上面的内容,“死亡时间,17日凌晨3点到5点之间。死亡原因,失血过多。尸体面部被多次抛洒硫酸毁容,是死后所为……我说杨医师,你倒是发现什么了,直接给我说吧,省了我看完了。” 杨文彬也没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说道:“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必须要立刻去找你。被害人在死前有过性行为。” 严君黎睁大了眼睛,随后又把眉头皱的紧紧的,“……是奸杀?” “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基本上是差不多了。”杨文彬说道,“死者**里存有**,有挣扎痕迹,看上去不像是自愿。” “现在局面乱成一团,如果不把所有线索都铺开,什么都没法说。”严君黎有些懊丧,眉头紧紧的皱起来,“而且这案子还与二十年前的旧案子牵扯不清,那可是二十年前啊,警局还没有我呢,我上哪了解去。” “二十年前我还在上小学呢。”杨文彬笑着摇摇头,“别着急,推理这东西越急越不成。” 严君黎听了这话似乎稍稍平静下来了,掏了掏口袋点了一支烟,这回杨文彬也没有阻止他。严君黎抽着抽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道:“等等……二十年前,你上小学?你今年到底贵庚啊?” 杨文彬笑了起来,“二十八。” 严君黎瞪大了眼睛,香烟差点没从嘴里掉出来,“你?二十八?你比我还小两岁?” “是啊,严大哥。”杨文彬忍不住笑出了声,“人长得显老,我也没办法啊。” “你也不是显老,你就是……”严君黎还处在震惊的余韵里,“你总是给人一种经历了很多,有很多秘密的感觉,所以我下意识的认为你应该比我大。” 可是杨文彬似乎不怎么愿意继续谈论这个,随口就将问题带了过去,“不说这个了,那二十年前的老卷宗和现在的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章 医警分歧 严君黎也掐了烟,正经起来,“那件二十年前的老案子,死了一具无名女尸,案发地点就在红枫山,也就是现在的红枫园。那时候这片济青区不比现在,整片都是荒郊野岭,只有一些零散的农户住在这。治安就更别说了,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死上个把人太正常不过,都没有人在意。当年的警局也只不过是随便草草两笔记录在案罢了。证据、线索之类的细节都非常模糊。对二十年前的案子,我们唯一知道的只有作案手法和这起案子一模一样,同样是硫酸毁容,埋在红枫叶下。” “中野惠子绝对知道些什么,我们应该再去问问她。” 没想到严君黎却对此摇摇头,惹来杨文彬不满的瞪视。 “难道你看中对方是个美女就故意包庇她?严队长,我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诶——你想到哪里去了嘛。”严君黎无奈的说,“也真不愧是你杨大侦探,连一点了解都不做就来查案,莽莽撞撞,这可不像你。我告诉你,这位中野大小姐的来头可不小,她先后嫁过两次,前夫是c市前市委书记,后来因为贪污被抓而进了监狱,而现任丈夫是‘地下区域’臭名远扬的大毒枭——” 严君黎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文彬打断,“那严队长是要告诉我你堂堂一个刑侦队长,怕这些黑社会的勾当吗!”杨文彬甚至站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这下严君黎也生起气来,“你到底懂不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黑社会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难道我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杀人案没有解决又去治理毒枭了吗?我哪有那么多人手和精力!” “所以严队长的意思就是说宁愿躲着这些社会渣滓也不肯正面面对咯?现在可是有人死在红枫园里,你就宁可不得罪恶人也不去追查那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谁说不追查线索了!我是说我们要旁敲侧击!”严君黎拔高了声音,“没上过警校,不懂得警察怎么办案就不要颐指气使的要求我怎么做!” 杨文彬怒极反笑,“哦,原来是这样,严队长认为我没有能力,为什么还要请我一起调查?不如这样,今天起我们兵分两路,你要是赶在我前面破案,我就改你的姓!” “我……”严君黎一时语塞,心里琢磨着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还没等纠结好要不要给人道个歉,骄傲如杨文彬就已经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停尸间,消失在了严君黎视线的尽头。这搞得严君黎心底又重新窜出了火苗。 “真搞不懂他有什么本事,成天像个孔雀一样骄傲。”严君黎自言自语,收拾好散落一地的资料。 自从两人争吵之后,便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鸿最一开始知道严君黎和杨文彬吵架了的时候,其实他是拒绝承认的。理由很简单,杨文彬如果不在严君黎的身边,那就意味着差活累活基本上都是他来干没跑了。本来他李鸿一个好端端的脑力劳动人才,在严君黎的身边愣是被练成了脑力体力精力三力合一的运动型选手。现在他还要顺便充当严君黎的树洞,听他抱怨杨文彬的这个那个。 “你说说,他杨文彬什么人物,还要我这个大队长三顾茅庐去请他,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在这种事情上跟我吵嘴!他又不是警察,哪知道这水里面有多浑!” 李鸿跟叩头虫一样一下一下的点着脑袋,“是,是……你们两个好端端的吵什么吵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严君黎看他听得烦了,也就摆摆手不再抱怨了,只是说,“他要一个人去调查,我估计他是冲着中野惠子去了。这样也好,惠子的确是一道突破口,只是这道口由我去破并不合适,恐怕要引事端,如果他去,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瞪着严君黎,“严队……你该不会是之前就想到了这点,才故意引杨医师跟你吵架的吧?” 严君黎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摆摆手,“怎么可能呢,我哪是那种人啊。” 李鸿心里腹诽说你看着就挺像那种人的,跟上了大步流星的严队长。 “那我们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二十年前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一定要把它挖出来。”严君黎说道,“当年的事情怎么样,还得当年的人才知道。我知道济青区有一家很好吃的炸饺子,老板娘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据说她年轻的时候就住在红枫山上。” “济青区现在居然还有老人啊,我还以为当时政府改造的时候把人都迁走了呢。”李鸿有些惊讶。 “是啊,现在没有几个了,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位了。历史的真相要是真的就这么掩埋掉,我们的案子可就不好办了。”严君黎评价道。 不过当他们漫步到那家看起来很老旧的小饭店时,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却并不在店子里面,整个店面只有一个打工妹在里外忙活。 “姑娘,请问一下,你们老板娘在这里吗?”严君黎走到打工妹的面前,“我有点事情想问问她。” 打工妹停下收拾餐具的手,抬起头来,“啊,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娘上个礼拜就出去了。” 严君黎疑惑道:“出去了?去哪里了?” “老板娘啊,去温泉山庄度假去了,估计没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了。”打工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呀,找老板娘有什么事情?” 度假?严君黎和李鸿诧异的对视了一眼。 “啊,是这样的。”严君黎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你们老板娘是我的旧识,本来是想来找她聊聊天,说说旧事。” 打工妹的表情变得和善了起来,“我们老板娘还有你这么帅气的旧识呀,我都不知道呢。” “都是好早以前的事情了啊。”严君黎笑道,“我今天路过红枫园,就进去转了转,这不,忽然想起来你们老板娘年轻的时候就住在那片红枫山上,就突发奇想,想来聊聊当年的红枫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当年的红枫山可美啦。你们坐,你们坐。”打工妹被严君黎勾起了兴致,拖了把椅子过来,让两个人都坐下,自己兴致勃勃的讲述起来,“虽然我没有在那里生活过,但是老板娘给我讲了好多红枫山的趣事呢。像什么猫一样大的老鼠啊,吃人的野猪啦,还有闹鬼的山洞啦之类的。那座山上什么事情都有呢!” 第八章 花开两朵 听到闹鬼两个字,李鸿发憷的往后缩了缩。严君黎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和打工妹说话,开始不着痕迹的带动话题。 “真的吗?那可真是神奇。”严君黎的身体往前倾,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来,“那时候的红枫山,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啊。我听说红枫山上的枫叶……可是有鬼魂的。” “您是说枫鬼?”打工妹的反应很快,这让严君黎有些诧异。 “你也知道枫鬼?” “嗐,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稀罕的。别说二十年前住在红枫山的老板娘了,就是像我这样才刚刚搬来不久的人都知道的。”打工妹说道,“红枫山上是有鬼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二十年前,红枫山上死了一个女人,埋在山上最大的一棵枫树下面的红叶堆里,被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发现了,拉着她的双脚把她拖出来,结果被女人的脸吓得魂不守舍。”打工妹压低了声音,“那张脸啊,根本就不是人脸!是一张血肉模糊、眼眶凹陷,还露着森森白骨的鬼脸啊!自打那之后,红枫山上就开始闹鬼,上山的樵夫或者猎人,时常看到女人的影子,穿着和死尸一样的衣服,从树影间跑过去!还有人听到黑漆漆的山洞里传来女人呜咽的哭声,可走近一看,又什么人都没有,只在山洞前发现一堆动物的白骨啊。” “啊啊!好、好可怕!”李鸿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头儿!这个案子我们不要查了,好可怕啊!” 打工妹立即站了起来,捂住嘴巴,“查案?等等,你不是说你是老板娘的旧识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说……是警察?” 严君黎赶紧拉起发抖的李鸿站起来,道歉道,“不好意思,那个……我们先行告退了,真是对不住,姑娘你继续忙吧,谢谢你了。” 严君黎拎着李鸿的领子一路提溜到大街上,后者还是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瞅瞅你,没出息,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严君黎训道,“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鬼怪。” “不是……严队,真的很可怕啊。”李鸿欲哭无泪,“你没听到刚才那个打工妹讲的吗?这个案子一定是枫鬼来报复了,绝对没错啊,咱们还是不要查了,赶紧上柱香保平安吧!” “保你妹的平安!”严君黎一巴掌拍在李鸿的,“当警察的你还怕这一套?装神弄鬼,什么把戏咱们没见过!说到底都是人吓人,吓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挨了一巴掌的李鸿有点委屈的摸摸脑袋,点点头。 “不过严队,我总觉得这案子真的很蹊跷啊。老板娘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这个时候跑去度假。而且她一个开炸饺子店的老太太,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突然去温泉山庄度假?” “你说的没错,而且那个夏白彦也是同样,没有任何理由突然逃跑。这简直像是有某股看不见的手操控着这一切,不想让我们了解到当年案件的真相。”严君黎沉思起来。 李鸿抖抖肩膀道:“别啊,严队,你这么一说,我身上又要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严君黎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杨文彬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再说杨文彬医师那边,自从他气鼓鼓的从明海医院出来以后,就直截了当的拦了辆计程车,直往红枫园处。一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杨文彬也逐渐平复下心情。诚然,警察公职在身,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如果真的因为追查一条线索,惹上了毒帮这个更大的麻烦的确是得不偿失。不过相比较严君黎而言,他就不同了,自由的身份能够让他无孔不入的打听到许多线索,还不会引起对方的提防—— 卧槽。杨文彬生平第一次差点从嘴里吐出脏话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精明狡猾的警官很可能根本就是故意引起争吵,好让两个人兵分两路,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入手调查。 杨文彬愤恨的锤了一下坐垫,把前面的计程车司机吓了一跳。 还是被这个姓严的摆了一道。 可是当杨文彬怒气冲冲的来到红枫园,准备找中野惠子问个清楚的时候,却被一个保安模样的中年男人拦住,并告知惠子现在并不在红枫园。 “那她去哪里了?” 中年男人似乎对于杨文彬的口气有所不满,十分粗鲁的回答道,“中野小姐去山里的神社祭祀去了,明天才能回来。” 杨文彬皱紧了眉头,打量着这个中年男人,他总觉得这个男人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他。 就在这时候,男人眯起了眼睛,十分不友善的向杨文彬靠近过来,横着眉毛。杨文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你是警察吧?要么就是跟警察一伙的。我警告你,你们警察最好不要再找中野小姐和红枫园的麻烦,她可不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你明白吗?哦,不过当然了,就凭你这么个瘸子,恐怕也惹不出来什么麻烦,对吧?” 杨文彬压抑着怒火,“不好意思,您的意思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呢?” 五大三粗的男人眯起了眼睛,更加逼近杨文彬。医师的脑门上开始冒汗,要论武力值他根本就是负数,如果真的打起架来绝对会被揍得屁滚尿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刘秘书,转身转身,你身后有东西。” 杨文彬一愣,抬头一看,一个下巴上满是青色胡茬的青年,邋里邋遢的穿着宽松的t恤,几着一双夹板鞋,手上还拿着一把模样古怪的雨伞。 这不是那个正在逃窜的“耳击证人”夏白彦吗?杨文彬目瞪口呆。 中年男人看到青年更加愤怒起来,大吼道,“夏白彦!你别想再骗老子了,同样的招数老子不会再上第二次当的!” 夏白彦却自顾自的捂上了耳朵,并且夸张的大喊道:“杨医生!快跑!快点啊,要炸了!” 杨文彬虽然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可是为了脱离保安男的威胁,也只能手忙脚乱的望夏白彦的方向跑去。 也就过了那么五秒钟吧,保安男的身后发出了“砰”的一声,杨文彬回头看去,他的身后居然是一个二踢脚炸了开来。紧接着就是保安男怒不可遏的叫喊声,“姓夏的!看老子不揍死你!” 二踢脚?你在逗我吗!还没等杨文彬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手腕就被夏白彦一把拽过去,又往他手里塞了把雨伞。 “跑啊!杨医师,快跑!” 第九章 各表一枝 杨文彬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一边被夏白彦拽着胳膊,一边拄着雨伞,跑得昏天黑地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两个人才逐渐的慢下来,最后停在原地大口的喘息。 “行了,行了……他,没再追上来。”杨文彬气喘吁吁,“我再跑,就要废了……” 夏白彦嘿嘿一笑,“怎么样,很久没这么跑过了吧,爽不爽!” 爽你妈个——杨文彬把脏话憋到肚子里,狠狠瞪着夏白彦,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夏白彦早已经被射成筛子了。最终医生选择一把揪起了夏白彦的领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先是在罪案现场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在警方眼皮子底下畏罪潜逃,最后又来这么一出!”杨文彬咬牙切齿的说道。 “哎呀,杨医师,话不能这么说啊。”夏白彦却丝毫没感觉到威胁,还是一脸嬉笑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我说了我是找猫的嘛,猫又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等着我去抓,那我当然要到处去看,到处去找啦。现在呢,猫找到了,我自然就回来啦。” 杨文彬快被他的逻辑给弄疯了,“什么找猫不找猫,我问你的是红枫园杀人案!” “哎呀,还不都一样嘛。”夏白彦还是一脸不正经的样子,“那个,什么……不是有说法叫做猫和女人是一个物种嘛,所以说活猫就是活女人,死猫就是死女人,跑丢的猫就是失踪的女人啦。” 杨文彬已经快到了不耐烦的边缘了,他瞪着夏白彦没好气的说,“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知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怎么会不知道嘛,你不是和那个……严君黎,严大队长一起来调查红枫园的毁容杀人案的嘛。不过你不是警察,你是个外科医生而已,明海医院的杨医师。你还是个瘸子。”夏白彦冲杨文彬做了个鬼脸,“我不怕你抓我。”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看向夏白彦的眼神里多了分警惕和怀疑,“你怎么知道我的,我可不记得我向你透露过这些信息。” 夏白彦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不记得啦,未来的你跟我说过哦,然后我又回溯时间啦。” 杨文彬简直想要不管不顾的先把这人揍一顿再说,当然理智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同时理智也在告诉杨文彬,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止是个神经病那么简单,至少绝对是个有脑子的神经病。他在“揍他一顿”和“认真的问他问题”两个选项之间来回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压着怒火选择了后者。 “别跟我耍花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 夏白彦眯起眼睛,双臂抱着。如果杨文彬再仔细的看一看,就会发现他的睫毛很长,五官长得也一点都不差,如果好好打理一下发型,剃去胡茬,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绝世帅哥。但是现在即使夏白彦没有打理仪容,他忽然沉下来的眼神也让人有了种忽生威严的错觉。 “‘一个腿瘸,一个肩膀伤,你说咱俩算是个什么组合啊’‘查案的组合’,你和那个警察一进枫园就是这样的对话,所以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来调查杀人案的。调查案件的人分两种,警察和侦探。可是那个男人的后腰鼓起一块,只有警察才会在后腰上别枪,所以他肯定是警察。警校不会收瘸子,当然啦,无意冒犯,事实而已,所以你肯定不是警察。当你在现场捡起来那片小碎玻璃的时候,我能从对面看到你手指的动作。你用中指和拇指将它两端捏起来,食指则触摸玻璃屑的边缘,这个动作是典型的拿手术刀的一种手势,叫什么来着,‘执弓’对吧,所以那时候我初步猜测你是个医生。后来你们要离开枫园的时候,不是那个警察肩膀的枪伤裂开了吗,你就说要回去帮他缝合,我就更确定了你是外科手术师啦。”夏白彦说话和连珠炮一样,一点都不给杨文彬插嘴的机会,“哦我知道了,你要问我‘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明海医院的’还有‘你怎么可能听见那么远的声音’吧?前者简单极了啊,看你的神态举止还有你的眼神,肯定不是什么小医院的普通医生,那大医院就只有明海那一家了嘛,这就叫男人的直觉,反对无效!至于后者嘛,我能听见啊,就像我能从很远的地方听见那个姓刘的跟你吵架一样,所以我才会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解救你于水火之中呀。” 夏白彦说完这一堆,大气都不带喘的,一脸无辜的盯着杨文彬看,像个要糖的小孩子一样。可是听完了这些的杨文彬却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这个神经病看来不止有脑子,还有一颗聪明的脑子。并且他的反应力,听力和观察力都是特工级别的。从最一开始遇到他,他就隔着几米远的地方听到了惠子的低语,不仅如此,他还从那么远的地方观察到了他捏玻璃碎片的动作,还在那个姓刘的保安男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往他身后放了个二踢脚。这简直就是个人形观测机,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杨文彬低声问道,现在他真的不确定跟着夏白彦跑出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了。 没想到,夏白彦却摆了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pose,拉低了并不存在的帽檐,托了托并不存在的烟斗,低声道,“夏白彦,是个侦探。” 杨文彬这次毫不犹豫,一巴掌就呼上去了。 再转回到严君黎和李鸿的这一边,两个人离开了老板娘不知所踪的炸饺子店之后,决定前往死者谢凤鸣的生前住处调查,看看是否能够发现什么线索。 谢凤鸣生前住在济青区较为繁华的城区一栋小高层里,但无论怎么繁华,和警署所在的市中心还是相差甚远。小高层也不是新楼房,表面已经开始掉漆,露出灰蒙蒙的水泥了。走到楼前时,严君黎就一眼看到楼前的信箱里,标着401的地方被塞满了传单广告和账单。 “严队,她的证件上只写到单元。”李鸿捧着谢凤鸣的身份证复印件发愁,“咱们敲哪个门啊。” 严君黎瞥了一眼信箱,直接按下了401的电铃。 铃声响了几下,果然没有任何人回应,严君黎自言自语道,“谢凤鸣已经死了几天了,尸体还是没有人认领,也没有能通知到的亲属,恐怕这边的邻居都不知道她已经过世了。” “谢凤鸣没有亲属?”李鸿一愣,“我怎么记得资料上有她父亲的名字。” “她父亲是养父,成年以后就没有联系过她了,母亲好像死了很多年,是叫做……谢明清还是什么的。”严君黎说着,按响了402的电铃。 不久后,通话板里传来了谢凤鸣邻居的声音。 “喂?” “你好,警察,来调查一下你的邻居谢凤鸣的被害一案。”严君黎将警徽靠近摄像头,展示了一下,“能请你开一下门吗?” 邻居惊讶的叫了一声,“谢凤鸣?她死了?” 第十章 谢凤鸣的谜团 严君黎和李鸿肩并肩坐在了邻居的家里,这位邻居是个和蔼但有点邋遢的青年,正手忙脚乱的给两个人倒茶,还不小心的把自己烫了一下。 “算了算了,你就别倒茶了……”严君黎有些无奈的出手,把差点打翻的茶杯给扶起来。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坐在了两个人的对面,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我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呢,本来只是以为她出远门去了,也没在意,没想到居然……居然是被人谋害了。”青年愁眉苦脸的说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觉得她‘出远门’去了的?”严君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本小本子和一支笔,拔下笔帽,展开本子。 “也就是前两天的事情嘛,她原来有在晚上出门散步的习惯,而我有跑步的习惯,基本上每天晚上我们都能遇见。但是这两天不光看不到她出来散步,上班的时间也没有碰到过她了,所以我就猜她是出远门了。” 严君黎在本子上把这段话草草记录下来,然后想到了门口的信箱,皱起了眉头。 那个被塞满广告和账单的格子有些奇怪。谢凤鸣的死到现在也没几天的功夫,广告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账单?而且塞的那么满,一定是有好一阵子没有处理过了。 严君黎刚想要开口询问,一旁的李鸿却先行问出了口,看来是跟他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那谢凤鸣失踪的前一段时间,她有没有表现的比较奇怪?像是沮丧、心不在焉之类的?” 青年一愣,问道,“哎,你怎么知道?那一段时间她确实有点不太正常——啊,我不是说那种不正常。她看上去整个人都有点颓废,好像总是睡不好觉,我总是看到她挂着黑眼圈,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 严君黎和李鸿对视一眼,严君黎问道,“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嗯,变得不正常的?” “从……她失踪前的一个星期左右吧。”青年回忆道,“对,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我关心过她几句,但是她不愿意说。只说是被什么人纠缠上了,我也不好多问。那时候我就挺担心她的……虽然我对她了解不多,但是我知道她一个人生活挺不容易的,我听说她小时候就成了孤儿,后来被收养,但是成年之后就断了关系了,唉……” 严君黎点点头,“是挺苦的,节哀顺变吧。” 青年叹着气说:“你说说,这么一个好姑娘,又是一个人住,也没听说有什么仇家啊,什么人会想要害她呢?难道说是工作上的事情?这个我也不了解啊……” 严君黎看看青年,又看看表,觉得问的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来说道,“我们会尽力调查,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可是青年还在绞尽脑汁的思索,不依不饶的问道,“警官,你就告诉我嘛,谢凤鸣是怎么死的?什么人可能杀她?” 严君黎摆摆手道,“这个还不清楚,案件还在调查呢,一旦有什么结果,我答应一定告诉你。”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警官,会不会和她的生母有关系?” 严君黎皱了皱眉,抬起的脚又放下来了,他回头看向青年问道,“你说什么?生母,谢明清?” 青年一看警官理人了,忙不迭的点点头,“没错,您也知道啊,就是那个在她小时候就死了的生母。” 严君黎又重新坐了下来,“你说说看?” “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青年咽了口唾沫,“就是道听途说,您也知道,这么个小地方,有点什么消息街坊邻里就传遍了。我听说……她的生母和二十年前那件红枫山闹鬼的案子有关系。” “你说红枫山闹鬼?是怎么回事?” 继夏白彦被杨文彬揍了一拳之后,这个神经病看起来就老实多了。经过当时的那一阵猛跑,现在他们已经远离了红枫园,处在红枫山的范围内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夏白彦开始说些神乎其神的话。 “这就是那个惠子讲给你们的,枫鬼的故事嘛。”夏白彦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来回晃,在杨文彬前面倒退着走,“那个传说在这一带还算挺有名的。二十年前死的女人变成了恶鬼啊,到处吃人啊,还有一到秋天红叶遍地的时候她就会出来作祟啊什么的。别看这片地方地广人稀的,消息传的可快了,你没看到最近两天红枫园已经完全没有游人了吗?再这么下去,中野小姐的园子就要倒闭咯。” 夏白彦完全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那你现在又打算带我上哪去?”杨文彬一脸无奈,路面已经进入了山区的范围,开始变得崎岖不平,杨文彬不得不拄着夏白彦的雨伞来支撑自己。 “上山啊。”夏白彦一脸理所应当,“你不是想要查出二十年前的旧案,那只死猫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既然要查红枫山上的案子,当然就要上红枫山啦。你是白痴吗?” 杨文彬自动无视了他的最后一句话,艰难的跟上前面的人,“所以你是想带着我查案?哈,你人可真好。那你不如先发发善心,坦白你和谢凤鸣的关系吧!” 夏白彦眨巴眨巴眼睛,“你说啥?我和谢凤鸣,我和死猫能有什么关系嘛。” 杨文彬冷笑了一下,“别跟我装蒜。谢凤鸣死前用了你的银行卡买东西,如果你和她没有关系,你的银行卡怎么会在她那里?” 夏白彦依然胡搅蛮缠,“就不能是她偷了吗?” “还有,谢凤鸣的尸检是我做的,我在尸体的阝月道里发现了米青液,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杨文彬压低了声音。 “你……你说什么?”夏白彦明显一愣,看上去不像是说谎。 “谢凤鸣死前有过性行为,而且有挣扎的痕迹。”杨文彬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哦我的天哪……”夏白彦像是受到了惊吓,喃喃说道,“我向大不邋遢普罗公上帝发誓,我绝对一点都不知道这个。” “所以你还是认识谢凤鸣。”杨文彬尖锐的提出。 夏白彦就跟泄了气儿的气球似的,把脑袋耷拉下来,撇着嘴说,“我跟她是闺蜜啦,就只是好朋友而已,特别好的那种,所以她会拿我的银行卡去买东西咯。不过就只是这样而已嘛,我绝对不是那种丧心病狂到上了闺蜜的那种人啊。” 杨文彬在心里腹诽,你看着挺像那种人的。 第十一章 二十年前的尸骨 “出事之前一段时间她还跟我说,好像是被什么人缠上了,又是发骚扰信息,又是打骚扰电话,弄得她焦头烂额的,状态也特别不好。”夏白彦摊了摊手,“可是我也没想到她没两天就直接死了啊。” 杨文彬皱起眉头,“你不说谢凤鸣是你关系很好的闺蜜吗?为什么我看着你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 结果夏白彦眨眨眼睛,给了杨文彬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为什么我要伤心?” 杨文彬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但是……你们是朋友啊?” 夏白彦歪歪头,“为什么朋友死了就要伤心?” 杨文彬张了张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是反社会人格。” “宾果!”夏白彦高兴的说道,“看来医生你还是挺聪明的嘛,不愧是能破案的医生!” 这样的一个人让杨文彬有些不寒而栗,尤其是现在严君黎不在他的身边,和这样一个人面对面的打交道,他还真是有点发憷。 严君黎……也不知道他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但他可是利用了自己!想到这里杨文彬又燃起怒火。多他在,不过就是多一把枪而已。他可不信自己少一把武器就会寸步难行,推理探案这东西,还不是靠脑子来周旋。 “杨医生!发什么呆呢!”才一会功夫,夏白彦已经窜到了高处,冲着杨文彬挥手,“快上来呀!” 杨文彬拄着雨伞,叫苦不迭。 “瘸子,快走!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夏白彦还算有点良心,伸手拉了杨文彬一把,兴冲冲的往山上爬。 杨文彬莫名其妙,只能勉强跟在夏白彦的后面,一点点的爬上这座山。如今的红枫山上已经没有多少红枫树了,政府改造之后的施工,加之红枫园移植山上的枫树,现在山上只有贫瘠的土地,乱七八糟的碎石,全然一副鸟不拉屎的样子。再往深处走一些,就多了茂密的树林,似乎都是改造之后才长出来的。 夏白彦灵活得像一只猫一样从树与树的缝隙中灵巧的钻过去,杨文彬可就没那么矫健了,他一瘸一拐的穿过茂密的树丛,时不时被身侧的树枝刮到。 “到底是什么东西?”杨文彬隔着一段距离喊道,“我们到了没有!” 如果这个混蛋不给自己看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杨文彬发誓自己绝对不吝啬第二拳头。 “到了。”夏白彦突然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杨文彬差点一头撞上去。 周围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树枝,湿漉漉的树叶,完全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之处来。 “看你脚下。”夏白彦提醒道。 杨文彬顺着他的视线疑惑的低下头,却被面前的画面吓了一大跳。 在他们两人的前方土地上,露出了一片被掩埋的森森白骨。靠近一颗大树的位置上,露出半颗骷髅,黑洞洞的眼眶正无神的盯着两个人看。从骷髅向下的位置看去,依稀能够辨认出肩膀、胸腔和四肢。这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类尸骸。 “这……这是……”杨文彬半响没说出话来,“这是谁?” 夏白彦在骸骨面前毫无忌惮的蹲下来,用手扒开土壤,把骷髅头拿在手里像拿着什么玩具一样转着把玩。 “杨医生,你过来看。”夏白彦把头骨拿给杨文彬看,“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脑袋比别的脑袋要奇怪?” 杨文彬有些忌惮的看了夏白彦一眼,然后才把目光放到那个骷髅上,仔细端详着。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头骨的面部塌下来了,并且不是腐烂后的正常塌陷,而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杨文彬有点不太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说道,“人死了这么久,只要土壤里含有酸性物质都会腐蚀骨骼的。” “如果是那样,头骨的面部和后脑都会受到一样程度的腐蚀吧。”夏白彦抬了抬下巴,示意这个明显不过的事实。 杨文彬沉默了下来,重新注视着骷髅。 “它的脸上被人泼过硫酸。”夏白彦说道,“杨医生,这是连环杀人案里,警方不知情的一位受害者。” 杨文彬想也没想,手伸进口袋里就要掏手机,“我得把这件事情告诉严君黎!” 夏白彦眼疾手快,扔下了那个骷髅,一把钳住了杨文彬的手腕,眯起的眼睛带着威胁的意味,“不行!” 杨文彬转过头,定定的与夏白彦对视着,“夏白彦,你确定吗?这可是公然违法了,证据就在面前你却叫我知情不报?。” 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夏白彦又恢复了那一副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他松开杨文彬的手,举双手以示投降,“杨大医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可以告诉那个警官,只不过呢,别让他派警察过来。” “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别看这里地广人稀,消息传的可是很快。”夏白彦努了努嘴,“你想,这个尸体你们没有发现,就是凶手不想让你们发现。如果你们发现了尸体,凶手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会害怕?” “错!大错特错!”夏白彦摇头晃脑的说道,“凶手怕自己暴露,只会加速他的计划,他会把计划杀死的人一个两个都赶快的杀掉,好快点收拾家当逃跑!” “你怎么知道他还要杀人?”杨文彬沉声问道。 “他从二十年前到现在已经杀死了三个人了,是什么让你觉得他会不杀人了?”夏白彦扬着下巴理直气壮的说道。 杨文彬哑口无言,看着手里的手机有些犹豫。 从谢凤鸣的邻居家里出来时,居然已经黄昏了,严君黎的脑子里还徘徊着刚才那个青年提供的信息。忽然肚子一叫,他才想起来自己忙了一天,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就在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严君黎拿出来一看就笑了起来,按下了接通键。 “喂?”电话里传来杨文彬干净的声音。 严君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里是严队长的电话,严队长由于公务繁忙且心情不好暂时不能与您通话,如有急事请在滴声后留言。” 第十二章 医警汇合 结果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弄得严君黎心里有点发憷,“喂,你还真不说话啊,生气了吗?” “我在等‘滴’的一声啊。”杨文彬一本正经的说道。 严君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无奈的说道,“你可真会玩。你没生气?” 杨文彬冷笑了一声,“你是问你跟我吵架的事啊,还是问你利用我的事?” 严君黎嘿嘿的赔笑着,“好啦,这不是案件需要吗?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下次保证不会这么干了。” 保证不干?鬼才相信。杨文彬没再和他计较这个问题,说道,“好了,说正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千万别跳起来,我现在和夏白彦在一起。” “什么?夏——” “嘘!都跟你说了别跳起来了!”杨文彬赶紧说道。 “你被绑架了?被挟持了?他要钱还是要你做什么事情?”严君黎的语气十分紧张。 “放宽心,我没被绑架也没被劫持。”杨文彬无奈的说道,眼角瞥到那个耳朵像狐狸一样尖的夏白彦正捂着嘴偷笑,“相反,我还被他救了一命。所以你用不着担心。你那边的调查怎么样了?” “我先去一家老店拜访了一下,但是当年住过红枫山的老太太不在,我听那里的打工妹讲了二十年前红枫山枫鬼的事情。” 杨文彬道:“我也听夏白彦说了,总感觉非常蹊跷,和当时惠子小姐讲给我们的日本的传说很像。” 提到惠子,严君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要去找惠子的吗?怎么,没去问一问她?” “别提了,惠子似乎去一个什么地方祭祀了,我还被她的秘书给拦下了。那个姓刘的秘书可不怎么友好,勉勉强强才算是逃脱了。”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点起了一支烟抽着,“惠子不在,饺子店的老板娘也不在,这也太不巧了。对了,下午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谢凤鸣的公寓。” “有什么发现吗?” “我在她的邻居家坐了一会,听说她出事之前——” “被什么人缠住了?” 严君黎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杨文彬转头去看夏白彦,抬抬下巴。夏白彦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不偷听,走到一边的树底下踢石头子去了。 “还是夏白彦告诉我的,据他说,他和谢凤鸣生前是关系很好的密友。但是他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虽然据他说自己是反社会人格,但是……”杨文彬犹豫着,沉声说道,“夏白彦这个人很危险,这是他给我的感觉,但是他似乎也知道许多内情。这些内情如果把他带到刑讯所审问,是得不到的。” “所以呢?”严君黎问道,皱起了眉头,“你问道了什么?” “一具尸骸。”杨文彬平静的说道。 “尸骸?”严君黎一愣。 “他带着我上了红枫山,我们在上山发现了一具被匆匆掩埋的尸骸,死在大约十年前左右。那副尸骸的头骨面部有被硫酸融毁过的痕迹,从骨骼形状来看,应该是女性。” 这一下严君黎彻底愣住了,好久才喃喃说了句,“……谢明清。” “你说什么?” “谢明清。那一定是谢明清的尸骸。”严君黎烦躁起来,在原地不断的踱步,“谢明清是谢凤鸣的生母,在谢凤鸣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个你看过资料。但是我没想到谢明清根本不是意外或病逝,她也是被人谋杀的。谢凤鸣的邻居说,当年的鬼故事还有后话,街坊传言,谢明清本来和死者是交情甚好的,但却在后来爱上了她的丈夫,两人偷情幽会,被当场抓住。谢明清一时起了杀意,杀掉了那个女人。可没想到那女人根本不是人而是鬼,没过多久,谢明清进了一次山,就不知所踪,从此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她。我本来对这种街坊传说半信半疑,可你居然说真的在红枫山上发现了一具尸骸——” 杨文彬打断了他:“还有一件事,严君黎。就是这件事情让我决定必须要给你打电话不可。” “什么?” “夏白彦告诉我,二十年前的死者,那具无名女尸。名字叫做中野花子。” “什么?”严君黎更加不得其解了,“这话是真的吗?这……” “我也不知道,老实说夏白彦这个人的确不可信,但我觉得这个信息他没有欺骗我。我觉得如果我再和他多相处几天,说不定就能够——” “你别胡来。”严君黎警告道,“现在马上告诉我你的位置,我带人去把那具尸骸带回来,是不是谢明清,只要检验一下dna就能知道了。” 杨文彬犹豫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夏白彦,说道,“夏白彦似乎不想让警方完全介入这具尸体的事情,他认为凶手有再作案的可能性,如果曝光这具尸体的存在可能会打草惊蛇,从而让凶手更快的杀害下一名被害人——” “所以你就宁愿相信一个嫌疑人也不愿意相信警察?”严君黎出声打断了杨文彬的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夏白彦现在是最有嫌疑的凶手,而你却要跟着他一起追查线索;他是最有可能把你引入歧途带我们偏离真相的人,你却要听他的建议?发现了尸体,警方不介入,放在那生蛆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情,为什么就他发现了尸体的存在?” “这……”杨文彬被严君黎说得愣住了,静下来仔细一想,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拉下水,不由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这次是我错了。”杨文彬诚恳的道了歉,“是我为了查案子,想的太天真了点。尸骸的位置我已经记下来了,上山时我都沿途做了标记,一定能找到。” 严君黎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揉了揉紧皱的眉间说道,“嗯。我马上带人去你说的地方,你带路找尸体。哦对了,看住夏白彦,别让他跑了。” “没问——”杨文彬说了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 “我觉得。”杨文彬张望着四周,哪里还看得见夏白彦的影子,他无奈的重新把手机靠到耳朵上,“他已经跑了。” 第十三章 庆祝晚餐 警察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杨文彬就已经听到了警笛的鸣叫声。严君黎从最前面的一辆车里下来,带着一支小队,跟着杨文彬在山坡上七拐八拐的,总算来到了发现尸骸的地方。 “终于找到一点像样的线索了。”严君黎站在尸骨前面点起了一支烟,感叹道。 “我希望是吧。”杨文彬低声说道,想到逃跑的夏白彦,心里莫名的涌现出某种不祥的预感。 没过多久,严君黎就指挥着那支小队的人将尸骸全部完整的搬运了上来,收进了尸体袋里。 “现在只需要检验一下dna,就能知道它到底是不是谢明清了。”严君黎看上去很疲惫,但找到这样的线索仍然使他精神了一些,他笑着拍拍杨文彬的肩膀,“你真是立了大功了,说真的,我们应该去庆祝一下。” “八字还没一撇呢,庆祝什么啊。”杨文彬有些无奈的说道,但说实话杨文彬也感到最近查案的繁忙让人极度疲惫,心里也蠢蠢欲动的渴望着休息一下。 “就当奖励你有了这么大的发现好了,”严君黎怂恿道,“就咱们两个人,一瓶酒,权当休息一晚?” “好吧好吧,”杨文彬终于还是妥协了,“只是陪你而已。” 经过最后的商议,杨文彬同意了严君黎去他家里的建议,因为相对于严君黎的住所,杨文彬自己租的房子要离济青区近得多。严君黎想象过很多次杨文彬住的地方,但是他打死也没有想到会是这里。小公寓前面的绿化带里开着黄色的小花,车库里停着些大众又便宜的牌子的车,麻雀停在电线上叽叽喳喳的叫唤着,不一会觉得无聊又飞走了。 在车刚刚在楼前停稳的时候,严君黎十分幼稚的一下把一瓶红酒亮到杨文彬眼前,“锵锵!惊喜!” 杨文彬不知道该哭该笑,最后只是无奈的接了过来,“你是小孩子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打击我啊,我可是专门买了解百纳红酒哎。”严君黎一脸委屈,“这玩意都快顶我半个月工资了。” 杨文彬笑起来,一边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去你的,你半个月工资才顶两瓶红酒?我才不信呢。你倒是有小资情调,我可没有,我家只有玻璃杯没有高脚杯,凑合喝吧。” 杨文彬的家里比严君黎想象的还要干净整洁,实在看不出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不过这也许是因为杨文彬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房间里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装修装饰,看起来也是冷冷清清的。 严君黎看着空荡荡的餐桌,挑起了眉毛,“那这晚饭难道是要杨大医师亲自下厨咯?” 杨文彬干巴巴的说道,“如果有可能,我也很想亲自下厨,可惜杨某不才,怕做出来的东西把严大队长给毒死。我叫了外卖,一会就到。” 就这样,两个“富有情调”的大男人,拿喝啤酒的玻璃杯喝着红酒,吃着叫来的外卖,不亦乐乎。 “披萨好吃,我就知道你的口味肯定是没错的。”严君黎一边往嘴里塞披萨,一边说道,“不过我还是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 “想想可以。”杨文彬毫不给面子。 “哎,你说——为什么二十年前那个女人死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她的身份呢?”严君黎问道。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瞪了严君黎一眼,“我说严大队长,咱们今天能不能不谈案子,好好的气氛都被你弄没了。” 严君黎哈哈大笑起来,妥协的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和杨文彬的碰起来,“好,你说不谈案子,咱们就不谈案子。不过这外卖和玻璃杯,嗯,真有气氛。” 杨文彬也笑起来,陪着严君黎一起喝酒。几杯下肚,两个人都有些微醺。严君黎嘴里咬着一次性叉子,一边盯着杨文彬看,杨文彬被他看的全身不舒服,放下酒杯问道。 “怎么了?”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杨文彬的声音都比平时要轻。 “不问案子,我能问点别的不?”严君黎说。 杨文彬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你问啊。” 严君黎把嘴里咬的叉子拿下来,指了指杨文彬的腿,“我之前就一直很想问,怕戳到你伤疤,就没敢。你这腿,到底是出过什么事情?” 严君黎本来以为他会得到好一会的犹豫,没想到杨文彬只是低下头,静静的看了一会,就开口说道, “爆炸。” “爆炸?” “就是一场爆炸,那次爆炸,我父母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了。”杨文彬静静的说道,“那天我放学回家,就差几步路就到家门了,我妈突然在窗口冲我喊叫我快跑。我还没来得及跑,就爆炸了,整栋楼都烧起来了。我命大,就瘸了一条腿。” 严君黎睁大了眼睛,他几乎是一秒钟就想到了那是哪一次爆炸。那是十四年前c市著名的一次爆炸案,事发之前毫无预兆,并且在晚餐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家里其乐融融的进餐。爆炸将一整栋楼淹没在火海里,那次事件里,凡是在楼里的住户无一生还。 “你……”严君黎想说点什么,但是只吐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严君黎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这个骄傲而坚强的医生,可他不是柔弱的女子,也不是受伤的孩子。反而因为他是与自己并肩战斗的搭档,严君黎才更加手足无措。 “没什么,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的安慰。”杨文彬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 “那要不这样,”严君黎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也拿我的一个故事讲给你,怎么样?” 杨文彬点点头,算是认可。两人又喝了一杯红酒。 “那是我刚工作没多久的时候,还是个小警员。”严君黎用拇指摩挲着玻璃杯光滑的表面,娓娓道来,“那时候我经手的一个案子,罪犯绑架了一个孩子。那个时候,我方只有三个人,小队长是我。我当时可以选择按兵不动然后通知大部队,但我最后没有那样做。因为我怕等到我通知的人到了这里,罪犯早就逃跑了。所以我当时做了错的决定,我选择带着两个人直接冲上去。还不错,罪犯被我们三个人围住,放弃了逃跑。但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 第十四章 交心 杨文彬定定的看着他,“什么?” “他扣下了扳机,那个孩子死了。他选择在被捕之前,最后也要拉一个孩子垫背。”严君黎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你的错。”杨文彬垂下眼睑,很久才说了这么句话。 “你错了,那就是我的错。”严君黎忽然目光如炬的看向杨文彬,“我的错不是冲动的冲出去围捕犯人,而是我自以为自己一个人能够解决一切问题,而自负的把任务往自己头上揽。” 严君黎话里有话,杨文彬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是让你一天就把心里的包袱卸了,我就是说——”严君黎手上玩着吃披萨的塑料叉子,看似心不在焉,说出的话却字字见血,“我知道你是个心里有很多事的人,这无关你的过去,而是因为我知道你是那样的人。你喜欢把自己裹在伪装里,用最体面的一面示人,我尊重你的性格和选择,但是那样有时候会累,相信我,我知道。杨文彬,你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你别打断我,也别不承认。但是你没有接触过这个城市真实的面目,你不知道这里面有多脏的东西。人性能丑陋到什么地步,罪犯能丧心病狂成什么样子,你统统不知道,可是我清楚的很。很多人以为警察是太阳,太阳一出来,乌云和阴霾都不见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样。其实警察顶多算是个夜光棒,面对着黑暗的深渊要义无反顾的跳下去,连自己都被染得漆黑,然后不过能照亮前面几步远的路,剩下周围都是你力所不能及的黑。” 杨文彬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干着这一行,你就要和这些黑暗打交道,有时甚至得一再避让。”严君黎顿了顿,似乎不太想说出后面的话来,“我在想,也许我一开始选择把你卷进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干净的人,你坚韧、机敏、头脑灵活、医术高明,而我却要亲手把你拉进泥潭,弄脏你一尘不染的白大褂。” “别说了。”杨文彬打断严君黎的感慨,脸上的表情让后者恍惚觉得又回到了明海医院他们最初的相遇。那个时候杨文彬就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平静淡然又坚定隐忍,仿佛即使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他也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我一直相信,人生的路是要自己选择的。十四年前我父母双亡的时候我也可以选择一辈子苟且偷生,但是我没有。被朱伯收养以后我也可以选择复仇,我还是没有。”杨文彬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当初假如我不愿意跟你走,你叫马拖我我都不会走。我是个医生,医生是救死扶伤的,我想要破案早日抓住凶手也 不过是同样的原因。无论这个城市表面波澜之下的水有多深,我也愿意下去一探究竟。更何况……” 杨文彬定了定,说道:“我又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严君黎听完,笑了起来,说道,“哎,你看,都怪我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好了不说案子的,我的错。” 杨文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要是什么时候言而有信,太阳就从西边升起来了。” 严君黎嘿嘿的笑,问道,“那既然都已经说了,我能不能再问一件事?” 杨文彬抬抬下巴算是默许。 “明海医院的那个案子,顾衍死之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严君黎问道。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杨文彬有些意外,“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严君黎点了点头,“那件案子的最后很让我在意,总觉得顾衍的死并不是结束,反而是我们的疏忽放跑了真正的凶手。” 杨文彬点头道,“本来我也想要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你说,可是一直也没有机会。顾衍临终前跟我提到了一个名字。” “名字?” “小丑。”杨文彬说道,“他断断续续的说了小丑这个名字。” 严君黎闻言把眉头皱了起来。 “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不,完全没有。”严君黎摇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诡异。我在c市当了十几年的警察,无论是黑社会组织还是毒枭什么的,多多少少都听过,但是‘小丑’这个名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杨文彬不甘心的追问。 严君黎摇摇头,给了他一个遗憾的表情,“一点都没有。无论如何,谨慎行事,假如他真的是什么巨大犯罪组织的幕后boss,也不太可能直接跳出来杀人。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谢凤鸣的案子。” “错,现在的当务之急。”杨文彬站起来,一股脑的把盘子杯子塞到严君黎的怀里,“是你赶紧去把碗洗了。” “啊——”严君黎哀嚎道,“不是,凭什么是我去洗啊。” “那你凭什么在我家吃饭啊?”杨文彬抱起胳膊说道。 “成成成。”严君黎一脸无奈的妥协了,说道,“我去洗就我去洗,你真是小祖宗。” 严君黎说着就将盘子和碗拿到了厨房。听着厨房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杨文彬的心情变得愉悦了起来。 不一会儿,严君黎的声音又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 “我帮你洗了碗,你是不是要留我过夜感谢一下啊!” “想的美!”杨文彬冲那边喊道,“洗你的碗,洗完了从哪来回哪去!哎,盘子洗的干净点,听见没,要是让我看到一点儿油我拿你是问!” 厨房传来了严君黎的第二声哀嚎,杨文彬笑着端起红酒,抿了一口。 然后脸慢慢的沉了下来。 “小丑”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全部告诉严君黎,他下意识的感到这个小丑的存在没有那么简单。顾衍死之前对他说的原话是“小丑是不会放过你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文彬总觉得顾衍在那个“你”上下了重音。 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你们”? 窗外夜色正浓,月色正好。 第二天清早是个晴天,天空是秋季常见的又高又远的湛蓝色,偶尔有稀薄的云朵,也是快速的掠过人们头顶。这天气很适合人们出门散步或者游玩,即使是忙碌的上班族,也会在这样的好天气下心情爽朗起来。 但是绝对不包括刑侦队长严君黎。 严君黎一想到这件悬而未解的案件仍然毫无眉目,就觉得脑袋一阵发胀。严君黎在车里抽了支烟,给杨文彬打了个电话,就准备去警局一筹莫展的面对未知的谜团了。 昨天发现的那具尸骨现在正躺在警局的验尸室,等待技术科的dna验证。也许那具尸体会是案件的重要线索,当然,也许它和本案没什么关系,是夏白彦试图洗脱自己的罪名罢了。 第十五章 自投罗网 就在严君黎手里的烟就剩下一个头的时候,车窗被敲响了。严君黎掐了烟头,缓缓把车窗摇下来,杨文彬那张清秀的脸就不悦的皱成一团。 “又抽烟。”杨文彬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嫌弃的看了一眼烟灰缸里的烟头,“抽烟短寿知不知道。” “短寿?”严君黎笑起来,发动了汽车,“做这行的怕什么短寿,能不能自然死亡还是个未知数呢。” 杨文彬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直接开口说起了案子,“那具尸骸会是谢明清的吗?” “你问我,我问谁啊。”严君黎手指敲打着方向盘,“dna结果出来以前,我们谁都不知道。” “那你希望尸骸是谢明清的吗?” “说不好。”严君黎叹了口气道,“如果尸骸是谢明清,那至少我们有了一个新的调查方向。可同时案子也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杨文彬点点头,身体向后仰,脑袋放在了靠垫上,“我觉得这个案子,最让我摸不清头脑的就是人际关系,乱得像一团毛线,就是找不到线头。” “是啊,”严君黎赞同道,“首先谢凤鸣一案,与二十年前的毁容女尸案有关,凶手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也一定为了相同的原因。其次,谢凤鸣的死至少引出了两个人物,一个是夏白彦,一个是谢明清。” “假如谢明清真的和二十年前的旧案有关,我们就有了找到凶手动机的突破口。”杨文彬眉头紧锁,“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还摸不着头脑。比如惠子在这件案子里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比如夏白彦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有谢凤鸣身体里的米青液,到底是凶手留下的,还是说另有其他可能?” “不止是这样。”严君黎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我总觉得,这件案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杨文彬问道。 “对,如果没有这个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通。”严君黎解释道,“比如说,那些传说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居然和案情如此贴近。比如说为什么惠子和炸饺子铺老板就那么巧合的偏偏在我们去调查的那天不见了?夏白彦刻意的逃走,与其说是畏罪,不如说像是在保护什么人。惠子、夏白彦、谢凤鸣,这几个看似相互无关的人物串联起来却都与这起惨案有关,你不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人物给他们牵了一条线,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成为案件关键人吗?” 杨文彬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陷入了沉思,“那你是说,那个冥冥之中的不明人物,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吗?”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明朗的天空下,载着两人的汽车向c市警局驶去。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警局居然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严队,严队!”严君黎和杨文彬一进门就差点被冲过来的李鸿撞个满怀,后者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夏白彦!”李鸿道,“队长,你绝对不会相信,夏白彦他自己跑到警局来了。” 严君黎和杨文彬互相对视一眼,急忙走了进去。果不其然,夏白彦那顶标志性的乱蓬蓬的金发在他的脑袋上摇来晃去,他双腿交叉着,有些脏兮兮的板鞋就那么搭在桌子上,一副大爷样子。 严君黎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夏白彦!把脚放下来,你想干什么?之前我们找你的时候你人上哪里去了?现在又自己跑来干什么?” 夏白彦嬉皮笑脸的不正经,并且自动无视了“把脚放下来”那句话,“哎呀,我不是说过了吗?之前你们找我的时候我太忙啦,我在忙着找猫,后来猫找到以后,我一想觉得不对呀。我这么三好……不对,五好六好的优秀公民,怎么能被警察通缉呢?所以我就光荣而伟大的决定自首!” 严君黎冷笑道,“好啊,来,小吴!手铐拿来,把这人铐到拘留所去!” 夏白彦立刻就软了,“哎别别别啊,严警官,我是说!为了证明我是优秀的八好公民,我决定亲自来到警局,提供警方线索,以洗脱帅气的我的嫌疑!” 严君黎笑了,“好,姑且信你一次,走吧,这边请。” 原本以为这个不老实的夏白彦终于肯乖乖就范一次了,没想到才刚一坐到审问室,夏白彦就把腿翘上了桌子。 “我要喝可乐!” “警局没有可乐!”严君黎阴沉着一张脸。 “什么?可乐都没有!”夏白彦瞪着眼睛说道,“服务态度太差了,犯人怎么开口嘛。那雪碧有没有?” “雪碧也没有!”严君黎压着怒火说道,“白水和咖啡,你选吧。” “哦——”夏白彦一副失望的样子,“那就咖啡吧!把我的咖啡拿上来!” “你不觉得,你应该至少用个‘请’吗?”严君黎厉声道。 “哦!”夏白彦兴高采烈的说道,“把我的咖啡请上来!” 严君黎真想一巴掌扇上去。 一次性纸杯被重重的放在夏白彦的面前,用力之大以至于里面的咖啡都溅了出来。严君黎没好气的坐在了夏白彦对面,翻开了笔记本,狠狠的按下圆珠笔芯。 “行了,你的咖啡也‘请’来了,该开口了吧。”严君黎说道,威胁性的压低身体,逼近夏白彦,“我先警告你,就你目前的所作所为,如果你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或线索来证明你的清白,进了警局的门,可就不一定能出的去了。” 夏白彦丝毫不畏惧,反而也支起身体,拉近两人的距离,神秘的笑起来,“我进来了,当然就没有想要出去咯。严警官,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局子里面可比外面要安全多了。” 严君黎猛然拉开了距离,眼神锐利,“我们来从那具不知名的尸体开始说起吧,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一具尸体的?” “那不是什么无名尸体。”夏白彦轻蔑的笑了,“那是谢明清的尸体。” “别逃避问题,我问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十六章 夏白彦的证词 “严警官知不知道二十年前枫鬼的传说?”夏白彦双手交叉抵着下巴说道。 严君黎点点头。 “谢明清与自己好友的丈夫有染这件事情,是谢凤鸣亲口告诉我的。”夏白彦说道,“二十年前惨案的死者,名字叫中野花子,是个中国籍的日本女人,丈夫叫杜勇。谢明清那时和杜勇偷情,被花子撞到,谁知道是意外还是蓄谋,花子被谢明清杀死了。” 严君黎打断了夏白彦,“这个版本的故事,我们已经听过了。” 夏白彦意味深长的看了严君黎一眼,说道,“但是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了。如果说花子已经被谢明清杀死了,谢明清又是被谁杀死的呢?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有鬼魂复仇一说吗?” “难道你知道?”严君黎低声说。 “我不知道,可是谢凤鸣知道。”夏白彦勾起唇角,“二十年前谢明清死的那个晚上,小女孩谢凤鸣就在现场,不止如此,而且她正面看到了凶手的模样。她不肯告诉我凶手是谁,也许她自己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二十年前案子的凶手不是魂也不是鬼,而且他一直活到今天,当年逃脱了凶手魔爪的谢凤鸣到底还是没能逃得过这一劫。”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中野惠子和中野花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很遗憾,这也是我一直想要弄明白的事情。”夏白彦摊着手说道,“从谢凤鸣死后,我就一直在跟踪惠子这只猫,但是她不像我找的那只大花猫一样那么好捉到。中野惠子的历史几乎是空白的,她的一切档案都开始在红枫园建成以后,在那之前她做过什么、是什么身份、什么家庭关系,通通都是空白的。这也难怪,谁让她和这个城市的地下犯罪网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有一千种方法抹去惠子的过去,不让任何人知道。当然,她仍然保留这个姓氏是个疏忽,肯定是因为没想到有我这么聪明的侦探。” 严君黎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唰唰的记录着,隔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注视着夏白彦,开口问道,“我怎么才能知道,你告诉我的这些不是在讲故事?” “我们都在讲故事,严警官。”夏白彦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悠悠的喝了一口咖啡,“讲二十年前的一个老故事。而所有的故事经过口口相传,定然会有五花八门的版本,就看警官你想要相信哪一个了。” “既然口口相传,那么你的故事,又是从哪里听说来的呢?”严君黎俯身向前,盯着夏白彦的眼睛问道。 “我不是‘听说’来的,是‘看见’的哦。”夏白彦笑得很明朗,双手叠交放在脑袋后面,优哉游哉的说道,“人类的声音大小、高低、快慢;面部的表情、神态、动作、视线、姿势,说到底只不过是符号的一种,每一种符号都代表一种意义,每一个细节都意味着一种可能性,只要把所有的符号都拼接在一起,得到一个完整的故事,并不是什么难事。人们都只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我并不是比其他人听得更多或者看的更远,一切都只是无数细节符号的总结而已。” 严君黎听得莫名其妙,也不想多问,他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好,就算那样吧。那我问你,你是从谁那里‘看见’的?” “中野惠子。”夏白彦扬起嘴角。 杨文彬坐在审问室外面一边喝着茶一边和李鸿聊天,没过多一会,就看到严君黎皱着眉头,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怎么样?”杨文彬问道。 “不知道该说是有收获还是没收获。”严君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看也没看就喝了一大口,搞得杨文彬那句“那是我的杯子”愣是没能说出口。严君黎把审问时的笔记递给两个人让他们自己翻,随后说道, “如果从夏白彦的证词来看,中野惠子就是最可疑的人。杨文彬昨天找她的时候她的秘书说她去祭祀,现在人回来了吗?” “没有,”李鸿说道,“今天我去红枫园以及她的住处都去看了,人都不在。队长,要发通缉吗?” 严君黎抬了一下手表示拒绝,“中野惠子是个钉子,贸然行动不一定能拔出来,可能还要扎到手。” “那怎么办?” “看来这次要用我的方式来试一试了,去一趟‘地下’。”严君黎从椅子背上拿起大衣套上,转头看向杨文彬,“一起吗,华生?” 杨文彬从后面推了严君黎一把,“还真把自己当福尔摩斯?要不要点脸。” 严君黎笑了笑,又对李鸿说道,“把夏白彦关到拘留所,至少一个星期,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不过要看好他,别再让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李鸿点点头,“放心吧严队,保证完成任务!” “夏白彦要求自己被拘留一个星期?”杨文彬奇怪的问。 “夏白彦是个聪明人,他想用这种方法洗脱嫌疑。”严君黎低声道,“另外,在我出来之前,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马上就会有下一个受害者了。” 黑色的汽车在柏油路上驶过,目的地是c市臭名昭著的“地下区域”,严君黎一路紧锁眉头,要不是顾忌杨文彬,应该早就抽下去好几根烟了。 “你相信他说的吗?”杨文彬低沉的问话打破了沉默。 “什么?”严君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夏白彦。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严君黎道。 “可是难道你没有感觉到,这整件案子就像是在耍我们?就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游戏。”杨文彬坐直了身体看向严君黎,“如果夏白彦也不过是在耍你呢?给你一条毫无依据的假线索把你引去错误的方向,那我们不就稳稳的输了。”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说道,“杨文彬,我早就跟你说过,查案没那么简单,而且案件不是游戏。如果你一定要把案件比作游戏,那我们永远都赢不了凶手和罪犯。因为罪犯是在拿人命做赌注,而我们破案的意义则在于解救出更多的人,只要能救出无辜的性命,就算让罪犯赢了又怎么样?所以我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许这条线索背后就有一个无辜的人等着我们去解救。” 第十七章 深入敌内 “……是。”杨文彬嘟囔道,“不愧是刑侦队长,讲大道理倒是很有一套。” 严君黎笑了笑,目光再次放回前方,“至于被耍,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警察永远都是被人耍的角色。这不是因为罪犯聪明,也不是因为警察无能,而是因为警察永远都以救人为优先,对于我们来讲,真相不是最重要的,人命才是。” “是是。”杨文彬调侃道,“严队长说得这么深刻,我都忍不住要拜倒在你的麾下了。” 严君黎挑起眉毛,“你不是已经在我的麾下了吗,杨法医?” “呸,临时给你帮个忙就成你麾下了?你这个人真是不要脸。”杨文彬白了他一眼,“不过说起来,你们那个姓何的法医还没有回来?” “产假哪那么容易就回得来。”严君黎摇摇头叹气,“何法医也是,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请产假。都四十多岁的女人了,之前我们也没听说她结婚,忽然就请起产假来了。” “你就不允许人家有点隐私?”杨文彬笑道。 汽车眼看着已经驶入了“地下区域”的范畴,杨文彬最终还是有点憋不住,问道。 “所以说——你说的‘你的方式’到底是指什么?” 就在杨文彬说这句话的同时,严君黎停下了车,熄了火。 “我接下来要做的,是很危险的事情。”严君黎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我需要你完全听从我的指令,千万不能出错,这步棋很冒险,只要错了一步,这条线索就彻底跟丢了。” 杨文彬莫名其妙,“你要做什么?” “别问这么多了,先帮我个忙。”严君黎在车后座一阵翻找,居然拿出了两只还未拆封的针管以及一瓶生理盐水,“你肯定会用这个。” 杨文彬吃惊的望着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别说废话了,快一点。”严君黎说道,把针筒塞到杨文彬的手里,解开了自己衬衫的袖口,将袖子挽到上臂的位置,“让针孔的痕迹明显一点,最好能够发青。” 杨文彬接过针筒,起初还有些犹豫,但经不过严君黎的一再催促,只得拆开针筒,抽了些生理盐水,力道发狠的刺入严君黎的上臂血管里。 液体着冲击血管壁,没过多久针头附近的皮肤就开始泛起青色,严君黎咬着后槽牙说道,“再多来几个。” 杨文彬也不再犹豫,如法炮制的在严君黎的手臂上制造出四五个泛青的注射孔。 严君黎把疼痛咬进肚子里,又甩了甩手臂,杨文彬有点看不下去,说道,“那我也……” 话还没说完就被严君黎打断道,“不用了,你走在我后面,没人看你的。再过来帮我,扯我肩膀,用点劲。” 杨文彬睁大眼睛,“你的枪伤就在肩膀上!” “就是要扯开它,快一点!”严君黎低声道。 “你——你居然让你的医生扯开你的伤口!它本来都快好了!”杨文彬怒不可遏的瞪着严君黎。 “好了,这不是为了案子吗!别啰嗦了。”严君黎皱起眉头,“别像个女人似的。” 杨文彬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拉过严君黎的肩膀,狠狠一用力。 他发誓他都可以听到缝线断裂的声音。 严君黎咬着牙,只低低的发出一声闷哼。鲜血立刻从伤口涌了出来,染红了衬衫肩膀的一小片。严君黎仰起头喘息着,平复了一会儿疼痛的感觉后,抓起自己的手枪塞到了皮鞋后帮,用裤子完全遮住,然后才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杨文彬紧跟其后。 严君黎一边走,一边用手把自己一丝不苟的发型彻底揉乱成鸡窝。杨文彬跟在后面,两人拐过一条悠长阴暗的小巷子,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俱乐部前面。 这家俱乐部的门面可谓是相当的破旧,头顶的霓虹灯招牌不是少一撇就是缺一捺,脏兮兮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男人,严君黎迎面就朝他走了过去。 严君黎甩甩胳膊,喘着气,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一样。 “哥们,有火没有?” 坐在台阶上的男人抬起眼来瞅了严君黎一眼,目光在他发青的手臂上转了一圈,说道,“有火。” 男人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却并没有拿出打火机一类的东西。 严君黎听到这个回答却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又继续问道,“里面还有桌子没?我带一个人来打牌。” 那男人的目光在严君黎和杨文彬身上游移着,眯起眼睛道,“打什么牌?” “连串子。”严君黎答道。 “没问你,”男人冲着杨文彬抬了抬下巴,“你说,连串子怎么打?” 严君黎心里一紧,急忙看向杨文彬,眼里全是焦急。 杨文彬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着。 男人盯着他看,也不着急,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不用打。”杨文彬低声开口道,“要洗。” 男人闻言露出了一个微笑,抬了抬下巴,算是发放了通行证。两个人都舒了一口气,抬脚就往店内走去。 “等一下。” 就在这时候,那男人突然又开口叫住两人。严君黎和杨文彬的脚步一僵,停了下来。 “大哥,您就宽宽心好不。”严君黎愁眉苦脸道,指着自己的肩膀哭丧着脸,“您没看我这给挨了一下子么,真的等不了了,再不来点就要疼晕过去了。” 然而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向严君黎说道,“你过来,衬衫抽出来。” 严君黎只好依言走过去,把塞在裤子里的衬衫抽出来,又抬起双手证明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那男人又摸了他的腰部几下,的确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大哥,这回我可以走了吧。”严君黎的语气都快哭出来了。 男人眯起眼睛,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放行,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忽然开口说道, “裤腿挽起来。” 严君黎浑身一僵。 这一秒,就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严君黎没有动弹,在静默的黑夜中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男人见他没有动静,也不废话,上去就抓起了严君黎的裤脚,藏在鞋帮的枪一下子就露了出来。男人伸手就去拿枪,严君黎反应也很快,两人同时抓住了枪,在半空中僵持不下。 “这是什么?”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威胁感。 第十八章 黑猫与骷髅 看来已经瞒不过去了,严君黎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必须要硬上了。 可就在这时,杨文彬突然对男人大喝一声, “别动!” 只见杨文彬手上稳稳的持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了男人。 两个人都是一惊,男人立刻将手摸到后腰,看来那里也有一把家伙,并且只要一有不对,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使用它。 然而杨文彬一点都不惊慌,他甚至眯起眼睛,然后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枪口并没有射出子弹来,而是喷出了一股小小的火苗。 那男人一愣。 “哈哈哈……哥们,看把你吓的。”杨文彬忽然笑出声来,又扣了几下扳机,枪口只喷出火苗来,“大哥,你看,我们这些小角色哪会有枪啊,这就是个打火机而已,我们怎么敢在大哥您的地盘上耍这种心思嘛。他那把也是个打火机,就是想着万一有个什么情况,拿来吓唬吓唬人而已。您别见怪,别见怪。” “打火机?”男人怒不可遏的吼叫起来,一把把严君黎的枪给摔了回去,“这什么地方经得起你们这么开玩笑!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是是是,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严君黎连忙点头哈腰道,“我太没眼力见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赶紧进去吧。”男人不耐烦的说道,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赶严君黎和杨文彬。 这一下,两个人总算是松了一口长气,跨进了破旧俱乐部的门槛。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条破旧肮脏的走廊,阴暗的墙上依稀可见褐色的污垢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写着脏话的涂鸦。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还会有“咯吱”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刚才真是好险。”严君黎喃喃低语道,“假设我被识破,先不说免不了有一场恶战,而且这个我们监视已久的毒窝也会被打草惊蛇……总之刚才是谢谢你了,你刚才真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非法枪械呢。” 杨文彬轻笑道,“我是个医生,是治病救人的,怎么可能会有武器呢?” “希望你能靠你的打火机保护好自己吧。”严君黎笑着摇摇头。 “所以,我们已经成功混进来了。”杨文彬说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找中野惠子。”严君黎说,“你别看这个地方破旧,却是大毒枭‘骷髅’的盘踞地,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中野惠子的现任丈夫。这个骷髅为人诡秘,地上做着布匹买卖,地下经营着黑社会生意,手里总是握着巨大的信息量,连我们都有把柄在他手里。” 杨文彬皱起眉,“就不能想办法把这种人绳之以法?” 严君黎摇摇头道,“在c市的地下,骷髅至少握得住一半的权利,也就是说,至少有一半人得听命于他。而这个骷髅,他不杀人,只做买卖,所以这个老大由他来当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杨文彬还是皱着眉,沉默着不说话。 严君黎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你以后慢慢就会明白了。” “那你来是要找他?”杨文彬问道。 “对,骷髅不喜欢别人跟他拐弯抹角。”严君黎点点头,率先踩上楼梯台阶,“我要直接从他嘴里问出惠子的下落。” 向下的楼梯在黑暗中延伸着,仿佛有种直通向地狱的错觉。然而这段阶梯比想象中还要快的就到底了,阴暗的尽头有一扇虚掩着的铁门,严君黎一把推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乌烟瘴气把杨文彬呛得咳嗽起来。只见铁门后面是一个空间很大的吸毒室,乱七八糟的放着床和椅子,许多人横七竖八的躺着,要么吞云吐雾,要么正在注射。所有人的眼神都十分僵直和呆滞,明明严君黎进门时弄出了那么大的声响,却没有一个人向他们两个看去。 严君黎习以为常的穿过一排排吸毒的人,带着杨文彬拐到一条走廊前,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住了他们。 “先生,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要见骷髅。”严君黎沉声道。 “先生,骷髅有事出去了,现在不在——” “少来了。”严君黎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我知道他现在就在里面,你进去跟他说,黑猫找他,非见不可。” 西装男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挺厉害,居然还有代号?搞得跟谍战片一样。”杨文彬评价道,“在黑夜里穿梭的矫健的黑猫?” “不,”严君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是黑猫警长。” 杨文彬被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在这时,那个西装男人回到了两人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道, “骷髅说,可以见两位。这边请。” 严君黎和杨文彬互相对视了一眼,紧跟着西装男走入了狭窄的走廊,没有多久,尽头就出现了一间房间,西装男为两人拉开房门,亮光一下子流了出来,让他们不得不稍微眯起眼睛,才得以看清房门内的装潢。 这是一间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奢华的办公室,高级办公桌,落地的大书柜,舒适的皮椅,以及皮椅上坐着的,看上去一丝不苟的像是上层社会的精英。 “骷髅先生,”那个西装男又向坐着的人鞠了一躬,说道,“黑猫先生和他的同伴到了。” “好,我知道了。”皮椅上的男人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说道,“你去吧。” 西装男应声退出了门外,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皮椅男从皮椅上站了起来,嘴角勾着笑,热情的向严君黎伸出手来,“哎呀,黑猫啊,好久不见,今天来了这么一个贵客,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你少来了。”然而严君黎完全不吃这一套,冷着一张脸不理会骷髅伸出的手,“我来可不是找你叙叙旧聊聊天的。” “这我自然知道,黑猫有本事从我的得力属下眼皮子底下混进来,肯定是有急事。不过,这也不耽误我们顺便叙叙旧啊,你说是不是?”骷髅倒是很有耐心,他踱着步子饶有兴趣的走到杨文彬面前,伸出手似乎想要给杨文彬整理一下衣领,“还有,今天你居然带人到我这里,真是稀奇,也不介绍一下你的小男友?” 第十九章 惠子的过去 “别碰他!”严君黎一把拍开了骷髅的手,厉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来是要问你,中野惠子现在人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的骷髅有些意外,把手收了回来,也换上了正经表情,“惠子?你们找她干什么。” “你妻子涉嫌一起谋杀案,”杨文彬替严君黎回答了,“她人已经不知所踪两天了,你总不希望警方因此发出通缉令吧。” “不可能。”骷髅冷笑了一声,“我是她的丈夫,我最了解她,她不可能和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你了解她?”严君黎眉毛向上挑了挑,“可我了解你。骷髅先生每天活跃在股市、黑市、毒市,还有一大帮属下弟兄要养活,会有时间顾家管老婆?别人也就算了,少跟我在这放屁。” 骷髅哈哈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停下来,说道,“好,好……不愧是黑猫,不管过多久都能让我这么佩服。那我相信你也知道我的意思,我骷髅的地盘可不是随随便便进出,随随便便给人办事的。” “张裕良、贾银成、冯峰、吴永成,”严君黎不动声色的说道,“这四人贩毒入狱,现因狱中表现良好,已准许假释出狱。” “好,不愧是我认识的那个黑猫,知道什么是等价交换。”骷髅勾起唇角来,点起一支烟,又抽了另一只,递给严君黎,只不过被后者拒绝了。骷髅也不在意,深深的吸了一口后,缓缓的吐出一个烟圈, “黑猫,你们的人想知道什么?” “不妨讲讲先这个日本女人吧。”严君黎说道,“有关她的事情,我们都想知道。” 骷髅点点头,又吐了一个烟圈,“你说的对,对这个女人,我并没有太多了解,可能我除了上过她之外跟你们也差不了多少。我遇见她是在三年前,她就像个幽灵,凭空出现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出生在红枫山,前夫是入狱的贪污书记之外,她以前的所有档案都是全白的。” “什么?”杨文彬吃惊的说道,“难道不是你抹消了她的记录?” “我倒是希望那是我干的。”骷髅冷笑一声,“在这片地盘,能让我捉摸不清的人屈指可数,惠子就算是一个。只不过,你们也别想多,那个年代出生在红枫山小山屯里的人,没有几个是有清晰档案的。” 骷髅吸了一口烟,又继续说道,“惠子是个贤惠又温柔的女人,而且重要的是她很聪明,她知道我在干的是什么勾当,但她却从不过问,也从不好奇。同样,她所不希望我知道的,我也不会去打听,这是我们之间的尊重。我和她就是从这一片认识的,当时我正要去外面进货,就看见一个女人蹲在墙角哭。她哭起来特别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是豆大的眼泪往外直掉。” “我就走过去,问她为什么哭。她就抬起头,定定的看我,问我有白粉吗。我有点吃惊,没想到一个长得这么端庄的女人会吸毒,就问她会抽吗。她跟我说不会,就是很想看看毒丶品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能让人醉仙欲死,忘记悲痛。那天晚上她到底为什么哭,她一直都不肯告诉我,也是直到现在,我才略微了解了一点这个女人过去的故事。”骷髅抬起眼,看了一眼严君黎,“我先说好,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伪,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你们相不相信,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严君黎点点头。 “中野惠子有个姐姐,叫花子。如果你们的消息足够灵通,应该就知道她在二十年前被人以奇异的手段杀害了,就和你们在查的红枫园那件杀人案一样。我听说花子是寡妇,嫁到大陆来是二婚,她的丈夫杜勇对她非常不好,基本上是每天毒打的地步,花子只能忍气吞声,甚至吃饭的时候都不能坐上饭桌,只能像狗一样蹲在地上吃。” “居然有这种事情?”杨文彬低语。 “在那个年代,那种破旧的地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骷髅不紧不慢的说道,“就在一次花子想要离家逃走的时候,被杜勇抓了个正着,把人给活活打死了,还在她脸上泼了腐蚀性液体,埋到了山上的枫叶底下,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脸就像鬼魅一样恐怖。” “你是说,中野花子是被自己的丈夫杜勇给杀了的?”严君黎问道,“那这个杜勇后来又去哪里了?” “不清楚,惠子也没有提到过这个人,似乎是在红枫山惨案发生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骷髅说道。 “那么谢明清呢?”杨文彬问道,“在中野惠子的讲述里,她有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骷髅闻言皱起了眉毛,似乎在仔细的回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记得她有提到过,也许提到过,只是我忘记了。” “对了,现在的红枫园,是惠子一人的产业?”严君黎问道。 骷髅点点头,“我出了一点钱,但是产业算是惠子一个人弄起来的,说是不能经常回家,就在大陆感受一下日本的风情。她有一个秘书,姓刘,叫刘阳,不知道你们见过没有。” 杨文彬点头道,“我见过,五大三粗的一个人。” “刘阳不是我的人,从我认识惠子开始,他似乎就是为惠子做事的。我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红枫园的建立,刘阳出了不少力,惠子很信任他。”骷髅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不过我觉得,这个人远没有那么简单。他为人低调,总有办法不让人怀疑,而他的身份让他可以多做很多事情,如果你们要查这个案子,多注意一下这个人。” 严君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收到了警告。 “那中野惠子现在人在哪里?”杨文彬问道,“我之前听刘阳说她上山祭祀去了,可是到现在人都没有回来。” “祭祀?不可能。惠子只有在彼岸节和盂兰盆节才会去祭祀。”骷髅一口咬定,“如果她撒谎想要避风头,那么应该会在海洋馆里。从这边往南直走,走差不多五百米,就能看到路标了,右拐,就能看到‘青鸟海洋馆’的牌子。那是我名下的一处产业,平时没什么人,就交给她打理。” 第二十章 第二具尸体 “好,我们知道了。”严君黎点了点头,“谢谢你这次提供的信息。” “合作愉快,黑猫。”骷髅勾起唇角说道,“哦,对了,看在我们还有点交情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别被眼前的事物所迷惑,有的时候,真相不止一个。” 严君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礼貌的回答道,“好,我会注意的。” 严君黎已经前脚迈出了房间,杨文彬还没有跟上去。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骷髅,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妻子给卖了,我还真有点意外。” “黑猫救出了我的四个弟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骷髅轻笑道,“这点道理难道不懂?” 杨文彬摇了摇头,也跟随严君黎的脚步,走出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你的肩膀怎么样了?”一出俱乐部的门,杨文彬就问道。 “啊,没事了,已经不流血了。”严君黎还刻意去活动肩膀,不过这一动把他疼的咧了一下嘴。 “你就使劲作。”杨文彬冷着眼说道,“再有下次,你找棵树自己撞伤吧。” “好啦,得到信息才是最重要的,我这点小伤算什么。”严君黎安慰的说道,“指不定我回局里还能报销个医药费什么的。” 杨文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抢在严君黎前面拉开了车门。 “你那肩膀就歇歇吧,我来开车。” 严君黎挑起眉毛,“嗯?我都不知道你会开车?” “你这可是歧视残疾人啊。”杨文彬一边调侃,一边发动了汽车。严君黎赶紧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骷髅的故事和夏白彦的故事不一样。”杨文彬说道。 “我注意到了。”严君黎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思索着说道,“一个说花子是被谢明清杀的,一个是说被丈夫杜勇杀死的。” “可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杨文彬分析道,“无论哪一种说法,凶手都不太可能在二十年后继续行凶。谢明清已经死了,杜勇如果活到现在也应该有五六十岁了,而谢凤鸣对凶手毫无还手之力,怎么看也不太可能。” “看来我们要考虑相关人员模仿作案的可能性了。”严君黎道。 杨文彬摇摇头,“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性?” “什么?” “所有的这些故事,都不是真的。”杨文彬低语道。 严君黎皱起了眉头,“什么?” “因为所有的这些故事和传说,都有漏洞。”杨文彬分析道,“首先是二十年前枫鬼的那个传说,那个传说和惠子给我们讲的日本女人红叶的故事实在太像了。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它的特别性,而和其他传说如此相像的传说一定不是传说,而是有人出于某些目的而刻意传播出来的。这种传说的历史往往比我们想象的要短得多,看上去是二十年前的传说,也是也许这只是五年前、甚至三年前传播出来的。再说夏白彦,他说谢明清死的时候谢凤鸣正好在现场看清了凶手的脸,且不说谢凤鸣那么小的时候真的能记住什么,如果说谢凤鸣真的看清了凶手,会这么安稳的活到现在?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凶手怎么会等到二十年以后再来杀她?这个动机实在是太牵强了。而骷髅的说法,说花子是被丈夫杀死的,但是即使是有严重家庭暴力的家庭,也很少出现丈夫杀了妻子的情况。从心理学上来讲,打人和杀人的心理是完全不同的需求,打老婆不过是为了泄愤,杀人可就不同了,更别说在杀人之后还要泼上硫酸这么残忍的手段了。” 听完杨文彬的一番分析以后,严君黎才恍然大悟,但又因为这个结果而不由自主的沮丧起来,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说我们目前找到的线索都是白找了吗?” “这也不见得。凡事如果存在就必有原因。”杨文彬道,“你有没有发现,如果这些故事里面再多一个人,就都能够说得通了。假设这个故事里有一个第三人,他在暗中营造这一切,又完美的隐藏自己的身份,最后传播出传说来蛊惑人们的视线,那么故事就能够说得通了。” 汽车在夜晚黑色的柏油路上奔驰,有意无意的,两个人的神经都有些紧张,杨文彬也下意识的将车开的飞快。前方出现了歪歪斜斜的指向标,告诉他们海洋馆就在不远处。没有多久,眼前就出现了一栋方形的建筑物,白色的墙壁在幽暗的夜里反射着月亮的微光,显得有一丝阴森。 “亮着灯。”严君黎低语,一边打开了车门走了出来,将手枪稳稳的握在手里,走上了海洋馆门前的台阶。 “中野惠子!你在里面吗?”严君黎谨慎的推了一下海洋馆的大门,没有想到门竟然一推就开了。 “这里有人吗?”严君黎将枪上了膛,一边双手稳稳的持住,一边大声的喊着,“我是刑侦队长严君黎,惠子小姐,你在里面吗?” 然而过了很久仍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严君黎与杨文彬对视了一眼,决定直接进到更深处去。 穿过昏暗的走廊不久后就能看到售票处,此时售票处没有一个人,冷清的有些可怖。严君黎和杨文彬跨过阻拦游客的铁链,来到海洋馆内部。巨大的鱼缸环绕了整个长廊,黑暗中各式各样的鱼和海洋生物安静的沉浮在水中睡着觉。 没走几步,严君黎忽然感觉到脚下不对劲,再走几步后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面上居然积了一大片水。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简洁的说道,“快走。” 两人不再控制速度和声音,一路小跑过走廊,鞋底踏出水花,在空旷的走廊中发出不小的声音。他们离前方的光源越来越近。 突然,走在前面的严君黎突兀的刹住了脚步,紧跟着杨文彬也猛地停下,两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巨大的玻璃鱼缸不知被什么敲裂了一个口子,正往外汩汩的流着水,几只体型较小的鱼也被冲了出来,徒劳的在地面上弹跳。而在裂口的一旁,瘫倒着一具女尸,尸体穿着碎花和服,黑色木屐,盘起的头发上插着一支金色的发簪。只是她的脸已经被硫酸腐蚀得面目全非,皮肤已经所剩无几,露出狰狞的白骨和血肉模糊的肌肉。 第二十一章 凶手现身 “惠子,她怎么会……”严君黎好一阵子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说道。 “死于重物击打,肋骨断了好几根,后脑严重淤血,面部被硫酸腐蚀。”杨文彬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现场,他转头看向鱼缸的破洞,“那个洞应该也是凶手失误才击碎的,从水量来推测,应该是不久前才被击破的——” 就在这时,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声响,严君黎警觉的立刻掏出了手枪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谁?” 走廊上的一道门被打开了,探头出来的人居然是惠子的秘书,刘阳。 刘阳看到两人时愣了一下,他衣衫凌乱,额头上还出了不少汗,粘住了发丝,神情有些慌乱,“严警官,杨……医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严君黎没有放松一丝警惕,仍然将枪口对准了刘阳,“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因为刚回家的时候发现钥匙忘在公司了,这才急忙回来拿……”刘阳解释道。 就在这时,杨文彬透过刘阳的肩膀,看到了他出来的房间里放着一个空玻璃瓶,而他手边的位置放着一只棒球棒,球棒的顶端湿漉漉的,似乎沾了水。 杨文彬确定严君黎也发现了这些,因为严君黎的眼神立刻就变了,而刘阳也一定知道自己要瞒不过了,因为下一秒他忽然脸色一变,抄起地上的棒球棒就狠狠的向严君黎挥去。 身手矫捷的严君黎猛地一个闪身将攻击躲了过去,但紧接着刘阳的棒球棒居然向杨文彬直直招呼了过去。杨文彬哪有身手躲得过这一击,脑袋上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棒子,顿时天旋地转,瘫倒在地。 恍惚中杨文彬听到了几声枪响,然后就是仓皇的奔跑声,他强忍着恶心感大喊了一句,“别管我!追上他!” 严君黎也没有犹豫,拔腿就追,可是刘阳身强体壮,即使是受过训练的严君黎都没能追的上他。刘阳一跑到海洋馆外就一下子钻上了车,严君黎也急忙向自己的车跑过去,可是刚刚跑到,一摸兜,才想起来自己的车钥匙现在在杨文彬那里,而这时刘阳的车子已经发动了,严君黎向着轮胎连开几枪,可惜在黑夜中全都没有命中,眼睁睁的看着刘阳就这么驱车逃走了。 “他丶奶奶的!”气急败坏的严君黎狠狠的捶了自己的车一拳,这才赶紧再度返回海洋馆里查看杨文彬的伤势。 “文彬!”看到杨文彬还跪在地上起不来,把严君黎吓得要命,赶紧上前把医生扶住,“你怎么样?” 杨文彬艰难的摆了摆手,晕眩感又让他干呕了几次,才慢慢能够说话,“刘阳……抓住他没有?” “没有,给跑了。”严君黎愤愤的说道,“人块头不小,跑的倒是挺快。先别说这个了,我马上叫下属过来,然后送你去医院,慢一点。” “你先等一会,你看……惠子的尸体。”杨文彬撑着严君黎的肩膀慢慢站起来,伸手指向那狰狞可怖的面部,严君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惠子那凸出的眼窝此时居然流下了两行红色的血泪,一直延伸到下巴,仿佛在诉说什么极为凄惨的冤情。 “吱呀”一声,病房的门被拉开了,李鸿抱着一篮水果贼头贼脑的钻了进来,床上的杨文彬闭着眼,本来想要吓他一跳的李鸿才走了没两步,就被叫住了。 “小鸿,谢谢你了。” “哎呦喂吓死我了。”李鸿浑身一抖,差点没把果篮掉地上去,拍着胸口说道,“我还以为你睡觉呢。” “我怎么敢睡觉呢。”杨文彬睁开眼睛,疲倦的说道,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坐了起来,“刘阳还没抓到?” “你说你们两个人,一个两个的都往医院里跑,一会儿中枪一会儿脑震荡的,我要求组织上报销我的果篮钱。”李鸿扁着嘴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而且一个两个的,都住了院还想着案子,你们不嫌累,我看着都累,就不能先好好养病啊。” “不就是脑袋给挨了一下,看把你们吓得。”杨文彬无奈的说道,“还不是你们队长硬要我住一天院,要不然我哪还躺的住。严君黎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严君黎的名字时,李鸿显得有点心虚,“嗯……你问的是哪方面啊。” “什么?”杨文彬莫名其妙,“当然是所有方面啊。” “好吧,他……”李鸿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坐到了杨文彬床边,“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把你送到医院来以后,就紧急通知刑侦队出动,但是,那天晚上我的那些同事们正好以为没有事情了,聚在一起喝酒喝到大半夜,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到了海洋馆,还有几个不省人事,根本都没法走路。虽然队长连夜发布了通缉令,但是你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让人跑了再想抓就要难得多了。然后这时候呢……屋漏偏逢连夜雨,你找到的那具尸骸,它……” “dna结果出来了?”杨文彬立即问道。 “呃……不是。”李鸿小心翼翼的忖度着用词,“它根本就没有做dna鉴定,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性的尸骸。” “什么?”杨文彬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鉴证科说尸体至少已经死了有二十年了,连法医都很难辨别出性别了,不要说你了,看走眼了不是很正常嘛。”李鸿赶紧找话安慰杨文彬。 “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杨文彬有些烦躁的伸手搅动着空气,似乎这样可以把自己杂乱的思绪理清,“二十年,为什么又是二十年?它是个男人,这不对劲,这没有道理啊。” 说着杨文彬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去拿自己的外套。 “哎哎哎……杨医生你去哪啊?”李鸿拦在杨文彬面前。 “你说我去哪,事情这个样子难道我还能坐得住?”杨文彬拿起了外套套在身上。 “其实……”李鸿有些欲言又止道,“我觉得你还是最好不要在这时候去警局……” “为什么?”杨文彬莫名其妙。 “因为……” 第二十二章 爆发 “废物!饭桶!”又是清脆的一声声响,窗台上的花瓶被狠狠的摔碎在了地上,淌了一地的水,严君黎一边大声骂道,一边把桌子拍得直响,脖子气的通红,“一个女人横死在凶手的手里!你们却在喝酒吃肉!一个凶手手上沾着鲜血就那么逃走了!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的!国家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所有警察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昨天是谁说要去喝酒的?”严君黎的眼睛像聚光灯一样扫过所有人,等了一会,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谁!”严君黎大喝一声,双手拍上面前的桌子,所有人都被吓得浑身一颤。 不久之后,一个人颤颤巍巍的举起了一只手,正是那个身材臃肿的石立泽。 “停职反思一周。”严君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石立泽的面前,抄起他桌子上的资料和档案毫不留情的摔在了他的脸上,吼道,“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出去!现在!” 石立泽吓得当场腿就一软,档案袋都捧不住,屁滚尿流的逃出了办公室。 “现在谁还想跟我作对?”严君黎重新回到办公室最前面,扫视着众人,“谁还想不务正业花天酒地!” 杨文彬和李鸿站在挂着刑侦科牌子的办公室门前目瞪口呆的旁观了这一切,半晌,杨文彬才冒出一句来, “天哪,我都不知道他发火的时候有这么帅。” “哎呀,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赶紧去劝劝队长吧。”李鸿哭笑不得。 杨文彬这才意识到这才是首要任务,赶紧伸手敲了敲身后的玻璃门,又干咳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严君黎这才发现了两个人的存在。 “都老老实实的工作!”严君黎最后喝道,就快速穿过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你们过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医院休息吗?” “你这个样子我还能躺得住就有鬼了。”杨文彬翻了个白眼。 严君黎叹了口气,摸出一支烟点上,眉头皱得紧紧的,“现在真是一坨屎,我们之前完全走错方向了,但是谁能想得到刘阳才是凶手呢!现在又让他逃走了,逃得一点踪迹都没有。” “刘阳真的是凶手吗?”杨文彬低声问道。 严君黎很快就看透了杨文彬的怀疑,吐出肺里的烟雾,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我查了他的档案,比对了他在海洋馆留下的指纹,你猜怎么着?他的真名叫贾阳轩,这个名字熟悉吗?” 李鸿睁大了眼睛,“……是b市环城湖奸杀案的凶手?” 这个名字杨文彬也听说过,因为当时这起案件引起的轰动还不小。十多年前,b市环城湖附近死了好几个女高中生,不仅如此,她们生前还都被惨无人道的性虐过。警方终于在最后一个女孩被害之前找到了凶手,最后却让他逃逸了,从此之后这个凶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到刘阳的时候就觉得他眼熟,居然是因为这样! “没错,就是那个贾阳轩。”严君黎沉声道,“他潜藏了十几年,躲在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可是畜生的本性还是让他重新犯下这一桩桩罪案!” 李鸿惋惜的摇摇头,“据说惠子小姐很信任刘阳这个秘书的,没想到……唉。” “而且那具在山上发现的尸骨,根本就不是谢明清,它甚至根本就不是女性。”严君黎摇摇头,“当然了,因为这根本和谢明清没什么关系,凶手根本就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奸杀犯!” “但是……这说不通啊。”杨文彬仍然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算刘阳杀了惠子可以得到红枫园的遗产,可他为什么要杀了谢凤鸣?就算他有自己的理由,有什么必要去模仿一起二十年前的旧案子?这动机根本就说不通!” “动机我们会慢慢找出来的,但是首先我们得先抓到他。”严君黎烦躁的转身,和杨文彬四目相对,“对,没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开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找到了谢凤鸣的尸体,检验了死者体内的**,dna和刘阳的相符。不仅如此,我们从谢凤鸣钱包上提取出来的指纹也是刘阳的。如果你还想证据,那天晚上我们看到刘阳出来的那间办公室里,有一个空的玻璃瓶,就是盛过浓硫酸的。” “好了,好了,你冷静下来,我又没说不信,火大伤身。”杨文彬赶紧伸手安抚严君黎,“惠子的尸体在哪?” 严君黎长叹了口气,“跟我来。” 穿过走廊,下一层楼,左拐后的第一道门就是c市警局的法医市,杨文彬轻手轻脚的推开门,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在这里。”严君黎走到其中一个冷柜前,拉开了抽屉。惠子那狰狞的面部先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唯一一个还没有见到过尸体的李鸿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可怕。” “是啊,谁说不是呢。”严君黎抬了抬下巴,“把她搬到解剖台上,看看我们还能发现什么。” 三个人合力,将尸体放上解剖台,在无影灯的光芒下,尸体显得既恐怖又凄惨。 “死亡时间在昨夜十一点点钟到凌晨三点之间,死因是脑后重击,硫酸毁容是死后所为——” “等等等等。”杨文彬插嘴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你今天让我来验尸呢。” “时间宝贵,昨天晚上我找了一个老朋友,他以前做过法医,所以——” “什么朋友?”杨文彬皱起眉头来。 两次被打断的严君黎给了医生一个无奈的眼神,不情愿的说道,“你们昨天刚见过面。” “什么!?”杨文彬拔高了声音,“你居然找骷髅来帮你——” “嘘!嘘!”严君黎赶紧一把捂住杨文彬的嘴,瞪了他一眼,“小点声,你也知道时间紧迫,我当时急切的需要知道尸体的情况来判断刘阳到底是不是凶手,你又被打晕了。这个要是被局长听见,就算是我也得被炒鱿鱼。” 第二十三章 疑点 杨文彬一把掰开严君黎的手掌,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瞪大着眼睛,“你居然宁愿信任一个黑社会头子都不愿意信任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信任你了?”严君黎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会错意到什么地方了!” 而在一旁被无视许久的李鸿一脸生无可恋的举起手来,“嘿,说真的,这儿还有一位女士横死在这里呢,你们俩不觉得你们应该做点比调情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吗?” 两个人同时瞪了李鸿一眼,这才停止吵嘴,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尸体上来。 “好吧,死亡时间、死因,我们还有什么线索?”杨文彬问道,一边观察着尸体,“惠子死前有被性侵过吗?她体内有**吗?” “问到点子上了,完全没有。”严君黎回答道,“惠子完全没有被性侵的痕迹,也许是刘阳对她没有性趣,也许是他还顾念着一丝情分。” “我希望是后者。”杨文彬一边回答着,一边观察着尸体的头部,“惠子的头发……你们动过吗?我记得好像我们第一次见到她的尸体的时候她的头发是盘着的,还插着一只金色簪子?” “簪子在证物袋里,但是头发我们没有动,它是搬运过程中自己散下来的。”严君黎说道。 杨文彬对此没再发表什么评论,只是皱起了眉头。戴着手套的手指抚摸过尸体,直到到胸口处停了下来。 “怎么了?” 杨文彬露出疑惑的表情来,这个表情对于他来说可不算常见,“有人整理过她的衣服。” 严君黎立即澄清,“我绝对没有动过,我的警员也没有,我可以保证。” “没说是你。”杨文彬一边凑近去看,一边喃喃说道,“一定是凶手……” “啥?凶手?”李鸿莫名其妙,“为什么凶手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不是无聊,是忏悔。”杨文彬说道,把头转向严君黎,“还记得谢凤鸣死的地方我们发现的那些细碎的玻璃屑吗?那是凶手在事后收拾了硫酸瓶子的碎片的证据。就和这次一样,这次凶手整理了惠子的衣服。他想要表现忏悔,但出于某些原因,他又无法停止杀戮,回去查一下犯罪心理你们就能知道。” “原来是这样……”李鸿恍然大悟的说道,伸手摸了一下那个被整理过的绑带,“那刘阳还真是心细的人,女人和服上的这个绑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系。” 杨文彬叹了口气,从解剖台前支起了身子,“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刘阳呢?这没有任何道理啊。”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严君黎直起身体,“这具尸体提醒我们,不能再把夏白彦晾在拘留室了。” “对哦。”李鸿也忽然想起了这个人的存在,“严队之前说,那个人说很快就要有下一个受害者了。” “然后我们立马就有了一具新尸体。”严君黎接话说道,“要么这小子是神仙下凡,要么他一定知道某些内情。走吧,再去会会他。” 杨文彬点了点头,就在他抬起腿准备跟上严君黎的步伐的时候,他忽然又转头看向尸体。 “那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李鸿问道。 “尸体的眼睛。”杨文彬指了指惠子,“她的眼眶里是不是有血水渗出来?” “哦,那个啊。”李鸿不以为意道,“因为尸体之前在冷柜里放着,现在开始解冻了,之前凝固的血水就重新流出来了。一般来讲是不太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惠子小姐的脸都被腐蚀了,眼眶也凹下去了,就这样了。” 杨文彬闻言皱起了眉头。 “杨文彬,李鸿,还不过来,在里面干什么呢?”已经走出门的严君黎又折返回来叫道。 “马上来!” 夏白彦在自己的牢房里无聊的打着哈欠,他一会在床上翻滚着,一会在床上跳来跳去,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门卫实在受不了了,来到门前用电棍敲打着铁栏杆。 “喂,安静点。我看你应该进少管所而不是这里。” “但是我很无聊啊。”夏白彦突然一跃而起,冲到栏杆前,把门卫吓了一跳。 “别走,靠近点。”夏白彦几乎是趴在栏杆上,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过来,大叔,看着我的眼睛。” “什么?”大叔莫名其妙的照做了。 “认真的,仔细的看我的眼睛。”夏白彦严肃的说道,浅色的虹膜反射着室内昏暗的光芒,他与门卫紧紧的四目相对,“别走神,别转头,别眨眼,你必须要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看着我的眼睛。” 门卫大叔被夏白彦这个架势有点吓到了,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好、好吧……” “你看到了什么?”夏白彦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门卫大叔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 “不!你一定可以看到的!深入我的灵魂,看透我的生命!”夏白彦双手紧紧握住了铁栏杆,认真的说道,“看到了吗?我的眼睛里,深深的写着——我饿了,我想吃汉堡。” 目瞪口呆的门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走廊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以及紧接而来的喊声:“夏白彦!穿好衣服出去!严君黎队长要见你!” . “汉堡。” “汉堡?” “汉堡。” “这可真是世界第一大奇迹。”夏白彦趴在桌子上,盯着那个包装纸里的汉堡像是在观察一个定时炸弹并且伸出食指戳了戳它,“严君黎大队长居然给一个拘留中的犯人买汉堡,里面没有投毒吧。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吃汉堡?” “我听门卫说的,而且放心,里面绝对没有投毒。”严君黎说着就伸手要拿那个汉堡,“要不要我先帮你咬一口?” “哎哎哎不用不用了,”夏白彦赶紧一把抓过了汉堡,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咬了起来,“谢谢严队长!” “要谢你谢杨文彬吧,还是他跑了一趟给你买回来的。”严君黎向后面努了努嘴,杨文彬正抱着双臂沉默的站在角落里。 “哦……吧唧吧唧……原来你在啊,那,吧唧吧唧,谢谢啦。”夏白彦含糊不清的说道。 第二十四章 夏白彦的身世 “行了,闲话也说够了。”严君黎把牛皮本摊在桌子上,“让我们谈谈正经的吧。第一件事情,中野惠子死了。” 严君黎话音刚落,夏白彦满嘴的汉堡全喷到地上了。 “什么?你说什么?!”夏白彦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死了?被杀了?像谢凤鸣一样?”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严君黎嫌弃的看了看地上的食物残渣,“这可是你跟我说‘很快就要有下一位受害者了’的。” “可是……”夏白彦扔下汉堡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可是这说不通啊,我以为……” “你以为惠子是凶手?”杨文彬说道,“对,没错,我们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我们都被那个真正的凶手给耍了。” “真正的凶手?”夏白彦猛地回头。 “刘阳。中野惠子的私人秘书,我相信你们见过。”严君黎甩了一张照片在桌子上。 “刘阳?怎么可能!”夏白彦叫起来,“不不不,他怎么会杀谢凤鸣呢?他没理由啊,不可能是他干的。” “他的真名是贾阳轩,是个在逃的奸杀犯,杀人魔杀人需要什么理由。”严君黎冷冰冰的说道,“对了,还忘了告诉你,你找到的那具‘谢明清’的尸体根本就不是她,它甚至不是女性而是一具男人的尸体,无论你在策划些什么,你的推论全都不成立。” “不不不,这不可能!凶手是和那件事情有关的人,不可能是毫无理由!”夏白彦大吼道。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断定!”严君黎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因为我就是谢明清的儿子!”夏白彦愤怒的叫喊道。 下一秒,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呼吸声。 “你……刚才说什么?” 夏白彦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严君黎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颤抖,再握紧,最后他终于跌坐回了椅子上,深呼吸着试图平复情绪。 “我说了什么你们都听见了。” “对,我听到了。”杨文彬蹙起眉头,“你说……你是谢明清的儿子。” “她的私生子,对。”夏白彦逃避似的简洁回答道。 “所以你和谢凤鸣是……” “兄妹,同母不同父。”夏白彦说道,“她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杨文彬和严君黎对视了一眼,后者向前者使了个眼色,审问的那把椅子便由杨文彬拉开,坐了下来。 “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可不太像个反社会人格的人。”杨文彬忖度着开口。 “只是有时候吧。”夏白彦漫不经心的说。 “你是谢明清的私生子……和谁的?”杨文彬问道。 “和杜勇,应该是。”夏白彦说道,“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没见过我的父亲,我母亲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而且我也只被她养了两三年而已,然后她就失踪了。在她失踪前,她变得特别神经质,看见我就打,往死里打,我很高兴我能活下来。要不然就是逃得远远的,仿佛我是什么恶鬼一样。” “那谢凤鸣又是……” “在我妈失踪了几天以后,又渴又饿的我从我们那个小小的茅草屋里爬出来,凭着记忆顺着她以前经常去的那个方向,然后上天垂怜我让我没有死掉,反而是找到了谢凤鸣。我当时想要杀了她,真的。”夏白彦认真的说,“我不知道我的母亲什么时候居然又有了一个女儿,但是我没能杀成,而是被邻居扭送到派出所了,然后幸运的被送进了孤儿院,不过那里也没什么好的,群殴、暴力、鸡丶奸,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我很抱歉,不过……”杨文彬看了严君黎一眼,又说道,“这样看来,你似乎也有动机杀害谢凤鸣。” “没关系,你们用不着道歉,这么想也很正常。”夏白彦一瞬间似乎又恢复了之前无赖的样子,把双手扣在脑后,仰靠在椅子背上,“不过我不会再杀死她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只想查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当侦探甚至也是因为这个。” “那告诉我们你知道的全部。”严君黎说道,目光如炬的盯住夏白彦,“我们也想尽快破案。” “好吧,好吧。你们两个,耳朵凑过来。”夏白彦一副无奈妥协的样子摆了摆手,严君黎和杨文彬只好凑了过去。 夏白彦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张了张嘴,然后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均是一愣:“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夏白彦摊摊手说道。 “可是你之前振振有词的暗示我们怀疑惠子!”杨文彬瞪大眼睛。 “我杜撰的。” “你还说关于下一个受害者——”严君黎急切道。 “我猜的。”夏白彦摊摊手。 “还有二十年前那个故事的事情?” “我道听途说而已。”夏白彦无辜道,“我说了这是个小地方,故事总是很多。” 严君黎气急败坏的说道,“所以你基本上……” “基本上,某种程度上,事实上……是的,我一无所知。”夏白彦伸出双臂表示投降。 “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给我们的最终答案!”杨文彬皱着眉头说,“我真的以为他应该知道得再多一些的。”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还有什么隐瞒着不想告诉我们。”严君黎干巴巴的说,“不过说实在,看他的表情,我感觉不太可能了。” 两个人快速的穿过走廊,走到刑侦科的办公室里,警察们看到严君黎都噤声不敢说话,只有李鸿打了个招呼。 “严队,这就回去了?” “对,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新内容。”严君黎摇摇头,拿起了衣架上的外套穿上,“还是回家睡个觉,看看线索会不会自己跳出来吧。” “可是严队,”李鸿一脸认真的说道,“线索不会自己跳出来的。” 杨文彬有些看不下去的撞了一下李鸿的肩膀,低声说道,“他只是在讽刺。” “哦。”李鸿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严君黎无奈的摇摇头,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只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案子一筹莫展的当下,严君黎一走出门,就看到一群孩子嬉笑着从他的车旁边跑走了,定睛一看,他的汽车轮胎居然瘪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线索整理 “什么……这,这群小屁孩居然扎了我的轮胎!”严君黎怒不可遏的跑过去,然而那群小孩子早已经跑得没影了,“没了车我怎么回家!” “用警车不行吗?”杨文彬问道。 “不行,警车今天都被缉毒科开走了。”严君黎烦躁的用手扶住了额头,“本来也没多少警车。今天真是太倒霉了,我家离局里这边开车至少用二十分钟,难道又让我在办公室窝一个晚上?” “其实……”杨文彬犹豫了一会,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家比较近,走上十几分钟就能到了,我想还是能留你一个晚上的。” “真的?”严君黎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哼。”杨文彬只是耸耸肩,平淡的说道,“不就是两个大男人挤一个晚上,我还没那么小气量。” 杨文彬的公寓离警局的确很近,但是医生走的并不快,也许是因为他和严君黎一样,正在思考案子的种种可能性。严君黎发现,杨文彬的腿在这样缓慢的走路过程中,显得更跛了些,但当事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而是沉浸在对案情的思考中。 严君黎忽然意识到,杨文彬很少会在人前露出这样的脆弱感。有时候这个男人太平静,太睿智,有时还那么勇敢,和他在一起共事,有时候会忘记他是个经历过心理和身体双重创伤的人。 “你在想什么呢?”杨文彬发现了严君黎的走神,开口问道。 案子啊,还能是什么。”严君黎漫不经心的说道。 杨文彬点了点头,“我觉得也许我们都被夏白彦扰乱了视线,我们都以为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内情,所以下意识的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可他根本不知道任何事情。而且无论他之前以为的事实是什么样子,现在慧子的死和刘阳的逃逸也都超出他的预想。” “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想,应该说。”严君黎皱起眉头,“而且为什么刘阳要杀了她们两个?我找不到他的动机,或者任何关联。” “但是也许这根本就不是刘阳的动机,你想过没有?”杨文彬忽然反驳道。 “你还在说刘阳不是凶手的理论吗?”严君黎无奈道,“我告诉过你了,现场证据分明,再加上我们当场抓了他现行,凶手不可能是别人了。” “我可没有说凶手不是刘阳。”杨文彬微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 “有时候,真相不止一个。”杨文彬说道,“我有预感,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案子。” “什么?你等等……”严君黎紧走两步追上去,“你说什么?” “慧子。”杨文彬转过头来说道,“慧子的尸体。很多地方都让我觉得奇怪。血泪、头发、还有被整理的衣服。” “什么?怎么说?”严君黎皱起眉头。 “你还记得我们在海洋馆的时候看到惠子流出了血泪吗?”杨文彬说道,“在法医室的时候,你叫我们走之前我看到尸体的眼眶里又流出了血水。李鸿告诉我那是因为尸体从冷柜里拿出来不久,融化的血水就从失去了皮肤保护的眼眶里渗了出来。你想到了什么吗?” “你是说——”严君黎迟疑的说道,“尸体在被我们发现之前,被人冷冻过?” 杨文彬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可能有人通过这种手段来混淆尸体的死亡时间。惠子也许根本就不是死在我们发现她的那时候。” “但是我们发现惠子时,刘阳正好被我们堵在海洋馆里来不及逃跑啊。” “这才是我所说的疑点。如果说惠子真的是死在我们发现她之前……”杨文彬顿了顿,说道,“那刘阳就不是没来得及逃跑,而是故意让我们发现。” “为什么他要这么干?”严君黎难以置信的问道。 “也许有人想让他被发现。”杨文彬低声说道,“你注意到惠子的衣服了吗?” “衣服?” “她的衣服被凶手整理过。” “对,你说过,是出于忏悔心理。”严君黎道,“怎么了吗?” “问题在于惠子的衣服,和服上的那个衣结,打法很奇特。”杨文彬皱眉道,“李鸿说他都不会打,要是李鸿这么个小百科都不知道那种结的打法,刘阳凭什么会知道呢?他还是个粗犷的大男人。” “所以你是说……刘阳的背后还有一个操控者?”严君黎反应很快。 “一定有这个人。”杨文彬沉着有力的说道,“这个人我们不知道,夏白彦也不知道,所有的涉案人都不知道,是一个‘隐形人’。” 严君黎突然睁大了眼睛,呢喃着说,“第三人。这个在幕后操控刘阳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能够把一切故事都串联起来的第三人!” “一点没错。”杨文彬勾起了唇角,“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迫使他不得不将刘阳推出去作为自己的盾牌,却不想这么一推却反而露出了马脚,让我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有时候我真的爱死你了。”严君黎由衷的感叹道。 “什么?”杨文彬的脑子一短路。 “你的推理能力。”严君黎一本正经的指出,“你的人我不怎么喜欢。” 杨文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嘲讽道,“真巧,我也是一样。”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那栋不起眼的公寓前,然后杨文彬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杨文彬的家里就和上次严君黎来时一样,还是一样干净冷清,只不过这一次严君黎一进大门就注意到了对面原本光秃秃的一面墙现在贴满了照片、剪报以及其他的纸片,在这些照片和资料之间,有一些颜色不同的细绳绕过钉子把它们串联起来。 “哇。”严君黎感叹道,“非常高明啊,夏洛克·福尔摩斯。” (注:福尔摩斯调查的惯用方法。) “有助于我理清思路。”杨文彬在玄关把鞋脱下来,又丢给了严君黎一双拖鞋,“我在试图弄明白那个第三人的身份。” 严君黎站在墙前面打量着,他发现谢凤鸣的照片和夏白彦的照片之间用蓝色的线连着,而夏白彦又与惠子的照片之间连着绿色的线,刘阳与谢凤鸣和惠子之间则是红色的线。照片与照片、照片与资料之间连满了颜色不同的细线。 第二十六章 夜袭 “蓝线代表有关联,绿线代表尚未明确的关联,红线代表危险或者攻击倾向。”似乎看出了严君黎的想法,杨文彬在一旁解释道。 “那紫线代表什么?”严君黎指着这个线网图的最外围一圈问道。 “哦,那什么也不代表。”杨文彬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的说,“是我去买线的时候大妈多送了我一点,我拿来装饰而已。” 严君黎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那面墙。 “所以——”杨文彬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我自己一个人住好几年了,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所以今天晚上我睡沙发,你睡床。” “什么?”严君黎一愣,“不不不,我是借住的人,我才应该睡沙发。” “这些天你比我累多了,而且你肩膀的伤还没好呢。”杨文彬摆摆手,“就当是我拖你后腿的道歉。” 严君黎笑起来,“行了行了,你什么时候拖过我后腿了。我的伤又不影响什么,你的腿才是——” “你知道瘸子最讨厌什么吗?”杨文彬打断道。 “什么?”严君黎一愣。 “被人当做瘸子。”杨文彬拍了一下严君黎的后背,严肃的说道。 严君黎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这个骄傲固执的医生了,只说了一句,“但是你的腿不好还是个事实,睡沙发注意一点。” 夜幕降临,空气中渐渐只剩下了挂钟秒针的滴答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杨文彬在沙发的毯子里翻了个身,头脑中缠绕着,但最终也逐渐阖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只不过就在这个晚上,发生了两个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杨文彬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的,他迷糊中睁开眼睛,发现公寓的玄关大门竟然打开着,这下子他一下清醒了过来。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飞速的从他眼前掠过,然后就是一道金属光泽直逼他的胸口! 杨文彬一惊,情急之下抓起了身旁的枕头就挡了过去,只听“呲拉”一声,枕头连着里面的羽绒被利器整个撕裂开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杨文彬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 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眼睛里流露的满是杀意。 不是刘阳是谁? “等等,刘阳!”眼看着高大的男人又要攻击自己,杨文彬慌忙的喊道,“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 黑暗中的男人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杀意丝毫没有褪去,“我想你一定能帮我这个的,我想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锋利的匕首就向杨文彬挥来,擦着他的衣料边缘飞了过去。杨文彬躲避得非常勉强,手心和额头上满是冷汗。 “我不明白!我知道你不是主谋!”杨文彬喊道,“如果你去警局自首并且供出真正的幕后黑手的话一定可以从轻处理,你没必要这么做!” “你错了,杨医师。”刘阳露出一个冷笑来,“你必须得死,就因为你知道了这点。那两个女孩已经死了,还有曾经见过尸体的那个女人也要死,所有知道的人都得死。” 紧接着,刘阳依仗自己精壮的身躯,屈起腿,膝盖就给了杨文彬的胃部狠狠的一下,杨文彬顿时感到一阵剧痛,摔倒在地,而刘阳趁此机会死死的按住了医生,握着匕首的手高高举起,下一秒就要毫不留情的贯彻他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空气中忽然爆发了一声枪响,子弹精准的打中了刘阳举着刀的手腕。刘阳痛呼一声,匕首应声而落。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严君黎稳稳的举着枪,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刘阳明显没有想到杨文彬的公寓里居然会出现严大队长,但他只愣了一秒钟,就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拔腿就跑。 “站住!”严君黎也立刻追了出去,然而才刚追出公寓没多久,刘阳就在黑夜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秋夜里冷得透心的风一阵阵吹过。 “该死的!”严君黎愤怒的一跺脚。 而这时杨文彬也捂着胃部艰难的从公寓里出来,严君黎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 杨文彬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说道,“刚才那下子,挺帅的。” “谢谢夸奖。” “除了你根本没穿裤子。”杨文彬看了看严君黎的四角短裤评价道。 “是啊,我可不想被穿着睡衣还差点被杀了的人指责。”严君黎没好气的说道,“你差点就被杀了!你明明知道我就在里面,为什么不在他一出现的时候就喊我?” “如果我不冒这个风险我怎么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杀我?”杨文彬说道,“就算是死也得当个明白鬼。” “你已经是第二次被袭击了!”严君黎厉声道,“你再不小心一点就真变成鬼了。” 杨文彬仍然没把严君黎的警告当回事,他的脑子还在案件里飞速运转着,“不,不,我的确得到了一些信息了。在你出现之前,我问他为什么要杀我,他本可以向警察供出幕后黑手以求从轻处罚。然后他对我说,‘就因为你知道了这点’。” “因为你知道了……?”严君黎莫名其妙。 “这还不明显吗?”杨文彬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刘阳根本不是被利用的,或者说他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我觉得他在用尽一切手段保护那位幕后黑手。” “天哪。”严君黎喃喃道,“那这可是变得很麻烦了。” “更麻烦的是,看起来我们要有第三位受害者了。”杨文彬说道,“他说‘曾经见过尸体的那个女人也要死’。” “……曾经见过尸体的女人?”严君黎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忽然瞪起了眼睛。 “怎么了?”杨文彬奇怪道,“你想到是谁了吗?” “对!别睡了!”严君黎拉起杨文彬就往屋里走,“赶紧换上衣服,不能耽误了!马上走!” 杨文彬衬衫的扣子还没扣好就被严君黎给拉了出来,后者站在路边急切的找出租车。 “怎么了……”杨文彬还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曾经看到过尸体的女人,就在你说出来的一瞬间,我想到了一个人。”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的说道,“何法医。” 第二十七章 第三个受害者 “何法医?”杨文彬惊讶道,“她怎么会……” “其实上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她,但是何法医在这里工作了至少二十年了。有时候她会给我们讲她曾经解剖过的尸体、经手过的案子之类的。”严君黎的眼睛不离马路,但夜深人静的凌晨根本没什么车辆经过,更别说计程车了,“我曾经听她讲过一个二十年前的案子,一具被硫酸毁容的女尸被遗弃在无人知晓的山上,我只记得她说那具尸体是她见过的最恐怖的尸体之一。我从来没把这个故事当回事,直到刚刚你说起那句话。然后我想到了她恰巧就在这个案子发生之前跟我请了产假,并且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人听说过她怀孕了。” “你是说——” “对,也许她早就知道了要发生什么事,也许刘阳或者那个幕后黑手之前就警告过她,然后她就想躲起来。”严君黎的语速越说越快,“这就是为什么她是最后一个被杀的,因为她有所防备,所以她最难被杀。但是现在刘阳已经暴露了,不但暴露了而且还袭击了你,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被逼到绝路了,刘阳一定会很快下手杀了何法医,如果我们现在赶过去也许还来得及!” 严君黎的话音刚落,远处就来了一辆计程车,然而计程车上还坐着别的乘客,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停车!”严君黎小跑两步,掏出警徽几乎要贴在前车窗上,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司机和乘客都吓了一跳,“警察执行公务,下车!” 被严君黎强行拉下车的乘客在路边骂骂咧咧,而出租车司机还惊魂未定,颤颤巍巍的问道, “呃……去哪?” “景虹小区x栋x号。”严君黎快速的报出一串地址,“快!” “……要多快?”司机显然脑袋还蒙着。 “你能开多快就开多快!”严君黎吼道。 当出租车停在指定地点的楼下时几乎是用了个漂移才停住的,而就在这时楼上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两人迅速跳下了车冲向单元门。 “让开!”严君黎后退几步,然后用肩膀狠狠的撞击铁门,反复几次之后大门终于应声而开。 “三楼!”严君黎大声告诉杨文彬,并且迅速掏出手枪带头往楼上冲去。 三楼的门大开着,一看就是有人强行闯入了。女声仍然在持续的尖叫,那声音听上去十分痛苦。严君黎和杨文彬冲进房间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一个女人用双手捂着脸痛苦的尖叫并且在地上打滚,空气中都是那种硫酸腐蚀皮肤的味道。而刘阳拿着袭击杨文彬的那把匕首,用狰狞的表情看向来者。 “放下你的武器!不然我就开枪了!”严君黎大声喊道。 然而刘阳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丝毫不畏惧严君黎手里的枪,拿着刀就冲向严君黎。严君黎先是开枪打伤了刘阳持刀的手臂,但刘阳仍不放弃,大吼一声重新扑向严君黎,这次严君黎没有留情,直接开枪射中了他的心脏。刘阳倒在血泊里,只抽搐了两下,就死去了。 杨文彬还怔怔的看着倒下的刘阳的尸体,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死亡中反应过来。严君黎却已经把枪收好冲杨文彬喊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快!” 被泼了硫酸的何法医被送往了急救室,在这过程中她一直没能恢复任何清醒的意识。严君黎当即通知了刑侦队和鉴证科来到现场,自己则和杨文彬一起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等着何法医的消息。 “她会没事吗?”杨文彬低声问道。 “但愿会。”严君黎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憔悴,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把五指插进自己的头发拉拽着,试图提起自己的精神,但是似乎并不怎么成功,“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杨文彬看着严君黎的侧脸,有些犹豫的说,“而且你刚刚杀死了刘阳。” “是啊,时有发生。”严君黎自嘲的假笑了一下,把头转过去,“不过对你来说还是第一次对吧?” “什么?死人吗?”杨文彬说,“不,我看了很多尸体了。” “看到尸体和看到一个活人死在你面前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严君黎打断了杨文彬,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尤其是当这个人是死在你手里的时候。我第一次开枪杀人,是我刚当警员不久,枪响了,人死了,然后我当时就吐在地上了。”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杨文彬问道。 严君黎笑起来,“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那个人的确该死,是个持枪的**强奸犯,他当时想要攻击我,然后我一枪就打爆了他的头。杀人的感觉很奇怪,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有罪,你都会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你本应该没有权利去审批另一个人的生命。但是最奇怪的事情就是,事实上你有这个权利。你剥夺了另一个人类的生命,但在那种情况下却是被允许的,这简直好像同类相食一样。” 杨文彬沉默着,没有回应严君黎,他的眼睛只是盯着医院走廊一块黑乎乎的污垢看个不停。 “抱歉,哈哈……”严君黎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打着哈哈挠了挠后脑勺,“我不该这个时候提到这个的,别在意,就当我是随便胡言乱语几句——” “不是。”杨文彬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我也有那种感觉。” “什么?”严君黎一愣。 “就像你所说的……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审判这些人?”杨文彬闭上了眼,努力不去回想刘阳被严君黎击杀的那个画面,但他手掌止不住的颤抖暴露了他的感受,“你说的对,尸体和人死在面前的感觉完全不同。我想直到刚刚我亲眼看到何法医被硫酸毁容,刘阳死在我面前之前,我都还在把这一切看成一个解谜游戏,这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了。直到我亲眼看到这一切,我才突然觉得我做的一切都那么可笑,无论我进行了什么推理分析了多少案情,人死了就是死了,生命灰飞烟灭,什么都无法挽回了。我们真的有资格去审判这些人,甚至是凶手吗?我们在做的这些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第二十八章 曙光 杨文彬脑袋里所想的事情让他自己感到胆寒,在这样寒冷的午夜里,他简直无法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一双带着茧子的、温暖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手背。 “作为c市刑侦科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我要告诉你,是的,我们在做的这一切,你在做的这一切,是有意义的。”严君黎握着杨文彬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就像注视着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认真并且一字一顿的说道,“也许你可能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一切并不仅仅是个解谜游戏那么简单,它牵扯到的是人们的性命以及人性的罪恶。但是这绝不意味着你在做无用功,这一切都不是白费的,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也许真相与我们只有一墙之隔了,只是你还看不到它。” 杨文彬的手不再颤抖,他低垂着眼帘,喉结上下滑动着,“但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正义。”严君黎露出一个微笑来,“我知道这听上去实在太老套又太幼稚了,但是它却是货真价实的一句话。你寻求真相,不只是为了那些死去的、被谋害的人们,还为了这么多的活着的、忧心忡忡的人们。所以我们能够、也必须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不是为死去的人,而是为了活着的人以及我们自己。” 杨文彬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反而眼眶有些潮湿,他赶紧把脸转向另一侧,正好看到了医院的窗户外泛起了一丝光亮。 “太阳要升起来了。”严君黎轻声说道,“很快了。” 经过了漫长的一夜等待之后,急症室的灯终于变了颜色,杨文彬和严君黎同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门打开后出来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医生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是患者家属吗?” “不,是警察。”严君黎掏出警察证,言简意赅的说道,“何燕琪怎么样了?” 医生忌惮的看了一眼证件后说道,“嗯,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她身上的几处刀伤都不算深,只是被硫酸毁容的面部已经……” 严君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这一次医生摇了摇头,“病人还没有醒来,状态还不稳定。如果她醒来以后状态稳定,我会马上联系你们的。” 这也是严君黎意料之中的回答,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会等她情况稳定下来以后再来的。” 医生点点头,很快就离开了。杨文彬看看严君黎,总觉得被后者的低落带得自己也有些失神。 “何燕琪法医……”严君黎用手掌捋了一把疲倦的脸,“她是我手下最好的员工,我可以说没有之一。在我还是一个小警员的时候,她就在干法医了。她是个从不争名逐利的人,无论是多么恶心的,或是难以辨别判断的尸体,她总是能准确又认真的写出尸检报告。我想一定是她二十年前某一次的精细调查,才导致了现在引来杀身之祸。” “至少何法医活下来了,”杨文彬安慰道,“只要她活下来了,我们就有机会为她查出真凶。” 严君黎点点头,“走吧,让何法医好好休息,我要回去警局,你一晚上没睡,回家休息吧。” “你不也一个晚上没睡?放心吧,我还没老到一个晚上都熬不下来。”杨文彬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我跟你一起去。”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事件里,有些地方有点奇怪?”在去警局的路上,杨文彬突然开口说道。 “嗯?” “之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但是现在静下来思考一下,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杨文彬皱眉思考道,“想想刘阳,他是多么残暴的人我们都见识过的。但是刚刚医生说——” “她身上的几处刀伤都不算深。”严君黎反应很快,一下子就跟上了杨文彬的思路,“对于刘阳来说,这真是挺奇怪的事情。” “而且无论是谢凤鸣还是惠子,都是先确保她们被杀死,然后才泼的硫酸。”杨文彬说道,“而这次为什么刘阳要先泼硫酸,然后才下手去杀她?这说不通。” “还说不通的是,刘阳看上去就像他在自己找死。”严君黎叹了一口气,“他看到我手里拿着枪,还一定要扑上来,他就像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必须赴死一样。” “所以你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袭击了?”杨文彬问道。 “一定是的,不然刘阳不会选择死亡。”严君黎道,“至少当何法医被牵扯进来的时候,我们就有了一条新线索。” 杨文彬点点头,“二十年前的尸体,一定有问题。” “但是这不等到何法医醒过来我们很难知道,”严君黎道,“二十年前的案子,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什么卷宗了。”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给我一种违和感。”杨文彬低声说道,“仿佛它从最一开始就不对劲,我们就像盲人摸象一样,只能摸到局部,却总也看不清全局,被幕后黑手耍得团团转。” 再回到警局里,李鸿端着杯咖啡直打哈欠,自从这个案子发生以来,他不是跟着严队东奔西跑,就是埋头在办公桌上做文书工作,昨天何法医的受袭和刘阳的死又是整整折腾一整晚。到了现在,李鸿的脑子整个都不怎么清醒了,所以当他看到夏白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的时候,简直要被吓出心脏病了。 “夏白彦?!”李鸿赶紧端好咖啡杯,因为他差点把它摔碎在地上了,“你怎么——你已经被释放了吧?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而夏白彦完全没有要理会李鸿的意思,他只是坐在李鸿的椅子上,盯着李鸿桌子上一个不倒翁看。 “我以为我已经够幼稚了。”夏白彦评价道,“可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办公桌上放不倒翁。” 李鸿一把抢过那个不倒翁,“这是一个小女孩送给我的,你别乱动!” 夏白彦伸出双手以示清白,“我只是看了看,又没有动。” 李鸿没好气的说道,“行了,你溜进来到底想干嘛!我可要叫人把你赶出去了。” 第二十九章 进一步分析 “我听说又有一个受害者了,还是你们的法医?” 李鸿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刑侦科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严君黎和杨文彬两个。 严君黎一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夏白彦,皱起眉头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记得我释放你很久了。” 夏白彦一看到严君黎就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跑到他面前说,“我听说又有新的受害者了?还是你们的法医?” “我觉得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严君黎冷冷的说道,“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但是这次的受害者没有死?凶手反而死了?”夏白彦夸张的做出惊讶的表情,摇摇头,“阴谋。” “你是怎么——对,没错,这整件案子都是个阴谋。”严君黎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道,一边四下寻找着能不能叫个人把这小子赶走。 “但是,但是!”夏白彦看穿了严君黎的想法,一个箭步挡在了严君黎前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刘阳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杀最后一个女人,可是他还没杀死她,自己就死了。噢这要是我,死都不会瞑目啦!” 听完夏白彦的话,杨文彬心里咯噔一声,打断他说道,“你说什么?” 夏白彦眨眨眼,重复道,“我死都不会瞑目啦。” “不,我是问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杨文彬皱起眉头,“难道你是说——” “当然了。”夏白彦理直气壮的说道,“如果我是刘阳,我怎么会让最后一个猎物从自己手里逃走呢,如果我让了,那肯定只有一个原因:我一开始就不想让她死。” 听到这个分析的严君黎感到头皮一炸,“什……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会希望何法医活下来,这对他和那个幕后人只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这案子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杨文彬叹了口气说道,“反而现在再出现这种说不通倒是说得通了。” “女人啊~女人,女人心海底针啊。”夏白彦摇头晃脑的说着,“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严君黎皱着眉头,想要将夏白彦赶出去,但却突然被杨文彬拦住了。 “女人?”杨文彬重复道,认真的看向夏白彦,“为什么是女人?” “当然是个女人。”夏白彦突然跳到了杨文彬面前,说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只有同类之间自相残杀才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那些脸,那些被毁得体无完肤的脸。你见过女生打架吗?要我说简直跟猫一模一样,用手去挠,用指甲去抓扯,不是对着头发就是对着脸。凶手毁了那些脸,因为她不想看到它们,不是本能的恐惧就是极端的憎恶,要么就是两者都有。但是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女人经常会后悔,吵架、打架,杀人也一样。谢凤鸣被杀的那天晚上,我听见一个女人在哭,后悔的哭声,好像把肠子都悔青了,可她就是停不下来,枫鬼的诅咒啊。” “忏悔。”杨文彬喃喃道,“玻璃瓶的碎片,被整理过的和服……” “女人?谁?”严君黎紧紧的皱起眉头,但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件案子里哪个地方还有一个有凶手动机的女人的位置,“她是隐形人吗?” “她一定非常聪明,她策划这起罪恶一定已经好几年了。”杨文彬开始前前后后的踱起步来,思维在飞速的运转,“二十年前的枫鬼的故事一定是她散播的,她通过传说故事来掩盖当年事实的真相,这样来让事件发生以后,没有人能够觉察到她的存在。然后她又有刘阳这个共犯,当自己有危机的时候就拉他出来做挡箭牌——” 杨文彬话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弄得在场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怎么了?”严君黎问道。 “二十年前的案子,一定哪里被隐藏了。”杨文彬忽然说道,“严君黎,夏白彦当时找到的那具骸骨,你们验dna了吗?” “没有啊。”严君黎被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摸不着头脑,“我不是说过了吗?它甚至都不是一具女性的骸骨——” “那为什么它的面部有被腐蚀的痕迹?”杨文彬反驳道,“的确有可能是泥土腐蚀的假象,但是真的有这么巧合吗?安排人去验dna,这很重要!” “好,我马上安排人。”严君黎立即答应下来,“不过和谁的dna比对?” “中野惠子。”杨文彬一字一顿的说道。 虽然不太明白杨文彬的意思,但严君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搭档,让技术科去进行dna的比对。严君黎原本准备就在办公室等着dna检验的结果,再做一些文书工作,结果被夏白彦闹得不得安宁,又被李鸿劝说,最后和杨文彬一样,被赶回家去睡了个好觉,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好在这一天里,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突发事件再度发生。 然后就在严君黎刚刚起床没多久,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何法医已经醒了。 “这么快?”严君黎有些吃惊,“她精神状况怎么样?” “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多了,”电话那头的医生说道,“看起来还算平静,我觉得你们可以来医院看看她了。” 半个小时以后,严君黎和杨文彬就来到了医院,给他们打电话的那个医生一路带领他们来到何法医的病房前,并且告诫说道, “说话的时候声音请轻一点,病人现在还是容易受到刺激。”见两人都点了点头以后,医生又继续说道,“还有,病人的咽喉受到了硫酸的影响,暂时无法开口说话,如果你们要交谈的话,就用桌子上的纸和笔。” “医生,那请问她是暂时性不能讲话,还是以后都……”严君黎闻言有些焦急的询问道。 医生对此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现在还不清楚。” 医生很快就离开了,两个人站在病房门前,严君黎不安的看了杨文彬一眼,杨文彬则回以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没关系,”杨文彬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才是那个把她救回来的英雄。” 第三十章 探望 严君黎推开了病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所有病房都一样单调的白色墙壁、孤零零的病床与高高吊起的输液袋。何燕琪的脸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只露出来一点五官,从绷带的缝隙里能够看到眼角周围是一片血肉模糊,由此可以想象到她的脸部遭受了多么惨无人道的毁容。但对于一个已经四十岁的女人而言,何法医的皮肤却很白净,显得很年轻。 “何法医。”严君黎轻声的叫道,何法医显然听到了,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两人的方向。 “何法医,我来看你了。”严君黎坐到了病床边上,握住了女人的手,轻声说道,“这是明海医院的杨医师,他是协助我一起破案的。” “何法医,久仰了。”杨文彬向病床上的女人微微颔首,“我是杨文彬。” “你感觉怎么样?”严君黎轻声问道,何法医点了点头,回握住了严君黎的手,这让后者稍微松了口气。 “何法医,你能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严君黎问道。 何法医点了点头,拿过了桌子上的纸和笔,缓缓写道: ——我正在睡觉,那个男人闯了进来,带着武器。我一下子就被他刺伤了,我试图反抗,但是他立刻就用硫酸泼我的脸,我很快就看不见了。然后你们就来了。 “我很抱歉,”严君黎垂下眼帘,“没能早点赶到……” 何法医摇了摇头,示意那不是他的错。杨文彬始终沉默的站在严君黎身旁,,这时候才开口说道, “何法医,我知道我们本来不应该问这些问题的,但是现在查案紧急,我们不得不现在就问你这些问题,我希望不会刺激到你。”杨文彬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你不是真的怀孕了,而是出于某种原因逃避这个案子,我们怀疑你之前被凶手威胁了,是这样吗?” 何法医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想要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何法医点点头,拿过了纸笔,严君黎和杨文彬都有些紧张的注视着她手中的纸,当她把纸拿给他们看的时候,上面却只有一行字: ——我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了?”杨文彬疑惑的看向何法医。 ——我只是收到一封威胁信,上面说什么我知道二十年前的秘密,但是我根本不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很害怕,当听说第一个人被杀死的时候,我就决定躲起来。没有想到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但是,”严君黎急切的问道,“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为什么他要杀你?” ——我只知道是和二十年前有关的案子,但是我经手过太多案子了,早就记不清凶手说的是哪一件了。 严君黎的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失望,但他仍然点点头,安慰的抚了一下何法医的手背,“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我们会尽全力找出凶手的。你就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这些了。” 严君黎站起来,和杨文彬对视了一眼,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 “都是我的错。”严君黎叹了口气,把脸埋在了手掌里,“我最好的员工,也许她一辈子都不能开口说话了,更不要说她的脸……” “那不是你的错,她也不会怪你的。”杨文彬安慰道。 “很奇怪她竟然说她不记得了。”严君黎摇摇头说,“她一定是受了非常大的刺激才会这样。因为何法医以前是个非常仔细的人,她每一次验尸都要非常仔细的记录下来,而且她的头脑也很清晰,记性很好,按理说就算是二十年前的老案子,只要是她觉得有疑点,一定会记录下来。” “你说她会记录下来?”杨文彬突然灵光一闪,“那她现在还留着那些记录吗?” “也许——”严君黎一愣,欣喜道,“是啊,也许会,说不定还会留着的!” “那还等什么,去找找看,一定能发现什么线索的!” 严君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杨文彬点点头,严君黎就接起电话来,“对,是严君黎,你说。” 对面似乎说了些什么,严君黎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辛苦了。” “怎么了?”杨文彬问道。 “是你要我去查的那件事。”严君黎挂掉电话,皱着眉头说道,“dna的匹配,那具尸体和中野惠子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杨文彬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有料想过这个结果,“但是……不,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了,怎么可能呢!” “你到底想到什么了?”严君黎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能不能别再卖关子了,想到什么你就说行不行?” 杨文彬只好妥协了,“好吧。我想的是二十年前案子的真相。到目前为止,我们听过的故事一共有几个版本?” “首先是谢凤鸣邻居所说的版本,花子是被谢凤鸣的母亲谢明清杀的。”严君黎回忆道,“然后夏白彦认为惠子是当时案件的幕后黑手。骷髅则告诉我们花子是因为家庭暴力,被她的丈夫杀死的。” “对,没错。”杨文彬忽然转过头,盯着严君黎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是,有个问题你发现了吗?无论是哪个版本的故事,都缺失了一位角色。” “是啊,你说过。”严君黎有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第三人’嘛。” “不,我现在说的不是那个。”杨文彬急切的说道,“如果我们仅仅单纯的看这个故事呢?花子和丈夫杜勇的孩子呢?”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孩子。”严君黎说道。 “是啊,当然也许没有。但是想想那个传说。”杨文彬说道,“我听到的传说是说当花子死了以后,还有人上山时会见到一个女人的影子,有的还说她穿着死者的衣服。” “难道你是说……”严君黎迟疑道。 “是的,我怀疑那个传说是真的。因为穿着死者衣服的女人,或者说,女孩,极大可能就是花子活下来的女儿。”杨文彬肯定的说道。 “但是你是让我去比对尸体和惠子的dna,难道你怀疑——”严君黎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你也太天马行空了。” “没错!怎么会呢?这是唯一的解释了!”杨文彬着急的解释道,“惠子就是花子的女儿,而那具尸体,是被杀死的杜勇。你还记得我们和惠子的第一次见面吗?她说她的家父是中国人,我们也可以叫她杜慧。而且无论是夏白彦也好,骷髅也好,他们的花子是惠子的姐姐这一信息都是从惠子那里得到的,而她也许对所有人都撒谎了。因为想想,我们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年龄。惠子今年多大?三十?三十五?反正绝对不会超过四十岁。那么二十年前她只有十几岁,可花子却已经结婚了,不但结婚,而且是结婚好几年了。所以难道她的姐姐比她大二十岁吗?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 “也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呢?那可是过了二十年,天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严君黎出口打断了杨文彬的话,“停,你还是在天马行空,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dna验证也证明了你的理论根本立不住脚。” 杨文彬张了张嘴,露出十分沮丧的表情,“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我们一直在不停的搞错。”严君黎说了一句,点了一支烟。 对于案件始终的一筹莫展让这两人都变得非常沉闷,压抑的气氛在空气里蔓延,而严君黎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烦躁起来,带着那么股呛人的味道。 “在这件案子结束以后,我们去度个假吧。”杨文彬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说道。 “度假?”严君黎闻言笑出声来。 “是啊,度假。”杨文彬语气认真,不像说笑,他耸了耸肩膀,“去一个什么……海滩啊,园林啊或者温泉之类的地方。远离杀人案,远离血和尸体,我们可以拉上李鸿或者别的你的下属,不想别的事情,就去疯玩。” “那我也得有假期不是。”严君黎笑着摇摇头。 “等我们破了这个案子,你肯定就有假期了。”杨文彬肯定的说。 严君黎突然意识到,杨文彬说这话是为了激励他,鼓励他继续走下去。这个昨天晚上还混乱得几近崩溃的人,居然现在反过来在安慰和鼓励自己。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掐掉了手里的烟,点点头。 “建议不错,等这个案子破了,我就跟领导要假期,我们去疯玩一圈。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听从你的建议,去检查一下何法医会不会保留着二十年前旧案的记录吧。” “没有!”杨文彬一边在仓库的陈年灰尘里咳嗽,一边大声喊道,“你那边呢?” “没有!”严君黎在房间的另一头大喊道。 “你确定吗?”杨文彬问道,“别错过每一个角落!” 第三十一章 醍醐灌顶 “我觉得我连这间屋子里有几只蜘蛛都搞清楚了!”严君黎喊道,“没有,完全没有,连一张近似的记录都没有!要么何法医根本没有把案子记下来,要么就是凶手提前把记录偷走了,这个地方又老又旧,只要有机会,还是有可能被外人溜进来的。” 杨文彬叹了一口气,把手头上的一打资料放回架子上去,“算了,说实话本来也没以为会找到什么的。” “我还是搞不明白。”严君黎一屁股坐在了一沓资料上,“我不明白为什么凶手要如此大费周章,拼命的去掩盖二十年前的真相,我感觉无论是谢凤鸣、惠子还是何法医,杀死她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掩盖二十年前真正的真相。但是那可是二十年前啊,无论是杀了人还是犯了罪,如果不说,大概人们早就忘了这么一回事了。” “一定有什么是我们忽视的,凶手一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杨文彬说道,“可是我想不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完全让自己隐形,我们甚至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资料库的门被人推开了,伴随着“吱呀”一声,端着咖啡杯的李鸿咳嗽着进来了。 “天哪,你们两个人真能在这种地方呆的下去。找到什么了吗?” “你是说除了17只蜘蛛和无数蜘蛛网以外吗?”严君黎跨过地上堆放的乱七八糟的纸张说道,“没有。” “那就别找了。”李鸿的表情很无辜,“因为你还有个会要开呢,严队,虽然我觉得你已经完全忘干净了。” “哦,该死的。”严君黎一拍脑门,连忙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真的是完全给忘干净了,还好还来得及。” “你去吧,没关系。”杨文彬一脸严肃的说道,“这里有我,你放心,去吧,坚强点。” 李鸿也一下拍上了严君黎的肩膀,凝重的说道,“祝你好运,被局长骂的时候不要哭得太难看。” 严君黎哭笑不得,“行了行了,谁要哭了。我告诉你们,我要是被局长骂了,你们两个人一人摊一半。” 杨文彬笑着目送严君黎离开,李鸿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咖啡。 “老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杨文彬瞥了一眼李鸿手里的咖啡杯说道,“你还这么年轻,少拿咖啡因糟蹋自己。” “嗯?”李鸿一愣,把咖啡杯拿给他看,“不是,这里面是牛奶。昨天我是拿它喝咖啡来着,但是今天我就换成牛奶了。你肯定是昨天看到我用它喝咖啡才会以为里面是咖啡的。” 杨文彬闻言却怔了一下,反问道,“一样的杯子,却换了内容?” 李鸿莫名其妙,“呃……对啊。” “外壳一样,内容不一样,所以我才会弄混。”杨文彬喃喃自语道,然后他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喊道,“我明白了,我弄明白了!小鸿,惠子的尸体!” “什么?”李鸿一头雾水。 “法医室在哪个方向来着?”杨文彬急切道,“不,算了,你直接和我一起去吧!”说着就毫不犹豫的拽起了李鸿的胳膊大跨步往里走去。 “哎,牛奶!我的牛奶!要洒了!” 杨文彬“唰”的拉开了放着惠子尸体的冷柜,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身体,还抬起尸体头部盯着头发使劲的看,然后就像发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满足的笑了起来。 “怎么?”李鸿仍然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太聪明了,她真的是太聪明了。”杨文彬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起来,“是的,没错,但是为什么呢?” 接着杨文彬便匆匆离开了法医室,留李鸿一个人在原地云里雾里。 “什——你至少把她的尸体放回去吧?!” 一眨眼就不见的杨文彬这一次转身就出现在了技术科的门前。 “你们好。”杨文彬敲了敲门,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是严君黎的朋友,或者说……搭档,对,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个忙,对查案非常重要。” “什么忙?”有一个穿着像研究员一样的男人抬起头说道。 “这个。”杨文彬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纸巾叠成的小包,一点一点的展开,里面是一根头发,“我希望你们能把这根头发,和那具男性尸骸的dna做一个比对。” 几个研究员互相看了看,也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了。”杨文彬道了谢,正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对了……杨医师,你是杨文彬医师吗?”一个研究员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对啊,我是。”杨文彬回过头来。 “这儿有一封信是给你的。”那个研究员说道,并且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杨文彬,“有一个人把这个给我们了,说‘把它给一会就会过来的杨文彬医师’。” “什么?”杨文彬一头雾水的接过了信封,“谁给你们的?” 研究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像个疯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看着也很邋遢……哦,对了,他还有一头金发。” “夏白彦?”杨文彬更加莫名其妙了,他摇了摇头,还是拆开了信封。信封里面是一张纸,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又脆又黄。杨文彬展开那张纸,眼睛快速的转动,很快他的表情由难以置信变成阴沉得非常难看。 “天哪,你们绝对不会相信这个的。”杨文彬喃喃了一句,接着抓起信封和纸就匆匆从技术科冲了出去。 “……无论如何,这次的案件,其复杂程度是我们从未遇见过的,因此这一次我们需要各部门齐心协力,联合破案,各自发挥各部门的优势……” 严君黎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无趣的把圆珠笔点来点去,然后在笔记本上画出一只兔子,给它画上医生的白大褂,在旁边认真的写下“杨文彬”三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杨文彬气喘吁吁的脸就瞬间被屋子里所有警察聚光灯一样的目光扫过。 “那个……我很抱歉,但是,我需要找一下严君黎。”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站在全会议室最前面的局长皱紧了眉头,“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呃……”杨文彬一边摊开双手展示自己的无辜,一边蹭到严君黎的位置边上,“我谁也不是,只是,这件事真的,真的很重要,所以抱歉了。”说完就一把拽起了严君黎,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出了会议室。 “什……你疯了吗?”严君黎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杨文彬,“那可是局长啊,你就这么把我拉出会议室,你脑袋进水了吗?”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杨文彬简短的说道。 “什么?”严君黎瞪大了眼睛。 “而且如果我们不赶快行动,凶手就要逃跑了!”杨文彬匆忙把刚才信封里的那张纸掏了出来,展平给严君黎看,“你自己看吧,这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 严君黎皱着眉接过纸,接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非常难看。 “不……该死的,那也就是说——” “是的,恐怕是的。”杨文彬叹气道,“我很抱歉。” 严君黎的手掌覆上自己的额头,用力试图抚平眉间皱纹,最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叫上李鸿,去医院,现在!” 汽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来,杨文彬刚从车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晃悠的夏白彦。 “你在这儿干什么?”严君黎一看也皱起了眉头,怎么什么地方都有这小子? “我?”夏白彦倒是一脸无辜,“哦,你们的那个……何法医不是受伤了吗?我要去买个汉堡吃,顺道忽然看到,就想顺便来看看那个倒霉透顶的法医嘛,我听说她今天就要出院了。” “她现在在哪里?”杨文彬问道。 “现在?”夏白彦一愣,“呃,现在还在病房里吧,我猜。” 当杨文彬推开何法医病房门的时候,何法医戴着黑色的面纱,正匆忙的收拾东西,把背包塞的满满的,一听到开门的声音时吓了一跳,把手里的东西都洒了出去。 “哎,何法医。”杨文彬立刻上前去,帮她把东西捡起来,“小心点啊,别砸到自己。您这是准备出院吗?不是说要做好了植皮手术以后再说的吗,您这么着急着走干什么啊。” 何法医不能说话,只能摇了摇头。 “先坐下,”严君黎也走上前,扶着何法医让她坐在了床上,“要不然你看这样,出院咱们就先不着急着出,你看我们这几个人该来的都过来了,就先坐一会怎么样?” “是啊,因为我们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您知道。”杨文彬眼带笑意,“我们知道凶手是谁了。” “啊?”完全不在状态的李鸿吃惊的叫出来,“等等……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了?什么时候?” “在你用咖啡杯盛牛奶的时候。”杨文彬笑道。 “啥……”李鸿目瞪口呆,“但是,那凶手是谁啊?” “凶手的名字是。”杨文彬一字一顿的说道,“中野花子。” 第三十二章 真实的故事 “什么?”最先叫出声的是夏白彦,“但是花子她……她……” “坐吧,大家都坐吧。”杨文彬指了指墙角的两把椅子,“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案子中,最让感到迷惑的就是凶手的隐秘。”杨文彬娓娓道来,“这个凶手,或者说幕后黑手和第三人,他的行踪实在是太隐秘了,以至于我们连一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我始终对此十分迷惑不解,因为对于案件的主使者来说他不可能不参与其中。他如果不参与进来根本不可能安排出如此精细巧妙的案件来。所以,到底为什么他经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让我们怀疑呢?” “为什么?”李鸿疑惑的问道。 “因为他已经死了。”严君黎冷不防的来了这么一句,目光冷冰冰的让人胆寒,“唯一不会被怀疑的就是死人,我们的凶手很聪明,聪明到能够用这个方法来瞒天过海。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把刘阳从幕后推到了台前。刘阳是幕后黑手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虽然我不知道凶手给了刘阳什么好处,以至于他能够牺牲自己的生命去袒护凶手。所以如果不是凶手身处于极为危险的境地,他不会把刘阳推出去做自己的盾牌。” “所以我们想来想去,”杨文彬接着严君黎的话继续说道,“在那个时候,我们正在怀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中野惠子。” “中野惠子?” “想一想中野惠子这个人。”杨文彬走到了李鸿和夏白彦的面前问道,“你们上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我是说,活着的?” 李鸿和夏白彦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红枫园。” “没错,不光是你们,我和严君黎也是一样,我们四个最后见到惠子的时间同样都是那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谢凤鸣刚死不久后的红枫园里。中野惠子剩下的时间里,她去哪里了?当然了,之后我们都没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接下来我们就看到了惠子的尸体,以及出现在罪案现场的刘阳。”杨文彬开始在病房这个狭窄的房间里踱步,“但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你们会发现,尽管这个女人在案子里仅仅露过一面,但是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谢凤鸣死的地方是她名下的产业红枫园,刘阳是她的贴身秘书,二十年前的死者与她同姓。所有的这一切都把矛头指向了这个女人,直到她自己的死亡。” “所以惠子的确死了啊。”李鸿摸不着头脑的说道,“她穿着惠子的衣服,还盘着头发,而且当时是严队听可靠线人说的那个地址——” “好吧,好吧,”严君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那个‘可靠线人’,事实上是她的丈夫。” “什么?”李鸿瞪大了眼睛。 杨文彬摊了摊手,“所以说,如果从最一开始骷髅给我们的情报就是错误的呢?他毕竟是惠子的丈夫,而且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有理由也有能力帮惠子说这个谎。” “我们相信了骷髅的话,赶到海洋馆,首先我们的思维就会下意识的认为惠子在那里。”严君黎说道,“惠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能够安排自己的假死。死去的尸体穿着我们上一次见到惠子时穿的和服,盘着头发,再加上后期死亡时间的贴合,没有人怀疑那是刘阳杀死了惠子又被我们意外撞见的。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尸体上的某些疑点。” “什么疑点?”夏白彦插嘴。 “头发,衣服,皮肤。”杨文彬转头问李鸿,“当我们发现尸体的衣服被整理过时,你曾经说过那个衣结的系法很难。” “是啊。”李鸿说道,“我都不知道怎么系。” “那么这件事情就奇怪了,连小百科李鸿都不知道怎么系的衣结,刘阳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又凭什么会知道呢?”杨文彬眯起眼睛来,“还有尸体的头发,我和严君黎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的头发是盘着的,但是第二天我去看尸体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散开了,严君黎说是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自己散开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像中野惠子那样的日本女人,经常要盘头发,怎么会仅仅有一点移动就散开了头发呢?尸体的面部被毁容,可是皮肤是不会说谎的,凶手的漏洞就在于这具用来替换的尸体年龄还是比她本人大了些,所以比起三十几岁的惠子的皮肤,这具尸体的皮肤要稍微褶皱一些。” “但是……”李鸿说道,“死亡时间正好切合啊,这个总不会有问题吧?” “说到这一点,还是小鸿你亲口说的呢。”杨文彬弯起唇角,“尸体被人冻过,如果你买了一块生肉,为了不让它变质就会放进冰箱里,凶手也同样用了这样的方法来延长尸体的死亡时间。我和严君黎在刚发现尸体时,尸体眼眶里流出的血泪,就是尸体曾被低温保存的证明。” “这么一来,惠子就是凶手吗?”李鸿道,“但是你一开始说什么,‘中野花子’才是本案的凶手?” “我真的,真的非常佩服这个凶手,她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她的计划堪称完美无瑕,但是无论她怎样隐瞒,事实就是事实,是不会因为隐藏而消失的。”杨文彬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拿出那份信封,抽出那张泛黄的纸,展开在大家面前,“让我们先从这个开始说起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张纸上,紧接着李鸿和夏白彦的表情都变了,十分惊异的张大嘴巴。 “何法医,您应该对这份记录有印象,”杨文彬向何法医展示着纸上的内容,但后者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沉默着。 “这是您二十年前亲手书写的尸检报告,就是当年那个面部被泼硫酸,弃尸红枫叶下的女尸。但是这上面的名字,可不是我们大家所以为的‘中野花子’。”杨文彬一字一顿的说道,“而是中野惠子。” “怎么可能……”就算是夏白彦也被彻底的震惊到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但是……但是我听说的那些传说故事,还有惠子和惠子身边的人都说——” “不,这不是重点。”李鸿打断了夏白彦的话,并且精准的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如果二十年前的死者叫中野惠子……那我们认识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哦,那就是那个长长的故事了。”杨文彬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在讲一个二十年前的老故事,“话说在二十年前的红枫山上,住着一家人。妈妈是个日本移民,叫中野惠子,爸爸叫杜勇,是本地人,他们还有一个小女儿,起名叫花子。但是小女儿花子生活得并不幸福,因为在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里,充满了严重的家庭暴力。丈夫杜勇对妻子惠子日益不满,而这种不满则演变成极端的暴力和扭曲的虐待行为。而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因为杜勇和一个名叫谢明清的女人出轨了,在二十年前观念陈旧的山村里,离婚是不可能的事情,杜勇就一遍一遍的打骂妻子来获得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惠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忍受着暴力,但她生来就是一个懦弱温柔的女人,她既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去反抗杜勇。但当时的花子却反抗了。我相信中野花子从很小开始就一直感受着这个家庭的扭曲和暴力,极端的虐待和极端的忍受把这个十几岁的女孩逼向疯狂。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也许就是在她放学以后的某一时刻,父亲或者母亲的做法彻底将她逼疯到尽头,让她拿起餐刀,乱刀杀死了她的亲生父母。她一定憎恶自己的父母到了极点,才用硫酸或其他酸性物质将尸体脸部腐蚀的面目全非。” 第三十三章 悲痛的真相(补) 说到这里,杨文彬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忍心,他短暂的闭了闭眼,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奇怪的是,父亲的尸体像垃圾一样随便丢在了山上,母亲的尸体却被仔细的搬到了枫树下,用枫叶遮盖住,直到被人发现。我想,在这个时候,中野花子的精神大概已经开始变得扭曲和分裂,在她的内心里,有一部分深爱着典雅、温柔和成熟的母亲,另一部分却像她的父亲一样,仇恨懦弱无能的母亲。因此在女孩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以后,她有意或者无意的做了一个决定,要以母亲的身份生活,因此‘中野惠子’成为了花子从今往后的名字和人格。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二十个年头,在这二十年里,花子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害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害怕自己杀过人的事情为人所知。她甚至利用日本枫鬼的传说,凭空捏造了一个‘花子版’的枫鬼传说来掩盖当年事实的真相,让人们相信当年真的是鬼怪杀人。不得不说,这个手段的确很成功,没有人去怀疑传说。但本以为事情就能够这样结束的花子,就在这时候遇见了谢明清的女儿,谢凤鸣。” “更名为惠子的花子,在黑社会的资金支持下,办起了这座美丽的红枫园。但这既不是为了造福观光游客,也不是为了缅怀日本风情,而是神经紧张的花子需要把当年发生罪案的地方牢牢的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当谢凤鸣出现在花子的视线里时,一切都改变了。她一定忘不了当年那个和父亲偷情的女人的模样而谢凤鸣又和那个女人眉眼间那么相似。于是经过一番调查,确定了谢凤鸣身份的花子决定实施复仇。”杨文彬走到了何法医的床前,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把水果刀把玩着,然后忽然精准的插在了一只苹果上,汁水四溅,目光冷冷的看着何法医。 “也许是刘阳动的手,但花子一定就在现场看着,看着刘阳一刀一刀的贯穿那个可怜女孩的身体,噢……也许还看着刘阳强奸了她,可怜的女孩,在绝望中断气以后,还要被狠狠的泼上硫酸,彻底毁容。” 李鸿不忍心的别过头去。 “也许在做下第一个案子的时候,花子仍有些许的人性,她在漆黑的夜色下哭泣了,并且捡起了那些被打碎的玻璃瓶碎渣。但当她杀死第二位受害者时,我相信她已经丧失了所有的道德和人性。” “第二位受害者,是……”夏白彦低声询问道。 “毫无疑问是何燕琪法医。谢凤鸣案的发生几乎是立刻就引起了何法医的注意。头脑聪慧为人正直的何法医只要略微调查,就会发现中野惠子这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名字又活生生的出现了。”杨文彬缓缓的蹲下了身,和坐在床上的“何法医”四目相对,“所以花子决定杀死她,她失踪的那几天,不是去什么祭祀,而是找到了躲避起来的何法医,杀死了她,又把尸体毁容,冷藏起来,等到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再把尸体穿上自己的衣服,盘起头发,伪装成了‘中野惠子’。” “而花子呢?当然了。”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花子在何法医‘被害’的时候,通过毁容的伪装,扮成了何燕琪法医送进了医院!没错,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那具尸骸的dna和惠子尸体的dna不能匹配,因为惠子的尸体根本就不是惠子的,而是死去的何法医的。而想明白的我,用医院里的‘何法医’的头发再度去做dna对比。” 说到这里,杨文彬打开了手机,将一条短信的页面展现给大家看,“技术科的伙计们刚刚给我发了短信,dna是相符的。我们发现的那具尸骸就是杜勇,而你,‘何法医’,你就是真凶中野花子。” 何法医——不,应该是中野花子蓦的抬起了头,攥紧了拳头。 “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情。”杨文彬低声说道,“那就是刘阳的死。当时我在场,我眼睁睁的看着手里只有一把匕首的刘阳像找死一样朝手里举着枪的严君黎扑过去,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除非只有他死才能保你活下来。我之前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是因为我难以想象会有任何人为了伪装而把自己的脸彻底毁容,什么样的疯子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以及什么样的好处才能让一个人为一个疯子牺牲生命?” “你到底是谁?”杨文彬蹲下身来,缓缓的说道,像观看一只野兽那样,眼睛里充满了畏惧、难以置信以及鄙夷,“中野花子、中野惠子,还是何燕琪法医?你披着这么多层血淋淋的人皮,你自己还能记起你是谁吗?因为在我眼睛里看来,你除了是一团肉以外,别的什么也不是。” 在这间小小病房里的气氛突然降至冰点,空间似乎被压缩了一样,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十分压抑,氧气仿佛也被挤出了房间外,让人难以呼吸。 然后花子笑了起来,依旧是他们曾经在红枫园听到过的,清脆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单单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就能想象到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多么端庄典雅的女性。然后她取下了自己的面纱,让日光灯的光芒照到了她的脸上,严君黎只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偏过了头,而李鸿和夏白彦则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来阻止胃部翻涌的感觉。 “抱歉,我得去趟卫生间。”夏白彦脸色难看,捂着嘴巴迅速离开了房间。 那张脸与其说是一张脸,不如说像是一个怪物。她的整张脸都奇异的浮肿着,遍布着血肉和伤疤。硫酸烧毁了她的大部分鼻子和嘴唇,因此可以直接看到鼻孔和凸出的牙齿。一只眼睛似乎已经瞎了,眼球奇异的凹进眼眶,和血痂黏在一起,另一只眼睛也极度浮肿,眼皮有嘴唇那么厚。看起来就像一团被烧过的肉。 “你可以……叫我肉,没有关系。”花子好像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只不过在她那张脸上变成了一个无比狰狞的表情,她开口说话时,空气从她的牙缝里漏出去,发出“嘶嘶”的声响,“我不准备做任何反驳,因为的确是我,杀了我的父母,杀了谢凤鸣还有何法医。” 花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走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第三十四章 小丑的礼物 “我妈妈惠子,是个日本娼妓。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到各个妓院,最后辗转来到了中国。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凌虐她,而杜勇尤其是个贱丶货,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像他那么贱的人。从我记事起我就在恨他,恨他,恨他。我那么爱我的母亲,却日复一日的看着她被杜勇虐待、毒打,我做梦都希望有一天当我放学回到家以后,可以看到杜勇被妈妈杀死,塞在餐桌底下。但是这始终没有发生,妈妈实在是太懦弱了,她宁愿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敢反抗杜勇一丝一毫。” “所以,有一天,我决定了。我从学校的化学老师那里偷来了浓硫酸,我回来,看到正在用木棍打妈妈的杜勇,我毫不犹豫的就将硫酸泼到了他的脸上。哦,那个渣男瞎了眼睛,他惨叫着,所以我拿起了厨房的菜刀,一刀一刀的把他砍死了。血流满了整间屋子,即使是过年我都没有那么高兴过。我想,我和妈妈总算可以过幸福的生活了。我以为……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到这里,花子似乎忽然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看着地板,过了一会才继续讲述道,“但是妈妈却没有,她没有高兴,她吓坏了一样向我大吼大叫,还甩了我一个巴掌。她又哭又闹的像一只聒噪的鸡,但我真的没有想杀死她,是她自己向刀撞了过来。这只聒噪的鸡一定不是我的妈妈,我想。那时我觉得十分的绝望,于是我用剩下的硫酸毁了那只鸡的脸,然后我决定靠我自己找回妈妈。” “所以你变成了中野惠子。”李鸿的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但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是说,你父母双亡,你一个人——” “哦,我被一只狗救了。”花子的语气轻盈,“他的名字叫刘阳。一只非常忠诚的狗,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做,但是他几乎能为我做任何事情。是的,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没从给他任何报酬,他只是沉默的帮我杀人,帮我完成计划,最后为我死了。我让他强奸谢凤鸣,我要让那个女人的女儿感觉到我母亲一样的感受,然后我的狗就尽职的杀了她。噢是啊,也许谢凤鸣是刘阳动的手,但杀死何燕琪是我自己做的。我找到她的家,礼貌的敲开门,她看到我身上的和服都快吓晕了,没用的软弱女人。” 花子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而始终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严君黎则暗暗攥紧了拳头。 “你们绝对不会相信,我就用水果刀,一刀一刀的把她杀死了,她就像一只可怜的鱼在岸上弹跳,不停的让我饶了她,饶了她——” “你这个神经病**!”严君黎怒吼道,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那张扭曲的脸上,然后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你是什么东西!你还算个人吗?何燕琪是我最优秀的手下,全市最优秀的法医!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把愿意为你付出生命,视你为亲女儿的刘阳称作狗!” “严队!”“严君黎!” 杨文彬和李鸿连忙上前拦住了严君黎,李鸿飞快的掏出一副手铐,牢牢的把花子拷了起来,随后打电话通知了警局。 花子被那一巴掌扇得坐在地上,却仍然露出一个诡异而古怪的笑容,呢喃般说着,“红色的枫叶里,有着怨念的魂魄。红色的红枫山上,有着罪恶的红枫之手,万恶之源啊,其名为枫鬼……男人,男人,男人果然都是不可信的,明明说着帮助我,最后还是将真相告诉你们……” “男人?”杨文彬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男人?” “信。”花子笑着抬了抬下巴,“那封信……那份笔记,他给了你们,他本来保证销毁证据的,哈哈……” 杨文彬头皮一炸,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夏白彦,夏白彦去哪了!”杨文彬喊道,“他刚刚不是还在这里的吗?” “呃……他好像说了一句,去上厕所了。”李鸿指了指门,“然后就出去了。” “哦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杨文彬丢下这句话就冲出了门。 “杨文彬!”严君黎喊道,但并没有叫得住匆忙的医生。 厕所并没有夏白彦的人影,走廊上也没有人。杨文彬焦急的环顾四周,却看到了走廊墙壁上贴着一张小巧的便利贴。 杨文彬把便利贴从墙上扯下来。 便利贴上,用蓝色的笔画了一张活灵活现的小丑的头像,旁边则写着:小丑向你说hi!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叫声,很快,四五辆警车就停满了医院的楼下。杨文彬能够清楚的听到警察们上楼的声音,还有花子断断续续的笑声。 “杨文彬!怎么了!”严君黎终于赶上了杨文彬,大声询问道。 “不,不,没什么。”杨文彬显然被突然出现的严君黎吓了一跳,迅速将便利贴捏在了手心里。 “给我看看。”严君黎却并不买账,直截了当的伸出手。 “只是——”杨文彬叹了口气,还是展开了手里的便利贴,拿给他看。 严君黎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才找到声音,“夏白彦……” “我们不会再见到他了。”杨文彬低声说道,“如果见到,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红枫手完】 番外 李鸿的不倒翁(上) 这是c市警局很平常的一天,除了一些抢劫之类的小案子之外,难得的风平浪静。警员们喝喝咖啡写写报告,这平静的一天就快过去了。 “小吴!资料室的钥匙是不是在你那呢?”小张隔着大半个办公间喊道。 小吴一摸口袋,应道,“啊,是在我这。” “给我来,我去查个东西。”那头喊道。 小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想也没想就朝那人丢了过去,而钥匙甩得偏了一点,直冲着李鸿的桌子过去了,正好击中了他桌子上摆着的不倒翁,那不倒翁眼看着就要摔掉地上。 “哎——小心!”小吴吓出一身冷汗,索性小张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过去就接住了不倒翁,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悠着点,这个要是给小鸿摔了,咱们都得完蛋。”小张笑着把不倒翁稳稳的放回原处。 “不就是个不倒翁吗?小鸿他怎么,当命看啊。”那头就传来有人揶揄的声音。 “可不就是当命看嘛。”小张笑了一下说道,“这是他去世的妹妹的不倒翁。” 本来今天一天就没什么事情做,这话一出,大伙都十分八卦的围了过来。 “哎,什么事情啊。”“讲来听听。” 小张有点为难的看了看门口,有人便说道,“没事的,小鸿和严队出任务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就讲讲。我们都是关心小鸿,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就是就是。” “那我就……稍微讲一下吧。”小张清了清嗓子说道,“先说好,我也是听别人讲的,你们谁要是跟严队告密,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都知道,李鸿是博士研究生学位,博士没有读完就辍了。但是在咱们这个小破局子里,估计本科毕业的都难找。他李鸿一个博士生,随便干点什么不是月入几万啊,为什么偏偏要来这个鸟不拉屎乱得要死的城市干刑警这么危险的工作?这就要从他读博士的时候说起了。” 李鸿,年芳二十二,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最重要的是,这个年轻的男孩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初中跳了两级,高中跳了一级,读完本科读硕士,读完硕士居然考上了博士。李鸿的父母为此十分的骄傲,逢人便夸耀自己儿子的丰功伟业,并且得意洋洋的宣扬自己的教育手段有多么的正确。 “小鸿啊,来吃晚饭了!” “好,等我看完这篇论文就去。” 李鸿母亲便笑开了花似的看向李鸿父亲,“你瞅瞅咱们家儿子,就是比别人家儿子有出息。别人孩子放个假一回家里都玩疯了,咱们儿子还在看论文呢。” 父亲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张报纸,叼着一根红塔山,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吞云吐雾,“小鸿这样出息是出息,可是你发现没,他自从出去上学以后,回家里来都没见笑过。” 李鸿母亲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懂什么呀,他现在不笑有什么,等把文凭学出来了,工作了以后有的是他笑的时候,担心什么!” 母亲说完,将晚餐呈上餐桌,小女儿丽丽老早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哒哒的跑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小腿。 “爸爸!妈妈!鸿哥哥呢?” “你鸿哥哥在看论文,努力读书呢。”母亲笑着给丽丽夹了一块豆腐,丽丽反而不满的撅起了嘴。 “哥哥总是看书,他在学校看书看得还不够多嘛,为什么回家来还要看?” “小孩子,你懂什么。”母亲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小女儿的脑袋,语气里满是骄傲,“你哥哥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时间多宝贵啊,哪能用来随便浪费的。” 李鸿是个孝子,即使是在那段最难熬的时间,他也不想让父母失望。他知道母亲的想法,成材就是拿到最好的学位,找到工资最高的工作,而从小到大他也始终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就好像这一切就是理所应当,没有理由改变的一样。 但事情变得有所不同,是在他考上研究生的那一年。那一年,母亲生了一个小女儿,名叫丽丽。李鸿还记得他看见丽丽的第一面,那个小婴儿就躺在婴儿车里,闭着眼睛,嘴里含着自己的小手指,睡的正香。婴儿肥嘟嘟的小脸泛着红晕,就像上帝派来人间的一位天使。 而到李鸿考上博士的时候,小女儿丽丽已经四岁了,不光会满地乱跑,还会跟在李鸿的背后脆生生的喊他“鸿哥哥”了。 “鸿哥哥!你每天都在看书,看的是什么书呀!”丽丽踮着小脚,小手扒在李鸿的膝盖上,拼命想要看清书的内容。 每当这时候,李鸿就会无奈的带着笑容把丽丽抱上自己的膝盖。 “《有机化合物结构鉴定与有机波谱学》,宁永成教授的。”李鸿戳戳丽丽的小鼻子说道。 丽丽皱起小眉头,问道,“那……好看吗?比《龟兔赛跑》和《小红帽》还好看吗?” 李鸿笑起来,说道,“嗯……不好看,没有你的《小红帽》好看。” 丽丽却摇了摇头,“可是我不喜欢《小红帽》。” “嗯?那你喜欢什么故事啊?” “我喜欢警察和小偷的故事。”丽丽板起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你喜欢警察还是喜欢小偷啊?”李鸿感到有点好笑,问道。 “不许笑不许笑!”丽丽跳起来,表达她是很认真的,“我喜欢警察,警察捉小偷的时候特——别帅气!鸿哥哥,我以后想当警察,每天都抓坏人!” 李鸿听后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说,“当警察有什么好的,成天累死累活的,还很危险。”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警察嘛!丽丽以后要当女警察!”丽丽似乎完全没有被打击到,还在李鸿面前蹦来蹦去,并且从口袋里捧出一个不倒翁,放到李鸿面前的桌子上,“哥哥,给你看,这个就是丽丽要当的警察!” “这不是不倒翁吗?怎么成警察了?”李鸿哭笑不得。 “警察就和丽丽的不倒翁一样!”丽丽伸出小手把不倒翁叩倒,一松手,不倒翁又立了起来,“警察永远都不会被坏人打倒,会一直一直站起来!” “丽丽!下楼来玩,妈妈给你买了你喜欢的水果糖!”就在这时候,母亲在楼下喊道,“别在楼上影响哥哥学习!” “噢!”一听到有自己喜欢的水果糖,丽丽立刻从李鸿的怀里跳出去,蹦蹦跳跳的下楼了,走时还不忘回头说一句,“哥哥要好好看书哦!” 那只不倒翁就被忘在了李鸿的书桌上,摇摇晃晃的,最终还是站稳了身体。 “后来,那次假期小鸿没有在家里呆多久,因为就在快过年的时候,学校那边通知他说他的一篇论文获了全国大奖,校方想让他代表学校去北京领奖。小鸿这一去,过年就回不来了。本来小鸿还有点不大愿意去,但是他的父母极力想让他去,说什么无论如何都是为家里争光的事情,过年年年过,不差这一次。但是他的妹妹小丽却不愿意了。” “为什么哥哥不回来了!为什么啊!”丽丽的大眼睛里面全是委屈,似乎稍微一动,眼泪就全出来了,“过年不是大家都要回家的吗?不是全家人在一起吗?” “丽丽,丽丽。”母亲赶紧蹲下来,手掌放在丽丽的小肩膀上说道,“你哥哥他是要做更重要的事情去了,我们不是跟你讲了吗?你哥哥的论文在全国获奖啦,全国可是很大很厉害的,乖啊,过来吃糖好不好?” 这一说倒不要紧,丽丽的眼泪却“哗”的一下全出来了,小姑娘立刻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哇……丽丽不喜欢哥哥很厉害,丽丽只是想要哥哥陪丽丽玩!想要哥哥和丽丽一起吃糖!哥哥有什么事情,比丽丽还重要!哇呜……” “乖啊,丽丽别哭,吃糖啊。”母亲掏出一枚糖果递到丽丽的小手里,没想到丽丽一把就把糖甩到了地上。 “不吃糖!丽丽要出去找哥哥!” “哎,你这孩子!你给我回来!” “那小姑娘就直接撒丫子跑出去了,当妈的出去追了好久,愣是没有追到,可能是躲在哪个地方藏起来了吧。但是没有人想到,小姑娘这一跑,就再也没有人找到过她。” “什么?”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面相觑。 “不是,这该不会是当时的那起案子吧……”这时候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张挺沉重的点了点头。这下子顿时没有人说话了。 “后来,小姑娘连续失踪了一个星期,她妈妈就通知了还在北京的李鸿。李鸿连奖都没领,直接从北京赶回来了。” 番外 李鸿的不倒翁(下) “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李鸿坐在楼前的台阶上,脸色煞白,眼眶泛红,手指节在寒风中不停的颤抖,“如果不是我去了北京,丽丽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鸿,小鸿,这不是你的错。”李鸿母亲还在一旁说着自以为安慰的话,“你去北京领奖是理所当然的啊,那是多高的荣誉,你怎么能不去呢!要怪就怪丽丽这孩子太倔了,她……” “够了!”李鸿愤怒的站了起来,把他母亲吓了一跳,“什么奖什么荣誉什么博士,我不念了!这些文凭,这些奖项对你们就这么重要吗?比丽丽的命还值钱吗!至少对我不是!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能和我妹妹的生命相提并论!” 李鸿说完这些话,就愤怒的跑进了漆黑的夜里,头也不回。 “偏偏无独有偶,小鸿这一跑,正撞上了出门吃饭的严队。噢,那时候严队还不是严队呢,就是一普通警员,小队长。但是咱们小鸿吧,当时看见严队身上穿的警服,就六亲不认了,拽着领子就开始骂。” “你是警察对不对!”喝的醉醺醺的李鸿眯起眼睛,涨红着脸,拽起严君黎的衣领,“警察!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你干什么,把手放开!”严君黎琢磨着自己最近也没犯什么事,没惹上什么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给缠上了。 “我不放!我干嘛要放!”李鸿喝醉了的眼睛,红的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对着严君黎的脸就开始喷唾沫,“丽丽还没找到,你们这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她一个人,啊,又没有水果糖,也没有小布熊,你们让她,怎么支撑下来!啊?!她一个人哭的时候,我却在什么……屁北京领什么屁奖!” “兄弟,哎,兄弟……”严君黎从李鸿絮絮叨叨的话里听出了几分端倪,皱起了眉头,同时搭了一把手把烂泥似的李鸿扶起来,“你说什么?谁一个人,说明白点?” “李丽丽!”李鸿崩溃似的大喊出来,弄得四周的人都向这边看去,“我四岁半的妹妹李丽丽!她不见了!失踪了!快半个月见不到人影了!我们报了警,可是警察就是个屁!到了现在了,还跟我说什么调查中,他们根本屁都没调查!” “人口失踪是吗?四岁半的女童?”严君黎耐心的从李鸿嘴里分析出有用的信息,又耐心的拖着这个酒鬼离开,“我知道,我发誓会帮你调查的,现在我们先走——” “调查!调查有个毛用!调……” “好了好了,没用就没用。你先——哎,别吐我身上啊!这身明天还要穿呢!” 第二天一早,李鸿头晕脑胀的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家旅馆简陋的床上。严君黎则穿着衬衫,拿着个盆在搓洗昨天晚上穿着的那身警服。 不一会听到李鸿的动静,严君黎也回过头,悻悻的说了句,“为防万一,我可以先告诉你,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李鸿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带着嘶哑,“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第一,这不是你的房间,这是星条旅馆的标准间,费用还是我垫的,你最好记得还我。”严君黎放下洗了一半的衣服转过身说道,“第二,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身上连半个证件都没有,我想送你回家都没地方送。” “你滚出去。”李鸿毫不犹豫的说道。 “什么?你就这么跟把烂醉如泥的你从街上拖回来的警察说话?” “我不想看到警察出现在我的房间!” “首先我说了这不是你的房间。”严君黎厉声说道,“其次我是想要帮助你,我听你说了你妹妹的事情,我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滚出去!” “在妹妹丽丽失踪以后,李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把他那些名字都看不懂的学术书全一把火烧掉了,天天和家里吵架,来不来就出去把自己喝个酩酊大醉。这段时间里,小姑娘也还是一直都没找着。不过李鸿没想到,严队在遇见他以后自己一直在私下调查这起案件。严队那是什么人物,眼尖心细。本来失踪人口这不归他管的事情,他也能够注意到,最近一个月里有好几家都走失了几岁大的孩子。但是就在严队拿着自己调查的成果去找李鸿的时候……” “他拒绝了?” “bingo(答对了)。” “李鸿先生!”严君黎敲响了房门,“我是c市警局的!” 敲了好一阵子之后,门才打开了,门后是李鸿十分难看的脸。除了表情难看以外,还包括那明显不健康的脸色和黑眼圈。 “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可真难找啊,李先生。”严君黎松了一口气,拿出了手上的资料,“关于你那四岁半妹妹的事情,我有一个好消息。你妹妹不是最近在这附近失踪的第一个儿童,事实上我发现最近有大量的儿童失踪报案,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人口失踪部门没有给你任何音信了,因为他们根本就顾不过来……你有在听我说吗?” “没有。”李鸿干脆简单的说道,并且用手臂撑着门框做出显而易见的拒绝姿态,“你还是回去吧。” 严君黎当场就感觉怒火冲上胸口,“如果我没记错,失踪的是你自己的亲生妹妹吧?你就对这事情毫不关心?你还配当哥哥吗!” “不是我不配当哥哥!”李鸿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丽丽失踪已经超过一个半月了,你觉得她还活着的几率是多少!我再去做调查还有任何意义吗?而且这些……这都是我的错!” “现在我很确定她已经死了。”严君黎冷笑一声,收起资料掉头就走。 “等等!”李鸿心里一凉,立刻喊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严君黎猛地回过头来,双目灼灼的瞪着李鸿,“你还没见到她的尸体,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连尝试都放弃了?那她现在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只知道一味自暴自弃,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和社会渣滓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敢这么说!”这下子李鸿彻底红了眼,一拳头就挥了上去。 最后,两个人就在楼门口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架,挨打的明明是严君黎,李鸿却最后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男孩英俊的脸上被泪水打湿的一塌糊涂,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从他那撕心裂肺的咆哮中感受到他有多么的绝望。 然而这一动手,两人反而都冷静下来不少,严君黎和李鸿就那么鼻青脸肿的面对面坐在了沙发上。 “所以……你不会因为袭警而拘留我吧?” “除非我不先因为对无辜公民施以暴力被革职。”严君黎苦笑了一下,“上面都看我不爽很久了。” “你是说……你当警察当得也不怎么顺利?” “是啊。”严君黎笑了笑,把双腿交叠起来,“我是个挺差劲的警察,我经常不听指挥,独自行动,这点可算不上讨领导喜欢。” “比如?” “比如人口失踪其实不归我管,因为它不是刑事案件。但是我觉得这些失踪之间有关联,不是那么简单。”严君黎摊了摊手,“所以我是用私人时间调查的,被队长发现以后还当场训了一顿。但我始终觉得,比起办公室白板上写的那些‘首要任务’,人命是什么也无法替代的,更不要说孩子的命了。” “所以你认为……”李鸿身体前倾,似乎要把脑袋都埋进膝盖里,“你认为丽丽是不是已经……” “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严君黎把手放在了李鸿的手背上,紧紧的握了握,“如果我们不努力去调查一下,就永远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即使她真的,不在了,也不应该像你这样自暴自弃。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止丽丽一个小女孩,也不止你一个亲哥哥,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寻找事情的真相,那么还有更多的孩子会受到伤害。” 李鸿把脸埋在手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光泽。 “丽丽曾经非常想当个警察。”李鸿说道,“她觉得抓坏人的警察英勇极了,她说警察就像不倒翁一样,无论击倒多少次,最终都会站起来。但是现在,她却没办法再实现这个梦想了……” “那么我跟你保证。”严君黎轻声说道,“就算我被革职,也会找出你妹妹以及那些孩子的下落。” “但是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小张叹了口气,“李丽丽被找到了,但找到的只是她的小小尸体。这就是前几年那起臭名昭著的虐童事件,罪犯绑架这些几岁的孩子,然后施以性方面的虐待。有些孩子坚强的活下来了,而有些……像丽丽,就没能从罪犯手中逃脱。我听说从尸体来看,小姑娘临死前还在拼命的反抗,像个小英雄,就像她一直梦想的那样,做警察,打击坏人。”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然后有人轻声问道,“那小鸿呢?他怎么样?” “我听说发现尸体的时候,小鸿整个人几近崩溃,多亏有严队在,才让他重新坚强起来。说起来也不容易,这起案子破获后,严队不但没被革职,反而被局长赏识,直接提拔到了现在的位置。我想小鸿决定做个警察也就是那时候的事情吧。”小张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学什么都快,再卖力点过体测也是轻轻松松,最后这不,就跟我们当同事了。” “怪不得小鸿和严队总是形影不离的。”小吴开玩笑道,“下次我再也不埋怨严队偏心了。” “埋怨谁偏心啊?”话音刚落,严君黎的声音就从大门口传了过来,紧接着李鸿搬着一个大纸箱跟在严君黎身后也走了进来。 “没谁,没谁。”一群人赶紧作鸟兽散,该写报告写报告该查资料查资料,做出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来。 “别偷懒啊,到月底我可是要考评业绩的。”严君黎警告道,办公室里立即一片怨声载道。 李鸿把那个大纸箱子放到墙角,疑惑的眨眨眼,“我怎么总觉得你们都在看我呢。” “哪有,你想多了。”有人笑着说道,“还不赶紧坐下干活,小心严队敲你屁股啊。” 那头严君黎立刻说道,“行了行了,你算哪根葱,你怎么不替我敲他屁股去。” 大伙立刻都笑了起来,数李鸿笑得最厉害。他一边笑一边摇摇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把桌子上那个不倒翁转到正面对着自己,轻声说了句: “早上好,丽丽。” 第一章 平淡难耐 红枫园一案结案后,凶手中野花子被成功逮捕归案。但由于她本身是中日混血而且是非法移民,上头似乎对其是否需要遣返回日本还有争议。并且经过了数名专业精神科医生的鉴定,花子最终被诊断为患有重度精神分裂和被害妄想症,这也就是说无论她被遣送还是留在国内,都不会被送进监狱。 c市依旧如此平静,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马路上来往的行人依旧神色匆匆,头天吆喝着叫卖的小贩,今天也依旧扯着嗓子喊着,似乎黑暗中发生的一切罪行,都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她杀了那么多人,而且还是以那么残忍的方式!”杨文彬在电话里义愤填膺的说道,“我想不明白,难道就不能想个办法让她进监狱吗?” “冷静,冷静。”严君黎无奈的说道,“我发誓我想让她去死的心情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但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种东西叫法律,明白吗?” “是,是,我明白。”杨文彬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就是坐办公室,干每天都干的那点事。” 话音刚落,杨文彬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响,间或还有地痞流氓骂街的声音。 “你现在在办公室?”杨文彬怀疑的眯起眼睛。 “不,不,我……呃,出来买个饭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严君黎的语气好像有点紧张。 “买饭?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是我老婆吗,还查岗啊。”严君黎没好气的说道。 杨文彬给气笑出声了,“行了行了,别贫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还在办公室呢。” “行,好好工作吧。” 严君黎先挂下的电话,杨文彬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忽然有一点失神。他的面前是外科室一成不变的木桌,还有手术的病例资料,这些原本是他无比熟悉的物什,到如今却忽然显得有些陌生。 钢笔、病例、书桌、有一条裂缝的窗户、供病人坐的长沙发。 该怎么说呢,杨文彬盯着这些无辜的物件看,平静淡然,但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太平淡了。 “杨医师!”小护士在门口敲着门,杨文彬居然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啊,在,怎么了?” “今天不是有病患和您约好手术了嘛,您怎么还坐在这里啊。”小护士的语气多少有些埋怨。 杨文彬这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记了头等大事,一拍脑袋说道,“啊,对,对对,真是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去准备。”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被严君黎带来的冒险生活所吸引,甚至已经有些不满足于回归这样普通的生活了。 “好了,纱布取出来,开始缝合伤口。” 手术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了。杨文彬把染血的手套脱下来,摘下口罩,脱掉身上的无菌手术衣,走出手术室。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杨文彬今天没有晚班,于是决定早些下班,去买点东西吃。就在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听到走廊上几个小护士对着他窃窃私语。 “……一跑就失踪半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上班还早退,他以为他是谁啊。” 杨文彬皱着眉看过去,小护士们立刻就闭嘴了。 杨文彬心情糟糕的走出明海医院的大门,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严君黎的电话,然而不尽人意,那头是无人接听。杨文彬叹了口气,只好一边放下手机,一边盘算着晚饭吃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哎,这不是杨医师吗?” 杨文彬一回头,发现喊住他的人居然是李鸿。李鸿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正站在路边拼命的朝他招手。杨文彬眼睛一转,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哟,小鸿,好久不见了啊。”杨文彬笑着打招呼道,“最近怎么样?” “嗐,不就那样嘛。”李鸿也笑道,“你知道的,除了跑案子写报告,就是被严队提溜来提溜去的。红枫园的案子,我们一个个报告写到累死,那个不得好死的中野花子反倒不用坐牢。” 杨文彬闻言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问道,“不说这个了,小鸿,你吃饭没?” “没呢,”李鸿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刚和我女朋友吵架了,被撵出来,这不想着买点水果赔罪,就还没吃饭。” 杨文彬一愣,“你有女朋友啊。” 李鸿一听欲哭无泪,“我难道这么像没有女朋友的人吗?” 杨文彬笑起来,“没有没有,就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才觉得有点奇怪。” “那是当然了,之前在一起讨论的除了案子就是案子,哪有空分享这些儿女情长的啊。”李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但随即就找到了反驳的方法,“杨医师你不也没个对象嘛。” “我?”杨文彬又是一愣,随即摆摆手,“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再说了我又是做手术又是调查谋杀案的,哪家姑娘敢要我啊。” 李鸿嘿嘿一笑,“你还真别说,我就知道有姑娘好这一口,要不要我介绍给你啊杨医师?” “行了行了,你怎么跟你们严队在一起久了,连他的贫嘴都学会了。”杨文彬一巴掌拍上李鸿的后脑勺说道,“别贫了,我也没吃饭,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吃?” “好啊好啊。”李鸿欣然同意。 只不过等到了店里,李鸿就察觉有哪里不对劲了。 “杨医师,你是突然变成暴发户了还是怎么的啊。”李鸿四处打量着华丽的店面装潢,惊叹道,“居然有钱来这种店子?” 杨文彬平静的扫视着菜单,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就是忽然想吃披萨了,再说你们局长也确实给了我一笔钱,说是‘协助破案奖’。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李鸿怀疑的眯起了眼睛,“不对吧,杨医师,你就算再有钱,吃披萨也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了。” 被拆穿了阴谋的杨文彬叹了口气,干脆合上了菜单,问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嗯……关于严君黎……” “严队怎么了?” “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呢?”杨文彬问道。 原本杨文彬只是用随意的语气问了一句,李鸿却露出了十分紧张的神色。 “他……你知道啊,还不就是忙那些有的没的,警察该干的事情嘛。”李鸿支支吾吾的说道。 “该干的事?”杨文彬怀疑的眯起眼睛,“我好歹也是跟着他破了两个案子的人,你以为我一点都觉察不出来?” 李鸿这下子没辙了,摊了摊手说道,“好吧,严队他是出任务去了。” “出什么任务?”杨文彬立刻问道。 “这个我不能说。”李鸿摆出一副坚决的样子来,“严队特意嘱咐了我不能告诉你的!” 杨文彬“啪”的一声把菜单扣在桌子上,面向李鸿。 “黑椒牛肉披萨,七寸。” 李鸿用力的咽了口唾沫,弱弱的说,“但是……我答应了严队的……” “九寸。”杨文彬平静的说道。 “成交!” 香喷喷的牛肉披萨盛上来,李鸿立刻把自己塞的满嘴都是,咀嚼的样子活像一只松鼠。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严君黎最近干什么去了?” “嗯嗯……好吧。”李鸿费力的把那块披萨咽下去,喝了口水说道,“严队他啊,去毒帮卧底啦。” “什么?”杨文彬心里一惊。 “你看吧,这就是为什么严队不让我告诉你,他就怕你是这个反应。”李鸿说道,“他还怕你在医院里过得太无聊想要掺和进去。” 杨文彬在心里暗骂一句,心说这混蛋居然什么都料到了。 “放心,这次我保证不掺合。”杨文彬双手合十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是对严君黎有身为朋友的关切而已,所以你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噢。”李鸿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怀疑,还十分感动的拍了拍杨文彬的肩膀,“严队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好了!好,看在这份坚贞的友情的份上,我就告诉你!”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李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还记得骷髅吗?” 杨文彬点点头,“花子的丈夫,黑社会大毒枭。” “对,他手里差不多握着大半个c市的地下黑市,包括各类毒品交易、地下赌场还有妓院什么的,可以说已经是很厉害的黑社会老大了。”李鸿顿了顿说道,“但是最近我们发现有许多毒贩横死街头,追查以后发现都是骷髅的手下,这其中包括但不仅仅是那些街头兜售毒品的小混混,还有几个缉毒组的‘熟面孔’,都是三级以上的身份。” “三级以上?” 李鸿点点头,“即使是毒贩子,内部也是有严格系统的,像那些自己就是瘾君子的街头混混,他们顶多只是五级或者六级,最底层的毒贩,这种混混一天死上个把一点都不奇怪。在这些人的头顶,有更高一级的毒贩,他们通常除了自己贩卖毒品以外,还会组织手下的毒贩,收入他们贩毒的一些份子钱。级别再高的毒贩,自己就不会脏手了,他们一般是整个犯罪组织的管理者或者生产者。他们很少会被卷入这种街头混混的纷争,自己也轻易不会暴露身份。” 第二章 重返地下 ?“所以你说三级以上的……” “一般來讲.三级以上的毒贩.不要说那些小混混了.警察也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和身份.但他们就这么惨死在街头.实在是太可疑了.”李鸿说道.“缉毒组倒是对此高兴的很.但是反正他们是群沒脑子又不干活的家伙.巴不得赶快把这些死讯划入自己的功劳里.不过严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于是和局长商量了一下.局长最后决定让严队去骷髅的地盘卧底.” “原來是这样啊.”杨文彬托起下巴.思考起來. “哎不过.杨医师.你可是答应过我这次不掺和.只是关心一下的哦.”这时候李鸿不放心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都说了嘛.”杨文彬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哎.但是你要说话算话啊.不然严队可是会……” “知道了.”杨文彬拿起一块披萨就塞到了李鸿嘴里.“九寸的披萨还塞不住你的嘴啊.” 杨文彬暗暗决定.既然已经和李鸿保证过了.那么..自己怎么可能不掺和进去呢. 首先.杨文彬对严君黎很不满.相当的不满.无论他出于何种愿意.不愿让自己参与调查.那么至少作为朋友和并肩破获两个案子的战友他也应该和自己说明一下吧.其次.也的确就像严君黎猜测的那样.明海医院一个普通外科医生的生活似乎真的有些不能够满足他了. 犹记得在调查王建树的案子时.自己还不愿意牵涉到这些罪案之中.生怕给自己带來什么麻烦.惹祸上身.但在经历了红枫园一案以后.杨文彬的感受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是这起案件本身太过深刻.让人难以轻易释怀;也许是和严君黎呆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就不知不觉间受了那个责任感爆棚的警察的影响. 又也许.杨文彬的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只是这一切激发出了你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的渴望冒险的心.而坐坐办公室、开开刀的日子已经无法满足他日益膨胀的野心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杨文彬现在会站在“地下区域”那家破旧的俱乐部面前. 与上次那个坐在门口台阶上抽烟的男人不同.这次是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站在俱乐部的门口.手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薄荷香烟.优雅的吐着烟圈. 杨文彬咽了口唾沫.心脏跳动的十分厉害.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來到这种地方.沒有严君黎在的情况下.他沒什么把握能混得进去.上一次答对了问題也仅仅是侥幸而已. 不过既然都已经这么决定了.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那个……咳.小姐.”杨文彬干咳一声.靠近那名女子.装作一副犯了毒瘾的样子.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不好意思.我想进去打牌.” 女人把头转过來.眯起眼睛看向他.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嗯.你打什么牌.” 杨文彬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看來人换了.问題还是沒有换. “连串子.”杨文彬答道. 但沒想到.女人却扬起了眉.道了句.“不对.” “不对.”杨文彬心头一紧.手心渗出了汗來.但他在身侧暗暗握紧了拳头.硬着头皮问道.“那……那请问是什么时候换了暗号呢.” “不.不是暗号.”女人笑了起來.一步一步的逼近了杨文彬.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盯住他.“你根本不是吸毒的.瘾君子怎么可能像你一样这么有礼貌.” 杨文彬心里一惊.几乎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该死的.那句“不好意思”和“请问”. “这可真让我失望.”令人意外的是.那名女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來.眼睛里写满了戏谑.“骷髅的人原來就只有这点脑子啊.” 什么.杨文彬一愣.她难道不是骷髅的人吗.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干什么. 还沒等杨文彬进行更深入的思考.背后忽然传來了喊声. “抓住他.他就是敌人的间谍.” “什么.”杨文彬迅速转身.只见阴暗的俱乐部里冲出來一大群人.全部都拿着刀子或者铁棍.凶神恶煞的向他冲了过來. “等等.我不是..”杨文彬迅速的转过头寻找刚才那个行踪诡异的女人.可是他一转头.那个女人居然消失不见了. “抓住他.”那一群人的领头大喊一声.团团围住了杨文彬.个个表情都十分狰狞. “等一下.我不是什么间谍.我只是來……”杨文彬慌忙解释道.但是一众人根本沒有听进去的意思. “老大.放这家伙走就会暴露咱们的窝点了.”其中一个人说道.“我们怎么办.” “那还用说.”领头毫不犹豫的命令道.“打.打死为止.” 杨文彬心一凉.只能徒劳的用双手护住头部.等待着棍棒落下來.但就在这个时候.房内传來了一声喝令. “住手.” 于是棍棒并沒有落下來.团团围住的一群人闻声便散了开來. 杨文彬疑惑的抬起头.只见俱乐部里走出一个男人.那张熟悉的面孔.杨文彬一下子就认出那是骷髅.但让他惊讶的是骷髅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是他更加熟悉的面孔:严君黎. “你们在干什么.”骷髅的声音沉稳有力. 刚刚还很嚣张的混混领头看到骷髅以后立刻就蔫下來了.身体都畏畏缩缩的说道.“刚刚我们被人闯进來.偷走了一批货.然后我们追出來就看到这个人了.他肯定是石头那边派來的间谍.所以我们就抓住他了.” “闯进來.嗯.”骷髅微微一挑眉.“那你告诉我.你看到那个闯入者了吗.” “沒、沒有……只记得有个人影很快的闪过去了.”那个领头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很快啊.是吧.”骷髅冷笑一声.“那你再看看你抓住的这个人的腿.他根本就是个瘸子.你的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吗.” 领头的男人立刻吓得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骷髅先生.我狗眼.我眼瞎……” “眼瞎是吧.”然而骷髅全然不为之所动.嘴角挂着冷冽的笑容.从后腰掏出了一把手枪.直直的对准那个男人.“眼瞎的人就不应该出现在我的地盘.” 然后骷髅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然而“嗒”的一声后.枪口并沒有射出子弹來.男人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尿了一裤子. 骷髅勾起唇角.放下枪.“你这样沒用的蠢货还犯不着我浪费一颗子弹.滚吧.” 男人拼命的点点头.连滚带爬的走掉了.杨文彬看得震惊.转头去看严君黎.却发现那人完全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沒有皱一下. “还有谁想做第二个.”骷髅喊了一声.同时高高的举起手.让所有人看到他把枪上好了膛.一群人立刻抱头鼠窜.不一会就沒有影子了. “行了.现在这里沒有外人了.”骷髅缓缓把枪放了下來.看向另外两人.“严队长.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沒错.我还想要有个解释呢.”严君黎头疼的看向杨文彬.“你是怎么找过來的.” 杨文彬一脸无辜.干咳一声说道.“李鸿.” “李鸿.我应该早就告诉过他了..” “我用了一张九寸牛肉披萨收买了他.这吃货就什么都招了.” “可我当初明明用了一整张芝心披萨來当封口费的啊.”严君黎痛心疾首.“等我回去见到这小子.我非得把他嘴订上不可.” 杨文彬不悦的皱起眉头來.打断他的话.“不是.严君黎.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严君黎叹了口气.似乎在忖度用词.“你要知道……这个事情.它不是你喜欢的解谜案件.也用不着你过人的智商.黑帮的地下争斗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要危险的多.你再怎么样也是个门外汉.受伤了是轻的.要是你一不小心丢了小命.我跟谁交代去.” “医生.你就听黑猫的话吧.”骷髅单手把玩着那把枪.一边露出戏谑的笑容來.“就你这小身板.不被打死.也得被吓死.刚才我要是开了那一枪.您还不得直接坐到地上去.” 听到这句话杨文彬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他当即抓起了骷髅那件人模狗样衬衣的领子.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冲过去.只不过尽管杨文彬使了全力.还是被身手矫健的骷髅一下子接住了拳头. 但杨文彬的气势丝毫不减.他瞪着骷髅.又看向严君黎.低吼道.“是.我喜欢解谜.但是作为一个医生我更乐意于救死扶伤.傻子都看得出來.黑帮争斗会殃及池鱼.恐慌的是普通市民.我是个医生.不是侦探.你们都把我当成什么人看.智商超群情商为零的笨蛋.还是畏畏缩缩不敢直面黑暗的胆小鬼.告诉我.你的任务里会不会有人受伤.有人死.” 严君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道.“当然了.” 第三章 噤声任务 ?“那我就应该参与.”杨文彬说道. “哈哈哈哈.”骷髅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捏了捏杨文彬的拳头才放开.“我很少有看错人的时候啊.但是这次我不得不认输了.杨医师.是我看错你了.你真是让人惊喜啊.”说完还伸手拍了拍杨文彬的肩膀. 杨文彬冷冷的拍开那只手.“红枫园一案的事情我还沒跟你算账呢.你也是故意包庇中野花子的吧.” 严君黎得不得跳出來救场.说道.“好了好了.再这么下去就要沒完沒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拦着你了.但是你自己心里要有个谱.另外这个任务本身也是秘密任务.要噤声.千万别让可疑的人得知我们的身份.” 杨文彬点点头. “不知道李鸿有沒有跟你说过.局长给我的任务是卧底调查最近的毒贩街头惨死.”杨文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严君黎就继续说了下去.“那些毒贩.都是我们身边这位骷髅大哥的手下.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毒贩.他们在地上世界都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不那么容易随便就被卷进什么街头纷争的.所以这可以说是着实精心策划过的谋杀案.” “后來我利用我的关系网调查了这几宗谋杀.最后线索都串到了一个人身上.”骷髅紧接着严君黎的话说了下去.“这个人叫石头.曾经是我的手下.他是个嗜血又暴力的人.曾经好几次因为不认可我的计划或做法而和我大打出手.最后也就撕破脸.不知道他上哪里混去了.他单飞出去以后.也有几次想着法的來整我.但是我都沒当回事.他太年轻.手段幼稚.和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对我根本沒有什么实在的影响.” “但是呢.”杨文彬问道.他知道事情到了后來一定有了什么变故. “但是最近他的威胁变得有点意思了.就像黑猫说的那样.那些死掉的我的弟兄可不是普通街头小混混那么简单.要想弄死他们.得有高超的手段和缜密的计划才行.我所了解的那个石头可沒有这么大的本事.”骷髅悠悠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而且现在.石头开始在c市各个地方招兵买马.扩张起了他自己的组织势力.起名叫‘狼群’.哼.顶多是群土狗.还敢起这样的名字.最令人恶心的是.现在他们居然开始派人向我们这边的据点偷货了.估计是想要研究配方然后自行制毒.简直是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撒尿.” “那那个石头.为什么会突然厉害起來.”杨文彬低声问道.眉头皱的很紧.显然是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情况.“是他背后有什么新的势力协助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我猜不只是协助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一手包办.别的详细的情况我还不了解.但是我听说.最近石头的身边多了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名叫罂粟.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以后.石头才变得这么牛逼兮兮的.”骷髅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蔑. 雷厉风行的女人……罂粟.说不清是为什么.骷髅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杨文彬的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刚才那个穿风衣的女人來. “刚才的骚动.就是你的部下以为我是‘狼群’组织來偷货的.”杨文彬问道.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一群无能的家伙.”骷髅满不在乎的说道.“托你的福.我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 “又不是我..” “黑猫.”骷髅则全然无视了杨文彬的反驳.打断并对严君黎说道.“你带來的这个人.最好保证他不会变成累赘.我要去处理我那些破事了.剩下的事情.明天洗衣厂见面再说吧.” “你才是最好保证自己不要变成累赘.不然可就要有杀身之祸了.”严君黎毫不畏惧.反唇相讥了一句.骷髅摆了摆手.就走进了俱乐部里面.夜里发冷的寒风灌进脖子里.冻得严君黎打了个颤. “说起來.都快立冬了啊.”严君黎自言自语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杨文彬拧着眉头.脸上露出严重不悦的表情來. “那应该说什么.”严君黎装傻道. “你不觉得你欠我个解释吗.”杨文彬抱起双臂直视着严君黎.“就算是任务.你和那个黑社会老大的关系也太好了点吧.” 严君黎叹了口气说道.“你啊.沒听说过‘线人’这个词吗.” 杨文彬皱起眉头.“是指卧底在犯罪组织的警察吗.”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门外汉.”严君黎无奈的笑笑.“的确.线人也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卧底的警察.我们称之为‘红色线人’.但是更多的情况是‘黑色线人’.指的是本身是罪犯.却暗中协助警察、给予警方信息的人.这种人和警方更多的是一种买卖合作.警察拿到信息.罪犯得到利益.” “这么说骷髅是c市警方的线人吗.”杨文彬问道. “啊……那么说也不太准确.”严君黎笑道.“准确的來说.骷髅只和我一个人合作.是我一个人的线人.” “你一定在开玩笑吧.”杨文彬一脸难以置信.“你是怎么..” “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有机会再说给你听吧.”严君黎摆摆手.沒有要讲的意思.“现在你既然决定要掺和进來了.我就物尽其用.你想不想看看那几个死去的毒贩的尸体.” “当然了.” 一路无话.两人來到警局.别人早已经对这对医警组合见怪不怪.只有李鸿在看到两个人并肩走进來的时候吓得差点坐翻了凳子. “晚上好.杨医师.严队长.”下一秒这小子又立刻反应过來.站得笔直敬了个礼. 严君黎毫不客气.上前就是一个爆栗敲到李鸿脑门上.“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來着.一张披萨就被收买了.有沒有点出息.” 李鸿委委屈屈的捂着额头.“就算我不说.就杨医师那么聪明的脑袋.还能想不出是怎么回事嘛.” 严君黎瞥了一旁偷笑的杨文彬一眼.叹了口气.放弃的摇了摇头.“好了.我也沒指望能瞒过去.所以这不就带他來看尸体了.走吧.” 杨文彬熟门熟路的來到地下负一层.穿过走廊.打开左手边第一道门. “我应该让他们给你配一把钥匙了.”严君黎打趣道. “那我肯定就把尸体偷走.去做危险的医学实验了.”杨文彬更是沒正经的回应道. 严君黎笑了笑.重新把话掰正.“这次我们发现的尸体.一共有四个人.都是男性.”严君黎依次拉开存放尸体的冷柜.“从左到右.分别是旅游公司的导游、电子企业的员工、中学的老师还有洗衣厂的经理.” “职业相差这么多.”杨文彬皱眉. “沒错.但是他们的真正身份都是骷髅手下的毒枭.‘群狼’也一定煞费心机的调查他们的背景了.” “好吧.让我來看看.”杨文彬一边说着.一边戴好塑胶手套.开始检查这些尸体.“死因判定是什么.” “怎么看都是吸毒过量.但是明白内情的人又知道不可能.”严君黎说道.“这不才请你过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文彬一边说道.一边开始用锋利的解剖刀划开了尸体的胸口. 李鸿有点避讳的后退了一点.严君黎却不为所动.直直的观察着杨文彬解剖的过程.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杨文彬突然打破了沉默.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沒有告诉我.” “嗯.”严君黎一愣.“什么.我当然都告诉你了.” “沒有吧.”杨文彬平静的说道.眼睛仍然寸步不离的盯着尸体.“这几个人虽然死的离奇.但是说到底.黑帮内部的争斗就是黑帮内部的争斗.这样的事件.你以刑侦大队长的身份.走正路也能够查的水落石出.何必要大费周章去卧底呢.” 严君黎挠了挠头.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唉……不愧是你啊.到底也还是瞒不住你一点线索.” 李鸿听到这里一愣.显然也还蒙在鼓里.“什么.瞒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信息吗.” “事情是这样的.”严君黎缓缓说道.“这些人的尸体.不止是向骷髅那边宣战.同时也在向警方宣战.或者说.向我宣战.” “怎么回事.” “被发现的尸体中.有一具的口袋里.被人塞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一连串c市警察的名字.有普通警员、也有部门干部.那些人名全都是有过污点的警察名字.吸毒、贿赂、偷盗等等.” 李鸿心里一惊.“那岂不是说……” “嗯.我们的尾巴被对方揪的死死的.这些名字如果公布.一经查实.他们全都要蹲号子.” “我不明白.”杨文彬皱起眉头.问道.“既然本來就是犯了罪逃脱法律制裁的人.就算声张正义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也沒什么吧.” 第四章 以毒攻毒 ?“这你就不明白了.”严君黎摇了摇头说道.“c市的警力本來就薄弱.刑事方面的警察人数又少.真正能干事的人更是沒有几个.市的警力就相当于全面瘫痪了.敌人可以说是握住了我们的死穴.” 杨文彬沉默了一会.几秒钟之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这样啊.原來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不正义.所以才不想告诉我的吗.” 严君黎叹了口气.“嗯.但是这也是沒办法的事情.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做.现在只有潜入黑帮内部.搞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弄到这些信息的.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对.”就在这时.杨文彬忽然说道.“不是吸毒过量.” “嗯.”严君黎差点沒从突然转换的话題中反应过來.“那是什么死因.” “你们看.”杨文彬的手术刀刀锋指向尸体被划开的胸膛.“尸体的肺部有严重水肿.的确毒品注射过量可以导致肺部的水肿.但是我却沒有在尸体上见到常见的吸毒过量症状.吸毒过量会首先导致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血液循环停滞.嘴唇一开始是深红色,最后慢慢发白.最后是淤青.吸毒过量后的中枢神经系统深度抑制还会导致死者紧咬舌头.” 严君黎和李鸿凑上去观察.果然.尸体的舌头完好.沒有被咬过的痕迹.嘴唇也沒有什么淤青. 随后杨文彬又将尸体的手臂放到两人眼前.手臂上的静脉和动脉分别被划开.“然后.虽然尸体的血已经凝固了.但是还能看出血液颜色的不同.普通人的动脉血是鲜红色.静脉血是暗红色.就算是中毒了.也应该是黑红色才是正常的.但是这具尸体的血偏向樱桃红色.而且静脉和动脉血管里的血是同样的颜色.” “一氧化碳.”李鸿立刻反应了过來.喊道. “沒错.就是一氧化碳中毒.”杨文彬露出微笑來.“就算在死后再给尸体注射毒丶品.毒也无法通过心脏循环到全身每一个地方.分布也是不均匀的.” 严君黎听得一头雾水.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说道.“停停停.谁能给我这个文盲解释一下.一氧化碳中毒和血的颜色有什么关系.” “不会吧.严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李鸿惊讶的说道.“一氧化碳中毒的原理是一氧化碳和血红蛋白的亲合力比氧与血红蛋白的亲合力高200倍.也就是说一氧化碳极易与血红蛋白结合.就使血红蛋白丧失了携带氧的能力.造成组织窒息.而携带了一氧化碳的血红蛋白就会让血呈现樱桃红色的.而且因为一氧化碳太难脱离.就连静脉血也会是这样的颜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严君黎赶紧摆摆手.嘟囔道.“一个硕士生一个本科生.都欺负我这个学历低的人啊.” 李鸿就“嘿嘿”的笑了起來.“可我们三个人里面.您才是老大不是.”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果然所有的尸体都是一样的死因.看來凶手应该是个精通医理的用毒高手. “一箭双雕啊.”杨文彬对所有的尸体都做完检查以后.舒了一口气脱下手套.“是对骷髅的宣战.也是对警方的宣战.同时还完美的隐匿了死因.一箭三雕才是.就骷髅的描述來讲.那个石头肯定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看來真的是依仗到什么势力了.” “敌暗我明.是个棘手的任务啊.”严君黎低语道. “说起來……”杨文彬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迟钝了一下.问道.“那个骷髅走之前.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洗衣厂见面.什么洗衣厂.” “明天见面.就明天再说吧.”一直站在解剖台前身体酸痛的严君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宣布收工.“太晚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严君黎住的地方.离市中心有些距离.每天下班以后.严君黎都是一个人坐上他那辆黑色大众汽车.穿梭在夜晚灯火阑珊的街道上.直到尽头的黑暗不再那么模糊不清.黑夜的纹路在眼前纤毫分明. 只是这一次.严君黎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放着音乐.哼着小曲回到家了.杨文彬不经意间说出的那句话.直到现在仍然在他耳边清晰的回响. ..“原來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不正义.所以才不想告诉我的吗.” 严君黎握紧方向盘.恶狠狠的打了个转弯. 第二天.严君黎按照约定.上警局门口去接杨文彬.后者在看到严君黎的脸时吃了一惊. “你怎么回事啊.眼圈那么重.昨天晚上沒睡好吗.”杨文彬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 “嗯.”严君黎沒什么力气的回答道.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按住额头.“做了个噩梦.稍微有点失眠.沒关系.不耽误我们今天的行程.” 说完之后.严君黎就发动起汽车.右手刚刚挂上档位.就听到外面传來熟悉的喊声. “严队.严队.等等我.”李鸿喘着大气跑到车前.敲着车窗.“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严君黎摇下车窗.探头问道.“你不是要留下來给死者做记录吗.” “小张说他正好今天沒活.就说帮我写啦.”李鸿一边说着一边一屁股坐进车后座.“还是跟着严队你们去卧底要好玩多啦.” “你这小鬼.说什么呢.这可不是玩.”无奈由于位置的限制.严君黎想打李鸿却沒能打着.后者则做了个鬼脸作为回礼. 这幅场景弄得杨文彬也露出了笑容來. 真是.明明是去卧底.却弄得跟要去郊游一样. “骷髅是个心狠手辣.但却胆大心细的人.”严君黎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路.眼神沉了下來.“他不杀无辜的人.只是他清楚那样迟早会给他自己引來杀身之祸.绝对不是因为他仁慈或者善良.他曾经把一个背叛自己的手下让狗群活生生咬成几百块.再把尸体的肋骨一根根剃干净.做成一把竖琴.给另一个背叛者寄了过去.那个人沒过多久就受不了恐惧的折磨.自己自杀了.” 两人听完以后.都下意识的抖了抖.露出厌恶的表情. “但是如果抛开这个人所有的品性不说.单就他超过凡人数倍的谨慎和小心.我还是非常佩服的.”严君黎继续说道.“那家伙只要出手.几乎从未露出过破绽.无论是杀人.还是贩毒.警察拿他一点办法都沒有.因为他的表面身份实在是太完美了.我直到现在都想不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表面身份.”杨文彬问道. “骷髅的真名叫做周沐.至少是记在户口上的名字.是周氏财团董事长的孙子.父亲是财团的总经理.而他则继承了周氏的多处产业.包括动产和不动产.可以说是一个毫无忧虑的富二代.” “不会吧……”杨文彬和李鸿都是一脸的不相信.“他要是这么富裕的人.干嘛要干黑社会的勾当.” “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大概有些人天生就是当恶人的料吧.”严君黎摇摇头.“总之.骷髅在罪犯行当上是做得炉火纯青.大概沒什么人能超过他了.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名下拥有数目庞大的企业和工厂.随便哪一个工厂都可以用來制毒.随便哪一个企业都有能力篡改账目.完美的掩盖证据.” 李鸿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这个人的确是非常厉害呢.” “你作为一个警察.对这个罪犯倒是了如指掌嘛.”杨文彬敏锐的指出. “啊.恐怕我是除了他父母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了吧.”然而严君黎却依然沒有要解释的意思.巧妙的再次避开了话題.“总之.面对这个人要时刻小心.他约我们见面的洗衣厂是他的制毒窝点之一.这种时候.李鸿.尤其是你.放下自己警察的身份和架子.卧底期间.我们就只是他的手下而已.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当然真名也不可以用.只要我们身边有第四个人.就用代号相称.我是黑猫.杨文彬是医生.然后你……” 说到这里.严君黎顿了顿.“你就是小鸿.” “为什么只有我还要被叫这个名字啊.”李鸿委屈的大喊道. 杨文彬忍住笑说道.“多可爱啊.” “你们两个.不要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好不好啊.我也是有女朋友的男子汉啊.” 三个人一路上吵吵闹闹.汽车依旧平稳的行驶在泊油路上.前方.未知的危险和谜团在等待着他们. “这个地方……好大啊.”一走进那家洗衣厂.李鸿就忍不住感叹道. 不能怪李鸿少见多怪.这家洗衣厂的规模至少是省级的.里面的空间至少有一整个学校那么大.巨大的锅炉、传送带.还有成千上万的布匹以及忙忙碌碌的工人.的确让人看起來眼花缭乱. 第五章 五号 ?“这个骷髅……是真的很有钱啊.”连杨文彬也忍不住低声感叹道. 只有严君黎一个人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在工人们的身影中寻找骷髅的身影. “老板好.”不远处.有一个工人出声喊道.只见骷髅西装革履的从房间深处走了出來.一边对向他问好的工人们点头示意.俨然一位优雅有教养的知识分子. “别來无恙啊.周沐老板.”严君黎面无表情的说道. 骷髅似乎对严君黎用的这个称呼感到十分好笑.也装模作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关心.精神得很呢.里面说话吧.” 骷髅带领三个人穿过偌大的工厂.拐进深处的走廊里.头顶上是嗡嗡作响的换气扇.脚下是震动的铁栏板.不久后.几人就來到了里面的房间.这里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一个小型的生产车间.车间里只有六个工人.全部都身穿奇异的工作服.戴着防毒面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一刻不停的工作着.成品就由机械包装进印有“周氏洗衣粉”的袋子里.一袋袋的运送出去. 李鸿上前从传送带上拿了一袋下來.用力撕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粉末.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眼睛立刻瞪大了.“这是……”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低声道.“海洛丶因吗.” “不止是海洛因.这……和我见过的海丶洛因都不一样.”李鸿猛地抬起头看向骷髅.“开玩笑的吧.我还以为这只是谣传而已.” 骷髅闻言只是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年纪轻轻.知道的却不少嘛.沒错.这是‘五号海丶洛因’.” “五号海丶洛因.”杨文彬听得莫名其妙. “五号海丶洛因.”杨文彬听得莫名其妙. “在国际上.海丶洛因可以按照纯度分成几类.”李鸿解释道.“一号和二号一般以粗吗啡碱或吗啡盐为主.其实就是我们熟知的鸦片.俗称‘青皮’.浓度最低.三号和四号海丶洛因是将盐酸吗啡经乙酰化生成二乙酰吗啡.浓度区别只在于是否稀释.四号海丶洛因是不经稀释的海丶洛因.纯度最高可以达到98%.是现在市面上最多的品种.但是……市的地下黑市出现了纯度高达99.9%的五号海丶洛因.我们都沒有当回事.沒想到居然……” 李鸿紧紧的攥紧了手里那一袋毒丶品.险些把它捏爆.即使严君黎早在到达这里之前就告诫过他们不要以警察的身份参与这个任务.他还是难以克制住内心汹涌的愤怒.就从这所工厂的规模和工人们的熟练度來看.这种高纯度海丶洛因的生产绝对是论吨计算的. 然而这些毒丶品生产的始作俑者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拿他毫无办法. “这么大规模的贩毒.你总有一天会被绳之以法的.”李鸿低声威胁道. “那是当然的了.”骷髅听闻以后.不怒反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也许等到我哪一天被挤下黑道老大哥的位置了.你们警察就有胆量把我关进监狱了.柿子都挑软的捏.不是吗.” “你.”李鸿气不打一处來.握紧拳头就要冲着骷髅的脸打过去.却被严君黎一把握住了手腕. “小鸿.住手.” 李鸿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严君黎.“严队长.你就这么维护一个罪犯吗.” 严君黎冷着脸.一句话也沒有说.径直走向了骷髅.然后狠出一拳.直冲着骷髅的面门呼啸而去. 骷髅吃了一惊.迅速向旁边闪去.才堪堪躲过这一拳. “黑猫.你干什么.” “别太嚣张了.你的眼前可是两个货真价实的刑警.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中断和你的合作关系.把你送进监狱.”严君黎的脸色阴沉.一看就不是说笑.“你把我们这么大老远的叫到这里來.该不会只是为了炫耀你出的货有多么好吧.” “好好好.严大队长说的对.是周某逾越了.”骷髅也是个识时务的人.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來.“当然不是炫耀.我这里是有一个危机.希望能得到各位的帮助的.” “危机.” “简单的來说.石头那边的人想要來窃取‘五号’的配方.”骷髅说道.“而且就我的判断.他们应该已经有卧底潜藏到我的工厂了.” 严君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來.但李鸿和杨文彬还沒明白过來. “一个毒帮和另一个毒帮之间的纷争.我们凭什么要帮忙啊.”李鸿义愤填膺的说道. “事情也不能想得那么简单.”严君黎叹了口气说道.“骷髅之所以能成为执掌半个地下社会的老大而不是别人.是有道理的.因为骷髅知道长期发展的道理.不论是贩丶毒还是什么.他从不会盲目暴利.对别人许下的承诺也一定会兑现.而其他的帮派可沒有这么大的胸襟能做到这点.” “如果石头那群人拿到五号的配方.成功配置出來高纯度的货以后.一定会先将货价降到非常低廉來垄断市场.这样一來之前买我们货的客户全都会跑到他们那边去.这样一直把我逼到退出竞争.他们就会迅速以几十倍的价格涨价.然后暴利垄断所有黑市的海丶洛因供应.” 杨文彬听了直咂舌.明明是贩毒交易.却说得像大企业竞争一样.不过这小子还真有点商业头脑. “那又怎么样.”李鸿仍然沒有退步. “怎么样.”骷髅冷笑道.“如果石头那群人的计划实现了.群狼组织的位置就会越攀越高.到了那时候.你以为他们会先把谁搞下去.” 李鸿心里一凉.“警局的那些名字……” “所以.看吧.”骷髅把手一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那你有什么计划.”严君黎抱起双臂.盯住骷髅. “他们想要五号的配方.那我们给他们就是了.”骷髅勾起唇角.“我会主动联系石头.告诉他我被警方怀疑了.危在旦夕.配方也保不住了.只能暂时交给他们保管.当然了.我交出去的配方不可能是真的.由于他们的人卧底在我这里唯一的理由就是想拿到配方.所以当我交出配方的时候.卧底自然也会暴露了.” “这种计划能成功吗.”李鸿皱起眉头.“会不会太牵强了点.” “只要真的有警察.任谁都会相信了.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助啊.”骷髅露出一个笑容. 从洗衣厂走出來的时候.三个人无一不感到身心疲惫.李鸿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说道.“沒想到我们有一天居然会跟这样的大毒枭做交易.我只想一拳揍到他脸上去.” 杨文彬失笑道.“你可以试试看.反正我和严君黎两个人都沒成功.” “说真的.我们干嘛非要管那些吸过毒受过贿的糟糕警察啊.就让石头的人把他们..” “不行.别乱來.”严君黎立刻打断李鸿说道.“这些事情上面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这次的卧底任务才要噤声.不能因为几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李鸿叹了口气.认命的摇了摇头. “总感觉被莫名其妙的拉进了一趟浑水里啊.”杨文彬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张而僵直的身体.“不过也是沒办法的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准备去吃饭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啊.完了完了.”李鸿忽然想起來什么一般猛地大叫起來.“我本來答应我女朋友给她买馅饼了.现在都过了饭点了.要死了要死了.我要被我家那位母老虎碎尸万段了.” 杨文彬忍俊不禁.“小心被甩了啊.快去吧.” “你们先走吧.”相比起另两个人來说.严君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杨文彬也沒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直到杨文彬和李鸿消失在视线之外.严君黎依旧站在原地.随后就像有感应一样.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來.是一条短讯. ..你已经知道了吧. 严君黎皱起眉头.手指飞速的回复了一条短讯. ..出來说话. “你还是老样子.那么无趣.”短讯刚刚发送出去.骷髅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出來.严君黎转过头.骷髅正一手把玩着手机.不正经的笑着. “短信这种事可是留给我未來的女朋友的.”严君黎沒好气的说道.“有屁快放.” “你已经知道了吧.”骷髅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真正的计划.” 严君黎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你的那点心思.我用后脚跟都能想得出來.” “那就好.让你的两个部下别妨碍到就好了.” “你才是.别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严君黎不客气的说道. “只要严队长不抓我.我怎么会自身难保呢.”骷髅心不在焉的笑道.“倒是严队长你自己.小心秘密被挖出來啊.” 严君黎的瞳孔猛然一收紧.“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骷髅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再度消失在黑漆漆的工厂里. 第六章 反卧底 ?再说杨文彬离开洗衣厂.吃过晚餐以后.本打算就这么回家睡个舒服的觉.但心里的烦躁感却怎么也消减不下去.他沿着路边有些茫然的漫步.正巧这时候一家酒吧跳进了他的眼前.鬼使神差的.他就那么走了进去. 说來奇怪.像酒吧这种地方.杨文彬未成年的时候和一帮狐朋狗友來过不少次.反倒是成年以后一次都沒有进过.更不要说是一个人了. 酒吧里很热闹.似乎有人正在举办什么聚会.震耳欲聋的音响声音.眼花缭乱的旋转灯光.但杨文彬只是一个人坐到吧台的角落.语气轻柔的向调酒师要了一杯鸡尾酒. 像这样的地方.一定在角落里有着各种不为人知的毒品交易吧.其中说不定就有骷髅的“五号”.杨文彬忽然这样想到.紧接着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好不容易给自己放松一下还要忍不住去想那个烦人的任务呢. 就在他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时候.有人轻轻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真不像会來这种地方的人呢.” 杨文彬一转头.发现坐在他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出现在俱乐部门口.穿着风衣的女人.女人化了妆.看起來比那天还要漂亮.或者说艳美一些.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点燃了一只.放到嘴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啊.其实不是骷髅的手下吧.” 说的明明是个问句.用的却是陈述语气.过了好一会.杨文彬才抬起手里的玻璃杯.抿了一口鸡尾酒.说道. “不.我是骷髅的手下.你那天可害惨我了.差点就被杀掉了.” “哦.”女人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表情又放松了下來.“真稀奇啊.我很少有看错人的时候.” “是啊.我就是因为这副其貌不扬的样子.骷髅才会用我的不是吗.”杨文彬露出一个浅笑. “的确呢.”女人也笑起來.向杨文彬伸出一只手來.“怎么称呼你.” “叫我医生就好.”杨文彬也伸出手來.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 “我是罂粟.请多指教.”女人勾起唇角. 杨文彬的手下意识的一紧. “看來你听说过我呢.”罂粟笑道.“不过这也难怪.现在在骷髅那边.我的名字应该挺出名的了吧.” “你是石头的左右手.”杨文彬脱口而出问道.“是你派人卧底到骷髅的工厂的吗.你到底想..” “嘘..”罂粟伸出右手食指.一下按在了杨文彬的嘴唇上.眼带笑意的说道.“今天是休息日吧.那就应该好好娱乐.不谈工作嘛.再说.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很快.” 说完这句话.罂粟就站起了身.离开吧台.走进了吵闹的人群里. “等等.”然而等腿脚不便的杨文彬站起身.再追上去时.早就不见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周围只剩下了音乐的噪音和吵闹的人声. 无论如何.那个女人说的话倒是真的.就如她所言.为了执行骷髅所说的那个计划.他们很快就又与罂粟见面了. 骷髅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拿到了罂粟的手机号.说自己已经被条子盯上了.既然已经穷途末路.就用三十万元的价格出售五号海丶洛因的配方.不出所料.对方即使有所怀疑.也答应了骷髅的见面请求.这家伙在电话里还装出十分逼真的焦急喘息声.真是连奥斯卡奖都非他莫属了. 严君黎和李鸿按照骷髅的安排.装作监视跟踪骷髅的警察.在街头的小毒贩之间散播出骷髅已经被盯上的消息.在骷髅和罂粟见面的时候.埋伏在暗处观察事情的发展.而杨文彬则和骷髅一同行动.扮作他的部下.和其他骷髅部下一起进行这场交易. 车在一个废弃工厂前停下.骷髅率先下车.杨文彬紧跟其后.随后还有五六个人也跟着走了下來. “看來对方还沒有到呢.”骷髅走下车.打量了一下四周.叹了口气.“医生.这就是你帮我选的好地方吗.” 杨文彬一愣.“怎么了.这不是挺合适的吗.你们黑帮交易的时候不是都选这样的地方吗.什么废弃工厂.什么停车场什么的……” 骷髅无奈的叹了口气.“谁告诉你的啊.那都是电影吧.” “那你们一般都……” “街角那家披萨店就挺好.”一个手下好心的解释道.“又近又方便.披萨的味道也不错.” 远处.坐在车里的严君黎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好像几个人因为什么吵起來了……” “杨医师不要紧吧.”李鸿闻言也赶紧凑了过去.这一凑不要紧.正好看到另一辆车缓缓的在骷髅附近停了下來. “严队.你看.”李鸿指着那辆车说道.“那是不是就是……” “嗯.” 从那辆看起來就很昂贵的轿车里走出來的女人.毫无疑问就是杨文彬那天在酒吧碰到的女人.罂粟今天穿的是一件米色的长裙.裙摆在微风中稍稍扬起.她看到杨文彬以后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医生.看來你沒有骗我啊.” “你也沒有骗我.”杨文彬平静的回答道. “难得碰到不骗我的男人啊.”罂粟笑起來.好看的眼睛弯起來.“要不要考虑和我约个会.” “行了.你是來和我交易的.还是來和我部下的啊.”骷髅不耐烦的打断了罂粟. “交易就交易.”罂粟也沒再多废话.打开了汽车后备箱.拿出一个沉甸甸的手提箱.打开以后.里面全是满满的现金.随后她又拿出一模一样的另外两个箱子.也一样打开來让骷髅看了. “三十万.你要的价格.一分不少全部都在这里了.” 杨文彬此时却皱紧了眉头.注意的重点也从罂粟和现金钞票上转移到了骷髅的几个手下丶身上.除了他自己以外.骷髅一共带了六个手下.而这六个人看起來都有点面熟. ..对了.这就是之前骷髅那个“五号海丶洛因车间”的六个工人.杨文彬脑袋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过來这是怎么一回事. 骷髅从最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这样啊.虽然是个毒贩.脑子却好用的很啊. “好.那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骷髅沉稳的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份牛皮纸袋.“这是你们想要的五号配方.从材料到实验步骤、制作方法都是全的.” ..有人的表情不对劲了.额头也在冒汗.杨文彬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个人. 就在这时候.那个人终于忍不住喊了出來.“罂粟大人.别交易.这是个圈套.” 罂粟拿着手提箱的手停了下來.她眯起眼睛看向那个人.“你是谁.” “我是石头安排在骷髅这边的间谍.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计划.骷髅手里的配方是假的.所谓的警察也是他的同伙.现在就躲在远处的车里监视我们.” 骷髅的嘴角勾起了笑容. “你的情报属实吗.”罂粟拧起了眉头.对发话的那个人说道. “千真万确.” “这样啊……”罂粟喃喃自语道.然后超乎所有人意料的.她忽然拔丶出了枪直直的指向那个卧底的脑袋. “既然这样的话.老鼠总算是找到了.” 远处监视的严君黎露出了微笑.放下了望远镜.“走吧.问題已经解决了.” 李鸿却仍然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解决了.那个叛徒把计划告诉罂粟啊了.不是更糟糕了吗.不对……那为什么罂粟又把枪对准自己人了呢.” 那个卧底的疑问看來和李鸿的是一样的.“为什么.我可是自己人啊.干嘛拿枪对着自己人啊.” “要说为什么的话.”严君黎从监控车上走下來.身后跟着李鸿.“罂粟这个女人.从最一开始就不是你们的人.” “你果然是双面间谍啊.”杨文彬低语. “啊.啊.”全场只有李鸿一个人沒有反应过來了.“罂粟是双面间谍.怎么回事.” “简单的來说.罂粟是我的人.是我开始留意石头的时候就安插过去的.几个月來她一直为我提供石头那边的情报和动向.所以我很快就知道了群狼有人卧底到了我的地盘.”骷髅不是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那你最一开始跟我们说石头是有了罂粟当左右手以后才变得厉害起來的这种话.也是……”杨文彬说道. 骷髅点了点头.“我并不知道石头是得到了哪里的势力支持.才变得有这么大的能力的.所以故意放出这种传言.用來提高和深化罂粟在群狼里的影响和地位.这样一來她就能够为我提供更多的信息.” 李鸿听完以后浑身一哆嗦.喃喃道.“……真不愧是老狐狸啊.心思也太深了.” 骷髅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从后腰取出了枪.“咔哒”一声上好了膛.“好了.这次的事情很感谢你们.不过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黑猫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我相信你们和罂粟应该有不少想聊的话題.” 第七章 罂粟 ?“用完就赶走吗.”杨文彬不悦的说道. “不是.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骷髅笑道.“我只是觉得医生应该沒什么兴趣想知道我是怎么处置卧底间谍的.” 骷髅的一句话让杨文彬内心打了个颤.作为医生的他总算第一次知道了杀气是什么感觉.好在这时候严君黎一把拍上了他的肩膀. “走吧.骷髅说的对.我还有不少事情想问一问罂粟小姐呢.” 罂粟笑道.“这次可以好好坐在披萨店里聊天了吧.” 李鸿的眼睛发起光來.“我可以吃披萨吗.” 严君黎和杨文彬异口同声道.“不可以.” 最后.四个人在安静的披萨店坐了下來.李鸿则屁颠屁颠的给每个人一人要了一杯咖啡.似乎算是上次“披萨收买事件”的赔礼. “年纪轻轻.倒是很惹人喜欢呢.”罂粟轻笑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说道.“只可惜我还是比较喜欢成熟有魅力一点的男人.” “來说正经的吧.”严君黎皱起眉头.单刀直入的说道.“你是骷髅的人.” “沒错.” “那么骷髅告诉你我们的身份是什么.”严君黎继续问道. “警察和医生吧.”罂粟话音刚落.几个人的身体就紧绷了起來.罂粟便笑道.“别那么紧张.严队长是了解骷髅大人的吧.他既然能告诉我.就说明我是值得信任的.” 严君黎沉默了一会.又同另外两人交换了眼神.最终点了点头.点起一根烟.问道.“那你就要从你这里问出点情报了.那个成立群狼组织的石头.到底是什么身份.背后支持他的势力又是什么.他们的目的呢.” “你能不能一次只问一个问題啊.这么着急.我也沒有三张嘴啊.”罂粟无奈的说道.“一个一个來.首先关于他的身份.这个骷髅也应该知道才对.其实你沒必要问我..”罂粟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露出个笑容.“啊.原來如此.你对此其实有所猜测了吧.但是你又不敢向骷髅确定你的猜测是否正确.你也不能肯定他告诉你的是不是真的.” 严君黎沉默着.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认. “什么.”杨文彬和李鸿互相看了看.都莫名其妙.“你猜到了石头的身份.” “也罢.我的确不会欺骗你.”罂粟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从餐桌上推了过去.“如果是骷髅和你的关系.为了保护你可能还会说谎.我就沒有必要了.” 三个人同时凑了过去看那张照片.然后全都瞪大了眼睛. “对.你们应该都认识他..至少是见过他吧.”罂粟不紧不慢的抽丶出一根烟.点燃.吐出一缕烟雾.“石头的真名叫做石立泽.” “石立泽是……那个有点胖的警察吧.”杨文彬回忆道.“明海医院的案子和严君黎一起來调查过.红枫园的案子则是被严君黎停职处罚了.” “对.就是那个家伙.”李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不喜欢他.也吵过几次架.但是沒想到他居然……” “居然是个黑警.”严君黎的脸色比李鸿的脸色还要难看.他拿着照片的手指捏的紧紧的.几乎要穿透照片了.“怪不得会有警察的污点名单.石立泽这家伙……真想把他的皮给剥了.” “冷静冷静.对着照片发泄是沒用的.”罂粟却还是那副眼含笑意的样子.伸出纤细的手指把照片从严君黎手上拿回來.“看來骷髅不想告诉你也是有道理的呢.生气的男人不帅气哦.” 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那.就麻烦你把石立泽相关的情况详细的告诉我们吧.他是什么时候变成骷髅的手下的.又是怎么单飞最后建立群狼的.” “那我就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们了.”罂粟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后说道.“石立泽开始混地下世界的时间恐怕比你们想象的要长.三年前他就成为骷髅的手下了.” “三年……”严君黎喃喃自语.“这混蛋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三年吗.” “你们可不要小看这个人.所谓人不可貌相.他看着一副又懒又馋的肥猪样.本事可不小.如果说骷髅是阴险狡诈的话.那么石立泽只能说是心狠手辣.而且还是小人的那种.骷髅你们都知道.是个谨慎得吓人的家伙.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一点都不多余.” 几个人都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 “但是石立泽则完全不是.他做的事情很多都很出格.大部分都是被骷髅给盖了下來.但是他不但不感谢骷髅.反而还埋怨骷髅做事太过心慈手软.并且这种情绪越來越深.演变成了武力反抗.当然.几次都失败了.这个骷髅应该也和你们提到过.后來觉得石立泽实在过分的骷髅就决定将他视为叛徒处置.却沒想到那混蛋命太硬.三发子弹硬是沒要了他的命.又被救回來了.” “啊.”李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这么说.明海医院案结束以后.石立泽因为缉毒任务而重伤那次……我就说那种人怎么可能因为任务这么拼命.” 严君黎沉默着阴沉着一张脸.抬了抬下巴示意罂粟继续讲下去. “被救回來以后.石立泽就正式脱离了骷髅的组织.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脱离了组织的小喽啰想要自行发展.但是最终不是被仇敌杀死就是被警察抓了蹲号子.还从來沒有过什么人能够背叛了骷髅又生存下來的.石立泽自然也沒有这样的本事.但是不知道他究竟得到了什么神秘势力的帮助.居然不但生存下來.而且还建立了自己的组织开始复仇.骷髅和我调查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帮助石立泽的黑帮或者其他组织.全都沒有结果.那股势力就像凭空冒出來的一样.从不在台前露面.只在幕后暗中操控.就像是操纵着人偶的线一样.” 听到这里.杨文彬向严君黎看去.而对方心有灵犀的也转头看向了他.恐怕两个人此时心里想到的是同一个名字. ..小丑. “调查未果之后.骷髅决定把我派到群狼组织里卧底.上个月.我成功的得到了石立泽的信任..” 严君黎有些紧张的打断了罂粟的问话.“那你有沒有调查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即使是被石立泽所信任了的我.也始终连幕后黑手的面都沒有见过.所以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罂粟摇了摇头.严君黎脸上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 “但是可疑的地方还是有不少的.”但紧接着罂粟便说道.“一般來说.一个新生的组织或者地下帮派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先发展人员.提升知名度.和其他帮派搞好关系.疏通交易网络等等.因为在地下世界里.沒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信任一个新生组织的.这段时间应该是交流的积累才对.但是群狼却完全不这么做.群狼组织的人员很少.可能只有十几人.顶多有二十几人.上面就不再招募了.石立泽也从不找交易的门路、撑门面的弟兄什么的.反而是一上來就想尽办法弄到各种制毒的精致器皿、高纯度的制毒配方.对.骷髅的五号海丶洛因就是其中之一.但绝不是他们唯一想要的.冰丶毒、吗啡、致幻剂、可丶卡因……只要是你能够想得到名字的毒品.群狼都在极力大批量制作超高纯度的货.” 三人听闻都皱起眉头來.完全摸不清头脑. “那么.死的那几个骷髅的人.”严君黎问道.“那是石立泽干的吗.” “不.那倒还真不是他杀的.那个肥猪现在也是组织首脑了.怎么会轻易让自己脏手呢.”罂粟笑着摇了摇头.“说起來.你们几个最一开始就是因为那几个人被杀才介入到案子里面的吧.那你们也一定见识过凶手的厉害了.” “嗯.”杨文彬淡淡的回应道.“一氧化碳杀人伪装成吸毒过量.很了不起的手法.” “杀死那几个毒贩的人.代号叫赤蛇.我只见过那个男人一面.他身上有非常了不起的危险气息.应该是职业杀手什么的.如果你们碰上他.一定要小心.群狼的这几个來路不明的杀手都不是一般人.虽然我还沒有全见过.但是怕是随便一个都值得你们警察出动一个大队的警力.” “你倒是非常了解呢.”杨文彬抬起眼睛.目光在这个气质非凡的女性身上停留了一会. “当然了.”罂粟绽放出一个优雅的笑容.“我本人也是值得你们派出一个大队警力的人呢.” “就我本人來说.就算派上两个大队的警力也乐于把你逮捕归案.”严君黎冷不丁的來了一句.不过被警告的罂粟却毫无自觉.仍然笑得像花一样. “好了.石立泽的情况.我已经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你们了.至于接下來该怎么办.就看你们的了.不过我还是要多一句嘴.这件事情.本來骷髅大人自己也完全能够解决的.至于为什么要找你.严君黎.你自己心里清楚.”罂粟从座位上站了起來.将咖啡端端正正的放回桌子上.连整理头发的动作都显得十分端庄有礼.“严队长可不要给我们拖后腿啊.年轻的小帅哥.谢谢你的咖啡.有缘再见吧.” 第八章 监视行动 ?“等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杨文彬紧接着也站了起來. 但是罂粟只是含笑摇摇头.一点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拿起手中精致的提包.就离开了披萨店. 罂粟离开以后.三个人也离开了店铺.走在回去的路上.严君黎和杨文彬都各自怀揣心事.只有李鸿这个迟钝的家伙还在抱怨自己沒能吃上披萨. “那个女人看起來一副有钱的样子.咖啡还要我请.本來以为她能过意不去然后请我吃个披萨的.结果……小气鬼.” 杨文彬微微侧过头.目光正好落在和他并肩走着的严君黎身上.后者阴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个女人说..” 沒想到.杨文彬才刚一开口.就立刻被严君黎打断了.好像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非要说的话.骷髅的确能一个人解决这个问題.通过杀人或者其他强制手段.”严君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但是首先.他知道我不希望他通过这种方式和手段解决问題.其次.这次的事件也牵涉到了警方一些……” “警方的罪证吗.”杨文彬压着怒火打断严君黎.“为什么你要这么维护那些犯过罪的警察.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都应该受到制裁.这还是身为警察的你教给我的道理不是吗.” “文彬.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尽力控制自己的语气.“那份名单上有过污点的.不代表就是石立泽那样的黑警.我之前也和你说过.警察不是太阳而是荧光棒.尤其是刑警.每天都要和成千上万种不同的罪犯打交道.有时候不知不觉间就离黑暗太近.以至于一不小心也走错了方向.犯了错误.但是那都是暂时的.大多数警察最后都幡然悔悟回到了正确的路上.并且依然是一个优秀正直的警察.” “姑且当你这话是对的吧..虽然我认为那只是借口而已.”杨文彬转头看向李鸿.“小鸿.那份名单上的名字有多少.” “啊.”李鸿听到问话后一愣.“我也不知道.” “你沒有看到那份名单吗.”杨文彬有些吃惊. “沒有.”李鸿摇了摇头.“看到名单的只有严队一个人.然后他就把它当做绝密收了起來.再也沒有人看到了.” 杨文彬皱起眉头.看向严君黎.后者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那份名单上到底谁的名字这么重要.值得你这个刑侦大队长这么去维护.”杨文彬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迫的意味. “我沒有在维护什么人.”严君黎深深叹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而且.我保证.就算是我在维护.那个人也绝对值得我这么做.如果他被暴露.去蹲监狱.这座城市就完了.” 一时间.沉默弥漫在空气中.气氛变得十分僵硬.李鸿看看杨文彬.又看看严君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劝. “好吧.”最后还是杨文彬开口妥协了.“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 严君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但是你可不要搞砸了啊.”杨文彬最后拍了拍严君黎的肩膀.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打火机随着“啪”的一声在黑暗里闪出火花.但那一闪而逝的火花并沒能点出火焰來.随后打火机的主人又不耐烦把它按下去.闪现的火花却依然沒有点着火焰.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工作时间.少抽点烟吧.” 严君黎和骷髅被吓了一跳.同时回过头去.看到來人是杨文彬.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杨祖宗.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啊.我们这可是在监视呢.” “监视的时候出声音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杨文彬一句话把两人噎的死死的.杨文彬则满足的拉开车门.坐上了车.“小鸿今天沒有过來.” “那小子跟我请假.说是今天是恋爱纪念日.他要回家陪女朋友.”严君黎啧啧感叹着.“还是年轻人好啊.有了媳妇就忘了老板.” “行了行了.说得你有多老一样.三十岁就找不到媳妇了.你也太悲观了吧.”杨文彬笑着打趣说道.“那.计划是什么.” “还记得群狼现在最想从我手里得到什么吧.”骷髅这时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向刚來的杨文彬说道. “五号.” “嗯.”骷髅点了点头.“他们想要.那么我干脆就给他们了.” “什么.”杨文彬大吃一惊.喊道.“你把五号海丶洛因的配方给群狼了.” “嘘...”严君黎和骷髅同时把食指竖到唇边示意杨文彬噤声. “但是.你就这么真的把配方给石立泽了.”杨文彬连忙压低声音.眼睛却瞪得老大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当然是有计划的了.”骷髅不紧不慢的说道.“虽然不知道那群小崽子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们想要配方.当然就要把货做出來.既然做出來了.怎么也要卖出去.看看效果.所以我在让罂粟把配方交给石立泽那边的人以后.就立即停止了我这边所有五号海丶洛因的生产和贩卖.那么现在在市场上仍然在卖的五号.会是谁的人在卖呢.” “群狼的人.”杨文彬立刻反应过來骷髅的计划.“那么你们现在监视的人.就是正在贩卖五号的、很有可能是石立泽的人.” “沒错.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身上有纹身的帽子男.”骷髅一边点点头.一边把手里的望远镜拿给杨文彬. 杨文彬接过望远镜.向骷髅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捕捉到了一个男孩.这让他稍微有点惊讶.因为那个男孩看上去顶多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少年.那个少年戴着棒球帽.胳膊上纹着老虎的图案.嘴里嚼着泡泡糖.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某个混社会的不良少年.但是这么小的孩子.杨文彬很难把他和海【和谐】洛因这种东西关联起來. “你们确定沒有找错人吗.”杨文彬低声说了一句. “医生.别把全世界的人都想得和你那么善良.”骷髅嗤笑出声.向着那个少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地下世界是分三六九等的.最底层的毒贩.就是那样的小混混.” “但是他的年纪也太小了.不可能就开始贩毒了吧.”杨文彬低声说道. “你太小瞧现在的年轻人了.”严君黎摇摇头叹息道.“缉毒组那帮家伙.大毒枭抓不到.每天抓去跟上面交差的都是这样十几岁的孩子.别看他们都沒成年.本事都大得不得了.毒品交易都是几斤几斤的出手.” “行了行了.我们的任务是找出群狼的窝点.不是在这讨论中国青少年的未來.”骷髅不耐烦的打断了两个人. “行行行.你是行动总指挥.那你说你的计划.”严君黎做出投降的手势. “首先我们不能就这么贸然靠近那个孩子.别看他是个孩子.眼神里的警惕性却很高.要想跟着他找到据点.我们得有一个人伪装成买海【和谐】洛因的瘾君子才行.” 骷髅这话话音刚落.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骷髅被俩人看得有点心虚. “你们看我干什么.” “你就是毒贩啊.这差事让你去做不是最合适了吗.”严君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严君黎是警察.杀气太重.我只是个医生.前两次都伪装失败了.”杨文彬也一脸无辜.“这人选当然是非你不可了.” “可……可我不会吸毒啊.”骷髅难得的露出一副尴尬表情.窘迫的说. “你不会吸毒.”两个人一愣.互相看了看.“那那些毒贩的交易你总……” “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事情啊.”骷髅摇摇头.“我是负责制毒、管理规划还有和高层人物交涉的.那些五级六级的街头小交易我怎么可能知道.” 杨文彬和严君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两个人谁都沒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來. “哈哈哈……沒想到骷髅这样的大毒枭居然优雅得连怎么扮演一个瘾君子都不知道.” “你们两个.笑什么.小心我们被发现.”骷髅窘迫的去捂两个人的嘴.可是捂了一个另一个就笑得更开心. “好了好了.别笑了你们.”骷髅沒了辙.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在车上坐着.我去还不行吗.” 严君黎这才勉强忍住笑意.说道.“好好好.这你说的.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骷髅愤愤的打开车门.朝车里两个人比了个中指.这才整理一下大衣领子.朝那个纹身的少年走过去. “小伙子.”骷髅伸出手.朝少年挥了挥.气度不凡的样子不像个瘾君子.倒像个知识分子. 少年面露警惕.但还是走了过去.“干嘛.” “你有肉卖不.”骷髅问道. 少年眯起眼睛.摇摇头.“肉给狼吃.不给羊吃.(你看着像条子.不能给你毒品.)” 第九章 狼与羊 ?骷髅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羊不是狼.” 少年轻哼一声.“见的狼多了.羊还能认不出來.” “那你听说过披着羊皮的狼沒有.”骷髅勾起唇角.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红色的钞票.轻轻放到了对方的手心里. “先用财物贿赂.如果被拒绝.那就是上膛的枪顶在你的脑袋上了.”车上的严君黎低声向杨文彬解释说.“这就是骷髅惯用的手段.先给糖再给鞭子.不管什么事情.总是沒几个人能反抗得了.” “虽然说着不行.结果还是拿捏的很好啊.”杨文彬低语道.“除了他的言谈举止都太像个富家少爷了.不像个毒贩.” “那是因为他本來就是个富家少爷啊.”严君黎笑起來. “话说.骷髅那样的身世和家世.为什么他还要做这种恶心的勾当.”杨文彬皱起眉头. “这样的问題.你要是去问骷髅本人.他估计会回答‘为了追求自己到底是谁’吧.”严君黎的目光穿透车窗.直直的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这种虚无缥缈的答案.我是不以为然的.但是想象一下.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却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一切.金钱、事业、女人.所有的这些东西不需要努力就都能手到擒來.这对于一个真正的人才來说.是一种埋沒和侮辱吧.一方面.家族逼迫他必须要继承企业.另一方面.现实沉重的压力和不满导致了他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骷髅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这种野心成就了他.最终也一定会毁掉他.小心点这个人吧.” “怎么说.” “骷髅..或者说周沐的身上.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和特质.在和他深入相处以后.你会从他的方方面面感受到这个人的优秀.甚至感到他有善良的一面.而误以为他仍然是个好人.”严君黎顿了顿.看向杨文彬疑惑的表情.“但是事实上.那个人早就邪恶到无药可救了.千万别被骗了.” 杨文彬皱起眉头.看向严君黎想要说点什么.但后者已经重新把头转到了车窗那边.举起了望远镜. 那个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数目不少的钱接了过來.中指沾了沾口水.点了一遍.他重新抬起头看向骷髅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不一样了.“爷.要红肉还是白肉.” “白的.”骷髅简洁的说道.“最好的那种.” 男孩“嘿嘿”的笑了起來.神秘兮兮的说道.“爷还真是找对人了.这方圆几百里.纯度高达99.9%的白【和谐】粉.还就我这一家有.” 说着.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海【和谐】洛因.递到骷髅的手上.骷髅先是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的确是五号.这才点了点头. “不错.”骷髅点了点头.就将小袋揣进兜里. “哎.等等.”那纹身男孩却拦住了骷髅.朝他伸了伸手.意思很明确. “怎么.”骷髅抬了抬下巴.“刚才给你的钱你不是点了吗.一千块一克.我给你的是三千整.这些分量恐怕还不到三克吧.” “不是不是.您估计还是按照原先的价格算呢.”少年笑起來.露出一口雌黄的牙齿.“现在这种白【和谐】粉已经不按克算了.就按袋.这一小袋.是五千块.” “五千.”骷髅登时感到怒火从胸中燃烧起來.但是他拼命压抑住了.只是沉默的从皮夹里又数出二十张票子.甩给了少年. “谢谢爷.谢谢爷.”那不良少年接过钱來.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嘿嘿的笑着跟骷髅道了谢.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骷髅这时候叫住了那个少年.手里捏着那包五号在掌心中玩來玩去.“我对这东西有点感兴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哪弄來的.” 小伙子一听这话愣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的用力摇摇头.“这可不能告诉你.要是告诉你.上面能把我皮都扒下來……” 还沒等他说完话.骷髅就笑了笑.又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钞票.在少年眼前晃了晃.那少年怕是一辈子都沒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人.盯着那钞票咽了口唾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行.我带你去.但、但是.你可不许告诉任何人.是我带你过去的啊.” “当然.” “看來是问出來了.跟去看看.”严君黎放下监视用的望远镜.发动汽车缓缓的跟着前方的两人. 少年把骷髅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废弃仓库.严君黎认得这个地方.这个仓库原本是用來为工厂存放危险品的.自从发生了一起爆炸案以后.这地方就被遗弃了.又因为它处在僻静而沒有人烟的郊外.渐渐的连警方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仓库四周早已经长出了人高的野草.跟在后面的杨文彬和严君黎不得不费力的拨开那些野草才能前进.不多时.少年带着骷髅七拐八拐.就來到了仓库的大门前.铁门上面的油漆脱落得七七八八.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也已经锈得沒法看了. 骷髅看到目的地已经到了.就停下來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的抬起头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边走啊.”那少年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催促着骷髅.看來是想把他领进去.就在这时候.那少年忽然脑后一疼.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倒了下去.而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手里托着枪托的严君黎. “不错.看來你宝刀未老啊.”骷髅到这时候还不忘记调侃一句. 跛脚的杨文彬要走过这片一人高的野草丛实在是费劲的很.因此他是最后走过來的.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他是晕倒了吗.” 但是两人都沒有要理杨文彬的意思.而是站起來.径直向铁门走去. 骷髅用力推开了生锈的铁门.发出了很大的噪音. “阴森得跟老鼠洞一样啊.”严君黎评价道. “不是正好符合你们警察对毒贩的期待吗.”骷髅一边讽刺.一边打开了手电筒.走进这个阴森的仓库里. 杨文彬勉强侧过身形从铁门挤进來.里面十分漆黑.眼睛要适应好一阵才能看清.四周有窗.都破破碎碎的.正面是墙.只不过似乎被人为的打出一个一米多高的洞口來.成年人弯下腰來刚好能够通过.洞口边上有一扇已经锈死的铁门.一旁用快褪色的红油漆写着“禁止入内”.大概是很早以前的工人写上去的. 骷髅带头弯腰走了进去.里面的房间要比外面亮得多..如果这能够称之为“房间”的话.严君黎和杨文彬依次弯腰走进里面.几盏蒙着灰尘的昏暗灯泡摇摇欲坠的挂在天花板上. “这、这是……”杨文彬惊讶的叫出声來. 在落满了灰尘的水泥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他们都穿着简陋.身上穿着破布或者盖着破毯子.浑身脏兮兮的像乞丐一样.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些窝在地上的人全都是不超过十八岁的少年.最小的甚至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离杨文彬最近的是一个小女孩.她正捧着一根玻璃吸管.像饿狼一样吸食着里面白色的烟雾. “这是……她在干什么.”严君黎被这一幕惊呆了.半响说不出话來. 骷髅眉头紧锁.在女孩的面前缓缓的蹲了下來.轻声问道:“嘿.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呢.” 女孩匆匆抬起头看了骷髅一眼.眼睛里除了一片茫然的空虚以外别无他物.然后她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吸食着毒品. “这是怎么回事.”严君黎大声喊道.在人群中穿行.然后发现每一个孩子的面前都有那样的吸管.毒品白色的蒸汽蔓延在空气中.“他们还是孩子啊.什么样的人才会卖毒品给这些孩子.” “不对.不是卖给他们.”骷髅蹲下身嗅了嗅毒品的蒸汽.判断道.“这些全都是像五号一样高纯度的毒品.就市面上的价格.这些流浪孩子怎么可能买得起.” “那你的意思是……” “是有人强迫他们吸毒.并且提供这些高纯度毒品给孩子们.”骷髅的声音提高.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我不知道是为了试验产品的纯度还是别的.但这种行为即使是在黑社会.也实在太无耻了些.” 骷髅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突然传來了一阵笑声.回应了骷髅的怒骂. 三人迅速向那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 “谁在那里.” 一个臃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來.所有人都认出了來人的面孔. “石立泽.”严君黎怒不可遏的吼道.“这些都是你干的吗.” “噢.严队长.好久不见了啊.”石立泽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说道.“距离你把我踢出警局确实是过了好久了啊.” “你提供给这些孩子毒品.到底想干什么.”比起严君黎.杨文彬还算冷静的问道.但在他的心里早已和严君黎一样火冒三丈了. 第十章 混战 ?石立泽对于问话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走近过去.骷髅和严君黎同时摸到了腰间的枪.但石立泽只走到一定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 “这些孩子是最好用的试验品.”石立泽伸出手抚摸着他身边一个孩子的脑袋.“他们要么无家可归.要么是被拐卖.我给了他们家.我提供食物.把他们接到这里.还提供能让人****的药品.孩子们都觉得我是上帝派來的天使.” “呸.”骷髅不客气的啐了一口痰.掏出手枪对准了石立泽.“少不要脸皮了.天使要是像你这么肥能飞的起來.” 石立泽不怒反笑.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被枪口对准. “无论我对孩子们來说是不是天使.对于你们.我肯定是恶魔了.”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从他臃肿的身体背后出來了五六个壮汉.面无表情的端着步枪. “噢.我可沒想到过这个.”骷髅喃喃说道. “你以为我让你们追到这里來了.还会让你们回得去吗.”石立泽一挥手.命令道.“杀了他们.” “趴下.”严君黎大喊道. 一时间子弹横飞.满屋的孩子都被吓坏了.在仓库里狂奔乱跑.石立泽的手下根本不顾及那些孩子.端起枪就扫射.相比而言.严君黎和骷髅却因为乱跑的孩子们而回击得束手束脚. 一个披着灰色毯子.皮肤苍白的女孩在仓皇逃跑中忽然跌了一跤.左臂被流弹擦伤.登时就倒在了地上. “那有个孩子受伤了.”杨文彬喊道. “文彬.别去.回來.”严君黎急切的喊道.却依然沒有能叫住冲出去的杨文彬. 一心想要救人的杨文彬奋不顾身的冲出了掩体.直接暴露在了石立泽一行人的枪口底下. “那医生是笨蛋吗.”石立泽对于杨文彬的送死行为有些吃惊. 就在杨文彬马上就要被枪击中的时候.一个身影敏捷而快速的扑倒了他.同时那一枪也挨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骷髅.”杨文彬被吓了一跳. 骷髅身手矫健的原地打了个滚.快速用沒受伤的手抓起手枪.对着对面就是连续几发.这个人的枪法的确非同一般.几秒钟的时间就放倒了对方几个人. “你他妈的脑子里进水了吗.”骷髅回过头就冲杨文彬破口大骂起來.还沒等杨文彬的脑子反应过來.严君黎也冲了过來参与进了枪林弹雨.场面一派混乱. “该死的你也冲过來干什么.”骷髅大吼道.“走.我顶着.你俩赶快离开这里.” “我们走了你一个人对付五个端步枪的杀手.找死吗.”严君黎喊道. “走.”骷髅用力给枪上了膛.“杨医生死了你也无所谓吗.”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戳到了严君黎的心里.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拽起了杨文彬的胳膊. “走吧.” “你疯了吗.你要留一个受伤的人面对一群歹徒吗.”杨文彬瞪大了眼睛.“你要让我一个医生眼睁睁看着受伤的人死在这里..” “还叨叨个屁.快滚.”骷髅一声大喊.几乎被连续不断响起的枪声给掩埋过去.严君黎心一狠.不由分说连拖带拽把杨文彬拖了出去.可怜腿脚不便的杨文彬根本沒有力气反抗严君黎. “别让他们跑了.追上去.”石立泽一声大喊.立即有几名杀手追了出去. “在哪.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几名杀手气势冲冲的跑了出去.却哪里也看不到严君黎和杨文彬的身影. “肯定跑远了.快追.”另一人说道.便带领几人向着前方追去了. 而严君黎此时则捂着杨文彬的嘴.猫着腰躲在仓库一侧一人高的野草里.看到追兵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杨文彬. 然而他刚一松开杨文彬.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回去.现在就回去.”杨文彬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疯了吗.回去送死吗.”严君黎难以置信的问道. “里面还有无辜的受伤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你当你是救世主吗.要是连你都沒命了怎么救人.” “那你这个警察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这里吗.”杨文彬毫不客气的吼回去. 就在杨文彬话音刚落的时候.从远处传來了警笛的声音.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沒有准备就过來了吧.”严君黎露出了微笑. 几辆警车呼啸着停在了废旧仓库前.李鸿从最前面的一辆里走了下來.一关上车门就焦急的向两人跑來. “严队.怎么样了.你们有沒有受伤.我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过來了.” “我倒是沒什么事.但是里面有不少受伤的人.”严君黎大手一挥.“石立泽还在里面.抓住他.” 警察们立刻一涌而入.冲破旧仓库生锈的铁门. 严君黎也紧跟着部下们冲进仓库.但哪里还看得到石立泽和他的手下的一点影子.仓库里只剩下了恐惧又慌乱的孩子们以及肩膀中弹血流了一地的骷髅. “怎么回事.”严君黎愤怒的吼道. “他们从仓库后面逃走了.枪法不怎么样.逃跑的速度倒是一流.”骷髅脸色苍白的嘲讽道. “严队.这些孩子们怎么办.”李鸿看着那些灰头土脸被吓得不轻的孩子们问道. “沒受伤的带回警局.尽量调查一下他们的家庭.受伤的赶快先送去医院.”严君黎转头看向杨文彬.“文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一趟警局.” 但杨文彬冷着一张脸.完全沒有撘腔.而是走到受伤的骷髅面前.扯下自己衬衫上的一条布料.紧紧裹住骷髅的伤口.然后将他搀扶起來. “我已经打了120.救护车很快就会來.这个人的伤势最严重.所以我先带他走.途中做一些紧急处理.” 李鸿看了看严君黎.又看了看杨文彬.沒大有眼力界的问道.“严队.你跟杨医师吵架了吗.” 还沒等严君黎有所回答.杨文彬就已经搀扶着骷髅走出了仓库. “真是抱歉啊.真沒想到我有一天还需要一个瘸子來搀扶我.” “不用抱歉.你还需要这个瘸子给你做手术呢.”杨文彬口气不善的说道. 骷髅闻言笑了一下.但很快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扭曲成了一个别的表情. “那时候为什么要救我.”杨文彬冷不丁的忽然冒出來这么一句.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救我呢.”骷髅饶有兴趣的提出反问.“明明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是警察.更不是侦探.我是个医生.所谓医生.就是只要面前有伤者和病人就会去救治.哪怕你是个死刑犯我也要把你救活以后再送你上刑场.这就是医德.”杨文彬搀扶得有些费劲.喘着气说道. 骷髅先是一怔.接着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怪不得黑猫那小子会这么喜欢你.杨医师.你果然有非同一般的气质啊.” “嘴巴闭上.留点力气在手术台上吧.” 明海医院的手术室大门打开又关闭.一个多小时以后.那盏大得吓人的灯终于变成了绿色.象征着手术的结束. 杨文彬像惯常那样.脱去身上的无菌服和手上的手套.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沒想到却在卫生间碰到了熟人王建设. 自王建树一案之后.杨文彬就沒怎么见到过王建设.一方面是因为后來他都总是跟着严君黎跑老跑去查案子.一方面也许是王建设也在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 王建设看见杨文彬之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清了清嗓子.试图正常的打招呼. “啊.杨医师.好久不见啊.” 如今这样的对话实在是尴尬得很.原先那个看他怎么也不顺眼.一开口就火药味冲天的王建设如今居然会如此礼貌又生疏的打招呼.看來死亡的距离真的能够改变人很多. “嗯.好久不见.”杨文彬冲他点了点头. “我听说.在我哥哥的事情之后.你一直在和当时的严警官跑案子.”王建设问道. 杨文彬点了点头.“算是尽一点我的绵薄之力吧.” 王建设也点点头.看着杨文彬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直到杨文彬投來眼神的询问.王建设才开口. “总觉得.杨医师你最近变了不少.” 变了.杨文彬挑起了眉毛. “具体哪里变了.我也说不上來.”王建设说道.“以前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当个外科医生太屈才了.我过去也是因为嫉妒你才会说出那些话來.现在你出去冒险了.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我是说.挺好的.但是……” “怎么了.”杨文彬看着他.仍然不明所以. 王建设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只是想提醒你千万别越陷越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但是对我來说.我哥哥那一具尸体.以及尸体背后的真相就足以把我压垮了.哪怕再过几年甚至几十年我都不会忘记那种浑身冰冷的感觉.而你跟着那个警官办案.肯定已经见过不少尸体了.以后还会见到更多尸体吧.那些尸体背后的阴谋诡计.那些凶手的罪恶之类的.见得太多连局外人都会被影响.更不要说是你这样的角色了.” 第十一章 残局 ?水龙头里的自來水哗啦啦的流出來.王建设洗好了手.拧紧了龙头. 杨文彬看着王建设擦干净手.又看着他走出了卫生间.终究也沒能说出一句话. “哟.杨医师.解手去了.” 杨文彬一走进骷髅的病房.就看到这小子生龙活虎的坐在床上.手上还把玩着一个啃了一口的苹果. “看來麻醉药劲是不够大.让你这么快就醒过來了.失误.”杨文彬冷漠的回应道.“居然还有人给你送水果.” “噢.这个啊.”骷髅一边又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大言不惭的说道.“隔壁床的.反正那孩子不吃.我就拿过來了.” 杨文彬白了骷髅一眼.拖过來椅子在床边坐下了. “绷带记得换.我开的外用和内服的药都要记得用.” 骷髅摆摆手.“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了.还用得着这么娇气.医生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杨文彬忍着心里想揍他一拳的冲动说道:“用不用是你的事情.提醒你是我医生的责任.就这么简单.” 骷髅笑了笑.也沒有再为难杨文彬而是转移了话題.“刚刚我看到走廊上推过去好几个孩子.大概仓库里受了伤的孩子都已经送过來了.” “放心吧.他们受的伤都沒你的重.你都死不了他们更沒事了.”杨文彬沒好气的说道. 骷髅点了点头.“那个畜生干的事情实在是应该天诛地灭.居然对孩子们下手.也亏得他想得出來.黑猫人呢.” “严君黎还在警局吧.谁知道.”杨文彬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们两个是吵架了吗.”骷髅饶有兴趣.“这可真是难得.该不会是为了救不救我而起争执了吧.” “别自作多情了.我们两个都恨不得你的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渡过这一点.我相信还是一致的.”杨文彬云淡风轻的说道.端起床头柜上的暖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骷髅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微笑.把苹果抛起來又接住.“医生啊.你有沒有想过.那个严君黎大队长可能和你想的并不一样.” 杨文彬眯起眼睛.“这话怎么说.” “人类这种东西.总是会习惯性的自主判断周围的一切.对于他人的为人也总是习惯性理解成自己希望的那样.”骷髅慢悠悠的说道.“你也不例外.医生.你眼中的严君黎不过是你希望他成为的样子而已.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你又真的了解多少呢.” 杨文彬放下了水杯.眼睛看向骷髅. “周沐.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先是跟我们一起行动.又是舍身救我.说实话我的确很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除了替你垫上医药费之外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但是如果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拉拢我顺便诋毁严君黎的话.你是不会得逞的.虽然我承认我和严君黎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有一些问題的看法上我们也有分歧.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了解他的为人.所以不管你接下來准备诋毁他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骷髅到嘴边的话又被杨文彬一番不客气的发言给堵了回去.他却一点也沒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笑了起來. “好吧.是我小看了你和黑猫的羁绊了.不过医生.有时候就算坏人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谎言噢.现在不听.讲來小心后悔.” 但杨文彬只是摇了摇头.走出了病房. “你休息吧.”就关上了房门. 杨文彬刚刚走出骷髅的房门沒几步.忽然和一个矫健的身影擦身而过.两人对视的一刹那俱是一怔. “罂粟.” “杨医师.” “你怎么在这里.”杨文彬问道. “听说骷髅受了伤.特地來看望一下.”罂粟反问.“你呢.” “啊.我是把骷髅送过來又给他做了手术的人.”杨文彬笑道.“伤口虽然深.但是并沒有伤到骨头.只要保证休养很快就会痊愈的.不用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杨文彬的错觉.今天罂粟似乎显得格外憔悴.皮肤苍白.头发也打理得略显凌乱. 罂粟点了点头.神情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谢谢杨医师了.那我先去了.”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一把抓住了罂粟的左手腕.罂粟吓了一跳.并且痛呼出声.“杨医师.你干什么.” 杨文彬眼疾手快的撸起了罂粟的衣袖.掩盖在衣袖下的是一片被粗暴包扎、还在渗出血水的伤口. “这是……枪伤.”杨文彬的表情严肃起來.抬起头问道.“怎么回事.人都在医院了干嘛不好好上一下药.” 罂粟就像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迅速的把手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我沒事.谢谢关心.回见了.” “哎.等..”但还沒等杨文彬说完第二个“等”字.罂粟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杨文彬还在犹豫是否要追上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來了喊声. “哎.文彬.” 杨文彬回过头.发现叫他名字的正是气喘吁吁的严君黎.看上去像是紧赶着过來的. “刚刚过去的是那个罂粟吗.”严君黎看着那女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惊讶.“难道说是來看望骷髅的.” “谁知道.我对黑帮之间的人际关系可沒有兴趣.” 严君黎听他还是这副冷淡的口吻.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说.你不会还在闹别扭吧.警车不是赶上了吗.孩子们也都救过來了.” “谁跟你闹别扭了.你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不要听风就是雨好不好.”杨文彬抬手敲了严君黎脑袋一下.“我在想别的事情.” “别的什么事情.”严君黎迟疑了道. “有两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杨文彬冲严君黎摆了摆手.示意到人少的地方去说.严君黎点点头.两人一起并肩走出了医院. “首先是石立泽的行为.他把流浪儿童拐过來强制吸毒的确是很令人发指.但是这样做到底意义何在呢.骷髅今天入手的五号海洛因价格有多么高昂你也看到了.但是石立泽居然会把这些白花花的人民币免费供应给那些流浪儿童.毒贩也是商人.商人为什么会做这么亏本的事情呢.” 严君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这大概是最奇怪的事情了.当时在仓库里的时候.石立泽说‘这些孩子是最好用的试验品’.那恐怕他的目的可能不是销售毒品.而是做什么实验.” 杨文彬有些好笑的说道.“实验.毒品又不是火药.还能把c市炸了不成.” 严君黎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出來.但是这家伙的确十分危险.不管怎样小心为上.那你说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事情.” “第二件事情.就是刚刚你遇到的罂粟.”杨文彬说道.“刚刚她和我正好擦肩而过.我注意到她受伤了.在左臂.是枪伤.而且她只是胡乱的自己包扎了一下.一点也沒有求助医生的意思.而且头发和衣服都很乱.就好像刚刚换了衣服一样.” 杨文彬话音刚落.严君黎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仓库中某个受伤的女孩的样子.当时正是这个女孩的受伤才让杨文彬冲到枪林弹雨下. “难道……不会吧.她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杨文彬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太多了.” 离开医院以后.严君黎和杨文彬就迅速赶去了警局. “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直接开着警车就过來了.”杨文彬刚坐进副驾驶就忍不住吐槽道. “情况紧急.沒有办法啊.”严君黎发动了车子.“又有人死了.” “又.”杨文彬一下子想到之前一氧化碳中毒的几个人.“又是骷髅的手下吗.” “不是.这次可比毒帮老大的手下严重多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着急把你接过去.”严君黎眉头紧锁着说道.“这一回我们死了一个警官.” “警官.”杨文彬吃了一惊.“怎么死的.” “听说是氰化物中毒.还沒经过系统的尸检.那小伙子就在今天晚上和大家一起吃食堂的时候.突然毫无预兆的中毒身亡.这是在警局眼皮子底下的谋杀.实在欺人太甚了.” 一路到达警局门口.两人走下车.径直进了警局. “那有什么人可能有机会做这种事情呢.”杨文彬追问道. “警局的食堂又不对外开放.除了食堂的员工以外都是警察.但是如果说是食堂员工干的.就很难针对一个人的食物下毒.要么就是毒倒所有人要么根本不下毒.” “那就是说警察里面有内鬼了.”杨文彬问.“有沒有什么人最有可能下手作案.” “这个问題……” 严君黎來到刑侦科的门外.停下了脚步.杨文彬有些莫名其妙.也跟着停了下來.然后看向刑侦科办公室. 和前几次杨文彬來的时候不一样.办公室里乱成一片.一群人围成一团好像在争吵什么. “李鸿你太让人失望了.”“我不敢相信我跟你这样的人一起工作了一整年.” 第十二章 内鬼 ?“亏得严队这么器重你.你居然做出來这种事情.” “这……”杨文彬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发现那群人包围的中心不是别人正是李鸿.“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那个最可能作案的警察.不是别人.正是小鸿.”严君黎丢下这句话.就走进了办公室.“都干什么呢.好好回去坐着.” 但是这一次.警察们不但沒有按命令行动.反而还有人红着眼睛瞪了回去. “队长.难道你要对战友见死不救而包庇这个杀人凶手吗.” “等等等等.你们把话说清楚.李鸿怎么就成了杀人凶手了.”杨文彬头大的打断了一群警察的话. “杨医生.是这样的.”有一个警察抢先开口.“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就坐在吴磊..就是死者和李鸿的对面.他们两个人平时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吃饭.今天他们也一起吃饭.两个人都拿了红豆面包……” “说重点.”杨文彬打断对方. “哦.重点就是.今天您和严队不是盯梢的时候遇到麻烦了吗.李鸿刚刚坐下沒多久.沒來得及吃完饭就接到了电话.于是匆匆忙忙的就走了.走之前.他把自己沒有吃的那个红豆面包给了吴磊.吴磊就吃掉了.可是还沒等他吃完.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死了.”那个警察说到这里.声音带了丝哽咽.“你说.这不是李鸿干的还能是谁.” “严队长.杨医师.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干的.”李鸿红着眼眶.脸上满是无助的表情.“我是因为知道吴磊喜欢吃红豆面包才给他的.如果沒有严队你们给我打电话.那个面包我肯定要自己吃掉啊.再说他中的毒.也不一定就在那个面包里..” 李鸿的话还沒说完.就有一个警察从走廊的方向跑了过來.手上举着一份报告. “报告队长.鉴证科的毒物检测报告出來了.就是死者生前吃的那个面包里含有剧毒物质氰化钾.” 这一下子.全场都陷入了死寂.警察们的目光简直像刀子一样.要把李鸿活活凌迟了. “谢谢你.把报告放在我桌子上吧.”严君黎平静的开口.然后面向义愤填膺的部下们说道.“各位.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敌人这么放肆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害我们的兄弟.这种放肆的犯罪行为我们绝对不能原谅.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自乱阵脚随便怀疑人.那样很可能会正中敌人的阴谋.我和杨文彬医师绝对会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假如李鸿真的是犯人.我们也绝对不会包庇他.一定会将犯人绳之以法还大家还有吴磊吴警官一个公道.怎么样.” 警察们纷纷低下了头.躲避开严君黎的视线. “文彬.小鸿.过來吧.”严君黎向两人招了招手.走进了楼梯间. 李鸿始终沉默不语的跟在两人身后.严君黎打头.走在前面打开了验尸室的门. “死者是氰化钾中毒.抢救无效.当场死亡.死亡时间是今晚20:02分.前后误差不超过两分钟.”严君黎掀开解剖台尸身上的白布.叹息道.“办了这么多年案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死亡时间精确到分钟的死者.” “是石立泽那群人干的吗.”杨文彬问道. “现在除了他们那群人.我想不到还有谁还能这么大胆放肆的动手了.”严君黎咬牙切齿.“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个家伙下的手.我保证把那个混账碎尸万段.” “严君黎.我觉得凶手一开始的目的不是要杀这位警官.”杨文彬一边开始检查尸体一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 “那个红豆面包一开始是小鸿拿着的对吧.如果不是你的那通电话.那块面包已经已经进了小鸿的肚子里了.” “那这么说……”李鸿张大嘴巴.“你们说的意思是.凶手本來想杀的人是我.” 杨文彬点点头.“如果是石立泽那帮人的话.想要打击严君黎.杀死李鸿这个副手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当时我和严君黎一起行动.只有李鸿不和我们在一起.这一点石立泽那边的人也是知道的.” “但是.”李鸿犹豫着说道.“食堂的红豆面包和别的食物不一样.是塑料袋包装好了.许多袋一起放在一个箱子里让食客自己挑选的.不像其他食物一样由食堂大妈分配.我当时也是从箱子里随便拿的一个面包.怎么会被投毒呢.” “也许是他们在别的什么地方动了手脚也说不定吧.”严君黎道. “那这样怎么样.”杨文彬此时已经熟门熟路的戴上了手套拿起了解剖刀.“我留在这里再检查一遍尸体.你们去食堂调查一下可能的线索.因为是中毒.尸体的检查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我这边的事情办完就过去找你们.怎么样.” 严君黎和李鸿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要是有什么疑点就写在旁边的本子上吧.”严君黎临走前嘱咐了一句. 杨文彬将尸体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的确是氰化钾中毒.尸体的皮肤黏膜和血液都呈现鲜红色.就在杨文彬已经放下了解剖刀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尸体的嘴似乎有一点不正常的凸起. 杨文彬拿出镊子.扳开尸体的嘴巴小心翼翼的将口中的异物取了出來. 那东西竟然是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条.已经被弄得不成样子了.杨文彬用镊子小心翼翼的把纸条展开.只见上面用有些晕开的墨迹写着两个字: 内鬼. 杨文彬心里一惊.几乎想也沒想就重新把纸条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想了想.他又重新把它捡了回來.找到一盏酒精灯把它烧成了灰烬. 又來了.杨文彬盯着燃烧的酒精灯发起了呆.又是这种只传给他一个人的讯息.放在这种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地方.. 到底想干什么.小丑他.到底想干什么. “杨医师.这边这边.”杨文彬刚一走到食堂门口.李鸿就在一个角落里拼命的冲他招手. 真佩服这小子.这从阴影里出來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疑点吗.”严君黎问道. “不.完全沒有.就是普通的下毒而已.”杨文彬把严君黎的笔记本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你们呢.有调查出什么來吗.” “不.我们也完全沒有.”严君黎一侧身.让出了身后那个装着许多红豆面包的筐.“就像小鸿说的那样.这里的面包都是独立包装并且由食客自己挑选的.” 杨文彬走过去随手拿起几个面包.就如严君黎说的那样.除了不同口味的包装颜色略有不同之外.实在都是原装出厂的面包. “那被下毒了的那个面包呢.”杨文彬问道. “面包被拿去给鉴证科了.包装袋在这里.”严君黎拿出证物袋來.里面是被撕开一角的塑料包装袋.杨文彬接过去看了看.除了是奶油口味的以外.也沒看出什么端倪來. “包装袋都和那边筐里的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來.”杨文彬摇了摇头把证物袋还了回去.“沒想到你喜欢吃奶油口味的面包啊.我觉得油腻腻的.” “奶油的怎么了.瞧不起奶油的啊.”李鸿扁起嘴來.“话说回來这个也不是重点吧.你们真的一点疑点都找不到吗.” 杨文彬和严君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怎么看來都是你随便拿的一个奶油味面包.然后里面正好有毒.”严君黎叹了口气.“说不定凶手就是随机在一个面包里下的毒.反正吃到面包的都是警察.凶手的目的就达到了.” “那小鸿正好就是那个拿到面包的人.这巧合也太大了点吧.”杨文彬怀疑的说道. “先不说作案手法的问題了.既然凶手是选择了以我身边的人为目标.应该会想传递给我们什么信息吧.”严君黎看向杨文彬.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杨文彬一愣.心里顿时有点发虚.“什么.什么信息.” “我不知道.我有种感觉.这件事情虽然是石立泽那边的人做的.但是石立泽本人应该不知情.”严君黎说道.“因为今晚在仓库的时候那家伙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想要警告我的样子.反而是志在必得的觉得他能杀了我们三个.但是同一时间.警局这边却有一个人以我会活下來作为前提.來杀害李鸿用以警告我.我隐隐觉得做出这件事的人应该是更深的幕后黑手.和他相比起來.石立泽只不过是被利用的傀儡.那股幕后势力向李鸿动手.恐怕是想绕过石立泽传达些什么信息给我们才对.文彬.你检查尸体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沒发现吗.” 严君黎把话说完才发现杨文彬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看向自己.飘飘忽忽的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杨文彬.”严君黎又叫了他一遍. “沒有.”杨文彬最终摇了摇头.看向严君黎.语气平淡沒什么起伏.“我的确什么疑点都沒有发现.” 第十三章 咖啡厅 ?杨文彬离开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沒几个人.只剩一轮月亮残缺不全的挂在天上. 杨文彬缩了缩脖子.感觉冬夜的寒风有点刺骨. 他终究还是沒把那个“内鬼”的信息告诉严君黎和李鸿.他深知凶手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传字条给他.就是为了避开他人耳目.确保信息只传递到他一个人的手上.倒不是说他真的不信任严君黎和李鸿.只是在弄明白“内鬼”的正确含义以及凶手的目的之前.他不能冒这个险. 不过话说回來.凶手的作案手法的确非常精明.小心又谨慎.几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迹.杨文彬深知.这一次他们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对手. 会是那个人吗.一旦头脑中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杨文彬从头到脚都开始兴奋起來.会是夏白彦吗. “好冷啊.这个天气.”就在杨文彬想案子想得出神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旁边传來声音.杨文彬转过头.发现和他搭话的人正是今晚说坐在李鸿吴磊对面的那个目击警察.杨文彬放慢了脚步和那名警察并肩行走. “是啊.前两天就立冬了吧.该换毛衣了.”杨文彬也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吗.我看别的警察都走的差不多了.” 那警察笑了一下说道.“沒办法嘛.谁叫我是目击证人呢.总是要有点手续之类的麻烦东西嘛.杨医师呢.” “我哪次被叫到警局來不是干活的.看看尸体.查查案子.这些事情做着做着就很晚了.” “这样啊.杨医师可真是不容易.”警察笑着问道.“那尸体有检查出什么吗.” “什么.”显然是沒有想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題.杨文彬一愣. “检查尸体的时候.杨医师不会正好发现尸体的嘴里有一张小纸条吧.”那个警察仍然笑眯眯的问道. 杨文彬头皮一炸.立刻停住了脚步.“什……你怎么.你不是警察.你是什么人.” “哎呀.别紧张嘛.杨医师.你不认识我啦.”那“警察”忽然换上了女人的声音.紧接着他伸出手.沿着发际线完整的扯下了一张半透明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面具下的真容. 杨文彬吃了一惊.那面具下的脸.不是罂粟那个女人还能是谁. “你..是你杀了吴磊.” “杨医师.别激动.”罂粟一边笑着将头发整理好.一边掏出一面小镜子给自己涂上了口红.一副不紧不慢的架势.“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怎么样.” 杨文彬现在坐在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厅里.对面坐着罂粟.整个空间里的气氛都让杨文彬十分坐立不安.店里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位服务员倚在柜台后面擦着玻璃杯.眼神十分不善.看來也是罂粟那边的人. 看來他是插翅难飞了. “杨医师.别紧张.”罂粟将身上的警服外套脱下來.轻轻搭在椅子背上.纤长的手指端起了咖啡壶.咖啡以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在了陶瓷杯中.罂粟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一边将那杯咖啡推了过去. “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喏.尝尝.这家的咖啡特别香.” 杨文彬抬起头.正对上罂粟满是笑意的双眼.那模样就仿佛她只是一个和男朋友约会的普通女生.而不是完美杀人以后又易容成警察的凶手. “你长得是不吓人.可你做的事情太吓人了.”杨文彬面无表情的说道.端起那杯咖啡沒有喝掉.只是盯着水面上倒影出的自己的脸. “放下吧.咖啡里绝对不会有毒的.”罂粟端起自己的咖啡优雅的吹了吹气.又轻轻的抿了一口.“我也不是有意要杀那个男人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传递信息给你.这一点你也应该知道吧.” 杨文彬冷哼了一声.“那你应该庆幸是那个叫吴磊的警察拿了小鸿的面包.因为如果你真的杀了李鸿.我可就不会在意什么信息不信息了.我会直接杀掉你.罂粟.”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呢.连枪都不会拿的杨医师居然扬言要杀掉我啊.”罂粟抿唇一笑. “你.”杨文彬听出罂粟语气里的嘲讽.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 “好啦好啦.杨医师.你可别误会.我不是你的敌人.所以坐下來好好喝杯咖啡吧.”罂粟摆了摆手.示意杨文彬坐下.“难道你对我给你留言的信息一点兴趣都沒有吗.” 自己的心思被一语道破.杨文彬只好坐了下來.“你说.” “我以这种方式留言给你.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也在怀疑身边的人.果然如我所想.你并沒有将受到信息的事情告诉严君黎或者李鸿.” “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杨文彬冷冷的打断道.“我不告诉他们不过是因为我不能在不清楚的情况下把他们卷入可能的风险.”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啊.像你这样的男人最喜欢给自己找台阶下了.”罂粟也不生气.只是端着咖啡又抿了一口.“但是你不能否认.至少在内鬼这一点上.你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吧.” 这一次杨文彬沉默了.沒有说话. “即使石立泽曾经是警察.也是随便谁都能开除的片警.他怎么会有能力拿到那么秘密的名单的呢.死去的那几名一氧化碳中毒的毒贩都是骷髅手下的骨干成员.身份都隐藏的非常深.知道其身份的不过几人而已.不论哪个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他这样的角色发现的.更不要说潜入警局.用难以置信的手法杀死吴磊又全身而退.”看到杨文彬惊讶的眼神.罂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信不信由你.吴磊并不是我杀的.我只不过是潜入进警局调查线索.顺便通过尸体给你传个话而已.” 杨文彬眯起了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这个女人.半晌才说道.“好.就算我信你.但你是骷髅的人.又凭什么要求我跟你们一起同仇敌忾.” 女子嫣然一笑.“我是不是骷髅的人.或者说现在这种情况.立场还有那么重要吗.杨医师.你只需要知道两点.第一.我们所怀疑的点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们身边有内鬼.第二.假如你现在起身走出这家咖啡厅.立刻就会被对面楼顶的狙击手射杀.” 杨文彬冷笑道.“威逼加利诱吗.”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罂粟端起咖啡壶.把杨文彬的杯子满上.“现在的这种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应该更加同仇敌忾.” 杨文彬深吸了口气.问道.“好吧.但是容我先问个问題.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身上有种特别的魅力吧.”罂粟浅笑道.“你的眼睛不像别的人.很干净.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是做不來内鬼的.谁知道呢.就当是女人的直觉吧.” “好吧.”杨文彬把胳膊放到桌子上.双手相扣撑住了下巴.看向罂粟的眼神也认真了几分.“关于内鬼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假设对象.怀疑的依据也在我手上.”罂粟说道.“不过在我说出來之前.我还是想要听听杨医师你的看法.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也在心里有这样一个角色.” “……”杨文彬却有些犹豫.“有.是有一个.但是……” “放心吧.这里安全得很.绝对沒有什么监听器或者摄像头的.不放心的话你可以亲自搜查一遍.”罂粟向柜台那边努努嘴.“那边的小哥嘴巴也很严实.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在我们对话结束之后就杀了他.” 柜台后面的小哥手一抖.险些把杯子摔掉地上. 杨文彬看了看柜台小哥.摇了摇头.“不.还是不用了.反正只是猜测.告诉你也无妨.我也沒有任何证据……” 罂粟点了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怀疑……严君黎.” 这一下.罂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看來.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呢.严君黎这个大队长做得也真是失败.居然遭到了最信任的人的怀疑呢.” “你别误会.”杨文彬冷冷的说道.“我的怀疑只是根据他最近可疑的行动判断的.还根本沒有证据.如果可能.我会找一切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因为我觉得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还是相信他的.” “你在找证据对吧.”罂粟不紧不慢.从自己随身挎包中拿出一张纸來.从餐桌上推了过去.“正好.你有怀疑.我这里有证据.” “证据.”杨文彬惊讶道.“怎么可能.你能有什么..” “哎呀.医生.别着急着否认.”罂粟努了努嘴.“你先看一看这份名单上都有什么吧.” 第十四章 名单上的严君黎 ?杨文彬将信将疑的接过了名单.拿起來一看.他就愣住了. “这些是……难道是……” “对.这就是那份你还有那个小警察一直都沒能看到的名单.”罂粟点了点头.“也就是最一开始.市黑警成员的名单.” 杨文彬却已经沒空撘罂粟的话了.眼睛早已全放在了名单上.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有一些他眼熟的名字.也有一些他完全不熟悉的名字.但当他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其他所有的名字都无关紧要了. 杨文彬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那份名单.他喃喃道.“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呢.不会的.这份名单肯定是伪造的.” “很遗憾.这份名单是完全真实无误的.这是我易容潜入警局.从证物室里偷出來的.”罂粟露出微笑.“所以.严君黎的名字在黑警的名单上.也的确是准确无误的.” “不可能.”杨文彬把名单往桌子上一拍.神色坚定.“我认识的他绝对不会做黑警这种事情的.” “那你还说你怀疑的人是严君黎.”罂粟感到好笑.“现在又说相信他绝对不可能做.杨医师.幼稚也要有个限度吧.难道你还是那种现实放到眼前却不敢相信的小孩子吗.” “我说了.我怀疑严君黎只是怀疑他可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在做.但是黑警这个……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杨文彬猛然抬起头看向罂粟.“他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 罂粟叹了一口气.“医生.我想之前就应该有人跟你说过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的.更不要说.严君黎跟你才认识不到两个月.你怎么知道他过去隐藏着些什么.” 杨文彬低下头.思维似乎陷入了混乱.全然不能思考. “这一次的任务.不是他们局长安排给严君黎的.而是严君黎主动向局长请示的.严君黎和骷髅的关系不一般.这一点就算不说.杨医师你也应该能看得出來吧.”罂粟用纤长的手指指节敲打着桌面.“那是因为严君黎啊.自己就是个瘾君子.他还曾经当过骷髅的手下.一起参与过贩毒.我听说.他们后來因为某件事情撕破了脸.从此各走各的路.他们彼此怨恨.却始终在表面上友好.那是因为无论是骷髅还是严君黎.单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将对方扳倒的.但是与人合作可就不一定了.严君黎可是有足够的理由和石立泽合作來报复骷髅.再想一想那些细节吧.杨医师.为什么严君黎始终都不让你看名单一眼.为什么骷髅要警告你小心严君黎.还有.警察局哪里是能让人随便进出的地方.我姑且有可以以假乱真的易容术.但有这种本事的人也不是遍地都是吧.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在警局内部下毒.又恰好在李鸿要把毒面包吃掉之前打电话给他.这个人除了严队长.还能是谁呢.” “不.我还是不能就这么相信..”杨文彬的话说到一半.又被罂粟打断了. “这个嘛.我也沒有逼着你相信啊.”罂粟优哉游哉的说道.“不相信的话.只要你亲自向严君黎确定一下不就好了吗.这个不是简单得很.” 杨文彬沉默了下來. “那么.杨医师.今天晚上跟你聊得很开心.对我來说是一次不错的约会.”罂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用签字笔在上面刷刷的写下了一串数字.然后把纸条递给了杨文彬.“下一次要是你确定了想法.记得给我打电话哦.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说着.罂粟就站起了身.走出了咖啡厅. ............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來..”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杨文彬忍无可忍的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來.“啪”得一声按下接听键.用的力道之大简直要把手机捏爆.这边还沒等杨文彬开口说点什么.对面就爆发出一阵大笑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文彬.你什么时候把手机彩铃换成这歌的.这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杨文彬捏着手机从床上坐起來.脸色前所未有的臭.“这不是我换的.还不是营业厅不争得用户同意就随便换彩铃……别管这个了.你这么大清早就打电话过來是要催命吗.” “还早啊.”严君黎的语气夸张的说.“我的杨祖宗.这都已经七点钟了好不好.你居然还沒起床.我才是那个惊讶的人啊.” 杨文彬转头一看表.果然已经七点过五分了.他颓然的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一边用颈窝夹着手机.一边抓起床头的裤子开始穿.“昨天晚上失眠沒睡好.什么事.你说.”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杨文彬哑然失笑.“你怎么还玩这一出.那你从好消息开始说吧.” “那好.好消息是.经过我昨天晚上一个晚上的冥思苦想.我已经知道想下手害李鸿的人作案手法是什么了.” “哦.”杨文彬穿衣服的动作暂停了一下.“说來听听.” “之前我们总是纠结于下毒的面包和原装面包一模一样.但是却沒有考虑过如果两者一样.李鸿怎么才会拿到有毒的面包.其实情况也许非常简单.昨天晚上你不是也说了吗.李鸿喜欢奶油味的面包.所以当他拿面包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要去拿奶油味的.” “但是我们当时看的时候奶油味的面包可不止那一包吧.怎么保证李鸿拿到的就是有毒的.” “我觉得我们错估了凶手的意图.凶手的意图应该不是‘只杀死李鸿’.而是‘杀死一个警察.李鸿最好’.所以他只需要把那个奶油味的面包放在里李鸿最近.他最有可能拿到的位置就可以了.李鸿有可能拿走.也有可能拿走别的面包.但是即使李鸿沒有拿走有毒的面包.那个面包迟早也会被别的警察拿走.凶手对于警局的警告目的也可以达到.所以凶手根本就沒怎么在意这个问題.” 杨文彬闻言沉思了起來.沒有回话.这时严君黎又继续说道.“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毕竟警察局不是别的地方.想要混进來也沒那么轻松.凶手到底是怎么进到食堂里的呢.” 杨文彬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有沒有想过.凶手也许易容成了员工或者别的警察的模样.” 严君黎一愣.“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沒什么.就是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毕竟这次的凶手是精于犯罪的地下罪犯.可能会用这种不一般的手段.”杨文彬把手机换了个耳朵夹着.“那么.你要说的坏消息呢.” “啊.对.重点來了.”严君黎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來.“坏消息是.石立泽.回來.上班了.” “什么.”杨文彬差点被衣服绊倒摔在地上. ................ 沒过多久.严君黎那辆显眼的黑色大众就停在了杨文彬公寓门口.杨文彬迅速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也说不清楚.石立泽怎么可能会回來上班.” "这事是小鸿告诉我的.你问他."严君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往身后努了努嘴.杨文彬回过头.才发现李鸿坐在后座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哎.杨医师.我这么跟你说吧.严队呢是刑侦大队长.他虽然有权利让部下停职反省.但是是沒权利开除警员的.当时开除石立泽.也是严队写好申请上交给局长.局长同意签字以后.由局长下令才能开除.” “然后呢.”杨文彬追问道. “然后吧……假如说是我们局长坚持要把那个混账官复原职.严队的反驳是无效的.”李鸿摊开双手.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石立泽现在可是毒帮头子.你们局长怎么可能同意他回來呢.” “我们手上其实沒有一点像样的证据能证明石立泽是毒贩.”严君黎开口道.“五号海洛因是骷髅制的.杀害骷髅的手下和吴磊的凶手我们也沒有捉到.除了仓库那次之外.我们根本就沒和石立泽正面交锋过.顶多是通过中间人接触而已.而试问仓库那次交锋有人拍照或者录音了吗.更别提我和骷髅合作这件事情本身就很敏感了.我现在能保住职位已经是局长在关照我了.” 繁忙的市区街道上车來车往.大众汽车很快在人流中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在警局前停了下來. 杨文彬第一个打开车门就冲了下.“不行.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我一定要找你们局长理论清楚.” “哎.你.文彬.你冷静点.”严君黎把车停稳.也连忙紧跟其后. 第十五章 决裂 ?杨文彬气势汹汹的进了警局.倒是也沒有一个人敢把他拦下來.问到局长办公室以后.杨文彬蹬蹬蹬就上了楼.正要走到局长的办公室时.却忽然看到有一个人从里面推门出來.臃肿的身躯、盛气凌人的模样.杨文彬一眼就认了出來.那不是石立泽是谁. 石立泽也看到了杨文彬.表情立刻变得得意洋洋起來.他从容不迫的整理了一下衣领.故意炫耀似的撞了一下杨文彬的肩膀. “你.”杨文彬转过头怒目而视.却不想石立泽根本沒有理睬他.一路趾高气扬的下了楼. 杨文彬还想追过去.却看到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后走出了另一个人.是神色疲倦的局长.局长看到杨文彬先是一愣.随后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就是……和小严合作过案子的杨医师.” 杨文彬点了点头.说话的时候差点抑制不住语气里的怒火.“对.我就是.您就是让石立泽官复原职的李局长.” 李局长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捋了一把自己愁苦的眉头.“杨医师.杨医师.咱们上屋里说这事.” “我还是觉得您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比较好.”杨文彬剑拔弩张.字字都是针.“就算是严君黎还沒有找出石立泽有罪的证据.但是您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最一开始您也不会开除他.为什么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您又突然改变主意.” “小杨.小杨.”李局长的额头上渗出汗來.他伸出手拍了拍杨文彬的肩膀.离得他近一些.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帮了小严很多.我也知道你现在是急于破案.但是石立泽的事情.沒那么简单.假如这件事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他再回來的.” “什么.”杨文彬难以置信的试探着问道.“那是说……” “这个姓石的小子.上面是有人的.你都想不到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來跟我说话.让我把他复职的.”李局长长叹一口气.“我不知道这小子的背后是什么人给他撑腰.但是这里面的水比你我想象的都要深.不是我说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杨文彬张了张嘴.刚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候却被身后传來的声音喊住了.杨文彬一回头.只见李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楼來. “杨医师.你快下去看看吧.严队跟石立泽俩人快打起來了.” “什么.”杨文彬立刻放下可怜的局长.转身跟着李鸿跑下了楼.最后一段台阶还沒下去.就听到了争吵声. “兄弟们.你们看看.就是这个眼瞎了的队长.就因为他一通乱发脾气.就把我这个尽职尽责的警察给开除了.你们给评评理.” “狗屁.你就是一条阳奉阴违的狗.”严君黎的眼睛里已经快射出火星來了.“昨天你还想要我命.今天又來警局找我麻烦.你要是想死就直说.保证立马让你下地狱.” “严君黎.冷静.”杨文彬见状立刻冲下來.拦在两人中间.“你冷静点.这还在警局呢.你一个大队长非要闹出点什么事情不可吗.” “昨天他差点把你给杀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严君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火气一点都沒消.杨文彬有点尴尬.赶紧拽着严君黎准备拉他出去. “严队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时候石立泽还在阴阳怪气的说道.“就算你做的事情再心虚.也不至于夹着尾巴跑掉吧.” “你.”眼看严君黎的火气上來.又想跟石立泽对着干.杨文彬赶紧拽起严君黎就往外面拉. “我说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至少看在我腿脚的面子上别那么幼稚行不行.”杨文彬沒好气的说道.“你就算在警局把他打死了.进监狱的也是你不是他.” 严君黎深呼吸了两下.算是平静了下來.但眉间仍然紧皱.十分焦虑的在原地踱着步子.“他是怎么回到警局的.他一个小片警怎么可能能让局长上面的人给他求情.他背后的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办得到这种事情.” “冷静.都说了让你冷静一点.”杨文彬把手往下压.示意他冷静.一边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解决的余地对吧.说到底.就是因为我们拿不出证据來证明石立泽是有罪的.如果我们能找出哪怕是一丝线索.证明石立泽参与了杀人案.那就是如來佛祖也很难罩住他.至少他是不能留在警察的职位上了.” 严君黎抬头看向杨文彬.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杨文彬清了清嗓子.循循善诱.“你可以把那份名单的存在告诉你们局长.这就是一个抓住石立泽的线索..” “不行.”严君黎毫不犹豫就一口否决了杨文彬的提议.“这个想都别想.” 杨文彬登时胸中燃起了怒火.凌厉的瞪向严君黎.“严君黎.今天你必须跟我好好说清楚.这份名单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严君黎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敷衍道.“我不是说了吗.它涉及到了很多东西……” “是因为你的名字在上面吗.” 杨文彬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的说了出來. 严君黎这下子着实一愣.“你……谁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杨文彬愤怒道.“你真的是个黑警.对吗.你吸过毒.还参与过贩毒.” 严君黎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只说了一句.“谁告诉你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就算不需要任何人告诉我我也能猜得**不离十了.不过是我一直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严君黎的决定一定有他的原因.告诉自己我要相信你.直到罂粟在吴磊尸体嘴里塞了一张纸条给我.写着‘内鬼’.又拿了那份名单给我看.我才明白我对你的盲目相信有多么可笑.我还以为你一直当成宝贝的名单里有什么样的大人物.结果到头來只不过是你这个小人为了维护自己而演的一出戏.”杨文彬从口袋里摸索了一通.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拍在了桌子上.正是昨天晚上罂粟给他的名单.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严君黎.“严君黎.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内鬼.是你吗.” 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沉默.严君黎僵直了身体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的盯着某个虚无的点.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出什么來.但最后只是艰难的说出一句话來.“不是.文彬.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这根本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事情.”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每一次我问你你都是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现在证据摆在面前你居然还是这个态度.”杨文彬几乎是绝望的说出这句话來.他深呼吸一口气.从桌子上抓起那份名单塞进了严君黎的怀里.“你拿好你的宝贝名单守一辈子吧.”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警局的大门. “严队.杨..”李鸿正巧这时候跑了出來.看了看严君黎.一脸大写的懵逼.“不是.你俩又怎么了啊.” .............. 杨文彬刚从警局冲出來以后沒多久.骷髅正好从一个转角走出來.遇上气急败坏的杨文彬两人差点沒撞上个满怀. “你他妈走路不看……骷髅.” 骷髅打了个趔趄.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身体.才看到对面的是什么人.“哎.杨医师.我正要去警局找你呢.沒想到你就先出來了.” 杨文彬冷哼一声.口气不善.“周少爷的伤好得这么快.今天就能出院蹦跶了.” 骷髅干笑一声.略带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哎.医师.瞧您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听说了石立泽的事情.赶紧跑过來看看嘛.” 杨文彬却根本沒有耐心听骷髅把话说完.转过身一个反手就拽住了骷髅的衣领.“周沐.我就问你一次.罂粟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罂粟什么事情啊.她的事情多了去了.”骷髅还在打马虎眼. “你他娘的少给我装蒜.昨天晚上.咖啡厅.罂粟.名单.是不是你出的鬼主意.”杨文彬看來是气急.连脏话都冒出來了.骷髅眼看这兔子被逼急了是真要咬人.赶紧伸手投降. “不是.不是.杨医师.杨大医师.你先放手.有话我们好好说.” 杨文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放开手. “是.罂粟呢.确实是我吩咐去的.名单一事.也确实是我嘱咐她将事实真相告诉你的.对那份名单好奇的人不止有你们.我也一直想知道它的内容.只是严君黎在警局的时候我总归不好下手.所以昨天趁着外出.叫罂粟易容以后混进警局拿到了名单.这不是一拿到名单.就立刻通知到医生你了.”骷髅旁敲侧击的说道.“只不过我觉得无论罂粟是不是把真相告诉你.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早晚也是会发现事实真相的.对吧.那天在医院里.尽管你根本不听我劝.但是我能看得出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开始怀疑严君黎了.” 第十六章 分道扬镳 ?“而我也说过了.我和严君黎的事情还用不着你來插手.我是信任他或者不信任他都跟你沒什么关系.”杨文彬冷冷的回应道. “是是.你们俩是要死党还是要搅基都跟我半点关系都沒有.我也不关心.但是这件事情可是牵扯到大局了.而且牵扯到我和我集团的利益.周某可就不敢苟同了.”骷髅假笑了一声.“内鬼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情.严君黎是内鬼.那就说明之前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完整的汇报给石立泽那边的人了.这接下來应该怎么做.杨医师的心里应该有数吧.” “我还是弄不明白.”半响.杨文彬开口道.“假如严君黎真的是内鬼.他帮助石立泽有什么好处呢.” “唉.杨医师啊杨医师.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脑子也挺好使的.可怎么就不明白事理呢.”骷髅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叼了一根在嘴里.“首先.我这位老朋友对我心里面可以说是痛恨至极.我们两个人的能力旗鼓相当.要想干掉彼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闹出石立泽这么一出.想到利用石立泽的力量把我撂倒.也是太正常不过了.再说.他和石立泽以前就是上下级的关系.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开始他们就有合作关系的.” “但是我不觉得严君黎对石立泽的厌恶是装出來的.”杨文彬低声说道.“刚才严君黎在警局还差一点一拳揍上石立泽的脸.” “我说杨医师.我说你傻你还真傻给我看啊.”骷髅一听这话都气乐了.他不紧不慢的抽了口烟.抖了抖烟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认识他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我呢.严君黎光是在我手下做事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你们认识的时间了.善良是好事.可过度善良而失去理智分析问題的头脑.可就不行了.当年严君黎在我手下做事的时候.凡是卧底类任务我都会交给他.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个男人喜怒从不形于色.你永远看不出他那张绷紧的脸下面藏着什么故事.你甚至不会去想他是不是个有故事的人.前一秒还对你笑逐颜开.后一秒就可以立刻开枪穿透你的脑袋.严君黎就是这么一个心里藏着野兽的人物.” 杨文彬沉默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骷髅也不在意.慢慢的抽完了手上那根香烟. “所以.这都是真的.”终于.杨文彬开口.“严君黎很早以前就认识你是因为他在你手下当过毒贩.而他现在背叛……我们.是为了报复你.你们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杨文彬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骷髅却伸手将食指抵在自己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这些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在这种地方说.” 说着.骷髅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两指夹着递给了杨文彬.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明天上午.按这个地址來找我.稍微也证明一下你的诚心吧.杨医师.” .......... “严队.” “……” “严队长.” “……” “严君黎队长.哎我的亲队长啊.”李鸿疾走几步.总算是拽住了严君黎的胳膊.“不是.到底怎么回事.您倒是说出來啊.这么憋屈着多委屈啊.” “沒事.”严君黎接连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生硬的说道. “我看你的脸色都快黑成炭了.哪像是沒事啊.”李鸿急急挡在严君黎前面.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让严君黎从眼皮子底下跑掉.“不就是又和杨医师吵架了嘛.你俩不是成天吵架最后还是挺好的..” “这次不一样.”严君黎一拳就砸上了旁边的墙.浑身都带着微微的颤抖.李鸿定定的看着自家的上司.不一会就长大了嘴巴. “严队……该不会是.杨医师.他知道了那件事以后.误解了你吧.” 看着严君黎的表情.李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立刻转身就要走.“不行.这怎么能行呢.严队你等着.我要去找杨医师好好说个明白.” “你小子给我回來.”严君黎一声喝.吓得李鸿一个趔趄. “杨文彬是什么性格的人.他是听你几句话就会改变主意的人吗.”严君黎眉头紧锁.看來心情是差到了极点.“何况.那件事情.我根本沒法否认.杨文彬证据确凿.我……” “不是.那就算被杨医师误解了你也沒关系吗.”李鸿还想挣扎着劝说一下自家队长.“发生这种事情可不光是队长你和杨医师两个人的事情.还会影响到案子的进展啊.” “不用.”严君黎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來的.“那是杨文彬.不是别人.假如他认为这样做是对的.那就让他去做吧.” 严君黎的这副模样.李鸿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队长……” “行了行了.别说了.”严君黎却直接打断李鸿.摆了摆手.“你去帮我上走廊接杯咖啡.我现在不想出去看见石立泽那张脸.” 李鸿只好乖乖的“哦”了一句.乖乖的端着杯子去走廊接了一杯热咖啡回來.回來的时候.严君黎坐在办公桌后面.明明面前什么资料都沒放.手里却拿着一支钢笔.五指灵活的转动着.那支钢笔看起來有点年头了.笔帽上有些喷漆已经被磨掉了.露出金属光泽來.光线透过一旁的玻璃窗投射进來.就正好洒在了男人的脸侧.投出一片阴影.模糊了神色.让人看不出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鸿端着咖啡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莫名的感到一阵心酸.眼眶发湿.严君黎当年的那段过往.可能连他的亲朋好友都不知道.更不要说警局里的那些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部下了.他们的严队长.总是将心事封在内心深处.如同遮天蔽日的大树.腰杆挺得笔直.如果受了伤.就将伤口化为更坚硬的树瘤.百毒不侵. “小鸿.跟那傻站着干嘛呢.咖啡都要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严君黎已经看到了李鸿.便开口招呼傻乎乎愣在原地的手下. “啊.我……对不起对不起.”李鸿顿时尴尬.摸了摸鼻子.赶紧把咖啡递了过去. 严君黎端过咖啡.抿了一口.“石立泽干什么呢.” 李鸿知道严君黎刚才把自己打发去接咖啡并不是想喝咖啡.而是想借自己的眼睛观察石立泽. “就坐在自己位置上.烟灰缸里有俩烟头.应该是抽了两根烟.桌子上的文件和资料都是白的.也沒看见有同事跟他搭腔.” 严君黎点了点头.皱起眉來.“你说.石立泽这小子回來到底想干什么.” 李鸿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想挑衅严队你呗.” “不对.”严君黎摇了摇头.“你想想看.石立泽有硬到足可以压住咱们局长的后台.有这样的后台.他会单纯为了挑衅我而跑回警局无所事事吗.” 李鸿想了想.点了点头.“嗯……的确是这样.” “他既然回來.一定是有什么只有在警察身份才能够做的事情.绝对有阴谋.小鸿.这两天就稍微辛苦一下你.帮我盯紧了他.一旦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举动.立刻向我汇报.” 李鸿立刻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沒想到严君黎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说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全局的人都听不见啊.” 李鸿满眼的委屈.“明明严队你声音比我还大好不好……”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严君黎叹了一口气.刚才拍李鸿脑袋的手又返过來揉了揉年轻警察脑后的短发.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补充说道.“我沒什么事.别担心我.” 李鸿看了看严君黎.又瞅了一眼放在严君黎书桌上那支旧钢笔.最终点了点头.走出了严君黎的办公室. .......... 第二天杨文彬起了个大早.主要也是因为昨天晚上医生实在是沒怎么睡好.翻过來覆过去的想着骷髅说的那番话怎么也睡不着.杨文彬按照骷髅名片上给的地址.打了个的.來到目的地以后的景色却让他唏嘘不已.沒错.即使是杨文彬这样不喜欢出门的人.这片c市有名的娱乐广场他也是來过好几次的.杨文彬依稀记得绕过那条繁华的商业街.往后走不久就是一栋拔地而起的写字楼.但他从未深究过那栋建筑到底是做什么的.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居然是隶属骷髅名下的华宏企业办公楼. 杨文彬顺着人流走进写字楼.这栋建筑无论是从装潢设计还是从员工的穿着打扮來看都能看得出公司的气派.这让杨文彬不禁有些不适应.说实在话.他实在不太能把骷髅那样的黑帮头子和这大理石地板铺就的气派大楼联想在一起. 第十七章 商议 ?“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前台漂亮的服务小姐看到杨文彬四处环顾的样子温柔的询问道. “啊.沒关系.我是來找人的.”杨文彬向服务小姐勉强露出个笑容.就快速穿过大厅准备离开.他一边低头看着骷髅给他的那张名片.一边快速的向电梯方向走去.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按了十六层. 还沒等走到目的地.就听到里面的房间传來骷髅的声音.应该是在讲电话. “……哎.不是说了吗.您知道我周沐做人向來光明磊落.和贵公司商量好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反悔.嗯.嗯.是.放心.我明天就叫人去做.” 杨文彬先是敲了敲门.里面传來一声“进.门沒锁”.门被推开的时候.骷髅刚好挂了之前的那个电话.抬头看到杨文彬.露出一个笑容. “杨医师.有失远迎啊.” 骷髅穿着一身正装.连衬衫扣子都是扣到最上面的.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活脱一位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而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罂粟.同样是一身职业装打扮.窈窕婀娜的双腿交叠斜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咖啡.玩味的看向杨文彬. 杨文彬被这俩人盯得浑身不舒服.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脸色不太好看的走进來.“说吧.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你们俩到底有什么事情.” 骷髅闻言笑了起來.摆了摆手.“杨医师想必已经熟悉了‘骷髅’.但还不熟悉‘周沐’吧.一时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周沐这光鲜亮丽的一面却是靠着骷髅那些龌龊肮脏的事情才能支撑起來的.想想还真是讽刺啊.” “行了行了.你少跟我耍嘴皮子.”杨文彬立即不耐烦的打断了骷髅.“我对你平常有多衣冠禽兽一点都沒有兴趣.赶紧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不然我就回去了.” “哎.你着什么急.好不容易有次机会咱们可以慢慢的说话嘛.”骷髅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杨文彬坐下來.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这么说吧.我之所以约你在这里见面.是因为这里是‘周沐’的地盘.不是骷髅的.所以那边的人绝不会把耳朵伸向这里.我们的谈话是比较安全的.但相对的.这对周沐來说则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所以我希望我接下來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能认真听完.因为我绝对不会说第二次了.” 杨文彬看了看骷髅.又看了看一旁的罂粟.点点头.沉声说道.“好.我答应.” 骷髅双手相扣.微微抬起下巴向杨文彬点了点.“那我就不客气的开始讲了.石立泽在我们中间一定有一个内鬼.这一点我很早就发觉了.但在严君黎介入的同时.杨医师你也介入进來了.我就难以确定内鬼究竟是你还是严君黎了.所以我就放下长线钓大鱼.想试探一下内鬼有沒有可能是你.毕竟我和罂粟都必须要确认你确实沒有任何问題.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 杨文彬冷哼一声.“好.我等着你们的真相呢.” 骷髅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都知道.石立泽的行动很古怪.他的心思并不在混黑道和寻找买家上.不管是五号海洛因的配方还是其他毒品的炼制.他都把巨资花在制毒器具上.千方百计的想要提炼出高纯度毒品.关于这一点.杨医师你是否想到过什么.” 杨文彬皱起眉.抬起眼看了看骷髅.说道.“就像他根本不用担心销售渠道的问題.” 骷髅打了个响指.“不愧是杨医师.一语中的.沒错.那是因为他的高纯货根本就用不着担心买家.买家早就已经找好了.那就是我们头顶上的那些政府高干.以及政府官员的儿子.那些官二代们.” “什么.”杨文彬心里一惊. “沒错.你可千万不要惊讶.政府官员里不止有贪官.更有‘毒官’.整天拿着国家发的饷银.干着龌龊的事情.吸毒也就罢了.可他们还不满足.向黑市索取超高纯度的白丶粉和冰毒.这个时候接下这笔单子的就是石立泽的群狼.” “但是群狼只是个新生的小组织.这么大笔的单子怎么可能会让他..” “哎呀.医生.你还沒想明白吗.”骷髅摆了摆手.“接下这笔单子的不是石立泽.而是石立泽幕后真正的黑手.石立泽只不过是一颗棋子.是个**控的傀儡罢了.只不过他这个人蠢成这样.恐怕到现在还意识不到自己是傀儡的事实吧.” “那你说的幕后黑手是什么人.”杨文彬沉声问道. 骷髅笑起來.手指在玻璃茶几上随意的敲着.“医生.你听过‘小丑’吗.” “啪”的一声.茶几上一个杯子被杨文彬碰翻了.好在里面并沒有水.杨文彬抱歉的笑了笑.将杯子扶了起來. “沒有.从來沒听说过.”杨文彬平静的说道.“那是一个什么人.” “小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骷髅瞥了一眼被碰翻的杯子.沒有发表什么评论.“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性质的组织.也不知道是谁创建了它.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它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又在最恰当的时候消失.这个组织就像个隐形生物.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把触角伸向了四面八方.布下了天罗地网.越是想调查.就越会走进死胡同.” 杨文彬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好.就算是这样.骷髅.你就直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对于医生的直白.骷髅也不生气.只是有耐心的解释道.“杨医师.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石立泽向上面贩卖的是纯度在99%以上的高纯毒品.而我尽管不是什么化学系高材生.却也知道这么纯的毒.对人体肯定有致命的危害.不知道学医的杨医师在这个问題上有沒有什么专业的看法.” “不同类型的毒品对不同年龄、性别的人肯定会有不同的影响.这个问題恐怕要做系统的研究才会知道.”杨文彬警惕的看向骷髅.“怎么.你难道这么好心.想抵制高纯毒品.” “那当然不是.我还沒有那么悲天悯人.”骷髅笑道.“但是杨医师.你别忘了.石立泽的毒是要贩给上流社会的有钱有权的人.如果我们能抓住纯毒对人体的致命性.就能抓住石立泽的把柄.让他和那边断了货源.而这就不得不求助于医生你的才华和知识了.” 杨文彬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个计划应该是可行的.具体要怎么实施.” “在你脚下的这栋办公楼的地下.有一间秘密实验室.”这时罂粟开口道.“我们用它來做一些毒品的相关研究.实验室的钥匙给你.材料要用到什么跟我们说便是.我们需要你在一周之内做出一个毒品纯度与致命性的统计结果來.” 杨文彬哑然.这不就是把他囚禁起來当免费劳力吗.这些黑社会.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好.只要能把石立泽扳倒.我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 “队长.哎.队长.您这是找什么呢.” “破绽.”严君黎随口回了一句.又把自己埋头在落满灰尘的资料档案里. “不是.您这是找灰呢还是找破绽呢.”李鸿打了个喷嚏.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破旧的档案里能有什么东西啊.” “我要确定一件事情.”严君黎在架子上不停的翻找着.终于在拿到某个档案袋时停了下來.抖了抖上面的灰然后打开.“找到了.就是这个了.” 李鸿好奇的把脑袋凑过去.“严队.这是什么啊.” “是一个猜测.”严君黎将档案袋里的资料抽出來.其中一份上面贴着某个犯人的照片.“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噢..这不是那个前几年入狱的很厉害的大毒枭吗.”李鸿一看照片就想了起來.“叫什么王宏还是什么的.” 严君黎点了点头.“在骷髅掌握地下黑社会网络之前.称霸c市的就是这个人.我有种感觉.石立泽之所以回來当警察.是想把这个人弄出來.” “弄出來.怎么弄出來.越狱.”李鸿吃惊道.“不对不对.先不管是怎么弄出來了.为什么他想把这个人弄出來啊.” “这个人不是什么一般人.”严君黎摇了摇手上的档案袋.“他可是曾经称霸一时的大毒枭.而且我听说.这个人不仅有黑社会的手腕.更有的是精湛的制毒技术.据说他是名校学有机化学出身的.以前就有不少毒贩窥视他的技术了.我猜啊.这里面也肯定有石立泽一个.” “但是要劫狱这种事情也不是谁都能做出來的吧.”李鸿担心道. “不清楚.”严君黎把档案袋收进怀里.走出了档案室.“无论怎么样.我们这两天都要小心观察石立泽的行动.哎.最近他有沒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第十八章 地下实验室 ?“那倒真的是沒有.”李鸿摇了摇头.“这头猪回來以后跟之前根本沒什么差别.除了喝酒就是打牌.要么就是跟同事炫耀自己.然后把队长你骂的一无是处.” 严君黎摆摆手.示意李鸿不要会错重点.“石立泽就是个蠢货.我们要在意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势力.总之.石立泽为了制出精纯毒品不惜用流浪的孩子來实验.肯定不会是为了自己留着.这一批毒品.他早晚都是要卖出去的.而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沉下心來.看看他究竟要把这批货卖到什么地方去.” 严君黎说着.和李鸿并肩穿过走廊.來到刑侦科的办公室.还沒等走到门口.两人就听到里面传來嘈杂的声音. “來啊來啊.快.还有沒有下注的了.最后一次啦最后一次啦.” 石立泽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一边把骰子摇得哗啦作响.周围围了一圈警察.都在跟着起哄. “下一百.”“两百.” “都干什么呢.”严君黎一看到这幅场景气不打一处來.大声吼道.“警局是赌场吗.都滚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严君黎这一声吼得片警们都一抖.赶紧灰溜溜的各回各的位置去了.只有石立泽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坐在原位.大爷似的翘着双二郎腿.斜着眼睛瞅严君黎. “呵.看看谁來了.这不是‘诬陷人队长’嘛.您不去操劳公务.闲着沒事过來转悠什么呢.” 严君黎“啪”的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石立泽的桌子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把你这些破玩意统统给我扔垃圾桶里去.石立泽.我警告你.你既然有脸回來.我就还是你的顶头上司.给我滚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石立泽的鼻腔里喷出轻蔑的一声哼.把摊在桌子上的骰子和筹码往怀里一抱.站起身來.和严君黎直勾勾的对视着.嘲讽道.“严队长.有本事你把我开除啊.” 但严君黎把石立泽逼得更近.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有本事.你把我杀了啊.” 石立泽不屑的哼一声之后.搬着那些赌博的东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整个刑侦科办公室里蔓延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严君黎叹了口气.心里烦躁得很.正准备走出这个让他沉闷的办公室时.离他最近的某个小警察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哎.严队长.这两天怎么都不见杨医师跟您一起啊.” 这一问更是戳到了严君黎心里的痛处.他沒好气的回答道.“我哪知道他上哪去了.我又不是天天跟他绑在一块.” “不是啊.严队长.”那小警察也吓了一跳.怯生生的说道.“我就是.昨天看到杨医师一个人去了华宏公司的办公楼.觉得怪奇怪的.就想來问问队长你……” “我又不是他娘.我管他去……”严君黎话说到一半突然收住.猛的一愣.“等等.你说华宏.周家人办的那家公司.” 小警察一头雾水.“对、对啊……” “该死.”严君黎掉头就走.留李鸿一个人还站在刑侦科的门口莫名其妙. “严队.又怎么回事啊..” ................ “实验室在地下五楼.只有这一部电梯可以下去.而且需要我或者骷髅的指纹验证才行.”罂粟一边按下电梯楼层的按钮.一边对杨文彬解释道.“电梯下去以后.左手边的房间是主实验室.右手边的房间是器材室.给你的两把钥匙分别就是开这两扇门的.” 杨文彬点点头.说着话的同时电梯也停了下來.两人并肩走出來. “我们有五到六个研究员可以供你差遣.如果你需要什么也可以跟他们说.他们会从上面带下來给你.三餐会有人给你送下來.晚上八点以后你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也会有保镖护送你到家.”罂粟继续解释说道. “这待遇可真是周全啊.”杨文彬假笑道. 罂粟则是露出一个嫣然笑容说道.“不过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怕您受到石立泽那边人的伤害罢了.” 杨文彬摇摇头.不置可否. “市面上基本毒品的样本这里都有.可卡因、海洛因、冰毒、致幻剂、大麻、摇头丸……如果你还有其他药品的需要.就跟我说.为了协助你.这几天我也会留在这里协助你工作.”罂粟说着.点起一支烟抽了起來. 这哪里是协助.分明就是将他严严实实的监视了起來.防止自己和外界人士有任何一丝接触吧.杨文彬心里苦笑. “好吧.那协助我的第一条规定.”杨文彬伸出手.不客气的把罂粟的香烟从她的嘴里抽了出來.“跟我一起工作.不能抽烟.” 罂粟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个笑容來.“医生.你这人真是有意思.” “是吗.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更不要说你一个女孩子抽烟多伤身体了.”杨文彬用钥匙打开了实验室的门.推门进去.里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些.试验台、酒精灯、量瓶烧杯等等一应俱全.实验室的角落还堆着一些巨大的尿素袋.杨文彬猜测那可能是大麻叶或者伪黄麻碱之类的制毒原料. “呵.那我看那位严警官也是个老烟枪.跟在你身边肯定也受死罪了吧.”罂粟调笑道. 杨文彬只是笑了笑.沒有做什么回答.反而转移了话題.“这么大的一个实验室交给我.倒是想让我做研究.还是想让我制毒啊.” “当然是做研究了.我会去找一些人.告诉他们有免费试毒的好事情.试验品要多少就有多少.医生你呢.只需要做好研究记录.到了时间能把结果交给骷髅就可以了.”罂粟云淡风轻的说道. 杨文彬身体一僵.低声问道.“你们要把高纯度毒品拿给街上的瘾君子吸吗.” “是啊.怎么了.” “我记得之前我们都讨论过.这些高纯度毒品对人有致命的危害.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有人丧命的.”杨文彬压抑着怒火说道. “那又怎么样呢.”罂粟摊了摊手.无奈的摇摇头.“杨医生啊.善良是优点沒错.可像你这样就叫傻了.我们老板常跟我说.正人君子就算给他钱他也不会沾毒.而小人不惜抛家弃子也要尝上一口.吸毒的人本來就是社会渣滓.哪个值得你保他们性命.路都是人自己选择的.谁也沒有逼他们花重金买毒品不是.” 杨文彬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 “好啦.医生.想开点.”罂粟的芊芊玉指拍了拍杨文彬的肩膀.“要是死上几个吸毒的.你还算是为民除害了呢.另外.我们家老板也会时不时的下來这里看看.你要是想偷懒不做工.咱们两个人得一块倒霉啊.” “罂粟小姐.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杨文彬看了看罂粟.委婉的说.“你又有姿色.又有能力.为什么……会选择屈居在骷髅手下做事.” “这还不简单吗.当然是为了钱啦.”罂粟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女人都要打扮自己.打扮总是需要钱的嘛.周沐是个有钱人.我给他干活.他给我钱花.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咯.好了.医生.接下來可就靠你了.” 接下來的几天时间里.果然就像杨文彬所预料的那样.被全程严密的监控着.除了回家和來实验室.根本沒有任何机会去其他地方.而实验的对象.则就像罂粟说的那样.每天都会有吸毒者來到实验室.试不同类型、不同剂量的毒品.而杨文彬就提心吊胆的将这些人的心率、血液状态等数据记录下來.统计成表.好在开始的几天比较顺利.也并沒有发生有人过量死亡的现象. “冰毒用完了.还有下一个人吗.”杨文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问某一个研究员道. “好像今天还有一个人要來试.”那研究员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说道. “那你们上去一趟再拿一袋下來.”杨文彬简明扼要的说道. 两个研究员点了点头.就走出了实验室.杨文彬喝了口水.在椅子上坐下來.翻看着之前的记录思索着什么.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传來了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杨文彬.所以这就是你的‘正义’吗.就是帮骷髅给人试毒.” 杨文彬整个愣住了.他回过头站了起來.那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來势汹汹的严君黎.李鸿则跟在严君黎的身后.眼睛眨巴眨巴在两个人中间犹豫着不知道该帮谁说话. 严君黎自从那天听说了杨文彬一个人去了骷髅的公司以后.就始终心神不宁.想要调查又沒有切入点.想要直接闯进去吧.又沒有搜查令.毕竟人家骷髅的地上生意是干干净净.警方根本沒有借口能进去.严君黎在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从地下世界入手. 第十九章 双向演技 ?严君黎用了几天的时间从地下调查询问.不久之后就听到了混混们之间流传的“免费尝毒”的事情.严君黎马上就联想到了这可能是骷髅的伎俩.随后他花了点钱.买通了混混.就和李鸿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尝毒名单”上的人. “你來这里干什么.肯定不是來尝毒的吧.”杨文彬冷漠的回答道.“如果不是.就请你从哪來回哪去吧.” “你.”本來想将杨文彬救出來的严君黎听到杨文彬竟然这样回答自己.当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杨文彬.你到底想干什么.这种地方是你來的吗.我不管你瞎抽什么风.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去.” 严君黎的声音很大.连原本离得很远的“保镖”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互相看了看.向这边走了过來.但在他们刚刚走到杨文彬身后时.杨文彬就立刻抬手阻拦.示意自己能够解决. “严君黎.你真好意思腆着脸对我说这种话.”杨文彬冷笑了一声.说道.“明明你自己才是名单上的黑警.向石立泽倒戈的叛徒.现在居然有脸來指责我.我现在在帮骷髅做关于高纯毒品对人体致命性的研究.这项研究一旦完成.就能从根本上封锁石立泽对上流高官权贵销售的渠道.是比你这个叛徒现在在做的有意义的多的事情.” “你怎么能..你怎么会相信骷髅那个小人的一面之词.”这下子严君黎真的是怒不可遏了.“你居然真的听信那种人的鬼话而不相信我.杨文彬.你脑子真的是进水了吗.” “我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但你沒有向我解释.”杨文彬目光灼灼.“那你既然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就不要怪我有自己的选择了.我说了.你从哪來的赶快回哪去吧.” 说完.杨文彬就转过了身.背对严君黎.挥了挥手手.示意保镖赶人. 严君黎瞪着眼睛.显然还是不能接受杨文彬竟然真的毫不留情的赶他走的事实. “杨文彬.你是吃错药了吧.你还不了解我吗.谁做内鬼我也不可能..”但还沒等严君黎的话说完.几个身穿黑衣的大汉就一拥而上.把严君黎和李鸿两个人一路押上电梯.赶了出去. 电梯门关上以后.杨文彬像虚脱了一样一下子坐到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还沒等他缓过劲來.就听到罂粟那柔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來. “沒想到杨医师.你还挺有点做黑社会老大的潜质啊.” 杨文彬的身体一紧.回过头去.罂粟穿着一件修身的长毛衣.搭着一件黑色小外套.一副旖旎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倚在他的座椅背后看着他. 杨文彬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哈.在你老板还健在的时候我是别想了.好了.刚刚耽误时间了.接着干活吧.” ............ “他怎么能这么说.他怎么能这么想.难道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情都变成狗丶屎了吗.他居然听骷髅那种小人的鬼话.他居然觉得我是..” 从华宏公司出來以后.严君黎就怒气冲冲的红着眼睛.活像一只饿疯的豹子.逮谁都想咬谁.李鸿差不多整个人都扑上去拽着严君黎才沒让他和蔼可敬的严队长去隔壁菜市场顺把砍刀回來. “队长.队长.您冷静啊.冷静.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杨文彬他这混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 “哎呀.严队.您这是气生得脑子都不转啦.”李鸿生怕严君黎真一冲动干出什么事來.上去一左一右把严君黎两只胳膊掰到身侧.“你冷静下來.好好想想.那可是杨医师啊.杨医师可不是普通人.他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怀疑您呢.” 严君黎深呼吸了几下.转头看向李鸿.“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吧.”李鸿一脸认真的说道.“如果说杨医师刚才真的是只想赶你走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那么多信息呢.” “等等.信息.”严君黎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气晕了.静下來想想.发现自己都不记得杨文彬到底说了些什么了.“什么信息.” “杨医师不是说了吗.他说自己在帮骷髅‘做关于高纯毒品对人体致命性的研究’而且‘这项研究一旦完成.就能从根本上封锁石立泽对上流高官权贵销售的渠道’.”李鸿提醒道. “所以他是想告诉我们.他想参与这个计划.卧底在骷髅那边查清楚石立泽的事情.”严君黎的智商总算是开始回來了. “对啊.而且严队.刚才在地下的时候.你怒气冲冲的就上去了.肯定沒有看到那些保镖早就埋伏在各个角落里了.在我看來.杨医师可能根本就是被迫在帮骷髅做事情.我才不相信骷髅派那么多人在杨医师身边真的是为了保护他呢.恐怕保护是幌子.监视才是真的.”李鸿又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杨医师刚才的举动就是救了我们一命.他出面表明对我们的态度.那些黑衣人便不会太为难我们.要不然我们两个那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还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呢.” “所以……”严君黎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平复心情.好半天才说道.“所以杨文彬根本就不是怀疑我是内鬼.他只不过是把骷髅的离间计将计就计了而已.演这出戏.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我们.一方面是为了打入骷髅内部.从和我们相反的立场调查.” “对啦.”李鸿啪啪啪的拍了两下手.高兴的说.“严队.你的智商终于回來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傻下去了.” 严君黎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上李鸿后脑勺.“小鬼.给你点阳光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是不是.” 李鸿笑嘻嘻的接下了这一巴掌. “不行.但是这样更不行了.”严君黎眉头紧锁.“杨文彬一个文弱医生.腿脚不便不说.还从來不拿武器.他要卧底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还是骷髅这种狡兔三窟的老滑头.实在太危险了.我还是要去阻止他.”说着严君黎又抬脚想要回去. “哎哎哎.队长.别去啊.”李鸿见状赶紧拽住严君黎的胳膊把他拉了回來.“杨医师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想出的计划.你要是再这么一掺和.不就全毁了嘛.” “可是……”严君黎还是一脸犹豫的表情. 李鸿把食指抵到了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嘘..’.杨医师既然开了头.那我们怎么也得把这场戏演好吧.” ............ “啪啦”一声脆响.刑侦科办公室.严君黎的水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张浩.前天就让你交报告.你报告呢.” 叫张浩的刑警一个哆嗦.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还、还差一页……” “废物.刘敏博.今天打扫卫生的是不是你.这地上的枯叶子还有碎纸团是怎么回事.” “我……我.再扫一遍.” “王坚.” 王坚浑身一抖.大声回答:“在.” “你脸上那几个痦子怎么不做掉去.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一看到你满脸的麻子就心烦.” “啊.”王坚一听这话人都懵了.一时沒反应过來. “听到沒有.”严君黎一拍桌子.那气势堪比港片里的黑社会头子. “是.我明天就去把痦子做了去..”王坚吓得大声回答. “你们.都给我好好坐着.好好干活.等我回來的时候要是发现哪一个沒认真干活.我就把一瓶辣椒酱灌进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洞.”严君黎最后怒气冲冲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群警察.都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哎.别捂了.”李鸿好心的提醒坐在自己旁边的王坚.“说不定是从鼻子里灌呢.” 王坚只好把手放下.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看向李鸿.“小鸿啊.我这麻子都长了三十年了.怎么严队长就今天瞧不顺眼了呢.” “队长这两天火气冲天.跟加农炮似的.”李鸿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然后发现周围的同事全都露出好奇的表情看向他这边.他才做出意外的表情说道.“嗐.你们都不知道吗.” 警察们迷茫的摇了摇头. 李鸿先是左右上下看了又看.确定严君黎走远了.才向同事们招了招手.一片警察“呼啦”都围了过來.听李鸿讲队长的八卦. “就是那个谁啊.”李鸿神神秘秘的说道.把声音压得很低.“之前那个杨文彬.杨医师.不是跟咱们队长走得很近吗.其实他跟咱们队长的关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你们想.队长都三十岁的人的.都沒找过女朋友.是吧.” 众警察紧张的点了点头.有人出口问道.“然后呢.那又怎么了.” 第二十章 真正的内鬼 ?“然后啊.关键就是.杨医师跟严队长决裂啦.” 听到这个消息.警察们都唏嘘不已. “怎么会呢.”“之前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嘛.” 李鸿摆了摆手说道.“那个姓杨的.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居然背叛咱们队长.投奔到毒帮那边去啦.我听说他现在居然在帮某个大毒枭制毒.啧啧啧.咱们队长人那么善良.还想在杨医生人性未泯之前拉他一把.可是那个姓杨的根本不吃这一套.好像是铁了心要跟着毒贩干.拉都拉不回來.唉.也不知道那边的毒贩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他这么卖命.” “就是就是.”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呐.拿我们队长当什么看.” “真是畜生.” 李鸿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应和着.眼睛却瞟向了人群外的某处.那正是石立泽坐的位置.石立泽并沒有参与到这场讨论之中.他正翘着双腿吃着三明治.但从他的表情上來看.李鸿确信自己引起的这场八卦讨论已经确实达到了效果.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也许是因为严君黎的坏脾气.这一天刑侦科的办公室都很风平浪静.沒出过什么幺蛾子.到了下午四点左右.石立泽却突然站起來.往门外走去. “哎.老石.”李鸿察觉了石立泽的行动.开口喊道.“要干什么去.” “老子上厕所行不行啊.”石立泽很不耐烦的说道. “上厕所连钱包和手机都拿上.”李鸿敏锐的指出. “你管我那么多啊.”石立泽狠狠的瞪了李鸿一眼.就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在石立泽出门以后沒多久.李鸿也迅速从座位上跳了起來.一边保持着与前面石立泽适当又不会跟丢的距离.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严君黎的电话. 对面传來严君黎沉稳的声音:“行动了.” “行动了.石立泽刚刚下楼.脚步挺匆忙的.”李鸿说道.“不知道是去什么地方.但是他肯定会把你和杨医师决裂这种重要消息告诉他的同伙.这样我们就能跟着石立泽.正好将那位同伙抓个正着了.” “嗯.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被他发现.否则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沒有了.” “放心吧队长.别的人我不敢说.但是石立泽我还是有把握的.”李鸿信心满满的说道.“啊.石立泽上了一辆的士.先不跟你说了.我挂了队长.” 李鸿将手机装进口袋里.立刻也拦下了一辆的士.坐进后座.掏出警徽向的士司机展示了一下.“警察.麻烦跟上前面那辆的士车.谢谢.” 两辆的士一前一后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而石立泽那个笨蛋似乎着急着前往目的地.完全沒有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石立泽的车拐出了c市的市区.绕过几个繁华路段.直直的向下城区开去. 这片地方有点眼熟啊……李鸿一边看着车窗外.一边嘀咕着.随后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去往“地下区域”的路吗. 很快石立泽的车就在一家不起眼的理发店门口停了下來.石立泽下了车.的士开走以后石立泽就在店门口站着.不断的看手边.等着什么人的样子.李鸿也从车上下來.交了钱.对司机道了声谢.就将自己隐匿在一堵不起眼的墙后面观察着. 并沒有过很长时间.大概十分钟左右.理发店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來到了石立泽的对面.两个人开始交谈起來.但李鸿在暗处看着.却是连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他赶紧从藏身处退了出來.好久都沒能平复下來呼吸. 李鸿咽了好几次唾沫.握着手机把要说的话在心里排练了好几遍.才拨通了严君黎的电话. “严队.我.我看到石立泽和谁见面了.” “谁.” “严队.你绝对不会相信这个的.”李鸿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机.说道.“石立泽这小子见面的对象.是骷髅.” 骷髅从理发店里走出來.从容不迫的整理了一下衣领.等在一旁的石立泽却早已不耐烦起來. “你说你.理个头发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害老子等你这么久.” “哎.这说的是什么话.”骷髅瞥了石立泽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男人的形象比女人重要多了.更应该花时间打理.知道吗.” 石立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管你干什么.总之我今天找你是有事要跟你说.” 骷髅微微仰头.“什么事.” “我今天在警局.听到严君黎那小子的心腹透露的消息.说杨文彬倒戈了.我想了想.现在的地下社会.能值得他倒戈的人也沒有几个.既然不是我.我猜就是你那边了.”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骷髅闻言笑了起來.“对.沒错.杨文彬现在是我的人了.” 石立泽吹了一声口哨.“不赖嘛.你怎么把那么顽固的人弄过去的.” “这就跟你沒关系了.我自有我的办法.”骷髅笑笑.并沒有解释的打算.“倒是之前我跟你商量过的事情.你想好了沒有.” “你是说.王宏手上的毒品配方给你一份.”石立泽抱起双臂.“大哥啊.你也知道.王宏那边是我上司的意思.这玩意沒他们的准许.我还真不敢随便轻举妄动……” “我可沒有说要毒品配方.”骷髅摇了摇头.“你们想把王宏弄出來.想要的无非就是他手上那份技术.等他把成品制出來了.你们有了配方.这个人也就用不到了吧.”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石立泽皱起了眉头. “很简单.过去王宏那么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现在却蹲在监狱里安安稳稳的躲着外面的是非.实在有点不公平.”骷髅露出一个冷笑.“我呢.就想要王宏的脑袋.你应该不至于小气到这个礼物都送不出手吧.” “这我可说不好.”石立泽眼睛一转.说道.“骷髅啊.你说说看.这一路上我帮了你多少忙.那些背叛你的手下.你怕脏了自己的手.我帮你杀了;你要威胁严君黎.他手下的警员.也是我找人帮你杀的.那你说.我给你王宏的脑袋.您给我什么呢.” 骷髅弯眉一笑.潇洒道.“我自然是不会亏待我过去的老手下的.一个星期之后.我会拿到一份详细完备的关于高纯毒品对人体影响的研究.有了这份研究.卖多少量.卖给谁.什么样的人吸多少才能既欲丶仙欲丶死又不会被咱们的毒给杀了.咱们心里就全都有数了.这样咱们才能把五号和其他高纯货批量卖往市外、省外甚至国外.到那时候.银票自然是大笔大笔的流到你的手里了.” 这话一说出來.石立泽听得口水都快要淌下來了.连忙说.“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成交.” .............. 严君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焦急不安的踱着步子.李鸿站在一边.下巴一直不停的往下磕.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沒有看错人吗.” 李鸿从瞌睡中惊醒.连忙回答道.“我绝不否认.否决以及否定.我的火眼金睛绝对不会看错的.那个人就是骷髅.” “从那次在仓库里遇到石立泽起.我就开始怀疑骷髅了.”严君黎一听这回答.眉头皱的更紧了.又开始在房间里來來回回的踱着步子.“他本來就沒什么理由奋不顾身的去救杨文彬.除非他知道石立泽根本不会对他开枪.后援赶到的时候也是.石立泽带着那么多人.七八条枪.他就肩膀中了那一枪.而且那一枪本來还是对准杨文彬的.这正常吗.” “哎呀严队啊.您能别转了吗.我这眼睛都快看晕了.”李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上前把严君黎拉住.“是骷髅又怎么了吗.那家伙本來又不是什么好人.背叛咱们跑去和石立泽联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问題不在这里.”严君黎叹了口气说道.“骷髅是个很精明的人.假如是他和石立泽联手.那就不仅仅是背叛的问題了.这只老狐狸一定是最一开始就把我们蒙在鼓里.两边讨好.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卖掉.离间我们两人.换杨文彬去他那边.哎.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你有听到吗.” 李鸿摇了摇头.“距离太远了.我听不清.但是他们好像提到了王宏的名字.还说什么帮忙之类的话.” 严君黎伸手按着自己额头.一筹莫展.“他们接下來的行动恐怕和王宏有关系.而且估计不会是小动静.就警局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 李鸿恍然大悟.担心的问道.“那.那杨医师现在在那边岂不是很危险吗.他知不知道骷髅是帮石立泽的啊.” 严君黎摇了摇头.“说不好.很可能是已经有所怀疑.但还并沒有证据.我得把这件事告诉他.” 第二十一章 命悬一线 ?说着严君黎就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杨文彬的号码.“嘟”了三声之后.电话就接通了. “喂.哪位.” “喂.是我.严君黎.”严君黎有些焦急的说道.“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不.我不需要套餐服务.谢谢了.”那边却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道.严君黎立刻意识到杨文彬一定还处在被人监视的状态. “好吧.我尽量快点说.你听仔细了.”严君黎定了定神说道.“我让李鸿放出我们决裂的消息.然后跟踪石立泽发现他见面的对象就是骷髅.我猜骷髅一开始就是打算和石立泽合作.卖掉我以及拉拢你.我们现在的调查指向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想把前几年入狱的大毒枭王宏劫出來.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你做什么..” 杨文彬打断了严君黎的话.“对.沒错.我早知道了.我不希望再有推销电话打來了.” 严君黎握着手机.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他深呼吸了一下.才说道.“文彬.一切小心.如果你死在他们手里.我绝对会疯掉的.” 对面的杨文彬也是一怔.沉默了几秒之后.轻声说道.“我知道了.”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谁的电话啊.”等杨文彬挂上电话以后.倚在桌子边的罂粟一边磨着指甲.一边随口询问道. “移动营业厅.”杨文彬随口回答道.将手机揣回兜里.“都是些搞推销的人.” “那你对搞推销的人说话的语气还真是温柔啊.”罂粟调侃道. “我对谁说话都是一样的语气.”杨文彬耸耸肩.坐回椅子里.拿起桌子上的资料表格翻动着. “你对我说话就不是那样的语气.”罂粟的话里不知道有几分玩味.几分认真. 杨文彬听这话听得浑身不自在.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有吗.” 看到杨文彬不知所措的模样.罂粟反而扑哧一声笑了出來.“杨医师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我不过是随便一开玩笑.你倒认真起來了.” 说着.罂粟反而饶有兴趣的靠近了过去.近到他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你有过女朋友吗.” 杨文彬一愣.犹豫了一下.“读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两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后來怎么分手了.”罂粟现在完全是一脸八卦的样子. 杨文彬无奈的转过头.摊开手.“我这副样子你也看到了.人家用什么理由甩我都很正常吧.” 罂粟惋惜的摇摇头.“哎.都说男人找对象总是看脸.女人又何尝不是.放过你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那些女人真是太有眼无珠了.” 杨文彬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好男人世界上有的是.还轮不到我的份.” “这可说不准.杨医师.”罂粟嫣然一笑.一边顺手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支口红.对着小镜子仔仔细细的把唇妆补上. 杨文彬抬起眼看了看罂粟.忽然说了一句:“我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用的是这支口红.” 罂粟有点意外.“观察力不错.那又怎么了.” “而且快用到底了.”杨文彬友情提示道. 罂粟只是耸了耸肩.然后转移了话題.“我比较喜欢这支口红.好了.聊天聊够了.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开始干活了.今天老板可是会來检查成果的.” “真亏得他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來看看我.”杨文彬嘲讽道.“我们是不是要有下一位客人了.” 罂粟点点头.翻开笔记本.“男.35岁.以前是个律师.吸毒成瘾.因此妻离子散..” 罂粟的话还沒说完.实验室的门就被人粗暴的敲响了.还伴随着大嗓门的吼叫. “让饿进去.白丶粉.哪有白丶粉.让饿來.” 杨文彬和罂粟同时皱起了眉头.后者则露出一脸“沒办法.你多担待吧”的表情. 杨文彬翻了个白眼.从柜子一排中拿出一包标着“h”的小包和一张锡纸.冲外面喊道.“让他进來.” 实验室的门应声而开.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像饿鬼一样冲了进來.四处张望着喊道.“白丶粉呢.白丶粉呢.我快受不了了.快.快给我.” 杨文彬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将锡纸展平.撒上粉末.刚要递过去的时候.却被流浪汉一把抢了过去.掏出打火机在锡纸下面烤着.一边像贪婪的野兽一样凑上去吸食着飘起的烟雾. 杨文彬一边看着流浪汉的动作.一边拿起笔记本记录下來这一次的用量和实验者的性别年龄. 而流浪汉在吸完那些粉末以后似乎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來了.“这个.这个太棒了.我从沒吸过这么棒的.啊.哇噢.” “行了.给你的粉你也吸了.现在坐下.我要帮你测一下血压.”杨文彬不耐烦的说道. 但这个流浪汉非但沒有听从杨文彬的命令.反而一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杨文彬.张狂的怪叫:“你tm个瘸子.给老子白丶粉.老子还要.都在哪呢.” 杨文彬哪经得住这么用力一推.一下重心不稳连人带器材全都摔在了地上.而流浪汉眼尖的发现了桌子上的小包.饿狼一样扑上去.倒了许多在锡纸上.急切的点着就抽. 在一旁的罂粟被这景象也吓了一跳.立刻冲出实验室喊保安.而杨文彬这一下摔得头昏眼花.一边努力的从地上爬起來.一边对流浪汉喊道.“放下.这么大剂量你根本受不了.” 但流浪汉根本沒有听从的意思.只是不停的吸着那些烟雾.早已失去了神智.还沒等罂粟将保安叫进來.流浪汉就已经开始翻起白眼.瞳孔收缩.身体抽搐.只出气不进气了. “他……他吸过量了.”带着保安回來的罂粟看到这副场景吃了一惊. “对.”杨文彬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立刻站起來冲过去把流浪汉扶坐起來.冲罂粟喊道.“这里有纳洛酮吗.快点拿过來.然后去把实验室里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最好再拿扇子过來给他扇风.” “好.”罂粟的反应很快.她立刻让所有的保安开窗通风.而自己跑去隔壁找药品.杨文彬将流浪汉放平.用力的按压他的胸口. “纳洛酮在这.”不久后.罂粟登着高跟鞋举着一支针管小跑着过來了.杨文彬接过那只针管.按住抽搐的男人.稳稳的把液体推进了静脉血管. 眼看着流浪汉不再抽搐.呼吸也平稳了下來.杨文彬和罂粟才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准备见死不救呢.”杨文彬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歪过头看了罂粟一眼.“而且你居然会配纳洛酮的溶液.” “……”罂粟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开启的电梯门给打断了.杨文彬抬起头看过去.发现从电梯里出來的人正是骷髅. “怎么了.这么热闹.是出什么事情了.” 居然这么快就能赶过來.恐怕不是装了摄像头.就是安了窃听器. 杨文彬看着骷髅不紧不慢的走过來.以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沒什么.有个來试毒的流浪汉吸过量了.我们刚刚抢救过來.” 骷髅点了点头.“动静闹得这么大.下次注意点.” 罂粟连忙应到.“是.下次不会这样了.” “杨医师.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骷髅把头转向杨文彬. “目前我们已经采集了25个人吸毒后的身体数据.海洛因8人.冰毒7人.可卡因8人……” 骷髅摆摆手.“停停停.别跟我说这些数据.听着头都大.你就告诉我.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能做出结果來就行了.” 杨文彬想了想说道.“大概再需要五天就可以了.” 骷髅皱起眉头來.“就沒法再快点吗.” “研究肯定是实验的样本越多数据越详细.如果你要缩短时间.结果肯定会不够精确.”杨文彬说着.抬起头看向骷髅.“你有什么必须要缩短时间的理由吗.” 骷髅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说道.“对.我有事情跟人约好了.必须得在14号之前去……总之.这份研究我三天后就要.辛苦你加紧赶一下工了.” 杨文彬清清嗓子.“但是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建议还是不要..” “是必要.非常必要.”骷髅直接打断了杨文彬的话.不客气的说道. 杨文彬一句话被堵回去.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下來.“好.但是到时候研究结果的质量我可不负全责了.” 骷髅上前拍了拍杨文彬的肩膀.“好.那这几天就辛苦你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骷髅一走.也带走了不少黑衣保镖.实验室周围顿时显得冷清了起來.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们家老板这么着急着要结果.”杨文彬转头看向罂粟. “我倒是想告诉你.”罂粟无辜的耸了耸肩道.“可老板也说了.让我绝对不能说.” 杨文彬摇摇头.也沒有再追问.拿起桌上的资料收拾起來.脑子却在飞快的转动. 第二十二章 时刻警惕 ?究竟能逼得骷髅这样认真的人都不得不把研究质量退而求其次也要赶上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从严君黎不久前打來的电话看來.**不离十.就是和石立泽一起策划的劫狱行动了. 虽然现在还弄不清楚这两个人究竟想干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不会出什么好事.现在刚刚得到的这个信息.肯定要告诉严君黎. 杨文彬正思考着.却忽然被一旁罂粟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杨医师.这流浪汉醒了.” 杨文彬低头看过去.只见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捂着脑袋**着从地上爬了起來.浑浊的眼睛看向杨文彬.正对上后者一个冷漠的神情. “从哪來滚哪去吧.别再找死了.”罂粟伸出脚踹了那男人一脚.流浪汉慌忙连滚带牌的灰溜溜的走掉了. 杨文彬叹了一口气.眼睛瞥向桌子上狼狈的洒得到处都是的海洛因.“看來今天是沒法继续进行试验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吧.”说着杨文彬就去够衣架上的外套. 沒想到.罂粟却上前一把捉住了杨文彬要去拿衣服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医生.你该不会是忘记了我们之前说好的.只有到了八点钟你才能回家吧.” 杨文彬的手腕给罂粟抓着.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他额头上渗出汗來.“但是我们今天已经沒法进行工作了.你让我留在这里干什么.跟你约会吗.” 杨文彬干笑了几声.对方却丝毫沒有笑意.空气里弥漫着僵硬的气氛. “你知道吗医生.”几秒钟以后.罂粟终于松开了杨文彬的手.但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沒有放松下來.“之前那通电话.我知道是严君黎打给你的.” 杨文彬一惊.迅速转头看向罂粟.但罂粟却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医生你啊.虽然已经足够警惕了.但总归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你的手机从进入实验室的那天起就已经被我们监听了.” 杨文彬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心脏在胸腔里跳个不停.但他很快就发现事情好像有点奇怪.似乎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但是你告诉我了.”杨文彬镇定的说道.并一针见血的指出.“为什么你要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我被监听了.监听不就沒有意义了吗.” 罂粟仅仅嫣然一笑.抬了抬下巴. “而且骷髅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刚刚下來的时候就不会是催我完成研究.而是一枪爆了我的脑袋了.” “沒错.”罂粟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文彬露出不解的神情.“你这是在拖自己下水來帮助我.” “你可以把这个当做我对一个残疾人的同情和施舍.也可以看做一个女人对自己喜欢的男人的一点私心.”罂粟不紧不慢的说道.“但我只是想提醒你.骷髅不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弟.他比你想的要诡计多端的很.而且一旦你被他抓住.那只有死路一条.” 杨文彬沉默下來.他自然知道罂粟在暗指他肚子里的小阴谋. 电话是打不成了.而他现在受人监视.其他方法也很难联系到严君黎.可这么重要的信息他必须让他知道才行. 怎么办.怎么办. 面对着罂粟玩味的注视.杨文彬的冷汗直直从额头上渗出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看到了架子上剩余的几袋冰丶毒和可卡因. “我们用剩下的这些毒丶品.他们会拿到什么地方去.”杨文彬忽然突兀的开口问道. .............. “小鸿.你知道吗.这件案子就算有再多困难和波折.至少我们遇到一件事情绝对是幸运的.”严君黎放下望远镜.满意的说道. “什么啊.”李鸿好奇的问道. “那就是我们要对付的人是石立泽这个蠢货.”严君黎扬起笑容. 远处.一个肥胖的身影嘴里叼着一根雪茄.大摇大摆的穿过街道.走进了一栋不起眼的饭店里. 李鸿低头看了手表.嘀咕道.“这下午三点钟.他去饭店.怎么看也不像是來吃饭的.” 李鸿话音刚落沒过多久.就有一辆面包车开到饭店门口停了下來.不一会.有两个男人抱着到胸口高的纸箱子从车上走了下來.一前一后走进了饭店里. “他们进去干什么去.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李鸿举着望远镜紧张兮兮的说道. “毒品.”严君黎说得却是很轻松.他甚至还掏出一包烟.悠哉的点燃了. “啊.那也就是说..”李鸿脑筋反应慢半拍.这才回过神來.“这家饭店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石立泽跟那些贪官毒官的交易地点.” “不是交易地点.我猜只不过是中转站而已.”严君黎抽了一口烟.将雾气吐出來.“毕竟买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太可能会在这种地方交易.” “那咱们还等什么啊.现在就冲进去打他们个一网打尽啊.”说着李鸿就要站起來. “哎.”严君黎一把把李鸿拽下去.“好好蹲着.找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懂吗.” 李鸿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指着前面说到.“可是可是.你看石立泽他都走出來了.咱们再不过去他就要跑啦.” 但严君黎还是摇了摇头.继续慢悠悠的抽那根烟.远处已经能看到石立泽和之前抬纸箱的两个男人从饭店里走了出來.一看石立泽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腰包又鼓了一块.随后石立泽向两个男人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便跟着他上了面包车.沒多久.面包车就从饭店门口开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严君黎突然从藏身的地方站了起來.大跨步的径直向小饭店走去.里面的人明显还在验货.对于突然闯进來的严君黎毫无防备.一群毒贩就这么呆滞的看着严君黎同时掏出配枪和警徽來. “警察.举起手來.” 不久后.后援的警车也纷纷赶到.将一众毒贩押走.李鸿來到严君黎的身边.奇怪的问道.“不是.严队.你为什么要放跑石立泽那个混蛋啊.” “你小子是不是傻.”严君黎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我刚刚还说了.我们幸运就幸运在.石立泽是个不知天盖的蠢货.留着他.我们就还能顺着他一路把线索追踪下去.这一次我们端了他一个窝点.这小子肯定是要跳脚的.跳脚了以后他肯定会去找在幕后给他撑腰的人.咱们就这么一点点慢慢的把这条大鱼钓出來.” 李鸿恍然大悟道.“噢..原來是这样啊.大人真乃神人也.” 严君黎一个爆栗敲了上去.“行了.别神了.去把那边箱子里的毒品收拾一下.带回警局.” 当严君黎带着一堆收缴的毒品回到警局的时候.正好和石立泽撞了个正着.石立泽先是看了看严君黎.又看了看那一麻袋的毒品.当场脸色就黑得像乌云一样. 而严君黎则是挑起眉毛.咧嘴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主动打招呼道:“哎.老石.吃了沒.你看.这次出外勤你沒跟着來.实在是太可惜了.你瞅.战果颇丰啊.” 石立泽狠狠的瞪了严君黎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來几个字.“沒事.真是恭喜严队长了.” “哪有哪有.客气了.”严君黎的脸上都要笑开花.还伸手用力的拍了拍石立泽的肩膀.夸张的说道.“都是兄弟.客套什么.还不是穿一条裤子并肩作战嘛.你说是吧.” 石立泽一边努力的避开严君黎的碰触.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是.严队长.这还沒下班呢.我就先回去工作了.啊.” 放下这句话.石立泽就快速溜回了办公室里. 李鸿突然从严君黎的肩膀后面冒出一个脑袋來.笑嘻嘻的说道.“.in.” 这回连严君黎也忍不住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來. 上午还十分晴朗的天空.沒想到过了午后却变得有些阴郁了起來.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來.天色也变得发暗.但忙碌的人们似乎并不在意.仍然撑着雨伞在潮湿的街道上匆匆掠过. 严君黎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但笔在手里捏了好久.也看不下去一个字.从上一次他给杨文彬打过电话之后.对方就再也沒有联系过他.而他给对方拨过去的电话.不是提示“已关机”就是“对方暂时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对方遇害了.就是他的手机已经被骷髅监听了.而他知道这一点才刻意不和自己联系的. 遇害的可能性很小.否则他肯定会听到些风吹草动的.何况凭杨文彬那几百年不出一个的精明头脑和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几个头脑简单的毒贩想下手杀他不那么容易.而后者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以骷髅的性格.绝不会完全相信杨文彬.而杨文彬如果要进一步取得他的信任.肯定会选择切断和自己的一切联系. 第二十三章 初显破绽 ?严君黎心烦意乱的把笔放下.掏出手机看了看.但上面依然沒有任何未接电话或者信息. 就在这时候.严君黎的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进來.” 推门进來的人是李鸿.脑门上全是细细的汗珠.像是从什么地方着急着跑着赶过來. “严队.咱们缴获的那几箱毒品有一包上面做了标记.” “做了标记.”严君黎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标记.” “就是这包.”李鸿从怀里掏出一小包塑料包着的冰丶毒.“我觉得它有点问題.就从鉴证科那边给偷回來了.” 严君黎无奈的看了看李鸿.摇摇头.“哎.你要是回头被问罪了.我可不帮你兜着啊.” “哎呀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严队你來看.”李鸿把小包举到严君黎眼前.只见小包的包装外面被人用笔潦草的写了个“杨”字. “你看.你看.这是不是杨医师的字迹.”李鸿又仔细看了看.说道.“就是潦草了点.可能是他在很紧急的情况下写的.” “或者说是所有的医生写字都跟明星签名一样让人完全看不懂.”严君黎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说道.“打开看看.” “啊.在这吗.”李鸿一愣. “废话.快点.”严君黎催促道. 李鸿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上手就撕开了包装.“哗”的一声.袋子里晶莹剔透的晶状物就全洒在了严君黎的办公桌上. “找到了.队长你看.里面有一张纸条.”李鸿兴奋的说道.从一堆晶状物中捏出來一张小小的字条. “我看看.”严君黎接过纸条.把它展开.只见里面只有一行小字: 十四日.劫狱. 严君黎倒吸了一口气.把纸条捏在手心里.喃喃自语道.“想到了他们要行动.沒想到居然会行动得这么快.” “你是说.石立泽和骷髅要把王宏从监狱劫出來的事情.就在明天.”这下子连李鸿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乖乖啊.那怎么办.” “还好杨文彬的纸条來得及时.要是再晚上一会我们就根本沒有时间准备了.”严君黎立刻向李鸿做个手势.“去把张浩、刘敏博、王坚、陆潇洒、绍阳德几个人叫过來.别让石立泽注意到.” “明白.”李鸿立刻一溜烟的跑出了严君黎办公室.不一会.就将严君黎点到名字的几个人带进了办公室里. “队长.你找我们..”先走进來的刘敏博话说了一半就愣住了.显然是注意到了严君黎办公桌上洒了一桌子的冰丶毒.他伸手指了指那摊东西说道.“队长.这不是咱们今天收缴的……” “是冰糖.”严君黎面不改色的说道. 刘敏博又是一愣.看看那一桌东西又看看严君黎.“这冰糖.洒一桌子.” 严君黎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我刚刚喝咖啡.放糖的时候碰翻了.” 李鸿站在一边看得尴尬症都要犯了.赶紧跳出來解围.“哎呀.那个不重要.重点是队长你叫我们过來是要干什么.” 其余几人也连忙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严君黎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正经话題.“你们还记得那个叫王宏的大毒枭吗.” 几人都点了点头. “当然了.他在的那会黑社会可真是血雨腥风.哎.当时抓他进去的好像还是咱们局长呢.对吧.” “而现在我得到可靠消息.就在明天.有人想把王宏从监狱里劫出來.”严君黎沉声说道. “什么.”几人都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过多久.就有人开口问道. “那……队长.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消息.只告诉我们几个人.” “很简单.因为现在警局里有内鬼.”严君黎双手撑着办公桌.随着他身体的压低仿佛连办公室里的气压都降低了.“而你们几个人.差不多是整个警局里仅有的我信任的部下了.” 几个人听到这话.都互相看了看.但仍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终于.王坚开了口. “队长.您……该不会是说.内鬼是石..” “我知道石立泽曾经是你们的同事.他也曾经是我的部下.”严君黎打断了王坚的话说道.“要不是因为我亲眼见到他带着五六个人想杀掉我.我也不愿意相信我曾经的部下是个黑警.而这一次劫狱行动.就是石立泽和现任的地下老大骷髅合伙的计划.” 看着属下们面面相觑的样子.严君黎又沉稳的补充了一句. “你们相信石立泽.还是相信我.” 这一次.属下们都沒有犹豫.坚定的回答道.“当然是相信队长您了.” “很好.”严君黎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那明天的行动.我命名为‘黑猫行动’.你们要一切按我的指示行动.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 ............ “好了.这应该就是全部了.”杨文彬写下最后一个数据.把钢笔从手上放下.活动了一下肩膀.将一沓表格竖起來整理了一下. “辛苦你了.杨医师.”罂粟忽然从后面出现.弯下腰就亲了杨文彬的脸颊一下. 这一亲不要紧.杨文彬差点从椅子上摔下來.还沒等稳住身体.就听到身后传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杨医师.你就是这样子最可爱了.” 杨文彬只好不自在的笑了笑.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題.“好了.把东西收拾一下吧.然后我们上楼去找骷髅.” 罂粟点了点头.指挥人将材料都收拾整齐.杨文彬则将研究成果拿着.和罂粟两个人乘电梯上了楼. 杨文彬走到骷髅的办公室门前时.想也沒想就直接拧开了门把手.推开了门. “对.沒错.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办公室里的骷髅正在打电话.看到推门进來的杨文彬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迅速的挂断了电话.十分不悦的说道.“医生.你们家人沒教过你进别人屋门之前要先敲门吗.” “对不起.我什么都沒听到.”杨文彬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背着我使的那些小伎俩我早就看穿了. 骷髅叹了口气.摆摆手.问道.“行了行了.什么事.研究结果已经出來了吗.” “是.”杨文彬上前几步.把手里那沓资料递给骷髅.“你要的各类毒品不同浓度对不同人的致死度研究.我做出了折线图.应该足够直观了.” 骷髅接过资料.一张张的看下去.“嗯.好.好.辛苦你了.”说着他假笑着拍上杨文彬的肩膀.笑脸十分虚伪. “这可真是不容易啊.辛苦你这么加班加点的做研究.还把日程提早了这么多天.多亏了你.咱们现在对付石立泽那只猪就有手段了.” 杨文彬对此只是平静的回答道.“这是我承诺的.只不过是兑现了而已.” 骷髅笑着拍拍医生.“哎.你谦虚了.谦虚了.” 骷髅说着.将那一沓纸张收进了一旁的公文包中.杨文彬这才注意到.骷髅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样子.皮鞋也擦得锃亮. “你要出门吗.”杨文彬问道. “对.有急事.马上就走.” “那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可以恢复自由身了吗.”杨文彬问道. 骷髅露出了一个微笑.忽然转过身向着窗户的方向做了个手势.随后又转过身面对杨文彬.“阻击手和监视的人已经全部撤走了.你自由了.我周沐向來说话算话.言而有信.” 杨文彬胸口的一颗大石头此时总算是落了地.点了点头. 骷髅拿起他的公文包.伸出手來握住了杨文彬的手.“那恕周某招待不周.就不送杨医师回去了.如果有机会.还希望能和杨医师有合作.” 杨文彬和罂粟两个人从华宏大厦里走出來沒多久.就看到骷髅也从楼里出來.跟着几个黑衣服的保镖.上了一辆加长的豪华轿车.很快就离开了. “他总是这样吗.”杨文彬看着骷髅离去的方向.突然开口道. “什么样.”罂粟懒洋洋的回问. “把与人之间的交往当做交易.把人当成棋盘上的棋子.”杨文彬说道. “这个嘛.”罂粟露出个笑容來.饶有兴趣的思考了一下.说道.“周老板总归是个生意人.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他都更擅长做生意.而且他从來沒有失败过.他总是知道人们的价值何在.又知道如何利用它们为自己达成最高利益.” “是吗.那他一定沒有发现我的价值.”杨文彬冷漠的说道. “也许吧.”罂粟笑得更愉快起來. “我要走了.”杨文彬回过头.对罂粟伸出手來.“有缘再见.或者还是.不要再见了比较好.” 罂粟却沒有任何要握住那只手的意思.而是双手抱着双臂.凝视着杨文彬的脸.说道.“你要去跟踪骷髅.是吗.我看到你在把资料交给他的时候.在他的西服上安了追踪器.” 第二十四章 吃一堑 ?杨文彬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你会阻止我吗.” 罂粟耸了耸肩.“你是我的敌人.我有什么理由阻止你去送死呢.” 杨文彬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來.“也许我还挺想再见你的.” 说完这句话.杨文彬就抬起脚.准备离开了. “等等.”罂粟突然出声喊住了医生.后者疑惑的回过了头. 罂粟掏出了一直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隔空向杨文彬扔过去了一个什么东西.杨文彬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它.低头一看.原來是一部手机.简陋的按键.一看就是地摊上买來的一次性手机. “别忘了你的手机已经被监听了.”罂粟说. 杨文彬手里握着手机.心里五味繁杂.只说了句.“谢谢.” ............ “队长.今天石立泽沒有來上班.” 严君黎点点头.“联系技术科定位了吗.” 王坚点点头.“在华宏街道32号.” “果然是往骷髅那边去了.”严君黎立刻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走出办公室.“通知其他人.黑猫行动开始.” 严君黎坐上驾驶座.率先发动汽车往定位的地点驶去.又命令另外几名手下驱车从其他方位包抄. 就在这时严君黎的手机响了起來.他单手拿出手机.打开了免提. “喂.” “骷髅带着研究资料往中山路去了.我现在在追踪他.” “你沒问題吗.”严君黎大声问道. “我给他放上了追踪器.一时半会应该丢不了.”然后听到应该是对出租车司机说的话.“前面右转.你呢.你那边怎么样.” “我们也沒问題.我早就打开了对石立泽手机的定位.”严君黎一边说着.一边转弯驶过了最繁华的街区.“他往华宏路去了.” “但是他们不是要碰面吗.”杨文彬奇怪的问. “华宏路和中山路是交叉路啊.” “不.不对.我说的骷髅是往中山路北去了.应该正好是和华宏路岔开的方向.” “你说什么.”严君黎皱起了眉头.“他们难道要分头行动.” “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紧跟就对了.” 杨文彬和严君黎一人跟踪着一个.沒过多久.两个人的距离就被越拉越远了. “不.不对.”杨文彬忽然叫道.“骷髅停下來了.在很奇怪的地方停下來了.师傅.停车.” 出租车司机立刻刹了车.车还沒停稳.杨文彬就拉开车门跑了出去. “杨文彬.文彬.”电话里突然听不到人声了.严君黎喊了好几声.过了大概十几秒.电话那头才传來一阵窸窣的声音.看來是杨文彬又重新把手机拿起來了. “严君黎.我有一个很坏.很坏的消息要告诉你.”杨文彬喘息着说道.“我放在骷髅衣服上的追踪器.从一条流浪狗的毛里找到了.” “你说什么.”严君黎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了下來.坐在副驾的李鸿脸差点沒撞到玻璃上去. “严队.怎么了..” 李鸿话还沒说完.严君黎的对讲机又响了起來.严君黎迅速拿起來.那边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部下. “严队.不、不好了.石立泽的手机.放在一个老太太的包里.” “操.”严君黎狠狠的一拍方向盘.打开车门下了车.冲电话里喊道.“通知局里.把所有的警力都调过來.就算是把c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两个人翻出來.” “严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鸿也从车里钻出个脑袋來问道. “他们把我和杨文彬调开是有意的.”严君黎深吸一口气.“现在先赶快和杨文彬汇合.” 杨文彬沒有等太久.很快他的视线里就出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大众.杨文彬连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现在怎么样了.” “我从局里调出了我能调动的全部警力.一定要在他们动手之前逮捕他们.”严君黎的脸色很难看. “骷髅早就知道了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杨文彬懊悔的说道.“14号劫狱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來给我的.目的就在于让我通知你.该死的.我早就该想到骷髅沒有那么傻的.他利用我又帮他做了研究.又帮他完成了这个声东击西的劫狱计划.” “你别太自责.这也怪我办事太不小心.”严君黎话说了一半.对讲机又响了起來. “严队长.不好了.监狱.监狱那边出大事了.说有囚犯骚动.所有的囚犯都从自己的牢房里跑出來了.” “王宏呢.王宏呢.”严君黎吼道. “不知道.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狱警都不知道谁是谁了……” 严君黎狠狠的锤了一下座椅.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辆白色轿车迅速的掠过了他眼前.坐在后座上的人影虽然一闪而过.却确确实实穿着囚犯的衣服. “我们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李鸿喃喃道. 严君黎立刻冲对讲机里喊道.“发现王宏了.一辆白轿车.车牌号是xxxx.所有警车注意了.车牌号是xxxx的白色轿车.” 沒用多久.白色轿车就被从四面八方而來的警车堵住了.不得不停了下來. “警察.放下武器.高举双手从车上下來.”严君黎从车上下來.举起手枪大声向白色轿车喊道. 过了一会.白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众警察都紧张的举起手枪对着车门.一个陌生的男人颤抖着举着手从驾驶座上下來了.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了. “我、我投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包括严君黎在内的一众人均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接着坐在车后座的那个穿囚服的人也战战兢兢的走了下來.但明显并不是大毒枭王宏. “你不是王宏.你是谁.” “我.我叫张三.我沒犯错啊.求求各位大爷饶了我吧……” “那你闲着沒事干穿囚犯的衣服干什么.”严君黎厉声喝道. 张三浑身一抖.说道.“我……就是有两个人.把这身衣服塞给我.给了我好多钱.跟我说.只要穿着在市里兜一圈就行……” “给你衣服的两个人呢.” “不、不知道……见到那两个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可、可能现在早就……” 严君黎把配枪塞回了枪套里.重重的在车前盖上揍了一拳.发出巨大的声响. ............ “这一次我们完完全全被那两个人给耍了.” “是啊.队长.你就算不说.我们也知道.”李鸿垂头丧气的.整个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 “我们第一次听到监狱动乱的时候.其实王宏根本就沒从监狱里逃出來.但是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就会先入为主.认为王宏已经被救出來了.”杨文彬分析道.“而他真正被救出來的时候.是严君黎把全部警力调过去围堵那个假王宏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监狱附近已经沒有任何警力了.是最好下手的时候.” 严君黎叹了口气.“第一回合.咱们是彻彻底底的输了.真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文彬垂下脑袋.似乎不甘又懊悔.“对不起.这次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我太冲动.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行了行了.都说你让你别自责了.这责任咱们谁都脱不了.我还不是放任你胡來.”严君黎摆摆手.“事情已经这样了.谁也沒有办法.现在能做的只有想想后面该怎么办.” “后面能怎么办啊.”李鸿蔫巴巴的说道.“骷髅和石立泽劫了人.哪还会再出现啊.我觉得我们已经浪费了唯一的机会了.” “那也不一定.”杨文彬突然说道.“他们劫走王宏.目的是为了拿到某些高纯毒品的配方.据我所知.致幻剂、可卡因、冰毒这几种毒品他们都沒能炼出纯度在95%以上的样品.所以他们只是隐匿起來.而不会逃跑.” “你的意思是他们仍然在c市.”严君黎问道. “可能性很大.”杨文彬肯定的说. “但是即使他们还在c市.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 “狡兔即使三窟.也总会有一个是它的老巢.”杨文彬说道.“除了华宏大厦底下的实验室以外.他们肯定还有更加隐蔽的场所制毒.但是我觉得.对于现在的局势而言.我们倒不如守株待兔來得更划算.” “怎么守.” “再狡猾的兔子.也总是会出洞找食吃的.”杨文彬分析道.“他们想躲着警察.沒关系.让他们躲着好了.但是他们肯定不会躲着自己的客户对吧.” “你是说……”严君黎一下子就明白了杨文彬的意思. 杨文彬点了点头.“虽然我们不知道骷髅和石立泽躲到哪里去了.但是我们知道他们的买家都是些什么人.” 严君黎打了个响指.感叹道.“杨文彬啊杨文彬.我确实沒有看走过眼.你总是能给我不一样的惊喜.” 只有李鸿在一旁还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人.“不是.你俩倒是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啊.” 这一次杨文彬和严君黎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的“嘘”了一声. 第二十五章 长一智 ?王宏从监狱被劫出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这一次的针对他的劫狱行动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毕竟想当年他也是叱咤风云的大毒枭.市那群好吃懒做的警察根本不可能抓到他.身为一个永远处在漩涡中心的人物.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得罪了些什么人.尤其是这些人中有一个看上去最不起眼.却是最致命的角色. ..骷髅. 从监狱出來以后.王宏的眼睛就始终是被蒙上的状态.行动自由也始终被限制着.被几个人拉扯着带进不知名的车.七拐八拐后才总算是停了下來. 王宏悄悄的咽了口唾沫.心里打着鼓.这与其说是越狱.倒不如说是从监狱來到了更为可怕的地方.失去了铁栏保护的王宏.此时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力量. “给他摘下來吧.”一个冷冰冰的男声说道.立刻就有人粗暴的扯下了王宏的头套.一阵刺目的光芒之后.王宏见到了大概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周、周沐……” 四周的环境比较暗.像是仓库一类的地方.只有头顶的照明灯亮得刺眼.骷髅就笔直的逆着那灯光站着.有条不紊的把玩着一个价值不菲的打火机.让火焰在冰冷的空气中时不时的跳跃着. “王宏大哥.好久不见.”骷髅冷笑着说道. “确实是好久不见.”王宏此刻已然心如死灰.“我本來指望着我这一辈子再也用不着见你了呢.” “你是指在监狱里过完的一辈子吗.那可真是太无聊了.”骷髅笑着走近了王宏.“大哥您不是最喜欢做有趣的事情吗.什么杀人啊.谋财害命啊.折磨自己最亲密的手下只为了那点人民币啊……您怎么现在居然甘愿蹲一辈子监狱呢.嗯.” 骷髅的脸几乎要贴上王宏的脸.打火机的火光将两个人的脸庞映得一清二楚.王宏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嘴唇紧紧的抿着不说话. “还不如來帮我做点事情呢.”一瞬间.骷髅已经站直了身体.抱起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从前的大哥.“比你在监狱躲着要有意义多了.” “……什么事情.” “毒品.”骷髅说道.“这不是您以前最擅长的事情吗.精湛的技术.完美的提炼.这座城市……不.应该说这个国家里.也只有您能做出那么完美的成品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您倒不如帮帮我..” “呸.”然而骷髅的话还沒说完.王宏就一口痰啐了过去.直接弄脏了骷髅价值连城的西装.王宏冷笑道.“你个毛都沒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想让我帮你制毒.我操丶你妈.” 骷髅的脸先是一阵黑.然后他忽然笑了起來.拇指狠狠的按下打火机.表情狰狞的说道.“呵.王宏啊王宏.老子还真就怕你一口答应下來呢.不然就太沒意思了.” 说着.骷髅将明晃晃的火焰恶狠狠的往王宏的脸上凑了过去.仓库里顿时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 “啊....” 石立泽一直坐在仓库外面的石头台阶上抽烟.脚边已经落了五六个烟头了.眼看着手里这一支烟也快要到头的时候.里面的惨叫声停了下來.沒过多久.骷髅就从里面走了出來. “爽吗.哥们.”石立泽漫不经心的问道. “爽.”骷髅冷笑道.“把他凌迟一万次都消不了我的气.” 石立泽翻了个白眼.“人是上了你妈还是操了你闺女啊.多大仇.别给整死了.好不容易弄出來的.怎么样.答应了沒.” “他不答应也得答应.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骷髅也不介意自己身上那身西装会不会被弄脏.就直接在石立泽旁边坐了下來.“不说这个.你手上还有多少货.出去多少了.” “嗐.出去个啥.全屯着呢.”石立泽的表情变得有点难看起來.“都是那个姓严的狗东西.上一次出货的时候全给他缴了.准保是跟踪了我.害的我现在心里头有点虚……” “你..”骷髅一听差点沒气死.骂人的话在肚子里滚了一圈还是沒吐出來.“行了行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你的iq抱有任何幻想.明天你派人把那批货拿到这边來.我给你出手.你把买家的信息告诉我就行.” “买家的信息.”沒想到石立泽一下子就警觉起來.“不行.这个真不能告诉你.” “我又不偷你又不抢你的.”骷髅不耐烦的向石立泽伸出一只手.“钱你照样拿.我就是帮你出个货而已.” “不不不.不中.”石立泽还是使劲摇头.说道.“这个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上面有话.真不能说.” 骷髅无奈的把手放下.“行行行行.那你要抱着它们烂掉我也管不着你.我说.你那上司是什么上司啊.好心帮你出货居然还不愿意.” “你可千万不能得罪了我上司那群人.”石立泽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他们可不是一般的黑道.” 骷髅冷笑一下.“我周沐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从來沒见过‘不一般的黑道’呢.小丑是吧.你那神秘上司的名字..” “嘘.”却沒有想到石立泽一下子紧张兮兮的跳了起來.捂住了骷髅的嘴.几乎是神经质的说道.“别这么大声的说他们的名字.他们无处不在.无影无踪.现在可能就潜伏在我们身边.监视着……” 骷髅左看右看.他们身边除了漆黑的夜空和高大的仓库以外.根本沒有半个人. “你神经病吧.”骷髅一把甩开了石立泽的手.不可思议的说道. 而石立泽却只是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不能说.不能说.” 骷髅胸腔里的怒火一下子燃烧了起來.他一把揪起石立泽的衣领威胁的说道.“石立泽.我告诉你.老子这么千辛万苦的帮你就是为了得到你头上的客源.现在我伙也入了人也救了.你他娘的告诉我你不能说.” 说着.骷髅就一拳揍了上去. 这一拳的力道毫不留情.石立泽的鼻血当场就喷溅了出來.骷髅还不罢休.又狠狠的揍了几拳下去.这下石立泽的脸都整个变形了. “不……不能说.”石立泽从嘴里吐出一颗牙來.嘿嘿的笑着.像中了什么邪一样.“说了.他们会找我.也会找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平时是怎么跟他们联络的.联络方式总有吧.”骷髅吼道. 石立泽嘿嘿的笑着.痉挛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模样奇怪的卡片來.骷髅凑近一看.那张沾着血的卡片上印着一个十分诡异的小丑.小丑画着滑稽夸张的妆.带着一个嘴角咧到两颊的夸张的笑容. “他们无处不在.他们从未存在.你不可能找到他们.只能等他们找到你.而一旦他们找到你……”石立泽的嘴角咧开.眼睛瞪得圆圆的.露出阴森的笑容來.“嘿嘿嘿.嘿嘿嘿……小丑在笑啊.” 骷髅下意识的放开了石立泽.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副诡异的样子. “你疯了.”骷髅大步离开了仓库.留下石立泽一个人在阴冷的黑夜里笑个不停. 罂粟在离仓库不远的地方倚着一颗大树站着.黑暗中看不太清她的面容.她仿佛一只安静的黑猫.与夜色完美的融为一体. “你一直都在听吗.”骷髅走近了她. “才沒有的事情.”罂粟看到骷髅出來以后.便把怀里抱着的骷髅的大衣递了过去.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什么都沒有听见.” 骷髅“哼”了一声.接过外套穿上.“罂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的那些小伎俩.你想在我面前耍小心思.还差着几百年呢.你最好想明白你的立场.” 罂粟绽放出一个妖冶的笑容.从容不迫的回答道.“是.罂粟永远都是骷髅大人的人.” 女人这种东西.说到底跟畜生沒什么两样.骷髅在心底冷笑.只要给了钱.饲主是谁根本就无所谓. “石立泽就是个又肥又蠢的神经病.”骷髅走在前面.先一步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罂粟紧跟其后.“根本就不能指望他去找客人出货.罂粟.我们手上还有多少货物.” “全部的吗.” “全部的.” “所有的加起來.大概还有20千克左右.都在安全的地方囤积着.” “好.”骷髅毫不犹豫的说道.“这20千克的东西.我要在三天之内全部脱手.” ............ “你们知道骷髅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严君黎慢悠悠的点上一支烟.不紧不慢的问道. 李鸿拨浪鼓一般的摇了摇头.杨文彬则皱着眉头把严君黎手上的香烟夺了下來. “哎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让我装个酷啊.”严君黎埋怨道.“你是跟我的烟有多大仇啊.” “我跟你的烟沒仇.只不过我的肺跟你的烟比较有仇.”杨文彬翻了个白眼.接着严君黎沒说完的话说了下去.“我沒有你那么了解他.但是我也能感觉得出來.骷髅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以为是.” 第二十六章 燃烧 ?“自以为是.”李鸿问道. 杨文彬点了点头.“是富家少爷.又是黑帮老大.骷髅有钱又有权.他是个很聪明很有计谋的人沒错.但是他的生活环境注定了他会是一个下巴朝天的人.” “那……就算是这样.那这跟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啊.” “你看.目前來看我们能获取的信息有这么几点.”杨文彬分析道.“首先.石立泽是一个傀儡头目.他的‘群狼’组织背后.有一个叫小丑的组织撑腰.所以他才能够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客源、交易一类的信息肯定都是小丑在负责.而骷髅和石立泽合作肯定是因为看中了这批货源.想要从中捞上一笔.但是这样问題就來了.能从善如流的撑起这样巨大毒品交易的幕后组织.会轻易的将客源信息透露给骷髅吗.” 李鸿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 “而这个时候.骷髅的手里应该有一批数目不小的高纯毒品囤积着.他骗我帮他做毒品研究也好.帮助石立泽劫狱也好.一定都是以为自己能沾到小丑的光.轻松不费力的获取一批固定的客源.而现在他一定意识到了这样做根本行不通.那他会怎么办呢.” “他会……自己销售那批毒品吗.”李鸿张大了嘴巴.“但是他现在可是被警方通缉着呢.他会再冒险用黑社会的渠道贩毒吗.” “可千万不要小瞧了骷髅的自大.”严君黎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王宏虽然成功劫出來了.但他也被咱们逼得走投无路成了通缉犯.所以黑社会的网络他断然是不敢用的.这正是我们现在抓准的时机.” 李鸿听得一头雾水.“不是.我怎么越听越迷糊了呢.” “黑社会的网络不能用.他骷髅可是还有另外一条网络啊.”杨文彬提醒道.“他还有‘周沐’这个人的网络.” “啊..你是说.” 严君黎点了点头.说道.“沒错.骷髅本身就是富二代.周沐的圈子里.一定少不了那些吸毒的官星富.所以他如果现在要出手毒品.一定是通过这个渠道.” “而我们调查了一下他的人际圈子.找到了一位愿意协助我们的人.他是骷髅朋友的亲戚.曾经被骷髅胁迫吸毒所以对他恨之入骨.他愿意假装向骷髅引介朋友.帮我们引出这只兔子來.” 话音刚落.李鸿就“啪啪”的鼓起掌來.“厉害.不愧是严队长和杨医师.” “还有一点.我们的目的不是抓到骷髅.”严君黎双手撑着下巴说道.“我和他互相斗了那么多年.要是抓他就能解决c市的地下问題.我早就把他逮进监狱了.找到骷髅.然后通过他引出石立泽和群狼背后的那条蛇.才是咱们的目的.” 李鸿明了的点了点头. “今天先麻烦你跑一趟.”严君黎从办公桌上的记事簿里撕下了一页纸.写了一串地址递给李鸿.“去这个地址.打这个电话.这是愿意帮咱们的那个富二代朋友.你先去帮我们探探风.” “明白.等我消息吧.”李鸿拿着便签纸便从严君黎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严君黎放下笔.拿起水杯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又从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一只一次性纸杯.接了半杯水递给杨文彬. “你是怎么想的.” 杨文彬抬眼看了看严君黎.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和你想的一样.也许这次我们能揪出那个神秘的小丑.” “如果真的能有那么顺利就好了.”严君黎叹了口气道.“从明海医院到红枫园到现在的毒帮.这个名字就好像鬼魂一样阴魂不散.哪里都有它的事情.而我们跟它打了好几次交道.却对它一无所知.” 杨文彬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我以前以为小丑就是夏白彦一个人.但后來我就觉得不对劲.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出这么多紧密细致的策划.后來骷髅告诉我.小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组织.” 杨文彬点点头.“一个隐蔽得非常深的地下组织.沒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建立的.沒人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或者曾经做过什么.就像你说的那样.像鬼魂一样.” “但是为什么这种來去无踪的组织会一直跟我们较劲.这有点说不过去吧.”严君黎皱起眉头.看向杨文彬.“文彬.你该不会……还隐瞒了什么吧.” “我怎么可能隐瞒什么.我跟你一样都对他们一无所知.”杨文彬云淡风轻的说道.“总之.小心为上.别再像上次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严君黎皱着眉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骷髅事实上并不喜欢香烟的味道.既呛人.又麻烦.并且最重要的是.燃烧时那些灰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扰人的飘散着.看得见却抓不着. 他讨厌无法掌控的东西. 但是相反的.骷髅喜欢燃烧.一切在燃烧的时候.都能变得绚丽.即使是臭不可闻的垃圾.在被火焰亲近的那一瞬间都能爆发出无可匹及的热量.咻.一把火.什么都被淹沒在热量与绚丽的火焰之中了. 骷髅穿着长摆的黑色大衣.衣领竖起來.在刚刚落下夜幕不久的街道上走着.昼伏夜出已经成为了这个男人的习惯.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有人说.骷髅是沒有心的.说他是冷血动物远远不够.至少毒蛇还有温吞吞的血液和厚实的皮肤.而他却早已是一副骨架.内里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了. 对这样一副骨架而言.感情是沒有任何意义的.从孩提时代起.骷髅就厌恶感情这种东西.就像双亲展现给他的假情假意的笑容一样.于他而言.感情不过是人类一种最虚伪的掩饰.是为了百般遮掩自己心中那点肮脏的.**的牌坊而已.随着年龄的成长.骷髅就越发对人类这种生物了如指掌.他发现无论表面多么高洁的人.一旦有金钱和权利做诱惑.就会立刻扯下所有道貌岸然的面具.变得像野兽一样原始. 看着那些社会的上流人士沾染毒品而变得猪狗不如.骷髅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快感.并且更加确信了人类的堕落本性.而世界也因此变得越发无聊了. 以至于.有些时候他想要进行一次燃烧來打消这种无趣. “哥.这边这边.”不远处的电线杆底下站着一个穿羽绒服戴着墨镜的男人.正拼命向骷髅招手. 骷髅把烟掐掉.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大晚上你丫戴什么墨镜.也不怕撞树上.” 羽绒服男紧张兮兮的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我.我这不是怕被认出來.” “你这样只会更可疑行不行.警察沒把你当流氓抓起來真算你运气好.”骷髅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沒好气的说道.“行了.这么晚非要约出來见面.这大冬天的.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像样的下家我可饶不了你.” “肯定的.肯定的.您不是说要找头肥牛.我手上这头.保准肥的流油.”羽绒服男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看.我说的就是这个人.他是那个歌手xx的儿子.花钱如流水.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最近染上了毒瘾.还拉帮结伙的和好几个兄弟一起抽.最近正是缺货的时候.一听说您这里有货.就立马托我來入手了.” 骷髅接过那张名片.在手里翻转了两下.忽然笑道.“xx有儿子吗.上个月我跟他喝酒的时候.可是听说他们家只有一个姑娘.” 羽绒服男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來.目光闪烁着.“那个……不是.您可能不知道.这是xx他从孤儿院领养來的孩子.对外也不怎么宣扬.就……” “哦.”骷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甩手将那张名片扔到了地上.那张薄薄的纸片遇上寒冷的夜风.立刻就不知被吹往了何方.“那个领养的儿子.该不会正好姓严吧.” 羽绒服男听了以后猛点头.“啊.对对对.对.就是姓严……您看您这不是认识呢吗.” 骷髅冷笑了一下.羽绒服男看得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正在为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担忧的时候.听到骷髅开了口. “好.这单我接了.你告诉下家.明天上午九点钟.在济青区红枫园等我.” “红枫园.”羽绒服男一愣.“您是说那个已经废弃的红枫园.” “对.就是那个红枫园.”骷髅摆了摆手.将手插进了大衣口袋里.转身走进了夜色里.“让他千万不要迟到了.” 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的时候.骷髅会想要燃烧自己. 像飞蛾扑火一样.无关理智.无关局势.仅仅想要用自己的热度爆炸整个世界.至少这要有意思得多. ................................ 第二十七章 挟持 ?“红枫园,”杨文彬惊讶的问道,“你确定吗,” “嗯,” “但是他选在这个地方,就意味着他已经……” “他肯定知道了,知道是我们,”严君黎平静的说道, “我不明白,如果他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埋伏在这里,他怎么会赴约,”杨文彬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就是骷髅的自大之处,有一种人,越是遇到绝境,就越是兴奋,越是想要逆流而上,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可以逆转命运,”严君黎的口吻里带着一种说不清是敬畏还是嘲讽的情感,然后他抬起头望向面前成片的枫树, 秋天过去,冬天到來,枫树的叶子都已经落光了,曾经唯美的景色不见,人去楼空,连树也只剩下了一片杂乱无章的枯枝烂叶,毫无美感可言, “从花子被逮捕归案以后,这里就一直荒废着吗,”杨文彬问道, “对,本來这片地段是极好的风景区,再重新打理一下这些枫树按说还是能揽到不少客人的,”严君黎抬起头,伸手从头顶的树枝上揪下來一片已经枯死的树叶,“但是所有的开发商和商人都对此退避三舍,毕竟这里的枫树下面,是死过人的,还有当时花子散播出去的枫鬼的故事,到现在恐怕还在影响着老百姓的神经,” 杨文彬沉默的看着一片荒芜的红枫园,好一阵子后才开口道,“那个时候,骷髅对中野花子,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呢,” “谁知道,”严君黎轻笑道,“不过对于那个人來说,所有的人类都是一个样子吧,他只把他们当做棋子,当做交易的筹码,我觉得他到死都不会明白人与人之间真正的价值在哪里,” “他约的时间是九点钟吗,”杨文彬忽然低头看了看手表,皱起眉头,“现在已经九点过十分了,骷髅看着可不像是个会迟到的人,” “沒关系,后门有小鸿守着,所以就算万一骷髅走了后门,,”严君黎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僵住了,忽然意识到这样做有多么错误,“完了,小鸿,” 还沒等杨文彬反应过來,严君黎已经拔腿向红枫园的后门跑了过去,还沒等到两人到后门,就看到了骷髅挟持着李鸿,手枪枪口对准了年轻警官的太阳穴, “严、严队长,”李鸿的胸口被骷髅的手肘扣住,很难自由行动,正无助的看着赶來的二人, “黑猫,别來无恙啊,”骷髅露出了一个带着杀气的冷笑來, “骷髅,你把枪放下,”严君黎走到离骷髅差不多三米的距离上停下,抬起双臂示意让骷髅冷静,“有话我们好好说,” “我还以为你是最清楚咱们之间已经沒什么话好说的人呢,”骷髅玩味的笑道,“说真的,你们很厉害,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人能把我逼到这种绝路上了,虽然我把王宏救出來了,可你们也把我逼到了不得不像过街老鼠一样逃窜的地步,何况到最后我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栽在石立泽那个神经病手上,回过神來,我已经毫无退路了,就算你们这一次不出手,早晚也会趁着我力量薄弱的时候打我个措手不及吧,” “在你和石立泽窝在地底下躲避风险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摸清楚了你所有的制毒窝点,你的免死金牌已经无效了,只等着一锅端掉你了,”严君黎紧绷着脸说道,“放弃吧,你现在挣扎也是徒劳,” 骷髅手里的枪更紧的抵住了李鸿的脑袋,“所以我才会觉得,与其被动的等死,倒不如在死前主动出击一次,黑猫,你觉得呢,” “我不这么觉得,”严君黎紧张的盯着骷髅的一举一动,“周沐,你把枪放下,你丫要是敢动李鸿一根头发,我绝对会把你碎尸万段,” “不,你把枪放下,”骷髅收紧了放在扳机上的食指,好整以暇的抬了抬下巴,“把你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扔到地上,踢到一边,快点,” “严队,别管我,冲上來干掉这个混蛋,”李鸿大喊道,但似乎并沒有人听从他的意见, “好,我放下,”严君黎一只手举着,一只手伸到后腰,将配枪扔在了地上,踢到了一边, “还有你外套里装着的匕首,也扔出來,”骷髅冷笑着补充道, “严……”一旁的杨文彬看不下去了,似乎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被严君黎用手势打断, “小鸿的性命为优先,”严君黎低声回答着,又从外套内兜里拿出匕首,扔了出去, “这样你满意了吧,”严君黎喊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保持距离,你敢靠近一点,我就把这小子的**爆出來,”骷髅一边挟持着李鸿,一边后退着走近了路边停靠的车,“严君黎,这次该轮到你尝一尝什么叫彻底的一败涂地的滋味了,” 说着,骷髅就挟持着李鸿上了车,接着汽车就向远处奔驰而去,留下一路尘土消失不见了, 严君黎和杨文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骷髅带着李鸿逃跑,而不敢有任何动作, “所以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骷髅把小鸿劫走了,还不知道他要上哪里去,”杨文彬压抑着怒火问道,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怎么知道他会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严君黎烦躁的回嘴, “你一开始就应该带着警察过來而不是单独行动,” “你现在倒來怪罪我來了,一开始过來的时候我怎么沒看到你有任何反对意见呢,”严君黎吼了回去, 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好了好了,现在争论谁对谁错沒有任何意义,也挽救不了局面,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通知局里,全方位封锁c市每一个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严君黎还沒说完,杨文彬就打断了, “不行,他现在手里有人质,你搞那么大的动静,万一刺激到他了,一枪崩了人质可就不好玩了,” “那你说现在能怎么办,”严君黎又急躁起來,“现在我们手上只有警力这一张能打的牌,你,,” “不,我还有一张牌,”杨文彬平静的说道,“我想现在应该是时候用它了,” 严君黎一愣,“什么,” 杨文彬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犹豫了一阵,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不多不少正好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來,那边传來了柔和的女声, “喂,请问哪位,” 杨文彬转过身背着严君黎,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沉稳的说道,“罂粟,我是杨文彬,” 那头明显的一愣,“杨医师,你怎么……” “上次在咖啡厅的时候,你给了我你的号码,还记得吗,我就赌一把号码是真的,” 罂粟轻笑起來,“当然是真的了,目前为止我还从未骗过你呢,那么,在这种时候给我打电话,到底有什么事呢,” “罂粟,我和严君黎沒有抓到骷髅,反而被他挟持了我的朋友上车逃走了,”杨文彬恳切的说道,“如果是你的话,肯定知道他最有可能去了哪里吧,” “呵,”罂粟感到好笑又奇怪,饶有兴趣的反问道,“就算我知道,又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帮你呢,难道就因为我说过喜欢你的话,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会因为你是个瘸子而同情你,你未免也把自己想得太高了吧,” “不,不是,”杨文彬冷静的说道,“罂粟,你曾经说过你给骷髅做事是因为他的钱对吧,” “那又怎么了,” “不对,你绝对不是因为他的钱,”杨文彬说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个爱财的女人,虽然你总是打扮得很艳丽,但是我注意到你的衣服沒有一件是超出平民价位的奢侈品牌,还有你的口红,那支口红已经用得见底了,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女人,但是我知道,一支口红用到底至少也需要9到10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你至少有9个月的时间身边只带着那一支口红,这再怎么说也不像是一个爱打扮的女人会做的事情,由此我推断,你并不是一个爱打扮的女人,这支口红的存在也并不是为了打扮,而是出于工作的某种目的而不得不存在的,另外,你完美的易容术,以及熟练的药剂配置知识,都远远超出了一个黑社会交际花所应该具有的素质,当然了,让我下结论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那个吸毒的流浪汉吸毒过量的时候你毫不犹豫的帮我抢救了他,这让我最终相信,你是站在正义这一方的人,”杨文彬顿了顿,说道,“你不是什么骷髅手下的毒贩,你是卧底潜入毒帮的政府特工,”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杨文彬局促不安的握着手机,如果不是被逼到这般地步,他也不会冒险走这步棋,毕竟对方是受过重重训练的特工,而他这么贸然将真相说出口,根本摸不准对方是会帮他,还是会想要封口而抹杀掉他, 在一阵难熬的沉默之后,那边传來了罂粟的笑声,不带敌意,只是很柔和的好听, 第二十八章 尾声 ?“杨医师.我果然沒有看错你.”罂粟弯着嘴角.“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看破我的伪装.那也一定是你了.” 这句话听得杨文彬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奖了……” “骷髅会去华宏大厦的可能性在80%以上.他最引以为傲的毒品样本和研究成果都在那里.”罂粟收起了笑容.换成了严肃的语气. “但是华宏大厦门口应该有不少c市的警察戒备着吧.他真的会现在去那里吗.”杨文彬问道. “骷髅那么精明.可不会给他的老巢只设计一个出入口.并且除了那间地下实验室以外大厦里还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设置.”罂粟犹豫了一会.说道.“这样.你们赶过去以后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也会过去.骷髅现在仍然信任我.制服他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了.” 这下子杨文彬是着实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道谢道.“罂粟.谢谢你.” “这有什么.”罂粟笑道.“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当做我对一个残疾人的同情和施舍.也可以看做一个女人对自己喜欢的男人的一点私心.” 杨文彬刚挂下电话.就发现严君黎在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自己. “我说.你什么时候居然背着我跟美女勾搭上了.厉害啊.看样子不能总是小瞧你了.” “去去.都什么时候了你关心的重点能不能不放在这么无聊的地方上.”杨文彬摆了摆手.把手机收进兜里.“走.我们赶快去华宏.罂粟随后就到.” 听从罂粟的建议.杨文彬和严君黎來到华宏大厦之后并沒有轻举妄动.而是耐下性子在大厦警卫外围等着. “那个女人真的能信得过吗.”严君黎已经不耐烦得跺起脚來了.“我们可是把小鸿的命交到这个女人手上了.” “你耐心一点.第一.罂粟既然是政府特工.那她的力量不容小觑.第二.骷髅还要靠人质出逃.短时间内是不会伤害小鸿的.” “不行.我还是不能放心交给那个女人.”严君黎一下子站了起來.“我去和那边的警卫打个招呼.” 然而还沒等严君黎走出一步.一辆机车忽然猛地停在了华宏大厦前面.机车手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正是罂粟.罂粟不紧不慢的下车.來到看守的两名警卫面前和他们说着什么.忽然.罂粟毫无征兆的抬起了腿.一左一右雷厉风行.瞬间就将两名警卫撂倒了. “这女人发什么羊癫疯.这是我安排的警卫啊.”严君黎吃了一惊.连忙三步两步的上前.“喂.你干什么.” “你们两个來得正好.”罂粟却丝毫不以为意.指着地上两个人事不省的男人说道.“帮我把这两个人拖到边上去.” “但是这是..” “你再好好看看.这两个人真的是你安排的警卫吗.”罂粟打断了严君黎的话. 严君黎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看两个警卫的样貌.虽然他不能认全警局所有的警察.但自己派出的人多少都是脸熟的.而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则是自己见也沒见过的生面孔. “警卫早就被掉了包了.这两个人是帮骷髅盯梢的.要是刚才你们俩贸然行动.这两个人去给骷髅通风报信.再想捉到骷髅可就难于上青天了.”罂粟用看小学生一样的眼神把两个人扫视了一遍.“接下來你们俩跟着我走.千万不要冲动.” 杨文彬乖乖的点了点头.严君黎则是一脸吃了翔的表情.摆了摆手心说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三人就这样走进了华宏大厦. 与杨文彬上次來时不同.这一次偌大的大厦里竟然空无一人.显得办公楼里格外的冷清. “这里的员工都上哪去了.”杨文彬问. “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和骷髅有不正当交易.现在骷髅失利了.公司也以放假的名义把员工都撤走避风头了.也沒什么好奇怪的.”罂粟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两个人进了电梯.按下了十八楼的按钮.“可能在两天前这栋楼就已经空了.” 罂粟说着话的时候.电梯停了下來.门一打开.三人就看到了走廊上被堵住嘴绑住手腕的李鸿. “呜.呜.”李鸿看到三人以后明显的激动起來.用力的挣扎着. “小鸿.”严君黎第一个从电梯里冲出去.杨文彬和罂粟也紧跟其后.严君黎三下五除二的帮李鸿松了绑又拿下他嘴里的东西.却沒想到李鸿一张嘴就大喊道.“严队.杨医师.快跑.” 严君黎一愣.紧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传來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想不到你们居然追到了这里啊.厉害.”骷髅的声音像冰一样沒有温度.“不过这里面也有我可爱的罂粟小姐的帮忙吧.真是想不到.最后连你也背叛我.” 真是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了……杨文彬的额头上冒出冷汗.现在大厦里连半个人都沒有.求救根本不可能.那报警呢.趁骷髅不注意的时候.跟警局申请救援.. 杨文彬的手刚刚向身侧的口袋摸去.就听到清脆的“”的一声响.子弹射中了大理石地板.同时杨文彬的手背也被子弹携带的锐利气流给划伤了. “如果你再试图报警的话.下一次我可不会射偏了.”骷髅轻轻的吹了吹枪口.邪笑着说道. “你他妈是动真格的.”严君黎瞪着骷髅.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时间.气氛完全僵硬起來.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黑猫.还有杨医师.从个人角度上而言.我还是挺佩服你们的.”骷髅转过身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一如既往的用优雅的姿势擦拭着手枪.“如果我们不是立场不同.可能会成为生死之交.可你们选错了阵营.站在了无聊的正义那一方.我呢.就不得不抹杀掉你们了.世界大得很.你们在c市把我逼到走投无路.但在杀了你们之后.还可以去b市.去a市.甚至去海外发展.而你们只能囚禁在这个牢狱一样的小地方到老到死.鼠目寸光的家伙啊.你们就在迷惑不解里结束一生吧.” 说着.骷髅转过身來.将枪口对准了四人. “是吗.”就在这时.始终沉默的罂粟开了口.“我看鼠目寸光的人是你才对吧.” 然后罂粟缓缓的站起了身.毫不畏惧的直面骷髅的枪口. “罂粟.你别乱來.”杨文彬脱口而出. 然而罂粟并沒有听从杨文彬建议的意思.反倒是迈开那双登着高跟鞋的美腿直直向骷髅走过去. “**.你在瞧不起我吗.”骷髅即使是在最怒不可遏的时候.枪法都沒有一点偏移.他对准了罂粟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接下來的事情.所有人都沒有预料到.罂粟在骷髅开枪的那一瞬间迅速的弯下了腰.并且就这个姿势扫出了腿.在躲避子弹的同时迅速绊倒了骷髅.但骷髅也不是省油的灯.摔倒的一惊之下又迅速举起枪对着罂粟的胸口开了第二枪.罂粟手疾眼快.一掌劈中了骷髅拿枪的手腕.手枪直接飞出了几米远.她就势扣住了骷髅的右手.狠狠的背了过去.骷髅一阵嚎叫.还沒等反应过來.太阳穴上已经被罂粟冰冷的枪口给抵住了. “纠正你两件事情.”罂粟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第一.我从未忠诚于你.更不要提什么背叛了.你只不过是被自己的自大蒙蔽了头脑.看不见我对你的唾弃而已.第二.正义绝不是什么无聊的阵营.那是无数人用鲜血换來的信念.像你这种只为了利益而活着的阴沟里的老鼠.就是到死也不会明白的.” “太、太帅了吧……”半响.李鸿才目瞪口呆的说道. 这个女人居然隐藏着这么吓人的实力……严君黎不禁咽了口唾沫.看向一旁的沉默的杨文彬.难以想象这个瘸腿医生是怎么说服她來帮助我们的. 罂粟说完.就毫不客气的一肘击在了骷髅的脖颈上.男人连一声都沒來得及吭.就晕倒在了地上. “我击中了他的颈动脉.一时半会是不用担心他会醒过來了.”罂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站了起來.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我不是说过了吗.制服他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严君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将昏死过去的骷髅双手反剪在背后牢牢的拷住了.杨文彬则走到一旁的办公桌前拿起了骷髅的公文包.果不其然.里面有自己之前做下的那份研究报告.杨文彬将那张报告从公文包里抽出來.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东西还是交给更能发挥它价值的机构吧.” 公文包里除了研究报告以外.还有不少其他资料.杨文彬随手翻了翻.有华宏公司黑社会交易的账目.有骷髅地下生意的安排.毒品的交易明细等等.有了这些东西.足可以将骷髅及其庞大的犯罪组织一网打尽了.杨文彬总算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九章 爆炸 ?“无期徒刑是沒跑了.”严君黎在看过了公文包中的东西以后下结论道.“看得出來.骷髅是做了万全准备决定一个人逃离c市.所以基本上最重要的资料全都在这里了.” “说不定里面还有关于小丑的重要信息.”杨文彬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要等我们把东西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才知道.”然而严君黎即使这么说.也仍然是微笑了起來. “啊啊.吓死我了.被那家伙绑架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李鸿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这么麻烦的事件.总算是解决了啊.严队.我这就跟局里打电话.” 严君黎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罂粟说道.“这一次罂粟小姐帮上大忙了.真是太谢谢您了.” 可罂粟非但沒有接受道谢的意思.反而皱着眉头.紧绷着脸.抬起手示意严君黎不要说话. “怎么了.”杨文彬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层楼上.还有别的人在.”罂粟轻声说道. 这一下子.几个人的头皮全炸开了.顿时沒有一个人说话.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了.起初空气里只是一片安静.但渐渐的.几个人都听到了不远不近的地方.传來了有节奏的声音. “哒、哒、哒……” 是人的脚步声.不仅如此.如果仔细听.能够听出來是一个胖子的脚步声.这阵脚步声十分不稳.脚步的主人似乎出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间或还能听到什么人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严君黎掏出了枪.上好了膛.紧张的注视着声音传來的方向. 一步.两步.然后声音忽然停了下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來人忽然发出了疯子一样的笑声. 这神经质的笑声虽然听起來头皮发麻.可是几个人立刻就听出來那是谁的声音了. “石立泽.你搞什么阴森森的把戏.给老子滚出來.”严君黎立刻喊道. 被严君黎这样一吼.石立泽果然从转角处现了身.他拖着肥胖的身体.带着一脸痛苦的表情.但最可怕的是.他的身上居然绑满了炸弹. “队、队长……”李鸿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说道.“这是.炸弹吗.” “严君黎.杨文彬.李鸿.”石立泽大声吼道.满脸汗水的表情显得更加狰狞了.“你们一个都逃不了了.你们这些妨碍小丑的家伙.会跟我一样.被他们死死的盯住.一个都跑不了.都死吧.死吧.死吧.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杨文彬的脑子在这种危机时刻反而运转得更快.“华宏大厦外面有警卫.石立泽进來只能在警卫被替换成骷髅的人之后.石立泽手上沒有拿着控制器.而且他看起來不像是自愿的.一定是小丑的人强迫在他身上绑上炸弹的.也不会是遥控爆炸.不然在他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一瞬间炸弹就该引爆了.一定是定时炸弹.” “我还懂一点炸弹知识.让我去看看..”严君黎想要上前查看石立泽身上的炸弹.却一把被罂粟拦了下來. “不行.太危险了.小丑那样的人不会留让你拆炸弹的时间的.跑.”她见几人还愣在原地.大吼道.“别管那么多了.快跑.小丑想把我们全都炸死在大厦里.” 这么说着.几人才反应过來.拔腿就往电梯里跑.可刚跑进來却发现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停止运行了. “你们这些胆小鬼.你们逃不掉的.沒有人能逃脱神的制裁.跟我一起下地狱啊.” 眼看着石立泽已经丧失了理智.直直的往这边扑了过來.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杨文彬马上就要被抓住了.严君黎眼疾手快的对准石立泽的腿打了一枪.后者痛得跪了下來.失去了行动能力.杨文彬也得以逃掉.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石立泽身上的炸弹开始闪烁起了红灯. “快跑.从楼梯跑下去.” “不行.來不及了.”罂粟一把拽住了严君黎.认真的说道.“我们得从窗户跳出去.” “从窗户.”李鸿忍不住说.“你疯了吗.我们在十八楼啊.” “沒时间了.”罂粟推搡着几个人來到窗户边.“看到了吗.我们对面是华宏的宿舍楼.直线距离并不远.只要能跳进对面宿舍里就一定能活命.快点.” “管不了那么多了.”严君黎一把将外套脱掉.当仁不让的站到了窗台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纵身一跃.矫健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随着玻璃的破碎声.稳稳的落进了对面宿舍楼的房间中. “真的能跳过去啊.”李鸿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还沒等他感慨更多.罂粟就一把把他拉上了窗台. “跳.” 罂粟和李鸿同时跳了出去.罂粟稳稳落地.而身体不如前两位的李鸿则只扑进去前半截身体.但总也是安全到达了. 剩下的只有杨文彬一个人了. “杨医师.跳过來.呆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李鸿拼命的喊道. “文彬.快一点.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严君黎也向杨文彬大声吼道. 杨文彬爬到了窗台上.定了定神.下定了决心用尽全身力气向对面跳过去. 就在杨文彬跃出窗户的那一瞬间.身后整个楼层都爆炸了.吓人的火焰掀起了巨大的热浪.震耳欲聋的声音甚至让杨文彬的耳朵暂时失聪了.对面宿舍楼的窗户越來越近.杨文彬拼命伸出了手想要抓住窗框.但就差那么一点点.手指尖与窗框就那么擦身而过. 杨文彬沒能抓住窗框. 那一瞬间杨文彬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无可避免的重力影响下迅速的下坠.死亡居然是这么迅速果决的一件事.杨文彬觉得说不定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都误解了死亡这回事. 但紧接着.他的手腕被紧紧的握住了.他的身体摇摆了几下.就稳在了空中.杨文彬抬头一看.严君黎探出窗户大半个身体伸出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 “你小子现在就想死啊.还早点.”严君黎费力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杨文彬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一次.所有事情都彻底的结束了.在一阵紧张忙碌的收尾工作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华宏企业连着华宏大厦的爆炸彻底的倒闭了.华宏企业凡是经理以上的职务全部都被查出参与了毒品贩卖等违法交易.送进了监狱.骷髅分布在c市各地的大小窝点也被警方逐一查出.各个击破.此前越狱逃跑的前毒枭王宏也很快被警方在一处偏僻的仓库里找到.找到他时.他正被绑在仓库里的柱子上.一个星期滴水未进.奄奄一息.警方迅速将其逮捕归案.重新押解入狱. 市警方共缴获毒品将近一吨.封杀贩毒、吸毒场所三十八家.这场清扫行动.无论在地上世界还是在地下世界都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人说这是c市迎來的黎明的曙光.也有人说贸然的清扫会惹怒地下黑社会势力.后果反而更严重.但无论他人怎么评判.严君黎这一次冷静的行动部署、果决的指挥安排.以及对打击毒品犯罪的巨大贡献.都是毋庸置疑的. 华宏大厦的爆炸并沒有无辜民众的伤亡.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相对的.在警方搜索爆炸残骸时.找到的残肢断臂只能拼凑出一具尸体.并且因为太过残缺不全.也无法判断到底是石立泽还是周沐. 罂粟在爆炸中逃生以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沒有出现过.就像事件开始时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介入一样.在事件结束以后.她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杨文彬在跃出大楼时带着旧伤的那条腿又添了新伤.不得不住了好几个礼拜的院.而严君黎因为收尾工作忙得脚不沾地.直到端下最后一个窝点才有时间來杨文彬的病房看望他. 市的人们将迎來婀娜多姿的春色. “小鸿还在忙工作.他买了花和水果.让我带给你.”严君黎一进门就将一个大的夸张的花篮和一个满得离谱的果篮放到了杨文彬病床头的床头柜上. 杨文彬看着两篮子东西哭笑不得.“他这是送病人还是送大象啊.这么多东西我吃的了才怪.” “哎.别这么说.好歹也是小鸿的一片心意嘛.”严君黎笑起來.转身坐在杨文彬的床边.“毕竟我们的杨大医师可真是九死一生啊.腿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沒什么大事了.很快就能下地走了.沒有伤到筋骨.就是爆炸的时候被力道冲了一下而已.”杨文彬摆了摆手.“倒是我一个医生在自家医院的病床躺了这么久.怎么想也是憋屈.” 严君黎闻言不由得笑起來.“不过啊.你也真是命太大了.就算是当时求生强烈.我也沒想到你的腿能跳出那么远.” “啊.那是因为那时候有爆炸的热浪把我往前推了很远.” 第三十章 过去篇(上) ?“那你还真是幸运.”严君黎感叹道.“这爆炸早不爆晚不爆.刚刚好在你起跳以后就爆炸了.” “我可从來不是个看命的人.”杨文彬却笑着说道.“你们可能都沒有注意到.石立泽身上的炸弹.是有显示倒计时的.” 严君黎一愣.“什么.倒计时.那就是说你看到倒计时了.然后故意拖延时间想利用爆炸那一瞬间的推动力……杨文彬.你疯了吗.你要是少算了半秒就被炸死在大厦里了.” “但是如果我多算了半秒.一样是跳不到对面掉下去摔死.”杨文彬微笑道. 严君黎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食指警告似的指着病床上的人.说了句.“你真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医生十分愉快的接下了这句评价. “所以.那个女人.”严君黎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之后你再也沒有见过她.” 杨文彬摇摇头.“沒有.留给我的手机号也打不通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不关心.”杨文彬懒洋洋的说道.“也许是什么大事件的幕后相关人吧.” “不关心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只是很麻烦.事情一旦牵扯到政府那边.就说不清道不明了.”杨文彬淡然的说道.“话说回來.你那边的工作怎么样了.” “已经收尾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漏网之鱼.现在也该夹着尾巴跑远了.”严君黎笑道. 杨文彬点了点头.“好.那你也差不多该说一说你的事情了吧.” 严君黎一愣.悻悻的问道.“我.我的……什么事情.” “别给我装傻.你应该感谢我到了现在才开口问你.”杨文彬翻了个白眼.冷冷的问道.“严君黎.名单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我当时生你气并不是因为我怀疑你是内鬼.无论什么时候.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怀疑你.就算一切证据都指向是你.我也会相信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在我认识你以來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知道你是一个可以充分信任的战友和同伴了.而我的眼睛从來不会看错人.而我生气只是因为……”杨文彬顿了顿.似乎在压抑语气里的小火苗.“红枫园的时候.你对我说不要一个人面对一切.所以我释怀了.我把我的后背交给你.可是你呢.居然能让敌人利用你的污点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 严君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忖度着开口.“文彬.名单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一直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你.但是后來发生了太多事情.又错过了时机.嗯……这件事情.要从一个姑娘开始说起.” “一个姑娘.” 严君黎站起身來.从衣架上挂着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支有些老旧掉漆的钢笔來.杨文彬认得那只钢笔.严君黎在办案、写文书的时候那只钢笔总是不离手. “这只钢笔.我一直用了五年.”严君黎端详着那支钢笔.像看着什么艺术品一样.然后抬起头对杨文彬说.“这是五年前.我的未婚妻送给我的.” “未婚妻.”杨文彬惊讶道.“我可沒听说过你有未婚妻……” “已经过世了.”严君黎的脸上露出堪称为温柔的表情.轻声笑了一下.然后将钢笔收了起來.看向杨文彬.“那是几年前.我还是个小警员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刑侦队长是现在我们的局长.当时因为要追查大毒枭王宏.局长派遣我去黑帮卧底.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雅荷的.” “当时.我正好投到了骷髅的门下.那时候的骷髅也不是有财有权的大毒枭.而是王宏的左右手.第一次见到雅荷.是骷髅把我派出去贩毒的时候.我为了摸清他们的交易手法和地点.接了好几次这样街头贩毒的活儿.其中有一对夫妻.每次交易总能看见他们俩.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吸毒过量的样子.那次我像往常一样.收了钱以后把白丶粉拿给那对夫妻.却沒想到有个眉清目秀的姑娘突然从拐角处窜了出來.一下子拦在我和那对夫妻面前.她跳起來把我手里的毒品给打落在地上.接着就特别响亮的在我脸上扇了一巴掌.” “嘶……”杨文彬忌惮的往后退了退.“真是泼辣的姑娘.” 严君黎闻言微笑起來.“是啊.这也是我的第一反应.但是立刻.这姑娘就声嘶力竭的喊道.‘拿着你的臭钱离我爸妈远一点.’那对吸毒的夫妻.居然是她的父母.我为了不引起事端.只好灰溜溜的撤退.我沒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來骂声.回头一看.那对夫妻正狠狠的揍那个女孩.骂她是拦路狗.而当时是毒贩身份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次见到雅荷.是在一个很冷的夜晚.我已经初步取得了骷髅的信任.行动上也比以前要自由一些.局长和几个同事说要庆祝.就拉帮结伙的喝了顿酒.等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已经是午夜了.然后我就看到这个女孩.卷着一个街上不知道哪里找來的尿素袋.躺在街边的长椅上.走近以后.我发现她在哭.而且沒有声音.就是一个人很安静的哭.我不想吓到她.就悄悄的走过去.轻轻的问了句‘你还好吗.’沒想到她一回头看到是我.立刻就变了脸色.拿起地上的砖头石子就往我身上砸.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制住.” “滚.你滚开.臭毒贩.狗腿子.”雅荷拼命的挥舞着拳头.眼睛里全是疯狂的怒火. “你等等.别打……我就是关心你一下.”严君黎一边狼狈的躲闪着女孩的拳头以及砖头.一边想办法制住了她.紧紧的钳住了她的手腕.“你停一下.听我说.我不是毒贩.我是警察.” “呸.那老母猪还会上树呢.”雅荷依旧不依不饶.瞪着眼睛拼命挣扎. 但严君黎动作敏捷的从口袋里掏出了警察证.朝雅荷扔了过去.雅荷一愣.下意识接了过來.把证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呆呆的抬起头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伪造的啊.” 严君黎哭笑不得.“我要真是个毒贩.我费那个劲伪造警察证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啊.” “那、那你……”雅荷还是愣愣的.一副反应不过來的样子. 严君黎长椅的另一侧坐下.说道.“警察卧底.你听说过沒有.” 雅荷捧着警察证.抬起头看向严君黎.“你是说.你是卧底到毒贩那边的警察.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严君黎忍俊不禁.点点头.“对.就像电影里演得那样.” 却沒想到.话音刚落.雅荷居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來.眼泪像决了堤一样哗哗的往外流.还沒等严君黎反应过來.这女孩居然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扑进了严君黎的怀里.死死的抓着不放手.不知如何是好的严君黎只得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说些安慰的话. 过了好一阵子.女孩才稍微平复了些.抽泣着抬起了头. “为什么你大半夜的会一个人睡在这种地方.你的家呢.”严君黎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温柔的询问道. “是我的父母.”雅荷擦了把眼泪.黯然的说道.“他们把我赶出來了.对他们來说.一小袋白丶粉比自己的女儿要值钱多了.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以前我母亲是个大学教师.我父亲是个汽车技工.一家人过着虽然不富裕.但是很温馨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父亲买的一张彩票中了六百万的大奖.一下子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们辞了工作.开始买很多很多奢侈品.卖了很名贵的衣服和豪车.我以为这就已经够疯狂了.可沒有想到.圈子里有人向爸妈推销毒品.他们一沾上就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他们拿大量的钱买毒品.变得神神叨叨疯疯癫癫.毒瘾上來的时候还会打人.我……”说到这里.雅荷就说不下去了.她哽咽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有力的握住了雅荷的手.严君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孩子.“我以人民警察的身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我的最大努力.将这些制毒贩毒的犯罪分子一网打尽.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会有那么多像你和你双亲一样的受害者.你要相信.属于这座城市的黎明总有一天会到來了.只要我们一起努力.” 雅荷听了这句话以后不禁破涕为笑.“警察叔叔.总感觉你好帅啊.跟电影里演的英雄一样.” 严君黎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咳.怎么能叫叔叔呢.我哪有那么老.叫哥哥吧.” “我呢.就是那天晚上知道她的名字的.也是那天晚上正式和她认识的.” 第三十一章 过去篇(下) ?“她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也是最善良的女孩.尽管有时候脾气有点倔强.但是那依然是她性格里的可爱之处.由于她父母的关系.那段时间我们时常碰面.我有时候开车带她去兜风.有时候就陪着她在街边上坐着聊天.我不得不说那段时间是我生命里少有的愉快时光.我们很快就陷入爱河了.而且很快就定了婚.” “你还会在毒帮里呆多久.” “大概再有一个多月吧.”严君黎微笑着低下头.在雅荷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等到我收集齐毒帮所有的资料.摸清他们的窝点和行动.就回去跟队长报告.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轻而易举了.” “所以……还有一个月.”雅荷灿烂的笑了起來.“太好了.到时候你就不用留在那种龌龊的地方给人低声下气的了.” 严君黎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轻声说道.“等我回到岗位上以后.就來娶你.” “娶、娶我.”雅荷一下子红了脸.随后笑了起來.“看來小时候对着流星许愿真的是能够成真的.” “什么.” “我要嫁给一位英雄啦.” 面对着露出幸福笑容的女孩.严君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对了.这个.送给你.”雅荷忽然背过身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递给严君黎.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啦.” 严君黎轻轻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钢笔.严君黎有些吃惊的看向雅荷.“这钢笔……很贵吧.我不能要.” 雅荷却轻轻的推开严君黎想要还过來的手.“明明是英雄.却还沒有一支趁手的武器.你就拿着吧.反正我爸妈的钱.留着也是拿去吸毒.还不如买支笔送给你.你以后写字也别用圆珠笔了.多难看啊.你啊.就拿着这只钢笔.把那些坏蛋的罪行全都一笔一划的记下來.让老百姓再也不要受苦了.” ................ “但是事情并沒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进行的那么顺利.”严君黎说到这里.禁不住叹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杨文彬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差不多就在我们订婚之后的一个星期.骷髅开始有了大动静.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受制于人的普通毒贩.而对于他而言.面前最大的一座山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王宏.王宏当时掌控着c市地下几乎所有的非法交易场所.甚至现在骷髅的很多窝点.还是利用当时王宏的交易地点.而王宏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独裁.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而骷髅野心勃勃.又拼了命的想要脱离王宏的阴影单干.于是当时的他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那就是从王宏身上扒钱扒货.再把锅甩给吸毒者.” “怎么回事.” “骷髅是王宏的左右手.所以还是有很多事情王宏能放心交给他去做的.他利用身份的便利私吞了很多贩毒的钱.然后却对王宏和其他毒贩说是吸毒者赊账不给钱.当时这个说法沒有人不信.于是王宏就带着人一家一家的讨债.那些吸毒者都是弱小的社会底层人士.怎么可能敌得过黑社会的蛮横.能拿得出钱來的人还好.拿不出钱來的.统统被乱棒打死.然后家里被一众人席卷而空.” 杨文彬的眼睛黯淡下來.始终沉默着. “那时候.我也在讨债的那一群人之中.我就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完全摸清他们的老底.所以年轻气盛的我.当然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情半途而废.我沒有参与.但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死了好几个人.那时候我是用这种理由來安慰自己的:沒关系.死的人都是吸毒的人.他们本來就有罪而且罪大恶极.就算死了也是造福社会.但是.事情很快就沒有这么简单了.还记得我说的雅荷的父母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吸毒过量的样子吗.” 杨文彬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骷髅干出这种事情之后不久.雅荷的父母忽然暴毙身亡.想也知道是因为吸毒过量.他们就死在街角一下地下吸毒所.直接被黑社会的人拖出去把尸体处理了.雅荷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见到.在她的父母死后.我立刻跑去了她家.那也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她就那么目光呆滞的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房间里乱成一团.所有的家具器皿和垃圾全都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地上还有洒落的毒品、注射器……无论怎么看.都根本不像是人类居住的屋子.而雅荷.她头发乱得像麻团.那样坐在地上.连我进门都沒有察觉.那天晚上我本來想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她.告诉她沒有事了.告诉她就算沒有双亲也还有我……但是我最终并沒有做到.我接到了骷髅的电话.告诉我有一个紧急的任务要我马上跑一趟.而地点则是我不熟悉的一个地方.我立刻就意识到骷髅让我去的地方.就是我任务中要摸清的最后一个窝点.最后.我在雅荷和任务中.选择了任务.” 严君黎有些说不下去.杨文彬注意到他泛红的眼眶.为他倒了一杯白开水递了过去.严君黎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讲述道.“等一切都结束以后.我才发现那次骷髅给我的任务完全是个圈套.而我就这么白痴的撞上去了.总之.就在我给骷髅跑那个任务的时候.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雅荷被杀了.因为本來应该去讨债的对象..雅荷的双亲已经死了.所以王宏一行人很自然的就找到了雅荷的头上.而我走的时候.雅荷就是那样的精神状态.当王宏他们找上门时.我都不能相信……” 杨文彬有点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严君黎苦笑了一下.“这次你还为我辩护.就真的是同情我了吧.因为我很清楚.这只能是我的错.我不仅在她和任务中选择了任务.还被功利心蒙蔽了大脑.沒有察觉出那是骷髅布好的圈套.我就这么丢失了我爱的未婚妻.在那个时候我简直是心如死灰.什么卧底什么任务都对我无关紧要了.雅荷的死……就像世界末日一样.我沒有再跟上级联系.沒有再回过警局.我呆在了骷髅的毒帮.一些毒贩和瘾君子让我尝毒的时候.我试了.海洛因、可卡因、吗啡、冰毒……那段时间我几乎试遍了所有的毒品.而且渐渐开始上瘾.毒品很神奇.它比酒精和烟草还能让人忘记悲伤.简直就像魔法.让人欲罢不能.” “而骷髅在这时候利用了我的悲伤.派遣我去做更多工作.我变得越來越冷漠.我看着毒贩们讨债时候的样子.有时候看着他们把那些赊账的吸毒的人打得半死不活.我的心里都掀不起一丝波纹.他们就该死.社会就是这样.越是看着那些瘾君子被揍得死去活來.我心里就越有种变态的快感.雅荷这样的好姑娘都被带走了.这些社会的渣滓又算什么呢.”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的一副场景让我忽然醒悟了过來.那是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家中的男人吸毒.女人出轨.而且总是欠钱不还.那一天包括我在内.几个男人去踹门要钱.当我们闯进去以后却发现.男人已经拿刀自尽了.血溅的到处都是.然后在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摇篮.里面有一个婴儿在哭.摇篮外面也全都是血迹.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也许这些吸毒者是该死的.但是对社会來说.他们有的人是父亲.有的人是母亲.有的人是子女.死去的人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真正痛苦的是那些被留下來的人.而这一点不会有人感悟得比我要深.” “所以我决定开始戒毒.做好回到岗位的准备.把这一段时间自己摸清的所有贩毒窝点整理出來.准备交给局长.不过很有趣的就是.这个时候.骷髅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轻而易举的就撕破了我的伪装.” "别动." 随着枪上膛的声响.骷髅冷冷的声音在严君黎身后响起.严君黎手一僵.写字的动作停了下來. “骷髅.你要干什么.”严君黎故作平静的说道. “这个问題.倒是由我來问你比较合适一点吧.黑猫.”骷髅笑着走近了严君黎.“你要干什么.” 严君黎还想继续装傻下去.“沒什么.我就是帮着做点文书工作……” “屁话.”骷髅忽然的拔高声音让严君黎心里一抖.“你是记录了我和兄弟们所有的活动场所、交易记录.准备上交到警局吧.严警官.” 严君黎猛地回过头.骷髅猛地将手枪举高.对准了严君黎的脑袋. “你要杀了我吗.”严君黎平淡的问道.当然了.对于内鬼或卧底.黑社会的做法从來都是斩草除根.绝不留活口的.事到如今自己的身份却被揭穿.除了迎接死亡还能怎么办呢. 但下一秒.骷髅却十分令人意外的收起了手枪. “不.我不杀你.”未來的大毒枭扬起了唇角.“我不但不会杀你.我还要放你回去交差.” 严君黎惊讶的看向骷髅.骷髅却好整以暇的说道.“你是个警察.我是个毒贩子.可你这个警察却吸毒了.我这个毒贩子却放跑了卧底.这件事可怎么办呢.” “这就是关于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出现在石立泽的名单上的全部始末.骷髅之所以放我走.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把他的事情捅出去.因为我吸毒的这条小尾巴.也着实的被他捏在手里.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争斗就总是以平手为结局.而他也乐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每次我从他手里获得一点信息.他也就从我的手里获得一点信息.”严君黎说完.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这就是为什么我会那么了解那个人.并且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下定决心一定要有一天彻底把这个人皮猛兽打垮.因为很早以前我答应过雅荷.市会迎來它的黎明.” “我……”听完了故事的杨文彬还有点晃神.过了一会才说道.“我觉得你做到了.” “谢谢你.”严君黎露出一个由衷的感谢的微笑.接着他走到病房的窗前.一把将厚重的窗帘拉了开來.任凭午后璀璨的阳光洒进了略显阴暗的病房内.杨文彬不禁眯起眼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英雄.我也不知道真正的英雄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的是.沒有在黑暗里走过的人.绝对不知道真正的光明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光明的样子.又何谈驱逐黑暗.反正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我一点也不想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想听领导嘉奖群众表扬.我不过就是想实现当年对雅荷做下的承诺.先做一个好人.再做一个好警察.仅此而已.” 那一刹那.杨文彬忽然想起來严君黎曾经用过的那个关于深渊里的荧光棒的比喻.这一刻.他终于十分深刻的理解了那个比喻的含义. 只有切身经历过黑暗、沐浴过黑暗、从黑暗中拖着疲乏的身躯走向光明的人.他们所爱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他们对世界的爱.才是真正的爱. 杨文彬微微低下头.“不过.最后也沒能查到那个‘小丑’啊.” 严君黎背对着杨文彬.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嗯.是啊.这个名字背后的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那份名单的完整性、那几次刺杀的严密性.以及这次行动中.不管是哪一步都像是提前被安排好了的这种设计感……” “是啊.我明白.”杨文彬接话道.“这种感觉就像是……赢的明明是你.却还总是感觉.是有人刻意让你这么做的.” “这感觉真让人毛骨悚然.”严君黎低声说道. 杨文彬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方向.病房外是一片青绿色的草地.阳光正洒在上面.懒懒散散.当杨文彬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太太和她身后推着轮椅的女孩缓缓的经过了那片草坪.好似凝固在一幅美丽的画中. 杨文彬突然开口道.“但是你实现了承诺.严君黎.你是一位英雄.” 严君黎笑起來.回头看着病床上的医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我知道.” 【第三卷噤声完】 ................ 切尔的话:到现在为止.第三卷的故事也已经告一段落了.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喜欢这个带一些冒险味道的毒帮故事呢.《一入警门》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二十万字左右.从一开始到现在的历**是辛苦呢.希望喜欢本书的各位能够继续支持下去.你们的订阅就是切尔写作最大的动力.那么.下一卷又会有什么新的故事呢.大家一起拭目以待吧. 第一章 出发旅行 ?一周之后.杨文彬出院了.虽说腿还不能做比较剧烈的运动.但是普通的下地走路已经沒什么大事了.杨文彬出院的时候.严君黎还专程來了一趟.开车接他回去. “我自己又不是回不了家.还麻烦你专门开车來接我.”杨文彬摇摇头.一瘸一拐的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 “我要是有事才不來接你呢.还不是因为最近都快闲出鸟了.”严君黎一边调笑.一边发动汽车. “堂堂c市的刑侦大队长居然也有闲出鸟的时候.”杨文彬好笑的说道.“我住院的时候都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严君黎摆摆手.“你错过的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我这个都算不上一件.先是小鸿.案子一结束就立刻跑去跟他女朋友求了婚.现在直接搬去他女朋友的家里住了.俩人恩恩爱爱的.小鸿上班都迟到了好几次.然后是王坚那个小子.你相信他真的去把脸上的麻子给做了吗.昨天看到他居然绑着一脸的绷带进了办公室.就露着一双眼睛.我们还以为是哪个木乃伊跑错片场了呢.哈哈哈哈……你能相信吗.他居然因为我的一句话真的去整容了.” “那你呢.”杨文彬抬抬下巴.“你是怎么回事.” “我啊.”严君黎忽然“嘿嘿”一笑.说道.“因为这次缉毒行动的圆满成功.我被上头的领导们表扬了一个遍.职称也评上了奖金也拿上了.并且.这次局长破天荒的给我放了个有一个月之久的带薪长假.说是把我之前沒用的年假全攒在一起.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出去玩一下.” “啧啧啧.”杨文彬听了直咂舌.“不愧是严大队长啊.真是厉害.这一次行动的好处你是一分不少的全拿走了啊.” “哎哎哎.你看你怎么说话呢.”严君黎打断杨文彬阴阳怪气的评论.“说得好像我是什么抢占了你功劳的卑鄙小人一样.你当时住院.多少警察去探望你啊.害得你们医院还以为又出了什么杀人案呢.” 杨文彬忍不住笑起來. “再说了.局里给我的功劳.难道我会不分给你.你也把我想的太小气了吧.我今天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的.”说着.严君黎弯下腰从车内置物盒里拿出一张宣传单.给杨文彬递了过去.“喏.你自己看看.” “什么啊这是.”杨文彬接过宣传单展开來.这原來是一张旅游宣传册.其中有一个景点被用粗大的记号笔圈了出來.杨文彬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來.“梦幻的南方小岛.度假的天堂.这里有最美丽的风景和最周到的服务.我们承诺让您宾至如归的同时.享受到大自然最美的风光.” 杨文彬把宣传单放下.不可思议的看向严君黎.“这个……难道说.你准备拿你的奖金去这里度假.” “跟你一起.沒错.”严君黎转过头看向他.“不是挺好的吗.在红枫园那件案子的时候.你就说过度假的事情.当时我明明答应你了.可是后來又被毒帮的事情给耽误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正好有钱又有时间.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杨文彬不禁笑起來.“你啊.还真是个纠结于承诺的人.” “好啦.你就说你到底去还是不去.”严君黎问道. “去.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杨文彬懒洋洋的说道.“我之前也已经和院长打好招呼了.考虑到我的特殊情况.医院会一直给我保留职位.允许我有自由行动的空间.” “那就好.你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就好.” 杨文彬笑道.“哪边是西瓜.哪边是芝麻可还不一定呢.哎.难得的机会.小鸿不去吗.” “他.”严君黎挑起眉毛.“我有假期.他可沒有假期啊.” c市警局. “小李.过來帮我填一下这个表吧.我之前沒填过.” “啊.好好好.我看一下啊……哦.这一栏你空着就行.不写沒事的.” “李鸿李鸿.过來帮我搬一下这箱资料吧.沉死我了.” “哎……好吧.你等我一下.马上过去.” “小李.昨天不是让你看着点少管所那帮熊孩子吗.今天又有一个闹事.都闹到咱们这來了.” “我……”李鸿左看看右看看.欲哭无泪.“你们.我一个人也沒有三头六臂啊.” 几名使唤李鸿的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无辜的异口同声道.“严队长放假去了.你不管谁管啊.” “啊啊啊.严队长.我恨你..” .............. 于是.就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做好了度假计划的严君黎和杨文彬收拾好行囊上了路. “我们要先去码头坐邮轮.大概坐上三天左右才能到目的地.船也是很不错的船.叫做皇后号.设施也挺齐备.有大厅、餐厅、小型泳池……总之.就像是那种我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奢侈轮船.” “看來这次警局真的给你发了不少奖金啊.”杨文彬揶揄道. “我啊.一直都挺向往那种南方小岛的感觉的.”严君黎感叹道.“你不觉得很美吗.大海、沙滩、阳光和美女.那种能完全让人放松下來的气氛.我从小时候就很想來这么一次度假了.” “你向往的重点是最后一项吧.”杨文彬犯了个白眼.严君黎也毫不在意.只笑着说道.“爱美是人之常情嘛.” 不久之后.两人就來到了码头.皇后号已经停泊在了码头旁.巨大的外部、流线型的船身.杨文彬还在观赏和赞叹邮轮的外貌.忽然被传來的争吵声给打断了. “小姐.您到底带沒带票啊.” 只见邮轮的入口处.一个女孩一手拎着两只包.一手举着一杯橙汁.正手忙脚乱的翻东西.一旁检票的乘务员一脸无奈的表情. “小姐.沒有船票是上不了船的.” “我知道我知道.”那女孩满嘴答应着.把背包翻得更乱了.“我带了的.就是忽然找不到了.你再等一下.再等一下我就能找到.” 严君黎和杨文彬对视一眼.走了上去. “怎么回事.” “这位小姐找不到她的船票了.”乘务员是个相貌俊朗的年轻男人.却被当下的情况弄得愁眉苦脸的.看到严君黎和杨文彬走过來之后.他立刻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两位先过來检票吧.” “不行.我真的带了票的.你再等我一会.”却沒想到那女孩激动了起來.手上一个不稳.整杯橙汁都洒在了严君黎的衣服上. “哎.你干什么.”严君黎立刻瞪了那女孩一眼.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女孩立刻道歉.连忙掏出纸巾擦拭着严君黎的衣服.那表情像是要急哭出來的样子.搞得严君黎也不好说什么了.倒是乘务员很头疼的说道.“姑娘.你找不到票就去后面柜台补办.拿上证件就行了.别再堵在这里影响后面的乘客上船了.” “不不不.我真的能找到.”说着女孩又在包里乱翻一通.沒想到这次她真的捏出了一张带皱巴巴的票.“找到了.我找到了找到了.你看.” 乘务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把票接过來撕下了票根.女孩高兴得一蹦一跳的就上了船. “先生们.你们的船票.” 直到乘务员出声提醒.两人才想起來自己是过來检票的. “刚才那女孩真是莽撞.”杨文彬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船票递给了乘务员.可严君黎许久沒应声.杨文彬奇怪的转头去看.却发现严君黎摸着自己口袋.脸色变得不太对劲. “怎么了.” “我的票不见了.”严君黎黑着脸.“之前就放在这边兜里的.” 杨文彬吃了一惊.然后迅速联想到刚才那个女孩一系列古怪的举动.“她把橙汁洒在你身上的时候偷走了你的票.” “从我身上偷票.这小偷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还沒出c市呢.”严君黎似乎一下子感觉到身为警察的自尊都被挑衅了.气冲冲的就要往里走.被乘务员拦了下來. “先生.您沒票不能进去.” “我是警察.” “就算是国家总统.沒有票也不能进去.”乘务员无奈的说道.“再说了.就算她真偷了您的票.您也沒有证据啊.” “我..” 就在严君黎快要爆发的时候.杨文彬拉住了他.低声说道.“现在在这里理论也沒有用.还是重新补办一张票.等我们进去再找那姑娘讨价还价也不迟.” 于是严君黎就这样白白多花了一张票的钱.而且还差点沒能赶上轮船开船. “等我找到那个姑娘.我绝对要把她亲手拷上.” 严君黎和杨文彬是最后上船的两个人.前者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满腔怒火的骂道. “你说得倒容易.”杨文彬也好不到哪去.一边喘气一边扶着墙休息自己刚好沒多久的腿脚.“这么大的船.你上哪里找她去.” 第二章 皇后号邮轮 ?两个人身处的地方.是一个类似于宾馆大堂的接待区.设有前台.再往里走就是一个非常广阔的大厅.中心摆放着几座水晶雕塑.墙面漆成金色.配以红色的柱子和地毯.无论是装潢还是陈设.都给人一种十分大气的感觉.大厅通过楼梯连接着好几层甲板.在不同的楼层都设有供人休息的沙发、扶椅以及自动贩售机. “从那边的楼梯上去.就可以上到自己房间的楼层.当然了.如果想要使用电梯也是可以的.电梯在左手边.卫生间请右拐.” 杨文彬和严君黎回过头.发现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青年.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我叫尹明旭.是这艘船上的服务经理.”青年微微颔首.“如果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过大厅的前台找到我.” “谢谢.这真是一艘不错的船呢.”杨文彬由衷的赞许道. “是啊.我们船长经常以这艘船为荣.夸赞它是艺术品呢.” “不过这一次船上是不是有什么更为尊贵的客人.”杨文彬问道. 尹明旭一愣.“客人您怎么知道.” 杨文彬伸手指了指身后不远的门.“我们刚刚上來的这扇门.平时应该是不开的吧.那扇舱门的周边有细微的铁锈.虽然清理过了.但还是能看得出长久不使用的痕迹.但是这一次你们却破例打开了.船上的乘客也并不多.所以应该不是因为客流量的缘故.而是你们要把前门设成贵宾专属的vip入口吧.还有大厅的那些水晶雕塑.样子太新了.一点都沒有灰尘.我还在雕塑的边角看到了粘在上面的泡沫塑料球.想必是专门为了这位贵客而摆出來的吧.” 尹明旭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说道.“啊.是.一点都沒错.这位客人您真的是太厉害了.” 杨文彬谦虚的笑了笑.“沒什么.观察而已.” 只有严君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显摆.”然后立即被杨文彬踩了一脚. “不瞒你们说.这一次皇后号确实是接到贵客了.”尹明旭轻声说道.“你们知道那个豪门世家.朱家吗.” “朱家.”严君黎和杨文彬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 “朱家是做古玩生意的.有钱的不得了.据说往上数三代是盗墓起家的.朱家的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为了生意还满世界到处跑.这不.前一阵子在一次航海之后.回來就一病不起.因病过世了.这次船上载的贵客就是朱家的人.其中有朱老爷的亲生女儿.叫做朱白蓉.虽然不知道这些朱家人去这种偏僻的南方小岛要干什么.但我们总归还是得客客气气的招待了人家.”尹明旭伸手指了指大厅里的休息区.在离水晶雕塑很近的地方坐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妇.怀里抱着一只像是猫的动物.安静得仿佛和那雕塑是同类. “那边那位夫人.就是朱夫人.”尹明旭努了努嘴.“而且.据说夫人这次带了贵重的东西上船.所以船上的安保设施也有加强.” 杨文彬点点头.转头对严君黎说.“看來你晚上睡觉应该不用担心再來一个小偷了.” “就算再來个小偷.我也沒有船票给她偷了.”严君黎无奈道. 尹明旭听了露出一个笑容.“那沒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去忙了.祝两位旅途愉快.” 严君黎和杨文彬点点头.尹明旭就离开了大厅. “那位贵妇人.真是异常的安静啊.”杨文彬望向朱白蓉所在的方向. “有钱人再不装模作样一下.还叫有钱人吗.”严君黎倒不以为意.“别管了.咱们是來轻轻松松度假的.干嘛找事情给自己添堵.先去找房间吧.我记得是……301.在三楼.” 杨文彬点了点头.最后回头看了那位少妇一眼.就跟着严君黎走上了楼梯.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房间.严君黎拿出前台给的钥匙打开了门.看到里面的陈设之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是标准间.不是大床房.” 杨文彬看着他好笑的说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多客人.难道让大家都两个人睡一张床吗.” 严君黎先把行李甩到床上.再一屁股坐上去.眼睛盯着杨文彬看了一会.一脸认真的说道.“不过是你的话.我也不介意.” 杨文彬顺手就把枕头丢了过去.正中严君黎的脑袋.后者夸张的叫起來.“谋杀啦.” 杨文彬好气又好笑.“你啊.只要不在工作中.就沒个正经样子.” “怎么啦.难道休息时间也要像工作似的板着个脸不成.”严君黎干脆整个人都倒在床上.大字型仰躺着.“你看看最近的案子.不是连环杀人案就是大规模黑社会争斗.这些罪犯也真不知道累.一个连着一个.根本就喘不过气來.” “不过这说不定也是件好事.”杨文彬看向严君黎. “怎么说.”严君黎侧过身向着杨文彬那侧躺着. “我们破获的案子越多.你严大队长的名声也就越响亮.”杨文彬分析道.“你想想看.市的盗窃率和抢劫率也明显下降了.无论是警察还是罪犯.都知道这座城市在发生着变化.现在的c市.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是‘政府都放弃的城市’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们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希望.而有时候希望这东西就像是燎原的火星.一旦被点燃.就不会轻易熄灭.” 严君黎摆了摆手.“你看你这话把我捧的.我啊.很有自知之明.我很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在遇到你之前.我也一心想要改变c市的现状.但是凭我的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文彬.我沒有你那么优秀的头脑、敏捷的思维.对于罪犯狡猾的计划.我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正破获案子.造福百姓的人是你杨医师啊.” 杨文彬不禁笑了起來.“行了行了.咱们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倒在这里互相吹捧了.说起來快到午饭时间了.出去吃点东西.” 严君黎一个打挺坐了起來.欣然同意.“走吧.看看这高级邮轮上都有什么好吃的.” 可沒想到两人一走出房间门.就和意想不到的人撞了个满怀. “好疼好疼……”冒冒失失撞上來的女孩子揉着脑袋.严君黎和杨文彬一愣.这不是在岸上偷了船票的女孩又是谁. “小偷.”严君黎出声喊道. 这一下那女孩也看清了两人.一愣之下.居然拔腿就跑. “喂.等等.”严君黎立刻就追了上去.只苦了杨文彬.心里想着为什么我一个瘸子还老是要做这种剧烈运动.也沒办法的跟了上去. “你别跑.”但是严君黎不愧是严君黎.还沒等那个女孩子跑到大厅.就一把抓住了她.“船就这么大.你还想跑到哪去.” 沒想到那女孩居然大声喊起來.“救命啊.非礼啦.” 一瞬间大厅走廊的人全都齐刷刷的往这边看过來.严君黎只得窘迫的放开了她.“你.你别叫了.谁非礼你啊.” 看那女孩转身就又要跑.杨文彬忍不住提醒道.“他想抓你.也拿不出证据啊.” 女孩一愣.停了下來.恍然大悟般击了一下掌.“对呀.他沒有证据啊.” 严君黎哭笑不得的看向杨文彬.“我说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杨文彬一脸无辜.“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嘿嘿.那你沒有证据.我就不怕啦.”那女孩一下子把腰杆挺得直直的.“这船上有这么多人.谅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谁想拿你怎么样了.”严君黎伸出手來.“船票的钱还给我.咱们就两清.” 女孩朝严君黎吐了吐舌头.“我要是有钱买票.还偷你的干嘛啊.” “那你就不该上这艘船.”严君黎气不打一处來.“你以为我们的钱都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可是.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很想去南方的小岛旅行了.那辽阔的大海.金色的沙滩.还有穿沙滩裤的大哥哥.实在是太..令人神往了.好不容易看到新开放的小岛旅游.要是放过这次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对吧.”女孩撇着嘴边.挤出一脸悲伤的表情來. 杨文彬幸灾乐祸的拿胳膊肘顶了一下严君黎.“你看这姑娘跟你小时候的理想多像啊.你就当是缘分.送张票给人家呗.” 严君黎指着杨文彬半天说不出话來.“你这人.我今天算是知道落井下石是怎么回事了.” 那女孩见杨文彬帮她说话.立刻就跳过去抱住杨文彬的胳膊.冲严君黎吐舌头.“这边这位大哥比你可通情达理多了.哎对了.我叫罗燕.现在是自由的无业游民.你呢.” ...................................................... 第三章 拍卖会 ?杨文彬有些无奈.但也还是回答道.“杨文彬.是个医生.” “医生啊.好帅.”罗燕一双大眼睛里放着精光.“我从小就想当医生呢.” 严君黎在一边冷嘲热讽.“你小时候想干的事情怎么这么多呢.” 罗燕冲严君黎做了个鬼脸.“哼.要你管.” 杨文彬对这两个幼稚的人哭笑不得.拍了拍两边人的肩膀.“好了好了.你们吵着也不嫌肚子饿.去吃饭吧.” “好啊好啊.”罗燕欣然附和.“哎说起來.今天的餐厅应该会很热闹呢.我记得是在……啊.这里这里.” 还沒等杨文彬开口询问.罗燕就拉着杨文彬來到了一块告示牌前面. “就是这个.” “慈善拍卖.”杨文彬弯下腰.将告示牌上的内容念了出來.“您有闲置的旧物吗.您有足够的爱心吗.皇后号海上慈善拍卖会诚邀您的参加.本次拍卖会所筹到的所有款项都将捐给海难中的死伤者家属.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慈善拍卖啊.”严君黎好奇的凑了过來.“谁都可以参加拍卖或者竞拍吗.” “好像是的.宾客可以出价竞拍.也可以拿自己的物品作为商品拍卖掉.这里写着拍卖会在晚上七点半的餐厅里举办.有参加意愿的人可以提前去包厢准备.”杨文彬看了看罗燕.“怎么.你想参与拍卖吗.” “我可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拍卖.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罗燕说. “我倒是挺有兴趣的.可惜我这一趟出來.什么值钱的也沒带.”杨文彬遗憾的说道. 严君黎思忖了一会.说道.“要说的话.我倒是有一件东西.可以拿出來拍卖.” “你.”杨文彬有些吃惊.“你该不会是想……那怎么行啊.” 严君黎却摆了摆手.“我再拿着它也沒有什么意义了.不过就是无故增添悲伤的回忆而已.与其感伤恋旧.还不如这样把它捐出去帮助有需要的人呢.” 杨文彬忍不住叹了口气.露出个微笑來.“你啊.” 只有罗燕瞪着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很厉害的样子.我也要一起跟去看看.” 包厢位于餐厅的西北角.三人走进去一看.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面前摆着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想必都是拿來竞拍的.严君黎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來.就看到最前面站着他们一上船时碰到的那个服务经理尹明旭. “感谢各位來宾对我们活动的支持.请把你们要参与拍卖的物品放在桌子的左上角.然后在桌上我们提供的稿纸上填写一下这件物品的故事.我相信.大家手上的每一件旧物都有自己的价值和故事.请将它们分享给大家吧.我希望这些故事能够打动到竞拍者.也让更多的人奉献自己的爱心.” 不久.包厢里的人都开始低下头刷刷的写着了.严君黎从口袋里拿出那支旧钢笔放到桌面上.对着空白的稿纸开始愁眉苦脸起來.好久才磨磨蹭蹭的动笔开始写. “你写了什么.”杨文彬好奇的凑过去看.“‘五年前万宝龙钢笔.虽有重大磨损.但仍书写流畅.性能良好.’你这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是让你写物品说明吗.”杨文彬哭笑不得. 严君黎无辜道.“那不写这些还写什么啊.我哪会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人家是让你写..哎呀算了.笔给我.”杨文彬不由分手的就将严君黎的纸笔抢了过去.唰唰的写了起來. “你看看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严君黎无奈的摇摇头.“行行行.你有文笔你來写.我可不跟你抢.” 在杨文彬和严君黎说着话的时候.罗燕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然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了起來. “啊.那个.” 罗燕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周围的人全都看向了这边. “嘘..”严君黎连忙瞪了罗燕一眼.“干什么呢你.” 罗燕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凑近过去说道.“你们看你们看.咱们前面那排一男一女手里拿着的东西.” 严君黎顺着罗燕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前排是一男一女.有五十岁的样子.男人十分肥胖.而且胡子拉碴的看起來有些邋遢.而女人则比较削瘦.颧骨很高和眉骨都很高.十分干练的样子.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盒子里面是一串银白的项链.有些年头了.纯银的部分有些发黑了. “这怎么了.”严君黎莫名其妙.“不就是一条项链吗.” 但罗燕却十分激动的样子.“不对不对.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项链.我绝对在哪里见过它.” “你小点声行不行.”严君黎又瞪她一眼.恨不得伸手捂住这个沒教养的小丫头片子的嘴巴.“我怎么看都是一条普通的项链啊.沒什么特别的.” “不对不对.这条项链绝对是非同一般的古董文物.会在这种拍卖会上出现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罗燕的话音刚落沒多久.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走进來一位身穿白裙.神色匆匆的少妇. “哎.”严君黎拿胳膊肘碰了碰杨文彬.示意他抬起头來.“你看她.是不是我们刚上船的时候看到的朱白蓉.” 杨文彬停下笔抬起头.走进來的人果然是朱白蓉.她神色匆匆.眼睛在在座的宾客中间扫了一眼.目标明确的向前排那一对男女走去.一把抢过了装着项链的盒子. “朱白蓉.你干什么.”瘦女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叫声十分尖利. “我想干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们吧.”朱白蓉的脸色十分难看.“为什么你们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偷走了‘迷醉’.你们还想把它卖掉.这是我的项链.” 胖男人清了清嗓子.“白蓉.第一.这是你父亲的东西.不是你的东西.第二.不是说了吗.这项链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它身上的诅咒会给咱们整个家族都带來不幸的.本來你舅舅说的是要把这玩意扔了.我们想着还不如拍卖了.还能帮助一下……” “你们住口.这就是我的东西.你们几个谁都别跟我抢.”朱白蓉的声音越來越高昂.她极力的将项链的盒子护在自己胸前.“也别想把它卖掉.” 说着.朱白蓉就抱着盒子从包厢里跑了出去.胖男人和瘦女人本來想起身追出去.但后來似乎碍于面子.在全包厢人目光中硬着头皮坐了下來. “刚才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啊.”罗燕的嘀咕着.语气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这场突如其來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包厢里的宾客纷纷写好了自己面前的稿纸.交了上去.杨文彬写完的时候包厢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还是严君黎一再催促杨文彬才把稿纸交给了尹明旭. “写得不错啊.谢谢你们的参与.被资助的难民一定会很开心的.”尹明旭笑着说道. “哪里.参与慈善活动是应该的.”杨文彬一边推辞着一边转移了话題.“不过说起來.刚刚闯进來的确实是朱白蓉小姐沒错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也太沒礼貌了吧.”罗燕也抗议道. “这个啊.”尹明旭苦笑了一下.“我也是略有耳闻.刚刚坐在你们前排的那对夫妻.一个是朱白蓉的叔父.一个是她的婶婶.分别叫做朱昊然和毛迎琴.这件事情得从那条项链开始说起.据说这是朱家老爷子最后一次航海的途中找到的.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珠宝.叫做‘迷醉’.是传说中被诅咒的项链.” “被诅咒的项链.” “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但是好像有传说说凡是戴过这条项链的人.全都莫名其妙的暴毙身亡了.不仅如此.经手过这条项链的家族也全都日渐沒落了.我听说朱老爷子去世以后.这条项链就被带了回來.朱白蓉对它特别爱不释手.简直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朱昊然他们担心项链的诅咒会给家族带來不幸.一直想出手.可是朱白蓉始终护着它.就跟真的被诅咒了一样呢.” “那可真是可怕.”严君黎耸耸肩.显然是不信邪的. “信不信由你们吧.”尹明旭拍了拍杨文彬和严君黎的肩膀.从两人中间穿过去.“我要去做拍卖会的准备工作了.拍卖会一会就开始.你们也快过去吧.” 拍卖会上的商品堪称是五花八门.有的还算值钱.有的则看上去一文不值.但却充满了回忆.拍品中甚至有一件是半只折断的铅笔. “这件拍品來自华女士.华女士说.这只铅笔是她的丈夫在小学第一次认识她时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保留到现在.而现在她和她的丈夫均已经七十五岁了.”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最后那半支铅笔竟然被拍到了七千元之高. 第四章 掌声 ?还有许多有趣的拍品.如学生送给老师的黏土人.妻子送给丈夫的围巾等等.杨文彬和严君黎一边吃着丰盛的晚餐.一边饶有兴趣的听着那些拍品介绍.然后终于等到了严君黎的钢笔. “下面一件商品.是由严先生捐赠的.而介绍则是由他的朋友杨先生所代写的.杨先生这样说道.”尹明旭将稿纸展平.念到.“‘这只老旧的钢笔属于c市一位忠于执法、认真果敢的刑警.五年來他始终用这一支钢笔办公.在数不清的档案报告中记录下无数善者的牺牲和恶人的罪行.这支钢笔是他去世的未婚妻赠予他的礼物.希望他能够成为惩恶扬善的英雄.而五年后的今天.他向全市证明了.他的确有能力、有资格担得起这样一个称号.’” 台下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杨文彬甚至还听到有一些细碎的讨论声. “严先生.难不成是前一阵子在c市破获了大毒帮的那个刑侦队长严君黎吗.” “对对.我也知道.前两天新闻上都报疯了.真是太厉害了.” “各位.此拍品零元起拍.请大家出价吧.”尹明旭拿起小锤宣布道. “三千.” “五千.” “七千.” 最后.严君黎的旧钢笔居然以一万两千元的高价被一名青年拍走了.当青年上台领取拍品的时候.激动的说道.“谢谢.谢谢.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想看一看严君黎队长究竟是哪一位.” 在众人的掌声中.严君黎十分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那位青年向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声说道.“严君黎队长.谢谢您打击了c市最大的一个贩毒团伙.我想代表c市所有曾受过毒贩迫害的老百姓谢谢您.” 周围再度响起了掌声.掌声几乎要将严君黎包裹起來. “这绝对是我吃过的最难熬的一顿饭.我觉得他们把我碗里有几粒米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一从餐厅里出來.严君黎就忍不住抱怨道.“都是你.闲着沒事写那种介绍干什么啊.” “别装了.我都能看到你嘴角的笑容了.”杨文彬揶揄道.“不是挺好的吗.你那么多年的勤恳辛苦.今天终于被大家看到了啊.” “这份荣幸我实在是受之不武啊.”严君黎轻叹一口气.看向杨文彬的眼睛.“案子是我们一起破获的.而且其中最重要的解谜者还是你.但是新闻上却只报道了我的名字.对你却只字未提.我..” 杨文彬摆了摆手.打断了严君黎的话. “第一呢.我不是什么爱出头的人.如果媒体真的把我推出來.我恐怕还真的不愿意.第二.无论从哪个角度上來讲.你的功劳也的确是功不可沒的.” 两人肩并着肩.穿过走廊.一路來到了邮轮的甲板上.阳光洒在邮轮的甲板上.海浪的声音就响在耳边.间或还有海鸥掠过海面.传來断断续续的叫声.海风将两人的衣角都吹拂起來.杨文彬背靠着甲板上的围栏.转过身面对着严君黎. “我最初就是因为兴趣才加入的你.一开始就沒想过要什么回报.但是你可不一样啊.严君黎.你的汗水.你的付出.你是需要大众的掌声的.不然你靠什么为动力继续走下去呢.最能看透黑暗的人.也是最了解光明的人.放心好了.这些掌声你受之无愧.” 严君黎不禁笑了起來.也将胳膊肘搭上了护栏.享受海风拂面带來的舒爽的感觉.“文彬.你啊.真是再也沒有谁能够像你一样了解我了.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杨文彬对这个回答则是给予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 就在这时候.严君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來.严君黎掏出手机.正好看到屏幕上的号码. “坏了.我就说咱们好像忘了点什么事.上船之后还沒给小鸿打电话.这不他先打过來了.” “开免提.开免提.”杨文彬催促道. 严君黎打开了免提.电话那头立刻就传來李鸿健气十足的声音. “严队.你们上船了沒有啊.路上有沒有顺顺利利的啊.” 杨文彬靠近手机说道.“我们早上船了.午饭都已经吃过了.” “哎.杨医生你也在边上啊.轮船怎么样啊.我从小就想坐一次大轮船.可是到现在都沒实现.真是羡慕死你们两个人了.把包袱一丢就去度蜜月了.严队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局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扔给我了.还美其名曰助我升职.你说咱们局里的这帮人怎么都这样啊.太缺德了.” 严君黎和杨文彬听着李鸿在那头絮絮叨叨的声音.不禁相视一笑. “哎对了.严队.你们知不知道.王宏出事情了.” “怎么回事.”严君黎问道. “昨天晚上.王宏被发现在自己的牢房里自杀了.死相怪吓人的.据说他牢房的墙壁上全是指甲抠出來的划痕.尸体上也全是自残的痕迹.我真是沒法想象当初骷髅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事情.才能把他给逼疯成这样.” 严君黎的脸色沉了下來.低声说.“骷髅就是有办法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心狠手辣.被逼到绝路还要再带一条人命走.” 李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不过骷髅不是也被炸死了嘛.这就叫恶人有恶报.老天爷有眼.” “局里面其他的事情还好吗.” “还好还好.最近也沒什么大事情.就是前两天有家银行被抢了.但是劫匪的胆子小得可怜.我们就在银行外面大喊了一句‘严君黎队长來了.’那三个劫匪就吓得快尿了裤子.立马缴械投降了.” 严君黎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过严队啊.幸好你和杨医生出去度假了.这两天你要是在局里.估计会被堵得警局都出不去.”李鸿绘声绘色的说道.“你不知道啊.自从你破获了大毒枭案以后.新闻上把你炒的沸沸扬扬的.说什么又帅气又勇敢还单身.话说为啥要强调单身啊.结果就是咱们警局莫名其妙的多了好多女生送的鲜花巧克力.还堵在门口问我们严君黎队长什么时候回來.这些女孩子也太可怕了吧.不过反正你不在.大家全把巧克力分吃了嘿嘿.” 杨文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來.并且得到了严君黎一个瞪视. “哎.不说局里的事情了.你们两个那边怎么样.” “船不错.食物不错.目前为止都还不错.”杨文彬说道.“我们参加了一个慈善拍卖会.严君黎把他那支钢笔捐出去了.你猜最后拍了多少钱.一万二.” “哇.严队你好厉害啊.不过那支钢笔……就这么拍出去沒问題吗.”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再说我也用不着成天靠它睹物思人啊.”严君黎潇洒的说道.“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小鸿.你知道吗.我们在拍卖会上看到了一件被诅咒的项链.” “被、被诅咒的项链.”李鸿的声音立刻就开始发颤起來. 杨文彬***过了严君黎的手机说道.“嗯.沒错沒错.据说是十九世纪英国皇室的东西.传说每个戴过那条项链的人全都被咒死了.凡是经手过那条项链的家族都..” 杨文彬的话还沒说完.那边李鸿就已经开始大呼小叫起來了.“哇哇哇.好、好可怕.这船你们还是不要继续坐了.万一被诅咒了怎么办.万、万一晚上会出现戴项链的女鬼怎么办.你们还是赶快下船回來吃巧克力吧.” 杨文彬和严君黎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气急败坏的说道.“严队.杨医师.你们两个是故意吓唬我的对不对.你们这两个坏蛋.” 邮轮的甲板上.两个大男人笑作了一团. 罗燕跑到甲板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她立刻就跑过去.从严君黎和杨文彬两个人之间的缝隙里挤进去.一手拍上一边的肩膀. “喂喂喂.找了你们半天找不见.在这里躲着笑什么呢.” “沒什么沒什么.”杨文彬一边笑一边撞了一把严君黎的肩膀.“快把电话挂了吧.别在这丢人现眼的了.” 严君黎立刻反唇相讥.“你还说我.是谁一开始要提起这么幼稚的话題的啊.” 杨文彬一把抢过了手机.说了句.“我们这边有事就先挂了啊”就果断的挂断了电话.估计那边的李鸿还气得不行. “哎哎.你们还沒回答我呢.”罗燕似乎很不满自己被无视.在两人中间跳來跳去. “哦.刚刚在跟我一个警员打电话呢.”严君黎把手机收了起來.“怎么.找我们有事.” 罗燕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原來叫做严君黎啊.我知道你.你是c市的刑警吧.” “对啊.怎么了.”严君黎有点莫名其妙. 罗燕低着脑袋捏着手指头.似乎一副很窘迫的样子.好半天了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扭扭捏捏的说道.“那个什么……对不起啊.” 第五章 严三岁和罗三岁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十分诧异. “船票的事情啦.那个.是我偷了你的船票.我不应该那样的……”罗燕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低着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皱巴巴的人民币來.向严君黎递了过去.“我实在是身上沒有那么多钱.只有这一点了.是我这两天吃饭的钱……虽然不够还船票的.但是也……” 罗燕捏着那几张人民币.红着一张脸不敢看严君黎.严君黎叹了一口气.把罗燕的手推了回去. “算了.不用你还了.就当是我请你的了.” 罗燕猛地抬起头.大眼睛有些泛红.“可、可是……” “你还是留着钱够路上吃饭吧.”严君黎伸出手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或者给自己换身新衣服.你现在身上这件已经不知道多久沒换过了吧.都洗的发白了.” 罗燕听着严君黎说的话.“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这下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安慰. “怎、怎么了.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说出來啊.” 罗燕擦着眼泪有些狼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这么好的人……我却还偷了你们的东西……” “下次别干这种事情就行了.不然小心被警察叔叔抓起來.”严君黎无奈的说.“不过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偷票上船呢.我看你都沒有成年的样子.” “我马上就过十八岁生日了.”罗燕吸了一下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从小是从孤儿院长大的.沒爹沒娘.等我过了十八岁生日以后.孤儿院也不会收留我了.我又什么都不会干……”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你偷东西的借口啊.”杨文彬说道. “才不是呢.”罗燕立刻反驳道.“我有必须要上这艘船的理由.因为这艘船上有..” “有什么.”杨文彬和严君黎异口同声的问道. 结果罗燕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哼.我也沒必要告诉你们嘛.” 严君黎和杨文彬哭笑不得.却也只能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來. .............. 下午的时间里.严君黎和杨文彬总算甩掉了粘人虫罗燕.在偌大的邮轮上闲逛了一会.毕竟是豪华邮轮.不止是餐厅和大堂这类表面功夫做的漂亮.泳池、演出大厅.甚至小型电影院都一应俱全. “我觉得只在这艘船上呆三天真是太浪费票价了.”严君黎有感而发. “你是小孩子吗.”杨文彬不禁笑道. “那边居然还有礼品店啊.”然而严君黎根本沒有理会杨文彬的嘲笑.已经完全融入了度假的气氛里.“走.我们看看去.” 严君黎不由分说的拉起杨文彬就在一排排店铺和摊贩之间穿梭着.店子里的礼品大多都是些南岛特产.要不然就是和皇后号邮轮的主題相关的t恤、马克杯一类的.也有一些项链首饰.但都不是严君黎他们需要的. “这些小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要买的话c市不是一大堆.”杨文彬不能理解的看着严君黎在一堆纪念品里面挑挑拣拣. “所以我就说你这个人太无趣.”严君黎拎着一件印有皇后号图案的t恤头头是道的说.“好不容易度一次假.怎么能不带点东西回去呢.不带纪念品的旅游还叫旅游吗.最重要的是.不带点东西回去.怎么能让警局那帮天天不务正业的家伙嫉妒得牙根痒痒呢.” 杨文彬听了扑哧一声笑出來.在严君黎眼前比了三根手指头晃悠.说道.“三岁.不能再多.” 两人正在互相打趣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來一个声音. “纪念品如果买t恤衫就不太值得了.价格不便宜质量却不太好.也不能长久保存.倒不如选那家店铺的挂链.小巧精致.性价比也比较高.” 严君黎转过头來.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之间拍卖会上见过的朱白蓉. 朱白蓉抱着她的波斯猫.和之前闯进包厢的样子截然不同.眉清目秀.无论是着装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典雅高贵. 严君黎一时间有些愣神.“您是……朱白蓉小姐.” 朱白蓉笑着点了点头. “您对这些东西倒是了解得挺多的嘛.”杨文彬放下手中的t恤.看向朱白蓉. “嗯.因为我经常坐船.各个船上卖的纪念品都差不了多少.所以我对邮轮上卖的这些纪念品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朱白蓉露出一个微笑.向旁边指了指.“这次我家的古董珠宝也有在船上贩卖.就在隔壁的店铺里.” 两人顺着朱白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隔壁果然有一家珠宝店铺.里面坐着个瘦高的男人.脸上挂着挺重的黑眼圈.正在低头玩着手机. “那是我舅舅朱志新.是个很好的人.就是身体有点差.昨天晕了一天的船.”朱白蓉笑起來. 杨文彬和严君黎对视了一眼.面前的朱白蓉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美丽大方的小姐.跟午餐时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对了.您就是严君黎先生吧.”朱白蓉忽然看向严君黎说道.“我在拍卖会上听说了您的故事.真是非常了不起呢.” 严君黎连忙摆手.“沒有的事.职责而已.而且我边上这位杨医师在破案上帮了我很多忙.别看他这样.可是有一个比狐狸还精明的头脑呢.” 朱白蓉笑了笑.然后微微颔首.“拍卖会上的事情.真是抱歉了.一定打扰到大家了.” “不……想必朱小姐也有自己的苦衷吧.”杨文彬说道.“不过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既然那是被诅咒的项链.为什么您要这么固执的留在自己身边呢.” 朱白蓉露出了一个似乎是苦笑的表情.把波斯猫放到地上.从提包中拿出那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來.里面正是那条名为“迷醉”的银白项链.“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两位必定也不是什么喜欢闲言碎语的人.就告诉你们吧.那条项链‘迷醉’.的确是被诅咒的项链沒错.但是那也是父亲收集的最后一件藏品.沒人知道父亲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项链.只知道是在一次航海的旅途中.那次航海结束以后.父亲就一病不起.找不出任何原因和理由.就那样过世了.然后.父亲走之前.曾经把我叫到床前.握着我的手将这条项链交给我.只是他还沒來得及说什么就那么咽了气.” 朱白蓉轻轻合上了首饰盒.露出黯然伤神的表情. “但是我的叔父和婶婶对那条项链十分忌讳.一直说那是不干净的东西.不应该留在家里.这次也是.居然背着我想把它拍卖掉.我不怕什么诅咒之类的.父亲临死之前给我这条项链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我一定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这样啊……”杨文彬喃喃道. 还沒等两人对朱白蓉的话有所反应.远处就传來一个吵闹的声音. “啊.找到你们俩了.居然躲在这种地方.我罗燕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你们甩掉的人.” 一听到这个声音.杨文彬和严君黎就开始头疼.果不其然.罗燕从他们身后蹦了出來.直接扑在了严君黎的身上. “怎么啦怎么啦.你们两个居然在逛礼品店.哇.单身狗受到一万点冲击.你们俩果然是來度蜜月的吧.居然不带我一个.” 严君黎头疼的打断罗燕.“别瞎说.我说你能不能老实一分钟啊.算我求你了.从吃完饭以后你就沒消停过.” 罗燕刚想开口反驳点什么.却在这时候一眼看到了朱白蓉.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杨文彬这时候忽然想起來在拍卖会上罗燕似乎对朱白蓉的举动很不爽.完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可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出來丢人现眼啊. “这只猫.好漂亮啊.”沒想到.罗燕却对朱白蓉怀里的猫看直了眼睛.“我沒从见过这么漂亮的猫.我可以摸一摸吗.” 还沒等朱白蓉回答.罗燕就把整个手都伸过去了.起初猫还是懒洋洋的任由罗燕抚摸.可突然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竖起了毛发一爪子向罗燕抓过去.要不是罗燕的手收得及时.手背上一定要多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喵.”那波斯猫全身都弓了起來.向着罗燕发出了威吓的呼噜声. “哇.这猫怎么这么凶啊.”罗燕忌惮的向后躲了躲. “咦..不要这样.”朱白蓉连忙把猫搂在怀里安抚.“真是不好意思.她平时都很温顺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你先未经同意就摸人家的猫吧.”严君黎头疼的拎着罗燕的衣领.和拎小孩一样拎到了一边.“走走走.别在这里给别人添麻烦了行不行.” 罗燕一边挣扎一边冲严君黎做鬼脸.“你放手.你又不是我爹.” “我是警察.你是小偷.所以我当然要管你.” “你沒有证据.” 杨文彬看着这一大一小却都只有三岁智商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六章 失窃 ?“那里那里.好漂亮的指甲油.”罗燕忽然又挣开了严君黎的束缚.跳到一旁的礼品店去玩货价上的一瓶指甲油.一边在自己的指甲上刷.一边惋惜的说道.“可惜我沒有多余的钱來买……” 不一会就传來了店老板的叫声.“喂.小姑娘.不买不可以试啊.” 严君黎叹了口气.扶着额头.“真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处啊.”杨文彬笑道.“能给我们这两个老气横秋的人带來点活力不是吗.” “什么活力.我看她纯粹就是一只猴子.”严君黎头疼的说道. “你虽然这么说着.其实心里还是很喜欢她的吧.”杨文彬揶揄道. “去.你瞎说什么呢.”严君黎使劲的摆手.“我怎么可能喜欢这么闹腾的女孩.” “某些人真好啊..”杨文彬故意阴阳怪气的拖着长音说道.“功成名就不说.还有一堆女孩子抢着要.看來很快就要脱离单身了吧.” 严君黎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看你才是.罂粟不见以后就一直空虚寂寞冷呢吧.” 杨文彬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那个忽然出现.又神秘消失的美丽又干练的女人吗. “喂喂.”严君黎在杨文彬面前晃了晃手.有点心虚.“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认真啊.” 杨文彬回过神來.赶紧说.“沒有沒有.哎.趁着罗燕那姑娘在逛商店.咱们赶紧开溜吧.” 在船上玩玩逛逛.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天都黑了.连最后的夕阳都从海平线上一掠而过.最后沉在了广阔的海洋中.严君黎和杨文彬有说有笑的回到了房间. “严君黎.我警告你.赶紧把我的小熊还给我.” “干嘛干嘛.这是我掏的钱.” “可是是我夹到的.” “多大的人了还对一只毛绒熊那么感兴趣.”严君黎把怀里的毛绒熊护得死死的.一边冲杨文彬做鬼脸.“再说了要是我夹也肯定能夹得到的.” “你这叫无赖.快还给我.”杨文彬伸手就去抢.可严君黎凭着身高优势轻松闪避.最后两个人闹成一团.双双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笑作一团. “你幼不幼稚啊.”杨文彬无奈的说道. “还说我呢.是谁非要跳起來抢结果摔倒的.”严君黎笑个不停. 杨文彬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不用面对连环杀人凶手或者黑帮老大的感觉真是不错.” “谁说不是呢.日子要是天天都这么过就好了.”严君黎感叹道. “做什么白日梦呢.回去以后还有数不尽的凶杀案等着你呢.”杨文彬笑道. “哎.你说南方小岛是什么样子的呢.”严君黎也翻了个身.凑到杨文彬身边.“我听说这个岛才刚刚被开发不久.连名字都沒有.咱们是第一批來岛上旅游的人呢.” 杨文彬点了点头.“刚开发的话.环境肯定会很好.游客也很少吧.还是要等到了才知道.” 杨文彬说着.打算从床上站起來.却趔趄了一下.幸亏被严君黎扶住才沒有摔倒. “怎么了.” “沒事.可能是刚刚又不小心扭了一下.我这腿老是这样.” “哎.就说你不小心.伤到哪里了吗.”严君黎低下头想看看伤处.却被杨文彬拉开. “沒什么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杨文彬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就是因为这样老不在意才会越來越严重啊.”严君黎叹了口气.直起身体.“你在这等一会.我出去找一下乘务员要点冰块稍微给你敷一下.” 说着严君黎就走出了房间. 可能是由于时间已经挺晚了.严君黎來到走廊上四下看看.都沒有找到乘务员一类的人.正想着要不要下楼看看的时候.却和一个风风火火跑过來的丫头撞了个满怀. “哎我说你怎么走路不看……罗燕.” 罗燕气喘吁吁的.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看到严君黎以后几乎都要跳起來了.“啊.是你.太好了.出事情了出事情了.” 严君黎按住罗燕的肩膀.“你冷静.把话说清楚点.到底怎么了.” “哎呀.我说不清楚.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个.朱白蓉.她到底房间在二楼.你快去朱白蓉的房间看看.她出事了.”罗燕一边说一边挣开严君黎的手.“我还得去通知其他的人.你快去看看吧.我走了啊.” 说着.罗燕就像兔子一样撒开腿跑掉了. 严君黎一听就愣住了.朱白蓉.朱白蓉出什么事情了. 这一次.警察的职业病不容他多想.严君黎拔腿就往二楼跑去. “朱小姐.朱白蓉小姐.”严君黎一边跑一边喊道.但二楼里安静的吓人.房门都紧闭着.丝毫看不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严君黎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继续往里走着.很快.他就注意到有一间房间的门是大开着的.不仅如此.里面连灯都沒有关. “打扰了……”严君黎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推开了那扇房门.接着他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盒子.正是下午他们遇到朱白蓉时.朱白蓉手上装着项链“迷醉”的盒子.可是不同的是这次盒子是打开着的.而里面居然空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严君黎站在原地愣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严君黎身后忽然传來命令的声音. “不许动.举起手來.” 严君黎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几个人高马大的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拿着电击棒把他团团围住了.沒过多久.这边闹起的动静就引來了不少人围观. 可严君黎还一头雾水.“不……怎么回事.” “不许说话.”一个保安蛮横的大吼道.“赶快把你偷的赃物交出來.快点.” 严君黎这才意识到这些保安误解了什么.一定是朱白蓉的房门打开着.自己又正好在这个时候进去.又正好这个时候盒子里的项链不见了…… 等等.这里面也实在太多巧合了吧. 而另外一边.在房间里左等右等等不到严君黎的杨文彬只好站起來.准备自己去找一下他.他刚出房间门沒多久.就听到楼下传來的大呼小叫的声音.连忙赶到二楼一看.就看到了这副画面. 严君黎正被好几个保安围着.保安似乎想强制擒住他但得到了激烈的反抗.争吵声中还夹杂着围观的人群里议论纷纷的声音. “不好意思.让一下.让一下可以吗.那是我的朋友.”杨文彬立刻从人群里挤了过去.大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我朋友.” 其中一个保安答道.“对不起.你朋友涉嫌盗窃了我们小姐的重要物品.我们正打算搜他的身..” “胡闹.”严君黎气愤的吼道.“我怎么可能会偷别人的东西.” 有一个保安便蛮不讲理的插嘴道.“那你让我们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宪法第三十七条.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禁止一切非法拘禁、限制及搜身.你们的行为属于严重侵犯公民人身自由.”杨文彬冷冷的开口道.“而且.这个人你们肯定不会想惹他的.” 几个保安具是一愣.转头看向严君黎.严君黎立刻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警察证.拿给所有人看. “c市中央警局刑侦大队队长.严君黎.” 保安们立刻都怂了起來.有些忌惮的连忙后退几步. “对、对不起啊……我们不知道你是警察.” “而且现在朱白蓉人都不在这里.你们怎么知道项链是被偷了还是被她带走了.”杨文彬的语气里依然压着不小的火气.“连当事人都不在场.也好意思随便诬蔑别人.” 严君黎伸手阻止了杨文彬继续说下去.“算了.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职责.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朱..” 严君黎的话还沒说完.拐角处就出现了朱白蓉的身影.她一看到自己房间门口堵了这么多人也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朱小姐.”一个保安说道.“我们发现您的房间门沒有锁.而且里面装着‘迷醉’的盒子被人打开了.我们想问问您.迷醉现在在您的身上吗.” 朱白蓉听到这个问话明显的愣住了.“什么.不……不在啊.” 这下子所有人的表情都沉下來了.这样的话.就真的变成一起要命的盗窃案了. 杨文彬趁此机会将严君黎从人群的中心拉了出來.悄声问道.“喂.你不是去要冰块去了吗.怎么要到朱白蓉的房间里去了.” 严君黎这才想起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是.我是一出门就被罗燕那小丫头撞上了.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跟我说朱白蓉出事了非要我下楼來看看.难道说.是罗燕这个小丫头..” “哎呀.这里怎么忽然这么热闹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就在这时.罗燕忽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叹道.“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是有人的东西被偷了不成.” 第七章 解谜(上) ?“罗燕!”严君黎喊出了声。 “啊?哎,这不是严大队长嘛,怎么你也在这里啊。”罗燕一副无辜的表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你居然还有脸说!是你把我骗来以后陷害我的!”严君黎愤怒的吼道,“罗燕,把你偷的项链交出来!” 另一方面,发现项链真的不见了的朱白蓉也开始慌乱起来,“项链……项链真的不见了,是谁拿了!” 没过多久,连朱白蓉的叔父朱昊然夫妇都过来了,场面变得更加的混乱。每个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说话,根本听不清谁是谁了。 而杨文彬终于在忍无可忍中爆发了,“安静!!” 大概是从来没有听这个矮个子男人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所有人一下子都愣住了。而杨文彬不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直接走到了人群的中心。 “首先,项链失窃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杨文彬转向朱白蓉问道,“朱小姐,您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离开房间以后又去了哪里?” “我……”朱白蓉一愣,随后回答道,“我是在晚饭以后离开房间的,我去找了我舅舅谈一些家族的事情,直到刚刚听到声响才知道我的房间被……” 杨文彬点了点头,“您舅舅是?” “那个,是、是我。”这时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个瘦高的男人,似乎很紧张的样子,不断的拿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我叫朱志新,是白蓉的舅舅。白蓉从八点多过来,一直在我房间里呆到刚刚十点钟的时候。” “她离开房间的具体时间呢?”杨文彬问道。 “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是八点半。”朱白蓉回答道。 杨文彬点了点头,“那也就是说,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朱白蓉的房间是空无一人的。那各位,今天晚上的八点半到十点钟的时间里,你们都在哪里,做什么呢?” 杨文彬盛气凌人的样子似乎把朱昊然给惹恼了,胖男人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愤愤不平的控诉道,“喂,你是哪根葱啊,凭什么我们都要跟你汇报行踪?” “你们最好还是听他的吧。”严君黎无奈的摊了摊手,“别看他这个样子,可是破获了c市两起凶杀案,一起连环杀人案以及协力击破了c市最大的黑社会毒帮的神探,连警局都要给他三分面子呢。” 朱昊然闻言立刻不敢再吭声,毕竟他刚才也看过了严君黎的证件,知道这个人说的话是有份量的。 杨文彬向严君黎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八点半到十点的这段时间里,各位都在做什么?” 先开口的是朱昊然的妻子毛迎琴,毛迎琴说,“八点半的时候我在餐厅,因为之前有事耽误了所以饭吃得很晚,餐厅里的客人和服务员都可以证明的。” “你一直在餐厅呆到十点钟吗?”杨文彬问道。 “不是。”毛迎琴似乎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到九点我就吃完回房间了,然后一直一个人呆到刚才。” “有人可以为你证明吗?” “没有。” “朱昊然先生和毛迎琴小姐应该是在一间房吧?”杨文彬把头转向一旁黑着脸的朱昊然问道,“朱先生当时人在哪里呢?” 朱昊然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放弃似的摆了摆手,“好吧,那我就说了吧。其实是今天晚上我跟毛迎琴闹了点摩擦,两个人都不太高兴。八点半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去了四楼的酒吧喝酒,虽然当时没几个人,但是因为我和酒保小哥聊了一会,他肯定可以认得出我来。” “你一直呆到十点钟吗?” “没错。”朱昊然点了点头,“啊对了,快到九点钟的时候,我还遇到了那个小丫头,她坐在我旁边要了杯橙汁。” “罗燕?”杨文彬顺着朱昊然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居然有钱去酒吧?”严君黎立刻转头看向罗燕,一种被欺骗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怎么了,一杯橙汁的钱我还是有的啊。”罗燕立刻掐腰,张狂的说道,“啊,对了,我的不在场证明是吧?八点半的时候我一直在礼品店逛,这个所有的店主都可以给我证明,而且我还买了一个钥匙扣呢,那家店的店主肯定记得我。九点的时候我就去酒吧坐着了,这位大叔也说了,我正好就坐在他的旁边,一直呆到快十点才离开的。” “那你也可能是在最后的时间里快速回来偷走东西的!”严君黎忍不住控诉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罗燕瞪着严君黎说道,“你可以让这位大叔说说,我是什么时间离开的。” 朱昊然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早了我两三分钟离开的吧,然后我就听到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这才下楼,过来一看就成这样了。” “就是说啊!”罗燕傲慢十足的说道,“两三分钟的时间,就算是我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孩也没办法避开保安又撬开房门,最后又快速偷走项链的吧?” “房间有整整一个半小时没有人看守,到了最后反而错把好人冤枉成小偷了,我看这些保安也不是很难避开嘛。”严君黎嘲讽道。 几个保安都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其中一个小声说道,“这、这是因为我们以为没什么事情,就几个哥们一起去打牌了……” “严君黎,你呢?”杨文彬头疼的打断了严君黎的嘲讽,问道。 “啊?我什么?” “你八点半的时候在干什么。”杨文彬瞪了他一眼,“你总不能让我这时候给你整特殊待遇吧!” “噢!”严君黎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在一楼和你一起玩抓娃娃机,而且你抓了十次都没有抓起来,还缠着我要硬币让我给你抓。” 那一瞬间杨文彬真想一巴掌打死这个口无遮拦的白痴。 “咳,”在众人的轻笑声中,杨文彬努力的将话题带回正轨,他对朱白蓉说道,“朱小姐,我可以进您的房间做一些调查吗?” 朱白蓉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杨文彬得到准许以后,便走进朱白蓉的房间,先是蹲在门口,对着房门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走近房间,拿起桌上那个空的首饰盒仔细的端详着。 “罗燕。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调查完房间的杨文彬又突然转过身对罗燕说道。 “干、干嘛!”罗燕十分紧张的问道。 “不干嘛,案件调查而已。” 罗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来,给杨文彬看了一眼,就迅速的缩回去了。 周围人们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大声说话,都屏息凝神的等着杨文彬做完调查。 所幸,很快杨文彬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转过身来说道,“这件案子其实很简单,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哎?不需要再问问别的人的不在场证明了吗?”朱白蓉有些意外的问道。 “不需要了。”杨文彬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已经确定小偷就在刚刚问过的人之中了。要问为什么的话……” 杨文彬的目光扫视过了面前所有的人,说道,“你们中间,有一个人说了谎。” 话音刚落,周围就立刻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谁啊……” “到底是谁偷了东西,这么过分……” “喂,你能不能别这么吊人胃口的啊。”朱昊然很快又不满的嚷嚷起来,“快说小偷是谁吧!我可不想一直被人怀疑!” “大家先稍安勿躁,”杨文彬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觉得直接说明也许大家不太容易明白,不如我们做个试验吧。” “试验?”朱白蓉问道。 “现在我请这几个人跟我一起,将当时的情形还原一下。”杨文彬拿起空首饰盒递给朱白蓉,“朱小姐,请像今天晚上回房间之前一样装着这个盒子。” 朱白蓉点点头,把盒子放进了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杨文彬十分绅士的领着朱白蓉来到比较宽阔的大厅区域,一边向其他人说道, “其他人请模拟当时自己所在的地方,站到这片大厅相对的位置。” 朱昊然和罗燕站到了大厅东边,和酒吧一致的方向。 “酒吧差不多是在这里吧。” 毛迎琴则坐在了大厅西侧的沙发上,“我在房间里,就在这吧。” 杨文彬点了点头,最后拉着严君黎站到了大厅中间,“那么我们就在这里。从朱小姐把首饰盒放进房间然后走出来开始,我们模拟今晚项链丢失的情况。可以开始了,朱小姐!” 朱白蓉点了点头,然后向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所有人都紧盯着朱白蓉的动作,朱白蓉很快就走到了房间门口,然后她把手伸进了外套口袋中,随后一怔,居然停了下来。 等在大厅里的人有些不耐烦了,毛迎琴喊道,“白蓉!怎么了?” 朱白蓉的神色慌张了起来,她开始在兜里左摸右摸,最后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第八章 解谜(下) ?“盒、盒子不见了!”朱白蓉喊道。 “什么?”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诧异道。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朱昊然愤愤的叫了起来,“怎么还没开始,盒子就已经不见了!” “很简单啊,因为盒子在我的手上。”杨文彬露出一个笑容,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精致的首饰盒把玩着。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唏嘘起来,只有严君黎看着杨文彬露出了微笑。 “什么时候……”朱白蓉吃惊的看着杨文彬,“什么时候被你拿走的!” “各位对这次的盗窃事件,都有一个误区。”杨文彬说道,“那就是所有的人都以为项链是在朱白蓉小姐离开房间以后才被偷走的,但是事实上项链早在朱小姐进房间之前就已经被偷走了!” “怎、怎么会!”尹明旭忍不住说道。 “当然会了。那是因为,那位说谎的人,正是朱白蓉小姐。”杨文彬一字一段的说道,一旁的朱白蓉立即煞白了脸。 “朱小姐说,八点半她离开房间以后,直到听到楼上的动静之前都不知道项链被偷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杨文彬在人群之中踱着步,一字一句的分析着,“保安,麻烦问一下,这轮船上的客房门是用的什么锁芯?” 其中一个保安答道,“现在用的是超b级防盗锁芯。” 杨文彬点了点头,蹲下来抚摸着房门的锁舌,“对,现在的超b级防盗锁是防盗最好的一种锁芯,匙槽是双面凹形加s型。经过试验,小偷至少要用270分钟才能撬得开这种锁。所以一开始我就觉得非常奇怪了,房间门用得是这么好的锁,并且你们看,这个锁无论是钥匙孔还是锁舌都非常完好,根本就没有一点被撬的痕迹。” “真的啊。”毛迎琴凑上来看了看,惊奇的说道。 “那么,拥有这间房间钥匙的只有两个人。主人朱白蓉和管理人员,但是邮轮管理人员如果要拿备用钥匙开客人的门,都要经过前台和该宾客的双重认证,而且一定会留下记录,很难作案。那么,打开这扇门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就是房间的主人自己,朱白蓉。” 杨文彬站起身来,面对朱白蓉,“接下来就是我的猜测了。恐怕朱小姐您在晚上回房间之前,带在身上的项链就已经被偷了,但是您直到回到房间里,想把项链放在房间的时候才发现盒子空了。您虽然非常慌张着急,但却没有跟任何人声张。恐怕是当时您认定了拿走自己项链的人一定是朱昊然夫妇吧。毕竟他们一直和您持有不同意见,始终想要拿走项链。所以您非常气愤又慌张的离开了房间,连门都没有关好,只留下了一只空的首饰盒在房间里。恐怕您去找朱志新先生也不是为了商量什么家族事业,只是想拜托他出面将项链要回来之类的,以此避免再度和叔父起直接冲突吧。” 朱白蓉低下了头。 “那为什么都引起这样的骚乱了,你还不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大家呢?”尹明旭忍不住问道。 “那是因为……”朱白蓉有些难堪的说道,“听了叔父和婶婶的不在场证明以后,我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小偷,我却误解了他们……” 杨文彬点了点头,“看来是这样呢。” “那这么一来的话,岂不是全员的不在场证明都作废了吗?”严君黎问道,“也不能确定犯罪时间了。” “不,放心吧。”杨文彬露出笑容来,重新把那个首饰盒拿在手里把玩着,“刚刚我从朱白蓉小姐的口袋里拿走盒子的时候,只是单纯的偷走了。但是我们的小偷用了更高明的手法,让朱小姐很难发现项链丢失。” “更高明的手法?” “掉包。”杨文彬说道,“这位小偷,用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空首饰盒,和朱小姐装着项链的首饰盒掉了包。虽然我不知道小偷为什么会有和朱白蓉一模一样的首饰盒,但是这个手法的确非常漂亮。即使朱白蓉关心项链,也只会把盒子拿出来看一看。而盒子既然是一模一样的,朱白蓉只要不打开它,就发现不了项链被偷。” “那既然盒子是一模一样的,你是怎么发现的?”朱昊然忍不住问道。 “大家来看这个盒子的内部。”杨文彬把盒子打开,将内部展现给所有人看,“盒子里面是为了保护首饰而填充的柔软海绵。可以看到,即使现在里面是空的,还是能看得出里面原有的首饰挤压出的痕迹吧?” “的确,有两个小圆圈。”严君黎凑过来看了一阵子,说道。 “但是,小圆圈明显不是项链的痕迹吧?如果是朱白蓉小姐的迷醉的话,海绵垫应该是被挤压出一个平缓的半圆弧形才对。这个盒子里的小圆圈,原来应该装的是戒指一类的东西。”杨文彬判断道,“这个盒子应该是小偷自己的东西,并不是朱小姐装项链的盒子。” “那那个小偷究竟是谁?”毛迎琴问道。 “罗燕。”杨文彬向着人群中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的小姑娘抬了抬下巴,“你应该最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吧。” 罗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猛地抬起头来,极力的争辩着,“为什么!凭什么说是我干的!掉包这种事情,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吧!” “首先严君黎会被陷害怀疑,元凶就是你吧!”杨文彬步步紧逼,“装作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的样子,把严君黎引到朱白蓉的房间里去。你想的还是很聪明的,你想利用朱白蓉不愿意暴露的心理为自己找到不在场证明,顺便陷害一把始终看不惯的严君黎。不过啊,你自己低头看看你自己的手指甲吧。” 罗燕一愣,伸出手低头一看便愣住了。 “你的指甲上还涂着今天下午逛礼品店的时候柜台上那瓶指甲油,你肯定是在指甲油还没干的时候,就给朱白蓉的盒子掉了包吧。”杨文彬将手上的盒子拿给众人看,精致的盒子却有一个地方沾了一小块紫色的痕迹,那颜色和罗燕指甲上的颜色一模一样,“这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我……”罗燕慌张起来,左顾右盼似乎想要找一条逃跑的路,却发现四面八方早就围满了人。 “竟然是你这个臭丫头偷了我的项链!”得知了真相的朱白蓉立即变得怒火万丈,她上前两步向罗燕伸出手来,“赶快把‘迷醉’还给我!你知道那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吗!” 罗燕瞪着朱白蓉,半响从口袋里抓出了那条项链,还没等递给朱白蓉,朱白蓉就粗暴的一把抢了回去。接着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事情发生了,朱白蓉左手抢回项链,紧接着右手狠狠的在罗燕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力道之大以至于毫无防备的罗燕直接被打得摔倒在地。 “你这个可恶的偷东西的臭丫头!”朱白蓉高声骂道,“就应该让尹明旭直接把你扔下船去!” 这样一来,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朱白蓉还想再打罗燕,被冲上来的严君黎死死按住了。 “项链找回来了不就好了!朱小姐,你冷静点!”杨文彬也连忙劝阻。 “她偷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朱白蓉还在愤怒的喊叫。 “就算要惩罚,也得等到下船以后再说!”严君黎厉声说道,“您再冲动,违法的就应该是您了!” 严君黎这么一说,朱白蓉总算是稍微冷静下来了,她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哼”的一声就转身离开了现场。还围在附近的人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事件已经解决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杨文彬说道,“真是对不起了,抱歉了。” 慢慢的,围观的人们都离开了。只剩下罗燕还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火辣辣的那半边脸,眼眶里噙着泪,不甘心的咬住嘴唇。 “好了,起来吧。”杨文彬向她伸出手。 “不要你们管!!”罗燕狠狠的甩开了杨文彬的手,一个人踉跄的站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跑远了。 “哎!”杨文彬想要追上去,却被严君黎拦住了。 “别管她了。”严君黎摇了摇头,“她偷东西,本来也是她自作自受。” —————————————— 在邮轮上,杨文彬和严君黎度过了堪称惊险的一天。所幸,那之后的时间里,没有再发生什么盗窃案之类的事情了。但是同样的,罗燕也没有再出现在两人面前了。她似乎在偌大的邮轮上凭空蒸发了,没有人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邮轮仍然在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踏着浪花乘着烈日,不疾不徐的向着目的地进发。 离严君黎和杨文彬度假的南方小岛,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各位旅客请注意,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大概三个小时的时间,请旅客们注意时间,提前收拾您的行李以做好下船准备,祝各位有个愉快的旅途,感谢您乘坐皇后号邮轮。” 第九章 朱白蓉失踪 ?“杨文彬!文彬!起来了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对于严君黎聒噪的叫声,杨文彬选择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继续睡觉。 “杨——文——彬——”但严君黎还在旁边持之以恒的呼唤着,“起来了,起来了,杨大医师居然是个贪睡鬼!” 杨文彬依然没有理他,坚定的把脑袋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嘿,杨文彬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看招!”严君黎说着狠狠的把胳膊底下的枕头丢了过去,正好打在鼓成一团的被子上面。 “严君黎你丫想死就直说。”杨文彬终于受不了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挂着一对十分显眼的黑眼圈,“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我贪睡,也不知道是谁一个晚上呼噜打得地动山摇让人根本没法睡觉!” 严君黎一愣,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哎,是吗?我完全没印象啊,嘿嘿,那真是对不起。” 杨文彬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又倒回了床上。 “哎呀,但是你真的不能睡了啊。”严君黎从自己的床上跳到了杨文彬的床上去掀他的被子,“离停船就剩三个小时了,赶紧起来收拾东西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扰了,服务员,我可以进来吗?” 杨文彬和严君黎都是一愣,居然两个人谁都没搭腔。尹明旭手中拿着登记表推门进来时一下子就愣住了,半晌说了句,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严君黎一个打挺跳了起来,慌乱的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在玩呢……” 尹明旭听到这句话,神情更加古怪了。 杨文彬踹了严君黎一脚,干咳了一声,“那个,有什么事情吗?” “哦,就是通知一声,船快到目的地了,提醒一下你们收拾行李时千万不要忘记什么东西。”尹明旭在手上的登记表上划了一道,然后抬起头来说,“说起来,我昨天听说了朱小姐项链被盗的案件,两位真是干得太漂亮了呢,真让人佩服啊!” 严君黎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我听说那个小偷后来不见了啊。”尹明旭叹了口气,“我听说是个挺小的小姑娘吧,是不是因为被当众揭发罪行觉得没面子就躲起来了呢?” “大概吧。”杨文彬说道,“但是偷了东西是她的错,我们也不能因为她是孩子就包庇她。不过就算船再大,等到停船的时候她也还是要下船的,麻烦您到时候留意一下吧。” 尹明旭点了点头,将登记表递给了杨文彬,“两位,在这里签一下名字吧。” 杨文彬拿起笔,唰唰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严君黎接过来的时候则忍不住吐槽,“你们医生签名字真是跟明星有得一拼。” 杨文彬笑了笑,接过严君黎签完的表格递给了尹明旭,在尹明旭伸手来拿的时候,他注意到尹明旭的衣袖上有一片水渍。 “啊,这个啊。”尹明旭也发现了杨文彬的目光,便抬起胳膊笑道,“我刚刚发现船舱里有一处地方渗水,就去看了一下,问题不大,但是等到靠岸以后还是需要维修一下。” 杨文彬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还是早点维修比较好。” 尹明旭点头道,“对,所以一会到达小岛以后,皇后号还会在岸边停靠一整天,做一些检修和加油工作。” “那你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严君黎笑道。 “没错啊,可以顺道看看小岛优美的环境。”尹明旭也露出一个笑容,将登记表格合上,“那两位赶快收拾行李吧,我去下一个房间了。”说着,尹明旭就退出了两人的房间。 广阔的海面上,细小的浪花绵延不绝的伸展着,一直到地平线的彼端。邮轮巨大的身躯划开水纹,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和海鸥们的鸣叫声,不疾不徐的行驶着。前方小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很快,就已经能够看得到沙滩上的游客了。 随后,这艘巨大的怪物就缓缓的停了下来。 罗燕躲在走廊拐角的地方,眼睛始终盯着出口的方向,终于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走下了船的时候,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以后便偷偷摸摸的踮起脚尖,一溜烟的窜到了出口处。 “罗燕!” 这一声把罗燕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严君黎和杨文彬两个人正守在出口处,抱着胳膊看着她。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们就等着你下船呢。”杨文彬抬了抬下巴,“你就算再怎么躲,也不可能躲到天涯海角去,该下船的时候还是要下船的吧。” 罗燕咬着嘴唇瞪了两个人一会,拔腿就又想逃跑,被严君黎一把拽住了胳膊。 “放开我!放开我!”罗燕挣扎个不停。 “你还想往哪跑去!”严君黎厉声说道,“这个小岛刚刚开发,往里没多远就是原始森林,你想跑进去然后喂老虎吗?” 尽管知道严君黎的话里有威吓的成分,但罗燕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停止了挣扎,眼睛里很快就噙满了泪花。 “就算……就算那样,我也不要再跟你们在一起了!你们居然合伙背叛我,都是坏人!” 面对罗燕的无理取闹,杨文彬简直哭笑不得。最一开始我们就不是跟你一伙的好不好,还讲什么背叛? “罗燕!别闹了行不行!”严君黎一声吼住了这个让人头疼的孩子,“你这叫不识好歹,你以为我和文彬愿意闲着没事满船的找一个小偷啊?你看看你,十七岁正是女孩子的大好年华,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 罗燕低下了头。确实……自己已经不记得上次洗头发换衣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浑身都脏兮兮的,像只灰头土脸的流浪猫。 “这两位先生的心肠多好,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时候,尹明旭也从船上走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说道,“他们没有怪罪你偷东西,而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的人身安全。” 罗燕咬着下唇,颤巍巍的抬起头看向严君黎,半响问了句,“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你还想在船这边堵多久,妨碍人家工作人员了。”严君黎不由分说的拉起罗燕的手就把她拖走了,“找家旅馆好好洗个澡,你身上的味道我实在不敢恭维。” 杨文彬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到底,严君黎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离开码头没多远,就能看到一家规模不大的旅馆,从外观上来看恐怕还很新。估计是为了安顿旅客而特意建起的。 “你看,里面好像还有室内温泉呢。”眼尖的杨文彬一眼就看到了旅馆招牌上写着的字,指给严君黎看。 “真不错啊,总算有点度假的感觉了!”严君黎拍了一把身边的罗燕的肩膀,“走吧,好好把你那身脏兮兮的皮泡干净点。” 但就在三人刚要踏进旅馆门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仔细一看,居然是之前在邮轮上遇到过的朱白蓉的舅舅——朱志新。 朱志新看上去十分慌张,额头上冒着汗,话都说不太清楚,“两位,两位……你们有没有看到过朱白蓉?” 严君黎和杨文彬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我们下船下得很晚,差不多是最后才走的,朱小姐应该在我们前面吧。”严君黎说道。 “怎么会!”朱志新失声叫了出来,“你们、你们确定是最后下船的人吗?” 杨文彬点了点头,迟疑道,“应该是了。怎么了?朱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吗?”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朱志新一脸的绝望,“从快停船的时候起白蓉就不见了,我和她叔父到处找她,叫她下船,却怎么也找不到。本来以为她可能有什么事情,等船停了就能碰面了,可没想到等到现在还是不见人影。” 朱志新正说着,朱昊然也从旅馆里走了出来,“旅馆里面也问过了,她也没有提前回来!哼,这混蛋丫头,简直越来越放肆了,根本都不把家人的话放在眼里,还不如淹死在海里算了呢!” 朱志新一听连忙拼命冲朱昊然做手势,后者这才注意到了严君黎等人的存在,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既然她没有在我们前面,也没有先回旅馆的话,那就有还在邮轮上的可能性吧。”严君黎分析道。 “啊?怎么会!”朱志新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邮轮会不会已经开走了啊。” “不会的,我们刚刚问了船上的乘务员,说是邮轮靠岸检修,一时半会不会开走的。”杨文彬说道,“去看看吧。” 严君黎在内心深处遗憾的咆哮着得而复失的温泉,也没办法的拍了拍罗燕的肩膀,说道,“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吧,我和文彬跟过去看看。” 说着,就由朱志新带头,几个人就重新向着码头的方向跑了过去,只留下罗燕一个人站在旅馆门口愤怒的吼道, “哎!我身上没有钱啊!你们回来啊!” 第十章 绝望美人鱼 ?几人跑回码头,皇后号果然还停靠在那里,只是工作人员正准备关闭客舱检修。 “不好意思!能等一下吗!”严君黎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有一位乘客失踪了,我们怀疑她可能还在船上!” 关舱门的工作人员一愣,立刻就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们已经把每个房间都打扫完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在船上呢,去别处找找吧,我要关门了。” 朱志新连忙挤到前面去,“抱歉,抱歉,可是失踪的是我的外甥女,哪里都找不到她,麻烦您网开一面,我们就进去一下。” “不行不行,不可能还有人在里面的啦。”说着,那名工作人员就要把舱门关上。 “哎,等一下,让他们进去吧。”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转头一看,果然是尹明旭。 “找不到人这么要命的事情,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但是邮轮就算再迟一些检修也没关系的。”尹明旭一边说着一边让刚才那名工作人员给几人让了路。 “那就太谢谢您了。”朱志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就带头爬上了邮轮。 “切……说是要找,这么大的船要找一个人上哪找去啊。”朱昊然也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 杨文彬和严君黎互相看了看,也跟着两个人爬上了船。 因为没有了客人,邮轮里大部分的灯光都熄灭了。只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大厅里偌大的空间,显得有一点阴森森的。 “白蓉!朱白蓉!”朱志新将双手鞠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喊道,“朱白蓉!你在不在船上!” “朱小姐!听到了就请回答一下!” “朱白蓉小姐!” 就在这时,杨文彬忽然停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严君黎一愣,也停下脚步不出声了。果然,他听到了不远处似乎传来微弱的猫叫的声音。 “猫叫声?”朱昊然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是不是……” 朱志新立刻转身向猫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果然,没走多久之后他们就在甲板上看到了朱白蓉的那只波斯猫。波斯猫原本蓬松的白色毛发上面全是水,弄得一团糟,正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喵喵”的叫着。 “这不是吗?怎么会在这里?”朱志新弯下腰将猫抱了起来,疑惑的问道,“可是……她的猫在这里,她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文彬已经来到了甲板边缘,正用手肘撑着栏杆往下看,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想,她在这里。” “什么?”几人都大惊失色,连忙跑到了甲板边缘。 在船下翻滚的浪花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具人形在水中沉浮着,白色的连衣裙在海浪中伸展着,脖颈上的项链闪闪发光,黑色的长发漂浮着,仿佛童话中的美人鱼,美丽而忧伤。 只不过,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美人鱼,而是一具尸体。 朱白蓉小姐的尸体。 “白蓉!!!” —————————————— 身上没有钱的罗燕在旅馆门口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这两个人回来,就在她即将失去耐心准备把这两个人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远远的走来了几个人的小队伍,罗燕就一下子扑了上去。 “哎呀!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我一个人呆的都快要无聊死了,你——”罗燕的话还没说完,注意力就被严君黎和朱志新合抬着的盖着白布的担架给吸引到了。 “什么啊,你们抬着的是什么啊?” 严君黎黑着一张脸,脸色难看到极致,而走在前面的朱志新则满脸泪痕,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将担架放在了地上。 “是尸体。”杨文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冷冷的说道。 “尸体……”罗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干笑了几声,“哈、哈哈怎么可能嘛,你们想吓我也吓不到的!” 说着罗燕就敏捷的伸出手,掀开了白布,一旁的人来不及阻止,朱白蓉的尸体就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啊——!!”罗燕吓得一下子摔倒在地,瞬间说不出话来。 “你!”朱志新气得脸色涨红,当即就伸手要打罗燕,被眼疾手快的严君黎拦了下来,但嘴里却止不住的骂,“你偷项链就算了!还想对白蓉的尸身做什么!你这个臭丫头片子,你是不是早有预谋,你说!是不是你杀了白蓉!” 罗燕完全被吓懵了,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朱志新骂声的分贝显然引起了一些注意,而暴露的尸体又引来了许多不知情的游客的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朱白蓉找到——”毛迎琴提着大衣下摆匆匆忙忙从旅馆里跑出来,一看就看到了上的尸身,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跪在了地上,“天哪,天哪,我的天哪……她死了,她死了!这一定是诅咒,是那条项链把她害死的!” 严君黎连忙重新把白布盖在了担架上,“冷静!你们冷静点!” 这时候,尹明旭也赶了过来,一看到混乱的景象也有点懵了。严君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从尸体旁站了起来,不抱希望的问道,“这座岛上有警察设置吗?” 尹明旭摇摇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毕竟这是个刚刚开发的小岛,游客也没有很多……” “这就……很难办了啊。”严君黎望向受惊的群众们,为难的说道,“就算现在报警,怎么也得一天的时间才能赶到,更不用说等赶到的时候也没什么用了。” “但、但是,您不就是一位刑警吗?”尹明旭连忙说道,“您和杨先生不是才破了项链盗窃的案子吗,那就算杀人案也肯定能……” “杀人案和盗窃案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严君黎叹了口气,“再说,我就算是刑警,也管不着c市以外的杀人案,这早就不是我负责的区域了。何况这还和朱家的事情有关——” “但是如果现在你们两位不帮忙,就没有人能帮得了啊。”尹明旭打断了严君黎的话,诚恳的说道,“如果有哪里需要帮忙的话,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也一定会尽力帮忙的,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再找皇后号上的员工一起帮忙。” 严君黎似乎有些被尹明旭的执着所打动了,他转头看向杨文彬,“尹先生这么说了,你怎么看?” 杨文彬走到了尸体的面前蹲了下来,笑道,“那,既然情况确实是这样子,我们也没办法了。自己动手解决问题吧。” 说着,杨文彬将白布掀开,露出了朱白蓉的头部。 朱志新不忍心看的别过了头,毛迎琴则啜泣着抱住了朱昊然。 “从发现尸体的位置来看,恐怕是船还在航行的时候朱小姐就已经落水,然后尸体顺着海流,正好一路漂了过来,最后被我们发现的。”杨文彬说着,又掀开尸体脚部的白布。尸体的脚部被拧成绳子的布料系了起来,尾端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什么扯开了一样。 杨文彬耐心的拉扯着那段布料,最后顺利的将它解开了来,伸展平整。 眼尖的朱昊然一眼就认出了布料的模样,“啊,这不是……朱白蓉身上原来配这条连衣裙的小外套吗?” “这恐怕是为了给身体增加重量不至于上浮而特意用布料当绳子,在脚上绑住了什么重物。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件衣服布料的承重性很差,没两下就被扯断了,因此尸体也顺着海流漂浮到了岸边。”杨文彬举着那段布料左看右看。 “这布是朱白蓉衣服上的布,那难道是……”尹明旭忍不住说道,“是朱白蓉小姐,自己绑上去的?” 严君黎也皱起了眉头,问道,“朱白蓉难道是自杀吗?” 朱家的几个人纷纷面面相觑,毛迎琴则一下子失控的哭了起来,“天煞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条项链一定会把人咒死的!一定是那项链的诅咒啊,先是朱白蓉,然后就该轮到我们了!” “不,不对。”这时杨文彬开口打断了几人的猜测,“朱白蓉绝对不是自杀的。” “怎么说?”严君黎凑了过去。 “手套有吗?”杨文彬向严君黎伸出手,严君黎叹了口气,还真从大衣里摸出一副塑胶手套扔给了杨文彬。 “出门的时候忘记拿出来,没想到居然还真用上了。” 杨文彬将手套戴好,说道,“首先,溺死的人最明显的特点,是口腔周围会有蔁状白色泡沫,由于溺水的时候海水倒灌进肺部,肺部受刺激会分泌出粘液,粘液与海水空气一混合就会形成泡沫。” 说着,杨文彬扳开了尸体的口部,用指腹在口腔里滑了一圈,“但是朱小姐的口里并没有泡沫。并且,溺水而死的人一般都会死相极为痛苦,死前会拼命挣扎,但朱小姐的表情对一个溺水而死的人来说,也实在有些太过安详了。不过,最明显的还是她脚上绑的布料。” “布料不正是她自己身上的衣服吗?”朱志新问道。 第十一章 泳池谋杀 ?“和布料是哪里的没有关系,而是和系上去的绳结有关系。”杨文彬说着,将手上的布料绕在尸体脚踝上,重新绑了起来,将绑好的成果给周围人看,“这样是不是就和刚刚看到的绳结一模一样了?”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那就很奇怪了。”杨文彬无辜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我是面对着朱小姐绑的绳结,怎么会跟发现她的时候的绳结是一样的呢?” 严君黎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确,如果是朱小姐自己绑上去的,绳结的方向应该会正好相反吧。” 杨文彬点了点头,然后低下身,小心的将尸体的头部抬了起来,“你们看尸体的后脑,虽然被海水冲洗过,但是还是有很明显的钝击的痕迹,这显然不可能是朱小姐自己做出来的。而且你们看她的指甲。”杨文彬又托起朱白蓉的手掌,“指甲里有一些碎屑,我猜是油漆或者是墙皮粉,应该是和歹徒搏斗时挣扎中抓到的。所以这么看来朱白蓉的死,是他杀无误。” 杨文彬的结论话音刚落,周围就立刻不安起来。 “什么,是他杀?” “到底是什么人……” “是她!肯定是她杀了白蓉!”朱志新一听到他杀的结论以后,一下子就失控起来,站起来指着罗燕吼道,“一定是因为偷项链被揭发以后怀恨在心,才找机会杀了白蓉的!” “什么?我、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啊!”罗燕“噌”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慌乱的说道,“我、我顶多就是个小偷,东西不也早就还给你们了吗?不要诬陷我,我没有杀人!要说杀人凶手的话,那边的胖大叔不是一直骂骂咧咧的,说朱白蓉还不如淹死在海里算了吗!”罗燕立刻指着朱昊然说道。 “什……老公,你真的说过这种话吗?”毛迎琴难以置信的看向朱昊然。 “我、我没有啊!我没有说过这种话!”朱昊然立刻惊恐的说道,“我怎么可能杀了白蓉呢,不是我,不是我!” “胡说!我明明亲耳听到你那么说了!”罗燕依旧不依不饶。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点!”尹明旭不得不赶紧跳出来救场,把几个人从尸体旁边拉开,“这里我们处理就好了,各位都回旅馆休息一下吧,这样大家互相猜疑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对,大家先回旅馆吧。”杨文彬也站起了身,重新盖好尸身上的白布,“我和严君黎一定会尽快找到凶手的。” 阳光洒在海滩上,热带植物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的生机盎然,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座十分美丽悠然的小岛,只可惜皇后号上搭载的游客们,已经没什么人还有游玩的兴致了。 “朱白蓉的事情,你怎么看?”杨文彬问道。 “我?”严君黎想了想说道,“诡异。你知道,跟那条项链是不是被诅咒没有关系,我是说,朱白蓉死得似乎毫无道理。” 杨文彬点了点头,“虽然朱白蓉因为项链的原因和自家亲戚有点矛盾,但是我不觉得他们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了她。罗燕也是,虽然被揭发被扇耳光很没面子,但应该也不至于会起杀意。最重要的是,从朱白蓉脑后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至少是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而咱们这一群人里面……”杨文彬看了看严君黎,无辜的说道,“只有你的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了。” 严君黎无奈的说道,“这个笑话不好笑。” “那么,犯人会不会是贪图朱家的钱财,谋财害命呢?”尹明旭问道。 杨文彬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如果要图财,朱白蓉只是个年轻小姐,他的叔父朱昊然身上值钱的东西要多得多。” “那……还会有什么动机呢?”尹明旭也没辙了,苦着一张脸。 “再回船上一趟吧,我有点事情还比较在意。”杨文彬说道。 严君黎点了点头,“好。” ———————————————————— “真奇怪……”杨文彬抚摸着甲板上的围栏喃喃自语道。 “怎么了?”严君黎走到杨文彬身边。 “这周围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杨文彬说道,“按理来说,朱白蓉的尸体显示出她死前曾有过剧烈挣扎,这里多多少少应该会有痕迹的。难道说这里并不是案发现场?” “可全船就只有这里最适合弃尸了。”严君黎双手撑在栏杆上向下望去,“而且我们也是从这里发现朱白蓉的猫的。” “说到猫。”杨文彬忽然说到,“我们发现那只猫的时候,它是不是全身是水的缩在角落里?” “是啊,跟落汤鸡一样。”严君黎点点头。 “我知道了。”杨文彬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甲板,径直向船舱里走去。 “杨先生怎么了?”尹明旭莫名其妙。 “他经常那样,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严君黎无奈的说。 杨文彬在走廊和楼梯之间绕了好几个弯,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泳池前面。泳池里的水清澈见底,四周安静得有些可怕。杨文彬先是围着泳池转了一圈,又蹲下来仔细的查看着什么,最后露出了微笑。 “我猜得果然没错。” “你又明白什么了,说说看?”严君黎凑了过去。 “那只猫。”杨文彬说道,“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了,它浑身的毛是怎么弄湿的?这两天又没有下雨,如果是和凶手搏斗被扔下船,这么高的地方任它再怎么会爬树也是爬不上来的。所以我就想,也许猫身上的水跟海水没关系,而是船上泳池里的水。” “你是说,朱白蓉是在这里被杀死的?”严君黎问道。 杨文彬点了点头。 “但、但是,泳池这样的公共场所,凶手要怎么杀人呢?周围应该会有不少旅客吧?”尹明旭问道。 杨文彬皱了皱眉,看向尹明旭,说道,“但是所有的邮轮在离岸前两三个小时的时候,泳池都会关闭,你也知道的。而朱白蓉开始失踪的时候,正好是停船前两三个小时左右。虽然我不清楚她是怎么进来的泳池,但是第一案发现场无疑就是这里。凶手可能是她的朋友或者其他熟识的人,逃过了乘务员的检查跑进了泳池区。你们来看这里。” 杨文彬蹲下身,指腹在周围的栏杆上和泳池的瓷砖上抚摸,“泳池边上的围栏是刚刷的漆,但有几块地方被抠掉了,和刚才我们看到的朱白蓉指甲里白色的粉末一样。而且这里的瓷砖也有被重物击打过的痕迹,恐怕是凶手一击不成,失手打在了瓷砖上,都敲裂了一条缝。而且,凶器就在那边躺着呢。” 严君黎和尹明旭立刻顺着杨文彬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把沉重的扳手。 严君黎走过去拿起扳手仔细看着,“上面还有血迹。” 杨文彬点了点头,从泳池边上站了起来,“而且之前我假设的凶手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也不成立了。就这些痕迹来看,很有可能是朱白蓉坐在泳池边,而凶手站在她身后下的手。如果是这样,由于姿势的原因,凶手的身高就会被‘拔高’许多。” 杨文彬后退几步,抬头望向四周,“犯人在泳池边杀死或者打晕了朱白蓉以后,朱白蓉落水,连带着她的猫也掉进了水里。然后凶手随手将凶器扔到了一旁,拖着尸体……来到了这边。” 杨文彬一直后退着站到了泳池边缘,抬起了头,露出了微笑。泳池是露天的,到了边缘处,高度就和在船头甲板上差不多了。 “力气稍微大一点的人,就能从这里把尸体扔出去。这外面直接连到外面的海面,也不会被其他房间的人看到。”杨文彬指了指头顶的船板,上面隐约可见有丁点的血迹,“而且我们的凶手看来弃尸的时候很匆忙,现场也没有打扫干净。” “不愧是杨先生啊。”尹明旭惊叹的说道,“推理得简直像电影一样!” 杨文彬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没那么厉害,只不过是观察而已。” “好了,这样就解开了一个谜题了。”严君黎的语气中透着轻松,“大侦探,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杨文彬简洁的说道,“去朱白蓉的房间看一看。” 尹明旭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我去一趟办公室。” 尹明旭的办公室不算大,里面十分整洁,桌面的右手边摆着几本资料和水杯。尹明旭拉开左边的抽屉,很快就从一串钥匙中找到了一把。 “有了,这就是朱白蓉房门的钥匙。” 但当三人打开了朱白蓉的房间,站在房门外时,却全都惊呆了。 这和上一次朱白蓉的项链被偷时的整洁样子完全不一样,整个房间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不光是朱白蓉的私人物品被丢得到处都是,连船上配备的用具都弄得一塌糊涂。被褥扔在地上,所有的抽屉都被拉开了,什么化妆品、首饰、行李统统被弄得到处都是。 第十二章 矛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尹明旭吃惊的说道,“我记得检查房间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怎么现在就……” “这会是凶手干的吗?”严君黎说道。 “看来我们终于找到凶手的动机了。”杨文彬望着满目狼藉说道,“一定和这满屋的狼藉有关系。” “凶手是想从朱白蓉这里找到什么东西吧。”严君黎跨过地上一些凌乱的物什进到房间里面,“你觉得他找到了吗?” “没有。”杨文彬环顾着房间四周,肯定的说道,“他肯定没有找到,因为这个房间都快被他翻个底朝天了,连床板、地缝这种地方都没有放过,肯定是失望而归了。” 尹明旭叹息着摇了摇头,“我觉得朱小姐也真是可怜,她父亲留给她什么遗物不好,偏偏是这么一条被诅咒的项链。说不定,她真的是被那条项链咒死的呢。” “世界上所有的诅咒都是人为的。”杨文彬摇摇头,后退几步,掏出手机,将凌乱的房间照了下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耽误了他们不少时间,总不能一直不让皇后号检修吧。” 严君黎点了点头,有些抱歉的对尹明旭说,“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尹明旭摆了摆手,“哪里的话,这可是出了命案,我当然要力所能及的帮忙了。不过船长也确实有些不满,他希望尽快把船开走,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轮船上死过人这种事情传出去。” 尹明旭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力了。今天轮船的检修工作就能做完,明天上午就会驶离小岛,等五天以后会有下一趟轮船来接你们。” 严君黎和杨文彬刚走下轮船,客舱门就已经关上了。而从码头到旅馆的路虽然并不算长,却因为气氛的沉闷而显得格外遥远。 “你有想法了吗?”杨文彬首先打破了沉默。 严君黎摇了摇头,“首先朱白蓉失踪的那段时间,几乎人人都有可能作案,时间上没办法排除嫌疑人。其次,我们刚刚也看了朱白蓉的房间了。虽然被翻得一塌糊涂,但是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动,我实在想不出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杨文彬听完露出了一个微笑,清了清嗓子,“关于凶手是谁的问题,我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什么?”严君黎大吃一惊,“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谁啊?” “现在我还不能说,因为我还没有任何证据。”杨文彬转头看向自己的搭档,“因为我也有跟你一样的疑惑。我想不出这个人杀害朱白蓉的动机是什么,无论从哪个方向想,我都想不出凶手打算做什么。无疑,他的目的是朱白蓉身上的某样东西。但是你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吗?他杀了朱白蓉以后,才去朱白蓉的房间翻箱倒柜,而且最后也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但是如果他根本不知道那样东西在哪里,为什么他会选择先杀死朱白蓉呢?如果不知道东西在哪里,留着她威逼利诱的问出在哪才是常人的做法不是吗?” 严君黎沉思起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算了,我们还有时间。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旁敲侧击的问问大家,兴许能问出些什么来。”杨文彬大方的一挥手,就继续向前走了。 “哎,问谁,问什么啊。”严君黎紧赶几步追上去,“你倒是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啊。” “你不是很聪明吗?猜猜看啊。”杨文彬不怀好意的眨着眼睛。 “你这人怎么这么差劲呢!” ———————————————— 旅馆的气氛十分沉闷,朱昊然坐在大厅里抽着烟,毛迎琴拿着一本杂志,却半天都没有翻页。朱志新则像有强迫症一样抱着朱白蓉的波斯猫,一遍一遍的给它刷毛。还有几个皇后号上的其他旅客,也都十分沉默,没有人说话。 罗燕上楼洗了个澡,一下来就被一群人阴霾的气氛给吓了一跳。 “那、那个……我下来接杯水。”罗燕有些尴尬的说道,清了清嗓子,从饮水机下面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出来。 这时,忽然有人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杀人凶手。” 罗燕一下子转过了身,“谁!” 可一整个大厅的人都沉默着,自己干着自己的事情,谁都没有搭腔,空气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罗燕抿紧了嘴唇,再度转回去继续接水。但几乎是立刻,大厅里又响起了声音。 “杀人凶手,怎么不去死呢。” “谁!谁说的!”罗燕立刻转过了身,杯中的水洒了一地。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但所有人都用极端冷漠的眼神看着她,仿佛早就肯定了罗燕就是杀人凶手。即使不用说话,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罗燕的眼圈红了起来,但又倔强的拼命忍耐着眼泪。 “我不是杀人凶手!我不是!我要说多少遍才能有人相信!” 严君黎和杨文彬一回到旅馆,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罗燕在大吼完以后就噔噔噔的想往楼上跑,还险些撞到刚进来的杨文彬,幸亏杨文彬一把将罗燕给拉住了。 “罗燕?这是怎么回事?”杨文彬莫名其妙。 罗燕抹着眼泪,抽泣着说道,“他们说我是杀人凶手!” “怎么回事?”严君黎的语气里压着火,“你们一群成年人欺负一个女孩算怎么回事?” “警官,瞧您这话说的。”朱昊然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来,语气十分讽刺,“别看她年龄小,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得出来呢。” “可不是。”毛迎琴也阴阳怪气的说道,“年纪轻轻,就干的出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 “你怎么说话呢!”严君黎厉声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诬陷一个孩子杀人?” “但是她偷了白蓉的项链啊!”朱志新也反驳道。 还没等严君黎再多说,杨文彬就伸手把他拦下了。他冷冷的看向几个朱家人,平静的说道,“项链确实是她偷走的。我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罪犯,但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罗燕不可能是凶手。首先,朱白蓉的身高在一米七以上,而罗燕只有一米六,凭她的力气和身高想要打晕甚至打死朱白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将朱白蓉杀死以后,凶手还要拖动尸体,以及抛出船外,这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几乎办不到的事情。其次,朱白蓉是被熟人所杀害的。她脑后的击打伤非常深,可能颅骨都变形了,这说明凶手是在离她非常近的位置下的手。而朱白蓉怎么可能会让前不久才刚刚偷了她宝贵项链的罗燕站在离自己那么近的位置攻击自己呢?”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面相觑。 “你,你刚才说,凶手是朱白蓉的熟人?”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那岂不是……”有人的话说了一半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但即使不说完,大家也知道他的意思。 在整艘邮轮上,朱白蓉的熟人就只有一起随行的三个朱家人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把白蓉给杀了吗?”朱昊然一听立刻就激动的站了起来,指着杨文彬的鼻子大声说道,“怎么可能!白蓉是我们家人,宠她还来不及,还杀她!姓杨的,你也太血口喷人了吧!” “那请问,停船前二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您在做什么?”杨文彬并没有被朱昊然的无理所激怒,只是平静的问道。 “你怀疑我?你怀疑我杀了人?!”朱昊然大呼小叫起来。 “请回答我的问题!”杨文彬皱起了眉头,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停船前二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您在哪里,在做什么?” 朱昊然似乎明白过来,如果不好好的回答这个小个子男人提出的问题,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只好“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沙发上,语气不善的说道,“快开船的时候,当然是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了。” “你是一个人吗?有别人和你在一起吗?” “我在啊。”毛迎琴立即说道,“我在房间里一起收拾的行李。” “你们撒谎!”罗燕立刻指出,“快停船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你们两个在二楼的客房外面,鬼鬼祟祟的!” “二楼?”杨文彬问道。 “对!就是朱白蓉的房间附近。”罗燕肯定的点了点头,“胖男人还帮瘦女人在外面放哨,瘦女人一直在朱白蓉房门外面鬼鬼祟祟的,最后拿铁丝撬开了门溜进去了。” “你、你胡说什么!”毛迎琴的脸都涨红了。 “你们溜进自己侄女的房间里,想去偷什么东西!”罗燕嘴巴不饶人。 “你别听她胡说!我们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呢!”朱昊然立即向杨文彬澄清,“再说了,她为了陷害我们也会不择手段的撒谎的!她才是小偷!” 杨文彬有些头疼的打断了几人的争吵,把头转向了一旁的朱志新,“好了,我知道了。那请问朱志新先生,案发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第十三章 前夕 ?朱志新沉默了一会,停下了给猫顺毛的动作说道,“我?当时朱白蓉失踪了,我当然是在在满船的找她。有目击证人吗?当然他妈的没有!对,因为我是真的关心白蓉,而不是像这两个虚伪的人一样只是想要她手里的遗产!” 朱志新的爆发让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杨文彬诧异的看着他,“遗产?” “朱志新!你在说什么呢!”毛迎琴几乎是尖叫着想要阻止朱志新继续说下去,但后者却十分坚定的继续说道,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都知道,老爷子一直有一处神秘产业,他生前一直都死守着谁都不让碰。在他回来以后,大病一场,去世前给了白蓉那条项链。所以朱昊然两夫妇都怀疑那条项链上有什么和遗产相关的线索,所以才拼命想把项链弄到手的!他们才不在乎什么诅咒不诅咒的,也根本不关心白蓉,他们只关心遗产能不能到自己的手上!” 朱昊然气得脸涨得通红,腾的站了起来,“胡说!你血口喷人!”说着就向朱志新扑了过来,眼看就要一拳揍上去了。 严君黎赶紧上前,三两下就制住了朱昊然。杨文彬则拉住了眼眶通红的朱志新,以防他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了,都给我停下来!”严君黎厉声喝道,“现在都是什么情况了,哪还有空让你们内讧!都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剩下的人也是!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我直接认定凶手把他铐起来,都听明白没有?” 两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将矛盾调解开,将一屋子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回去。总算开了房间,进了房,严君黎身心俱疲的把自己扔在了窄小的沙发里。 “我们到底是来度假的还是来折磨自己的啊。”严君黎抱怨道。 “毫无疑问是后者。”杨文彬也累得够呛,而且他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快没有知觉了。 “我们是来度假的!为什么来度假都会有杀人案缠着我们不放!”严君黎依然愤愤不平的说道。 “你知道柯南吗?”杨文彬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严君黎明显没有跟上杨文彬的思路。 杨文彬则懒洋洋的伸手拍了拍严君黎的肩膀,“没有杀人案,怎么体现主人公的机智勇猛呐?” 严君黎一下子被逗笑了,然后又似乎觉得拿杀人案当笑点不是很妥当而干咳了一下,“咳,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刚才朱志新说的话你怎么想?” “嗯——我不确定。”杨文彬却完全没有进入分析状态,整个人还是有些懒洋洋的样子,“谁知道呢。” “但是他们所说的遗产到底是什么呢?”严君黎百思不得其解,“一条项链能是什么遗产的暗示啊,还真当这是什么解谜游戏吗?” “我不认为他们真的是找那条项链。”杨文彬摆了摆手,对严君黎的问题似乎避重就轻,“如果真的只是想要那条项链,随时都可以偷到或者抢到。凶手要找的,应该是和项链有关的更隐秘的东西。” 说着,杨文彬站了起来,“对了,你能帮我查点东西吗?我去看看罗燕那丫头怎么样了。” —————————————— 罗燕的房间就在严君黎和杨文彬房间的隔壁,杨文彬敲门的时候,来开门的罗燕果不其然脸上挂着两行明显的泪痕。 “借你们的钱,等我回头有钱了一定会还的。”罗燕直僵僵的站着,生硬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什么?”杨文彬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欠钱不还的小偷和杀人凶手!”罗燕咬紧了嘴唇。 “嗯……我可以进去吗?”杨文彬把手搭在了罗燕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们坐下好好聊聊。” 说实话,杨文彬没有多少和未成年人接触的经验。但是似乎他与生俱来的耐心和亲和力总有办法让这些孩子们放下戒心。他还记得有一次,他给一个骨折的男孩做手术复位,男孩挣扎得非常厉害,连麻醉针都很难给他打。护士们都拿他没办法,但杨文彬只是摘下口罩,对那个孩子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别怕,不会疼的。”男孩就很快安静了下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任何形式。”面对罗燕眼里的敌意,杨文彬轻柔但坚定的说道。 没过多久,罗燕就轻轻点了点头,完全打开门,让杨文彬进了屋。 杨文彬在罗燕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清了清嗓子,“为什么哭呢?” “我不是杀人凶手,我没有杀朱白蓉。”罗燕生硬的说道。 “我知道,你别紧张。”杨文彬安抚道,“刚才在楼下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肯定不是凶手。甚至我觉得,你并不是个坏女孩。你到底为什么要偷朱小姐的项链呢?不,也许我应该问你,你到底为什么来这艘船上呢?真的是因为想要来旅行吗?” 罗燕低下头,不敢看杨文彬的眼睛,嘴唇抿得紧紧的,半晌才说了句,“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罗燕捏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我……是为了朱家人才来的。” “朱家人?”杨文彬疑惑道,“你找朱家人做什么?” “其实。”罗燕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正是那个和朱白蓉的项链十分相像的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就在一个月之前,孤儿院忽然告诉我,我的亲生奶奶找到了我。我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亲人一起生活了,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了,奶奶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乳腺癌晚期了,没过多久,就病逝了。去世之前,她给了我一对耳环。她说这是她特别喜欢的一对首饰,一直戴了大半辈子。她还跟我说,其实我应该姓朱,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一开始我是不相信的,只当是老人临终前的胡言乱语。但是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张照片,就是朱家家主去世的消息,我看到照片上一个女人的怀里拿着一个首饰盒,而且那个盒子和我手里的这个一模一样。我就开始怀疑,说不定奶奶说的是真的,就一路调查到朱家的行踪,最后跟到了这艘船上来……” “所以,你偷走朱白蓉的项链……难道说只是想要调查自己的身世吗?”杨文彬问道。 罗燕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嗯。虽然我不知道什么诅咒不诅咒的事情,但是我觉得那条项链肯定跟我的身世有关系,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嘛。我就觉得,如果把项链偷出来,再找人把它和我的耳环做个鉴定什么的,就肯定能知道我和朱家有什么关系了。” 杨文彬听完以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那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准确回答,绝对不能撒谎。” 罗燕愣愣的点了点头。 “你当时,”杨文彬一字一顿的问道,“只把项链还给朱白蓉了,是吗?” —————————————— 严君黎被“嘭”一声忽然闯进房间里的杨文彬给吓了一跳,笔记本电脑差点从膝盖上滑下来。 “嘿,怎么了你,吓死人了。” 杨文彬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焦虑,他一进来就直接问严君黎,“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到了吗?” 严君黎点了点头,“查到了,但是查这种东西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但杨文彬并没有要回答严君黎问题的意思,他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严君黎身边,抢过了笔记本电脑,一目十行的浏览着严君黎的查找结果。不久后,医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严君黎,我们可以破案了。” “什么?你怎么……”严君黎略为无奈的说道,“这次我完全没跟上你的思路,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杨文彬摆了摆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是没有半点证据。” “没有证据你要怎么揭发凶手?” “很简单。”杨文彬笑了起来,“只需要设下一个圈套,让凶手自己跳进来就行了。” 夜幕逐渐降临,夕阳缓慢的沉进了海平线以下。整整一天,海岛上都是一片死寂的气氛,更不要说有什么人出来玩耍了。好好的海滩、温泉只成为了美丽的摆设。 “我们还得这么憋屈着呆多久啊!我们是来度假的又不是来受罚的。” 毛迎琴语气不善的嘀咕着,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我们没杀人!”朱昊然也愤愤的喊道。 “谁也没有说你们杀人了,也没有禁锢你们的人身自由。”杨文彬从楼上走下来,冷冷的对两个人说道,“是你们自己害怕自己被怀疑才不敢走出旅馆一步的吧?” 看到杨文彬,夫妇俩立刻就闭上了嘴,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尹明旭从旅馆外走了进来,稍微喘着气,一眼就看见了杨文彬,连忙走了过去,“杨先生,您让我找的东西,我在朱白蓉的房间里没有找到啊。” 第十四章 擒获 ?“什么?”杨文彬立刻向尹明旭走去,“你确定吗?” 尹明旭点了点头,并露出疑惑的表情来,“是的,朱白蓉的房间里没看到有装着那条项链的盒子。” “不可能吧……”杨文彬明显没有想到过这个回答,开始心烦意乱的踱起步来,“可是不在她的房间里还会在哪里呢?” “可是您要找那个盒子干什么呢?”尹明旭不解的问道,“和案件的调查有关吗?” “噢,那倒不是。”杨文彬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盒子和案件没什么关系,很抱歉让你帮了个私忙,这是为了罗燕那个小丫头。” 一提到罗燕的名字,屋子里便有人抬起了头,没抬起头的也都竖起耳朵注意听起来。 “罗燕?” “嗯,你可能有所不知,前两天朱白蓉的项链被偷的时候,罗燕是用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把项链给掉了包。所以现在罗燕手里的是原本朱小姐的盒子,而她拜托我,想要拿回来她自己的盒子,据说是她去世的奶奶给她的。”杨文彬略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被她磨得没办法,所以只好来问问你看看了。” “你心肠真好。”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朱志新此时有点阴阳怪气的说道,“为一个小偷这么尽心尽力的,亏得你还是个侦探。” “首先,他不是一个侦探,而是个不务正业的外科医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严君黎恰到好处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脸不正经的样子给杨文彬解了围,“第二,罗燕是个小偷,我们都没有半点包庇她的意思,但是同时她也是个还未成年的、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们这些成年人应该做的应该是给这个孩子正确的教育而不是恶意的攻击她,诬陷她是杀人凶手。在场的都是成年人,大家不如成熟点怎么样?” 很快,这个话题就被严君黎以其他轻松的话题一带而过了。来到南岛的游客,就这样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度过了一整天。而夜逐渐深了,墨蓝色的夜幕上挂着点点星云,旅馆里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罗燕也不例外。她娇小的身体蜷缩在旅馆的单人床上,披散的长头发和暖和的棉被把她整个脸都埋了起来,平稳的呼吸显示这个女孩睡得正香。 就在这时,从房门处发出了十分轻微的声音,只要是有经验的人都能听得出,这是用铁丝撬锁的声响。大概过了一分钟或两分钟之后,门锁发出了“咔嗒”的一声轻响,随后门被很轻的推开了,一个人轻手轻脚的溜了进来。 他的动作很轻,尽量不作出任何有可能让床上的女孩醒来的举动,只是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在房间里东翻西找。一开始他还很有耐心,但在屋子里所有的抽屉、橱柜都被翻找了一个遍之后,这位入侵者显然变得不那么有耐心了。于是,入侵者放弃了桌子和橱柜,转而轻手轻脚的向床铺靠近。 果然,没多久入侵者就注意到了,在罗燕的床铺旁一个不起眼的抽屉里,放着那个精致的首饰盒子。入侵者想也不想就迅速的走了过去,然后伸出手—— 但他并没能拿到那只盒子,他的手腕被人猛得抓住了。抓住他的人,居然就是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罗燕”! “你想拿这个吗?”“罗燕”的力气很大,将入侵者的手腕钳得紧紧的,然后一把将头上的假发扯了下来。躺在罗燕床上的人,竟然是严君黎。 严君黎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对着拼命挣扎想要逃脱的入侵者低声说道,“别挣扎了,尹先生,所有人都看着你呢。” 严君黎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啪”的一声就亮了起来。杨文彬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则挤满了朱家人和其他许多看客。 “严队长,不得不说,你戴着假发的样子真是美丽极了。”杨文彬忍着笑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严君黎的表情十分无奈,“你一进来居然跟我说这个?” 明亮的房间里,被严君黎抓住的人正是皇后号邮轮的服务经理:尹明旭。 “你……怎么会是你!”尹明旭诧异的说道,并拼命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凶手竟然是他?他……”而罗燕穿着睡衣,则躲在房门外一群看客之中惊讶的捂住了嘴。 “你们别随便血口喷人!”尹明旭用力一甩胳膊,挣开了严君黎的束缚,两颊涨得通红,“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杨文彬露出一个浅笑,站到了房间中央,不急不徐的开口,“就像我说过的,我绝不会冤枉一位好人,也绝不会包庇一个凶手。让我想想,你的故事应该从哪里开始讲呢?不如先从二十年前朱家的故事开始吧。” 说着,杨文彬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并且缓缓的开始了讲述。 “在二十年前,正是朱家的势力最庞大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家主,也就是朱白蓉小姐过世的父亲朱博,是个既有才华又风流成性的人。我让严君黎调查了一些朱家过去的历史,我发现在二十年前,朱博曾经有一次臭名昭著的出轨被曝光。据说,他有一次在国外做生意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留学生。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还和那个留学生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好景不长,两个人的感情很快就被朱博的妻子发现了,妻子定然是气得暴跳如雷,无奈之下,为了维持婚姻和家族,朱博不得不和留学生斩断情丝,再也不联系。但是,在分开之前,朱博给了她一个定情信物,希望她永远不要忘记自己。” 说着,杨文彬就像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一个首饰盒,走到了床边,将床头抽屉里的首饰盒也拿在手里。这样,两个几乎完全相同的盒子就都被杨文彬展示给了大家。 “首先,你在朱白蓉的房间里找不到盒子太正常了,因为在我们返回皇后号调查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它,并且把它装回来了。”杨文彬把玩着手上的两个盒子,对尹明旭说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对比这两个盒子到底有多相似。你们可以看得出来,它们无论是大小还是形状颜色都非常非常相似,只是刺绣的暗纹略有不同。这一个绣的是龙,而这一个绣的则是凤凰,所以我们可以说,这两个盒子是一对的。这种成对的首饰盒并不少见,多是用来放夫妻两个人的对戒什么的。因此我猜想,当年的朱博就是将这只盒子送给了自己的情人,以作留念。” 杨文彬说着将左手的盒子举起来,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因为这个盒子的底部,绣着一个一个‘兰’字。” “‘兰’?”严君黎问道。 “我相信,应该是‘毛玉兰’的‘兰’字。”杨文彬放下盒子,平静的说道。 “那!那是!”罗燕听到这话不禁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那是我奶奶的名字!” 杨文彬点了点头,“没错,而这就是为什么罗燕的手里会有一个和朱家小姐一模一样的首饰盒子。而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朱博确实像他对妻子承诺的那样,始终没有再见毛玉兰一面。可他却无论如何做不到不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见面。没错,就是毛玉兰怀的朱博的孩子,朱家的私生子。我托严君黎用警局的关系查了一下朱博几年前的资金去向,然后我发现一件事,朱博几乎每年都有一笔钱会固定打到一个账户上,而那个账户的主人名字就叫毛文韬。没错,就是朱博和毛玉兰私通所生下的那个孩子。朱博显然与这个孩子一直都在私下联络,并且我猜测,你们所说的他那处‘神秘产业’,极有可能是一开始想要留给这位私生子的遗产。” 几个朱家人听了都十分震惊。 “他居然……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居然还有一个私生子!”朱昊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怪不得他有些钱的去向总是瞒着我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朱志新喃喃说道。 “但是在弥留之际,不知为何,老人却忽然改变了主意,转而将产业交给了女儿朱白蓉。而这一定让这个私生子怒火冲天了吧。”杨文彬忽然将头转向了尹明旭,目光犀利,“没错吧,毛文韬先生。” 尹明旭僵直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所有人。 “什么?但是他……他不是邮轮的服务员吗?”所有人都诧异不已,“怎么变成朱家的私生子了!” “我开始怀疑你的身份,是从停船前的几小时,也就是朱白蓉开始不见踪影的时候起。”杨文彬走到了尹明旭的面前与他直视着,“停船前两小时,你进来我们的房间填写表格,我注意到你的袖口是湿的。你说那是因为船舱渗水,但是渗水的话就应该是海水。海水沾湿衣物一定多少会留下盐和矿物渍,而你的衣袖上并没有这种痕迹,所以打湿你衣袖的是淡水,多半就是你在袭击朱白蓉时泳池里的水。” 第十五章 终章 ?“更何况,我还从没听说过服务部门的人需要去处理船舱漏水的事情,你找的这个借口不仅蹩脚,而且十分不合理。”杨文彬直勾勾的看进了尹明旭的眼睛,“并且这绝不是一艘豪华客轮的工作人员应该犯的错误。从那之后,我就开始留意你了。停船之前你来我们的房间写登记,无论是拿笔还是递表格你都用的是左手,你是个左撇子。但是在你的工作间里,资料夹和水杯都是放在右手边的。为什么呢?很简单,那并不是‘你的房间’,而是‘尹明旭的房间’。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窃取了这个人的名字,可能是贿赂或者威胁,但你提前就知道了朱家一家人要去海岛的事情,所以你选择了最方便接近他们,又最不会被人怀疑的身份。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朱博留下的遗产,而全船上只有你一个人清楚那份遗产到底在哪,这就是为什么只有你会中了我的圈套。” 说着,杨文彬将有凤凰图案的盒子放下,拿起了绣着龙的盒子,然后手一用力,居然从盒子底部的夹层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来。 “只有你知道,朱博的遗物根本与什么被诅咒的项链无关,重要的不是里面的东西,而是这个盒子本身。”杨文彬将纸张展开,在手里一抖,让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的字,“而朱博留下的遗物,不是别的,就是我们脚下所踩的这座岛本身。” 杨文彬手中拿着的纸,赫然是一张地契! “那、那难道是……”严君黎惊讶的说道,“朱家老头子的神秘产业,难道就是这座海岛?” 杨文彬点了点头,“地契上写着,朱博是这座南方小岛的第一发现人,因此按照当局的政策,这座岛是属于朱博的财产。我猜这座岛是朱博年轻在外闯荡时无意间所发现的。但是在当时的年代,一座既没有矿产又没有珍惜野兽的海岛实在没有任何有效价值,这可能也就是朱博起初没有把它当回事的原因。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变迁,和平时代的到来,一座位置良好,风景优美的海岛却可以依靠旅游业赚取大把大把的银子。一旦这张地契到手,可以说就是下半辈子都可以坐拥金山银山了。朱家人也知道这一点,尤其是朱博的哥哥,也就是你们,朱昊然和毛迎琴。你们也知道地契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它会在什么地方,所以才会趁朱白蓉不见的时候溜进她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只不过你们的头脑简单点,居然没有想到装项链的首饰盒。” “你!”朱昊然气得脸色发青。 但杨文彬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脸色,继续说道,“但无论朱昊然夫妇有多想要这份产业,他们的行为充其量只能是盗窃,却不是杀人凶手。现在,尹先生,就让我们来说一下杀人这部分吧。” 杨文彬又重新走到了尹明旭面前,直视着对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在刚一开始上船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对朱家的事情了解得非常详细,远远多于一个邮轮工作人员应有的了解。起初我没有在意,以为这不过是你的兴趣而已。但是后来我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你和朱白蓉一定认识。不仅认识,并且她应该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你凭什么这么说?”尹明旭冷冷的问道。 杨文彬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让我问问你,我们三个人回到船上调查线索,站在朱白蓉房间门外你说了什么?” “什么?”尹明旭没有反应过来。 “来嘛,回想一下。”杨文彬循循善诱,“就在我们发现朱白蓉的房间被人翻得一团糟的时候。对朱白蓉小姐,你发表了什么感叹?” “我……”尹明旭显然是被杨文彬的表情所冒犯到了,压抑着怒火说道,“我说,‘她父亲留给她什么遗物不好,偏偏是这么一条被诅咒的项链’,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杨文彬闻言笑了一下,“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条项链是她父亲给她的遗物呢?” 尹明旭一愣。 “在此之前,应该没有任何人提到过这件事才对。连我们也是朱白蓉在十分勉强的情况下不算情愿的告诉我们的,对她来说,这应该是一件难以启齿的家事,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服务员呢?”杨文彬挑起眉毛,“所以你们不仅认识,并且熟识,熟悉到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这种事情告诉你。尹先生,朱白蓉信任你,她把你当做至亲,可你却毫不留情的杀害了她!” “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杨文彬逐渐逼近了尹明旭——也许应该叫毛文韬比较好了,“利用假冒的职位的便利约她到空无一人的泳池?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对她下手,致命一击?你怎么能!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拖着她的尸体走的,嗯?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亲手杀害了你同父异母的妹妹的!” 杨文彬的声音回响在房间中。朱志新湿着眼眶沉默不语,朱昊然和毛迎琴低着头,从眼角向毛文韬射去怨恨的眼神,而罗燕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呆呆的看着杨文彬,又呆呆的将视线移到了毛文韬身上,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 “他……”罗燕哽咽着说道,“这样的人,这样的杀人凶手!居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不是的!”不知是不是罗燕的这句话触动到了毛文韬,他忽然奋力的喊道,“我没有想要杀死她!天哪,我根本就没想到她会死!我只是……我只想要回我那一份遗产而已,那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的!那是老头子早就答应我的!你们这些朱家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和母亲两个人,孤儿寡母过得是多么辛苦的生活!我们母子俩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你们却可以什么都不干就坐享其成!” 毛文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他喊叫的样子仿佛一头野兽,“那个老头子也一样,都和你们一样见钱眼开!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要求他去世之前公开我的身份罢了!我是他的儿子,连这点权利都得不到吗?可那个老头子一听到这个要求,连原本准备给我的遗产都交给了别人!当我在新闻上看到是朱白蓉捧着那个盒子的时候,我的肺都要气炸了。我只是想把盒子拿回来,把属于我的财产拿回来罢了。我约她去泳池是想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可朱白蓉那个女人就像个疯子,说什么都不听,还千方百计的拖着我不让我走出泳池。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她打晕,但我没想到自己的力气这么大,居然把她打死了……” 毛文韬神经质的笑了两声,“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没错,就像杨先生说的一样。我把她的尸体绑上了重物,扔进了海里。我找到了朱白蓉的盒子,却发现地契并不在里面,而这时候朱白蓉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我没有做错,我不后悔杀了她!如果有机会我还想把你们这些朱家人一个一个都杀光了扔进海里!你们这些无情无耻的畜生,你们让我背负了多少年痛不欲生的日子——!” “很可惜,我觉得你没有那个机会了。”眼看毛文韬有失控的可能,严君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动作利落的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迅速的给他拷上了手铐,“遗产也好仇恨也好,你都带不进监狱去的。” 杨文彬的眼底始终带着一丝晦暗的神情,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转身融入了夜色的黑暗里。 从旅途一开始就像乌云一样阴霾在旅客们头顶的事件,此时终于完美的谢幕了。严君黎早已提前报了警,一天后,警方搭快艇赶到了小岛,带走的除了毛文韬以外,还有一批由于谋杀案的阴影完全失去了度假兴致的旅客。小岛上一下子走了许多人,美丽的风景也显得有些冷寂了。 罗燕坐在旅馆外的台阶上望着远处的大海发着呆,自从案件解决后,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眉宇之间透出的少许悲伤让人有一点心疼。杨文彬刚从后院的温泉里出来不久,头发还是湿的,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他刚一下楼就看到了发呆的罗燕。 “所以……你之后准备怎么办?”杨文彬清了清嗓子,问道。 罗燕回过头,看到是杨文彬后放松了下来,“嗯……朱家人愿意资助我回程的路费。朱志新先生说他可以收养我,但是,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我想,我还是一个人生活比较好。” 杨文彬点点头,“也好,等你自己能独立生活的时候,可别忘了还钱。” 罗燕闻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杨文彬问道,“所以你们……你和严警官,你们的日常生活就是这样的吗?” “查查案子,冒冒险?”杨文彬眼含笑意的说道,“是啊,我们就是这样,每天都不无聊。” “不,我不是说这个。”罗燕露出了一种很复杂的神情,“我是说……你们每天都经历着这样的事件,是怎么保持自己不疯掉的?” 杨文彬一怔,那一瞬间他居然想不出任何词句来回答这个问题。直到后院传来严君黎的喊声打断了杨文彬的发愣。 “文彬!帮我递一下毛巾行不行?” 在洗手间里,王建设湿涔涔的手上拿着毛巾,低下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只是想提醒你千万别越陷越深。 ——那些尸体背后的阴谋诡计,那些凶手的罪恶之类的。 ——见得太多连局外人都会被影响,更不要说是你这样的角色了。 “谁让你自己不拿的!”杨文彬立即说着,向后院的温泉走去。 【第四卷南岛之旅完】 第一章 奇怪的电话 ?“别跑!警察!” c市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昨天夜里下过的雨打湿了街道,但此时的太阳却高高挂着,驱散了一些严寒。这对c市大多数的市民来说是美好的一天,但绝对不包括李鸿和其他出外勤的刑警们。 “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此时,李鸿正奋勇的追着一名劫匪满街跑。这名劫匪刚刚抢劫了一家超市的收银台,还没等走远就被赶来的李鸿的小队给堵住了,接着就没命的跑起来。李鸿的体力明显赶不上这位劫匪,就在他犹豫自己要不要鸣枪警告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劫匪居然突然转过了身,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对着李鸿开了枪。 李鸿一惊,反应迅速的向旁一躲,险险躲过了这颗子弹,但失去平衡的身体立刻就摔倒在地。和他一起行动的同事还在后面,劫匪却已经在眼前了!只见劫匪拿稳了枪,对准了李鸿的脑袋。 “砰!”的一声枪响。随后劫匪的枪掉在了地上。 李鸿惊讶的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颗子弹打穿了劫匪的腿,他此时正痛苦的跪在地上捂着伤口。 李鸿向枪声传来到底方向望去,不由惊喜的大叫出来,“严队!” 严君黎站在马路对面,枪口还冒着烟,他露出一个有点恶趣味的坏笑,冲李鸿抬了抬下巴,“臭小子,想我没?” —————————————— “严队啊严队!你可算是回来了!”警局里,李鸿抱着严君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不知道这群人有多欺负人啊,你不在之后,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让我做决定,简直把我当免费劳力哎!” 严君黎听着忍不住笑着拍了一把李鸿的肩膀,“谁叫你是大家心目中的副队长呢?” “啊?副队长?我?”李鸿有点懵,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却还没等到一个解释,严君黎就走进了刑侦科的办公室。 “严队!欢迎回来!” “欢迎回家!” 严君黎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被喷了一脑袋的彩条和雪花。看着严君黎一脸懵样,警察们全都欢呼起来互相击掌。 “你们……”严君黎哭笑不得,“我不就走了一个多礼拜,你们至于吗?” “我们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严队。”王坚凑过来笑嘿嘿的说道,“我们这帮乌合之众一日不可少了队长的英明领导不是?” “少给我贫啊。”严君黎指指一脸讨好样子的王坚,“你们啊,就指着我回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呢是不是?” 大伙儿都一阵哄笑。 “哎对了,怎么没见到杨医师?”李鸿问道,“你们俩不在一块儿吗?” “他啊,上医院坐班去了。”严君黎摆了摆手,“他好歹也是有个正职的,一直不去总说不过去吧?” 和热闹的警局截然相反,杨文彬正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从窗台上爬过去的一只瓢虫发着呆。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手术,除了王建设过来跟自己打了声招呼以外,医院里简直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杨文彬对自己用的这个词感到有点好笑。医院里不风平浪静难道还要波涛汹涌吗? 杨文彬不再盯着那只瓢虫,直起身来,有些疲乏的伸了伸懒腰,拧开水杯喝了口水。他离开医院朝九晚五的生活有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杨文彬露出一个苦笑,望向窗外的风景。不过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充分的适应了无时无刻不在冒险的生活,反而觉得医院的这份正职索然无味了。 想到临离开海岛时罗燕的那番话,杨文彬逐渐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杨文彬陷入自己的思考世界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杨文彬有点懵,自己办公室的座机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用过了,以前的时候病人还会通过这个电话预约就诊,但现在谁还会预约一个经常不知所踪的医生给自己看病呢? “喂您好?明海医院外科诊室。”杨文彬接起电话。 但电话那头却沉默着,杨文彬有些奇怪,便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您好?这里是明海医院外科诊室,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仿佛是啜泣的声音,接着是一个男孩的声音,“……请问,是杨文彬医生吗?”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坐直了身体,语气放柔和下来,“对,没错,我是。你是谁?有什么事情?” 那头的背景声音忽然变得嘈杂了起来,隐约能够听见一个女人的争吵声,然后男孩的语气变得十分紧张,“我……求您帮帮我,我父母他们……” 然后杨文彬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挺刺耳的女声喊道“英俊!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声和摩擦声,然后电话就迅速的挂断了。 “喂?喂?”杨文彬又喊了几句,但那头已经没有回应的声音了。就算再打过去,也依旧无人接听。杨文彬不死心的准备再打一遍,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的手机把他吓了一跳。 “喂?” “喂,文彬啊,下班没有?”打电话来的是严君黎,听那边的声响他应该是还在警局。 “没有,有什么事情?”杨文彬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下班以后带上小鸿一起吃顿饭吧。好不容易回来了。”严君黎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李鸿给抢了过去,“杨医师!好久不见啦!我听说你出去度假居然还顺便解决了一起案子,真不愧是杨医师啊,真是太厉害了!” “行行行,打住,别夸我了。”杨文彬好笑的打断了李鸿的话,“我知道了,一会请你吃披萨还不行吗?” “耶!就知道杨医师比严队好多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哎疼疼疼,电话,严队,电话要掉了!” ———————————————— “所以,嗯……”李鸿一边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一边问道,“你们度假度得怎么样?我看严队都晒黑了。” “嗐,度什么假,这一趟净折腾了。”严君黎耸耸肩,“又是偷窃又是杀人,哪还有心思度假。” “但是不管怎么说案件还是完美解决了啊,这不挺好的吗。”李鸿把满嘴的东西咽了下去,“可惜了,我只有在警局奔波的命,要是也能跟你们去见识见识邮轮和海岛就好啦。” “你去见识什么,杀人案吗?”严君黎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旁的杨文彬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不仅盘子里的食物一口都没动,而且还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 “怎么了你,不饿也别糟蹋吃的啊。”严君黎指指杨文彬盘子里可怜的披萨,“这都给你戳成啥样了。” “嗯?嗯……”杨文彬似乎才反应过来,放下了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在想一件事情,也许只是恶作剧,但是……” “怎么啦?”李鸿问道。 “其实今天在我值班的时候,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我都不在医院坐班了,怎么会有人打电话过来呢?”杨文彬说道,“我接起来以后,居然是个男孩,在电话那头哭。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但他话说了一半就突然挂掉了。我知道这很可能是恶作剧什么的,但是……” “啊!”李鸿忽然叫起来,“他是不是提到了他的父母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杨文彬一愣。 “这个,其实……”李鸿有些犹豫的说道,“其实今天,严队不在的时候,我也接到那个男孩的电话了。” 严君黎和杨文彬互相看看,都十分诧异,“什么?” “不是我的电话,是打到警局来的。”李鸿说道,“正好我在电话机边上,就给接了。那个男孩也是话没说完,就给挂了,再打过去就没有人接了。我当时没太在意,一般这种电话都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没想到……” “他有说他的父母怎么了吗?”严君黎问道。 “嗯,他似乎是说……他的父母失踪了。”李鸿答道。 严君黎闻言陷入了沉思。 “那……严队,这怎么办啊?”李鸿试探着问道。 “别吃了。”严君黎伸手把李鸿手上的叉子拿下来,站起来说道,“打包带走,咱们回警局查一下那个电话号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个孩子是真的需要我们帮忙呢?” 杨文彬和李鸿都点了点头,不久后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披萨店。 “严队!” “怎么样?”严君黎立刻走了过去。 “号码查到了,是咱们市和b市相邻的郊区的一个地址,名字……挺奇怪的。”李鸿拿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资料走了过来,“你们认识吗?” 严君黎接过了纸张,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玫瑰郡庄园?不知道,从没听说过。” 这时杨文彬忽然开口道,“是不是远郊区的一栋别墅,房主名叫孟阳平?” 李鸿一愣,“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杨文彬转过身来,把手机举给两人看。正在浏览的网页上是一行大大的新闻标题:玫瑰郡庄园主人孟阳平及夫人离奇失踪! 第二章 玫瑰郡庄园 ?“要是这样,这件事情就有点棘手了。”严君黎低头思考起来,“这个地址是在c市的外郊区,又是跟b市接壤的地方,说实在的还不知道是哪儿的警察管呢。何况失踪案咱们根本管不着,应该通知b市的民警才对。” 说着,严君黎就拿起电话来。 “哎,等等。”但杨文彬拦住了他,“这件案子连新闻都上了,不可能没有警察的介入,很可能b市的警察早就知道了,但是并没有当回事,所以这个孩子才会打电话过来求助我们。” “但是一个孩子是怎么知道警局的电话和你办公室的电话的?”严君黎百思不得其解。 杨文彬摇了摇头。李鸿建议道,“不管怎么说,只怕万一嘛,还是上报给局长问问看吧。” 本来并不抱任何希望的严君黎听从了两人建议把这件事告诉了局长,却得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立刻赶去。” “什么?”李鸿完全没反应过来。 “局长说的,让我们立刻赶过去查案。”严君黎点了点头,“你没听错,这就是局长的原话。” “什……可是为什么啊?”李鸿还是一脸懵样,“没理由这么紧急吧?” “第一,那个地区多多少少也算是我们的辖区,局长说b市那帮家伙解决不了就应该咱们上。”严君黎解释说道,“另外就是,局长本人之前也留意过这个案子,他觉得玫瑰郡庄园的案子不像是失踪,很可能是谋杀。” “谋杀吗?”李鸿吃惊道,“那的确有必要深入调查一下了……” “收拾一下东西,跟大伙打声招呼。”严君黎将外套从衣架上取下来,“我给杨文彬打个电话,咱们这就出发。” 出发的这一天天朗气清,云朵雪白。开出城区之后,连灌入鼻腔的风都带着一股花草的清新,让人感觉心情十分的舒畅。只有严君黎皱着眉头,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让一边的杨文彬不禁有些担心会不会出车祸。 “我从局长那里听说,玫瑰郡庄园失踪的主人是一对与世隔绝的贵族,有钱又乖张。似乎是没落的名门家族,过着和现代社会脱轨的生活。b市民警好几次去调查,都因为受不了那家人的顽固而铩羽而归。”不久后,严君黎就开了腔。 “不会吧?”李鸿说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会有这种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严君黎笑道,“失踪的夫妻是玫瑰郡的主人,家主叫做孟阳平,夫人叫梅晴。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今年十二岁。哥哥叫孟英华,弟弟叫孟英俊。给我们打来求助电话的应该是两个男孩的其中之一,但我还是弄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打到c市刑侦科的电话的。” “不管怎么说,去了才知道。”杨文彬总结道。 随着行车时间的持续,宽而平坦的大路逐渐变成了窄小颠簸的土路,路两旁是向上延伸的草坡,一些青苔和羊齿植物垂下来,一些乡村房屋的尖顶由浓密的树丛后面穿出。在这看似安详的乡村风景背后,衬着窸窣的朝阳,却升起了一道阴郁的旷原陵线,中间参差耸立着险恶的石峰。严君黎的黑色大众只开到了一道溪涧前,就再也走不过去了。三人只能从车上下来,步行穿过黑色的石窄桥,听着桥下湍急的水流在石块上拍打敲击出隆隆声响。好在玫瑰郡庄园已经就在眼前了。 面前的玫瑰郡庄园与几人所想象中的美丽别墅简直有天壤之别。院门是用精铁铸成的,上面有一些雕刻的花饰图案,但因日晒雨淋而有些锈迹。门两旁各有一根斑驳的门柱,也同样布满了青苔。 “哇……”李鸿不禁惊叹道,“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还真有这么老旧的庄园啊。” 严君黎走上前推了一下那扇生锈的铁门,没用多大力气就推开了。三人走进庄园的前院,很快就意识到庄园的主人有多么的疏于打理。本来很大气漂亮的庭院里却是杂草丛生,门前的花坛里种着一些玫瑰,却有大半都枯萎掉了。 “不久之前应该有人来过。可能是b市的警察。”杨文彬瞥了一眼草坪上的脚印,判断道。于此同时,严君黎已经走到了别墅的正门前,抬起手来开始敲门。 过了很久才有人开了门,门缝里露出一张削瘦女子的脸,表情和语气都非常不善。 “您找谁?” 严君黎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证展示给女人看,并清了清嗓子说道,“c市刑侦大队的,我前两天接到报案说这家主人失踪,请问……” 没想到女人一听,立即尖声叫道,“我们没有报过什么案!也不需要警察来!请您立刻回去!”说完不等严君黎一行人有所反应,就粗暴的关上了门,留严君黎还保持举着警察证的姿势一脸发懵。 “这……这女人怎么回事啊?”李鸿不可思议的看向严君黎,“不是他们自己报的案吗?这算怎么回事,而且就算是女主人也不该对外人这么个态度吧!” “不对。”,就在这时杨文彬后退了几步,一边打量着这栋别墅,一边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来,“那个女人不是女主人,她就是个女仆而已。” “什么?”李鸿露出明显不相信的表情。 “她的手指。”杨文彬抬了抬下巴,分析道,“她的手指上沾着一些面粉。一般来讲这种大家族不会让主人或小姐下厨,她的手指一看也不是小姐的手,上面有不少薄茧。而且她袖口有灰尘,只有女人打扫屋子的时候才会在那里沾上灰。而且你们注意到她的用语没有?虽然她刚刚对咱们很不客气,但是话里却用了‘您’和‘请’这种字眼。这又不是上个世纪,谁赶人还这么客气。很明显她应该是习惯了,因为她平时在这个家里就是这么说话的。” 严君黎对杨文彬露出了敬佩的目光,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身后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给打断了。 “是严警官和杨医生吗?” 三人转过身来,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十几岁大的小男孩,正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严君黎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就是。” 男孩一听到这个回答似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拽起了严君黎的衣服下摆跑起来。 “跟我来!” 严君黎莫名其妙,但还是由着男孩把他带到了庄园的另一侧,那里的围栏有一处破碎,正好是可以让一个成年男子弯腰通过的大小。穿过破洞,庄园的主宅就出现在了眼前。男孩一直带着他们跑到墙角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 “我叫孟英俊,是我报的案,希望你们能帮帮我们!刚刚开门的马阿姨是家里的女仆,她特别讨人厌,也不想让警察调查爸妈的事情。我一会可以叫老管家来给你们开门。” 严君黎和杨文彬互相看了看,杨文彬蹲下身,和小英俊视线齐平,“嘿,小家伙,为什么你会想找c市的警察报案呢?这件案子不是被b市的警察接手了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医院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的?” 孟英俊摇了摇头,“不是,我不知道的。是前几天,一个大哥哥告诉我的,他说警察解决不了的事情,找你们一定可以解决!” 杨文彬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是哪个大哥哥?” “他说,他叫夏白彦,还让我替他跟你们问好呢。” 杨文彬和严君黎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下,眼底浮上了一丝阴霾。 严君黎也低下身来,摸了摸男孩的头,“你一个人鼓起勇气报案真是太勇敢了,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会帮你解决这起事件的。那么跟我们讲讲,你父母失踪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孟英俊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我和我双胞胎哥哥英华,我们的父母在大约一周前失踪了。一开始我们只是以为他们进城去参加聚会了或者别的什么,他们经常一出门就很久不回来。但是过了两三天之后,连老管家葛爷爷也问我们知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他一向对爸爸妈妈的去向最清楚了,但是连他都开始犯糊涂,我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好心的葛爷爷报了警,但是那些警察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找,我们也已经找过所有他们可能去的地方了……” 说着,小英俊失落的低下了头。 “嘿,小朋友,你做的很好啊。”李鸿冲孟英俊露出一个笑容,“嗯,那能不能告诉哥哥,你父母具体是在哪一天失踪的吗?还有你们家里都有什么人?” “具体什么时间我不知道。”孟英俊的回答让人有些意外,“我很少跟他们在一起。但是大概是上周三的事情吧。” 严君黎有些诧异,他有点想象不出来这一家子人平常都是什么相处方式。 第三章 初访 ?接着,男孩把三人领到了一个窗口前,从那里正好可以看得到屋内的部分景象。 “刚才给你们开门的阿姨叫马向桃,是家里的女仆。我不喜欢她,她老是训我们,对爸爸妈妈也很不好,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一直留在这儿的——在那儿擦餐桌的瘦女人就是她。然后现在从房间里出来的个子很高的男人是我们的男仆,于永逸,他在我们家工作已经超过六年了,他是个好人,家里没人不喜欢他。然后……我看不见我哥哥,他应该是在楼上的房间里。我哥哥孟英华虽然和我是双胞胎,但是他从小身体就很差,经常闭门不出。至于我们的老管家,葛天禄,他年纪很大了,我听说他在我爸爸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在这栋庄园里工作了,他为人很和蔼善良,就是有时候有一点顽固。啊——他过来了,他肯定会欢迎你们的!” 孟英俊的话音刚落,宅子的侧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但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似乎被突然的来访者给吓了一跳,不过男孩抢在他之前开口介绍道, “葛爷爷!这是严警官和杨医生,是我请他们来帮忙调查爸爸和妈妈的事情的!” 李鸿愤愤不平的抗议道,“等等……为什么每次介绍都没有我!” 严君黎一把把李鸿的脑袋按下去,面带微笑的向老管家打招呼:“您好,我是c市刑侦大队的,受邀前来协助查案。” “哦,是的,是的,欢迎您。”老管家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但是先生们,你们为什么不从……” “其实我们敲过正门了。”杨文彬解释道,“但是好像不是很受欢迎。” “向桃,我就知道。”老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一边为他们把门打开,“进来吧先生们,从c市过来一定很辛苦。” 严君黎摆摆手推辞,“其实也没有……”严君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锐的“啪啦”声给打断了,几人很快意识到那是餐具摔破的声响。紧接着,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孟英华!你又打碎了一只碗!看看你,你还能注意到什么?要是老爷和夫人在这里……” 一个和孟英俊面容极为相似的少年站在破碎的碗旁边,他和孟英俊几乎唯一的区别只有身上的衣服不同而已。少年垂着眼盯着地面,任凭女佣大声训斥。 “要是老爷和夫人在这里第一个赶出去的人会是你!”一个男声插了进来,严君黎认出那是孟英俊介绍过的名为于永逸的男仆,“你有什么资格训英华少爷?要是老爷和夫人都在,你还敢用这种语气跟少爷讲话?” “噢闭嘴吧,你才是别多管闲事了!你就是太宠着这两个小鬼了才会……” “别、别欺负英华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孟英俊也冲过去了,拦在自己的双胞胎哥哥面前,固执而倔强的盯着马向桃。 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无比。严君黎和李鸿十分尴尬的互相看了看,后者摸了摸鼻子说道,“呃……那个,那什么,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告辞吧。” “实在是太抱歉了,都是老爷和夫人的事情……”老管家满含歉意的鞠了一躬说道,“没能好好招待几位。” “没关系,呃……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明日再来拜访?”严君黎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去找杨文彬,却发现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好的,那就麻烦你们几位了。”老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抱歉,抱歉。”杨文彬这时才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喘息着说道,“那我们先告辞了,走吧严君黎。” ———————————————————————— “这算什么事情啊!”一从庄园里出来,李鸿就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不是让我们白跑一趟吗?而且这家子人也太神经质了吧。” “没办法的事情,可能是咱们正好来得不赶巧。”严君黎叹了一口气,“今天是一无所获,明天再继续奋勇直上吧。” “也许——也没那么糟糕。”一旁的杨文彬突然开口说道。 杨文彬这一句话让严君黎来了兴趣,“怎么?你有了什么发现吗?” 杨文彬微微一笑说道,“算不上什么大发现,但我们肯定会不虚此行的。” “什么什么!杨医师你快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李鸿一副要跳起来的样子。 “好吧,在你们都在关注这家人的争吵的时候,我溜进了客厅,注意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杨文彬笑道,“他们沙发的沙发垫子。” “沙发垫子?” “他们客厅的沙发垫,虽然都很古旧,看起来用了不少年。但是有一个垫子是前不久清洗过的,比旁边的几个要干净多了。”杨文彬不紧不慢的分析道,“我掀开那个垫子,在沙发夹缝里发现了不少蠓虫。这种郊外常见的小虫子非常嗜血,一有血腥味就会聚集起来。” “你、你是说……”李鸿惊讶的说道,“真的像局长推断的那样,孟阳平夫妇的失踪其实是谋杀?” 杨文彬点了点头,“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还有待证实。另外,我在掀开垫子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着,杨文彬向严君黎扔过去了一个褐色的旧钱包。 “没想到正直的好医生也会干这种顺手牵羊的事情啊。”李鸿在一边看着,忍不住调侃道。 “这不是顺手牵羊。”正直的好医生干咳了一声,有点尴尬,“是对案件有帮助我才暂时借来的。” 严君黎把钱包拿在手里看了看,问道,“这是孟阳平的钱包?” 杨文彬点了点头,“看得出什么来吗?” 严君黎反复的查看着钱包,然后又把它打开,分析道:“嗯……很旧的款式,主人应该是个很守旧的人。钱包里有身份证、驾照、几张银行卡、五六百元人民币、一张便签条,上面记着要买的东西,就这样。” 杨文彬眼带笑意的看着他,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严君黎翻了个白眼把钱包扔回给了杨文彬,“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恶劣了,知道我脑袋不灵光还非要问我。快直接说你的发现吧!” 杨文彬忍不住笑出了声,将钱包在手里把玩着,一边说道,“那我就说了。首先,这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可今天小英俊跟我们说他以为他的父母进城去以后才失踪的,但是谁出门会不拿着钱包呢?这就是孟阳平并不是失踪,而是在自己家中被人谋杀的最好证据。另外,这个钱包也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主人的信息。我可以从这个钱包上推测出孟阳平今年四十三岁,年轻时很富有但近几年来逐渐生活拮据,脾气很不好,经常酗酒,和妻儿的关系也日渐生疏,但即使如此他依旧维护着贵族爵士的面子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经济状况。信息不太多,就这么点。” “……你净扯吧,从一个钱包上怎么可能看得出来这么多东西的。”严君黎难以置信的说道。 “怎么,不相信?”杨文彬笑起来,将手上的钱包拿给两个人看,侃侃而谈道,“首先这个钱包虽然很旧,但是十年前它是件奢侈品,所以他年轻时很富有,可以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买这样一个钱包,但是如我们所见现在这个钱包已经很旧很落伍了,但他并没有换一个新的,说明他如今的生活已经很拮据。但即使如此他仍在钱包中放了好几张百元大钞,那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经济状况,维护着他所谓的贵族面子。钱包的这层夹层里原本放着一张照片,这可以从折痕上看出来。中年男人会在钱包里放的照片只会是他妻子或者孩子的,但是现在这照片被很粗暴的拿出来了,甚至弄坏了夹层,一方面说明了他的家庭状况,一方面显现出这位先生暴躁的脾气。至于酗酒,严君黎,你只注意到了便签纸,却没有注意到它的反面。这张便签的反面是一张酒店收据,看看他都要的什么?只有一道下酒菜,其他全部是高浓度的白酒。” 这一通分析听得两人目瞪口呆。严君黎甚至忍不住拍了拍手,赞许道,“真不愧是你啊,夏洛克·福尔摩斯。” “那就谢谢夸奖了。”杨文彬有一丝得意的接受了搭档的夸奖。 “但是,杨医师。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具体年龄的?”李鸿忽然疑惑的思索道,“难道是钱包的款式……” “不,不是。”杨文彬笑起来将钱包里的身份证展示给年轻警察,“因为这上面写了他的出生日期。” “哈哈哈哈哈!”严君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另两人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杨文彬晃了晃手上的身份证,“可别误入歧途,看不到眼前最明显的东西啊。” 【ヽ(*′3`*)?切尔祝亲爱的读者们情人节快乐,有对象的甜蜜蜜,没对象的早日找到对象噢!】 第四章 再相遇 ?他们穿过高低不平的草坡和泠泠作响的溪涧,又来到了黑色石窄桥对面。严君黎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今天现在这附近安顿下来,住一晚上吧。” “导航说前面不远的路口有家旅馆。”李鸿一边看着手机导航一边说道,“就是稍微小了点。” “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还指望着有多奢华的地方住吗?”严君黎耸耸肩,“走吧。” 这家坐落在路口的小旅馆只有两层高,旁边是一家加油站。杨文彬四下打量着,旅馆虽然小了点,但是走进去以后却发现还是相当干净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柜台前则站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人。 那女人的背影,好像有点眼熟,一瞬间杨文彬这么觉得。 “您好,我们订房。”严君黎走上前去,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抬起头来,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你们要订什么房间呐?现在房间不够了,就只有一间标间了,这位小姐刚刚定下了一间标准间。” 杨文彬和严君黎下意识的转头往身边看去,而那个女人也正好转过了头看向他们。这一下子,两方都愣住了。他们对面的女人没有化妆,一对柳叶眉恰到好处的弯着,一对丹凤眼炯炯有神,长发披肩,穿着浅色连衣裙,有一种自然的韵味美。 这和他们上一次见面时简直千差万别,但杨文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罂粟!” “杨医师?” 两人都吃惊不小,李鸿更是看愣住了,“你、你是罂粟?天哪,跟之前见面差距好大啊。” “你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罂粟惊讶道。 “查案子。你呢?”杨文彬问道。 “工作。”罂粟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你们,这真是……” “真是缘分啊,是不是?”严君黎挑起眉毛撞了一下杨文彬的肩膀,得到了后者一个不客气的白眼。 “那,几位,你们的房间要怎么定啊?”柜台后面的老板娘大概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问道。 杨文彬刚要说话,却被严君黎的大嗓门生生给抢先了,“我们要一间标间就好了!” 杨文彬瞪着他,“一间标间?” 严君黎一脸正直,“我和小鸿睡啊。” 李鸿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啊?那杨医师怎么办啊?” 严君黎嘿嘿笑起来,从老板娘那里拿过房卡,拉起李鸿就跑,“那我就不管了!麻烦杨医师自己想办法吧!” “哎,你!”杨文彬站在原地尴尬极了,似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在他转过身,想着要不然干脆换一家旅馆的时候,罂粟忽然在后面开口道, “杨医师,你打算上哪去?走吧,上楼。” “啊?”杨文彬干咳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窘迫,“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罂粟微微一笑,少了上一次见面时的妖冶,多了一分自然而然的韵味。她伸手往杨文彬肩膀上一拍,“标准间,两张床。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罂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好像确定杨文彬一定会跟上来似的。杨文彬看看她的背影,也无奈的跟了上去。 “骷髅的事情结束以后,你去哪里了?”罂粟刚打开房门,杨文彬就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你这个人,还真的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啊。老样子,跟之前一模一样。”罂粟摇了摇头,走到桌前倒了两杯白开水,一杯递给了杨文彬,“怎么了,我走之后你想我了吗?” 杨文彬皱了皱眉头,他没打算和眼前的女人,“没有。只是出于当事人的立场,觉得自己需要问问。” “工作。”罂粟耸了耸肩,并没有要交代的意思,“你们有你们的工作,我有我的工作嘛。” “那你这次来这里,也是为了工作,什么样的工作需要上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杨文彬问道。 “那什么样的案子需要你们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查?”罂粟挑着眉毛反问道。 杨文彬在心里叹了口气,深知如果自己不先讲清楚缘由,对方是不会交底的。 “从这个路口往东的方向,有一座很有年代感的庄园。那家庄园的夫妻俩上个星期失踪了,一开始是b市警察接手的,但是人始终没有找到。然后就在昨天,我和严君黎同时接到了一个小男孩的电话求助,加上严君黎的局长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案,我们就过来调查了。刚才我们就是从那家庄园回来的,也确实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明天再去拜访一次,应该会有更大的收获。” “但是那个小男孩是怎么知道你和严君黎的电话的呢?”罂粟问道。 杨文彬从眼角打量着罂粟,犹豫着要不要将真相告诉这个女人。罂粟的表情很自然,与其说她是在刻意套话,不如说她是像一条胸有成竹的巨蟒,安静而耐心的等待着杨文彬把真相送进她的嘴里。 “男孩后来告诉我们了。”杨文彬说道,“给他我们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叫夏白彦。” 罂粟的眼睛明显一亮,她立刻转过头看向杨文彬,“夏白彦?你确定?你们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吗?” 杨文彬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我们和他打过交道,被耍的很惨。” “所以,你们也知道他是小丑的人了?”罂粟问道。 杨文彬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找上我们,但是从我和严君黎一起探查的第一个案子以来,这个名字就如影随形的跟着我们。”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感觉很不好,就像——” “就像永远都有人在监视着你。”罂粟接口道。 杨文彬惊讶的看向她,有点沉重的点了点头,“就像是……我们对它一无所知,而它却早已对我们了如指掌。” 罂粟露出了一个笑容,打开了话匣子, “小丑,在西方文化中是十分奇异的存在。小丑表演早在公元前2500年的埃及就已经出现了,它的目的是娱乐大众,所以表演憨厚滑稽。但是奇怪的是,80%的人们对小丑的第一印象不是好笑滑稽,而是诡异。你见过小丑的脸吧?白色的脸,红嘴唇,夸张的眼妆和巨大的鼻子,就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一样。有人说,这是因为小丑表演从最初就是一种阴暗的、对社会现实的映射。人类自身的病态,包括暴饮暴食、淫念、愤怒……所以,这就是‘小丑’一直在做的事,它收集人类的阴暗,利用这些阴暗,变成一种笑料。” 杨文彬听得有些毛骨悚然,“……笑料?” “人类的死亡,鲜血,尸体,内心的仇恨……对他们来说,都只不过是一种笑料。”罂粟在陈述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们是愉快犯,杀人或者挑唆他人杀人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愉快,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杨文彬忍不住说道,“怎么可能——” 罂粟却点了点头,彻底泯灭了杨文彬内心仅剩的一点希望,“世界上的确是有这种人的,而且恕我直言,也许比你现在想象的要多多了。小丑是个在国际上都有活跃的秘密组织,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建立的,都有些什么人。我知道的部分也非常有限,仅限于他们喜欢活跃在一些凶杀案的幕后,通过,也就是‘暗网’相互联系。” “暗网?”杨文彬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 罂粟似乎有些无奈的看了医生一眼,“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也该对现代的东西有点了解了吧。” 这一句话把杨文彬说得有点脸红,但还没等他开口反驳,罂粟就继续讲述起来。 “,我们又叫暗网或者深网,泛指互联网上不能被标准搜索引擎搜索到的深层网络。”罂粟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比划着,“让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说现在全世界所有的网络是一个巨大的海洋,百度、谷歌、搜狗这些搜索引擎就是海面上的邮轮。邮轮可以帮你抓取到海面上的任何一个网络页面,但却无法下潜到海水里。如果说现在我们可以随意浏览的网页是海面,暗网就是海面下深不见底的深海。” 杨文彬皱起眉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要想进入这些隐藏的深层网络,往往都需要特定的‘钥匙’。小丑的网络也一样,拿不到‘钥匙’就没办法进得去。”罂粟叹了口气,“而这就是我这次的工作了。” “拿到暗网的钥匙?”杨文彬问道。 罂粟点点头,说道,“事情要从十几年前说起。我们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追查小丑这个组织了,但是一直未果。小丑非常谨慎小心,绝不会轻易暴露任何信息,但很幸运,当时有一个知道‘钥匙’的女人被我们抓住了。但无论怎样严刑拷打,她就是不吐露半点信息。半个月后她逃走了,不知所踪。然后就在几天前,我的老板忽然得知她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附近,就派我来调查。那个女人很可能已经死了,不然以她的谨慎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但如果能找到她的踪迹,就有希望找回那个‘钥匙’。” 第五章 问询 ?杨文彬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我并不关心你们调查的失踪案,你们最好也不要妨碍我的工作。”罂粟直白的说道,一边将外套脱下来扔到床上,摆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另外,小丑的事情是国家级机密,所以如果你把刚刚我对你讲的事情泄露出去的话,就得小心脖子上的脑袋了。” 黑夜在和阳光的较量中终于获胜,太阳徐徐落山,夜幕像浓密的绸布盖满了天空,本就静谧的乡村在黑夜的纵容下变得阴冷可怖,兀自伸展的枯树枝头落着不知名的禽鸟,在凄冷的夜中嘶哑的鸣叫。 严君黎站在窗边,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来。 第二天早上才刚刚六点钟,严君黎就被敲门声给叫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打开门,发现门外是挂着黑眼圈的杨文彬。 “你搞什么啊……这么大清早不睡觉折腾什么呢。”严君黎抱怨道。 “严君黎,你还有脸说!”杨文彬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里满满都是怨念,“也不想想是谁干的好事,你让我跟罂粟一间房我怎么睡觉!” “啊?”严君黎一愣,居然说了句,“那罂粟这会身体还好吗?” 杨文彬照着严君黎脑袋就是一巴掌呼了过去。 最终,严君黎经不起杨文彬的折腾,总算是同意他早早的去庄园拜访。李鸿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香,两人就没有打扰他,直接出了门。他们到达庄园的时候顶多只有七点钟,但令人诧异的是,庄园的门口已经有了一位访客。一个穿着警服,脑袋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正不耐烦的站在庄园门前,皮鞋不时的敲打着地面。 “袁承泽?”严君黎有些吃惊,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 “谁?”杨文彬问道。 严君黎露出了一脸“这下可就麻烦了”的神情,皱起了眉头,“没错,绝对是袁承泽没错。我以前和他共事过,这个人毫无能力,还狂妄自大趋炎附势。后来他贪污被局长发现了,直接上报后开除了,可没想到这家伙不知找了什么关系,居然走后门进了b市的警局……要是调查庄园失踪案的人是他,我们可真是有大麻烦了。” 就在这个时候,袁承泽似乎是察觉了身后有人而转过了身,看到严君黎不由得一愣,显然也认出他来了。他随即皱起了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情绪,“严君黎?你怎么在这?” 严君黎走上前,说的话也没有多好听,“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 袁承泽一听,立刻把眉毛一挑,下巴一抬,趾高气扬的说道,“我?我来这里是查案子的!你难道不知道玫瑰郡庄园的失踪案早就交给我这个警长了吗?” “警长?”严君黎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你?我的乖乖,了不起,你现在居然是警长了?” 袁承泽丝毫没有把严君黎的话当成嘲讽,反而照单全收,“没错,这件案子是我们b市警署全权负责的,你一个c市警察上这来想干什么?” 严君黎还想再反驳几句,庄园的门却在这时打开了,探出头来的是昨天见过的老管家葛天禄。还没等老管家开口说话,袁承泽就先抢先掏出了警官证,粗鲁的说道, “我是负责孟阳平失踪一案的b市警官袁承泽,麻烦你们一家人配合调查!” 这时从房屋里传来一声询问,听声音应该是那名男仆,“老葛,是谁来了?” “是警察们,来调查老爷和夫人的失踪的。”葛天禄有些无奈的回应道,一边为一行人打开大门,“请进吧,先生们。” 袁承泽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率先走进了庄园,毫不介意自己皮鞋上沾到的泥全蹭在了人家干净的地板上,好像把这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样。严君黎和杨文彬则忍着想把他揍一顿的冲动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上一次来时,由于一家人的争吵,严君黎没能好好注意一下房屋内部的构造。主宅屋内的家具和这座老旧的庄园一样透露着古老的气息,宽阔的铺着大理石地板的客厅不像客厅,倒像是一个迷你的舞池。沙发就摆在右侧,它对面的木桌上摆着一盏快要熄灭的烛台。有着裂纹的红木楼梯蜿蜒向上而去,两旁的长廊挂满了一些老旧的油画或是相片。严君黎好奇的凑过去看,发现里面有许多外国人的脸孔。 “那是玫瑰郡庄园历代主人的画像。”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仆于永逸忽然出现在严君黎身边,解释说道,“这座庄园,其实是二战前期一位英国贵族在这里建起来的,他带着家中妻子儿女在这里住下,这座庄园也一代代的传了许多人。到了我们老爷这一代,就只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了。” “杨医生!严警官!”这时孟英俊和他的孪生哥哥从长廊跑了过来,他一看到杨文彬和严君黎两人就高兴的喊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会再过来的!” “乖孩子。”严君黎也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既然答应你了,我们肯定会帮你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的。” 袁承泽则皱起了眉头,似乎相当不满自己的风头被抢走,他干咳了一声,大声说道,“我是袁承泽警长,是官方负责调查此案的警察,来询问你们一些问题!” 杨文彬看了严君黎一眼,无声的传递着信息:怎么,你真的要让这个傻瓜这么胡作非为下去? 严君黎还以了一个无奈的神情:那能怎么办?b市先接手的案子,我也不好说什么啊。 “又是警察?”就在这时,一个尖而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就算不用回头也能猜得出,这一定是庄园中的女仆:马向桃。 “赶他们走!这个家的事情不需要警察来插手!” 严君黎试图澄清:“呃……我们是接到了报案才——” “那也不需要!”马向桃毫不掩饰的瞪着严君黎,“请你们离开!” 双胞胎似乎被马向桃的声音给吓到了,慌忙跑到了于永逸的身后害怕的拽着他的衣角,于永逸则安抚的摸摸他们的头。 就在袁承泽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似乎要破口大骂的时候,杨文彬忽然有如幽灵般来到了马向桃的身边,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马向桃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非常难看,慌乱的看向杨文彬,随后极不情愿的让开了路。 “好吧,想问什么或者调查什么,随便你们吧。” 袁承泽的嘴巴张了好久都没能合上,“……你说了什么?这个女的阻止我们调查好几次了,你是怎么——” 杨文彬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现在你可以进行调查了,警官。” 炫耀。严君黎向杨文彬投去一个眼神。 炫耀又怎么了,谁叫我厉害。杨文彬得意的还回一个眼神。 “好吧,好吧。呃……”袁承泽粗哑的说道,“现在我需要你们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让我问一些问题以作调查。” 很快,包括前来调查的三人在内,庄园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将整张餐桌都围满了。 “首先我还是要问那个问题,”袁承泽粗声粗气的问,“你们能确定孟阳平先生和他的妻子梅晴确实是在上周三失踪的吗?” “我不确定。”首先开口的是孟英俊,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说道,“我们整天看不到他们。” “我可以。”于永逸的声音很沉稳,“周三早上我看到老爷出门,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夫人梅晴呢?”严君黎问。 “我不太确定。” “你们平常都不会有什么日常交流吗?”杨文彬问道,“比如…聊日常或者问安什么的。” “对老爷来说这只是他回来睡觉的地方,他每天去哪里干什么我们都无权过问,”于永逸冷漠的回答道,“而且实话实说,他对少爷们也不太关心。至于夫人,她…时常身体欠安,有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不出来。” “你是指她……难道是精神方面有问题?”严君黎敏锐的问。 “是这样的。” “那么…你们能再说一遍周三当天你们都在哪里做什么吗?或者发现过任何他们会失踪的迹象吗?”袁承泽继续问道。 “我周三一天都不在庄园,我进城去购置家具了。”老管家葛天禄首先开口,“庄园所有人都可以证明。” “但你也有可能去了别处,谁知道你会不会搞鬼。”袁承泽立即反驳道,“那其他人呢?” “我早上见过老爷之后一直在打理中庭,马向桃可以证明。但中午我就出门了,这点恐怕没有证明人。”于永逸说道,“英华一直呆在房间,这个我们都知道。英俊上午在花园玩,然后睡了一下午。” 最后马向桃不情愿的开口:“我说过我那天一直在干活,和别的日子没什么不同。但是要我说,那几天老爷的确有点不一样。” 杨文彬和严君黎对视了一眼。 “怎么了?”杨文彬问道。 第六章 判断失误(上) ?“他脾气变得很暴躁,虽然他平时也很暴躁。”马向桃皱起眉头来,“所以我才讨厌这两个人。” “脾气暴躁?”严君黎追问,“具体是怎么了?” “老爷他…他…”于永逸似乎有些犹豫,目光飘忽着。 “他打我们。”这时双胞胎哥哥孟英华忽然开口,表情阴沉。 “他打孩子?” “对…是的。”于永逸忽然肯定下来,“老爷脾气很不好,经常酗酒,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拿夫人和少爷们出气,毒打少爷们。” “那么那两天他格外的心情不好?” “我觉得是的。”孟英华继续说,“那几天他经常毫无理由的打我们。我们没做什么坏事。” 这是个多么过分的父亲!严君黎忍不住在心里愤愤起来。 “那么,你们还记得周三晚上大约十二点半左右时你们都在干什么吗?”这时杨文彬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我已经睡了。”马向桃飞快的说道。 “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 “我还在楼上做清扫。”于永逸说道,“但是为什么您要……” 杨文彬却摇了摇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而是转向葛天禄问道,“那么您呢?” “我还在城里,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老管家道。 “我睡了。”孟英华说。 “我…我记不清了。”孟英俊的表情有些茫然,“但是已经那么晚了,我应该是睡了。” “那天晚上有人听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声音吗?” 这一次所有人都摇摇头。 杨文彬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严君黎奇怪的看向他,“怎么?难道你已经知道什么了?” 杨文彬点了点头,看向了袁承泽,“袁警官,想必您应该不会介意我和严队长用自己的方式做一些小调查吧?” 接下来,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杨文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管试剂,均匀的喷洒在了客厅的沙发周围。不久之后医生站直了身体,向严君黎招了招手,“关灯。” “啪”的一声,房间一下子就变得昏暗起来。起初大家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久后,沙发周围便浮现出了大片幽蓝色的荧光,十分明显。 “噢……我的老天啊。”袁承泽结结巴巴的说道。 “鲁米诺试剂。”杨文彬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耐心的解释道,“这种物质能够和血液中的血红素发生反应,显出蓝绿色的荧光,并且具有高敏感性,即使是滴一小滴血到一大缸水中也能被检测出来。” “你什么时候从警局顺回来的!”严君黎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那、那就是说……”马向桃第一个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巴。 “对,一点没错。”杨文彬点了点头,“这些发光的部分是血迹,或者说是曾经的血迹。我非常遗憾,但你们的老爷夫人恐怕并不是失踪,而是遇害了。就在这庄园里,这个家中,这座沙发上被谋杀了。” “就在刚才,我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这块表。”杨文彬像变戏法一样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怀表,“镶金、精密,老旧的款式,它的主人应该除了孟阳平以外没有别人了。这块表是坏的,但不是因为它的质量问题,而是它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你们看这些碎痕就能看得出来。它很贵,主人不会随意乱丢,但它就这么掉在沙发底下,说明他是在混乱的挣扎中把它弄掉的。表的时刻停在了零点三十五分。因此,零点三十五分,这至少是孟阳平的被害时间。我想,夫人梅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杨文彬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屋内的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你们之中一定有人说了谎。” 马向桃首先激动起来,她几步上前挡在了杨文彬的前面,“真是太过分了!你们用一个什么荧光剂就想说服我们老爷和夫人被害了?我才不相信,我告诉你们我才不相信!我不会让你们再查下去了,滚出去!一派胡言的家伙!” “马向桃!”袁承泽厉声道,“你在无礼取闹!如果这是刑事案件就由不得你胡闹了,我们必须展开调查,如果你再阻挠,我会以妨碍警方办案的罪名将你逮捕!” 老管家也有些慌乱,“但是……花园的铁门我们晚上都不锁的,也有可能是外人进了宅子呢?” 杨文彬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我刚刚注意了一下主宅的门锁,状态非常好,丝毫没有被撬过或者强行闯入的痕迹。” “但如果……这是凶杀案。”于永逸小心翼翼的问道,“尸体在什么地方呢?” 杨文彬转过头,重新检视着沙发上那些发光的血迹,“这些血迹的间隔都很近,恐怕是凶手在杀人以后,没有太大的力气拖动尸体,让尸体在移动过程中还流了不少血。所以,想想看,这个凶手在自己家中杀人,又没有太大的力气移动尸体,他会把尸体藏在哪里呢?” “前院里?”严君黎猜测道。 杨文彬摇了摇头,“不会,前院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任谁也不会埋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但是后花园就不一样了,没什么人会去,是个偏僻又安静的小角落……” 杨文彬转过身来面对着袁承泽,笃定的说道,“袁警官,我得拜托您请b市的警探和鉴证科人员过来一趟了。” “什么?”袁承泽显然还埋着一肚子风头被比下去的气儿,不满的吼道,“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命令不可啊?话说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了,你丫到底是什么人啊?是警察吗?还是法医?” “都不是。”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刻意戏谑的用了严君黎曾经讽刺过自己的话说道,“我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普通医生罢了。” “好了好了,”严君黎头疼的为已经很乱的场面打着圆场,“听他的就没错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杨文彬这一次居然栽了个大跟头。 袁承泽打了个电话,很快就将他手下的警探召集到了庄园,一群人人手一把铁锹拉开架势准备开挖。这期间还受到了双胞胎哥哥的阻挠,孟英华一直护着后花园,坚持说那里面有他的小秘密,不让警方挖掘,直到于永逸把他抱到一边才罢休。 但令人失望的是,警探们几乎找遍了花园的每一寸土地,却始终没有找到孟阳平和梅晴的尸体。起初严君黎还让他们再仔细点找,可到后来依然一无所获,连他也不得不放弃了。 “这……这怎么可能?”杨文彬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幕,连一向冷静淡然的他都激动了起来,在警探们翻找过的土地里看了又看,“你们真的找遍了吗!你们找遍每一寸地方了吗?” “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袁承泽咆哮了起来,“这就是你自信满满的推理出的结果?浪费了我们这么多人力物力白走这一遭?你当在耍猴呢!一个赤脚医生,毛都没长齐,跑到罪案现场充什么侦探!” “袁承泽!你说话太过分了啊!”严君黎厉声吼道。 但杨文彬却抬手示意杨文彬不用帮他说话,“我……对不起,一定是我哪里搞错了。我,我先离开清理一下头绪。” 说完,杨文彬就从人群之中挤出去,快速的离开了。 “哎,文彬!”严君黎是又气又急,只得无奈的追了上去,但他还没追出几步,就被于永逸给叫住了。 “严先生!请等一下好吗?” 严君黎有些不情愿的转过了头,以尽量礼貌的语气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于永逸低下了头,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才终于下定了决定般说道,“严先生,如果可以,请您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也麻烦您劝说一下杨先生,让他也不要再插手了。” 严君黎莫名其妙,“为什么?” “因为查下去,知道真相只会让这个家更加支离破碎而已。”于永逸几乎是在用恳求的语气和严君黎说话,“如果可以,请你们退出吧,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的。” “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吗?”严君黎立刻敏锐的看向男仆。 但于永逸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严君黎在要不要追上去询问上纠结了两秒钟,还是选择了去追杨文彬,毕竟他的搭档腿脚不便,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当严君黎找到杨文彬的时候,后者正站在那座石窄桥上,双肘枕在冰凉的石砖上,眼睛望着桥下的流水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我说……”严君黎走过去,挠挠后脑勺绞尽脑汁的想些安慰的话,然而这实在不是他所擅长的,“这个,人有误手嘛,就算你再聪明,也总有推理失误的时候嘛,你不要沮丧!这个,有错误改正了就是好少年!” 杨文彬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站直身体看向搭档,“行了行了,用不着你安慰我,我也没有沮丧。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推理都不应该错的。无论是血迹延伸的方向、从凶手力气上的推理、还是后花园泥土的状态。后花园的泥土绝对被人翻动过,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第七章 判断失误(下) ?说着杨文彬又皱起了眉头,似乎陷入了推理的死角。 “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特别的积极?”严君黎盯着杨文彬突兀的来了一句。 “什么?”杨文彬奇怪的看他。 “特别的积极。”严君黎认真的说道,“无论是查案还是推理,你有点积极过分了。” “我积极难道不是好事吗?”杨文彬莫名其妙。 “这个……我没有说这是坏事。”严君黎叹了口气,“可你难道不觉得,有时候它都开始影响你的敏锐思维和判断力了吗?” 杨文彬一愣,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杨文彬低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吧。也许我有些太着急了。” “或者说你是因为目前的成就而有点洋洋自得了吧。”严君黎犀利的指出来,也学着杨文彬的样子倚在了小桥的石砖上看着他,“你想快点解决罪案,我理解。但是草率的思考和浮躁的推理并没有什么帮助,这一点就连我这种脑子并不好使的人也看得出来。” 杨文彬的手指按上太阳穴,有些心烦意乱,“是啊,你说的对。我确实有点……草率了。” “你说你慌个什么劲啊。”严君黎有些好笑的说道,“不就是一起谋杀案,我们之前都破过那么多了。” 杨文彬摆摆手,“不是,和案子没关系,我是……担心小丑的事情。” 严君黎立即皱起眉头,重复道,“小丑?” 杨文彬转过身,将昨天晚上罂粟告诉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严君黎。 “罂粟知道一些关于小丑的事情,很可能除了她告诉我的这些之外,还隐瞒着不少。”杨文彬陈述道,“她口很严,我再追问就问不出来了。小丑的问题上,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算这样,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严君黎将手搭在了杨文彬的肩膀上,“你知道廓尔喀雇佣兵吗?” 杨文彬摇了摇头。 “廓尔喀雇佣兵是世界上最强的雇佣兵军团之一。廓尔喀人是尼泊尔一个山地民族,个个体魄健硕,性格彪悍,异常能打仗。但是在战场上,他们都遵守一条准则。”严君黎说道,“在不能确定敌人的位置和数量之前,他们绝不贸然发起进攻,而是蛰伏在暗处等着最好的下手时机。我经常给我的部下讲这个故事,廓尔喀雇佣兵的强大不是因为他们的体魄和胆识,而是他们的耐心。” “……你说的对。”杨文彬点点头,直起身体,“的确不能太着急,我们还对他们一无所知。” “而你呢。”严君黎指着杨文彬不客气的说道,“你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把心静下来。我们去散散步怎么样?” “走回旅馆?” “不错的主意。” 耳畔是泠泠作响的清泉,头顶是一望无际的碧空,云如轻柔的丝绸般不着痕迹的抹在天空的一角,两人就不紧不慢的漫步在小径上,享受着大自然带来的美妙感受。 “其实……你当时在庄园里到底跟马向桃说了什么,让她一下子就配合调查了?”然而没过多久,严君黎就忍不住问道。 “谁跟我说要散散步静下心的?怎么反倒先开口谈起案子了。”杨文彬斜睨着他说道。 严君黎嘿嘿的笑了几声,挠了挠头,“哎呀,我实在太好奇了嘛。” “其实也没什么。”杨文彬露出微笑,“我只是跟她说‘如果你不配合,我就会把你和孟阳平的不正当关系公之于众’。” “她和孟阳平偷情?”严君黎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还是那个钱包。”杨文彬扬了扬下巴,“昨天你肯定没有注意到,钱包夹层上有一小块指甲油的痕迹,今天我注意到马向桃的指甲上涂着一模一样的同款。马向桃只是个女仆,却正大光明的去翻自己主人的钱包,怎么想也不太对劲。所以我猜测她是孟阳平的情妇,没想到押赢了。” “真是精彩。”严君黎笑起来,赞许道。 “严君黎,你是怎么看这个案子的?”杨文彬转过头问道。 “我?”严君黎沉思起来,“我最初的感觉就是这是一家很奇怪的人。虽然这家的老爷夫人失踪,但似乎谁都没有太悲伤,他们之间情感冷漠,而且还有人不配合调查。” 杨文彬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在现代社会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家庭,不能不让人吃惊啊。” “说到这个。”严君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我离开庄园之前于永逸跟我说什么凶手找到了会使整个家破碎,让我劝你别查下去了。” “什么?”杨文彬莫名其妙,“他知道些什么吗?” “我觉得是,但是我没有来得及问。”严君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杨文彬点了点头,“这家人之间的人情淡漠,很可能是由于孟阳平的暴躁脾气还有梅晴的精神疾病导致的。而且,在案发时间几乎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据都不确凿。所以可以说当时在庄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说着,杨文彬叹了一口气,显然又陷入了某种推理死角,“尸体,尸体是案件的关键,没有尸体连定案都没法定。缺少尸体可能是我的推理有误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很明显这案子的其他地方也存在不少干扰项影响我思考。” “比如说?” 杨文彬伸出手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扳着数着,“首先,关于不在场证明,他们的口供几乎都有问题。管家说他出门购置家具,但你也看到,宅邸里并没有什么缺少的或有必要更换的家具。于永逸说他在楼上做清扫也很奇怪,我大概看了一眼楼上的布局,左手边两个房间,右手边三个房间,如果双胞胎已经睡了,那么他清扫的范围就只能是右手边的房间和走廊。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一定会听到楼下的孟阳平回来的声音。马向桃则是没有证明人,孟英俊记不清那天晚上他具体在干什么,连带着他的哥哥孟英华也没有了证明人。” 严君黎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大家的口供都多多少少有些不对劲。” “其次,这家人的态度也很奇怪。”杨文彬继续说道,“他们对警方的抵触似乎有些太过分了。我们第一次来访时遭到的待遇我还记忆犹新,那之后又是孟英华拦着警察阻止他们搜查后花园,然后又是你刚刚告诉我的于永逸不想让我继续调查。” “呃……这个也许是因为他们过惯了与世隔绝的日子,不希望警察打扰吧。” “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要报警?”杨文彬反问道,“这么偏僻的地方,失踪上两个人谁会注意到呢?” “找我们帮忙的是孟英俊,他只是个孩子。”严君黎说道,“你不是也跟我说他打电话的时候战战兢兢的——” 杨文彬摇了摇头,“我没有说我们。我说的是b市的警察,最一开始是谁先向b市的警察报的警呢?” 严君黎沉默了下来,陷入了思考中。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会不会……是一家人联合作案,报警只是为了伪装成失踪案?” 杨文彬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摇了摇头,“我们都看得出来孟阳平在家中不受任何人欢迎,这家的人都有充分的动机杀害他。但是梅晴夫人呢?她只是一个有精神病的可怜女人,连泄密出去都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如果凶手是一个人,也许她还有可能有原因被误杀,但要是联合犯案反而就没有理由了。更何况……家里还有孩子,再怎么想,一群大人背着两个孩子合伙杀了他们的父母,这也太丧失人性了。” 大约十分钟以后,他们回到了路口的小旅馆,还没走上楼,就差点和冲下来的李鸿撞个满怀。 “哎呀,严队啊!这都几点钟了,我还以为你们死在荒郊野外了,正准备出去给你俩收尸呢。”李鸿一脸着急,“打你们电话也打不通,急死我了!” 严君黎和杨文彬俱是一愣,都掏出手机来看。严君黎的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电话,但他根本都没听见,杨文彬的手机则是因为没电直接自动关机了。 “对不起啊,昨天忘记充电了。”杨文彬不好意思的说道。 “咳,可能是当时太乱,我就没听见。”严君黎心虚的说。 “你俩行了。”李鸿嘟囔道,“别的不怎么样,找借口倒是一套一套的。” “怎么样?案件调查得还顺利吗?” 这时楼上传来声音,三人抬头看去,罂粟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 “看来某人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啊。”李鸿贼头贼脑的凑到严君黎耳边说。 “不算顺利,我出了个错。”杨文彬脸色沉郁着,大体将今天的案情经过告诉了罂粟。罂粟始终侧头听着,耐心的等杨文彬讲述。 “所以……你没有找到尸体,就像一个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从犯罪现场跑掉了?”直到杨文彬讲完事情的经过,罂粟才抿唇笑着说道。 第八章 尸体(上) ?听到罂粟的调侃,严君黎和李鸿都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文彬没好气的瞪了两个人一眼。 “不过我也没有觉得你的推理哪里出错了。”罂粟分析道,“的确很奇怪。 “你倒是对庄园的杀人案很感兴趣嘛。”严君黎说道。 “不,我只是对你们的医生感兴趣罢了。” 说着,罂粟瞥了杨文彬一眼,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给面前的杯子倒了点茶水。 “现在才开始啊。” “什么?” “警察的审讯啊。”罂粟端起茶杯轻轻的吹着,“昨天晚上你故意让杨文彬跟我同房住,你不是给他做媒,你只是想借着杨文彬的口问出我的底细,但是很可惜,他什么也没从我这里套出来。所以今天你就打算亲自上阵了对吧?” “既然你把话都说的这么不客气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严君黎往罂粟的对面一坐,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不会以为你当初参与了那么大的犯罪,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以后还可以全身而退吧?你知不知道从骷髅的事情过后,全城有多少人想要你的脑袋?他们可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然而,我的脑袋现在还连在脖子上,这就说明了一定的问题。”罂粟懒洋洋的回答道,“我有能力全身而退,谢谢严警官的关心。” “可你应该知道你这是在玩火。目前为止你都是一个人行动的,我也没有发现你有什么同伴。你这样迟早都会惹祸上身的,但是如果你信任我们,至少我可以作为警察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哇,这可真贴心。”罂粟抱起双臂看着严君黎说道,“但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开出这样的诱人条件,目的也无非就是想从我嘴里面得到‘小丑’的情报吧?” “什么?”严君黎被这句话给噎了一下,“你怎么能这么想!就算我想那也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小丑的情报是我国的重大机密情报,是不可能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的。”还没等严君黎说完罂粟就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冷漠的说道。 严君黎带着一脸控诉的神情看向杨文彬,眼神似乎在说“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蛮不讲理呢?” “不过。”罂粟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们可以帮我找到那个‘钥匙’,也许事情就会另当别论了。” “呃……钥匙?”李鸿明显一脸茫然,不在状况内。 “一串可以进入小丑组织内部网络的代码。”杨文彬简洁的解释道。 “这个‘钥匙’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花了十几年研究这个组织,如果找不回钥匙很多努力都会功亏一篑。”罂粟说道,“所以如果你们愿意帮忙,我也许会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包括杨医生你最想知道的部分。” 杨文彬一愣,“我?” 罂粟点点头,“关于为什么小丑总是一直在针对你。” ———————————————— 夜幕降临到这片荒无人烟的郊外上,星辰在虚空中闪烁着,这份安静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兆般蔓延在空气当中。 “严队,严队!” 严君黎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李鸿在摇晃自己的肩膀。 “……怎么了?” “严队,醒醒。”映入眼帘的李鸿一副着急的表情,“杨医师不见了!” 严君黎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上厕所去了吧。” “哎呀,不是!”李鸿把严君黎摇晃得更厉害了,“洗手间、厕所、大厅我都找遍了,都没有他的影子!” 严君黎一听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净会给人找麻烦!” 两人把这栋两层高的小旅店翻了个遍,确定杨文彬不在以后,严君黎掏出了手机拨了出去。 好在,这一次杨文彬倒是非常干脆利索的接了电话,“喂?” “喂你个头,你人呢?”严君黎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次倒想着给手机充电了啊。” 电话那头的杨文彬不知在干什么,说话声音里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甚至还听到几声犬吠夹杂在背景音里,“我在庄园后面的钟楼底下,正好,我需要你帮点忙,赶快过来吧。” 说完杨文彬就挂掉了电话,严君黎拿着手机愤愤道,“喂?喂……不是,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然而抱怨归抱怨,人还是要去找。严君黎和李鸿立刻穿好衣服出了门,按照杨文彬的说的方向找过去,果然在玫瑰郡庄园最深处找到了他所说的那座钟楼。 在夜幕的笼罩下,这片乡村的一切都仿佛换了另一个样子,石板路零星地反射着阴暗的月光,夜幕下的窄石桥也全然不似白天的样子,配以桥下湍急而黑暗的水流,反而十分可怖。穿过一片低矮的树林,老旧的钟楼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伫立在黑暗里,它的背后是一片黑色险恶的丘陵地,那些参差突起的石峰,由于距离颇远而显得模糊幽暗。 严君黎和李鸿一路小跑穿过整个庄园,庄园深处传来时隐时现的犬吠声,他们毫不犹豫的大步走过去,来到了庄园最深处也最不起眼的钟楼底下。很快,两人就看到黑暗中有一道明显的光束,而那道光束很快照向了他们。 “我在这!”杨文彬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他站在钟楼底下,衣服上脏兮兮的,鞋上也全都是泥巴。他一手牵着一只雪白的拉布拉多犬,一手拿着手电筒,令人诧异的是还有两支铁锹躺在他的脚边。 “我的祖宗,你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啊?”严君黎莫名其妙。 接着杨文彬把两支铁锹拿起来,给严君黎和李鸿一人扔了一支过去,“过来了就赶快帮忙,喏。” 李鸿接住了铁锹莫名其妙,“啊?是要挖什么吗?” 杨文彬点了点头,简洁的回答道,“挖尸体。” 李鸿吓得差点没站稳,“尸体?” “你已经找到尸体了?”严君黎问道。 杨文彬点点头,“起初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的推理方向错了,但是为了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我又想办法溜进了后院仔细查看,我发现我的推理并没有错。我从被翻得一塌糊涂的泥土里找到了这个。”杨文彬从口袋中拿出一枚不起眼的纽扣放在手电筒的光芒下照着,“你们能看到这上面的血迹吗?对,这应该是孟阳平衣服上的。尸体的确曾经被埋在后花园,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又被翻出来埋到了别处,可能是凶手也觉得藏在后花园还是太不保险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认为凶手会把尸体埋到太远的地方,因为凶手也是玫瑰郡庄园的一员,如果他拖着尸体去太远的地方一定会被察觉的。然后我一个人在庄园里徘徊了很久,发现了这座不起眼的钟楼,应该是被废弃很久了,十分隐秘难以被注意,按说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但是我却在前面的那片野草地发现了脚印,如果我们足够幸运说不定还能提取出一个鞋码的范围。然后我费了不少劲,向周围的住户借到了一条鼻子灵敏的狗和两把铁锹……” “等等等等。”严君黎打断了杨文彬的话,头疼的说道,“你?一个腿脚不便人士,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出来跑这跑那,还拿了两支铁锹准备自己把尸体挖出来?” “嗯,对啊。”杨文彬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咋不上天呢!”严君黎觉得自己魂都要被气出来了。 “可我也不能让那个袁承泽一直以为我是个神棍、骗子吧?”杨文彬翻了个白眼。 “那你也——” “好了好了,”杨文彬摆摆手,“回去再听你的唠叨也不迟,眼前还有更重要的活呢。我给你们打手电,开挖就麻烦你们了。” 严君黎无奈的摇了摇头,抄起了手里的家伙,一铲子下去。 土不算很硬,看起来凶手也不算很有耐心,两人挖了才十分钟左右的样子,李鸿就“啊”了一声。 “严队,铲子上有蛆。” “快了。”严君黎说完,一铲子下去,就感觉碰到了异物。 没过多久,三个人就合力将两具尸体拖了出来。由于死亡时间太久,尸体的部分皮肤已经开始腐烂发臭,蛆虫在这些位置里蠕动着。 “真……恶心……”李鸿一边拖着尸体,一边别过头去。 “小心点,别把尸体弄断了!”严君黎也好不到哪去,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奋力的拉拽着,两个人齐心合力,总算把两具尸体拖了上来。 尸体尽管已经被腐烂得血肉模糊了,仍然可以看出尸体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安详,像是在极度恐惧之中死去的。 “好了。”严君黎松了一口气,把铁锹插在了一旁的泥土里,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土,“现在我们可以给袁警官打电话了,告诉他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尸体。” ———————————————————————————— 第九章 尸体(下) ?杨文彬他们没有等太久,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袁承泽一手拿着手电筒,刻意把刺眼的光往杨文彬脸上晃,说话还是那么难听,“哈,这次你倒是没有失误了?福尔摩斯?” 杨文彬厌恶的别开头不打算理他。警察们把两具尸体拖到了显眼的地方开始取证,有的警察还打着哈欠,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来气。 这时杨文彬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匆匆赶来的玫瑰郡庄园的人。 “天啊,天啊……”马向桃走在最前面,因此是第一个看到尸体的人,她手中的手电筒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接着她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几乎捂不住嘴唇,“完了,一切都完了……” 于永逸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手电筒刚一照到尸体上,就条件反射般迅速地关上了它,沉默的伫立在黑暗的夜里 管家葛天禄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颤微微地向前迈了几步又茫然地停下,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真没想到……” 只有孟英俊还带着一脸孩童的好奇,不明所以的想要凑上去看,却被于永逸拦住,捂住了眼睛。 最后来到现场的是孟英华,他紧抿着唇皱着一张小脸,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围成圈的警察们,然后就转头跑掉了。 “哥哥!”孟英俊大声呼唤他的哥哥,但后者一点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英华少爷!”于永逸大喊了一句便想追上去,但被接下来的呵斥声毫不客气地阻止了。 “所有人都呆在这里,别管那个毛孩儿了!”袁承泽粗声粗气的命令道,“你们认清现实了吗?现在尸体已经发现了,这件案子已经是谋杀案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嫌疑犯!哈,我早就知道这是起谋杀案了!凶手就是你们其中之一!什么?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你们全都有动机,全都有可能杀人,或者你们根本就是联合作案,可怕的一家人!” “我没杀人!”马向桃尖叫起来,慌乱的看向袁承泽,随后才补充道,“当然了,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杀人的!” “臭女人,别狡辩了!”袁承泽一步步的逼近她:“凶手就是你!要么就是你,要么就是你们一起参与了谋杀!要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慌乱?你从最一开始就阻碍调查,多次妨碍我们找出真凶,你还坦白承认过你讨厌孟阳平和他的夫人,你有充分的动机!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你的一系列行为?” 马向桃显然害怕了,她退后一步,却仍然梗着脖子,“我、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眼看着袁承泽还想逼问这个可怜的女人,杨文彬开口阻止了,“放过她吧,袁警官。马向桃是不可能犯案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袁承泽立刻又把矛头指向了杨文彬。 杨文彬走到了尸体面前,问周围的警员道,“这两具尸体的重量不轻吧?” 几个小警员有点懵圈,点了点头,“啊,是啊,拖出来的时候费了不少劲呢。” 杨文彬看了一眼腐臭的尸体,说道,“梅晴的身高在一米六左右,孟阳平差不多一米七五,这两个人的体重加起来至少在一百一十公斤以上。以马向桃小姐的身材来看,很难想象她能拖动这么沉重的东西,又用这么沉重的铁锹把尸体掩埋。” “可她是个女仆!”袁承泽反驳道,“她在家里一定也干过不少粗活累活,看她手上的茧子也知道,肯定比一般的女人要有劲多了。” 杨文彬点点头,“这一点我倒是不得不承认。但有一点,相信你们来的时候都注意到了,地上有一些很模糊的脚印——” 还没等杨文彬说完,袁承泽就打断了他的话,“噢,但是在我看来,这些脚印太模糊了,是男是女根本就看不出来。”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我没有说那些脚印本身。” “什么?”袁承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这些脚印。”杨文彬显然已经是压着怒火在说话了,“它们本来不该这么模糊,这么模糊的原因是凶手搬运尸体的当时在下雨,所以泥土很松软。我查了一下前几日的天气,这里只有上周四的中午十二点左右,下了一会的小雨,其他时间里都是晴天。” “所以呢?”袁承泽不以为意。 “所以凶手不会是马向桃。”杨文彬说道,“因为她是家中的女仆,中午十二点钟刚好是吃饭的点,她必须在厨房准备饭菜,我相信那个时间段马向桃也会有家中其他所有人做证明。我说的没错吧?” 于永逸点了点头,“是的,每天的饭菜都是我和马向桃一起准备的,她是不可能在那个时间出门的。” 这一下袁承泽彻底被噎死,他愤怒的看着杨文彬,咆哮道,“好,那你说凶手是谁?” “除非伟大的警官有穿越过去的超能力,否则没有线索谁也无法下判断。”杨文彬不客气的讽刺道,随后又回到了尸体身边,深吸一口气,一筹莫展起来。 “三天。”杨文彬喃喃道,“如果孟英俊的报案再早三天,我保证现在就可以把凶手领到你们面前。但时间太久了,痕迹和尸体上大多的线索都消失了。我只能告诉你们,孟阳平死在梅晴之前。凶器是一把普通的菜刀,凶手应该是冲动杀人,因为他往孟阳平的头部、肩部、和腹部分别都砍了一刀才把他杀死。但梅晴只有下腹部有一刀,她是流血过多身亡的。很明显凶手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杀她,也许是梅晴阻碍了凶手,凶手才误杀了她。凶手作案时很慌乱,但事后处理很冷静。但我还是弄不明白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再移动一次尸体。按理说虽然埋在后花园的确有被发现的危险,但说实话移动尸体是更冒险的行为……”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凶手是谁?”袁承泽打断他问道。 “不,其实我可以随便指出来一个人当凶手,没有推理没有证据也没有动机,这样你就可以带着他去领你的年终奖金了。”杨文彬怒不可遏的看向袁承泽。 “好了好了,别吵了。”严君黎拦在了两人中间,“你们在这吵吵尸体也不会坐起来告诉你们凶手是谁的。” “杨医生……”这时孟英俊怯生生,颤抖着开口,“你,你要不要住过来?” 大概寂静了几秒钟之后,马向桃也开口道:“是啊,是啊,您和你的朋友不如住到庄园里来!我们每个人都希望……早日抓到凶手,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尽力配合的!” 这番话让严君黎多少觉得有些虚伪,因为他们早就确定凶手就在这家人之中了。 杨文彬冷不丁的听到这个邀请有点愣,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另两个人身上。李鸿看了看两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要不……就住进去看看吧?” 这个回答让杨文彬有点意外,没等他询问,李鸿就解释道,“不是挺好的吗?人家好心好意的邀请了,总不好不给面子吧?再说了,住进去肯定也有利于调查啊——” 严君黎冷冰冰的拆穿李鸿的阴谋,“你?我看你就是想住住大房子享受一下吧!” “啊,暴露了……”李鸿嘿嘿的笑起来。 杨文彬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他转身面向做出邀请的几位,“那也好,尽快查出凶手是我们的职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果你们方便,我们明天就搬进来。” 老管家欣然点头,“好啊,好啊,这样庄园里也能多一丝人气儿了。” 当他们离开庄园,把现场交给那个不讨喜的警官时,严君黎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 李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行不行,困死我了。赶紧回去睡觉去。” “还睡什么,天都亮了。”严君黎一巴掌拍在李鸿后背上,“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咱们就该上庄园住了。” “啊——怎么这样啊!”李鸿痛苦的嚎叫道。 杨文彬笑着看着两人一路吵吵嚷嚷推推搡搡的回了房间,关上了门。他继续往前走,不久后便看到了位于走廊深处的自己那间房。但令人意外的是,房门没有关,而罂粟正倚在门框上看着杨文彬。 “你没有睡?” 杨文彬在“你在等我吗?”和“你没有睡?”之间犹豫了一秒,选择了后者。 “蝙蝠哪需要睡觉。”罂粟调笑着耸了耸肩,为杨文彬拉开了门。 “事实上,蝙蝠需要睡觉,它们只不过是倒挂着睡就是了。”杨文彬随口回了一句,走进房间,“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然后我们就要去住到庄园了。” 罂粟看起来并不是很吃惊,她只是点了点头,“嗯,案子怎么样了?” “找到尸体了,但是其他的……”杨文彬有些挫败的摇了摇头,“尸体腐烂太严重,很多东西都看不出来了。” 第十章 入住 ?“那你觉得谁是凶手?”罂粟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杨文彬直起身体来,转向罂粟,“之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关心我们的案子?” 罂粟眼睛都不眨的回答道,“我哪是关心案子,我这是在关心你。” 这个女人……简直不可思议。 杨文彬没有再回答,直接转过了身,沉默的将床头的东西收进行李包里。但就在他准备把背包拎起来的时候,小腿忽然传来刺骨的疼痛,脚下一软,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小心!”罂粟眼疾手快,在杨文彬的脑袋磕到床角之前一把拉住了他,但自己也被杨文彬的体重和倒地的惯性趔趄了一下,最后双双倒地,姿势十分狼狈。 “抱歉……”杨文彬十分尴尬,用手撑着地面就想要站起来,却被罂粟一把按了回去。 “你的腿。”罂粟平静的说道,“左脚的脚踝有很严重的软组织挫伤,膝关节有滑膜炎。你这种状况真的不适合大晚上一个人跑去荒郊野岭翻尸体。” 这个女人的脸庞真的非常精致,因为距离太近,杨文彬甚至都能看清楚罂粟眼睑上每一根纤长的睫毛。 真的太近了。 “谢谢你,但是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杨文彬撑起身体想要摆脱罂粟的束缚。 “我可不这么认为。”罂粟却不依不饶的盯着杨文彬,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哀伤,“你再这么糟蹋自己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崩溃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杨医师,当我说我在关心你的时候,我真的是在关心你。” “是吗?”杨文彬打量着罂粟,淡淡的说道,“那你怎么没有崩溃?” 罂粟一时语塞,杨文彬趁此机会挣脱了罂粟,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该走了。”杨文彬拎起了背包,“严君黎他们应该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说着,杨文彬便一瘸一拐的向门外走去。 “因为我不希望你会变成我这种人!”罂粟喊道。 杨文彬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你不该经历这些的,而且你根本就不是我们这边世界的人。”罂粟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杨医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在你深陷其中之前赶快逃离吧,离这些东西远远的,回明海医院当个普通的外科医生。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该经历这些?”杨文彬忽然感到胸腔里燃起一股愤怒的火焰,他猛然回过头直视着罂粟,大声说道,“我有过任何选择吗?我从来没想过要踏入‘你们’的世界,是这个世界先来找我的!是小丑跟在我屁股后面挑衅我,你的意思是让我坐以待毙吗?” 罂粟沉默的看着他,空气中的气氛一时十分僵硬。 “文彬!上面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久后,楼下传来严君黎的声音。 “没有!我马上下去!”杨文彬一边回答着,一边拎起背包,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清晨六点多的时候,三人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细软搬进了玫瑰郡庄园——这家有些诡异冷漠的家人的屋檐下。从他们住到庄园中到杨文彬成功破案之间足足有一个星期,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严君黎再回想起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时,心里五味繁杂,但现在,他们只需要发愁如何与这古怪的一家人相处而已。 奇怪的是,住进庄园以后的杨文彬却仿佛全然忘记了杀人事件,而是随和的和庄园中的人闲聊着,和两个孩子玩闹。而这种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庄园里的人对他们的敌意。老管家和于永逸不用说,就连马向桃皱起的眉头都逐渐平坦了。孟英俊则越来越喜欢杨文彬和李鸿,时常缠着两个人陪自己玩。 但在严君黎看来,这些平静的假象不过是这家人为了逃避可怕凶案的一种方式而已。 “李鸿哥哥李鸿哥哥!我在前院的草坪上看到了彩虹哎!”孟英俊抱着一只兔子布偶,蹦蹦跳跳的去拽李鸿的衣角,“好好看!你快来看快来看!” “好好好,在哪里?我去看看。”李鸿对付小孩子最有一套,他牵起孟英俊的小手向前院走去,正好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盯着手机看的杨文彬,“杨医师,要不要一起啊?” 杨文彬摆了摆手,“还有活干。” 这下子小英俊就不乐意了,把小脸拉得长长的,跑过去拉杨文彬的衣袖,“去嘛,去嘛!超级——漂亮的彩虹!” 杨文彬无奈的放下了手机,伸手揉了揉孟英俊的小脑袋,“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马向桃叫了好几遍,三个人才吵吵嚷嚷的回到了屋里。 “你这是作弊,你不可能拍得比我好的!”孟英俊愤愤不平的说道,“除了英华哥哥还没有人拍皮球拍得过我!” “那当然是因为我比他还厉害啦!”李鸿得意洋洋的说道。 “好了好了,你跟个孩子显摆什么劲。”杨文彬哭笑不得,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吃饭。” 葛天禄“呵呵”的笑着,“这孩子从小就好动,明明是一胎生出来的,却比他哥哥难管多啦。” 马向桃把丰盛的午餐端上餐桌,虽然她这个人的性格不敢恭维,可做饭的手艺却相当一流。吃货一号李鸿吃了第一口就赞不绝口。 “好好吃啊!比饭店里的味道还棒!” “有不少食材都是我们在后院自己种的,味道当然不会差了。”听到客人的赞扬,于永逸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好吃就多吃点吧。” 严君黎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嘴里,“嗯,的确很好吃!就是稍微辣了点。” “马小姐应该不是本地人吧?鸡肉的做法看起来很像a市的菜系。”杨文彬忽然问道。 “没错,我老家在a市。”马向桃说道,“您了解的还不少。” “a市?”李鸿有些好奇的问道,“a市生活水平那么高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来这种郊外别墅当女仆呢?” 马向桃欲言又止,刚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与孟英俊面容相似的双胞胎哥哥孟英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哥哥!我还以为你今天又不下来吃饭了呢!”孟英俊立即放下了筷子向自己的哥哥跑过去,“你感觉好点了吗?” “这几天好多了。”孟英华笑着说道。杨文彬注意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甚至有些犹豫的少年唯有对自己的弟弟说话时表情才会变得自然一些,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严君黎凑近了一旁的于永逸,悄悄问道,“那个孩子怎么了吗?” “从那天见到了老爷和夫人的尸体以后,英华少爷就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餐也都是我们送上楼去的。”于永逸轻声回答,“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说是身体不舒服。” “那我跟李鸿哥哥拍皮球的时候你真应该下来一起玩。”孟英俊的语气有些遗憾,“他比你拍得还好呢!” 但意想不到的是孟英华不但收敛了笑容,还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向李鸿,他把弟弟往自己身后拽了拽,一字一顿的说道,“别这群人在一起!他们会给这个家带来不幸的!” 孟英华毫不客气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一时间气氛变得非常僵硬,餐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严君黎开口了。 “我怎么没觉得我们几个有这么恐怖?”严君黎挑起一边的眉毛,弯下腰对孟英华勾了勾手指,“嘿,你叫英华是不是?过来。” “干什么?”孟英华的眼睛里带着警惕,但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 “看这里。”严君黎从餐桌上拿了一张餐巾纸,把正反两面亮给孟英华看,然后他快速的抖动了一下,那张白纸忽然变成了一只纸鹤。 所有人都惊呼着鼓起了掌,而尽管男孩什么都没说,却还是明显的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变魔术。”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的三人向楼上的客房走去。高大而宽阔的老厅顶上绕着一条有扶栏的回廊,宽阔老旧的红木楼梯蜿蜒而上。他们的头顶则是一条条有烟熏痕迹的黑化木梁,让人不由得担心起天花板能不能承受的住这房子经年的老化。 “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曾经和我老爸学的小把戏。骗骗小孩子还行,我知道肯定骗不过你的火眼金睛。”严君黎笑着扭开了房间的门。这房间十分完好且宽敞,大概是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敬而特意选择的。一个老式的壁炉安静地燃烧着,只有火中的木块发出轻微的声响,高而窄的拼花玻璃窗、橡木板壁、牡鹿头标本,以及墙上的纹章,全都浸浴在房间中央的一盏灯所发出的幽暗光晕中,而光芒昏暗处正印着一个人影。 “先生们。”人影站了起来,原来是男仆于永逸,“我帮你们烧好了洗澡水,浴室就往里走。” 第十一章 午夜惊魂 ?“这、这太麻烦您了吧。”李鸿有点受宠若惊,“我们三个大老爷们的,这点小事自己来就行了。” “不用客气,”于永逸却微笑着说道,“我本来就是这家的仆人,为客人服务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是老爷和夫人不在了也一样。” “于永逸,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就在这时杨文彬冷不丁的开口,“上次你跟严君黎说,我们会给庄园带来不幸,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今天孟英华也这么说了。” “那只是……只是一个误会。”于永逸的眼神闪烁着,明显想要避开这个话题,“你们别在意。” “一个人说也许是误会,两个人都这么说可就绝不会是了。”杨文彬并没有放过于永逸的意思,“我需要知道你那天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然我们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也找不出凶手是谁的。” 于永逸看了杨文彬一眼,终于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继续坚持,说道,“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两个少爷,并不是老爷和夫人亲生的。” 三人互相看了看,李鸿发问道,“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于永逸听到问话后又重新坐了下来,答道:“是的,这就要从老爷和夫人的事情开始说起了。关于老爷,我也曾经说过,他只把这里当睡觉的地方,也不关心少爷们和夫人。但我听说他年轻时也曾非常努力,也拿家产做些有益的投资。这方面也许你们可以问问葛管家,他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是看着老爷出生的,会更清楚些。他开始酗酒并变得脾气暴躁是夫人开始疯癫和少爷们来到这个家之后。夫人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少爷们是领养来的。我不止一次看到过老爷毒打少爷,他一边用皮带抽他们,一边吼着‘如果没有你们,就不会有这一切了’之类的话,将一切怨恨都发泄在少爷们身上。老爷发火的时候很吓人,我们没人敢阻止他。除此之外他还很花心,癖好也很奇怪,有各种不同的情人,夫人都不知道。但有时老爷打少爷的时候夫人会冲出来阻止或默默地在一旁哭,老爷就会停下来,所以也许他还是爱着夫人的。” “所以孟阳平经常不在家里吗?”杨文彬问道,“那两个孩子平时都是由谁照顾,梅晴吗?” “当然不是由夫人照顾。老爷根本不让夫人靠近两位少爷。”于永逸摇了摇头,“他们平时的起居都是由我来照顾的。” 严君黎还想再问两句,却被杨文彬抢先开口了,“好,谢谢你,这些信息对我们很有用。你去忙吧。” 于永逸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为三人带上了门。 “你怎么不再问问他了?”严君黎奇怪的问道,“我觉得他知道的应该比说出的还要多。” 杨文彬摇摇头,“他说话非常谨慎,而且很警惕,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要我说啊,这个于永逸肯定有问题。”李鸿肯定的说道。 “这家里所有的人都有点问题,这就是这起案子困难的地方。”杨文彬心不在焉的说道。 严君黎拍了拍李鸿的肩膀,“人家都给咱们烧好洗澡水了,你去洗澡吧。” 李鸿立刻不怀好的笑道,“哎呀,严队,你想跟杨医师独处就直说嘛,干嘛还要支走我。” “你个小鬼头又瞎说什么呢!”严君黎一巴掌拍上李鸿的后脑勺,“把热水先让给你你还不愿意了?” “我愿意我愿意!”李鸿捂着头连忙说道,“我去不就是了嘛!严队你好凶!” 杨文彬看着李鸿被严君黎赶去了浴室,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严君黎评价道。 “小鸿多好一孩子,别给打傻了。”杨文彬笑着说道。 “不说他了,咱们来说说你。”严君黎一屁股坐在杨文彬旁边,“你跟罂粟,是怎么回事?” 杨文彬避开严君黎的目光,淡淡道,“什么怎么回事?” “你别装傻了,今天早上我们从楼下都能听到你的声音。你脾气这么好的人,我都没见过你发那么大的火。”严君黎凑近杨文彬,“怎么了?罂粟怎么惹你了?” 杨文彬无声的叹了口气,“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就是……她想让我退出。她说她不想让我成为她这种人。可这又不是我选择的路,是案子先来找我的,我只是回击而已!” 严君黎安慰道,“但是她也是关心你,对吧?” “我不觉得她是在关心我。”杨文彬的表情有点冷漠,“我甚至不觉得她那种人会关心任何人。她也许只是在同情我罢了,看着我像看着过去的她自己,所以才想极力阻止。” “但是——”严君黎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这时却被杨文彬的手机短信铃声给打断了。杨文彬拿出手机,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条短信。 “怎么了?”严君黎好奇的问道。 “是罂粟发来的。”杨文彬像是松了一口气,把手机递给严君黎,喃喃道,“我还以为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她不会帮我了呢。” 严君黎结果手机,上面的短信是这样的: from:罂粟 杨医师,你让我帮的小忙的结果已经有了,分别将两部分信息整理给你。 带着‘钥匙’逃走的女人名叫许珊,表身份是一位幼儿园教师,里身份是小丑组织内部要员。十三年前她潜逃至玫瑰郡庄园附近,自那以后便音讯全无,直到今天。许珊与其弟许兴言原是b市人,许兴言三岁时父母双亡,由祖母抚养,祖母死后便与姐姐相依为命。为了生计姐弟两人做过许多粗活累活,在许珊失踪后,许兴言也失去音讯整整七年。 马鸿飞,马向桃的儿子。现居a市,十二岁,父母离异,目前为其父所抚养。马鸿飞名下有一处账户,每年都有一位匿名者向该账户打入一笔固定资产,经核查后发现匿名者的账户已在三天前被银行冻结。 这就是你要的全部信息了,杨医师,无论如何,请小心为上。 “这都是什么?”严君黎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向杨文彬,“你让罂粟查的是什么东西啊。” “线索,当然是线索。”杨文彬似乎有意再一次避开了严君黎的疑问,站起了身,“我去看看小鸿什么时候洗完。” 入住玫瑰郡庄园的第一天,本以为一切都会这样平静的过去。三人依次洗了澡,爬上床,李鸿还兴奋的发表了一通对于大别墅的向往之情,但由于白天太累了,他们没有聊太久就纷纷进入了梦想。 这个晚上是严君黎为数不多的睡得很熟的夜晚,然而也就是这个夜晚,发生了他们到郊外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事情。 起初是因为严君黎感到有些胸闷,他挣扎间犹豫着要不要爬起来把窗户打开一点而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把脑袋扭向一旁,却在这时看到了几乎让他呼吸停滞的一幕: 由半阖着的窗帘缝隙中所散射出的月光下,逆光立着一个人影,那人影蒙着面,手中高高地举着一把菜刀,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出可怖的白光。 “文彬!!”千钧一发之际,严君黎用力推开了杨文彬,然后快速的滚到一边,黑影的菜刀一下子劈到了床板上。严君黎反手探到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枪,对着那黑影就是几枪,可惜黑影飞一般的逃出了屋外,子弹只打中了木头门框。 李鸿和杨文彬同时惊醒了过来,前者还有点懵,不在状况内。 “发生什么事情了?” “文彬!你怎么样了,受伤了没?”严君黎立刻转身查看搭档的状况。 “我没事,没受伤。”杨文彬显然也被吓着了,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别管我,快追上去!” 但当他们冲出房间时,那黑影早已不见了,只留下了一行消失在庭院中心的脚印。 “天哪,发生什么了?”昏暗的烛光由长廊匆匆赶来,女仆马向桃端着烛台向这边走来,“我听到枪声了!” “没什么大事。”严君黎一边喘着气一边耸耸肩,不忘发挥他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只不过是有个人拿着一把菜刀,在半夜想要杀了我们几个。” “老天啊,这简直是……”于永逸和葛天禄随后也赶了过来,当他们看到花园中一行清晰可见的脚印之后都吃惊得合不拢嘴,“是有人闯入庄园了吗?” “不知道,反正他已经逃走了。”杨文彬的表情异常平静,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没事,我好好的,也没有人受伤,这是虚惊一场,大家都先回去吧。” “但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叫警察……”于永逸说了一半就被严君黎低声打断了。 “我就是警察,还叫什么。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别惊动孩子们,我们会处理好的。” ———————————————————————————————————————————— 第十二章 虚假的日常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严君黎低声询问,“脚印是通向庭院的,是有人闯进来吗?但是为什么脚印又凭空消失了?” “没人会凭空消失。只不过是小把戏而已。”杨文彬蹲下身来,手指抚摸着泥土中的痕迹,“他是踩着自己原来的脚印退回来的。你们看,最靠近门边的脚印边缘模糊,鞋底的花纹也不清晰,那是因为凶犯听到我们追上来而乱了阵脚,没能完全踩上自己的脚印所导致的。” “真的哎。”李鸿也蹲下来查看门边的脚印,“所以凶手还是这栋宅子里的人吗?” “凶犯,不是凶手。”杨文彬喃喃自语道,“他不会是凶手。” “但是如果他不是凶手怎么会——”严君黎一愣,“等等,你已经知道谁袭击咱们了?” 杨文彬站直身体,点了点头,但什么都没有说。 ———————————————————————— 接下来的时间里,杨文彬绝口不再提那次夜袭,他们入睡以后也没有再受到过任何的攻击。凶杀案似乎被庄园中一片祥和的气氛所掩盖了,仿佛平静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而李鸿似乎把全身精力都用在了那对双胞胎身上,每日精力充沛的陪他们玩,这也就罢了,他还时不时叫上杨文彬或者严君黎一起。 “你没接到!是我赢了!”孟英俊欢呼道。 “但你根本就没有往我这边扔啊!”李鸿愤愤不平的说道,“你是故意的!” 孟英俊把小嘴嘟得老高,“那也是我赢了!” “这样分不出输赢的。要不然我们换个游戏吧。”孟英华建议道。这几天随着杨文彬几人表现出的友好,这个孩子对他们的敌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那我们来捉迷藏!”孟英俊兴高采烈的指着杨文彬说道,“让那边那位大哥哥来当鬼!” “什么?可是我……”杨文彬无奈的说,“你明知道我跑不快的。” 李鸿立即说道,“不行不行,你们欺负瘸腿哥哥可不行!我来当鬼,你们快去藏好!” 但孩子们还没有藏好,就从门边探出一张脸来,是微笑着的于永逸。 “孩子们,吃饭了!” 孟英俊欢呼了一声跑进餐厅,孟英华则像是不满于游戏被打断,撇撇嘴跟在了后面。李鸿站直了身体,眼睛里流露出笑意。 “你跟孩子们相处的很好嘛。”杨文彬笑着说道。 “是啊。”李鸿望向双胞胎的方向,轻声说道,“孩子们的心思总是很单纯的,跟他们相处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干净了。当初我妹妹也是这样,有一点小事就会很开心,很简单就能把她逗笑。” “你……”杨文彬曾经从严君黎那里听说过李鸿妹妹的悲剧,但一直并不算了解,刚刚犹豫要不要问一下这个敏感的问题,就被严君黎的声音给打断了。 “文彬!” 杨文彬转过身,严君黎正向这边走过来。 “你要的东西,我帮你问来了。费了不少力气。有一个警校的同学在b市,但他不是刑侦科的,又辗转了好久才拿到打断。”严君黎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回去你可得请我吃饭。” “什么东西啊?”李鸿好奇的凑了过去。 杨文彬快速的翻阅着那条短信,“是孟阳平和梅晴的尸检报告。” “哇,严队厉害啊。”李鸿佩服的说道,“这也能搞到。” “孟阳平的胃里发现了大量酒精,他死前应该是烂醉如泥,凶手也许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趁机下手的。尸体被检验出死亡前不久有性行为,也许是回家之前去了什么风流场所吧,如果这个人就像于永逸说的那样,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严君黎说道,“以及致命伤,就像你之前推测的那样,是一把普通的菜刀。用力很猛,伤口都向两旁豁开了。孟阳平的致命伤在头部,梅晴的在腹部。但是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即使凶手用力很猛,砍出的伤口却不是很深,他又加了一下才把孟阳平杀死。” “下面那条是谁的?”杨文彬突然问道。 “什么?”严君黎莫名其妙。 杨文彬把手机举过去,一本正经的说道,“下面这条短信是哪个狐狸精发给你的?” “那是我警校同学——不是,我干嘛要回答你啊!”严君黎又气又好笑,“你丫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开玩笑,说案子呢!” 李鸿拿手背挡着眼睛,“你们俩怎么还不去结婚啊。” 严君黎抬手给了李鸿一个爆栗,杨文彬则笑着把话题扯回了正轨。 “噢,关于你刚才说的这一点,其实在发现尸体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 “什么?那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懒得向袁承泽解释为什么凶手杀人时软弱无力而搬运尸体时却力大无穷。” “噢……对啊!”李鸿猛然醒悟,“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做这两件事情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杨文彬一字一顿的说。 —————————————————————— “我就是赢了李鸿哥哥,可他偏不承认!”孟英俊一边啃着面包,一边不满的辩解。 “你怎么会赢得了李警官。”马向桃用责怪的语气说道,“你一定是动手脚了。” “我才没有呢!”孟英俊嘟起小嘴,大家都轻笑起来。 “最后一道餐后甜点!”于永逸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手中端着银色的托盘,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奶油小蛋糕,让人看着十分有食欲。看到这个双胞胎都欢呼起来,孟英俊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一跳不要紧,于永逸往旁边一躲,脚踢上了一旁的橱柜,巨大的橱柜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就整个向前倾倒过去。 “于永逸!” 就在这时,离橱柜最近的老管家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撑住了摇摇欲坠的橱柜,一个用力,将这大东西回归了原位。 “老天爷,一定是因为这橱柜太老掉牙了。”葛天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笑道,“毕竟上上任家主的年代它就已经在这里了。” “葛爷爷太棒了!”孟英俊欢呼道。 杨文彬也惊魂未定的说道,“真没想到老管家的力气不小呢。” “风采不减当年啊。”严君黎赞许道。 葛天禄摆摆手,“哪里的话,老啦,不中用啦。年轻的时候我可比现在能干活多了。” 此时这一家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让人恍惚中觉得,这似乎只是随处可见的一家普通人家罢了。 但是…… —————————————————————— “这个家庭,迟早都会崩坏的。”杨文彬冷不防的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严君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没什么。”杨文彬低下了头,似乎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严君黎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杨文彬身边,“你这两天似乎总是没精打采的。平时一有案子,你不是跳得比谁都高吗?” 杨文彬又一次刻意避开来了严君黎的问话,转移了话题,“小鸿呢?” “他似乎跑到b市的警署去了,说是想看看那边的调查有没有什么动静。”严君黎叹了一口气,“虽然我觉得b市那边有袁承泽,肯定没什么好使的警察,但总归是聊胜于无吧。” 杨文彬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李鸿哥哥,你在吗?” 严君黎走过去把门打开,发现门外是两个孩子,孟英俊的手上端着一个小碟子,里面呈着一块枣糕。 “李鸿出去了,找他有什么事吗?”严君黎问道。 双胞胎的脸上都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本来想让李鸿哥哥尝一尝于哥哥做的枣糕的,没想到他出去了……” “没关系,进来吧。”杨文彬向两个孩子招招手,“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可以先放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孟英俊蹦蹦跳跳的来到杨文彬旁边,举起小碟子,“没关系,李鸿哥哥不在,给你吃也可以。” 杨文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摸了摸孟英俊的头,拿起一片枣糕吃,“嗯,味道不错。” 一旁的严君黎看着忍不住调侃道,“你对付小孩子不是也很有一套嘛。” “你在做什么?”孟英俊好奇的看向杨文彬的手机。 “工作啊。”杨文彬耐心的说道。 “你的工作在手机里吗?”孟英俊天真的说道,“好神奇哦!” 杨文彬忍不住笑起来,拍了拍孟英俊的头。就在这时,杨文彬注意到了些古怪。 “英俊,你后背上的,那是什么?是伤疤吗?”由于双胞胎现在穿的是吊带睡衣,杨文彬能很清晰的注意到孟英俊的后背右肩胛骨的位置上有几个形状奇怪的像伤疤一样的痕迹。 “你说这个吗?”孟英俊歪了歪脑袋,“葛爷爷说这不是伤疤,是胎记。我哥哥的左肩上也有一个。” “我能看看吗?”杨文彬立即看向孟英华,征求同意。 第十三章 临近真相 ?孟英华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也来到弟弟的身边。杨文彬仔细的观察着两个男孩的背部,惊叹出声,“怪不得……这真是太聪明了,那个女人的确是天才。严君黎,你帮我一下。” 严君黎单手接过了杨文彬向他扔过来的手机,调整好角度拍下了一张照片,但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你要干什么?” 杨文彬伸手抚摸上孟英俊后背,手指描绘着那些胎记,“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 就在这时,孟英俊忽然毫无征兆的尖叫了起来,“别——别碰我!” 杨文彬吓了一跳,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来,但孟英俊依然不断后退着,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尖叫着,“别碰我!滚开,滚开!”然后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英俊!”孟英华大喊一声,立即追了下去。 “哎!这是怎么回事?”严君黎不可思议的看向杨文彬,“你对孩子们做了什么?”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杨文彬举起双手以示无辜。 “我们需不需要下楼看看他们?”严君黎有些担忧的看向门外。 “别去了,于永逸他们会处理好的。”杨文彬拉住了严君黎,“现在应该是线索更重要,我得回旅馆一趟,你要来吗?” “回旅馆?你要干什么?”严君黎问道。 “找罂粟。”杨文彬答道。 —————————————————————— 杨文彬似乎一刻都不愿意等,当两人到小旅馆的时候,杨文彬立刻就上了楼。罂粟似乎是刚刚回来,浓妆艳抹的样子,登着一双细细的高跟鞋。 “杨医师?你们不是住到那家庄园去了吗?”罂粟看到杨文彬时愣了一下。 “我有事特意回来找你,你的承诺还算数吗?”杨文彬喘着气问道。 “哪个承诺?” “关于小丑的那个。”杨文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到了刚刚拍的那张照片,拿到罂粟的面前,“这是不是你要的那把‘钥匙’?” 罂粟接过手机,仔细的看着,很快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对,应该没错……” “我不要‘应该’这种回答,”杨文彬不知为何变得非常急躁,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你确定吗?这就是你要的钥匙吗?” 罂粟似乎也被杨文彬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镇定的说道,“对,没错,我确定这就是我要的钥匙代码。” 杨文彬松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从某种束缚中解脱了出来一样。他把手机收回去,向罂粟点了点头,“好,谢谢了……我知道了。” “怎么了?”严君黎莫名其妙,追上去问道,“双胞胎背上的胎记是小丑暗网的‘钥匙’?这是怎么回事?” 杨文彬摆了摆手,脸色不是很好看,也没有打算说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两人向楼梯口一看,居然是李鸿。 李鸿脑门上冒着汗,表情十分焦急,看上去是紧赶到的。 “哇,严队,杨医师!我刚刚还想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居然回旅馆了!” “这么着急,什么事情?”严君黎问道。 “噢,是这样的!”李鸿说道,“我刚从b市那边的警局赶回来,你们猜发生了什么?葛天禄!老管家葛天禄向袁承泽自首了!就在刚刚不久!” “什么?”杨文彬惊叫出声,立刻冲下了楼,“严君黎!去开你的车!我们现在赶快去一趟警署!葛天禄不是凶手!” “好!”严君黎也没有多问什么,迅速跑下楼,发动了汽车。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b市警署赶去,当严君黎的大众停下时,正撞上了一脸趾高气扬押送葛天禄的袁承泽。 杨文彬迅速的从车上跳下来就大声喊道,“袁警官!等一等!葛天禄不是凶手!” “看看谁又来了!”袁承泽肥胖的脸皱成了一团,他不满的嚷嚷道,“赤脚医生,怎么又是你!这回你们又想干什么?妨碍警方办案,私自调查凶案,现在你们还想偷换凶手?” “葛天禄真的不是凶手!杀害孟阳平和梅晴的另有其人!” “胡说!葛天禄已经自首了!而且他提供了充足的证据让我们相信!” “那证据到底是什么?给我看看!” “杨先生。”老管家适时的开了口,他的声音沉着而冷静,“您是一位好先生,但您用不着为我这把老骨头辩护了。我就是凶手,是我杀害了老爷和夫人,也是我半夜袭击您和严警官的,因为我不希望你们查出真相来。” “我知道是你袭击了我们!”杨文彬的语气十分激动,“消失在中庭的脚印鞋底花纹不是现代的鞋子,而是老式的皮靴,在庄园里还穿着这种老式皮靴的人只有你一个。但是你并不是凶手!这一点我们都清楚,你不用为真正的凶手担当罪名!” “文彬。”严君黎皱着眉头,扯了杨文彬的衣服,示意他太过激动了。 “很抱歉,杨先生。我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葛天禄的语气毫无变化,“我就是凶手,我杀死了他们,又两次掩埋他们的尸体。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你可以问袁警官。” “他说的一点没错,所有的证据都在我们手里。”袁承泽蛮横的说道,“首先是凶器,葛天禄交出来的那把菜刀和尸体上的刀口完全吻合。然后是钟楼的脚印,已经证明就是葛天禄本人的。你们再说什么堵已经太晚了,证据决定一切!” 严君黎看了一眼身旁的杨文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恳求的语气说道,“袁承泽,就看在咱们以前也共事过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的搭档一点时间?算我求你了。” 杨文彬有些诧异,“你……” “不行!你们耍够了没有!”袁承泽却丝毫不买账,大声的咆哮道,“这本来就是我的案子,让你们掺和进来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现在凶手已经抓到了,你那什劳子赤脚医生连警察都不是,你拿什么来担保他的推理就是正确的?” “我用我的项上人头担保!”严君黎厉声说道,把周围几人都震了一下,“如果他的推理错了,我把我的人头割给你,这样足够了吗?” “你、你——”袁承泽竟然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反驳严君黎。 “就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被谎言懵逼双眼,这个人,杨文彬,他也会找到唯一的真相。”严君黎逼近袁承泽,一字一段的说道,“我愿意在任何情况下把我的命交给他,更别说只是替他做个担保了。” “我只要一天……不,半天的时间。”杨文彬沉着的说道,“给我半天的时间,明天一早请您带着葛天禄去玫瑰郡庄园,确保此案所有涉及人都集中起来,我会为大家讲述杀人案的真相的。如果我错了,我们就再也不插手,葛天禄也随便袁警官处置,这样可以吗?” 袁承泽恼怒的看了杨文彬一眼,“好,我今天只看在老同事的面子上,最后一次让你胡闹!要是这一次你还出什么岔子,就给我吃不了兜着走吧!” 说完,袁承泽便气哼哼的押着葛天禄进了警车,那辆警车不久后便呼啸着开走了。 杨文彬和严君黎仍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直到警车完全远去,杨文彬才开口说道, “刚才,谢谢你了。我没想到……” “我早就说了,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会全身心的信任你。”严君黎出声打断了杨文彬,“因为你对我也正是这么做的。” 杨文彬的心里有点感动,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最后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严君黎却并不在意,单手为杨文彬打开了右边副驾的车门,自己也坐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所以……”严君黎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你已经知道案件真相了,对吧?” “嗯。”杨文彬低垂着头,只发出一个单音作为回应。 “可我觉得你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严君黎问道,“不仅如此,你还弄得自己情绪这么激动,这可不常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轮驶过颠簸不平的土路,窗外有几只麻雀惊起,叽叽的叫着飞过了车窗。 “我不知道。严君黎,我真的不知道。”杨文彬颓然的向后一仰,茫然的说道,“我开始觉得于永逸和孟英华说的是对的了。我们——我,真的会给他们带去不幸的。可能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插手这件案子。” 严君黎皱起了眉头,他转过头看向杨文彬。他身旁的医生的表情非常寂寞。虽然从物理层面上来说,杨文彬的脸上就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严君黎就是无比确定那对漆黑的双眼中透露着寂寞。 “所以你打算包庇凶手吗?”严君黎重新转过头,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当然不是。” “或者说你打算隐瞒一部分的真相?”严君黎又问道。 第十四章 揭秘(上) ?“不,当然不会!”杨文彬似乎被这两个问题冒犯到了,“难道你认为我——” “那不就是了。”严君黎露出一丝笑容,耐心的说道,“即使这个家庭最后真的会变得不幸,那也不是你,而是案件背后的真相所导致的。而你只不过是个揭秘人,即使真相再如何残酷,你也应该把它说出来,还死者一个公道。” “可那些生者该怎么办呢?”杨文彬喃喃自语着,闭上了眼睛。 汽车不疾不徐的开往玫瑰郡庄园,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夕阳燃烧在地平线的一角,和一望无际的荒原融为了一体。 玫瑰郡庄园里弥漫着一股沉郁的气息,每个人都在各做各的事情,谁都不开口说话。 “杨医师,严队。”李鸿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拎着三个行李背包,看来是提前帮他们把行李收拾了出来。 杨文彬跟李鸿道了声谢接过了背包,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今天晚上就先回旅馆住了,这几天叨扰了。”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周围只有一片寂静。 杨文彬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却发现双胞胎并不在。他走到于永逸的身边小声问道,“双胞胎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英俊少爷好像受了什么惊吓,英华少爷在房间里陪着他。”于永逸停下手中清扫的动作,“先生,您如果要走的话,就快点离开吧。” 杨文彬从于永逸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善,但不知为什么这反而使他增加了勇气。他放大了声音,用足可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的音量厉声说道: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们!明天早上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呆这里,如果任何一个人不在庄园里都会被看作畏罪潜逃!” 马向桃扔下了手里的抹布,语气不满的说道,“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去自首的葛天禄并不是凶手,杀害孟阳平和梅晴的凶手另有其人。”杨文彬一字一顿的说道,“明天,我会揭开这一切的真相。” ———————————————— 郊外的夜晚很干净,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也没有城市的雾霾和废气。整片天空就好像是悬挂在头顶一样,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 李鸿来到小旅馆的阳台上。严君黎穿着一件黑色的大风衣,正站在阳台上缓缓的抽烟。 “严队,杨医师他……没事吧?”李鸿有些担忧的说道,“我总觉得这次的事件里面他有点反常。” 严君黎摇了摇头,吐出一口烟圈,“我也不知道,一定是真相中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吧。” “严队,你说杨医师有没有可能正在过那道‘坎’?”李鸿问道。 严君黎的表情立刻就绷了起来,“什么坎?” “你知道的啦,就是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那个。”李鸿说道,“每个警察,每个罪犯,从那边的世界踏入到这边世界的某个坎。严队你是那位叫雅荷的姑娘,我呢是我的妹妹李丽丽。咱们都是经历了这样的坎,在黑暗和光明之间做出了选择的。但是杨医师……你也知道,他跟咱们真的不是一类人。” “如果有可能我一辈子都不想让他过那样的坎。”严君黎用力的把烟蒂在脚下捻灭,“可他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 想要追寻光明,必将先深入进黑暗。光与暗向来都是亲密的孪生姐妹。正义与邪恶的分界线有时是那么模糊,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坠崖,在犯罪恒生的都市,那些图谋不轨的眼睛露出精光。而他们就像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的扑向光明和热量,哪怕他们并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着光明。 第二天一早,当严君黎和李鸿来到庄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了。马向桃僵直的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于永逸象征性的端来茶水,嘴唇抿得紧紧的。年迈的葛天禄被袁承泽铐住双手,格外镇定的坐着。身穿黑衣的孟英华则带着一脸不符合他年龄的阴郁别过头去。客厅里却独独不见孟英俊,以及今天的主角杨文彬。 “孟英俊呢?”李鸿在沙发上坐下,询问道。 “他不舒服呆在楼上房间里。”孟英华开口道,一脸的警惕,“我保证他就在房间里,你们会因为这个把他当成凶手吗?” “不,当然不会。”严君黎说着,一边有些担心的环顾四周。人已经到齐了,可杨文彬怎么还不出现? “为什么那个天煞的医生还不出现?”有人问出了严君黎想要问的问题,虽然语气并不友好。袁承泽不耐烦的喊起来,“他是不是又想耍我们?要知道上次他——” 还没等袁承泽的话说完,杨文彬平滑的声音就从长廊的一侧飘荡了过来。他游走在回廊中,五指扫过长廊上那些有历史的画像,悠哉悠哉的欣赏着。 “看看这些画像。出自名家之手,历史悠久。玫瑰郡庄园和代代故步自封的家族,历代的家主。他们都有不同的模样,不同的命运。他们的人生被镌刻成了画卷,一只直到了孟阳平。性格决定命运,他也不例外。我知道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焦急地等待着我说出凶手,但别着急,让我先讲个故事,一个十四年前的故事。” 杨文彬缓缓的走过了长廊,一段话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刚好来到了客厅。满厅的人都看向了他,有的带着不安,有的带着好奇,还有人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我们都知道现在的孟阳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酗酒、脾气暴躁,还有家庭暴力,但是十几年前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十几年前他富有,有教养,像一个真正的绅士那样。因此他得到了梅晴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士的青睐,他们两人很快就坠入爱河了。但这段爱情的好景并不长,因为婚后不久,梅晴就发现自己怀不上孩子。梅晴是那么爱着孟阳平,她极度想要为自己的丈夫延续后代,而孟阳平也十分希望家族的历史可以延绵下去。但想必你们也发觉了,玫瑰郡庄园里由于它长时间封闭的生活,几乎是与现代生活脱节的。本来是去大医院做个检查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这对夫妻却坚持着守旧的观念,因此迟迟解决不了。无法生育的痛苦始终折磨着梅晴,她在渴望和压力的双重刺激下开始变得神经质起来。女人的母爱变成了扭曲的,她开始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自己的孩子。终于有一天,她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大祸,她杀了一个女人,夺走了她的一对双胞胎并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 “什么?不是说孩子们是他们领养的——”李鸿惊叫出声,又被严君黎推了一把,这才闭上了嘴。 “那可怜女人的名字叫做许珊,她是孟阳平的地下情人。孟阳平在得知了梅晴没有生育能力以后,情人的数量就多了起来,而许珊只不过是和他上过床的数名情人之一。但可惜的是,这位女人不幸的怀上了孟阳平的孩子,并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决定将孩子生下来,是一对可爱的双胞胎。一个深夜,许珊抱着孩子冒险来找她的情夫,但已经精神失常的梅晴一看到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就失去了理智。梅晴毫不犹豫的将许珊杀害,然后从血泊中抱出了那对双胞胎。孟阳平吓坏了,被杀的女人是他的情人,抱来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掩盖这一切。于是他花了重金封了许多人的口,让社会以为她是失踪。” “什么?双胞胎是许珊的孩子?”于永逸惊叫出声。 但杨文彬并没有理会于永逸,他在客厅中缓缓的踱着步,凛冽的目光扫过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那件事过去十几年,庄园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封口和掩盖真相,孟阳平拿出了大半的家产,家中的生活越来越拮据,而梅晴的病又没有丝毫的好转。这个家庭的崩坏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孟阳平将满腔的积怨发泄到双胞胎身上,一开始他只是打骂他们,但渐渐的,内心早已腐朽的他在打骂双胞胎的行为中获得了快感,并且对长相乖巧、性格活泼的孟英俊生起了。” “!?”严君黎忍不住打断他,“你是说,那种——?” 杨文彬缓慢但肯定的点了点头,“孟阳平脾气暴躁,性方面的爱好也十分古怪,我想就算是恋童也没有什么可惊奇的。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之后,食髓知味,一次次的索求。恐怕在这个家中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所有的人都知道。除了……孟英俊自己。他太年幼了,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当身心受到巨大伤害时,为了使身体保持正常机能,人类会选择逃避或者遗忘来保护自己。而这正是孟英俊下意识所选择的做法。他受到的伤害越大,逃避就越彻底。渐渐的,所有这些阴暗的、负面的记忆、情绪都汇集起来,形成了另一个人格,也就是双重人格。” 第十五章 揭秘(下) ?“我们暂且称他们为阳光面的英俊和阴暗面的英俊,阳光英俊不知道发生在阴暗英俊身上发生的事,但是他的身体却又有那样的记忆。当有人抚摸他的身体时,他会下意识的尖叫和反抗。”杨文彬转过身来看向客厅中的人们,语气中夹杂了怒火,“你们都知道这些,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孟阳平,没有一个人想要拯救这个孩子!” 杨文彬盯着这些客厅中巍然不动的大人们,但没有一个人出声,马向桃甚至刻意别过了头躲开视线。 这些人怎么能如此淡漠?一瞬间,有一股绝望向杨文彬席卷而来。 “那就让我们先说说你吧,马向桃!”杨文彬指名道姓。 “什么?我?”马向桃立刻尖叫起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请您再告诉我一次,孟阳平和梅晴遇害的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杨文彬问道。 “我……呆在我的房间里……”马向桃颤抖着开口:“……在,在睡觉……” “上半句对,下半句是谎言!”杨文彬冷笑一声,“你没在睡觉,你醒着,在观赏那出杀人好戏。你一定看到了,不然你就不会隐瞒真相。因为你是当年的知情者之一,你知道当年许珊不是失踪,而是被梅晴杀害的。多年后你又拿出这件事情勒索孟阳平。当然了,你这么做有你自己的理由。你在a市有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才十二岁。四年前你和丈夫离婚了,法院把孩子判给你的前夫,但你前夫对孩子并不好,而且也没有足够的钱让他过上好日子。你想帮助孩子,所以你需要钱。你的孩子名下有一个账户,每年都会有一个匿名账号,汇去一笔钱,而毫无疑问,那是孟阳平给你的封口费。你一定逼着他设定了自动汇款,这样,只要他不取消设置,每年你的孩子都会得到一笔钱。但是现在不同了,你看见孟阳平被杀了,但是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失踪了。所以你觉得只要你不说出真相,阻止警方调查你就会无止境地得到那笔钱,真是太可笑了。” 马向桃捂着嘴,无声的流着泪,垂下头去。 “然后我们该说说你了。”杨文彬的视线直勾勾的看向了于永逸。于永逸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立刻争辩道,“和我没有关系!我是无辜的!” “你不是!”杨文彬厉声说道,“你的名字甚至都不叫于永逸。你把自己的旧身份掩埋,改名换姓潜入到这个家中。许兴言,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吗?耳熟就对了!你就是许珊的亲生弟弟,那个十四年前被梅晴夺子谋杀的可怜女人的弟弟。十四年来你一直在追查,想要查出自己姐姐失踪的真正原因。最后你终于找到了这里,你编了化名,到这家来做男仆。但是你仍旧不确定事实。梅晴已经疯了,孟阳平的口风又很紧。你一直呆了六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最近。也许你偷听到了什么,也许你找到了什么证据,最终你确定了真相。你借孩子之手复了仇,却根本不知道那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就是你姐姐的亲骨肉。” 于永逸咬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孩子?”袁承泽试探的问道,“难道说是双胞胎……” 终于,杨文彬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到了始终沉默不语的孟英华的身上。 “当孟英俊自己不知道自己被侵犯,而庄园里的人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时,最想要保护自己弟弟的就是他的哥哥。你想救他,你想尽了一切办法,但你只是个孩子,什么都做不了。你早对孟阳平萌生过杀意,但始终没有机会和勇气。你可能并不知道,当你纠结和不甘的时候,有一个人始终在暗处注视着你,观察着你,他想要借你的手杀人,而他也最终推了你最后一把。这个人,就是于永逸。于永逸想为自己的姐姐报仇,却又可耻的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你一定记得,英华。那一天就像往常一样,于永逸被安排照看着你们两个,但他单独把你叫出来,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和你谈论孟英俊的事情。” “‘我听说老爷今天又去喝酒了,恐怕老爷又要对少爷……’” “‘英俊少爷一直在痛苦,第二天醒来,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却怕你担心而不敢开口告诉你……’” 杨文彬垂着眼,平静的叙述着,“这些话一定勾起了你深刻的痛苦吧。有一天晚上,你被人弄醒了,睁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人,你走出房间,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映入眼帘的是孟阳平**英俊的可怕一幕。你再也不能忍下去了,你悄悄地走下楼梯,不知为何餐桌正好有一把被磨得十分锋利的菜刀,你拿起它,对准孟阳平的脑袋就是一刀。他在挣扎中掉了钱包和怀表,你又奋力砍了两刀才把他杀死。孟英俊晕了过去,而你正在恐惧中思索怎样处理尸体时,疯掉的梅晴从房间里向你扑来,而你为了自卫不得不反击,而误杀了梅晴。剩下的我们都知道了,你连夜把尸体埋到了花园。而孟英俊第二天醒来之后,仍旧什么也不记得。” 孟英华的眼睛里空洞着,不发一语。 “而你,于永逸。”杨文彬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你挑唆了一个孩子去犯罪!你照看着双胞胎,与他们关系最好,你深知英华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你把菜刀磨得无比锋利,然后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再在恰当的时间叫醒他,然后你就可以优哉游哉的观赏这一出杀人好戏,以一个孩子纯洁的灵魂作为代价。” “但我……我不知道啊!”于永逸终于在杨文彬的攻击下崩溃,他抱紧了脑袋嚎啕大哭,“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孩子,老天啊,姐姐,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孩子啊!” 在于永逸崩溃的哭声中,杨文彬的声音再度无情的响起,“孟英俊杀死了孟阳平和梅晴,拖着他们的尸体浅浅的埋到了后花园里。那么又是谁把尸体挖出来,埋到了更远的钟楼底下呢?” “是我。”不等杨文彬说完,葛天禄就沉着的打断了他,“是我将老爷和夫人移到钟楼去的。” “葛爷爷!”孟英华叫道。 “我知道是英华少爷杀了老爷和夫人,因为那天我并不是去购置家具,而是开车送老爷去夜店。老爷喝醉了之后也是我将他送回来的。只是我注意到庭院里的玫瑰丛枯萎了,因此在庭院中停留了一会儿,没有随老爷一起进去。但是当我回头时我看到了一切。那惨状,那鲜血,那是我一辈子见过最可怕的场景……可我不能让少爷们被捕,他们身上流着古老家族的血液,他们是继承人。我为这座庄园工作了几十年,我不能看着它就这么毁于一旦。我挖出了尸体,把他们远远地移到了钟楼。我太老了,也太傻了,我以为没人知道这一切,我以为只要这样隐瞒就能挽救一切……” “葛爷爷!别说了!”孟英华猛地站了起来,他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悲伤和绝望,“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杀了我的父母……别再掩饰了,这就是事实,我恨他们,我想杀了他们,我……一切都是我做的。” 孟英华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喃喃自语。忽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对着众人,大声喊道: “我杀了两个人,我还可以杀更多!有人想尝试一下吗?” 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杨文彬更是冲过去拦在了他面前:“冷静!英华,放下刀子!” “离我远点!别靠过来!”孟英华用力的挥舞着水果刀,驱赶着试图靠近他的杨文彬,他的眼角氤氲着泪水,“我知道我罪无可恕,这栋庄园是有诅咒的,没有人可以拯救它,也没有人可以拯救我们!我恨这个地方,我用我一生都在恨这个地方!我不后悔杀了那个恶心的男人,我也不后悔保护了我弟弟!” “英华,别干傻事!”严君黎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男孩叫道,“听着,事情还没有那么糟,你可以先放下刀子,然后我们好好谈……” 就在这时,从楼上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然后紧接着是一声大喊。 “孟英俊!够了!” 只见楼上的房门被撞开了,房间里踉踉跄跄的走出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他与楼下的男孩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的身体还站得不是特别稳,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不可能……安眠药的药力应该还没有过去才对啊。”手中拿着水果刀的男孩惊呆了,喃喃自语道。 “这他丶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袁承泽喃喃自语道。 “这不是孟英华……”杨文彬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仿佛被打击到了一般后退了一步,“这是孟英俊。坐在这里听着真相的,一直都是孟英俊!” 第十六章 坠落之天使 ?这对双胞胎的性格差异实在太大,常常让人忘记了他们的面容有多么的相似。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孟英华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走向客厅,没有人说话,宅邸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 “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但我没有想到你会想代替我承受罪孽。英俊,别这样,我是你的哥哥,你应该……由我来保护,如果你就这么抛下我死了,那么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孟英俊挥着刀的手在颤抖,最后终于手一松,水果刀“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男孩掩着面啜泣着,坐在了地上: “……我想起来了,我全部想起来了……爸爸强迫我做的事情,他用肮脏的手碰我!我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全都看见了!哥哥拿着菜刀,对着那个恶魔的脑袋就是一刀,鲜血飞溅出来了,弄脏了他的手。所有人都在看着!哥哥背对着楼梯,所以他看不到。但是我看到了,马向桃在她的房间,撩开窗帘看着;于永逸在厨房,冷冷的看着;葛爷爷在中亭,他透过门帘看着……看着!看着!看着!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冷漠的、毫无情感的看着!我忍受不了!我像往常一样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有一天我会想起一切的。我欠我哥哥的,我欠他一条命……” “别说了!”孟英华跑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弟弟,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这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做错,你才没有什么罪孽!你不欠我的!我是你的哥哥,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孟英俊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在孟英华的怀抱中,而孟英华则毅然转过了头,面对着客厅中的人。 “我不后悔杀了那个畜生,他早在我们出生的时候就该死了!还有你们,你,你,你!”孟英华的手指指向马向桃、于永逸和葛天禄,声音中是绝望的愤恨,“你们也该死!” “英华!你冷静点!”杨文彬冲双胞胎喊着,但毫无用处。 孟英俊忽然在孟英华的怀中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好听。 “哥哥,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吗?” “哪个故事?”孟英华低下头,轻声的问道。 “我们还小的时候,于哥哥总是给我们讲故事。有一个故事是我最喜欢的。”孟英俊抬起头,大眼睛里露出天真的向往之情, “两个孩子被他们的父母抛弃了,他们迷失在森林里。继母说,‘我们太贫穷了,不能再养这两个孩子了。’夫妇俩把孩子们扔在了森林里,可聪明的哥哥沿途扔下了石子,兄弟两人便顺着石子做的标记回到了家。继母说,‘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回不来。’晚上,哥哥想去捡小石子,但门被锁上了。第二天,他们又被扔在了森林里,他们只好用面包代替小石子,沿路撒下去。没想到,面包却被鸟儿给吃个精光。他们在森林里又困又饿,直到看到了一栋糖果屋。” “可没有想到糖果屋是坏女巫住的地方,她把两兄弟抓起来了。”孟英华微笑着接着孟英俊的故事讲了下去,“就在哥哥要被吃掉的时候,弟弟勇敢的把坏女巫往沸水里推了一把。” “坏女巫被齐心协力的兄弟杀死了,他们最后安全的回到了家!”孟英俊开心的笑了起来,“哥哥,我们已经打败了坏女巫哦!” 两个孩子的故事仿佛有着莫名的吸引力,没有人不在屏息凝神的听着,几乎沉浸在了孩子们美好而悲伤的故事中。 “什么味道?”严君黎皱起了眉,忽然说道,“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李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是烧焦的味道!哪里着火了吗?” “什么?” “是从餐厅那边过来的!” 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动作,火苗忽然窜得老高,从老旧的餐布一路烧到客厅的地板。 “他碰翻了烛台!”杨文彬喊道,“英华在下楼的时候就故意碰翻了烛台!老宅的地板上又全都打了蜡!” “还说什么废话,快救孩子们要紧啊!”袁承泽在关键时刻还是展现了他作为一个警察的职责,他英勇的向前一扑,却生生被掀起的热浪给逼了回来。 离火源最近的双胞胎很快就被大火给包围了,扭曲的空气中,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握住对方的手,轻轻地唱起歌: “走吧,人间的天使。和我们一起去那未知的梦境。 那里有糖果和美梦,还有围成一圈的小仙女。 鲜花会簇拥着你,风儿抚摸着你的脸。 走吧,人间的孩子。 天堂中人人都那么爱你……“ “快想办法灭火啊!”严君黎吼道。 但场面已经无法控制了。马向桃尖叫着想要从屋子里逃出去,却正好被一根烧得滚烫的房梁砸了个正着,她拼命挣扎,混乱中紧紧的抓住了逃跑中的于永逸的脚腕。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于永逸狠狠地踩着马向桃的手企图挣开。 “不!我活不了也不会让你活着出去的!”马向桃恶狠狠的说道,“我们都逃不开这座庄园的诅咒,你也不例外!” 葛天禄沉默的站着,抬头望向老宅里腐朽发霉的房顶,不打算逃走,也不打算救火。 “快跑!来不及了!”李鸿大喊道。 “不行!双胞胎还在里面!”杨文彬绝望的吼道,拼命向火海里冲。 “你他丶妈想死吗!给我回来!”严君黎怒不可遏,拼命拽住了杨文彬,“我们已经救不了他们了!” “但他们还只是孩子啊!”杨文彬撕心裂肺的喊道。 严君黎手臂一个用力,整个将杨文彬抱了起来,一个驴打滚冲破了火墙。 “严队!杨医师!你们没事吧!”李鸿立刻上前。 严君黎把杨文彬放下,喘息着摆了摆手。 “还有谁没有出来?”袁承泽焦急的问道。 几乎就在袁承泽话音刚落的时候,整栋宅子都因燃烧而轰然倒塌了,呛人的烟雾飘散了很远。 “看来,只有我们四个人出来了。”杨文彬喃喃自语。 远远的,空中似乎飘来了双胞胎的歌声。 ———————————————————— 玫瑰郡庄园的案件结束以后,杨文彬他们又在当地停留了一周左右,一方面严君黎和李鸿要写报告上交到c市那边,另一方面也被b市的警察留下来作为目击证人做笔录。 当地警察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将老宅的残骸清理出来,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庄园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在一场大火中付之一炬。悲伤的气氛始终弥漫在三人之间,杨文彬更是好几天都滴水不进,十分沉默,仿佛无法从事件的阴影中逃脱出来。 “我听说事情的始末了。” 杨文彬猛地转过头,罂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门边。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杨文彬又把头转了过去。 “我很遗憾听到这样的结局,但是杨医师,这的确不是你的错。”罂粟向杨文彬走过去,双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椅子背上,“毕竟他们只是陌生人,你没必要这么难为自己。” “陌生人?”杨文彬猛地看向罂粟,眼睛里带着怒气,“当然了,他们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不过只是——” “我听说。”罂粟平静的打断了杨文彬的话,“我听说,警察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只发现三具尸体。” “什么?”杨文彬一愣。 “也就是说,警察没有发现那对双胞胎的尸体。”罂粟轻声说道。 “可那又怎么样。”杨文彬又重新垂下眼睑,“我们都亲眼看到他们被困在熊熊大火中了,那么大的火,他们不可能逃得出来的。” “这不是挺好的吗?”罂粟笑着说道,“要知道,也许他们只是回天堂去了。这两个孩子,他们本来就是从天堂坠落的天使。” “你信这个吗?”杨文彬怀疑的问道。 “当然不。但是人类有时候就是需要编造一些谎言来安慰自己。要不然这个世界这么黑暗,我们该怎么在这之中生存呢?”罂粟站直了身体,“我只是来提醒你的,你不会真的忘了更重要的事情吧?” 杨文彬一个激灵,“小丑?” 罂粟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机从桌面上给他滑了过去,“昨天晚上,我用你给我的钥匙登录了小丑组织的暗网。” “登上去了吗?”杨文彬立刻问道。 “登是登上去了。但是那个网站已经人去楼空了。”罂粟摇了摇头,“什么东西都没给我们剩下,用户、资料、甚至是浏览痕迹,全都被清除了。” “怎么会这样!”杨文彬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他们是一群警惕心非常高的人,这种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不过他们还是在那个网站上留下了信息,我觉得是给你的。”罂粟示意杨文彬看手机屏幕。 屏幕是一片白色,只有一行加粗的黑色信息和一副小丑模样的字符画: 恭喜你,你赢了这局!可你也杀死了五个人呢。 你不是英雄。你只是个杀人犯。 享受暴雨前的平静吧。别着急,我们的游戏还没开始呢。 _ {_} /\ /\/___\/\ //^o^\\ \\''-''// ''-/vvv\-'' 【第五卷完】 第一章 阴影 ?一月初的天气冷起来要人命,而且是那种干巴巴的冷空气,冻得人鼻子耳朵都红彤彤的,还偏不下雪,叫人觉得这冬天过得一点劲都没有。市区的主干道往西边拐不久,有一家老夫妻开的羊肉店,严君黎把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快步向那家小店走去,一碗热腾腾的羊汤,再怎么寒冷的空气也能驱散了。 “老板娘,来一碗羊汤。” 羊肉店柜台后面只坐着一位两鬓略有些斑白的妇人。妇人戴着老花镜,手上拿着一份报纸,估计是这个点没什么客人,趁此时间消遣。她听到严君黎的声音以后,急忙合上报纸,道了句,“来了来了”,便从椅子上下来,急忙进到里屋去了。 严君黎点起一支烟,眯起眼睛去看那份报纸,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刊登着一条新闻,标题写着:c市刑侦队长屡破奇案,c市将迎来的是和平天堂还是罪犯报复?严君黎刚想顺着标题看下去,老板娘就从屋里出来了,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说道,“年轻人,你的羊肉汤。这天气可真冷啊,喝碗羊汤就不要紧了。” 严君黎接过羊汤,跟老妇人道了谢,冒着热气的瓷碗温暖了严君黎冰凉的五指,他把碗在手里捂了一会才开始喝,就在他喝下第一口汤的时候,老妇人开口说道, “唉,年轻人,以后出门可得多加小心呐。现在这世道都不怎么太平。” 老妇人大概是由于没什么客人,闲得无聊,便和严君黎攀谈起来。 “出什么事了吗?”严君黎问道。 “嗳,就在对面街道,今天围了好些警察,可吓人了。”老妇人皱着眉头,絮絮叨叨的说道,“不知道发生啥子了,可能是有人死了。你说说,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怎么还出这么吓人的事情哟。” 严君黎笑了笑,安抚老妇人,“罪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有的,警察们会处理好的,不用太过担心。” “哎呀,怎么能不担心呢。”老妇人的眉头皱起来,煞有介事的说道,“我孙子就在对面的学校念书,哎呀呀,真是吓死人呢。” 没过多久,严君黎就喝完了一碗羊汤,热汤下肚,瞬间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从皮夹里数出一张十元的人民币递给了老板娘,老板娘和颜悦色的收起了钱。 “路上慢点走啊。” 严君黎向老板娘挥了挥手,裹紧了大衣,大步向对面的学校走了过去。远远的就能看到校内已经清校了,外面围了不少好奇的孩子,但他们都被负责清场的警察给轰了回去,只能眼巴巴的趴在栏杆外。严君黎钻过了黄色警戒线,一个警察用威吓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严君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警徽,那名小警察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穿过警戒线,往里走不久就是主教学楼。严君黎绕过了主教学楼的正门,来到了建筑背面的阴影里。 “严队,你怎么才来啊。” 还没等严君黎走近,就听见李鸿抱怨的声音,“上个厕所怎么要这么久,你不是掉进去了吧?” 严君黎“嘿嘿”的笑了两声,精神抖擞的小跑两步,走进警察中间,“哎呀,人有三急懂不懂,队长也是人啊。何况就这么个案子,你们没我难道还办不成吗?” 他们面前的是一具仰躺在地上的男尸,尸体头部已经变形了,血流了一地,各个部位也都因高空撞击而骨折扭曲,一看就是从教学楼楼顶上一跃而下。 “有什么成果吗?” 李鸿抬了抬下巴,估计是因为外面太冷不想把手拿出来,“他的公文包里有身份证和钱包可以确认身份,是这所学校里的一个物理老师,叫梁鹏程。刚刚我叫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位老师生前就有严重的抑郁症,然后我们还在的办公室的电脑里发现了一封遗书,多半是自杀没跑了。” 严君黎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但他还是蹲下来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尸体。 “不过他的衣服有一点奇怪啊。” “怎么了?”李鸿问道。 严君黎抬起头看向李鸿,“你来学校上课的时候会穿着运动服来吗?” 李鸿眨眨眼,不以为意,“人家说不定就有这个习惯呢,再说了,他都想自杀了,还会考虑穿什么衣服吗?” 严君黎觉得李鸿说的也有理,便从尸体前站起了身,向一众警察吆喝道,“简单把现场勘察一下就清理了吧!快过年了,大家早点回家!” “噢!”警察们纷纷赞同。 “严队!死者的随身物品还要不要取一下指纹?”边上有个鉴证科的警察问道。 “取一下吧,仔细点总没坏处。” 那警察点了点头,各人忙碌在各人的岗位上。李鸿看着双手插兜的严君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哎严队,杨医师呢?怎么最近都没见到人啊。” “他呀。”严君黎露出一个苦笑来,“自从庄园的案子回来之后,就一直消沉得不得了,对案子也没兴趣了。一头钻回了明海医院过朝九晚五的日子去了。” “不会吧?”李鸿有些吃惊,“可——” 李鸿的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严君黎低头一看屏幕就笑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来了。” 就有好事的片警嘴碎起来,“哎,队长接谁的电话啊?” 李鸿立马接嘴,“老婆的。” 大伙儿都一阵哄笑,严君黎则一个眼刀瞪了过去,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喂,严君黎。在哪儿呢?”杨文彬的声音听上去懒懒散散的。 “出案子呢。怎么?” 杨文彬“嗯”了一声,难得的又问了句,“出什么案子?” “没什么,就是一起自杀案,你不会感兴趣的。”严君黎说道,“怎么着,大侦探在家闲够了,想出来找点案子破破了?” 杨文彬的语气里带着笑意,“我看你这个工作狂才是工作傻了吧?谁跟你讨论案子的事情了。我打电话过去是给你拜个早年的,后天就是除夕了。” 严君黎一愣,有点不好意思,“是这样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都要过年了。” “你要回老家吗?”杨文彬知道严君黎的老家离c市并不算近,这么短的时间里很可能没办法回去。 “不回。”不出所料,严君黎叹了一口气,“这边随时可能需要我,我哪儿回得去啊。每年都是打个电话拜个年就是了。”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那要不,你上我这来过年?” “你?你和朱伯?”严君黎对这个邀请有些受宠若惊,“那怎么好意思打扰……” “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反正每年过年都是我跟朱伯两个人过,怪没意思的,你来了还能热闹一点,不是挺好的吗?” 严君黎想了想,没有再推辞,“那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话又说回来,你最近怎么样?” 杨文彬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什么怎么样?” 严君黎皱起眉头,“你说什么怎么样,我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人了,你也不吱一声,也没个电话打过来,我关心一下你还不愿意了?”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呢。” 严君黎察觉到了不对,深吸一口气,问道,“杨文彬,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人在哪呢?” “呃……当然是医院了。” “好,那你是‘坐着’在医院,还是‘躺着’在医院啊?”严君黎压着火说道。 —————————————————————————— 杨文彬在和严君黎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严君黎来者不善,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他一进病房就一屁股坐在床上,开始数落自己的搭档。 “大过年的把自己整进病房了?你说你,一个当医生的自己不知道进多少次医院,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说吧,这次你又是怎么回事?” 杨文彬避开严君黎的眼神,“我说了没事,是你自己非要问。真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普通的失眠而已,顺带着看一看的我的腿。” “失眠?”严君黎重复道,“你失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庄园回来以后就一直睡不好。”杨文彬叹了一口气,把脑袋埋进了病床的被褥之中,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我……一闭上眼睛,头脑里就全都是英俊和英华的影子,然后我就想起——” “他说的是错的!”严君黎开口打断了杨文彬,“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是小丑为了扰乱你的方向而故意那么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杨文彬心烦意乱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在他的眼睑四周果然有非常明显的黑眼圈,“严君黎,我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那是小丑的把戏。我知道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但是这还是改变不了是我间接谋害了那些人的事实。” 第二章 年夜命案 ?“没错啊,就算你没有去揭开真相,也迟早会有别的人破案的。或者这样放着不管孟英俊也迟早会想起一切的。” “是啊。可为什么是我呢?”杨文彬定定的看着严君黎,“我知道这想法很自私,可为什么偏偏是我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严君黎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了,别在意。”杨文彬摆了摆手,把话题带了过去,问道,“你们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死的是个有重度抑郁的物理老师,怎么看都是自杀事件。没什么疑点,再花一点时间写完报告,就能放两天年假了。” 杨文彬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你能不能放下假来。” “要是c市一直按照原先那样,大小罪犯闹个不断,我肯定是没有假期的。”严君黎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一丝自豪,“不过最近两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罪犯都安分多了。” “那当然是你严队长英明神武了。”杨文彬笑起来,“说不定c市真的要迎来春天了。” 然而,事实往往并不像人们想的那样美好。就在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播报c市警局履破奇案,所有人都以为c市的未来将会一片光明的时候。沉浸在新年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的人们,却在大年夜里被投掷了一枚重磅炸弹。 杨文彬很快就办了出院手续,严君黎也做完了警局所有的收尾工作。大年三十的当天晚上,满耳都是各种鞭炮爆炸的声响,街道上飘散着红纸屑和炮灰。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小区里停满了私家车。 在这栋老旧的居民区里,穿过许多灰蒙蒙的建筑,在靠近小工厂的地方,有一栋不起眼的小楼房。在这栋小楼房的二楼,住着一位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的老人。老人正弯着腰清扫着地板,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老人连忙放下扫把,紧赶着去打开了门。 “朱伯!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门一打开,杨文彬和严君黎就极有默契的异口同声的说道,老人一听便笑开了花,连忙把两人迎进门来。 “哎,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可冷着呢。” 严君黎跟在杨文彬的身后走进了屋里。老人住的地方并不宽裕,前前后后超不过六十平米,但小屋子收拾的却很整洁,两米见方的小茶几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茶壶嘴里冒着雾气。 “朱伯,这是严君黎,你见过的。”杨文彬拍着严君黎的肩膀,“他过年也回不去家,我干脆就把他领过来了,多个人也多一份热闹不是?” “噢,对对对,你就是那个英雄队长嘛。”朱伯盯着严君黎看了好一会,才忽然恍然大悟般用力点头,“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除暴安民,可厉害了!” 严君黎连忙摆手推辞,“没有没有,这可不敢当,这里面可有文彬一大半的功劳。” “哎呀,这小子干个医生都干不好,还帮忙呢,没给你添麻烦就不错啦。”朱伯爽朗的笑起来。 “朱伯,你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呢。”杨文彬埋怨道,两人就都笑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朱伯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三人围成一桌,有说有笑。 “朱伯!这饺子包的可真漂亮。”严君黎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那真是不好意思,这饺子是我包的。”杨文彬毫不犹豫的泼了严君黎一盆冷水。 “那是虎父无犬子嘛!还是朱伯的功劳。”严君黎拍起马屁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乐得朱伯又连忙往他的碗里夹了不少菜。 冷冷清清的小屋子,矮小的桌子和板凳,似乎比别人家少了一丝年味儿,但三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又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更温馨的年了。 “小彬啊。”晚饭后,朱伯坐在杨文彬身边,长满老茧的手握住了杨文彬的手,“老也见不到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挺好的,你别担心。”杨文彬安慰道。 “我听说你放弃了医生的正职,成天和那位严队长一起跑案子?”朱伯皱起眉头来询问道。 杨文彬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但是医院的职位我还留着,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我——” 朱伯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孩子,我没说你就应该在医院过朝九晚五的生活。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肯定是值得尊重的。只是现在这世道乱得很,出门在外,你一定要自己小心点啊。” 朱伯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像是普通的父母关心自己出门在外的孩子一样,杨文彬的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暖流。从小到大,朱伯对他的影响最深,甚至可能超过他的父母。毕竟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不是过世的父母,而是收养他供他上学的朱伯。 “怎么不看春晚?”这时候严君黎抱着一包瓜子,一边嗑着一边一屁股坐在了旁边。 “有什么好看的,每年都差不多是那一套,都看烦了。”杨文彬随口说道。 “哎,这可不一定,还是有好节目的嘛。”说着,严君黎就拿起了遥控器,想换到中央台。 然而电视屏幕上出现的却并不是中央台的台标,而是一个奇怪的小丑的脸。 “你干什么呢,把台换到哪去了?”杨文彬伸手把遥控器抢了过来。 “不是,我什么都没动啊。”严君黎一脸茫然。 杨文彬对着电视按下换台的按钮,电视屏幕闪烁了一下,却依然是那张表情诡异的小丑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这下杨文彬也觉出了不对劲。 屏幕里似乎是一段录像,由于设备的不清晰,小丑的脸也有些模糊不清。严君黎和杨文彬紧张的盯着那个模样古怪的小丑,就在房间里一片安静的时候,小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惨白的脸忽然靠近了摄像机,一开口就露出一排白牙,“电视机前的各位,大家过年好!小丑在这里,给全市人民拜年啦!嘻嘻嘻……” 说话的声音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听起来尖利又刺耳。杨文彬和严君黎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严君黎很快掏出了手机,拨了刑侦科办公室的电话,但很可惜的是并没有人接。严君黎一边在心里后悔给手下放假的决定,一边又迅速把电话打到了总局。 “既然是普天同庆的日子,一定少不了祝福和礼物,小丑也决定,要给大家带来一个惊喜的礼物!不过我觉得c市的刑侦大队会更喜欢这个礼物,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刺耳又诡异的笑声之后,小丑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他干咳了一声,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好了,言归正传,这份礼物是一份谜题,电视机前的你肯定会感兴趣的!谜面就是——找出这具尸体吧!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哟,不许作弊。” 屏幕上小丑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十分血腥的图片。图片中是一间浴室,浴室的地板上流着水,但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一具**的男尸正仰面躺在地面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十分狰狞,脖颈上一道深深的伤口将颈动脉完全割断,皮肉绽开,一旁的瓷砖上也全都是飞溅的鲜血。 一转眼,图片又消失不见了,那个诡异的小丑脸又回到了屏幕之上,又尖又细的声音开始讲话,“好吧,我撒谎了,我才不会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呢。不过屏幕前的你看清楚了吗?没什么难的!就是一个普通的猜谜游戏而已,很简单的。好吧,也没那么简单。总之,你们最好在尸体引起骚乱之前找到它哟,不然我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啦!来吧来吧,游戏已经开始啦!大家都参与进来吧!” 小丑做了一个自认为很滑稽的手势,说道,“那么c市的各位,我就不打扰你们看春晚了,大家新春快乐!” 说完这句话,小丑的影像就忽然一闪,电视的画面也回到了正常画面,春晚中的演员正在一片喜气洋洋中表演节目,浑然不知千里之外的小城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怎么样!能追踪到刚刚那段录像吗?”严君黎在电话里喊道。 “不行啊队长,我们刚刚发现信号的来源方向就被对方的防火墙隔断了。”那头回答道。 “那声音呢?面部分析呢?”严君黎又追问道。 “很遗憾,也不行。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连录像都没来得及。”那头的回答依然让人失望。 严君黎气恼的“啧”了一声,挂断了电话,转头跟杨文彬说,“我现在赶去警局一趟,一定有人录下了完整的录像!” 却不想杨文彬冷静的说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那具尸体在哪了,你再赶去警局会来不及的。” “你已经知道了?”严君黎吃惊的问道,“那张图片才出现了那么十几秒钟而已啊。” 第三章 战书 ?“已经足够了。”杨文彬抓起沙发背上的外套穿上,一边冲朱伯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朱伯,不好意思,明明是大年夜,我却还得……” “哎呀,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朱伯连忙摆手,脸上写满了焦急,“出了这种事情,全市的人民都等着你们俩去拯救他们呢!快去吧,年轻人就是该上战场啊!” 杨文彬和严君黎一路跑下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严君黎刚刚发动汽车,杨文彬不等他开口就直接说道,“青华路西边的盛兴公寓。” “尸体在那里?你是怎么知道的?”严君黎一边向杨文彬所说的方向开去,一边询问道。 “很简单,你们都被图片上的血腥场景剥夺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真正的细节。”杨文彬淡淡的分析道,“图片上的花洒是很简陋的老式铁水管,现在很少会有自己家里用这么简陋的花洒了。再加上小丑最后说的那句话‘在尸体引起骚乱之前找到它’,市现在还用这种老旧的公共浴室的公寓已经不多了,大部分都是有年候的老房子。老公寓里住的老人多,一过年子女全都回去了。凶手不太可能挑人这么多的公寓作案。这里面只有一栋新公寓是因为修建时资金不足而用了简陋的公共浴室的,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选择年轻人多的那栋新公寓,也就是盛兴公寓。” 严君黎根本没时间夸赞杨文彬的推理,他迅速把这个消息通知了警局。没过多久,公寓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 尽管杨文彬的推理让警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尸体,但无论如何,这场骚动已经在全市爆炸开来,根本无法阻止。录像上诡异的小丑脸给市民造成了深深的恐慌,次日所有的报纸头条都是那张苍白的大脸,新闻上铺天盖地的播放着当晚的录像,人们恐惧又好奇的做着各种猜测。春节喜气洋洋的气氛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恐惧的阴霾里。 严君黎第三十遍回放了大年夜当晚的小丑视频,皱着眉头说道,“文彬,我怎么看怎么还是觉得,小丑这一次的战书绝对是下给你的。” 杨文彬随口“嗯”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他可是在威胁整个c市,我拿这个可没有办法。” “严队!” 严君黎回过头,“说。” “录像的来源找到了,但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这卷录像带,但是已经……”警员拿出一卷老式的录像带递给严君黎,磁带已经被利器划得乱七八糟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严君黎皱着眉头,拿着录像带反复看了看,问道,“能知道是哪里生产的吗?” 小警员摇了摇头,“罪犯把上面的标签都撕下来了,而且这种老式录像带随处可见,实在是不可能找到……” 严君黎还不死心,又问警员,“面部分析呢?技术科有结果了吗?” 警员的表情有些尴尬,似乎想点头又想摇头,“那个……结果出来是出来了,结果就是,根本没有结果……” 杨文彬走了过来,从严君黎的手上拿过录像带,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摇了摇头,“小丑是一群非常精明的人,不可能让你这么简单的发现破绽的。别尝试了,还是好好研究一下尸体吧。” 严君黎点了点头,带着杨文彬一路来到警局的验尸房,李鸿正趴在尸体边上研究着。 “严队!杨医师!你们来啦!”李鸿看到两人进门,立刻让出了位置,“死者名叫陈鸿福,盛兴公寓二楼的住户,是一名律师。凶手的手法干脆利落,颈动脉被割断,一刀致命。凶器可能是水果刀一类的东西。听他的邻居说,年三十晚上六点左右看到他出来洗澡,还和邻居打招呼说自己要收拾得干净一点回家过年,这一去就是两三个小时没有回来。但由于是过年,公寓里人也很少,也就没人发现尸体,更别说看到凶手了。” 杨文彬点了点头,低头去看尸袋里的尸体。死者身形消瘦,有着白领人士明显的特征,比如微微下陷的眼窝和有些变形的颈椎。除了脖颈那道吓人的伤口之外,尸体的其他部位没有任何伤痕。看得出,死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害的。杨文彬戴上塑胶手套,仔细的抚摸着那道致命伤,问道,“你刚才说,凶器是水果刀?” “或者是那一类的东西……” “不对。”杨文彬打断了李鸿的话,示意两人过来看,“你们看,虽然伤口很长也很深,但是非常狭窄。如果是用水果刀,一刀划下去,伤口应该比这要宽的多。我猜这次的凶器,应该是刀片一类的小东西。” “刀片?”李鸿惊讶的说道,“可刀片能割出这么深的伤口来吗?” “不好说。”严君黎摸着下巴思考道,“要看凶手是什么人。如果是力气大又经过特殊训练的,完全可以做到。我觉得如果是那个小丑肯定没问题。” “我倒不觉得凶手会是小丑。”杨文彬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严君黎和李鸿都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这是小丑发出的录像,录像里说的那些话,怎么看也都是针对你的啊。” “那你们也看了那段录像了。如果你们看了录像,就应该能发现,无论这个小丑是谁,他都把这次的命案当做了一场游戏。”杨文彬注视着尸体,冷静的说道,“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做游戏的参与者,而是游戏的开发人。他想当上帝,坐在局外欣赏我们被他的游戏耍得团团转,所以他不会参与其中。他说过,游戏开始了,那么找到尸体不过是游戏的开始而已,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游戏’中。” “那下一步游戏是什么?”严君黎问道。 “当然是抓住凶手了。”杨文彬露出一抹笑容。 ———————————————————————————— 对于小丑高调所下的战书,杨文彬似乎毫不犹豫且信心十足的接了下来。不仅如此,消沉了许久的杨文彬忽然变得精神抖擞,眼睛里放着光。尽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件好事,但严君黎不知为何就是有些担心。 “你身体怎么样了?” 就在他们快要爬到公寓二楼的时候,严君黎问道。 “放心,好得很。”而杨文彬的注意力明显全都在案子上,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晚上睡得怎么样?”严君黎仍旧不死心的问道。 “好得不得了,老妈。”杨文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怨道,“我说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关心我,别人要说你公私不分了。” 严君黎一嘴闭门羹吃得不明不白,只得瞪着眼睛无声的控诉:我关心关心你居然还有错了?然而被控诉的人已经早一步爬上了楼,只留给严君黎一个无情的后背。 在尸体移走以后,共用浴室的警戒线也已经撤走了,里面的血迹早已经由清洁人员清扫干净了。但公寓的住户依然十分忌讳的避开那片区域行动,似乎连看上一眼都会沾上怨气似的。严君黎和杨文彬一路穿过走廊,在那间公共浴室不远处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死者陈鸿福的住户。 “陈鸿福是单身,独居。据说他前一段时间代理的案子惹到了黑社会的人,损失了一大笔财产,这才不得不搬到这种穷酸的小公寓。不过他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一查才知道,这位真是黑白通吃,贪污、洗钱、毒品买卖……这些事情他全都有掺和一脚。”严君黎掏出房门的钥匙插进锁孔,“虽说不应该说死人的坏话,但是这位仁兄,我不得不说,真是死得漂亮。” 严君黎一边说着,一边扭开了房门,这一开门不要紧,两个人都愣住了。本以为房中应该空无一人,却看到一位老人正蹲在房间中往一件纸箱里收拾着东西,一看到严君黎和杨文彬也愣了一下。 “你们是什么人?”老人的眼睛里露出了警觉。 “噢,大爷,不好意思。”严君黎连忙拿出了证件出示了,“我是c市刑侦大队的,这位是我的搭档,我们是来调查陈鸿福一案的。” 老人一听完,立刻就露出了悲切的神情,长叹了一口气,“唉……我儿子不争气,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呐。”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肯定会尽力抓到凶手的。您是陈鸿福的父亲吗?”严君黎问道。 老人便点了点头,颇为感慨的说道,“是啊,老了,不中用了,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了了。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一代,还这么意气风发,到底是李文耀教导的好啊。” 老人一说出这个名字,严君黎的神情就变了。杨文彬有些奇怪,刚想询问一下李文耀是谁,就听到严君黎问道, “您认识我们局长?” 第四章 调查 ?“局长?”杨文彬吃了一惊。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和你们李局长是老相识了,只不过我比他不中用,提前退休了。警察的生活还是不适合我。” “这么说,您是……”严君黎努力的在大脑中搜索着相关信息,“您就是陈锐进先生?我们局长经常提起您呢。” 陈锐进摆了摆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是个糟老头子罢了。” “那您今天是来收拾儿子的遗物的?”杨文彬问道,一边蹲下身去帮着老人收捡物品。 “谢谢,是啊。”陈锐进叹了口气,“我这个不孝子,从小就知道跟我对着干。他从生下来起就没有娘,是我母亲把他拉扯大的,没想到他成了律师以后,和那些黑社会的混混搅在了一起,什么勾当都干,弄得自己臭名远扬。我啊,有时候觉得要是没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要我说,那个戴小丑面具的家伙真是为c市干了件大好事,陈鸿福死了,那应该是普天同庆啊。” 就在这时候,一个有些尖利的女声在几人身后响起。杨文彬回头一看,是一位蹬着高跟鞋,穿着包臀裙的美艳女人,她把颧骨抬得高高的,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但男人畏畏缩缩的,连门都不敢进。 再怎么说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点吧,杨文彬在心里皱起眉头,但陈锐进反而什么话都没有说。 “喂,你就是陈鸿福家的老头子?”女子不客气的发问,“陈鸿福的遗产得给我一半!听见没有?” 严君黎拦在了女子面前,皱着眉头问道,“小姐,请问你是什么人?” 女子却瞥了严君黎一眼,不以为然,“我是谁你管得着吗?” 严君黎冷笑着取出了警徽,“不好意思,小姐,我还真管得着。请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女子看到警徽时怵了一下,但很快又梗着脖子说道,“我是他女朋友,他原来说过我可以分他一半的财产呢!” 她身后的男子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拽着女子的胳膊想拉她离开,一边低声说,“千凡,警察在这呢,你就别胡闹了。” 可女子却不乐意的一把将男子的手甩开,“那可不行!他说了我能拿遗产的!我一定要拿到!” 就在这时杨文彬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这位姑娘,遗产可不是你跟他睡过几次就能拿到的,要走正规繁复的法律途径。要是天下人挣钱都那么容易,还用得着工作养家吗?” 女人听了杨文彬的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居然指着空气破口大骂起来,“陈鸿福你这个人渣!人见人打的老鼠!这么死掉真是便宜你了!”然后就一甩袖子,愤愤的离开了陈鸿福的住处。 陈锐进老人摇了摇头,而跟在女人身后的男子则露出一脸的尴尬表情。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严君黎莫名其妙。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让警官见笑了。”男子又是低头又是哈腰的道歉,“刚刚那是我妹妹,薛千凡。她大大咧咧的,又不懂事理,实在抱歉……” “她是陈鸿福的女朋友吗?”严君黎问道。 男子有些为难,“呃……这个,该怎么说呢……” 杨文彬和严君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位薛千凡应该是陈鸿福数不清的情人之一。 “那你呢?”杨文彬问道。 “噢,我叫薛建义,是楼上的住户。”男子连忙说道,不安的扯了扯领子,“我是陈鸿福律师的助手,所以我妹妹也经常上这边的公寓来,一来二去的,就……” 陈锐进看薛建义的眼光不怎么友善,似乎是觉得自己儿子的助手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陈鸿福的助手?那你觉得会有什么人想要加害他?”严君黎问道。 “这个嘛……”薛建义又为难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扯了扯领子,“那我就直说了,想让他死的人我一双手一双脚都数不过来。虽然我是他的助理,但是陈鸿福这个人真的是小人一个。他只接对他有好处的委托,凡是能拿到钱,他什么事情都敢做。我也是受不了他那个样子,前天趁着过年前递了辞呈,他还威胁我死全家,没想到反倒是他先死了,真是恶人有恶报。” 严君黎点了点头,“他仇人很多?” 薛建义点了点头,“所以你们想要找出凶手的话……恐怕很难。” “好,谢谢你的协助。你介意留一下联系方式吗?还有陈锐进先生。方便我们需要的时候再联络。”严君黎从上衣口袋中拿出圆珠笔和小本递给两人,薛建义很快就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而陈锐进似乎有些不情愿,十分勉强的接过了笔。 从公寓里出来以后,严君黎和杨文彬还去了死者的公司,陈鸿福的同事们对他的叙述也和薛建义说的差不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陈鸿福都是个万人唾弃的混蛋。有许多人被他的奸诈手段害得很惨,但却又毫无反抗的办法,这次他遇害,虽然没有人敢明面上说什么,但内心里全都是在鼓掌放炮的。 “所以,你怎么看?”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严君黎问道。 “嗯?什么怎么看?”杨文彬有些心不在焉。 “当然是凶手了。”严君黎叹了一口气,“这么看来,陈鸿福根本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所有人都想要他命,这样别说凶手了,连嫌疑人都确定不出来。” “这不是很简单吗?他们都不是凶手。”杨文彬像是谈论天气一样轻松的评论道。 “什么?”严君黎又被杨文彬无厘头的回答给弄糊涂了,“但是他们都有动机啊。” 杨文彬摇了摇头,“有动机的人很多,但是能做到的人很少,就我们拜访的那些人里面一个都没有。” “你是说他们做不到用刀片杀人?”严君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但迅速的质疑了起来,“但是就算你说死者那些坐办公室的同事做不到,他的父亲和他的助手可不一定。陈锐进是退伍老警察,身手和气力都不用说。薛建义虽然看上去畏畏缩缩的样子,但他扯衣领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臂上有几处瘀伤,这可不像是一个坐办公室的助理应该有的。” 杨文彬摇了摇头,“虽然你已经有在观察了,但是观察得还不够彻底。陈锐进退伍是有原因的,正是这个原因让他没有可能杀死陈鸿福。” 严君黎好奇的看向杨文彬,“我们好几次问局长,局长都不肯告诉我们陈老退伍的原因,你居然知道?” 杨文彬微微一笑,“很简单,他有尖端恐惧症。你掏出笔来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接过笔的时候也非常勉强。而他不是不愿意留下联系方式,而是不愿意接过笔。一个有尖端恐惧症的人是不可能捏起尖锐的刀片去杀人的。” “原来是这样啊。”严君黎若有所思,“那薛建义呢?” “薛建义就更不可能了,因为他有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谁给的?” “我。”杨文彬平静的说道,“薛建义的衣服上有一股烟火的味道,用不着凑很近就能闻到,这是放过鞭炮的证据。三十几岁的小白领不太可能闲着没事一个人出去放鞭炮,所以他应该是回父母家过的年。而且你看到了他扯衣领的动作,却没有考虑他为什么扯衣领。他身上的衣服收拾得很整齐,应该是昨天刚刚熨好的,但是熨得并不是很合身,所以他一直在扯过紧的衣领。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母亲给儿子熨的。顺便一提他的妹妹也不可能是凶手,她的手指上有几道细小的划痕,应该是用刮眉刀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这样的错误都会犯的人,想必即使想杀人也不会用这种自己不擅长的方式吧。” 这下严君黎彻底放弃了希望,有些破罐破摔的问道,“行,那咱们这一个上午是白费劲了。大侦探,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找到凶器。”杨文彬低头沉思着,过了一会缓缓的开口。 “凶器?”严君黎有些好笑的说道,“可你自己也说了,凶器是刀片一类的小东西,怎么可能还找得到。杀完人凶手随便往哪里一丢都不可能找得到了。” “可你说的是通常情况下的谋杀。但是,这次我们是在玩一个游戏,记得吗?”杨文彬看向严君黎,“既然这是一个游戏,那一定会有人为留下的线索。我想赌一把小丑的自负。” 严君黎皱起眉头,“但是就算小丑真的把凶器留给我们了,又怎么才能找得到呢?” 杨文彬大手一挥,“走,我想回警局,再好好的研究一下尸体。” —————————————————————————————————————————————————————————————————————————————— 第五章 藏宝游戏 ?于是,c市警局的验尸房里就出现了这诡异的一幕:三个人蹲在一具尸体边上,彼此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一句话,那具无辜的男尸张着大嘴,就差没说一句“妈的智障”了。 “所以呢?”李鸿在差一点睡着被严君黎拍了一下后脑勺之后无辜的说道,“咱们就这样盯着尸体看?这算哪门子的推理啊。” 严君黎抱着希望看向杨文彬,“喏,问你呢,咱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杨文彬皱着眉头,似乎也想不明白,“按理来说,这既然是个游戏,一定会有线索的,但是……”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行了,看来我也不能太相信你了,这种关键时刻哪有功夫这么耽误时间。李鸿,走吧,我们还是按我们的老办法,把陈鸿福周围的相关人都问一遍,一个一个的排查!” 李鸿点了点头,就要和严君黎离开。 杨文彬有些恼怒的站了起来,“你们怎么不相信我?你们没听懂我的意思吗?这是个推理游戏,按普通的方法排查肯定是没有用处的,只会更浪费时间!” “是吗?”严君黎显然也没什么好脾气,转身就跟杨文彬呛了起来,“对你来说这只是个游戏,对警方还有全市的市民来说这可是一起巨大的恐怖行动!现在全城人心惶惶,记者把警局围得水泄不通,刚刚来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吧!马上就三点了,一会我还必须去主持一场记者招待会来稳定人心,你以为我们当警察的一个个都跟你一样只需要跟罪犯玩玩推理游戏吗?” “你!你觉得我是在玩游戏吗?我难道不是和你一样希望尽快找出凶手吗?”杨文彬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反驳了回去。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俩大男人怎么跟小女孩似的!”李鸿连忙冲过去拦在两个人中间,“有问题解决问题啊。” 严君黎和杨文彬这才闭上了嘴,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李鸿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为难的对杨文彬说,“不过杨医师,这也怪不着严队。小丑弄出了这种事情,警局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严队还得迁就你的想法,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又不是说凶器就藏在尸体里面,你这么盯着看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发现线索呢。” 就在这时杨文彬忽然眼前一亮,追问道,“你说什么?” 李鸿一愣,没反应过来,“我、我说……严队也够不容易的。” “不是!后面那句,你再说一遍!” “啊?我说……又不是说凶器就藏在尸体里面……”李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说,凶器真的藏在尸体里面吧?” “不看看怎么知道?”杨文彬立即走向了尸体,戴上了手套,“我之前就觉得很奇怪了。对于小丑的高调和张扬而言,这具尸体实在是有些普通过头了。除了脖子上的一道致命伤以外全身都干净得很,没有任何疑点,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一直想从尸身上找到什么指示性的线索,但是也许是我低估了小丑的疯狂。也许这不是什么推理游戏,而是一场藏宝游戏!” 杨文彬小心的将尸体的脑袋放下来,露出咽喉部位那道深深的伤口,然后他将食指探入了那道伤口中摸索着,“我之前就想不明白,如果凶手只是想杀死这个人的话,为什么割出这么深的伤口呢?不光将整个大动脉完全割断了,甚至连气管都割开了,这简直就像在杀死人以后又刻意补了一下——啊!” 杨文彬短促的叫了一声,忽然飞快的抽出了手指,他手指的指腹被划伤了一道细细的伤口,正往外渗出血珠。 “怎么了,你没事吧?”严君黎紧张的凑过来。 杨文彬摇了摇头,眼睛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他立刻把整个伤口掰了开来,这下三人都看到了藏在伤口深处的一片锋利的小刀片。杨文彬立刻拿起一旁的镊子,小心翼翼的将那片刀片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夹了出来。 “这就是凶器!找到它了!”杨文彬兴奋的叫起来,“严君黎,你赶快把它拿去鉴证科,让他们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说不定你还能赶在招待会之前找到真凶!” “在那之前你先去把手好好消毒包扎一下!”严君黎皱着眉头钳住了杨文彬的手腕,“检查尸体的时候受伤,破伤风了怎么办!快去!” 接下来鉴证科的检查出乎意料的顺利,在清除了刀片上黏糊糊的血迹以后,鉴证科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提取出了一个完整拇指和食指指纹。随后整个警局都被调动起来,在警局的指纹库以及死者陈鸿福的亲属、朋友和同事中交叉比对,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指纹的主人。 “严队!找到了!”一名警员大喊道。 “资料给我!”严君黎立刻走了过去。 “指纹是谁的?”杨文彬立刻问道,严君黎随手也给了他一份资料。 “汤元恺,陈鸿福的上司?”杨文彬把资料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他也是被陈鸿福坑过的人之一?同时也是跆拳道黑带,动机和能力倒是都有了……” “出警!王坚!带着你的小队去汤元凯的办公楼。张浩和李鸿,带着你们的小队跟我去他的住处,立刻把他逮捕归案!”严君黎立刻拿起外套,并且立刻就读出了杨文彬眼睛里写得满满的“那我呢?”,“杨文彬,你就在警局等一会吧,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里等着好消息吧。” 杨文彬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候,警局的电话响了起来。起初严君黎只当是报警电话,并没有在意,但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严君黎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接线员呢?怎么这么久还不接电话?” 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怯生生的答道,“严队……这、这不是警局的报警电话,是桌子上的这台手机啊。” “什么?”严君黎立刻走了过去,桌子上真的有一部谁也没见过的一次性手机,正在桌子上震动着,发出和座机电话差不多的响声。 顿时,这部铃铃作响的手机变得无比诡异起来。 “这是谁的手机?”严君黎问道,“有人知道吗?” 周围的警察都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摇了摇头。 “让我接吧。” 杨文彬走了过去,向严君黎伸出了手,冷静的说,“我有种感觉,这通电话是打给我的。” 严君黎看了看自己的搭档,点了点头,将手机递了过去。同时用手势示意技术组赶快追踪号码。 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通键以及免提。 “喂?” “你好啊,杨医生。这电话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接起来,你难道在洗澡吗?你难道在警局洗澡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又尖又细的古怪声音,这声音笑得十分难听,“抱歉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笑了吗?好吧,你没有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文彬皱起眉头,没有理会对方的无厘头玩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言归正传。”对方干咳了一下,“我这通电话呢,主要是想要恭喜你,杨医生,恭喜你闯过了游戏的第一关!没错,就像你猜测的那样,这是个藏宝游戏,而你已经找到了宝藏。” 电话那边传来了阴阳怪气的鼓掌声。 “你把人命当做游戏吗!人不是供你差遣的棋子,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杨文彬愤怒的喊道。 对方“咯咯”的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好的吗?你们也看到了,陈鸿福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甚至能称得上是人吗?我这么做不过是为民除害而已。” “他有没有罪需要法律来定夺,而不是你来断章取义!” “哇哦,你这么说可就有点诬陷好人了。”对方摆出了无辜的嘴脸,“杀了那个人的人可不是我,我只不过是把线索放在了显眼的地方而已,并且考虑到你是新手玩家,我还把第一关卡的难度设置得非常低——”、 “放屁。”杨文彬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伸手就要挂断电话。 “嘿,等一下,杨医生,先别挂。”手机里又传出了声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一定不愿意错过重要信息吧?” “你可以看见我?”杨文彬立刻警觉了起来,抬起头看向四周。 “别费劲瞎找了,你是看不见我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谈谈你们刚刚找到的这位凶手呢?”电话里悠悠的说道,“我只是好心提供给你们一个线索,汤元凯现在可不在他的家里。他的妻子已经超过三天没有见过他了,当然了,他也不在办公室。那么问题就来了,他到底在哪里呢?他到底是活着,还是——嘿嘿嘿嘿……” 杨文彬暗暗握紧了拳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冷静,“你到底是谁?” “噢,亲爱的杨医生,别问蠢问题。明明咱们心里都清楚的,我还帮助过你们破了红枫园的大案呢。”那人说完,便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随即,电话被挂断了。 第六章 捉迷藏(上) ?挂断电话后的“嘟”声在沉默中显得尤为刺耳。 “技术科,追踪到号码了吗?”严君黎第一个开口。 但技术科的警员摇了摇头,“不行,刚追踪到来源就迅速被掐断了。”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警局里安静的可怕,许多警察的脸上露出了怯意。 没有人知道这个小丑是怎样进入警局放下这部手机又全身而退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到杨文彬的动作的。世界上的一切恐惧都来源于未知,而现在小丑正是完美的利用了这一点。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严队。”连李鸿的表情都充满了不自然。 “什么怎么办?”严君黎皱着眉头,质问道,“怎么了?咱们一屋子正规警校里出来的刑警,被区区一个****随便一吓唬就吓尿裤子了吗?你们看看杨文彬,这个瘸腿的医生还站得笔直呢!” 杨文彬清了清嗓子,“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严君黎一挥手,“去汤元凯办公室的现在出发,去他住处的跟我来!还有就是——” 严君黎顿了顿,看向了杨文彬,“你也跟我们过来吧。” 耳边是警车呼啸的警笛声,杨文彬有些烦躁的偏过了头。 “是夏白彦。”杨文彬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知道。”严君黎的脸绷得紧紧的,“他第一次在电视上现身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无论是滑稽的打扮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太像了。” “红枫园的案子结案以后,你有系统的调查过这个人吗?”杨文彬问道。 “如果你把我当傻子的话,我肯定没做调查。”严君黎翻了个白眼,“我当然调查了。但是无论从哪个方向调查,都无济于事。我不仅仅是说夏白彦这个名字是个化名,而是这个名字背后的整个身份全都是骗局。他的假身份做得天衣无缝,如果他不想我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们绝对不会发现。这个假身份的精密程度甚至堪比很多国际犯罪组织。” “可他用这么一个精密的假身份只是为了耍我们。”杨文彬下意识的握紧了拳,“他甚至于根本不在乎这个身份会不会暴露。” “我还是想不明白。”严君黎用食指敲着方向盘,警车呼啸着驶过马路,“他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只是因为他觉得好玩。”杨文彬低声说道,“因为有些人对有逻辑的东西不感兴趣,比如钱。对于他们,收买、威胁、理喻、谈判都不管用。有些人,就想看着人间变地狱。” 鸣着警笛的警车一路行驶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嫌疑人汤元凯的家门口。没有等严君黎上前敲门,一位老太太就闻声走了出来,当她看到自己家门前停了好几辆警车的时候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噢我的老天爷啊,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太太捂着胸口叫道,“我可没有犯什么罪啊,每年的税我都按时交了,垃圾也按时倒的!” 严君黎有些哭笑不得,连忙上前说道,“阿姨,我们不是找您的。请问这里是汤元凯的住处吗?” “你们要找我儿子?”老太太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了起来,并且十分不高兴,“我儿子不在!我都报案那么久了,连个回音都没有,现在你们居然过来说要找他?” 严君黎和杨文彬交换了一个眼神,杨文彬问道,“阿姨,您说的报案是指……” “我都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过他的人啦!你们警察还没找到他吗?”老太太抱怨道。 两人还没来得及再多问,严君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 “喂,严队!我是王坚,办公楼这边没有找到汤元凯!据他的部下和同事说,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上过班了。” “哈。”杨文彬在这时轻笑了一声,“这就有意思了。第二个是捉迷藏吗?” —————————————————————————————— “所以——汤元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严君黎问道。 “噢,我的儿子吗?”老太太伤心的哭着,李鸿在一旁不停的给她递纸巾。自从严君黎告诉了老太太她的儿子涉嫌谋杀之后,她就一直这样。 “我儿子是个好人,我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杀人……”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 “阿姨,您先别激动,这人还没找着呢,我们也不能妄下判断。”李鸿又给老太太递了一张纸巾,并且充分的发挥了他有大妈杀手之称的嘴巴,“您先别哭啦,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必须要调查呀,这也是为了尽早找到您的儿子不是。” 老太太点了点头,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她抹了一把眼泪,缓缓的说,“这位年轻人说得对,要是元凯在这里肯定也不希望我这么哭哭啼啼的。好,我就跟你们讲讲吧。” 严君黎和杨文彬明显舒了口气,并且偷偷的向李鸿竖了个大拇指。 “要说到我儿子,我觉得他是世上最孝顺的儿子。他即使是工作了,结婚了,也经常过来看我,给我带点吃的用的东西。所以我三天没有见到他就觉得非常奇怪,打电话也不通,哪里都找不到人,就只好报警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又聪明,又努力。现在工作也顺利,又找了个好妻子……你们说,他到底为什么要杀人呢?” “这……”严君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老太太,“您可能有所不知,您儿子涉嫌谋杀的这个人,其实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并不是什么好人。” 老太太一下子捂住了嘴,“这么说,我儿子是为民除害了?” 严君黎摇了摇头,“我们是警察,我们站在法律的一边。杀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错的事情,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的,您儿子的确是为民除害了。” 这个容易满足的老太太一下子就露出了微笑,但随后眼睛里又流出了泪水。 “元凯啊元凯,你说说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去杀人呐……警官们,我儿子他,从小就向往当一个警察。但是我一直都阻止他,我觉得每天和罪犯打打杀杀的,实在是太危险了。元凯孝顺,从来都没有反抗过我。都是我,是我的错,连给自己孩子一个梦想都做不到,一定是因为这样,元凯他才会……” 李鸿赶紧递给老太太一张面巾纸,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阿姨,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的。”杨文彬蹲了下来,把老太太满是皱褶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像是在安慰老太太,也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和老太太谈完以后,严君黎几人来到了楼上。 “对了,这个房间就是元凯的房间。”老太太急急忙忙的走到前面去,给一众警察推开了门。 严君黎带头走了进去,房门里面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简洁房间。靠近房门的地方是一面书橱,书橱里放满了法律相关的书籍。书橱旁是一台电脑桌,桌椅都被擦拭得非常干净。杨文彬走上前,拉开抽屉,但所有的抽屉里面全都空无一物。书橱的对面则是一张毫无特色的双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棉被叠的好像豆腐块一样。 “他真的几天前还住在这里吗?”杨文彬不禁发出疑问,“这个屋子,怎么说……有点整洁过头了吧?” “嗐,这没什么。元凯是个特别喜欢干净的人,每天上班之前都会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老太太并不以为意。 “您说汤元凯结婚了,那他的妻子呢?”严君黎问道,“和您住在一起吗?怎么没有看见她?” “噢,那个姑娘啊。”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严君黎还是听出了老太太语气里的不高兴,“她最近和元凯闹矛盾闹得挺厉害的,就搬出去住了好几天。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严君黎点了点头,向老太太露出一个笑容,“那这样,您先去歇着吧。我们在这边随便看看。” 老太太点点头,“好,好,那我下楼去,给你们这些小伙子泡点茶!”说着就颤颤巍巍的走下了楼梯。 “不对。”杨文彬冷不丁的开口。 “什么地方不对?”严君黎早已经习惯了杨文彬一惊一乍的表达方式。 “这个房间的整洁程度,早就超过‘喜欢干净’的概念了。”杨文彬把电脑桌的抽屉拉开给几个人看,“就算一个人再怎么爱干净,抽屉里也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吧?至少会放一些办公学习时会用到的小东西。而且这间房间,怎么说呢,一点人气都没有。就像是宾馆的房间似的,没有一点房间主人的气息。” “你是说汤元凯并不住在这间房间里?”李鸿插嘴问道。 “那也不可能。衣柜里确实是成年男人的衣服,而且老太太也没有理由骗我们。”杨文彬望着整洁的房间说道,“要我说,只有一个人想要永远离开这里的时候,才会提前把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 第七章 捉迷藏(中) ?“什么?”李鸿有点意外。 “虽然这只是个猜测,但是很可能,当了一辈子老好人的汤元凯在杀了人以后无比后悔。而且孝顺的他也不想把自己的老母亲牵扯进来,所以他收拾了房间,决定找个地方悄悄的结束自己的生命。”杨文彬摸着电脑桌平滑的木板说道。 “这应该说的通,至少是一个调查方向。”严君黎点了点头,“但是他会去哪里自杀呢?” 杨文彬走到窗前,“唰”的一声拉开了窗帘。 “如果我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我一定也不会选太远的地方。因为在心底里,我还是会希望我的母亲可以找到我的尸骨。对面的高楼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跳楼自杀的人不可能过了这么久还不被发现。如果要找又不太远,又不会被警方发现的自杀地点……” 杨文彬指了指窗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个方向,是不是有个水库?” —————————————————————————————— 一旦有了调查方向,大家都鼓起了干劲。市中心的这个水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早以前就处于半废弃状态。严君黎带着一队人马,穿上橡胶靴,挽起袖管就下了水。 打捞尸体可并不是个简单的活儿,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杨文彬在岸上看着警察们忙上忙下,心里也有些着急。 “那边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找到!你们呢?” 李鸿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发现。” 严君黎叹了口气,把工具往岸上一扔,“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吧。” 警察们纷纷抱怨着上了岸,把打捞工具和湿衣服扔在一边。 杨文彬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没等他开口,严君黎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这又不是你的错。这也只是一个猜测,如果错了我们再换个方向就是了。这就是警察们应该做的。” 杨文彬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可如果他不在这里,还会在哪里呢?” “先休息一会吧,”严君黎坐在了一边的石砖上,“也许我们还遗漏了哪些细节。” 这时杨文彬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取出手机一看就愣住了。 “是谁?”严君黎好奇的问了一句。 “是朱伯。”杨文彬轻声的答道,有些懊悔,“我的天,我都忘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他老人家打……” 说着杨文彬按下了接通键。 “喂,朱伯。” “哎,小彬呐。”电话那头传来朱伯慢悠悠的声音,“你们那头怎么样啦?一直担心你,又怕给你打电话会分你心……”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杨文彬连忙说道,“案子还没办完,不过您不用担心,没什么危险。” “噢,那就好,那就好。”朱伯明显的舒了一口气,“那你们年轻人好好干,我就不打扰了,可别耽误了你们的大事啊。” “哎,等等!”杨文彬赶紧说道,“朱伯,新年快乐!给您拜年了!” “好,好……”朱伯笑了起来,“小彬,新的一年你也要努力啊,争取把所有的坏人都抓起来!” 杨文彬露出笑容来,“好!” 杨文彬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依然挥之不去。 “严君黎,我忽然觉得也许我的推理方向搞错了。” “嗯?” “一个真正孝顺的儿子,恐怕并不会选择抛弃自己年迈的母亲选择自杀。”杨文彬定定的看着平静的水库说道,“汤元凯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而且从汤元凯和他母亲同住来看,就能看出他的确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如果汤元凯选择自杀,自己的母亲无疑就会无人照料,那么孝顺的汤元凯真的会选择这么做吗?” 杨文彬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土,“走吧,我们得从其他方向入手调查了。” ———————————————————————————— “萧盼香,汤元凯的妻子。老太太说他们夫妻间关系不好也是确有其事。在汤元凯失踪的前一周时间,他们都是分居状态。萧盼香一直都住在公司的宿舍里,恐怕还不知道她的丈夫已经失踪了。” 说着,严君黎抬手敲了敲宿舍的门。 “您好!我是c市刑侦大队的警察,请问萧盼香在吗?” 门里面沉默了很长时间,李鸿奇怪的说,“是不是没人在啊?” 就在这时候,宿舍二楼忽然泼下了一大盆冷水,结结实实的全淋在了严君黎身上,同时传来了破口大骂的声音: “汤元凯!你个**养的不是玩意儿!告诉你多少遍了别来烦老娘!居然还装成警察,你害臊不害臊!呸!” 冷水顺着严君黎的发丝缓缓的往下滴,杨文彬和李鸿在一边拼了命的忍着笑。严君黎像只悲壮的落汤鸡,一左一右给了两个人一记眼刀,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说道, “下一次,谁再让我敲门我跟谁急。” 好在虽然花费了不少功夫,但他们总算给萧盼香解释明白他们不是骗子而是真正的警察了。 “噢……我,我真是太抱歉了。我不知道你们真的是……”萧盼香满脸歉意的将几人迎进了门。 “没关系,被泼水这种事情每个男人都会遇到那么两三回的。”严君黎抹了一把脸,帅气的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憋笑的杨文彬和李鸿,“不许笑!” “咳,咳!”杨文彬干咳了好几声,才把嗓子眼里的笑意憋回去,转向了萧盼香,“你是汤元凯的妻子?” 萧盼香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是的……请问,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萧女士,不瞒您说。您的丈夫汤元凯涉嫌杀害律师陈鸿福,然后又失去行踪,现在我们正在到处找他。”严君黎说道。 “什么?陈鸿福?”萧盼香诧异的捂住了嘴,“难道是年三十晚上,电视上出现的那个……噢天呐,怎么会……” “我们听说您最近和您丈夫的关系不太好?方便告诉我们一下,是怎么回事吗?”杨文彬问道。 萧盼香的眼神游移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既然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我也不能隐瞒了。其实……我们最近几个月的关系都非常僵,我怀疑汤元凯出轨了。” “出轨?是怎么回事?” 萧盼香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们刚结婚没多久,之前的感情一直都挺好的。但是结婚以后,他就变得非常淡薄。无论是感情上,还是……那方面。总之他总是夜不归宿,拿工作应酬当借口,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和他吵了几次架,可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一丁点儿悔改的意思。我没有办法,只好雇了侦探暗中调查,结果发现他果然在公司和一个狐狸精有染。” 严君黎和杨文彬互相看了一眼,杨文彬问道,“能给我们讲讲……呃,那个狐狸精是怎么回事吗?” 萧盼香深呼吸了一下,说道,“第一次,我是跟踪汤元凯,我发现他所谓的应酬其实是跑去夜店,一家叫什么……奇迹什么的酒吧。我好几次看到他和一个舞女双双出入,有说有笑的。后来我竟然发现,这个狐狸精居然就是汤元凯公司的员工。我气得不行,把证据拍到他脸上,提出要离婚,没想到这个混蛋不但不悔改,还指责我侵犯了他的私人领域。哪有丈夫这么跟妻子说话的!而且他还死活不同意离婚,因此我们只好暂时分居了。我发誓我真的对那个陈鸿福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为什么汤元凯会做出这种事情……” 萧盼香叹了一口气,向严君黎几人露出了求助的神情。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帮助很大。”严君黎合上了记事本,安慰了一下这位泫然欲泣的女士,“那个女人的名字是?” “朱雪桃。” ———————————————————————————— “现在我们有新方向了。”李鸿分析道,“汤元凯有可能是为了逃避开彪悍的妻子,跑到情人那里去避风头了。” “或者是因为和妻子闹翻而干脆跑到情人那里常住了。”严君黎插嘴道,“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个汤元凯,在他母亲那里和妻子那里的风评完全是截然相反啊。”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妻子和婆婆嘛,哪有不犯冲的。”杨文彬耸了耸肩。 “你倒是很了解嘛。”严君黎上下打量着杨文彬,“说吧,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杨文彬翻了个大白眼,懒得理会严君黎的玩笑。 “这个小丑——夏白彦,把人命当儿戏,还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一旦我抓到他——他最好做好被碎尸万段的觉悟。” 走进汤元凯公司的电梯之前,杨文彬暗暗的说道。 “我同意。”严君黎拍了一下自己搭档的肩膀,“但是现在的确是他占了先机,那是因为他把人命当儿戏,可我们还要保护活着的人。” 第八章 捉迷藏(下) ?“我没有和汤元凯偷情。” 当严君黎和杨文彬找到朱雪桃的时候,这个年轻女人却一脸风平浪静,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似乎根本没把面前的警察当回事。她面前的办公桌乱糟糟的,资料和文件夹就那么敞开放在桌面上。 “但是按照汤元凯妻子的说法,她可是坚信不疑你是那个‘狐狸精’啊。” “2011年的时候人们还都相信2012年是世界末日呢。”朱雪桃不屑的说道。 严君黎被朱雪桃的态度惹得有点生气,他拔高了音量,“小姐,我们可不是什么调查婚外情的侦探。现在是人命关天,每一条信息都有可能影响我们抓获真正的凶手!” “所以呢?你们抓你们的凶手,跟我有什么关系?”朱雪桃吊着一双眼睛,依然不以为然,“何况我说了我跟他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严君黎无可奈何,一转头正撞上了杨文彬玩味的眼神,刑侦队长只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主场让给了医生。 “所以,我们抛开这个不谈。”杨文彬清了清嗓子,“你平时和汤元凯的关系如何?” 朱雪桃的眼睛还是一直没有离开手机,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警惕,“嗯……关系,就那样了。” “你是说,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杨文彬问道。 朱雪桃点了点头,“他是我的上司,就是偶尔过来喝杯咖啡而已,没什么特殊的联系。” “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女人至少很擅长撒谎呢。”杨文彬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微笑来。 “什么,我没有撒谎!”朱雪桃的脸一下子就涨红起来。 “你当然撒谎了。”杨文彬随手从朱雪桃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打开的文件夹,从中抽出了一张资料,抖了抖展示给她看,“这是你的办工桌,你也并没有和任何同事共用一张桌子,但是你的资料表格上却有两种字体,一种龙飞凤舞,一种小巧娟秀。明显一个是你的,另一个是一个男人的。而且你的办公桌上的东西也不都是你用的吧?” 杨文彬指了指朱雪桃办公桌上的一个打火机,“你的桌子上放着打火机,可是却没有烟灰缸,四周也没有一丁点烟灰,说明你并不抽烟。那么这个打火机就一定是属于某个经常来你的办公室,又忘记把它带走的男人了吧?如果这些还不能说明你和汤元凯偷情,那么我相信这个打火机背面的字也能说明了。” 说着,杨文彬把打火机拿了起来,在打火机的背面果然刻着一行小字,写着“赠·元凯”。 朱雪桃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却仍然抿紧嘴唇不说一句话。 “好吧,还不能说服你吗?”杨文彬耸了耸肩,目光落在了她凌乱的书架上的最后一层,那里夹着一张硬质卡片,“即使是如此不拘小节的你,仍然小心翼翼把这张卡放在最不容易被碰到、但又能一眼被看到的地方,这张卡片一定是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定是你写给汤元凯或者汤元凯写给你的情书吧?” 说着,杨文彬就伸手去抽那种卡片。 “不!你别动那个!”朱雪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唰”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企图阻止杨文彬。但是已经晚了,杨文彬已经把卡片抽了出来,并且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这一看不要紧,杨文彬却彻底愣住了。这张绚丽的卡片的确是一张情书不错,但浪漫的情书最后的署名却并不是汤元凯,而是一个叫“赵曼”的人。 “还给我!”朱雪桃一把从杨文彬的手里把情书抢了过去,气呼呼的把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而杨文彬还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赵曼?谁是赵曼?而且这个名字……怎么看都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啊。 “难、难道你是……”杨文彬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真是受够了你们这群该死的警察了!”朱雪桃烦躁的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拍,“你们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而且你们的方向全都错了!我是汤元凯的小三?开什么玩笑,那个老女人的话你们也相信?没错,我是和汤元凯很熟,熟到可以一起出入夜店,但是那家夜店可是这一片有名的gay吧!” 听到这话,几人全都大吃一惊。李鸿试探着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和汤元凯,都是同性恋?” “嘘!小点声!”朱雪桃紧张的说道,“我可不想让我一辈子的秘密让你们几个警察给曝光了!” “所以你是说……你和汤元凯,都是深柜的同性恋?所以你们才会走得那么近?”杨文彬努力的梳理着思维,“那汤元凯和他妻子的矛盾也根本就不是因为出轨,而是萧盼香根本就是一个同妻!” 朱雪桃点了点头,又紧张的左顾右盼了一阵确定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这才开口说道,“如果你们去过他家,就应该知道,元凯是个特别特别孝顺的儿子。他从小父亲就走的早,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那位老太太古板又传统,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的,他出于孝顺,无论如何都得戴上面具,把自己真实的面目掩盖起来。而我和他的经历也差不多,我也不能公开我的性向,否则我的腿会被家人打断的。自从我们在同一家同性恋酒吧遇到以后,就相互知道了彼此的秘密,关系也变得亲密起来。我可没想到这居然会让他妻子误以为他劈腿了。” “但是他现在失踪好几天了,你也应该发现了吧?”杨文彬问道,“可你一点担心的样子也没有啊。” 朱雪桃有些局促不安,“我……我听说他和妻子吵架了,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应该是去他男朋友那里住了,根本没有担心。但是现在连警察都来了,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忐忑了。” “他的男朋友?谁?”严君黎问道。 “叫陶明亮,听说是个画家,就住在对面那条街上。”朱雪桃伸手向窗户一指,“我也不清楚具体地址,但是你们去周围问一下肯定能问到的,他在街坊四邻里还都是小有名气的。” —————————————————————————— “这可真是太气人了,我觉得咱们就像是一头被牵着鼻子走的牛。”李鸿嘟囔道,“我不相信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你不是一个人。”严君黎翻了个白眼,“每次觉得要接近真相的时候,事情突然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错在我身上咯?”杨文彬恼怒的开口,“说得好像我故意一遍遍的把你们引到错误的方向上去一样。” “嘿,嘿,我们可没有那个意思啊。”李鸿连忙摆手,“这都是小丑的安排,要背锅也是他来背。” “都少说两句吧。”严君黎心力交瘁的摆了摆手,“说不定小丑就是希望咱们起内讧,然后不战而败呢。” “我有种预感,这次不会再错了。”杨文彬低声说着,向对面的街道走去。 就像朱雪桃说的那样,他们随便在街上问了几个路人,好几个人都好心的为他们指出了路。 “陶明亮?那个怪胎啊,就住在那家烧烤店的旁边。”路人好奇的问道,“你们找他干什么?那个人可没多少朋友。” “警察,调查案子。”严君黎简洁的回答道,“你说陶明亮是个怪胎?” 那人犹豫着点了点头,低声说,“嗯……我们这附近的人都知道的。警官,你们最好也小心点,这个人不太正常。我有一次看到他大半夜跑到街上,在墙壁上涂一些诡异的简笔画。还有邻居说曾经闻到过他家里传出异味,怪吓人的。” 严君黎点了点头,道过了谢,和杨文彬以及李鸿来到了这位怪人的房门前。 “这地方看起来倒是没有刚才那个人说得那么吓人。”李鸿评价道。 “谁知道里面究竟会有什么呢。”严君黎走在最前面,他抬起手刚准备敲门,又退了回来,把杨文彬推到了前面。 “你不至于吧?”杨文彬好笑极了。 “快敲!”严君黎催促道。 杨文彬只好抬起手敲门,一边喊,“陶明亮先生?陶明亮先生?你在吗?我们是c市刑侦大队的!” 但回应他们的只是长久的沉默。 “主人好像不在家啊。” “哎,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李鸿突然说道,用力的耸了耸鼻子,皱起眉头,“我觉得……我好像闻到了那个人说的异味了。” 杨文彬和严君黎对视了一眼,也耸了耸鼻子,门缝中真的有一丝奇异的臭味飘了出来。 严君黎的脸色“唰”得一下就变了,他立刻喊道,“快!踹门!把门踹开!” 李鸿立刻摆开阵势,两个经过训练的大男人一齐对脆弱的门板施以进攻,没过多久,门就被踹得歪到一边。这下子,几人闻到那股异臭就更加刺鼻了。 第九章 食人魔与特工 ?门后的房屋十分阴暗,严君黎皱着眉头摸索了一阵,才找到了顶灯的开关。 “天呐,这可真是太恶心了……” 灯光下,陶明亮的房屋毫无保留的映在三人的眼中。所有的家具都破破烂烂的堆在一起,让人没办法走路。沙发垫子似乎被人粗暴的撕扯过,露出许多海绵。食物和画板、画笔等杂物一起丢得到处都是,唯一的一台电视也蒙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用过了。 但最诡异的事情并不是这些,而是房屋的墙壁四处全都画满了诡异的壁画,一个赤身口吐火焰的女人正盘踞在天花板、无数眼球正从对面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还有滴血的骷髅、婴儿破碎的尸体……总之整间房屋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我的老天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样的屋子里住下去……”李鸿喃喃自语,一边努力扒开各种杂物,“就算我现在在餐厅的盘子里发现人肉我都完全不会惊讶———啊!!” 随着一声清脆的器皿摔碎的声音,李鸿大叫了起来。 “怎么了?”严君黎赶紧放下了手边的东西跑了过去。 李鸿面如土色,连着咽了好几口唾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我觉得,我真的在餐厅的盘子里发现了人肉……” 杨文彬立刻跨过了好几道障碍物,来到了餐厅。在乱成一团的餐厅里看到了李鸿所说的人肉。 那是一只断臂,五指已经被切断了,杨文彬瞥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果然在那里发现了它们。断臂被削去了大半的皮肉,只剩下了森森白骨和一些附着在上面的肌腱。 杨文彬离开断臂,来到了冰箱面前,一把拉开了冰箱门。里面的景象让几人惊呆了。 冰箱里面,满满的塞着一些粗糙的塑料袋,杨文彬掀起一看,全都是被整齐切好的尸块。内脏、四肢、头颅……把整个冰箱都填满了。而这些尸块的旁边就摆着酸奶、辣椒酱和其他调味品。 而那个头颅,虽然带着无比扭曲的表情,但是无疑就是汤元凯本人。 “这……”就连见过大世面的严君黎都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人……这具尸体,他是……” 杨文彬看着冰箱,许久才开口,“汤元凯……应该是被吃了。或者正在被吃掉。” “这整个冰箱都是尸体,还有调味料。”李鸿走进了厨房,拿起灶台上的锅闻了闻,立刻就露出反胃的表情来,“而且这个,锅里也……我天哪我们这是遇上什么食人魔疯子了!” “我倒觉得这个人并不是疯子。至少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疯子吧。”杨文彬拿起了餐桌上的一瓶辣椒酱端详着,“虽然他家里乱得不像话,那些画也非常诡异。但是生活上该有的细节这里一样不缺,就像这瓶辣椒酱、厨房里的炊具,甚至是冰箱里那些尸块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桌上这杯咖啡还冒着热气——” 杨文彬说到这里,忽然就像被按了静音键一样猛地停了下来。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用手碰了碰那杯咖啡,指尖上传来清晰的温度告诉他并不是错觉。 咖啡还是热的。 也就是说现在距离这杯咖啡刚刚被冲好绝对不会超过十分钟。 那么,他们真的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还有人在这件屋子里。 三个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一瞬间头皮就炸开了。一下子四周变得安静得诡异,所有人都在竖起耳朵神经紧绷的留意着每一丝声响。 果然,刚一安静下来,就有轻微的“簌”声从黑暗的走廊方向传了过来。 ——拿好武器,跟过去看看。 严君黎向李鸿打了个手势,悄不作声的摸了过去。杨文彬则站在原地,看着两个朋友缓缓靠近黑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就是现在!” 严君黎大喊一声,和李鸿双双举起了上膛的枪,“警察!举起手来!” 而杨文彬趁机打开了手电筒,猛地往嫌犯的脸上一照。 这一照不要紧,三个人全都愣住了,他们打死也没想到躲在暗处的嫌犯居然是这个人。 “罂粟?!” 身穿夜行衣的女人被刺目的光线照射得眯起了眼睛,皱着眉头挂着一脸十分不爽的表情。 “嘿!你们三个!看得够清楚了吧?赶紧把你们的枪和手电筒拿开!” 严君黎和李鸿收起了枪,杨文彬关掉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但三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罂粟?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杨文彬疑惑的问。 “我还想问你们这个问题呢。”罂粟不客气的回答道,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什么?我们在查案子啊。”严君黎一脸莫名其妙,“你难道生活在山洞里吗?不然的话怎么会不知道年三十晚上那次轰动全市的小丑威胁?” “小丑?”罂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吃惊,“是小丑把你们引到这里来的?我还以为他在那具浴室男尸之后就没有动静了呢。没想到你们居然找到了这里……” “冒昧问一句。‘这里’是‘哪里’啊?”严君黎不怎么高兴的抱起了双臂,“你这个人说话不大喘气就会死吗?” “以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们。”李鸿补充道,“你和这个食人狂魔是什么关系?” “同事。”罂粟简洁的回答道,一边走到了餐桌旁,拿起了那杯热腾腾的咖啡喝了一口。 “同事?”杨文彬正在试图跟上罂粟的思维,“你是说,特工?” 罂粟点了点头,打开了话匣子,“陶明亮,代号螺旋,原国际情报安全局谍报部副部长,他是为数不多的倒戈敌方的核心干部。” “你说的敌方……” “就是小丑。”罂粟难得的供认不讳,“虽然这个男人的名字叫陶明亮,但是他的内心可是一点都不明亮。从这间房屋你们也可以看出来了。像他这样的人,最容易被小丑洗脑,化为己用。” “洗脑?” 第十章 又见小丑 ?“从目前的一切来看,这是小丑最惯用的手段。就是玩弄人心。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总是能躲在幕后就轻轻松松的完成一批又一批的犯罪,因为他们总能找到合适的傀儡。”罂粟转过头看向了那个吓人的断臂,“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陶明亮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我们。组织绞尽脑汁想要拉他回来,但是在小丑的严密监视下没有一次成功过。上面迫不得已,只得安排我在四周监视着。我本来以为小丑为了跟你们斗智斗勇一定占去了不少精力,不会顾得上陶明亮这边,这才趁机潜入准备销毁陶明亮手上的证据。哪想到居然撞上了你们几个。” “很显然,小丑不但没有遗忘这位先生,还把他变成了这条生死链里面的一环。”杨文彬喃喃的说道,“你,我,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个链条里的一环而已。” 罂粟皱起了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杨文彬摆了摆手,“至少现在很明显,你的同事先生变成一位疯狂的杀人食人魔了。而我们的上一位凶手就这样被他吃掉了。我们最好快点开始调查,免得再出现更多尸体。” 虽然,三人的心底里已经有一大部分明白,等他们找到陶明亮时,很可能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就在这时,陶明亮客厅里落满了灰尘的电视就像忽然通灵了一样,响起了一阵“嘶拉”的声音,然后屏幕缓缓的亮了起来。 “你们有人动过那个电视吗?”严君黎问道。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杨文彬皱紧了眉头,心里也基本上了然是怎么回事了,“走吧,过去看看。” 老旧的电视上还带着雪花,十分模糊不清。就像杨文彬猜测的那样,缓缓亮起来的电视屏幕上显示的不是电视节目和台标,而是一只夸张的小丑的脸。 “他就不能不用这么吓人的方式联系我们吗?”李鸿嘀咕道。 “晚上好啊,各位。”小丑绅士的取下了头顶上滑稽的帽子,向着屏幕行了一个礼,“严队长、杨医师、李小跟班,还有那边那位是个生面孔啊,美女。” 杨文彬伸手就抓起了遥控器按下了电源键,但是并没有任何用。 “尝试得不错,不过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样能有用吧?”屏幕中那张滑稽的小丑脸越看越可恶。 “停下来。赶快把这一切停下来!”杨文彬威胁的说道,“不然你就等着被我们碎尸万段吧!” “哇,看看你。”小丑发出赞叹的“啧啧”声,“什么时候我们的小白兔医生也会威胁人了?这可是个大进步。” 就在这时严君黎忽然沉默的走出了房门,不一会手上拿着一块面包大的石快走了进来,“文彬,我觉得这个可能比遥控器要好使一些。你数三个数,我就把这台电视剧砸个稀巴烂。” “噢噢噢!别冲动啊!”小丑显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可以完全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屏幕上的他急忙把双手护在脸前,“兄弟,冷静点!我可是来提供给你们重要线索的,你们难道不想要线索吗?” “那你最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严君黎把石头放下,不客气的说道。 “好吧,好吧,身为一个警官你可真是没什么耐心。”小丑摊了摊手,“那我就长话短说了,首先恭喜杨医生居然闯到了这一关,这可不容易!一次又一次白费功夫的感觉怎么样?被人当成傻子耍的感觉呢?可不怎么好受吧!看看你,真可怜,每个人都说你聪明过人,不过照我来看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个瘸着腿的普通人。” “所以呢?”杨文彬压抑着怒火问道。 “噢,亲爱的杨医师,可千万别生气啊。”小丑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对我来说,看着你们这些傻乎乎的人一步一个脚印的跟着我的游戏走还是相当有成就感的。即使你们破了再多的案子,霸占了多少新闻的头条,你们还是对我和我的游戏束手无策,真有意思。不过好在,我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我要给你们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第一,下一个游戏将会是最后一个关卡,不过也会是这整个游戏中最难的一关。你们打过游戏的都知道,一个好游戏总是要配上一个完美的boss关卡嘛。不过——” 小丑有意的拖着长音说道,“我相当怀疑我们的杨医生是不是有能力闯过这最后的一关。” “你说什么?”杨文彬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给你们第二个线索。”小丑伸出手指摇了摇,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现在在陶明亮的家里对吧?这个地方简直堪称全世界最乱的地方。为了防止你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我可以告诉你们,一切都从他的日志开始。而那本日志,就在他卧室的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好啦,作弊就作到这里吧,我对你们足够网开一面啦!祝你们幸运,我非常期待你们到达终点的样子噢。” 说着,小丑打了个响指,电视屏再度发出了“呲拉”的一声,就变成了黑屏。 房间里一阵短暂的沉默,最先开口的是杨文彬。 “所以,日志,对吧?我们去卧室里面看看吧。” “等等,你真的要按他说的话去做?”罂粟立刻转头向杨文彬看去,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办?”杨文彬恼怒的说道。 “什么都不做!为什么你们非得顺着他的心意来?他可是一个狡猾的罪犯!”罂粟反驳道。 “然后我们就任由这些人白白死去而不去调查谁是凶手吗?” “我倒是好奇你找到凶手又有什么用!死去的这些人,不是自己作死就是罪大恶极根本不值得活着。更何况看起来你找到的每一个凶手都已经是尸体了吧?”罂粟不客气的说道,“这整个事情就是一个大骗局,根本没必要自己掉进圈套里面!” “可小丑是在给我下战书!他认为我破解不了他的谜题!” 第十一章 日志 ?“所以呢?所以你其实只是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想要证明自己?你是幼儿园的小屁孩吗?” “行了,行了,你们能不能别吵了?”李鸿头疼的拦在两人中间,“我还以为我劝一对的架就行了呢。” 罂粟和杨文彬同时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对方。 “行了,你们两个人有什么好吵的。”严君黎无奈的说道,“罂粟是罂粟,她有她的立场,我们有我们的立场。文彬说得对,就算这是个圈套或者挑衅什么的,既然它已经摆在面前了,我们就没法置之不理。要不然也无法给恐慌的全市百姓一个交代。” “好吧。”罂粟叹了口气,抱起了双臂,“随便你们吧。只是万一你们被那个奸诈的小丑反坑一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陶明亮的卧室甚至比客厅还要乱,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小丑所说的那本日志。 “怪不得小丑要告诉我们这个。”严君黎气喘吁吁的,“不然我们可能花一整天都找不到它。” 杨文彬拿起那本牛皮日记本,坐到凌乱的床上翻看起来。 —————————————— xx年12月20日 我不得不说我遇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我的秘密要被人发现了。 我简直无法想象被人发现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的一生就要被毁在这个陌生人的手上了! 我的身体在发抖,我害怕极了。 —————————————— xx年12月25日 天哪,我越来越坐立不安了。只要一想到每分每秒我都有可能暴露我的秘密我就无法入睡! 我已经三天没有睡过觉了,我现在脑袋就像要爆炸一样的疼,每一次呼吸都能要了我的老命!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一定得行动。 —————————————— xx年1月3日 亲爱的日记,今天我感觉稍微好一些了。 我找到一个完美的猎物,并且把他关进了我的冰箱里。这应该足够我吃好几天的了。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跟踪那个陌生人,我必须要非常小心翼翼以免引火烧身。但是仔细想想,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我不是普通的人类,我是一个隐藏在可笑的小丑面具下的恶魔。 —————————————— xx年1月5日 食物比我想象中消耗得还要快一些,看着逐日空荡的冰箱,我也开始焦虑起来。 我在他们的名单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终于决定向那个陌生人下手。 我已经足够了解他了,而陌生人却还对我一无所知。他们一定会为我感到自豪的,我需要做的一切就是杀了他再吃掉他。 —————————————— xx年1月7日 一切都毁了!草他妈的!我怎么会这么不谨慎! 那个老头发现了一切!我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他们会驱逐我吗!我的天哪,这比起我的秘密被发现还要可怕! ……等等。如果把猎物换成那个老头子呢? 日记,我真是个天才! —————————————— “到这里就再也没有了。”杨文彬往后翻了翻,日记的后面全都是空白页了,“最后一篇日记的字迹凌乱得跟草书似的,而且日期……就是昨天。” 严君黎一头雾水,“老头?什么老头?他写的陌生人又是谁?你还说陶明亮没有疯,我看他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 “至少我们能看出他说的那个被关进冰箱里的猎物就是被杀的汤元凯。”李鸿评价道。 杨文彬又把日记从头翻了一遍,“第一篇前面本来应该还有日记的,但是被人撕掉了。应该是小丑不希望我们看到前面的部分。但是就从现有的部分来看,能看得出来这个陶明亮似乎担心自己有什么秘密被人发现,而谋划着要杀死这个人。” “但是他的阴谋却被一个老头给识破了。”罂粟插嘴道。 杨文彬“啪”的一声合上了日记,斜着眼看向罂粟,“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这是个圈套,不想参与调查来着。” “我只说我不调查,没有说我不看你们调查啊。”罂粟理直气壮。 “好了好了,都消停一下吧。”严君黎连忙赶在这两个人又斗起嘴之前打断了他们,“只看这本日记我们还什么都看不出来。文彬,把日记给我吧。下一步就是让警察彻底包围和搜查这个地方了,我要把这个地方掘地三尺,就不信找不到一点线索。” 严君黎一通电话,这栋小楼很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杨文彬很快就被取证的鉴证科警察给挤了出来,只好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对着那本日记冥思苦想。 “其实,我也有点担心罂粟说的是对的。” 杨文彬抬起头,严君黎的脸出现在自己头顶。 “小丑只是想看我们的笑话,或者确切的来说,是你的笑话。”严君黎在杨文彬的身边坐了下来,“他花尽心思营造这个局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们玩真人推理游戏,一定是有什么圈套的。”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严君黎,你知道你现在说话的样子特别像个老妈子吗?” “什么?我这是——” “你这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杨文彬摆了摆手,转过头认真的看向自己的搭档,“但是严君黎,你也了解我。我可以在任何事情上服软,唯独这上面不可以。就算小丑的挑衅是一个圈套,我也绝对不会认输。他认为我会输掉游戏,那么我就偏偏要赢给他看。我不相信我们费尽千辛万苦,甚至差点赔上生命所换来的c市的和平,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毁在一个奸诈的小丑手上。” 严君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只是害怕你会被小丑牵着鼻子走,陷进他的游戏里面。” “这怎么会呢。”杨文彬耸了耸肩,“我还没遇到过我解决不了的案子呢。如果有,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解决它。” 严君黎禁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站了起来,“好了,接下来就让他们调查现场吧。今天够焦头烂额了,你赶快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第十二章 爆炸的真相 ?杨文彬点了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 “回家吗?”身后传来罂粟的声音。 “当然了,不然还能回哪里。”杨文彬揉了揉太阳穴,活动了一下脖子,抱怨道,“这一系列的事件真是太紧张了……我觉得我好像有一个世纪没有在床上躺过了。” “那你家还有没有多余的床?”罂粟走到杨文彬的身边,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什么?”杨文彬一愣。 “我问你你家有没有多余的床。”罂粟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说道,“我可能要在你家里住一天了。” “什么?为什么!”杨文彬难以置信的看着罂粟。 “因为……我在c市没有住的地方啊。”罂粟摊了摊手,“之前骷髅给我安排的住处已经被你们收缴了,现在的宾馆又太贵了。出门靠朋友嘛,你难道忍心看我露宿街头?” 杨文彬哭笑不得,“那可真是荣幸,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你当成朋友了。先是严君黎又是你,我家又不是旅馆——” “晚饭想吃什么?中餐、西餐还是日式料理?”罂粟脸上挂着微笑。 “你都会做?”杨文彬有点惊讶的说,并且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 罂粟耸耸肩,“我可是国际特工,这些可都是基本能力。” “成交!” “杨医师已经回去了吗?”李鸿四下张望着。 严君黎一边将屋子里的杂物清理到一边去,一边笑,“哈,某人可是抱得美人归啊。” —————————————————————— 每次一遇到案子,杨文彬就会几天不回家,和严君黎呆在警局或者就近找个旅馆之类的地方住一住。这一次回到这间冷寂的小房子,杨文彬竟然对它产生了陌生感。 “这地方真不像人住的地方。”罂粟刚一走进门就这么评价道。 “什么?”杨文彬才回过神来,“我觉得自己还收拾得挺干净利索的呢。” “就是太干净了,才让人觉得奇怪。”罂粟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你不觉得这里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吗?真奇怪你平时是怎么过日子的。” 杨文彬对此只是耸了耸肩当做回答。 夜幕很快降临在了这座危机四伏的小城,街边还有一些零零星星摆摊卖烟花爆竹的小贩,一边裹紧大衣一边露出警惕的眼神。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脚步飞快,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变成杀人魔的下一个猎物。 “现在是晚间新闻时间。三天前发生的‘小丑威胁’事件依然是民众们所关心的热点话题。小丑被抓住了吗?还有更多人死于非命吗?记者来到c市警局,希望实时采访一下案件的进展……” 罂粟端着一盘水果来到了客厅,把水果盘放在了杨文彬的面前。 “这就是小丑希望看到的,危机四伏,人心惶惶。他想要每个人都害怕他。” 杨文彬抬起头看了罂粟一眼,“他会得逞才怪。我们总会揭开他的阴谋诡计的。” 电视上继续放着新闻,不久之后画面上出现了严君黎的面孔。 “严队长,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那个小丑?” “我听说又死了两个人,这是真的吗?” “严队长,请回答一下!” 面对蜂拥而来的记者和麦克风严君黎显然有些应付不来,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们正在侦破中,所有警察都在努力破案!案情的细节实在是无可奉告,但是请各位放心,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撒谎。”罂粟用有些轻佻的语气评价道,“警察根本没有控制住局面,不仅如此,他严君黎还要靠你这个局外人来帮忙破案。” 杨文彬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啪”的一声把电视给关上了。 “现在你还想做什么评论?” “我真搞不明白你,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罂粟在杨文彬的身边坐了下来,语气平淡,“你以前没有输过,不代表着这一次你一定会赢。” “我一定会赢。”杨文彬想也不想的就说道。 “那就是你的自大了。”罂粟摇了摇头,“小丑跟你迄今为止对付过的任何罪犯都不一样,别说轻易赢他了,现在你们根本就是被他逼到穷途末路了。杨医生,你真的没有考虑过我说的话吗?” “你说的什么?让我认输吗?”杨文彬一点不客气。 “我说让你退出,别搅合这些事情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以为为什么小丑总是针对你一个人,为什么只有你被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严君黎那个混蛋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应该主动让你退出!”罂粟也发起火来。 杨文彬一愣,敏锐的抓住了罂粟话里的重点,“你刚刚说什么?为什么小丑针对我?” 罂粟一愣,“我……” “还在玫瑰郡庄园的时候你就说过,如果我帮你找到钥匙,你就告诉我我最想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小丑会一直针对我。”杨文彬步步紧逼,“但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导致我完全忘了这回事。所以你真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卷进这一切?” 罂粟叹了口气,抬了抬手示意杨文彬别激动了。 “反正就算我不说,你早晚也会知道的,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你得跟我保证你不会太激动。” 杨文彬点了点头。 “提到小丑,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十几年前的一个著名事件。那起事件是一切的开始,我们也是从那起事件中,才得知小丑这个名字的。”罂粟娓娓道来,“而且我相信,你对那起事件的名字,也绝对不会陌生。现在的人们一般管它叫‘黑色大爆炸’。” 听到这个名字,杨文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膝盖在手掌下微微发抖。是的,这个名字杨文彬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当年那场杀死他亲生父母,使他瘸了腿的大爆炸。 “我猜到了。”杨文彬控制了好几次才使自己正常的发出声音,“我猜到小丑也许和那次爆炸有关系,但没想到是真的……” 第十三章 继续游戏(上) ?“那次大爆炸发生得毫无预兆,警方也摸不清为什么罪犯要炸掉一栋普通的居民楼。而且通常****袭击都是伴有着明确的目的性的,那次爆炸却没有任何威胁或者要求。爆炸就像惊雷一样突如其来,又很快销声匿迹。但是在爆炸现场,安全局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一张扑克牌。对,就是小丑的牌。” “是小丑炸了那栋楼?”杨文彬感到血液直往头顶上冲,“唰”的站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干这种事情!” “冷静,冷静。我跟你说什么来着?”罂粟伸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示意杨文彬坐下来,“那次爆炸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恐怕小丑是为了杀死那栋楼里的某个人而用了这么极端的手段。爆炸的好处就是一旦成功,所有的证据都会被销毁得一干二净,所以他们是怎么引发爆炸的、为什么要炸掉一整栋楼、那栋楼里究竟有什么,这些都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我们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那一整栋楼里没有一个人生还,除了你,杨文彬。” 杨文彬沉默着不说一句话,眼睛里却有掩盖不住的怒火。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显然小丑注意到你了。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也就是说对小丑来说,你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罂粟看向杨文彬,“但是你不仅不低调,还刻意把自己暴露在小丑的视线里。我该说你是胆子太大,还是脑子太小呢?” “哈,我杨文彬什么人物,值得一个犯罪团伙这么绞尽脑汁的对付我?”杨文彬干笑了一声,不以为意,“而且如果小丑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可怕,如果他们想杀我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一个瘸腿的瘦巴巴的医生怎么能活到现在?” “他们才不会杀死你,他们用的手段比杀了你还要可怕一百倍。”罂粟低声说道,“那群人,会让你后悔出生在世界上。” “哈,这可不是什么美国黑帮电影,不早了,你还是洗洗睡吧。”杨文彬根本没把罂粟的话当回事,只是耸耸肩,站了起来,“你睡卧室吧,我睡沙发,我帮你把床铺一下。” 杨文彬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墙壁上的挂钟在安静的空气中滴答作响。医生长出了一口气,手机在手犹豫的把玩着,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给朱伯打一个电话。 年已经快要过完了,他却根本没能抽出哪怕一个晚上的时间回去陪一陪老人家。 手机里传来的“嘟”声有节奏的响着,不久后就传来了“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应该是睡了吧……杨文彬心里带着一丝愧疚感想道。 只希望这个该死的游戏快点结束,无论如何,我都会解开这个所谓的最后的谜题,漂亮的扳回一局的。 ———————————————————————— “我们要找的这个家伙,哪怕只是具尸体,都相当困难。”严君黎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摊,叹了口气。 “理发师、出租车司机、律师、高中化学老师……”李鸿一张一张的拿起那些资料,读着上面完全不同的介绍,“这个陶明亮到底有多少身份啊?” “看来就像罂粟说得那样,这个陶明亮是个前特工,现在又成了国际犯罪组织的一员,想用普通的办法找到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严君黎把手一摊,指挥李鸿,“小鸿,帮我倒杯咖啡去。” “队长,我要抗议。为什么每次你的咖啡都是我给你倒!”李鸿义正言辞的举起手来。 “也许是因为你拿的工资是我掌控着的?”严君黎露出玩味的表情。 杨文彬刚一走进刑侦科的办公室,就看到李鸿哭丧着个脸,手里拿着一只空杯子从严君黎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嘿,怎么了?” “严队那个滥用公权的家伙,每次都拿工资的名义威胁我给他倒咖啡。”李鸿的语气里全是不满,“我又不是他的仆人……” 杨文彬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干脆从李鸿的手里拿过了杯子,“放心吧,你就算不给他倒咖啡他也不敢扣你的工资的。你去忙吧,咖啡我给他倒。” 杨文彬推开严君黎办公室门的时候,严队长正在对着一叠资料和昨天他们发现的笔记本敏思苦想,眉头都快皱到天上去了。 “你的咖啡。”杨文彬把杯子放到了严君黎的桌子上。 严君黎一愣,抬起头来,“你过来了?昨天跟你一块走的罂粟呢?”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还是像往常一样印象深刻的出场,又不按常理出牌的消失。”杨文彬搬了把椅子在严君黎对面坐了下来,“所以,陶明亮的事情查的怎么了?” 严君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显然不怎么顺利,“昨天晚上我们把陶明亮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他冰箱里的尸体就是汤元凯没错。而且除了汤元凯的尸体之外,我们还发现了至少两个不同的人的尸体残骸,技术科还在进行dna比对。我真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这次的事件,这个食人魔还要过多久才能被发现。不过除此之外,能找到这个人下落的线索却屈指可数。陶明亮平时几乎没有任何朋友,他的邻居也对他敬而远之。找了几个附近的人问了问,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可能去哪里。” 严君黎把昨天找到的那本日记又摊了开来,“看来我们可能真的需要从小丑给的这条线索入手调查了。” 杨文彬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他就希望我们顺着他的方式调查。” 日记本还是一样的破旧,无论再翻多少遍,都和上一次看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日记只有那么零星的几篇,既没有提到人物,也没有提到地点。最后一篇日记的后面仍然是毫无内容的空白页面。 “他说日记是最初的线索,对吧?”杨文彬拿起这本日记,喃喃的说道。 第十四章 继续游戏(下) ?“怎么了?” “如果你想玩一个游戏,手上又只有一个日志可以埋线索,你会怎么做?”杨文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把日志翻过来又倒过去的看。 “你是指……这本日记上藏有隐藏信息?”严君黎立刻坐直了身体。 “小丑说了,用眼睛仔细的观察。”杨文彬点了点头,把日记放在了桌子上,“让我们一个一个的尝试好了。” 然后杨文彬和严君黎就开始各种荒唐的办法来折磨这本日记,一开始用水浇、用火烤、放到暗处或者曝光处都没有任何用处。杨文彬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了。 “我觉得要么咱们还是别试了,小丑怎么可能会用这么荒唐的方法藏信息呢。”杨文彬把日记本往桌子上一扔,叹了口气,“只有小学生才弄这些幼稚的东西……” “可是我们还没试完呢。”李鸿建议道,“不是还有那什么,最经典的藏信息的方法,是用紫外线照射吗?” “你真觉得小丑会用这么简单的办法来藏信息?” “哎呀,可是试试总是不要紧的嘛。” 杨文彬最后还是选择了听从李鸿的建议,从仓库里翻出了一台老旧的紫外灯,在昏暗的光线下照亮了那本日记。万万没想到,这么一照还真的给照出了隐藏的文字来。 “没想到真的有字啊!” “看!我就说嘛!”李鸿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们等等……有字是有字,但这字好像有点太多了吧?”杨文彬把紫外线灯靠近日记,三人很快就发现,这本日记后面的空白页部分几乎全都是发光的汉字,整张纸都被塞得满满的。 “的好是都快好啦笑从谁呢猫……”李鸿皱着眉头把那些隐藏文字读了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根本就读不通啊,这不是乱码吗?” 杨文彬“哗啦”的把日记翻了一个遍,从头到尾所谓的隐藏文字全都是毫无意义的乱码。 “这是什么意思?这家伙在嘲笑我们吗?”严君黎的语气里窝着火。 杨文彬“啪”得一下关掉了紫外灯,脸色阴沉,“对,我觉得这就是在嘲笑我们。咱们还是换个思路吧。” 然而,即使再换无数思路,杨文彬也对这本没辙。他思考了无数种方式,把日记里的文字组合再分开,又把隐藏文字组合再分开,套用了许多数学公式——但无论用什么方法,这本日记都像在嘲笑他一样毫无反应。另一方面严君黎虽然对陶明亮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但仍然毫无结果。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叫陶明亮。”严君黎沮丧的往椅子里一坐,“我们调查了他前几个受害者,问了那几个受害者的家属。有人说他叫陶天泽,有人说他叫陶永寿,身份也都各不相同,根本是无从查起。” “晚上好啊男孩子们,工作怎么样了?” 几人闻声向门口看过去,罂粟穿着一身长毛衣,登着黑色的高跟鞋正站在门口。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呃,我走进来的?”罂粟笑起来,走进严君黎的办公室,“好吧,我坦白。只是给了门卫我的电话号码而已。” “我要炒了那个门卫……”严君黎嘟囔道。 “你来这儿干什么?”杨文彬不动声色,“我还以为你打算就此消失不再插手了呢。” “再怎么说这也是和小丑有关的案件,说实话我没从你们手上把案子抢过来就不错了。”罂粟耸耸肩,“我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们几个是因为我信任你们,可没想到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你说这话真是够大言不惭的啊。”严君黎刚刚的火还没下去,现在被罂粟这么一撩拨更是上了头,“好像每次我们查案子的时候,你都是忽然冒出来从中作梗吧!现在居然好意思埋怨我们的调查太慢?” 罂粟听了这话既没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一笑,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本日记,“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大概把大量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如何破解这本日记上的谜题了吧?” “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办?日记是小丑留下的唯一的线索。何况其他地方也根本找不到什么关键点了。”杨文彬说道。 “杨医师,我得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有时候人是会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你有没有想过,日记的事情也许是你的想多了?”罂粟微微一笑。 “可用紫外灯照射以后,后面的空白书页确实显示了隐藏文字。只不过那些字就跟乱码一样,一点规律都没有。”杨文彬皱紧了眉头,“一定有什么办法破解它们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不规律的文字本身也许并不是密码?而是破解其他密码的工具呢?”罂粟拿着那本日记轻轻的在杨文彬的脑袋上了敲了一下,“你总查过字典吧?我们大家都查过字典。当我们遇到不认识的字的时候,会通过这个字的拼音或者笔画从字典上查找,最后找到那个字,也就是我们最后想找到的真相。” 杨文彬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就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来似的,“你、你是说!这本书并不是谜题,而是一本字典?” 罂粟点了点头,把日记摊在了桌子上。 “你们还记得陶明亮家里那些古怪的壁画吗?” 杨文彬点了点头,严君黎则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了一打照片摊在了桌子上。 “陶明亮家里的照片都在这里了。” 罂粟一张一张的扒拉着那些照片,从里面挑出了所有墙上的壁画,排成一排。 “你们看这些壁画,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图案和数字有点接近?”罂粟一张一张的给他们看,“我按从外到里的顺序排列的。你们看,最靠近门边的墙上画的是一只蛇,这条蛇弯曲的方向和角度像不像一个数字‘5’?然后再看后面的这张,口吐火焰的怀孕女人,她口中的火焰和她的肚子连起来看,是不是数字‘6’?” 第十五章 解谜游戏 ?“天哪,真的啊!太像了!”李鸿惊讶的说道。 “这个骷髅两个眼眶的部分连起来就是个‘8’。扭曲的婴儿是数字‘2’。”杨文彬立刻明白了罂粟的意思,指出了剩下几张画代表的数字,“小鸿,拿笔记一下!” “好!”李鸿立刻拿出纸笔,“你说我记!” “这样的话就是——.” “.”李鸿一个数一个数的记下来,端详着这些毫无规律的数字,“呃,然后呢?” “应该没有了。”杨文彬翻着那些壁画的照片,又确定了一遍,“这些应该就是全部的数字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李鸿把记下来的数字拿给他看,“这些数字也同样是毫无规律的啊,怎么才能破解呢?” “当然是用字典的方法了。”罂粟把一旁的紫外灯打开,日志的空白页立刻浮现出了发光的乱码,“我们把这些数字三个三个组成一组,第一个数字是书页码,第二个就是行数,第三个就是字数了。” “原来是这样!”李鸿兴奋起来,杨文彬迅速的开始翻书查找。 “第5页,第6行,第8个字……‘华’。”日志在杨文彬手中“哗啦啦”的翻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找着,“第2页,第9行,第17个字,‘东’。第20页第1行第23个字,‘西’。什么?‘华东西’是什么玩意啊?” 李鸿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任何意义啊。” 杨文彬失望的把日记往桌子上一扔,“还是不对,看来我们的思路还是找错了。” “等等。你们是不是还有一张图没有算上?”严君黎在这时候插嘴道,伸手指了指一张卧室墙壁上画着的恶魔的照片说道。 “可这上面什么数字也看不出来啊。”杨文彬拿起那张照片。 “不对,严君黎说得对。这张图上有数字的。”罂粟一把将那张照片抢了过去,“这是一张恶魔。你们知道在西方恶魔代表的数字是什么吗?” “666!”李鸿叫了起来。 “没错,就是666,就是这个了!”杨文彬急忙打开日记,顺着找到了最后一个字,“‘街’。最后一个字是街!‘华东西街’,这就说得通了!” “是个地名!华东西街……该不会就是指咱们附近那条商业街吧?”严君黎站起来,拉开了窗帘。从这里的窗户看过去,远远的就能看到那条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 “没想到真相离我们这么近!”李鸿兴奋的叫起来,“还等什么啊,快走吧!” 但等三人兴奋的来到那条街上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李鸿叹了口气,掐着腰说道,“没有什么黑衣人或者罪犯等着我们,也没发现任何尸体啊。” 华东西街是c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路边有许多商品房鳞次栉比的排列着。刚放学的小姑娘们手挽着手在小吃店或服装店里进进出出,私家车不停的在他们眼前呼啸而过,间或还能听到商店里用扩音喇叭吆喝着的“跳楼大减价”之类的广告词。 杨文彬看了一眼身边的罂粟,说了句,“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吗?” 罂粟点了点头,抬起头望向整条街道,“这条街应该并不是终点,只不过是最后一关的某个步骤而已。我们应该可以从这里找到下一条线索。” “但是这条街这么大,我们从哪里找所谓的线索啊?”严君黎抱怨道。 杨文彬扫视着四周,这时一家冰激凌店门口立着的小丑雕像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小丑端端正正的站着,正被某个熊孩子拉扯着那顶滑稽的帽子,本来是滑稽可笑的表情,在杨文彬的眼里却变得有些可怖。 “我觉得我找到地方了。”杨文彬径直向那家冰激凌店走了过去。 严君黎给了一个有些惊讶的眼神,“你倒是对这条街挺熟悉的嘛。” 杨文彬耸了耸肩,“这条街上有好几家小吃店做得还不错,我经常来。” 冰激凌店看起来很普通,里面坐满了小情侣和中学生。杨文彬几个大男人走进去,说不伦不类都是轻的。严君黎正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位年轻漂亮的服务小姐主动走了过来。 “请问是杨文彬医生吗?” “我是。”杨文彬回答道。 “噢,几位预约的位置请往这边走。”服务小姐热情的把三人往屋里面请,带到一个角落里的小包间中。 “等等……我们没有预约位置啊。”严君黎有些莫名其妙。 “是一位活泼的年轻人帮你们预约的,他特意说了要这边这个包厢才行,说你们只要来了就会明白的。”服务员露出一个笑容,把菜单放在桌子上,“几位要点什么甜品呢?” “不,我们不是来——”严君黎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边的李鸿打断了。 “麻烦要一杯草莓三球!谢谢啦!” “你——”严君黎抬手就给了李鸿一个爆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来这是干嘛的!” 李鸿委屈的摸了摸头,“哎,我又不让你掏钱,还不许我吃个冰激凌嘛……再说了咱们干坐着不吃东西多尴尬啊。” “嗯,小李说得有理。”罂粟也跟着举起了手,“香草冰激凌一个,麻烦了。不过我没带钱,就麻烦你跟边上这位先生要账了。”说着罂粟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杨文彬。 “你——”杨文彬又气又笑,摇了摇头,“算了,看在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的份上就请你吧。” “谢谢光顾,冰激凌马上就来!”服务小姐笑靥如花的走出了房间,为几人带上了门。 “好了,现在应该进入正题了。”严君黎环顾四周,“线索应该就在这间房间里了。大家都分头找找!” 没过多久,杨文彬就在窗台的一盆多肉植物下面发现了一张字条。 “找到了!” “上面写的什么?”严君黎和李鸿都凑了过去。 第十六章 跳舞的小人 ?杨文彬把字条展开,读出了上面的内容:“那个年轻的男人的头脑很精明,我的害怕不是子虚乌有的。就连小丑都将他视为巨大的威胁之一,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我和我的罪行会发生什么。我决定从他经常出现的地方开始调查,就是这条街道。” “没有了?” “没有了。”杨文彬把字条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一遍,“我觉得字条上说的‘年轻男人’应该就是陶明亮日记里提到过的,他想杀死的人。” “那这么说这是陶明亮日记的其他部分?补充说明?”严君黎问道。 “估计是这样没错了。或者说这是小丑游戏里的拼图之一。这个游戏,应该是拼图游戏了。”杨文彬判断道,“如果我们顺着谜题走下去,应该能够在最后拼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从而找到陶明亮。” “那么问题就来了——”李鸿煞有介事的抱起了双臂,顿了顿,“我们的冰激凌怎么还没送来?” 严君黎一巴掌就打上了李鸿的后脑勺。 “哎呀哎呀,开个玩笑都不让嘛。”李鸿揉了揉脑袋,这时服务生也正好推门走了进来,把李鸿和罂粟点的冰激凌送了过来。几人又重新坐下,研究着这个包厢的房间。 “所以,这里应该是我们到达的第二站了,谜题肯定就隐藏在这个房间里。”杨文彬抬起头,环顾整个包厢,试图看出什么线索来,“这一次还是找数字吗?” “肯定还是类似的东西。我们最后肯定都需要用这本日记来破解,所以密码肯定是数字错不了。”罂粟也站起来看着包厢的四周,试图找出点什么线索。 但整间包厢实在找不出任何任何不同之处来。房间为了情侣和年轻女孩子粉刷得十分艳丽,充满了粉色泡泡和可爱的图案,一排跳舞的少女占据了墙纸的大部分空间。窗台上除了放着那盆多肉植物以外还有几个干净的碟子,地板是木制的,几个多余的板凳摞在角落里。 “说实话,我看不出任何端倪来。”严君黎最先认输,放弃似的摊了摊手,“这怎么看都是一家普通的冰激凌店。密码有没有可能藏在刚刚那条纸条上?” “我也看不出来,反倒是墙上这些小人的图案快把我看晕了。”李鸿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十分不老实的晃着凳子腿。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杨文彬却突然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李鸿。 “呃……我说,这些墙上的图案快把我看晕了?”李鸿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的图案?”杨文彬兴奋的追问道。 “……小、小人?”李鸿莫名其妙。 “对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小人!”杨文彬突然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你们不觉得这些小人的图案有点奇怪吗?你看那个女孩,哪有正常的跳舞动作会倒立的?还有这些壁纸,一眼就能看得出是新换没多久的!” 几个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眨眨眼睛,还是不明就里。 “跳舞的小人啊!”杨文彬大声的说道,不可思议的看着这群仍然云里雾里的人,“天哪,你们还不明白吗?小人啊!跳舞的小人啊!” 严君黎和李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耸了耸肩。 “杨医生,你要是知道了什么就赶快告诉我们好不好?”连罂粟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们可没有时间陪你卖关子啊。” “天哪,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了。”杨文彬长叹一口气,又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质疑,“你们都没有一个人看福尔摩斯的吗?这么经典的推理?” “福尔摩斯?” 杨文彬长叹了一口气,抱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摆了摆手,耐心的解释道,“跳舞的小人,是福尔摩斯探案集里面一个很有名的案子,而更有名的是这一章里面的密码。我们常见的密码除了字母就是数字,或者是由灯光闪现频率组成的摩斯电码。但是那个案子里面的密码却不同寻常,是由一组跳舞的小人组成的。” 说着,杨文彬抽出一张餐巾纸,掏出一支签字笔在上面画了起来,不久后拿给其他人看,纸上是几个笔画非常简单的火柴棍一样的小人。 “就是这样的小人。” “这不就是普通的简笔画吗?”李鸿看了看说道。 “不,这些小人代表的是字母。”杨文彬摇了摇头,“这个举起双手、抬起右脚的是a,这个抬起双脚但没有双臂代表的是b。根据不同的小人不同的动作,分别代表26个不同的字母。当时连福尔摩斯都花了很久的功夫才破解出来,不过好在我们比较幸运,这套密码早已经由后人整理成了系统,我们可以直接对照着把它们破译出来。” 说着,杨文彬转向了房间的壁纸,指着那些跳舞的少女,“这里的图案虽然有所变化,但是小人的动作是一样的。而原图案里小人手中的旗子被换成了少女手中的绣球。” “旗子是什么意思?”严君黎插嘴问了一句。 “旗子是代表该图案是一句话里的最后一个单词,或者是一个单词里的最后一个字母。放在这里,我想一定是代表一组的最后一个数字。”杨文彬说着便蹲了下来仔细的研究壁纸上的图案,一边招呼李鸿,“小鸿,我说你记。” “哎好!”李鸿马上拿起纸笔。 “h-k-有旗子的有旗子的有旗子的有旗子的l。”杨文彬看着壁纸上的图案,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 “等等,你是把整个密码表都背下来了吗?”严君黎不可思议的问道。 “当然了,这可是跳舞的小人啊!”杨文彬理所应当的说道。 “记下来了!”李鸿说道,“那接下来只需要按照字母表的顺序把这些字母变成数字就可以了吧?” “没错,不用想了。”杨文彬站直身体,语气平淡的吐出一串数字,“换成数字以后是12。” 第十七章 最终关卡 ?李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不会吧,杨医师,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啊?我连第一个字母排第几都没想出来呢。” 杨文彬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赶快对照日记查找。 罂粟翻开日记本,打开了紫外灯,一个字一个字的把答案找了出来,“济——青——公——园。济青公园?” “济青公园是哪?”杨文彬露出茫然的神色。 但严君黎的的脸色“唰”得一下就难看了起来,李鸿也“啊”了一声,表情就跟吞了块石头一样。 杨文彬皱起了眉,“怎么了?济青公园到底是哪里?” “你不知道吗?”严君黎沉着脸,“从上次中野花子的事件之后,红枫园那块地皮终于重新被人买了下来。他们把周围的红枫树砍光了,重新建成了公园。就是济青公园。” 这下子,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了。 没过多久,四个人又搭乘公交来到了济青公园。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恍如隔世,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红枫树全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只有几棵孤零零的留在那儿,作为游乐设施的陪衬。孩子们倒是对此完全不在意,笑闹着从他们的眼前跑过去,秋千吱呀的摇摆着,小情侣们在上面坐着彼此交换着轻语。 “和上次来的时候可真是千差万别啊。”严君黎嘟囔着说道。 “行了,现在不是你感叹的时候,还是快点找到提示的纸条吧。”杨文彬说着就率先开始了寻找。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丑布偶的后面找到了纸条,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来到这里调查,我发现这个人的背景远比我想象得要更深,而且他早在红枫园杀人案的时候就已经和我的老板有过了接触。与此同时,我发现我似乎被什么人跟踪了,这让我感到非常心神不宁。我必须要加快我的调查,万一那个人其实是老板的卧底,那我想做的事情可就尴尬了。 “这是第二部分的字条。”杨文彬把字条拿给其他几人看,“这个陶明亮可真是没完没了,现在他又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派的了。” “那下一条谜题呢?”李鸿问道。 “我怀疑应该是那边的涂鸦。”杨文彬带着几人走了过去。 就这样,几人又破解了新的谜题,找到了下一个地点。这些谜题有的简单,有的复杂,但最终还是被杨文彬一一破解,并不断指引着他们来到新的地点,拿到新的纸条。陶明亮日记中的内容似乎也逐渐明朗了起来。 ——看来我的推断是错误的,我在警察局看到了那个男人,他似乎是一名便衣什么的。我更加害怕了,他说不定已经发现我的秘密了呢?他说不定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上面的人了呢?我必须杀死他。 ——这个人看起来很瘦弱,我一个肘击就可以打倒他。但是经常在他身边的警察看起来却很健壮,使得我不敢轻易下手。就在这时,小丑出现了,并且给了我一套方案。感谢上帝,我终于可以除掉这个心头之患了。 ——该死!为什么他的家里空空如也!他在哪里!抓狂之中我又害怕留下痕迹,只能小心翼翼的退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那个老头。就像我说的,他一直在跟踪我!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他的身份了,这个卖茶叶蛋的糟老头就是他的父亲! ——我一定要先除掉这个老头。他已经找到了我,质问我打算对他的儿子做什么。看来我必须先除掉这个老头。我决定,就在大年初一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动手。我假装要坦白一切,然后在夜晚约他在化工厂旁边那个废弃的旧仓库见面。我打算在那里动手。在那个只有老鼠和蝙蝠的地方,尸体扔在那里一个月都不会被发现的。祝我好运吧。 “没有了。”严君黎在把最后一张字条反复看了一遍以后说道。 “对,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最后的信息了!”杨文彬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芒,“陶明亮想杀死那个老头,但一定是反而被那个老头给杀死了。哈!小丑,你以为你设置几个密码就能难倒我了吗?我只用一天的时间就解决了你所谓的最终关卡!不费吹灰之力!严君黎,那个纸条上所说的仓库在什么地方?” “化工厂就在前面,坐公交过去大概只有三四站的距离……”严君黎还没说完,杨文彬却已经不见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小子居然已经伸手叫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去化工厂!” “陶明亮的事情已经理清了。”杨文彬一坐上车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他是个有精神分裂的妄想症,他不知道从哪里注意到某个年轻警察,并且幻想着那名警察已经察觉了自己的阴谋。所以他开始跟踪和监视那名警察,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被警察的父亲给发现了。该说这个陶明亮是胆子太大还是脑子太小呢,居然就这么冲动的动手了。” 杨文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小丑真是把我小看了,还发出那样的挑衅来。看看现在是谁赢了吧!” 后座的严君黎和李鸿互相看了看,彼此都露出了有些担心的眼神。 “严队……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李鸿忧心忡忡的看着严君黎,“小丑出的谜题,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 “文彬,也许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严君黎清了清嗓子,刚要提醒杨文彬,就被后者给打断了话。 “没什么好担心的,去看看不久行了吗?”杨文彬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然后你们很快就能看到小丑被我打脸的表情了。 此时的杨文彬,一心一意只有破解谜题,赢得小丑的游戏。 解谜破案的焦虑心情压倒了理智的思考,他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已经一步步走入了小丑的陷阱,毫不自知。 第十八章 崩溃 ?“就是这儿了。”出租车还没停稳,杨文彬就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一瘸一拐的向字条上所说的那个旧仓库走去。严君黎赶紧付了车钱,紧追上去。 仓库很小,并不很起眼,掩盖在凌乱的杂草和石子堆里,不仔细看根本就找不到。一旁的化工厂巨大的烟囱里冒着黑烟,伫立在即将日落的天空中好像一只巨大的猛兽。杨文彬拨开有一人高的杂草,小心的躲避开地上的石子和玻璃渣,来到仓库紧闭的仓门前。 这栋灰蒙蒙的旧仓库好像一只巨大的嘴,而紧闭生锈的仓门就像血盆大口的入口。杨文彬走上前,试着推了推门,门并不是被锁住了,只是生锈的边缘卡在了一起。 “让我试试吧?”严君黎走上前想要帮忙,却被杨文彬一口回绝了。 “没关系,我能行。”说着杨文彬就鼓足了力气,靠着全身的力量往仓门上撞了过去。随着一声刺耳难听的金属摩擦声,仓库的大门一下子打开了,让杨文彬踉跄了好几步。 仓库里十分阴暗,视线所能及的地方全部充满了蜘蛛网。手电筒一照过去,还有两只肥硕的老鼠飞快的跑过。 “在那里!”杨文彬忽然发现了什么,兴奋的跑了过去,“我看到尸体了,一具男尸,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这绝对就是陶明亮!陶明亮身边还有一具尸体。” “还有一具尸体?”严君黎问道,并加快了脚步。 “对,应该是陶明亮提到的想杀他的老头,他穿着老旧的夹克衫——” 忽然之间,杨文彬就像被按了静音键,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只有上一句话的回音还留在空气之中。 “怎么了?”不知怎么的,严君黎心里一紧,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连忙跑到杨文彬面前。 但杨文彬就像突然失了魂似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嘴巴一张一合,却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以后忽然开始剧烈的喘息,仿佛不用力呼吸就要被空气给压死一样,然后他用颤抖的手指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另一具尸体。 严君黎立刻把手电筒照向那一具尸体,一开始他还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直到视线落在那件夹克衫上他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严君黎立刻蹲了下来,把这具尸体整个翻过来。接着尸体那张苍老的、泛着皱褶的脸庞就毫无预兆的闯进了他的眼帘。 严君黎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人严君黎前几天才刚刚拜访过,还笑着将他迎进门,摆了一桌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脸上一直挂着慈祥笑容的老爷子,如今却僵直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腐尸的臭味。 死在陶明亮身边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将杨文彬收养、抚育成人,对他而言如若父亲的朱伯。 “不对,这怎么可能呢……”杨文彬后退了几步,似乎是费解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开始神经质的笑了起来,用力的摇头,“这是什么玩笑?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随后赶到的李鸿和罂粟看到地上趴伏着的尸体也都吃惊的张开了嘴,但没有人能为杨文彬解释这一切。 “小丑!夏白彦!出来!”杨文彬已经怒极了,他对着虚空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喊,“这算什么?你tm的给老子滚出来!你从哪找的尸体伪装成他?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你不是很厉害吗?出来!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但回应他的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沉默,仿佛在耻笑着他。 “好,你就这个德行了!我理你干什么,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杨文彬怒气冲冲的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真是太可笑了,我要打电话告诉朱伯,居然会有这么无厘头的事情发生,我要告诉他……” 手机里的提示音空洞的“嘟”着,然后很快,空荡荡的仓库里响起了手机铃的声音,欢快的环绕着整个空洞的地方。而铃声正是从那具男尸的口袋里传来的。 严君黎沉默着,从尸体的口袋里掏出了正在响着的手机,按下了挂断键。 李鸿再也看不下去了,带着哭腔说道,“杨医师……这具尸体,就是朱伯啊!” 杨文彬愣了一下,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子涌入了很多嘈杂的声音,再也不能思考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拒绝去思考现状,在那个可怕的句子涌入脑海之前,杨文彬的膝盖已经不堪重负,让他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文彬!” “杨医师!” 有人来扶他。有人叫他。但杨文彬的大脑里只有一片浑浊,噪音充斥了他的耳朵,所有的神经元都停止了工作。他把耳朵捂起来,剧烈的喘息着,空气中的压力要逼迫得他无法呼吸了。他知道自己身体所做出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阻止那个可怕的句子进入到他的脑海里,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句话还是无情的突破一切屏障,**裸的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朱伯,死了。 “文彬!文彬!你怎么了?你没事吧?”逐渐回归的视觉和听力中,杨文彬首先看到的是严君黎一脸焦急的表情。严君黎几乎将杨文彬整个揽在怀中,担忧的看着他。 杨文彬的双耳仍在剧烈的耳鸣,他一把推开了严君黎,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胃部翻江倒海,剧烈的反胃感逼得他不得不蹲下来呕吐。但当严君黎冲过去想要扶起他来的时候,杨文彬又粗暴的一把推开了他。 “走开!别靠近我!”杨文彬混乱的挥舞着手臂,三人只好不再靠近他,任由他踉踉跄跄的跑出了仓库。但杨文彬只不过是想要赶走那些在他耳边聒噪的鸣叫声罢了。 杨文彬毫无目的的漫游着,像一只末日电影里的丧尸。他漠然的游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向什么方向,时间在巨大的悲痛中已然失去了意义。 —————————————————————————— 第十九章 颠覆 ?等杨文彬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c市的市中心,还差几步就走到c市警察局前了。 杨文彬麻木的神经下仅存的感知系统感到了一丝好笑,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像个疯子。 他的大脑混沌着,身体却还记得最熟悉的路,把他带到了这里。在如今的情况下简直是个笑话。 他就那么木然的停在了原地,任凭无数的车流和人流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过去。直到一辆小轿车在他身后紧急刹车,差一点就把他撞飞出去。 “你他娘的想死吗!”司机气急败坏的从窗口里探出脑袋,挥舞着拳头怒骂道。 杨文彬踉跄了几步,冷漠的回过了头,眼睛里充满着绝望和冰冷,“哦,杀了我啊。” 司机似乎是被吓到了,连忙把头缩了回去,骂了句“疯子”开走了汽车。 杨文彬耸了耸肩,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过了马路,然后恍恍惚惚的在人行道上前进着。虽然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或应该去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响铃声。杨文彬抬起头,是马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响了。他没有理会那阵声响,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但没过多久,在杨文彬又经过一个公用电话亭的时候,对面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杨文彬停下脚步看了它一会,不一会有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将电话挂断。 杨文彬没想太多,只是继续往前走。但是第三次,他正好经过的电话亭又“铃铃”的响了起来。 这一次杨文彬没有无视了,而是选择走了进去,小心翼翼的关上了电话亭的门。老旧的公用电话就在他面前响着,要不是这一次这些电话亭刻意引起注意,杨文彬会以为这些电话机早就不能用了。 杨文彬将电话机拿下来放到耳边,平静的说道,“喂?” 意料之中的,电话那头传来了夏白彦的声音。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用那滑稽的变声,反倒正是他的本声让人更想彻底撕碎他。 “嘿,杨医生,好久不见呀。吃了吗?” 那一瞬间杨文彬感到所有的血液都直冲上了大脑,他手上用的力都快把话筒捏碎了。他压低声音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夏白彦,我要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这个混蛋,畜生!” “哇塞,别那么激动嘛。”可电话那头的夏白彦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到了杨文彬的反应,“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这是最终关卡。是你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以为自己能赢得了我。哦,可怜的小东西,是谁告诉你你可以赢过伟大的小丑的?” “你这个恶魔!你把人命当成游戏!”杨文彬咆哮起来,“这么多人的死亡,这么多人……对你来说连屁都不是吗!” 夏白彦发出了一阵“啧啧啧”的咂嘴声,甚至还忍不住似的笑了几声,“噢,我的杨医生,我知道你很天真,但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天真到这个地步。看看你,现在摆出了一副正义的嘴脸来声讨我了?想想最一开始是谁接受了我的挑战,参加了我的游戏呢?承认吧,你明明就和我一样,你喜欢这些东西,你喜欢看到尸体出现在眼前,这样你就有理由挺身而出来逞英雄了,你就可以靠着推理来证明自己不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柴瘸子,不是吗?” “你他妈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杨文彬愤怒的吼道,但迅速的被夏白彦给打断了。 “啊嗯,你可不要着急着否决啊。”夏白彦仍然优哉游哉的,从容不迫的说道,“想想看吧,问问你自己,我说得真的错了吗?你比任何人都自卑,所以你才会比任何人都想要证明自己。你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弱鸡、瘸子,你只有靠着推理命案才能让你的搭档认同你。这就是为什么当你接到我的战书的时候,你没有慌乱,也没有恐惧,而是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就推断出了那具尸体的位置。你很兴奋,不是吗?” 杨文彬紧紧的捏着电话,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兴奋于我给你的挑战,你喜欢那些血腥刺激的命案和尸体,它们就是你大脑的毒品。别再伪善了,亲爱的。不管是严君黎还是李鸿,还是那个美女特工姐姐,他们都不会理解你的。只有我可以理解你,也只有我可以给你提供这么美妙的游戏,不是吗?” “我永远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别胡言乱语了!你只是个视生命为草芥的畜生!”杨文彬的眼睛都红了,“而且你……你还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就算追到海角天涯我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得了吧。真的是我害死你的家人的吗?”对面的声音充满了玩味,“杨文彬,你再好好想想看。到底是谁把全身心都投入到我的游戏里的?是谁只一心一意想着赢了这个游戏的?凭借你的智商,你真的推理不出来陶明亮想杀的那个年轻男人就是你自己吗?华东西街、红枫园、警察局……那些地方哪一个不是和你杨文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你自己被好胜心冲昏了头脑,而忽视了最重要的东西。” “杨医生。”夏白彦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字一顿的说道,“是你没能救下那位老人。是你亲手谋杀了你自己唯一的家人。” “闭嘴!闭嘴!闭嘴!”杨文彬近乎疯狂的咆哮着,“我要找到你,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毫无人性的恶魔!就算你再怎么神秘你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一颗子弹也能送你归西!” 而夏白彦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杨医生,你真的以为我一个人就可以组织这么缜密复杂的游戏吗?现在,转过身,看看你的周围。” ———————————————————————— 第二十章 混乱 ?杨文彬一怔,下意识的放下了手里的话筒,转过了身。 他透过电话亭狭窄的塑料窗户看到的一幕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一瞬间,四周的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在路边菜摊上讨价还价的老太太、穿着漂亮裙子的年轻女人、前一秒钟还匆匆忙忙的打着电话的青年……四周所有的人都不知为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杨文彬看。他们不说话,也不行动,只是漠然又锐利的盯着杨文彬,仿佛一群等待着指令的机器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文彬的嘴唇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看到了吗?”话筒里又悠悠的传来了夏白彦的声音,“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可以看到你们的一举一动吗?你不是好奇我是如何完全隐藏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吗?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就是这些每日与你擦肩而过的人,每天念叨家长里短的家庭妇女和匆匆忙忙的上班族,他们都是我的人,小丑的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但杨文彬的声音却越来越弱。 这些街上盯着他看的人们的眼神,就像他是一只可悲的,待宰杀的羔羊。 “哈,这比你想象的要简单多了。”夏白彦轻笑了一声,“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简单可笑的生物,我告诉你,只要有足够的动机,任何人都会杀人。面对犯罪,人类所需的不过就是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而我恰好是给予他们这个借口的人。妻子出轨了,没有关系,那是你的丈夫对你不够好;欠债不还,没有关系,那是因为你太穷了;杀人了?没有关系——那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你太残酷了而已。人类一旦给自己一个借口,那么任何道德法律都阻止不了他们了,因为这就是人类的本性,他们生来就是肮脏和愚昧的。” “别胡言乱语了,为什么你不直接到我面前来杀了我!”杨文彬愤怒道。 “杀了你?”夏白彦“扑哧”一声笑出来,“不不不,杨医生,你肯定是哪里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可不想杀了你。如果我想杀了你我早就动手了。像你这样除了头脑就一无是处的人,甚至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出手。你现在周围的随便一个人,甚至是那位买菜的老太太都能一枪射穿你的脑袋。不,我肯定不会杀了你的。我呢——” 夏白彦刻意拖长了音,让杨文彬透过话筒一个字一个字的听清楚,“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过。”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空洞的“嘟”“嘟”声不断的在杨文彬的耳朵里回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街道上的人们又恢复了自己的节奏,买菜的买菜、打电话的打电话,就像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白日梦。 ……你这个疯子。可是杨文彬早已没有任何力气说出这句话,就倚靠着电话亭滑坐在了地上。 ———————————————————————————— “严队,杨医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李鸿急的团团转,不久前杨文彬神志恍惚的冲出门外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担心。 “不知道,他把手机扔在这里了。”严君黎弯下腰捡起了杨文彬的手机,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但很可惜,手机的屏幕已经被摔裂了。 “那……要不我去找找他?”李鸿说着就要走出仓库,“我大概也知道几个他可能会去的地方——” “回来!”严君黎一声喝道,把李鸿吓得原地抖了个哆嗦。 “我们这边还有正事要处理呢。”严君黎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把杨文彬的手机放在一边,又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如果你视力正常的话,应该看得见还有两具尸体躺在这里呢。” “但、但那可是杨医师啊!”李鸿瞪大了眼睛,控诉道,“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安危吗?以他刚刚的精神状态,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 还没等李鸿说完严君黎就打断了他,“那也是等我们把这两具尸体的事情处理完再说!” 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了,罂粟在这时候开了口。 “你们留下来保护现场吧。我去找他。” 两人齐刷刷的看向罂粟,眼睛里流出了些许的警惕,“你行吗?” “只是找个人而已。放心,我一找到他就联系你们。”罂粟站起身,拿走了杨文彬的手机,扬了扬,“顺便把这个还给他。” 严君黎目送着罂粟离开仓库,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李鸿忍不住开口,“严队,你——” 但严君黎根本不让李鸿继续说下去,就摆了摆手,“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看着点你的脚,别一不小心破坏现场了。” ———————————————————— 罂粟最终找到杨文彬的时候,是在“地下区域”的又脏又乱的小地摊附近。 杨文彬坐在一块冰冷的砖头上,后背倚着一棵被熏黑的枯树干。他把脸埋在手臂里,整个人都像是融入了黑色的夜色里,十分安静。 罂粟缓缓的靠近杨文彬,就在她准备拍一下医生的肩膀的时候,杨文彬忽然抬起了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有哭。”杨文彬淡淡的说了一句。 “谁说你哭了。”罂粟向杨文彬伸出了手,“起来,我送你回家。” 杨文彬盯着罂粟看了很久,终于还是伸出了手,让罂粟把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拉起来。 “你还好吗?可以自己走吗?” 杨文彬点了点头,但随后就膝盖一软,险些摔倒。 罂粟叹了口气,伸出手来,示意杨文彬搭上她的肩膀,“这样,扶着我。” 但杨文彬摇了摇头,近乎顽固的自己站了起来,比以往更加一瘸一拐。 “算了。至少你拿着这个吧?”罂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手杖,递给杨文彬。这一次杨文彬总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又或者是腿部的疼痛实在是无法忍耐了。 第二十一章 夜半罂粟开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罂粟瞥了杨文彬一眼,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信任我。无论是你还是严君黎,或者是他身边的那个小跟班。” “……怎么了?”杨文彬低声问道。 “你跑出去以后,他们纠结于是留下来处理现场还是去找你。我就说,让我去找吧。”罂粟轻笑一声,“那一瞬间他们两个人都对我露出了警惕的眼神。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但是这的确是一种**裸的不信任。哦,说到这个,我还没告诉他们我找到你了呢。”说着罂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的发了一条短信,“嗯,这样就行了。” “……我很抱歉,我相信他们并不是那个意思。”杨文彬一瘸一拐的走着,不敢去看罂粟的眼睛。 罂粟摇了摇头,挑起一边的眉毛,“我说过了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就像我是一条什么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你们不信任我很正常,谁会随便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呢?何况这个女人还曾经是大毒枭的手下。——好了,我看不下去了,把手给我。” 罂粟话说了一半突然皱着眉头把手伸向杨文彬,杨文彬起初还想挣扎,“你还穿着高跟鞋呢……” “行了,我穿着高跟鞋也比你走得稳。你再逞强就要摔倒了。” 杨文彬无奈,只得把半个身体的力量交给了罂粟。夜色变得越来越浓重,大街上很快就有人了,偶尔的几个人也都是匆匆走过,顶多对这两个人投过来一个奇怪的眼神。 罂粟撑着杨文彬,很慢很慢的走着,近在眼前的公寓却好似有几百公里那么远。 “我们真是够倒霉的,这一路上连一辆出租车都没看到。不然我就能轻松一点了。” “你不是没有带钱吗?”杨文彬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什么?”罂粟一愣。 “买冰激凌的时候,你说你没有带钱。”杨文彬指出。 罂粟笑了起来,“我撒谎了,因为我想你请我吃冰激凌。你们男人真是什么都信。”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想吃了呗。”罂粟笑道。 杨文彬摇了摇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我请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事情?” 罂粟听了这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爱你。” “什么?” “你会相信吗?”不等杨文彬回答,罂粟就笑着说道,“我想你也不会。” 杨文彬沉默的看着她。 “那么给你一个更官方的回答吧。”罂粟看上去也并不在意,“因为你是小丑的关系人,而我是组织上派遣下来调查小丑的特工。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就这样?” “就这样。你还想要什么?反正无论我说什么,只要不把我的背景家底都掏给你,你也只会相信这一句话。”罂粟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很和善,很好相处,但也最难接近,很少能有人真正走进你的心里。” “……你想走进我的心里吗?”杨文彬轻声问道。 仔细琢磨一下,这句话真是古怪极了。但是在这样静谧的夜里,连脚步声都会回响在空气里的时候,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但罂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在我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罂粟不疾不徐的说道,“有一天,有一只蝎子想要过河。它很着急,又想不出办法来。这时候有一只青蛙经过了,蝎子就叫住他。他说‘青蛙青蛙,我非常想要过河,到河对岸那边去,你能帮帮我吗?’青蛙很犹豫,他说‘我可以背你过河,可你不能蛰我。’蝎子说,‘为什么我要蛰你呢?如果我蛰了你,我们两个都会掉到水里淹死的。’青蛙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可当青蛙背着蝎子游到河中央的时候,蝎子一下子蛰了青蛙的皮肤。青蛙在挣扎中质问蝎子,‘为什么你要蛰我?现在我们都要淹死了!’猜猜看,蝎子说了什么?” “什么?” 罂粟道,“蝎子说,‘抱歉,但这是我的本能。’” 杨文彬怔了怔,半天才从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们不信任是正常的,但至少我从没撒过谎。”罂粟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于能更好的扶着杨文彬,“我之前就警告过你,这次的对手不同以往。对小丑来说,杀人和游戏就是同一样东西,杀戮就像是他的本能,是他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你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思考他、研究他,他是个有理智的疯子。” “你和他打过交道?”杨文彬看了罂粟一眼。 “是老熟人了。”罂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父亲是他杀死的。” 杨文彬一愣,“抱歉……” “你没必要抱歉。尽管花了我很长时间,但是我也从那阵悲伤里恢复过来了。你也会的。”罂粟拖着杨文彬,总算来到了公寓脚下,“好了,终于到了。拿钥匙开门吧。” 两人终于进了屋,罂粟把杨文彬扶到沙发上坐着,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杨文彬闷哼一声,看来腿部真的是疼痛难忍了。 “很疼吗?让我看看。”罂粟在杨文彬面前蹲了下来,手掌附上了他的膝盖,“你走路太久了,甚至还跑了好几次。之前没感觉到只是因为大脑兴奋产生的多巴胺麻痹你的神经。等你回过神来麻烦可就大了。” “那是什么感觉?”杨文彬低着头问道。 “什么感觉?你如果再不适可而止注意你的腿的话,小心下半辈子都离不开拐杖了。”罂粟用手掌给杨文彬的小腿做着按摩,一边说道。 “不,我是说。”杨文彬重复道,“当你父亲被他杀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罂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杨文彬的眼睛,然后缓缓了站了起来,坐在了杨文彬的身旁。 “就像失去了整个世界。”罂粟闭上眼睛,仿佛在克制自己回忆起那段可怕的记忆,“头脑里除了疯狂的想要复仇的之外什么都没了。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杨文彬苦笑了一下,“然后呢?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我没能走出来。”罂粟把后颈仰在了沙发背上,“我尝试了无数种不同的方法想要杀死那个男人,但是没有一次成功。为此我甚至铤而走险加入了特工组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杀死那个恶魔。然而,在我历尽艰险终于站在仇人面前的时候,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说,‘美女,你是谁?’”罂粟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那时候我便明白过来了,我所做的所有的努力,花费数年的仇恨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不过是他的一位过客,是他数不清的恶行中的其中一个而已。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人生已经完完全全的被他彻底毁掉了。但是你不同的,杨医师,你不能让自己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落入他的圈套里,你可以振作起来然后反抗的!” “我?”杨文彬干笑了两声,“看看你们,每一个人都这么跟我说。遇上案子的时候说‘杨文彬你怎么想’,等遇上又说‘太危险了离远点’,现在又指望我在失去了唯一的家人之后要求我‘振作起来’!?你们脑子有什么毛病!凭什么把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强加到我身上!” “你冷静点!”罂粟双手按着杨文彬的肩膀把他按回了沙发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别任性了!根本没有人强迫你做什么,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的!” 杨文彬安静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着。 “想想看吧,如果最一开始你没有接受严君黎的那份邀请,难道他会绑走你帮他破案吗?我一再警告你离这些事情远一点,是你自己要奋不顾身的跳入这片火海的,拦都拦不住!” 杨文彬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眼眶通红着。而一旦第一颗泪水从眼角滑落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没想过……我从没想到会把朱伯卷进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那么鲁莽,是我杀了……我杀了他……” 罂粟一把将杨文彬抱住,长发掠过他的脸颊,医生在罂粟的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亲爱的,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没事的……” 罂粟不断的重复着,轻轻的拍抚着杨文彬的后背。 那天晚上,除了谈话和安慰以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都没有。罂粟只是沉默且耐心的安慰着杨文彬,不厌其烦的抽出纸巾递给他,而她低垂的睫毛之下究竟藏有怎样的感情,杨文彬始终没有看清过。 即使过了很久很久,杨文彬还会时常想起他崩溃的那个晚上,并且用“如果”造很多句子。如果他提前察觉了小丑的阴谋,朱伯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命丧黄泉?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搭上罂粟伸过来的那只手,他是否还能够坚强到跨越这道巨大的伤疤? 如果罂粟不是那么的聪明,如果那天罂粟向他献出一个亲吻或邀约,一切是否会变得截然不同?可现在的杨文彬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在这个绝望到漫长得无与伦比的深夜里,他至少得到了一个人的救赎。 第二十二章 被捕 ?然而杨文彬怎么也想不到,小丑带给他的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杨文彬醒来的时候,接到了严君黎的一条短信,没有说明原因,只叫他快点到警局。杨文彬放下手机,走出卧室,刚好看到罂粟从厨房里走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一碗面条放在杨文彬手里。 “你家里的材料也太贫乏了,只能做这个了。肯定不怎么好吃,但是鉴于你昨天晚上就什么都没吃,所以最好吃点东西再走。” “你……你昨天晚上在客厅里睡的?”杨文彬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努力的回忆。 “是啊,我把你送回卧室然后一个人在这又没被子又没取暖设备、窗户还大开着的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罂粟看着杨文彬,觉得有些好笑,“我当然没有在客厅里睡,除非我想被冻死。我在宾馆睡的,然后一早又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等等……那你怎么进来的?”杨文彬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罂粟甩了甩手里的钥匙,“找到你的钥匙再去配一把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换做平时,杨文彬一定会说“你这可是非法私闯民宅”,但是在经历了那样的一晚之后,杨文彬所能说的只有一句有气无力的“谢谢”,然后乖乖的坐下来吃这碗不怎么好吃的面。 “昨天严君黎没有去找你不是他的错,他有职在身。” “我知道。今天他叫我去警局,应该是调查有什么结果了。”杨文彬放下了筷子和碗,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你的面,现在我得去看看他有什么事情了。” “你……”罂粟欲言又止。 “我没事,别担心。”杨文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站起身来,在罂粟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便走到衣架旁拿起大衣穿上了。 “如果有任何事情找我,我随时都在。”罂粟低声说道。 “我一直留着你的号码呢。”杨文彬转过头,露出一个微笑给罂粟。 杨文彬打了个车,尽所能的快速赶到警局。他能想象到严君黎有多么担心他,还有李鸿会多么着急的跟他问东问西,他得告诉他们他已经没事了,然后尽量迅速的进入案件调查的状态。 杨文彬熟门熟路的走进刑侦科的办公室,但今天办公室里的状态和他想象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严君黎和李鸿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其他警察大多也都站着,眼睛里透出阴郁。而且令人意外的是,警察局局长李文耀也在办公室里,直勾勾的看向杨文彬。 杨文彬有点懵,他转过头看向严君黎,“呃……这是怎么回事?你发短信叫我过来,我就尽快赶过来了,但是你没说原因……” 严君黎的眼神也很不对劲,他避过了杨文彬向他投来的目光,“文彬,我很抱歉。” 杨文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噢,如果你说的是昨天的事情,没关系,我知道你必须得以公务为先……” “不,我说的是这个。”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走近杨文彬,然后忽然从身后拿出了一副手铐,不容置疑的拷住了杨文彬,“杨文彬,你被捕了。” 这一下杨文彬的脑袋“嗡”的一声,头皮都炸了起来,“什么?”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你涉嫌谋杀陶明亮以及朱天佑,因此要将你拘留审讯。”严君黎说这些话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什么?”杨文彬觉得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他环视着四周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严君黎,你昨天晚上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就算了,今天你就用这么蹩脚的笑话来迎接我?!” “这不是笑话,我在以一个刑警的身份跟你讲话!” “那就是你的脑子被狗啃了!你说我杀人?”杨文彬怒吼道,“你有什么证据!” “陶明亮和朱天佑是被手术刀割喉谋杀的,他们的衣服上留下了你的指纹。”严君黎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而且我们最终从你的办公室里发现了这个,带血的凶器。” 说着严君黎从桌上拿起了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把带血的手术刀,在日光灯下明晃晃的反射着光芒。 “这把手术刀上也有你的指纹。” “……什么?”杨文彬简直不敢相信严君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干笑了几声,“不会吧,就凭这个?就凭这个你就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就算是这样,这两天我什么时候离开过你的身边!我哪有行凶时间?” “不幸的是,陶明亮和朱天佑的死亡时间,是8日凌晨。也就是大前天晚上,唯一一个你回了自己家的晚上。我不在你身边,你也没有任何证人可以证明你的去处。” 杨文彬愣在原地好久,才愤怒的喊起来,“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凶手?!你的脑子是摆设吗?这明摆着是陷害!” “那么在我们找到那个陷害的人之前,你都得呆在局子里了。”严君黎却毫不留情, “严君黎!你疯了吗!”杨文彬大喊道。 “带他下去。”但严君黎只是无情的一挥手,便有两个警察上前扭住了杨文彬的胳膊,强硬的把他押住。 “严君黎,你脑袋进水了!你怎么能这样!”杨文彬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你还看不出来这是小丑的阴谋吗!” “等等。”严君黎叫住那两个警察,就在杨文彬又燃起了一线希望的时候,严君黎却只是带着复杂的眼神说了句,“……对他温柔点。” ———————————————————————————— 杨文彬在这间窄小的审讯室里不知等了多久,手铐限制了他的活动自由,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盯着天花板数着上面的蜘蛛网,也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去想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背叛了自己的事情。 但终于,严君黎推门而入的声音还是搅乱了杨文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严君黎端着一杯热咖啡,放在了杨文彬的面前。随后自己也拉开椅子,坐在了杨文彬的正对面。 这一幕实在有些熟悉,很早以前他们也曾经这样在审讯室里相对而坐。而不同的是那时他们是第一次共同携手破案,而如今他们却面临着两人之间最大的信任危机。 严君黎先是干咳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吃早饭了吗?如果没吃早饭就喝咖啡比较不太好,要不要我出去帮你买点——” 严君黎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杯咖啡就被毫不客气的打翻了,褐色的液体流得满桌子都是,杨文彬面如冰霜。 “你以为在你做了这种事情以后,我还会接受你的施舍吗?”杨文彬看向严君黎的眼神堪称为绝望,“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说。” 严君黎定定的看着他的搭档,有那么一瞬间杨文彬觉得他看到了严君黎的动容,但又转瞬即逝。 “没什么好说的,犯罪现场有你的指纹,凶器也是在你的办公室里找到的。” “所以呢?”杨文彬愤怒道,“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凶手?!你觉得我杀死了我自己唯一的家人吗!” “我没有那么说。”严君黎生硬的说道,“但现场的确有你的指纹,而你也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之前所有的案件都是这样的,上一个受害者的案发现场会留下凶手的指纹——” “这是你的回答吗?”杨文彬低头笑了一下,然后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严君黎的衣领,手铐上的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严君黎,你这个混蛋!” “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做!”严君黎也大声喊道,“整个城市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外面的谣言到处飞,人们已经不敢出门了,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这时候我不能放过任何嫌疑人!” “所以我对你而言就是狗屁吗?嫌疑人?我看错你了!你tm就是个没脑子的混蛋!”杨文彬揪起严君黎的衣领一拳揍了上去,这一下的力道几乎用上了他毕生的力气,严君黎的鼻血当场就下来了。 “怎么回事!” “严队,怎么了!” 很快就有几个警察闻声赶过来,但严君黎拦住了他们,低声说了句“没事”。 “给我滚出去。”杨文彬的眼睛里全是绝望,“我不认识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坐牢还是去死我根本就无所谓。但是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给我滚出去。” 严君黎只是沉默的站起来,沉默的用衣袖抹了一把鼻子,然后沉默的走出了审讯室。 两个警察走进来,粗暴的将杨文彬支起来,推搡着押出审讯室,送到了更暗处的地方,拘留间。 杨文彬漠然的看着沉重的铁栏在自己的面前关上,他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抱紧了双膝。 ———————————————————————————————————————————— 第二十三章 梦魇 ?杨文彬在冰冷潮湿的拘留间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少年时。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在学校被一些坏孩子抢走了钱包。 “把我的钱包还给我!”杨文彬奋力的跳起来想要从那个至少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孩手里夺回钱包。不幸的是,即使那时杨文彬的四肢健全,他依然在同龄人中是个子矮小力气不大的。 “哈哈,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不是能在全班面前解出超难的数学题吗?”那个高个子的男生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故意把钱包举得高高的,“怎么了,你这个瘦了吧唧的四眼田鸡,有本事就把你的钱包抢回来啊!” 杨文彬在几个孩子的围堵之下奋力跳跃,但无论如何都拿不到钱包,反而使自己看上去像个滑稽的小丑。 “哈哈哈!没用的矮子!”高个子猖狂的大笑起来,立刻命令自己的小弟,“打他!揍他这个四眼田鸡!” 拳头向雨点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在杨文彬瘦小的身体上,他的眼镜也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但无论这些坏孩子如何欺负他,他始终倔强的没有掉一滴眼泪。 果然,没过多久,高个子男孩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算了算了,别打了,没劲。跟揍在棉花上一样,连个屁都不出。走吧走吧!” 那些坏孩子们拿着他的钱包扬长而去,杨文彬一个人带着鼻青脸肿的伤和一副破破烂烂的眼镜回到了家。 父母打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弄清楚事情原委以后赶紧把他迎进家门,心疼的埋怨着。 “哎呀!你看看你!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 杨文彬低垂着头,手指摆弄着眼镜,似乎还在试图把它修好,“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老师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 母亲面对着他蹲了下来,双手覆上了他的脸颊,问道,“那么,你哭了吗?” 杨文彬看着母亲,摇了摇头。 “很好。因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永远不会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母亲伸手将杨文彬抱住,抚摸着男孩的头,“能够做到这点,你就能变成真正强大的人。” 几年之后,聪慧但仍然年轻的杨文彬在一个空气中泛着潮湿气息的傍晚步行回家。 17岁的他已经学会如何巧妙的隐藏自己的锋芒来保护自己。他学会了在同学们面前装傻,学会了在试卷上刻意空几道题来降低分数,也学会了如何谦逊的对待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们。他聪明得像一只溪水里的鱼,矫健又敏捷的避开危险。 因此他渐渐拥有了许多朋友,身边的人对他友善起来。他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模样来换取他想要的和平生活,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美好。他在岔路口笑着和朋友分开,一个人走向那栋熟悉的公寓,脑子里思考着晚饭是吃米饭还是面条。 然而一切,就从那一刻,全部被彻底的改变了。 整栋大楼都在燃烧着,杨文彬甚至怀疑他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如此刺眼的火光。这光芒要刺穿他的双眼,湮灭他的灵魂了。 他指望着能听到些声音,像是“救命”之类的呐喊。但无论他怎样竖起耳朵,那冲天的火光里只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而已。他不知道那栋楼里到底有多少住户,他只知道,在这场巨大的爆炸中没有一个人存活下来。当然,这其中也一定包括了他的父母。厨房的蒸锅里盛得无论是米饭还是面条,一定都化为灰烬了。 如果是米饭,会在爆炸里变成爆米花吗?杨文彬在意识消弭前模模糊糊的想着。 他再次恢复意识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他的脸上罩着一个塑料呼吸罩,这东西对他瘦小的脸颊来讲实在有点太大了。他的手背上插着针,吊着一瓶不知名的液体。旁边的机器上现实着他的心电图,跳一下就发出一声“滴——”的长响。 这他妈也太夸张了。杨文彬下意识的想做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但由于那个碍事的呼吸罩而失败了。于是杨文彬扯下了呼吸罩,又扯下了手背上的针头,打算跳下床去。 然而他的左脚刚一沾地面就传来了钻心的疼痛,他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有那么一会儿,杨文彬放弃了。他想着自己应该爬到床边,然后按个铃。等一会护士或者医生就能过来把他重新放到床上去了。但随后他透过了医院的窗户看到了着火的公寓。 杨文彬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外面的天空无疑已经黑透了。街道上没有任何行人,只有一辆消防车和许多消防员站在楼下,用高压水枪灭着火。火已经很小了,但仍然在墨蓝色的夜空中发着光,张牙舞爪的飞舞着。 而火焰之下,一片虚无。 杨文彬拼上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把那瓶药剂从支架上拿了下来,把点滴支架当成拐杖,一瘸一拐的逃出了医院,当他坚持着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火已经完全扑灭了。 “消防员先生,消防员先生!”杨文彬嘶哑的喊着,急促的走到他的身边,“有人活下来吗?这栋楼里有人活下来吗?” 那个消防员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然后才说道,“没有,目前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我是说,这可是爆炸啊,谁能从这么大的爆炸中活下来呢。” 杨文彬愣在原地,抬起头看着这栋公寓,焦黑的墙壁突兀的拔地而起,如此的陌生和可怕。 “孩子,你身上怎么穿着病号服?你是从哪……孩子,孩子!你要上哪去!” 杨文彬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遇到朱伯之前,杨文彬的流浪生活吃了很多苦头。他和乞丐抢吃的,夜晚翻进别人家的后院在垃圾桶里找残羹剩饭,或者溜进超市偷一块面包。 在他失踪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联系过他。医院和警局在账簿上记下一笔“失踪”就将这事情抛到了脑后;他时常蹲在烧焦的公寓前,看到他中学曾经亲密的同学又和其他人搭伴走过他的面前。只是他脏兮兮的样子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了。 那个时候,杨文彬是那么的年轻,又经历了如此的悲痛。对这个17岁的少年而言,整个世界都改变了。杨文彬不想自杀,他不想父母拼命保护下来的这条命白白死去,可他又是这么年轻,以至于无法面对将来的一切。 “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杨文彬蜷缩在拱桥下面,裹着一张报纸,对着自己喃喃自语。仅仅两周的时间里,他看尽了这个城市的世态炎凉,看到许多人活得猪狗不如,就像他自己。 不久以后,朱伯向这个倔强的少年伸出了善意的手,少年却问了老人这样的问题。 “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本能,何必要去思考那么多?”老人微笑着回答道。 “可是他们活着只是吃饱和睡觉,这样和动物有什么区别?”杨文彬指着街边的一群乞丐问道。 “这个嘛……人本来就是动物。”沧桑的老人摸着下巴回答道,“无论用啥借口,人也脱离不了骨子里的兽性。这就是为什么老是有人自相残杀,老是有人耍阴谋诡计。有的人拼死拼活都吃不上一口干粮,有的人拍拍手就有山珍海味。人就是动物,社会也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不过呢,人还是和动物有一些区别的,正是这一丁点的区别成就了一些道德高尚的人。” 老人把脏兮兮的少年抱起来,“那就是爱了。” 这个普普通通的卖茶水的老人挽救了杨文彬的一生,他佝偻着的腰是杨文彬所见过的最高大的东西。 “朱伯!朱伯!我刚刚去鸡窝里拿鸡蛋,那只母鸡居然啄我!”杨文彬捂着手背有些委屈,“它之前很温顺的啊,这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该不会是禽流感吧?” “嗯?有这种事情?”朱伯笑呵呵的戴上手套,“我去看看。” 鸡窝里的母鸡果然很暴躁,还没等两人走近,就开始威吓的拍着翅膀,发出“咯咯”的声音。杨文彬不解的皱起眉头,但是朱伯看到了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彬,别着急。你仔细看。” 杨文彬虽然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的听了朱伯的话,趴在草坪里面仔细的看着。 没过多久,鸡窝竟然真的有了动静。杨文彬定睛一看,母鸡腹部下面居然有一颗蛋有了裂纹。 “难道说……” 母鸡立刻抬起身体,咯咯哒的叫着把那颗蛋护到了自己面前。不久之后那颗蛋的裂缝就越变越大,最终从里面探出了一只小鸡的脑袋。 “它攻击你,只不过是为了保护它未出生的孩子而已。”朱伯笑着说道,“这就是因为爱,懦弱的母鸡也可以变成勇敢的战士攻击人类。” 杨文彬听了却沉默下来。 “但是我已经没有家了,你还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杨文彬生硬的说着,就站起来转身就走。 第二十四章 隐情 ?“我知道你的父母已经离你远去了。%d7%cf%d3%c4%b8%f3”就在这时朱伯伸出手,搭在了杨文彬的肩膀上,不疾不徐的说道,“但是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我们的城市也有很多受苦受难的人——”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当个警察吗?”杨文彬恼怒的转过头说道,“那我告诉你,我也很想当个警察!但是那些该死的局子可不会收一个瘸子——” “不,我的意思是,”朱伯打断了杨文彬,很有耐心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当个医生?” 朱伯的脸在杨文彬的眼前浮现,他佝偻的腰,日渐增多的皱纹,和善而耐心的表情……每一段影像都是过去的美好记忆。直到——朱伯脸上的微笑和那具僵硬的尸体重叠了。 然后夏白彦那扭曲的笑容放大了出现在杨文彬眼前,挤掉了一切关于朱伯的影像。 “……你没有慌乱,也没有恐惧,而是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就推断出了那具尸体的位置。你很兴奋,不是吗?” “……你喜欢这些东西,你喜欢看到尸体出现在眼前!” “是你没能救下那位老人。是你亲手谋杀了你自己唯一的家人。” 不……不要。 离我远点!闭嘴!闭嘴!闭嘴! “闭嘴!!” 后脑上忽然传来的剧烈钝痛让杨文彬睁开了眼睛,他不由得用手捂上脑袋,抬起头环顾四周。 原来是他做梦的时候太激动,从床上掉了下来,脑袋狠狠地撞在了地上。 什么都没有变,他还是在那间冷冰冰的、潮湿又黑暗的拘留间里,所有的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马桶。 杨文彬的五指狠狠地抓住了床单,身体颤抖着,他控制着自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调整过来,以免身体痉挛。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黑暗中传来了什么声音。起初他以为是老鼠,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这个声音非常小心翼翼,并且十分有节奏,不久后杨文彬就分辨出这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正在向自己这边走来。 杨文彬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的四处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无奈在狭窄的牢房里他只能找到一个枕头,紧张的把它挡在自己的胸前。 脚步越来越近,然后终于在自己的正前方停了下来。杨文彬咽了一口唾沫,捏紧了枕头。 就在这时一道光束猝不及防的照向了他,杨文彬立刻眯起了眼睛。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医师!” 这声音是……小鸿? 杨文彬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铁栏前,透过手电筒的光一看,果然是李鸿! “小鸿?!”杨文彬出声叫了出来。 “嘘——!”李鸿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十分紧张的左顾右盼,似乎是确认了没有人,这才转过头来小声的跟杨文彬说话,“杨医师,你怎么样了?” “被关在这种地方一整天我能好到哪去?”杨文彬没好气的说道,“你来这是干什么的?是来救我出去还是只是来看我笑话的。” “哎呀杨医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李鸿为难的说道,“这个,真的说来话长了……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帮严队的——” “我?帮他?”杨文彬不耐烦的打断了李鸿的话,瞪着眼睛,“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现在在这地方是拜谁所赐吗?你居然还指望着我再去帮他!是啊,对,你是严君黎的人,这种时候肯定也只会站在他那边!” 李鸿急得连话都快不会说了,“哎呀杨医师!不是那样的!我说了很复杂,你能不能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不听!你回去吧!”杨文彬毫不客气。 “杨医师!我会说得很快的……” “不听!” “严队这么做是为了救你!” “不听——什么?”杨文彬这下子愣住了,看向李鸿,“你说什么?” “我说严队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的!”李鸿气急败坏的重复道,“啊呀,我就说了你们两个人从来都是沟通有问题。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彼此瞒着才高兴!” “你说什么?”杨文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再说一遍?” “我说严队是为了救你!”李鸿翻了个白眼,“杨医师,我就不明白了。你跟严队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一点都不了解他吗?你摸着自己的心口问问自己,他是那种对挚友始乱终弃的人吗?” “我……”杨文彬听完一愣,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仔细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就不明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关键时候都不带动动脑子的呢。你也是,严队也是!自作主张就行动了,也不知道问问其他人的意见。”李鸿叹了一口气。 听到李鸿这么一说,杨文彬也冷静下来了不少,“所以严君黎这么做是有隐情的对吗?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在你跑开以后,严队和我开始检查那两具尸体,然后我们发现了一张字条。原本应该是小丑留给你的。”李鸿说道,“上面写着:如果想找到凶手,一个人到‘盛兴停车场’来见我。” “什么?”杨文彬皱紧了眉头。 “严队想到了这是小丑投下的诱饵,而且现场到处都是你的指纹,小丑明摆着就是盯上了你。严队干脆将计就计,把你关了起来。在这里你是最安全的,总没有罪犯敢闯进警察局来吧?然后……把你安顿好以后,严队就去了小丑所说的那个地方——” “他一个人吗!”杨文彬脱口而出。 “他……”李鸿有些迟疑的说道,“你知道之前小丑就总能够用不知名的手段监视我们,所以严队担心如果带了人马会引起小丑的怀疑……” “他!是一个人去的吗?”杨文彬压抑着怒火又大声的问了一遍。 “是、是……” “而你居然就这么让他走了!”杨文彬怒不可遏。 “我……”李鸿在盛怒的杨文彬面前败下阵来,“你知道严队那个人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拦不住的,更不要说我了。所以我才来找你的!虽然这要是让严队知道了肯定得把我的皮拔下来……” 杨文彬深呼吸了一下,“让我出去,我知道你有钥匙。” “但、但是……”李鸿还在犹豫。 “这是个圈套,严君黎如果真的去了就必死无疑!”杨文彬大声说道。 李鸿吓了一跳,“什么?” “你们都不知道小丑说的那个停车场是什么地方吗?”杨文彬一下子冲上前紧紧抓住了铁栏杆,眼底里满是焦急,“那地方就是原来我的家,发生大爆炸的那栋公寓!只不过几年后重建成了停车场而已。小丑的目的从来不是杀了我,如果他要杀我我早就死了。他根本不是想杀死我,他想让我生不如死。我早就该猜到的,他已经杀了朱伯,为什么不对严君黎下手呢!” “什么——”李鸿嘴都合不上,不再犹豫慌忙找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不等李鸿再说什么杨文彬就冲出了拘留间。 “杨医师,你的腿——” “我没事,别担心我!”杨文彬回头喊道,“你去通知别的警察,速度要快!” 凌晨还在跑夜班的出租车司机在慢悠悠的速度下打了个哈欠,想着自己再跑完这一圈就可以回家睡觉了。但突然冲出来拦在车前面的人让司机一个急刹车,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想要命了吗!” 杨文彬二话不说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去盛兴停车场!” “什——老兄,我马上就下班了,不行不行,不跑那么远的地方!”司机听了直摇头。 “警察办案!”杨文彬掏出一个警徽差点贴到司机的脸上,“用最快的速度,出了事我担着!” 司机一听到这话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应了一声“好嘞”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出租车立刻飞一般冲了出去。 窗外不断的掠过不同的风景,夜幕下的c市伴随着耳边呼啸的风声竟有些恐怖。杨文彬心里忐忑不安,不断的看向窗外。 希望还来得及。他算过时间,严君黎把他关进拘留室到现在不超过五个小时,刨去警局下班之前的时间,再刨去严君黎值班的时间,严君黎出发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还有希望追上他! 杨文彬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眼前就出现了一辆十分熟悉的黑色大众。 “师傅,快点!”杨文彬大喊出来,“追上前面那辆黑色的车!” “前面那辆车里是罪犯吗?他是杀人还是抢劫?”司机激动的问道,显然已经沉溺在某些刑侦电影的情节中了。 “别管了,赶快追上去就好!”杨文彬话音刚落,司机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立刻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但没有想到,前面的严君黎明显是发现了他们的所图,也立刻加速了,一下子就把后面的出租车甩出了一截。好在这么晚的时候马路上并没有什么车,不然就他们的速度足够开上好几百张罚单了。 第二十五章 和解 ?“再快点!”杨文彬冲司机吼了一声,然后摇开了窗户把头探出了窗外,冲前面的黑色大众大声喊道,“严君黎,停下!” 严君黎显然是听见了,因为他又加速了。但是这位出租车司机也不是盖的,立刻也加速了,没多久就和严君黎的车齐头并进. “严君黎!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杨文彬从窗户里喊道,透过深色的车窗他已经能看到严君黎紧绷着的脸了。 严君黎摇下了车窗,冲杨文彬喊了回去,“你给我回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不,这是我的事情才对!”杨文彬奋力的喊道,“你停下来听我说,你不能过去,这是个骗局!” 严君黎咬咬牙没有理会杨文彬,继续踩着油门加速。 “严君黎!你他妈要是不停下来,我就从这里跳过去!” 严君黎一惊,立刻转过头。杨文彬已经把出租车的车窗全部摇了下来,大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外,双腿弯曲着,眼神坚定,似乎真的随时都有可能从对面跳过来。 “你疯了吗!!”严君黎一个急刹车,车头一歪就擦到了杨文彬坐的出租车。出租车被这力道一下子冲出去好远,车尾一下子撞上了公路的护栏。 “小心!”杨文彬大叫。 好在这位出租车司机的功夫够硬,一个打方向一个刹车,十分惊险的停稳了。好在谁也没出任何事情。 “实在是抱歉了。”杨文彬匆匆和司机道了歉就下了车,司机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快去抓罪犯吧!这点破损我自己修修就好啦!” 严君黎气急败坏的从车上下来,正好迎上了气喘吁吁的杨文彬。 “杨文彬!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死在路上!” “那也是因为你不肯停下来!”杨文彬毫不客气的回应道。 “我不能停下来!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去——” “我知道!”杨文彬上前一把抓住了严君黎的衣领,气急败坏的说,“李鸿全都跟我说了!你想把我关在警局然后一个人去见小丑?我看疯了的人是你!你会死的!” “又是李鸿这个小子坏的事,我一定要扣他工资……”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小丑现在把你看作第一目标,这种时候任何情况下把你暴露出来都是非常危险的——” “不,你给我听着!”杨文彬把严君黎的衣领拽的更紧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严君黎,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完全信任你。即使你对我做出这么……的事情,我心里想的也只是,为什么?你有什么苦衷?你有什么理由?就算你现在对着我的心脏开一枪,我也会觉得不过是你的枪走火了。” 严君黎的心里一颤,沉默了下来。 “但是这不是说面对我的信任,你就可以胡作非为。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需要你把我保护在身后!”杨文彬直视着严君黎的眼睛,“你和我,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懂吗?团队就是无论什么事情都应该商量着来而不是你一个人逞英雄!” 杨文彬说完这话后,放开了严君黎的衣领,气喘吁吁的等着对面沉默的人给自己一个回复。 就在杨文彬以为自己等不到什么回答的时候,严君黎忽然张开双臂,把杨文彬整个抱在了怀里。这一下子的力道有点狠,杨文彬差点背过气去。 “严——” “我只是……很担心你。发生这种事情我根本无法想象你的心情,可我必须以大局为重,那个疯狂的罪犯还在外面游荡,一切谜题都没有解开。我唯一还能做的事情就是硬起心肠把你保护起来……”严君黎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是说,审讯室里的那些话都不是我真心的,呃……” 杨文彬“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严君黎立刻闭上了嘴,片刻之后有些恼怒的问道, “你是在笑话我吗?” “是。” “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很——” “是,没错。” “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是,没错,你这个白痴。”杨文彬懒洋洋的一拳揍上严君黎的胸口。 —————————————————————————————————— 盛兴停车场的中心,有一家麦当劳,在麦当劳的旁边挂着一架小小的秋千,是为孩子们准备的。但现在是深夜,尽管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还亮着灯,但四周根本见不到一个人。 只有一个年轻男人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发出金属摩擦的“吱呀”声。男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金色短发,衣服穿得有些邋遢,他一边像有多动症一样晃荡着,一边愉快的哼着小曲,仰望着墨蓝色的天空。 夏白彦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人类是渺小并且脆弱的。人性是他见过的最有趣,也最不堪一击的东西。 他见过太多的人,有的位高权重,有的一穷二白。有最淫丶荡的妓丶女,也有最高尚的贵族。 但无论这些人用怎样光鲜的面具掩藏自己,始终无法掩盖内心的肮脏和恶毒,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挑拨,一点小小的诱惑,立刻就能溃不成军。 可这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太过无聊了。夏白彦把脸颊紧贴着秋千的铁链,感受着金属带来的冰冷感,又伸出舌头品尝了一下上面的铁锈味,感到一股愉悦从内心深处迸发。这味道像极了鲜血。 “看看是谁来了,有些人就是学不乖啊,不是吗?”夏白彦眯着眼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实在是太无害了,甚至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个罪犯还是个普通的麦当劳服务员。 “小丑,别说废话。你叫我来,我来了,现在该说说你的目的了吧?”杨文彬站在夏白彦的正前方,眼神犀利。 “嗯哼。”夏白彦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指甲,“我是说了让你来,可我也同样说了让你一个人过来吧。” “咔哒”的一声轻响,严君黎把枪对准了夏白彦的脑袋。 “这么久不见,你们俩就拿出这种态度来对我啊,不会吧?”夏白彦却丝毫没有恐惧,反而夸张的耷拉下眉毛和肩膀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至少会记得给我买杯咖啡什么的呢?或者奶茶?奶茶和咖啡到底哪个比较便宜?”说着他皱起眉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别假装成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了。”严君黎紧绷着脸,一边举着枪一边渐渐逼近夏白彦,“我们是两个人,你只有一个。而且我随时都可以开枪,快投降吧!” “嗯——分析得不错,不过我很愿意问你们一个问题。”夏白彦忽然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转了个圈来到严君黎面前,友善的拍了拍他的脸颊。严君黎被吓了一跳,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姿势重新把枪口对准了夏白彦。 “嘿傻大个,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了你。看你这张傻脸就知道你肯定不好吃,至少肯定没有我吃过的那些人好吃。”夏白彦笑嘻嘻的说道,“噢,抱歉,我又把话题扯远了,你们知道的,这就是我的坏毛病。总之呢,我的问题是,你们有证据吗?” “什么?”杨文彬说。 夏白彦大大方方的冲着严君黎的枪口张开双臂,“你们准备逮捕我,甚至打算杀了我,但是噢——你们有证据吗?我知道是一个画着滑稽的妆、涂着大白脸模仿美国著名反派的可笑小丑策划了这些罪案,但是你们该用什么证据来证明你们面前这个无辜的路人就是这个吓人的罪犯呢?他有在罪案现场留下指纹吗?有任何一个受害者认识这位无辜的公民吗?他有对勇敢的警察们做出任何攻击行为吗?噢——甚至他都没有被开过罚单耶!” 夏白彦笑着钻到严君黎和杨文彬两人的中间,一手拍了一下一个人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知道这位警官和这位医生怎么看,但是我不认为你们有任何理由逮捕这位无辜的市民,更不要说对他开枪了。而且顺便一提,这位市民在警局留下的唯一记录就是红枫园一案的相关证人,他当时可是为刑侦队长提供了不少关键性的线索啊不是吗?而现在这位队长居然要为曾经案件的关键证人痛下毒手,你们觉得媒体会怎么看这件事情呢?” “你!!”怒火从严君黎的胸口涌出来,枪口对准了夏白彦的脑袋。 夏白彦耸了耸肩,“来啊,尽管开枪好了。” 严君黎的手有些颤抖,却始终没有扣动扳机。 “严君黎!他这是挑衅!”杨文彬喊道,“别中了他的招!” 夏白彦笑着摆了摆手,重新坐到了他的秋千上,双腿叠交,仿佛那是他的王位,“噢,还有一点,我始终都想不明白。是这样的,你们看,为什么人们总是有这种错觉,当对方约你的时候,他一定是一个人赴约?就像一个女生被自己暗恋的男生邀请去唱歌,女生满怀春心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结果发现男生带了一群狐朋狗友一样。” 第二十六章 反转与逃脱 ?杨文彬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夏白彦勾起唇角,然后打了个响指,“我是说,就像现在这样。” 夏白彦身后的麦当劳餐厅忽然打开了门,一排服务员排成两列迅速将严君黎和杨文彬包围了起来,只听一片此起彼伏的上膛声,所有服务员都举起了枪对准了两人。 “怎么了?你们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我是一个人来赴约的吧?”夏白彦挑起眉毛,像个国王一样坐在秋千上,向那群服务生做了个手势,“还愣着干什么?动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开枪的那一刹那严君黎忽然扫出一腿,绊倒了前面好几个人,瞬时子弹偏离了轨道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去。严君黎大喊一声“趴下!”杨文彬立即会意匍匐在地,严君黎一手拿枪射倒了几人,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一个肘击把面前人的枪给打飞了出去。 “小心!”一个人想从严君黎背后偷袭,杨文彬扑上去拽住那人的脚踝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谢了!”严君黎一边一脚踹翻了一个人,一边后退着,最终后背贴上了杨文彬的后背。 明显这几个人都没有受过什么专业训练,既不会打架也不会用枪,距离这么近可还是让子弹乱飞。然而再怎么样依旧架不住对方人数太多,考虑到这些人可能只是被夏白彦洗脑的平民,严君黎又下不去狠手,因此刚刚放倒没多久的人不一会又爬起来,这些人很快又把气喘吁吁的两人给围住了。 包围圈越逼越紧,两个人面对着十几杆上了膛的枪。 “背对背啊,嗯?‘你和我对抗全世界?’你们还以为是什么言情呢,嗯?”夏白彦好笑的看着这一幕,“我说严队长你也真是没脑子啊,你居然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没有武器的瘸子?好吧,既然你想死,我就只好成全你了。” 夏白彦耸了耸肩,命令道,“杀了他。” 就在这时,杨文彬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会让你得逞吗?” 杨文彬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狠狠的往地上摔了什么东西。顿时一阵呛人的烟雾爆炸开来,四周变得一片模糊,只有一片咳嗽的声音。 “什么?”夏白彦一惊,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秋千“吱呀”的响了一下,一个冷冰冰的硬物抵在了夏白彦的脑后。 “你只想杀死严君黎,而不想杀死我对吧?就是因为这样,才给了我可趁之机。”耳畔传来了杨文彬的声音。 杨文彬的声音?夏白彦僵直着身体。没错,他根本不需要回头看也知道这绝对是杨文彬的声音。 但是怎么可能呢?杨文彬明明在他手下的包围圈里啊!就算用一个烟雾弹也不可能让这个瘸子瞬移到自己的身后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白彦缓缓的转过身,杨文彬正站得笔直,手里稳稳的端着手枪,黑色的枪口直对准着夏白彦的脑后。 “但如果你是杨文彬……前面的人是谁?”夏白彦迟疑的问道。 杨文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 前面的烟雾已经散尽了,麦当劳的服务生全都**着倒在了地上抽搐着。严君黎取下了捂住口鼻的湿布,而“杨文彬”则笑了笑,将“脸皮”整个撕了下来,露出了女性的柔美面庞和披肩的长发——竟然是罂粟! “什么?”夏白彦大惊失色,随即愤怒起来,“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你现在可是被枪指着呢。”杨文彬的枪口抵得更紧了,夏白彦只好识趣的闭上了嘴。 “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我,而是想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严君黎被你杀死。当然了,你享受这种感觉,你享受自己给别人带来的这种绝望感。所以这一次你一定把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严君黎身上,而不会过多的关注我。毕竟我是个瘸子又没有武器,肯定不会有什么威胁,你一定是这样想的。”杨文彬冷冷的说道,“你太自负了,小丑。这就是为什么一向细致入微的你不仅没有识破罂粟的伪装,甚至没有觉察到我的气息。” 夏白彦沉默了许久,久到让所有人都觉得不舒服起来的时候,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把离得最近的杨文彬吓了一跳。 “噢我的天哪!哈哈哈哈!”夏白彦眉飞色舞的笑道,“杨文彬,杨文彬!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简直无法相信!哦天哪,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好的头脑,我真想敲碎你的头盖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都是无聊到极点的普通人呢,居然真的有人能在头脑上赢过我!杨医生啊杨医生,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和你站在敌对面可能会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了。来吧,你还在等什么?继续吧!” 杨文彬一怔,“继续什么?” 夏白彦转过头来,冲着杨文彬露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主动将额头抵上了杨文彬手中的枪口。 “你在说什么呢……杨医生,你打败我了。现在我在你手里了,为什么你不开枪呢?别那么伪善,难道你不恨我吗?是我杀了朱天佑,我-杀了-你-唯一的-亲人。”夏白彦的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别忘了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是我设计的游戏,我让这些罪案发生的。噢,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是我看着朱天佑死的,我看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微弱,他在血泊里拼命挣扎,可怜的老头,他死前还想向我求救呢。但我只是站着、看着他变成一具干巴巴的尸体——” “闭嘴!你闭嘴!!”杨文彬狂暴的喊起来。 “那就让我闭嘴啊!”夏白彦同样大声的吼了回去,“来啊!你还在等什么?我就在你的枪口底下,为什么不扣扳机?杀了我给他报仇啊!” 杨文彬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他从单手持枪换成了两只手一起握住手枪,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法抑制住手心的颤抖。 “杨文彬!你清醒点!”严君黎看到这一幕立刻扔下湿毛巾朝杨文彬跑过去,“别听他胡说!” “噢你这个愚蠢的小兔子,还是不打算杀了我吗?那就算了。”夏白彦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下了一枚烟雾弹,“别以为只有你才会用这个!” “别过去!”罂粟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严君黎并迅速掩住了两人的口鼻,但显然处在烟雾中心的杨文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浓烈的烟雾直直往杨文彬的口鼻里灌,辛辣的刺激使他剧烈的咳嗽和流泪起来,很快他就感到身体不受控制,意识也在逐渐模糊,最终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摔倒在地。而那支始终没能扣下扳机的手枪也被扔在了一旁。 “夏白彦!小丑呢!”严君黎不顾罂粟的阻止冲了出去,但他能看到的仅仅是一辆极速驶离的汽车尾巴,以及远远飘来的夏白彦的大喊, “告诉小兔子医生!游戏还没结束呢!哈哈哈哈哈——” “该死!”严君黎在开车追上夏白彦和回头查看杨文彬的情况之间犹豫了一秒钟,就迅速掉头跑了回去。 “杨文彬!文彬!你没事吧?” “他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罂粟早已经先一步赶了过去,扶起杨文彬。后者的脸色发青,额头上不断冒着汗珠,呼吸急促。 “快!快送他去医院!” —————————————————————————————————— 杨文彬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熟悉的一片白色。耳边响着心电图仪器有规律的“滴——滴”声。 杨文彬想他这辈子是跟医院结下不解之缘了,当医生就算了,不坐班的时候居然还要一天到晚的躺病床,他这个主刀医师当得也实在是太失败了。 杨文彬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坐在床边的严君黎。某人似乎是守了一夜,现在正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打盹。杨文彬刚想坐起来,被褥摩擦的声音就把严君黎弄醒了。 “你醒了?”严君黎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样?觉得哪里难受吗?” 杨文彬摆了摆手,张了张嘴却觉得嗓子干得要命,“没事……给我杯水就行了。” 严君黎马上倒了一杯温开水给杨文彬递过去,这一杯水下去,杨文彬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怎么了?我睡了很久吗?”杨文彬揉了揉脑袋。 “你中毒了,小丑这个恶毒的混蛋。医生说你要是再晚一点送来很可能整个嗓子就废掉了。”严君黎的表情晦暗,“你睡了一天,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一天?”杨文彬激动得咳嗽了起来,“那小丑呢?抓起来了吗?” 严君黎摇了摇头,“让他跑了。” 杨文彬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问道,“那……罂粟呢?” “她也不见了,从你住院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 第二十七章 重整旗鼓 ?“所以你就那么放小丑跑掉了,我们的计划也白白浪费了。又白跑了一趟。”杨文彬颓然往床上一倒。 “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要是我去追小丑你怎么办?”严君黎恼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就应该放任你的嗓子哑掉吗?” “那也比让小丑跑掉要好!”杨文彬不客气的反驳道。 “你疯了吗?”严君黎难以置信的看向杨文彬,“你真的这么想?” 杨文彬沉默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杨文彬。”严君黎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当时,确实想开枪的,对不对?” 杨文彬避开了严君黎的视线。 “你真的想杀了他,对吧?”严君黎一只手撑在了床头,逼近杨文彬。 “我没有!”杨文彬立刻反驳道。 “撒谎!我看到你扣下扳机了!”严君黎厉声说道。 杨文彬一惊,立刻转向严君黎,眼睛里带着惶恐。 “我看到你扣下扳机了。”严君黎平静的重复道,“在小丑扔下烟雾弹之前,你扣下扳机了。” “但是,为什么……”杨文彬不相信的问道。 严君黎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把枪,丢给杨文彬,“你自己打开看看。” 杨文彬接过了严君黎丢过来的武器,拆开弹夹,里面是空的,一发子弹都没有。 “里面没子弹。”杨文彬喃喃道。 “你以为我真的会给你有子弹的枪吗?”严君黎压抑着怒火说道,“对我来说,我宁愿放小丑走,也不愿意看着你杀人!” “你怎么可能明白我的心情!”杨文彬把枪往桌子上一扔,对严君黎怒目而视,“又不是你被杀了唯一的亲人!” 严君黎一把抓住了杨文彬的手腕,强迫他看向自己,“我是不知道你的心情,但是至少我知道杀人是违法的!我的双亲都健在是没错,但是我无数次眼睁睁的看见别人死在我面前,包括好几个我自己的部下,而且我只能看着而什么都不能做。这足够弥补你的不满了吗?” 杨文彬试图挣开严君黎的束缚,但是反而被严君黎抓得更紧。 “文彬,你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告诉我我一点也不明白你的心情。”严君黎扳过了杨文彬的下巴,漆黑的瞳孔直视着他。 杨文彬不得不看进严君黎的眼睛,后者的眼神晦暗,但却十分冷静坚定。杨文彬别过了头,避开了严君黎的眼。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杨文彬。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大概是在两年前。”严君黎在杨文彬的病床上坐下来,缓缓的开口,“只是一起非常普通的银行抢劫案,劫匪只有两个人,谁也没有在意。我和另一个兄弟一边把劫匪制服,一边在聊中午饭吃什么。就在他跟我说‘警局对面新开的一家牛肉炒粉味道不错’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那个劫匪突然拔出了枪,这一枪正中脑袋,他当场毙命。上一秒他还在跟我开玩笑,下一秒就有子弹射穿了他的脑袋,而我只能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他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妻子,当时正怀着身孕。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他妻子几乎发疯,她指责我为什么没有救下他的丈夫,骂我是冷血动物。我只能告诉她,有很多警察牺牲在岗位上,我们总归无法规避所有风险。然后她忽然停下所有的动作,死死的瞪着我——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然后她说,‘你们警察是不是都把人命当成机器零件来看?死了一个只需要再换一个就行了。’而我居然找不到任何词句来反驳她。” 严君黎说完以后,病房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杨文彬忽然有些崩溃,他把脑袋埋进白色的棉被里,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朱伯是无可替代的。”杨文彬有些哽咽的说道,“我不能……” “我知道。但是对我来说,你也是无可替代的。”严君黎揽过了杨文彬的肩膀,安慰的拍了拍自己的搭档,“这也是为什么我给了你一把空匣的枪。我明白你心里有多恨那个混蛋,我也想亲手把他撕成碎片,再放进绞肉机里滚上一百遍,压成罐头再放到火车轨道上碾上一百遍。” 杨文彬不小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是你要知道,这就是那个男人的目的。他想让你恨他,他想让你对他充满杀气,他想证明即使是善良如你也会想要杀人。他就是希望你救人的双手拿起武器去杀人。”严君黎把手放到杨文彬的手背上,严肃的说道,“一旦你这么做了,他才是真的完全赢了。无论仇恨有多深,我们都不是上帝或者救世主,无权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生死,这种判决必须要交给法律。而把罪人抓捕起来交给法律裁决,这才是我们的任务。” “我知道,我知道。”杨文彬深深的叹了口气,诚恳的说道,“我很抱歉,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严君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拍了拍杨文彬的肩膀,站了起来。他瞥到了一旁的枪,正在犹豫的时候杨文彬开了口: “你把它拿走吧,我不需要了。” “但是,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下你有个武器防身也是应该的——” 杨文彬摇了摇头,“拿走吧。你说的对,我是个医生,我这双手是应该用来救人,而不是用来拿枪的。” 严君黎轻轻的点了点头,拿走了床头柜上的手枪,走出房门之前为杨文彬轻轻的带上了门。 “好好休息,文彬。” ———————————————————————————— 第二天的c市下了雪,空中飞舞着鹅毛般的雪花,由于雪花的洗刷,天空也变得格外湛蓝。阳光洒在白花花的雪地上,一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两杯热奶茶,谢谢老板。” “好,马上来!要放珍珠吗?” “不放。”杨文彬从大衣里拿出皮夹,数了两张纸币交给小摊的老板,换来两杯冒着热气的奶茶,递了一杯给旁边的男人。 “这么难得?请我喝奶茶?”严君黎接过来,掀开了盖子抿了一口,热腾腾的水蒸气就争先恐后的飘了出来。 “就算是之前事情的道歉吧。”杨文彬拿了根吸管戳他肩膀,“你那样容易洒,用吸管。” 严君黎只好把吸管接过来,一边插上去一边嘟囔着,“大男人用什么吸管啊,娘里娘气的。” “杨医师!”李鸿手里拿着一个手抓饼,从隔壁摊子跑了过来,“你俩买完没有?走吧!” 由于下大雪,交通瘫痪,严君黎的车只开到离警局两条街的地方就不敢动了,只好找个停车场把车停下,准备步行去警局。正好在这个时候遇上了刚出院的杨文彬和同样被大雪封路困住的李鸿。 “杨医师,你没事了吧?我和严队都担心死你了。” “没事,昨晚睡一觉就都好了。”杨文彬摆了摆手。 “那就好那就好……”李鸿松了一口气,“只可惜,让小丑给跑掉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杨文彬低头喝了一口奶茶,热气在胃里回荡开来,让人觉得很舒服,“何况,我不认为我们没有机会再抓住他了。” “你的意思是……”李鸿迟疑道。 “在小丑逃跑之前,他给我说了一句话。”严君黎说道,“他说‘游戏还没有结束’。” “当然没有结束了。”杨文彬说道,“这次的见面也只不过是又一次挑衅而已,而且他还自大的以为自己会稳赢。” “呃,你们俩等一下。”李鸿有点头疼的打断两个人,“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呢?也没有人再死了,小丑也露面了,接下来的应该只剩下收尾工作了吧?” “不,这件案子还远远没有结束,有太多的疑问在里面了。”杨文彬摇了摇头,“让我们从头到尾的顺一遍,你就会明白了。第一个遇害的死者是律师陈鸿福,他死在公寓的公共浴室里,死于被利器割喉。随后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了凶器上的指纹,拟定了凶手是他的上司汤元凯。但是我们发现汤元凯的时候,他也是一具尸体了。他被自己的男友陶明亮分尸放在冰箱里。然后我们便追查陶明亮,很快发现他和朱伯……死在了一起。这几起连环事件联系得非常紧密,再加上中间有许多小丑出的故意刁难我们的谜题,导致我们根本没时间去思考里面的细节。但是现在如果你沉下心来仔细的想一下,就会发现这其中有许多漏洞。” 严君黎点了点头,“暂且不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离谱的案子,就说如果这个案子是个‘生死链’,那么上一个凶手必然是下一个被害人。如果陶明亮是被朱伯杀的,朱伯又是被谁杀的呢?杨文彬显然是被诬陷的,这样案件根本就不成立了。如果朱伯是被陶明亮杀的,那就又不符合这个连环案的规律了。” 第二十八章 舆论狂潮 ?“再说从案子和案子之间的细节,也能看出不少端倪。”杨文彬接口道,“第一个被害人死在自己公寓里的浴室,如果凶手是他的上司汤元凯,为什么他要费尽力气跑到对方的公寓,再在浴室这么一个一点儿都不方便的场所杀害他呢?如果我是汤元凯,我一定会选择约陈鸿福出来,然后在外面动手。然后说汤元凯的死,陶明亮如果真的是他的男友,有什么动机杀死他吗?仅仅是因为他是个疯子?这也说不通,而且汤元凯真的有这么傻,看不出陶明亮的危险之处吗?” 李鸿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件案子可能根本就不是我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杨文彬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也没有底,但是这几起案件一定有问题。小丑为了塑造这么一个谜题煞费苦心,他一定是做了很多安排让我们顺着他的思维思考,而忽略了真正的谜底。所以现在我们应该从头开始,重新调查这些案件。” “那就是说……你愿意继续帮我们调查了?”李鸿惊喜的说道。 “为什么不呢?我也想尽我所能查出杀害朱伯的凶手。”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但是,”杨文彬又开口打断了李鸿的话,拇指摩挲着温热的奶茶杯,缓缓的说道,“我觉得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严君黎和李鸿异口同声。 “我是说,查完这一个案子之后,我就退出。”杨文彬平静的说道。 “什么……你是说,你不再帮我们调查案子了?”严君黎急切的问道。 杨文彬点了点头,“这不是我的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告诉你们的答案。像罂粟说的那样,也许我已经走得太远了,离我本来的生活越来越远。这一次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家人,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但是你明明喜欢这种生活。”严君黎脱口而出,“而且这是你的天赋,你不能——” “但是如果这种‘喜欢’和‘天赋’已经伤害了我周围的人,我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杨文彬看向严君黎。 严君黎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也许误会了一件事情。抓坏人、查案子是你们的责任,但不是我的。”杨文彬淡淡的说道,“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你。罂粟说的是对的,你们的世界并不适合我,我也没有你那么强大的神经,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身边人的死亡。所以……” 所以什么,杨文彬并没有说完。不知是不愿说出口,还是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最后只是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走吧。” ———————————————————————————————— 今天的c市警局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虽然连环杀人事件已经算是告一段落,警局对外也声称已经确定犯罪嫌疑人,但媒体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件大新闻,仍然十分固执的围在警局周围,试图找机会问出点什么来。 而严君黎等人偏偏撞上了这么一个倒霉的时机,还没等三个人反应过来,就有一群记者“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严队长!我是c市传媒的记者——” “我是c市早间新闻的记者——” 严君黎被这夸张的阵势给吓了一跳,“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者?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严队长!”一个女记者奋力的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高举着麦克风问道,“请问您身边的这位戴眼镜的男子就是涉嫌杀害那些受害者的嫌疑人吗?” “什么?”严君黎显然觉得被冒犯了,“不!他是我的——” 可严君黎还没把话说完,记者们的问题又接踵而来。 “严队长!我们听说您以前的搭档是案件的嫌疑人之一,请问您对此有什么解释?” “这次案件的嫌疑人真的是明海医院的首席外科医生吗?这位医生是您以前的搭档吗?” “不是……等等!”严君黎立刻就被问懵了,“你们是从哪知道这些的!我从来没有说过——” 但记者们不依不饶。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c市公民的安全是否还有保障?” “请问您真的有尽到一名刑警队长应有的义务和责任吗?” “严队长!”“严队长!” 李鸿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一幕了,冲到了前面把严君黎和杨文彬挡在身后,“不好意思,案件还没有解决,结案之前一切都无可奉告!我们会尽全力抓捕真正的凶手的!谢谢,谢谢,借过借过——” 说着李鸿一边抓起严君黎的胳膊,一边抓起杨文彬的胳膊费力的突出重围,走进警局大厅里面才松了一口气。 “这……这些记者都疯了吗?”严君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是怎么知道杨文彬是嫌疑人的事情的?之前甚至都没人知道有他这么个人的!” “我赌三杯奶茶这是夏白彦搞的鬼。”杨文彬叹了口气,“他把你抓了我的事情曝光给了媒体,说不定把现场留了我的指纹的事情也曝出去了。现在的c市本来就人心惶惶的,这种小道消息就能像炸药桶一样迅速爆炸。这种情况下你没法和媒体对抗,也就是说……我必须得重新被你关起来。” “为什么你不赌披萨?”李鸿插嘴说道,随后后脑勺上就挨了严君黎一巴掌。 “我不能那么做。”严君黎一口否决,“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的错,现在我不能让你承担这个——” 杨文彬却摇了摇头,“不,这绝对不是你的错。你不仅没做错,而且还做得很对。案发现场有我的指纹,死者也和我有亲密关系,更不要说这件案子的规律就指向了我。” “可这也是小丑的阴谋,他就希望你被抓起来。”严君黎立刻说道。 可杨文彬却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眼神,“既然他希望这样,我们不如就满足一下他吧?” 严君黎和李鸿对视了一下,都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 “现在,请民众放心,我保证警方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连续伤亡事件,并且我们会尽全力尽快抓住凶手。” “那请问严队长!你们已经抓到了犯罪嫌疑人的事情是真的吗?” 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肯定的说道,“是的。” “嫌疑人是您曾经的搭档这件事情是真的吗?”记者立刻抓住了重点问道。 “是的。”严君黎平静的回答道。 记者们立刻炸开了锅。 “您为什么要和一个非警方人员搭档调查呢?” “您会因此包庇嫌疑人吗?” “c市警方应该如何和全市市民交代?” 严君黎立刻伸出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记者们听自己说。等到人声差不多都安静下来以后,他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杨文彬的确是我的搭档,他曾经,而且现在也依旧是。但是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他的指纹也确有其事。我向市民保证我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对他做出任何的偏袒,否则我就摘掉这枚警徽。现在他已经被警方看管起来,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们绝对不会让他走出警局一步,请广大市民放心。”严君黎盯着面前的桌子,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结束讲话的时候,他又开了口,“但是,杨文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用生命相信他,所以我相信这件事情另有隐情。我希望大家不要慌乱,也不要把矛头乱指,我会带领部下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如果有任何不满,那也是我这个队长的失职,我请求大家的原谅。” 说完,严君黎深深的鞠了一躬,结束了讲话。 很快,严君黎的这番话就出现在了c市各大新闻、早报晚报之中。人们对此众说纷纭,但基本上都表示了对刑警队长的理解。 “我觉得严队长值得大家支持。”某个街头采访中,一个带着女儿的中年男人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开心,但是刑警的工作比我们想象的更累,作为市民我们应该相信他。” “我很羡慕他有这么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既然严队长承诺下来了我们就应该相信他。” “我知道那个医生,他给我妹妹做过手术!我不相信那么友好的医生会是杀人犯,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的。我希望警局能够尽快抓到真正的凶手……” 杨文彬正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严君黎提了一个外卖袋子走了进来。 “我买了快餐,吃吗?” “可乐加冰了吗?”杨文彬随口问道。 “没有,知道你不喜欢冷饮。”严君黎说着把可乐从塑料袋里取了出来,“现在你可是大爷。看来这次小丑的脸要被打得不轻啊。就是这两天呆在这里,你要受点委屈了。” 第二十九章 从零开始 ?杨文彬挑起眉毛,“现在反倒知道我受委屈了?你把我关到又阴又潮的拘留室里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严君黎立刻露出一副狗腿的表情讨好的笑了笑,“……啊,那个,是意外嘛。” “你再说一遍意外?”杨文彬翘起腿来。 “哎呀,汉堡都塞不住你的嘴。”严君黎抱怨道,一边拿起一根鸡翅塞进了杨文彬的嘴里,“吃你的吧。” “杨医师,严队!”这时李鸿推门走了进来,一看到两人坐在桌边吃快餐就咂起嘴来,“啧啧啧,这么舒服的囚犯我还是第一次见啊。你俩吃也不知道给我留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没给你你留?”严君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故作神秘的背着双手。 “哇!严队!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李鸿说着就要去抢严君黎手上的汉堡。 严君黎忽然把汉堡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又把手举得高高的,“想吃啊?想吃有本事来拿啊。” “严队!你这个人怎么——”李鸿跳起来去拿,没想到严君黎又忽然一下把汉堡换到另一只手,摇来晃去的勾引某个小吃货。 杨文彬在一边差点笑喷出来,“严君黎,我算是见识你这个人有多恶劣了。小鸿!过来过来,我这还有个汉堡呢。” “哎!”李鸿乐颠颠的跑了过去,闹得严君黎讨了个没趣。 “对了,”李鸿吃着汉堡突然想起了什么,咽下一口然后说道,“我来的时候看到新闻了,看来严队已经完全重树了威信啊。杨医师,你这招将计就计真是厉害。不过……严队在采访的时候已经跟公众保证过了要把你关起来……” 杨文彬摇了摇手指,“嗯哼,不对,严君黎说的是‘不让我走出警局一步’,也就是说我可以在警局范围内自由活动。” 李鸿还是一脸迷茫,“这有什么区别啊?你一样还是不能出警局大门,也就是说你还是不能外出进行案件调查啊。” “谁说我是那个外出调查的人了?”杨文彬向严君黎勾了勾手指,“是时候让我和严队长来个角色换位了。” “啊,你是说——”李鸿似乎有些明白了。 严君黎点了点头,“我和文彬商量了一下,初步计划是这样的。在杨文彬活动受限的这一段时间,凡是需要外出调查的,都由我来做。而这段时间里,杨文彬来代替我的职位,指挥部下行动以及拟定调查计划。” 李鸿听完后长大了嘴巴,感叹道,“我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大胆了。你们真的打算这么干吗?我总觉得可行性并不……” “小丑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对付他也要同样不用常理才行。他放出那种消息就是希望斩断我的腿,从而阻拦我们的调查,不过遗憾的是,我查案是用的脑子而不是腿。”杨文彬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而我就变成杨大医师的小跑腿了。”严君黎耸了耸肩说道,“虽然这个决定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我认为有这个必要。杨文彬了解警局,他也有头脑,也和我的部下们打过很多次照面。唯一比较难办的是让局长同意这个计划……” 说着严君黎低头思考起来。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不是凶手,而且这一切都是小丑的安排——这应该足够让你们局长考虑我的计划吧?”杨文彬问道。 “当然了。”严君黎肯定的回答道。 “那么就让我们先从这个开始吧。”杨文彬说道,“那几具尸体都在验尸房吗?” —————————————————————————————— 三人走向通往地下验尸间的楼梯,那熟悉的门牌依然在门板上挂着,严君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顿时一阵寒气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有一阵没下来了啊,嗯?”严君黎调侃的看向杨文彬。 “说得好像我是某种食尸鬼似的。”杨文彬好笑的回答。 严君黎走到冷柜旁,指着几个露出标签的柜子,“这一次的受害者尸体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杨文彬则戴上了手套,走到某个冷柜旁边,“那让我们一次性把他们看个够吧。” 严君黎和李鸿合力,将四具尸体并排放在了一起。四张苍白而冰冷的面孔一字排开,似乎在诉说着某种罪恶和不甘。奇怪的是,他们发现这四具尸体身上都遍布着一些或深或浅的伤疤。 “真奇怪……”杨文彬喃喃自语,“为什么他们身上也有这么多伤疤呢?” “这个我们也发现了,现在也没法解释。”严君黎摇了摇头,“只能说也许是巧合。”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去过同一个地方玩极限运动?”李鸿刚说完就遭到了两个人的白眼,他只好悻悻的说道,“好吧……就当开个玩笑还不行吗?” 杨文彬摇了摇头,“这些伤害都很旧,但是很深。要我说,他们受伤的时候可能连骨头都断了,这不是巧合就能当借口的。” 杨文彬又重新把视线移到了这四具尸体身上。 “那个,杨医师……”李鸿不太忍心,“这有点太残忍你,要是你——” 杨文彬摆了摆手打断李鸿,“没事的。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是朱伯,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不知道这是在安慰李鸿,还是在安慰自己。 “汤元凯的尸体……法医们尽量还原了。”严君黎挠了挠头,“把这些零碎的尸块拼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如果你需要他的内脏,都在旁边的冷柜里。” 杨文彬草草的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在扫过朱伯尸体的时候身体颤抖了一下,连忙转过身平复了一下呼吸。目光刚好落在了陈鸿福的冷柜旁边的一个柜子上。 “这个柜子上也有标签。”杨文彬问道,“这个里面也有尸体吗?” “噢,这个,这是年前那个跳楼自杀的倒霉物理老师的尸体。”严君黎解释道,“案发之后一直都没有人认领尸体,我们就把他放在这了。不用去管它。” 杨文彬深呼吸一口气,走到了尸体前面,手撑在冰冷的解剖台上,“所以,在这四具尸体上,我们能发现什么?” 从左到右,依次是陈鸿福、汤元凯、陶明亮和朱天佑的尸体。 “汤元凯杀了陈鸿福、陶明亮杀死了汤元凯,最后朱天佑杀死了陶明亮?”严君黎不抱希望的猜测道。 杨文彬摇了摇头,“别被小丑的思维定式僵固了头脑,我们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小丑想要让我们这样觉得。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抛开所有已知条件,从零开始分析这件案子。首先,我们面前是什么?” “四具尸体。”李鸿回答道。 “是四个受害者的尸体。”杨文彬说道,一边开始在几具尸体周围踱着步,来到陈鸿福尸体的身边,“让我们回顾一下最一开始的情况,发现第一具尸体,陈鸿福。是因为小丑在大年夜晚上突如其来插入的‘直播’,他引导着我们找到这具尸体,我们才发现了。接下来呢,我们把汤元凯锁定为凶手,仅仅是因为小丑的‘藏宝游戏’,我们发现了刀片上的指纹。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当时我们根本没有更多时间思考杀害陈鸿福的凶手究竟是不是汤元凯,也没有机会再做调查,因为当我们找到汤元凯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下一具尸体了。接下来的事件几乎也是一样的情况,因为凶手变成了受害者,所以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去查证凶手到底是不是这些人,就迅速进入了下一个案子的案情,直到现场留下了我的指纹,对吧?” 严君黎和李鸿都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问题就来了。”杨文彬一摊手,“我没有杀死任何人,为什么现场会留下我的指纹呢?按照之前的规律,到了这里是说不过去的。” 严君黎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所以,也许这个案子的规律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或者是我们把它想得太复杂了。”杨文彬戴着手套的手抬起了陈鸿福尸体的头部,“你们有没有试着把这件事件看作一件普通的连环杀人事件来思考?” “普通的连环杀人案?”李鸿说道,“你是说……这四个人都是一个凶手杀的?” “会是小丑吗?” “不会。”杨文彬耸了耸肩,“暂不说他从不走到台前行动,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杀害这些人。他是在跟我玩游戏,如果是他动的手那就没意思了,我不觉得他会做这种没意思的事情。” “但是那……”杨文彬完全把两个人给说懵了,严君黎和李鸿一点也没有反应过来。 —————————————————————————————————————————————————————— 【如果大家喜欢切尔的作品,欢迎关注切尔微博:切尔是个勤奋的小写手。也欢迎大家用红包盖章贵宾票砸死切尔!!】 第三十章 瓶颈 ?“你们看,如果要找破绽很简单。紫you阁”杨文彬有点不耐烦的说道,“陈鸿福在自己公寓的浴室里被杀,而且脖子上的伤痕深得太出奇了根本没有必要;汤元凯虽然被分尸,但是你们注意到了吗?拼凑起来的尸块一块都没有少。如果真的是陶明亮这个食人狂魔杀了他,至少会吃上一两口吧?而陶明亮,他是被殴打致死,但是你们看,从尸体的状况还有他生前的衣物皱褶来看,他根本没有反抗。他就这么傻乎乎的站着等着被朱伯打死吗?所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不合理的,显然杀死这四个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是一个我们在这场游戏里还没有接触过的人。他和小丑联合起来布置了这些陷阱,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下一个——” 说到这里,杨文彬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空气然后愣住了。 “杨医师?怎么了?”李鸿奇怪的问。 “我的天哪……”杨文彬喃喃的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等等……你说什么?”严君黎有点懵。 “指纹也好,证据也好,并不是指向凶手的!”杨文彬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是一场陷害没错,但是同时也是犯罪预告书。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靠着这些所谓的线索寻找凶手,但找到的却是下一名受害者!所以如果让我们换个思路,如果说这些人全都是一个我们不知身份的凶手所杀,那么在上一个凶杀案现场留下的指纹或者其他线索就不是指明凶手了——” “而是凶手要杀害的下一个人的预告。”严君黎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但是这么说的话,你是最后一个人,也就是说……凶手本来想要杀你?” 一瞬间没有人说话,本来就阴冷的验尸间变得更寒气逼人了。 “恐怕是的。”杨文彬喃喃道,“那个凶手本来想杀了我的,但是你很快就把我关起来了,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让凶手无从下手。天哪,严君黎,你真的救了我一命。” 严君黎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眼神,“不用客——”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文彬再一次打断了。 “还有小丑!”杨文彬愤怒的叫起来,“现在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现身了,他不想让我死,但是凶手执意想要杀死我。所以小丑才闹出这么一出事端,让凶手不好下手。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被他给救了!” 严君黎抱起双臂,“不好意思,我好像也是救了你一命的那个人吧?” 杨文彬深呼吸了一下,冷静下来,“但是究竟有什么人会想要同时杀死陈鸿福、汤元凯、陶明亮、朱伯和我呢?我根本想不出我们几个人之间有任何联系。” “这就为什么我们得开始调查计划而不是干坐着了。”严君黎说道,“你指出的这些疑点应该够说服局长的了。事不宜迟,你指挥、我调查,就这么干了。” —————————————————————————————— “你倒是挺有老板的架势嘛。”李鸿看着坐在电脑桌前的杨文彬打趣道,“你的水。” “那可是谢谢你不嫌弃我这个老板啊。”杨文彬调侃着接过了热水,眼睛依旧在电脑屏幕上扫视着,一边摸了摸耳廓中的微型对讲机,“严君黎,你还在吗?” “对,我已经快到陈鸿福的律师事务所了,但是这边有点堵车。”严君黎坐在他的黑色大众里面,食指不耐烦的敲打着方向盘,“不如你趁着这个功夫跟我说说你在警局查到什么了?” “好吧,”杨文彬调整了一下座椅的位置,“我用警局的资料库试着查出他们四个人的共同点,的确有所发现。这四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关联,但是我怀疑他们和十年前的一起军事纠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军事纠纷?这真是……挺意外的。”严君黎琢磨道,“他们不像是能和这个词儿有关系的人。” “那可不一定,没听过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吗?”杨文彬一手托腮,一手放在鼠标上浏览着资料,“2005年,正是伊拉克战争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时候,伊拉克方面招收了一些中国雇佣兵。陶明亮就是当年被招进的一名雇佣兵——尽管回国以后他非常小心谨慎,但是我还是通过了一辆型号相同的车查到了他的身份,要怪就怪他的旧物癖吧。剩下的两个人,陈鸿福和汤元凯,十年前分别是一个战地记者和战地医生,出于自愿去伊拉克战场帮助战士和民众。” “听起来有点善良过头了啊,我们了解的那个陈鸿福可不会做这种事情。”严君黎说道,“那朱伯又是怎么回事?” “噢,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杨文彬耸了耸肩,“朱伯年轻的时候,就是那支中国雇佣兵的领头。” 严君黎长大了嘴巴,摆出同样表情的还有在杨文彬身边的李鸿。 “不会吧——” 杨文彬露出了一个短暂的微笑,“是啊,挺吃惊的吧?在他收养我以后还上过一次战场,直到在战场上受伤被遣送回国才罢休。他本人似乎认为这不是个什么好值得宣扬的事情,一直都保持很低调。” “好吧,继续说。” “所以,我进一步调查十年前的伊拉克出现了什么事件,花了我好长时间我才查到一起不大的军事纠纷。”杨文彬继续说道,“就是朱伯和陶明亮所在的那支雇佣军,在一次偷袭行动中失败,被美军俘虏了。而且很可能被抓走的还有非战争人员的陈鸿福和汤元凯。美军似乎无视了战争法,虐待了这几个中国人,我想里面也一定有种族歧视的原因。……当时的报纸和新闻里面并没有过多提及细节,但是从他们身体上留下的伤疤来看,那虐待肯定是毫无人性的。根据当时的资料来看,那几个虐待他们的美国人上了军事法庭,但是事情并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结论,就这么含糊的过去了。我也没法找到更详细的资料了。” 说着杨文彬叹了一口气。 “好吧,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就跟似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严君黎的声音充满怀疑,“就算情况就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有待解决。你是第五个在凶手名单上的人,你难道也上过军事法庭吗?” 杨文彬一愣,这个问题把他问倒了,“……没有。” “你也没有去过伊拉克吧?”严君黎问道。 “当然没有。”杨文彬急切的说道,“但是我是朱伯的养子,也许凶手是因为这个才——” “我不觉得这个理由能让凶手追着你不放。”严君黎说道,“你之前也分析过了,小丑露面是为了防止你被凶手杀死。那这个凶手一定有足够的理由想要杀死你,以至于小丑都拦不住。你怎么解释这个呢?” “我……”杨文彬语塞。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算了,你的想法我会考虑一下的。现在我快到陈鸿福的事务所了,我调查完再联系你。” 说着,严君黎就中断了联络。 整整一天的调查下来,严君黎却并没有什么实在性的收获。 “我去了陈鸿福的事务所、汤元凯的公司,证实了你说的十年前的事情是确有其事。我问了他们的同事和家人朋友,他们的确在十年前的时候一个当过战地记者,一个当过战地医生,但是——他们在之前并不相识。”严君黎喝了一口温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陶明亮和朱伯也一样,他们虽然都是那批雇佣兵里的人,但是很可惜他们根本不在同一支队伍里,所以之前也并不认识。” “什么?”杨文彬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说道,“但是……那他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确是受了美军的虐待,但是那次事件里面受虐待的是整支被俘虏的雇佣军队伍,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严君黎摆了摆手,“他们只是碰巧……”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碰巧的事情。”杨文彬生硬的说道,似乎是自己和自己生闷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嘿,我说,我让你坐我的位置就不错了,你还耍什么大小姐脾气啊。”严君黎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此路不通,我们再找别的线索吧。” “杨医师,也许你可以想想看你和这四个人究竟有什么关系——”李鸿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文彬不耐烦的打断了。 “我和他们有没有关系我自己心里清楚!”杨文彬皱着眉头语气不好的说道,“我根本见都没见过那三个人,难道凶手想杀我就是因为我是朱伯的养子吗?那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 “又来了……”严君黎叹了口气扶住额头。 “什么?” “杨文彬在解不开案子的时候发生的暴躁综合症。”严君黎好心的解释道,“简称杨氏综合症。” 第三十一章 警局之夜 ?“你怎么不说你得了帕金森呢?”杨文彬瞪他一眼。%d7%cf%d3%c4%b8%f3 “好了好了,再下去你们俩又要变成‘严杨式吵架’了。”李鸿赶紧摆了摆手,转移话题,“呃……不如我们从死者家人的角度去想?” 杨文彬叹了口气,摩挲着手指,“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他们——不对,是我们的家人也没有什么交集,除了我是朱伯的养子以外,其他三个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我觉得最奇怪的就是,我总觉得这个假设里面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少了动机。”杨文彬双手合拢,指尖抵在下巴上,“你们看,假设虐俘事件真的跟杀人案有关系,那么是什么人想要杀他们,又为了什么呢?当时虐待俘虏的是美*人,我们总不可能要找一个去过伊拉克战场的美*人吧?——就算退一万步,真的有美方军人在c市游荡,他们也没有理由费劲去杀这些曾经的俘虏。你们要知道,虐待和杀人的心理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都学过犯罪心理学。”严君黎打断了杨文彬的话,“所以简单来说,就是你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凶手会想要杀害五个毫无关联的人。” “我……”杨文彬原本还想张口反驳,但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像一只垂着耳朵的兔子,“对,你说得没错。” 严君黎叹了口气,五指捋了捋头发,“我开始觉得……也许我们想的这些都是多余的。说不定根本就没有那个什么‘同一个凶手’,就是后一个人杀了前一个人而已。说不定只是你想多了,现在小丑也逃跑了,也没有新的尸体出现了,说不定……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那只是你希望的而已。”杨文彬冷冰冰的说道,“但是现实总是不会让人如愿的。” 严君黎被杨文彬的这句话有些惹恼了,“乐观点有什么不好的吗?” “你那才不是乐观,是逃避!”杨文彬抱起双臂怒目而视,“告诉你,我绝不相信巧合,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只是胆小鬼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严君黎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就在杨文彬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的时候,严君黎深吸一口气,说了句,“你说的没错。” “嗯?”杨文彬一愣。 “我说你说的没错。”严君黎重复道,“这件事情的确不可能这么简单……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总是希望这事早点结束,所以……我不该说出这种话来的,这不是一个警察该说出的话,这是推卸责任——” 杨文彬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这下严君黎是真的恼怒了。 “没有没有,”杨文彬赶紧把脸转到一边,但依旧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突然认真起来的样子好好笑。” “像一只巨大的泰迪熊。”李鸿在边上附和道。 “什么,我——”严君黎恼羞成怒,可话说了一半就被一个拥抱给打断了。 杨文彬拍了拍严君黎的后背,“别担心,傻大个。还没有过我们两个人一起还解决不了的案子呢。” 严君黎显然没料到杨文彬会这么做,先是一愣,随后感到一股暖流在胸口流淌起来。 “是啊,当然,我可没说要放弃。”严君黎干咳了一声,“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 剩下李鸿在一旁“啧啧啧”的咂嘴,“要不你俩去开个房?” “闭嘴!”这次杨文彬和严君黎异口同声。 ———————————————————————————————————— 天色渐晚,天边划过一道赤色的夕阳。警局里大多数警察开始准备下班,办公室里回荡着小警员们打招呼的声音,没过多久,周围就变得冷清了下来,只有几个值班警察还坐着。 严君黎低头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座椅里的杨文彬,有些犹豫,“要不我……” “你什么你,快回去吧。”杨文彬摆了摆手,“你满脸都写着‘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严君黎哭笑不得,“但是你现在可回不了家啊,你只能在值班室的小床上窝一晚了。” “总比潮湿的拘留间要好吧。”杨文彬站起来推着严君黎往门边走,“我很感谢你没有真的把我再关到那种地方了。好了,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好吧好吧,你别推我了。那我走了,你睡得好点,毕竟警局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了。”严君黎半开玩笑的说着,“噢对了,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王坚,他今天刚好值班。” 杨文彬顺着严君黎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瘦高的警员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饼,杨文彬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夜渐渐深了,杨文彬趴在电脑前浏览完最后一篇资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打盹的时候下巴差点碰翻了咖啡杯,他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还是一无所获。”杨文彬喃喃的说道,沮丧的抱住了头。 “杨医生,你……要不然去睡一会吧?”隔着一条过道,王坚探过头来,露出有些担心的表情。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去了也睡不好的。”杨文彬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仰躺在椅子背上。 “还是没有任何思路吗?”王坚干脆把椅子挪到了杨文彬身边。 “没有。”杨文彬摇了摇头,“我完全找不到这些人的共同点,他们除了两两之间有联系以外根本找不出什么来。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想不到凶手的动机。” “动机?”王坚好奇的问道。 “就好像这个凶手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合理性。”杨文彬摊了摊手,烦躁的说道,“根本就没有理由去杀这些人啊!这个案子里肯定是缺了什么,我能感觉到。如果我能找到缺失的那一环我就能破这个案子!” “呃……杨医生。”王坚有点被吓到了,“要不你先喝点水冷静一下?” 杨文彬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把火气撒到了无关的人身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的事。”王坚连忙摆手,“你和严队长每天这么辛苦,好不容易有时间还没法休息,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体会不了是什么滋味。我们平时也就是动动胳膊腿,哪像你们又要动腿又要动脑,实在是太辛苦了。” “那严君黎肯定是动腿比较多的那个。”杨文彬笑着打了个趣,王坚也笑起来,气氛便和缓了很多。 杨文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反正也没心思睡觉,我出去走走吧。” 王坚的表情变得有点紧张,“这么晚了出去走?” 杨文彬一下子就看懂了小警察的表情,摆了摆手,“放心吧,就是因为这么晚了才没有人会看到我的。” “但是严队说最好不要让你走出警局比较好……”王坚有些犹豫。 “你不知道吗?从现在起我的话就是严队的话。”杨文彬满不在意,“再说这都已经凌晨三点了,你还指望遇上什么人啊。” “那好吧,不过……我能陪你去吗?”王坚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这一次杨文彬倒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凌晨的街道上静得吓人,就像杨文彬说的那样看不到一个人影。半弯月亮挂在墨色的空中,四周的星星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外面还真是有点冷啊。”王坚裹了裹身上的棉袄抱怨道。 “往年冬天很少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冷的。”杨文彬的脸颊被冻得发红,他抬头看着空中的月亮,“也许是因为这些冷酷无情的杀人案才让天气变得这么严寒。” “没想到杨医生你还有做诗人的天赋啊。”王坚打趣道。 杨文彬短暂的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敛了回去。不知道是因为深夜的气氛还是因为刺骨的严寒,他心里涌上来一股无可名状的痛感。 “把人命当成游戏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杨文彬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是说,那个神秘的小丑?”王坚问道,“我从李鸿那里听说了一些……这个,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杨文彬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晚上非常想要倾诉。不是对严君黎或者李鸿这些熟悉的人,而是对一个陌生的小警员,说出他心里所想的。 “我不是在说朱伯。我知道,十几年前是这个小丑杀了我的父母毁了我的家,现在他又杀死了我的养父,我唯一的亲人,甚至他还想要杀死严君黎——我最好的朋友。但是这都不是,不算是我感到最绝望的东西。” 王坚被杨文彬的话吸引了,“那是什么?” “是这所城市,王坚,这所城市。”杨文彬抬起头,望向他视线所能及的一切,缓缓的说道,“严君黎和我曾经以为我们两个齐心协力可以打击罪犯,可以改变这座城市,让它变得美好和平。但是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所谓的和平美好在c市背后那些真正的污泥浊水里面根本就只是个童话故事而已。” 第三十二章 初露端倪 王坚愣愣的看着杨文彬,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无弹窗.】 “我出生在这成长在这,我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它感到失望。”杨文彬淡淡的笑了一下,“但是——看看这个城市的样子吧。我们也许可以阻止那些阴暗角落里的肮脏交易,我们可以阻止那些可怕的杀人案,抓到凶手,但是我们根本阻止不了人的心魔。小丑就是那个心魔,他靠人们心底的仇恨来当养分活着,利用那些人性最恶的一面,但是如果从相反的角度来看呢?这个城市的人竟然可以这么大限度的允许这样一个恶魔随意肆虐,把这里当做他的游乐场,而无人发出任何声音。我知道,因为当小丑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时候,人们的反应更多的是兴奋而不是恐惧。媒体看到了爆料,民众看到了刺激,黑社会和犯罪者看到了榜样,而剩下的人选择了沉默。除了我这个固执的傻瓜以外没有人真的在意真相。小丑带来了一场暴风般的派对,而当这座城市选择了加入狂欢的时候,我们——我和严君黎,就已经输了。” “所以这一次事情让我明白了。”杨文彬低下了头,“真正邪恶的人根本不是小丑,而是这个城市的人们。这些冷漠、沉默、但又无辜的人们。我对这一切……感到太疲倦了。” 王坚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忖度了好几次才开口,“但是…” 王坚刚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他的神色变得不对劲起来,紧接着他忽然一把将杨文彬扑倒在地。 “小心!” 什么?杨文彬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非常尖锐的“嗖”的一声,紧接着“乓”的,杨文彬看到一颗子弹射进了他身后的路灯柱子上,离他的脑袋只差了那么几厘米。 杨文彬的一只耳朵还在“嗡嗡”的耳鸣,王坚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随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几声枪声响起。 杨文彬捂着脑袋尽快跑了过去,发现王坚站在一栋超市的旁边喘着气。 “我找不到他,让他逃走了,该死的!” “到底是什么人?”杨文彬问道。 王坚听到杨文彬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推着他往前走,“杨医生,你快回警局去!我就说了让你不要出来了,太危险了!” “等等……”杨文彬按下王坚的手臂,“但是刚刚那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凶手啊!”王坚着急道,“别忘了,你可是在他的名单上啊!” “如果是这样那我更不能走了!”杨文彬一把拉开了王坚走了过去,“他当时就是在这里开的枪吗?我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哎,但是——”奈何王坚根本拦不住固执的杨文彬,杨文彬已经在水泥地上蹲了下来。 “他在这里等着我出来,一定等了很久。他靠在墙壁上,因为寒冷不断的搓着手哈着气,所以这面窗户上才会留下水汽。”杨文彬分析道,“所以从这块痕迹上能看得出凶手的身高在165cm左右。他穿着一件咖啡色的毛呢大衣,因为有一点毛绒留在墙壁上了。” “一米六五?”王坚说道,“对一个男人来说也真是够矮的了。” “我可没说过她是个男的。”杨文彬又蹲了下来,指着地上模糊的水痕说道,“你看,因为昨天下过了雪,所以她是踩着积雪走过来的,在她滞留在这里的时候鞋底就留下了水痕。这些水痕中间有一片干燥,因为这不是男人的鞋子,而是女人的高跟鞋。” “你真的像严队说的一样厉害啊。”王坚是第一次见识到杨文彬的推理能力,不禁夸赞道。 “一般吧。我也只能看出这么多来。”杨文彬直起身体,走回两人之前呆的那根路灯底下,从地上捡起了那颗子弹,“但是至少这个可以拿去做一下弹道测试,也许会对案件调查有帮助。” 王坚点了点头,向杨文彬伸出了手。但杨文彬只是看了看王坚,没有任何动作。 “呃……杨医生?”王坚试探的问道,“子弹给我吧?” “为什么要给你?”杨文彬反问道。 “我拿去做弹道测试啊。”王坚一头雾水。 “可你又不是王坚。”杨文彬把子弹拿在手里把玩着,语气轻松的说道,“为什么我要交给你?” 王坚先是一愣,但很快就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开了口,发出的声音却是女人的声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坚就像一只漏气的气球一样,身高突然矮了下去,接着他撕下了脸上的肉色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罂粟。 “嗯——差不多从你在警局跟我搭话开始吧。”杨文彬的眼睛里带着些笑意,“别误会,你的易容术非常完美,而且你伪装的选择也很合理,选一个对我来说十分不熟悉的小警员。然而你还是有一些细节没有注意到。王坚的办公桌上,钢笔放在左边,咖啡杯放在左边,最近的案件资料也放在左边,所以他是个左撇子无疑。但是你拖椅子坐在我身边的时候却是用的右手,拿枪的时候也是右手持枪。说到持枪,你的枪就把你的身份暴露的更加彻底了。” 杨文彬指了指罂粟手上拿着的手枪,“中国刑警标配的是64式手枪和79式微型冲锋枪,领导干部标配是77式手枪。但是你的手枪不是64式也不是77式,而是美国产的柯尔特m1911。这枪以准确性、高质量和凶猛的后坐而闻名,所以一名小警员是很难驾驭这样专业的手枪的。” 罂粟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枪,有些惊讶,“好吧,这可真是我的失误了。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些都知道,毕竟你只是个——” “我只是个医生?”杨文彬勾起唇角,“但是你也该知道,现在我早就不止是个医生了。总要储备一些知识以备不时之需不是吗?” “好吧,懂得枪械知识的re帅哥。”罂粟饶有兴趣的看着杨文彬,“那你是怎么知道,面具下面的人一定是我的?” 杨文彬挑了挑眉毛,“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你叫‘杨医生’的时候,有你特殊的语调。” “你这么可爱,如果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我可能就要吻你了。”罂粟露出一个微笑。 杨文彬一愣,“第三个人?” “躺在长椅上的那个流浪汉,他一直往我们这边看。”罂粟向某个方向指了指,耸了耸肩。 果然,不远处的长椅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似乎不满于两个人闹出的动静打搅了自己的好眠而愤怒的瞪着他们。 “等等……他一直都在那里吗?”杨文彬忽然抓住罂粟的胳膊问道,“我是说,从我们过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那里吗?” “我猜是吧……”罂粟莫名其妙,“我没有怎么注意他,谁会费心注意一个流浪汉呢?” “没错!就是这个!”杨文彬忽然大声叫起来,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兴奋起来,“没错,不光你没有注意到,连我都没注意那个流浪汉,就像你说的,谁会注意一个这么不起眼的人呢!就像我们没有注意那具不起眼的尸体一样!” “什么?”罂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文彬一把拉住了手腕,“走!我们回去警局!就是那个!我知道缺失的一环是什么了!” ———————————————————————————————————— “这——才——早上——五点钟!”严君黎显然是急匆匆从家里赶过来的,领口还掖进去了一块,领带也没有系好,头发乱糟糟的,再配上他一脸不爽的表情,“杨文彬,你最好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消息——” “对我有!”杨文彬不耐烦的打断了严君黎的话,拉着他的急匆匆的往楼下走,“很复杂,我和罂粟在巧合之下发现了这件案子最重要的一点……” “你和罂粟?”严君黎显然更懵了,“罂粟什么时候也——”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找到这件案子的切入点了。”杨文彬把严君黎一路推到验尸间门口,那里还站着同样茫然的罂粟。 “钥匙。”杨文彬简洁的说道,“我没有验尸房的钥匙。” “这就是你大清早四点多把我叫起来的原因?!”严君黎忍不住质问,“就是因为你没有验尸房的钥匙?” “没错,有问题吗?”杨文彬催促道,“快点开门!” 严君黎一口气憋在胸口里,无奈的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杨文彬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所以你到底要找什么啊?”严君黎问道,“看尸体的话我们不是昨天已经看过了——” “不是,今天我要找的是一具不同的尸体。”杨文彬用力拉开了其中一个冷柜,露出笑容,“你们还记得那个倒霉自杀的物理老师吗?” ————————————————————————————————————————————— ... 第三十三章 可疑的遗书 “物理老师?”李鸿围过来看着冷柜里的尸体,“是那个……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无弹窗.】” “梁鹏程。”杨文彬扫了一眼尸体脚上挂着的名牌说道。 “可是我之前就说过了,这只是一起非常普通的自杀案。”严君黎皱起眉说道,“死者生前有严重的抑郁症,看看他的脸你就会觉得他有抑郁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这个人之前也有过几次自杀未遂的经历,所以这起案子真的跟我们的案子没什么关——” “真的没什么关系吗?严君黎,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可不相信巧合。”杨文彬喃喃的说道,“唰”的一声拉开了尸体身上的白布。白布下的男子皮肤苍白,身体削瘦,胸口都能够看得出肋骨的凸起。但最吓人的还是男尸的脸部,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从他的左眼蜿蜒而下,他整个左眼的眼睑都没有了,眼球突兀的鼓出来,就像在瞪着几个人一样。 杨文彬在看到这道伤疤的时候愣了一下,拉着白布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是我的错觉。”杨文彬这才回过神来,“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人的死看似和后面的杀人链没有关系,但是古怪的巧合也也太多了。我之前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你说这个物理老师死后一直都没有人认领尸体。是他的家人没有收到消息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家人?这具尸体又恰好被发现在陈鸿福死前几天。你有没有想过,生死链也许并不是一条孤立的‘链’而是一个连起来的‘环’。就是这个从来没有被注意过也没有被关心过的死者梁鹏程,就是生死链的第一环,也是最后一环。” “怎么会呢?”严君黎有些吃惊。 杨文彬戴上了手套,仔细的观察着尸体,“我们都被小丑的障眼法给骗过去了。他在大年夜晚上弄的那出闹剧让我们都毫不怀疑的认为陈鸿福是第一具尸体,但事实上小丑从没说过他就是第一个,他说的是‘游戏已经开始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陈鸿福不是第一个被害人,这个梁鹏程才是。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梁鹏程的死和后面几个人的死都不一样。”杨文彬说着转过身来,“严君黎,你说梁鹏程是自杀的,但是发现尸体的时候现场究竟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小鸿,去找找梁鹏程一案的现场照片。”严君黎打发李鸿去翻档案,自己回忆道,“我记不太清了,我们都没把这个案子当做什么重要的案子来看……他在午休时间摔死在学校教学楼底下,穿着运动服……” “穿着运动服?为什么一个物理老师来上课的时候会穿着运动服?”杨文彬插嘴问道。 “我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人当回事。”严君黎叹了口气,“毕竟根本没有人会想得到谁会想杀这么一个普通的物理老师,更别提他的电脑里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遗书?”杨文彬问道。 “严队,杨医师,我找到照片了。”就在这时李鸿捧着档案夹跑了回来,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照片摊在两人面前。 杨文彬拿起照片仔细的一张张翻开着,没过多久他就把照片一放,下结论道,“不可能是自杀。” 严君黎把手一摊,无奈的说,“……每次都是这样,我都懒得问你为什么了。” 杨文彬指着照片给严君黎看,“你再仔细的看看,尸体的姿势,不是很明显,但是还是能看得出他在坠落之前用手臂护住了头部。” “那又怎么了?”李鸿问道,“人面临死亡的正常反应吧?” 杨文彬摇了摇头,“不像。如果是一个选择自杀的人,他在跳下高楼的那一瞬间起就已经心灰意冷了,而用手护住头部的动作则是面对突然的危险产生的条件反射。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简直没法相信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你们看尸体的姿势,他是仰躺着的!” 严君黎和李鸿互相看了看,都有些茫然,显然并没有抓住杨文彬话里的重点。杨文彬看着这两个反应慢的警察差点没急出心脏病来。 “要是你们选择自杀跳楼会怎么跳!”杨文彬干脆站到了凳子上面对着两个人,“我站在楼顶上,我总会面对着楼底跳下去吧?如果我面对着跳,我一定是身体朝下的!而梁鹏程的尸体是仰着躺在地面的,那他要怎么跳?转过身来?背对着楼底跳下去?” 严君黎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杨文彬的意思,“噢!对啊,你说得没错!没有人会在跳楼的时候背过身去跳的,但是梁鹏程的尸体却是仰躺在地面上的,所以他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推下楼的!” 杨文彬舒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对,你总算开窍了。梁鹏程当时在楼顶上应该是面对着凶手与之谈话的,然后凶手趁他一不注意就将其推下了楼。我查了一下,梁鹏程被杀的那天是周四,他带的两个班都没有课,这也应该是为什么他穿着运动服,因为一开始他没有打算去学校。是凶手把他叫到教学楼楼顶的,又在这个地方谋杀了他。” “听起来你好像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严君黎说道。 “没错。”杨文彬把梁鹏程尸身上的白布重新盖上,再把尸体推进了冷柜里,“我怀疑这一系列的罪案,只有这一件是小丑亲自动的手,为了引起这后面的一连串罪案。我们得再去那个学校一趟,我需要看看那封所谓的遗书。” —————————————————————————————— 放寒假的中学里面十分冷清,严君黎给门卫室的大爷看了警徽以后,生锈的老旧推拉门就缓缓的为他们打开了。 “梁鹏程就死在这座教学楼下面。”严君黎给杨文彬指了指位置,“他的办公室也在这栋楼上,我跟门卫要了钥匙。如果我们幸运的话还可以在他的电脑上找到那封遗书。” “就算找不到了,我们也有拍下照片。”李鸿补充说道。 严君黎带头爬上楼梯,楼道的墙壁上画着一些学生的涂鸦。他们爬上三楼,绕过几间锁着的教室,来到了标着“物理办公室”的门前。 “梁鹏程生前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因为他脸上吓人的伤疤也有很多学生很怕他。”严君黎一边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边说道,“他似乎没什么家人,不知道有什么隐情,但是有一个女朋友,是个小白领。我见过她一面,是个很美的女孩,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哭得不成人样。” “你知道他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吗?”杨文彬问道。 “不知道,我问过学校一些问题,但是他们总是含糊其辞。现在看来这个梁鹏程说不定有什么隐藏身份是校方不想透露的。”严君黎耸了耸肩,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电脑就在那。” 杨文彬走过去把电脑打开,坐在了电脑前。严君黎和李鸿也围了过去,遗书就在桌面上放着,杨文彬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然后点开了那个文件。 是一个txt格式的纯文本,里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 看来无论我怎样挣扎和求助都是无济于事的。你对我的爱我始终铭记于心可我只是个没用的废物,身为一名教师却根本无法承担起教师应有的责任和义务抑郁症快要将我逼疯了我已经无心再顾及以,后的事情了希望上帝保佑你我的爱人我要先一步走了。 —————————————————————————— “……这标点打得真是乱七八糟的啊。”杨文彬看着文档,喃喃的说道。 “也许是他打的时候太仓促了。”严君黎猜测道。 “不可能。如果梁鹏程不是自杀,那这封遗书不是凶手就是小丑写的,他们不会这么随随便便的。”杨文彬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把手放在了键盘上,敲出了几个回车键,“我怀疑这封遗书应该是这么看的——” 严君黎和杨文彬围了过来,一看到文档上的内容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头皮发麻。 【看】来无论我怎样挣扎和求助都是无济于事的 【你】对我的爱我始终铭记于心可我只是个没用的废物 【身】为一名教师却根本无法承担起教师应有的责任和义务抑郁症快要将我逼疯了我已经无心再顾及以 【后】的事情了希望上帝保佑你我的爱人我要先一步走了。 杨文彬的手指僵在了电脑键盘上,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他忍不住想要转过头,但他还没来得及看到身后有什么就被严君黎一声大喝给遏制住了动作。 “别回头看!”严君黎大叫一声,呼吸有些急促,“别转头,别回头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回头。” —————————————————— ... 第三十四章 疯狂线索 ?“别回头看!”严君黎大叫一声,呼吸有些急促,“别转头,别回头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回头。” 杨文彬被严君黎的表情给吓到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只好僵硬着脖子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狙击枪的瞄准激光。”严君黎低声说道,“现在有二……三……四,至少有四把枪瞄准了你的头。” 杨文彬一惊,“什么?” 果不其然就像严君黎说的那样,在僵直坐着的杨文彬的脑后,有好几个红色的激光点在微微的摇晃着。一刹那屋子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每个人的手心都开始冒出冷汗,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杨文彬用余光看了看两个人,毫不犹豫的按下了电话上的免提键。 “你好啊,杨医师。好久不见了。”夏白彦的声音悠悠的传了出来。 “如果有可能,我是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杨文彬冷静的说道。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笑声,“噢杨医师,可别这么说啊,我们两个人还有许多许多事情没来得及聊一聊呢。” “我没什么好跟你聊的。”杨文彬生硬的说道,“尤其是正有三四把狙击枪瞄准了我的头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夏白彦忽然爆发出了一串笑声,好一阵才逐渐消停下来,“这东西还真能吓唬住你啊。没关系,你尽管转过身吧,我保证我的手下不会随便开枪的。” 杨文彬恼怒的说道,“如果你只是想来吓唬我们,我——” “不不不,你千万别误解啊。”夏白彦赶紧说道,“我保证,狙击手呢,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的安全。毕竟瞄准了你杨医师,另外两个警察也就成了窝囊废了。” “你说什么?”严君黎恼怒的吼道。 杨文彬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严君黎闭嘴,又转头对着电话机说道,“梁鹏程的遗书,是你写的?” “没错。”夏白彦很爽快的承认了。 “他人也是你杀的?”杨文彬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 “噢——也许吧。”夏白彦闪烁其词的答道。 “什么叫‘也许’?杀了就是杀了,没杀就是没杀!”杨文彬愤怒道。 “别着急啊,杨医师。我是说,也许我是杀了他的*——”夏白彦拖着长音回答道,“但是谁杀了他的精神呢?” “什么?”杨文彬皱起了眉头。 “杨医师啊杨医师,你不会真的忘记的一清二楚了吧?”夏白彦懒洋洋的说道,“那张脸?那张脸上的伤疤?梁鹏程这个名字?” “……” 杨文彬皱着眉头,沉默着不说话。 “看看你,一个多么狠心的人。”夏白彦发出“啧啧”的声音来,“至少我还会记得每一个我杀过的人,像是小魏啦,李甜甜啦,安妮宝贝啦……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一个古怪又孤僻的老头子,他们都叫他老杜头,听上去就像什么植物的名字一样。算啦,不管它了,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不会吧?你其实应该已经有所怀疑了吧?在你的潜意识里你已经知道这件案子是怎么回事了吧?杨医师,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流汗?你的手心已经湿了吧?还有心跳,我隔着电话都能听到你的心跳声了。扑——通;扑——通;扑——通……” “闭嘴!”杨文彬愤怒的大喊道。 “哇噢,你可真是一只会咬人的兔子啊。”夏白彦戏谑的说道,“说真的?你还想不起来吗?好吧我就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再找你的原因啊,给你线索嘛。我就给你一个词来提醒,我就说一遍噢,所以你要听仔细了,这个词就是——” 夏白彦声音轻盈但清晰的说道:“宁德。” “什么?”严君黎莫名其妙。 “不许作弊,不许作弊,不许作弊。”夏白彦不赞同的连说三遍,“我说了,线索我只说一遍,我想杨医师也应该听清楚了。现在接下来的就应该靠你们自己了,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帮我们?”严君黎愤怒的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可笑的疯子罪犯,你以为你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小鸿!” 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李鸿猛地从手机里抬起脑袋,“严队,来电的位置已经追踪到了,就在我们正对面。” 严君黎冷笑道,“我就知道,这种事情上你就是忍不住亲临现场,对吧?我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调出c市所有的警力堵死你的去路,然后你就只能乖乖束手就——” “但是如果你那么做了,我就不能保证杨医师的人身安全了,不是吗?”夏白彦语气轻松的说道,“我只需要一个轻盈的响指,我的狙击手就能把杨医师的脑袋打爆出**。” “你敢!!”严君黎大吼道。 就在严君黎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从杨文彬脸侧飞了过去,“砰”的一声穿透了老旧的电脑主机,显示屏闪了几下,变成了黑屏。 “下一次,我可就不会打偏了。”夏白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严君黎的脸色发黑,手掌暗暗握成了拳头,就在他刚想把手抬起来的时候,杨文彬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让他走。”杨文彬低声说道。 “什么?”严君黎不可思议的说道,“但是他——” “让他走!”杨文彬拔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这时严君黎注意到杨文彬握住他胳膊的手在颤抖。严君黎低下头,发现杨文彬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好吧。”严君黎选择了妥协,对着电话机说道,“我不会叫警察,你可以走了,但是要先叫你的手下们把枪放下!” “噢那可不行,要是我前脚先把枪撤了,你后脚就通知了警方可就麻烦了。”夏白彦说道,“既然你有求于我——那就得按我的规则来玩游戏。这样,现在我开始离开。然后我会数五个数,数到第五个数的时候,我的部下们就会放下狙击枪,怎么样?” 电话机里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夏白彦已经在移动了。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们?”严君黎问道。 “当然我有可能是在骗你们。”夏白彦玩味的说道,“也许等我数了五个数以后我的狙击手就会开枪杀死你亲爱的杨医师,可你们除了相信我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你!” “五——”夏白彦慢吞吞的数道。 严君黎和李鸿立刻掏出了枪,上了膛,对准了窗外的建筑物。 “四——” 两人都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三——” 食指在扳机上缓缓收紧,手掌的肌肉绷紧,青筋分明。 “二——” 那几个红点依然在杨文彬的胸口前乱晃。对面的楼上依稀可见几个模糊的影子。 “一。”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严君黎已经做好了随时将杨文彬扑倒的姿势。但下一秒,所有的红点都消失了。 “我的天哪……”严君黎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手扶在了桌子上,手心里全都是汗水。李鸿则直接向后踉跄了几步,瘫靠在了桌子边。 “就算是追杀黑帮的杀人狂魔……也没有这么精神紧张过。”李鸿喃喃的说道,手抖了好几下才把枪装进枪套里,“这个夏白彦就是个疯子。” 严君黎倒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看向杨文彬,“你没事吧?” 杨文彬的脸色很不对劲,起初严君黎还以为杨文彬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到了,但他刚刚把手伸向杨文彬就一下子被后者给拍开了,然后杨文彬“唰”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严君黎皱起了眉头,然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文彬,小丑说的那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杨文彬的脸依旧发白,他深吸了一口气,刻意的重复道,“真的没什么,没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严君黎一把抓住杨文彬的胳膊,强迫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刻意的重复就是撒谎的表现,我上警校的时候犯罪心理学可是满分。” “真的没事!”杨文彬大声说道,对严君黎怒目而视。 不得不说这一个眼神有点把严君黎给吓到了,不得不放开了杨文彬。杨文彬一屁股坐回了座椅上,双手合十抵住下巴,但即使是平日里能让他感到安心的这个动作,也没能阻止他指尖的颤抖。 “我不知道……”杨文彬努力的调整着语气,“我不确定,我……” “杨医师,你冷静点。”李鸿也有些担心的看着杨文彬,“慢点说。” “我有了一个设想。”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仍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还不确定,我还需要做一些调查。我需要调查梁鹏程所有的身世资料,在他到学校工作之前的生活、职业,我都需要知道。我还需要重新调查一遍伊拉克的战俘事件……总之,我……” “小丑说的是对的。”杨文彬有些绝望的把脸埋进了手心里,“这件案子,跟我有关。” 第三十五章 刺激 ?杨文彬又回到了警局,路上他抿紧嘴唇一语不发,严君黎好几次想询问都没能开得了口。 “我需要这个梁鹏程以前所有的资料,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应该与那场伊拉克战争也有关系。”杨文彬一到警局就一屁股坐在了电脑前,“关键不在于那场战争,而是在于那些战俘被遣送回国以后的事情……” “查什么呢,这么着急?”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把杨文彬吓得站了起来。 回头一看,身后竟然是罂粟。 “你怎么在这里?” “我穿越过来的。”罂粟翻了个白眼,抱起双臂,“我一直都在这,是你们这些猴急的男孩儿跑去调查,而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了的,还记得吗?” 杨文彬这才想起来,他在发现了梁鹏程的尸体与连环案有关后就迅速找到了严君黎和李鸿,完全把罂粟给忘在了脑后,想到这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又埋头在了电脑资料里面。 “他怎么了?”罂粟戳了戳严君黎的肩膀,好奇的问道。 严君黎摇了摇头,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我们在学校撞上了小丑,他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完全没有明白,但是杨文彬他——” 严君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文彬的声音给打断了。 “不可思议,我进不去。”杨文彬从电脑跟前直起身体,“梁鹏程的资料被封锁起来了,连警局的网络也查不到。” “不会吧?”李鸿凑了过来,“让我看看。” 杨文彬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李鸿。李鸿接过鼠标,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 “访问指令被对面的防火墙拦截了。这一般来说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对面的网络是政府或者军方的机密网址,以至于警局也没有权限访问。二是我们警方需要保护这个人而自主设置了权限锁定。”李鸿解释道,“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咱们都没有权利进入……” “你能进吗?”杨文彬简洁的询道。 “你是说黑进去?”李鸿有些犹豫,“可以是可以,但是……” “黑进去。”杨文彬打断李鸿,“我们这有一个刑警队长和一个国家级特工给你担着呢。” “好嘞。”李鸿立刻把手抬起来准备敲击键盘。 “嘿,我说。”严君黎立刻不满的嚷嚷道,“你就这么帮我做决定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李鸿的手放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的看了看严君黎。杨文彬只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给严君黎。 “黑进去。”严君黎简明扼要的命令李鸿。 李鸿的黑客技术让人大开眼界,不到十分钟他就黑进了对面的网站。 “完成了!”李鸿放开键盘,宣布成功。 严君黎连忙凑过去,看着打开的网页惊叹不已,“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看来我以后要小心点我的电脑了。” 李鸿露出一个天然呆笑容说道,“噢,你电脑里那点东西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百度云里面的……唔,唔唔唔!” 严君黎一把捂住了李鸿的嘴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你们这些男孩们还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罂粟好笑的说道,“你们两个加起来有五岁吗?” 杨文彬并没有理会身边上演的一场小小的闹剧,他径直走过来坐在了电脑前浏览着李鸿打开的网页。 “这是美*方的资料。”杨文彬眯起眼睛勉强辨认着细小的英文,“在这,梁鹏程的名字在里面。” “这上面说什么了?”英语盲的严君黎盯着电脑一脸懵逼。 “你们两个文盲,放着我来。”李鸿的脑袋从两人的肩膀上看过去,“这上面简单叙述了一下那次伊拉克的虐俘事件,有伊拉克方面被虐待的战俘名字,还有那次虐待俘虏的美军方面的名单。哇……这真是没想到,梁鹏程是当时美军方面的翻译官?” “那他脸上的伤也是那个时候弄出来的?”严君黎问道。 “不知道,这上面并没有提……”李鸿刚要再看一眼,杨文彬却一下子把那个网页给关掉了。 “你怎么……我们还没看完呢?”严君黎说道。 “没必要了。我已经越来越确定了。”杨文彬深吸一口气,说道,“小鸿,你动作快,帮我个忙,查一下李鸿福、汤元凯、陶明亮还有朱伯几个人是什么时候从伊拉克遣返回国的。” “好。”李鸿接到任务就立刻去做,不一会就查到了结果。 “我找到了。他们是06年12月被遣返回国的,就在虐俘事件刚被官方证实后不久。”李鸿说道,“美国和伊拉克都拒绝给这几个中国雇佣兵治疗,因此他们被遣返回国进行治疗,而当时他们被送往的医院名叫——” 李鸿愣了愣,说出那个名字:“宁德病院。” “这是怎么回事?”严君黎看向杨文彬,想要征得一个说法。 但杨文彬只是摆了摆手,露出疲倦的神色,“我会解释的,但不是现在。严君黎,你之前说梁鹏程有个女友是吗?” 严君黎迟疑的点了点头,“对,他的女友好像叫……什么香还是什么的。” “平小香。”李鸿提醒道。 “对,就是这么个名字。她是一家传媒公司的编辑,薪水不高,不过也足够维持生活——” 杨文彬打断严君黎的话,“她和梁鹏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是战前还是战后。” “他们似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严君黎有些不满于杨文彬每次都打断他的话,但也只能好脾气的顺着他,“我当时没有多问,也只知道这些……你问这些干什么?她是凶手吗?” 不同以往的,这一次杨文彬给了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没错,她是凶手。” 几个人都是一愣。 “或者说,她是那个可怜的、小丑手中的玩偶。我们得去救她。” “你打算怎么去救?”一直沉默的罂粟开口了。 “她想要杀我,那我就让她来杀。”杨文彬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开始在上面画出草图,“小丑喜欢谜题,那么我们就为他做一个。用谜题把凶手引到我们的地盘,她来杀我,你们就埋伏好以后一举将小丑擒获——” “不行!”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杨文彬,你不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了,但是你不能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严君黎厉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抓凶手还是自杀啊?”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杨文彬反唇相讥。 “当然有!”严君黎气不打一处来,“比如我们申请一个搜查令,直接去她家里抄家怎么样?” “太棒了,然后我们就只能得到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而真正的大鱼却给放跑了。”杨文彬也不甘示弱,“这场游戏我们还是赢不了!” 严君黎怒极反笑,“哈,这就是你的目的吧?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也不过只是把这些案件当成一个游戏!” 杨文彬一个巴掌甩上了严君黎的脸,发出清脆的“啪!”声。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严君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半边脸开始火辣辣的发烫。 杨文彬的整个身体都在发着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其他人不知道的原因。 “我受够了,严君黎,我告诉你我受够这一切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你怎么不问问你为什么还不能相信我呢?”杨文彬的声线颤抖。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你就是!”杨文彬咆哮道,“我受够这些了,这些案子也好,把戏也好,小丑也好,除了伤痛之外还给我带来了什么?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而你还觉得我把这些当游戏吗?在你的眼睛里看来,我就是和小丑一样的人是吗!” “你怎么敢这么说,你知道我用生命相信你!” “谁知道警局老狐狸的话里有几分可信度?”杨文彬的眼神很冷漠,他一步步的走近严君黎,严君黎被逼的不得不后退几步,“我了解你,严君黎,你根本不信任任何人,你用和善的面具把自己和每个人隔离开,就连最亲密的伙伴也要戴一层怀疑的眼镜。在你把我抓起来的时候,你心里有几分怀疑几分信任?这整个案子里,你又对我有多少提防?” “杨文彬,你冷静一下。我们只是在讨论你计划的合理性而已,你没必要上纲上线的。”严君黎极力想劝说这个炸了毛的医生,但似乎并没有多少效果。 “我受够这座城市,受够这些案子,以及受够你了。”杨文彬露出疲倦的神情,“我们做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你说的对,我本质上和夏白彦就是一类人。只有他能抓住我的弱点,也只有我能明白他的内心。手上沾满无辜者的鲜血,也许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杨文彬说完,就走出了刑侦科的办公室,门也没有关,就那样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第三十六章 五枚橘核 ?第二天是周一,明海医院和所有的大医院一样,周一都是十分忙碌的一天。 医院大厅的挂号处排着满满的队伍,嘈杂的人声中还参杂着小孩子的吵闹和哭声。 护士们时不时推着伤患穿梭在人流里,眉头紧紧的皱着,大喊“让一让”,一路小跑进写着“急诊室”的门后,便消失不见了。 “我听说杨文彬又回来了?” “谁?”另一个护士一脸茫然。 “哎,你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就是外科那个姓杨的主刀医生。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旷班,说是什么帮警察查案子。可什么样的案子需要医生去帮忙查啊,他们警局都没有法医吗?” “是啊是啊,”另一个护士附和道,“大家都在说呢,他好像是什么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还上了电视。” “哎呀,那警察是怎么把他放回来的啊!”那个护士立刻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他是逃犯吗?院长怎么会让这种人留在咱们医院啊?他会不会把我们也……” “嘘!别说了别说了,他过来了。” “刚刚又送来一个病患?”杨文彬朝这边走过来,面色如常。 几个小护士看了看他,谁都没有说话。 “谁给他主刀?”杨文彬又问道。 小护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了一句, “反正不是你,杀人犯!” 另外几个护士似乎被这句话给吓到了,连连后退了几步,生怕杨文彬扑上来找他们麻烦。 但杨文彬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严君黎站在医院大门口,将这一切全都尽收眼底。杨文彬一个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严君黎。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严君黎缓缓的走近杨文彬,“就是在这里,这个地方,这个角度。我走进来,带着一群警员,而你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垂着眼睛,不卑不亢。我看到你胸前的铭牌上写着你的名字:杨文彬。然后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这名字读出来,那时候我想,真是个和本人一样毫无存在感的名字。” 杨文彬没有看严君黎,也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你一点也不普通。你有让人惊叹的敏捷思维,抽丝剥茧的推理能力。有了你的帮助以后,我们一起联手破获了很多案子,我……” “严警官,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杨文彬也用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称呼,“夸赞我的才能?劝我回去查案?给我根骨头希望我能继续回去当你的警犬?” “不是!”严君黎的声音几乎有些绝望了,“我的意思是,看看我们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杨文彬沉默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偶尔有人停下来看看这一对奇怪的组合,但又很快离去了。 “杨文彬,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敢相信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出生入死,而你现在却要把自己装回那个套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可事实上呢?看看你周围,你还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安安静静的过你的小日子吗?”严君黎的眼睛扫过几个穿白衣的医生和护士,他们无一不立刻移开视线,匆忙的离开了,“如果你做出的选择让你开心快乐,那我一句话都不会说,可你扪心自问一下,回到这种生活,你会感到舒服自在吗?” “好了,够了。别再打嘴炮了。”杨文彬受不了的说道,“我们回不去以前了,一切都变了,不只是环境,还有……” “还是有些东西没有改变的。”严君黎平静的说道,“我对你的感情。” 杨文彬一愣,鼻子有一点酸。 严君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放到杨文彬的手里,轻轻将他的五指合拢。 “这里面有你说的凶手平小香的所有个人资料。包括住址、电话、家庭信息等等。你可以根据你的计划来行动,只需要在事后通知我一声就好。这一次我完全相信你,你到底跟这件案子有什么牵连我也不会再问,我不会再对你的决定做任何质疑。不过你也要小心,毕竟名义上你还是个犯罪嫌疑人,一个不小心流言满天飞的话,我怕你会丢掉工作。” “……我还是个犯罪嫌疑人,就是说你本来可以直接把我拷走的。”杨文彬抬起头看着严君黎。 “我知道。”严君黎简洁的说道,“但是我永远不会那么做的。” ————————————————————————————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滑到了天边,交接的边缘泛起火红的夕阳。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时间。公司里的职员陆陆续续都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平小香也盖上钢笔盖,把文件收成一叠,挎上自己的包。 “小香,你看了前两天的新闻了吗?”一个女同事叫住平小香说道,“那个叫杨文彬的医生好像给警察抓起来了,我上次去看病的时候还见过他呢。看着不像是个坏人啊。” “坏人都会伪装的,”平小香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说道,“在坏人被抓起来之前谁会知道他是坏人呢。” “这倒也是。”女同事笑起来,亲昵的揽住了平小香的手臂,“说不定你也是个潜逃的杀人犯什么的呢。” 平小香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平小香!有你的信!” “信?”平小香一愣。 “居然还有人寄信给你啊?这可真没想到,是谁啊?”女同事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但平小香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匆匆的走了过去。 “你是平小香吗?你的信。”邮递员递给平小香一个扁扁的信封,平小香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捏了捏,没有捏到信纸,却捏到了一些凸起的小东西。 平小香皱起了眉头,打开了信封,摊开一只手,从信封里倒出了几个桔子核。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个桔子核,安静的躺在平小香的手心里。 平小香的脸“唰”的一下就变得惨白,手一抖,信封里又掉出一张小纸片。 上面简单的写着:下楼。杨文彬。 平小香先是发抖,她的双手颤抖得几乎无法拿住这封信。但紧接着她开始露出笑容,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些神经质的抽搐了。 “天呐,平小香,你怎么了?”刚刚那个女同事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询问。 “没什么,没什么!”平小香连忙将信封和纸条塞进了自己的包里,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只是……终于等到一个等了很久的人。” 平小香蹬着一双高跟鞋,急匆匆的走下楼。大楼的背面对着一排下水道沟渠,太阳照不进来,只有一些潮湿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污垢,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显得尤为阴森可怖。 平小香的呼吸急促,她紧张的环顾着四周,企图找出任何不对劲来。她咽了一口唾沫,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用力上了膛。 “出来!杨文彬!”平小香愤怒的吼道,将枪口对准每一个杨文彬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你这个混蛋!有胆子你就出来啊!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已经杀了四个人了,还差你一个吗!” 平小香精神紧绷着,耳畔听到一点点窸窣的声音,就迅速向那个地方开了枪。装了消声器的枪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惊起了一只老鼠,吱吱的叫唤着跑进了下水道。 平小香有些崩溃,她再度大喊道,“出来啊!我就差你一个人了!还差你一个就可以为他报仇了!” “为谁报仇?” 这声音忽然在平小香的耳后响起,毫无征兆,就像一抹鬼魂幽幽的冒出来。平小香大叫了一声,立刻转过了身,把枪对准了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笔直站着的杨文彬。 “我要杀了你!”平小香红了眼睛,手指在扳机上收紧。 “我没有任何武器。”杨文彬向平小香伸开双臂,一脸坦然和平静,不但不后退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如果你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我……我真的会开枪的!”平小香的手开始颤抖,她被杨文彬逼得一步步的后退,“相信我,我真的会开枪的!” “那为什么不开呢?”杨文彬依然面色如常,一步一步将平小香逼到了墙角,“我是杨文彬,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我什么武器都没有带,为什么你不开枪呢?你不是杀了很多人吗?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动手啊?还是说,你离开了小丑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平小香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拿不住枪。杨文彬反手上去,很轻松的便击落了她手里的枪。 “或者说,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杀过人。”杨文彬勾起一个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却笑里藏刀,逼近平小香的脸,“你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你深爱的男人。你一边喊着要给你的男友报仇,却打心眼里恐惧着那个凶手,我没说错吧?” 第三十七章 凶杀陈述 ?“走开!你离我远点!你这个恶魔!”平小香胡乱挥舞着双手企图将杨文彬赶走,但却被杨文彬一把钳住了手腕。 “你这个愚蠢的女人。”杨文彬眼神凌厉,“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从头到尾你不过是被小丑利用的一枚棋子,只要用完就会舍弃!而你还这样为他卖命,你非得看到这座城市变成人间地狱不可吗?”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平小香忽然对着杨文彬大吼起来,泪水汹涌的打湿了脸颊,“他们……你,你们杀了他!他在绝望中死去,我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跟他说上,那是我最爱的人啊!” “我知道。”杨文彬放开了平小香的手,平静的说道,“我已经都知道了。为什么你要杀我,为什么你要杀死那几个人,我已经都知道了。我都回想起来了。” 杨文彬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压抑着某些沉痛的感情,他看向远处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夕阳缓缓的开口。 “这件案子,从一开始的连环‘生死链’,到后面的‘生死环’,我始终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会被杀,为什么我也被算作这个链条上的一环?我开始努力的寻找这些死者的共同点,于是被我找到了十年前的伊拉克虐俘事件,死去的四个人都和那起事件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然而这还是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被杀,因为十年前虐俘事件的时候他们根本不认识彼此。更何况那时候我才只有十八岁,更不可能去过伊拉克战场。我试了很多次,就是无法把我和四个死者联系起来,也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一个人会同时想要我们五个人的性命。直到那个在警局的晚上,我遇到了你的袭击。” 杨文彬看向平小香,后者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我得说,干得漂亮。那次如果不是有罂粟在我身边,我已经被你杀死了。”杨文彬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也就是那个时候,通过罂粟一句不经意的话,我意识到了在这个案子里还有一个死者的存在。没错,也就是你的男友,梁鹏程。一切都从他开始,也多亏了他才能结束。通过梁鹏程的尸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也许杀死后面的四个人,凶手的目的是为死去的梁鹏程报仇。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说得清了。你是梁鹏程交往七年之久的女友,早在他上战场之前你们就认识彼此,梁鹏程的死一定对你打击很大。你又悲痛又不知所措,徘徊在良知与复仇边缘的时候,小丑找到了你,于是你答应了和他合作,你们两人共同完成了这起惊天大案。” “而你找到的这五个人,并不是毫无根据的。陈鸿福、汤元凯、陶明亮和朱天佑这四个人之间的联系并不在伊拉克战场,而是在于他们被遣返回国以后,被送往了同一家医院进行手术。而那时候,我,杨文彬,也恰巧在那家医院做实习生。”杨文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错,我都记起来了。那一天,宁德病院一共送来了五位从伊拉克战场上带伤回国的中国人。其中有两个雇佣兵,一名记者,一名战地医生,另外还有一位美军军方的汉语翻译官。当时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不明白这几个人都有什么身份,我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养父受伤的。主刀医生很忙,所以他让我先给那几个人输血和葡萄糖。我照做了,但是在轮到朱伯的时候,我太紧张了,一个不小心,把一旁的输液瓶碰翻了。碎玻璃飞溅出来,正好划到了那个翻译官的脸上。他疼得大叫,场面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逃跑了。后来我只知道是主刀医生顶下了这个责任,给了那个翻译官的家属赔偿费,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没有人知道我粗心之下犯下的错误。就连我自己也已经把它抛在脑后了。”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轻松的说出这些话!”平小香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她看向杨文彬的眼神就好像恨不得把他彻底撕成碎片,“你这个伪善的恶魔,你和那些人都一样!你们毁了一个好人的一生,却丝毫不觉得错了!你知道那几个人在回国以后是怎么对我男友的吗?他们侮辱他,殴打他,把他像个皮球一样在脚底下踢来踢去,说他是美国佬的独眼婊丶子!而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吗?是你!是你所谓的‘不小心’毁掉了他的半张脸!你让他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面!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翻译官,想在下战场以后过普通生活的普通人,又不是他虐待了那些战俘!凭什么要他来受这些非人的待遇!” 面对几近癫狂的平小香,杨文彬却依然平静如水,他的目光如同鹰眼盯住了这个可怕又可怜的女人。 “也许你说的没错。我不知道梁鹏程在生前经历过什么,只知道他在痛苦中死去。这是不公平的,可是我们身边又有多少事情是公平的呢?如果你报复不公平的方式就是杀人的话,你又和那些施暴的人有什么区别?”杨文彬一字一顿的说道,“醒醒吧!无论是我还是死去的那四个人都不是杀害梁鹏程的凶手!停止你可笑的幻想吧,没有人想杀害你那个可怜的男朋友!这一切都是小丑策划的,梁鹏程也是他下手杀害的!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嫌疑人,这些只不过是小丑编造出的谎话,为了借你的手杀人而已!” “你错了。”平小香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打断了杨文彬,“我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怀疑你们中的谁杀了他。事实上,从头到尾,我都知道这是小丑干的。可怜的善良的杨医师,我承认你的推理很不错,大部分细节都被你想到了,但是你还是错了。” “什么?”杨文彬一惊。 “我知道小丑杀了梁鹏程。是我请求他的。因为我再也看不下去我最深爱的男人日复一日沉溺在绝望中无法自拔,逐渐变成一个整日癫狂的畸形的怪物。是小丑,那个人帮助了我,也帮助了我深爱的人,给了他一个痛快的结束。我知道小丑是在利用我,但我无所谓,我早就心如死灰了,现在我只想让那些曾经辱骂过他、糟蹋过他的人生的畜生们尝到一样的滋味。”平小香的身体不再颤抖,之前的恐惧神色也全然不见,她突然从挎包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指向杨文彬的脖子。一瞬间局势全然翻转了, “我先是杀死陈鸿福。那个小人是最好搞定的一个,我让他摸了几次我的胸部,他就以为我答应跟他上床了,兴冲冲的跑出去洗澡,就在这个时候我走进来,用锋利的刀片割断了他的咽喉。然后是汤元凯,他是个伪善的恶魔,当我用他是同性恋的情报威胁他时,他就差没有吓尿裤子了。我给他下了安眠药,在睡梦之中把他大卸八块。我的手指侵染在血和肉里面,我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爽的感觉!陶明亮之前已经被朱天佑给打得半死不活的了,我只需要再补一刀就结束了他。朱天佑啊,你那个养父是最难对付的,他差点就把我给杀死了。他本来可以的,他应该在抓住我以后立刻把我杀掉的,但是他犹豫了。就是那一瞬间,我手里早就准备好的手术刀一下就捅进了他的胸口,直直穿过了心脏。你是学外科的,你应该知道心脏被穿透以后人多久会死吧?” 说到这里,平小香神经质的笑了笑,手里的匕首把杨文彬逼得更紧,但却没有要杀死他的意思。 “……你真是疯了。”半晌,杨文彬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和那个跳梁小丑一样疯!” “也许我是疯吧,毕竟所有人都说我是个疯子。但至少我不说谎。” 熟悉的声音从杨文彬的身后传来。夏白彦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头发收拾得很利索,衬衫扣到第三个扣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慵懒又敏锐的气息。夏白彦小跳了一下,直接绕过了杨文彬,来到了平小香的身边,轻盈的揽住了她的腰肢。 “宝贝儿,放下刀子吧,他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的。”夏白彦靠近平小香,在她的耳边印下了一个吻,一手攀上她的胳膊,夺下了她手上的刀子,示意从现在开始主场要交给他这个主角了。 平小香乖巧的交出了武器,十分小鸟依人的靠在了夏白彦的怀里。杨文彬恶心的干呕了一声。 夏白彦却丝毫不在意杨文彬的态度,“你看,杨医师。你怀疑这怀疑那,到了最后你却没有想到这一点,那就是我从没欺骗过我的小甜甜。她崇拜我,相信我,我们是一个完美的组合。至少不像你和那个警察,都闹了多少次了,对吧?” 第三十八章 尾声 ?“我把她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再看看你呢?”夏白彦勾起唇角,无奈的摊了摊手,“整日奔波却碌碌无为,跟在罪犯屁股后面就像一条摇尾巴的狗,到最后你又得到了什么呢?除了无尽的黑暗和无能为力的愧疚感之外,你什么都没有。” 夏白彦凑近了杨文彬的耳朵,轻声的说道,“废物。” “你利用她。”杨文彬费了半天力气,才从嘴里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天哪,你还看不出来吗?”夏白彦笑地前仰后合,一只手揽住了平小香,伸出食指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她是心甘情愿的,她自愿为我杀人,自愿任我摆布。我是她的神,离开我她就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而已。是我拯救了她。噢,不过你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说错。” 说到这里,夏白彦耸了耸肩,忽然毫无征兆的掏出了一把枪。杨文彬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连惊叫声都只是开了个头,夏白彦一个轻巧的转身,枪口对准了茫然的平小香,手指扣动了扳机。“呯”的一声,平小香的脑袋被打穿了一个血洞,可怜的女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倒在了血泊中,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我的确是在利用她。”夏白彦笑了笑,优雅的把枪收进了枪套里。 “魔鬼!”杨文彬眼中的愤怒像两道火焰,朝夏白彦扑了过去,但此时他两手空空,没有任何能与这个恶魔抗衡的武器。 “魔鬼?是啊,是啊。你们人类就喜欢这样定义自己恐惧的东西,不是吗?”夏白彦轻而易举的钳住了杨文彬的手腕,一个用力就将杨文彬完全甩出去,医生的后背撞到了水泥墙发出一声闷响。杨文彬发出一声痛呼,浑身瘫软。 “那么告诉我,你们这些天使是干什么的吗?只是成天扇扇翅膀唱唱圣歌吗?”夏白彦一步一步的走近杨文彬,又是狠狠的一拳落在了杨文彬的肚子上。杨文彬企图站起来,反而被一个肘击狠狠的击中了背后。 “我真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是这么不死心。我都对你这么好了,我给你制造游戏,我给你线索,我把这个世界的残忍剥开了摆到你面前!可你还是选择跟我作对。”夏白彦掐住杨文彬的脖子,把他像拎一只兔子一样拎了起来,“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城市就是一个笑话。你和那个白痴警官拯救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人被杀就会死,脆弱得和虫子没什么区别。” “那是因为……是你杀的。”杨文彬艰难的说道。 “我?怎么会是我!”夏白彦愤怒的将杨文彬一把丢在地上,重新抽出了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指着他,“我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让你们这些愚蠢的猪猡明白残酷的真相而已!你看,圣诞老人只不过是你肮脏的祖父假扮的;骑士不能杀死恶龙只会被它们吃掉;王子爱上灰姑娘只是想上她。看看这些罪案,看看这些十恶不赦的杀人魔,腐臭的血肉和肮脏的屎尿是这座城市的血液,就算是上帝也没法拯救,你以为你是谁!” 说罢,夏白彦一脚踩上了杨文彬的脸,像碾一团面那样碾着鞋底。杨文彬几乎立刻就流出了鼻血,沾着灰土和淤青弄得满脸都是。 “如果我想,我可以随时像碾死臭虫一样碾死你。”夏白彦低下脑袋恶狠狠的说道,“你就像一只蚂蚁一样不自量力,还整天高昂着脑袋用下巴看人,谁给你的自信?好吧,是我。听到了吗?是我给了你炫耀的资本!是我给了你案子去破,如果没有我给你设置的那些惨案,你什么都不是!” “也许……” 杨文彬的声音非常微弱。 “你说什么?”夏白彦放开了杨文彬,低下头把耳朵凑到了杨文彬的嘴边。 “也许在体能上,我比不上你。”杨文彬勉强撑开发肿的眼皮看向夏白彦,“因为我不拿武器,也不杀人,还是个瘸子。但是我还是能打败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夏白彦皱起眉头。 “因为……我会撒谎。”杨文彬露出一个浅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杨文彬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砰”的一声枪响,一阵剧痛席卷了夏白彦的小腿,让他不得不跪了下来。顿时血流了满地。 夏白彦狂怒的大叫了一声,回过头去。只见严君黎正站在他的身后,稳稳的端着枪。 “什么——你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夏白彦愤怒的掏出手枪,但还没等拿稳就被严君黎一个抬脚踢飞到了远处。 “可怜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严君黎冷笑着掏出手铐,上前将夏白彦铐了个牢,“夏白彦,你被捕了!你那满脑子的阴谋诡计留着在监狱里用吧!” 夏白彦怔怔的看了看严君黎,又转过头来看向杨文彬,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接着他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却连胸口都在颤抖。 “杨文彬啊,真是没想到……真是太可笑了,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可笑的事情!你居然还说我是魔鬼,你才是真正的披着人皮的恶魔!”夏白彦冲着杨文彬大声喊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杀死平小香,但你为了抓住我却对此不动声色,装作一点都不知情的样子!这个埋伏在我身后的白痴警察本来能救下那个女人的,你却无动于衷!哈哈哈哈……” 严君黎狠狠的扯了一把手铐,喝道,“闭嘴!” “恶魔!恶魔!你才是真正的恶魔!”直到夏白彦被一众警察押上警车的时候,他的嘴里还在大喊着,“你们以为监狱能关的住我吗?天真!” 严君黎匆匆向杨文彬跑去,杨文彬跪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眯起眼睛看向严君黎,微微动了动嘴唇,说了句,“不客气。”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不意外的又看到眼前是一片白茫茫。 杨文彬试着动了一下,结果不知道牵动了哪里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别乱动。你现在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 严君黎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不满,杨文彬抬起头,才发现严君黎正坐在身边,眉头皱得紧紧的。 “三处骨折,无数瘀伤,还有脑震荡。这是我们认识以来你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你一个医生,自己住院的次数也太多来了点。” “五折。”杨文彬说道。 “什么?” “我和他们商量好了,以后我再住院,给我五折待遇。”杨文彬一本正经的说道。 严君黎被这话弄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哭笑不得的摊了摊手,“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不开玩笑了吗?” 杨文彬点了点头,说道,“反正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住院了。伤得再严重也有时间疗养。” 这话一出,病房里立刻变得安静得可怕。 “文彬……”严君黎话才一出,就被杨文彬给打断了。 “别说什么挽留的话,也别道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了的人是我。是我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现在我只不过是把它纠正过来而已。” “不,我是想问……你之前的确知道,小丑要杀死平小香吗?”严君黎平静的问道。 杨文彬沉默了一会,“我本可以跟你撒谎,说我不知道。但是……” “好了。”严君黎打断了杨文彬,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 杨文彬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可以骂我,吼我。这次你做什么都不奇怪。我做了和小丑一样的事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利用了那个女人。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面前,血溅了一地。小丑说的是对的,我们的本质根本就是一样的。” “这是唯一一次我不想反驳你的这句话。”严君黎缓缓的说道,“这一次我选择了相信你,而你为了抓住小丑,牺牲了一个人的生命。就算她是个杀人凶手,你也没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这是很严重的犯罪,如果这件事让警局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们两个人都逃不过谋杀的指控。” 杨文彬沉默着,垂下了眼睑。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申请辞职。”严君黎说道。 杨文彬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严君黎,“你……什么?” “我辞职了。”严君黎重复了一遍,站了起来,掀起外套给杨文彬看。腰间原本始终别着配枪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警徽和警察证也不知所踪。 “你别跟我开玩笑!”杨文彬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一下子坐了起来,“辞职?你怎么能——” “那你怎么能自顾自的做出这种事情以后又自私的决定退出?”严君黎反驳道,“听着,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甚至是这次案件的结局。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相信你,我知道你值得我做出这个选择。但是事情并不都是需要走极端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黑即白。但是我们得有底线,那就是我们不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但是你知道那个小丑的心思有多缜密。”杨文彬颓然的躺倒在床上,“如果不通过这种手段,他很快就会察觉到。我不得不背叛我的底线,不然永远都没法扳回这一局,他还是会继续在城市里肆虐……”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怪你。”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杨文彬的眼睛,“你受不了这一切,我理解。你想逃开,想调整状态,没有问题,但是你绝对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躲起来。不就是退出?我陪你一起。” 杨文彬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严君黎,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固执的人。” “彼此彼此。” “你辞职了,我真不敢想象你们局长是什么表情。” “噢,不瞒你说,他的脸绿的跟豆饼一样,如果眼神能杀人我身上早就全是洞了。” “那警局怎么办?” “交给李鸿咯。” “……那你可真是心大啊。” “彼此彼此。” —————————————————————————————— 罂粟走进一家破旧的老巷里。 这座城市的冬天总是十分阴冷,并且这种阴冷不像北方的严寒,是透着一股潮湿和霉气的冷,再加上阴霾的天空和细密的雨点,十足的往人骨头里渗进寒气。但这座城市本身似乎对这死一般的阴郁毫无察觉,在夜色掩盖下的黑暗里张狂的耸起无数鳞次栉比的楼宇,并且在本应被社会忽视的角落狂妄的亮着无数红红绿绿的霓虹灯。 罂粟绕过那栋写字楼往右拐,走进理发店与肉夹馍小吃夹着的巷子里,有几间挤在一起破破烂烂的建筑物,顶上用早就破碎的黑乎乎的广告牌写着“洗发按摩”。但是显然这些小店里并没有人洗发或者按摩。 黑漆漆的小店里坐着一个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背影,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罂粟矫健的身姿。罂粟快速的走到那人身后,递过去了一个小小的u盘。 “都在里面了?”那人问道。 “对。”罂粟简洁的回答道。 “进展怎么样?”那人又问。 “很顺利。他开始相信我了,把我当做他们的一份子。但这个男人的戒心很重,并像之前想象的那样好接触。” 那人点了点头,粗糙的手指摩挲着u盘的表面,“不错。那他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动作吗?” 罂粟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说道,“他最近对于小丑案件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得不任务……他也许是个威胁。” “很好。你去吧。”那人摆了摆手,“继续监视杨文彬,留在他身边,把他所有的情报都交给我。记住,这是你在c市唯一的任务。” 【第六卷生死链完】 ))))))))))))))))))))))) 第一章 归隐 ?冬去春来,c市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风。积雪和冰霜逐渐融化,路上行人的表情也和缓起来,说笑的声音透过空气飘向远处。这场姗姗来迟的春日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就像久违的光明终于淡化了这座城市的黑暗和阴影。 “……这里是c市早间新闻。前一段时间引起轩然大波的连环杀人事件在警方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破获。案件凶手在意外中死亡,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已经接受了审判,市的市民终于可以放心的出门,也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据警方透露,该案件凶犯的身份仍然是个谜,仅仅知道他的称号‘小丑’和曾经的化名夏白彦,但他的样貌和指纹却无法和资料库中任何一个人匹配。有相关人士怀疑,也许这位‘小丑’是一位没有注册过的黑户。最奇怪的是,本案的大功臣,c市警局的主力干部严队长君黎在案件破获以后却突然一声不响的递交了辞职书,宣布离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此案的详细内容仍然有待调查……” 电视屏幕上放着新闻,戴着眼镜的女主播一板一眼的播报着,全然不知警局里的警员们没有一个人肯施舍一眼去关注一下这则新闻。 警局里面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王坚,你把这个给局长,告诉他后面的我实在不会编了。”李鸿把一份报告塞到王坚手里,转头又看到刘敏博抱着一个大纸箱子横冲直撞就要往走廊里冲,“刘敏博!刘敏博!哎,刹车刹车!那玩意放墙角就行了!” “外面还围着一群记者呢,怎么办啊?”有个警员冲进来说道。 “跟上次一样,一人一个小面包打发走。”李鸿坚定的说道。 “好嘞!” “李鸿!”张浩一手拿着电话话筒一边抬起头来喊道,“报警电话,西华路39栋有火情!说一定要警长接电话。” 李鸿一路小跑过去把电话接起来,“喂您好?对,我是……好,好,可以,我们马上就赶到!” “张浩和王坚去火灾现场看看。有一个持有武器的纵火犯,你们小心点。”李鸿挂了电话以后立刻说道,“其他人留下,我们还有一起入室抢劫得处理。” “好,没问题!”王坚收到指令,和张浩两个人正要转过身的时候,又忍不住转了回来看向李鸿,语气里三分调侃七分认真,“你干得还真是挺像模像样的嘛,李队长。这么看来就算严君黎离职了,警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李鸿立刻摆了摆手,垮下来的眉毛一下子又恢复到了那个活泼好动的年轻警官的样子,“别别别,王哥,你可千万别叫我李队长,受不起。咱们心里都清楚,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能担得起。” 张浩的表情有点古怪,他带着犹豫开口道,“小鸿,你觉得严队长,还有那个杨医生,他们还会回来吗?” 李鸿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嗐,我还不了解那两个人?也许这次的案子对他们来说打击是大了点,尤其是杨医师,休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他俩确实需要稍微清净一阵子了。不过我了解他们,他们都不是什么神经脆弱经不起打击的人,我相信情况再艰难也总会挺过来的。我现在就是帮严队一个忙,带着他的队伍,这位置永远都是给他留着的。” 听完这番话,张浩有点感动,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又被突然的叫声给打断了。 “李队!你过来看看这个!” “不是说了别这么叫我了吗?我可比你们大部分人都小啊……”李鸿头疼的走了过去,“怎么了?” 然而李鸿刚走过去,眼睛一落在电脑屏幕上,就愣住了。 ———————————————————————— 而故事的两位主人公在离开了事件的纷争之后,究竟怎么样了呢? “十块。”严君黎盯着手上的火龙果,笃定的说道。 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脏兮兮围裙的老女人,她伸出皱巴巴的手指对严君黎指指点点的,说起话来吐沫星子横飞,“你这个小伙子,讲点道理中不中啊。我家的水果哪个不是晶莹剔透的刚摘下来的,价格也是好端端按斤称的,你看这称上说的就是十三,哪还能有错呢?” “我说你这个火龙果,就只有十块钱的分量。”严君黎毫不退让,把果子拿在手上掂量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老板娘,你这生意做的不厚道啊。” 老板娘一听,立刻就急眼了。从严君黎手上抓起那个火龙果往称上一放,指着显示出来的数字说道,“你看,你看,这明明就是十三块钱嘛!” 严君黎不为所动,直接把手伸了过去。在称的底部摸索了没两下,就扒出一块橡皮大的吸铁石。这一下子,称上的数字果然跳到了十块钱,就像严君黎说的那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这……”老板娘一下子脸色窘迫得发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严君黎也没搭腔,只是从皮夹里抽出了一张十块钱的钞票递给老板娘,拿走了火龙果。耸了耸肩,说道,“我单手拎就知道缴来的毒品有几克,用这点骗术来骗我,未免也有点太瞧不起人了。” 说完严君黎便像拿着什么战利品一样,拎着火龙果扬长而去。 黑色大众一路奔驰,终于在一栋不起眼的公寓面前停了下来。严君黎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按响了门铃。 “马上!”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探出的那张脸正是杨文彬的。 杨文彬的一只胳膊上绑着夹板,被绷带吊在脖子上,另一只完好的手还拿着一根拐杖,用来支撑比原来瘸得更厉害的腿脚。 “回头我给你配把钥匙吧。”杨文彬抱怨道,“我现在行动不便,每天还要跑来跑去的给你开门。” “行。”严君黎爽快的说道,“只要你不怕我把你家东西偷走就行了。” “我家哪有可偷的东西。”杨文彬一听这话就乐了,“你瞅瞅我这家徒四壁的,哪有你家好东西多。” “风水轮流转啊。”严君黎悠悠的说道,“现在你是年薪十万的外科医师,我只是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咯。” “那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刚刚出去转了一圈,偷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杨文彬随口问道。 “你猜?”严君黎把手背在身后问道。 “不猜。你三岁吗?”杨文彬走过去,一把将严君黎手上的火龙果拿过来,“我去洗一洗。” “你身体这个德行还逞什么能?我去。”严君黎摇了摇头站起来。 “没什么大事,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很快就能拆绷带了。”杨文彬似乎有一点不高兴。 “你啊,就是因为每次都太不在意自己才会把身体弄的这么狼狈。”严君黎一边用水果刀把火龙果切开,一边叨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把自己的身体都整垮了谁去对抗坏人啊?” “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用去对抗坏人了,还记得吗?”杨文彬仰躺在沙发上,随手打开一本书看着,懒洋洋的说道。 严君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杨文彬——” “停、停。”杨文彬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我们说好了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的。” “好吧。”严君黎干脆放下水果刀看向杨文彬,“所以你就真的打算再也不过问这些事情了?” “没错。” “不关心警局怎么样了?” “没错。” “不关心小丑的事情了?” “没错。” “就打算一直躲在医院里安安心心的当你的小医生?” “嗯哼。” “好吧,那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书?”严君黎抱起双臂。 杨文彬“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捧着的《犯罪心理学》,“……只是随手拿的书而已。” “是啊,你的确是随手拿的。我看了你的书房,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侦探学和犯罪相关的书籍。现在你告诉我你对这些东西完全不关心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杨文彬沉默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僵硬。好在就在这个时候严君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喂?” 电话刚一通,就听到那边传来李鸿急促的声音,“严队,严队,出事了出事了!” “别再那么叫我了,我都辞职了。”严君黎头疼的说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好的严队!那个,是这样的。市监狱有一个囚犯越狱了。” “谁?夏白彦?”严君黎立刻紧张起来。 “不是不是,他在监狱里呆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是另一个人。”李鸿说道。 严君黎松了一口气,“那不过就是个越狱犯,你们还处理不了吗?” “问题就是,这个越狱犯也不是普通的越狱犯啊。”李鸿愁眉苦脸的说道,“是肖阳。五年前那个著名的割喉案的凶手啊。” 第二章 平淡如初 ?“等等,肖阳?”严君黎立刻把手机拿得离耳边更近了一点,“那个有暴力倾向的连环杀人凶手?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也不清楚,监狱方面对此也是矢口不提。现在我们发布通缉令了,也展开搜索了,但是也……”李鸿求助的说道,“最重要的是,已经出现一具尸体了。是市监狱的典狱长。无论怎么看都是越狱的肖阳干的,事情变得很棘手了……严队,你不在这里我心里很慌啊,你也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案子……” 严君黎叹了口气,安慰那头的李鸿,“好了好了,只是一起普通的谋杀案,你又不是没有处理过。我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才把警局交给你的,局长也相信你。你是个很聪明也很肯干的人,只要你冷静下来,一定能处理好的。” “可是严队……你真的不回来了吗?”李鸿担心的问道。 “我……”严君黎用眼角瞥了一眼杨文彬,走得离他更远一些,低声说,“听着,我已经辞职了,我已经上交了警徽和配枪。我现在已经是个外人了,你不能指望着一个外人给你什么帮助,你得一个人解决。” “但是我知道你又不是打算真的离职!”李鸿在那头喊道,“你只是为了——” “好吧,就算这样。”严君黎打断了李鸿,“你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而且没有他,就算我回去也没有什么用。我会一直呆到他恢复过来为止,在那之前你就把队长的工作当成是一次磨练好了。” 李鸿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缓缓的问道,“……但是,万一他永远也恢复不过来呢?” 严君黎一怔,一阵语塞,他只好转移了话题,“好了,去工作吧。我看你也干得不错。” “好吧,我挂了。严队你自己也多保重。”李鸿留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严君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发呆,直到杨文彬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是小鸿吗?”杨文彬问道。 “嗯。”严君黎收起手机,坐到了杨文彬的身边。火龙果已经切好了,端端正正的摆在盘子里,严君黎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是一起越狱的案子,就是那个几年前挺轰动的割喉案的凶手越狱了,他似乎谋杀了市监狱的典狱长,现在还在外逃窜。” “我不关心。”杨文彬冷漠的说道,也吃了一片水果。 “杨文彬,有人死了。”严君黎强调道,“这个犯人不仅是越狱了,还有一个人被他杀了。他还有可能杀死更多的人。” “所以呢?”杨文彬反问道,“在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死去,我每天都会帮他们推出好几具尸体,你怎么不怪我没能拯救他们呢?” “你这是在曲解我的意思,这个和那个完全不是一回事……”严君黎恼怒的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而且你刚刚电话里跟小鸿说了什么我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杨文彬打断了严君黎,“我知道你辞职无非是为了说服我回去跟你们一起查案,我很感谢你。但是我不会再掺和这些事情了,你还是放弃吧。” “但是你明知道如果你帮我们一起调查进展就会快很多!你的推理和分析都无懈可击,早一天抓住罪犯,就不知道能救多少人的性命!”严君黎反驳道。 “但是我再也不想拿人命当筹码做出选择了!”杨文彬厉声回答道。 严君黎被这一吼沉默下来,杨文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 “对不起……我并不是想跟你吵。”杨文彬面露倦色,“只是……算了。你没必要为了我耽误自己的前程,等我的胳膊上的绷带拆掉以后你就回去吧,我相信不管是局长还是小鸿都很乐意看到你重新上岗的。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无论如何,你都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可靠的朋友。” ———————————————————— 第二天,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阳光从窗口洒了进来,杨文彬费力的睁开眼睛,正在床头上摸眼镜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碰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水也洒了一地。 杨文彬记得昨天晚上这杯水还不在这里。 “严君黎?”杨文彬试着喊了一声。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杨文彬穿好衣服走出了卧室,又喊了一声,“严君黎?” 但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只剩下四面冰冷的墙壁。桌子上的杂物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垃圾桶里的垃圾也倒干净了,只是哪里都不见做这些事的人。 杨文彬叹了一口气,走进厨房开始摆弄早餐。 杨文彬走进明海医院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但没人敢说什么,顶多在他走过去以后小声的和同伴讨论几句。杨文彬没理会这些人,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杨文彬?” 就在他费力的用一只手掏出钥匙想要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住了。杨文彬回头一看,居然是王建设。 “我来帮你吧!”王建设看到杨文彬吊着的胳膊就立刻走上前,从杨文彬手里接过钥匙,帮着打开了门,“我以为你伤成这个样子还得在医院里躺上几天呢……哦,对不起,这里就是医院啊。” “一点也不好笑。”杨文彬对此笑话无奈的评价道,走进了办公室。 “哎,不过说真的。”王建设跟着杨文彬走进办公室,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有些担心的看着杨文彬,“你伤也没好,脸色还这么差,过来上什么班啊。你这样也动不了手术啊。” “至少能帮着看几个诊吧。”杨文彬说道。 王建设看了看杨文彬,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听说了那个连环杀人案的事情了,新闻上说是你协助警方破的案子,现在很多人都在讨论你到底……” 杨文彬摇了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今后不会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案子了。” 王建设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你,你是说你不再调查那些杀人案了?可是……” 杨文彬摆了摆手,“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希望我继续掺和他们的事情?”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杨文彬不禁笑出声来,“我知道。你们内科没病人吗?赶紧回去吧,我这边得整理一下这几个月来的病例。” “成,那我回去了。”王建设站了起来,“你自己也多注意点。” “好。” 王建设走出门以后,杨文彬唇角的弧度又恢复了水平。他坐了下来,开始一张一张的收拾病例。在他出去跑案子的时候错过了很多病人,这些病人大多数都给了其他的外科医生。杨文彬翻着那些病例和手术报告忍不住的皱起眉头。 这些小医生动手术都太不仔细了。 有的报告写的根本就是糊弄洋鬼子,天知道手术都是怎么做的。他们怎么能这样?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呢? 但想到这里,杨文彬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发言权。毕竟自己也是扔下了主职工作跑去查案子的人,如果要说职业道德,恐怕自己才是那个最没道德的人吧。 他把厚厚的病例堆起来,准备一起扔到资料间去。就在这时候他眼睛一瞥,忽然发现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面还塞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杨文彬觉得奇怪,就把纸抽了出来,展开一看,就愣住了。 这是一张旧病例,由于被塞进抽屉弄得皱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是杨文彬自己的,在“患者姓名”那一栏上,写的是严君黎的名字。 杨文彬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是很早以前,红枫园一案发生的时候,严君黎中弹受伤的时候来找他看病的那张病例。 他还记得当时他对严君黎的油嘴滑舌没什么好印象,就连写病例的时候也非常粗鲁,最后还是气不过,把病例往抽屉里随手一塞,根本不知道它就这么被夹在了抽屉的缝隙之间。 杨文彬盯着这张病例出了神,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有患者走进诊室才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整整一天,杨文彬都有些失魂落魄的。写处方的时候写错了好几次,险些让患者拿错药。整整一天,杨文彬的手机都放在桌子上,期待着它的屏幕能亮起来,但事与愿违,一整天都没有任何电话打进来。 午休的时候杨文彬甚至特意打开电脑,浏览着所有c市的新闻网页,但关于肖阳越狱的新闻都仅仅只有一句话,剩下的大部分版面都被某个知名艺人给占去了。 仿佛他真的已经与那个世界隔绝开来了,听不到一点风声。 …… “医生,医生?” 杨文彬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跳了出来,连忙回应道,“在,我在呢。” 因为天色已经不早,到了快下班的世界,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病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女孩,女孩端着自己的手臂,白嫩的小手上有一块明显的瘀伤。女孩肯定很疼,但倔强的强忍着泪水没有哭出声来。 第三章 侦探归来 ?带着小女孩的那个女人虽说没有看到有什么伤,但她的脸色奇差,眼眶也是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女人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领着她走到杨文彬跟前。 “过来让我看看,没事的。”杨文彬戴上了眼镜,温柔的说道。小女孩有些怯生生的伸出了受伤的手臂,手臂那处瘀伤红肿得可怕,这样的伤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分。但好在小孩子的骨头还软,只要稍加注意就能长好。 “没什么大事,看上去挺吓人的,但是休息一阵就不要紧了。我给你们开一些消肿的药物,然后你们去隔壁找李医生缠个绷带。”杨文彬写着处方,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鉴于……我现在没法做这项工作。” 女人接过了杨文彬写的纸,道了声谢。她红肿的眼睛和低垂的睫毛让杨文彬忍不住猜测,小女孩身上的伤会不会是父亲的家暴导致的。 “小姑娘是怎么受的伤?”杨文彬本不是喜欢多嘴的人,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脱口而出问道。 可没想到这问话一出口,女人的眼泪就忽然一下掉了下来。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很复杂。谢谢医生的关心。”然后就拉起小女孩的手,准备离开诊室。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小女孩忽然指着杨文彬受伤的手臂问道,“那医生哥哥的手臂,是怎么受伤的呢?” 杨文彬和女人同时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小姑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你不是医生吗?”小女孩继续问道,“医生为什么会受伤呢?” 女人看了看杨文彬,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她重新拉起小女孩的手准备拉她离开,“小秋,别乱说话,我们走了。” 杨文彬见状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弯下了腰和小秋平视,十分有耐心的说道,“医生也是会受伤的啊,因为医生哥哥也是人,当然也会有不注意不小心的时候了。” “但医生不能治好自己吗?”小女孩固执的问道。 “对,医生不能治好自己。”杨文彬笑了起来,“但是医生可以治好别的人,比如你受伤的手。” 小女孩连忙问道,“那医生可以治好所有的人吗?” “有时候吧。”杨文彬回答道。 “那医生哥哥,你可以治好我的爸爸吗?”小女孩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小秋!”在一旁的女人立刻大声喊住了女孩,示意她别再说了。小女孩转过头来看向女人,眼眶里一下子就噙满了泪水,当场哭了起来。 “不行,我要我爸爸!医生可以治好他的!一定可以的!” “医生也治不好你爸爸的,他已经走了。”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女人也开始掉起眼泪,但依然露出坚强的表情,安慰着女孩,“听话,跟妈妈走吧,回去的路上我给你买冰激凌吃,乖,好吗?” “不要,不要!”女孩哭起来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我不想要冰激凌,我想要爸爸!” 看着面前两个女性的眼泪,杨文彬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连忙从桌子上抽了两张餐巾纸递给这对母女,母亲连忙道了声谢,把所有的餐巾纸都用来给孩子擦鼻涕眼泪。 “我很抱歉,但是……方便告诉我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吗?”杨文彬关切的问道。 女人抹了把眼泪,缓缓的点点头说道,“我丈夫的名字叫柯岩。” 柯岩?杨文彬的头脑里闪过了一个模糊的印象。这个名字似乎从哪里听到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丈夫是c市市监狱的典狱长。”女人似乎在强忍着哭泣的,手指不断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他……他被谋杀了。” 这下杨文彬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柯岩。没错,就是这个名字。这就是那个连环杀人凶手肖阳越狱以后所杀的人的名字!就是市监狱的典狱长柯岩!杨文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我,我很抱歉……我是说,节哀顺变。”杨文彬结结巴巴的安慰道。 “没关系。”女人摇了摇头,“警察也在竭力调查这个案子,我希望他们能快一点抓到那个越狱犯。只是可怜这个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爹,而且她……她眼看着……” 说到这里,女人泣不成声。 杨文彬想起来他在午休时看到的新闻。典狱长柯岩被害的时候,他六岁大的女儿刚好从厕所里走出来,看到了自己父亲被害的现场。当时凶手还没有离开,看到这个小女孩走出来就粗暴的将她摔在地上,逃走了。 ……所以她手臂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医生可以医好他的!我爸爸不会死的!他跟好多好多坏人搏斗过,他不怕这些坏人的!”小女孩带着哭腔喊道,声音之大引来了好多路人好奇的往这边诊室里看,“可是有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 “好了小秋,我们该走了。别这样,大家都在看我们呢。”女人连忙抱起哭泣的女孩,急急忙忙的想要离开房间。 “等一下。”杨文彬“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女人吓了一跳。 “女士,我可以留您一个号码吗?”杨文彬柔声问道。 女人愣了一下,犹豫的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呢?” 杨文彬缓缓的说道,“我的名字是杨文彬,您也许从新闻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女人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随后露出一个喜极而泣的笑容,拼命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你是那个侦探医生!” 小女孩迷茫的回过头,她不知道两个大人在说些什么。 “小秋。”杨文彬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柔和的说道,“哥哥也许不能治好你的爸爸。但是我可以保证,一定抓到伤害你爸爸的那个坏人。” 母亲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母女俩感恩戴德的离开了诊室。杨文彬站在门口,看着那张写着手机号码的字条发呆。 “你绝对不会再掺和这些案子——” 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拖着长音的声音。 “除非有孩子在哭?” 杨文彬抬起头,眼睛对上了似笑非笑的严君黎的眼睛,没好气的说道,“你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呢?”严君黎耸了耸肩,“我只是尽职的帮这对受伤的母女送到医院而已,你也知道明海医院是离警局最近的医院。” “闭嘴吧,行了现在你赢了,你利用了我的同情心让我接了这个案子了。你还想干什么?”杨文彬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想正眼看严君黎。 “你知道我没有在利用你。”严君黎的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走进了诊所里面,“我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了,我知道你说的每一个词都是发自内心的。至少我认识的杨文彬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管。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罪犯就像野草,我们拔起一颗,又长出一颗来。但是这不是说逃避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 “行了,你别伪善了。我知道你真正想说的那句话。”杨文彬自暴自弃的说道,“你说出来就是了。” “好吧——”严君黎拖着长音,多少有些得意的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根本抵挡不了危险的诱惑。” ———————————————— “所以,你官复原职了吗?”杨文彬问道。 两个人并肩在熙熙攘攘的c市街头散着步,就像他们一直以来的那样。 “没有。”严君黎给了杨文彬一个挺令人意外的回答。 “为什么?你们局长不想让你回来吗?”杨文彬问道。 “当然不是,恰恰相反。”严君黎耸了耸肩,“我就没有走进警局大门。” “为什么?” “……一方面是因为希望小鸿能靠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吧。”严君黎目视前方,思考着什么,“还有就是,可能我偶尔也会想要脱下那身警皮休息一会呢。” 杨文彬“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了句,“我就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严君黎嘟囔道。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关于肖阳的事情。”杨文彬说道,“我今天在网上查了查肖阳越狱的事情,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是当然。警方封锁了消息。”严君黎耸耸肩,“市民已经被之前小丑弄出来的连环案给吓到了,这次的事情当然要最低调。” “所以那个肖阳到底是谁?为什么小鸿会那么着急的给你打电话?” 严君黎沉思了一会,问道,“你应该知道五年前的那个连环割喉案吧?” 杨文彬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阵子,他的确有一点印象。但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在外地上大学,所以并不是很清楚。 “有一点印象,但是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杨文彬实话实说道。 ———————————————————————— ———————————————— 第四章 监狱调查 ?“好吧,我大致跟你讲讲是怎么回事。”严君黎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五年前一个挺轰动的案子,一共死了六个人,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全部被凶手用利器割喉而死。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抓到凶手,就是现在已经越狱的肖阳。那个时候肖阳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我们是通过一张罚单才找到的他。后来找到了更多证据,包括他宿舍里带血的刀子,还有一些女孩们的贴身衣物……但是肖阳从没认过罪,直到被关进监狱的时候他还在大喊,说如果有一天他能出去,一定会报复让他饱受痛苦的人。他指的就是当时审判他的主审官,也就是现在的市监狱典狱长,柯岩。” “怪不得你们会这么紧张。他很早以前就发出过威胁啊。”杨文彬喃喃道,“所以典狱长柯岩是怎么死的?” “割喉。”严君黎回答道,“跟所有人想的一样。” 杨文彬想起了在医院遇见的手臂受伤的小女孩,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个小女孩,柯月秋,是柯岩的独女,今年只有六岁。昨天,她和她母亲曹怀萍去给柯岩带饭,本来是一家团聚的开心事情,没想到饭没有送到,连人都没有了。”严君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尸体呢?”杨文彬问道。 “你猜柯岩的尸体是在哪发现的?”严君黎顿了顿,刻意卖了个关子,“是在肖阳的囚室里。” c市的市监狱和警局离得不远,也许是因为这座城市实在是需要有一双眼睛随时盯紧了这座罪犯的堡垒。两个人并没花太多时间,就来到了监狱的面前。他们面前的这座监狱是c市最大的监狱,无论是警卫还是封闭性的建筑结构都给人以密不透风的感觉,只要往它面前一站,就有种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还没来过这里。”杨文彬喃喃的说道。 “你要是有事没事老是来这里才不正常好吧。”严君黎笑道,带着杨文彬走了进去。 “先生们,有何贵干?”警卫彬彬有礼的拦住了他们。 “我们是……”严君黎习惯性的去掏口袋里的警徽,结果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警察身份了。 这就非常尴尬了。严君黎正满头大汗的琢磨着应该怎么换个说辞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没事,他们是跟我们一起的。” 杨文彬和严君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说话的是李鸿。 警卫点了点头,让出了位置。李鸿一看到杨文彬就立刻双眼放光,就差没一个熊抱扑上去了。 “杨医师!你回来了!嘿,我就知道严队肯定行的!” 杨文彬不得不打断兴奋的李鸿,“我不是他劝回来的,我是因为……” “严队,你快说!你用了什么办法才把这么固执的杨医师给劝回来的?老实说吧,是不是**!” 严君黎一个爆栗敲在李鸿的脑袋上,“混小子,说什么呢!……我长得这么帅还需要诱?” 杨文彬“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低声说了句,“不要脸。” 三个人并肩走着,很快就走进了更深处。一道又厚又沉的铁门缓缓的为他们打开,里面就是各种重刑犯的囚房。刚走进去没多久,一股难闻的馊味和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黑暗中铁栏杆的另一头闪烁着无数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几人看。 “……如果不是你们在我身边,我真的会以为我来到了地狱。”杨文彬低声说道。 “某种程度上也差不了多少了。”李鸿回答道,“这一片都是关押死刑犯和无期徒刑的重刑犯人的牢房,除了魔鬼就是疯子。” 杨文彬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夏白彦也被关在这座监狱里吗?” 李鸿点了点头,“不过不在这里。我们专门要求狱方把那个疯子单独隔离起来,不然他指不定还要在监狱里掀起什么样的血雨腥风来呢。” 杨文彬点了点头,莫名的安心了一点。 “到了,这里就是原本肖阳的牢房。”李鸿在一间牢房面前停了下来,那道冰冷的栏杆后面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李鸿拿钥匙把门打开,一边说道, “尸体是昨天被一个警卫发现的,他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的小女儿正趴在地上哭。柯岩当时就躺在这里。”李鸿走进牢房,指着牢房中央靠墙的那一片空地说道,“脑袋靠在床角,腿伸出了房门。是被非常粗暴的甩进来的。你们俩错过了最佳时间了,现在血迹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尸体也已经被带去做尸检了。不过应该没有什么意外,因为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割喉,窒息加失血。” “也不一定。”杨文彬在牢房内蹲了下来,戴上手套,轻轻的捻起一小撮地上的灰尘,又站起来仔细的观察牢房内的陈设,“所以……肖阳呢?” “已经发布了通缉令,不过,”李鸿耸了耸肩,“肖阳是个很聪明的人,从他之前犯下的案子就能看得出来。那可是六个人啊,他做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一点痕迹都不留,当时的警方还是通过一张罚单才抓到他的。” “又是一个高智商罪犯。”严君黎调侃道,“你的菜。” 杨文彬无奈的看了严君黎一眼,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就被门口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夺去了注意力。 来人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有些凌乱,但他身上的制服告诉了三人,这是一位监狱内部的管理者。 男人的表情有些紧张,他推了推眼镜问道,“几位,你们是……” “陈先生您好,我是警局刑侦大队的队长李鸿。”李鸿立刻迎了上去,热情的跟男人握了握手。 严君黎立刻臭起一张脸,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这本来应该是我的台词”,惹的杨文彬露出一个笑容。 “严……大哥,”李鸿硬生生的把“队长”两个字吞回肚子里,“杨医师,这位是监狱的副狱长,陈松先生。陈先生,这两位是……” “我们是……警察外援。”杨文彬肯定的说道,一边伸出手和陈松握手。 “警察外援?”陈松有些迷茫,“有这么个东西吗?” 杨文彬拿胳膊肘戳了严君黎一把,后者才回过神来,更加坚定不移的说道,“是的,是的,嗯……最近c市警局意识到需要广纳贤才,所以也会找一些编外人员来帮忙。” 对于两个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行为,李鸿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目光。 “所以,您是副狱长?”杨文彬问道。 陈松点了点头,眼睛里露出明显的焦虑和紧张,“没错。” “柯岩被害的时候,您在……” “说实话?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一个警卫打牌。”陈松露出一个苦笑,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地方,“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打着牌的时候警铃忽然就响起来了。我和警卫立刻从房间里冲出来,我去查看另一侧的牢房了,然后是那个警卫发现的柯狱长的尸体。太惨了,这是报应啊,报应……” 陈松悲痛的摇着头,嘴里不断的絮叨着报应。 “你是说……五年前的事情?”严君黎问道,“你觉得肖阳杀死柯岩,是为了报复柯岩五年前把他抓进监狱?” “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呢!”陈松激动起来,“肖阳是个丧心病狂的魔鬼,这肯定是报复!拜托你们了,像这么危险的杀人犯绝对不能放任他到处逃窜啊!” “麻烦您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把他重新抓回来的。”李鸿安慰性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三人并没有在监狱里停留太久,他们又问了几个监狱的警卫,找到了那个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但谈话中都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看来我们又白来了一趟。”严君黎叹了口气,掐着腰说道,“还是要研究一下怎么才能把逃跑的肖阳抓起来才是正经事,要不然其他都是白说。” “不见得吧。”杨文彬突兀的来了一句。 “怎么?你有什么发现?”严君黎看向自己的搭档。 “发现算不上……顶多是有些疑点。”杨文彬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线索,但是那间牢房里确实有一些事情比较奇怪。” “比如?” “比如说,牢房的门口、地面、铁栏四周都很干净,没有一点痕迹。”杨文彬说道。 “那些地方本来应该有痕迹吗?”李鸿奇怪的问道。 “当然。你看,”杨文彬站到了一旁,把严君黎拉到自己对面,“假设我是肖阳,严君黎是我要杀死的柯岩。无论那个时候牢房的门有没有开,只要我在这个地方杀人,被杀的柯岩总是要挣扎的吧?但是我没有在牢门附近发现任何有可能是挣扎的痕迹。要知道人临死时的挣扎是很剧烈的,没道理不留下一些痕迹。” ———————————————————————— 第五章 肖阳 ?“那如果是肖阳先越狱,然后走到柯岩的办公室或者在别的地方杀了柯岩,又把他扔进自己的牢房的呢?”李鸿猜测道。 严君黎忍不住给了李鸿一个白眼,“不可能。首先在犯人越狱后警铃立刻就会响,肖阳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肯定会先选择逃跑。就算退一步讲,警铃没有响,肖阳也不太可能蠢到自己走到满是警卫的地方去杀人。” 杨文彬点了点头肯定了严君黎的说法,“而且还有一点。牢门没有被撬过或者任何被破坏过的痕迹。” 严君黎和李鸿互相对视了一眼。 “说明?” “说明要么是有监狱内部的人故意把他放出来的,要么是柯岩自己走进了肖阳的牢房。”杨文彬平静的分析道。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就目前的情况来讲,不找到肖阳什么都没用。那家伙是个聪明的人,靠一张通缉令肯定抓不到他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你回来啊!”李鸿认真的看向严君黎,“你知道我随便处理一下抢劫火灾之类的事情还可以,但这种案子……杨医师这不是也回来了,你就去找局长说一下——” 严君黎看了看杨文彬,又看了看李鸿,却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相信你的能力。再说了,就算不通过警局,我相信我们也有办法调查案子。” 严君黎都这样回答了,李鸿也没法再说什么,只好耸了耸肩说道,“啊……那我就直接回警局了,我会把肖阳相关的所有资料都发给你们,希望能帮得上忙。” “肯定能帮得上忙。”严君黎拍了拍李鸿的肩膀,“去吧,你任重而道远呢。” “现在我们呢?”杨文彬目送着离去的李鸿问道。 “上车。”严君黎拉开自己车的车门坐进去,“我们去会会案件相关人。” 一如既然的,严君黎开着自己那辆黑色的车,杨文彬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望着前车窗出神。他想到严君黎似乎不喜欢开警车,无论是出警还是普通的调查,他都是那一副严肃的表情加上一辆黑色的大众车。如果是出警的时候,那场面就更壮观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后面跟着一群闪着警灯的警车,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谁是老大。 当然了。现在严君黎也没有警车可开了。 “肖阳越狱的时候很仓促,他被警卫看到往监狱东边逃跑。”严君黎边开车边说道,“那个方向的掩蔽建筑并不多,只有一所学校、一座敬老院还有一个不大的农园。所以一种可能是他往郊区人烟罕至的地方逃跑了,一种可能是有人接应他,他已经逃到市外了。不过就我对这个人的了解,我觉得后者不太可能。” “为什么?”杨文彬心不在焉的随口回了一句。 “因为肖阳这个人是个怪人。五年前割喉案我们逮捕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大学生。”严君黎说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那么一个人坐在宿舍的床板上,头发乱得像麻绳一样,脸上脏兮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相信了这么一个男孩真的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肖阳在学校里没有朋友,而且因为没人想跟他同住,连宿舍也是一个人住。他幼年丧父,母亲也对他很不好。局里的侧写师分析肖阳专挑那些未婚的年轻女人下手,也许出于极端的恋母情结。” “嗯,当然了。”杨文彬应道。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拜访一下肖阳以前的同学,还有他的母亲,应该会有一些收获……杨文彬。”严君黎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叫了搭档的名字。 “嗯,怎么了?”杨文彬问道。 “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严君黎叹了口气,“我觉得你有话想问我,问吧。” “为什么你不回去当刑侦队长?”杨文彬终于还是把问题问出了口。 “因为我觉得,你还没想清楚。”严君黎坦然的说道。 “我都已经回来调查案子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杨文彬不满的说道。 “冷静冷静,我知道。”严君黎有些无奈,“听着,我了解你,所以你不用……为了我而假装自己已经没事了。你答应接下这个案子根本不是因为你自己愿意,是为了那个小女孩。” “而且我不想耽误你。”杨文彬承认了下来,闭上眼睛仰靠着后座,“可你又那么固执,我还能说什么呢?” “为什么?”严君黎问道,不需要过多的解释,杨文彬也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因为我开始怀疑我们做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了。”杨文彬平静的说道,“是,没错。我们是破了很多案子,救了一些人命,但是小丑也因此盯上了我们,然后我们赔进去了更多人命。甚至于有些人我根本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值得去拯救,那些被害者本身就是罪大恶极的人……” “但是你不能把人命像筹码一样放到天平上去称!”严君黎坚持的说道,“不,这是不对的。你听好,无论是受害者,还是罪犯,他们都跟我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止是一团血肉。人命没有价值之分,因为人被杀,就会死。无论一个人看上去多么罪大恶极,至少你必须承认他的生命和我们一样脆弱。” 杨文彬沉默着听严君黎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会对自己产生怀疑是因为你很善良。”严君黎露出一个微笑。 “……我不善良。”杨文彬立刻反驳道。 “你当然善良。不然你不会因为一个孩子的眼泪而改变自己的决定。”严君黎随意的说着,三言两语却十分犀利的揭穿了杨文彬的掩饰,“说真的,我才是那个不算善良的人,我杀过人、贩过毒,但是我一直相信着一点。” “我相信所有人都可以被救赎。”严君黎轻声说道。 ———————————————————————————— “肖阳?” 用力的摇头。 “对不起,我不认识他,对不起。我还有事……” “不是很熟。但是知道他是个很可怕的人。” “那个连环杀人凶手?我知道,我曾经见过他几面,他就是个恶魔。” “他逃走了!他逃走了吗?天呐,太可怕!我还不想死!” “看起来人们对肖阳有着不一般的恐惧情绪啊。”杨文彬喃喃的说着,拿起笔在本子上又划去了一个名字。 “如果五年前你在现场,你就该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害怕那个凶手了。”严君黎抱着双臂,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可能的证人,“当时c市有整整两个月陷在恐慌和阴霾里,人们晚上根本不敢出门,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是啊,我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肖阳会是那件可怕案子的凶手。” 杨文彬和严君黎一起回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盘着头发,穿着职业性的套装,手上还拿着几本书,看上去像是教材。 “您认识肖阳?”杨文彬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平缓的说道,“是啊,他曾经是我的学生。” “那您能跟我们说说他的事情吗?”严君黎立刻问道,在收到女人投来的疑惑目光时解释道,“噢,我们是报社的记者,想做一期越狱犯肖阳的专题。” “那么你们在写新闻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了,毕竟这是个敏感的问题。”女人摇了摇头,但还是打开话匣子,“我原来是肖阳班上的班主任。他是个很古怪的孩子,没什么朋友是真的,但是我不觉得他是个坏孩子。他经常逃课,不喜欢的课就不去听,但是只要是我的课,我从来没看到他缺席过。我教的是文学赏析,那个孩子一直都很喜欢写东西。有一次他拿着自己写的一首诗拿给我看,我还记得里面有两句是'蝙蝠不透光的翅膀掠过我的梦境,母亲的面容融化在迷茫的夜里。'我夸了他的作品,他还露出一个很开心的笑。” 调查这些所谓的“案件相关人”就花去了严君黎和杨文彬接近半天的时间,其中虽然有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大部分要么是无用的,要么一听就是胡扯的。等两人重新坐进车里的时候都十分疲惫。 “看吧,如果你还是刑警队长的话,这种麻烦的活儿根本就不用我们来干。”杨文彬拿起车里的水瓶就灌下去一大口。 严君黎无力的摆了摆手,“好吧,这一点我不反驳,你说的对。可现在我们顶多算是两个好事的小公民,只能用这种侦探调查的办法一个一个排查了。” “行了吧,看你把理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说什么是怕我还想不清楚,其实就是你自己拉不下面子去跟局长说复职的事吧?”杨文彬翻了个白眼。 严君黎一听就立刻瞪起了眼睛,“哎,我好心好意的为你着想,你这个人怎么落井下石呢?我当然不可能是因为——” 第六章 恶臭的尸体 ?“行了行了,”杨文彬无力的摆了摆手,“现在没什么力气跟你吵。刚才的调查,你记下来多少了?” “都在这儿了。”严君黎从胸前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笔记本,倒是这个本子从杨文彬刚认识严君黎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了。严君黎翻了翻里面记下的内容。 “虽然没什么太有用的信息,但是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严君黎用下巴把圆珠笔按出来,用笔尖划出一些句子,“凡是曾经认识肖阳,对他稍微熟知一些的人,都说他是个很古怪,但心肠不坏的人。” “他到底为什么要杀那些素昧平生的女人呢?”杨文彬问道。 “……我不知道。”严君黎只好坦白的实话实说,“我对连环杀人凶手的了解一点都不多。说实话我根本想象不到为什么一个人会去随机谋杀大街上的路人,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动机可言……” “就像猎人一样。”杨文彬说道,“他们跟我们不同,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是人类。” “哦?”严君黎侧过头,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私下里调查过很多历史上著名的悬而未决的连环杀人案。”杨文彬扳着手指数道,“美国黑色大丽花杀人案、山姆之子、英国的开膛手杰克……然后我发现这些杀人案的凶手都有一些共同点。他们都极度自负,内心膨胀,视自己为神明,而将其他人当做牛猪一样的牲畜。在他们的眼里只有猎手与猎物之分,而且这些极少数的人无法通过正常的生活获取情感,只能通过杀戮的方式给自己的心灵带来一丝慰藉。有些人甚至把杀人当做某种炫耀的方式,他们觉得自己犯下的罪案让警察们像没头苍蝇一样焦头烂额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情。” “……也许吧,有时候人性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严君黎嘟囔着,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囚犯肖阳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还很年轻,身上穿着囚服,头发被剃光,俊朗的面庞却冷冰冰的,目光呆滞的看着摄像机的方向。 “你觉得这样一个年轻人,会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吗?”严君黎将照片翻给杨文彬看。 “的确很难想象。”杨文彬耸了耸肩,评判道,“而且听你说,所有的受害者都是被一刀割喉死亡?” 严君黎点了点头,“一刀致死,毫不犹豫。”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那说明凶手想要的结果就是被害对象的死亡。你不觉得这有点奇怪吗?” “哪里奇怪?”严君黎耸了耸肩,“凶手凶手,不想杀人还想干什么?” “但是你也说了,你们的侧写师分析肖阳犯案是由于恋母情结,而他又是个从小缺少母爱的人。这样的犯罪动机往往不是‘杀人’那么简单。”杨文彬肯定的说道,“很大程度上凶手会沉迷于施虐、分尸、杀戮的过程,这个过程才是他们享受的东西。” 严君黎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喂?”严君黎接起电话。 “严队,你们的调查怎么样了?”那头是李鸿。 严君黎看了一眼杨文彬,耸了耸肩,“呃……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重要信息。” “很好,那你们就别留在那里调查有的没的了。”李鸿说话的间隙还带着轻微的喘息,“你们最好过来警局一趟。” “怎么了?”严君黎立刻问道。 “我觉得我们的越狱犯……给警方留了一封信。”李鸿的手中拿着一份皱巴巴的纸张,愁眉苦脸的说道。 —————————————————————————————————— “怎么了?”严君黎大步流星的走进警局办公室,李鸿正在冲他们招手。 “就是这个,今天的晚报。”李鸿展开那张皱巴巴的草稿纸纸,指着一个不算起眼的小角落说道,“罪犯怕我们注意不到,还专程让人送过来。” “我看看。”杨文彬接过李鸿手上的纸,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信是由其他报纸或杂志上的字剪接拼凑而成的,歪歪斜斜的,并不好阅读,杨文彬费了点力气才把所有的字句拼在一起: ——我要从警察这里找乐子,我杀死了典狱长,正如我五年前做的。我本不想,但他死于罪有应得。恶魔控制了我的身体,笑人能笑到最后。 杨文彬把全文读完,几个人全都是一头雾水。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严君黎百思不得其解。 “还用说?当然是一封对警方的挑衅书。”杨文彬把信放回了桌子上。 “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啊?”严君黎无奈的说,“我是说,我完全看不懂这封信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也是。”李鸿表示了一下认同,“所以我才叫你们俩过来。” “信的内容本来就是用别的印刷字拼接上去的,所以读起来不顺也很正常。”杨文彬抚摸着那封信上面凹凸不平的地方,“重要的是这封信里的语气。你们看,写信的人一定非常傲慢,这封信里面几乎所有的句子都是用第一人称‘我’来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从警察这里找乐子’。后面的几句话也几乎都是语气蛮横的祈使句。然后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颇有一种炫耀的成分在里面。这是一个傲慢自负的凶杀者,在他眼里看来警察就像一群蠢货,是绝对不会抓到他的。” “那你怎么解释后面几句?”严君黎问道。 “也许他并不完全是一个毫无理智的恶棍。”杨文彬指着后面两句话分析道,“他说‘我本不想(杀死他)’,以及‘恶魔控制了我的身体’。我相信肖阳至少还有一丝残存的善心,要不然他不会在给警察的信件里忏悔。” “可最后一句是什么玩意?”李鸿疑惑不解道,“‘笑人’是什么玩意啊?我都看不出这是个名词还是动词。” 杨文彬摇了摇头,他确实也不明白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就在严君黎和李鸿都有些失望的时候,杨文彬突然说了一句, “等等。这里还有字。” 杨文彬掀起了贴在纸上的剪报小字,发现在那些贴纸下面居然还有模糊不清的字迹。杨文彬立刻小心翼翼的将所有贴纸都撕了下来,果然,隐藏在贴纸下面的信息连贯了起来。但内容却更加毛骨悚然了。 ——我生在地狱,现在回归死神的怀抱。 字迹模糊不清。看起来像是用铅笔写的,笔画带着颤抖,用不着很好的观察力就能看出写这句话的人有多么紧张。 “这、这是什么意思?”严君黎抬头看向杨文彬,“这是说他要再度开始杀人?还是说他自己已经……” “意思就是,我们得快点展开全面搜索了。”杨文彬把那封信往桌子上一拍,“小鸿,叫你的手下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的调查一个遍,指纹、头发,任何可能的痕迹都不要放过!然后尽量派出人手全市搜索,重点查找肖阳入狱前喜欢去的地方,他的学校、家、打工过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等等,”严君黎一把抓住了杨文彬的胳膊,“你说清楚,我们要找的是什么?” “这还用说吗?”杨文彬果断的说道,“是肖阳的尸体。” “你怎么——”严君黎瞪大了眼睛。 “相信我。就当是相信一次我的直觉。”杨文彬肯定道。 而事实证明,杨文彬这种神奇的侦探般的直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准。 没过多长时间,警察就在一个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附近找到了肖阳的尸体。 “……我后悔今天晚上吃了那么多饭了。”这是严君黎的第一反应。 “噢我的天啊。”李鸿则全程捏着鼻子,声音尖尖的,“我根本分不出来哪是尸体哪是下水道的污垢。” “给,抹在人中附近,会有点用。”杨文彬不知道从哪拿了一盒清凉油扔给李鸿,自己则似乎完全闻不到味道似的,在那具恶臭的尸体前蹲了下来,戴上了手套。 尸体的模样十分惨烈,没人知道它在臭水沟里到底泡了多久,但它身上的衣物已经和粪便、泔水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污垢缠在了一起。杨文彬捡了根树枝,一点点的把脏东西弄下去,这才算是看到了尸体的脸。 的确是严君黎曾经给他看过照片的那个年轻男人,只不过尸身在水里泡了太久,显得格外可怖。杨文彬扫过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拿起尸体的手部盯着食指的顶端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扒开布满血丝的眼球,最后扳开口腔查看了一下口舌。 “他肯定死了不止一天了。”杨文彬一边检查着,一边判断道,“从尸体被泡涨的程度来看,恐怕死了至少有三天以上。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但是瞳孔放大、肌肉萎缩、脸色发青,有中毒的可能性……这是什么?”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手指探入了尸体的口腔里摸索着。 “……我就是这种时候特别佩服你,杨医师。”仍然捏着鼻子坚决不肯放手的李鸿由衷的说道。 “就你这点出息,还当刑侦队长呢。”严君黎不客气的拍了一下李鸿的后脑勺,又转向杨文彬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杨文彬费了点劲,但还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当他把手指抽出来的时候,两指间夹着一枚小小的弹头。 “一枚子弹?”严君黎问道。 “一枚子弹。没错。7.65mm口径的子弹,跟它配合的应该是一把小型半自动手枪。”杨文彬小心翼翼的将那枚子弹放进透明的证物袋里。 “你觉得他是自杀吗?”严君黎问道。 “就目前看来,自杀是最可能的。”杨文彬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建筑,一边后退着以便纵览全貌。这条臭水沟的正上方是一栋写字楼,写字楼附近是一些饭店、商场一类的建筑。“可能的推测是这样的,肖阳越狱并杀人以后,逃到了这里。但重新开始杀人的负罪感和被警方追捕的压力压垮了他,于是他给警方寄了那样一封信之后,选择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服毒自杀了。死前在口中含了一枚子弹的弹头,用以表达自己的负罪感,请求被害者的原谅。” 严君黎点了点头,“合情合理。” “是啊,合情合理,只除了有些再明显不过的漏洞。”杨文彬眯起眼睛,冲严君黎投过去了一个“说你是白痴没想到你还真的是白痴啊”的眼神,“他用来自杀的毒物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严君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用来自杀的毒物是从哪里来的?”杨文彬又重复了一遍,摊了摊手,“肖阳是个越狱的逃犯,他要躲避警方的调查,还要躲避市民的耳目,在此基础上还要找地方购买这种非法毒物?” 杨文彬的这句话完全把严君黎塞住了,说不出话来。 “另外,看他的手指。”杨文彬重新在尸体面前蹲下身,拿起了尸体的手指,示意严君黎过来看。严君黎只好忍受着难闻的味道,硬着头皮在杨文彬身边蹲下来。 “怎么了?” “看他的食指。”杨文彬竖起尸体的手指尖,严君黎立刻就注意到了尸体食指的指甲有些脱落,并且指尖有皮肉绽开,像是被什么东西磨过一样。 “这是他生前弄的吗?”严君黎看着那个伤口有点发憷,喃喃道,“看起来就很疼。” “肯定是。”杨文彬放下了尸体,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不在这,那一定在更上面了……” “什么?” “走,我们往里面走。”说着杨文彬就迈开步子。 “不是,你要往哪里走?”严君黎一头雾水。 “还用说吗?”杨文彬指了指那个恶臭熏天的下水道口,“尸体是从那上面被冲下来的,我们当然要往上面走。” “啊——”严君黎和李鸿同时发出了一声悲痛的**。 第七章 陌生女人 ?下水道里面的气味实在是熏的人快要晕过去,但即便如此这支坚挺的队伍还是努力前行着。 杨文彬迈过一些不知名的垃圾,小心翼翼的走着。严君黎为走在前面的大侦探打着手电筒,问道,“我们要找什么?” “留言、死亡信息、遗书。随便你怎么说。”杨文彬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管道里回响着,“肖阳的手指上有伤口,他一定是咬破了手指,在什么地方留下了讯息。如果是我被人谋害了,并且知道凶手想伪装成自杀,我就会留下一些讯息告诉警察。而在身边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血书是最好的选择。” “这条通道一直往上走是什么地方?”李鸿问道。 “应该是市中心的某个下水道井盖。”严君黎耸了耸肩,“或者水厂。不过这里面四通八达的,我们也根本没法判断尸体是从哪里漂下来的。” “看!我找到了!”这时候杨文彬忽然停住了脚步,手电筒的光停在了一面墙壁上。严君黎和李鸿立刻趟水走了过去,果然,在手电筒的光点下面有一块暗红的痕迹。但很可惜,由于水流的冲刷,字迹已经非常难以辨认了,剩下勉强能够看清的形状像是一个歪歪斜斜的字母“b”。 “这是什么意思?”严君黎问道。 “不知道,先拍下来再说。”杨文彬掏出手机,仔细的将图案拍了下来。 “好了,现在死亡讯息也找到了,咱们赶紧出去吧。”李鸿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不停的扇风,“这地方的味道实在太可怕了,而且阴森森的,我老感觉会突然钻出个什么怪物来。” “你那是电影看多了。”严君黎立刻吐槽道。 “可是美国的下水道里真的有过鳄鱼哎!” “那是美国,在中国你想找鳄鱼都找不到。”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而杨文彬还在思考案子,三人就这么走出了阴暗的下水道。警车依然将现场团团围住,一些警察已经简单清理了尸体,准备收拾现场。其中的某一个警员显然是认得杨文彬,在抬尸体之前还特意问了问杨文彬还有没有什么要看的。 杨文彬摆了摆手,看着警察们清理现场。 “噫,你们身上这味道可真是不好闻啊。”说话的是刘敏博,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往后闪了闪,“有什么发现吗?” 严君黎张嘴刚想说话,就被李鸿给抢了过去。 “算是有一些吧。一颗在被害人口中发现的子弹,还有一张照片,是死者在里面留下的死亡讯息,我回头就给你们发过去,里面那么臭,就别进去了。对了,把肖阳的死讯通知一下监狱方面,另外告诉他们,肖阳和柯岩的案子由我们全权接手了,这件案子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好嘞李队,没问题!” 严君黎的嘴张了半晌也没能发出声音来。谁能告诉他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来事了?还有刑侦科的警员居然都已经改口叫他李队了吗? 严君黎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冲击。 “噢对了,”已经走了两步的刘敏博忽然又转过了身,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低声跟几人说道,“从刚刚开始那个女的就一直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一直盯着这里看……要不要过去问问?” 严君黎顺着刘敏博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警察们的包围圈之外,有一个穿着套装的中年女人笔直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过来。 “我去问问吧。”杨文彬按住了刚想走的严君黎,“你面相太凶了。” 严君黎不服气,“什么?我面相凶?我这是俊朗——” 还没等严君黎说完话,那个女人却好像注意到了他们看向那边的目光,忽然匆匆迈开了脚步想要离开。 “等等!”杨文彬也不再跟严君黎废话,立刻追了上去,“女士,请等一等!” 但女人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几乎是逃也似的迈开步子。可杨文彬也没有放弃,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女人的胳膊。 “你等一下!” 没想到女人用力的挣扎起来,一把推开了杨文彬,对他怒目而视:“干什么!你干什么!我不是罪犯!” 女人的声音还十分尖锐,这么一喊连街对面的人都向这边侧目。杨文彬十分尴尬,只得放开了手。 “阿姨,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问您——”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女人愤怒的喊道,“你再缠着我我就喊非礼了!离远点!” 杨文彬只好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后退了几步。女人理也不理他,匆匆就离开了现场。 “……她什么人啊?”没过多久,严君黎和李鸿也走了过来,“说话也太难听了点吧。” “就算这么说,咱们也没法抓她来问个清楚。”李鸿谈了口气,“她都没走过来,连'妨碍警察办公'这种借口都找不到。” “所以我说你们警察就是死板。”刚刚还一脸尴尬的杨文彬忽然像换了张脸似的,挑起眉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手上像变戏法一样凭空多了一个玫红色的小钱包,放在了严君黎手上,“看看里面,肯定有有用的信息。” “你——”严君黎就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一样,瞪着眼睛看向杨文彬,一边压低了声音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居然就这么在一群警察面前顺手牵羊了!” “是啊,而且现在你手里拿着钱包,你也是共犯了。”杨文彬似笑非笑的说道。 “她发现钱包丢了怎么办,你这让我跟上面怎么交代!”严君黎瞪着杨文彬。 “第一,你现在用不着交代了,要交代的人是‘李队长’。第二,那就是我们想要的效果,毕竟谁钱包丢了不会报警呢?”杨文彬狡黠的眨了眨眼,抬了抬下巴催促道,“打开看看。” “好吧,算我服了你了。”严君黎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怀负罪感的打开了那个小巧的钱包,如数数出里面的东西,“几张钱……银行卡、身份证、驾照、一张和男人的合照,没了。” “名字?”杨文彬问道。 “名字是肖静蓉,”严君黎抽出那张身份证看着,“今年52岁,住在西区。” “我去让他们查一下这个名字。”用不着严君黎或者杨文彬吩咐,李鸿就反应了过来,立刻转身去找警员。严君黎看着李鸿离开的方向,刚想叫住李鸿说点什么,却又被杨文彬给打断了。 “照片给我看看。”眼尖的杨文彬似乎在照片上发现了什么,一把将钱包抢了过来,抽出里面的合照。 “怎么了?”严君黎莫名其妙。 “她曾经结过一次婚,但是前夫身亡了,因此她又改嫁。她和子女的关系并不好,或者长期和孩子两地分居,所幸她现任的丈夫对她还算不错。”杨文彬盯着照片喃喃的说道,“肖静蓉,肖……严君黎,你知道我在怀疑什么吗?” “什么?不!”跟不上杨文彬思路的严君黎再度炸毛,“你能不能有一次好好的说人话啊?你是怎么看出那些的?” “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杨文彬那无奈的表情看在严君黎的眼里十分欠揍,好在好心的医生很快解释给严君黎听,“你看,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很年轻,相比起五十几岁的肖静蓉来说有些过于年轻了。但是他又不是她的儿子,因为他揽着她的腰,只有恋人和情人会这么做。当然不是情人,不然肖静蓉不会大大方方的将照片放在钱包里。所以不难推理出来肖静蓉是离婚后再嫁。但是她和自己的前夫并不是分手了,看她脖颈上戴着的旧戒指,里圈比外圈亮,是戴了许多年的婚戒,她还是把它戴在身上,说明她还是爱着那个人。而我之所以会说她现任丈夫对她很好,从她丈夫允许她把之前的婚戒戴在脖子上就能看得出来。最后,这个钱包里装的东西也好、照片上也好,都没有和她孩子相关的任何东西。五十几岁的女人没有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为什么要么她和孩子的关系很差,要么是长期两地分居。或者也许两者都有。” 杨文彬将钱包递还给严君黎,说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怀疑,肖静蓉可能是肖阳的母亲。” “母亲?”严君黎皱起眉思考了一下,“这么说也的确没错。肖阳有个冷漠的母亲,而且幼年丧父,这个女人的信息也都符合这一点。” “而且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会站在那里一语不发。”杨文彬叹了口气。 “杨医师!严队!”李鸿在这时候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焦急的说道,“我查到这个肖静蓉是什么人了,你们绝对猜不到!” “肖阳的母亲。”严君黎和杨文彬两个人异口同声。 李鸿彻底傻了眼,“什——你们怎么可能知道的!” 杨文彬笑了起来,同情的拍了拍李鸿的肩膀,“以后试着多用脑子想想问题吧!” —————————————————— 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警察们也总算是顺利的在引来更多围观者之前清了场。警察一辆辆的开走,现场变得冷清了许多。 “……接下来只要等验尸结果就好啦。”李鸿说道,“只要检查出来是哪种毒药,就有调查方向了。就是辛苦了咱们局新来的那个小法医,柯岩的尸体还没弄完呢,这就又来了一个。” “如果方便,两个人的尸检报告我都想看一看。”杨文彬说道。 “当然啦,这个你就算不说我也会拿给你们看的。就包在我身上吧!”李鸿像模像样的拍了拍胸脯,“那成,严队,杨医师,我就先走了,警局那头还有别的案子处理。你俩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严君黎的脸色有点复杂,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冲李鸿摆了摆手,小伙子就急匆匆的坐上了警车,最后一辆警车也呼啸而去。 “回去吗?”杨文彬耸了耸肩,“搭我一程?” 所以就是这样,严君黎开着车,杨文彬则窝在副驾驶上盯着手机看个不停。 “车上玩手机,你也不怕头晕。”严君黎瞥了杨文彬一眼说道。 “我没有玩,我在试试能不能排查出来肖阳中的是哪种毒。”杨文彬懒洋洋的说道,随后没劲的把手机放下了,“然而百度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绝对不值得相信。” 严君黎不由得哑然失笑,只好说,“只是检查毒物的话,明天应该就能看到报告了。耐心点吧。” “我只是闲得无聊。”杨文彬转过了头盯着严君黎的侧脸看,“倒是你,你脸上写满了‘我很郁闷可我不知道怎么说’。” “……”严君黎这个白眼没有忍住,“你就不能改一改这个随便窥探别人内心的臭毛病吗?” 杨文彬笑起来,“我哪里窥探了,是你这个人的反应太明显了好不好,一眼看到底啊。” “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吧。”严君黎叹了口气,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其实……我刚刚看着李鸿,一直在想,这小子现在混的真是不错啊。” “嗯哼。” “无论是办事效率、处事方法还是那跟我如出一辙的命令语气……看起来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他跟在我身边真的学了很多。我甚至开始听那些小警员已经在讨论,说李鸿会成为c市警局最年轻的一任刑侦队长,当然了,绝对也会是最优秀的那个。” 严君黎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所以我开始觉得,也许就这么把警局交给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不想回去了?”杨文彬有一丝惊讶。 “我也没有那么说。我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严君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多年我都习惯于一个人把这份责任背起来,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我来扛着,因为其他人也就是混吃等死……直到现在我发现,就算我离开了,警局也没有乱成一锅粥,还挺不习惯的。” “这个嘛。”杨文彬露出一个浅笑,耸了耸肩,“你在变化,城市在变化,你的部下们也在变化。我们都一样,走过的路已经回不去了。” 第八章 探监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杨文彬就接到了电话。 “小鸿刚刚给我打电话,肖阳所中的毒已经检测出来了。”虽然还很早,但严君黎的声音听上去却很精神,“你看不出他中的毒也很正常,因为现在几乎都没有人会用这么原始的毒物了。” “什么?”杨文彬把手机夹在颈窝里,一边开始穿衣服。 “你绝对猜不到,是马钱子。”严君黎在那头说道,“没错,就是那个武侠里面经常出现的剧毒植物马钱子。” “好吧,那也许凶手是个怀旧的武侠迷或者中医迷。”杨文彬只是耸耸肩,没怎么在意。 “不,我确定凶手不是武侠迷。因为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严君黎似乎琢磨了一会怎么开口,“你还记得在上一个案子里,你中了小丑的毒气弹吗?”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说道,“是啊,那又怎么了?” “你可能不知道,”严君黎忖度着说道,“那次你中的毒,就是马钱子的毒。小丑把马钱子种子磨成很细的粉末混在了烟雾弹里,如果我们晚一点送你去医院,还不知道会变得怎么样呢。” “可是,”杨文彬愣住了,“难道说这次的凶手是小丑吗?不可能啊,他还在监狱里呢。” “无论凶手是不是他,这件案子也很有可能和他有关系。所以,准备好进行一次探监了吗?” —————————————————————————— 就这样,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那栋阴森森的建筑面前。 其实当严君黎问他“准备好了吗”的时候,杨文彬非常想回答“没有”。在心底深处,他仍然不愿意面对那个曾经把自己耍得昏天黑地的恶魔,就算是那个恶魔此时已经戴上了手铐脚铐,插翅难逃。 越往里面走,黑暗就越浓重。狱警为他们打开门,每一道门打开时都伴随着剧烈的抖动和刺耳的声响,仿佛在向无知的外来者宣告:这里可不是随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那浓重潮湿的气味甚至让杨文彬产生一种氧气缺失的错觉。 “夏白彦按照警方的特殊要求,被关在最里面的单独房间。”狱警引两人来到探视间,好心的搬来两把椅子,“不过话筒只有一个,所以你们不能跟囚犯同时说话。” 严君黎点了点头,“辛苦了。” 狱警摆了摆手,“那我去把犯人带出来,你们喝点水等一会吧。” 狱警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向着监狱更深处走去了。 杨文彬看了严君黎一眼,恰好收到严君黎看回来的目光。严君黎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杨文彬几不可见的出了一口气,走到探视窗面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面大玻璃上映出了杨文彬的侧脸,此时的杨文彬又恢复到了原先那种冷静淡然的表情。 不久之后,玻璃对面的房间“啪”的亮了起来,两个狱警押着夏白彦走进房间。夏白彦的脚上戴着脚铐,而双手则被特殊的器具反束在背后,这看守的谨慎不得不让杨文彬惊叹。 然而,被剥夺了活动自由的夏白彦脸上仍旧挂着微笑,那种眼睛雪亮、熠熠生辉,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笑意的微笑,仿佛他仍然站在某种舞台上。 这表情让杨文彬在心里打了个寒噤。 “坐下!”恶魔身后的狱警粗声粗气的命令道,一边用力的把他按在椅子上。 “嘿,哥们,你可是弄疼我了。”夏白彦不满的抱怨道,“就算我是囚犯你也不应该这么对我,连死刑犯都有基本的人权呢,何况我也不是死刑犯……等等,我是吗?我一直搞不太清楚来着……” 狱警显然对夏白彦絮絮叨叨的话没什么耐心,抬起手做了一个要揍下去的手势,夏白彦这才连忙收敛。 “好吧好吧,在这里你才是老大嘛。我除了听你们的还能怎么样呢。”夏白彦无辜的晃了晃被反束的手臂,“不过至少你们得帮我打开这个吧?不然我怎么拿那边的听筒呢?” 狱警则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作为回复。 “嘿,大哥,我看着有那么危险吗?”夏白彦冲狱警拼命的挤眼睛,“你看我,我只有一米七,又不会打架又没有武器,我告诉你们我小时候在学校里可是被所有人欺负的那个,他们把我绑起来,扔到马桶里,按着我的头让我吃屎……你猜怎么着,我当时还真的吃了。总之,你看,人与人之间得相互信任对不对,何况在身后站着两个肌肉男的情况下我也没法逃走嘛——” 狱警似乎实在是被夏白彦的唠叨逼得烦了,于是动作十分粗鲁的用钥匙打开了他身后的器具。 夏白彦立刻用力的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肩膀,“噢,谢啦,现在感觉好多了。我之前还以为自己的胳膊会废掉呢。” 活动完以后,夏白彦便拿起了玻璃窗旁的话筒放在耳边,而狱警后退了几步让出一个空间来,但眼睛依旧紧盯着这个疯狂的犯人。 杨文彬同样平静的拿起话筒,隔着玻璃窗,两个世界上最精明的头脑彼此对视。 “他们没把你的嘴也封起来真是最大的仁慈了。”杨文彬冷冷的说道。 “瞧你说的话,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就是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我好受伤啊。”夏白彦笑嘻嘻的做出一个受伤的动作。 “好吧,那我就关心一下你。”杨文彬握紧了手上的话筒,靠近玻璃窗,“在监狱里的生活怎么样?玩得还开心吗?” “噢,托你的福,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单间牢房里,那儿都是他们关疯子的地方。每天只有猪食一样的饭菜和臭不可闻的马桶。但是,你知道吗?”夏白彦缓慢的说道,似乎刻意将语速拉得无限慢,并且在这时靠近了玻璃,甚至将整张脸都贴了上去,扭出了一个诡异的形状,“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比你过的要好多了。” 杨文彬几乎下意识的向后躲避了一下。 “我知道,亲爱的亲爱的杨医师。可怜的你,一定一直沉溺在杀死一个人的自责感里吧?那之后你怎么样了呢?晚上睡得怎么样?是不是担心平小香的幽魂来找你?会不会反复的梦到养父倒在血泊里的场景?我可是听说你身后某个警官辞职了啊,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的自责感而不堪重负了?”夏白彦笑得十分开心,甚至还毫不在意的用手指玩着自己的头发,“老天爷啊,你是怎么承受下来的?还戴着这副道貌岸然的面具假装自己还是个完整的人。我宁愿在潮湿阴暗的监狱里过一辈子,也好过像你一样一辈子活在杀人的负罪感里。” 夏白彦这一连串的指责让杨文彬一瞬间瞳孔放大,随着椅子与地板摩擦的一声剧烈声响,杨文彬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怒气。 “文彬!别被他洗脑了,别让他带着你走!”所幸,身后严君黎的喊声让杨文彬及时回过了神。 杨文彬这才勉强压下了怒火,重新坐了下来,一把将话筒拿过来。 “小丑,不要跟我耍花招。”杨文彬死死的盯着夏白彦,后者已经开始热衷于把自己的脸贴在玻璃上做出各种古怪的造型来,“我们这次来找你不是为了问候你也不是听你来侮辱我的!” “啊?”夏白彦正把自己的舌头贴在玻璃窗上试图弯成一个圆圈,听了杨文彬的话之后动作一顿,才把舌头收回来,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想我了才特意来看我的,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小混蛋。” 杨文彬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强忍住揍他的冲动,毕竟现在隔着玻璃墙想揍也揍不到。 “听着,我有问题要问你。”杨文彬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最好正经一点给我认真回答问题!” “好吧,好吧。”夏白彦只好坐直了身体,摊了摊手,“你是赢家,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知不知道典狱长柯岩被杀的事件?”杨文彬问道。 “嗯哼。”夏白彦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放风的时候曾经听别人说过那么一两句吧。是那个叫肖阳的大学生干的?” 杨文彬点了点头,说道,“肖阳越狱以后杀死了柯岩,但是现在,肖阳也被人杀死了,或者说应该是被什么人逼着服毒了。我们昨天在一个下水道附近发现了他的尸体,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所以呢?”夏白彦懒洋洋的抬眼看了杨文彬一眼,“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很抱歉,但是这的确跟你有关系。因为杀死肖阳的毒物和你之前用来对付我的毒是一样的,是马钱子。”杨文彬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更好的观察夏白彦的表情,“你愿意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 ps:忍不住在这里说一下,夏白彦真的是个很帅的反派啊,喜欢的不得了!写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在花痴,本章简直小丑粉福利啊!另外,好想要红包……没有红包的话盖蛋糕也好啊……马上眼看着16号就是我生日了,没钱的就给点评论也好呀,先谢谢大家了! 第九章 探监(下) ?“马钱子?”夏白彦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嗯……大概吧,大概是我用的毒。好吧,大概现在只有我才会用这种毒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我躲避开这些可怕的狱警的严密监视,越狱出去杀了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又跑回来了吗?就算是我也没理由做这种事情吧。” “但是你有可能暗中指使什么人去做这件事情。”杨文彬说道,“或者,是有人从你这里拿到了马钱子再去害人。” “你是说有人这么做是想要陷害我?不会吧,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会想陷害我吗?”夏白彦翘起二郎腿,使劲的摇着手,“我都已经这副样子了。” “也许吧。”杨文彬含糊其辞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好好回想一下。”夏白彦把头向后一仰,椅子在他的屁股底下摇摇欲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的想起来一件事。嗯……是我刚入狱的时候啦。那时候我还是住两人间的牢房,我有一个膀大腰圆的狱友,他有一头大象一样那么壮实。好像在我来之前他都是一个人住,所以我进来以后侵占了他的私人空间,他就觉得非常不爽啦!所以第一天晚上我睡下的时候,他就想趁我睡着把我痛扁一顿。老实说他就算不趁我睡觉也可以揍我的,毕竟我觉得我连他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总之呢,他爬到我床上来想打我的时候,我就用了曾经对付你的那个烟雾弹。老天,他就像只吃了老鼠药的耗子一样瘫软在那了,你真应该看看他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啊哈哈哈……” 杨文彬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夏白彦的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停,说重点!” “好吧,好吧。总之,那个大傻个儿被送去治疗,我也被当做危险分子,被分到现在的单人囚房了。”夏白彦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不过没想到,这个大傻个儿几天之后回来了,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然后一次放风的时候,他突然找到我。我说,‘嘿,哥们,没想到你命这么大啊,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然后他恶狠狠的看着我,说,‘我不是来听你侮辱我的!’老实说我特别惊讶他居然没有一拳揍上来,所以他肯定是有求于我。于是我问道,‘好吧,那你是来干什么的?’那个傻大个儿紧张的看了看左右,生怕有人偷听,然后才小声的问我,‘你把我弄得半死的那种毒药,你还有没有?’” “是你那个狱友从你手里拿到了毒药吗?”杨文彬问道。 “是——又不是。”夏白彦的话转了一个大弯,“我是说,最后他的确用了几百块钱换了我几颗马钱子的烟雾弹,但是我知道最终受益人肯定不是他。因为要知道,在监狱里钱是用不上的。囚犯们之间如果要交易,会选择用香烟或者啤酒一类的东西。但他给了我钱,而且是现金——我后来都撕着玩了——那说明想要我的毒药的人肯定不是囚犯。” 杨文彬立刻就明白了夏白彦所说的话,“拿到毒药的人可能是狱警或者警察。” “yes,我就是这个意思。”夏白彦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以呢?”杨文彬急切的追问道,“那个人是谁?” 这回夏白彦把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什么?”杨文彬这下是真的想打死他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又没有问。”夏白彦一脸无辜的表情,“反正那些毒药炸弹放在身上也没什么用,狱警迟早都会搜出来的,还不如卖出去呢。我根本什么都没问,也不关心,我哪知道他会拿出去做坏事嘛。” ——说的好像有人花钱买致命的毒药还可能去做慈善一样!杨文彬这句话刚想说出口,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刺耳铃声给打断了。接着刚刚那个狱警敲了敲门,提醒他们,“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夏白彦只好无辜的耸耸肩,“祝你们好运吧。噢顺便一提,我喜欢你今天穿的衣服,很适合你。” 夏白彦站了起来,两名警卫立刻走上前来,重新把那个束具套在了夏白彦手臂上。 “期待跟你有更多的‘合作’噢!”被警卫拖走之前,夏白彦还笑嘻嘻的冲杨文彬喊了一句。 杨文彬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挂上话筒,从玻璃窗前站了起来。 “你都听到了吗?” “嗯。”严君黎走到杨文彬身边,“这个混蛋还是废话那么多。” “不过还是有一点线索的。至少我们基本上确定了拿到毒药的人是监狱内部管理人员了。”杨文彬看向严君黎。 ———————————————————————— “不……我并不是很清楚。”陈松有点紧张的摸着自己的手指说道,“你们知道,囚犯们之间经常背着警卫进行一些交易,这些交易也五花八门的,而且他们总有办法避开警卫的视线。现在你们这么问我,我也没办法查得出来啊。” “陈先生,您可能是误解了我们的意思了。”杨文彬强调道,“我是说,这个购买毒药的交易参与者并不是囚犯,而是狱警。您身为副狱长——现在已经是狱长了,总应该多少知道点什么吧?” 陈松叹着气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柯岩狱长在世的时候,他比较独裁。监狱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管理着,即使我想插手也很难。” 严君黎赞同的点了点头,“我在他还在当法官的时候跟他打过照面,这个人的确是个很固执的人。” “是啊,所以我现在接手过来,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多。”陈松愁眉苦脸的,“你们可以问问这里的狱警,不过他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惹急了他们可就不好办了。” “好吧,我们会去了解一下的。” 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这个话题又是进入了死胡同。杨文彬一边思考着,一边将手里的油性笔笔尖按出来再收回去,“所以,你觉得柯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松一愣,明显没有想过杨文彬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想了想才说道,“他?就是个掌控欲很强的独裁者。” “怎么说?” “从他还是法官起就是个很固执的人。”陈松回忆着,“我不了解详情,但是听说当年在肖阳的案子上他也是做了一些比较过分的事情,不然肖阳也不会放出那么狠的话来。后来他为了看住肖阳,干脆辞了法官职务,守在监狱里。没想到这个决定现在反而把他害惨了。” “我听说的版本是,五年前割喉案的受害者有一名是柯岩的女儿。”严君黎在这时候插嘴说,“所以柯岩非常悲痛,在审判期间险些对肖阳进行身体暴力行为。他的法官职务就是这样被辞掉的。” “谁知道呢。”陈松摇了摇头,叹息道,“柯岩这个人平时就非常不苟言笑,即使监狱里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怎么和别人说,经常自己一个人默默的解决掉。我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沉沉的,像一只老蝙蝠,他的房门也总是紧闭着,好像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那柯岩死后,他的房间有人收拾过吗?”杨文彬问道。 “目前还没有吧?”陈松迟疑道,“他的家属说过两天才会来收拾,最近应该也没什么人动过那间房间。噢,我这里有钥匙,你们要去看一看吗?” “麻烦你了。”杨文彬笑着伸出手,“我们自己去看看就好了,不用跟过来了。” ———————————————————— 柯岩的办公室在监狱大门附近,和警卫室连着,是一个很方便就能看到监狱内部全貌的位置。杨文彬走到房间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潮湿得有些发霉的木门,里面昏暗的看不清东西。 严君黎伸手“啪”的打开了电灯,里面瞬间亮了起来。 “为什么你现在想要看柯岩的房间了?”严君黎问道,“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个要求啊。” “因为上次来的时候我坚信不疑就是肖阳杀死了柯岩,但是现在我不那么确定了。”杨文彬走进了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面有一张木桌,一把木椅子。桌子上有一盏台灯,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侧面的墙壁有一面被挖空之后做了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不少一看就是地摊文学的低俗读物,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是刑法的相关书籍。 “你说什么?”严君黎被杨文彬突如其来的结论给吓了一跳,“不是肖阳杀的柯岩?” “我是说我开始怀疑凶手的真实身份了,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杨文彬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翻阅着,一边说道,“你想想看,如果柯岩真的是肖阳杀死的,为什么肖阳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其他人杀害?这是陷害后封口的惯常手段,这是我怀疑杀死柯岩的凶手另有其人,只是趁这个机会把黑锅甩给了肖阳。” “可是你不能否认肖阳的确越狱了,而且他和柯岩的确有着一些瓜葛。”严君黎皱起眉。 “问题就在这里。”杨文彬“啪”的一声把书合上,“我们来了这座监狱两次了,我仔细观察过监狱的建构还有警卫的力度。他们能把夏白彦那个疯子都栓得老老实实的,何况是肖阳。第一个问题,肖阳是怎么越狱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我是说,肖阳已经在监狱里呆了五年了,我查了一下记录,他只要再稍微努力一下就有可能获得假释了。如果我是肖阳,我可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越狱。” “说的有道理。”严君黎也开始认真的思考杨文彬说的话,“五年并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有很多仇恨和执着都能够被这五年的时间化解。” “肖阳比起凶手,更像一枚棋子而已。”杨文彬继续说道,“这个案子的走向很明显是想让警方这样判断:肖阳越狱杀了柯岩,然后追查肖阳的时候又发现肖阳服毒自尽了。结案,皆大欢喜。我猜这就是凶手的目的。”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想要杀柯岩啊。”严君黎叹了口气抱起双臂,“你也听陈松讲的话了,柯岩这人平时阴沉沉的,搞不好就是某个跟他结怨的狱警干的而已。” 杨文彬摇了摇头,“杀人动机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知道,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总会有讨厌的人,甚至有憎恨的人,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去杀人。厌恶到杀意之间有一道幽深的鸿沟,人除非被逼迫到极端绝望,或者前方有极大诱惑,才有可能会下手残害同类。看看柯岩的办公室,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哪里不对?”严君黎一愣,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不算宽阔的空间里干干净净的,东西也摆放的非常整洁,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间屋子挺干净的啊。”严君黎纳闷道。 “太干净了。”杨文彬简洁的说道,拿起了木桌上摊开的那本笔记本举到严君黎面前,“你看,从柯岩被害到现在至少也过去了三四天的时间。陈松说柯岩的房间没有被人动过,那么这本摊开的笔记本上至少应该会落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是没有,你摸一摸纸上面,一尘不染。” “……这个地方被人动过。”严君黎立刻环顾四周,“照这么说,事后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很可能把这间房间完全换了个样子。” 杨文彬点了点头,放下了笔记本,“而有这间房间钥匙的人可并不多。” “你是说——”严君黎刚开口,就被自己的手机铃给打断了。 打来电话的是李鸿。 “喂?……对,我们还在监狱,怎么了?……真的吗?你让她呆着别动!我们马上就赶过去!” 第十章 变化 ?“怎么了?”杨文彬等严君黎挂掉电话以后问道。 “是你钓的那条鱼。”严君黎露出笑容说道,“上钩了。” 两人一走进警局大厅,就看到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坐在等候区的座位上,那紧皱的眉头和冷若冰霜的表情一眼就认出那是昨天曾来到过案发现场的女人,肖静蓉。 肖静蓉一看到严君黎和杨文彬就吓了一跳,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凌厉,“怎么是你们!” “放轻松点,肖小姐,我们没有敌意。”杨文彬温和的说道。 “你叫谁小姐!”肖静蓉立刻拧起眉头指责道,“就是你!你就是昨天偷了我钱包的小偷!来人啊!这个人就是小偷!” 杨文彬不悦的皱起眉头,“啪”的一声把那个钱包拍在了肖静蓉的面前,威胁性的逼近了肖静蓉, “肖静蓉,我知道肖阳是你的儿子,我还知道你对他有常年的家庭暴力,所以如果你不想让我当着全警局的面大声喊出这些事情的话,就闭上你的嘴,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以及,小姐,这是你的钱包,你可以点一点,一分不少。” 肖静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得闭了嘴,颤颤巍巍的坐在了凳子上,咽了口唾沫,迅速的伸出手拿走了自己的钱包,梗着脖子问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严君黎目瞪口呆的看着杨文彬,暗暗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是什么人。”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似乎在下一秒钟又变回了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好人。杨文彬搬来一个凳子给严君黎,自己也同样在肖静蓉对面坐了下来。 “你把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肖静蓉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不屑的说道,“对,你说的没错。我是肖阳的母亲——生理上的母亲,但是我们从很早以前就断绝母子关系了。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小混蛋简直就是个恶魔!他夺走了我最爱的人,他就是撒旦派来折磨我的!” 杨文彬和严君黎互相对视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肖静蓉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脸不情愿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拜托别把我的事情告诉警察。只要你们答应我绝不告诉警察,我就跟你们说。” 杨文彬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保证。我们两个人都不是警察。” ……只不过一个是前刑侦队长,一个是前刑侦队长的查案搭档而已。严君黎在心里腹诽道。 “好吧。”肖静蓉有些忌惮的看了杨文彬一眼,然后才开口,“我曾经有一个深爱的男人,是我的前夫。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曾经他就是我的世界。后来我们结婚了,生下了孩子。但是在孩子五岁的时候,他带着孩子去山上玩。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后悔那次我没有跟着他们去。因为几天之后,只有这个小混球被警察送了回来,而我爱的那个人却代替他摔下了悬崖。” “就因为这样?”严君黎听着有些不可思议。 “就因为这样?你还希望是什么样!”肖静蓉瞪着眼睛厉声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就这样死去了!你们知道我有多后悔生下了这个小混球吗?当初如果不是我丈夫希望要孩子,我怎么可能生下他!他……我前夫就因为一个几岁的孩子失去了生命!我真希望他从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过,可杀人是犯法的。” “你!”严君黎感觉到怒气直逼上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有什么资格做一个母亲!” “我从来都没想过当什么母亲!”肖静蓉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我只想跟我爱的人厮守一生,这有什么错吗!而这个肖阳,这个恶魔毁了我想要的一切。是,没错,我是打过他,也曾经想把他扔出去。但是拜托了,他是个杀人犯啊!你们都知道的,对吧?他做下了当年那件可怕的杀人案,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吧!这是他自己干的!只能说明我做了正确的选择,从一开始我就选择离这个魔鬼远远的!现在他死了也是他自己活该,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严君黎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刚想有所动作的时候,杨文彬一把抓住了他。严君黎看向杨文彬,后者微微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 杨文彬平静的看向肖静蓉,淡淡的说道,“请您不要情绪太过激动。我们找您询问肖阳相关的问题只是为了方便调查案件,至于您对您的儿子有何种偏见,没有任何人关心。” 肖静蓉听了这话不屑的发出“哼”的一声,抱起双臂拿下巴看人,“那你们可真是找错人了,我也说了我跟他早就断绝关系了,更别提他已经在监狱里呆了五年了,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呢?” 说着肖静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这样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把我卷进麻烦的事情里去,你们两个侦探迷找别人去问吧。” “肖小姐。”杨文彬突然说道,“为什么您不再检查一遍您的钱包呢?” “什么?”肖静蓉一脸好笑又莫名其妙,“你脑子有毛病吧?” “再检查一遍,您的钱包。”杨文彬紧盯着肖静蓉,坚持的说道。 肖静蓉被杨文彬的视线盯得毛毛的,不得不重新把钱包拿出来,打开。她的手指翻过里面的纸笔,发现钱包里赫然多了两张红色的人民币。 肖静蓉“啪”的扣上了钱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下子好像换了另外一个人一样,热情洋溢的笑着说道,“噢——对了对了。你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虽然肖阳在监狱里蹲了五年,但是他死的时候警察联系过我,让我去辨认尸体来着。然后还交给我一些肖阳的遗物。那些东西差不多都是什么衣服鞋子之类的玩意儿,我嫌占地方,就都给扔了。就有一件东西我还没扔,就这东西,脏兮兮的,我本来拿出来是想扔掉,结果给忘了。” 说着,肖静蓉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杨文彬。 “这是什么?”杨文彬接过来。 “他们说是肖阳的日记。”肖静蓉耸了耸肩,“我没看,也不知道写了些啥。要是你们有兴趣就给你们了,反正放在我这里也只当是垃圾。” 杨文彬点了点头,“谢谢您的合作,这肯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肖静蓉摆了摆手,重新挎好了包站起来了,“毕竟我可不像你们那么闲。” 说完,肖静蓉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一样,登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出了警局,余下杨文彬和严君黎还坐在原地。 杨文彬手上拿着那本厚厚的日记,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书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得说,你刚才的表现……让我吃了一惊。”过了一阵,严君黎才开口道。 杨文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调侃道,“好的吃惊还是坏的吃惊?” “好的,当然了。因为你平常一般都不会……”严君黎思索着用词。 “不会威胁人,也不会收买人?”杨文彬笑了起来,“是啊,但我渐渐发现,对付小人就要耍些手段,不然你就会被他们带着走了。” “不得不说,你的确变了。”严君黎叹了口气。 “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以后,想不变也很难。”杨文彬如是说。 “……我在想,也许你是对的。”严君黎低声说道,“你做出的那个决定……” “你是说我杀死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杨文彬冷漠的说道。 “第一,你没有杀死她。杀死她的人是夏白彦。第二,她是一个凶手,是杀死了好几个人甚至你最亲密的养父的凶手。而且最后……”严君黎叹息道,“我必须得向你道歉。当时事情发生以后,我对你说过,‘没有人可以像上帝一样决定他人的生死’。但是文彬,我发现我把过多的责任强加到你身上了。因为你也没有义务必须得挽救每一个人的生命。” 杨文彬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看上去像是被触动了。 “而且,说真的。”严君黎的眼神变得晦暗起来,他沉声说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那么一些人就该死,法律却拿他们无可奈何。有一些东西,只是凑巧长成了人的形状而已。” “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来看看这本日记吧。”杨文彬没让严君黎继续说下去,而是翻开了厚厚的日记本,“这是肖阳在监狱里的日记,里面一定会有一些线索。” —————————————————————————— 第十一章 日记 ?日记本里肖阳的笔迹十分凌乱,墨痕时轻时重,还有一些沾到了旁边的空白处。 杨文彬翻到靠后面的一页开始阅读。 ———— xx年x月x日天气:未知 今天没有放风,我们在工厂里干了一天的重活,不知道天气,所以我只能这样写了。 监狱里的饭菜差极了,我那个粗壮得像水桶一样的狱友又找到机会把我揍了一顿。现在我躺在医务室里,一边忍受着护士们对我的白眼,一边费力的写今天的日记。 我知道他们是怎么看我的。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即使是最肮脏的妓女都比我要干净。因此无论我在狱中受什么样的折磨,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谁叫当初是我自己认了罪。 ———— xx年x月x日天气:晴 煎熬的日子仍然在继续着,但是好消息是我找到了一些避免自己被揍的方法——帮那些监狱老大们干活,或者贡献上自己的菊花。我想我成为了我以前所最不齿的那种人,可无论我的内心如何充满悲伤,现实却无情的像一把利刃…… 多说无益。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是为了我伟大的母亲。 她会感谢我的,她会爱我的。 ————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哗啦啦”的将日记往后翻到离现在比较近的时间。 ———— xx年x月x日天气:阴雨 在监狱里,我经常失去对时间的感知。我几乎快忘记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为了写这篇日记,我专门跑到了图书馆去问管理员,他告诉了我月份和日期,我才知道现在已经是我受折磨的第五个年头了。 我坐在床头,内心麻木不仁。我知道所有人早已经认定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冷血杀手,那么好吧,在这么久的牢狱生活里,我也早已经放弃了做一个好人。 可这么久以来,妈妈始终没有来看过我。我忍不住猜想这是为什么。我问过狱警,也问过门卫,问过我能想到的一切人,可所有人都只是摇头,说他们没有见过她。 这些人一定在撒谎,我不相信。他们一定是拦下了她。我还需要更努力一些,为了早日见到妈妈。 ———— xx年x月x日(日期与上一篇隔了足足有半个月之久)天气:小雨 (这一篇日记的字迹颤抖得很厉害,许多字是写错以后又划掉重写的。) 我不敢相信——今天,我偷偷翻找了门卫的探访记录。这五年以来,妈妈真的从未来看过我,她甚至连在外面停留一会儿都从未有过。 我担下这么巨大的罪恶,却还换不来我母亲的一点爱。 我从未觉得监狱的围墙有这么高过。我开始怀疑自己,我当初做的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 ———— “他说的当初的决定是什么?”严君黎问道。 杨文彬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指犯下罪案的决定吧。” 两个人继续往下读着日记。 ———— xx年x月x日天气:晴 今天,我找到了监狱里那位神父先生。 我从没跟他说过话。他是一位美国来的传教士,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来到监狱里已经有两年了,他组建了一个小小的教会,致力于用信仰救赎这些罪犯。 我找到他,跟他说,“神父。我是一位杀人犯。我杀死了五个年轻貌美的女性,我把她们的喉咙割断,任凭她们的血流满地,并且我的心中毫无悔意。像我这样的人,可以被上帝原谅吗?” 神父低下头看着我,他年迈的脸上满是褶子,然后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我几乎确定他将要说出什么了。 “当然了,我的孩子。”神父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道,“只要你的心诚,上帝会原谅你的。” “可是——”我忍不住想反驳他,但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神父和蔼的笑容打断了。 “没有什么人是上帝原谅不了。”神父像是认真,但又像是十分随意的这样对我说道。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是可以被原谅的。那么我还在犹豫什么呢? ———— xx年x月x日天气:雾 今天是个雾气很浓的日子,就像我们之前策划好的那样,我将会趁着浓雾逃出这所监狱。 母亲,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现在我躲在潮湿的黑暗房间里,臭味和腐肉味道快把我逼疯了,但只要一想到我很快就能逃出去了,心里就一阵兴奋。 现在我只祈祷oo的计划可以成功,不成功便成仁。 ————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手指在这一篇日记上轻轻的抚摸着。在这篇日记中最后一句话里某个很重要的名字被一块深色的墨迹给完全遮住了。 “这个名字看不清了。”严君黎明显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是意外吗?” “我可不觉得。”杨文彬指给他看,“你看,虽然不明显,但这块墨迹和日记的笔迹用的墨水并不是同一种,颜色和质感上都有微妙的差别。我觉得不排除有人在我们之前拿到过日记,然后特意把这个名字给涂了。” “是啊,我也觉得。你看,这篇日记的前一页也被撕掉了。”严君黎说道,“我打赌前一页里有肖阳越狱的详细计划。” “继续看吧。”杨文彬又翻开了下一页。 ———— xx年x月x日天气:小雨 我逃出来了!!我不敢相信!! 那群愚蠢的狱警竟然真的没有发现在死人堆里还有一个活人!我现在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我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对着天空呐喊了! 我无法说出我有多么思念我的母亲,而如今我终于可以去看她一眼了! 当然了,首要的任务是先避开警察们的耳目。这点我应该还能做得到。我可以穿过监狱后面,从西边逃走,那个方向可以通到我家。 我有许多话想对妈妈说…… ———— xx年x月x日天气:暴雨 我见到她了。 我辗转了许多地方,问了许多了路人,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了她。 可我没敢进门,我只敢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的看。 我妈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怎么变。她的面容仍然清秀,只是多了几条不起眼的皱纹。 第十二章 日记(下) ?xx年x月x日天气:暴雨 我见到她了。 我辗转了许多地方,问了许多了路人,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了她。 可我没敢进门,我只敢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的看。 我妈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怎么变。她的面容仍然清秀,只是多了几条不起眼的皱纹。她也搬了新家,从我小时候的记忆里那栋破破烂烂的公寓搬到了一处奢华豪气的别墅里。我看到的时候,她正坐在客厅里说着话,对面坐着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满脸皱纹,笑起来的样子活像一只青蛙。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我那时的感受。主啊,耶稣啊,佛啊,随便什么都好,能否让我忘记我所看见的这一切? 接下来的事情我记不太真切了,只能尽我所能的回想。我记得我好像发了疯一样的冲过去,用力的敲着窗户和门,大声的叫喊着,试图引起屋里人的注意。很快,妈妈出来了,她打开门,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厉声问我是谁。很快那个男人也从屋里走出来了,同样狐疑的看着我。我冲上去想要掐死他,或者掐死我自己,或者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我蓬头垢面,无论言行还是模样看起来都像个疯子。他们拼命的把我往外面赶,我则用力的抵抗,嘴里喊着自己的名字。我跟妈妈喊,我说“我是肖阳,我是肖阳!”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的瞳孔放大了,她听见了我的话。但她不但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回头抄起了一把扫帚,用力的打我,脸上露出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什么蛆虫一样。 我一边狼狈的被打,一边听到那男人在问着“他是什么人啊”。我的亲生母亲厌恶的回答道,“不知道从哪个阴沟里跳出来的疯子!” 我为了防止被他们赶到疯人院,而仓皇的逃跑了。 我觉得世界仿佛颠倒了过来,那一刹那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心如死灰。 现在一想,之所以事情会变成这样,只不过是由于我内心的逃避而已。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早就知道过去那个温柔善良的母亲已经不复存在了。而真正的她,的确一次都没有去监狱看望过我。不仅如此,她还视我这个儿子如同瘟疫。 她的生活中,早已经没有了我。而我却还视她为世界的全部。 现在我躲在城市的角落里,勉强找了点垃圾箱里的剩饭吃。我不敢冒险在商店露面,何况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 xx年x月x日天气:晴 雨下了一整夜,终于在接近黎明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想了又想,如果我的越狱没有换来我想要的东西,那么凭什么oo可以拿到他想要的?我已经为别人背负过一次罪恶了,现在凭什么还要背第二次? 我想把oo的罪行揭露,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顶多就是再回到监狱。那个地方住了这么久,几乎和家是一样了的。 但我没想到oo………… —————— 十分突兀的,日记在这里就断掉了。杨文彬往后翻页,后面全部都是白色了。 “太奇怪了。”严君黎从杨文彬手里拿过日记,也往后翻了一遍,但的确没有任何字,“看起来感觉他这一页的日记并没有写完吧。” “被人撕掉了。”杨文彬平静的说,指了指日记后一页书缝里的痕迹,“撕书的人虽然很小心,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有被撕掉的痕迹。” 严君黎“啪”的一声合上了日记,思索道,“那撕掉日记关键页的人到底是谁呢?还有,他既然能够拿到日记本,为什么不直接把整本日记都毁掉呢?” “那样做反而会引人怀疑吧。”杨文彬说道,“从肖阳的日记内容来看,他应该是越狱的时候就带着这本日记,那么警方只要稍微一询问,或者查询一下监控记录很容易就知道日记本的存在。这种情况下销毁本子更加引人怀疑,所以犯人选择了涂改和撕毁吧。只不过这个犯人也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 “怎么一说?” 杨文彬耸了耸肩说道,“首先日记本在肖阳死后去过几个地方,一个是鉴证科的警察们手机,然后是警局的证物室,监狱方面也接手过,接着就是肖静蓉的手里了。可以排查一下这几处地方能拿到日记的人,就有嫌疑人人选了。另外还有一点,你知道如果要销毁字迹,需要撕掉两张纸吗?” 严君黎一愣,“什么?” “不然的话,就会像这个犯人一样,暴露出本来想掩盖的内容。”杨文彬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的空白页,手指在白纸上抚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最后被撕掉的一页在写字的时候肯定会因为用力而透过纸张,在下一页空白上留下痕迹的。看这个样子估计肖阳在写的时候非常用力,后面这页上面都凹凸不平的。” “原来如此啊,你是说……”严君黎恍然大悟道。 “没错啊,我们小时候都玩过的。”杨文彬向严君黎伸出手来,“有铅笔吗?” 严君黎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支铅笔递给杨文彬。没多久那张空白纸上就被铅笔涂出了一张完整的文章。 ———————————— xx年x月x日天气:晴 陈松来找我了!不知道为何,他似乎料到了我想告诉警方真相的想法!他掐着我的脖子威胁我,说如果我把真相告诉警察,就立刻射杀我的母亲。 我知道他做得到,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小人。我知道从我还在监狱的时候,他就贪污公款、虐杀囚犯。是典狱长柯岩揭发了他的罪行,但他为了自保不惜对那位正直的狱长痛下杀手。他想要我替他背这个罪名,然后以帮我越狱为条件交换。 我真后悔答应了他,现在他要卸磨杀驴了。 他给了我一瓶毒药,要我在三天内服毒自杀,否则就杀死我母亲。我还特意又跑去她那里想要警告她,但依然被毫不留情的赶出了家门。 现在我回不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丝毫的容身之处了。我怎样选择,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十三章 真凶 ?读完最后一篇日记,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人先说话,房间里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陈松?”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杀柯岩的凶手,是那个副狱长陈松?那个看起来就很软骨头的——” “……”杨文彬却还是一语不发,盯着那篇日记发呆,似乎在想些什么。 严君黎瞥过去一眼,说了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值得为之一搏的东西吧?” “他是个罪犯。”杨文彬把日记本放在了桌上,如是说道。 “罪犯又怎么了?你也看到他对自己的母亲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了。就算是犯下过杀人案的凶手,被冤枉了也一样是受害者,他没必要去背负自己没犯下的罪孽。”严君黎十分认真的说道,“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不是救死扶伤或者世界和平那样大义凛然的理由。只是求个公道而已。这世界上当然有很多罪恶和黑暗的东西,但说实在的,这不是你拒绝追寻光明的借口,因为我觉得发生的这么多事情里,总有那么一两件是让你触动到的吧?” “不是全部,但是……你说的没错。”杨文彬叹了一口气,一副心甘情愿败下阵来的表情说道,“总有那么一两件。” 比如不顾一切爱着王建树的顾衍。 比如红枫树下无法长眠的尸首。 比如被宿命的锁链紧紧束缚着的南岛邮轮。 比如庄园中宛如天使的双生子。 严君黎带着笑意看向自己的搭档,心知对方已经从那片浓郁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想通了?”严君黎揶揄道。 “就事论事,你别找准机会就讽刺我。”杨文彬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一把把日记本塞到了严君黎怀里,连珠炮一样说道,“陈松,如果凶手是陈松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还记得肖阳在下水道里写的那个信息吗?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个大写的‘b’,但是如果不是呢?想想看,如果是你死到临头,想要向什么人留下讯息的话,你会写什么?当然是凶手的名字!肖阳想写的字其实是‘陈松’,但也许由于毒药药效太快导致他没有写完,或者由于水流冲击,信息只留下了‘陈’字的偏旁部首,也就是左耳旁。陈松是监狱的副狱长,想要拿到肖阳的遗物也易如反掌,他肯定是趁肖阳遗物检查的时候拿到的。柯岩的办公室恐怕也是陈松给动的手脚。赶快,派一队人去监狱抓人,如果幸运的话,他可能还没来得及把马钱子丢掉,然后重新彻底把柯岩的尸体和肖阳的尸体检查一遍,别放过任何可能的细节!对了,那封信,肖阳寄给警局的那封剪贴信,我要再看一遍!” “等等,你等等。”严君黎连忙伸出手打断杨文彬的话,“你难道忘了吗?我现在已经不是刑侦队长了,你要我怎么调动警力?” 杨文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严君黎,“那你就变回刑侦队长啊,白痴!” 这下子严君黎没有犹豫,抓起桌上的日记本就往刑侦科的方向跑,一边回头喊道:“在这等着我!” —————————————— 没过多久,李鸿被突然闯进来的严君黎给吓了一跳。 “严队!你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李鸿从桌子后面探出个脑袋来,“肖阳的尸检报告杨医师没拿到吗?” “跟那个没关系。”严君黎大踏步的走进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唰”的一声亮出了自己的警徽,周围所有的警察都愣住了。 “刘敏博和张浩跟我去市立第二监狱抓捕凶手,王坚去验尸室找一下刘法医,让她再把柯岩和肖阳的尸体重新检查一遍,交叉对比伤口和死因。至于你,李鸿。”严君黎向李鸿露出一个微笑来,“我很抱歉你要被降职为副队长了。” 李鸿的表情由惊讶转变为惊喜:“严队长!你终于决定回来了吗?” “现在来不及说那么多了。我们很可能冤枉了肖阳,杀死柯岩的真正凶手是副狱长陈松。带上你们的枪,我们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严队,那我呢?”李鸿追问道。 “你去找杨文彬,看看他有什么计划。”严君黎从椅子背上拿过李鸿的外套,隔空给他扔了过去,“快去,都把你们的屁股动起来!” 说来也奇怪,当一件案子的思考方向是错误的时候,无论怎么调查和推理,案情就是没有进展。而一旦确定了正确的怀疑方向,你就发现,不久后就有数不清的线索指向了那个人。 严君黎带着手下,没花费多大力气就把陈松给逮了个正着。应该说陈松看到来势汹汹的警察的时候,立刻就心虚起来,拔腿就跑,反而正好证明了他的罪行。随后没多久,严君黎就在陈松的办公室里发现了许多贪污受贿的文件证据,以及在他刚倒掉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残余的马钱子毒物。另一方面,法医重新验尸之后发现,柯岩的咽喉部伤口中同样含有微量的马钱子毒,不至于直接导致死亡,但却足够使柯岩晕厥,以便于杀害。 就这样,副狱长陈松被警方带走,一路押到了审讯室里。而这里,等待着他的是比严君黎还要可怕的怪物。不用说,当然是那个看起来十分温和无害的医生了。 “在你开始为自己辩解之前,我想先讲个故事给你。”杨文彬站在房间的中央位置,后背微微倚靠着墙,这个角度正好完全面对着戴着手铐、不停颤抖的陈松。他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威胁性,但不知道怎么的,陈松就是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颤抖。 “从前有两个蠢贼,有一天夜里,他们从一家有钱人家偷了一些珠宝,但很快就被这家人给发现了。于是他们跳上房梁逃跑。在遇到房檐间隙的时候,一个胆子很大,直接跳过去了。另一个胆子小,站在房檐上发抖,迟迟不敢跳过去。这时候胆子大的对胆子小的贼说道,‘快跳过来!’另一个说,‘我不敢!’胆子大的贼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这样,我把手电筒打开,照着你的脚下,你就可以踩着手电筒的光走过来啦!’” 杨文彬笑了笑,问道,“你猜那个胆小的贼怎么说?” 陈松咽了口唾沫,几乎不敢看杨文彬的眼睛,“怎、怎么……” “他说,‘我才不相信你!等我走到一半的时候你就会把手电筒关上了!’”杨文彬淡淡的讲道。 “扑哧……”一直沉默着站在边上的严君黎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干咳了几声,才恢复平静。 可陈松可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额头上冷汗直冒,眼神躲躲闪闪。 “别紧张,我只想活跃一下气氛。”杨文彬轻笑着,拉开了陈松对面的那把椅子,坐了上去,“你怎么看那个蠢贼?” “我……我不知道。”陈松咽了口唾沫。 “你当然不知道。就像那两个贼不知道人是不可能走在光线上一样。”杨文彬双手合十,指尖对在一起,颔首逼近了陈松,“就像我们都知道是你杀死了柯岩。” “不!我没有!”陈松大叫道。 “那你怎么解释毒药和那些贪污文件?”杨文彬问道。 问到这个问题,陈松出奇的反而冷静了一些,“关于贪污……我承认,我的确贪污过公款,那些文件都是真的,这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没有杀人!至于那些马钱子,是入药的。上周监狱里发生过一次暴动,我的胳膊被一些囚犯打伤了。你是个医生,你应该知道马钱子的种子可以炮制后入药,治疗肿痛吧?” ——看来是早就有备而来啊。杨文彬勾起了唇角。 “好吧,就算我相信你。”杨文彬靠后坐了坐,手指放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那么让我们从头开始吧。再说一遍,柯岩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陈松十分不耐烦的说道,“我和警卫在办公室里打牌。” “哪个办公室,哪个警卫?” “这还用说吗?是我的办公室,警卫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警卫,名字叫刘磊,你们可以问他,问他那时候是不是跟我一起打麻将。”陈松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杨文彬笑了笑,又继续问道,“那时候是几点?你和警卫打麻将的时候?” 陈松一愣,“凌晨二点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你告诉我们的情况是这样的。你们打着牌的时候警铃忽然就响起来了。于是你和警卫就立刻从房间里冲出来了。然后警卫发现了尸体,而你去检查了另一侧的牢房,对吗?”杨文彬的手指仍然不疾不徐的敲打着桌面。 “没错,那又怎么了?” “警铃响是因为肖阳的越狱吧?毕竟我还没听说过死人了会响警铃的。那么事情就很奇怪了。”杨文彬耸了耸肩,“你们只听见了警铃,却没有听到叫声吗?” 第十四章 审讯 ?“这……那是因为凶手动手的时候太快了,我是说,割喉啊,肯定一下子就死了,根本来不及叫的。”陈松有些慌乱的说道。 “我并不是说被害者。我说的是他的女儿,那个六岁的小女孩。”杨文彬平静的说道。 “什么?”陈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应该没有忘记吧?严格来说,柯岩尸体的第一发现者并不是你的警卫,而是他的小女儿柯月秋。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倒在血泊中都会下意识的大声尖叫吧,更别说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了,可怜的孩子。”杨文彬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而你刚刚说了,你和警卫是在你的办公室里打牌。而据我所知,你的办公室和警卫室离的很近,和肖阳的牢房正好是斜对着。如果事实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除了警铃之外你们应该还会听到小女孩的尖叫声才对,那你又怎么会跑到另一侧的牢房去呢?” “这……我……”陈松脑门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柯岩被害的当晚时间是凌晨两三点钟,这个时间对于值班的警卫来说是个很容易犯困打盹的时间。”杨文彬徐徐道来,“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所谓的‘和警卫一起打牌’恐怕是警卫打着打着牌睡着了吧。你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悄悄溜出办公室,杀害柯岩。没过多久,打盹的警卫听到了小秋的叫声,这才惊醒过来赶去了案发现场,是这样没错吧?” 陈松虽然已经相当慌乱,但却依然死死的守住底线:“你不能这么说……你、你没有证据!证据呢?” “噢,是吗?”杨文彬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似乎意味不明的笑容来,“我真的没有证据吗?” 杨文彬的手指仍然在桌面上敲打着,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只是轻轻的敲打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陈松的目光开始漂移不定,时不时的飘到杨文彬敲打桌面的手指上去。 “首先,作为一个公务员,你贪污的公款可不是一点半点啊。”杨文彬忽然说道,“我和严君黎调查了那些文件,结果发现你近五年来都打着公益建设的名号,大量挪用公款,修改账目。你贪污的钱款数目总计下来足可以让你坐上**年牢了。你肯定不希望这种事情被暴露吧?但是呢,事情总是不能让人如意,是柯岩发现了你的丑恶罪行,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的!”陈松猛地抬起了头,惊恐的脱口而出。 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没有作答,而是继续说道,“你在坐牢和冒险杀人之间做出了选择,你选择了杀人。而且说实话,你还算是有点小聪明,因为你想到了让一个杀过人的囚犯来替你背锅。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趁和你打牌的警卫睡着,悄悄的溜到了肖阳的牢房前,把他放了出来。然后,你带着从囚犯那里买来的马钱子和锋利的刀杀死了柯岩,又把柯岩连拖带拽的扔进了肖阳的牢房,伪装成了五年前连环割喉案凶手的报复。这个借口的确很成功,以至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人去怀疑事实的真相。人类就是这样的,习惯于给其他人贴上标签,认为杀人犯就肯定会再度杀人,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谎言,就必定会露出破绽。从一开始我来到监狱查看现场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牢门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门口周围也没有任何打斗留下的痕迹。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肖阳并不是自己越狱的,而是有人故意将他放出来的。然后,我们刚刚在你的办公室文件里发现了这个。”杨文彬伸出手,手里拿着一张表格,“这是你们死刑犯执行机关的放行文件,就在肖阳越狱的前一天,你去了枪决死刑犯的地方,为了什么呢?应该是为了让逃走的肖阳混在死人尸体里一起被运出去吧。在管理如此严密的市立监狱,这也是唯一一个能够逃出去的方法了。” “再说说你的马钱子的问题。”杨文彬说着向身后的严君黎伸了伸手,后者会意的递过去一个塑料小瓶,瓶子里装着一些黑色的种子,“你说这瓶马钱子,是你的中药?” “没错。”陈松梗着脖子说道。 “那就有趣了。”杨文彬把手抬高,把瓶底拿给陈松看,“那你得帮我解释一下这底部的字母‘j’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这……”陈松一愣,定睛一眼,塑料瓶底真的有一个模糊的“j”样子的刻痕。 “不知道?那我替你解释一下吧。”杨文彬把药瓶放在了桌子上,“j是英文单词‘’的首字母,也就是‘小丑’。这个倒真的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个药瓶的原主人实在是个有极端控制欲的神经病,他一定会在他的所有物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可、可这也有可能是别的——”陈松还想挣扎,却被杨文彬温和的打断了。 “放轻松,我们要算的账还多着呢。”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再说一说肖阳的死吧。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见识过不少心狠手辣的罪犯了,他们有的也真是相当的卑鄙,但我从没见过谁能像你一样卑鄙到猪狗不如的地步。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知道肖阳是个孝子,也知道当时警方对肖阳的侧写评定是拥有严重恋母情结,因此你知道肖阳为了他母亲可以付出一切。因此你用他的母亲来挑拨他,你知道他只要稍微一挑拨就能上钩。你表面上是帮助了肖阳越狱,但事实上你不过是需要他的越狱来掩盖你阴暗恶心的罪行而已。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留他活口,一开始你就打好了算盘,只要他活着你就有危险。是啊,你甚至用不着费多大的劲想办法杀他,你只要用他母亲的性命相逼,他就会乖乖的往你枪口上撞了,不是吗?” 陈松被杨文彬的气势给吓得猛地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些。 “不过呢,也就是肖阳的死,最终把你送到了这里。”杨文彬的语气重新变得和缓起来,他缓缓的说道,“那封寄送到警局的剪贴信,一开始的确是肖阳写的。但是他没有用剪贴的形式,而是直接写在了纸上,就是那一行‘我生在地狱,现在回归死神的怀抱。’这封信并不是威胁信,而只是一封遗书。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一定是半路被你拦下来了。你忽生一计,从报纸杂志上剪下印刷字,贴在了肖阳原本的字迹上,做成了一封对警方的威胁信。自大,无知。” 杨文彬摇着头说道,“正是这份自大和无知让你没有直接销毁那封信,才让我们顺着这些线索找到了你。你不希望我们赶在你之前找到肖阳的尸体,因此才欲盖弥彰的弄出那封信,不幸的是我们不但发现了信,也早你一步发现了尸体。肖阳的尸体给我们提供了两个线索。一,是他在下水道墙壁上写出的你的名字,只不过由于污水的冲刷,已经只剩下一个偏旁部首了。二,就是这枚子弹。” 杨文彬从严君黎手上拿过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躺着一颗小小的子弹。 “子弹是7.65mm口径的子弹,跟它配合的应该是小型半自动手枪。”杨文彬晃了晃袋子说道,“c市的刑警和监狱狱警的标配武器都是方便携带的小型半自动手枪,反而罪犯们在黑市买的枪往往是更有杀伤力的,他们一般不会选择这样的枪。” ——比如罂粟的枪就是柯尔特。杨文彬在心里嘀咕道。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犯罪们”的其中一员吧。 “我觉得,我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认为,这是肖阳在临死前所做的最后一搏,就是让警方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你。”杨文彬平静的下了结论。 陈松的手心已经全被汗水打湿了,他抬起头眼睛却不知道看向何方。就在杨文彬以为自己要成功了的时候,陈松却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 “杨医师……我一直都挺佩服你的,你的推理真的很精彩。”陈松瞪着杨文彬,双手握成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但是我发现,从刚刚到现在你所说的东西都没什么实际价值吧?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实在的证据!” 杨文彬垂下了眼睑,调整了一下坐姿,从刚才起一直都在敲打着桌面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整间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杨文彬只是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安静的看向陈松。而后者咬紧牙关,似乎也不想就此认输,愣是又瞪了回去。 这气氛简直让人浑身难受,连受过良好训练的严君黎在后面站着,都开始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忽然,沉默被打破了。是杨文彬的食指。 第十五章 聚餐 ?他只是随意的,又开始用食指敲打桌面了。%d7%cf%d3%c4%b8%f3 笃。笃。笃。笃。 笃。笃。笃。笃。 声音不大也不小,不急也不缓,就只是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杨文彬缓缓的开口,挑起了眉毛。 陈松被这巨大的压力感折磨的几乎发疯,他猛地拍着桌子喊道,“那拿出来啊!给我看啊!” “真的吗?我不觉得你会想看。”杨文彬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你还记得你做的剪贴信吗?那上面有你的指纹。” 这一下,陈松是真的彻底崩溃了,他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不……为什么会这样!事情本来很顺利的,该死的,为什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 杨文彬走出审讯室,轻轻的带上门,门锁发出“咔哒”的一声。 “信上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指纹。”严君黎靠在墙边,双手抱臂陈述道。 “我知道。不过这还重要吗?”杨文彬把文件递了过去,“毕竟我们的嫌疑人已经认罪了。” 严君黎接过文件,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在完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让他认罪了。这就算是局长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审讯的技巧无非在于给犯人施加心理压力。”杨文彬风轻云淡的说道,“只要他杀了人,就一定会心虚。只要心虚,压力一大,自然就会承认了。” 没等严君黎再说什么,李鸿的声音就从他们身后传来。 “严队,杨医师!怎么样了?” “小鸿啊。”严君黎转过身来,笑道,“陈松已经认罪了,接下来只用记笔录就可以了。” “好厉害啊,才这么一会时间!”李鸿惊讶的看了看表。 “跟我没关系,都是杨大医师的功劳。”严君黎朝杨文彬怒了努嘴。 “真的吗?”李鸿迟疑的看向杨文彬,有点不敢相信。 杨文彬穿着一件米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深色衬衫,他戴着他的那副无框眼镜,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就那么温和的站在那里,似乎毫无锋芒,只是个走出去就会被淹没在人群中的普通人。 但是李鸿还是能在杨文彬的身上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那副眼镜后面隐藏的真正锐利的眼神,比如看似温和的笑容中那份坚定的气场。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李鸿还是第一次看到杨文彬的眼睛里没有逃避或者迷茫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李鸿伸出双手,一只手拍上一边人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吃饭?”严君黎回头。 “是啊,最近总是吃警局的食堂,你也知道食堂饭有多难吃。我都羡慕死你们俩了,天天都可以在外面在家里吃。”李鸿滔滔不绝的说道,“哎你们知道西街转角那个地方新开了一家新快餐店吗?他们家的奶昔超级浓,你得用勺子才能吃……” “你说你脑子里面整天除了吃还剩下什么了啊。”严君黎无奈的说道。 “哎呀,有什么不好嘛,好不容易案子结束了,严队也回来了。好不容易才能放松一下。”李鸿笑嘻嘻道,“再说了,好像以前咱们也很少在非工作时间在一起聚过啊。呆在一起除了案子还是案子的。” “……说的也是。”严君黎妥协了,把手里的文件放下,“那我来开车。” “那杨医师呢?”李鸿把头转向杨文彬,满怀期待的问道。 “什么?”杨文彬似乎跑神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吃饭啊,吃饭。”李鸿伸手在杨文彬眼前晃了两下,“真是的,案子都结束了,你还在想什么呢。” “啊……抱歉抱歉。”杨文彬立刻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当然了,去吃饭吧。” 李鸿所说的那家餐厅离警局不算远,过两条街,拐个弯就到了。餐厅的面积不大,里面只零零散散的摆着几张桌子。但好在人并不算多,三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座位。 “汉堡和鸡翅,再要一份炸薯条,一杯可乐。” “鸡翅包饭和鱿鱼圈吧,看起来挺好吃的。” “我要一杯奶昔就好了。” “这么偏僻的位置,亏你也能找得到。”严君黎在李鸿对面坐下来。 “那当然啦。要说寻找美食的功夫,我可是当仁不让。”李鸿露出一脸自豪的表情,抓起他的汉堡就是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过这半个月来真的是累死人了。严队,我再也不说你不体恤下属了,就这个工作强度还体恤下属呢,根本连气都喘不匀。不过现在你总算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辛苦,这下你可没什么怨言了吧。”严君黎笑道。 “没没没,我哪敢对您有什么怨言啊。”李鸿听了连忙摆手,“不过话说回来……呃,既然你决定官复原职了,那杨医师……” 说着李鸿的眼睛飘忽不定的往杨文彬这边瞟。杨文彬面前摆着一杯奶昔,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吸着,发出奇异的声响。 “杨医师?”李鸿看不下去似的递了把勺子过去,“我说了嘛,这家的奶昔很浓的,你用吸管很难吸的。” “嗯?噢,谢了。”杨文彬笑了笑接过李鸿的勺子,但怎么看都是心不在焉的。 严君黎瞥了他的搭档一眼,说道:“老实说,今天在审讯陈松的时候,文彬真的把我吓了一跳。” “因为我的从容不迫,聪慧机智还是因为我太帅了?”杨文彬调侃道。 “我觉得都有吧。”严君黎也似笑非笑的回答道,“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你以前不是这么善于撒谎的人。” “什么?撒谎?”李鸿听得云里雾里的。 “也许吧。”杨文彬低下头,心不在焉的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奶昔。 “你的确下了决心了,对吧?”严君黎叹了口气。 “不是……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啊。”李鸿一头雾水,“你们俩现在说话我都听不懂了吗?” “只是在朱伯死后,我发现我不能像以前那么单纯了。”杨文彬干脆把勺子扔下,任凭它缓缓的沉进了奶昔里面,“就这一点,我觉得我必须得跟你俩道歉。” “道歉?因为什么啊。”李鸿更加不明白了。 “因为我的无知拖了你们的后腿。在朱伯的死,在小丑的问题上,我一直都太天真了。”杨文彬叹了一口气,“我以前以为世界就是人们所以为的那样子。非黑即白,正义和邪恶就是永远对立的。然而不对,世界根本就不是我想象的那么一回事,黑和白都不过是面具,用来掩盖‘灰**域’的面具。而参与进这些生活中,也不是作壁上观的猜猜谜题、推理推理案子就行了。毕竟生活不是,每一个案子背后所牵涉的都是真正的,血淋淋的生命。可是我却可笑到直到我身边的人离我而去,我才意识到这个。” 李鸿和严君黎都看着杨文彬,说不出一句话来。李鸿咬着满嘴的汉堡,用担心的眼神看向杨文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所以我意识到了,‘善良’不能解决一切事情。如果善良和怜悯就能解决一切事情的话,这世界上也没必要有暴力武器了。警察带着枪,是有原因的。”杨文彬闭上了眼睛,“而且,逃避也没有什么意思。从明海医院王建树的案子开始,我就隐隐的意识到了。小丑始终在围着我团团转。小时候杀死我父母的人是不是夏白彦,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他又有什么阴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如果我不去调查清楚——我觉得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看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严君黎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转头看向李鸿,“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个叫杨文彬的人前进的步伐。如果有,他也会打败它的。” “行了。”杨文彬被严君黎的话说的有点窘迫,小声嘀咕道,“……现在你倒是知道夸我了。之前还不知道把话说得多难听呢。” 三个人很快就恢复了轻松愉快的气氛,李鸿又和严君黎聊了聊警局最近的新鲜事,说了说他和女友的琐事,这顿饭没多久就吃完了。 “吃得好饱啊,如果有时间下次还要来这家店来吃!”李鸿擦了擦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方的掏出钱包,“这一次我就请你们吃吧!” “哎哟,某人难得今天心情好啊,那我怎么好意思推拒。”严君黎笑着冲李鸿做了一个“女士优先”的手势,“土豪,请!” 出了店门以后,李鸿就和两人分道扬镳了,说是回警局再处理一些后续工作。 “那我跟你一块回去。”严君黎不假思索的说道。 “严队你就先回家去吧。”李鸿连忙摆手,“又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我一个人就能弄完了。你们两个人已经帮我把最麻烦的部分做完啦!” 第十六章 意外之死 ?“但是……”严君黎皱起眉来。 “哎呀,有什么好但是的嘛。没事没事,我先走了啊!” “他是想让你睡个好觉。”杨文彬看着李鸿远去的身影开口道,“你真的有个好部下。” “是啊。”严君黎长出了一口气,“这孩子原来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为别人着想,自己的身体反倒一点都不关心不在乎。这样吧,我把你送回去,然后我一会再回警局看看情况。” 黑色的大众在马路上奔驰着,杨文彬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头发被窗外的风吹得凌乱。杨文彬闭着眼睛若有所思。 “我说。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就想了,你好像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严君黎回过头说道。 “有那么明显吗?” “有。”严君黎肯定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饭桌上你说的那些话,也不至于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心理负担吧?” “好吧,我坦白。”杨文彬摊了摊手,“我觉得这件案子里,还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严君黎笑了起来,“不会吧?这案子还能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陈松就是凶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我当时就在审讯室里,你的推理我都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了。” “我知道……凶手肯定是陈松没错,但是我总是感觉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杨文彬皱着眉头说道,“你还记得肖阳的日记吗?有好几个地方都让我很费解。” 说着,杨文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了肖阳的日记本。 “你——你什么时候把这个拿过来的!”严君黎瞪大了眼睛。 杨文彬没理他,“哗啦啦”的翻着书页,指着其中一行读到,“看这篇,他说‘她是可以被原谅的。那么我还在犹豫什么呢?’,还有这一篇,肖阳说‘我已经为别人背负过一次罪恶了,现在凭什么还要背第二次?’他说自己已经为别人背负过一次罪恶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柯岩的谋杀案是第二次的话,第一次又是在什么时候?” “肖阳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他写日记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正常人要怎么去思考一个疯子说的话呢?”严君黎无奈的说道。 “还有柯岩的办公室。”杨文彬坚持的说道,“之前我们去看的时候不是发现他的房间干净得过于整洁了吗?有人拿走了他房间里的一些东西,但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在陈松的房间里找到。” “但是……” “还有,肖阳寄到警局里的那封信,那上面的剪贴字真的是陈松自己想的吗?”杨文彬抢在严君黎之前说道,“我们都看过那份信,口吻里充满着傲慢和自大,充满着第一人称和祈使句。你觉得这像是陈松那个软弱的男人吗?他随便被吓唬几下就能认罪!怎么会……” “打住,打住。”严君黎头疼的打断了杨文彬,“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但你这些怀疑都没有丝毫依据啊。我觉得是你想得太多了,这件案子已经结案了。人是陈松杀的,小丑又被关在监狱里面不可能出来犯案。你就是推理神经敏感得过头了,不是所有的案子都有个幕后黑手的好不好。” 杨文彬张了张嘴,刚想再反驳点什么,就直勾勾的瞪大了眼睛,大喊道:“看路,看路!前面!” 严君黎这才转头看向前方,一辆大卡车正朝他们呼啸而来。严君黎一个急转弯,才勉强躲了过去,只不过害得杨文彬的脸直接撞上了玻璃窗。 “开车看路啊你,刚刚太危险了。”杨文彬揉着脑袋埋怨道。 —————————————— 然而,事实却证明,我们看似普通的杨医师往往能够料事如神。 这天晚上,严君黎连床褥都还没躺暖和,就被一通电话给吵了起来。 严君黎翻了个大白眼,刚想骂人,就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小鸿”,又生生的把火气憋了回去。 ——这才刚从警局回来多长时间,有二十分钟吗? “喂?”严君黎耐着性子说道,“大半夜的怎么了?” “哎呀,严队!不好了不好了!”李鸿急急忙忙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在看守所啊,不对,还是拘留室来着……总之是那个我们刚去过的地方,还是在路上来着……” “慢点慢点,别被自己唾沫给呛死了。”严君黎头疼的说道,“一句话概括全文重点!” “噢!”李鸿咽了口唾沫,这才说道,“陈松死了。” “什么?”这下子严君黎睡意全无,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在凌晨一点多钟,三个人匆匆忙忙的跑进警局,领口的扣子还来不及系上,就面对着一具新鲜的尸体发起了呆。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杨文彬抱着双臂,煞有介事的说道。 “闭嘴。”严君黎则是黑着一张脸,脸色要多臭有多臭。 陈松死在走廊里,整个身体仰躺在地面上,面容惨白,四肢无力的下垂,头发和衣服都乱的像鸡窝一样,眼睛死不瞑目的瞪得老大。他的脖颈被利器划开,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尸身的衣服上也全是血迹。 这时一个警卫跑了过来,看了看严君黎又看了看李鸿,露出一脸抱歉的表情,“那个,队长,真的十分抱歉……都怪我们没有把人看好,发生了这种事情……” 严君黎连忙摆了摆手,“怪不着你们。要怪也是怪我太大意了。方便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吗?” “当时……是这样的。”警卫清了清嗓子,“晚上十二点左右,当时嫌疑犯做好了笔录,您和李鸿警官就回去了。我们几个警卫就准备把他带回拘留室,准备明天一早联系检察院。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说,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我和几个兄弟觉着他那样子也怪可怜的,就出去给他买汉堡去了。可没想到,一回来就找不到人了,找到之后就发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警卫的样子十分自责,他懊恼的说道,“我发誓,我们就出去了五分钟!顶多有五分钟!哪能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谁会想杀他啊?难道是柯岩的鬼魂干的不成?” 一听这话李鸿立马就打了个哆嗦,“别瞎说话啊,大晚上的吓人不吓人!” 趁着几个人说话的功夫,杨文彬已经在陈松的尸体面前蹲了下来,仔细的观察着现场。陈松脖颈处的伤口很细但很深,割断了大动脉,死因应该是失血过多。杨文彬又把目光放在了四周的血迹上,然后他皱起了眉头。 在尸体的血泊边缘,有一个模糊的、不是很明显的圆点,像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沾到了血而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 “是你发现了陈松的尸体吗?”杨文彬抬起头询问警卫。 “啊……是。”警卫点了点头。 “什么时间发现的?” 警卫低头看了看手表,“应该是凌晨一点十分到二十之间吧,不会错。” “那个时候,你们有看见或者听见什么吗?”杨文彬问道。 “不……什么都没有看见。回到警局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死在这里了。那个凶手肯定逃得飞快。”警卫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过当时恍恍惚惚的好像真的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很奇怪的声音?”严君黎插嘴问道。 “嗯,确实是很奇怪的声音……”警卫回忆道,“就好像是什么东西敲打的声音,但是没什么节奏,‘噔噔噔’的,响了一小会就没有了。我也没多想什么。这个……会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杨文彬从尸体前站了起来,冲警卫笑了笑,“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警卫犹豫的点了点头,“那我就先撤了,要是万一有点什么事再通知我吧。” “好,没问题。” 一边的严君黎看了眼手机:“鉴证科在过来的路上了。到底是哪个天煞的凶手,大半夜的把大家都闹起来,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杨文彬没有理会严君黎的冷笑话,而是盯着尸体说道,“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我哪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不就变成凶手了。”严君黎嘀咕道。 “我说认真的。”杨文彬朝尸体努了努嘴。 “可……我哪知道啊。”严君黎哑然,又对上杨文彬一脸认真的眼神,不得不硬着头皮推测起来,“说实话,我真的想不到会是谁啊。陈松杀死了柯岩嫁祸给肖阳,可现在肖阳也已经死了,又不可能再找陈松报复。难道是肖阳的家人或者柯岩的家人?……至少我觉得肖阳的家人是没什么可能了,就他母亲对他那个恨不得他能消失的态度,怎么看也不可能来找凶手复仇。难道说是柯岩的家人?那个温和善良的妇女和六岁的小姑娘?” ———————————————————— 第十七章 陈松之妻 ?“我倒不觉得有那么简单。”杨文彬摇了摇头,问道,“这具尸体的伤口有没有让你想到什么?” 严君黎迟钝的问道,“想到什么?” “柯岩。你还记得柯岩的尸体吗?”杨文彬友情提示,“柯岩同样是被割喉而死的,但是他脖颈上的伤口要比陈松脖子上的要宽多了。不仅宽,而且凌乱,应该是下了好几次手导致的。” 杨文彬横起食指放在自己的脖子前做出手势,一边解释说道,“一剑封喉,看似简单,其实非常不容易。要有相当的准度和力道以及医学常识,不然的话,就会像柯岩那具尸体一样,伤口弄得乱七八糟的。” “那,陈松……”严君黎迟疑的看向陈松的尸体上那细长齐平的伤口说道。 “杀害陈松的人无疑是个懂行的凶手,和杀柯岩的手法完全不一样。”杨文彬说道,“凶器恐怕也不是一类。你还记得上一个案子里那个死在浴室里的陈鸿福吗?” 严君黎点了点头,“也是割喉而死,当时凶手的凶器是刮胡须的薄刀片。” “没错,这个案子的凶手也应该是类似的东西,把目标定在这方面吧。”杨文彬站起来,打了个哈欠。 “但是我还是想不出来会是谁杀死了陈松啊。”李鸿疑惑的说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陈松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之后等着他的不是无期就是死刑,为什么还要非现在就杀死他不可呢?” “为什么陈松要杀死肖阳呢?”杨文彬突兀的问道。 严君黎和李鸿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可杨文彬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摆了摆手。 “好了,该拍照的拍照,然后把这里整理一下吧。” ———————————— 当晚,由于这具尸体的出现,严君黎等人一直忙到早晨五点钟,整整熬了一个通宵。工作的事情才刚刚忙完,媒体又不知怎么的得到了消息,开始在早间新闻里大肆声张警局让刚抓获的罪犯被杀死了。好不容易摆平了那些人,再一看时间,已经是七点半该上班的时间了。 “……问题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什么方向来调查凶手啊!”严君黎愤怒的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扔,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声响,“根本就没有任何嫌疑人!” “严队,消消气。案子要一点一点的来嘛。”李鸿抱着资料,也叹了口气道。 “还有那些媒体和网络上,都传遍了。说什么警局办事不利,让刚抓到的罪犯转眼就被杀了。”严君黎抱怨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消息这么灵通的?你们老实交代,咱们局子里是不是有内奸!” “啊?”正在低头玩手机的王坚忽然感受到背后袭来的一阵冷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去。发现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齐刷刷的对准了他。 “干什么干什么!绝对不是我啊,冤枉,我只是刷个微博而已啊!”王坚哀嚎道。 刑侦科的门这时候被推开了,杨文彬拎着两个餐饮塑料袋走了进来。 “给你们俩买了早餐。案子怎么样了?” “谢啦,杨医师你真是太好啦!”李鸿立刻接了过来。 “完全毫无头绪,还被媒体新闻搅得一团糟。”严君黎没好气的说道,“还有我不饿。” “街对面那家老台门灌汤包?”杨文彬挑了挑眉毛。 严君黎咽了咽口水还是败在美食的诱惑下,“……你放下吧。” 杨文彬笑了起来,递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过去,一边说,“纸包不住火,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人们早晚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问题是我刚刚接到上头的电话,给我们施压让我们抓紧时间破案。”严君黎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你猜他给我们多长时间?三天!三天破案?简直是在开玩笑,这些政客就只想着平息谣言,从没考虑过事件真相。” “冷静,先吃你的早餐,饿着肚子可没办法动脑子。”杨文彬翻了个白眼,把包子塞到他的嘴里。 “严队!”这个时候有个警卫敲了敲门,探出半个脑袋来,“有个女人过来找你,说是陈松的妻子。” “告诉她我马上过去。”严君黎站了起来。 看到杨文彬惊讶的眼神,严君黎解释道,“是我叫她过来的。一起去看看她了解些什么吧?” 陈松的妻子长着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穿着长裙,拎着挎包,双臂放在胸前,红着一双眼睛,神色不安的站在大厅里。严君黎走上前先是跟她握了握手,又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 “你是陈松的妻子许映文?”严君黎问道。 名叫许映文的女人点了点头,眼眶泛红。 “你丈夫的事情,我很抱歉。节哀顺变吧。”严君黎安慰道。 许映文摇了摇头,抹了抹眼睛,“没关系,他杀了人,杀人就该偿命的。只是我没想到事情竟然发生的这么快,到底是谁做的……” “我们会尽全力调查凶手的。现在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严君黎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尽量温柔的说道。 “当然了。”女人哽咽着点了点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嗯,是94年。” “他在那时候就在监狱做工作吗?” “噢,不是。他跟我结婚的时候是个普通的民警,后来单位调动,他才被分配到那边去了。” “所以他在监狱工作了差不多……” “五年左右吧。”许映文想了想说道。 “你知道他贪污公款的事情吗?” “不……直到他被抓起来我才知道的。”许映文摇了摇头,把头深深的埋下来。 始终在一旁看着的杨文彬忽然开了口,盯着许映文说道,“许小姐,说实话,陈松是不是对你家暴过?” “哎?”许映文被吓了一跳,惊慌起来,“啊,这个……我……” 杨文彬抬了抬下巴,解释道,“你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把手臂放在胸前,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放下来。而且今天挺热的天气,你却穿着这么厚的长裙,是为了遮挡身上的伤疤吧。” 许映文听了以后把头埋得更低了,但却缓缓的把手臂放了下来,在她的胸前,即使有衣服遮挡,也能看得出有一片可怖的紫红淤青。 “介意我看一下吗?”对上许映文惊慌的神情,杨文彬又温和的解释道,“没关系,我是个医生。” 许映文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让杨文彬靠近查看。杨文彬靠近了看才发现,这个女人几乎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有的是拧出来的瘀伤,有的是打击伤,更过分的是,他还在许映文的脖子后面发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 “不是非常严重的伤,去医院开点云南白药。回家以后先用冰水敷,一天之后再用热水擦拭,很快就能好了。”杨文彬站了起来。 “那真是谢谢医生了。”许映文感激的说道。 “这是很严重的家暴了。陈松他和你结婚的时候就是这样吗?”严君黎问道。 “不是,大概就是从他的工作调到监狱以后的事情吧……”许映文抚摸着脖颈后面的伤说道,“从他开始干狱警的时候,就逐渐有暴力倾向了。不光打我,还开始打孩子。我好几次想跟他离婚,他就是不同意。” “所以说,你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咯?”严君黎问道,“包括贪污受贿,还有谋杀柯岩的事情?” “他跟我提过几次这个名字……但是没有详细说过。”许映文回忆道,“提到过几次什么‘好像被发现了’之类的话,也大声骂过他。是柯岩发现了他贪污的证据,是吗?” “这一点我们还在调查中。”严君黎又问道,“在柯岩被害的那几天,陈松有没有带回家一些什么文件之类的?” 许映文奇怪的问道,“您是说他平常办公用的那些资料文件吗?他一直都往家里带的。” “不是,数量肯定不少,而且肯定不是属于他自己的。”杨文彬接口道,“可能还有其他零碎的东西。” 许映文迷茫的摇了摇头,“不,应该没有吧……如果有的话我应该会发现的。” “谢谢你了。”严君黎把本子和笔收起来,对许映文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们的问题就这么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许映文连忙站起来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们。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杨文彬安慰的拍了拍许映文的后背,“那路上小心点,身上的伤注意一下。” 送走许映文以后,严君黎和杨文彬再度陷入了思考中。 “还是没有拿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杨文彬双手抱臂说道,“但是至少确定了一点,柯岩办公室里消失的文件确实不是陈松拿的。” “但是为什么呢?”严君黎沉思道,“如果柯岩真的掌握了陈松贪污的证据,那么陈松肯定要把那些证据……他会不会把那些文件销毁了?” 第十八章 螳螂捕蝉 ?“但就算是要销毁,总不可能就随便找个坑给烧了吧?”杨文彬摊了摊手,“柯岩死的时候时间非常紧,基本上是警铃响了以后马上就被人发现了,这个时间里陈松根本没时间直接销毁文件。” 严君黎想了想,“也许是他带走文件以后藏到别的地方又销毁了。” “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杨文彬摇了摇头,“如果是贪污受贿的证据,可不是普通的一两张纸,烧了或者扔进马桶都可以。应该有很多资料和照片才对。我还是想不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站在这里空想有什么用。”严君黎拍了一下杨文彬的肩膀,“我们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站在了市立第二监狱,前典狱长柯岩的房门前。 “但是这地方我们已经来过一次了,你还有什么可看的吗?”严君黎双手插兜看着杨文彬爬上爬下。 “没有,但是——”杨文彬正费力的踩上凳子,抬手把书柜全都打开,“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全被扔在了书桌上。 “小心点!你这是要干什么?” “地毯式搜索。”杨文彬喘着气说道,“每个地方都不放过,一定能找出这个房间里少了些什么!” “噢,我的老天啊。”严君黎痛苦的**道,“你一定是疯了。” 但是说归说,严君黎还是任劳任怨的帮起了杨文彬。他们把房间里所有的书、资料文件,甚至是办公用具全都堆在了一起,一样一样的检查起来。可是就这么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个人谁也没有发现什么重要信息。 “这支笔少了个笔帽,可能凶手带走了这笔的笔帽。”严君黎盯着一支没水的钢笔说道。 杨文彬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严君黎,“认真的呢!” “我是认真的啊。”严君黎把笔扔到桌子上去,无奈的把手一摊,“但是这个也太难为人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我倒是找到了点东西。”杨文彬翻开了一本杂志,展开其中一页,“你看,这是用来剪那封信的那页。” “我看看?”严君黎拍拍身上的土走过去。 果然,杨文彬手上拿着的杂志有一页上面全是参差不齐的缺口,很多字都被剪下来了,对照着前后文看,果然就是那封信上的字。 “所以陈松还是动过了柯岩的东西,是他拿走了证据?”严君黎问道。 “这个我也——”杨文彬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门口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您是……明海医院的杨医生?” 杨文彬抬起了头,看到房间门外站着一个面庞熟悉的女人。这不是之前在医院里见过的,柯岩的妻子吗? “啊——是你啊。”杨文彬立刻站起身来。 “您还记得我呢。” “记得记得。”杨文彬露出一个笑容,“小秋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女人闻言立刻把身边的小女孩拉到了两人视线所及的范围,“来,小秋,杨医生问你话呢,快回答。” 小秋扭扭捏捏的从妈妈的身后走出来,清脆的回答道,“那个……已经没事了,谢谢医生哥哥!” “没事就好。以后要小心点啊。”杨文彬蹲下来冲小姑娘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所以,你们怎么过来这里了?呃……”杨文彬看向女人,却忽然想到自己还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贾琴。”细心的女人注意到了杨文彬的反应,笑着说道,“监狱方面让我们来收拾一下柯岩的东西,好回头把这间房间空出来用作别的,所以我们就过来了。那个……是不是正好赶上你们调查了,会不会影响你们啊。” “啊,没有的事。”杨文彬连忙摆手。 “你来了倒是说不定正好能帮上我们。”严君黎这时候说道,一边给母女俩搬了两把凳子过来,“您愿意跟我们聊聊柯岩吗?” “柯岩?这个……当然好了。”贾琴有些迷惑,“但是我听说杀害他的凶手不是已经被抓到了吗?” “抓到是抓到了,但是那个凶手又被人杀害了。”杨文彬无奈的说道,“所以我们认为这件案子可能另有隐情。你丈夫在被害前有没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 “奇怪的举动?”贾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就是普通的上班下班,不过比以前下班要晚一些。” “晚一些?” “嗯。柯岩他是那种工作非常认真的人,以前也经常加班到很晚,说是处理囚犯的事情。我都劝过好几次让他不要那么拼命了,就算再怎么认真,囚犯都是些只会闹事的人渣……不过最近他好像说过,加班是因为什么五年前的案子。” “五年前的案子?”杨文彬追问道,“你是说五年前的那起连环割喉案件吗?” “啊对,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贾琴回忆道,“他说他发现了那个案子的什么不对劲,然后天天埋头加班,还经常把工作带回家里,说什么……要查出真相之类的。” “查出真相?”严君黎有些惊讶。 “说起来,我还见过他带回来的文件,好像写着什么……‘案件重开’之类的。” 杨文彬听了,立刻转身在书桌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找着,好不容易才找出了一本工作用表格,拿给贾琴看。 “你说的是这样的字吗?”杨文彬问道,“刑事案件重开申请?”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一模一样的纸。”贾琴连忙点头。 杨文彬把表格放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严君黎有些莫名其妙。 “我想到了一个假设。只是个假设。”杨文彬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当时看到尸体上的伤口,我就已经在怀疑了,现在这种假设的可能性就更高了。自从柯岩的案子发生之后,我就去查了五年前杀人案的资料,那件案子里的受害者脖颈上的伤口和陈松脖颈上的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用锋利的凶器迅速的划破大动脉血管导致的失血过多而死亡。肖阳作为一个非医学专业的大学生,做到这么干脆利落的手法可并不容易。” “你是说……五年前的割喉案,凶手并不是肖阳?”严君黎努力的跟上杨文彬的思维速度。 杨文彬点了点头,“柯岩上交了‘刑事案件重开申请’,你觉得他想要重开的是哪个案子?我想也许他已经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发现肖阳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从而想要重新受理调查五年前的杀人案件。而这一次陈松的尸体,说实话让我觉得,凶手会不会和五年前的割喉案的真凶是同一个人?” “等等……什么?”严君黎的大脑几乎转不过来,“我有点乱,你慢点说。” 杨文彬耐心的解释道,“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肖阳杀死了柯岩。然后我们发现,是陈松利用了肖阳,杀死了柯岩。但是有没有这种可能,其实这个案子的幕后还有一个人,是他利用了陈松利用肖阳而杀死了柯岩,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十九章 黄雀在后 ?“等等……什么?”严君黎的大脑几乎转不过来,“我有点乱,你慢点说。” 杨文彬耐心的解释道,“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肖阳杀死了柯岩。然后我们发现,是陈松利用了肖阳,杀死了柯岩。但是有没有这种可能,其实这个案子的幕后还有一个人,是他利用了陈松利用肖阳而杀死了柯岩,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被杨文彬这么一说,严君黎霎时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你是说,五年前那件案子的连环凶手一直都在逍遥法外?” “有这个可能性。而这个办公室里被拿走的东西很可能也并不是陈松的贪污罪证,而是五年前凶案的真相。”杨文彬拿起桌上的文件思考道,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柯月秋,把小女孩吓了一跳。 “小秋,我很抱歉提起这种事情来……但是,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看清推倒你的人的脸?”杨文彬尽量语气柔和的问道。 严君黎忍不住插嘴道,“这个我们早就问过她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严君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文彬一个手势给拦了下来。柯月秋的大眼睛眨着,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那你还有什么事情记得吗?关于那天晚上的?”杨文彬蹲下身来,双手轻轻的放在柯月秋的肩膀上问道。 小姑娘显然有些紧张,可能是杨文彬的问题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不知道……我看到爸爸躺在地上之后,我就开始哭,开始大叫,然后拐角的地方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我看不清,他一下子就把我推在地上了!” “嘘,嘘。”杨文彬温和的安慰着小女孩,“没关系的,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会再伤到你了。你还记得其他的细节吗?任何细节都可以。” 小女孩低下头,努力的回想着,过了好长时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说不出话来了的时候,她却突然怯生生的开口, “红色……” “红色?”杨文彬重复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那个人……穿着红色的衣服。” 听到这句话之后,杨文彬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他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站了起来。 “这样,既然是我们弄乱的东西,就让我们帮你们一起收拾吧。”杨文彬热心肠的建议道,一边整理起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的书本资料。 “哎呀不用啦,太麻烦您们了,我们自己来就好。”贾琴一见连忙过去。 “不要紧,我们也没什么事情。”严君黎也上前帮忙收拾,“这些你们要带走吗?这些呢?” ………… —————————————————————— “你发现问题了吗?”离开监狱以后,杨文彬最先打破了沉默。 “陈松在案发那天穿的是褐色的衣服。”严君黎沉吟道,“虽然的确有可能是他在后面又换了衣服,但是……” “但是也有可能,那天推倒小秋的人根本就不是陈松。”杨文彬把严君黎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那天的现场,可能不止陈松一个人,他很可能还有一个帮凶。杀死柯岩的时候,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帮陈松望风的,也是他趁机将柯岩办公室里的证据和资料偷走的。而这个帮凶就是后来杀死陈松的人,也就是我们要找的五年前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这意味着我们又要从头开始了。”杨文彬叹了口气,“从五年前的案子开始重新调查。” 严君黎安慰似的拍了拍杨文彬的肩膀,“有你这么聪明的头脑,还怕查不出案件真相吗?” “等这事完了以后,请我吃必胜客。”杨文彬不客气的说道。 “什么?为什么是我请你吃?”严君黎脸上一个大大的不服气,“敢情我又是辞职又是两头跑,还苦口婆心的劝你,到头来还是我请你吃饭?我不干!” 杨文彬伸手就去拧严君黎的耳朵,“你有一天要是死了,准保是抠死的。” “哎,好啦好啦好啦!请就是了嘛,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先前沉闷和尴尬的气氛也缓解了不少。回到警局之后,李鸿第一时间把陈松案的所有相关照片和资料交到了两人手上。 “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一点到一点半之间。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或者其他线索……虽然我不太想承认这点,但是这次的凶手也许是个惯犯。”李鸿帮杨文彬把现场照片一张一张的平铺开来,一边说道,“我们一开始怀疑是内部人员干的,但是那几名警员都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据……” “放心吧,不会是警员干的。”杨文彬一边看着照片,一边淡淡的说道,“当时的情况我问过了那几个警卫。陈松被反锁在审讯室里,虽然戴着手铐,但是行动自由不受多少限制。审讯室的门又那么简陋,所以他趁警卫一离开,就搬起凳子砸开了门上的玻璃……” “等等,打住,你说什么?”李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陈松砸开了审讯室的门玻璃?可是我以为应该是凶手砸坏的门,把陈松拖出来杀死了啊。” 杨文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李鸿,“你们都没有注意过审讯室的那些落下来的玻璃碎屑吗?” 严君黎和李鸿互相对视一眼,显得有些心虚,“呃……好像,没有。” 杨文彬叹了一口气,“那些玻璃碎片,大部分是落在门外的。如果是有人从外面往里面砸的话,玻璃屑一定是里面的比外面多。所以门一定是陈松自己砸开的,也许是他想要趁警卫离开的时候逃跑,又或者,他认识那位凶手,误以为对方是来救自己的,于是兴奋的砸开门跑出去,却没想到对方是来要他的命的。” —————————————————— 第二十章 旧案重翻 ?“他认识凶手?”李鸿问道。 “很有可能。我们认为杀害陈松的凶手就是上一次帮助陈松一起杀害柯岩的帮凶。”杨文彬解释道,“过程有点复杂,就不多说了,但我们基本上确定柯岩被害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现场。柯月秋当时撞见的凶手不是陈松,而是另一个人。” “噢……”李鸿听得有点云里雾里。 “你刚刚说,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杨文彬把话锋一转。 “啊,是啊。” “那这个呢?”杨文彬抽出一张照片,指着尸体周围血迹的那个不起眼的圆点问道。 “咦?”李鸿立刻凑过去看,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们都没注意到……这是什么?” “什么又圆又小的东西不小心沾上了血弄上去的痕迹吧。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不是你们警察的工作吗?”杨文彬反问道,“它有可能是什么线索。” “呃…难道是个印章什么的?”李鸿想也没想的猜测道,“或者瓶盖……” “你杀人原来会带着印章和瓶盖啊。”严君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啊。”李鸿无辜的说道,“再说了可能这个根本就不是凶手留下的,只是个普通的痕迹而已,出现在这里是个巧合吧?” “那警卫听到的奇怪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杨文彬问道。 “那个可能也是巧合吧。”李鸿思考道,“那个什么,我们不是也经常遇到过这种情况吗?有时候会听到周围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但是最后都发现只是邻居买了双新鞋而已。” “警察局附近有‘邻居’吗?”杨文彬反问道。 “呃,这个……”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偶然,有的只是必然而已。存在的事物肯定会有它存在的道理。”杨文彬断定道,“不过既然现在想不出那条线索,我们可以换一条线索调查。” “什么?” “五年前的连环凶杀案。” ———————————————————————————————— “我找到了!”严君黎踩着凳子,伸手拿到高处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你小心点!”杨文彬仰着头担心的看着他。 “没事,我已经拿到了。”严君黎从架子上把那个文件夹抽了出来,一边从凳子上跳下来,一边抱怨道,“不知道是谁把卷宗放在这么高的地方的。” “拿到了就好。”杨文彬从严君黎手里接过卷宗,表面还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杨文彬把它放在桌子上,吹了一下,这才翻开。 “五年前的案子我参与调查了,但是小鸿没有。我对不少细节都还有印象。”严君黎翻看着里面泛黄的资料和照片,“第一位受害者是一位护士,23岁,未婚,但是生前和男友的感情非常好,两个人已经订婚了。她的尸体被发现在医院附近的一片小树林里,喉咙被割断,四肢多处骨折,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那里。” 严君黎翻到那个小护士的照片给两个人看,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死状很惨,对吧?”说着严君黎又翻过了一页,“第二个受害者是个女大学生,同样是和男友在热恋期,据说是在和男友约会的途中被绑走的,男友去买个饮料,回来就找不见人了。再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第二个受害者似乎就是柯岩的大女儿,不过这也只是流言,没有被证实。” “后面的所有受害者也都是一个情况吗?”杨文彬问道。 “没错。共同点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未婚,并且和男友处在热恋期。”严君黎肯定的说道,“六名被害者都是如此。” 杨文彬仔细的查看着那些受害者的照片,“没有错,她们脖颈上的伤口都是一道,又深又细,和陈松尸体上的一模一样,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严君黎的心底一沉,“那是不是说五年前我们真的抓错了人?” “我很抱歉……但是……” 严君黎伸出手对杨文彬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没关系,这种事情常有发生的。我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所以,当时你们到底是怎么确定肖阳就是凶手的?”杨文彬问道。 “一张罚单。”严君黎说道,“当时我们已经根据监控录像确定了几辆有嫌疑的车,有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几乎每一次都会在案发现场经过,但监控从来没有拍下它的车牌号过。直到有一天交警因为超速而拦下了这辆车,他抄车牌号的时候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于是把号码报给了我们,一查,果然是那辆有嫌疑的摩托车。查到车的主人是个大学生的时候,我们曾经一度以为监控每次都拍到它说不定只是个巧合,但很快,在见识了肖阳的宿舍里数不清的证物以后我们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你说过,肖阳直到入狱都没有承认过罪行。”杨文彬说道。 “没错。奇怪的是,他承认自己用摩托藏匿凶器和罪证,但却不承认自己杀死了那些女孩。我们当时以为他是诡辩,或者是因为杀人而变得精神混乱,根本没有多想。”严君黎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恐怕真的是有什么隐情……” “这又不怪你。警方判断肖阳是凶手是有相当的说服性的。”杨文彬说道,“他童年不幸福,和母亲的关系很差,也没有经历过任何爱情,连朋友都很少。这样的他是很可能因为嫉妒而去袭击那些看起来很幸福的情侣的。” “五年前案子留下来的线索本来就少得可怜,结案因为顾及柯岩,又把很多细节都销毁了。而且归根结底,像这样的无差别杀人案,本身就很难破获,不要说已经过了五年了。” “等等。”李鸿这时候忽然从照片里面抬起头,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的某处说道,“你们看这里。” “什么?”杨文彬凑过去。 第二十一章 肖静蓉 “这片血迹周围,这个地方,是不是……和陈松尸体边上的圆点有点相似?”李鸿说道,“就是形状不是很圆,痕迹也非常模糊。【全文字阅读.】”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像。”严君黎也赞同道,“但是这个点到底是什么呢?” “笃笃笃!”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忽然打断了几个人的谈话,一个小警卫从门口探出脑袋来。 “严队,李副队。来了一个女人,她说是肖阳的母亲,要跟你们谈谈。” “肖静蓉?”严君黎皱了皱眉,和杨文彬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说道,“好,让她稍等一会,我们弄完这点东西马上就去。” “好的。”警卫答应下来,离开了。 “肖静蓉又来干什么?”严君黎一边喃喃说道,一边收拾着手边的文件。 “他……”李鸿忽然激动起来,“他是不是刚刚叫我李副队了?” “是啊,怎么了?” “他叫我李副队!”李鸿抓住严君黎的袖子嚷起来,“我被人叫李副队了哎!” “你小子忽然抽什么风啊,放开我。”严君黎无奈的甩着胳膊,“你不是连‘李队’都被人叫过吗?” “不一样啊,那可不一样啊!”李鸿一路上兴奋的吵吵嚷嚷,“李副队!我怎么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呢?” ———————————— “那个日记本,你们能不能还给我?” 严君黎和杨文彬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你像丢垃圾一样丢给我们的,你儿子肖阳的日记本?”严君黎忍不住用上了嘲讽的口气 “他不是我儿子。”肖静蓉仍然是那副臭臭的脸色,一边嘟囔着一边朝几个人伸出手来,“但是他的遗物应该是我的,对吧?” “事实上,不。”严君黎把手上的资料往一旁桌子上一放,发出“彭”的一声来。 “你说什么?”肖静蓉一下子就拧起了脸。 “你听不懂中文吗?我说了不。”严君黎的脸色也沉下来了,他对面前这个疯女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警察在查案的时候,任何人都有责任提供给警方以必要的证据。你儿子的日记本就是本案的关键证据,你没有权利把它拿回去了。” “你们骗鬼呢!”肖静蓉不客气的说道,“现在你们不是应该在查那个什么副狱长陈松的案子吗?和肖阳早就没有关系了吧!” 杨文彬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往下移动,看向肖静蓉脚上穿着的一双高跟鞋。 “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严君黎立刻反驳道,“另外,你还要那个日记本有什么用?” “这也是我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肖静蓉把胳膊往胸前一抱,凶巴巴的说道。 “那你可以回去了,你没权利要回日记本!”严君黎便不客气的回道,“这件案子根本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再在警局闹事了,从哪来回哪去!” “什么?”肖静蓉立刻瞪起眼睛,“你就是这么当警察的吗!我要告你滥用公权!” “你这个人是不是太蛮不讲理了——” 就在严君黎怒火冲天的时候,始终沉默着的杨文彬却一把拦下了他,从他身边挤到了肖静蓉面前,还刻意的把严君黎往身后拽了拽。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们的谈话。我就是想问肖静蓉女士一个问题。”杨文彬平静的抬起头看向肖静蓉,“你是怎么知道陈松这个名字的?” “什么?”肖静蓉一愣。 “副狱长的名字,警方从来没透露过给任何媒体。就连网络上也没有爆出过受害者的真名。”杨文彬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气氛在一瞬间凝固了,肖静蓉的表情僵在脸上,严君黎和李鸿还没反应过来,肖静蓉忽然一把将杨文彬推开,力道之大以至于杨文彬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还没等严君黎把杨文彬扶起来,肖静蓉忽然从腰侧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三个人。 “抓住她!她就是凶手!”杨文彬大声喊道。 严君黎立刻也从腰侧掏出配枪,但还没等他拿稳,肖静蓉就果断的开了枪,子弹刚好打飞了严君黎的手枪。 “……这一定是在开玩笑。”杨文彬盯着肖静蓉手里的手枪喃喃自语着。 “王坚!刘敏博!”严君黎立刻呼叫外援。开玩笑,这可是在满是训练有序的刑警的局子里啊! 很快,其他警察就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齐刷刷的向肖静蓉围了过去。但接下来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面对十几个训练有素的警察,肖静蓉毫不畏惧,几个动作就四两拨千斤的撂倒了好几个人。 “她怎么会有这么专业的功夫?”严君黎大吃一惊,“这不可能啊,这是专业的搏击术。” 眼看着肖静蓉就要掏出警厅大门了,严君黎急忙喊道,“拦住她!开枪!” 一时间耳朵里全是枪响,杨文彬睁开眼睛努力看向事发中心,看到的却是一片躺在地上捂着伤口**的警察,而肖静蓉已经跑出了大门外,远远听见汽车发动的声响。 “我去追她!”李鸿立刻站起来往门口冲过去,一边喊道,“严队你们快把其他人送去医院!” “没问题!”严君黎扶起杨文彬来,“你没事吧?” 杨文彬立刻摆摆手,“我没事,快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 “喂,严队,你在哪里呢?” “我在医院。你呢?追到肖静蓉了吗?” “没有。”李鸿的声音里无不透露出沮丧,“我发誓我本来都快追上她了!我一直跟着她的那辆车子,到西街头上的时候我总算追上了,可没想到车门一打开,下车的是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他说他是拿了钱才……” “调虎离山。”严君黎烦躁的打断了李鸿的话,“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上那辆车!现在可好,想再找到她就犹如登天了!” “那个……严队,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了。”严君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这时杨文彬穿着白大褂迎面向他走来。 “两个人腿部中弹,一人肩膀中弹,两个人腹部中弹,虽然看着吓人,但都不是致命伤,他们慢慢都会好起来的。”杨文彬取下口罩说道,“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就她开枪时的架势,没有人员死亡真是奇迹。” “因为她急着想要逃跑,手上慌乱。”严君黎低声说道。 “也许吧。” “李鸿没有追到她,她逃掉了。”严君黎又说道。 “嗯。” “你听起来一点都不惊讶。”严君黎看向杨文彬,却依旧没法从他那双平静的眼睛里读出任何信息来,“一个普通的再婚妇女,充其量只是恶毒了点,可她居然会专业的搏击技术和枪法,从一群警察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杨文彬叹了口气,最终说道,“柯尔特。” “什么?” “柯尔特m1911。我曾经见过罂粟拿过一样型号的手枪。”杨文彬双手合十,指尖并拢,抵在下巴上,“你也应该知道,这种型号的手枪在国内并不怎么常见,应该说几乎见不到。罂粟拿这种枪应该是因为她是国际情报安全局的,但是肖静蓉……” “你觉得肖静蓉和罂粟的特工组织有关系?”严君黎问道。 “我不能确定。”杨文彬摇了摇头,“只是个猜测而已。”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就是凶手的?”严君黎皱眉,“不可能只是因为她说出了陈松的名字吧?” “当然不是。”杨文彬摇了摇头,“她的鞋,以及衣服。” “又来了,能不能别吊我胃口了,你就直接说吧。” “你还记得陈松案以及五年前杀人案现场那个奇怪的圆点吗?”杨文彬笑了笑,说道,“那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不是瓶盖或者印章。那是高跟鞋的后跟留下的痕迹。” “鞋跟?”严君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没错。作案的是个女人,她因为要在杀人以后拖走尸体,所以她即使再小心,鞋跟也有可能碰到地上的血迹,所以地上的圆点就是这么来的。”杨文彬解释道,“陈松死的时候,时间很短,警卫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所以她肯定多少有些慌乱,才留下了痕迹。还有你还记得吗?警卫提到过,在发现陈松尸体后他听到了‘噔噔噔’的奇怪声响。” “那是肖静蓉的脚步声!”严君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没错,多半就是这样。”杨文彬点了点头,“另外就是,在小秋告诉我们柯岩案把她推倒在地的犯人穿着红衣服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回忆了。陈松从来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监狱里也没有谁在当时穿了红色的衣服。但是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件事——你穿过红色的衣服吗?我说的是像小秋说得那样,大红色和鲜红色的衣服。” ... 第二十二章 老熟人 “什么?”严君黎一愣,想了想说道,“没有吧。【最新章节阅读.】” 杨文彬笑起来,点了点头,“没错,我也没有穿过。仔细想想看,根本没有几个男人会穿大红色的衣服,即使是衬衫,也顶多是暗红色。所以我猜测,凶手会不会有可能是个女人。涉及此案的女人只有那么几个,我观察过柯岩的妻子和陈松的妻子,许映文长期被家暴,她也许可能有动机杀死陈松,但她浑身都是伤,有的甚至已经感染了,我不认为她有能力在半夜翻进警局杀死丈夫再逃走。贾琴的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她曾经家庭幸福,还有一个女儿,也没有什么动机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所以……” “所以我就想到了肖静蓉。”杨文彬接着严君黎的话说道,“这个女人从最一开始就有些奇怪,我不是说她没教养的语气和态度,而是她一开始的说辞。” “说辞?” “你还记得她一开始怎么解释她和肖阳的关系的吗?” “她说……她恨自己的儿子是因为他害死了她的前夫。”严君黎回忆道,“但是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母亲吗?” “暂且不说这个问题,事实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杨文彬摇了摇头,“她在她前夫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和她的现任丈夫出轨了。” “什么?” “她来警局找我们要回日记本的时候,我看到她脖子里的戒指了,就是她钱包里照片上的那只。那并不是和前夫的婚戒。”杨文彬摇了摇头,“她的前夫只是个月入三千多的小员工,而那枚戒指,是至少价值10万以上的钻戒。” “天呐。”严君黎皱起了眉头。 “现在一切都说的通了。”杨文彬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仍然亮着红灯的手术室,“肖静蓉不仅是这次杀死陈松的凶手,也是五年前割喉案的真凶。我很抱歉我没能早点发现真相,不然你的部下们……” “好了,这绝对不是你的错。”严君黎伸手搭上杨文彬的肩膀,捏了捏,“你已经很尽力了,我们现在开始追凶也不晚。” “现在怎么追?”杨文彬反问道,“她可以从一票警察眼皮底下跑得无影无踪,真实身份还有可能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职业特工,要怎么追她?” 还没等严君黎回答什么,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 “嘿,你们两个。你们是那几名受伤警察的什么人吗?” 杨文彬回过头,发现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小护士。小护士刚刚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摘下了口罩冲他们说话。 “对,我是他们的队长。”严君黎立刻回答道,“怎么了?他们情况还好吗?” “目前来看还算稳定,最后一名病人的手术马上就要完成了。”小护士冲两个人招招手,“你们两个既然是相关人员,过来跟我签个字吧。” “好,没问题。”严君黎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杨文彬则皱了皱眉头才走在了后面。 “我需要你们填一下这个表格。”小护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表来摊到桌子上,“包括你们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万一有什么事情院方可以联系你们。” “好。”严君黎拿起了笔,刚要往上写字,却忽然被杨文彬给打断了。 “等一等。”杨文彬抓住了严君黎的手,同时礼貌的向小护士说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小护士一愣,“什么?” “现在在手术室做手术的主刀医生,叫什么名字?” “他……”小护士一下就愣住了,似乎努力的在回想,“我,我不记得了。” “这不应该吧。”杨文彬的目光犀利,“每一个医生的胸前都有名牌,你刚从那间屋里走出来,却连一个字都记不住吗?” 小护士沉默了两秒钟,眼神忽然变了。没等杨文彬反应过来,护士就两步上前,一下扭住了杨文彬的胳膊,把他死死的按在了墙角。 严君黎一惊,立刻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她,“你敢动他一根汗毛!” “严君黎,把枪放下!”杨文彬立刻喊道。 “什么?你被一个陌生女人威胁着,竟然要我放下枪?”严君黎用一种“你脑子进水了吗”的表情看向杨文彬。 “是,被威胁着。”杨文彬无奈的说道,“但是不,不是陌生人。” “什么?”严君黎更加不可思议了。 “不愧是杨医师啊。”小护士脸上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松开了钳住他胳膊的手,一把撕下了脸上伪装的面具,露出了两人都很熟悉的面孔。 “搞什么鬼,你是罂——”严君黎放下枪,瞪大眼睛。 “嘘!”罂粟没等严君黎说完,就一把捂住了严君黎的嘴巴防止他说出更多暴露自己身份的话来,“你就不能声音小点吗!” “罂粟,下一次你要找我们,你可以直接打个电话来的。”杨文彬把手揣到兜里,无奈的说道。 “我不能冒险暴露我的身份,你以为我愿意每次都往脸上糊一堆黏糊糊的东西吗?”罂粟有些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放开捂住严君黎嘴的手,“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这里没有摄像头,人流也少。” “你在逃跑吗?”杨文彬敏锐的指出。 “这不重要。我来找你们这两个男孩是有重要事情的。”罂粟无视了杨文彬的问话,匆匆转移了话题,“关于你们那个逃走的凶手。” “男孩?”严君黎不满的嚷嚷,却被杨文彬打断了。 “你是说肖静蓉?” “对,”罂粟言简意赅的说道,“你们不能抓她。” “什么?”杨文彬和严君黎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是,你不能就这么闯进医院来威胁我们两个不要抓一个连环杀人凶手吧?”严君黎掐着腰说道,“就算你跟文彬有一腿也不行。” 杨文彬狠狠的给了严君黎一肘子,“你他妈说谁跟谁有一腿呢!” ———————————————————— ... 第二十三章 不能抓的凶手 ?“我说正经的,你们两个开什么玩笑。”罂粟那张好看的脸拉下来了,“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那你就严肃的跟我们讲讲,为什么不能抓肖静蓉?”严君黎双臂交叠直视着罂粟。 “我不能告诉你们,这是国家机密。”罂粟摇了摇头。 “你又不告诉我们,又让我们不要抓她,你把我们当猴耍不成?”严君黎立刻就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要走。 “哎!等等,等等!”罂粟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抓住了严君黎的手腕,态度也变软了很多,“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一点,但是你们要知道这是机密,绝对不能告诉无关人员。” “不然呢?”严君黎反问道。 “不然我不能保证你们的脑袋一直完好的呆在脖子上了。”罂粟耸了耸肩。 严君黎哑口无言的摊了摊手,看向杨文彬。后者点了点头,让罂粟继续讲,“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个鬼魂,来自过去。”罂粟叹了口气,“她是我们的人。或者说,曾经是我们的人。” “我看出来了,她用的枪和你一个型号。”杨文彬说道,但同时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是‘你们’是什么?国际情报安全局?还是别的特工?” “是,也不是。”罂粟想了想说道,“让我这么跟你说吧。国安局是一个官方说法,一个很含糊的概念,只有用来应付官方检查的时候才会把这个名字拿出来。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么一个所谓的部门。” 严君黎和杨文彬互相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我为之卖命的地方,或者说组织,是一个只有十几个人的队伍,被叫做‘沙鹰小队’。我们从不问为什么,从不问同事的身份,只做上司安排的任务。有时是调查,有时是潜入,有时……你知道,是杀人。”罂粟耸了耸肩,“总之,大概五年前,我和肖静蓉一组,接到一个任务,去刺杀一个信息窃贼,他是个黑客,专门黑进各地网络窃取机密信息然后拿出倒卖。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没什么难度。但就在我们快抓住他的时候,黑客忽然挟持了一个人质,就是肖静蓉的丈夫。” “然后呢?你是怎么做的?”杨文彬问道。 “我杀了他。”罂粟简洁的回答道,“但是他也杀死了人质。” “噢……”杨文彬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我是说……抱歉。” 罂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的。她开始酗酒,熬夜,抽烟,甚至吸毒,执行任务时几次出错,害得我好几次险些丧命。上司知道了以后,不得不把我和她分开,那之后很久我都没有听过她的音讯。又过了不久,我听说她死了。” “死了?怎么会?” “你要知道,这对于做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死于事故,死于任务,或者被组织清理掉,都很正常。所以我当时也没有过问她的事情,直到你们开始查这件案子,我才开始注意到她,并且现在才最终确定,她就是那个‘死去的’我的前搭档。”罂粟解释道。 “所以我们就不能抓她?因为她是前国安局特工,还是因为她已经‘死了’?”严君黎莫名其妙,眉头紧锁露出十分不爽的神情,“谁规定的?杀人是要偿命的!难道你要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杀了七个人的杀人凶手被你们那什么莫名其妙的组织保护,然后逍遥法外吗?” “不,不是,绝对不是。”罂粟叹了口气,“冷静点听我说,你说的与事实正好相反。如果‘沙鹰’发现她还活着,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杀死她,根本不会让她有庭审的机会。” 严君黎沉默了一阵,低声说道,“她杀了那么多人,判决的结果估计不是死刑也是无期。” “可我相信你知道这其中的不同。”罂粟的语气有些焦虑,“没有人可以随便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只有法律可以。你们真的要看着她送死吗?” “罂粟。”杨文彬在这时候开口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生死了?” “什么?”罂粟有些恼怒,但杨文彬不依不饶。 “你到底为什么在逃亡?”他平静的问道。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罂粟终于率先败下阵来,深深的出了口气,挫败的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放着的公共座椅上。 “我就知道,我什么都瞒不过你。毕竟你可是你啊。”罂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道,“好吧,我就实话实说吧。我逃亡,是因为我拒接了一起任务。” “什么任务?” “监视你。”罂粟低声说道。 “什么?”杨文彬惊讶道,严君黎也十分诧异的看着罂粟。 “监视杨文彬?为什么?”严君黎越发的搞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好监视的,他又不是****,又不是罪犯,也不是警察,为什么你要监视他?” “我之前不就说了?我们只是接任务,从不问为什么。就算问了我的上司也不会告诉我的。”罂粟烦躁的摆了摆手,“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的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所以我提出了抗议。我没想到话一出口,boss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了。我能感觉到他一瞬间对我的敌意,果然,我前脚刚走出交接点,后脚就有杀手追上了我。我花了很大力气才逃出他们的追捕,我来找你,也是为了给你个警告,现在外面很不太平,而且很明显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杨文彬迟疑的点了点头,“那肖静蓉……” “如果我的boss抓到她,一定会先问她关于我的问题。别看我只跟她当过半年的搭档,但她手里还是有不少我的把柄的。”罂粟闭上眼睛,“万一她说出了其中的一件,我估计就没法像现在一样再站在你们面前喘气了。” 听完以后,严君黎和杨文彬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严君黎才再度开口。 “所以,现在你希望我们怎么办?” “你们可以逮捕她,但据我所知警局、陪审团还有监狱里都有他们的人。”罂粟说道,“我们得把她保护在我的boss手伸不到的地方,所以我需要你,杨医师。作为交换,我会提供给你们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第二十四章 娓娓道来 ?在热闹的市中心街区,有一条长长的美食街,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人来人往,其中有几家店子十分受附近学生和年轻人的欢迎,时常人满为患。但是也有店铺相对冷清,不知道是店里的食物做得不好吃还是其他的原因,里面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和隔壁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文彬穿梭在人流之中,与一群说说笑笑的大学生擦肩而过。他跛着脚,步子却非常坚定,目标明确的走进了那家略显冷清的店子。他撩开店铺的门帘,于是帘子上挂着的装饰物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要吃点什么吗?”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娘一看到有客人进来,立刻露出高兴的笑容。 杨文彬冲她摆了摆手,“我是来找人的。给我一份她点的一模一样的饮料吧。”杨文彬指向坐在角落里的中年女人。 “雪顶咖啡吗?好的好的,没问题,稍等一下。”老板娘立刻擦了擦手,走进了后面的厨房。 杨文彬则缓缓走到了角落的桌子边,在中年女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地方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人会这么少。”杨文彬环顾着四周,评价道。 他对面的女人——肖静蓉始终眉头紧锁,下一秒,杨文彬就感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抵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肖静蓉低声问道。 “我有外援。”杨文彬微笑,“热闹的市中心,警察肯定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找人,你很聪明。或者说很专业。” “我现在就能一枪打爆你的膝盖,瘸子。”肖静蓉厌恶的说道。 但杨文彬非但没有躲避,反而靠得离肖静蓉更近了,两人之间几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那么开枪啊。”杨文彬眼露笑意。 肖静蓉立刻向后躲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如果你想跑,你在我一开始走进这家店子的时候就会起身逃跑了。不过如果你这么做的话,守在门外的严君黎和他的部下就会把你逮个正着。你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个情况才坐在原地吧?”杨文彬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但是我也可以杀了你,就在此时此地。反正从这扇门走出去我也是被抓,我杀了那么多人了,不差你一个。”肖静蓉咬牙切齿的说道,“给我一个不杀死你的理由。” 杨文彬的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笑容,双手合十托着下巴,不紧不慢的说道,“为什么这么着急?杀我的事情可以再等等嘛,我身上没有武器,你随时都可以下手。难得有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我们不聊聊天呢?就聊聊看,你是怎么犯下的这些罪案吧。” “您的雪顶咖啡!”老板娘端着一杯精致的饮料走到两人旁边,杨文彬则微笑着向她道了谢。 “我们从哪开始呢?”杨文彬低下头,吸了一口饮料,又慢悠悠的说道,“哦,不如从你那‘厌恶至极’的儿子和五年前的谋杀案开始吧。你要知道,一开始我真的以为割喉案是肖阳犯下的,他年轻,气血方刚,有不幸的家庭背景,以及事后寻找到的充足的证据,也难怪当时的警察会毫不犹豫的逮捕他。我是从你和那本日记本出现以后,才对这个所谓的真相产生了怀疑。说实在的,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蠢到把这么关键的证据交到我们手里。” “我根本就没有看里面写了什么。”肖静蓉的脸色很难看,并且把头转向了一边。 杨文彬点了点头,“是啊,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母亲会这么憎恶自己的儿子。肖阳在日记里写的是,‘我已经为别人背负过一次罪恶了,现在凭什么还要背第二次’他说的第一次背负,就是替你承担了杀人的罪名。谁说不是呢,毕竟他是那么的爱你,甚至可以忍受你做的一切事情。他不想在你面前显得像个垃圾一样,他想对你有点用处,哪怕是帮你掩盖杀人痕迹。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对他发泄了不知道多少负面情绪吧,鉴于你以前的……工作。” 杨文彬耸了耸肩,“你根本不爱你的前夫,你只是‘需要’他,别搞错了这两者。他也许给你带来了某些需求,满足了你对于家的妄想,所以你才会那么依赖他,才会在失去他以后变得神经质。你嫉妒那些即将完婚的幸福的女孩,你看着情侣们一对一对的甜蜜着,你不能忍受这个,所以你决定拿起凶器,毁灭他们的美好生活。当我再度调查五年前的案子的时候,我发现尸体的脖颈上那些又细又深的伤口。那根本不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能做出来的——除非他是学医的。那是你,没错吧?一直以来,都是你杀死了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然后让肖阳藏起致命的证据,这样即使警察调查,也不会查到你的头上。而事实也的确如你所想的那样,你的儿子替你背了黑锅,而你则始终逍遥法外。” 肖静蓉冷冷的看着杨文彬,不发一语。 “至于柯岩的死。我们都以为是柯岩发现了陈松贪污*的证据,陈松知道了以后便惊慌失措,选择了杀人。”杨文彬的拇指和食指在玻璃杯上摩挲着,一边说道,“当然了,这个说法事实上只对了一半。陈松确实以为柯岩发现了他的秘密,因为这是你告诉他的。我后来调查了一下,意外的发现你和陈松在多年前有过一些商业上的合作,所以你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了。他也许是因此才会信任你说的话,又或者是他当时实在是太恐惧了草木皆兵。你一定添油加醋的告诉了他柯岩如何在暗地里对他进行调查,他贪污*的事情如果暴露该是多么的严重。柯岩当时的确是在私下里调查一些东西,但和陈松绝无任何关系。他调查的是五年前割喉案的真凶。他一定是在旧卷宗里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导致他开始怀疑当年的真凶到底是不是肖阳。他一开始调查此事,最急的人肯定是你。你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杀死他,但你却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于是狡猾的利用了容易煽动的陈松,借刀杀人。只不过你也没有想到,陈松也使了小聪明,又把肖阳拽出来当背黑锅的。”杨文彬笑了笑,“说来也巧,如果肖阳没有被卷进这件案子,也许我们永远也找不到你这个真凶。” 第二十五章 事件解决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抓住了陈松,并且把他关进了警局。”杨文彬继续说道,“你见陈松被抓,心里非常害怕,因为一开始就是你挑唆陈松犯下杀人案的,所以他一旦说漏嘴,必然会把你的名字给供出来。所以你连夜跑到警局,可怜的陈松还以为你是来救他的,故意帮你引开了周围的警察,却没想到给自己招来的是杀身之祸。” “人们都说,‘虎毒不食子’。”杨文彬说完这句话,刚好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饮料,双手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女人,“可你非但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儿子,反而把谋杀罪名按在自己儿子的身上,让他代替自己坐了五年多的牢!你知不知道,他最后也是为了保护你而死?而可怜的陈松,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还相信你会救他。你是什么东西?至少我在你的身上看不到一点人类的影子。” 肖静蓉定定的看着杨文彬,露出一个假笑来,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正视着面前的医生,“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有点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能在线索这么少的情况下推理出这么多东西,我还以为你和那群蠢警察一样是没头苍蝇呢。也许我不是人类吧,哪有人类会干出这么残忍无情的事情呢?也许我是病了,一辈子都治不好。” 杨文彬静静的看着她。 “在我三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出了车祸。我父亲是个酒鬼和赌徒,我在毒品和血腥味里长大,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被负债累累的父亲好几次卖出去换钱花,又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十二岁那年,父亲终于被杀死了,被他的债主杀死在我眼前,当时我看着满地的鲜血,我心里只想,太好了,终于结束了。随后,我被债主带走,卖给了黑社会,被训练成了一个杀人机器。”肖静蓉平静的叙述着可怕的事情,似乎这些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后来,那个黑社会帮派被消灭了,我被‘沙鹰’捡到了,我至今忘不了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他说‘眼神不错,是杀戮者的眼神。’是啊,杀人差不多是我唯一的长处了吧,那个时候我想,杀什么人都无所谓,谁给的钱多我就听谁的,仅此而已。但是,我也没有想到,我丈夫会牺牲在行动之中。” 肖静蓉说着露出一个笑容来,“接下来的事情,你几乎都说到了。我嫉妒那些即将拥有幸福生活的女孩们,所以我割开了她们每一个人的喉咙,然后让我儿子背黑锅。只是柯岩在一次偶然中通过陈松认识了我,开始怀疑割喉案的真相。我不得不想办法除掉他,在陈松杀死他的同时,我趁机拿走了柯岩办公室的资料,他差点就上交重开案的申请了。” “所以,‘肖阳’寄到警局的那封威胁信,也是你写的对吗?”杨文彬问道。 “可以这么说。肖阳只写了‘我生在地狱,现在回归死神的怀抱’那一句。为了掩盖这句话而贴的剪贴字是我做的。”肖静蓉托着下巴说道。 杨文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皱起了眉,“等等。但是‘笑人’是什么?你写的那封信里,最后一句话是‘笑人能笑到最后’,到底什么是笑人?” “你问得已经够多了。”肖静蓉忽然抽出了枪,上了趟,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杨文彬,“现在应该我问你了。给我一个现在不杀掉你的理由。” 老板娘看到枪以后发出了一声尖叫,店里的其他客人也立刻惊慌失措的逃出了门外。 杨文彬却面不改色,十分平静,“你不杀掉我的理由,就是我来这里找你,不是为了抓你,而是为了救你的命。” “什么?”肖静蓉一愣。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就这么逃下去会是什么结局吧。”杨文彬低声说道,“你只会被沙鹰找到,然后只有被杀死这一条路可选。”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 杨文彬不理会肖静蓉惊慌的表情,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推到了肖静蓉的面前,肖静蓉一把拿了起来。 “精神异常检查证明?”肖静蓉猛地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杨文彬。 “拿着它然后逃跑吧。”杨文彬平静的说道,“直到你被警察抓住,你就得救了。” 肖静蓉定定的看了杨文彬几秒钟,然后收起了那张证明和枪,站起来,跑出了店外。 杨文彬没有回头,依旧静静的坐在原位,不久后,身后响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c市晚间新闻报道,我是小叶,为大家带来c市最新的新闻情报。今日,悬而未决许久的典狱长被害一案有了最终的结果。据警方透露,真凶已经被捉拿归案,就连五年前的案子也一并得到了伸冤。一度辞职的严君黎队长此次回归可谓是强势归来,帅气的单身队长没有辜负民众们的期望,成功的将凶手绳之以法。但这位果敢的刑侦队长之前为何辞职,依然是个迷。现在让我们把画面切到现场记者……” “铃铃铃——” “等一等!” “铃铃铃!铃铃铃!” “我说了等一等!”杨文彬皱着眉头,胡乱把手在毛巾上擦了两下就匆匆忙忙的跑到玄关去开门,“你什么时候能有点耐心啊?” “不是我没耐心,是这瓶东西实在太沉了!”门后站着的是严君黎、李鸿以及罂粟,严君黎和李鸿的怀里居然一人抱着一瓶红酒。 杨文彬见状赶紧接过了一个瓶子,对这个状况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哪来的红酒?还有罂粟,你是怎么……” “一瓶是同事送的,一瓶是不知名的女孩子寄到警局的。你知道,最近这种情况还挺多的。”严君黎耸了耸肩,“至于我后面那个女人,是半路碰到,然后非要跟着过来的。算啦,喝酒的话人多一点也热闹不是?” 第二十六章 宿醉 ?“哎哎哎,你给我等等。紫you阁”杨文彬拦住了想要进屋的严君黎,“我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你们喝酒了?” “哎呀杨医师!难得案子结了,又正好有酒,明天还不用上班。”李鸿笑嘻嘻的从杨文彬的身边挤了进去,欢天喜地的跑去厨房找杯子。严君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也紧跟李鸿的步伐,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不是,我说!”杨文彬气急败坏的回过头,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居然已经把高脚杯翻出来了,“你们想喝酒去酒吧喝啊,跑我这里干什么?这好歹也是我的家吧!” “你不会是从没沾过酒吧,小处男?”正在杨文彬气着的时候,忽然被一双手从背后给揽住了脖子。 “什么?怎么你也——”杨文彬脸一下子有点发烫,伸手试图推开罂粟,“行了,别闹了!” 但罂粟非但没有起身,反而笑得更厉害,凑得更近了,“没门。你该不会真的没沾过酒吧?” “怎么可能。”杨文彬嘟囔道,“只是我是个医生,喝酒会影响第二天的手术的。” “那你明天有手术吗?”罂粟不依不饶的问道。 “没有……” “那不就结了?”罂粟不由分说的把杨文彬从门口扯进了屋里,“都是熟人,你害什么羞?还怕我强上了你不成?” 杨文彬向罂粟投过去一个堪称羞愤的眼神,而屋里的另外两个男人非但没有帮他说话,反倒戏谑的吹起了口哨。 “加油啊杨医师!”李鸿雀跃的喊道。 加你妹的油啊!杨文彬在心底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逞能的说道,“喝就喝,难道我还怕你们几个不成?” 酒是上好的红酒,几杯下肚,杨文彬的脸就有点发红。 “话说得那么满,我还以为你还真有点酒量呢。”严君黎见状笑道。 杨文彬不理会他的调侃,问了一句,“说起来,肖静蓉的事情怎么样了?” “从店子里出来没多久就被我们抓到了,没有拘捕,没有反抗,看来你的工作做得还不错。”严君黎耸了耸肩,“她的口袋里有那张精神异常证明,之后只要保护她到庭审我们就完成任务了。有了那张证明,她多半不用去监狱了,而是在精神病院呆一辈子。” 李鸿这时候一屁股坐到了两个人旁边插嘴道,“那什么,严队……这样真的好吗?按理说,伪造这种证明可是违法的啊。” “我们干的违法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在违法和挽救一条人命之间,我肯定选择前者。”严君黎豪放的喝了一口酒说道,“再说了,肖静蓉的身份也很值得我们留下她,天知道她是不是还隐瞒着一些重要信息。” “男孩们,男孩们。”罂粟举着酒杯,登着高跟鞋,身姿绰约的走过来,蛮不讲理的挤在了杨文彬身边坐下。 “你们也太扫兴了吧,居然在庆功宴上谈论案子?怪不得你们这些当警察的一个个都是单身。”罂粟似是不满的的扁了扁嘴,表情带了一丝撒娇意味。 “嘿,我有女朋友的好不好!”李鸿抗议道。 罂粟直接无视了李鸿的抗议,看向严君黎和杨文彬,“我们就这么干喝酒也太没意思了吧?不如来玩游戏吧。” 杨文彬一脸警惕,“什么游戏?” “比如……真心话大冒险?” “不,不要!绝对不要!”杨文彬放下酒杯就要起身。 “哎呀,好不容易大家都凑到一起啊!”罂粟拽着杨文彬的胳膊把他按下来,“玩一玩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脱衣扑克!” 杨文彬瞪起眼睛来,“你还想玩脱衣扑克?” 严君黎笑道,“玩吧玩吧,你要是不同意她估计就真的要玩脱衣扑克了!” “就是就是,玩吧杨医师,罂粟说的对,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嘛!” “不是,你们起个什么哄啊!” “划拳定输赢,问题答不上来的就喝酒怎么样!” “来吧来吧!” ———————————————————————————— “严……队……严队!”李鸿拍了拍严君黎的脸,冲着他大声说道。 “什、什么?”严君黎已经喝得脸色通红,含糊不清的问道,“又要我喝吗?” “不是,该你问问题了!”李鸿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问杨医师……问他给周细一次内库!” “什么?”严君黎大声回道,“你给周总理洗内裤?” 杨文彬无奈的看了看边上的两个酒鬼,摇了摇头,刚想站起来拿条湿毛巾,就被罂粟给按回了沙发上。 “别管他们,谁让他们自作自受,让他们烂在那里吧。” “但是……”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罂粟眯眼笑着,伸出手弹了一下杨文彬的脸颊,“你现在要是站起来保准会摔跤。” 杨文彬一愣,也许他真的是喝多了,这个时候才发现罂粟的脸离他的实在是太近了。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没想到罂粟又凑了过去。 她也喝多了吗? “该我们了。”罂粟懒洋洋的说道。 “什么?”杨文彬没反应过来。 “应该我们两个猜拳了,这次你可别想蒙混过关了。”罂粟跃跃欲试的伸出了拳头,“石头剪刀——” 杨文彬无奈,也只好暂且陪着她玩。 “——布!”罂粟一看杨文彬出了剪刀就笑了起来,“哈,这次是你输了!别耍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他可不想被要求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吧,那你告诉我。”罂粟又往前挪了两步,几乎要凑到杨文彬的鼻子跟前了,“你喜欢我吗?” 杨文彬有点诧异。看来她是真的喝多了,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我……” “快点嘛,告诉我。你不能耍赖了。”罂粟笑着搭上杨文彬的肩膀催促道。 “不……”杨文彬深呼吸了一下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你。” 罂粟听到这个回答明显一愣,差不多三秒钟的沉默之后,她又重新笑了起来,“你说什么?我刚刚好像没有听清楚……” “我不喜欢你。我很抱歉。”杨文彬轻声的又重复了一遍。 罂粟立刻伸出了一只手指,抵在了杨文彬的唇上,迷迷糊糊的说道,“嘘。这可不行,这个游戏叫真心话,你没有说真心话,要惩罚的。” “什么?” “就罚你一个大冒险吧。”罂粟却完全无视杨文彬质疑的表情,打断他说道,“罚你……一个吻怎么样。” “等等……”杨文彬一惊,想要推开罂粟,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女人柔软的嘴唇已经落了下来。 柔软,温热,也许还带着一点奇异的香气和他们彼此都有的酒气。杨文彬的大脑有点当机,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罂粟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怀里,双臂揽着他的脖颈,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罂粟的身体有这么娇小,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他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具娇小的身躯拿着冰冷的武器,去执行那些难以完成的任务的。 “我喜欢你……”罂粟在杨文彬的怀抱里嘟嘟囔囔的说道,“我们两个人里面总得有一个人说真话吧。” 一旁的李鸿东倒西歪的趴在严君黎的膝盖上睡着了,严君黎也把脑袋靠着沙发后背打起了鼾。倦意同样席卷了杨文彬,眼皮变得有千斤沉。罂粟不知道又嘟囔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就陷入了梦乡。 —————————————————————————— 早上杨文彬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疼恶心和浑身上下的酸痛一齐袭击了他。他**一声,扶着脑袋让自己勉强坐了起来,这才发现他就这么在沙发上衣衫凌乱的蜷缩着睡了一个晚上。 “你醒了?”罂粟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端着一杯茶水,浑身上下非常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昨天夜里的意乱情迷。她把茶水放在杨文彬面前,说了句,“喝了这个吧,醒醒酒。” 杨文彬道了声谢,一边接过茶水一边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天哪,这个感觉实在太……我都不记得我上一次宿醉是什么时候了。” “感觉不错吧,嗯?”罂粟一屁股在杨文彬的身边坐下,十分自然的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让凌乱的衣服看上去得体一点,“抱歉没有帮你换套衣服,毕竟你知道我刚起来的时候状态也不怎么样。” 这个动作几乎让杨文彬冒出鸡皮疙瘩来,赶紧往边上坐了坐,干咳了一声,想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罂粟,听我说……我昨天喝得有点多了,所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我真的很抱歉。” 罂粟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就大声笑了起来。杨文彬被她笑得有点窘迫,刚想说点什么,罂粟就先开了口。 “放心吧,小处男。”罂粟在杨文彬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眼含笑意的说道,“昨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不用紧张兮兮的,也不需要为任何事负责。” 第二十七章 反转 ?幽阁 “现在你快去把这一身酒气的衣服换下来吧。身体没什么事了吧?”罂粟说道。 杨文彬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到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 “严君黎和李鸿呢?”杨文彬问道。 “他们醒得比你早,已经走了。”罂粟耸了耸肩。 “走?去哪了?”杨文彬有些疑惑的问道,“案子结了,他们两个今天不是休一天假吗?”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临时有什么事情吧。”罂粟迟疑的说道。 杨文彬刚开口想再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花了点时间才找到手机,把电话接了起来。 还没等杨文彬说什么,严君黎急促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文彬,醒了没?” “啊,刚醒不久,你们到底——”杨文彬有点莫名其妙。 “换身衣服,到警局这边来,快点。”严君黎简洁的说道,“肖静蓉死了。” “什么?”杨文彬大吃一惊。 二十分钟之后,把自己收拾整洁的杨文彬和罂粟一同来到了警局的门口。 “肖静蓉死了是什么意思?”最着急的人是罂粟,她从杨文彬的身边挤过去急切的向严君黎发问,“她怎么就会死了呢?你们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你冷静点,我们去里边说。”严君黎摆了摆手,把两个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也是一脸阴云密布。 “她是在昨天夜里遇害的。”严君黎关上房门,叹了口气说道,“就在我们在杨文彬家里喝得烂醉的时候,她被窗户外射进来的一根毒针给杀死了。三个警察,两个警卫,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对劲,等发现的时候,肖静蓉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而且肖静蓉身上那张精神异常的报告也不翼而飞了。” “你说什么?”杨文彬震惊道。 “没错。而且你猜怎么着?”严君黎完全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那根毒针上淬的毒,是马钱子。” “小丑?可是这不可能啊……”杨文彬喃喃道,突然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小丑!小丑怎么样了?” 严君黎摊了摊手,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说道,“现在,公布本世纪最糟糕的坏消息:小丑出狱了。” “什么?怎么会!”杨文彬一脸的震惊,“他是越狱了吗?还是怎么——” “你还是自己看吧。”严君黎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一边抓起一旁的早间报纸甩给了杨文彬。 杨文彬接过报纸后展开,一眼就看到头版占版面最大的标题:恶徒出狱?连环杀人魔“小丑”递交精神异常证明! “精神异常?他是我见过的神智最清醒的人!”杨文彬脱口而出,“他哪来的精神异常证明?” “你说呢?”严君黎翻了个白眼。 “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杨文彬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乱了阵脚,“他人还在监狱啊,怎么可能出来杀死肖静蓉再抢走那份证明呢!” “也许你忘记了,小丑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这个名字是一个组织的代称。”罂粟友善提醒道。 “可那也说不通啊!”杨文彬焦急的踱起步来,“如果他有同伙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他救出来?非要等到现在?还是用这种方式!噢……是啊,当然了,他太聪明了,又聪明又冷静!他没有打算越狱,而是要堂堂正正的从监狱大门走出来,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打我的脸!” 杨文彬双手撑住了办公桌,他觉得有点喘不上气,嘴里喃喃道,“笑人。” “什么?”严君黎跟不上杨文彬的思路。 “那封寄到警局的威胁信,最后一句‘笑人会笑到最后’我始终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真是太讽刺了。”杨文彬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们在柯岩的办公室翻到用来剪这封信的书了,那是一本现代诗选集。在那本书里没有‘小丑’这个词,但是却有‘笑人不如人’这一句,这不是什么谜题,肖静蓉只是用‘笑人’这个词代替了‘小丑’而已!抱歉,我得先失陪一下。” 说完杨文彬就冲出了严君黎的办公室门。 “等等!你要上哪去?” “市监狱!你们别跟上来!” 杨文彬匆匆忙忙的从出租车上下来,还没关上车门,远远的就看到了两名狱警押着夏白彦,正向他的方向走来。 “等等!等一下!”杨文彬几步冲上前拦住了几人的去路,气喘吁吁的说道,“抱歉,请问一下你们这是要去哪?” “你是什么人?”一名狱警不爽的皱起了眉头,刚想赶走杨文彬,却被身边的狱警给拦了下来。 “哎,等等。他好像是严君黎队长的那位搭档。”说话的这个狱警语气要和缓多了,他向杨文彬解释道,“犯人不是提出了精神异常的上诉吗?现在我们要把他暂时从监狱转移到拘留所察看。” 杨文彬看了看两个狱警,又瞥了一眼始终眼带笑意却一语不发的夏白彦,“我知道这有点过分,但是……能让我和犯人单独说两句话吗?” 狱警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杨文彬,最终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好吧,毕竟是您把他抓进来的。最多别超过十分钟,我们就在旁边等着,万一有什么状况请大声呼救。” 杨文彬感激的点了点头,两名狱警便走到了一边,留下杨文彬和夏白彦两个人单独站在原地。 “这可是难得啊,哈。”狱警一走,夏白彦就立刻露出了真面目。他大喇喇的笑着,一屁股坐在了花坛旁边的方砖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臂,手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我追了你那么久,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反过来追我啊。怎么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太寂寞了?场电影什么的?” “闭上嘴!”杨文彬愤怒的低吼道,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掐死面前这个疯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精神异常的上诉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杀死肖静蓉的!”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夏白彦早就被射成筛子了。但事实是并不能,所以夏白彦依然像一条鲫鱼一样活蹦乱跳着。 “噢,杨文彬,杨文彬,我亲爱的杨医师。”夏白彦露出一脸假笑,殷勤的凑近了杨文彬的脸,“你知道你现在就像只炸毛的小猫咪似的吗?我一直都很乖,你难道没有看见吗?你可以去问问那边的两个大哥哥,他们可是都是不分昼夜的监视我。问问他们我这几天有离开过牢房吗?” “但是你——”杨文彬气急败坏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夏白彦打断了。 “噢,倒是你,杨医师。”夏白彦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说道,“肖静蓉才刚刚被抓起来,距离庭审还有那么久,你是怎么知道她有一份有效的精神异常证明呢?不会吧?难道是那个善良正义的白衣天使,居然会为了一个杀人犯伪造医学证明吗?” “你!”杨文彬紧紧的握紧了拳头,却对夏白彦的挑衅毫无办法。 夏白彦越来越放肆,他甚至懒洋洋的伸出了手,搭在了杨文彬的肩膀上,下巴凑到杨文彬的耳边,热气喷在了医生的耳廓附近,“所以呢?怎么办呢?如果你揭发我,同时也等于揭发了你自己和严队长伪造医学证明。也许你不会太在意,可严队长呢?他可是个拿着正经工资的公务员啊。要是出了这么一出溴,他好不容易重新戴上的乌纱帽不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杨文彬的身体开始有些不稳,他咬牙克制住肌肉的颤抖,“你这条毒蛇,闭嘴。我要叫狱警过来了。” “不,你不会的。”夏白彦在他的耳边发出闷笑,轻声说道,“承认吧,杨医师。你喜欢做英雄的感觉,你喜欢你的严队长对你赞不绝口的夸赞和周围人对你的敬佩,对吧?所以我才出现了,每一个伟大的英雄身边总要有一个邪恶的反派。没有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闭嘴。” “抛开你那无聊的伪善吧,你需要我,只有我才能让你有这么精彩的生活。再说了,你还看不出我们有多么相似吗?”夏白彦叹息道,“我喜欢跟你斗智斗勇,医生,我希望看你被我逼到走投无路的样子,就没人告诉过你你生起气来的样子有多性感吗?” 说着,夏白彦伸出了舌头,顺着杨文彬的耳廓舔了一下。 杨文彬浑身寒毛直立,用力的一把推开了夏白彦,“滚开,疯子!” 杨文彬这一声大喊立刻引起了两名狱警的注意,狱警立刻把夏白彦拉开,把他的手反背在背后。 “杨医生,你没事吧!” 杨文彬拼命的用手擦自己的耳朵,几乎有些崩溃,一边又不得不强装镇定嗓音干涩的说,“没关系,我没事。” 狱警们押着夏白彦往警车里走,夏白彦疯狂的笑起来,那笑声一声比一声高亢,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几句话: “恶魔控制了我的身体,笑人能笑到最后!笑人能笑到最后!哈哈哈哈哈哈!” —————————————————————————— 杨文彬回到警局的时候几乎是失魂落魄的,他勉强支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稍微冷静了一些。 “文彬,你怎么了?”严君黎用手在杨文彬面前晃来晃去,眼睛里写满了担心,“你还好吗?你去找他了吗?” “对。”杨文彬艰难的从嘴里挤出话来,“他……我很好,没事。只是我们没法阻止他了。” “什么?” “他知道肖静蓉身上的证明是假造的。是我假造的。”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没有出过牢房,所以他肯定有帮凶,是帮凶杀死的肖静蓉,帮他把证明拿到手的,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也很难找到那个帮凶的真实身份了。” 严君黎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要是我昨天晚上没有提出喝酒的建议就好了。要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我喝多了,也不会半夜接不到警局的电话,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调查。说来奇怪,只是两瓶红酒而已,我平时酒量也不差的……” 但杨文彬显然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就打断了他的话,“严君黎,我……我头有点疼,就不再呆着了,我回家一趟,也许还能理清一下思路或者什么的……” “哎,等等——”严君黎没来得及喊住杨文彬,只得在他背后补了一句,“罂粟去找你了,至少告诉她一声你去哪了!” 从警局到公寓的路程明明只有十几分钟,可杨文彬从没有哪一次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过。 我是个英雄吗? 不,当然不了。我杀过人。 但那不是自己愿意的,我是被逼迫的。对,当然是英雄。 可夏白彦说得对。英雄都需要反派,和平世界是不会有英雄的。 他说我和他很像。我们很像吗? 不,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和那个神经病有半点相像之处? 可没错……每一次只有他可以把我从里到外的完全击溃。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了解我? 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对我这么了解?! 杨文彬一瞬间觉得可怕极了。 下一秒,他的额头差点就撞上了自家的门框。 “妈的。”杨文彬低声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推开了门。 不,不对,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夏白彦还有一个同党,正是那个同党的帮忙才使得他的阴谋得逞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赶快理清思路,看看能不能用现有的线索推理出一点什么来。 但看到自己家里满屋的狼藉之后,杨文彬一下子就没了推理的心思。酒瓶、酒杯、外卖餐盒、零食包装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堆满了客厅,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杨文彬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来,决定先把屋子收拾出来再说。 他把两个歪歪斜斜的酒瓶扔进垃圾桶,又把零食袋子一股脑的塞进去。 看着垃圾桶里两个玻璃瓶子,他忽然愣住了。他们昨天晚上真的只喝了两瓶红酒吗?自己就先不说了,像李鸿和严君黎那样经常跑酒场应酬的人也会喝这么点就倒吗? 杨文彬猛地冲进了厨房开始翻箱倒柜,把所有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一遍,最后终于在垃圾桶里翻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纸袋,上面写着“**”三个字。 “安眠药……”杨文彬喃喃的说道,“不,这不可能吧。” “你说什么不可能?”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手枪上膛的声音。 杨文彬回过头来,罂粟正拿着她手里的柯尔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罂粟……”杨文彬喃喃说道,“罂粟,你把枪放下,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有误会吗?我不觉得有。”罂粟就像往常那样露出一抹嫣然笑容,“我很抱歉,杨医生。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 杨文彬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胸前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大片的鲜红色在他眼前爆炸开来,意识很快变得不再清晰。 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看见罂粟稳稳的持着枪,朝他的心脏位置开了一枪。没有任何犹豫。 【第七卷监狱暗影完】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章 苏醒 ?“朱伯!” 那是十几岁少年独有的清脆嗓音,既不拖沓,也不够稳重,毛毛躁躁的,带着一丝兴奋。 “我找到你的手表了。”杨文彬气喘吁吁的跑到朱天佑的面前,带着自豪的语气将手表举到他眼前,“就在厨房橱柜后面的缝隙里。” 朱天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把手表接了过来,“你是怎么找到的?” 杨文彬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一边说道,“你昨天说手表找不到的时候我就在想了,那是你最喜欢的一个手表,你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把它摘下来的,肯定是有必要摘下手表的情况。那就只有洗澡前、睡觉前和做饭之前了。睡觉的话不可能,因为手表丢的时候你还没有睡觉;那就可能会是浴室和厨房了,但是通常来讲你不会粗心大意到把手表随便放在会沾到水的地方,所以,基本上就可以锁定是在厨房了。——我洗个苹果,你要吃吗?” “但是……我也在厨房找了很多遍啊。”朱天佑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记得去年家里打老鼠的时候吗?”杨文彬咬了一口苹果说道,“我们把橱柜移开又放回去了,但是挪回去的时候一直有条缝隙没法完全合上,所以我就想会不会是掉在那里了。没想到还真的是,我运气太好啦!” 说完,杨文彬把另一个洗好的苹果给朱天佑递了过去,不过被朱天佑摆摆手拒绝了。 “你自己吃吧,人老了血糖高,可不敢随便吃水果了。” 杨文彬一听就笑了,“不会吧,你这也算老?你比我爸爸年轻多了……我是说,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 朱天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也别吃太多水果了,一会又不吃饭了。” “没事!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杨文彬站起来,跟上朱天佑走到厨房,试探着开口问道,“我觉得我以后能当个侦探,你说呢?” “中国哪有什么侦探。”朱天佑随口应道,一边将水池里的碗拿出来洗干净,“就算是有,也都是帮人查外遇或者找谁家丢的宠物这种的。” 杨文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但他很快又说道,“那警察呢?警察比侦探还要帅!” 朱天佑侧过头看了杨文彬的腿一眼,“你的腿不行。” “可是,我可以正常走路不需要拐杖啊。”杨文彬争辩道,“我不是残疾人!我可以自己走路的,我也可以跑步!” “但是你跑不快,你的腿要是长时间运动会恶化的。”朱天佑打断了杨文彬的话,“而且没有警校会要你这样腿脚不便的学生的。” “没有吗?”杨文彬还不死心的追问道,“但是……哪怕是不需要出外勤的警察呢?民警也好,或者负责整理档案的后勤……” “小彬!”朱天佑皱起眉,打断了杨文彬的话,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别给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杨文彬不服气的争辩道,“怎么是乱七八糟的呢?是你告诉我要追逐自己的梦想的!” “能实现的叫梦想,实现不了的那就叫空想!”朱天佑毫不客气的说道,把手里洗的碗也扔下了,一板一眼的对杨文彬说道,“我绝对不允许你当什么侦探或者警察的,想都别想!” “是你对我说什么爱不爱的,还带我看母鸡呢!”杨文彬气得面色发红,“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想法!” 杨文彬还记得,那是他和朱伯为数不多的一次争吵。两个人都不让步,吵得不可开交,最终以杨文彬一气之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结束。 十五岁的他太年轻,也太幼稚,他无法看到那么遥远的将来,只是一味的想要把自己最美好的愿望施加给“未来”这个无法确定的东西。 十五岁的他觉得愤怒,性格里的好强和自负让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天赋得不到发挥。得不到实现的心愿很快在心底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恨杀死父母的凶手,恨那场大爆炸,恨天灾*,恨自己不能像常人一样奔跑的双腿。 那次争吵和冷战,后来是以朱伯主动道歉为结束的。 “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愿。”朱天佑坐在杨文彬的身边,宽大的手掌覆在他的膝盖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是他行动不便的那条腿。 “但是我之所以不同意,是有我的想法的。”朱天佑耐心的说道。 “当然了,你是我的养父,我肯定要听从你的想法的。”杨文彬没好气的说道。 朱天佑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首先,因为你的身体原因,你不可能做这些工作。其次,这是我最担心的,你会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 杨文彬一听立刻争辩起来,“什么?不!我不会的,你也看到了,我有推理的天赋!我可以救很多人!” “我不是说这些职业。我说的是你的自负。”朱天佑皱起眉头来,一字一顿的说道,“小彬,如果你选择走这样一条道路的话,你的自负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你。” 杨文彬恍恍惚惚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一段记忆,仿佛是灵魂深处的某个人格在拼命的嘲笑着他自己。 他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听朱伯的,如今,他的自负真的要害死自己了。 眼前是一片白色的光晕,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身体无法动弹,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切。 骗子。杨文彬心想,说好的人死之后能飘在上空看到自己的尸体的呢? 很快他的耳朵开始能够听到声音了,一开始声音有些嘈杂得听不真切,后来声音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了,是另个人争吵的声音,离得非常近。 “……为什么你当时不跟着他回去!你当时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了一样,谁会想得到罂粟是叛徒啊!”另一个声音委屈得很。 “但是他当时的状态就很不好!你应该跟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我的天哪,他可是刚刚和夏白彦说完话!” “那严队你怎么自己不跟上去,还叫我跟?我又不是那个天天和杨医师在一起的!” “我当时还有工作——”这个声音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你说得对。什么工作都比不上文彬的命重要。为什么我当时没有跟上去呢!” ……噢,太棒了。杨文彬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下可以确定了,他根本就没有死。 一片白光是医院的白色墙壁,不能动弹是因为麻醉剂的药劲还没有过去。 旁边的严君黎和李鸿还在争吵着,杨文彬费力的动了动手臂,敲了一下床板,成功的把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文彬!” “杨医师!” “叫医生去。”严君黎一边吩咐李鸿,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杨文彬床前,“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感觉怎么样?” “还行。”杨文彬艰难的说道,“我觉得是因为麻药的劲还没过。不是我说,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这个残疾人,你五大三粗的,怎么就没人开枪打你?” 严君黎一听杨文彬还有力气开玩笑,就舒了一口气,笑道,“你是唐僧啊,人人都想吃肉。” 杨文彬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的主刀医师是哪个?我要把钱记在他头上,说好了我再进医院手术费打折的。” 严君黎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我们不在明海医院。” “不在明海?”杨文彬一愣,“那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a市的市立中心医院里。”严君黎说道。 “a市?”杨文彬皱起眉头,“你们专门带我来a市?为什么要跑这么远的地方?” “准确的来说是经由c市到b市再到a市的几次转移,整个警局都有参与,感谢我吧。”严君黎干巴巴的说道,“我要把你转移到这边来又不能让你在中途暴毙身亡,可是花了不小的力气。” “等等……”杨文彬听得有点头疼,“你能慢点说吗?我昏过去的时候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啊。” “好吧。”严君黎从边上搬了把凳子坐在杨文彬的床边,“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杨文彬一愣,思绪立刻就跳到了那天晚上他们醉酒之后的第二天。没错,肖静蓉被人杀死了,精神异常的证明报告被人偷了,拿给了夏白彦,然后夏白彦就立刻上诉。他知道之后去监狱门口把夏白彦拦了下来,他说了一些让自己很不舒服的话…… 然后呢?然后他回家了。家里一片狼藉,随后他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安眠药,再然后…… “啊。”杨文彬想起来了,后背一阵发冷,猛地就想从床上坐起来,“罂粟!” “慢点,慢点!”严君黎被杨文彬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赶紧扶着他躺回去,“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坐起来,躺回去!” “罂粟她……是她冲我开了枪!”杨文彬一脸震惊,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她就站在我面前,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开了枪!” 第二章 背叛者 ?“我知道。”严君黎安抚他道,“我很抱歉当时没有跟着你回去,真的太险了,医生说如果再离心脏近两厘米,你就绝对救不回来了。” 杨文彬**了一声,把手背搭上自己的额头,“我不应该相信她的。” “总之,如果罂粟是叛徒的话,你就不能再回明海医院了。”严君黎叹了一口气,“我们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可能除了罂粟之外还有别的人在追杀你。噢,顺便一提,夏白彦的上诉已经得到受理了,他的律师提交了那份证明,照目前的趋势来看,他出狱是势在必得。” “……不行,我得出面!我得告诉法庭那是份伪造的证明!”杨文彬说着就想挣扎着坐起来。 “躺回去躺回去,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严君黎把杨文彬按回**上,“那份证明是你伪造的,你想进监狱吗?” “我进监狱也比小丑从监狱里跑出来要好!”杨文彬争辩道。 “冷静点!”严君黎不得不大声说话才把杨文彬的声音压下去,“首先,夏白彦就算从监狱里出来,也是被转移到看护严密的精神病院,他一时半会也跑不出来祸害人间。其次,就算你可以跑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那边已经开庭了,你赶不上的。” 听了这句话,杨文彬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颓然的倒在了枕头上,“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严君黎给杨文彬掖了掖被角,“这不是你的错,你就好好休息吧。” 杨文彬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医生和几名护士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李鸿也走了进来。 医生走近病**,给杨文彬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事,你恢复的不错,多在医院休养几天,很快就会没事了。” 杨文彬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您。” “噢对了,住院费的问题……”严君黎赶紧走到医生身边,撘着医生的胳膊走到了走廊说些什么。 “他又打算替你交住院费了。”李鸿看了看严君黎,又看了看杨文彬,耸了耸肩。 “让他交呗。”杨文彬笑道,“反正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受这么多次伤也是拜他所赐。” 李鸿愁眉苦脸的看着杨文彬,嘀咕着,“只要杨医师你快点好起来就行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啊。” 杨文彬感谢的点了点头,李鸿从杨文彬的**边走开,去拿角落里的暖壶。杨文彬抬起眼睛,注意到刚刚跟着医生走进来的一个护士。 护士个子挺高,蹬着一双高跟鞋,长相非常精致,她的怀里抱着一本资料本,正有些无聊的低着头玩着手里的圆珠笔,眼睛时不时往走廊里瞥去,似乎希望医生能够快点走。 “……好,没问题,我会让他静养的。”没过多久,严君黎就和医生说完了话,医生礼貌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病房,就在那名护士也准备跟着离开的时候,杨文彬突然开口了。 “护士,我枕的这个枕头不太舒服,你能过来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吗?”杨文彬露出一副恳求的表情。 护士一愣,当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向杨文彬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就在这个时候杨文彬突然大声喊道,“就是她!” 下一秒,严君黎和李鸿同时从腰间拔出了,冷冷的口对准了护士。 “你觉得同样的伪装可以瞒过我两次吗?”杨文彬的目光如炬。 护士立刻尖叫了起来,“你们干什么!你们疯了吗?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最好别动,以防我的走火。”严君黎警惕的盯着她,稳稳的持着。 “太疯狂了!你们在什么!”护士瞪着眼睛露出惊恐的表情,“我要叫人了!” “好啊,你叫吧。”李鸿虽然相比之下有些紧张,但同样毫不退步,逼进了护士,“现在就叫,我们等着。” “……”护士终于翻了个白眼,一把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露出面具下面那张熟悉的脸,“怎么,你们这些人是提前说好了的吗?” 一看到罂粟的脸,三个人都紧张起来,严君黎更是把握紧了。 “我们并不知道是你。”严君黎平静的说道,“我们只是相信杨文彬的判断。” “好吧。”罂粟了然的点了点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转过头看向杨文彬,“所以,你是怎么认出是我的?” “我没有认出你。”杨文彬淡淡的说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一个护士。” “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鞋。”杨文彬用下巴指了指,“高跟鞋。护士是绝对不会穿高跟鞋的,要不然你让她们怎么一边推着病人一边跑?” 罂粟听后忍不住笑起来,摇了摇头,向杨文彬的**边走过去,“我还以为高跟鞋会显得性感一点呢?不过你说的对,我是太着急了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跑了很多地方找你——” “停下!别靠近他!”严君黎厉声警告罂粟,“别以为我不敢开!” “哇,放轻松点大个子。”罂粟立刻停下了脚步,举起了双手,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意的,“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不信你们可以搜搜身。” 严君黎看了李鸿一眼,“搜。” 果然就像罂粟说的那样,她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就只是一件普通的护士服。 “再说了,如果我想杀死杨医师,我早就在你们不在病房里的时候下手了,这会他就早就是一具尸体了。”罂粟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们怎么知道你没有别的阴谋?”严君黎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我应该现在就把你逮捕的。” “所以?”罂粟耸了耸肩,大方的向严君黎伸出了双手,“你还在等什么呢?逮捕我啊。”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差不多整整一分钟,最终以杨文彬扯了一下严君黎的袖子为结束。 “把放下吧。”杨文彬轻轻摇了摇头,“她过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严君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紧跟着李鸿也放下了。 “感谢上帝。”罂粟舒了一口气,抱怨道,“跟你们这些男孩们打交道就是麻烦。” 说着,罂粟就拖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离杨文彬的病**只有一步远,“谢谢你们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站在我们这边?在你一打穿他胸口之后吗?”严君黎忍不住讽刺道。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罂粟叹了口气,“但是即使是我,也不是全在撒谎的。还记得我告诉你们我逃亡是因为我拒接了一个任务吗?” “对,你说是监视我的任务。”杨文彬说道。 “我的确因为拒接任务而被沙鹰小队追杀,但是任务内容并不是监视你,而是杀了你。”罂粟一字一顿的说。 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杀了他?”严君黎问道。 “没错,杀了他。”罂粟就像谈论天气那样自然的说道,“你们都知道我并不愿意干这件事,所以我试图逃走。但是很遗憾,我并没有成功,我很快就被bss抓回去了,然后我不得不重新接受任务。而且就算我不接受,他们也会找其他人来做这个,所以还不如是我来做……” “等等等等。”严君黎打断了罂粟的话,“为什么你们的那个组织要杀死杨文彬?这说不通啊。我是说,他推理探案是很厉害,但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医生罢了。照这个道理,他们为什么不把整个市的警察都给灭了?而且国安局不是保护国家信息安全吗?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就跟黑社会组织没什么两样了?” “我……”罂粟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这很复杂。” “别告诉我你又要说什么‘这是国家机密’,如果你敢这么说我发誓我现在就一崩了你。”严君黎显然没什么耐心。 “不,我没打算那么说,但是事情很复杂是真的。恐怕我没法就这么简单的面对面跟你们讲清楚。”罂粟说道,“但是无论如何,我必须完成这个任务,至少在他们眼里是完成了。如果我的计划顺利,我bss那边应该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接下来,严君黎,你最好想办法给杨医师弄一份死亡证明和一份假身份做掩护。” “有这么严重?”严君黎一愣。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小心谨慎点总不是坏事。”罂粟又看向**上的杨文彬,“还有你,别想着去法庭了,也别想着再回明海医院或者市警局了,至少暂时不能回去了。这一局我们已经输了,就由他去吧。” “你以为是托谁的福才输掉的!”杨文彬愤怒的说道。 “我知道,我很抱歉。但我发誓我也只是无奈之举。”罂粟低下了头,在严君黎和李鸿紧张的神情彬的额头一个轻吻,“但是我需要你相信我,不需要很长时间,就几天时间就好。几天以后,你养好你的身体,我会告诉你所有的前因后果的。” (); 第三章 寻求真相(上) ?几天后。 杨文彬、严君黎和李鸿跟在罂粟的后面,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狭窄肮脏的小巷子里。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李鸿抱怨道。 “跟上我就行了。”罂粟简洁的回答道,一边跳过又一个水坑。 “不是,为什么你放着旁边的大马路不走,偏偏要走这种又臭又脏的小巷子?”严君黎也忍不住说道。 “大马路上有监控摄像头。”罂粟说道。 杨文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严君黎及时扶住了他。 “文彬可是因为你提早出院了,你就这么个态度对他?”严君黎胸口一直闷着一股火,看见罂粟就忍不住要发作。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跟上我。”罂粟的语气也并没好到哪去。 “你才是那个差点把他杀了的人,至少应该告诉我们目的地是哪里吧?”严君黎丝毫不让步。 “我们已经到了。”罂粟走在前面,几步就出了阴暗的巷子,来到一个小型便利店前面。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茫然。 “便利店?”严君黎哑然失笑,“别告诉我你是饿了还是渴了——” “闭上嘴跟我过来。”罂粟翻了个白眼,带着三个人穿过了店子,来到了最深处一个自动贩售机前面。 “这一定是在逗我,自动贩卖机?”严君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007电影吗?” “我的boss有点电影怀旧情结。”罂粟只好这么说道,一边伸手在自动贩售机旁边输入了密码。自动贩售机应声而开,露出了后面黑漆漆的洞口和楼梯,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这地方被组织废弃很久了,我一直都用来存放我找到的一些信息。”罂粟说着回过头来,指着旁边的桌子说到,“把你们的手机关上,然后放在这里。” “什么?”严君黎皱起眉头来。 “照做。”罂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关机以后放在了桌子上。 严君黎和杨文彬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照罂粟所说的做了。反正就算万一发生什么,他们三个人中还有两个人带着武器。 罂粟顺着楼梯走下去,一边调侃道,“小心点,下面可能有老鼠和蝙蝠。” 当门被关上的时候,射进地下房间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几人纷纷打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顺着生锈的阶梯一路走下去,来到的是一片平坦的空地,视线可及的地方坐落着一个厚重的书架,上面杂七杂八的摆放着一些书和录像带,离书柜不远的地方还放着一张铁皮书桌,上面同样早已经锈迹斑斑。书桌上还摆着一架机器,走近了才能辨认出那是一台样式十分老旧的放映机。 “这整个地方就像拍恐怖片的片场一样。”李鸿有点被这地下室的气氛吓到了,慌乱的咽了口唾沫。 “啪”的一声,周围陡然亮了起来,罂粟正站在电灯开关前,“这样好点没?” “原来你这破地方有灯啊!干嘛不早点打开!”李鸿愤愤道。 罂粟笑了笑,来到书架前,目光在里面寻找着什么,“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虽然是沙鹰的一员,但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经历想要挖出这个组织的秘密。你们现在在想的那些,我全都想过。因为这个组织的目的肯定比‘保护国家信息安全’要不单纯的多,这些年来我接过很多堪称诡异的任务,虽然我们之间有着‘绝不问原因’的原则,但人类总是有好奇心的。至于我调查到了什么东西——我建议你们还是自己来看比较好。” 罂粟从书架上拿下来了许多录像带,都是那种只有**十年代才会用的老式录像带。 “这些老古董就是你拿到的信息?”严君黎怀疑的问道。 “别小看他们,对于沙鹰这样的秘密组织来说,只有这样的带子才能完全保证信息不被窃取,他们的核心资料也都是写在纸上的。不能太信任现代科技啊。”罂粟说着,将那些录像带放在了桌子上,将其中一盘带子插进了放映机里。放映机上的小圆灯立刻亮了起来,它开始发出老式机器特殊的声响,随后几人身后的墙壁被照亮了。 屏幕上首先投影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带着一副眼镜,颇有点学者气息,他先是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然后调整了一下摄像头,镜头一阵晃动,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男人似乎有一点紧张,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4月16日,今天是橄榄枝计划的第一天。”男人开始翻手上的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些什么,“目前为止,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我们在a市找到了十名有潜在犯罪倾向的市民,并且已经把他们记录在案。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的,这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的和平计划!” 男人激动了一阵,站起身来,将摄像机关闭了。 罂粟没有说话,只是把录像带取出来换上了另一盘。 屏幕上依旧是那个男人,这次他的表情更加兴奋了。 “5月1日,橄榄枝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倒不如说实在是太顺利了!你能相信吗?它运作的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完全超出预料。它不止能从人群中分析出潜在威胁和潜在犯罪者,还能监控每一个市民的行为!他们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看电视……每一分每一秒,就在我现在说话的时候,成千上万的信息早就被整理出来,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了。”男人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录像,勉强保持了平静,“总之,很快我们就要在全国范围内整理出一份潜在犯罪者的名单,然后把这些人们转移到一个无害的小城市,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保证绝大多数城市的和平生活了。毕竟,谁会在乎一个城市的犯罪率呢?” 男人耸了耸肩,屏幕再度变得一片漆黑。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四章 寻求真相(下) ?录像带又换上了另一盘。zi幽阁 “5月18日。”男人又出现在了屏幕中,这一次他的表情看上去要严肃许多,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现在我的橄榄枝计划已经被国安局正式采用了,经过他们讨论之后,决定将小城市确定为c市。总之,我希望这个计划能成功,这会是社会史上的一次革命。噢,天哪,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比人类更高级的生物,今天晚上我还碰到了倪什么要出去和男朋友约会,可我早就知道她在外面偷偷的卖丶淫。愚蠢的愚蠢的人类啊。” 男人长叹一声,似乎惋惜的说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在拯救他们,可我还是要做,现在我唯一希望的事情就是计划能够顺利下去,这会救很多人于水火之中的。” 这一卷录像带放完以后,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所以……这些录像带上的内容,是我想象的那样吗?”李鸿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和一丝难以置信,“他们通过这个……无论它叫什么,监视了所有的人,然后把所有罪犯都扔到了我们c市?这就是为什么c市的犯罪率比其他城市高上好几个百分比?” “是的。”罂粟肯定的说道。 “但是这怎么可能?”严君黎根本没法相信,他有些暴躁的在附近踱着步,“你想说一直有一群黑衣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们吗?每一个城市每一个人?这又不是科幻了,我们现在的技术能达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你难道从来没有被监视的感觉吗?”罂粟盯着严君黎的眼睛问道,“在你工作的时候,回家的路上,在家看电视的时候。你就从没好奇过为什么在你家需要装修的时候,就有无数装修广告发到你邮箱里,你头一天想要换个新电视,第二天就能看到附近投来的电视广告?” 严君黎被罂粟说得有些毛骨悚然的,“别拿这些来应付我,这都是些巧合。” “好吧,那就说点不是巧合的事情吧。”罂粟耸了耸肩,“今年年初的时候,小丑在大年夜晚上侵入了c市每一台电视机,发表了威胁声明,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好奇过他是怎么占用的吗?” “那是任何一个黑客都能做到——” “同时入侵所有的电视可不是任何黑客都能做到的事情,何况电视分为很多种,黑进它们的每一种方法都不甚相同。”罂粟抱起双臂,“除此之外,小丑总能在精准的时间得到精准的情报,在跟他交手的那个案子里你们也应该有所了解吧?恰巧在你们解决了上一环之后,他就能准确的联系到你们,你们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当时我们知道他肯定是在监视我们,但是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严君黎沉声道。 “没错。他是怎么做到的?”罂粟耸了耸肩。三个人理解了这句话以后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所以你的意思是,小丑和你的组织是一丘之貉?”严君黎不可思议的问道,“我还以为你们那个沙鹰小队是对付小丑和他的组织的,毕竟你一开始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为了小丑。但是现在你又是杀杨文彬又是帮忙让他出狱,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罂粟皱着眉头打断了严君黎的话,“好了,好了,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要是站在小丑那边怎么可能会带你们上这里来。我说过了,我那么做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我自己的安全也是你们的安全——” “行了,打住。”严君黎打断她,抬了抬下巴,“你差点杀死了我最亲密的朋友,总得给我们拿出点证明来相信你。” “好吧。看下一盘带子吧。”罂粟又换上了一盘新的带子。 下一盘带子上仍然是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但不同的是,他背后的场景变了,不再是安静的办公室,而是一个阴暗无光的角落。他的表情非常紧张,镜头也一直在晃动着,背景音也十分嘈杂,几乎听不清男人的声音。 “8月17日。”男人一边录像,一边紧张的不断回头,他过了一会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强压下声线里的颤抖,“我觉得,橄榄枝计划要失败了。我没有想到……我们没有想到,有人会发现这个计划。他们管自己叫小丑,是一个c市的秘密恐怖组织,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个计划的,但是他们威胁我们如果不关闭监视系统,就要曝光这个计划的存在,他们甚至找到了我的办公室,让我不得不逃到别的地方来录这个录像。” 男人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又伸手扶了一下摄像机,“至少不能让这些人拿到机密资料和这些录像,我觉得还是暂时答应他们的要求暂停计划吧,在他们找到我之前,在他们杀死更多人之前——” 男人的话刚说了一半,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钱子默博士,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我已经找到你了。” 被叫做钱子默的男人立刻惊恐的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屏幕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所以……这个叫做‘橄榄枝’的计划就这么停止了吗?”李鸿问道,“因为小丑发现了他们的计划?” “这是最后一盘了吗?”严君黎问道。 “很遗憾,我也希望这件荒唐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但世界总是事与愿违的。”罂粟摇了摇头,“小丑找到了研究该计划的钱子默然后杀了他,但还有人依然想要坚持这个计划。” 罂粟说着话的时候,严君黎偏过头去看杨文彬。从开始播放录像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这有点不像他的风格。 严君黎拿胳膊肘碰了碰杨文彬,低声问道,“你怎么想?” 杨文彬被严君黎一碰,才一副刚回过神来的表情,“什么?” “你一直没有说话。” “噢,我只是……”杨文彬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我只是觉得有点耳熟。” “耳熟?”严君黎奇怪道。 “那个小丑的人的声音,总觉得很耳熟。”杨文彬摇了摇头,“应该是错觉,继续吧。” 罂粟看了杨文彬一眼,不知为何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又在杨文彬抬起头的时候移开了。 “这里还有最后一盘录像带,看了你们就明白了。”罂粟拿起最后一盘录像带,放进了放映机里,“哪怕计划暴露给了小丑,却还依然想要坚持计划的不是别人,就是我的boss,组建沙鹰小队的人,林和硕。” 放映机重新发出沉闷的声音,投影出影像。 这一次的画面和之前明显有所不同,摄像机的视角更隐蔽,角度也是歪斜着的。画面中坐着一个男人,正托着头坐在桌子前,从他的表情和神态上来看,他并不知道这个摄像头的存在。 这似乎是个监控视频。 “他就是林和硕。”罂粟解释道。 画面中很长时间都是男人不耐烦的敲打桌子声,他一会换一个姿势,时不时拿起手边的书来翻一翻。等了大概两分钟,录像终于有了声音。 “怎么,就等这么一会就不耐烦成这个样子了?”林和硕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灵活的绕过他,直接坐在了林和硕面前的桌子上。 等几个人看清这个人的面孔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夏白彦,他们目前最头疼的敌人。 “他们到底——”严君黎忍不住开口,但还没等他说完就被罂粟给打断了。 “闭上嘴,往后看。” 林和硕一看到夏白彦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别坐在我桌子上!” 夏白彦耸了耸肩,不但没有听从,还翘起了腿,“你在试图命令我之前,最好先告诉我,我的要求你办的怎么样了。” 林和硕黑着一张脸,却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似的,认命的低下头,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撕下来递给了夏白彦,“这是你想要的,橄榄枝程序的权限代码,有了这个你就可以自由使用监控程序了。” 夏白彦接过纸,仔细看了看,露出一个笑容,“不过仅限于c市一个城市,对吧?” “是的,我认为这对你来说足够了。”林和硕生硬的说道,“一整个城市呢,都是你的了。” “狡猾的老狐狸。”夏白彦咂舌道,“反正我对那座城市怎么乱来你们都不会在意对吧?毕竟那里已经是‘弃子’了,就算我再怎么烧杀抢掠,政府也会对此视而不见吧。而你们居然还管我们叫恐怖组织?” “拿到你想要的就赶快滚吧,毒蛇!”林和硕恶狠狠的说道。 “好吧,好吧。”夏白彦耸了耸肩,把那张纸条叠起来收好在口袋里,从桌子上跳下来,哼着小曲往门外走,就在他快要走出门的时候,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猛地刹车,回过头问, “噢,对了。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林和硕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怎么?你还会在乎这个吗?” 夏白彦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消失了,他正经起来,眼睛里带着危险的神情,“是的,我在乎。” 林和硕有点被夏白彦的表情吓到了,他皱起眉来,“我炸了那栋楼。” “炸了?”夏白彦重复道,“你炸了整栋楼?” “对。”林和硕不耐烦的说道,“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你知道这个机会对我们有多难得。” 夏白彦沉默了一阵,说道,“没有人生还吗?” “目前为止,应该是的。”林和硕回答道。 夏白彦露出一个假笑,“如果我是毒蛇,你就是鲨鱼。” “承蒙夸奖。”林和硕冷冷的说道。 录像就在这里断了。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五章 老……朋友? ?投影机在空转着,发出机械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的清晰。罂粟终于动手把那卷带子拿了出来,扔在了桌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次先开口的是杨文彬,“这是说……炸了那栋楼,杀死我父母的凶手不是小丑,而是你的boss吗?” 罂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而你一直知道这些,却骗我是小丑杀的?”杨文彬问道。 严君黎看向杨文彬的脸,杨文彬脸上的表情非常镇定,老实说,就这个情况下来讲,有点镇定过头了,反而让人害怕。 “不,你听我说。”罂粟解释道,“我那么跟你说也不全是说谎,你父母死亡的那场爆炸的确是因为小丑才会发生的,林和硕为了保全橄榄枝计划不惜用监控系统的使用权限收买夏白彦。炸了那栋楼也是因为那里有小丑组织的残党……” “你对我撒谎了。”杨文彬只是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对。”罂粟只好承认。 “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帮你追查小丑?” “没错。” “这是你们组织给你的任务还是你自己的目的?” “是任务。” “组织让你追查和监视夏白彦,却不能逮捕他或者杀死他,对吧?” “是的。” 杨文彬沉默了一会,又接着问道,“林和硕,这是他的真名吗?” 罂粟一愣,硬着头皮说道,“……应该不是。” “他的真名是什么?” “我不知道……” “他的真名是什么?”杨文彬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更加强硬,几乎是在逼问了,“告诉我!他的真名是什么?” “杨文彬!”严君黎一声喝道,伸出手挡在了两个人之间。 “那是杀死我父母的真凶!”杨文彬猛地拔高了声音,“炸了整栋楼?谁给他这样的权利!什么小丑的残党,追杀残党需要炸掉整栋楼吗!你们知道那里面有多少无辜的人吗!” 杨文彬愤怒的就像一颗火球一样横冲直撞,好在他的力气并不大,严君黎和李鸿两个人就能把他按的死死的。 “杨文彬!”严君黎从背后把他圈住,“你冷静点!就算你现在朝她扑过去又杀不死她,何况她也是被利用的人之一,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去世的事实!” 经严君黎这么一说,杨文彬才稍微平静下来,他的眼眶泛红,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你先冷静下来,听她把话说完,好吗?”严君黎很有耐心的说道,“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杨文彬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最终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严君黎这才把他放开。 “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罂粟低下了头,露出愧疚的表情,“但是我也没法做什么,毕竟在我进入组织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很久了。我发誓我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照他们告诉我的去做,我们被训练成为武器,是不允许拥有自己的思维的。我也是后来才开始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暗中调查,刚才给你们看的这些录像带,是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收集到的。” “所以你给我们看的这些我们都看完了,可你还没回答我一个问题。”杨文彬清了清嗓子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沙哑,“你的老板,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罂粟叹了一口气,“但是我确信你和橄榄枝计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他们也不会始终把你盯得那么紧,无论是沙鹰还是小丑。我相信答案就在那些我还没找到的录像带里。” “换句话来讲,你表面上是给我们解读真相,事实上还是想让我帮你调查罢了。”杨文彬一针见血的说道,语气里带着讽刺。 严君黎连忙打断了杨文彬的话,“这些录像带,你是从哪拿到的?” “一盘是从林和硕的仓库里偷出来的,两盘是一次任务中偶然从任务目标的家里发现的,后来我发现那个任务目标是死去的钱子默博士的儿子。剩下的两盘被藏在钱子默故居的地下室保险柜里。”罂粟如是说。 “听起来这些录像带都被分散藏在了不同的地方。”严君黎思索道,“可是谁知道这些带子有多少呢?说不定这些就是全部了。” 空气里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杨文彬又开口道,“还有一个问题,所有的这些录像带上的日期都没有年费,只有月和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的确如此。 “所以,”杨文彬的目光扫过了几个人的脸,“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们的呢?” 几个人听完这句话都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现在再来讨论这个也没有意义了。”罂粟开口说道,“我已经说了我知道的全部,也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全部了。总之,杨医师现在的处境不妙,沙鹰和小丑都在紧盯他。你们已经知道了,橄榄枝的监控系统可以通过所有电子设备监视我们,我们永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听,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们把手机放在外面——顺便一提这附近有不少流浪儿童,估计这时候早就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什么?”严君黎忍不住叫道。 “扔了他们,去街上买一部一次性手机来相互联系,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彼此的谈话内容。你们在医院的监控录像我已经想办法消除了,而且我是在摄像头底下‘枪杀’的杨医师,所以现在他们应该已经以为杨文彬死了。严队长,死亡证明?”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苦恼的挠了挠头发,“好吧,我会想办法去弄的。” 罂粟点了点头,“我会回到林和硕那里报告任务,做我的双面间谍。杨医师不能回c市了,这一段时间得呆在a市避一下风头,而且你的脸不能出现在路边的监控摄像头里,你明白吧?” 杨文彬皱着眉头“嗯”了一声,姑且算是答应。 “至于严队长……”罂粟看向严君黎,还没等严君黎说话,杨文彬就淡淡的开口。 “你应该会回去吧?毕竟你还是c市的刑侦队长。” 严君黎看了看杨文彬,又看了一眼李鸿,拍了拍李鸿的肩膀,“不,我不会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a市的。小鸿会回去继续当一段时间的临时队长,帮我打理那边的案子。我呢,还是留在这里陪着你,以防你再出什么万一把自己的小命丢没了。” 李鸿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说:“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这样也好。”罂粟转过身开始翻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了一把钥匙递给杨文彬,“我给你们找了一个住处,是我一个朋友的,就在市中心的博学东街22号。” 严君黎有些惊讶的挑起了眉毛,“这可是黄金地段啊,能在这种地方有房子,你的朋友可真不简单。” 罂粟摆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表情说道,“嗯……这个嘛,我得提醒你们一下,我说的这位朋友,你们恐怕并不陌生。” —————————————————————————————————————————————————————————————————— 就像严君黎说的那样,罂粟带他们来到的地方是a市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马路上车水马龙,路两旁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店铺,一眼看过去就和c市的山寨小店不同,全是大牌子。 “我们到了。”罂粟带着两个人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面前是一栋装修豪华的迷你别墅。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在市中心有这样房子的人是你的朋友?”严君黎将信将疑的掏出了钥匙,没想到还真的打开了门。 “我劝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在严君黎推开门之前,罂粟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门被推开,三个人走进了屋子,屋里无疑有着豪华的陈设,连地毯都是名贵的波斯地毯。严君黎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叹一下屋主人的品味,里面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甜心?是谁来了?” 杨文彬和严君黎都是一愣,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居然都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的耳熟,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紧接着声音的主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像是刚洗完澡没多久的样子,只在胯下围了一条浴巾,一看到杨文彬和严君黎就愣在那里了,同样愣住的还有杨文彬和严君黎。 只不过很快,严君黎就飞快的从腰间抽出了配枪,对准了对面的男人,同时难以置信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骷髅?!” 没错,现在站在严君黎和杨文彬对面的,擦着头发围着浴巾的男人,正是早就死在爆炸中的毒枭头子骷髅!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骷髅愤怒的问道。 “我他妈的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严君黎看他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你他妈的不是死在爆炸里了吗!怎么会在这?” “好了好了,严队长,把枪放下吧。”罂粟连忙在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紧走几步把严君黎的枪给压了下来,“小沐,抱歉没有跟你提前说一声,实在是时间来不及了。” 严君黎看了看骷髅又看了看罂粟,脸上一副仿佛吃了翔的表情,“你?叫他小沐?我——” ……………………………………………………………………………………………………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六章 落脚 ?“好了,好了,你们俩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罂粟一手按着严君黎一手按着骷髅让他们坐到沙发上,“学学人家杨医师,淡定一点好不好?” “我觉得……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站在一边的杨文彬干巴巴的说道。 “好吧,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人渣没有死在爆炸里,反而现在住在a市的豪华别墅里!”严君黎摊了摊手。 “嘿!人渣?”坐在沙发另一侧的骷髅立刻不满了起来,抗议道,“我还以为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你多少会想想我呢?” “噢为什么?”严君黎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就因为你差点杀死我们所有人吗?” “行了行了男孩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吗?”罂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放心吧,他现在对你们没有威胁,当时叱诧风云的毒枭,现在只不过是我的一条狗了。” “……你说猫我还会高兴一点。”骷髅小声嘟囔道。 “怎么回事?”杨文彬问道。 “很简单,我说白了只是个生意人。”骷髅向两个人一摊手,“生意人呢?只要有更大的利益就会选择倒戈。” “那次爆炸,是你和罂粟计划好的,对吗?”杨文彬问道。 “不,我们不知道爆炸,但是骷髅的假死是我计划好的。”罂粟耸了耸肩说道。 “当时我被你们追杀,你们几乎搜集了我所有的犯罪证据,把我抓起来只是时间问题,就算拼死回击也只能是鱼死破,我很清楚。”骷髅又接着说道,“就在我被逼到思路的时候,这个婊丶子——罂粟,向我坦白了真实身份,我们做了个交易。” “她救你一命,你给她做事?”严君黎问道,“而你就答应了?” 骷髅摊了摊手,“当时的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生存还是毁灭,反正我不选毁灭。” “是啊,当然了。”杨文彬回忆着当初爆炸前发生的事,摇了摇头,“当时击倒你的是罂粟,我们谁都没有近距离查看过你是不是真的晕倒了。然后很快绑着炸弹的石立泽就吸引了我们全部的注意力,没有人会注意你是还躺在地上还是顺着楼梯溜走了。” “然后你就跑到了a市,像只老鼠一样藏在了这么个地方,等着哪一天风波过去了好东山再起是吧?”严君黎接口道。 “没错,就是这样。”骷髅满意的点了点头。 “骷髅!我就知道你这只老鼠没那么好打死。”严君黎瞪了他一眼。 “那可真是承蒙夸奖了。噢,顺便一提,骷髅已经死了很久了,你们还是叫我周沐吧。”骷髅,不,是周沐好整以暇的说道,“那你们呢?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说来话长。”杨文彬尽量简洁的把事件的整个过程复述给了周沐,后者一边听一边不时的点着头。 “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发生了不少故事啊。”周沐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露出有些嘲讽的假笑,“这可真是讽刺,现在你们也是藏起来的老鼠了,还是藏在我这个大老鼠的屋檐下。” “别把我们和你这种人混为一谈,”严君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声,然后他坐直身体直勾勾的看向周沐,问道,“我们可以信任你吗?” “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周沐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罂粟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严君黎的肩膀,揉了揉周沐的脑袋,“非常好,那么我就先走了,还有任务要交差。你们就好好相处吧,试着不要把彼此杀掉噢。” 门关上时传来“咔哒”的一声轻响,留下三个大男人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还是周沐先打破了沉默:“……呃,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先去把裤子穿上?” —————————————————————————————— “啤酒还是红酒?” 杨文彬站在客厅的名贵地毯上,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对面。夜色将近,繁华而陌生的城市逐渐融入了昏暗之中,高速公路上的点点光芒快速的流过视野,与路灯的宁静灯光交相辉映。月色是有的,只是几乎快要被城市的辉煌所取而代之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一个星期以前他还在钻研监狱的案子,现在他就被人在胸口开了个洞,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死人”,而另一个“死人”正站在他身后问他要喝什么酒。 就算是对他来说,也有点太超现实了点。 现在罂粟已经离开了,临走前让他们有任何事情就联系她;小鸿已经回了c市,正在跟踪夏白彦的案子;而严君黎刚刚出了门,说是购置一些生活用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杨文彬呢,由于不能暴露在摄像头下,就被留在了屋里,和昔日的敌人大眼对小眼。 “你这里的风景也好得太过分了吧?这么一间房子要花多少钱啊。”杨文彬没回答周沐的问题,而是发出一声感叹。 “嘛,对我来说也就是个零头。”周沐十分谦虚的说道,又问了一遍,“啤酒还是红酒?” 杨文彬无奈的回过头,“我可以选择‘不喝’吗?” “不能。” “那就啤酒吧。”杨文彬叹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周沐便把啤酒瓶子放在了桌子上,也坐了下来,颇饶有兴趣的看向杨文彬,“为了庆祝一下老朋友的团聚,怎么能不喝点酒呢?” “少说得那么假惺惺的了,好像你真的多愿意见到我们一样。”杨文彬嘟囔道。 啤酒瓶被“啪”的一声撬开,周沐往两个杯子里分别倒满了啤酒,把其中一杯推过去。 “信不信由你,我是真心的。虽然你们差点把我弄死,但是你和黑猫依然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不如说,就是因为你们差点把我弄死,我才这么喜欢你们。”周沐笑了笑,举起杯子,扬了扬眉毛。杨文彬没辙,也只好举起杯子和他碰了碰。 “杨医师,能看的出你变了不少。”周沐喝了一口啤酒。 “是吗?哪里。”杨文彬心不在焉的说道。 “哪里都是。”周沐面带微笑,看不出他眼睛里的神情,“这么说吧,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完全的局外人。” “你能看得出来这个?” “高中生和成年人一样高,但你也能一眼看出他是个孩子。” “是啊。”杨文彬自嘲的笑了笑,喝了一口啤酒,忽然觉得内心有些五味繁杂,他张了张口,却只说出来一句,“……发生了很多事情。” “的确。”周沐赞同道,“你几天没有睡觉了?” 杨文彬一愣,“我……不知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头低下去,把脸埋在了手掌心里。被追杀的恐惧、对真相的渴望和调查的压力快要把他弄垮了,杨文彬不得不非常小心才能防止自己崩溃。 “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杨文彬狠狠的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想杀我?我根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橄榄枝计划,为什么小丑和沙鹰都盯着我?” “也许是因为你很有才华?”周沐扁了扁嘴,“要是我也会想盯着你的。” “那不一样好吧?”杨文彬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根本就说不通,这整个事件里少了关键部分,而我……老实说,现在我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比如罂粟打在我胸口的那一枪,她是真的为了救我还是真的想杀死我?” “谁知道呢。”周沐摊了摊手,“我很理解你的感受,你现在处在漩涡的中心,当然不信任任何人是正常的,但是,要我说……” “什么?” 周沐忽然坐直了身体,认真的看向杨文彬,“不如把你烦心的事情告诉我吧,反正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反正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 杨文彬的眼神立刻警惕了起来,他眯起眼睛,“你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看看你们,为什么都这样呢!”周沐不满的叫道,“你看看我,我还有什么小算盘可打。我在c市的所有产业财产还有毒品都被你们缴没了,现在甚至连个像样的身份都没有,我还能干什么?你可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好吧好吧,我就告诉你。”杨文彬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忖度着,“……你知道在我们过来之前,罂粟带我们去看了那些录像带吧。” 周沐点了点头,“她也给我看过,我知道。” 杨文彬又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我觉得我说出来,你都不会相信的。” 周沐挑起眉毛,“不会吧?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会相信的?你试试看。” “……钱子默被发现的那个视频里,不是最后有一个话了吗?从听到那句话起,我就一直觉得那个声音非常耳熟。”杨文彬缓缓的说道,“然后我回想了一整天,终于想起来了。我觉得,那个声音,是我父亲。”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七章 新的一天 ?周沐一听就愣住了,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僵硬的安静。zi幽阁 “什么?”周沐差点觉得自己听错了,“你父亲?你是说你那个十几年前就死翘翘的老爸?” “好吧我就知道!”杨文彬丧气的摊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就知道如果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呢?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坐在这里跟你一起喝酒,太可笑了。” “不不,我没有说我不相信你。”周沐连忙也站起来,拉住杨文彬的胳膊试图把话题拉回来,“我只是……在客观的分析你说的可能性,我只是觉得你也许想得太多了,世界上声音跟你爸相似的人多了。我还被人说过声音像吴彦祖呢。” “对,你说的对,是我的猜测太可笑了。”杨文彬不客气的甩开了周沐的手,眼含怒气的看着他,“这一切都太可笑了。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我最好去休息一下。” “我——”周沐瞪着眼睛,一脸无辜,眼神里无不写满了“难道是我的错吗”。 就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了插钥匙的声音,随后严君黎带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一边说着,“我回来了,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这种小型收纳箱还害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噢还有,你是穿平角裤还是三角裤?我不知道就都买了——文彬?” 严君黎的话说了一半,就看到杨文彬从他的眼角掠过去,飞快的进了屋,“乓”的一声关上了门,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把他怎么了!”严君黎第一反应就是质问周沐。 “什么?”周沐脸上写着大大的冤枉,“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再说了那是你的男朋友,你应该负责去把他哄好吧?”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严君黎没好气的说道,一边站起来就往杨文彬的房间走过去,“我去看看他怎么——” “呃,等等,等等!”周沐紧赶两步上前拦住了严君黎,严君黎还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怎么?” “我……觉得,”周沐手忙脚乱,尽量委婉的说道,“他现在状态不太好,毕竟突然遇到这么多事情,肯定不会太好受,我建议,要不然你等到明天早上再跟他沟通一下?他现在肯定想一个人静一静。” 严君黎看了周沐一会,点了点头,“好吧,你说的有道理。过来帮我搬东西吧。” “什么?你到底买了多少东西?” “没什么,就是有一张书桌我一个人搬不过来。” “什么?你竟然买了一张书桌?”周沐难以置信道。 “还有一把椅子。”严君黎抬起头看向周沐,摊手,“怎么了!谁叫你这里所有的家具都软绵绵的根本没法坐人!” “这叫享受生活你懂吗?噢当然了,一个天天坐硬板凳的人当然不会明白了。”周沐反唇相讥。 “废话少说,快过来帮我搬!” 虽然严君黎有些嫌弃周沐这里没有硬桌子和硬板凳,但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的软家具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的确给了他无与伦比的体验,这是发生了这么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以后他睡的第一个好觉。 严君黎是被自己的手机给吵醒的,他摸索着接起电话,发现是李鸿打来的。 “喂?”严君黎打了个哈欠说道。 “噢,严队,你是在睡觉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不,不,没有。而且已经八点了。”严君黎从床上坐起来,“有什么事情,说吧。” “是关于夏白彦的案子,你不是叫我留意着点吗?”李鸿说道,“我一直在留意,就在昨天,夏白彦的上诉有结果了。” “怎么样?” “他赢了。” 严君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快?而且就没有人怀疑一下报告的来历?” “他请了一个很好的律师,能把死的给说活了,而法官问他为什么不在上一次审判的时候提交那份报告,你猜他怎么说?他居然说因为他觉得监狱很有趣,所以想要体验一下生活。” “天哪。”严君黎无奈的说,“然后呢?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他已经正式被归为精神异常类罪犯了,然后明天会被送到精神病院。”李鸿说。 “好吧,还有什么是我需要担心的吗?” “目前为止他都非常老实,至少我们没有发现他有想做任何手脚的意思。他非常称职的在扮演那个胜诉的疯子,虽然他也已经很疯了。”李鸿有些担心的说道,“严队,但是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可能不耍鬼把戏的,如果他这么老实,只能说明他是在暗地里谋划什么更大的阴谋。” “是啊。”严君黎轻叹了一口气。 “对了,严队你们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如果你是说我们被迫进行逃亡生活、被差点杀死我搭档的女人搭救,还住到了骷髅的别墅里算是‘顺利’的话。”严君黎煞有介事的说道,“是啊,我们挺顺利的。” “什么?骷髅?你是说那个骷髅吗?”李鸿长大了嘴巴,“可、可是他不是……” “对,我知道,他没死,一直躲在a市呢。”严君黎无奈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这个情况了,而且杨文彬他还……” “杨医师他怎么了?” 严君黎摇了摇头,把说了一半的话又收了回去,“没什么,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干的不错,再有什么情况就联系我,不说了,你多保重。” 严君黎挂了电话,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杨文彬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电视机百无聊赖的按着遥控器。他没有穿上衣,胸口缠着一圈绷带,白色的绷带上还落着点点猩红。 严君黎还没有见过杨文彬这个样子,他一下子有些愣神,但还是很快走了过去。 “骷髅呢?”左看右看也看不到那个人渣,难道还没有起床? “他说他去上班了。”杨文彬漫不经心的说道。 “上班?”严君黎重复道,干笑了两声,“哇。我都不知道他这种人还能有工作。” “你跟他斗了三年,也应该知道‘骷髅’容易被扳倒,‘周沐’可不容易。”杨文彬耸了耸肩,“他靠着家族里的关系在a市找到了新工作,当律师。” “律师?我的天哪。”严君黎目瞪口呆,摇了摇头在杨文彬的身边坐了下来,“难以置信,打破法律上千次的人居然要给法律说话了,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杨文彬对此只是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这个态度让严君黎一下子有点尴尬,他干咳了一声,换了个话题。 “为什么不穿上衣?”严君黎看了一眼他胸口的绷带,猜测道,“……伤口很疼吗?” 杨文彬看上去一副不愿意承认的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这让严君黎一下子觉得很内疚。 “文彬,我很抱歉……你的伤还没全好就这么跑出来了,而且现在我也没法——” “你也不能带我去医院,因为不能让我冒险暴露。”杨文彬没什么感情的打断了严君黎的话,“我知道。没关系,我自己也是个医生,我已经换过绷带了。” 杨文彬把话这么一打断,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尴尬了起来。严君黎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面向杨文彬,强迫他正视自己。 “好了,杨文彬,不说那些扯淡的了,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 “真的吗?”严君黎有些生气,“因为我认识的那个杨文彬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像个成天泡酒吧的糟老头子一样摊在这里。” “噢是吗?我?”杨文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睛里含着怒火看向严君黎,“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一群莫名其妙的****想要我的命,我眼睁睁的看着我信任的一个女人朝我的心脏开了枪,而且我现在才知道这个女人的上司就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这时候应该怎么办?像个窝囊废一样躲在小屋里,窝在沙发上看着综艺节目哈哈大笑吗?” “好了,好了。”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想跟你吵架。” “……对不起,我也没想。”杨文彬有些挫败的重新坐下来,“只是,你不觉得这些真的太可笑了吗?我没想到我们——我,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打败。在此之前,我还以为我和你一起联手,我们一起有能力拯救很多人,我以为我有能力反抗他们。结果到头来,我们连‘他们’是谁都没有弄清楚,就莫名其妙的被打得落花流水,弄到现在这副丧家犬的样子。” 没想到,听了这话之后,严君黎反倒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向杨文彬勾了勾手指,“文彬,看看我。” “干嘛。”杨文彬皱着眉头没有理会他,“你在这时候还要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看着我。”严君黎依然面带微笑。 杨文彬无可奈何只得照做了,他抬起头看向严君黎的眼睛,后者的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芒,好像根本没有在为他们的处境而为难。 “谁告诉你现在我们是丧家犬了?”严君黎笑道。 “但是……”杨文彬一愣,硬着头皮说道,“我差点被杀,更别说没法回去c市,还要寄人篱下,被一群人盯着……”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八章 谈谈 ?“你知道什么叫战略性撤退吗?这就叫战略性撤退。”严君黎站起身来。 “得了吧,这种说法无非是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杨文彬对此说法不屑一顾。 “不,绝对不是,除非你不想把事情调查清楚,如果是那样算我没说。”严君黎再坐回到沙发上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袋子,他把袋子打开,放在杨文彬面前,里面是罂粟给他们看过的那五盘录像带,以及一些其他的资料文件夹。 “橄榄枝计划的资料?”杨文彬问道。 “嗯哼。这是罂粟给我的,里面有她找到的所有资料。”严君黎把袋子递给杨文彬,认真的说道,“尽管橄榄枝计划的大部分资料都消失了,但是她仍然确信还有很大一部分文件流失在外面。所以,杨文彬,我要跟你说的就是,无论你喜不喜欢,现在这个状态就是我们要面对的现状。你要么垂头丧气,自暴自弃下去,要么就给我挺起胸膛来,查出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找到幕后黑手。文彬,应该不用我来提醒你吧?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案子,我们现在身处一场战争里,深藏不露才是绝地反击的最佳机会。” 杨文彬看着严君黎,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自从他受伤住院以后严君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笑容。杨文彬一把抢过严君黎手里的袋子站起来,挑衅的向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好啊,那你就等着吧。” —————————————————— “嘿哥们,你回来了啊。私生活很丰富嘛?”周沐把西装外套挂在沙发背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盯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严君黎进门的时候,他看也没回头看就来了这么一句。 严君黎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一边脱鞋一边说道,“第一,你永远、永远也别那么喊我,太恶心了。第二,别以为你让我们住在你的地方,你就可以随便跟我套近乎了,我还是随时可以把你抓回c市的监狱的。” “不过你不会的,对吧?”周沐的眼睛离开笔记本电脑,转过头冲严君黎露出了一个假笑,“你会吗?” 严君黎和周沐对视了几秒,还是败下阵来,“不会。” “我就知道,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可不是随便玩玩的。”周沐颇有些得意的把头转回来继续看着笔记本屏幕。 “在那场爆炸之前罂粟怎么没先把你打死呢?”严君黎走过去坐在了周沐的身边,眼睛瞥到了屏幕上的一些文档,“……文书工作?” “是啊,你知道的,律师总是要有很多这些无聊的工作。”周沐一边回答着,一边在文档上敲出字。 “不会吧,你还真当律师了。”严君黎哑然,发出了一声干笑,“你知道吗?说不定你还真是适合干这个工作呢,和当黑社会老大一样,无非是骗骗人、赚赚钱,把一些无辜的人弄死或者送进监狱。” “黑猫,你这么说就有点严重了。”周沐直起身体,把笔记本电脑给扣上了,直勾勾的看向严君黎,“你知道之前的案子你把我全部的家产和企业都冻结了吧?那你以为我是哪里来的钱在市中心买下这栋房子的?你以为是我骗来的吗?错,是我一分一分挣回来的,靠我自己找到的工作。” “夹杂着一些坑蒙拐骗和别的把戏。”严君黎抱起双臂看向周沐,“行了,别玩那套‘我已经改过自新了’的把戏了,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发生的。靠律师的工资能在市中心买到别墅?你骗鬼呢吧。我用一个星期就能查出你这一年来做了什么恶心事,我相信任何一件事都足够送你去监狱了。” 周沐不以为然的摊了摊手,“那你为什么不做呢?送我去监狱啊。” 严君黎看着他,没有说话。 “噢,当然了。”周沐笑着说道,“你不调查我,也不送我回c市坐牢,是因为你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我能帮得上你。确切的来说,是能帮得上你很多,你得保证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前我都站在你这边。说真的,杨医师知道你这么昧着自己的良心做事吧?” “如果说放你一马是昧着我的良心做事,那我都已经把良心千刀万剐了。”严君黎翻了个白眼,“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那么想的。我好好的想过罂粟的话,也看了那些资料和录像带,我确信那些资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剩下的那些冰山,虽然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所以……” 严君黎调整了一下姿势。他不擅长说这种话,更别说是对着周沐了,但是为了杨文彬和c市的未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所以我必须要问你,周沐,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周沐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大方的说道,“嗯……我不知道,要不你求求我吧?” “周沐!” “哈哈哈哈……好吧好吧,我不开玩笑了。”周沐放声大笑,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你真应该看看你刚才那恼羞成怒的表情,太可爱了,我应该拍下来的。” “周沐,我跟你认真说话呢!”严君黎瞪着前黑帮头子。 “好吧,我认真回答你。”周沐转过了头,双手相互叠交着,“是的,严君黎,我是你这边的。而且我向上帝发誓,就算对头那方的人马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我都不会背叛你的。” 对于这么直白而诚恳的回答,严君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呃……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听着,严君黎。”周沐眼带笑意的说道,“我们也许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你是个一板一眼的人,而我从十二岁的时候就学会从商店里偷东西了,我是个讨厌条条框框的人。但是这不影响我们两个人仍然拥有共同点,对吧?” “我宁愿炸了一栋楼也不愿意承认我和你有什么共同点。”严君黎嘀咕道。 周沐闻言笑了起来,“就算你这么说,还是不影响我把你当做最值得尊重的朋友……或者敌人,谁知道呢?我知道你值得,而且我知道你做的总是对的,所以如果你需要我,我绝对会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严君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或者你在撒谎。” 周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眨了眨眼,肯定道,“或者我在撒谎。” 两个人同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噢,对了。怎么不见杨文彬?”严君黎朝四下张望了几眼。 “在他房间里呢。”周沐抬手指了指。 “又在房间里?”严君黎有些诧异的说道,“他好像……最近几天总是把自己憋在房间里吧。” “是啊,而且今天都没见他出来吃过饭。”周沐摊手。 “……我开始觉得把资料给他是个错误的决定了。”严君黎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在他快要走到杨文彬房间的时候,又突然回过了头,“噢对了,把你的辩护理由删了吧。” “什么?”周沐莫名其妙。 严君黎指了指他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换成性骚扰指控,这个理由在法庭上更有优势。” 说完,严君黎就离开了客厅,留下周沐愣神过后的无奈笑容。 ———————————————————————— 严君黎敲了敲门,木门发出清脆的声音,“文彬,你在里面吗?” 里面安静了几秒钟之后,传来杨文彬一声含糊不清的应答,“嗯。” “我可以进去吗?” “昂。” 严君黎推开了门,探进半个身子进去。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些纸张和书本、文件堆得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而杨文彬正站在屋子里唯一的一片空地上,抬着头,研究墙上贴着的一堆照片和剪报,手指抚摸着把它们连接起来的彩色细线。 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杨文彬正陷入苦苦思考当中。 “呃,杨文彬——”严君黎刚把话开了个头,就被杨文彬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我不明白。罂粟是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发现的那些录像带,这就说明录像带是有人刻意把它们散落在各地的。但是这说不通,因为这些录像带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录的,它甚至都不是同一方人马的。这里面的资料也是,我能看出来有的是小丑的人整理的,而有的则是沙鹰的特工弄的,还有的是钱子默博士的手稿。这根本就不可能啊,这些都是当初最机密的信息,如果我是写这些资料的人我肯定会好好把他们收起来,怎么会让它们最后和敌人的资料混在一起呢?这就像你把超人和莱克斯·卢瑟放在一间屋子里叫他们参考彼此做个发型一样。[注]” “杨文彬……”严君黎无奈的再度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可能是在尘埃落定以后一个什么局外人来收集的,就像现在我们能看到德国、美国和英国方面不同的二战资料一样。但是叶和硕和夏白彦都没有死,不是吗?他们怎么会让别人收集到这些资料?”杨文彬完全陷入了冥思苦想中,直到严君黎打断他。 “首先,莱克斯·卢瑟是个光头。”严君黎无奈的说道,“第二,其实我过来是想问你晚餐想吃什么。” —————————————————————— [注]超人和莱克斯·卢瑟:是dc漫画中的超级英雄和反派。 第九章 新案子 ?“什么?”杨文彬一愣,才意识到严君黎说了什么,“噢……” “噢什么噢,你今天都没吃过饭吧?”严君黎把杨文彬手上的一份资料夺下来拍在一旁的桌子上,“先放下吧,就算是机器人也需要充电的时间的。” “但是我还没有——”杨文彬还想争辩。 “嘘,嘘。”严君黎不容置疑的勾了勾手指,“闭上嘴,跟我出来。” ———————————————— 杨文彬发誓,这是他吃过的最尴尬的午餐了。 三个大男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最简单的水煮面,其中两个还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好了,行了。”杨文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筷子放下来,“你们俩能不能别再像小学生一样了。” “什么?”严君黎一脸不服,“我怎么了!是这个人渣把面还没熟的时候就捞出来了,我还不能有所怨言吗?” “你居然还说我?是谁想把味精整瓶都倒进锅里的!”周沐难以置信的瞪着严君黎。 “我觉得那样很好吃啊!”严君黎反驳道,“放什么调料和看食物有没有熟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好不好?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停下,停下!”杨文彬头疼的打断了两个人,高高的举起手机,“都把面倒了吧,我叫份外卖,问题解决。” 于是事情的最后,三个大男人还是放弃了折腾炉灶,乖乖的一人捧着一碗外卖送来的炒面吃了起来。 “糟透了。”周沐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啊。”杨文彬疑惑道。 “不,我没有说炒面。”周沐把手一摊,“我是说我们现在的状况。” 杨文彬一听就笑起来,“是啊,说得可不是嘛。” “罂粟的那些资料,你研究的怎么样了?”周沐抬了抬下巴。 “不怎么样。”杨文彬冲周沐比了个“零”的手势。 “这也没有办法,现在我们处在劣势,就意味着我们非常被动。”严君黎无奈的说道。 “有一个问题。”周沐举起了手,“为什么我们不能就这么冲到c市然后狠狠的踢他们的屁股?那样肯定不会被动了。” “因为,周沐。那样是犯罪,而我们不犯罪。如果你执意要那么做,我们就不得不踢你的屁股然后送你进监狱了。”严君黎好整以暇,周沐立刻就像一颗缺水的白菜那样蔫了下来。 “如果我能找到更多信息也许形势就会逆转了。”杨文彬叹了口气,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别心急,你也知道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明白的事情。”严君黎安慰说。 “但是你也知道把它晾在那里真相也不会自己跑出来的。”杨文彬反驳道。 “但是有时候在你毫无头绪的时候的确需要把它放一放。”严君黎压下杨文彬的胳膊,“你需要放松一下自己。” “放松,怎么放松?”杨文彬讽刺道,“要我绕着a市跑上一圈吗?” “不,我是说,像是参加个聚会什么的……”严君黎委婉的说道。 “你?不会吧?”周沐倒是比杨文彬更感兴趣,“你才刚来a市,上哪去参加什么聚会啊?” “a市政法大学的同学聚会。”严君黎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邀请函递给周沐,耸了耸肩,后者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a市政法大学。你在开玩笑吧?”周沐不相信的看向严君黎,“你不是武警学院毕业的吗?” “呃……说来话长。我本来考上了a市政法大学,我家里人本来希望我当个律师,所以我去读了五个礼拜,自己偷偷逃出来了。”严君黎摊了摊手,“又考的武警学院。” 杨文彬对这个大八卦唏嘘不已,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可不知道某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硬骨头啊。” 严君黎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总之,我可能会去看看,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想一起去吗?” “不,谢谢了。”杨文彬不客气的一口回绝了。 “我一点都不惊讶。”严君黎却一副早就预料到了的样子,好脾气的把邀请函收了起来,拿出了另一样东西,一份a市的报纸。 “这是什么?”杨文彬从严君黎的手里接过报纸,一眼就看到了报纸上占了巨大版面的标题:情侣凌晨暴毙街头,死状奇惨无比,究竟凶手是谁!? 本来不应该加标点的标题居然在最后加上了一个感叹号和一个问号,足可见这件案子给人的冲击。杨文彬的目光又往下滑,扫过无用的说明文字,看到了文章的最后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很可能是从监控上截的图。背景应该是一个公园,有绿化带和小型喷泉,在喷泉的前面有一张长椅,长椅上隐约的可以看到两个人形,应该就是报纸标题上所说的惨死的情侣。 杨文彬拿着这份报纸不知道该摆一个什么样的表情,用了肯定句的语气来说反问句,“你不会吧。” 严君黎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 “你竟然专门为我找了个案子。” “不然你以为我今天出门一整天是去干什么了?”严君黎抱起双臂,“我知道除了案子现在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屈尊让您出门了。” 杨文彬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他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扔,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吧,跟我说说你耍了什么花招走了什么关系吧。” 严君黎清了清嗓子,“这个嘛,我先是翻了最近几天的报纸,在今天的头条上看到了这个案子。然后我就跑去找了我以前在政法大学的同学——” “从政法大学毕业的警察吗?”杨文彬插嘴道。 “不,但是死者家属的律师是。”严君黎耸了耸肩,“我通过那个律师又联系到了处理这件案子的警察,好在我刑侦队长的名号还能顶上用,然后我费了一番力气说服了负责案件的调查接受c市最出色的私人侦探的协助。所以,这个案子拿下了。” 杨文彬的嘴角挂着止不住的笑意,“不会吧,你居然说我是私人侦探?” “嗯哼。”严君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而且我还把你吹得天花乱坠,所以你最好一口气把这个案子拿下来,不然我就再也没脸来a市了。” 杨文彬看了看那份报纸,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向严君黎,真诚的说道,“谢谢你。” 严君黎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拍了拍自己搭档的肩膀,“不客气。” “所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查案子吗?”周沐像模像样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毛遂自荐。 “不行!”杨文彬和严君黎异口同声。 ———————————————————————————— 两个人一旦协商完毕就一刻不停的开始了行动。通过严君黎的联系他们得知,案发现场是一个叫碧芙公园的街心公园。碧芙公园是个小巧精致的地方,公园中心是个浪漫的喷泉池,池底的硬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周围的许多年轻情侣都在这里约会,所以一般来讲,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不少年轻人在这里闲逛,但今天周围一个人都见不到。 当然了,围在案发现场的黄色警戒线告诫着每一个人这里发生过什么。 警戒线内外都站了很多警察,从他们厌烦的表情上看来,繁琐的取证工作应该已经进行了很久,但却一点也没有结束的迹象。严君黎大步流星的向警戒线方向走去,很快就被外围的一个警员拦了下来。 “严君黎,c市的刑侦队长。”严君黎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证件给警员看了一眼,“我是唐瑞警官邀请来协助的。” 警员看上去将信将疑,“我觉得唐瑞队长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没关系,放他们进来吧。” 杨文彬向警员身后看去,一个高挑的身穿警服的女人正向这边走过来,她一边对严君黎歉意的笑了笑,一边把自手上的白手套脱下来。 “我很抱歉,是我太忙了没来得及通知下属。”女人先是热情的和严君黎握了握手,又为他拉高了警戒线放两人进来。 “没事,我们不介意。”严君黎也笑着介绍道,“噢对了,这是我搭档杨文彬,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侦探。杨文彬,这是a市的刑警队长,唐瑞。” 杨文彬有点愣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赶快和唐瑞握了握手,“噢,抱歉,我是杨文彬,很高兴能帮得上你们的忙。” 唐瑞看着杨文彬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以为我是个男人,对吧?” 杨文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关系,很多人都这么误解过。”唐瑞笑道,一边带领着两个人往前走,“很多人直到看到我的照片才相信我是个女人。能带领队伍的可不只是你们男人噢。” 严君黎看向杨文彬,用嘴型说了句“她很辣吧”,得到了杨文彬的一个白眼。 ——————————————————————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十章 情侣杀人事件(上) ?跟随着唐瑞,严君黎和杨文彬很快来到了现场,看见了并排躺在一起的两具尸体。严君黎皱了皱眉头,他算是知道了报纸上为什么要用“奇惨”两个字来形容尸体了。 男性尸体的衣服十分凌乱,能看得出许多撕裂的口子和刀划过的痕迹,裤子上还有一块明显的污渍,而他的身体甚至比衣服还惨,身上遍布着深深的伤口,有的甚至能看得到里面的白骨。女性比男性还要惨,除了浑身上下的血淋淋的伤口之外,她的胸膛还被开了一个洞,隐约可见里面折断的肋骨。 “我的天哪……”杨文彬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场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了,这对情侣被人乱刀砍死,血流的到处都是,这明显是一起无差别谋杀。”唐瑞站在尸体旁边抱起了双臂,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只是取证我们就已经在这里忙活了大半个小时了,所以两位,别怪我把丑话放在前面。连我们都还毫无头绪的案子,我可没指望两个从c市过来的业余侦探可以有什么发现。不过当然了,就我本人来讲,还是愿意看看小丑是怎么耍猴戏的。” 唐瑞的这话一出,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杨文彬和严君黎的脸上都露出了隐隐的怒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女人一开始就不是诚心要他们帮忙的,她同意严君黎的协助只不过是想看他们出丑! 杨文彬眼带怒意,站直了身体看向唐瑞,“噢,是吗?那我可能要让唐队长失望了,因为你可以让你的部下停止取证,收拾东西回家了。” 唐瑞不屑的笑了一下,“哦,是吗?你是说你看了尸体一眼,就比我们取证一小时的结果还多?” 杨文彬没有接唐瑞的腔,而是低下头,在尸体面前蹲了下来,“方静云的心脏被取出来了,而且伤口被缝合过,虽然并不特别完美,凶手不太擅长这样的精细活,但是依旧做的很认真。两人都是刀伤致死,方静云七刀,孟高韵五刀,每一刀都很深,无法判断是哪一刀致命,可见当时凶手的状态非常混乱,但是不知为何凶手还是特意缝合了伤口。女人发型凌乱,死前有过挣扎,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就平静的多,像是猝不及防的受到伤害。两人的死亡时间都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凶手非常聪明,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脚印或者指纹,但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能看出你说错了。” “什么?”唐瑞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杨文彬好心的给她解释,“你说这是无差别谋杀,不,绝对不是。” “你凭什么这么说?”唐瑞反驳道。 “也许是因为我有眼睛。”杨文彬讽刺道,接着站起身,指着女性尸体说道,“就像强丶奸犯不会带安全丶套一样,我也不觉得无差别杀人案的凶手会特意把自己胡乱砍的伤口再缝合起来。” “也许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有补偿心理的凶手呢?”唐瑞抱起双臂。 “比起杀人魔,亲友杀人要更有可能有这种补偿心理。是的,我的确学过犯罪心理学。”杨文彬毫不畏惧的据理力争,“而且凶手拿走了尸体的心脏,这是有代表性的器官,凶手想要占有这个女性而不是只是简单的杀死她。” “也许是杀人魔拿走心脏当做纪念呢?”唐瑞坚持的说道。 杨文彬哑然失笑,“唐队长,你是电影看多了吧?不,事实上,如果我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我会选择割走她的**或者**,而不是心脏。大多数杀人魔的无差别杀人是为了宣泄性暴力,何况心脏差不多是人体里最难取出的器官了,它受肋骨和其他器官的层层保护,这绝对不是一个不认识死者的人做出来的事情。” “好吧,那——”唐瑞被杨文彬的一番对峙弄的十分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刚要继续说什么,就再度被杨文彬给打断了。 “另外,让你的警员查一下两个人的胃部酒精含量。凌晨两三点在大街上死亡,他们很可能是从隔壁街的酒吧回来的,因为喝得烂醉如泥所以才轻易被凶手放倒。” “噢,关于这个,我早就已经让他们去查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两个人烂醉如泥。”唐瑞似乎因为终于有一件事情发现在杨文彬之前而愉快,“我们查了一下这他们的日程,方静云和孟高韵原本要参加这周末的政法大学同学聚会,所以昨晚她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去购置一些酒水和衣服,两个人就这么玩嗨了……” “等一下,你说他们要去参加周末的同学聚会?”严君黎打断了唐瑞问道,“他们都要去吗?” 唐瑞点了点头,“方静云是政法大学毕业的,有什么问题吗?” 严君黎摇了摇头,“不,没什么问题,你继续说吧。” “所以我们推测,凶手是趁他们喝醉之后一起杀死了他们,从刀口的位置和力道来看,凶手可以判断为是一个以上的男子……” “错了。”杨文彬突然开口道。 杨文彬的又一次打断让唐瑞有些不满,“什么错了?” “都错了。”杨文彬耸了耸肩,“你们所推断的以上男子的结论不成立,而且这两个人也不是同时被杀的。” “什么?”唐瑞的眉毛拧了起来,“凶手是个大男人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你看尸体上刀口的高度,那不符合一般女子的惯用高度,以及刀口的深度必须用力极大,那不是一个女子……” “如果她疯了呢,唐队长?凶手杀人的时候毫无冷静可言,仇恨或别的什么主宰了她的心灵。”杨文彬挑起眉毛,伸手指向旁边一棵大树,“想象一下,如果你很恨那棵树,准备用刀把它砍成稀泥,会是什么样的姿势?” 唐瑞干笑了几声,“哈、哈,你真幽默。” “你不会按平时的习惯动作下手的。”杨文彬抬起手,握着那把虚无的刀子高举过头顶,“为了更好的宣泄仇恨你的手会高高的举起,而不是像平常一样在腰部到胸部的位置用力,这样一来凶手的“身高”就会一下子被提高10cm。至于力度的问题,我只能说这让凶手是一个男子的可能性提了几成,但仍然不要忘记凶手神智混乱,异常的精神状态可以使一个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我甚至听说过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用砍刀杀了全家的案件——不用回忆了,那不是中国的案子。” 严君黎毫不意外的听到此起彼伏的**声。也难怪警察们感到心力交瘁,这已经是件棘手的猎奇案件了,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还被全盘否决了。 “好吧。”唐瑞的表情开始变得饶有兴趣起来了,她甚至扬起了笑容问道,“就算是这样,你说的他们不是同时被杀的,又是怎么回事?” 杨文彬笑了笑,把头转向严君黎,“严君黎,你介不介意当一下我的临时演员?” 严君黎一愣,“什么?” 没等严君黎再反应过来,杨文彬就一把拉过了他向街对面走去。 “我们是一对喝醉的情侣刚从街尽头的酒吧回来,但是严君黎喝得比我多,所以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想去吐。他会去哪儿呢?”杨文彬发出了问题。 “好吧,让我想想。” 而严君黎四下打量,这条街道并不算长但是很宽,街道的两旁都有绿化用的灌木带,绿化带附近则有一台自动贩售机,因此他想了想,向那里走去。 杨文彬在他背后开口,但是声音越来越远。 “现在,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站在对面,那么我会做什么?我喝醉了,头很晕,而且身边正好有自动贩售机,毫无疑问我会买瓶冰饮料。”杨文彬耸了耸肩,转身投了一枚硬币,然后取了一瓶饮料做了一个在喝的动作,“我的身后就是绿化灌木丛,很方便藏人的地点,甚至就算凶手不刻意躲藏,喝醉的孟高韵也不一定会发现他。然后,凶手从后方攻击了他,他手中的饮料就这么洒了,这就是为什么尸体的裤子上沾了黏腻的液体。”杨文彬伸手指了指孟高韵尸体裤子上明显的污渍。 “以及血迹——你们不觉得两具尸体上的血液不自然吗?他们不是同时被杀的,当然不是。那需要动手的时候胆大心细,但我们的凶手显然没有那份冷静。” 杨文彬向严君黎走去,把当做道具的饮料顺手递给了他,这一次他又扮演起凶手来。 “当凶手杀了孟高韵之后,才绕到马路那边杀了他的女朋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凶手还有冷静,他选择偷袭,一刀或者两刀就致命了,因此他没有太大的挣扎。”杨文彬走到尸体的面前,用虚无的刀表示着砍杀的动作,“但是他杀第二个人的时候已经沉溺在杀人的快感之中了,他疯狂的乱砍一气——看看这些刀伤——以至于方静云有时间挣扎。所以两具尸体上的血迹才会不一样,好好观察一下这两具尸体。”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十一章 情侣杀人事件(下) ?严君黎点了点头,对杨文彬的想法表示赞同,“孟高韵衣服上的血几乎是大片的,他死得时候毫无防备,因此凶手拖动他的时候血液才会大片沾在衣服上。但是方静云不是,她在挣扎,因此血沾得到处都是。” “而这么明显的线索,你们a市的警察居然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发现?”杨文彬勾起唇角,看向唐瑞,“唐警官,也许c市的gdp比不上你们a市,但是我保证我们见过的杀人案至少是你们的两倍。” 唐瑞先是一阵哑然,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里的神情也不再是嘲讽的,而是钦佩的了。 “真不敢相信,你真是个天才。我……我得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了,没想到我才是那个耍猴戏的小丑。”唐瑞摇了摇头,重新向杨文彬伸出了一只手,“抱歉,现在重新介绍一下,我是a市刑侦队的队长唐瑞,很高兴和你们合作。” 杨文彬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和唐瑞握手的意思,反倒把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其实呢,我倒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什么?”唐瑞莫名其妙。 “你看看方静云的衣着。天鹅绒外套,貂皮短裙,马丁靴,很明显她可不是个穷女人。但是看看她的耳环,非常便宜的地摊货。她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穿着短裙,说明她是个非常爱美的人,因此她不会随便戴便宜的首饰的。所以她之所以会违背自己的本心戴着那对耳环,说明那对耳环应该是一件礼物,而且是对她很重要的人送的。有可能是好闺蜜。”杨文彬耸了耸肩,又走到孟高韵的尸体旁边,“而孟高韵呢?我怀疑他也收到过同一个人的礼物。看看孟高韵的着装吧。不像方静云那么奢侈,但是非常干净利索,他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他要么是个非常注重着装的人,要么是有些轻微洁癖。但是他的领带却和衣着有些格格不入,上面不仅有抓痕和皱褶,甚至还有一些旧污渍。他也许曾经想要将它丢掉,但最终没有那么做,因为那条领带是特别的,是某个特殊的人送的。” “你的意思是说……”唐瑞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孟高韵劈腿和和方静云的闺蜜在一起了?凶手是方静云的神秘闺蜜?” “我可没有那么说,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说着杨文彬俯下身来,把孟高韵脖子上的领带扯了下来,领带的背面竟然绣着一行小小的字:项珍。 杨文彬把领带递给唐瑞,给她看领带背面的字,“不过,如果你们去查查这个名字,估计会有很大的帮助。” 说完,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看了看还在愣神的唐瑞,“现在你可以让你的部下下班回家了。” 说完,留下发呆的唐瑞,杨文彬和严君黎在四周警员们敬佩的目光中扬长而去了。 —————————————————————————— “呃,文彬。”严君黎跟上杨文彬的步伐,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 “怎么了?”杨文彬好笑的看着他,“我有哪里的推理你觉得不对吗?” “不不,我是想说,你刚才是在太他妈的帅了。”严君黎由衷的说道,“我第一次在明海医院见到的那个推理天才又回来了,你简直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样!” “得了吧,别拍马屁了,我又不负责给你发工资。”杨文彬笑了起来,“我只是想教训一下胆敢那么说我们的人,何况这个案子一点都不难,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回事。” “凶手就是那个领带上的项珍吧?” “十有**。”杨文彬耸了耸肩。 “真是太棒了,你只用了十分钟就解决了这个案子。”严君黎叹了一口气,“那我得给你找多难的案子才能再让你出一趟门啊。” “暂时不用了,我心情好。”杨文彬语气轻快的说道,“中午吃点什么?我请客。” “哇,这么大方啊。不过……周沐怎么办?” “他?让他烂在那里吧。” 杨文彬和严君黎最后选了一家比较近的面馆,虽然味道一般般,但对于刚经历过“三个男人下厨房”的噩梦经历的两个人来说,已经相当满足了。 “对了,刚刚唐瑞说,方静云原本是要去政法学院的同学聚会的?”杨文彬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说道。 “是啊,应该是吧。”严君黎答道。 “你认识她吗?” “你觉得我应该认识她吗?”严君黎摊了摊手说道,“学校那么大,何况我才在那呆了五个礼拜。” “好吧,你说得对。”杨文彬露出了一个笑容,但同时显得更加心事重重的了。 吃完晚饭回到周沐的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严君黎打开门,周沐的声音就传过来。 “案子调查得怎么样?”语气怎么听都是酸溜溜的。 “顺利得有些过分了。”严君黎不由得有点得意,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口,“杨文彬用了十分钟就推理出了凶手是谁。” “什么?不会吧。”周沐有些不相信的看向杨文彬,“真的吗?” 杨文彬点了点头,简洁的解释道,“是一个叫项珍的女人,应该是情杀,男被害人有一条绣着她名字的领带。” “不可能!”周沐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严君黎还以为周沐仍然不服气杨文彬的推理,“嘿,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杨文彬的本事,他可以——” “不,我不是说这个。”周沐打断了严君黎的话,“我是说凶手不可能是项珍,我认识她,我了解她不是这种人。” 严君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认识她……你是说你上过她吧?” “这不是一回事吗?”周沐理直气壮。 严君黎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自己也了解了一下你们接手的这个案子,项珍和死者方静云、孟高韵确实认识,但是恐怕他们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周沐看着杨文彬说道,“项珍和方静云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和孟高韵也是。这么说吧,项珍是最一开始把他们凑成一对的红娘,你觉得红娘会去杀死她最好的两个朋友吗?” 周沐的话一落,严君黎和杨文彬都愣住了,还没等他们说什么,严君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抱歉。”严君黎立刻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喂?啊,唐队长,有什么事情?……怎么……噢,好,好,谢谢您。” 严君黎很快就挂了电话,面对周沐和杨文彬同时投来的好奇目光,他有些无奈的说道,“……唐瑞说凶手不是项珍。案发的时间,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周沐摊了摊手,“我就说了吧。” “你真是出师不利啊。”严君黎叹了口气,看向杨文彬,“我打赌唐瑞正在电话对面把你从里到外的嘲笑一遍呢。” 杨文彬无奈的说:“你知道什么叫推理吗?推理就是推断,又不是预知未来,总会出点错的。” “当然了,当然了,”严君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又没说什么。” “不过……这周末的同学聚会你还会去吗?”杨文彬忽然问道。 “……大概会去吧,怎么了?”严君黎一愣。 “我跟你一起去,也许会发现什么线索。”杨文彬说道,“你还记得唐瑞说的方静云和孟高韵大晚上的出门是为了给聚会置办酒水吗?” “是啊,但是这怎么了吗?”严君黎迟疑道。 “当然有了,如果你只是参加聚会,你会这么积极的去准备酒水吗?”杨文彬反问道。 “原来如此,你是说方静云不只是去参加聚会的,她是聚会的主办者之一。”严君黎了然的说道,“所以聚会上会有很多人认识她。” “嗯哼。” 周沐举起了一只手,“这次你们总可以让我跟着一起去了吧?” 看到两个人投来的怀疑的目光,周沐反驳道,“怎么,难道你们还担心我在聚会上拿出机关枪来扫射吗?而且我认识项珍,对两个被害人也多少有些了解,这样你们还不带上我吗?” 严君黎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好吧,你可以去,但是你最好保证别耍任何小心思,不然我保证我立刻把你送回c市监狱去。” 周沐立刻握了个拳,喊了声“耶!” ———————————————————————— 聚会被安排在周六的晚上,不过三人临走前还出了点小状况。 当杨文彬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周沐和严君黎两个人的穿着全都愣住了,两个人看到他,也愣住了。 “呃……杨文彬?”严君黎看着杨文彬穿着一件针织衫和牛仔裤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你就打算穿着这个去聚会?” “怎么了?我平时不就穿这个吗?”杨文彬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反倒是你们两个,有必要这么西装革履的吗?” 严君黎头疼的拉过杨文彬,“不,不,你绝对不能穿着这个去聚会。那可是a市政法大学啊,你以为是什么普通的同学聚会吗?” 第十二章 聚会 ?“什么?”杨文彬一脸莫名其妙,“这东西还分哪个大学吗?” 严君黎头疼的一把把杨文彬拽回房间,“当然有关系!你知道a市政法大学毕业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律师、法官、企业ceo……一切你能想得到的上流人士。所以你得像我和周沐一样穿礼服去。” 杨文彬被严君黎的这个动作几乎逼到了墙角,两个人的鼻尖距离只有一个拳头那么近。杨文彬看向严君黎,他身上穿着笔挺的三件套,西装、白衬衫和干净整洁的领结,连头发都用发蜡好好的梳理过了。 杨文彬不禁在心里发出挫败的一声叹息:他还以为严君黎穿警服的样子已经够帅的了,没想到根本不及他穿西装礼服的一半魅力。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看杨文彬没反应,严君黎皱起眉又问了一遍。 “呃,我听见了。”杨文彬有点结巴的回应道,“只不过……我没有西装也没有礼服。” “什么?不会吧。”严君黎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意外。穿我的吧。” “啊?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我们快要迟到了。”严君黎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西装扔给杨文彬,“快换!” 最后杨文彬换上西装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除了领结还是歪歪斜斜的以外,衣服倒是很合身。 “这样,可以吗?”杨文彬试探着询问道。 “除了你的领结像得了帕金森以外,其他都不错。”严君黎忍着笑伸出手来,解开杨文彬糟糕的领结重新给他系好了,“这样就好了,走吧。” —————————————————————— 当周沐开着保时捷把两个人送到聚会的场地时,严君黎就开始庆幸自己答应了周沐一起过来了。在他们从轿车上走下来的那一瞬间,着实享受了一把周围投来的羡慕目光。只不过杨文彬似乎并不很想过这把土豪瘾,而是一下车就就走进了会场,看起来比起装富豪,他还是对查案更感兴趣。 “某人真是迫不及待啊。”周沐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后好整以暇的把手放进西裤口袋里。 “是啊,你也知道,他就是这样,一碰上案子就什么都不顾了。”严君黎笑道。 “我可不是在说他。”周沐看向严君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什么?”严君黎莫名其妙,“嘿,你瞎说什么呢!” “他穿你的西装的确很合身。”周沐调笑着说了一句,便也走向了会场,留下严君黎一个人被丢在原地。 “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严君黎喊道,连忙追了上去。 就像严君黎所想的那样,这次所谓的“同学聚会”根本就是在炫富、秀事业的秀场,整个大厅非常阔气,除了擦到亮得能反射人脸的大理石地板,还有很多非常养眼的富丽堂皇的装饰品。二楼的小提琴手在拉着悠扬的乐曲,穿着燕尾服的服务员手上端着免费的香槟。 “哇,我的确想过他们不可能只办个普通的同学聚会,但是我还真没想到他们居然弄得这么夸张……”严君黎喃喃说道。 “这就是a市政法大学啊,后悔退学了没?”周沐拿了一杯香槟端在手里,嘴角勾起笑容。 “完全没有,看看这个聚会上的人的嘴脸吧。”严君黎摇了摇头,看向大厅中那些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们,“要么虚伪、势力,虽然有了冠冕堂皇的职业和身份,却完全成为了金钱的奴隶,要么就是像你这样的犯罪胚子,明明坐拥金山银山,却还想不走寻常路钻法律的空子的。” 周沐眼含笑意的看着严君黎,半响来了句,“严君黎,你就承认吧。” “什么?” “你是因为我才退学的。” “……随便你怎么说吧。”严君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还没告诉过杨医师我们其实是大学同学吧?”周沐微笑起来,抿了一口香槟,“而且还是非常好的朋友。” “‘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自从你告诉我你的计划以后我们就彻底绝交了。”严君黎瞪了周沐一眼,“另外我才不会告诉杨文彬这个。” “怎么,怕他嘲笑你吗?”周沐开玩笑道。 “不,我怕他会……”严君黎露出了一个苦笑,“他会对我起疑心。” “什么?不会吧。”周沐有些吃惊,“但是你们可是——” “我知道,我们是搭档,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相信他,但是我并不能确定他对我也是如此。”严君黎有些头疼的说道,“这不是说我不信任他,只是……杨文彬这个人,我了解他,他从来不会真正的信任什么人,我也一样。所以如果他知道我和你从大学开始就认识了,只会徒增他对我的不信任。” 周沐听完以后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拥有一颗天才般的脑袋,但是他其实是个相当自卑的人,对吧?” 严君黎看了周沐一眼,有些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他不相信任何人,是因为他根本连自己都不相信吧?”周沐问道。 “尤其是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期,我觉得他就算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也不奇怪……” 周沐在严君黎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我觉得我知道他为什么会——” 就在周沐马上要说完的时候,肩膀忽然被重重的撞了一下,他手上的整杯香槟都被打翻了。 “嘿!看着点!”周沐差点没气的跳起来,“你弄脏我西装了!……等等,马康胜?” 刚刚撞了周沐的男人正要给他道歉,一抬头却看到了周沐的脸,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周沐?你是周沐吗?” 周沐立刻由怒转笑,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好久不见啊,我就知道来这能碰到你。毕竟从学生时代起你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吝啬鬼啊,这种有免费香槟的聚会你怎么可能不来呢?” 马康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由于刚才是他先撞上去的,此刻也没法回嘴,只能傻乎乎的赔笑。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说起来,这边这位是?” 马康胜看向严君黎,似乎是有些眼熟又叫不上名字。 “瞧你这记性,这是严君黎啊,大一的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就在你们班隔壁。只不过他只上了五个礼拜就转学了。”周沐拍着严君黎的肩膀介绍道。 严君黎也客气的伸出一只手和马康胜握了一下,“严君黎,你好。” “你好你好。”马康胜似乎十分乐意的介绍自己,“我是马康胜,现在是a市宏康律师事务所的冠名合作人,也有人说我是a市最好的律师。” “是吗?太好了。”严君黎热情洋溢的说道,“因为我现在是c市刑侦大队的队长,我猜为我抓进去的罪犯们辩护的律师就是你吧?” 马康胜的笑容这次是彻底的僵在了脸上,他十分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说了句“我还有事”就匆匆离开了,而严君黎和周沐则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起来。 周沐向严君黎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周某自愧不如。” “得了吧,论嘴毒我可比不过你。”严君黎摇摇头,“我觉得他都要哭出来了。” “这么说你还记得这个人?” “当然了,我刚考进政法大学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这个马康胜跑来跟我借了300块钱,说他母亲重病要借钱治病,后来我才知道他跟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套不同的说辞,把他家七大姑八大姨全说不是死就是伤。后来那笔钱他再也没有还给我过。”严君黎摊了摊手,“他真的当上律师了?不可思议。” “是啊,他就是那么个混蛋。”周沐笑道,“我觉得他好像还有个女朋友来着,叫什么穆……” “严君黎!周沐!” 就在这时杨文彬的声音传来,两人双双回过头。 “我找你们好久了,没想到你们俩居然在这喝着香槟聊得挺起劲的?”杨文彬看了一眼周沐手上的香槟,一把从他手上夺下来放回服务员的托盘上。 严君黎不服气的说:“你倒是怪起我们来了,是谁一下车就溜得那么快啊。” 杨文彬也懒得和严君黎辩论,直接切入正题说道,“刚才我找了一些人问了一下方静云和孟高韵的事情,就像我猜测的那样,方静云是这次聚会的主办者之一,是2005届的毕业生,很多人都认识她,但是很少有人对她有较深的了解,我问了一圈,也就问到这些信息:她的父亲是a市有名的企业老总,但是她并没打算吃家里的,而是出来找了一个律师秘书的工作。她和她男朋友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她男朋友孟高韵是个打字员,人很老实耐心,两个人之间基本上没有过什么争吵,而且据说他们都已经打算结婚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 杨文彬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听聚会的另一位主办人说,有可能对方静云有意见的人还挺多,因为方静云这个人平时在工作中比较刻薄,和很多同事关系都处不好。但同时对孟高韵有意见的人就很少了,他一个老实巴交的打字员,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人会想杀害他。” 第十三章 争吵 ?“那方静云身边有没有暗恋她的人?或者是告白后被拒绝的?”严君黎问道,“情杀是这件案子最可能的动机。” “有可能,以方静云的姿色来讲,追求者应该还是有的。”杨文彬赞同道,“我会去仔细调查一下这个方向。” “嘿,周沐!”一个女声传来,热情洋溢的打招呼。三个人回过头,只见说话的是个漂亮端庄的女子。 “穆英琳!”周沐也伸出胳膊招了招手,女子就蹬着高跟鞋向这边走了过来。 杨文彬狠狠的瞪了周沐一眼,低声抱怨:“偏偏这时候当交际花。” 周沐倒像没听见一样,和走过来的女子寒暄,“好久不见了啊,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穆英琳和周沐握了握手说道,“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场合。要知道你以前……” “啊——”周沐立刻打断了穆英琳,转移话题向杨文彬和严君黎介绍道,“这是穆英琳,我们刚才还说起你呢。这是严君黎,现在是c市的刑侦队长,这是他的搭档杨文彬。” 穆英琳含笑点了点头,“你们好。” “我们刚刚碰见马康胜了,我记得你以前和他……对吧?”周沐问道。 “是啊,我们现在还是在一起呢。”穆英琳微笑道。 “那怎么没看到你们俩一起进来?” “噢,我们最近稍微有点……闹矛盾了。”穆英琳露出了一丝苦笑,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的,他就是那样的人。” 周沐了然的点了点头,“可别让他老欺负你,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揍他。” 穆英琳闻言笑了起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周沐,“好呀,那就到这里来找我吧。” 周沐接过名片一看,唏嘘道,“厉害啊,心理咨询师?” “过奖了,我哪能跟周总你相提并论。”穆英琳绽开一个如花般的笑容向几个人点了点头,“那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就先告辞了。” 周沐冲她挥了挥手,等着她走远以后才感叹的说了一句,“她真是个美人,可惜鲜花插到牛粪上了。” “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关心那么多干什么?”严君黎拿眼睛瞟了周沐一眼,“就算人家是单身,也轮不到你,放心好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认识政法大学的毕业生的?”杨文彬向周沐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后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大大方方的说,“我是周沐啊,有谁是我不能认识的吗?” 聚会一直进行到半夜,严君黎和周沐本来还想再留一会,但最终还是被杨文彬给拽了出来。 “这都已经十点半了!” “十点半?这种聚会一般要进行到十二点呢!”周沐显然十分不满。 “但是我们来是来查案子的,现在案子已经查完了,干嘛不回去?”杨文彬理直气壮。 “不,‘你’来聚会是为了查案子的,我们可是来泡妹子的!” “你想来泡妹子,别扯上我。”严君黎头疼的说道。 “好吧,好吧。但是说真的,杨医师,你这是社交障碍。”周沐一本正经的指着杨文彬说道,“你应该去看看穆英琳的心理咨询,你难道从来不在聚会上泡妹子吗?你的人生得有多无聊啊……” “你喝醉了,快上车吧。”严君黎按住周沐的脑袋就把他塞进车里,换来了一声不满的抗议。 “别用押罪犯的姿势押我行不行!” “你就是!” ———————————————————————————————— 这一天的晚上非常安静,道路上没有车声,也没有邻居家放的音乐声。连夜空中都没有什么星星,只有一轮残缺的月亮挂在那里,像是嘲笑着什么人。 杨文彬揉了揉酸痛的脑袋,放下了手里的笔,面前的草稿纸已经被写得密密麻麻了,然而他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橄榄枝计划所有可能的资料和线索都被他整理在墙上,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但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细线仍然没能给他指出任何可能的方向。 录像带他也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但非但没能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他更加确信那段声音的熟悉。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声音。 他父亲的声音,那个在最后时刻向他大喊“快跑!”的声音。 杨文彬的内心充斥着绝望,他慢慢的把自己埋进一堆资料和稿纸中,脸颊贴着木桌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房间门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杨文彬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门一开,站在门外的是严君黎。 杨文彬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语气不悦的说道,“你吓死我了!这么晚了你跟个幽灵一样闲逛什么呢?” “我像幽灵?”严君黎拧着眉毛,“你不如说说看你这么晚了还在干什么?已经两点半了,你房间里还亮着灯。” 杨文彬有些不耐烦的回应,“我喜欢开着灯睡着不行吗?” “噢,在满地满桌满床都是资料和草稿纸的屋子里睡觉?”严君黎毫不客气的拆穿杨文彬显而易见的谎言,“你又在研究橄榄枝计划对吧?” 杨文彬无奈的一摊手,往床上一坐,“是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就告诉我你几天没睡觉了?”严君黎走进屋子里,把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纸张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去,“我还以为情侣谋杀案能转移一些你的注意力呢,但你对案子的热情和兴奋都是装出来的,对吗?害得我还傻乎乎的以为帮到你了!” “我从没装过什么!”严君黎的一句话惹恼了杨文彬,杨文彬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我也在解决情侣案,只是目前来看橄榄枝计划更重要,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如果你不想接这个案子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用不着假装你很感兴趣的样子!”严君黎怒目而视。 “我假装?不如你来说说你是怎么欺骗我的吧!”杨文彬把手里的文件一摔,瞪着严君黎,“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我你和骷髅其实是校友?” “我……”严君黎一下子被噎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想的什么样子?你真的以为我是傻子吗?他在聚会上如鱼得水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是那里的毕业生!”杨文彬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而且在我看来你们根本不是普通的校友吧,同班同学?舍友?还是关系更好?” “我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的——” “什么时候?要不是这次同学聚会,你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吧!”杨文彬不客气的说道,“你不信任你,凭什么要求我什么事都告诉你?” “好吧,好吧,你干什么我都管不着!你愿意把自己淹死在资料里或者因为熬夜猝死我都管不着!”严君黎深呼吸一口气走出了房间,“随便你吧!” 说完,便“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 那天夜晚的争吵,虽然看似没什么大事,却在两人的关系中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裂痕。不过还没等他们两个正式开始冷战,一个消息就彻底杜绝了这种可能性。 “您好,我是严君黎。……对,对。什么?”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严君黎接到了一通电话,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又有人死了?”严君黎深吸了一口气,口气有些不善的说道,“噢,我还以为唐队长瞧不上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土老帽呢?你就不怕我们再推理错凶手?哈……是嘛,好吧。……既然您这么说——” 严君黎转过头看了杨文彬一眼,随后说道,“我们马上就过去。” 严君黎挂了电话,杨文彬则吞下嘴边的食物问道,“怎么了?” “又一对情侣尸体被发现了。地点是碧翠街心公园。”严君黎把碗筷放下,拿起外套,“唐瑞让我们马上过去。” “等等,她让我们马上过去,我们就要马上过去吗?”杨文彬不知是在对唐瑞生气还是在对严君黎生气,“我是推理机器还是她的仆从啊?”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有两个人死了啊。”严君黎无奈的说道。 杨文彬依然无动于衷的看着严君黎。 “好吧,你听好了。”严君黎站在杨文彬身后,双手撑着他椅子的后背,“死的两个人,一个叫马康胜,一个叫穆英琳。” 杨文彬惊讶的睁大眼睛,“不会吧?” “快点走吧!” 碧翠街心公园是个小巧精致的地方,公园中心是个浪漫的喷泉池,池底的硬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得出a市平时应该有许多年轻情侣都在这里约会,娱乐设施齐备,绿化也足以让人称颂一番,只可惜如此美景却无人驻足,身边全是忙来忙去的警官们,只因喷泉边长椅上的两具尸体。 这一次严君黎和杨文彬没有再犹豫什么,直接拉开黄色警戒线走了过去。 第十四章 第二对情侣 ?唐瑞站在不远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与其说她是在和严君黎杨文彬置气,不如说是因为尸体的惨状而脸色苍白到无法计较他俩的事情了。 “他们自己看吧。”唐瑞只简单的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脸色如此苍白。 死在长椅上的是一对男女,男人的头发和衣服都很凌乱,而女人稍好一些,他们以一种畸形的姿势坐在长椅上,腹部被剖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液混合着肠液流淌了一地,然后两人的肠子被并不熟练的手法缠绕在了一起。 这副景象,就算是见多了尸体的严君黎和杨文彬都感到有些反胃。 “真不敢相信……”严君黎喃喃说道,“昨天晚上我还见过这两个人,还活的好好的。” “这两具尸体都是今早五点半被发现,昨夜凌晨被杀害的。女死者的名字是穆英琳,男死者的名字是马康胜。”唐瑞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疲惫,“是啊,我也不敢相信,本来只是一起普通的谋杀,一夜之间居然变成了连环杀人案。杨文彬,你的那套熟人作案的理论恐怕是要被推翻了吧。” 杨文彬没有理唐瑞,只是自顾自的蹲了下来,观察着长椅上的两具尸体。 穆英琳的尸体脸上苍白,嘴唇发紫,即使口红也没法掩饰。她的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暗红色勒痕,那双原本很美丽的眼睛还大睁着,失去意识的眼眸似乎还盛满了不甘和恐惧,很难想象这和昨天晚上聚会上那个身姿绰约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马康胜的表情比穆英琳要平静一些,他尸体的后脑全是粘稠的血液,甚至沾满了他的衣服后领。杨文彬从一个警员那里要来了一副白手套,戴上以后在尸身上摸索检查。他先是从穆英琳的衣服口袋里找出了一个钱包和一小袋猫食,捏了捏猫食,里面还是满的。然后他又在马康胜的口袋里发现了几张小票和一些钱。 很快,杨文彬就从尸体面前站了起来,分析道,“穆英琳的直接死因是窒息,凶器恐怕是她脖子上的围巾。她的颈椎有折断迹象,不是凶手的力气很大,就是他对死者恨之入骨。马康胜的直接死因应该是后脑遭重击。很重的一击,应该是当场致命。看得出穆英琳喜欢上公园喂猫,但是今天她出于某些原因没有喂,因为她口袋的猫粮一点都没动。而马康胜,要我说,他正打算去讨好一个女人,或者刚刚讨好完一个女人,但肯定不是穆英琳。” 杨文彬说着拿出从马康胜口袋里翻出来的小票给唐瑞及严君黎看,“鲜花店的小票,他买了九朵玫瑰花。” “什么?那玫瑰花怎么就不可能是送给他女朋友穆英琳的呢?”唐瑞指出。 “因为穆英琳对花粉过敏,而且应该是很严重的过敏。”杨文彬从穆英琳的钱包里抽出了一张病历,“她昨天才刚因为过敏去医院开了药。” 唐瑞只好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 “两人的死亡时间都是凌晨时分1点到3点,但并不是同一时刻,穆英琳先被杀的,之后经过了至少两个小时马康胜才被杀。”杨文彬用手分别按了按两个人的尸体评论道,“穆英琳的尸体比马康胜的要僵硬一些,而马康胜尸体的尸僵已经有所缓解,说明马康胜死亡到现在应该已经超过12个小时了。女人的头发和衣服在死后被整理过,嘴唇上也涂了口红,男人则毫无福利,还被狠狠的拖拽过。” “等等……你说他们两个人不是同时被杀的?”唐瑞打断了杨文彬的话。 “是的,而且恕我直言,我还以为从尸体的僵直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常识呢。”杨文彬笑着抬起头。 唐瑞被杨文彬的话给堵了一下,气愤的反驳,“那是法医的任务,又不是我们的!” “好吧,那我就把你们法医的活儿也包下来了。”杨文彬耸耸肩,露出无辜的眼神,好像自己说的是什么很正常的话一样。 严君黎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某种程度上他还挺愿意看到唐瑞被杨文彬堵得说不出话来还不得不有求于他的样子。 “所以,唐队长,你们找过马康胜的杀人现场了吗?” “什么?”唐瑞的思维显然没有跟上,她有些烦躁的说道,“你在什么呢?杀人现场不就在这?” “然而我要很遗憾的告诉您,当然不是。”杨文彬直白的说道,“很明显,他根本不是在这里被杀的。看看血迹吧,他是死后才被拖过来的,所以他的血根本不是喷出来而是流出来的。我们可以看到穆英琳身上有很多被剖腹时溅出来的血点,但是马康胜却没有。不仅如此,马康胜还有大片血迹沾在他后背,就在这里——” 当杨文彬伸手把马康胜的尸体翻过来的时候,尸体里露出来的肠子一阵颤抖。在场的人除了杨文彬以外都露出了有些反胃的表情。 “这是凶手拖拽尸体的证明,所以我判断杀死马康胜的第一犯罪现场并不在这里。”杨文彬继续说道,“总之,两具尸体的肠子都已经没救了,但是这一次凶手不知为何没有拿走任何内脏。和上次一样,尸体被抛弃在非常显眼的地方,却在数小时后才被发现,这简直像在炫耀一样:看啊我杀了人却谁也没发现!” “但是这一次好像比上一次还要离谱。”严君黎忽然抬起头望向对面的楼宇一边说道,“在公园对面,就在我们正前方就有一栋居民楼。就算是在深夜,还是会有很大的可能性被路人发现,这个凶手的胆子也太大了点。” “是啊。你们怎么看?”杨文彬转过头看向严君黎和唐瑞,“要我说,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对面的住户,看看他们有谁在昨天夜里发现过什么不对劲的。” 杨文彬的建议被采纳了,但挨家挨户的拜访显然是个麻烦的工作。三个人加上一小队警员,也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大部分住民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些人态度非常敷衍,显然是不愿意和杀人案扯上任何联系,唯恐避之不及。在他们敲到不知道是第几十家门的时候,终于有一位女孩向他们提供了还算有用的线索。 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几岁,正在上高中的样子,当杨文彬他们提到昨晚的罪案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很晚才睡觉。”女孩回忆道,“我写作业写得很困,所以就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看向窗外。然后我看到对面的长椅上有一对情侣在亲热。” “情侣在亲热?”杨文彬有些意外的问道,“就只有在亲热吗?没有别的?” 女孩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大概是几点,你还记得吗?” “应该是一点半左右吧……” 杨文彬点了点头,“你没有再看到别的人了吗?长椅上只坐了两个人吗?” 女孩点了点头,“两个长头发的人。” 唐瑞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到的那对情侣,两个人都是长头发。” “但是这不可能啊,马康胜可不是长头发……”唐瑞急切的说道,还没说完就被杨文彬用手势阻止了。 “你确定吗?”杨文彬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你们看见过我房间的落地窗了,从这边看过去他们的背影很明显的。” 杨文彬终于点了点头,对女孩表示感谢,“好的,谢谢你,这有可能成为很重要的线索。” —————————————————————— “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 不久之后,严君黎和杨文彬被唐瑞带到了a市的警局做笔录,但唐瑞似乎非常焦躁,甚至在原地来回的踱步,抱怨着。 “马康胜和穆英琳不是一对吗?为什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长头发的人?然后马康胜又不是死在公园。谁能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还有第一对情侣,为什么凶手要杀他们?我要找的是个长头发的男人吗?凶手的动机是什么?这到底是熟人作案还是无差别杀人?”唐瑞烦躁的看向严君黎和杨文彬,“嘿,你们两个!你们不是前一天晚上在聚会上见过两个死者吗?你们就没有任何线索吗?” 杨文彬和严君黎互相看了看,耸了耸肩。 “但是你们不是c市最厉害的警察和侦探吗?”唐瑞显然有点被逼急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叫你们过来干什么!” 杨文彬闻言皱起了眉头,“唐队长,你这话就不太对了吧。是你邀请我们的,我们可没有义务帮你查你的案子。” 唐瑞一愣,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过分了,她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我很抱歉……但是a市从没出过类似的案子,现在整个警局都很紧张,上面又叫我赶快解决案子,我实在是压力太大了……” 杨文彬却耸了耸肩,站了起来,轻佻的笑了一下,“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着杨文彬就走出了做笔录的房间,只留下一句,“我已经说了所有作为证人该说的证词了,不用送了。” 留下唐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恼怒的转向还坐着的严君黎,“你这个搭档总是这样吗?” “有时吧。”严君黎耸了耸肩。 ———————————————————————— “真不敢相信你就那么拍桌子走人了。”严君黎追上杨文彬。 “嗯……除了我好像并没有拍桌子。”杨文彬笑道。 “我倒觉得对唐瑞而言,冲击力也不亚于你拍了桌子。” “对她那样的人,就是这招最管用。”杨文彬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想把自己弄得跟个奴隶一样给她卖命。” “你其实还有好多线索没有跟她说吧?”严君黎边走边问道,“比如……杀死第一对情侣的凶手和杀死第二对情侣的凶手并不是一个人。” 杨文彬猛地停下了脚步,不可思议的看向严君黎,“你怎么知道的?” 第十五章 不同的凶手 ?“因为……我也不是没有脑子啊。”严君黎有些好笑的说道。 杨文彬有些感兴趣的抱起双臂,“哦?那你说说看。” “第一件案子里面死掉的情侣是同时死去的,并且两个人都是被乱刀砍死。心脏被拿走,凶手是希望通过杀戮和伤害来满足自己缺少关爱的心灵,他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也许还有**。他在行凶的时候是理智全无的,杀人的时候就是一头野兽,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第一个案子的两具尸体都那么残缺不全。”严君黎一字一句的分析着,“但是第二起案子并不是这样。凶手并不享受杀死被害人的过程,勒死或者头部重击,导致他们很快就死亡了。但这个凶手在处理死去的尸体的时候却从容不迫,像个手术台前的外科医生。” 杨文彬瞥了严君黎一脸,严君黎赶紧补了一句,“呃,无意冒犯。” “他把两具尸体开膛破肚,他根本不在意他们。”杨文彬很快接着严君黎的分析说了下去,“他把他们的肠子扭在了一起,他根本不尊重死去的两个人。我觉得这个凶手,也许在内心深处根本没有把他们当成同类来看,而是两头待宰的乳猪。他冷漠的扯出他们的肠子,玩耍一样系在了一起。就像我们小时候往蜗牛身上撒盐一样。” “但是这也就引出了一个问题。”严君黎看向了杨文彬,杨文彬十分有默契的接下了下一句话。 “为什么凶手要为穆英琳整理衣装,甚至是化了妆呢?” “没错,这个说到点子上去了。”严君黎向杨文彬比了个大拇指,“这是这件案子里的一个悖论。” “但是并不止这一个悖论。”杨文彬耸了耸肩,“如果第一件案子的凶手和第二件案子的凶手不是一个人,那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两件十分近似的案子?模仿犯吗?还是说凶手另有目的?然后在穆英琳和马康胜的案子里,为什么马康胜会死在穆英琳前面那么久?凶手到底是怎么杀死的他?杀死一对情侣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两个案子被害的还都是感情很糟糕的情侣。” “你怎么知道他们感情很糟糕?”严君黎奇怪的问。 杨文彬耸了耸肩,“孟高韵和方静云我当时已经推理过了,孟高韵显然是劈腿了,他买花送给别的女人。至于马康胜和穆英琳,在聚会的时候你留意过穆英琳的穿着吧?” 严君黎一愣,“呃……其实没怎么留意。” “一点也不关心女人穿着的话,将来你会找不到女朋友的。”杨文彬开玩笑道,“她的衣服是天价的奢侈品。围巾一看就是高级货,衣服也价格不菲。相比之下马康胜的衣服要寒酸太多了,毛衣、牛仔裤、廉价皮鞋,跟你差不多。” “文彬——”严君黎无奈的抗议。 “热恋中的情侣从穿衣风格来看居然相差这么大,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啊。也许不止是感情差那么简单了,他们生活中方方面面肯定有很多摩擦。”杨文彬分析道,“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才给他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你认为是情杀?”严君黎问道。 “要不然还会是什么呢?恋爱中的人都是毫无理智的。”杨文彬耸了耸肩。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严君黎和杨文彬都很心有灵犀的不再去提橄榄枝计划的事情,而是全心全意的投入进情侣杀人案件中,展开一切调查和推理。 “你说的孟高韵劈腿的那个女孩,我找到了。”严君黎气喘吁吁的闯进杨文彬的房间里,把一叠资料扔在了杨文彬的面前,“她叫华思萱,住在两条街以外,有人看到过孟高韵时常出入她的公寓。二十一岁,身高一米七二,案发当晚没有不在场证明。” 杨文彬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她吗?” “应该你告诉我啊。”严君黎露出了笑容。 不久后,a市的警方就逮捕了名为华思萱的女子。调查发现,该女子有过精神病史,有过很严重的暴力倾向。不久后,警察从她暂住的公寓里找到了方静云的心脏,心脏上被数枚钢针穿透,宛若祭奠一样被摆在她卧室的桌子上,已经腐烂发臭。 她无疑就是杀死孟高韵和方静云的真凶。很快华思萱就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根据她的口供,警方又陆续找到了被埋起来的凶器和她写给孟高韵的多封情书。 不过意料之中的,当被问及马康胜和穆英琳的罪案时,华思萱矢口否认自己是凶手。 “我只是太爱孟高韵了,所以不能忍受我只是个情人的身份。但我没有杀过别的人,那不是我干的!” “骗子!”唐瑞不耐烦的大声吼道,“同样的事情你能干出一件就能干出第二件!这两对情侣显然都是你杀的!” “我也许疯了,但是还没疯到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华思萱通红的眼睛直瞪着唐瑞,竟然把唐瑞惊得后退了小半步。 “好了,唐队长,别折磨她了。这两家案子确实不是一个人做的。” 杨文彬的声音从唐瑞的身后传来,唐瑞不情愿的转过身来。 “又是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大概凭你对面铐着的那个凶手吧。”杨文彬游刃有余,“别忘了这可不是你抓进来的。” “好吧,你就告诉我。”唐瑞站起身走到杨文彬面前,露出凶巴巴的表情来,“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怎么做才能不让你继续在我眼前晃荡?” “让我接手这个案子。”杨文彬直白的说道,“我会查出杀死马康胜和穆英琳的人是谁的。” “你太过分了,这是a市,这是我的案子,我凭什么让给你?”唐瑞双手抱胸。 “那你说说看如果我不插手调查你会怎么做?”杨文彬表情平静,目光却咄咄逼人,“噢,你肯定会自己随便杜撰一份报告交给上面吧?作为a市的警察队长,你倒是不关心谁是凶手,谁怎么死的,你只在意自己的年终奖金吧。” 唐瑞的脸色气的发红,“什么?你怎么敢这么说,我会告你诽谤的!” “先听我说完。”杨文彬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唐瑞的话,“如果你是在担心我抢你的功劳,那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找你的麻烦,也不会跑到你上司面前邀功,更不会跑回c市炫耀自己在a市破了个大案子。我参与调查的事情没必要有人知道,我抓凶手,你捞功劳。这样算是说明白了吗?” 唐瑞皱起了眉头,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真的一点好处都不会拿?不会跟我要钱? ” 杨文彬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我只是想抓住凶手而已,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比起虚荣,我更在意真相。” 唐瑞似乎思忖了一下,最后说道,“好吧,但是一周。最多只有一周,如果一周之内你找不到真凶,那就怪不着我了。” —————————————————————————— “所以,一周吗?”严君黎问道,“她竟然只给了你一周的时间吗?” 杨文彬耸了耸肩表示没错。 “这也太短了吧?”严君黎抱怨道,“如果一周之内你找不到凶手呢?她会怎么做?直接把华思萱当做凶手报上去吗?” “不,那不会发生的。”杨文彬懒洋洋的说道,“一周足够了,我肯定会找到凶手的。” “福尔摩斯和华生最近的进展不错嘛。”周沐这个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袋牛肉干边嚼边说话。 “谁是福尔摩斯?”严君黎问道,并成功的获得了杨文彬的一个白眼。 “噢,对了。罂粟刚刚打电话过来了。”周沐说着,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说什么?”杨文彬瞥过去。 “她说,一切都很顺利。她已经回去跟她的boss交接任务了,你的假死没有暴露,她的伪装也很成功。她叫我们不用担心,暂时按兵不动就好。噢,然后她还寄来了一袋这个。”周沐把那袋牛肉干递了过去,眼神非常无辜,“只不过已经被我吃的差不多了。” 杨文彬无奈的把那包牛肉干推了回去,“别的呢?她有没有提到夏白彦?” “没有,她没说。不过我问了。”周沐得意的说道,“夏白彦还老老实实的呆在精神病院里呢。我听说看护他的护士都夸他是个模范囚犯。” “是吗。”杨文彬说不清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心里是忐忑还是安心。 “是啊,挺难以想象的啊。”周沐摇了摇头,“我虽然我没有跟他打过照面,但是听说了很多他的事情。老实说,刚知道小丑就是那个夏白彦的时候我实在是吃了一惊。我听说你的养父……也是被他杀死的?” 杨文彬轻轻的点了点头。 “真难想象同一个人会同时扮演这么多形象。”周沐感叹道,“这个小丑就像个幽灵。我听说他没有任何有效身份,指纹也和指纹库里的任何一个指纹都不相符。但是如果真有个橄榄枝计划监视着一切的话,他是怎么逃开这个来掩盖自己的?” “你不是看过录像带了吗?夏白彦有橄榄枝监视系统在c市的执行代码。”杨文彬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他可以控制那个系统。” “但是在叶和硕把代码交给他之前呢?或者是在c市以外的其他地方呢?”周沐问道,“他不可能这辈子都呆在c市从来没有出来过吧?” 杨文彬一愣。 “你们已经抓住了他,你们有他的相貌、指纹、声纹、dna……你们有他一整个大活人在那里,却没法查出一点儿他的身份?哪怕是酒店住宿记录和停车罚单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找到过,这也有点太奇怪了吧,就好像在你们见到他之前,他整个人都是不存在似的。”周沐尖锐的提出。 严君黎不得不开口打断周沐:“周沐,我们现在在查别的案子,你能不能——” “不,你别打断!”杨文彬却一点也不听严君黎的,严肃的皱起了眉头,“你刚才说,‘真难想象同一个人会同时扮演这么多形象’?” 第十六章 龟裂 ?“……是啊。”周沐迟疑的说道,“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不,你说得很对,你说得太对了!”杨文彬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兴奋的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夏白彦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总是有很多身份,扮演不同的人,尽管疯疯癫癫,但是没人怀疑他。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那些录像带和资料来自各方各面了,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呃……为什么?”周沐试探着问了一句。 “因为夏白彦根本就是个双面,甚至是多面间谍!”杨文彬兴奋的说道,“这些资料,录像带都是夏白彦整理的,当然也是他把他们藏起来的!夏白彦既是小丑的人也是沙鹰的特工,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之前的人生都是一片空白了,特工是不能暴露身份的,肯定有数不清的办法帮他洗刷记录。我的确不了解什么橄榄枝计划,但是我了解夏白彦这个人,如果这些资料真的是他收集的,那肯定也是他藏起来的!” 说着,杨文彬就跳起来,向房间走去,严君黎却在这个时候把他拦了下来。 “等等,你现在又要去研究录像带的事情了吗?”严君黎一把抓住了杨文彬的胳膊低声说道,“那情侣谋杀案怎么办?唐瑞不是只给了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吗?” “什么?橄榄枝计划的事情我瓶颈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点端倪了,你却这时候跟我提情侣谋杀案?”杨文彬不可思议的看向严君黎,“我又不是机器人也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同时顾得过来两个案子!” “那就把橄榄枝的事情放一下!”严君黎毫不退步,“这边可是有两条人命等着你伸冤呢!” “你想让我怎么做?这两个人都已经死透了,你还想让我让他们活过来不成?我又不是神仙。”杨文彬不耐烦的说道。 “杨文彬!”严君黎提高了声音,显然是生气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杨文彬立刻反击回去,“每天还有很多人死在医院里呢,你怎么不叫我拯救他们?” 严君黎不说话了,空气里弥漫着僵硬的气氛。周沐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嘴张了张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杨文彬……”严君黎最后轻轻的开口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杨文彬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的,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现在你宁可抱着一个查不出任何结果的计划研究,也不愿意解决一起近在眼前的谋杀案!” “以前?什么时候的以前?在我的养父被夏白彦杀死以前吗?”杨文彬冷笑了一声,“现在你想来指责我了?你也不想想看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严君黎,我告诉你,你这个父母健在双双养老的儿子最没有资格来指责我!那个‘查不出任何结果的计划’关系到我的亲生父母!” 严君黎一瞬间怔住了,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杨文彬对他大吼大叫。 “我才不在乎唐瑞把谁的名字上报呢,我也不在乎马康胜和穆英琳被谁杀了,他们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了,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像我没法改变我父母和我养父都死了的事实!”杨文彬的眼眶发红,表情上透着严君黎从没见过的狰狞,“而你,你最好别再站在那里假装自己很理解我了,因为其实你一点都不。” 说完这句话,杨文彬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屋,房门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响。 ———————————————————————————— 杨文彬的心情很乱,即使他有了线索,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也想不出关于录像带的一点头绪。他又把那个叫钱子默的博士被害的那一卷录像带听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杨文彬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从房间里走出来。周沐已经不在客厅里了,严君黎也不知所踪,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杨文彬从桌子上拿起钱包,从衣架上拿起大衣,开门走出了这栋有些奢侈的迷你别墅。 a市的市中心和c市不同,除了繁华之外,还透着一股莫名的虚伪和冷漠在里面。人们走过一家又一家不同的店铺,店老板坐在玻璃门后面毫不在意的看着路过的人流。 杨文彬最终选择了一家咖啡店,进去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冰咖啡,拿了店子里的一张报纸翻开了起来。 果不其然,报纸的首页头版就刊载着这一次的情侣杀人案,还用了夸张的题目和夸张的笔墨渲染案件的恐怖,好像不让读者觉得害怕就是一种失败似的。杨文彬粗略的翻了翻这篇文章,全篇只写了唐瑞队长如何英勇查案,并没有任何地方提到他的名字,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杨文彬把报纸放下,喝了一口咖啡,眼睛却始终离不开那篇报道。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对面忽然有人坐下了。杨文彬抬头一看,十分意外。 “罂粟?” 罂粟盘着头发,穿着一条很清爽的长裙,外搭一件小衫,露出的白皙胸口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项链,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有气质。 “你不是回c市了吗?”杨文彬重新把目光放回自己眼前的咖啡上。 “我有点担心你,就回来看看。”罂粟把双肘放在了桌子上端详着杨文彬,“看来我担心得没错。” 杨文彬有些烦躁的搅动着咖啡,“严君黎告诉你了?” “不,是小沐告诉我的。你们是怎么吵的架?” 杨文彬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罂粟。 “……你居然那么说了?得不得说的确是有些刻薄了。”罂粟听完以后这么判断道。 “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说。我知道严君黎说的对,可是……”杨文彬烦恼的抓了一下头发,坦然道,“在那种情况下我真的很难不去反驳他,他和我关心的根本就不一样。他口口声声说是为我着想,但我觉得他根本就不理解我的情绪……”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十七章 罂粟的故事 ?“杨医师,听我说。”罂粟温柔的打断了杨文彬的话,“也许你的话是过分了点,但是我并不觉得你有错。应该说你们两个都没有什么错。” “但是……”杨文彬深深的叹了口气,但最后也没有说出“但是”后面的话来。 “他是个父母双全的孩子,当然他不能理解你的感情了。他只是从一个正直的警察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没有想过会伤害到你。”罂粟坦白说道。 “那你呢?”杨文彬问道。 “我什么?” “你能理解吗?”杨文彬平静的说道。 罂粟思考了一下,用手托住下巴,缓缓的说道,“嘛……我从不知道我父母是谁。” 杨文彬微微皱起眉头来,“你是……” “我是个弃婴,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是孤儿院在养着我。”罂粟淡淡的说道,“我小的时候,孤儿院的护士和院长跟我说我父母是出了车祸,只有我幸存下来了,但我其实知道并不是这样。我父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抛弃我了,大概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孤儿院里有很多女孩都是这样被扔掉的。她们是非常好的人,对我照顾有加,但是好景不长,院长后来去世了,顶替她的是一个又老又丑的秃顶男人,从不对我们露出一点笑脸。我那时候总想要逃出孤儿院,但每一次总是会被抓住,抓住以后就是一顿毒打。嗯,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揍我,这个我可以忍受,但有一天,他摸了我。” “摸了……你?” “他摸了我,并且在不久后就侵犯了我。”罂粟的语气就像“那时候我只有十四岁,而我觉得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所以我杀死了他,我杀死了孤儿院里所有给那个秃顶男人为虎作伥的人。用一把水果刀,在他叫我帮他削苹果的时候,我用这把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杨文彬震惊的看着她,“你……” “而且我非常享受那个过程,直到今天,回忆起来,仍然觉得非常爽快。”罂粟轻笑了一下,“然后这件事情也成为了决定我命运的事情,就在我杀了孤儿院里的许多人,浑身伤痕累累并沾满鲜血的时候。一个男人恰好走进了孤儿院,他也许是来探望谁的,但现在我又觉得他不是来探望任何人的。他在我面前蹲下来,丝毫不畏惧我手里的刀子和身上的血,然后对我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那个人是叶和硕?”杨文彬问道。 “是啊,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被他收留了,并且被训练成没有感情的特工。”罂粟笑了笑,“所以答案是‘是’。我能理解你。” 罂粟把手肘放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更靠近一些杨文彬,“不过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对吧。” “我也不像你一样会杀人。”杨文彬多少有些冷漠的回答道。 “那如果你是我,处在我当时的情况下。你会杀死他吗?”罂粟看着杨文彬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杨文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来。 “看吧,当我们两个处在不同的境遇的时候,你很简单就能反驳我,但如果把你放在我的境遇,你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选择来。”罂粟托着下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打击我的?”杨文彬干巴巴的说道。 “都不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罂粟似乎是鼓起了勇气,伸出了手搭在了杨文彬的手上,“这个阶段对我们每个人都很不容易。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无论状况有多糟糕,你都不是一个人,站在我们这边的人还有很多,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定会有翻身的机会的……” “我也很想相信你。”杨文彬打断了罂粟的话说道,“但是我实在说服不了自己。” 罂粟一愣,“为什么?” 杨文彬平静的看向罂粟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罂粟怔住了。 “你的真名是什么?”杨文彬再度问道。 罂粟张了张嘴,迟迟没有作答。 “你想让我相信你,但你甚至不肯告诉我你自己的名字。”杨文彬冷漠的说道。 “拜托了,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但是这不是说你就不能相信我了。”罂粟的语气里掺杂着一丝哀求,“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为你做过那么多事情!” “为了帮我,还是为了利用我?”杨文彬打断罂粟。 罂粟的身体有些发抖,她嘴唇张了张又闭上,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杨文彬看着她,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愧疚之情。 “我……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杨文彬慌乱的解释,深呼吸了一口气,“抱歉,我只是……” “没关系,你不需要解释。”罂粟好像在一瞬间平复了下来似的,“事实上你说得也没错。”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无论怎么说,谢谢你。我会跟严君黎道个歉的,至于情侣案件我也会尽力调查。市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罂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什么叫做你不知道?”杨文彬皱起眉。 “无论是小丑还是沙鹰,一定都在暗中搞着什么小动作。但是他们特意避开了一切视线,让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但是无论他们在计划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杨文彬叹了一口气,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关于c市……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统计。发现c市自十五年前开始,开始有大批从别市迁来的移民者定居,原因多半是因为政府福利、房屋拆迁等。这批人里有60%的人后来成为了小偷、强盗和罪犯。” 罂粟耸了耸肩,“我告诉过你了,c市成了橄榄枝计划的垃圾桶。” 杨文彬看着罂粟,使罂粟也不得不看向他,“我问你,你觉得夏白彦和我谁年龄比较大?” 罂粟有些莫名其妙,“呃……差不多吧,我觉得。”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十八章 分歧 ?“这……也许差不多吧。紫you阁”罂粟迟疑了一下说道,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问这个?” “对,我也觉得他跟我年龄差不多大。除非他一直戴着和你一样的伪装面具,不然他和我的年龄前后应该差不了五岁。”杨文彬的语速加快,显然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看向罂粟问道,“那橄榄枝计划十五年前就已经启动了,那时候夏白彦只是个十几岁孩子而已,难道说他还是上高中的年龄就已经参与这个计划了吗?因为你收集到资料上可是有说,从橄榄枝计划刚启动的时候,沙鹰就已经调查到这个叫做‘小丑’的组织了。” “那又怎么样?”罂粟皱起眉来,“夏白彦现在也许掌管着这个组织,但是谁也没说就是他创办了这个组织啊。” “重点就在这里啊。”杨文彬突然击了一下掌,认真的说道,“如果这个叫小丑的组织不是夏白彦创建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当初到底是谁最先创建的这个组织呢?在夏白彦用它来为祸一方之前,这个组织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就很难调查了。这是十几年的机密,恐怕就算叶和硕本人也不一定知道。”罂粟摇了摇头,“何况就算你弄明白了又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杨文彬叹了口气,将杯中的最后一点咖啡喝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早了。一起回去吗?” 罂粟偏过头看了看咖啡店的窗外,就像杨文彬说的那样,时间已经傍晚了。视野的极限处,红色的夕阳染红了一抹流动的云,引得半边天空都带着相似的色彩。杨文彬的表情平静,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一个邀请。他长得并不英俊,至少没有他的搭档严君黎那么英俊,他穿着普通的衬衫,普通的涤纶长裤,似乎走进人群里就会再也找不到了。 但此时他并没有在人群里。杨文彬站在罂粟的面前,她甚至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眼睛里带着的锐利的光芒。任何一个人只要看到过这对眼睛里的光芒,就再也不可能把他和匆忙走过的人群混淆。 杨文彬皱起眉,“罂粟?” 她在发什么呆呢。 “什么?”罂粟连忙站了起来,笑了笑,“当然了,回去吧。” 有时候。你可以爱上一座美丽的雕像,你可以极近的观察它、欣赏它、爱抚它。你甚至可以买下它,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凝视它。可是,你却不能指望一座雕像可以回应你的爱。 —————————————————— 杨文彬和罂粟肩并肩走回了市中心,还没等走到门口,杨文彬就一眼看到严君黎站在门前,双手抱着胳膊,眼睛里是明显的怒气。 他是还在生气吗?杨文彬心里犯嘀咕。不会吧……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然而还没等杨文彬开口,严君黎就怒气冲冲的抢在了前面。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什么?”杨文彬莫名其妙。 “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严君黎丝毫不给杨文彬辩解的机会,连珠炮般的问道,“你是不是当我没脑子,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瞒着我?” “等等……你说什么?”杨文彬一脸茫然,“我没有瞒你任何……” “那个录像带里的声音是你父亲的。”严君黎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罂粟被这个过于劲爆的消息给弄茫然了。 杨文彬立刻愣住了,随后平静下来,“是周沐告诉你的?我明明是相信他才——” “你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严君黎大声打断了杨文彬,看得出他是真生气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而你居然到现在还想都没想过要告诉我!我还以为我们一直走过那么多路,经历过那么多生死,至少你还会稍微信任我一下呢!” “严君黎,你先冷静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面对这样的严君黎杨文彬有点慌乱了,“那只是一段声音而已,我也并不能确定就是他的。你知道我的习惯,我自己都还不确定的事情怎么能随便——” “可现在不是你耍那些小聪明和小把戏的时候!”严君黎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我把你从子弹底下救回来,帮你伪造死亡证明,放弃c市的工作陪你躲在a市。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现在的现状还允许你游刃有余的耍把戏吗?” “我……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杨文彬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解释,“你听我解释,我绝对没有想要故意隐瞒你——”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严君黎的吼声之大,以至于附近的人都忍不住好奇的看向了这边。严君黎的眼睛里带着失望,他定定的看向说不出话来的杨文彬,说了句,“我们完了。” 罂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试图劝架,低声的对严君黎说,“好了,我们先进屋去说吧,你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 “算了,不需要。”严君黎摇了摇头,冷冷的说道,“反正我也不打算进去了。” 杨文彬才注意到,严君黎的脚边放着一只鼓鼓的行李包。他拿起行李包就走下了台阶。 “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要解决情侣案子了,你想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想调查什么就调查什么。既然你不想我参与,那好,我正好也不想参与你的小阴谋论了。” “对了。”严君黎拎着包走出了几步,又忽然回过了头,直直的看向杨文彬,“道个歉,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呢?” 杨文彬慌乱的张了张嘴,可面对几步之遥的严君黎,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严君黎干笑了一声,拎起包大步流星的穿过了马路,这一次他直到消失在视野之外,也没有再回头。 ————————————————————————————————————————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十九章 前奏 ?严君黎这一走,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zi幽阁不仅没有回来,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给过杨文彬。 从那以后杨文彬就变得十分寡言。他开始时常行踪不明,一回来便是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一语不发。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已经过了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里,严君黎音信全无,而杨文彬也丝毫没有主动联络他的意思。 “我就知道我一开始就应该毫不留情的下手杀了你。”罂粟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这是我的错吗?”周沐委屈的瞪了回去,“我又没非要杨文彬告诉我,是他自己选择了告诉我啊。然后我后来看到他们俩吵架吵得热火朝天的,我就忍不住想告诉严君黎实情。我还以为这能帮到他们呢!” “那只是你以为而已!看看你办了个什么蠢事,我告诉你——”罂粟的话说了一半,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从盘子里拿了片苹果放进嘴里。 原来是杨文彬正好这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脸上的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连着几天都没有睡好,因为疏于打理仪容,下巴上都长出了胡茬。 “晚上好。”杨文彬看了看罂粟和周沐,耸了耸肩,“晚上吃什么?” “在餐桌上呢。”罂粟站了起来,“你们这些男人就是不会做饭,每天都吃外卖,也不怕把肚子吃坏了。我给你们做了点菜,新蒸的米饭在电饭锅里,自己盛。” “不是不会做饭,只是做得太难吃了,所以还不如叫外卖。”杨文彬拿了碗筷,盛好了饭坐了下来。 “往好里想,你做饭至少比黑猫那个家伙好吃多了。”周沐脱口而出。 罂粟立刻给了口无遮拦的周沐一记眼刀,吓得后者连忙捂住了嘴。 但杨文彬只是淡淡的看了周沐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自顾自的开始往嘴里扒米饭。 一时间气氛变得非常尴尬,空气里只剩下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然而罂粟终于还是耐不住气了,开口道,“杨医师,周沐跟我说,你在跟的那个情侣谋杀案,a市的警察只给了你一周的时间来找出真凶?” “嗯。”杨文彬心不在焉的说道。 “那明天就应该是最后一天了吧。” “是啊。”杨文彬依然无动于衷。 “如果你找不到凶手呢?”罂粟问道。 “那我猜唐瑞队长应该会把之前抓到的那个叫华思萱的女人当做两起案子的凶手报上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周沐也忍不住插嘴说道,“你真的不打算联络严君黎……” “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不能独自完成这个案子的?”杨文彬打断了周沐的话。 罂粟一愣,看向杨文彬,“等等,难道你是说——” 杨文彬这才露出了一个微笑,点了点头,“我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 第二天是一个阴雨天,从清早开始雷声就轰隆作响,闪电打得吓人。不一会,暴雨就倾盆般直泄下来,没过多久街道上都集起了水洼。 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这样的天气简直是噩梦。但对于司机老张来说,什么样的天气他也得出来跑车,毕竟多拉一个客人就能多赚一份钱。 只可惜,在这样的大暴雨天气里,老张转了好几个小区也没有看到要打车的人,就在他叹了口气决定去商业区碰碰运气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在路边拦住了他。 这位客人拉开了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男人的面相很温和,年龄似乎介于“年轻”和“不年轻”之间,他穿着很普通的t恤和外套,走路似乎有点跛。但这些都不是老张感到奇怪的原因,最奇怪的是,这位乘客上车时没有报出明确的地名,而只是说,“去郊区,具体方位我会再指给你。” “就只是……去郊区?”老张有些奇怪的问道。 客人点了点头,老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按照客人所说的向a市郊区驶去。 但不久后,出租车已经驶入了市郊范围,司机刚想开口问一问他们的目的地,后座的那名乘客就已经开口了,命令干脆利落,“这里左转。”此后每一个路口司机都顺着这名乘客所指引的开着,最终驶到了一间郊外别墅门口。 乘客——杨文彬走下了车,付了车钱给司机,毫不犹豫的来到别墅前,伸手扣了扣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围着围裙显然不是保姆就是女佣,她疑惑的看着来人:“先生,您找谁?” 杨文彬微笑着报出一个名字,女佣的神色一瞬间惊慌起来,她匆匆跑进房间。 不一会,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杨文彬刚想好的一肚子台词却没能有机会说出来。因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给杨文彬说话的机会,就照着他的后脑用力的敲了下去。 杨文彬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当杨文彬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但颠簸告诉他自己是在一辆轿车上。他的眼睛被蒙住了。不仅如此,手也被反绑在背后,身体蜷成一团。他试着不动声色的挣扎了几下,身体亦无法动弹。 杨文彬先是慌乱了一阵,但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开始动用身体的其他感官系统。 一次转弯,三次颠簸,途中听到一次狗吠,南开巷,碧泉广场,现在又走出到了西三路。西二路。西一路。罗金巷。显然,绑架犯显然没打算把他带到什么金碧辉煌的地方去。 最终车子停在了冷港巷,杨文彬清楚的记得他背下来的a市地图上,那里有一个废弃的旧仓库。 看来绑架他的人并没有想杀了他,杨文彬在心里小小的舒了一口气。他赌上了凶手的好奇心,看来这一把他赌赢了。 杨文彬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凭着感觉打了“冷港巷”三个字,点击了发送。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二十章 解谜(上) ?但是刚刚点了发送键,杨文彬就被那男人粗暴的从车里拽了出来,手机也被扔掉摔坏了,甚至无法确定一下短信是否发送成功了。zi幽阁 很快他的眼罩被扯下来,医生有些不适应光线的眯起眼,看到轿车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是的,女子,就和他预想中的一样。 女子摘下了墨镜,露出一抹嫣然笑容。 “杨文彬,对吗?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穆英琳。”杨文彬淡淡的说道,眼睛直视着女子。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早已死去的穆英琳又是谁? 穆英琳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不得不说,你做的真是太棒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可是给了你们我心理咨询室的地址,我还以为你会去那里找我呢。” “可那不是你的咨询室,而是你双胞胎妹妹穆英莉的工作室。”杨文彬直直的盯着女人,眼神锐利。 “你在聚会上递给周沐的名片我只看了一眼,但是立刻就看出来名片不是第一次印刷,而是修改后的产物。证据是名片上的名字在你修改打字的时候前面多了一个空格,因此它不是在正中间而是稍稍偏右。至于我怎么找到你的?” 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继续说道,“我不得不说,犯案前你让我见过你一面是你最大的错误。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你穿着很讲究,但是靴子上却溅上了泥点,那两天一直没下雨,市附近有小型沼泽和水潭的只有郊外。而你的大衣上则沾上了一片七指蕨的叶子,这提供给了我两个信息。第一,这一定是你在上车前,也就是你在你的住处沾上的,因为市中心没有种植这种野草。第二,你出门极其匆忙,以至于你这样注意仪表的人都没能发现它。聚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你虽然匆忙却还是出于一些原因在家里吃了晚饭,因为在灯光下我注意到你的嘴角有一点点的面包屑。按照一般人的晚饭时间是五点半到六点来推算,你最多只有一个半小时可以赶到聚会地点。那么我的工作就简单多了。”杨文彬耸了耸肩,“我只需要在a市郊外找一个门前有着七指蕨,到市中心大约要用一个半小时车程的房子就可以了。” 穆英琳美丽的眼睛里溢出极度的赞美来:“你比传闻中还要让人惊奇。一点都不错。名片是我伪造的,而我晚餐在家吃的原因是我有先天性肠胃炎,不能吃外面的食物。” “那为什么你还要执意去聚会?”杨文彬低声问道。 “嗯——我想是因为你吧。”穆英琳伸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 “我?”杨文彬有些莫名其妙,皱起了眉。 “小丑让我向你带一句问候。”穆英琳微笑道。 这句话一出口,杨文彬就感到耳朵里“嗡”的一声,险些没有站稳。 “小丑?”杨文彬低声问道,“是小丑指使的你?他知道我在这里?” “不,他只是稍微帮我出谋划策了一下,为此我还是很感谢他的。”穆英琳耸了耸肩,“而且是的,他知道你在这里,他还让我跟你说‘一味的躲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杨文彬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沉默不语。 “看起来有人被抓了个正巧啊。”穆英琳忽然就摆出了一副极有兴趣的样子看向杨文彬,“他还告诉我说,虽然他设计的计划很完美,但是你最终也会查出案件真相的,结果居然真的是这样。所以……你还发现了什么?” “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杨文彬冷冷的说道。 “很乐意洗耳恭听。” “死在公园里的女人不是穆英琳,而是你的孪生妹妹穆英莉,这一点我也是昨天才想到的。昨天我专程又跑了一趟警局,赶在尸体下葬以前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我发现女尸的围巾上沾了一点未干的指甲油,那个位置肯定不会是她自己的。所以那应该是凶手在勒死她时无意中上去的,所以凶手并非像我之前推断的那样是个男子,而是一位女士。那么如果凶手是个女子,是什么使她连指甲油都没有干就跑出来杀人?重要的是她连自己的仪容都没有打理好,却细心的帮尸体涂上了口红,打理了头发和衣物。” “这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就是被害者是和凶手一起来到的公园,因此凶手没有时间等手上的指甲油干掉。而她帮尸体打理仪容的原因呢?真的是像警方调查报告里所说的那样,是出于忏悔心理吗?当然了,那也是一种可能性,但在我看来还有一种更可能的原因:她要将尸体伪装成自己的样子。我去调查了一下死者的家庭,意外的发现穆英琳并不是家里的独子,她还有一个孪生妹妹穆英莉。但这位神秘的孪生妹妹却自案发开始到现在始终都没有露过面,问她的同事和朋友,说是去旅游了,却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你的。” 杨文彬看了穆英琳一眼,后者依然保持微笑。 “我问过公园附近的路人,说案发当晚看到被害的女孩进了甜品店却要了三杯饮料,我想那第三杯饮料应该是给你妹妹的。那天晚上出来约会的不止你和马康胜,应该是一个三人约会才对。你计划好了一切,准备在当晚杀死自己的孪生妹妹并且隐藏自己的行踪,因此你小心的避免了别人的目击,我不得不承认你才智过人。你和穆英莉长得实在是太相似了,甚至瞒过了警察的眼睛。但是实际上,你们虽然是姐妹但在生活习惯和性格上却差别不小。我听你们共同的朋友说过,你生活毕竟奢侈,而穆英莉则比较朴素,她几乎不穿奢侈的衣服或化妆、戴首饰。” “因此,发生在上个星期一晚上的事情是这样的。”杨文彬沉住气继续叙述道,“你和马康胜在大约九点半出来约会,你穿着那件名贵的貂皮外套,而马康胜穿着简单的毛衣牛仔裤。你们还叫上了穆英莉,据我猜测,也许是她强烈要求吧。你答应了你妹妹,并且答应给他们买杯咖啡,但当你拿着咖啡返回的时候,你却撞见了自己的男朋友在和自己的妹妹。”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二十一章 解谜(下) ?“所以呢?”穆英琳看起来毫不在意,她抱起双臂看向杨文彬,“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开始强烈的吃醋,不能忍受自己男友的出轨所以杀了他们两个人?” “不,应该说恰好相反吧。”杨文彬露出了微笑,“你的确是在强烈的吃醋,我恐怕你的妒火快要把自己焚烧了。但你并不是为你的男朋友吃醋,而是为你的妹妹。” 穆英琳一怔。 “你并不真的爱马康胜,对吧?”杨文彬徐徐道来,“你们两方的家庭经济条件相差不小,他并不真的是你所爱的类型。但你却一直和他走到了现在,恐怕是为了掩盖你心里真正爱慕的那个人吧。那个人,是你的亲生妹妹。你爱着你的亲妹妹,而你根本无法忍受看到她和马康胜劈腿。在你们到达公园前你就计划好了。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你故意找一些事和马康胜争吵,你们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你和穆英莉来到长椅,借风凉的借口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然后便在那里和她,然后勒死了她。没有人会怀疑你,黑暗中看不清脸,即使是离得最近的目击者也最多会以为这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但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计划杀死马康胜,没错,马康胜并不是你杀死的。而是你借刀杀的人。”杨文彬看向穆英琳继续说道,“你知道马康胜一直有个债主,他欠下了不菲的高利贷,惹上了一群不太好惹的人。就是那个晚上,你把喝得醉醺醺的马康胜推给了那些混混,拿走了他身上本来要用来还债的钱,在混乱之中,他被乱刀砍死。临近凌晨两点的时候,你做好了一切准备,为孪生妹妹化了妆,涂了口红,整理了衣服,让她看上去像你一样。然后不久后你就发现了马康胜的尸体和一个极为慌乱的现场,于是你心生一计,将两人的尸体亲密的摆在一起,并且疯狂的将两人的肠子拖了出来,‘伪造’成了连续杀人事件,将警方引到了错误的方向上去。” “第一起情侣杀人案和第二起案子并不是一个人做下的,虽然你想伪造成同一人,但这两件案子的区别还是有些太明显了。”杨文彬最后平静的下了结论,“这是一起失败的案子,我只用三天就推理出了所有细节。” 穆英琳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现在我算是相信小丑说的话了,你真的是个天才。你推理出的话就像你身在现场一样。上帝怎么会这么偏心给你一颗如此奇迹般的大脑呢?” “我也很佩服你们这些杀人犯,是怎么做到扼杀一个生命却毫不为之所动的。”杨文彬冷冷的回应道。 “你说得没错,我是那么的爱英莉,我爱她甚过一切。”穆英琳微笑着说道,“但是她总是试图逃离我的身边,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对她寸步不离,我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我赶走她身边的一切人,但是这样依旧没有折断她的翅膀,她竟然喜欢上了那个愚蠢的马康胜。没错,马康胜名义上是我的男友,但是这段恋情其实是我们的父母无耻的私下决定的,就因为马康胜家曾经帮过我的父亲一个大忙,为此他想要将我许配给他。当我知道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还好那是我,而不是我的英莉!所以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细心呵护下的她居然在和马康胜偷情的时候,我有多么绝望,你知道吗?你不可能知道!” 穆英琳忽然崩溃的喊叫起来,“你不可能理解的!最后,我终于想通了。我唯一能完全得到她的办法,就是成为她!杀了她,杀了我自己,然后再让我成为她!这才是爱!” 面对几近癫狂的穆英琳,杨文彬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疯了。”杨文彬摇着头说道,“你的感情根本不是爱,你谁都不爱,你只是爱你自己而已。你妹妹不过是另一个完美的你,而你扭曲的爱情就这么杀死了一个美丽的女孩。” 没想到穆英琳几步上前狠戾的拽住了他的衣领,又恢复了轻柔的声音:“杨文彬,你简直不可思议,你的推理几近完美,但是我知道你不可能有证据。你们不可能理解我们的爱,而你,知道得太多了。现在,我需要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穆英琳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制住了杨文彬,那锋利的刀刃亲昵的厮磨着杨文彬的脖颈,血从伤口处渗出来。 “永别了,c市的天才。” 死亡的恐惧再一次笼罩了杨文彬,但也许是他经历的死亡威胁太多了些,反倒在刀刃的威胁下格外的平静。 他甚至有种古怪的释然感,心底里的某一部分在叫嚣着,希望这一切就此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穆英琳身后那名保镖一样的高大男子就哀嚎了一声,左臂上顿时鲜血喷涌。 “怎么回事!”穆英琳立刻慌乱起来,转头试图找到是哪个家伙碍了她的好事。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杨文彬立刻扑了上去,手肘狠狠一击,将她手里的枪打飞了出去。 “你这个婊丶子养的——”穆英琳挣扎着站起来,刚想要还击,一个冷冰冰的枪口就对准了她的脑袋。 “双手举起来,高过头顶,背过身去。”这冷静沉着的声音实在太熟悉了,杨文彬不由得从心底里舒了一口气。 “别耍花招,别想着逃跑,a市的警察已经往这边赶了。”严君黎冷着脸,逼着穆英琳蹲下身双手抱头,“你已经被逮捕了。” 就像严君黎说的那样,没过多久警车就鸣着笛赶到了现场,带走了穆英琳和她的保镖。杨文彬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些歉意的走到严君黎身边。 “谢谢你……” 可杨文彬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个耳光。他愣了愣,直到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时,才意识到是严君黎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第二十二章 和解[端午双更福利] ?杨文彬愣了愣,手摸上脸颊,有些不敢相信。紫> “严君黎,你干什么!”杨文彬愤怒的冲严君黎吼道。 “我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严君黎也不甘示弱。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杨文彬怒吼。 “我怎么不能打你,你是女人吗?” 杨文彬被这句话给堵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你只身一个人把自己送到凶手枪口底下?你什么时候这么熊心豹子胆了?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在这里了!”严君黎大声吼道,“你还真知道给我发短信。如果你没有发送成功呢?如果我没有收到呢?如果我没想起来看手机呢!那等我找到你,你早就是一具发臭的尸体了!” “噢,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人冠冕堂皇的让我给死者伸冤来着。”杨文彬立刻讽刺的说道,“你不是希望我当那种救死扶伤、探寻真相的天使吗?现在你又来批判我了?什么时候我做事情还必须要你来决定对错了?” “你才是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严君黎咆哮道,“谁还不知道你这么做就只是为了跟我赌气而已!你把你生命当赌注来赌我会不会找你,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好像你在乎似的!”杨文彬愤怒的喊道,“你就那么甩脸子走了,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过!你说的让我随便干什么都行,我还以为你会很欣赏我的自我牺牲呢!” “如果你死在这里,我才不在乎谁被杀了谁被**了呢!”严君黎脱口而出。 杨文彬怔住了,嘴巴张了张,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严君黎也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了点,以至于一旁a市的警察都向他投来了谴责的神情。 “抱歉……”杨文彬无力的垂下了头,就像之前的争吵透支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对不起,是我的错,你说的对,我不应该为了赌气做这种事情……” “好了,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之前太生气了,无论你做什么都应该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肯定有你自己的考虑——”严君黎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放弃了解释,伸出手给了杨文彬一个拥抱。 严君黎的身上有衣服干燥剂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但让人觉得很安心。严君黎叹息一声,手掌在杨文彬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放开。 “无论怎样……你还活着就已经万幸了。”严君黎有些内疚的问道,“很疼吗?” 杨文彬一愣,手摸了摸脸,“不,你也没打很重。” “谁问你哪个啊,我是问你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呢。”严君黎抬了抬下巴,“耳光我生怕自己打得不够响呢。” “什么?”杨文彬恼怒道,“你这人也太差劲了,你是故意的吧!” 严君黎耸耸肩,一脸无辜,“不服你咬我啊。” “这是你说的。” “哎,哎!你真咬啊,祖宗!别闹了,人都看着呢!”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你老虎你老虎!好了好了,你把伤口都扯开了,别动了!” —————————————————————————— a市骇人惊闻的“情侣杀人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了,各大新闻媒体一报出去就被炒得沸沸扬扬,唐瑞的名字开始出现在了各个角落,人们都惊叹于这位女探长的精明头脑和果敢勇气,各个媒体纷纷找来唐瑞队长又是采访又是录节目。 “……我从没遇到这么复杂的案子过,这件案子里的凶手十分狡猾细心。但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我接连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进行调查。把这里面的细小线索一个个串联起来是非常复杂的工作,不仅需要高智商,还需要极度的细心与耐心。”唐瑞十分认真的对着摄像头说道,眉宇间像模像样的,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一样,“虽然我辛苦,但为了a市居民们的安全和幸福,我会一直忠于职守,努力办案的。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理解和支持……” 严君黎拿起遥控器,“啪”的一声关上了电视机。 “怎么,我还想听听看她接下来要怎么说呢。”杨文彬一边嚼着薯片一边说道。 “你也真能听得下去。”严君黎气愤道,“听听她的语气,人模狗样的,还以为真的是她破的案似的。我打赌她连真凶叫什么名字都叫不上来,你才是那个冒着生命危险把凶手逮捕归案的人!” 杨文彬却不怎么在意的摆了摆手,“往好处想,至少她把我的优点全说出来了。” 严君黎对杨文彬的乐观哑口无言,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杨文彬装傻:“什么怎么办?我还在被通缉着呢。” “别跟我装傻了,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还能瞒得过我?”严君黎斜了杨文彬一眼,“你心里早就有下一步打算了,对吧。” “好吧,那我就不瞒着你了,免得你再一声不吭的搬出去。”杨文彬坐直了身体,“当我和穆英琳对峙的时候,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什么?” “在她背后给她出谋策划的人,是夏白彦。” “什么!”严君黎吃惊不小,“但这也就是说,夏白彦知道你藏在a市?” 杨文彬平静的点了点头,“而且他还托穆英琳给我带话,说‘一味的躲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天哪……”严君黎喃喃道,“但是他不是想杀你吗?为什么他知道你没死,还不趁这个机会除掉你算了。” “他想要的可是比‘杀死我’要过分多了。”杨文彬喃喃说道,还没等严君黎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就继续说了下去,“我想回去c市。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找到残缺的录像。” “残缺的录像?”严君黎问道。 杨文彬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还记得不记得那一卷录像带,那个博士死的录像。也就是我觉得里面有声音很像我父亲的录像?” 严君黎点了点头,“当然。”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二十三章 过渡 ?“等我一下,我拿给你看。”杨文彬转身回到屋里去,拿了张光盘出来,放进电视下面的光驱里。 “你还专门把它们刻成光盘了?”严君黎挑了挑眉。 “不然呢?难道我还一直抱着台放映机看录像不成?”杨文彬说着坐回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开始播放这段录像。 这段录像是那个叫钱子默的博士被杀之前录制的,严君黎也看过不止一遍。 画面里的钱子默博士十分慌乱,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画面最后,画外传来了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钱子默博士,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我已经找到你了。” 录像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杨文彬放下遥控器,转向严君黎,“你发现什么了吗?” 严君黎一脸茫然,“呃……最后的那个声音很像你父亲?” “不,我说的是他们的动作。”杨文彬耐心的解释,“最后一个镜头他们的动作,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严君黎更加莫名其妙了,“不觉得啊。” “好吧,让我这么跟你解释吧。”杨文彬指着屏幕说道,“现在镜头拍摄钱子默是近景,那个陌生人的声音也是在钱子默背后,但是这时候录像就突然断了。但他们谁都没有走到摄像头前面关掉录像,对吧?那么录像是怎么会突然断掉的呢?” 这下严君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录像根本就不应该断在这里,它本应该继续录下去的。是有人把它人工剪辑了。” 杨文彬这才点了点头,“至于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夏白彦。我了解他,他最喜欢给我扔这种寻宝解谜游戏了。被剪掉的部分一定含有很重要的信息,乃至于他能够胸有成竹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我的反应。” “……老实说,我一直在想。”严君黎皱紧了眉头,问道,“夏白彦是不是知道所有这一切的真相?” “也许吧。”杨文彬叹息道,“他总是走在我们所有人的前面。” “但是如果他是知道一切幕后真相的boss,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做文章呢?”严君黎费解的说道,“这有什么意义吗?” “他只是好奇而已。”杨文彬的手指摩挲着沙发粗糙的布料,缓缓的说道,“他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好奇我会怎么做。仅此而已。” ———————————————————————— “喂,严队!吃了没?” 严君黎听着电话那头李鸿健气的声音打了个哈欠,“没,还没。” “啊?不会吧,这都几点了。”李鸿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已经八点了,你们还没吃晚饭?” 严君黎看了一眼书桌前不知疲倦的杨文彬,无奈的“嗯”了一声。 “我看到a市的新闻了,那案子是杨医师解决的吧?很厉害嘛。不过那个女警察的语气真是让人听得难受,说得好像真的是她解决的一样。”李鸿连珠炮一般的说道,“不过那个案子都已经解决了的话,你们怎么这时候还吃不上饭?有什么事情困扰到了吗?” “还是那些录像带的事情,杨文彬觉得这里面应该还少了一卷至关重要的信息。”严君黎无奈的说道,“现在他正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出最后一卷。他已经列出来长长的一张单子了,写着最后一卷录像带可能在的地方。估计一会我还要陪他一起去满城市的跑着找。” 严君黎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换了个话题,“你呢?最近c市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噢,有一个坏消息。”李鸿的脸一下子就跨了下来,语气也委屈极了。 “什么?”严君黎莫名其妙。 “我和女朋友分手了。”李鸿叹气道。 “什么?”严君黎立刻关心道,“你们……不是关系挺不错的吗?我记得你不是还跟她求婚来着吗?” “就是说啊,严队你见过哪对情侣求婚以后只能两三个礼拜见一面的?”李鸿欲言又止,“就是……你也知道的。” 严君黎在心底里替李鸿感到遗憾,同时一股内疚感油然而生,“小鸿,这真是……太遗憾了。是我的错,我最近扔给你的工作的确有点太多了,我都没考虑过给你一些私人时间——” “别别别,严队你可别说这话。”李鸿赶紧打断了严君黎的话,“说得好像你逼我一样。当警察就不可能轻松,何况我当然愿意帮你分担工作啦。你跟杨医师在那边就好好着手那边的案子,c市这边有我在,肯定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严君黎叹了口气,安慰道,“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你这么优秀的人,肯定值得更好的。” “啊,对了,严队。”李鸿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那个骷髅,最近一直都在a市那边吗?” “是啊,我们住的就是他的房子。”严君黎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么问。” 李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呃……因为,我总觉得,我昨天看到他了。” “什么?在c市吗?” “是啊,我只看到了他的一个背影,我也不算很确定……但是至少看着很像。”李鸿肯定的说道,“他没有跟你们提过他来c市的事情吗?” “不,完全没有。”严君黎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周沐现在也并不在别墅里,他最近两天出门的时间越来越多,但由于他现在的正职是律师,所以也从没有人过问过什么,“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重点就在这里。”李鸿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在地下区域碰见他的。” 严君黎皱起了眉,喃喃道,“地下区域?不会吧……他怎么会再回去那里呢?他已经不是骷髅了,当年骷髅的所有毒窝、黑色产业都被我们查封了,他在黑社会早就没有任何名分了。他回去不是找死吗?他就是靠着假死才能活得这么自在的,黑社会那帮人要是知道他还没死,不知道能想出多少法子弄得他生不如死。” “是啊,我也想不通。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眼花看错了……” “无论怎样,你先帮我盯紧点地下那些混混们吧,有机会可以看看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来点什么。”严君黎叹了口气。 “那好,时间不早了,我就挂了。你和杨医师在那头也有多加小心啊。”李鸿叮嘱道。 “好,我们会的。”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二十四章 地毯式搜索 ?严君黎挂下电话,就把头转向了杨文彬。 “文彬,刚刚李鸿打电话来,说是……” 严君黎的话没说完,就被杨文彬打断了,“那个等会再说,我刚刚把所有的藏着录像带的可能地点都整理出来了。你看。” 说着杨文彬递过来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 “……这上面到底有多少地点?”严君黎目瞪口呆。 “一百二十三个。”杨文彬肯定的说道。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这让我们怎么去找?”严君黎控诉道。 “放轻松,至少这里面在a市的地点并不多,只有……二十三个而已。”杨文彬无辜的说道。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把表格放在桌子上,“文彬,虽然我真的全力支持你的调查,但是这样不是个办法吧,难道我们要把你列出来的一百二十三个地方全都跑一遍吗?就算我们能做得到,等做完了,那头沙鹰和小丑估计早就把世界掀个底朝天了。” “好吧,那你告诉我。”杨文彬把手一摊,“在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严君黎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没有吧?那我们现在只能暂且按我的方法来试了。”杨文彬站起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隔空扔给严君黎,“说不定我们就走运了呢?” 但往往,实际情况和美好的想象千差万别。 ———————————————————— “阿姨,您知道最近有什么人来过这里吗?” 废弃的大楼前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奶奶,她正在专注于手上的活,完全没听到杨文彬的问话。 “阿姨?”杨文彬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您知道最近有什么人来这里吗?” “啊?”老奶奶似乎是堪堪听见了,抬起头来,“我早上吃的肉夹馍!” “不是,是问您知不知道最近什么人来过这!”杨文彬大声的问道。 老奶奶这次总算是听清了,一个劲的摇头,“谁么事来这地方干啥子哦,就平时有老张老李过来搓个麻将。” 杨文彬不甘心的又拿出一张录像带的照片给老奶奶看,“那您见过这个吗?” 老奶奶扶了扶老花镜,“见过啊,怎么没见过。” 杨文彬刚有些兴奋,就听老奶奶继续说道,“我家里有好多录像带呢,我还有泰坦尼克号。” 杨文彬叹了一口气,和严君黎互相交换了一个失望的眼神,离开了大楼的废墟。 “看吧,我就说了,这方法根本就行不通的。” “但是刚刚那栋楼已经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杨文彬烦躁的说道,“我调查过了,那栋楼就是那个叫钱子默的人被害的地方,东窗事发以后,a市政府莫名其妙的就把这楼拆迁了,而且一直都废弃在这里。” “但是很明显夏白彦没有把第六卷录像带藏在这里啊。”严君黎摊手。 “没关系,我还有别的猜测——”杨文彬转身就要走,被严君黎给拉了回来。 “等等等等,你真的打算这么地毯式搜索吗?你觉得这一招能行吗?”严君黎说道,“或者说,你觉得对于夏白彦,他可能让我们用这种方法找到录像带吗?” 杨文彬被严君黎的一句话说的没脾气了,有些丧气的站在原地,“那我们还能怎么做?” 严君黎思考了一下,认真的说道,“如果我们要找到夏白彦藏起来的东西,那么我们就得像夏白彦一样思考。” 杨文彬苦笑了一声,“哈,说得倒是简单。我们怎么才能像那个神经病一样思考?他根本不按任何常理出牌,我甚至不敢用任何属于人类的理智去揣测他,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就对了啊。”严君黎一拍手,“你也说了他不会按常理出牌,所以不如我们想想看,哪里是最不可能的地方?” 杨文彬站着皱起眉头思考起来,但他们连腿都站酸了,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可能性。 “算了算了,咱们俩也别站在这干晒太阳了。先回去再说吧。”严君黎叹了一口气,杨文彬也只好赞同。 临近傍晚的时候,杨文彬和严君黎总算进了门。屋里依然是一个人都没有,罂粟已经有几天不知所踪了,而周沐——明明是他的别墅,却还不见人影。 直到晚上快八点钟,周沐才姗姗来迟的走进门。 “才回来?”严君黎斜睨了他一眼。 “是啊,当律师可不是那么好混的。”周沐并没在意的耸了耸肩,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有个很难搞的客户,让我一直加班到现在。” “是吗?我倒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吧。”严君黎站起来走到周沐身前,眯起的眼睛带着一丝怀疑,“我和文彬今天出去了,在路上我碰到你最近在接待的那位客户了,还跟他聊起了你。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今天一天都没有联系过你。” “噢,是吗?”周沐非但没有被严君黎吓到,反而漫不经心的问道,“哪一个客户,叫什么?” “汪星华。”严君黎准确的报出了客户的名字。 “噢那个人啊。没错,他的确现在是我的客户,不过我说的不是他,是另一个人。”周沐懒洋洋的翘起二郎腿,递给严君黎一份案子的详细文件,“不相信的话你自己看吧,我今天是帮这个人跑了一整天的案子,这上面有他电话,你可以问问他我这一整天都在哪。” 严君黎翻了个白眼,把文件隔空给周沐扔了回去,“算了,我又不关心你到底去哪了。” “那最好不过了。”周沐把头从沙发那头伸出来,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杨文彬,“说起来,你们两个今天出去了,干什么?我还以为情侣案子已经没你们什么事了呢。” “……我们去找录像带的线索了。”严君黎看了杨文彬一眼,对方点了点头,他才将录像带的事情全盘告诉了周沐。 “所以,你们是说,那些录像带并不是全部的录像带?还有一卷被小丑给藏起来了?”周沐摸着下巴问道。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二十五章 第六卷录像带 ?“没错,而且今天我们去了十三个可能藏有录像带的地方,但都一无所获。”杨文彬无奈的说道。 “嗯……不过那个小丑可是个疯子啊,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周沐提出了和严君黎一样的疑问。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杨文彬叹了口气,有些急躁的在原地踱起步来,“可你们想想,在我们之中最了解他的也就是我了。我已经研究了所有的录像、资料里的内容,里面可能的隐喻、谜题或者故弄玄虚我都记下来了,无论是猜谜还是做迷藏我都做好了准备陪他玩到底了,结果却是这样,全扑了个空。” “说不定是你一开始的推理就有误呢?”不知道是不是被杨文彬这股烦躁的情绪给带的,严君黎也皱起了眉头,手指敲击着桌面,“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第六卷录像带。”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那卷录像的最后根本就没有人关掉摄像机,所以肯定还有后面的部分。”杨文彬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但是你也看到结果了,我们找了那么多可能性也没有找到。承认吧,根本就没什么第六卷录像带。”严君黎反驳道。 杨文彬似乎被严君黎给惹恼了,他张开嘴刚打算说什么话来反击,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愣在了原地,皱起了眉头,“……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严君黎也是一愣,“我说……根本就没什么第六卷录像带。” “对了,就是这个!”杨文彬扔下这句话就往房间里跑去。 “什么?你说什么?”严君黎莫名其妙,追了上去,周沐也好奇的跟过去。 杨文彬蹲在房间的地面上,把五卷录像带全都摊在面前的地面上,一边兴奋的说道,“你们知道怎么才能把一样东西完美的藏起来不让人找到吗?” “怎么?”严君黎莫名其妙。 “那就是根本没有这样东西。”杨文彬抬起头,定定的看向严君黎。 “什么?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严君黎走到杨文彬的身边。 “看看这些录像带吧。”杨文彬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将五盘录像带摊开在面前,“如果你要利用这些录像带来藏什么东西,你会怎么做呢?” 严君黎眯起眼睛看了那些录像带一会,还是十分迷茫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注意,我是说,利用这些录像带藏东西。”杨文彬突然举起了一把螺丝刀,炫耀似的在手里晃了晃。 “什么?你要干什么?”严君黎吃了一惊。 “你有没有想过——”杨文彬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动手把录像带上用来固定夹片的小螺丝拧了下来,“为什么夏白彦要用这种古老的,几乎都没人认识的录像带?罂粟说是为了资料的机密性,但鉴于她没费多大功夫就收集到这么多带子,我倒觉得不是为了机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那就是夏白彦想要别人找到这些带子,准确的来说是我找到这些带子,然后就可以顺道找到藏在这些录像带里面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文彬终于拧开了四个螺丝,把带子上面的夹片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写有代码的小纸条了。” “你说什么?”严君黎立刻蹲了下来,拿起那盘录像带仔细的端详着。果然,在杨文彬拧下来的夹片后面藏有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印着一串让人看不懂的符号。 “你是说这是代码?”严君黎努力的跟上杨文彬的思维,随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第六卷录像带,那是因为那段残缺的视频根本不是被刻在录像带上的,而是用这些视频代码取而代之?”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杨文彬兴奋的说道,“现在我们只需要把这五盘录像带上的夹片都弄下来就行了。” 事不宜迟,杨文彬和严君黎两个人立刻开始了行动,没多久,五盘录像带里的纸条都被他们俩给取了出来,按照录像带的顺序排在了一起。 “好了。”严君黎擦了把汗,“现在我们只需要找个懂行的技术人员就行了。” “技术人员?”杨文彬皱起了眉头,“不行,我们不能冒险让不认识的陌生人接触这些,再怎么说这些资料也是属于机密。你能不能从c市调一位技术人员过来?” 严君黎犹豫着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不会太快。” “要用多久?” “大概半个月吧。”严君黎发愁道。 “什么?为什么要用那么久?” “你以为呢?这可是警局的人员啊,调动要走一大堆复杂的程序和文件申请,而且我还得跟局长解释为什么我一个人在a市无所事事。”严君黎摊了摊手。 杨文彬叹了口气,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可是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啊!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呃……”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了一个几乎被忽略掉的声音。周沐清了清嗓子,弱弱的举起了手。 “有人是不是刚刚说……需要电脑方面的技术人员?” ———————————————————————— “天哪……”严君黎站在电脑边,不由得惊叹道,“不敢相信。你还真的会这一套呢?” “嗯哼。”周沐坐在电脑前,游刃有余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我大学毕业之后,我爸就逼着我去学了it,还有很多金融课程,就希望我继承公司。他就是那么一个又老又蠢的老头子,这就是为什么我后来把他杀掉了。” 严君黎和杨文彬一愣,死死盯着周沐看。 “……我开玩笑的。”周沐回过头来无辜的耸耸肩说道,“他老人家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呢。总之,虽然我当年没怎么好好学,不过好在把代码转成视频这种小事情还是不费劲的。” 也不知道周沐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干了些什么,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进度条。 “搞定了,只等视频转码成功就好了。” 杨文彬和严君黎都紧张的盯着进度条,终于,代码被转成了一个视频,周沐便点击了播放。 视频的一开头便是之前那段录像的结尾。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钱子默博士,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我已经找到你了。” 屏幕前的钱子默几乎被吓得屁滚尿流,他一下子从椅子上摔倒了下来,哀嚎着,甚至想用爬的方式逃离现场。 很快,镜头里便出现了另一个人。 但由于角度的问题,摄像机并没能拍到入侵者的正脸,只堪堪录到了他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皮夹克。 很快,杨文彬他们就看到穿着皮夹克的人走近了趴在地上的钱子默,钱子默只来得及哀嚎一声,就被皮夹克手里的枪给射死了。皮夹克又连开几枪,确保钱子默真的死透了,才走过去把他的尸体踢在了一边。然后,这个凶手走向了正在录制视频的摄像头,低下了头。 那一刻,杨文彬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周沐眼疾手快的按了暂停,正好停在了凶手大而狰狞的面孔上。 杨文彬的瞳孔放大,死死的盯着屏幕,太过紧张的情绪甚至让他有缺氧的错觉,而微微喘息着。 严君黎和周沐都齐帅刷的看向杨文彬,紧张程度不比本人差到哪去。 “文彬……怎么样?”严君黎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你的……” 杨文彬长出了一口气,往椅子后背倒去,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剥离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什么?不是?”周沐追问道。 “不是。”杨文彬摇头说道,“他不是我父亲……我从没见过这个人的脸。” 这下子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我就说是你想多了。”严君黎拍了拍杨文彬的肩膀安慰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杨文彬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把严君黎的手从肩膀上拍下来,“行了行了,我没那么脆弱。继续看吧。” 于是周沐便又点了播放键。 屏幕里的皮夹克只是看了看摄像头的方向,但似乎并没有发现摄像头的存在,他很快又走开了。这一次,视频里传出了一些奇怪的窸窣声,听起来似乎是皮夹克在整个屋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皮夹克又出现在屏幕里了,但他的表情显得十分不耐烦,显然是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于是他又开始在摄像头周围粗暴的翻找起来。杨文彬几个观众好几次都担心皮夹克会不会发现隐藏着的摄像头,但好在这位仁兄似乎非常急于寻找什么而根本没心思注意别的事情。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大概五六分钟过后,皮夹克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手上拿着一本书露出了笑容。 他要找的是一本书吗?杨文彬疑惑的皱起眉头。不,不对,他从书的扉页里抽出了什么东西。 皮夹克摊开手里的书,从书的扉页里抽出了一张照片。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二十六章 黑暗降诞 ?那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照片,上面是一个三口之家的合照。一对夫妻牵着他们的小儿子,男孩正笑得非常开心,夫妻的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皮夹克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又把照片翻了过来,在照片的反面用油笔草草的写着一行字,仔细一看,应该是地址之类的东西。 随后,穿皮夹克的男人就将照片收进了怀里,大踏步离开了破碎的房屋,只留下钱子默的尸体躺在杂乱不堪的地板上。 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安静的屋子,没有任何人出现在画面上。严君黎便伸手按了快进。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之后,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大脸,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周沐连忙点了播放键。 那张脸的主人所有人都很熟悉——夏白彦。 夏白彦的大脸几乎要撞上屏幕,他仔细的端详着摄像头,然后伸手将它取了下来。屏幕晃动了两下,再度趋于平稳。夏白彦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扶手椅上,十分舒适的看着镜头。 “看起来录下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呢。” 小丑的笑容,看起来既无害又危险,同时还藏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狡黠。 夏白彦忽然面向了镜头,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 “我应该把这个给你看看。是啊,当然了,你肯定会感兴趣的。你啊,就是你,正在屏幕前看这段录像的你。”夏白彦狂妄的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摄像头,那眼睛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这一边似的。 周沐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严君黎则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就算明明知道那只不过是一段老旧的录像,录像里夏白彦的模样也比现在要年轻许多,甚至可以说只不过是个高中生的模样。而他也绝不可能穿越进录像带里与他们对话。可夏白彦的那双眼睛简直像有魔力,让人有仿佛是被刽子手盯上的猎物一般的错觉。 “我说的就是你,我知道你在看,对吗?”夏白彦露出一个笑容,单手托住腮帮子饶有兴趣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的,而且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找到我的。毕竟,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对不对?” 说完,屏幕忽然急剧的晃动起来,看起来似乎是夏白彦将摄像头在手中抛来抛去。然后很快,屏幕便归于了一片黑暗。 安静像一只幽灵,在房间中游荡着。 杨文彬是最先打破的沉默,“他是在说我。” 严君黎转头看向他。 “夏白彦是在说我,他知道我会看到。”杨文彬的身体有些发冷,他努力的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的状态,但离杨文彬非常近的严君黎能够看得出来,杨文彬的嘴唇都在发抖。 “他……什么都知道。”杨文彬的手捏紧了椅子后背,“他知道一切,他早就知道。” “到底怎么了?”周沐眨了眨眼想要安慰医生几句,“呃……他就是威胁几句而已,你知道坏人特别喜欢干这种事情的。但是他们不一定真的——” “那张照片,我认识那张照片。”杨文彬打断了周沐的话,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张照片上是我。是我和我的父母。照片背面的地址,是我家的地址。” 一瞬间,两个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他打算去爆炸大楼。”严君黎喃喃的说道,“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打算去杀你的……” 严君黎还没能把话说完,杨文彬就转身走了出去,他的手打到了一旁桌子上的一件装饰品,那东西摔碎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 黑暗正在降临。 夕阳带走了恐惧前的最后一丝光明。 善良的人们将要陷入一场生与死的战争。 而邪恶的疯子正在高墙内疯狂的发笑。 你无法改变过去,或者带走未来。 在眼睛看不见的阴影里, 狂魔正在崛起。 【第八卷狂魔再现完】 ———————————————————— 大家好我是切尔——在这一卷的末尾还有一点粉丝的问答彩蛋。今天来回答一下这些小问题吧! q:罂粟对于杨文彬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a:她肯定是喜欢杨文彬的,应该说对于这么一个有些冷血的特工而言,杨文彬给了她一些更人性化的东西。但是这么说吧,她又不肯真正为了杨文彬而牺牲些什么。所以她的爱是有些狭义而自私的,同时也几乎是这一点,决定了这个角色的悲剧性。 q:那么小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的?是一个团体吗? a:呃……从定义上来看的话,小丑是一个恐怖组织的名字。但是现在小丑组织被夏白彦变得更有些……个人化了。夏白彦把小丑和组织形态和制度都改变了,让它能够为他一个人所用,这就是为什么后面小丑这个词更像是夏白彦一个人的代称了。 q:那么夏白彦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犯罪呢? a:夏白彦不同于一般的罪犯吧。他不是为了利益、金钱或者别的什么而犯罪的。他是个游戏的操控者,他喜欢看人玩他的游戏,他善于玩弄人心,他喜欢把人折磨到崩溃。用我文中的一句话那就是,有的人就是想看人间变成地狱。夏白彦是个很神秘捉摸不透的家伙,他的动机甚至说很难用理智来揣测,不能用正常的方式思考。所以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夏白彦大概就是那种不要命的神经病。 q:原来如此啊……也挺容易理解的,我觉得吧,他一定受过刺激。任何形式都好,他肯定被刺激过。 a:这样的人肯定都被一定程度上的刺激,不过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这就不一定能知道了。他是个不相信,拒绝相信任何人性中美好部分的人。或者我们说,这种人不是人,是一只恶魔。 q:没错,他的确是这样的人。那么我们都看到了,故事现在已经进入到主线剧情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完结呢? a:对……医警这本书已经快要完结了,也是感觉满感慨的,毕竟这些角色和故事陪伴了我这么久。接下来的情节要正式进入主线了,作为单元剧的案件会少很多,预计是再10万到20万不等吧。我会在完结以后再写一些有趣的番外的。噢……也许会包含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噢。也许会有杨文彬x严君黎这一对的*向番外噢。 不过呢这样的番外我是肯定不会放到网站上来的,回头会发在粉丝群里和微博上。说到这个,,或者加我的粉丝群()来找我玩哦!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一章 回归C市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严君黎追上杨文彬问道。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杨文彬一边把一些东西丢进行李箱,一边说道,“当然是回到c市,去找小丑。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他就想让我看到录像带以后回去找他,他这会估计正满怀期待的等着我呢。” “等等,你疯了吗?”严君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算不提去找小丑是多危险的事情,你可是还在沙鹰的通缉名单上呢!” “那就让他们来抓我啊,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躲在a市吗?”杨文彬反驳道。 “我没那么说,但我觉得也许应该等风头过去……” “那风头什么时候能过得去?还是说等你觉得能回去的时候,c市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们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只是谁都不知道夏白彦还有那个沙鹰组织在背地里搞什么把戏。” “那就让我们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杨文彬眉头紧蹙。 “所以……你们打算回c市吗?” 这个时候周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是啊,你要帮我收拾东西吗?”杨文彬半开玩笑的说道。 “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坐哪趟车?要不然让我送你们?”周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提议道。 “不,你想也别想。”严君黎从房间里拿出电脑包来放在桌子上,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敢在c市露一面我就宰了你。” “哇噢,你可别吓唬我。”周沐连忙摆了摆手,有点委屈的说道,“有这么严重吗?你知道我现在都已经改邪归正了……也差不多吧。而且我也站在你们这边了……” “我可不是在吓唬你。”严君黎瞪了周沐一眼,“你是被c市警署登记在案的死亡罪犯,你死了,最好就给我安安静静的死着,要是哪天有谁发现死人复活,就有你的好看了。” “好吧,好吧……”周沐嘟囔道,“那坐不上保时捷只能坐火车可就不是我的错了。” —————————————————————— a市和c市中间还隔着一个b市,坐火车要坐五六个小时才能到。 杨文彬和严君黎坐在靠窗的地方,杨文彬手掌托腮,望着窗外出神的发呆。严君黎则低头看着一本无聊的杂志,沉默不语,只有翻页的声音偶尔响起来。 “我试着查了一下录像带里那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杨文彬忽然说道。 “结果呢?” “什么都没有查到。”杨文彬失神的看着窗外说道。 “猜到了。”严君黎又把手里的杂志翻了一页。 “但是那个穿皮夹克的人到底是谁呢?”杨文彬换了个姿势,把脸贴在窗户冰冷的玻璃上,喃喃道,“钱子默研究出的橄榄枝监视系统,他可以说是为了沙鹰工作的。那么皮夹克就是小丑的人吗?” “有这个可能性。”严君黎含糊的说道。 “或者也有可能,皮夹克是沙鹰想要保住橄榄枝的秘密而杀死封口的。”杨文彬眉头紧皱,“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要找到他,问出当年是怎么回事,问他到底为什么炸掉那栋楼,杀死我父母。” “那然后呢?”严君黎敏锐的问道。 “什么?”杨文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你找到他,问出原因以后呢?” “……我又不会杀了他!”杨文彬有些气恼的转过头,看向严君黎。 严君黎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在接近黄昏的时候终于到达了c市,杨文彬拎着行李,一瘸一拐的从站台上走下来,看向车站外。 无数人从火车上走下来,有的拎着行李沉默不语,有的和家人或者朋友一起有说有笑,无数旅客穿过月台,走向出站口。 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一个念头涌入杨文彬的脑海里:这么多来c市的人里面,有多少人是橄榄枝计划中所定义的“潜在坏人”?又有多少这样的人搬来c市,却全然不知道自己是被自己所信任的政府所出卖的? 有多少人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战争,还天真的想着工作学习和吃饭这样的日常小事? “文彬。”严君黎突然从背后拍了杨文彬一下,“愣着干什么呢?出站了。” 杨文彬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等两个人回到市中心,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因为时间不早了,严君黎想了想,就打了个电话给李鸿报了个平安,决定先各自回家安顿一下,明天早上再去警局。 杨文彬拿钥匙打开了自家的门,门后的房间冷冷清清,家具都那么熟悉,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甚至被罂粟下过药的那个酒瓶子都还在垃圾桶里安静的躺着。 杨文彬想起罂粟曾经吐槽过这个地方不像是人住的,一丝人气都没有。现在杨文彬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赞同这个说法了。 这天晚上,杨文彬做了一个梦。梦里小丑从精神病院里逃了出来,而他在追小丑的过程中闯进了一个迷宫里,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迷宫,他不但没有找到小丑,反而自己也迷失在了迷宫里,最后小丑出现在了所有的镜子里,把杨文彬吓了一跳。 杨文彬就这么被惊醒了,醒来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而自己的手机则在枕头边响个不停。 ……一定是这两天太累了,才会睡得这么死。杨文彬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一边赶快接起了电话。 是严君黎打过来的。 “喂?”杨文彬的声音还带着点困倦。 “你还没睡醒吗?”严君黎抱怨道,“这都已经八点多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样不需要睡觉就能精力充沛的。”杨文彬打了个哈欠,“说吧,什么事。” “我有一件非常严肃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严君黎深呼吸了一下,“小丑从精神病院逃跑了。” “什么?”杨文彬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来有时候梦真的会成真的。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二章 见面礼 ?杨文彬匆匆忙忙的套上衣服跑去c市犯罪精神病院的时候,严君黎和李鸿早就已经衣服笔挺的等在那里了。zi幽阁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大群警察、保安和慌乱的群众。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严君黎最先注意到杨文彬,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我可没指望会有这么大阵势啊。”杨文彬被门口这些人给吓到了,疑惑道,“你可没告诉我有这么多警察保安在这里。不就是夏白彦一个人潜逃了吗?为什么……” 严君黎叹了口气,似乎在忖度着怎么跟杨文彬说,“在电话里很难说清楚。夏白彦的确是一个人逃跑了,但是……他给你,给我们留了点见面礼。” “见面礼?”杨文彬费解的皱起眉头。 “你看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严君黎打开了精神病院的大门,转头看向杨文彬,“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这栋专门关押精神异常罪犯的精神病院看起来和普通的精神病院相差很多,它看起来旧旧的,大门的栏杆上也布满了铁锈,可以想象到里面罪犯的生活应该不比监狱好到哪去。严君黎带头走在杨文彬前面,始终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能听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 起初四周都是暗得看不清路的,直到走进建筑物里面,才从四面八方的玻璃窗透进一些阳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围的景象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一朵小花出现在杨文彬的眼前,杨文彬有些奇怪的看着它,花的花茎缠绕在生锈的栏杆上,像是什么奇怪的装饰品。杨文彬拿手碰了它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生。 越往前走,这种奇怪的装饰品就越多,像是有人细心的想要改造这栋阴森森的疯人院,彩带、花朵还有一些横幅到处都挂着,墙上还被彩色的喷绘喷得乱七八糟,隐隐约约的写着一些“**ile”之类的单词,活脱脱像一场派对结束后的残局。 再往前走,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疯人院里最大的空地,是食堂。杨文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食堂的所有桌椅都被挪到了边上堆在一起,空出的一大片地板上,全都被血染成了红色。地上倒着许多具尸体,杨文彬甚至不能分辨出到底有多少尸体。 十具?二十具?三十具?……不,应该更多才对。这些尸体全都被扒去了所有的衣服,同时割掉了整张嘴,全部齐刷刷的露出惨白的牙齿,仿佛一个奇异的微笑。 这些尸体都以十分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叠放在一起,远远看去,血和赤丶裸尸体的四肢组合成了一幅美丽的画。 一朵火红的玫瑰花。 杨文彬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那些尸体。那些肢体动作,尸体的弧度,甚至血的流向都近乎完美,这朵巨大的火红玫瑰就绽放在他的眼前,堪称艺术。 杨文彬甚至能够想象得出,夏白彦是怎样逃离自己的囚室,面带微笑的杀戮,沐浴着鲜血,最后像一个艺术家那样仔仔细细的将尸体摆成爱情的形状。 这是一场盛大的告白。 “可怕吧。”严君黎在这个时候低声说道,“当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也好几分钟说不出来话,我甚至都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分不清到底是震撼还是恐惧。毫无疑问,他做这个是为了你,他知道你回来了,而且准备了一份巨大的见面礼。”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沉默了大概两三秒钟,杨文彬终于开口问道。 “三十四个人。”严君黎的口中吐出无情的数字,印证了杨文彬的猜测,“里面有被关押的精神病罪犯,也有看守的保安和护士、医生。据幸存者描述,夏白彦是在今天凌晨的时候出逃的。根据监控录像,他在舌头底下藏了一片刀片,先是趁护士进来送饭的时间里杀死了护士,逃出房间,然后很快溜到手术室拿到了一把手术刀和一把锯子。接下来,他几乎杀死了当晚值班的所有医生和护士,又拖出了几个病人杀死,摆弄好这一切,最后才离开的。” 杨文彬的眼帘下垂着,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在哀悼着。 在两个人沉默着的当下,外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声音的主人似乎是这家精神病院的院子,上了年纪,嗓子还嘶哑着,却丝毫不甘示弱。 “你们这些畜生!警察,你们就是些畜生!为什么你们不把这么危险的人关到监狱里去?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啊!他们都是我的员工,我的学生们啊!死了这么多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想办法救救他们!” 依稀可以听得见李鸿在外面竭力安慰着老院长,说着些类似于“我们会尽力查出凶手来的”的官话。 杨文彬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的:“他是在向我邀功。” 严君黎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什么?” “夏白彦,他是在向我邀功。”杨文彬伸出手指了指那朵“尸体玫瑰”的中心位置,问道,“你认出最里面的那个人是谁了吗?” 严君黎眯起眼睛,费力的辨认着。由于所有的尸体都被扒下衣服,割去了嘴唇,所有相当难以辨认。但严君黎还是感到了最中心的那个女人非常眼熟,可眼熟是眼熟,他还是没能认出到底是谁,直到杨文彬开口点破了。 “中野花子。”杨文彬平静的说道。 “什么?”严君黎心里一惊,又回头看了一下处于“花蕊”位置的,蜷缩起来的女尸。这下子他真的认出来了,就是红枫园一案中最终的凶手,杀死了三个人的日本女人中野花子。严君黎这才想起来,在红枫园一案结束以后,法院最终判中野花子为精神分裂症,并根据她的身世定其为华裔日本人,关押在了罪犯精神病院里。 “……我的确说过希望她能杀人偿命。”严君黎喃喃的说道,“可从没想过是这种方式。” “夏白彦觉得他送了我一份大礼。”杨文彬的语气里压抑着怒火,“他甚至想要我感谢他。这个疯子。他真的无药可救了。” “你觉得他会逃去哪里?”严君黎问道。 “逃?不,他没在逃。”杨文彬从鼻腔里出了一口气,看向这一片狼藉,“你看看他的杰作吧,他一点想逃的意思都没有。相反,他想要我找到他,他知道我会找到他。现在他需要的是一场盛大的聚会,一场能让他完全尽兴的盛宴,最好伴随着鲜血和杀戮,还有让人欲罢不能的仇恨。严君黎,他快要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本站访问地址:即可访问! 第三章 独行 ?“……不得不说,有时候你让我挺害怕的。”犹豫了一会,严君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你有时候你和夏白彦那个疯子,你们两个的思维……” “过于贴近了吗?”杨文彬伸手摘下头顶的一张彩纸,在手里摩挲着,“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李鸿从外面走了进来,“严队,杨医师,现场怎么样了?” “没什么特别的,情况都一目了然了。叫鉴证科进来检查一下指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落的证据吧。”严君黎挥了挥手,“如果照片拍完了,就赶快把这些尸体拖下来,尽快确定下来他们的身份。” 李鸿点了点头,又走出了建筑物,不一会鉴证科和一些保安走了进来,帮忙移动尸体。严君黎看了一眼杨文彬,后者正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有想法了吗?”严君黎问道。 “什么?”杨文彬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什么想法?” “比如夏白彦这个疯子到底逃到哪里去了?你有什么头绪吗?”严君黎说道,“也许他在现场留下了一些痕迹?就像你说的,现在的夏白彦说不定正期待着我们找到他……” “什么?不,没有……”杨文彬在严君黎说完之前就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他也没有在现场留什么线索。” 严君黎狐疑的皱起眉头,“真的吗?” “是啊,至少在我看来……没留什么线索。”杨文彬喃喃的说道,然后忽然转过头,“后面的收尾工作就应该是你们和鉴证科警察的工作了吧。” “是啊。”严君黎莫名其妙。 “所以……我能回家吗?”杨文彬忖度着说道,“我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觉得有点难受。而且这些尸体也让我很不舒服……如果你们什么时候需要我的时候再打我电话,这样可以吗?” 严君黎盯着杨文彬的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不是要一个人去找夏白彦吧?” 杨文彬摇摇头,“我真的只是累了。” “真的吗?” 杨文彬点了点头,看向严君黎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真的,我发誓。” 严君黎终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你回去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别一不小心糟蹋坏了。” 杨文彬点了点头,“万一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的电话。” 说着,他就走出了这栋有些阴森森的精神病院。 “严队,”李鸿在这时候走了进来,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着,“我刚刚看到杨医师走掉了,他不是才过来吗?他去哪里啊。” “他一个人去找夏白彦了。”严君黎阴沉着脸说道。 “什么?”李鸿一脸吃惊。 —————————————————————— 早上**点钟,正是所有人上班的流水高峰期,无数人流穿梭在马路上,汽车时不时不耐烦的鸣笛,发出刺耳的噪音来。但杨文彬却与人流背道而驰,他沿着马路边缘一直向前走,在分叉处向右边拐,一转眼就消失在繁华的市中心了。 再往下走,就是和这个城市的表面繁华截然不同的世界。杨文彬绕过那些暗巷,脚步加快,很快就来到了一家破旧的酒吧面前。 虽然还是大白天,但头顶的建筑物和周围的树木将阳光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四周昏暗得犹如黑夜,而破旧酒吧的霓虹灯招牌有一半是不亮的,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一些人的喊叫声,活脱脱像是未开化的野兽。杨文彬抬头看了看酒吧的招牌,歪歪斜斜的写着“rose”这个词,里面的字母“o”还整个掉了下来,只剩下一个阴暗的印记。 杨文彬撩开脏兮兮的帘子走进酒吧,里面的酒臭味扑面而来,一些醉汉又叫又闹,挥舞着拳头和酒杯,有的还脱下上衣胡乱甩着,简直就像群魔乱舞一样。 杨文彬不禁皱起了眉,但还是竭力从人群中挤过去。但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撞到了一个高大的醉汉。 “你他妈不长眼睛啊!走路不看着点!”醉汉狠狠的撞了杨文彬一下,杨文彬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抱歉。”杨文彬匆匆道歉,就想继续往前走,没想到这个时候那个醉汉“嗯?”了一声,又伸手把他给拽了回来。 “我怎么觉得从来没见过你啊,豆芽菜。”醉汉揪着杨文彬的领子把他给拽了回来,“你莫非是混进来的吗?” 这下可糟糕了。杨文彬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来,“不、不是啊……只是我长得太没存在感而已,大概吧……” 醉汉狐疑的眯起眼睛,显然是没有相信。 杨文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我是夏先生的人……你也是对吧?都是自家人啊。” 醉汉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噢,你知道他的姓啊,那就算你小子命大了。今天可是那个小丑开派对的日子呢,不小心点的话可是会被踩成肉酱的。” 杨文彬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个醉汉脑子并不太灵光啊。杨文彬突然心生一计,向醉汉打听起来。 “那个……我是新来不久的,还不是特别了解。”杨文彬搓了搓手问道,“你知不知道咱们老大开这个是要干什么?” “谁知道啊,我也是听别的弟兄说的,老大的话听就是了,多问为什么可是会掉脑袋的。”醉汉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手势,“不过大家都有听说,据说老大是为了庆祝什么事。还有人说他是为了等什么很重要的人。” 杨文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皱起眉来,“那……你知道夏——夏老大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醉汉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伸出手指向一个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在舞台上了。那只花孔雀,每次都要把风头出尽了才罢休。我和弟兄们都抱怨了好多次了,为什么我们老大是这么个娘娘腔。虽然他挺厉害的,不过你说他会不会是个同性恋啊……” 杨文彬根本没耐心听大汉把话说完,匆匆说了声“谢谢”就往大汉指的方向挤了过去。 第四章 酒吧狂欢 ?杨文彬从虽然不密集,但却很拥挤的人群中竭力挤了过去,一路听着骂骂咧咧的话,却总算也是来到了酒吧中心那个不大不小的舞台前。%d7%cf%d3%c4%b8%f3 杨文彬抬起眼睛,台上炫目的彩灯和旋转的迪斯科球让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四周突然开始大声欢呼叫嚷起来,杨文彬定睛一看,一个瘦高的男人从灯光里走了出来,那是身穿燕尾服的夏白彦,他简直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又像只狡猾的狐狸,傲慢的炫耀着自己高贵的皮毛。那双看上去就很贵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走到台前,他伸平了双臂。 紧接着四周就传来了堪称咆哮的呐喊和欢呼,杨文彬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黑压压的人群在不停的欢呼和高喊,能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街头混混就是一些野蛮的劫匪,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杨文彬真的不敢相信c市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野蛮人。 而现在这些野蛮人欢聚一堂,为了一个人欢呼。 嘈杂的喊叫声逐渐汇聚成了同一个声音。 “小丑!” “小丑!” “小丑!” “小丑!” 那声音震耳欲聋,杨文彬不得不半蹲下身来捂住耳朵。夏白彦仰着脖子,高傲的挥了挥手,人声就像被按了静音键,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阵安静让杨文彬有点心虚,不由得把脑袋往下缩了缩。 “你们——”夏白彦轻轻的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得见,“听过启示录的故事吗?” ——什么?杨文彬莫名其妙。 “天空中有个怀孕的妇人,身披红日,脚踏银月,十二颗星辰做她的花冠。”夏白彦轻轻的说道,那声音的语调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吟唱,“她即将分娩,正在挣扎**。一条七头红龙,每个头上都戴着王冠,长长的尾巴把天上三分之一的星星打落在地。红龙守在孕妇旁边,打算吃掉她即将生出的婴儿。” 是《圣经》?杨文彬忽然意识到夏白彦念的是《圣经新约》里《启示录》的一部分内容。他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在小时候朱伯曾经带着他参观过美术馆,里面有一幅画叫做《伟大的红龙与日光敝体的女人》,所描绘的似乎就是他所说的画面。 夏白彦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手里的手杖,那手杖就像是专门为了炫耀而打造得一样,上面镶满了钻石。 “头一位天使吹响了号角,冰雹与烈焰夹杂着鲜血落向大地。世界的三分之一被烈火烧毁,草地卷着火苗,冒着浓烟。第二位天使吹响了号角,燃烧的大山被扔进海洋。海水的三分之一变成了血,大海里的生物也死了三分之一,在这三分之一海上航行的船只也都被毁灭了。第三位天使吹响了号角,燃烧的星从天而降,落在河流及泉源上。有三分之一的河水变苦不能饮用,因此死了许多的人。第四位天使吹响了号角,太阳的三分之一、月亮的三分之一、星辰的三分之一受到了打击,变得灰暗了。我看见一只巨鹰从空中飞过,它大声宣告说:‘等后面的三个天使吹号时,你们住在地上的人类就将大祸临头了!’” 这时候台下走上来了一位美丽动人的女人,杨文彬没看清她的脸,不过基本可以肯定这应该是某个夜店女妓之类的。女人穿得非常性感,高挑的身材,长腿登着一双细细的高跟鞋,一步一扭腰的走上了舞台,撒娇的靠近夏白彦。 “嗯……看来我美丽动人的妇人来了啊。”夏白彦揽过了女子的腰,还挑了一下眉毛,“你叫什么名字,甜心?” 那女人笑靥如花,“我叫小兰。” 夏白彦了然的点了点头,从后腰抽出了一把匕首,“小兰啊……” 那尖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划过了女人白皙的脖颈,登时鲜血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女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欢迎加入。”夏白彦露出了一丝邪笑。 人群不由得安静了下来,之前所有的嘈杂声、喧嚣声全都没有了,空气里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夏白彦抓着女尸仍然流血不止的脖颈用力甩了出去,同时也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扔到了一边,大喊道,“蠢货,狂欢啊!!” 这话音刚落不久,人群就发出了喊叫声。醉酒的男人们拼命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踏着莫名其妙的舞步,还有的把啤酒瓶子高举过头,到处砸着。人群很快就混乱起来,也不知道谁和谁抱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谁和谁打成了一团。 全乱套了……杨文彬狼狈的躲避着雨点般的拳头和酒瓶子,还有一些其他的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看向舞台中央,夏白彦在端端正正的站着,倚着拐杖,露出好整以暇的微笑,丝毫没有参与到这场狂欢之中。 这个恶魔!杨文彬的眼中燃起了怒火,他费力的从台下爬上了舞台,一把揪住了夏白彦的衣领。 “混账!你在干什么!”在嘈杂的声音里,杨文彬不得不大吼着说话,“快停下来!” 夏白彦懒洋洋的眯起眼睛,“噢,看看谁来了,这不是伟大的杨医师嘛。你收到我的玫瑰花了?喜欢吗?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弄好的。” 杨文彬根本没跟他废话,直接一巴掌扇上了那张讨人厌的脸,“夏白彦!你有什么仇有本事冲我来啊!杀无辜的人算什么本事!快停下来!” 夏白彦的脑袋被杨文彬这一巴掌扇得歪到一边去,他吃痛的揉了揉脸,冲杨文彬翻了个白眼,“瞧你说的这话啊,医生。该停下来的……是你才对吧?” 什么?杨文彬莫名其妙,他张开嘴刚想追问,就感到头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这阵莫名的疼痛让他根本站不稳,于是松开了夏白彦的衣领,踉踉跄跄的想要往外走。可杨文彬还没能走下舞台,膝盖就跪在了地面上。 好疼。头疼得简直像脑袋要炸开了一样。杨文彬的眼前模糊起来,酒吧也变得不清晰了。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夏白彦的声音。 “你逃不掉呢,杨医师。因为……” 因为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第五章 囚徒 ?杨文彬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因此包庇你的!你这个杀人狂魔!” 夏白彦蹲下来,认真的看向杨文彬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不会吧?你再想想看?” 杨文彬的脑袋这时突然又剧烈的疼痛了起来,痛感让他的视线再度模糊,只能听得到夏白彦在他耳旁说话的声音。 “想想看吧,杨医师。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最初的案子一直到现在,寻求的不无非就是这一个真相吗?你经历了那么多,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受伤、死亡,这些又换来了什么呢?你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要前功尽弃吗?你就要这么放过报仇的唯一机会吗?” 冷汗从杨文彬的额头上流下来,滴落到鬓角的头发里。杨文彬勉强的睁开眼睛,夏白彦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映入了眼帘。 杨文彬不想承认他几乎要被夏白彦给说服了。虽然心里清楚站在他面前这个家伙是个恶魔,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他的心里实在是太想知道了,想知道杀害自己父母的人是谁,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知道这座城市究竟会发生什么……杨文彬在迷茫的迷雾中走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看到真相的希望了,如果他放弃,也许真的就像夏白彦所说的那样,自己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但杨文彬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可严君黎……” “就像你说的那样,姓严的警察和他的属下都在拼命的找你吧?放心吧,我们还在c市。”夏白彦露出笑容,打断了杨文彬的顾虑,“就算我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敢在严队长的眼皮子底下太过放肆了。我只不过是想稍微借你几天,等到你明白了真相之后,自然会让你回去的。” 夏白彦笑得跟花一样,眼睛都弯了起来。杨文彬沉默的看着他,过了好久才缓缓的开口。 “录像带里,那个穿皮夹克的人到底是谁?” 夏白彦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站了起来,“啊,你总算是开窍了啊。不过你与其问我‘那个人是谁’,倒不如问我‘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杨文彬挑起了眉毛。 “因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夏白彦耸了耸肩膀,“这么多平民住宅,那么多公寓,这个皮夹克偏偏选中了有你们家的那栋。而且钱子默居然还有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和住址,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罂粟告诉你杀死你父母的人是小丑吧?可依我看来,那个穿夹克的男人可不像是小丑的人。要问为什么的话……”夏白彦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分析道,“我可不记得我收过这种大叔当部下。” “我不在乎皮夹克是哪边的人,我只想找到他。”杨文彬不耐烦的打断了夏白彦的话。 “那找到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夏白彦玩味的看着杨文彬。 杨文彬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当然是把他绳之以法,这还用说吗?” 夏白彦没在意杨文彬的异样,只是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找到这个人倒也不会是什么难事。既然他不是我这边的人,那不用说,肯定是沙鹰那帮蠢特工的人了。什么嘛,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把你关起来之前我也是有好好做过调查的。这个穿皮夹克的家伙名字叫秦伟才,曾经是沙鹰——叶和硕最得力的助手,虽然他在当特工时期的资料几乎为零,但是我查到这家伙在爆炸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特工部门,用假名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喏,这个给你。” 说着夏白彦将手里的照片递了过去,但却只收到了杨文彬一个瞪视。 “啊,抱歉抱歉,你看看我,锁链都忘了给你打开了呢。”夏白彦笑嘻嘻的拿出钥匙,把拷住杨文彬手臂的锁链打开了。杨文彬吃痛的揉着发紫的手腕。 “怪就怪,把你绑住实在是太好玩了嘛。”夏白彦蹦蹦跳跳的把照片塞到杨文彬手里,绕了椅子一圈绕到杨文彬的背后,用手指着照片,“这家伙就是秦伟才,旁边的是他的小女儿和妻子,现在在某个大公司里当保安,要找到他不会太难。” 杨文彬捏着照片抬起头看向夏白彦,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哈哈哈哈哈……”夏白彦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了好半天都停不下来。 “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不是……”夏白彦擦擦眼角的眼泪说道,“事到如今了你居然还问这种蠢问题啊。当然是——因为有趣啊。” 夏白彦伸手拍了拍杨文彬的脸颊,不等他说什么就转身往外走,“走啦走啦,让我们去找那个奇怪的皮夹克男吧!go!go!go!” —————————————————————————————————————— 就这样,杨文彬和夏白彦两个人并肩走在c市的街道上,刺目的阳光让杨文彬不由得抬起胳膊遮挡了一下,随后就听到一旁的夏白彦喋喋不休。 “那家公司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又臭又长的,让人老是记不住,好像是什么姆斯特还是什么斯特朗的。你说这些公司闲着没事干嘛起这种又臭又长的名字,有外国投资人很了不起吗?话说本来公司的名字就是给人记住的吧,这种名字客人要怎么记住啊?还有他们签合同的时候怎么签?写中文还是英文啊?不对,说不定英文名字比中文名字还长呢……” 杨文彬瞥了夏白彦一眼,什么都没说。 目前的状况真是够诡异的。他竟然和这个杀死了他的养父,想要杀死严君黎,还无数次折磨了自己的恶魔和平的走在一起,而谁也没有杀死谁。 杨文彬的视线在夏白彦身上游移。这么说也不对,杨文彬十分确定自己想要杀死夏白彦,但目前来看,夏白彦的身上至少有两把枪,一把匕首,说不定还藏有毒气弹之类的小玩意,如果贸然反抗,下场恐怕只会非常惨烈。 杨文彬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按兵不动了。见机行事……或者找机会向严君黎他们求救吧。 第六章 寻找 ?“今天怎么样?” 李鸿先是一愣,随后就摇了摇头,“今天也……没找到。” 严君黎有些不甘心的追问,“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一点消息也没有……” 严君黎懊恼的捶了一下桌子,“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掉了吗?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严队啊……”李鸿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是我说,问题是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杨医师可能已经……” “已经什么?”严君黎立刻一个眼刀狠狠的冲李鸿飞过去,“你敢胡说话我就把你的嘴巴钉起来!” 李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猛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可能夏白彦已经带着杨医师逃出c市了呢,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严君黎的脸色沉下来,摇了摇头,“我倒觉得可能性不大。我们也查过了近几天所有的火车、汽车站的记录,根本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高速公路收费站的记录也没有查到什么。就算他们用假名,应该也不可能把行踪掩盖得这么完美才对。” 严君黎说着,转过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份什么东西,“而且小丑这次的计划里绝对没有杀死杨文彬,应该也没有带杨文彬出逃。我猜,他是想把杨文彬拉到他的阵营里去。” “他的阵营里……?”李鸿迟疑道。 “目前为止,他一直在给文彬下套,让文彬顺着他的套路走进陷阱。无论是第六卷录像带也好,还是发生在精神病院的屠杀,都是引诱他主动去找小丑。小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所以我相信文彬暂时还没有生命安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严君黎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李鸿。 “照片?这不是那个……录像带里的皮夹克吗?”李鸿接过一沓照片翻看着,照片看起来是从视频里截取的。那段视频里穿皮夹克的男人带着帽子,很难看清脸部,但严君黎显然是一帧一帧暂停的,截取的图片都非常清晰。 “自从上次文彬从视频里知道皮夹克的存在之后,就一直很心神不宁。他跑去找小丑,恐怕也是想问清楚这件事吧。”严君黎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个皮夹克现在在的地方,也就是杨文彬和小丑最可能会在的地方。” “那皮夹克到底在……” 李鸿还没问完,严君黎就打断了他的话。 “最麻烦的就是这个。我之前调查的时候本以为查出皮夹克的身份就已经够棘手的了,因为他是沙鹰的特工,年龄、学历、家庭背景甚至是真实姓名都是保密的,我顶多只能查出他是十年前加入的组织而已。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在加入之后没几年就退出了。老实说我还挺意外有人能从沙鹰这种组织里全身而退的。”严君黎拉开办公桌旁边的抽屉,抽出一沓装订好的资料交给李鸿,“这是他退出之后我调查到的。他叫做秦伟才,多半是化名,目前是姆斯托什公司的一名保安。有妻儿,妻子叫薛谷蕾,女儿叫秦霜。” “这不是调查得很详细嘛。”李鸿疑惑的接过资料,不明白严君黎口中所说的“麻烦”到底在哪。 “麻烦的就是,我派人去调查过了,结果谁也不知道秦伟才到底去了哪里。”严君黎说道,“这个家伙凭空消失了。” ———————————————————————————— “秦伟才吗?”前台接待员问道。 “对,这是他的照片。”杨文彬将一张照片递了过去,夏白彦则在他身后无所事事的吹着口哨,“他是我亲戚的朋友,听说是在这里上班。您知道他吗?” 接待员接过杨文彬手中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就说道,“啊,这个人啊。我知道,前一阵子还经常看到他呢,人挺好的,还经常帮我带咖啡。不过说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好像都没怎么见到他人了啊,你们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杨文彬点了点头,“是急事,他的朋友出了车祸,但是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是这样啊。”接待员连忙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递给杨文彬,“你去三楼找一下他们部门主任问一下吧,他姓张。你说的这个人的事情他肯定知道。要是他不在办公室的话,你就打这个电话给他吧。” 杨文彬接过纸条来收好,“好的,真是太感谢您了,帮大忙了。”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还是找人要紧。”接待员露出一个笑容。 杨文彬和夏白彦两个人并肩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杨文彬朝夏白彦瞥了一眼,后者则在心无旁骛的玩着手机,仔细一看,居然是大鱼吃小鱼。 “为什么你不自己来?”杨文彬冷冷的问道。 “我自己来什么?”夏白彦心不在焉的问道。 “你自己来调查啊?你说不定都能把秦伟才抓到你的老窝里去。你不是有整个组织吗?不是无所不在的小丑吗?”杨文彬抗议道,“为什么还得我跑来跑去的找人?” “哎呀哎呀,你太高看我啦。”夏白彦来回摆着手,“就算是我原来有那种水平,看看我现在。先是被抓进监狱,然后又被扔进疯人院,以前的那些部下也早就带着小姨子跑掉啦!现在我可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了,人家也没办法嘛。” 是啊,随身带着两把枪一把匕首的孤家寡人。杨文彬瞥了夏白彦衣服上鼓起的地方,暗暗翻了个白眼。 电梯很快就到了三楼,杨文彬和夏白彦走出电梯,很快就找到了一楼前台所说的部门主任办公室。 “您好,请问是张主任吗?”杨文彬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虽然门并没有关上。张主任是个看上去快50岁的中年男人,脑袋上是有些秃顶的地中海发型。 “是,你们有什么事吗?”张主任没什么好气的问道。 第七章 两方调查 ?“不好意思,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下这个人,听说他是在这里工作。”杨文彬连忙将照片递过去,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诚恳,“他朋友出了车祸,我们联系不上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然而张主任根本连照片都没接过来,就粗声粗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来找这个叫秦伟才的家伙,先是说他老婆出轨了,又说他朋友出车祸,这人怎么有这么多事情啊!” “在我们之前,还有人打听过他?”夏白彦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有啊,就在这个礼拜一的时候。”张主任不耐烦的说道,“一个高个子和一个娃娃脸,好像有一个人姓严……” “啊,所以……”杨文彬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极力将对话拉回原来的方向,“不好意思,但我们真的是有急事想找秦伟才,您知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办公室在什么位置?” “一个保安能有什么办公室。倒是保安室在一楼靠门的地方,那是保安们轮流值班的地方。”张主任叹了口气,“但是你们说的这个秦伟才,他一个礼拜前就请了长假了。” 杨文彬皱起眉头,“请假?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这个嘛……他说是去看望他母亲去了,说是他母亲病重。” “这样啊。”杨文彬有些失望的说道,“那就不麻烦您了,谢谢你。” 杨文彬转过身正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又回过了头,“啊,对了!张主任,一楼的保安室……能让我们稍微看一下吗?就五分钟。” “那……好吧。”张主任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反正现在那地方也没有人。” —————————————————— “怎么办呢?家里也联络不到人,办公的地方也找不到人,看来是逃跑了呢。”夏白彦优哉游哉的说道,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棒棒糖,“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消失的。”杨文彬走出电梯,向保安室走去,一边说道,“他一定留下过什么线索。” 保安室里面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话、稿纸和笔一类的,墙壁上挂着一套保安制服,制服下面还有一双鞋子。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嘛。”夏白彦凑过来转了一圈,评论道,“就是个普通的保安室而已,还是个没人的保安室。” “不,当然有奇怪的地方。”杨文彬盯着墙壁说道,“你也说了,这是间没人的保安室,对吧?” “嗯——是啊。” “刚刚的那个地中海主任也说了,现在保安室没有人值班,也就是说所有的保安都在家里呢。”杨文彬指向墙壁上挂着的那套保安服说道,“那这套衣服又是谁的呢?” “说不定只是有谁把衣服忘在这里了呢。”夏白彦不以为意的吮着棒棒糖。 “衣服忘记就算了,连鞋子也忘在这里就有点奇怪了吧。”杨文彬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墙壁,把挂钩上的那套衣服取了下来,一看胸前的名牌,果然写着“秦伟才”三个字。 “张主任说秦伟才一个礼拜前请了假,但我感觉这套衣服挂在这里已经不止一个礼拜了。”杨文彬用手摸着衣服的肩膀和领口处说道,“这上面都已经开始落灰了。在这种环境下落灰,至少要放置十天以上。” “你是说,秦伟才在跟那什么主任请假之前,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杨文彬没有回答夏白彦的问题,而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拉开了手边的抽屉。抽屉里东西不多,可都乱糟糟的,杨文彬一件一件的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出来。有手表、中性笔、感冒药、卫生纸……甚至还有一个安全套。 杨文彬不甘心的在里面继续翻找,终于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秦伟才的员工卡。”杨文彬把那张卡片在手中摩挲着,“员工卡这么重要的东西,请假的时候都不拿回去吗?” “这么说的话,我刚刚还在他衣服里面看到——”夏白彦说着就一把扯过了那身保安服,把上面的灰全抖了出来。 “咳咳咳……你干什么啊!”杨文彬边咳嗽边抱怨道。 夏白彦没理会杨文彬,在衣服口袋里掏着什么,不一会便掏出了一堆杂物。 “你看。”夏白彦把那些东西全扔在了桌子上,“火车票,超市小票,餐巾纸,硬币,电影票……” 杨文彬打断夏白彦,“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啊,只是好玩而已。”夏白彦投以了一个无辜的眼神,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桌子上,“有意义是这个啦。你看,是钥匙。这串钥匙沉甸甸的,上面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九把钥匙,上面有三把是十字形的钥匙,肯定不是办公室或者大楼大门的,应该是自家的门钥匙才对。” 杨文彬立即明白了夏白彦所说的意思,“可秦伟才离开的时候连自家家门的钥匙都没有带走!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秦伟才与其说是自己逃跑了,倒不如说是……” “是被什么人绑架了才对。”夏白彦把钥匙环套在食指上转得哗啦啦作响。 —————————————————————————————— “请问有人在家吗?我是c市的警察,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严君黎抬起手坚持不懈的敲着门,然而几分钟过去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下次,这活绝对让你干。”严君黎愤愤的冲李鸿说道。 “什么?你这是滥用公权!”李鸿对严君黎指指点点的说道,“你才是刑侦队长,你不去敲门谁敲门呐。” “你看过哪个当大队长的成天亲自上阵查案子!”严君黎抱怨道,“也就是我了,还不是因为有一群不中用的手下。” “哎呀,你也别就生气了啊。”李鸿赶紧说道,“不就是暂时不在家嘛,跟手下中不中用有什么关系。人生在世,总得有一两件倒霉的事情不是。” “或者更有可能的是里面一听见敲门的是警察就不敢出来开门了。”严君黎懊恼的说道,“早知道就让你扮成送披萨的来试试了。” “不是……送披萨就算了,为啥非得是我来扮啊。” 两个人正斗嘴斗得乐此不疲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手上还拄着一根拐杖,这倒是怪不得这么半天都没有开门。 第八章 调查与猜测 ?“两个小伙子?我这里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年轻小伙子来拜访了。”那位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大声的说道,“你们来干什么?” “噢,阿姨。”严君黎连忙上前说道,“我们是c市的警察,请问秦伟才的家是在这里吗?” “你说什么?”老太太把耳朵靠近严君黎,一边大声询问道,“我那只耳朵听不见!” 严君黎有些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是警察!这里是秦伟才的家吗?” “曲奇店?你们要找曲奇店?”老太太抬手指了指,“就在街对面!” 严君黎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又来了……这情景真是似曾相识啊。” 这时候李鸿把双手聚成喇叭形冲老太太大声喊着,“这里是秦伟才的家吗——?” 这下子老太太似乎总算是听见了,连忙点了点头,“噢,你们是来找小才的啊,进来吧,我去给你们泡杯茶什么的……” 看着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样子,李鸿连忙搀住她,“呃……您还是坐下来吧,我去泡茶好了。” 老太太微笑着坐了下来,点了点头。 “所以……”严君黎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不在这里吗?” “谁?” “秦伟才。” “噢……他已经不在这里很久了。”老太太弯着眼睛笑起来。 “什么?从什么时候?”严君黎奇怪的问道,“我们查到这里就是他的现居地。” “不,他从上个月起就不怎么回家了。”老太太回忆道,“不过他本来也不怎么回家,所以我也没怎么在意。我还以为他终于找到个女朋友了呢。” “您难道没有试着联系过他吗?”李鸿问道。 “噢,有啊,当然有啊。但是他的手机始终都打不通,我托人去他公司找过,也没有找到过人。我太老了,又不能跑遍全城去找他。”老太太愁眉苦脸的说道。 严君黎和李鸿互相看了看,前者有些迟疑的问道,“所以……您没有把您的儿子上报失踪人口吗?” 老太太疑惑的皱起眉来,慢吞吞的问道,“……还有那样的东西吗?” 严君黎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继续盘问这位年迈的老人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她显然对秦伟才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但是我们想问一下……秦伟才只有您一位家人吗?他不是结婚了,有一个女儿吗?” “死了。”老妇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死了?”两个人都有些吃惊,“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他从没告诉过我。”老太太低下头,摇了摇头,“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跟我的关系也一直不好,但我听邻居说是因为出了车祸。对了,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怎么回来了的。” 严君黎点了点头,“那么他还在的时候住在哪里?” 老太太伸手指了指走廊的尽头,“喏,那边的就是他的房间。就算他在家的时候也总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里面,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您不介意我们去看看吧?” “请随意,只要不嫌弃。他的房间可是很乱的。” “谢谢您。”严君黎和老太太道过谢以后,便和李鸿来到了她所说的房间。就像老太太所说的那样,里面是个稍显凌乱的房间,但对于见识过埋在待解决罪案里的杨文彬房间的严君黎来说实在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房间并不大,结构也很简单。靠近房门的地方放着一张木桌和椅子,桌子上摆着台灯、书本和一些堆得乱七八糟的资料。书桌后面是一张脏兮兮的单人床,但不光被子没有叠起来,上面还满满的堆着许多旧衣服。床对面的墙壁里嵌着一个大衣柜,紧紧的关闭着。 首先引起严君黎注意的是桌子上放着的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上面的画面很阴暗,拍照时似乎由于光线原因没能拍的很清楚,但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得出,这是一间牢房,视野正中的位置有一个男人被绑在了木架子上,他的脸看不清楚,但四肢都被粗绳束缚着,**着上身露出胸膛,胸膛上一片血肉模糊,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和痛苦。 在这个被绑住的男人面前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手里拿着鞭子一类的东西,但仔细一看又不像是普通的鞭子,那根鞭子上带有很多金属尖刺,在微弱的光芒下反射着银光,光是想想这玩意抽到人身上都一阵寒噤。严君黎把照片翻过来,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囚犯> 看着这张照片,严君黎就感到一阵冷汗从后背上冒出来。就在他拿着照片发呆的时候,李鸿突然在他背后叫起来。 “严队,看看这个!” “怎么了?”严君黎迅速将照片收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回过头。 “你看,这衣柜。”李鸿将墙上的衣柜打开,还拉开了所有的抽屉,“里面满满的,所有衣服都在里面。包括内衣裤、t恤、外套……你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全了吗?” “对于一个不常回家住的人来说,是有点太全了。”严君黎评论道。 “对一个主动离开的人来说也一样。”李鸿又爬到床上,从一堆衣服底下拿出了一个钱包递给严君黎,“还有这个也很说明问题。” 严君黎接过钱包,打开来看,“里面有不少钱。还有驾照、身份证和银行卡……我倒是从杨文彬那里学到这个了,一个打算出远门的人可不会忘记带着这些东西。” 李鸿点了点头,“是啊。所以……” “所以?”严君黎眯起眼看向李鸿。后者则无辜的眨了眨眼。 “呃,这时候帅气的说出结论不是主角的任务吗?” 严君黎又好气又好笑的往李鸿脑袋上敲了一下,“噢,真抱歉这不是007电影啊。我又不是爱显摆的杨医师,这么明显的事实就不用我说出来了吧?” 李鸿吃痛的揉了揉脑袋,“好吧……这些多半说明秦伟才可能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是自己主动逃走的。” 严君黎点了点头,“虽然是个猜测……但是当下情况最有可能的猜测。秦伟才是被人带走的,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绑架的。” “会不会是小丑干的?”李鸿立即问道。 “在问是‘谁’干的之前,我倒是觉得应该先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干。”严君黎走到桌前,两手撑在桌子边缘上思考着,“无论是谁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绑走秦伟才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吧?”李鸿猜测道,“我是说……他不是当初接到沙鹰的命令要杀杨医师的父母吗?那他肯定是知道一些别的特工不知道的事情对吧?” 第九章 天台 ?“有道理,但也有可能是他做的一些事情被人发现了。从进来这个家开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严君黎皱着眉头思考道。 李鸿的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周,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这些资料。”严君黎拿起了书桌上堆着的凌乱的资料翻看着,“大部分是机密资料,你看,里面有橄榄枝计划的相关资料、事件记录、成员名单……这么机密的东西,他就这么随意的堆在桌子上,好像根本不怕被他母亲发现。再看看这些衣服。”严君黎从衣柜里拽出一件外套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上面还有潮气和泥土的味道,放进来绝对不会超过一个礼拜,但刚刚老太太却说,秦伟才上个月就没有回过家了。” “这是有点奇怪……”李鸿迟疑着承认。 “而且,你也承认外面那位老太太有点奇怪吧?”严君黎继续说道,“能看出她的精神恍惚来,而且一开始我们得用吼的说话她才能听得见,可后来却用正常语调也能够交流了。” “你是说她其实是知情者吗?”李鸿怀疑的眯起眼睛,“不会吧?” “我没那么说,我觉得她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我怀疑秦伟才手上有一些能洗脑、篡改人记忆的药物。” 李鸿长大了嘴,又迅速用手捂住嘴。 “你应该没真的喝老太太厨房里泡出来的茶吧?”严君黎瞥了李鸿一眼。 李鸿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总之,我们得赶在夏白彦和杨文彬之前查出秦伟才到底是被什么人绑走了。”严君黎重新来到桌子前,眼睛扫过上面的东西,“我很担心杨文彬,我怀疑夏白彦有什么阴谋,他一定有什么阴谋……” 严君黎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右手边底部的一个抽屉上。 “小鸿,你过来看看。”严君黎朝李鸿招了招手,“这个抽屉是不是被人撬过?” 李鸿立刻蹲下来查看,抽屉的锁头的确有些变形,抽屉边缘的木头也起了毛边。 “打开看看。”严君黎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蹲在抽屉旁用力一拉,可并没有拉开抽屉。 “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让我试试。”李鸿双手抓住抽屉边缘,用力一抽,抽屉果然打开了,同时卡在里面的东西也一下子弹了出来,差点打到李鸿的脸上。 “天哪,这是什——啊!”李鸿刚捡起那东西就吓得一下子扔了出去,严君黎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根人的手指。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啊!手指?为什么这个抽屉里居然会有手指!”李鸿惊魂未定的喊道。 “小声点,别把老太太引过来了。”严君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小心的拿起了那根断指,“是男人的手指,从断口来看是被砍断的。还没怎么腐烂,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周,不过这房间里很阴暗,所以……也说不好。” “这是绑架犯的手指吗?为什么会在抽屉里?”李鸿惊讶的问道。 “我倒是觉得这也许是秦伟才的手指,入侵者为了惩罚他才砍下的。也为了警示后来者,告诉我们他们是谁。”严君黎抬手指了指被拉开的抽屉内部。 抽屉里面空空如也,但抽屉底部却画着一副诡异的画。上面画着的似乎是一只大鸟,正极力的伸展开翅膀,但这只鸟有两个头,上下各一个,有点像扑克牌上的人像图案似的,是一个以身体为轴的对称图案。 “沙鹰。”严君黎喃喃的说道。 ———————————————————— “所以,公司找不到人,也联络不到他的家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杨文彬有些恼怒的转过头来,“而且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杨文彬和夏白彦此时正站在一栋写字楼的顶楼天台,从这里往下望去几乎可以鸟瞰整个c市的全貌。夏白彦站在杨文彬旁边,胳膊肘撑在栏杆上正在眺望风景,似乎完全没听见杨文彬说的话。 “我说,我们怎么——”杨文彬压着火气又说了一遍,但还没说完就被夏白彦给打断了。 夏白彦转过头来看着杨文彬,饶有兴趣的说道,“你说,如果我把你扔下去会怎么样?” 杨文彬没好气的说道,“我会死,你还指望会怎么样?” “不,我没在开玩笑。”夏白彦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看向杨文彬,“你刚才问我我把你带到这种地方来是要干什么,我回答你了。如果我把你扔下去会怎么样?” 杨文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夏白彦的眼神很认真,他直勾勾的盯着杨文彬,并且一点点逼近他。杨文彬已经退无可退了,他的后背紧贴着生锈的栏杆,还有一步就该从天台上掉下去了。 现在的杨文彬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连手机都在之前就被摔了个粉碎,赤手空拳的他面对夏白彦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呃……”杨文彬硬着头皮说道,“你不会把我扔下去的。” 夏白彦眨了眨眼,“为什么呢?给我一个不会把你扔下去的理由?” 夏白彦越靠越近,杨文彬紧紧的抓住栏杆,但心里知道夏白彦只需要伸手一推,自己就会从几十层楼高的建筑物上摔下去,粉身碎骨。 “如果你想杀了我的话,就根本不会费之前那么多力气了。这根本不合逻辑。”杨文彬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 夏白彦耸了耸肩,“嗯,挺有道理的。不过你看看我啊。” 夏白彦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可是疯了啊,我才不会按逻辑出牌。” “因为不好玩。”杨文彬硬着头皮说,“因为……你现在杀了我,就一点都没有意思了。” “噢,我倒是觉得把你扔下去摔成肉酱是挺有意思的事情的。”夏白彦真的一把抓住了杨文彬的脖子,直接将他的身体腾空,“毕竟我刚刚想起来,我似乎还没有把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扔下去过。我是说,我的确曾经把人从五楼高的地方扔下去过,但是他只是摔断了所有的关节而已。如果我把你从这么高的地方扔下去呢?你会摔成肉泥吗?你会撞上对面的建筑物吗?还是说你其实可以飞起来?” 夏白彦的力气远比他看上去要大得多,杨文彬拼命反抗也没能成功,就在他打算伸脚踢他的时候,杨文彬整个人都被甩出了栏杆外。 “等等,等等!”杨文彬在夏白彦松手的前一秒大声喊道,夏白彦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不杀我……是因为……”杨文彬困难的喘息着说道,“你想打败我,你想看我绝望,你想让我崩溃,你希望我崩溃得哭着跪在你的脚边求你,这才是你的胜利,不是吗?你想看一个善良的医生拿起屠刀去杀戮,你想击溃我的存在本身。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你就永远赢不了了。” 夏白彦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他却也没有松手,只是看着杨文彬。 “继续吧,把我摔下去,你可以做到的。”杨文彬的脸色因为窒息感而憋得通红,眼睛也布满血丝,但他依然坚定的看向夏白彦,“如果你想的话。” 杨文彬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夏白彦就一个用力,将杨文彬整个人扯了回来。杨文彬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身体磕得生疼。 “我是开玩笑的。”没到一秒钟,夏白彦就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样子,完全看不出一点刚刚的影子。他蹲下身来拿食指戳着杨文彬的鼻子,嘲笑道,“小笨蛋,我怎么会杀你呢?聪明的杨医师也会被我给吓到呀,我真是荣幸!” “什么?”杨文彬揉着后脑勺,恼羞成怒。 第十章 地下 ?“起来起来!”夏白彦伸手拍了一下杨文彬的屁股,拉着他的胳膊站起来,伸手指向远处的一个方向,“杨医生,你看到了吗?” “什么?”杨文彬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莫名其妙的问道。 “看啊,那边那边。”夏白彦抓着杨文彬的手指向某处,“一个巨大的高层建筑物,就在c市警局的对面,旁边还有一个卖炒酸奶的小推车,看到了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么高的楼顶。” “……看到了。”杨文彬有些费解,但还是回答了。 “你知道那栋建筑是干什么的吗?”夏白彦问道。 杨文彬皱起了眉毛,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 “不会吧?”夏白彦夸张的张大了嘴巴,接着啧啧啧的摇了摇头,“你几乎每天都要往警局跑一趟,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你们对面是个什么建筑?” “这种事情常有吧。你能记得住你所有邻居的脸吗?”杨文彬反驳道。 “不,不,但这可不是这种情况。你也不是一般的人。但连你都没有注意过那栋建筑,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夏白彦一脸认真的掰着杨文彬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杨文彬则有些心虚的往后躲了躲。 “呃……说明了什么?” “因为那栋建筑。”夏白彦伸手指向那个高层建筑,“里面从来就没有人走出来过。” “什么?”杨文彬心里一惊。 “你还没反应过来吗?”夏白彦拍了拍杨文彬的肩膀,“你从没注意过对面的建筑,是因为那里面从没有人走出来过,当然你们不会注意到它了。但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么大的一栋楼,就这么干巴巴的立在那里,从来没有人出来进去?” 经夏白彦这么一说,杨文彬回想起来,似乎印象中真的从没见过有人从对面那栋高楼里走出来。那栋楼的大门似乎总是紧闭着的。 “呃……也许是那栋楼废弃了。”杨文彬犹豫着猜想。 “要是这么大的一栋楼废弃了,政府根本不会让它呆在这里,早就拆除了,多大的占地面积啊。”夏白彦拿手比了个大圆圈,“所以!杨医生?你想不想过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杨文彬张了张嘴,但很快便点了点头。 —————————————————————— 从高楼上看着很近的地方,要迈开腿走到那里却并不容易。等两个人终于走到警局对面的那栋建筑底下的时候,杨文彬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快要废掉了,而夏白彦还在一个劲的催促他。 “快点啊瘸子,你又不是真的瘸得不能走路了!”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杨文彬嘟囔了一句。 “什么腰疼不腰疼,反正我不腰疼,难道你腰疼吗?你腰间盘突出吗?你有肩周炎吗?那可不行啊,你才这么年轻,这些病都是老年人才得的病。就算你得了这些病也不能传染给我……” 夏白彦又开始在一边胡言乱语了。杨文彬没有理会他,而是用眼角瞥向身后的警局。警局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一条马路的距离,但很可惜马路上还有很多行人和车辆。警局外面只有两个保安,杨文彬的脑子快速运转着,如果他现在从夏白彦的身边冲过去,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应该还是有几率冲进警局里的,至少应该可以引起门外保安的注意…… “炸掉。”夏白彦忽然说道。 杨文彬转过头看向他,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炸弹,”夏白彦冲警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左边花坛里有一颗,右边树底下有一颗。哈,虽然不够炸掉整个警局的,但是我保证肯定能炸死门口的那两个保安,以及马路上的行人。如果我发现你有任何想要报警或者向他们求助的行为,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引爆炸掉的。” 夏白彦朝杨文彬投去了一个十分无辜的笑容,还耸了耸肩膀。 该死的。杨文彬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早就该知道夏白彦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要不然他根本不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快来,快来,帮我一下!”夏白彦招呼杨文彬,后者只好无奈的走过去。两个人合力弄断了门口的插锁,把门打开了来。 “里面黑乎乎的。”杨文彬评价道。 “你怕黑吗?”夏白彦反问道。 “呃……不。” “那还等什么?快进来啊!” 进去以后,里面就像一栋普通的废弃大楼一样,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只有些破破烂烂的桌椅堆在角落里,从窗户里透出一些日光,勉强能看清周围。 夏白彦打开了手电筒,粗略的把四周照了一圈,他们发现这一片破旧的空地并不是全部,在角落里分别有向上和向下的楼梯,虽然也有一个电梯间立在那里,但从样子上来看,已经废弃不能用了。 “我们往上走吗?”杨文彬抬头望向楼梯顶端,但什么都看不到。 “那他们就要飞出天上了。”夏白彦愉快的说道。 “什么?”杨文彬莫名其妙。 “我不是说过吗?没人从这个门出来或者进去过。”夏白彦指了指刚刚被他们撬开的门说道,“这扇门就是个伪装。所以如果我们要找的人在楼上几层甚至十几层的话,他们又怎么出去呢?飞出去吗?” 当然了!杨文彬有些懊悔的咬了咬唇,自己和夏白彦在一起连大脑都不会转了!一楼的门是伪装,也就是说这整栋大楼都是伪装,往上走无论走到几楼都不会有结果。无论夏白彦想找的是什么,只会在地下。 夏白彦就在这时候“啪”的一声关了手电筒,周围一下子变得一片漆黑。还没等杨文彬反应过来,他的手就被抓住了,然后夏白彦的声音响了起来。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 然后杨文彬还没来得及回答任何话,就被拉扯着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一开始的路还是一片漆黑,但很快他们的视野里就出现了灯光,夏白彦率先从楼梯上跳了下来,然后杨文彬才小心翼翼的走下来。 他们的面前是一条幽深的走廊,像是人工挖开的,墙壁四周都很粗糙,每隔一段路就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白炽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 “楼梯上那段路不能开手电筒,如果感知到光源下面的人会收到警报的。”夏白彦轻松的说道,甚至还活动了一下肩膀,“不过这下面就安全多了,只不过我们还得走上很长一段路。” 杨文彬盯着夏白彦,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他绝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甚至对这里非常熟悉。 第十一章 接近 ?“好了,现在看看我们知道些什么。%d7%cf%d3%c4%b8%f3” “哗啦”一声,严君黎把整张地图都铺开在桌子上,挽起袖口,一副要大干一番的样子。 李鸿坐在一旁,手撑着脑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呃……首先秦伟才不是自己逃跑的,他是被人劫持了。” 严君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嗯。” “然后我们发现他很可能是被沙鹰的人给挟持的,因为他们在抽屉里留下了那个图案。”李鸿继续说道。 严君黎“嗯”了一声,眼睛看着李鸿,还在等他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 “呃……”李鸿皱着眉头,却怎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线索了,“目前我们就只有这些吧。” “不,不止。你还记得那截手指吗?”严君黎问道。 “记得啊。” “你觉得那根手指是为了干什么的?” “嗯……不是为了吓唬人的吗?” “不,当然不是。”严君黎无奈的说道,“如果你要吓唬人,你会把手指放在那么一个隐藏的角落里吗?也许谁都不会发现的。” “我们不就发现了……”李鸿嘟囔道。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李鸿连忙说道,“所以如果那不是沙鹰想要吓唬别人,那是怎么回事呢?” “我觉得这不是一起绑架,而是一次拷问。”严君黎敲了敲桌子,提示李鸿,“砍掉的手指是为了惩罚秦伟才,但又不会杀死他。沙鹰恐怕是想要问出什么只有他知道的信息,而对于这次拷问他们肯定是准备好了长期战役。所以——” “所以?”李鸿顺着严君黎的意思问道。 “所以你觉得他们会在这张地图上的什么地方呢?”严君黎把手往地图上一拍,这张地图就是c市的平面交通地图。 “c市这么大,这哪知道……” 李鸿话还没说完就被严君黎打断了,后者摇了摇头,分析道,“首先他们要掩人耳目,所以我们先排除所有公共场合附近的建筑,这就有一半建筑物被排除在外了。其次,他们需要的是绝对安静、并且能长期进行拷问的地方,不仅如此,他们还得避免任何外界听见任何呼救声的可能性。这地方要绝对封闭,绝对安全,最好是长期使用的秘密基地,要我说,多半是在地下。” 李鸿愁眉苦脸的说道,“好了严队,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是哪里吧。我的脑子可没有杨医师转的那么快。” 严君黎笑了起来,手指戳了戳地图的一个地方,“这里。是沙鹰那群人最有可能的藏身地点。” 李鸿凑过去,定睛一看,“这不是咱们警局对面的那栋大楼吗?但是我还以为那是个卖保险的公司……” “你见过哪个保险公司会每天把门关得紧紧的,没人进出?” 李鸿张大了嘴,“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也不能这么说。”严君黎有些无奈的说道,“沙鹰又不是罪犯,他们是政府特工,是合法存在的。就算我们出动一个队的警力下去抓他们,我肯定这些人也会有办法找到一大堆麻烦的文件来证明他们的合法性。” “那我们怎么办?”李鸿忧心忡忡的问道。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打他们个出其不意了。”严君黎隔空把外套扔给了李鸿,“还傻愣着什么?快走了!” ———————————————————————————— 现在夏白彦和杨文彬走着的这条隧道幽深而弯曲,廉价的白炽灯的光芒说亮不亮,使得整个隧道都有一种古怪的诡异感,而这时候弥漫着的沉默就越发加强了这种感觉。 杨文彬干咳了一声,打开了话匣子,“所以,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干嘛问这个问题?”夏白彦小跳着前进。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很重要吗?” “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杨文彬敏锐的指出。 “好吧——你这个没耐心的小甜心。”夏白彦转过身来面对着杨文彬,“是,我来过。这又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杨文彬紧跟着追问。 “那为什么你要跟来?”夏白彦懒洋洋的反问。 “当然是因为我不来就会被你杀掉。”杨文彬翻了个白眼。 “真的吗?”夏白彦眼含笑意。 “什么真的吗。” “你真的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吗?”夏白彦耸了耸肩,“你如果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会愿意跟我下来?别逗了,别问我你早就知道的事情。” 杨文彬沉默下来,他们在无声之中又前行了几步,杨文彬又重新开了口。 “那就让我问你一些我真的不知道的事情吧。” 夏白彦耸了耸肩表示认可。 “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杨文彬问道。 “告诉你什么?” “一切。”杨文彬眉头紧皱,目光锐利,“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对吧?你给我下了一个又一个套,就是为了把我引到你身边。现在我来了,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我父母,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还要卖这么大的一个关子。” 夏白彦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这个嘛,有些事情就是要自己去看才更有意思嘛。” 杨文彬停住了脚步,“你在害怕什么?” 空荡荡的隧道里回荡着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夏白彦转过身看向杨文彬,后者被前者那突然变化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首先,我没有害怕。害怕的人是你,害怕的人一直都是你,小彬彬。”夏白彦离杨文彬越来越近,杨文彬下意识的后退,但后背很快就贴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夏白彦伸出食指戳着杨文彬的胸膛,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你害怕事实真相会吓得你腿软,你害怕卷进这些事情会最终害得你家破人亡,害得你身边的人也一并遭殃。所以,听好,你才是那个胆小鬼,别来教训我。第二,我告诉过你,我从不撒谎。所以别把我逼到要跟你撒谎的地步,因为那样我就不得不杀了你了。” 第十二章 交锋 ?杨文彬皱起眉头,刚刚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在这时耳旁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zi幽阁 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一开始杨文彬以为是隧道里传来的风声,但仔细一听似乎又不是。那声音是有意识的在发出,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在求救。 “你听到了吗?”杨文彬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哼。”夏白彦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是惨叫吗?我还以为……这个地方是沙鹰的秘密基地什么的。” “你只猜对了一半。沙鹰的,没错,不过不算是秘密基地——”夏白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更像是,折磨拷问间。” 杨文彬一惊,也顾不上多想什么,几乎是本能性的向着叫声发出的地方就跑了过去。 隧道没多久就走到了头,尽头是一间客厅大小的地窖,有一道铁栏杆半掩着,栏杆后面黑漆漆的,但明显能够看到一个人影被绑在那里,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杨文彬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你没事吧?” 但紧接着他就愣在了原地。手电筒的光芒照到了人影上面,杨文彬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被赤丶裸的绑在木架子上,双手双脚都被粗麻绳磨破了皮,而他的身上皮开肉绽,几乎看不到一点完整的皮肤,血沾染的到处都是。杨文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竟然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们都精通医学知识,让你生不如死却不给你致命一击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夏白彦的声音突然出现,他就像幽灵一般不知何时飘到了杨文彬的身后,“这就是他们的拷问方法,并且没有任何法律或者制度能束缚他们,他们想杀人就杀人,想吃人就吃人,而你们竟然还管我叫****?”夏白彦耸了耸肩。 被绑在木架子上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杨文彬一边在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巾,费力的帮那人擦拭着伤口,一边问道,“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你似乎对这里特别熟悉?从你一进来我就觉得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就像你说的,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夏白彦平静的说道。 在意识到夏白彦话里隐藏的意思之后,杨文彬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可在这时夏白彦却突然打断了杨文彬,拍着手快活的说道, “好了!看,你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杀父仇人,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采访一下?杨文彬先生?” “你说这是秦伟才?”杨文彬回过头去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可怜的人,他现在的样子和照片上相差实在太大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夏白彦绕到杨文彬的后背推了他一把,“eon,你肯定有一箱子的问题想问他,去吧!” 杨文彬被推得踉跄了两下,在秦伟才的面前站稳。 他曾经试想过无数种见到杀害自己父母凶手时的情景,但从没一种是现在这样的。面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秦伟才,他根本没有任何恨意,亦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自己的感情了。 “我们得把他带离这儿。”杨文彬伸手就去扯那些粗绳,“你有刀子吗?” “什么?你疯了吗?”夏白彦一脸的不可理喻抓住了他的手腕,“这可是货真价实杀死了你父母的仇人,你居然还想着救他!再说了我们在被发现之前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 “那你就最好快一点!”杨文彬向夏白彦伸出手,不容置疑的说道,“你身上到底有没有刀子?” 夏白彦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通之后,似乎刚想拿出来,却在此时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喂!那边的!在里面干什么呢!” 还没等杨文彬反应过来,夏白彦就捂住杨文彬的嘴躲到了暗处。 “快点出来,我手上的枪可不认人!”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应该屏息凝神见机行事,可这声音竟然是个女声,不仅如此,这个女声还相当的耳熟。 “罂粟?”杨文彬立刻从夏白彦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 罂粟很快就看到了杨文彬,同样愣了一下,“杨——你在这里干什么!快点离开!” “我还想问你这个问题呢!”杨文彬大声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哪边的人?你们打算杀死这个人吗?” “我……”罂粟焦急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回头再解释!现在你先快点离开这里!他们就快来了!” “你先跟我解释清楚!” 这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解释什么?” 杨文彬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罂粟的身后已经站了一群人,他们全都西装革履,手里拿着手电筒,为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照明。刚才发话的就是站在最前方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西装和其他人比起来款式老旧一些,但似乎也更昂贵。男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额头和鬓角都有皱纹,但这丝毫不影响男人语气里慑人的威力。 “笨蛋。”夏白彦暗暗骂了一声。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那男人望了望黑暗中不成人形的秦伟才,淡淡的问道,“他们是来救他的?” “他。他是来救他的,跟我没关系。”夏白彦立刻指向杨文彬。 “在指控别人之前,自报家门是基本的礼貌吧。”杨文彬硬着头皮迎上男人的目光。 只不过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了抬下巴,“他是你的仇人,为什么想救他?” “我说了,自保家门。”杨文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看看你,跟只炸了毛的小猫似的,难怪总有人喜欢你。”男人露出一抹微笑,淡淡的说道,“不过杨医生,在我们彼此都清楚对方身份的时候还有什么必要自报家门吗?” “那是因为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混蛋用那什么破烂机器一直在监视我们所有人,叶和硕!”杨文彬脱口而出。 “小心点你的言辞,橄榄枝可不是什么破烂机器。它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我们可以靠这个来维护这个国家,也许是全世界的和平。”叶和硕眯起眼睛来。 第十三章 谎言与冲突 ?“和平?”杨文彬脱口而出,两眼冒着怒火,伸手指向不成人形的秦伟才,“你们已经虚伪到把这称之为和平了吗!”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和平,所有和平都是由无数鲜血和牺牲换来的。不过我从没有指望你们杏仁大小的脑子能理解就是了。”叶和硕抬了抬手,“把他们带走。” 杨文彬紧张的绷紧了身体,可等了几秒钟,不见有人动作。 叶和硕皱了皱眉眉头,不耐烦的提高了声音,“我说把他们带走,罂粟!” 罂粟站在原地,嘴唇紧抿着,依然没有动作。 “你在愣着干嘛呢?”叶和硕这次直接看向了罂粟,“把他们带走!” 罂粟瞥了杨文彬一眼,终于向他们走了过来,她从口袋里掏出绳子,看样子是准备把他们五花大绑。 杨文彬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的眼睛看向四周,拼命的思考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从这里逃离出去,可叶和硕的部下们十分有先见之明,早就将他们围得严严实实。杨文彬是个一个手无寸铁的瘸子,就算夏白彦再怎么厉害,也没可能带着他突出重围了。 杨文彬心生悲凉,看来这次他们是插翅难逃了。 可就在这时,夏白彦突然发话了,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们知不知道,怎么阻止一个杀人狂杀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罂粟也停下了动作,不解的看向两人。 “嘿,问你们呢!”夏白彦显得十分高兴,他用下巴指了指罂粟,“美女特工,你说呢?” “别回答他的问题!”叶和硕有些暴躁的吼道。但他说晚了,罂粟已经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 “噢,亲爱的,当然是拿他最在乎的东西来威胁他啦!”夏白彦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绕着罂粟转了一圈,“但是但是,问题来了。一个杀人狂会在乎什么东西呢?” “什么?”杨文彬忍不住问道。 “家人呐。你听说过‘虎毒不食子’吗?就算是杀人魔也会在乎他的家人的,比如——”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夏白彦突然以一个矫健的姿势钳住了罂粟,另一只手快速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上,“他的女儿。” 杨文彬还在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叶和硕的脸色却立马就变了。 “小丑!现在马上放开她!” “等等……什么?”杨文彬惊讶的看着夏白彦,“女儿?” “是啊,当然她是他的女儿。”夏白彦满不在乎的说道,又突然盯着杨文彬笑起来,“噢——等等,你还不知道,对吧?她从没告诉过你。” “你跟我说你在孤儿院长大,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杨文彬对罂粟怒目而视。 “我……”罂粟的嘴巴张了张,在她说出辩解的话来之前就被夏白彦打断了。 “她骗了你呗,他们就喜欢干这种事情不是吗?会相信她的你才是大傻蛋。”夏白彦向杨文彬吐了吐舌头。 在两个人说话的期间,有一名部下试图靠近夏白彦,差那么一点点他的手就碰到罂粟了。 “啊,啊,啊。”夏白彦立刻将罂粟挡在了自己身前,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更用力了,“别想钻空子。别靠过来,喂,你们,离我们至少三米以上的距离,快点,不然我就杀了她。” 杨文彬注意到罂粟的脖子上已经被夏白彦的匕首划出了一道血痕,便皱起了眉头,“……你不会真的杀了她对吧?” 夏白彦转过头,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为什么不会?要是他们靠过来我就杀了她然后逃命。” “放开她!”叶和硕大声喊道,“我们已经退后了!” 果然,包括叶和硕在内,他所有的部下都已经退后了三米左右,但仍然十分警惕的围成了一个圆圈。 “把你们的武器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踢过来。”夏白彦抬了抬下巴。 所有的部下都看向叶和硕,后者则沉声说道,“按他说的做。” “哗啦啦”一片,所有人都将武器踢了过来。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在干什么!”杨文彬冲毫无动作的夏白彦低声吼道,“快带我们离开这里啊!” “不行,他们一个个都训练有素,而且这地下地形也很复杂,要是贸然冲出去可能会迷路,而且我已经听见援军往这边赶了。”夏白彦低声回应道。 “那你挟持人质有什么意义吗!” “呃……拖延时间?”夏白彦无辜的说,“让我们死晚一点?” 就在杨文彬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他的时候,罂粟突然反手掏出一个喷雾罐,对着夏白彦的脸就是一通乱喷。夏白彦怪叫一声松开了手,手里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接着罂粟飞起一脚,正中夏白彦的胸口,不过夏白彦踉跄了几下,没有摔倒。 “操,你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吗!居然带着防狼喷雾!”夏白彦一边揉眼睛一边骂道,“防狼喷雾!我是什么色狼不成?” “抓住他们!”叶和硕大喊道,这下子所有人全都一拥而上扑上来。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被一群壮汉抓住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突然听到隧道上方传来一声大喝。 “警察!下面的人!听到以后立刻放下武器主动投降!再说一遍,下面的人立刻放下武器,不要逼我们用非常手段!” 杨文彬听到这个声音以后浑身一个激灵,这不是严君黎是谁? 而夏白彦抓住了这个节骨眼扔了一枚烟雾弹砸在地上,浓烟顿时包裹了所有人,叶和硕和他的部下们忙着咳嗽根本没反应过来夏白彦趁机将昏迷的秦伟才从绳索里解放了出来。 “带着他走吧,快点!”夏白彦把秦伟才甩给了杨文彬。 “咳咳咳……什么?那你怎么办?”杨文彬一边咳嗽一边抱住秦伟才的身体。 “别管我啦,你的小男友都来救你了,我可不想落到他手里。”夏白彦冲杨文彬眨了眨眼,“再说了,我和这位老朋友还有不少账要算呢。” 第十四章 坠落与始料未及的真相 ?杨文彬也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能匆匆点了点头,费力的带着秦伟才离开了混乱的现场。 浓烟散去,对面只剩下了夏白彦一个人。夏白彦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冲叶和硕歪了歪脑袋,双手扣在一起,关节“卡拉卡拉”作响。 “现在,我的‘老朋友’,我们要算一算旧账了。” 杨文彬拖着秦伟才费力的在隧道中前行着,隧道并不是笔直的,就像夏白彦说的那样,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非常容易迷路。好在夏白彦在那头弄出了足够大的动静,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那头,给自己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再加上杨文彬优秀的记忆力,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出口。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文彬!感谢老天爷,我们还真没找错地方!” 杨文彬抬起头,一脸惊喜的严君黎正站在他面前,那激动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给他一个熊抱似的。 “你还好吗?你受什么伤了没?夏白彦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严君黎急切的问道。 “呃……不,没有,我很好,没有受伤,谢谢你来救我,帮了大忙了。”杨文彬硬着头皮说道,“不过我现在真的没空嘘寒问暖了。沙鹰的人和夏白彦全都在底下的隧道里,你往右一直走,第二个路口往左转,再走到第四个路口右转应该就能看到他们了,快点吧。” 说着杨文彬就想离开,但严君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等等,你要去哪里?” “说来话长了,我们在下面发现了一个沙鹰的囚犯,他们一直拷问他。”杨文彬急切的说道,“你也看见了,我得快点把他带离这个地方。” “什么?”严君黎皱起了眉头,“我没看到有其他人啊。” “什么?”杨文彬一惊,立刻回头看去,可身边哪还有秦伟才的影子。秦伟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竟然顺着楼梯往大楼上面跑去了。 “该死的,他为什么要逃跑!”杨文彬暗骂了一声就立刻追了上去。 “等等,你回来!”就连严君黎气急败坏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秦伟才的样子看似虚弱,可跑起来却比腿脚不便的杨文彬要快得多。他就只是一味的往上爬楼梯,杨文彬怎么喊叫也不理会。 “等等!秦伟才!停下,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发誓!”杨文彬气喘吁吁的扶着楼梯扶手,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秦伟才是想往天台跑,他并不是害怕得逃跑,他是想自杀! 想到这里杨文彬浑身一个激灵,加快了速度,拼命的追赶秦伟才。终于,在秦伟才刚刚跑上顶楼的时候,杨文彬整个人飞扑了过去,压倒了他。 秦伟才呜咽着挣扎,嘶吼着想摆脱杨文彬,就是这个时候杨文彬看到他嘴里满是鲜血,大张着的嘴巴里只剩下了几颗牙齿。 杨文彬在震惊之下松开了手,面门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在杨文彬蹲下身子痛呼的时候秦伟才挣脱了束缚,跑向天台边缘。 “等等,秦伟才!等等!”杨文彬忍痛站了起来,大声的喊道,“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们可以救你的!” 没想到秦伟才还真的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含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 杨文彬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像靠近一只受伤的动物似的,“呃……你说什么?” 秦伟才朝地上吐出了一口血痰,声音才清楚起来,他恶狠狠的说道,“我这个样子,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不,不,不要这么想!”杨文彬竭力劝说道,“我们可以治好你,a市有最好的整形医院,我们可以给你个家,我们可以……我们可以给你个新身份!” “你觉得你对我说这些有用吗?”秦伟才的表情越发的狰狞,“你就是个小丑的走狗!我宁可被沙鹰折磨到半死不活,我也不愿意落到你们手里!” “什么?不,不你误会了!”杨文彬焦急的解释道,“我和小丑没关系!我也是被他挟持的,如果我不跟他一起行动我也会被杀掉的!我是和严君黎,你知道吗?那个刑侦队长……”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崽子!”秦伟才“呸”的一声打断了杨文彬的话,“你和你爹妈一个德行!那张虚伪的嘴脸让人看了就恶心!” 杨文彬的耳朵里“嗡”的一声,怒气全都涌了上来,“你说什么?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说他们!你!杀了他们!” 秦伟才“呵呵”的笑了一声,骂了句“下地狱去吧”身体就向后倒去。他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你他妈的!”杨文彬飞扑过去,整个身体都撞上了坚硬的栏杆,痛得他浑身发抖,但还是在最后关头一把抓住了秦伟才的手腕,没有让他掉下去。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是你杀了他们吗?为什么你这么说他们!你为什么杀了他们!”杨文彬愤怒的大声吼道,秦伟才的手上全是粘稠的血液,杨文彬必须非常用力才能抓得住。 “别傻了……”秦伟才即使在这种情况之下还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嘲讽着杨文彬,“沙鹰也许残忍,但是我们从不杀无辜的人。” “什么?”杨文彬一瞬间觉得大脑有点空白,转不过弯来,“你是什么意思!” “能让我们不惜炸毁一整栋楼也要杀死的人,除了小丑的头子还能是什么人呢!”秦伟才大喊道,“你这个恶心的小丑的小崽子!” 啪。 像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又像是理智之线崩坏的声音,又像是一直以来的自我挣扎终于在漫长的时间中意识到了自身的毫无意义。 耳边有什么声音。重物从高空坠落产生的风声,人将死之时无法克制的惨叫,重物终于落地的声音。 此时杨文彬才意识到,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风声在耳旁呼啸着,他呆滞的凝视着下方,忽然想起来夏白彦曾经说过的话。 是的……人若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的确会变成一摊肉泥的。 第十五章 幻象 ?这个故事,是关于杨文彬小时候的故事。 杨文彬从记事以来到上学之前,从没见过除了自己父母以外的人。有时他跑出去和周围的小孩一起玩的时候,别的小孩子会说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姑姑阿姨,可杨文彬从没见过自己家的所谓亲戚。 还是小孩子的杨文彬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天真的认为只是自己家和别人家不太一样罢了。不过即使这样,小杨文彬还是会在心底里暗暗的期待,也许有一天爸爸妈妈会给自己介绍除了他们以外的人。 终于,在一个十分聒噪的夏天的夜晚,爸爸妈妈领了一个和杨文彬差不多大的孩子到家里来。 “文彬,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夏,这几天要在我们家暂住一段时间,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噢。” 小夏是个男孩子,和活泼好动的杨文彬不同,他总是沉默着不喜欢说话,年幼的脸上总是挂着像大人一样凝重的表情,在家里共住了几天,杨文彬能听到他说的话也只有“嗯”“噢”几个字。 杨文彬觉得很沮丧,以为能认识新朋友的兴奋之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在小夏来到家里第三天的时候,杨文彬决定要主动跟他搭话。 “嘿,小夏。”杨文彬有点紧张的搓着小手,“我们出去玩吧!” 小夏把手里不知名的书合上,趴在桌子上问道,“玩?玩什么?” 似乎是没有想到小夏会接自己的话,杨文彬更坚定了自信心。 “走吧,昨天晚上刚下过雨,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的!”杨文彬拉过小夏的手,就向门外跑去。 杨文彬拿上他老早就准备好的玻璃小道具,从草丛里捉了几只蜗牛,“你看,如果我把一只蜗牛放在这里,另外一只放在底下,这这两只蜗牛就会互相爬在一起,他们还在奇怪为什么明明能看得见却不能爬到一起。你看,是不是很有趣?” 小夏认真的看了看,摇了摇头,“这才不有趣。给我,我给你看看什么叫有趣。” 小夏说着,从口袋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小袋盐,撒在了蜗牛的身上,蜗牛的身体立刻就变得僵硬,没法缩回壳里了。不久之后,它的身体就化成了一滩水渗进盐颗粒里。 “你杀死它了!”杨文彬惊呼。 “可是你看,这样才有趣呀。”小夏露出了一个笑容。 杨文彬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夏笑。 “喂,你到底叫什么啊。”杨文彬往小夏的身边一坐。 “我叫小夏。”小夏莫名其妙。 “但是夏是姓还是名字啊?你不可能全名就叫小夏吧?”杨文彬问道。 “我又不是真的有名字……”小夏嘟囔道,“只是他们随便一说而已。” “你说什么?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名字呢?”杨文彬追问道。 但小夏没有回答杨文彬的问题,反而问了他另一个,“你将来想干什么?” “啊?”杨文彬没有反应过来小夏的问题,“呃,我不知道呀。你呢?” “我会继承你父母的工作。”小夏认真的说道,“他们想让我继承。” “那可不行!”杨文彬想也不想的就反驳道,“我才是他们的孩子,肯定要我来继承啦!” 小夏眼睛里流露出笑意,可他分明又没有笑,这个表情放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有些诡异的过分了。 “你想继承他们的工作吗?”小夏问道。 杨文彬被小夏的表情吓到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吗?”小夏又带着笑意问道。 这一次杨文彬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杨文彬本以为小夏会说些什么,比如嘲笑一下他的无知,比如解释一下这番对话的意思。但他并没有,他只是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伸了个懒腰,若有所思的说道。 “虽然我快走了,但是……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的。” 一天之后,小夏离开了杨文彬的家,杨文彬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他问过父母几次,也从没问出过那个少年真正的名字。渐渐的,他就将这件事彻底忘在了脑后,从没再记起过小夏的那句“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 “文彬!!” 严君黎冲上楼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杨文彬跪在栏杆边缘,呆滞的低着头望向下面,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好几处,顶楼的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一只手还莫名其妙的伸到了栏杆外面。 “……文彬?”严君黎把枪收进腰后面,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你还好吗?怎么回事?” 杨文彬转过身来,费解的眨了眨眼,“不,不……没事。我当然没事。就是他死了。” “什么?谁?” “没什么……秦伟才死了。他就是,自己跳下去了。” 严君黎还没反应过来杨文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脚下就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不,是夏白彦那家伙!他可能用了炸弹炸断了地基!那个疯子,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严君黎焦急的说道,“这栋楼本来就已经废弃了很久导致根基不稳,这一下子是要玩命啊!走,快点下楼,这楼要塌了!” 杨文彬点点头,可还没等他跑过去,就因为脚下的震动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你先走吧!别管我了!”杨文彬冲严君黎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傻话呢!”严君黎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上来,快点!我背你下去!” “但是……” “但是个头啊,快点!” 严君黎一鼓作气,背着杨文彬一路向下冲,几乎是在最后关头两个人匍匐着滑出了大门,下一秒钟,整栋大楼就在他们身后崩塌了。 “我的天啊,严队,杨医师!”刚出险境,李鸿就激动的迎了上去,“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人出不来了呢!” 杨文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鸿一个大熊抱了上去,“杨医师!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但杨文彬挣开了他的怀抱,看向已经崩塌的大楼,急切的问道,“等等……夏白彦他们呢?叶和硕呢?底下的那些沙鹰特工呢?” 严君黎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没怎么好气的回答道,“谁知道,也许早就埋在下面死掉了。” “他不能死!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呢!”杨文彬说着就往废墟冲过去,却一把被严君黎拦住了。 “你给我等等!”严君黎毫不客气的拽着杨文彬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在那之前,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呢!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失踪到哪去了!你当初跟我发下的誓呢?你是怎么掺和进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呢?这么长时间你都在什么地方?” 杨文彬忍无可忍的甩开了严君黎的手,“你以为你是我爹还是我妈啊!我愿意去哪里还要每回都跟你汇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就走了两三天,你非得把我随时随地都看严了才开心吗!” 严君黎一愣,和李鸿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重新看向杨文彬,杨文彬被这个眼神给弄得心里发毛,心想是不是自己话说得太严重了。 “文彬。”严君黎看着杨文彬,严肃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并不是走了两三天。你消失了整整一个多月,我们出动了几乎全部的警力去找你也依然毫无音讯。” 杨文彬听到这句话,脑袋里又是“嗡”的一声,“等等……可是,可是不可能啊!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前天才去的那家酒吧,你们知道的吧?在地下区域那条街的西南拐角,那家叫‘rose’的酒吧,然后然后我被杨文彬抓起来了,但是中间不超过一天的,然后我们就……不对,不对,为什么?我去酒吧的时候是晚上,但是后来被关起来的时候是白天,我……” “文彬,文彬。你冷静一下。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严君黎伸出手将杨文彬的脸扳向自己。 杨文彬深呼吸了两下,点了点头。 “在地下区域,根本没有什么叫‘rose’的酒吧。”严君黎一字一顿的说道,“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酒吧。” 杨文彬呆滞的看着严君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出点什么话来,却最终没能说出来。因为很快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他就这么在两个人的注视下,直挺挺的昏倒了过去。 第十六章 破裂的信任 ?杨文彬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耳旁淅沥的水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转过头,看见严君黎就坐在他身边,在黑暗里一遍遍的把毛巾浸湿,再放到他的额头上。 “你啊,总算是醒了。”发现杨文彬醒过来之后,严君黎似乎松了一口气,“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杨文彬扶着床坐起来,有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我睡了多久?” “一天多。”严君黎没好气的说道。 “天哪……我头好疼。”杨文彬揉着脑袋抱怨道。 “你在发烧,头当然会疼,躺回去吧。”严君黎站起来,想把杨文彬扶着躺好,但后者摆了摆手拒绝了。 “没事,我没那么脆弱。”杨文彬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来怎么样了?你们找到夏白彦和叶和硕了吗?” “没有。”严君黎把干净的毛巾递给杨文彬,“那个地下拷问室四通八达,并不只有那一个出口,我估计这两个人早就找到方法逃出去了。” “天哪……这都是我的错。”杨文彬忽然就有些崩溃,他庆幸现在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要不然他可能几个星期都没有脸直视严君黎。他深呼吸一口气,手掌用力摩擦了一下脸颊,“我没法……我当时,根本没办法……我……” “哦,哦,慢慢说,我不着急。”严君黎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你的气好好顺顺。” 杨文彬勉强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很迷茫于该怎么告诉严君黎这一切的始末。 当一个人自己都不确定经历的是现实还是幻觉的时候,他又该怎么让最亲密的人了解? “我的父母。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我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被人盯上了。”杨文彬看向严君黎,眼睛里透出心如死灰般的神情。 严君黎被杨文彬的眼神吓到了,嘴张了张,还是只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白彦——小丑。他带领我去找到了秦伟才。哦,对了,秦伟才就是那个录像带里的皮夹克……” 严君黎打断了他,平静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为了找到你,我和小鸿一路追查到了这里。” 杨文彬点了点头,“然后……最后我们在拷问室里找到了他,他被沙鹰折磨得非常惨,然后很快我们和罂粟还有叶和硕碰了个正着,天哪。你能相信吗?罂粟是叶和硕的女儿,她之前一直在骗我。总之……后来夏白彦劫持了罂粟当人质,我们拖了一会时间,你们就赶过来了。我带着秦伟才想要救他出去,但他半路醒过来,逃到了天台上……” 严君黎又耐心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他对我说,‘你这个小丑的走狗’。我以为他误会我和夏白彦是一伙的,所以拼命解释,然后他说出了——”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崽子’。” “什么?”严君黎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杨文彬,“他是什么意思?他难道——” “严君黎。”杨文彬打断了严君黎,脸上的表情反而异常的冷静,简直冷静到不正常,他用没什么语气的声音平静的说道,“我昏迷过去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我想起来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妈带回来过一个男孩,跟我差不多大,叫小夏。你知道吗?我爸妈从来没有过任何亲戚。那时候我都没觉得哪里奇怪过。无论是姥姥姥爷还是爷爷奶奶,或者别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我从来都没有。我只见到过他们两个。没错,你不是还奇怪过为什么我父母双亡之后是朱伯而不是我的什么亲戚来收养我吗?仔细想想看,这不是很奇怪吗?” 严君黎皱起了眉,开口道,“文彬……” 杨文彬抬起了一只手,“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我从医院失踪以后,从没有人找过我,在我住院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来看过我。我从来不知道我爸妈的工作到底是什么,他们在家里从不谈起这个话题,我跟我同学说他们是老师,那也只是我瞎猜的,可后来我的记忆模糊了,就真的以为他们只是老师而已。但是其实并不是的,他们不只是白天准点去上班,有时候也会半夜或者一整夜不回来,我从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就算问他们,他们也只是说‘有事’而已。最奇怪的就是那天他们带回来的小夏,他说他没有名字,他还对我说,他会继承我父母的工作……你看,连我都不知道我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子就会知道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杨文彬说着就激动起来。 “文彬,停下,你只是听了那个人一句话而已!”严君黎不得不也同样拔高了声音,才能盖过杨文彬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事实真相是怎么回事!” “不,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愿意去承认而已!”杨文彬激动的大吼起来,“这是很明显的事实,该死的就是太明显了!为什么?我居然还一直在问为什么!因为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就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小丑的创始者!” “你冷静点!你还发着烧呢!”严君黎强硬的把杨文彬的肩膀按下来,“你都还没有证据呢!你一贯的缜密思维去哪里了?” 杨文彬颓然的出了一口气,不再冲严君黎大吼大叫,倚在了床的靠背上。 “文彬,我觉得你现在神智还不太清醒。”严君黎也缓缓的坐了下来,但眼睛一直紧盯着杨文彬,“要知道……你失踪的那一个月,你可能被小丑下了什么药。药已经是好的了,天知道他对你的大脑究竟做了些什么。” “你怀疑我这样是因为他给我下了药?”杨文彬难以置信的看着严君黎,“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然了,当然。”严君黎连忙说道,“我发誓,我绝对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你觉得我没有告诉你全部的真相,对吗?”杨文彬打断了严君黎的话,静静的看着他。 第十七章 重整旗鼓 ?严君黎张了张嘴,有些气恼的看着他,“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但是在这之前你就已经骗过我一次了!你跟我发誓你不会一个人去找夏白彦的!” “而你也没有阻止我!”杨文彬立刻反驳道,“凭你对我的了解,你还猜不出我要干什么吗?” “所以这还是我的错了?我给你信任是我的错吗?天哪……你和夏白彦呆了整整一个月,谁知道那个畜生对你做了些什么!”严君黎吼回去。 “那是杀了我父母的人!”杨文彬怒不可遏,“你指望我像个乖巧的兔子一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痛苦!” “那就告诉我,你的痛苦和一个人的生命哪个更重要!” 杨文彬听到这句话,忽然就愣住了,转过头,直勾勾的看向严君黎,定定的说道,“所以这就是你的想法?是吗?我知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在想,天台上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杀死的,对吗?你从在天台上看到我开始,就一直在想了,对吗?” 严君黎沉默不语。 “告诉我是不是!”杨文彬大声吼道。 严君黎抿紧了薄唇,但仍然是一语不发。 杨文彬就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颓然的坐下来,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轻声说,“滚出去。” “滚出我的房子。” 杨文彬瞪着半天都没有动静的严君黎,干脆掀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好吧,你不走,我走还不行吗!” 说着鞋也没穿,就怒气冲冲的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严君黎突然一把抓住了杨文彬的手腕。 “我不想骗你说我从没怀疑过。”严君黎怒气冲冲的,把杨文彬扯回到床上,“毕竟你不是第一次骗我了,每一次我都假装没发现,但我不是傻子。但是当我冲上天台的时候,我看到你把一只手伸向栏杆外面。这可不是一个谋杀犯能做出来的动作!” 杨文彬愣了愣,一旁的手攥紧了床单。 “我只是……”他喃喃着说道,“我没能救他下来,我本来可以……我只是太震惊了,他说了那样的话,我……” “我知道。我知道。”严君黎把手放在杨文彬紧绷的手上,安抚的拍了拍,就像在红枫园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死亡时一样。 ———————————————————————————————— “严队早上好!哎,杨医师,你病已经好了吗?” 刚一到警局,李鸿就热情的跟两个人打招呼。杨文彬也微笑着点点头。 “早就没事啦,放心吧。” “少来了,今天早上还在发烧。”严君黎跟在杨文彬的后面,没什么好气的说道,“我说不让他来,他硬要来,我拦都拦不住。” “行了行了,发个烧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少在那上纲上线了。”杨文彬摆摆手,“这么大的事,你让我一个人呆在床上?” 严君黎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说服他了,“走吧,我们去我的办公室说。” 严君黎走在前面带路,杨文彬刚想说自己又不是不认识你的办公室,就发现严君黎绕过了先前办公室的位置,往走廊里面走过去。 杨文彬还没反应过来,“哎,你办公室不是在——” “嘿!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呢!严队啊,换了个新办公室。”李鸿十分兴奋的冲杨文彬招招手,“在这里,你来看看。” 杨文彬走进这间办公室,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这么大?都是你一个人的?”杨文彬在新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这差不多是你之前办公室的两倍了,还有两张长沙发,一个单独的咖啡机和饮水机?” “看不出来吗?”严君黎正端着水杯抿了一口,抬了抬下巴,“这是原来局长的办公室。” “你们局长的?”杨文彬吃了一惊,再度打量起这个房间来,“可是你们局长怎么会这么大方,把他的办公室让给你?” “哎呀,杨医师!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李鸿拿肩膀肘了杨文彬一下,贴到他耳边说道,“李局长现在年纪大了,同事都在说,局长嫌累,可能要提前退休了。把办公室让给严队的意思还用说吗,肯定是想让严队当局长啊!” 杨文彬倒并不很惊讶,这算是在他的料想之中,只不过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就是了。他轻敲了一下李鸿的脑袋,“不是,严君黎要晋升,你怎么这么乐呵呢。” 严君黎挑了挑眉,说了句,“嗯,假设我做了局长,刑侦队长由谁来做呢?” 这下杨文彬就听明白过来了,笑着拍了拍李鸿,“原来是这样,你小子还挺行的嘛。” 李鸿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挠了挠头。 “好了,咱们别闲聊了,坐下说正事吧。”严君黎给两个人拖过来两个椅子,一边说道,“这间办公室的好处不光是大,还有就是隔音效果比我原来那间小屋子强多了,也不会有人随便过来打扰。” 接下来,严君黎和杨文彬两个人就删繁就简的把那天天台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之前杨文彬是怎么与夏白彦搅在一起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李鸿听了以后嘴都合不上了,半天也只说出来两个字,“天哪……” “事情就是这样。”严君黎用眼角瞥了杨文彬一眼,“现在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有一个不靠谱的特工几句不靠谱的话而已。而现在夏白彦和沙鹰的那群人已经消失了,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 “但是,但是……”李鸿也有些慌乱,直接看向了杨文彬,“杨医师,这……是真的吗?”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他父母死的时候才那么小。”严君黎在杨文彬说话之前就抢先说道,“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证据。找不到证据之前,说什么都没有用。” ———————————————————————————————— 第十八章 队友还是敌人? ?“比起寻找证据。%d7%cf%d3%c4%b8%f3”杨文彬在这时候开了口,“我倒觉得抓到罪魁祸首比较重要。” “罪魁祸首?你是说夏白彦?”严君黎似乎有些意外于杨文彬这个回答。 “当然是他。比起寻找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证据,我更倾向直接抓住他来问。”杨文彬抱起双臂说道。 严君黎皱了皱眉头,迟疑道,“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当然我不知道了,不过……”杨文彬忽然走向严君黎的办公桌旁,伸出手从桌子底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我觉得这个玩意的主人也许会知道。” 杨文彬把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给两个人看,那赫然是一个黑色的微型窃听器。 “什么?是谁——”还没等严君黎开始发作,杨文彬就又发话了。这次他是对着那个窃听器说话的。 “罂粟,那天在地下室里发生的事我没有怪你,如果你是害怕这个,就没必要这样做了。但如果你是因为其他理由而做这种事,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说完,杨文彬就毫不客气的捏碎了那枚小小的窃听器。 严君黎看着表面冷静,内心却明显非常暴躁的杨文彬,心里咯噔了一声。 “那是罂粟?” “当然是罂粟,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还会有谁呢。”杨文彬没好气的说道。 严君黎思考了一下,问道,“你跟我说过,夏白彦说罂粟是叶和硕的女儿?” “没错。夏白彦把罂粟劫持做人质来要挟叶和硕,而且从叶和硕的反应来看,他非常在乎罂粟的生死。” “这么说……罂粟一直是沙鹰的人?”李鸿担心的说道,“她跟我们说她为了保护我们而背叛沙鹰,也是谎言咯?” “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不是。”杨文彬把捏坏的窃听器丢到垃圾桶里去,“我愿意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想解释,肯定会再来找我们的。” 后来三个人又在办公室里讨论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小丑于沙鹰的关系,猜测了一下夏白彦可能的计划,但讨论来讨论去也并没有什么结果。之后又提起了沙鹰那残忍的地下拷问室。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组织假借着政府的名义做出这么多残忍的事情。”李鸿的语气中满含怨恨,“竟然有人允许他们这么做!” “你说你发现秦伟才的时候,他四肢被绑在木架子上,露着胸膛,上面全都是伤?”严君黎却若有所思的看向杨文彬。 “是啊,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杨文彬说道,“他能活到跑上天台就是个奇迹。” “他那样子……”严君黎说着窸窸窣窣的开始翻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杨文彬,“是不是像这张照片里一样?” 杨文彬接过照片一看,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对,没错,和这上面一模一样。你是从哪弄到这照片的?” “从秦伟才的家里。”严君黎问道,“这上面的人是秦伟才吗?” 杨文彬摇了摇头,“不是,也不可能是。你看这张照片,从边缘能看出来已经发黄了,这肯定不是最近的照片,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都有可能。这应该是以前的什么人,被沙鹰以同样的方法折磨吧。” ———————————————————— 再接下来,就像杨文彬说过的那样,罂粟果然没多久就现身了。 不同于以往她神秘的行踪,大概这一次是真的被杨文彬逼急了,在严君黎和杨文彬刚走出警局没多远,罂粟就直接在街上把两个人拦住了。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会离警局太远,得随时监视着你的猎物对吧?”杨文彬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等等,你听我解释。”罂粟有些气喘吁吁的,不像前几次那样风姿阔绰,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事情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 “所有骗子都会这么给自己辩解的。”杨文彬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拜托了,就相信我这一次!”罂粟的表情可怜极了,她咬着嘴唇,眼睛里的委屈也不像是演出来的,“我能帮到你们!” “好吧,给你一次机会。”杨文彬直截了当的说道,“告诉我,叶和硕现在在哪里?” “你问他干什么?”罂粟的身体都绷紧了。 “告诉我啊。”杨文彬逼近罂粟,“你不是想让我相信你吗?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在哪,爆炸发生的时候你们都在地下,你逃出来了,没理由他和他的部下逃不出来。” “我……”罂粟欲言又止,“我不能告诉你。” 杨文彬冷笑了一下,“你这样还想要我们继续相信你?” 说着杨文彬抬脚就要走。 “等等!”罂粟一把抓住了杨文彬的胳膊,“杨医师,你没必要这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根本不在乎叶和硕怎么样,我知道比起沙鹰来说,你现在更想找到小丑。” “沙鹰和小丑也不过是一个坑里的粪,”杨文彬厌恶的说道,“狗咬狗而已,都一样让人恶心。” “——我知道小丑现在在哪里!”罂粟大声说道。 严君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两个人都拖到了一边。 “你们两个人!小声点行不行,非得让大街上所有人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吗?” 罂粟这才松开了杨文彬的胳膊,杨文彬也深吸一口气。 “听着,杨医师,我不是来请求你原谅的,就算你不肯信任我也无所谓,我是哪边的人你也不用费心去推理了。”罂粟绷着脸,冷冷的说道,“你需要知道,我清楚那个小丑在什么地方就行了。他很狡猾,如果靠你们自己来推理,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才能知道他的藏身之处,而据我所知,你们的时间可是很紧。” 杨文彬沉默下来。 “如果你想跟我合作,我就告诉你们他的位置,然后我们几个人策划一个行动,你杨医师的智谋加上严队长的警力,一定能真正的将他抓捕归案。” 杨文彬抬起头,突然皱起眉来,他看到罂粟的脖子后面有一块很大的淤青,只不过被她的长发给遮住了,“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说着,杨文彬下意识的就伸出手,但还没碰到,罂粟就忽然一个后退,打开了他的手。 罂粟捂着自己的后颈,眼神冷冷的说道,“别碰。就像你真的在乎似的。” 说完这句话,罂粟就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两人。 第十九章 暗网 ?罂粟对杨文彬的态度很不客气,但这还是没有影响杨文彬权衡利弊以后,还是决定和罂粟合作。 “我约了罂粟在之前的那个咖啡馆见面。”杨文彬给严君黎打电话,“我打算先听听看她怎么说。” 严君黎“嗯”了一声说道,“好,什么时候?我和李鸿也过去。” 杨文彬有点意外,“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 “没什么,只是……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或者像以前一样念叨上一大堆。” “我倒是想。可你也说了,现在只有罂粟才知道内情,也就只有冒险问问她了。”严君黎耸了耸肩。 于是就这样,四个人终于在咖啡馆里聚在了一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差点吓到来递菜单的服务员。 “我信守承诺,我会告诉你们小丑现在在哪。”罂粟把包放在桌子上,干脆的说道,“不过杨医师,你也要向我保证,你不会再过问沙鹰的事情。” 杨文彬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保证。” ——暂时吧。 罂粟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ipad,点了几下,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十分怪异的网页。 “你们还记得小丑的暗网吗?” “暗网?你是说在玫瑰郡庄园你让我们找代码的那个?”严君黎问道。 罂粟点了点头,“我们找到代码的时候,网站就已经报废了,还记得吗?小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早就提前把他的人都撤走了。但是我没有死心,还是拿着代码和网站,去找了我们那边的技术人员。结果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杨文彬问道。 “我们又被小丑骗了一次。技术人员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破译出了网页,然后发现这个网址根本就没有报废和崩溃,它只是用一个病毒代码作为掩护,把网页隐藏在更深的水下了。就是这个。” 罂粟把ipad推到了两个人的面前。那是一个很简陋的网页,像是什么业余人士弄着玩的似的。网页的边角上有很多怪异的简笔画,画着骷髅头和小丑的妆面。往下拉网页,则能够看到许多像论坛一样的版块,有公告通知,水聊区,任务报告,还有集会地点…… “呃……这个跟我想象的,可真是不太一样。”李鸿悻悻的说道。 “你想象的是什么样?小丑招募的都是普通民众,当然要用所有人都看得懂的模式。你指望他们的网站像国家军事官网似的吗?”罂粟一边嘲讽,一边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不过,你们只要点进去,就会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网站了。” 罂粟点进了那个水聊版块,很快杨文彬他们的目光就被各种奇异的帖子标题给吸引到了。 从上到下,点击量爆表的帖子题目都是这样的:“**了我的婆婆,用了小丑大人的方法,没有被发现”“讨论:人身上的哪部分比较好吃?”“分享我的收藏:从心脏到大脑” 这些帖子里面,无一不贴着极端血腥猎奇的图片,并且看得出,和普通互联网上流传的那些ps合成的所谓恐怖图片不一样,这些照片,显然都是由凶手或者施暴者亲手拍下来的。这些帖子下面都有几千人甚至上万的恐怖回复量,大多是叫好或者催促楼主更新、希望楼主用更残暴手段的留言。字里行间全是粗俗不堪的字眼,全然看不到一丁点人性所在。 “我的妈呀……”李鸿喃喃出声。 “怎么会……”杨文彬也被吓到了,“这么一个隐蔽的小网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小丑的网站只是对我们隐蔽,并不代表它对普通民众很隐蔽。”罂粟说道,“我听说过小丑组织招揽人的时候会做很多名片,派很多人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小巷子和夜店酒吧里派发,上面印着网站的地址和进入的方法。再说了,小丑的活动范围从来不只有c市,市顶多算是他们的大本营而已。” 说完,罂粟又移动手指,点进了另一个版块,“那些帖子根本不算什么。看看这个吧。” 杨文彬和严君黎看着罂粟点进了一个视频,就像是斗鱼和快手的直播站似的,视频旁边还有许多评论飞逝而过。 画面中是一个男子,他戴着一个面具,看不见长相,但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许多刀具,甚至是消防斧。一个女孩被他绑在他身后的凳子上,绝望的挣扎着,用力的蹬着腿,但却无济于事。 视频旁边开始飞过许多兴奋的评论,大多都在叫嚣着让男子赶快动手。 接着,视频里的男子开始发话了,声音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一百块,动一下。” 接着评论里开始陆续出现了打赏,一共有五六个人给男子打赏了一百元。接着男子对着摄像头点了点头,拿起了匕首,向女孩走去。 很快,随着女孩的尖叫和呜咽声,男人用匕首活生生的在女孩身上割下了五片肉,一瞬间血流如注。女孩痛苦的扭动着身体呐喊着,却因为嘴上的胶布而发不出声音。 评论里很快就有人发叫男子把女孩嘴上的胶布扯下来,要听她叫。 男子便照做了,将女孩嘴上的胶布一把扯下来,女孩大声的尖叫着和求饶着,声音里含糊不清带着剧痛后的颤抖。 不一会,评论里有人给男人打赏了一千元,说道:一条胳膊! 男人查看了一下金额,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匕首放下了,换成了桌子上的一条锯子,然后向女孩走过去。 “啪”的一声,杨文彬退出了那个视频页面,手指还在颤抖着,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敲屏幕时有多用力。 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没人说话。 “我们不能想办法救那个女孩吗?”杨文彬声音颤抖的说道,“查ip,想办法定位,或者……或者,什么都好。严君黎,你不能想办法追踪吗?” 严君黎“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不知道,也许我可以试试——” 罂粟这时候冷漠的给两个人泼了一盆冷水,“别费劲了,不可能的。这个网站的ip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就算是专业黑客也要花上几个星期的时间才能破译。更不要说这些人的ip一被查出来,网站就会内部警报,直接封锁网站全部信息,就算你能抓到那一个施虐者,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罪犯也会溜之大吉。” “但是——”杨文彬还想再辩解什么,罂粟又打断了他。 “再说,刚刚你们看的那一段,是上个星期的录像,到现在估计这个女孩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这种屠杀直播并不是天天都有的,只要有一次,网站上的观众就会像吃了炸药一样兴奋。” “怎么会有这种事……”李鸿喃喃的说道,“这简直就像是,地狱一样。” 罂粟笑了一下,“你以为暗网是什么地方?更不要说这是c市最恐怖的恐怖组织的暗网,它就是一个微缩地狱。” “我饶不了他。”杨文彬眉头紧锁,咬紧了牙齿,拳头悄悄的在身体一侧握紧,“我绝对饶不了夏白彦!这个畜生!” “而说起夏白彦,我们就要说到正题上了。”罂粟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手指继续在ipad上滑动着,“你们看到这个版块了吗?” “哪个?” “这个。这是他们的公告版块,上面有各种各样的通知。我翻了所有公告,发现所有有小丑参与的重大犯罪,都会提前在这块公告上写下通知。喏,你看看这个。”罂粟快速的翻动着ipad,滑到历史公告,“今年1月18号,巴别塔集会。今年2月10日,希伯伦集会。2月26日,耶路撒冷集会……” “等等,这都是些什么名字啊?”李鸿问道,“c市可没有这种地方啊。” “很明显这些都是假名,是对他们集会中的地点的代称。”罂粟解释道,“我估计是为了防止不了解内部的外围成员混进去吧。” “可他们是怎么定位外围成员和内部成员的?”严君黎问道。 罂粟耸了耸肩,“这个……会员制呗。” 严君黎有点懵,“交了钱就能进,不交钱就不能进的那种吗?” “很有可能。”罂粟摊了摊手,“别把他们想得那么高尚,对于罪犯来说,能用钱解决的就用钱解决是很正常的。” “可我们不是会员,肯定不知道这些名字代表的都是哪些地方啊。”李鸿问道。 “我们不知道,可我们可以推理出来。你们看这些时间。”罂粟指着说道,“1月18,2月10,2月26……杨医师,你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杨文彬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罂粟的意思,“是的,当然我记得……1月18日是我从玫瑰郡庄园回来之后的几天,那几天严君黎发现了那个‘自杀’的物理老师梁鹏程的尸体;2月10日是除夕,也就是小丑的脸出现在全城人家里的电视机屏幕上的那天;2月26日,我不会忘记这天的……这是朱伯的忌日,是我发现朱伯尸体的那天。” 第二十章 策划 ?罂粟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我说的,每到小丑的重大犯罪之前,他就会在这个网站上发布集会的通告,叫一些人来帮他的忙。” 杨文彬点了点头,迟疑道,“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类似一群小丑的人聚集在什么地方集会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罂粟提示道,“你上一次看到大规模的小丑的人聚集是在什么时候?”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我只看到过两次。一次是朱伯被杀的那天,在街边的电话亭里接到了夏白彦的电话,然后他让我看外面,看到了街上几乎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回过头来看着我。还有一次就是他用马钱子毒昏了我的那次,你也在场。那个麦当劳里的员工都是小丑的人。” 罂粟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小丑的人的集会,但和一般的罪犯集会有很大差别。我有个构想。小丑这个组织和一般的犯罪组织不同,他们是通过暗网互相联络的,是一群互相不认识的人,但却可以为了同一个目的去行动。你听说过快闪族吧?” 杨文彬点了点头,“是一群现实生活中互不相识的人,但可以通过网络联系,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群体性的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行为,然后很快就快速分散了。” “没错。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小丑组织的行为也像这样呢?”罂粟推测道,“现在每个人都有手机,都能上网。小丑也许可以把这群人都集中到同一个地点,但没有人能看出他们和普通的路人有什么不同。然后只要小丑需要他们,就发所有人一个指令或者短信,然后这些互不相识的人便可以不问彼此身份,为了这一个指令而同时行动。” 杨文彬点点头,“这倒是很有可能。”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找的地点可能就不是什么秘密聚会的地方,而是像一条街道或者一辆公交车之类的公共场所。”罂粟问道,“你说你看到了一整条街的小丑的人,那是什么地方?” “兴荣西街。”杨文彬回忆了一下说道。 “2月26日,耶路撒冷。”罂粟立刻念出来,“这是你看到的那次集会的公告。可为什么耶路撒冷是兴荣西街呢?” “25号。”杨文彬反应很快,说道,“兴荣西街是县道x025对吧?” 严君黎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25啊,按照字母表的顺序来排,正好是第25个字母y,也就是耶路撒冷的‘耶’的首字母。”杨文彬把罂粟手里的ipad抢过来,“这些圣经地名都是用来代表c市的街道的。巴别塔,首字母是b。代表的就是s002的街道,北二路。希伯伦,x,24,是淮海路。他们集会的地点都是各个街道,没错,这样就说得通了,他们的确是像你说的那样,把所有集会的地点都定在了最公开的地方,就在我们所有人都每天经过的街道!” “先别着急着兴奋,看看这个。”罂粟指着最上面的一条公告说道,“4月16日,乌托邦。” “这个日期……就是今天啊!”杨文彬“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乌托邦就是,也就是离市中心很近的那条长兴街。”严君黎的反应也不慢,立刻就说道。 “夏白彦现在在那里吗?”李鸿发出疑问,“可是那可是市中心啊。” “你不能用平时的思维去揣测那家伙,也许他就是这么悠闲自在的坐在市中心的某个咖啡馆里喝着咖啡呢。”杨文彬愤愤的说道。 “坐着喝咖啡倒是不太可能,但他既然发起了集会,地点一定离他的藏身处不会太远。”罂粟问道,“长兴街附近有什么可能让人藏身的地方吗?”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我没怎么去过那里,不太熟悉。严君黎,你呢?” “我什么?”严君黎显然有点走神。 “你知道那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吗?”杨文彬提醒道。 “呃……没有吧?”严君黎皱起眉头,摸着下巴,“再怎么说那也是市中心啊。只有几家宾馆,几家餐馆,还有一些服装店而已。” “他会不会藏在宾馆里?”杨文彬问道。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严君黎说道,“虽然我有特意让下属留心调查c市的开房记录,但夏白彦那样狡猾的人肯定有很多假身份。” “我们还是等等看吧,既然知道了是在哪里,那就派一些警力到附近监视一下,就算狡兔三窟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李鸿提议道。 “不行。”杨文彬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立刻否决了李鸿,“他……我是说,夏白彦是个很狡猾的人,我们既然知道了他现在在哪,就应该立刻行动。” “好啊。”严君黎点点头,“你是怎么想的?” 杨文彬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竟然……赞同我?” “这有什么不赞同的。”严君黎并不在意的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啊。” “好吧,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杨文彬向其他三个人做了个手势,几人附耳过来。 —————————————————————————— 今天的c市也一如既往的晴空万里,太阳温暖却不燥热的光芒柔和的洒下来。杨文彬站在街道上,手插在口袋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他正站在一个高大的建筑物面前,上面写着“客宜居”三个大字,是一间五星高级宾馆。 这时,杨文彬耳朵里戴着的微型对讲器发出了声音。 “经过调查和排除,这里就是可能性最大的地方了。”是严君黎的声音,“这栋建筑离长兴街很近,而且是c市唯一一间高级宾馆,以前就有过黑社会的人在这里做交易买卖。我们突击过好几次,但每次都能被宾馆的管理人员轻易的糊弄过去,他们应该是上面有人。所以不排除夏白彦也和他们有关系,所以在逃亡的落魄时候就来投靠这里了。” “我知道,我知道。”杨文彬有些心烦意乱,随口答应道,“他是不是在里面,只有去看看才能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只身犯险 ?“好吧。zi幽阁记清你的计划,就像个收到暗网上面集会通知的普通会员一样走进去,千万不要被人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自然一点,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杨文彬抱怨道。 “什么时候你对我这么敷衍了?”严君黎毫不客气的回应。 杨文彬翻了个白眼,挂断了电话。 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大厅前的自动玻璃门。里面和一般的宾馆也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比杨文彬进去过的宾馆要豪华许多,墙壁和天花板上挂着许多明晃晃的吊灯,把大厅里面弄得比外面还亮。服务员们都站得笔直,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站在红木地板上,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虽然杨文彬一看上去就不像是有钱来住这种宾馆的人,但还是有服务员十分热情的来询问。 “先生,请问您是……” 杨文彬摆了摆手,说道,“不,我不是来住的。我来等人。” 杨文彬的心里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对,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最多就是真的被当成等人的客人,把他晾在这一段时间罢了。 服务员点了点头,礼貌的向他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好的。不过在这边等人会影响其他客人的。请到这边来。” 杨文彬点了点头,跟着服务员走了过去。服务员把他领到了不远的一个房间里,就鞠了个躬走开了。 杨文彬眨眨眼,环顾了一下这间小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排长沙发。桌子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杨文彬刚想拿起那杯水看看,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嘿!豆芽菜,怎么是你?” 杨文彬被这粗声粗气的声音给吓了一跳,险些把水杯给洒了。他转过头,看到对面的沙发上正大喇喇的坐着一个男人,脚丫就那么蹬在桌子边缘上,说话的时候还抠着鼻子。 这不是他在rose酒吧里遇到的那个醉汉吗?杨文彬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干嘛?没见过人抠鼻子吗?”醉汉哼哼的说道,“嘴巴长那么大。” “是你?”杨文彬依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当然是我,难道还是你吗?”醉汉似乎有些生气了。 “但是……但是这不可能啊!”杨文彬激动起来,“你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 “什么?为什么?”醉汉不满的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呢!”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去过rose酒吧,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酒吧!”杨文彬用力的甩了一下手,“如果根本就没有那么个酒吧,我怎么会去过呢?如果我没有去过那里,我怎么会见过你呢!” “嘿!豆芽菜,你怎么不冷静点呢!”醉汉拧起了眉头,看起来怪吓人的样子,“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是真的啊。” 杨文彬皱起了眉头,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些什么,就又被对方给打断了。 “我说了,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呢。”醉汉重复道,把双臂抱在胸前。 “这是……”杨文彬愣了愣。 “你的任务啊。”醉汉友善的提醒道,“你不管你的任务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杨文彬耳朵里的对讲器传来了声音。 “文彬?文彬?你还在吗?” “啊,我在。”杨文彬立刻说道,“不好意思,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严君黎不满的说道,“不应该是你来跟我汇报吗?你进去之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怎么回事啊?” “噢,天哪……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杨文彬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鼻梁,“呃……我已经进来了,非常顺利。我说我在等人,这边的服务员就把我领到了一间小客厅里面。” “会客厅里现在有人吗?”严君黎问道。 杨文彬斜过视线,瞥了一眼大喇喇躺在沙发上的醉汉,说道,“不,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你确定吗?”严君黎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 “是的,我很确定。” “好吧,你先在那里等一会好了。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马上从那里面逃出来,听见没有?” “没问题,老妈子。” 严君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后也没说什么。 “现在我和李鸿要从宾馆的后门潜进去,现在先暂时切断我们的通讯,等我进去以后再联络你。” “好。” 随着“哔”的一声,通讯被切断了。杨文彬把手机收到口袋里,回过头来,冷冷的盯着醉汉。 “滚出去。” 醉汉翻了个身,满不在乎的挠了挠屁股,“豆芽菜,你也说了。我甚至都不是真实的,要怎么滚出去?” “我不管!”杨文彬怒吼道,“无论你是滚出这间房间也好,还是滚出我的大脑,你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可不是我决定的了的了。”醉汉又打了个嗝,一脸无辜的面对着杨文彬愤怒的脸。 “我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在这里的?我甚至都不认识你!”杨文彬在房间里焦急的踱着步,感觉无比的头疼,“我应该在这里抓住夏白彦,而不是跟你讨论什么真实不真实的玩意——” “没关系。”醉汉耸了耸肩,“人们总是害怕自己所不熟悉的东西,就算你也一样,杨医师。” 杨文彬懊恼的叹了口气,干脆放弃了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交流。 说实话,如果醉汉是他头脑中所臆想出来的,那么就说明这间屋子里的确只有他一个人。可这不对啊,如果刚刚的服务生已经会了他的意,那就应该有不少小丑的人聚集在这附近啊。又或者说刚才服务员真的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等人的客人? 杨文彬站了起来,靠近门口,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醉汉在他身后开始阴阳怪气的开口:“噢,机智的杨医师,已经开始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啦!” 杨文彬恼怒的回过头,“该死,你就只是个夏白彦埋在我脑袋里的毒瘤而已!别那么多话!” 可当杨文彬回过头的时候,那名醉汉竟然已经不知所踪了。 第二十二章 中计 ?然而当杨文彬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醉汉已经不在身后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zi幽阁 杨文彬只好又把头转过去,这次透过门缝,他看到了走廊上站着两个人,从穿着上来看应该是服务员一类的。一个正推着餐车和另一个人说着话。 “2号桌要的菜上好了吗?” “2号桌?”另一人嘀咕道,“2号桌不是刘全负责着吗?刘全他人呢?” “应该已经弄好了吧他。哎,你看,这不过来了吗?刘全!你怎么这么慢啊,快点快点,一会客人要催了!” 杨文彬眯起眼睛,换了个角度,看到一个人影从走廊一侧跑了过来。 “来啦来啦,不好意思啊,刚刚去上了个厕所。” 被称作“刘全”的人跑到两个服务生面前,捋了一把汗涔涔的刘海,露出脸来。杨文彬在门后惊讶的长大了嘴,险些没发出声音。 什么刘全,这个人这张脸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不是夏白彦是谁! “走走走,赶快走吧。”夏白彦把托盘放到餐车上,推着催促道。 “等等!”杨文彬慌忙拉开房门追了出去,“夏白彦!” 可服务生们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这里。杨文彬连忙追上去,可腿脚不便的他始终与服务员们拉开着一段距离。眼看着服务员们推着餐车走进了一扇豪华的门后,杨文彬想也不想就跟着闯了进去。 这一闯倒不要紧,进去以后杨文彬就傻眼了。门里面是一间豪华奢侈的包间,比普通饭店的包间至少要大上好几倍。几名穿着名贵西装的男人正围着餐桌坐着谈笑风生,可能是在商讨什么企业大事。而夏白彦和那两个服务生就站在餐桌旁边,其中一个手里还端着一盘菜,正准备呈上去。所有人一看到杨文彬全都愣住了,眼神里带着疑问。 也许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案是礼貌的笑一笑,说一句“不好意思,走错了”然后退出房间,再想对策。 但杨文彬并没有那么做,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夏白彦,低声说道,“你想让我来找你,我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夏白彦皱了皱眉,看了看四周,迷惑不解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叫我?” “不是叫你是叫谁!”这种时候了,夏白彦这个混蛋竟然还在跟自己装傻?杨文彬怒不可遏的说道,“夏白彦,你在打什么算盘!” 夏白彦似乎更加奇怪了,迷惑但有礼貌的说道,“客人,我觉得您是认错人了吧……我叫刘全,不叫什么夏白彦。您想找什么人,要不我们帮您问问服务前台……” 杨文彬感到被羞辱了,他一把抓过了夏白彦的胳膊,连带着碰翻了桌边的一盘菜,菜盘子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这张脸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杨文彬怒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干什么?这次你又在玩什么鬼把戏?我告诉你,无论你在盘算什么都没有可能!” 刚刚正襟危坐的几名西装男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两名服务员也连忙上前拉住了杨文彬,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先生!我们不管你是来找什么人的,这里明显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要是想闹事也别在我们这里闹!” “你们都看不出来吗!”杨文彬转过头愤怒的指着夏白彦的脸,“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刘全,他也根本就不是这家店的员工!他是c市最危险的****!他有数不清的假身份!” “先生,你别无理取闹了!”一名服务员厉声说道,“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刘全是跟我们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的老伙计,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你快点出去吧,别再闹事了!” “我闹事?”杨文彬一瞬间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你们看看他,这张虚伪的面孔!他是杀过无数人的****啊!” “我说你是不是做梦着呢!”餐桌后面的一名客人生气的叫起来,“我们也来客宜居吃过不下五六次饭了,每次都见过刘全,你说什么****之类的梦话呢!再说了,c市现在哪还有****,不都给那个什么姓严的队长一锅端了吗?” 杨文彬忽然感到了一阵绝望,他竟然根本无法跟这些人解释清楚。夏白彦明明就在他的眼前,他却无法证明他是个恶人!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愚昧!居然还傻乎乎的以为c市天下太平,以为有个严君黎在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这座城市明明就已经风云暗涌,他们明明在打着一场战争,却根本没有人知道! 杨文彬张了张口,又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对,如果刘全真的是夏白彦伪装的,那他怎么可能会在一家饭店里干了好几年,还能被来吃饭的常客给认出来呢?他忽然又想到了刚刚那名客人所说的话。 ——你是不是做梦着呢! 不,这太荒谬了。杨文彬手扶住了餐桌,难道他真的是在做梦?难道从刚刚那个醉汉出现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是在做梦吗? 几个服务生还在孜孜不倦的说着话想要赶他出去,客人还开始骂起了难听的字眼。但杨文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不,绝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哪怕它看上去非常荒谬。杨文彬开始思考,注意力高度集中。 好的,梦境检查。 第一,在梦境中无法阅读,因为在梦境中人的大脑只能利用头脑中已有的信息,如果你翻开一本书,你会发现里面都是乱码或者无厘头的句子。 但这一点无法证明了,因为在当前的环境里根本就没有一本书。 第二,在梦境中总是会出现一些有违常理的细节错误,或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东西,这是大脑的潜意识在提醒你这其实只是一个梦。 杨文彬快速的环顾这间房间,结构合理,摆设也没有什么问题,顶灯是用玻璃做的,墙壁上贴的是木纹的壁纸。杨文彬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默数了一下,两只手都是五根手指,没有多也没有少。再抬头看那几个滔滔不绝喷着唾沫星子的人,上下加起来露出了八颗牙齿左右。也没有问题。 第三,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场景之中的。绝大多数的梦境都是没头没尾的,人会突然来到某一场景之中而自己完全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如果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或者下意识的含糊过去,那么这多半就只是一个梦。 但杨文彬的记忆十分清晰,他记得和罂粟、严君黎以及李鸿策划了这么一个计划,然后他从前门走,严君黎和李鸿从后门潜入。杨文彬被服务生领进了一个空房间,然后他透过门缝看到了夏白彦,这才追了过来。 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问题,所有的检查都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说,这一切并不是梦,而是现实。是真实发生着的。 “……你怎么还杵在这里?我要叫保安了!保安会报警的!”一个服务员还在不停的说着,杨文彬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但即使这一切不是梦境,还是有什么事不对劲。是什么不对劲呢? 第一,如果这个刘全就是夏白彦,夏白彦是怎么做到让这些人都认为他是刘全的呢?洗脑,还是说这些人全部都是演员? 无论是哪个,可能性都很大。 第二,距离上一次严君黎和自己通话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按理来说,他应该早就潜入进来并且和自己联系了。 杨文彬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了“刘全”的身上。这个刘全始终低着脑袋,目光游移,不发一语。 第三,什么时候起夏白彦的话这么少了? 杨文彬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冲到刘全的面前,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下巴上的一整块皮肤,然后猛地一扯,竟然“嘶拉”一声,把他的整张脸皮都扯了下来。 当然了,那不是真正的脸皮。而是之前就见过罂粟用过好几次的“人皮面具”。 面具一被撕扯下来,刘全的脸就立刻变了个样子,从夏白彦的脸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脑的农民工。 “该说!”杨文彬大吼一声,扔下人皮面具拔腿就跑出了包间。一瞬间他还担心后面的人会不会追上来,回头看了一眼。但只见所有人都冷漠的站在原地,带着嘲讽般的笑容目送他离开,仿佛在说——傻子,果然中计了。 在哪里……在哪里…… 杨文彬拼命的向前跑,在走廊里横冲直撞,碰翻了好几次餐车和服务员手里端的餐盘,可他连个道歉的时间也没有,就继续往前冲。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严君黎和小鸿现在在哪里! 终于,杨文彬跑回了原来那个客房前,站在门口大口的喘息着,直勾勾的看着里面的情景。 夏白彦穿着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好像上个世纪上流社会的富家少爷。但他的动作却与打扮格格不入,他坐在房间里面唯一的一张桌子上,高高的翘着脚,大腿还时不时晃荡着,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餐刀,刀刃上沾满了血。 而在他的脚下,地上一左一右分别趴着严君黎和李鸿,他们毫无生气的倒在地上,衣物的布料上沾满了鲜血。 “嗨,杨医师。”夏白彦露出一个微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银刀的刀刃,“想我了吗?” 第二十三章 九死一生 ?杨文彬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耳鸣,险些站不直身体。 “你这个天煞的混蛋!”杨文彬怒吼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噢,别那么紧张,放轻松,放轻松,我没杀死他们。虽然要是我想的话肯定能。”夏白彦纵身一跃,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把手里那把餐刀毫不在意的丢到了一边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响。夏白彦走到两个倒在地上的人面前,擦得锃亮的皮鞋毫不在意的把他们踹翻个身,好让杨文彬能看到他们的脸。 严君黎和李鸿身上全都是血,粗略看来,应该有四五刀,至少有三刀刺穿了重要器官。从现场的痕迹能看得出他们都试图反抗过,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夏白彦还是把他们放倒了。 夏白彦拿脚踩上了严君黎胸口的一处伤,狠狠地碾了一下,严君黎立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夏白彦幸灾乐祸的说道,“你看,我没说谎,还活着呢。” “你这个狗丶娘养的!”杨文彬愤怒的冲上前去,一拳向夏白彦挥舞过去。而后者则轻松的躲过了这一拳,一把钳住了杨文彬的手腕。 就着这个姿势,夏白彦一下子凑近了杨文彬的耳旁,轻声说道,“你这也算男人吗?拳头像棉花似的,比身为女人的罂粟差远了。” 说着夏白彦狠狠的一个用力,把杨文彬整个胳膊都扭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和一阵剧痛传来,他跪在了地上,心里清楚胳膊已经脱臼了。 这一阵痛苦让杨文彬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但他仍然咬紧牙关,试图用另一只手向夏白彦挥拳,而这一次被他给轻易的接住了。 “不,不,不,还是不了。”夏白彦啧啧的说着,同情的看向杨文彬,“还是不把你两只胳膊都弄断了,要不然你一会爬都使不上力。” “我丶操丶你大丶爷!”杨文彬狠狠的骂道。 “不愿意?”夏白彦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只弄断这只手的手腕吧。” 说着,夏白彦一个用力,杨文彬的手腕直接以一个畸形的角度弯了下来,同时伴随着几乎让人昏厥的疼痛。 这一次,杨文彬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了,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知道的……”夏白彦拍了拍衣服,理了理头发,又重新跳到桌子上,翘起腿坐了下来,俯视着脚下躺倒的三个人,“人类就是这样。杨医师,你了解人类,对吧?他们总是这么不自量力,他们总是以为自己能拯救一切。可事实呢?不,他们只是蝼蚁,一脚就能被大象踩扁,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你觉得你在坚持什么呢?看看这一切吧,你所爱的,你所在乎的,你根本连你自己都拯救不了,居然还想要救别人?这该有多可笑啊!” 杨文彬费力的一点点抬起头,迎上的是夏白彦与他相对的逼戾的眼神。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哦,这我理解,你聪明、善于推理、善于观察……在你看来身边的人一定就像白痴一样,你甚至都不屑于去跟他们解释为什么,你一定觉得你自己高于任何人。你甚至想舍命去救一个根本就不信任你的搭档。”夏白彦瞥了躺在地上的严君黎一眼,低声笑了一下,“当然了,你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当成了故事的主角,你以为你可以拯救任何人,对吧?那让我问问你,谁——给你——的——这个——权利?嗯?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杨文彬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再度失败跌倒在地上。现在他的脸紧贴着冰冷的地板,甚至连与夏白彦对视都做不到。 “那……”但他还是艰难的开口说道,“那又是谁给你的这个权利?谁给你权利当神,为所欲为?” 夏白彦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弯起嘴角,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哦,我的天哪,我亲爱的、亲爱的杨医师啊!我该怎么说你呢!”夏白彦一跃跳上了桌子,开始在桌子上手舞足蹈起来,脆弱的桌子被他踩得直发出“咯吱”声。 “看看我吧,杨文彬,看着我!”夏白彦吼道,杨文彬不得不按照他所说的,费力的抬头。 “我——就是,神!”夏白彦怒吼道,张开双臂似乎在宣布着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权,“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权利,我就是,神!你们这些渺小的、愚昧的人类蝼蚁怎么会明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光明,人类永远只会做肮脏恶心的蠢事,几千年几百年来都是如此!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么聪明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直到现在,我也不觉得往蜗牛身上撒盐,是很有趣的事情。”杨文彬咬牙切齿的说道。 夏白彦张开的双臂收了回来,他似乎突然变得感兴趣起来,在桌子上蹲了下来,低着头看向杨文彬,“噢,不。那从来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杀死蜗牛一点都不有趣。有趣的是,看到喜欢蜗牛的你脸上的震惊和悲伤罢了。” 夏白彦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起来的字条,扔在了杨文彬的身边,“不过我知道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老实说,我还挺失望的。我为了告诉你身世的秘密,不惜杀了一整个疯人院的人,又带你游山玩水看风景,最后带你找到了沙鹰的老巢,你还为此杀了一个人——这样你都不愿意相信事实真相?接受自己的爹妈是坏蛋就这么难吗?更重要的是,你居然不相信我说的话,人家真的好受伤啊。不过既然你想要证据,好吧,给你证据,只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读到它了。” 说着,夏白彦从桌子上一跃而下,踩过了李鸿的一条腿,站到门口,刚拉开房门,又想到了什么而转过身来愉快的说道,“哦,对了。虽然你的两个小伙伴受伤并不算太严重,不过我的刀子上是有毒的。至于是什么毒——噢,杨医师,你是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夏白彦就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一蹦一跳的离开了这间房间。 第二十四章 信任与否 ?“狗丶娘养的!天煞的混蛋!”杨文彬咬着牙齿,剧烈的痛楚让他的视线都模糊了,他一边痛骂着,一边努力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他看到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一部座机电话,可那里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远了,他爬了没几步就放弃了,照这样下去,他不是会在半路疼晕就是会来不及救严君黎和李鸿。 就在绝望已经将他彻底包裹的时候,面前突然摔出了一只传呼机。杨文彬定睛一看,严君黎竟然睁开了眼睛,传呼机就是他用力从大衣口袋里甩出来的。 “按1,可以通知到他们。”严君黎含糊不清的说道。 “不……我没法拿起来!”杨文彬几乎崩溃的说道,“我拿不起来,我两只手都脱臼了!” 严君黎似乎已经说不出话了,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放在了杨文彬脱臼的那只手上,用力按着。 杨文彬一瞬间就明白了严君黎的意思,连忙挪动身体,费力的换了一个好用力的姿势,然后咬着牙,对好角度。 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一次成功。 杨文彬屏住呼吸,一个用力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咔嚓”一声,一阵剧痛过后,手腕果然能够活动了。 “成功了,接回去了!”杨文彬连忙抓起严君黎的传呼机,用沾着鲜血的手按下了那个救命按键。 “喂,我是杨文彬,我和你们队长严君黎被困住了……情况非常糟糕,我们在长兴街51号的客宜居……对……他们受了很严重的伤……” —————————————————————————————— 没过多久,c市唯一一家五星级宾馆就被赶来的警车包围住了,一同赶来的还有一辆救护车。杨文彬三人总算是及时被营救了出去,严君黎和李鸿更是在虎口底下捡回了一条命。而这一次,“客宜居”宾馆被彻底查封,据警方的粗略估计,客宜居宾馆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员工和熟客都属于底下黑社会,或黑社会的相关人员。客宜居作为小丑恐怖组织的一大重要据点被警方严格调查,而里面的罪犯也没有几个人逃过法网,全都被逮捕审讯了。 严君黎清醒的很早,在手术结束后没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杨文彬正站在病房的窗户前,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彬……”严君黎开口叫道,但喉咙里传来的嘶哑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醒了?”杨文彬连忙走过去,连珠炮一般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口渴吗?” 严君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我没事,我体质比你好多了。你呢?你没有……” 杨文彬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手腕和肩膀脱臼,接回去就没什么大事了,养两天就好。你和小鸿才真的算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严君黎靠着枕头垫坐起来,一低头就能看到胸膛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稍微一动,伤口还撕裂般的疼痛。 “你还好吧?”杨文彬看到他皱眉头就紧张得不得了,“别乱动,你伤口现在很容易就裂开。” 严君黎点了点头,问道,“小鸿呢?” “他……还没有醒过来。”杨文彬叹了一口气,坐在了严君黎的床边,“他的伤比你严重一些,我听主刀医师说,他身上挨了六下,有五刀伤到了关键器官,更别提那刀刃上有毒……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感谢我有这么好的同事吧。” 严君黎点了点头,“所以……夏白彦那个混蛋呢?” 杨文彬摇了摇头,“跑了,他从来都最擅长这个。他为了自己跑掉,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整个客宜居。昨天警察已经查封了那家宾馆了,然后发现里面有一大群不知所措的小丑手下,要么就是低级黑社会,全被夏白彦反手给警察卖了个好价钱。” “他就是这样的混蛋,连自己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卖。”严君黎深深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呢?你想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吗?” “不,一点头绪都没有。”杨文彬答道,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再说了,我也被出卖了。” “我们被出卖了?被谁?”严君黎皱起眉头。 “纠正一下,只是‘我’。我被出卖了。”杨文彬平静的说道。 “什么?你怎么敢怎么说!”严君黎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的搭档,“你觉得我出卖了你吗!” “但你的确做了别的事情,不是吗?”杨文彬猛地回头盯着严君黎,“你骗了我,而且瞒着我自己策划了另一套计划。” “那也和出卖相差太远了!” “你觉得按现在这情况来讲,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杨文彬对严君黎怒目而视,“我们差一点点就死在那边的宾馆里了,我、你、小鸿!三个人差点全都送命在那里!你还觉得无所谓吗?” “是谁告诉你的?小鸿?不,不可能。是夏白彦告诉你的吗?你就这么相信了小丑说的话吗?”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严君黎!”杨文彬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哐”的响了一声,杨文彬才发觉自己太激动了些,又努力平静下来,“我不需要相信小丑说的话,因为我自己有脑子。你以为你之前的那些怪异表现我都没有注意到吗?我心里清楚,这次行动我计划得有点仓促,我也有点太急于找到夏白彦找到我家人的真相了,要是在平时,你根本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让我做这么危险的计划,但只有这次你竟然一点异议都没有发表。在你心里你根本就不觉得这次的计划能成功,你只不过是敷衍我罢了。你早就想好自己的计划了,对吧?” 说着,杨文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只不过那不是他自己的手机,而是严君黎的华为荣耀。杨文彬把通话记录展示给严君黎自己看, “从我跟你坦白我生父母的事情之后,到我们出发去客宜居之前,你往警局打了三个电话,公安厅两个电话,甚至还有一个电话打到了特警部队。如果这是为了小丑的事情,你不会这么兴师动众,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帮上你什么忙。”杨文彬把手机扔到严君黎面前的桌子上,“你会往上面打电话只有一种可能性,你根本不关心小丑怎么样。你是想要调查的是沙鹰,因为他们是政府部门,为此你甚至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公安厅和特警部队!” 看着杨文彬把手机扔过来,严君黎恼羞成怒,“你怎么——你是我老婆还是怎么着?你还趁我睡觉的时候翻我手机?你有点太过分了吧!” “是谁太过分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连一丁点风声都没透露过给我,我就那么不近人情那么顽固吗?” “好像我告诉你之后你就会同意似的!”严君黎咆哮道,“你问问你自己,你有半点可能会同意我的计划吗?你从来就不信任这些警方高层!” “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杨文彬怒目而视,瞪着严君黎,眼睛里盛着受伤的眼神,“我不明白……要是在以前,就算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你也绝对会跟我说的。你从来不隐瞒我什么。为什么自从我回来之后你就一直这个样子?中间一个月的时间里你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了?” “不,应该是你想想。”严君黎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一个月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杨文彬的瞳孔骤然收缩了。 “你平白无故的突然消失了整整一个月,我出动了一个队的警力天天找你可就是没有任何动静。几天以后,你又突然和小丑一起出现在了沙鹰的拷问室里,随后杀死你父母的仇人就坠楼身亡了。”严君黎平静的说道,“你说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遇到小丑的,也根本不记得那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就一味的想着要追杀夏白彦。告诉我杨文彬,你让我还怎么能像过去一样对你知无不言?” 杨文彬彻底愣住了,他笑了一下,然后喃喃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并不是不信任我了,而是不能信任我了。你怀疑夏白彦在跟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在我的大脑里埋下了什么。你担心我有可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计划全盘告诉夏白彦。” 严君黎沉默着,缓缓的点了点头。 杨文彬感到一阵晕眩,不得不强撑着让自己站直身体。他笑了笑,了然的说道,“这样……那的确是我误解你了,这不是你的错。当然了,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我都没想过这个方面……不过说真的,我只是想知道。” 杨文彬抬起头看向严君黎,“我只是想知道,你他丶妈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你知道的。你了解我,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君黎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五章 爱与诀别 ?杨文彬冲出了病房,连门都没有关,就直接大踏步走出了医院。 明海医院门前依然是那条繁华的大马路,人们匆匆忙忙的经过,有的停下来,有的根本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下午五点多钟,正是上班族快要下班的时间,医院里也有许多看完病的人走出来。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一隅的云彩,拉长了人们的影子,融进阴暗里面。 “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杨文彬大声喊道,声音里含着愤怒。 周围有人好奇的望向杨文彬这边,又很快回过头各做各的事了。 “别逼我把你揪出来,罂粟!”杨文彬再度喊道。 没过多久,一旁的树丛里发出了“簌簌”的声音,罂粟冷着脸,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离着半米远。 “你在医院楼下窃听多久了?”杨文彬问道。 “一直。”罂粟没什么语气的回答。 “从严君黎住院开始?” “从你从这里工作开始。”罂粟平静的答道。 杨文彬笑了一下,心里明白了罂粟是在跟他摊最后的底牌了。 “不止吧?小丑应该是从我出生起就监视着我了。哦,当然了。”杨文彬笑了一下,迅速露出愤怒的神情,“因为我的亲生父母就是小丑的创始人!” “杨医师!”罂粟高声喊住他,语气里带着恳求,“我求你,无论事情看上去像什么样子,我都要跟你说,我并没有背叛你们。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现在你还在跟我讨论信任?”杨文彬愤怒的吼道,并且一步一步的逼近了罂粟,“当你隐瞒你特工身份的时候,我选择了相信你;当你隐瞒了我和小丑的关系的时候,我选择了相信你;当你对着我的胸口开了一枪之后,我见鬼的还是选择了相信你!可现在?这次你不光把我的命拱手送出去,还连累了严君黎和李鸿两个人差点死在那里!现在你开心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听我说,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向小丑高密!”罂粟辩解道,“我从没向那个疯子透露半点信息!”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还想当多少次狼来了的小孩?当时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我们四个人,难道你想说是严君黎或是李鸿告密的吗?还是你想说是我自己想送掉自己的命?”杨文彬吼道,“昨天,夏白彦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还设下了一连串精巧的圈套,要是没有人提前告诉他这个计划他根本就不可能准备得这么周全!” “那是因为……” “我不想听你解释!”杨文彬打断了罂粟的话,“我不想听你,说一个字的解释。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你和夏白彦,和小丑的那些走狗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我不敢相信这么久以来我居然一直对你抱有一丝幻想。” 杨文彬的眼眶湿润着,在夕阳下折射出一丝光亮,“我居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你说的对我的爱是真实的。” 罂粟睁大了漂亮的双眼,双唇急切的开合,想要说些什么,“不,你听我说,那些话都是真的……” “不,不是。”杨文彬冷淡的打断了她的话,“你只是个靠着说漂亮话讨人欢心的婊丶子而已,而你靠近我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而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你在为哪一方利用我。你打着爱的名义和旗号做着些龌龊肮脏的事情,还美其名曰特工任务。你之所以一遍又一遍的对我说着喜欢和爱,只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藏在冷漠躯壳下面那颗受伤的、可怜的、没人爱的小女人心。你是为了你的爹爹才这么拼命的?你以为他就真的在乎你吗?叶和硕也只不过是把你当做一个不用充电的杀人机器而已!而你还傻乎乎的为他卖命,不惜牺牲那么多无辜人的生命和鲜血!” “你怎么敢怎么说!”罂粟愤怒的大喊道,泪水从她的眼眶里喷涌而出,“你又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了解,你怎么敢这么说!” “那就证明它啊!”杨文彬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伸开了双臂,“那就向我证明你不是个婊丶子,证明我说错了啊!你有本事一遍又一遍的跟我告白,你怎么没本事证明它是真的呢!” 杨文彬闭上了眼睛,呼吸还因为刚刚的怒吼而持续喘息着。他在等着,他在等着罂粟有所行动。他在等着一个吻,甚至哪怕是一个拥抱。 他在想,哪怕只有一个拥抱,他也会抱紧她,然后冷静下来,冷静思考,冷静分析一遍究竟是不是他的推理失误了。他愿意相信是他自己的分析失误了,他愿意重新坐下来和罂粟好好谈谈,再和严君黎好好谈谈,商量后面究竟应该怎么办。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能等来。 杨文彬睁开眼睛,罂粟蹲在地上,沉默着,但无声的哭泣着。她的长发全都披散下来,挡住了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凌乱不堪。 杨文彬站在原地,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甚至医院门口走过的许多路人都好奇的望向这一头,天真的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对平常的小情侣吵起架来,闹了矛盾。 杨文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虽然皱,但他已经尽力的保存完好了。他站着,很有耐心的一点点把那张便签纸展平,然后扔了下去,任由它飘落在罂粟的面前。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杨文彬云淡风轻的说道,“至少,我不想再跟你见面了。别再找我,别再打听我,也别去找严君黎和李鸿的事。毕竟我一点也不想亲手杀死你。” 说完这一句话,杨文彬从罂粟的身边走开了。他步伐不快也不慢,就那样稳稳的走开了,没有回一次头,留下罂粟一个人在身后,看到了那张飘落在面前的纸条。 那是第一次,杨文彬与罂粟在咖啡馆见面时,罂粟写下的她的电话号码。 —————————————— 第二十六章 分道扬镳 ?从那天之后,杨文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谁都再没有见过他。严君黎在住了一周半的院以后就坚持出了院,回到警局的工作岗位上去。而李鸿……依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而严君黎那头的计划随着杨文彬的消失也算是彻底泡汤了,他不得不再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打回去道歉。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是小丑和沙鹰都没有半点风声,甚至连罂粟在这次失败的行动之后也再也没有露过面。 最近这几天,只要严君黎来上班,碰到下属,对方都会奇怪的问一句,“哎严队,最近怎么都没看到杨医师?” 今天一大早,严君黎早早的就来到了刑侦科,“砰”的一声把一叠资料放在了桌子上,把还在吃饭闲聊的小警察们吓了一跳。 “今天开始分配新任务。”严君黎把资料文件夹一个个的分发下去,“张浩去负责一起抢劫案的追查,这家人已经被这个劫匪骚扰过很多次了,下面派出所人手不够解决不了,你去帮一把。王坚,这有一起地下赌场和聚众吸毒的目击报案,你带人去查一下。刘敏博,刚刚接到c市银行的抢劫报案,你去跟一下这个。” 最后几乎每个警察手里都有了一份资料,大到杀人案小到盗窃案,都整整齐齐的整理成一份。警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懵逼。 “不是,严队……”王坚忍不住开口了,“小丑和沙鹰的案子呢?咱们不追了?” 严君黎“嗯”了一声,“不追了。” “可……”刘敏博看着自己手上的银行抢劫案,“可那案子可比什么抢劫案重要多了啊,你不是说这两个组织将来一定会在c市掀起血雨腥风的吗?” “还有,杨医师到底去哪了?”另一个警员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让你们查什么就查什么,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严君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是队长还是你们是队长?做就是了!” 说完,严君黎转身就离开了,留下一群不明就里的手下。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严君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盯着手机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发呆,终于再一次拨了出去。 然而,就和之前一样,那头传来礼貌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严君黎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杨文彬。你这气究竟要生到什么时候啊?你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 而失踪了许久的杨文彬,此时却是一个人坐在一列高铁列车上靠窗的位置,一边用手撑着脑袋,一边看向飞速向后掠过的窗外景色。 这趟列车通往a市,是去a市最快最方便的方式。 当严君黎在医院问他“你想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吗”的时候,杨文彬并没有回答他实话。事实上,夏白彦在离开客宜居那间房间之前最后扔给他的那张字条上,清楚的写着一个a市的地址。纸条的背面还歪歪扭扭的写着“想去就去吧,混蛋”和一个非常丑的小丑头像。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有可能是小丑的又一个圈套,但他还是没办法克制自己不去一探究竟。从之前罂粟给他们看的录像带来看,小丑这个组织最初建立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在a市。 而且……杨文彬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在座椅靠背上。在他记忆十分模糊的童年里,他曾经隐隐约约的记得,他们搬过好几次家。前几次都是短程的,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从城市到郊区。他很讨厌搬家,几乎每一次搬家他都会嚎啕大哭。最后一次搬家的过程最为艰辛,因为他父母带着他东拐西拐,坐了好几趟不同的车,中间还走了很长的路。那时候他全程都在哭闹,他只记得自己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哭累了就歇一会,然后又接着哭。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父亲十分恼怒的在嘟囔,而母亲则很温柔的哄着他,一遍一遍的唱着些记不得调子的歌,对他说, “没事了,没事了,小彬乖。我们很快就到新家了,这次到了之后,我们就再也不搬家了。乖啊。” 母亲说的没错,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搬家,搬到的地方就是c市那个一直供他上到初中的小公寓。也就是那个后来全楼的人都葬身在大爆炸之中的公寓。 在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杨文彬脑子里突然思考起一个问题来。既然这个疯狂又变态的夏白彦不是小丑的创始人,他只是把这个组织拿来当一件趁手的武器的话。当这个组织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当他的父母决心创建这个组织的时候,它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但还没等他的这个问题想出什么结果来,他就沉沉得睡了过去。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列车窗外的景色已经变得暗了下来。他打了个哈欠,刚想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身边就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嘿。你怎么才醒,这么晃的车上亏得你也能睡着。” 杨文彬被吓了一跳,连忙往身边看过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邋里邋遢的醉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大模大样的躺在椅子上。 “你怎么——滚开!”杨文彬一脸的嫌弃。 醉汉抠抠鼻子,还用手指把鼻屎弹了出去,“你说得倒很轻巧,要是你有办法让我滚开我还巴不得呢。” 杨文彬深深叹了口气,愤恨的说道,“好吧,那你能做到别跟我说话吗?” “那为什么啊?”杨文彬越这么说醉汉反而凑得越近了,“我出现不就是为了跟你说话的吗?你肯定是太寂寞了我才会出现的。” “不,我没有。”杨文彬懒得搭理他。 “哦,你当然有啦。”醉汉“嘿嘿”的笑着,还拿手指戳着杨文彬的肩膀,“你先是跟你唯一的朋友吵了架,害得他最信任的小部下昏迷不醒,然后又和你唯一喜欢的女人决裂了,你甚至还出口威胁要亲手杀死她。你当然寂寞了,现在你差不多是人生中最寂寞的时候了。” “你能不能别那么多嘴?”杨文彬厌烦的说道。 第二十七章 洋房 ?“然后现在你又打算一个人去一个来自于敌人手中的、不知道真伪的地址。不得不说你的胆量还真是让人佩服啊。” “关你什么事。”杨文彬没好气的说道。 “你觉得那个地址是什么地方?”醉汉却完全不听杨文彬的,反而一味的凑了过来,“嗯?说说看吧,反正离到站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不说话多无聊啊。” “……”杨文彬实在是拿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家伙没辙,“我不知道。” “你期望是什么地方呢?” “能告诉我事实真相的地方吧。”杨文彬说道。 “你觉得你现在知道的事实真相还不够多吗?”醉汉问。 “我知道,但是……我始终觉得我没有得到一个完整的交代。”杨文彬闭上眼睛,“不是从小丑或者严君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他们那里的……” “他们早都死了,你还指望他们给你什么交代?” 杨文彬摇了摇头,“他们很可能早就预料到现在的状况了,我不相信他们一点措施都没有。很有可能……夏白彦给我的这个地址,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 ——最后的真相。 列车在飞速的向前行驶,最后绕过一个弯道之后,就减下速来,驶进了站台。杨文彬跟着其他下车的旅客一起顺着人流走出了车站,而那个恼人的醉汉还始终跟在他身后。 “a市真是个美丽的城市,你不觉得吗?”醉汉抬头望着天空,一副很惬意的样子。 “不觉得。”杨文彬把背包背好,冷漠的说道。 “得了吧,别说违心话了。”醉汉从他身后绕到他身前,“难道没有让你想起来你小时候父母带着你在街上散步玩耍的时候?” “我都不记得了。”杨文彬加快脚步,想要甩开醉汉。 “真的吗?”可醉汉又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不过我看着可不像啊。你真的全都不记得了吗?还是你只是一直拒绝自己回忆起那些美好时光?” 杨文彬板着脸不发一语,快速走着。 醉汉还跟在他身后滔滔不绝的絮叨着,“怎么了?事实不如你意就选择逃避吗?要我说,这可不像你,或者难不成你是个懦夫、胆小鬼吗?” 杨文彬实在忍无可忍的转过了头,这一下差点让醉汉的脑袋撞到他身上。 “我确实没忘记,但我也没在逃避。因为事实就是,在我小时候我爸妈从来就没有带我上街散步过!我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家外面到底什么样的!你现在满意了吗?” 醉汉咋了咂舌,只好不再说话了。 按照夏白彦所给的字条上的地址,杨文彬来到站牌前等公交车。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下,等车的人陆续上了车,下车的人陆续离开。杨文彬握住车上的拉环,漠然的看着窗外慢悠悠的景色,被车上的乘客挤来挤去。没有人知道杨文彬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更不知道他身上发生的故事以及他打算去完成的事情。 公交车慢慢悠悠的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站,杨文彬险些就因为忘记按铃而让车错过了。这是个连站牌都没有的小站,下来之后也没看到任何等车的人。不过从周围的风景来看也很正常,这一代似乎废弃很久了,像是每个繁华的城市中都有的那种突如其来的荒芜地带,没有什么行人也没什么建筑物,倒是野草都长得有人的腰那么高。 “现在你总该有些记忆了吧?”醉汉突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闭上你的嘴。”杨文彬说着,伸手扒开了那些高高的野草,一脚深一脚浅的向里面走去。 今天的太阳很好,空中偶尔飘来几朵流云,将太阳遮住一会儿,又迅速的飘走了。远远的,杨文彬能看得到前方有一栋废弃的建筑物,规格很大,像是那种老式的旧洋房,几只鸟落在建筑物屋顶上,懒洋洋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丝毫不介意杨文彬的接近。 每个城市里总有几处这样的地方,没人知道它们为什么在那儿,也没人在意它们的来历。它们就像一座迷你的遗迹,长年累月的安静坐落在喧嚣生活的边缘,偶尔会被周围的孩子新奇的当做玩耍的秘密基地,但当他们长大以后,也不会再继续探寻这里是否藏有“秘密”了。 它就像一个默默无声的守护神,像一个完美无缺的伪装者,逐渐的融入了周围人们的生活里。 杨文彬终于费力的走到了洋房的前门,不得不停下来歇一口气,这段路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不怎么好走。接着他抬起头,把旧洋房整个打量了一遍,舒了一口气。 只不过,杨文彬并不会忘记这个地方。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洋房外面的墙砖,手上还残留着那种老式的粉刷漆的味道。虽然他的记忆力并没有好到记得小时候的家究竟在什么地方,但这栋洋房对他而言却是非常熟悉的。从白色的粉刷漆的味道,到洋房里破旧的、东倒西歪的家具,都是那么的熟悉。 夏白彦带他来到的这个地方,的确是他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 “从上一次你从这里离开到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醉汉问道。 杨文彬不怎么用思考就脱口而出,“21年了。” 随后,他才惊讶于这个数字的漫长。21年,人生中又有几个21年呢?要不是这栋房子真真切切的伫立在自己的面前,杨文彬真的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记忆是虚假的了。 “哈,21年啊!”可惜醉汉对于这个回答倒没有丝毫感动之情,“21年的话,这房子倒真是保存得很完好。都没有什么包工头来铲掉它吗?” 这句话醉汉说的倒是没错。杨文彬开始把背包扔在一边,走进洋房里仔细的看着。 “要是这么一栋普通的建筑物,别说20年了,就是在这闲置两年都早就被拆除了。”杨文彬边走边说着,“这栋洋房之所以没被拆除,肯定是因为它有存在的必要,要不然,夏白彦也根本不会指引我找到这个地方了。” —————————————————————————————————— 第二十八章 深入洋房 ?“说是那么说,可你没长眼睛吗?”醉汉懒洋洋的说道,“喏,这破地方哪有什么东西。%d7%cf%d3%c4%b8%f3二楼都废弃了,整个二楼都塌掉了。就剩下第一层还空空荡荡的,一眼望到头。” 就像醉汉说的那样,整栋洋房都已经废弃太久,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虽然右手边有一个楼梯,但是由于常年雨水侵蚀再加上房子本来就老旧,房子的二楼已经大面积塌陷,堵住了楼梯口,根本不可能再上去了。而仅存的一楼则除了几张破旧的废桌椅、全是霉味的沙发,以及一些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的小玩具,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只不过角落里的一个小丑娃娃引起了杨文彬的注意,那个一掌多高的娃娃放在角落里一个掉了漆的桌子上面,上面缠满了蜘蛛网。杨文彬走过去,把上面的脏东西拍打下去,拿起了娃娃。 他对这个娃娃还有着隐隐约约的印象,这个小丑似乎是妈妈给他买的第一个玩具,当时它摆在橱柜里的时候,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简直就像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现在看来,这个小丑的脸画得十分劣质,白漆涂得很不均匀,脸也非常丑,甚至连双手的位置都不是对称的,再加上常年放置的腐坏导致它看起来像是什么恐怖片里的道具一样。 杨文彬叹了口气,刚想把娃娃放回原处去,却突然眼尖的发现,被他这么一拿,娃娃的脖子似乎歪了一些。 这是有点奇怪的……按理来说这个娃娃当时是一个实心整体连在一起的,怎么会随便一碰头就歪掉了呢?要说腐化也应该是从外到里啊。 这么想着,杨文彬就动了动它的脑袋,没想到不碰还好,一碰之下,小丑娃娃的整个脑袋都掉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好几圈。 而娃娃的身体里面赫然是空心的。杨文彬皱了皱眉头,把手伸进了空心的娃娃里面,果然,手指在里面摸到了一个按钮,他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突然地面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震动,杨文彬回头一看,在靠近楼梯的位置,缓缓的打开了一个地道入口。 “哎呀,我说你。你怎么看见按钮就要按下去呢?”醉汉似乎是被这一阵震动弄得差点摔倒,抱怨道,“要是炸弹的按钮可怎么办啊。” “那这不不是炸弹吗?”杨文彬把娃娃放回了原处,从背包里翻找出一个手电筒,一边走向地道入口。手电的光芒照进地道的黑暗之中什么都没有照到,下面仿佛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让人心里发毛。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杨文彬害怕了,他把手电筒咬在嘴上,顺着黑乎乎的绳梯爬了下去。 “……还有人说你像兔子呢。”醉汉嘀咕着,也跟着杨文彬爬了下去,“真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 然而顺着地道爬下去没多久,绳梯就已经到头了。杨文彬拿起手电查看绳子的尽头,发现最尾端似乎是因为绳子常年受腐蚀而断落了,也就意味着他根本不知道现在他所在的位置里地道最下面还有多远。 “怎么,你怎么不走了?”醉汉在上面大声的问道。 “下面的梯子断了。”杨文彬回答道,“你身上有什么不重要的小物件吗?” 还没等醉汉回答,杨文彬就懊恼的打断了自己,“……我真蠢,你怎么可能有,你只是个幻象而已。” 说着,杨文彬开始在身上翻找起来,最后拿出了一枚一元硬币,对着漆黑的脚下扔了下去。 叮! 不到一秒钟,杨文彬就听到了硬币落地的声响。 “嘿,下面到底怎么了!”醉汉又在上面不满的嚷嚷道,“我们怎么下去啊!” “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和一个坏的。”杨文彬叹了一口气,“好消息是,这下面的距离最多不会超过六米,坏消息是,从刚刚的声音判断,下面百分之百是坚硬的水泥地。” “什么?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这个嘛,我只能……”杨文彬说着,再度将手电筒咬在了嘴里,然后忽然松开了绳梯。 杨文彬摔在了底下的水泥地上,但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疼。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手电筒的光往上照。从断掉的绳梯到他现在所站的地方顶多只有一米半,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上面把手电筒往下照的时候却好似深不见底一样。 杨文彬一边感到奇怪,一边开始在底下四处走动起来。地道底下的空间非常大,从结构和四周摆设来看,更像是一个隐蔽的资料室。视线所能及的地方都是些被放满的书架、柜子,还有一些在角落放着的保险柜,有的上着锁,有的就那么歪歪斜斜的打开着,能看到里面有一些文件资料,只不过由于常年的腐蚀,都发黑长霉了。 同时,杨文彬也弄清楚了为什么刚刚往下看会觉得下面那么黑。底下这个资料间四周的墙壁都是用吸光材料粉刷的,应该还有隔音的效果,杨文彬实在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秘密才至于用这么夸张的方式来保护。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杨文彬回过头去看,发现是那个醉汉摔在地上,正哀嚎的揉着屁股。 “豆芽菜,你不是人!”醉汉愤愤的喊道,“你丫的怎么自己就下来了,也不理我也不帮忙,害得我只能一屁股坐下来。” 杨文彬翻了个白眼,“反正你又死不了。” 醉汉抱怨着爬了起来,打量着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大概是个资料间或者……图书馆?”杨文彬的手电筒光芒在四周的墙壁上扫着,寻找着什么,“而这种地方肯定是不会没有灯的……” 说着,杨文彬就找到了开关,“啪”的一声,瞬间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这一下,他们彻底看清楚了房间的结构。在他们所站的地方,是几排密密麻麻的书柜,上面都放满了资料。绕过这些柜子往更深处走,就能看到一个90年代才见得到的老式计算机放在桌子的中间,而椅子上早已落了灰尘。 第二十九章 暴雨前的宁静 ?杨文彬先是看了看那些书柜上的资料,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大多都是英文的,甚至还有法语,看得懂的部分并不多,但杨文彬可以从自己还勉强看得懂的部分推测,这些资料里大部分都是有关于小丑的初期建设的,还有一些奇怪的数字、代码,杨文彬虽然看不懂,但心里清楚显然是和橄榄枝计划有关。 “这电脑还能启动吗?”醉汉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杨文彬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底下的电源线和插座,“理论上是可以的,这电脑没什么毛病,只要这里的电源还有电,就——” 还没等杨文彬把话说完,插座就因为通电而发出了一阵电火花,把他吓了一跳。 “没问题,有电。”杨文彬立刻从电脑底下钻出来,坐在显示屏前,打开了电脑。 听着老旧的电脑启动时发出的“嗡嗡”声音,屏幕逐渐亮了起来。 “你觉得你要找的答案在这里吗?”醉汉打了个哈欠,懒散的问道。 “我有感觉,如果他们真的要留给我什么的话……它就在这里。”杨文彬盯着亮起的电脑屏幕说道。 —————————————————— 第四天过去了,对于刑侦队长严君黎来说,依旧没有任何好消息。杨文彬依然失踪中,而医院的李鸿似乎也没有任何清醒过来的痕迹。小丑和沙鹰的线索随着杨文彬的离去彻底被切断,剩下的无论严君黎自己如何努力,都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此时严君黎才深刻意识到他究竟有多么需要杨文彬这个搭档,以及李鸿这个副手,没有他们在身边,他简直就像是缺失了左膀右臂一般。 “严队。” 王坚的声音把严君黎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这才想起来王坚是要过来跟自己报告任务完成的进度的。 “银行抢劫案、毒帮闹事案、民宅骚扰案、还有小区的跳楼案。”王坚每说一个名字就把一份报告扔到严君黎的面前,说完跳楼案之后,王坚扔下最后一份报告,抬起头看着严君黎,“都完成了,报告都写得一丝不苟的,我看过了。” 严君黎有点惊讶,不过还是拿起桌子上的报告翻看了一下,的确像王坚说的,一丝不苟。 “你们效率挺快的啊。” “效率快?这都过去一整天了,就这种小案子谁还解决不了啊。”王坚抱怨道。 “很好,很高兴看到你们再不是原来的饭桶了。”严君黎把报告收好,下巴往门口扬了扬,“回去工作吧,记得把门带上。” “不是,严队……”王坚有点急眼,“就这样了?” “你还想要哪样啊,太闲了?要不你下楼去帮我买杯咖啡?”严君黎挑起眉毛。 “不是……”王坚挠了挠头,坦白道,“严队,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严君黎一愣。 “你知道的,杨医师还有李副队的事情……”王坚把手一摊,“还有这些……连弱智都能解决的案子,严队,我们都知道你陷入瓶颈了,又不想把我们牵扯进来,所以我们都很担心你。” 严君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王坚的肩膀,“我很好,用不着担心我。我知道,现在事情是变得有点棘手,但我相信杨文彬,相信他总会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的。再说了,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我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 “但是……” “得有人站出来和邪恶的恐怖丶组织作斗争,也得有人坚守在岗位上维护城市的治安,说的就是你们。”严君黎打断了王坚说道,“再说了,我可不是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到最后你们无论如何都会被牵扯进来的,但是现在我需要有人代替我守护这个城市的安危。你明白了?” 王坚下意识的立正站好,向严君黎敬了个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严君黎笑了起来,“去吧,还有别忘了下楼给我买杯咖啡。” “是!”王坚乐颠颠的就要出去,正在他刚拉开门的时候,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了头,“啊,对了严队,还有一件事情。” “怎么了?” “你让我联络公安厅和特警部,但是一直联系不上,好像是通讯信号出什么问题了。”王坚说道,“还有今天的报警系统也是,好像时灵时不灵的,有的报警电话接不起来,接起来就断了。” “是无线系统出问题了吗?但是我们和公安厅那边的联络应该是单独的线路吧。”严君黎皱起眉来,“联络方面再试试看,叫技术部门检查一下吧,然后把所有报警电话都接到有线电话上去。” “好嘞!”王坚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看着自己的部下乐颠颠的跑去工作了,严君黎则拿起了衣架上的外套穿好,离开了警局。 严君黎的目的地当然是明海医院,小鸿住院的地方。在路上,严君黎又不抱希望的给杨文彬打了个电话,但就像预料中的一样,依然提示关机。在杨文彬离开之后的这几天里,警局方面简直是风平浪静,只有一些打劫抢的小案子,简直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严君黎感到毛骨悚然。 于此同时,李鸿的情况又没有任何好转,这几天时间严君黎几乎每次下班都会来医院看一下他,但每次看到的都只有平缓跳动的心跳测量器和昏迷不醒的李鸿。 “严队长,你又来了啊。”走廊上路过的小护士跟严君黎打招呼,因为他来的次数太多,值班的护士都已经认识他了。 “李鸿怎么样了?”严君黎也在很自然的打了招呼之后询问道。 “我们上午去看了他一次,心率挺稳的,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只是……” “只是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对吧?”严君黎叹了口气,向护士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们照顾他,我去看看他。” 护士点了点头,离开了。严君黎则顺着走廊找到了李鸿的病房,推开了门。对于李鸿的受伤,严君黎的内心满怀愧疚。对于夏白彦的事情,明明有那么多种计划,他偏偏就选了一个伤害到他最得力的部下的方案……他担心杨文彬可能会被小丑的洗脑影响,却忘记了正面对决夏白彦可能是比泄露计划更要命的事情。 现在,他就算是把肠子悔青,也改变不了当前的事实了。 这样想着,严君黎推开了病房的门。不管再怎么内疚,他还是得面对…… 严君黎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推开房门以后,病床上居然空无一人。被子是被掀开的,吊瓶的针头也被拔下来了,此刻正躺在地上流着水。严君黎脑袋“嗡”的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房间里,确定了李鸿真的不在这里。 严君黎毫不犹豫的从后腰上拔出了枪,心跳犹如擂鼓。 这间病房作为长期看护病房,处于医院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平时也没有太多医生或护士在附近走动,这么一看,这里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很安全的地方,如果有人想挟持李鸿,不怎么费力就能做得到。 而且,严君黎刚刚摸了一把床铺,被窝还是温的。这说明无论是谁挟持了李鸿,他都没有离开太远,甚至很有可能…… 正想着这里,严君黎敏锐的耳朵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太闷,不太可能是穿着工作鞋的医生或护士,那也就是说…… 严君黎皱起了眉头,把手里的枪上了膛,对准了门外…… “哇!严队,你要干什么!” 严君黎一愣,这个声音他是太熟悉不过了。李鸿正穿着病号服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脸惊恐的拿手臂挡住了脸。 第三十章 破译 ?“小鸿?”严君黎一脸难以置信的把枪放下来,“是你吗?” “不,不是我,是个生化战士变成了我的样子正打算占领世界。紫you阁”李鸿无奈的掐着腰,“当然是我啦!还能是谁呢?” “但是……刚刚我遇到的护士还说你没有……”严君黎皱起眉,“你怎么能醒了以后就自己乱跑呢?你出事怎么办!”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李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再说了,床头的铃坏掉了,我是想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医生或者护士经过的。” “行了行了,再怎么说也不是借口,给我回床上躺着去。”说着严君黎就把李鸿重新推回床上去,“你小子是想把我吓死吗?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目眩,身上疼吗?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刚从被窝里出来啊,不该这么冷吧?” “哎哎哎,严队,你放轻松点。”李鸿有些哭笑不得,把手挣脱出来,“我没事,真的。我现在感觉好得不得了,一点事都没有。除了伤口还有点疼吧……真的没什么事,你放心好了。” “真的吗?”严君黎狐疑的皱起眉,“但之前我听给你做手术的医生说,你好几处重要器官都受伤了,小丑的刀刃上还带着毒,按理说你可能还要再昏迷一段时间的。” “我也不知道。”李鸿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的病号服,又露出一个笑容,“我猜我就是比较幸运吧。” 严君黎翻了个白眼,“你啊,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李鸿嘿嘿的笑了两声,问道,“对了,怎么不见杨医师?” “他……”严君黎欲言又止,还是选择了说出实话,“他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怎么可能呢?”李鸿惊讶的说道。 “还记得我们私下里策划的计划‘b’吗?被他知道了。”严君黎无奈的摊了摊手,“然后他就离开了,找不到人,电话打不通,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那就不能问问他的朋友或者什么的——”李鸿脱口而出,随后才愣了一下,沉默下来。 “他除了我们,哪还有什么朋友和家人。”严君黎低声说道。 ———————————————————————— 杨文彬屏息凝神的盯着前方的电脑屏幕亮起来,正在心里想着自己到底能看到怎样的光景时,却突然跳出了一个对话框,上面只有“(密码)”一个单词,和一个闪烁着光标的输入框。 “……真是好极了。”杨文彬颓然的往靠背上一仰,“居然还有密码?我怎么知道我父母在二十年前的老电脑上会设什么密码啊。” “密码?”醉汉幸灾乐祸的凑过来,“噢,你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到了这一步了自己的父母还给自己下套。” “他们才不是给我下套。”杨文彬冷冷的说道,一边将凳子往前挪了挪,方便自己更好的研究电脑,“他们是担心有别的人闯进这个地方然后看到电脑里的东西。”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这电脑不是防你的呢?”醉汉笑嘻嘻的。 杨文彬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他把视线转回到电脑屏幕上,研究着那个输入框,自言自语道,“如果他们想要我看到这台电脑里的内容,那么密码一定是我能想得到的,是针对我的。” 输入框的位数是五位数。杨文彬试着输入了一下自己名字的拼音,但电脑立刻就发出了刺耳的警告声,从里面传出了提示音。 “警告!密码错误,您还有两次机会输入。” “不会吧……”杨文彬低声抱怨道,他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了一阵,深吸了一口气,又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警告!密码错误,您还有一次机会输入。已启动自毁系统,请尽快输入正确密码,剩余时间15秒。14……13……” “什么?还有一次机会呢,怎么就炸弹倒计时了?”杨文彬吓了一跳。 “太好了,我刚刚怎么说的来着?”醉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就要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给葬身在此地啦!” “闭嘴,还有一次机会呢!”杨文彬不耐烦的回到,但看着屏幕上不断跳转的数字,他心急如焚。怎么会这样?这不符合常理啊……如果他父母希望让他看到这个电脑里的东西,怎么会设置太难的密码呢?就算他很聪明,也不可能凭空猜测到早就去世的父母二十年前的想法啊! “9……8……7……” 等等,难道说是……不,不太可能吧? “5……4……3……” 已经没时间了,无论是不是就是它了。杨文彬抓起键盘,赶在倒计时报到1之前输入了新密码。 “你在干什么啊!”醉汉紧张的叫道,“你会把我们都害死的!” “2……1……密码正确,自毁程序取消。” 杨文彬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露出个得意的微笑来,“我刚刚怎么说的来着?” 醉汉扁了扁嘴,伸手挠了挠后背,嘟囔道,“好吧,你最后输了什么?” “。小丑的英文。”杨文彬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就这么简单?也有点太侮辱人的智商了吧?”醉汉不服气的说道,“这样我都能……” “不是,这个小丑和那个小丑不一样。”杨文彬解释道,“恐怕这个密码的含义并不是挂在大门口的组织的名字,而是……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做工粗糙的小丑娃娃。” “哈?”醉汉莫名其妙。 “那个小丑娃娃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喜欢到每天都要抱着他睡觉。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妈想把它拿去洗一下,然后发现娃娃不见了的我就开始不停的哭闹。”杨文彬露出了一个浅笑,继续说道,“我父母他们应该没有想到我会过了这么久才来到这里,他们也不了解二十年后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凭他们当时对我的了解,想当然的将我最喜欢的玩具设成了密码……说不定他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给组织起了这样的名字。” 说着杨文彬垂下了眼,喃喃道,“很难想象……我到底错过了他们多久。” 杨文彬的话音刚落,电脑屏幕上就跳出了一个视频框,镜头摇摇晃晃的,像是什么人在调整摄像头。 视频的晃动很快就停止了,出现在屏幕里的正是杨文彬父母年轻的面孔。 “天哪……”杨文彬喃喃的说道,“他们那时候比我现在大不了几岁。” 从视频里来看,杨文彬的母亲坐在他的父亲旁边,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小兴奋。 “嗨,儿子。如果你看到这一段视频了,那么说明你已经长大,并且足够找到我们家里最大的秘密了。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长大后的你了,但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们估计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说着,妈妈转过头看向爸爸,小声说道,“我们真的要把小彬交给别人来带吗?” 爸爸在一旁耸了耸肩,“是啊,这不是我们说好了的吗?等孩子大到足够离开我们生活的时候我们就得离开他了,要不然实在是太危险了。” 妈妈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又重新把脸对着摄像头,“所以,总之……我们都很高兴你终于长大了,很抱歉我们没法看着你读高中和大学,但是你要相信,我们都是非常非常爱着你的。那么言归正传,我知道随着你年龄的增长,你对我们家的秘密会越来越好奇,可能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会有很多陌生人会对你说一些奇怪的话,不要相信他们。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相信你的内心,只有你才能决定自己的想法。” “我希望一切都能像计划中那样进行下去,但我们也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计划中那样一帆风顺的。”爸爸接过了妈妈的话,继续讲述道,“现在的我们也无法预料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们决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向你解释一切的原委。我只希望在我们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和小夏相处得愉快,总要有人代替我们陪在你身边的。” 等等,小夏?杨文彬有点懵。可小夏不就是……夏白彦吗?还没等杨文彬弄明白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视频里他的父母就又开始讲话了。 “你所怀疑的一切事情,都要从一个愚蠢的计划开始说起。”妈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极为不愿意说出这个事实,但还是下定了决心,“这个计划你也许会在将来听到别人提起,有人将它视为万恶之源,有人则相反,认为它是我们唯一的救赎。但无论是哪种说法,小彬,你都不要相信。橄榄枝计划不是什么邪恶计划,它更不是什么救赎之法。它只不过是我和你爸爸在形势所迫的情急之下提出一种临时解决方案而已。没错,橄榄枝计划的策划者不是别人,正是我和你爸爸。” 第三十一章 一切的真相 ?“儿子,我们很抱歉将自己的身份一直隐瞒着你。紫you阁但这个时候你还太小,不能接受这些东西。而这个视频,就是以防在你应该知道的时候我们不能在你身边告诉你真相而特意录制的。”爸爸将手指并拢在一起,放在桌面上,娓娓道来,“我曾经告诉你,我和你妈妈是在公园遛狗的时候认识的,我很抱歉那是一个谎言。我们真正认识彼此的地方是在一个底下特工组织,没错,我和她都是隶属于一个叫做‘沙鹰’组织的特工。我不知道现在你是否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你对着这个名字有着怎样的印象,但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它的确是做过很多好事的。而橄榄枝计划,这要从80年代的极端丶主义袭击说起了。” “现在你们这一代孩子大概已经不清楚那个年代的事了。八十年代是个狂放的时代,枪支弹药的获取比现在要容易得多,人们任由自己放肆,小到车匪路霸,大到恐怖丶袭击,每天都在层出不穷的发生着。沙鹰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建立起来的。那时候有太多罪恶和暴行,是国家尚不健全的法律完全无法束缚的,人们还沉浸在祖国富强的美梦里,一边高喊着自由和民主,一边拿烧杀抢掠毫无办法。那时,在暗中阻止这些大小暴行的就是我们。一开始,沙鹰处理这些事情还算是游刃有余,但很快,一开始只是在西部发生的宗教极端丶主义恐怖丶袭击竟然延伸到了城市中心,一时间情况前所未有的混乱起来,照这样下去,沙鹰兜不住,事情传出去,一定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举国上下都会陷入恐慌之中。就在这时,我和你妈妈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 “没错,就是通过沙鹰的特殊机构,将这些暴民或者有暴力倾向的极端丶宗教丶主义者用一些极不起眼的理由悄悄的搬迁到偏远地区去,像是房屋拆迁、土木工程维修、人口密度控制等等……这就是最初的暴民搬迁计划,并在组织启用后更名为‘橄榄枝计划’。” 说着,爸爸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着,“就像我说的,一开始这个计划只不过是一个应急计划而已,它无论从道德还是法律方面都是不正确的。当恐怖丶袭击逐渐被平息之后,我们就将此计划取消了,并且把它的相关文档永远的销毁了。我们本以为这件事就会像组织里其他见不得人的计划一样被永远的埋葬,但没有想到,没过多久,一个叫叶和硕的特工提出了重新开启橄榄枝计划。他以前是我们的同事,正好赶在橄榄枝计划的时候他跟我们一起执行,所以他算是见证了整个计划的过程。一开始,我和你妈妈都是极力反对的。橄榄枝计划是不道德的,无论拿什么借口都无法抵消这个事实。但叶和硕坚持要启用橄榄枝计划,并且为此,他甚至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将我们两个人赶出了组织。” “我们离开组织的那一年,也正好是你出生的那一年。我们一边带着你,一边密切关注着叶和硕的动向。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项计划进行到底,甚至找来了计算机博士钱子默帮他开发了一个巨型人工智能来监视每一个市民。很快我们就发现这件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危险了,叶和硕夺取了整个沙鹰组织的掌控权,并且开始控制整个组织为他的野心服务。他把c市设为目标城市,先是搬迁了一些有前科的罪犯,然后愈演愈烈,甚至开始通过人工智能计算和分析一个人是否有犯罪倾向,而这些人们的下场……”妈妈露出悲伤的表情,摇了摇头,“这么说吧,搬迁到别处已经是他们最好的下场了,毕竟大多数时间里,沙鹰没有那么多渠道和手段,所以就只是将他们秘密处决了而已。” “我和你妈妈努力想阻止叶和硕丧心病狂的‘清洗’计划,但为时已晚,叶和硕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后盾保护自己。而我们两个还带着几岁的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为了阻止橄榄枝计划,我们想了一个办法,组建一个民间组织,并且以你最喜欢的娃娃的名字命名。”爸爸说着,拿出了那个小丑娃娃,在视频中,娃娃还非常新,只不过依旧丑陋,“也就是组织小丑,为了对抗沙鹰那可怕的橄榄枝计划的。” “原来如此……”杨文彬喃喃的说道,“小丑组织刚被建立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什么恐怖丶组织……” “现在,沙鹰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们也不知道将来在你看到这一段录像时,形势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所以我们安排了小夏卧底在沙鹰内部,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情报。说到小夏,你一定记得他吧?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呢?”说到这里,妈妈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我知道,他也许有些吵闹,但我觉得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老妈,相信我,他绝对不止是‘有些吵闹’而已。”杨文彬嘟囔道。 “小夏是一个孤儿,他是我们从一场恐怖丶袭击中救下来的孩子。当时他只有八岁,父母全部葬身在了那场恐怖丶袭击当中,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大楼废墟里面,身上全是血,眼神空洞。我们把他带回小丑的基地,花了几个星期才能让他与人正常交流。但他依然不愿意说出他自己的名字,或者自己的家人是谁。因为带他回来的时候是夏天,所以我们给他起名叫小夏。那孩子也许古怪了点,但却聪明绝顶,我教给他战斗方法、怎么用枪,他用不了几个星期就都学会了,他甚至还在此基础上学会了如何悄无声息的潜入作战,以及如何完全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那孩子的演技简直神乎其神,有时候连我们都会被他骗过去。” 妈妈叹了口气,“好了,这些差不多就是你需要了解的全部了……我们已经将所能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你了。我多么希望你能快点长大,多么希望当你长大的时候我们还陪伴在你的身边。不过就算出了什么万一,我相信小夏也会代替我们照看你的。祝你一切安好,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自己的内心,千万不要走向错误的路。” “还有,我们真的非常爱你。”爸爸也接过话来说道。 说完这句话,视频就一下子变黑了,窗口也一下子关闭了,屏幕上一片漆黑,在电脑主机一阵恼人的轰鸣声之后,回到了一开始的操作页面。 杨文彬盯着安静的屏幕,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始终沉默着。 而打破这份沉默的是一旁幸灾乐祸的醉汉。 “所以,真相大白了哈?”醉汉乐呵呵的说道,坐在一边的桌子上,肥大的屁股把老旧的桌子板弄得吱呀吱呀的响,“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被你父母所信任的那个小夏完全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他名义上在沙鹰里当卧底,事实上却是做着双面间谍的勾当。他向叶和硕告发了你的父母,用一整栋楼的死亡爆炸换了控制c市的权利,然后把小丑组织据为己有,把你爸妈的心血当成了自己的武器。而真相则随着你父母的死亡彻底被掩盖在了大楼废墟里头,而可怜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活在理想乡里,就这么过了十几年平静的日子,和一个陌生的养父一起过日子,连想都没想过回这个老宅子里来看看——” “闭嘴!你这一坨恶心的东西!”还没等醉汉说完,杨文彬就怒不可遏的打断了他,他的手早就已经握成了拳头紧紧握在身体一侧。 “我原谅不了他……我绝对原谅不了夏白彦这个混蛋!”杨文彬咬牙切齿的发誓。 “好吧,好吧,可以理解。”醉汉打了个哈欠看向他,“可你要怎么做呢?凭你这个小身板冲过去跟他硬拼硬?还是你打算在身上绑个炸弹跟他同归于尽?” 天哪,为什么这个醉汉这么惹人厌?杨文彬在心里愤愤的想,他难道不只是个自己头脑里的想法吗? “还是说你打算叫上你警局的朋友们?还有你那神秘兮兮的女朋友?”醉汉又耸了耸肩,嘲笑道,“当然啦,对于你这样一个弱鸡来说,肯定会选择把他们都叫回来的。” 杨文彬被醉汉这句话说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回过头狠狠的瞪了醉汉一眼,生硬的说道,“不,我不会再找他们了。再说了就算我去找,严君黎和李鸿也不一定会同意顺着我的计划来,更不要说罂粟了。这一次我要自己来,我要自己一个人挫败小丑的整个计划!” —————————————————————————————— 第三十二章 骤雨 ?“等等,你说什么?”醉汉吃了一惊,“你一个人?拜托了,你可别搞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瘸腿的四眼田鸡啊。” “不,我不是打算找他拼命。”杨文彬怒瞪了醉汉一眼,说道,“我要把这个恶心的橄榄枝计划开诚布公,让所有蒙在鼓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到底被隐瞒了多久。既然无论是沙鹰还是小丑都这么害怕计划败露,那么我就让它们败露!” “哇哦,好想法!”醉汉“啪啪啪”的鼓起掌来,似乎是由衷的佩服杨文彬,“c市的人民肯定不会乐意政府组织把这么大的事情隐瞒他们这么久的。只除了一点,你打算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呢?上新闻?通过报纸?广播?要是用这些方式,我打赌你还没来得及准备稿子,就会被沙鹰派来的人杀人灭口了。” “我知道,我也想到这一点了。但我不会傻到通过那些公众媒体去宣传的。”杨文彬掏出了手机,两下调整到了罂粟曾经给他们看过的小丑的暗网,版头依旧是丑得要命, “自从上次罂粟跟我们揭露了小丑组织的行动方式,我就一直在想,夏白彦究竟是怎么掌控这些素昧平生的陌生部下的呢?我首先想到了那个神秘的超级计算机,但是它太大了也不方便随时操作,所以他一定有什么办法能随时掌控着……所以,我就想到了小丑网站。”杨文彬点进了网站的后台,“控制那些匿名人士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这个网站,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获取全部成员ip地址的地方。小丑网站的权限分层明确,好在罂粟当时就帮我们搞到了管理员权限,我仔细检查之下发现,果然通过这个网站的管理权限,就能控制所有成员身边的电子用品,监控他们的网络痕迹。而如果网站链接的信号再强大一些,连通全城的电视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今年过年的时候小丑很可能就是用了这种方法得以把自己的脸全城直播的。” “想法不错,看来你的确是有些本事的。”醉汉摸着下巴说道,“不过这样问题就来了,要想接到全城得需要很强大的信号,你打算从哪弄来这些信号呢?” 杨文彬把手机重新装进了兜里,看向醉汉,“你就算脑子再笨,也应该知道我们c市的电视塔是做什么用的吧?” ———————————————————— 窗外雷声大作,黑压压的云朵布满了整片天空。骤雨倾盆般落下,豆大的雨点不厌其烦的敲打着警局的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晚间新闻提醒大家,今日c市迎来强降雨,伴随着雷电橙色预警,请在家中的观众朋友们记得关好门窗,在外的观众朋友们出行务必要注意安全,远离开阔地带,远离孤立建筑物或避雷针附近……” 新闻中的女主持人面无表情的说着千篇一律的话,严君黎站在警局走廊上,隔着窗户望向外面的骤雨,皱起眉头,心里面开始涌出不好的预感。 “严队!”李鸿的手上抱着一叠文件向严君黎走来,一边说,“这些是这两天我落下的报告,都补上了。” “你呀,补什么报告。才刚从医院出来,你就应该好好在家休息。”严君黎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接了过来。 “休息个什么劲,我又不是那么娇弱的人。”李鸿伸了个懒腰以显示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这么大的雨,连罪都没人出来犯了。” “说到这个,我们的通讯设备恢复了吗?”严君黎问道。 “呃……没有。”李鸿无奈的摇了摇头,“而且还更糟糕了,我估计是因为雷雨的关系。” “这么大的雨,估计维修设备的人也没法及时赶到了。”严君黎喃喃说道,“我们可能也搞不清到底是谁破坏了我们的通讯信号了,或者为什么他这么做。” “等等,我们的通讯设备是被人为破坏的吗?”李鸿吃惊道。 严君黎摆了摆手,绕过了这个话题,又问道,“还有……你联系上杨文彬了吗?” “这个,没有。”李鸿遗憾道。 “我也没有。他好像是刻意要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一样。”严君黎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只希望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千万别做出一些傻事来。” 说着,严君黎皱起眉,重新看向窗外。从警局的窗外能看得到远处伫立着一个高高的电视塔,c市的电视塔一直都是一道风景线,只不过在雷雨交加的今天,它的轮廓也模糊了许多。而严君黎绝不会想到,他苦苦找了一个多礼拜的失踪人士,此时却从电视塔内部破窗而出,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在建筑表面攀登。 “这边还是太矮了,接不到足够的信号!”杨文彬大声喊道,“我得爬到最上面去!” “什么?那你是真疯了!你这是带着电子设备往全城最容易引雷电的地方上跑!就这么想被烤成熟的?”醉汉站在电视塔里面冲杨文彬大喊,这已经是从里面能坐电梯坐到的最高一层了,但从物理高度来讲的确离电视塔的最顶端还有很大一截距离。 “不行,我必须得爬上去!”杨文彬在风雨中留下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抓住电视塔外围的钢筋,脚用力一蹬,爬了上去。 狂风暴雨依旧在下着,甚至几个闪雷在离杨文彬很近的地方劈下来。他踉跄了两步,还是抓稳了,继续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圣经》在“创世纪”一章中有说: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嘿豆芽菜!小心着点!”醉汉在下面大喊,就在这时一个雷向杨文彬劈过来,杨文彬大惊之下松开了手,倒是成功的躲开了那个雷,却也险些掉下去摔成肉酱。 耶和华神所造的,惟有蛇比田野一切的活物更狡猾。蛇对女人说,神岂是真说,不许你们吃园中所有树上的果子。你们不一定死,因为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 ——有人认为,知善恶、明廉耻,是人类的原罪。也是万事万物一切罪恶的起源。 ——因为伊甸园的果实本是唯有上帝才能掌控的能力,现在却由人类分享。而人类既做不到全知全善,也做不到全能。傲慢、自私、贪婪、愤怒……所有人类的这些邪恶,使得这些族群永远生活在无休无止的你争我夺里。 “我到了!我到了最高点了!”杨文彬迎着风暴大声喊道,但很快就意识到了在这个高度已经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很快掏出手机来,将暗网的管理员系统和电视塔强大的信号连接在了一起。 完成了!杨文彬的激动无以言表,现在全c市的电视机都已经连到了杨文彬手中这台手机上。 ——但说到底,何为正义,何为邪恶?人类总是有这样一种狂妄,以为自己可与世界比肩,以为自己与天和地一般强大,以为自己可以定义善恶。但事实却是,那根本不是渺小的人类所能够决定的事情,至少要由神来完成。 ——那么,何为神呢? 【第九卷骤雨完】 第一章 宣告 ?在《圣经》新约《启示录》一章中,一位不知名的信徒向大家展示了一场浩大的、毁灭性的人类灾难和世界末日。手无寸铁的羔羊逐渐揭开了上帝设下的七重封印,天使吹响了号角,洪水、干旱、山崩地裂,各式各样的灾害席卷了全世界。恶魔掌控了人心,正邪势力相交,最后羔羊获得了胜利,而恶魔被永远的关进了地牢。 对于《圣经》中的天启,有人说这只是故事,有人说这是基督教过去的宗教战争被神化了,还有更多的人说,这是一份来自上帝的预言。 一份阴沉沉的威胁,一份毫无公正性可言的警告。 —————————————— 就在这个雷声大作的骤雨天,所有正在看电视的市民都发现电视上的画面突然改变了,由原本的电视节目变成了一个站在暴风雨中的男人的脸。 杨文彬站在电视塔的最顶端,他的头发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他努力调整好手机摄像头的位置,喘息着开口。 “c市的各位,中午好。允许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杨文彬。你们中的其中一些也许听说过我,也许没有。但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向你们所说的事情。” 在警局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包括离电视最近的严君黎和李鸿。 “那不是……杨医师吗?”王坚惊讶的说道,“他怎么会跑到电视机里面去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他在干什么啊!” “我首先要声明。”电视画面里的杨文彬继续说道,“我不代表任何组织、政府或者执法机关,我所说的话和我所公布的消息,仅代表我个人的意愿。而我要告诉你们的事情,也许是会改变你们世界观的事。” “天哪……他到底想干什么啊!他疯了吗?”严君黎焦急的说道。 “我相信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行动的。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即使你非常小心谨慎的不暴露个人信息,也总是有一些诈骗短信能发到你的手机上;即使你从不随便把人人信息填到网站里,但有时候却也能发现有网络骗子利用你们的个人信息到处招摇撞骗。问题:在这个信息高度集中的时代里,我们真的是自由的吗?回答:有一些显而易见的答案就在我们眼前,只是大多数人为了心里的安全感而拒绝承认。” 杨文彬伸出手,胡乱捋了一下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而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们,我要告诉这个城市所有的人。这是真的。你们,一直在被监视着,不仅如此,你们的人生都是被别人所安排的。” “这小子在发什么疯啊!他不知道这样只会起反效果吗!”严君黎恼怒的大吼一声,伸手拿起了外套就往外冲。 “哎,严队!你好歹拿把伞——”李鸿的话说了一半,严君黎根本没听,就直接冲出了警局外面。 而屏幕中的杨文彬,冒着暴风骤雨,仍然在继续他的演讲。 “……我所说的就是这样,有一个从八十年代就隐匿在黑暗中的政府特工组织,二十几年来一直在通过让罪犯以及潜在犯罪者搬迁到c市来维持全国其他城市的和平。我知道这听上去像是无稽之谈,像是只有科幻里才会出现的桥段,但我用我这条闯过无数次鬼门关的性命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杨文彬在雷声中大喊道,“想想看吧!你们中有多少人是从a市、b市甚至更远的地方搬迁过来的?有多少人被变相勒令不允许搬离这座城市?为什么只有c市潜伏着这么多的犯罪者?这根本就不是犯罪率和治安的问题,因为在政府的眼中,c市根本就是一所垃圾桶!” “而且眼下,我们臭名昭著的恐怖丶组织小丑已经控制了整个城市。你们都见过他们的厉害,这不是开玩笑,只要那个男人想,他就能随时随地的掌控我们每一个人的行动。证据,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我的脸。我这个门外汉只不过利用了小丑的技术,轻易的就能链接这座城市里每一台电视机。想象一下他们要是认真起来,能做到什么地步吧!”杨文彬奋力的吼道,“所以现在,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听好了,绝对不能让小丑——” 就在这个时候,杨文彬手中手机的信号突然断了,变成了一片漆黑。几乎是下一秒钟,一个巨大的雷就向他劈了过来。杨文彬用力一跳,撞碎了身边的玻璃,掉进了电视塔里面,强烈的冲击和剧烈的疼痛立刻让他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文彬在一片漆黑中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瞎掉了,因为四周竟然没有一点点光芒,之前塔里亮着的灯也全都熄灭了。杨文彬先是查看了一下手机,已经不能开机了,但还能发出些微的亮光。杨文彬就这样靠着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一瘸一拐的找到了电梯,但很快又懊丧的发现,电梯也已经停运了。没办法,杨文彬只能一点一点的从楼梯爬下去,等他终于站到地面上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双腿简直要废了。 接着他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从他所站的电视塔的位置开始,一直到实现所能及的城市的中心,全都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丁点光源。 “天哪……城市大停电?”杨文彬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喃喃的说道,“难道是因为雷电吗?” 虽然这么说着,杨文彬却抹消不了心里的一抹违和感。毕竟在他在c市生活的二十年时间里,像今天一样的暴雨非常常见,可全城规模的大停电却从来没有过。 停电将不少人堵在了大街上,马路上汽车拥堵在一起,胡乱打着灯、鸣着喇叭,谁也不让谁。杨文彬在穿过马路的时候还险些被一辆车给撞到了,里面的司机立刻摇下玻璃窗冲着杨文彬破口大骂。 “混蛋,你没长眼睛吗!” 司机刚说完就愣住了,眯着眼睛盯着杨文彬看,然后忽然大叫起来,“是他!是电视里的那个人!” 周围的人群听到这句话也立刻骚动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头接耳的。 “是他!是那个人!那个在电视里胡说八道的人!” “不,我觉得他不是在胡说八道,我知道他,他帮严君黎大队长破了不少案子的……” “什么?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啊!” “嘿!杨……什么的!”有个男人冲杨文彬大喊,“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哎,别跑!回来啊!” 杨文彬没有理会男人的叫喊,匆匆逃离了现场。 在大停电之下城市全都乱成了一团,走到哪里都能听得到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的叫喊声、争吵声还有嘈杂的汽车轰鸣声、商场里传来的音乐声……杨文彬被这一切给吓到了,这些可都不在他的预计之中。包括这场巨大规模的城市停电,也像是提前策划好了似的,正赶在这种时候。 整座城市都在黑暗中骚动了起来。 “站住!有小偷,有人偷我的钱包!”正在杨文彬分神的时候,旁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尖叫,一个黑影“嗖”的从他身边蹿了过去。杨文彬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尖叫的女人就气急败坏的追了过来,可追了没几步,就因为四周的黑暗而跟丢了小偷。 “艹他妈的!你他妈死全家!我钱包里有我身份证和银行卡!”追不上小偷的女人气愤的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杨文彬刚想走过去安慰一下那女人,可步子还没迈开,他又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似乎是附近一个店铺的橱窗被人整个打碎了。 杨文彬连忙赶过去,果然,是一家珠宝行的展示柜和橱窗被劫匪打碎了。店子里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跑出来,大骂劫匪,可劫匪却完全无动于衷,发出猖狂的笑声。 “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全家都他妈该死,混账东西!”谢顶老板畏惧劫匪手上的枪不敢冲过去,只能在原地跳脚。 “你没听那个姓杨的说吗?这不是我们的错,这是那什劳子政府干的好事!”劫匪晃着手里的一串金银珠宝放肆的大叫,“这是你们这些人欠我们的,懂不懂?” “我要报警了!” 一听这话劫匪反而笑得更加猖狂起来,“哈哈哈哈,是啊是啊,老不死的,有本事你就报警试试啊!” 说着劫匪就拿着抢来的赃物,一溜烟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一片漆黑之中,只剩下老板沉重的叹息声。 杨文彬连忙走过去扶起了心痛的珠宝店老板,“老板,您没事吧?为什么不报警呢,这时候就应该要赶快……” 老板摆了摆手,“报警报不通的,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吗?现在全城的报警电话都拨不通,说是号码不存在,根本就没人能联络到警察,就是因为这样,这些小偷强盗才一股脑的全出来了!” 第二章 急转直下 ?杨文彬一愣,“什么?报警电话不通?” “不光是报警电话。”珠宝行老板掏出手机,给杨文彬看,手机上的信号格只剩下了微弱的半格。 “怎么会这样呢?”杨文彬说不出话来,这可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了。 断电、断网、断联络,罪犯们趁着机会出来大肆打砸抢……杨文彬开始感到慌乱了,明显,这种情况根本是失去控制了。他得去找严君黎,他必须找到严君黎! 可话又说回来,在一片漆黑且没法通讯的情况下该怎么找到他? 杨文彬还没开始在脑内规划出个计划,就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都闪开点!或者抱头蹲下!” 杨文彬一惊,下意识的蹲了下来。接着他听到两声枪响,有人冲着天空开了两枪,周围的人都尖叫起来。之前跑走的那个珠宝劫匪也吓得摔了一跤。 紧接着,几个穿警服的人快速跑上前,擒住了那个珠宝犯。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杨文彬惊喜的发现好几个警察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果不其然,紧接着严君黎的声音就出现在杨文彬的身后,“杨文彬!” 严君黎没有穿警服,他在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风衣,此时全都被大雨浇透了。 见到严君黎杨文彬可以说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向他的搭档走去,“天哪,你总算是过来了,我还以为这种情况下根本找不到你了” 可严君黎的脸色却意外的难看,他全身都绷紧着,反而后退了一步和杨文彬保持距离,说话的语气里含着怒火, “你都干了些什么!这都是怎么回事?” “真是多谢你的关心,我不知道!”杨文彬大声说道,“我什么都没干!我被一道雷击中了,手机也不能用了,醒过来以后就是这样了!” 严君黎叹了一口气,十分头疼的抓了抓头发,“好吧,好吧,我也不是怪你!这一切简直是疯了……警局那边接不进来报警电话,也联系不到上级。无论这事情是谁做的,一定已经策划了很久很久了。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切断全城的所有电源,因为大部分商家和一部分民宅都有自己的备用供电系统,做这件事的人还必须要在这之前弄坏城里所有的备用电源。他甚至还得把城里每个信号塔都屏蔽掉才行。更不要说警局的联络系统了,那根本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弄坏的,只有警局内部的人才能做得到。这绝对不是什么意外,这是预谋已久的阴谋!” “等等……那难道我……”杨文彬愣住了,“难道我是被人利用了吗?” “不然呢?还是你觉得这些暴雨中的停电、失联都是恰巧在你跟全城直播了橄榄枝的真相之后发生的?”严君黎讽刺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做事情能考虑一下后果?你这样一股脑的把事实全都说出来以为会有什么好结果吗?这座城市全都是罪犯!你以为当他们听到真相以后会有什么很好的反应吗?” “什么?但是……”杨文彬有些语塞,“但是怎么可能呢!我是一个人做出的计划,又没有什么人拿枪逼着我这么做!再说了你根本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就这么说” “你真的是一个人吗?”严君黎压抑着怒火问道,“你确定吗?你一个人完成了这一切?” “你还好意思怀疑我?你明明才是那个之前瞒了我一整套计划害得我们所有人都受伤的人!” 尽管现在杨文彬对严君黎对自己的不信任怒火冲天,但另一方面他又下意识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是一个人吗? 不……并不完全是。他身边还跟着那个莫名其妙的醉汉,现在又不见了。醉汉似乎总是挑他一个人的时候才出现,换言之……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证人能够作证这个醉汉并不是真实的。 杨文彬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寒噤,还没等再说什么,旁边一个警员走过来劝架,杨文彬认出那个人叫张浩。 “哎,严队,杨医师。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在吵嘴,杨医师回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再说了这事也不能这么怪他吧。之前警局的联络系统也出了问题,可我们谁也没当回事。” 严君黎又抓了抓头发,发出一声叹息,“对……我知道,你说的对。这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走吧文彬,我们得快点回警局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挽救现在的状况。” 杨文彬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道,“对了,李鸿呢?他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提到李鸿,严君黎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他大概在警局。我没有看到他。” 杨文彬也没有在多问,正准备跟着严君黎离开的时候,张浩开口了。 “等等……严队,我跟你们一块去吧。”张浩转头看了看其他警察,之前那个劫匪已经被铐上手铐了,其他人正忙着处理别的事件,“那边人也差不多了,我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严君黎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向张浩招了招手,三个人就往警局的方向走去。 暴雨一直在下,c市糟糕的排水系统导致地面涨了一层脚踝高的积水,严君黎几个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费力行走着。街道上仍旧堵着一堆汽车,耳边不断传来辱骂声和刺耳的鸣笛,让人心烦意乱。 就像是整座城市都变疯了似的。 这些疯狂的声音不断的往杨文彬的耳朵里灌,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开口说点什么简直要和这座城市一样崩溃了。 “你刚才说……警局的联络系统只有警局内部的人才能完成?”杨文彬问道。 “没错。而且不是小警员那种级别的。”严君黎皱着眉解释道,“而且,虽然c市只是个小城,但警方的电话系统、网络系统还有无线联络,为了防止被黑,都设置了很多防火墙,不是普通人随便捣鼓一下就能切断的东西。” “你的意思……警局内部有内鬼吗?”杨文彬被这个想法给惊到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对。”严君黎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杨文彬的想法,“警局里不仅有内鬼,而且他还是潜伏在这里很久,甚至取得了我信任的人。” 在不断亮起的闪电下,所有建筑物的轮廓都被勾勒得十分恐怖,没多久警局就出现在了三个人的眼前。 “大多数警察都出去处理混乱局面了。”严君黎说道,“这一次不管是刑警民警甚至交警,全都一股脑的出动了。本部也不知道能留几个人。” 严君黎刚说完,他们就看到警局的大厅里站着一个人影。虽然是在黑暗当中,但因为太过熟悉,杨文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影是李鸿。 “小鸿原来在啊,那就好多了。” 他瞬间舒了一口气,迎着那个影子走过去。 当时的杨文彬,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全然预料不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在当时,他只是天真的以为无论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只要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和严君黎李鸿在一起,他们总是能想出应对办法的。因为每一次,无论他捅了多大的篓子,无论是何等糟糕的状况,他们总是能够化凶为吉,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站在黑暗里的李鸿也看到了杨文彬,冲他招了招手,然后走了过来。 而杨文彬就像往常一样开口跟他攀谈,“小鸿,你在这真是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醒不过来了。你看起来倒是挺精神的……” 话说到一半,杨文彬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李鸿就像平时一样走近他们,他脸上甚至还挂着和平时一样温和的微笑,然后他抬起手,流利的将手枪上膛,冲严君黎的左胸口心脏的位置开了一枪。 严君黎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子弹的冲击力将他击退了一段距离,只能看得见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就表情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是啊,我已经全好了。”李鸿一边回答着杨文彬的话,一边又将枪口对准了杨文彬,扣下了扳机。 杨文彬呆滞的看着李鸿,大脑一片空白,生物本能叫嚣着让他躲开,可手脚全都不听使唤,一动不动。 “杨医师!”突然一旁的张浩朝杨文彬猛扑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杨文彬扑倒在地,子弹射中了张浩的手臂,后者发出一声闷哼。 “婊丶子,别挡着我的路!”李鸿怒吼道,又举起枪,对着张浩连开几枪。 张浩顺手敏捷得简直不像一个龙套小警员,他迅速趴伏在地上,在李鸿开枪的间隙迅速扫出一腿,硬是把李鸿给绊倒在了地上。 “有我在,你别想伤到他一根寒毛!”张浩大喊道,可声音却是杨文彬非常非常熟悉的女音。 这是……罂粟? 杨文彬坐在地上勉强撑起身体,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三章 绝望深渊 ?张浩不对,应该说是张浩面具下的罂粟向李鸿猛扑过去,李鸿手里的枪一下子被甩出去老远。趁这个时机罂粟从腰间拔出了枪,可还没等上膛,同样被李鸿一肘击飞。 两把枪全都飞到了一边,罂粟和李鸿同时向那里伸出手,但李鸿的身手更加敏捷一些,他直接用双腿绞住了罂粟的腰让她一瞬间动弹不得,趁着这个时间,掉落的枪被他拾了起来。 什么时候李鸿拥有这般身手了?还没等杨文彬想清楚,几声枪响就在他的耳边炸裂开来。 李鸿居高临下的骑在罂粟的身上,枪口抵着她的胸口连开几枪。极近的距离内,血喷溅到李鸿的脸上身上。 “不!!”杨文彬绝望的大喊着,朝罂粟的方向扑过去。 而李鸿已经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然后毫不在意的把罂粟朝杨文彬踢了过去。 罂粟的身上全都是血,到处都是血,而她还努力睁着眼睛,嘴唇颤抖着。 “杨……快逃。” 她只留下了这几个字,就闭上了眼睛。 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有科学研究表明,当人类遇到重大打击或者死亡事件的时候,处于保护身体的本能,神经元会暂时抑制大脑的情感。 所以当杨文彬看到严君黎被射击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李鸿用枪对着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罂粟浑身是血的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 是的。当罂粟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杨文彬才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的面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悲痛夹杂着愤怒向他袭来,他将手指探到罂粟鼻下,没有一丝呼吸和温度。他又狼狈的爬向倒在不远处的严君黎,严君黎同样紧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而且……也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 随后杨文彬听到了背后的声音,李鸿拿枪对准了他。 “别尝试了,杨医师,你跟我的确是现在仅剩的两个活人了。” 李鸿的声音还是杨文彬所熟悉的那个,是经常会挤在他和严君黎之间讲笑话的李鸿,是会真切的关心他们两个人安危的李鸿,是一看到美食就走不动路的李鸿…… 杨文彬想到严君黎之前说过的话,他说能切断警局通讯系统的不会是一般人,恐怕是一直潜伏在警局,并且获得了他信任的人……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杨文彬艰难的发出这几个音节。 不,与其问为什么。应该问“怎么”。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将自己的真实面旁若无人的掩盖如此之久?怎么能够面不改色的微笑,面不改色的将所有人的信任化为齑粉? “罂粟以为我要杀你,所以白白牺牲了这条性命。但事实上,我没有打算杀你。”李鸿说着,平静的放下了手里的枪,“我不能杀你,这是他的命令。再说了,杀了你可能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吧,你手无寸铁甚至都没法反抗。” 他…… 他是谁。 “小丑。”李鸿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他向前走了几步,在杨文彬的面前蹲了下来,“我很抱歉我不是你们这边的,但我一直都不是。我是李鸿,没有谁假扮我,也没有人给我下药操控我。杨医师,我很抱歉,但早在你出现之前,早在我来到警局之前我就是小丑的人了。” 杨文彬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如果我是你,杨医师。”李鸿凑到杨文彬耳旁不远不近的地方轻声说道,“就赶快逃跑,赶快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说完这句话,李鸿就站了起来,重新把枪收了回去,走进了浓重的黑暗里。 杨文彬一愣,随后他就听到附近传来了声音,很可能是附近巡查的警察回来了。杨文彬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罂粟的尸体从他身上滑落下去,死气沉沉的跌落在地上的积水里,血染红了一片。 杨文彬的身上也全沾满了红色,但他没时间顾及那么多了,一群警察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而且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 “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个人躺在这嘿!前面的,站住!” 一群警察挥舞着警棍追了上来,他们的靴子踏在水面上溅起水花,杨文彬没命的往前跑,他甚至还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开了枪。 停电后的黑暗掩护了他,他藏在一栋大楼的阴影后面,勉强躲过了警察们的追踪。 跟丢了他的警察们只好暂时放弃了追踪,折回去查看尸体。杨文彬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沉重的喘息,听到不远处传来警察们的声音。 “死了两个警察,都穿着警服。等等……这个人不是警察,是个假扮成刑警的女人,身份不明。而这个人是……我的老天爷啊,他是严君黎!” “什么?严队长?” “是严君黎队长!老天爷啊……怎么会!” 就在这一个瞬间,杨文彬的泪水终于如决堤一般疯狂的涌出来,和拍打在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分辨不出来。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洪水般的巨大绝望和悲痛一起向他扑过来。 天哪……这是一场噩梦吗?因为就算它是,也绝对是杨文彬经历过的最绝望的噩梦。 杨文彬在雨中踉跄的走着,祈求着自己能睁开眼睛在床上醒来。但事与愿违,无论是周身的黑暗、手上粘稠的触感还是敲打在脸上的雨点都是那么真实。 就像是这座城市膨胀的黑暗一瞬间全都爆炸了开来,杨文彬被彻底的打败了,输了自己仅有的一切,而他却还不知道击败自己的到底是谁。 就在他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有一个黑影蹿了出来。杨文彬定睛一看,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穿着破烂布衫、身形臃肿的流浪汉。 杨文彬一个激灵,冲黑影大声喊道:“喂!” 可黑影不但没有理他,反而跑得更快了,不一会就看不到了。杨文彬立刻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等等!回来!”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章 冤家聚头 ?醉汉的身影若隐若现,杨文彬需要一刻不停的跟着他才能勉强追得上。可在大雨中杨文彬又累又冷,没过多久脚步就慢了下来,而醉汉的身影也闪进了黑暗里看不见了。 该死的!杨文彬喘着气愤恨的捶着墙壁,正在懊恼中的时候,那个醉汉又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杨文彬的身后。 “看来你找我找得很辛苦啊。” 杨文彬猛地转过了身,醉汉就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呢?”醉汉毫不介意的耸了耸肩,“我能做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个幻象而已。” “不你不是!”杨文彬猛地一把抓住了醉汉的领子咆哮道,“你骗我相信了这一切,你到底为什么要怎么做?你是谁!” 醉汉连忙摆手求饶,“别杀我别杀我……哎呀杨医生,放轻松放轻松,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想看啊,我又不是骗你一次两次了。” 什么?杨文彬愣了一下,放开了醉汉。醉汉嘿嘿一笑,伸出手从自己的脖子那里抠来抠去,然后忽然抬起手,将整张脸皮撕了下来。 面具下的脸是杨文彬很熟悉的,他最大的噩梦和敌人夏白彦。 “你!!”杨文彬的怒火一瞬间在胸腔里爆发,一拳就向夏白彦挥过去。 “哇噢,杨医生,你认真的吗?”夏白彦嬉笑着躲开杨文彬的攻击,还一边打着趣,“照以前那么多失败的经验来看,你还不明白你根本就对付不了我吗?” “婊丶子养的狗东西!你他丶妈就该下地狱!”杨文彬怒不可遏的骂道,第一次后悔自己应该听从严君黎的建议,身上带着把枪,这样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爆了这个混蛋的脑袋了。 “火气别那么大嘛,我可一点都不想伤到你的。”似乎杨文彬越痛苦,夏白彦的表情就越开心。他蹦蹦跳跳的绕着杨文彬走,拦下他毫无章法的拳头,最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用力扭到了背后。 “得了吧,杨医生~你知道你打不过我的,何必费力呢?”夏白彦笑嘻嘻的说道,“何况我一点都不想跟你打架,我也不想伤到你。说实话,你看看我澄澈的大眼睛,你看到了吗?这是同情和怜悯的眼神。可怜的、可怜的杨医生啊,千方百计的想要拯救每一个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惩恶扬善,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从不会出错,却没想到落了个这样的结果。哦,你还记得我在火车上跟你说过‘跟最好的朋友吵架、和唯一喜欢的女人决裂,这绝对是你最寂寞的一天了’吗?现在看来我得收回那句话了。今天才是你最寂寞的一天对吧?你最好的朋友死了,你喜欢的女人也死了,而杀死他们的是你最信任的战友!” 说完,夏白彦猖狂的放声大笑起来,杨文彬绝望的挣扎着,但没有任何意义。 “好了,我不笑话你了。让我们言归正传。我承认笑话你绝对是我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不过并不是全部。”夏白彦耸了耸肩,脖子古怪的歪了歪,“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也不想伤到你。你看,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了。而你呢?你既打不过我也杀不死我,而且我打赌你想知道到底是谁害得你沦落到这般田地的。哈哈哈哈,当然是我了!还能有谁呢?不过你听懂刚才那个了吗?我这个始作俑者居然一本正经的在问你,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好吧,其实我的意思是,你肯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夏白彦意味深长的看向杨文彬的眼睛,“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我是怎么做到的,对吧?我知道、我知道,你用不着说话,你有满腹对我的仇恨和满腹的疑问,不过说真的,你真想被我堵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谈这个吗?这怎么看都不太好吧。” 说着夏白彦松开了杨文彬,后者踉跄了两下,揉着酸痛的手腕。 “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我们很有可能感冒的。”夏白彦向杨文彬招了招手,“准确来说是‘你’很有可能会感冒的,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一只落汤鸡似的。所以要我说,不如我们进屋去聊吧?看到这一栋公寓了吗?我家就在三楼呃,其中一个家吧。” 说着,夏白彦就率先走了过去。 这可能会成为杨文彬一生中最诡异的一件事了,可能比他第二信任的朋友杀死了他第一信任的朋友还要诡异。那就是他被莫名其妙的领进一间公寓,和他最大的仇敌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而且对方还问他要喝点什么。 “啤酒?红酒?可乐?雪碧?橙汁?”夏白彦一边打开冰箱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呃,不行,啤酒和雪碧过期了,可乐只剩半瓶了,红酒是陈酿我不舍得拿给你喝,所以……还是给你橙汁吧。反正我猜要你自己选的话你也会选橙汁。” 夏白彦把一盒橙汁朝杨文彬扔过去,杨文彬下意识的接住。 这真的是太诡异了。可他又有什么选择呢? 而夏白彦还在嘴巴闲不下来的不停叨叨着,“我知道,这地方有点太小了,但说实话你指望一个恐怖丶分子有多少钱呢?至少这地方采光不错,风景也不错。你试过拉开窗帘看看外面吗?绝对让你” “夏白彦!”杨文彬捏紧了橙汁的盒子,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夏白彦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再扯那些狗屎了,我们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夏白彦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大大方方的在杨文彬的对面坐了下来,双腿翘在茶几上,“好问题。但你问错对象了。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什么?杨文彬感到一阵好笑。 “我不想问任何问题,我只想一枪崩掉你的脑袋,看看那些里都有些什么。”杨文彬冷静的说道。 “我知道,你想复仇。”夏白彦双手托着下巴,一脸乖巧的样子看向杨文彬,“但这有什么意义吗?杀死我可以让你的好朋友们复活、回到友军阵营?还是杀死我可以让时间倒流,让你回到第一个案子之前,好让自己选择永远不理会这些打打杀杀?”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五章 夏白彦的故事 ?“把这些话跟全天下的复仇者说去啊!”杨文彬怒不可遏的说道,“要是你这些屁话有用的话,全世界都没有杀人犯了!” “噢我明白了。你把所有的错误都怪罪在我身上,是吗?”夏白彦却依旧游刃有余,“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没错,但是,你认为严君黎的死是我的错,罂粟的死是我的错,整座城市的疯狂是我的错,甚至连李鸿小天使的叛变也是我的错,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 夏白彦露出一个微笑,好整以暇的看向杨文彬,“我好像曾经跟你说过,我从来不撒谎,我从来不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你所关心的李鸿,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们那边阵营的人,这是很早之前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吗?”杨文彬愤怒的说道。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真相。”夏白彦伸手把杨文彬手上那盒橙汁拿了过来,“你不喝就给我喝了。嗯,事情是这样的,你看,你和严君黎口口声声的说着关心李鸿,但你们真的了解他吗?” 杨文彬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我当然了解他!” “啊哈,别着急着下结论。”夏白彦吸了一口橙汁,不赞同的摇摇手指,看向杨文彬的眼睛,“快问快答,李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杨文彬一愣,答不上来。 “他前女友的名字叫什么?”夏白彦继续问道,“他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我……”杨文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真的一个都答不上来。 “他的家住在哪里?他从哪所学校毕业?”夏白彦还在不停的逼问着,“一个都答不上来?” “我” “别再我我我的了,”夏白彦直截了当的打断了杨文彬,“你不愿意接受不代表这不是事实,那就是你根本不了解李鸿。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只是自以为了解罢了。” “可我们关心他!严君黎关心他!他们当了那么久的搭档,从来都是相互扶持并肩作战的,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旦想到严君黎毫无生气的倒在积水里,李鸿扣动扳机时那毫无表情的脸,杨文彬就感到一阵窒息。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们那边阵营的人。 李鸿离开之前,杨文彬看到了他的眼神。冰冷,兴奋,仇恨和绝望。夏白彦说得没错,那样的眼神根本不可能属于一个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朋友。 那是虎狼的眼神,是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杀者的眼神,带着种终于卸下伪装的轻松。 这就是事实,只是杨文彬不敢面对罢了。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杨文彬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做,为什么他会” “就像我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夏白彦翘起腿来,“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你想凭一己之力拯救这个城市,拯救无辜的人,当然了,我理解。在我小时候我也幻想过世界和平来着呢。但是你看看现在你得到了什么?你救了谁吗?城市和平了吗?没有。还看不出来吗?你的努力根本是毫无意义的。” “那是因为你始终在暗地里捣鬼!”杨文彬忍无可忍的说道。 “哈!我还怕你不说这句话呢!”夏白彦突然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拉住杨文彬的手将他拽到了窗户跟前,猛地一把拉开了窗帘,“看看吧!” 窗帘“唰”的一声被拉开,露出了窗外的景象。夏白彦所说的公寓风景不错并不是吹嘘,从这里的窗户看下去,能够看到c市最繁华的街道和城区。熟悉的风景、熟悉的城市,但却是一片陌生的景象。杨文彬看到不远处火光一片,两栋房子都埋没在熊熊大火里,连大雨都浇不灭。依稀还能听到一些尖叫声和怒骂声传来,人们疯狂的逃跑,杨文彬甚至还看到有几个人跑着跑着停了下来,飞快的钻进街边的商店,呼啦啦的抢了一堆能抢到的东西又飞快的跑掉了。 “没有我,你觉得这座城市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吗?”夏白彦的肩膀倚在玻璃上,好整以暇的说道,“看看这一切吧,如果我不知道前因后果,我会说我们正身处地狱。只不过是一次小演讲,一次断电,就能让这些人由人变成野兽和恶魔。现在你真的还认为我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吗?就算你杀死了我,就算我从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个城市就能一直保持和平祥和的假象吗?” “不,我的杨医生,我亲爱的杨医生。这不是什么你们口中的大阴谋,这是天启,是上帝降下的必然惩罚。‘看哪,他驾云降临。众目要看见他,连刺他的人也要看见他。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他哀哭。这话是真实的!(启示录1:7)’”夏白彦大笑起来,“嘿,医生,你想听个故事吗?这个故事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 杨文彬沉默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那我就当你是想了。”夏白彦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的开始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当然啦,这个小男孩就是我,但是为了让气氛更像故事一点,我还是用小男孩吧。这个小男孩出生在一个偏远的乡村,村子很小,买东西都需要走上几里路到外面的超市才能买得到,他的家人虽然经常抱怨不方便,但没有人想过搬到别的地方去,包括小男孩在内,大家都过着很平静幸福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这种平静的生活被一群奇怪的外来者们打破了。没人知道外来者们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们都穿着黑色的长袍,戴着黑色的面纱,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瘆人的眼睛。这些人手里拿着枪,很快就把整个小城占领了。所有的电话线都被剪断了,没人能和外面联系,也没人能够反抗这些入侵者。入侵者们宣称他们是上帝的使者,是来这里拯救身负罪恶的子民们的,他们说我们所有人身上都沾了不洁的东西,所以他们拿走了所有人家里值钱的东西,他们说人只有经受痛苦才能洗去身上的罪孽,于是他们将人们抓去进行各种残酷极致的拷问和折磨。” “有一天,入侵者们来到了男孩的家里,他们打算抓男孩的母亲去折磨。他的妈妈害怕极了,情急之下,她将小男孩一把抓了过去,推到入侵者的面前说:‘抓他吧,抓他吧,求求你们了。我又善良又美丽,我没有不洁!是他,他才是不洁!求你们了,清洗他的罪孽吧!’” “就这样,入侵者们把小男孩带走了。当然了,他们带走小男孩并不是因为他有罪孽,而是因为男孩生了一张好看的小脸,还有白净的身体。一群‘圣徒’将男孩放在祭祀台上,里面有鸡丶奸者,也有饥丶渴的女人,他们用器官在男孩身上蹭来蹭去,叫他含住或者插进他脆弱的身体,一天又一天的重复着。没有人来救小男孩,不过这也是当然的了。全村人都在忙着瑟瑟发抖,或是费尽心机的想着如何把邻居出卖给圣徒们而保全自己。” “然而,小男孩在被圣徒们侵犯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了这些入侵者们活动的规律。他们早上会出去,然后会在下午吃完晚饭前回来,然后玩弄男孩的身体。男孩趁着他们出去的时间,一点点挣脱了束缚着他的手铐和麻绳。那时候的时间是中午,太阳正明亮的时候,圣徒们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小男孩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拼命的往外跑。他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拼命的逃走,然后逃到城市里等到有人救他的。但,小男孩刚刚跑出屋子,就又折返了回来。” “他看到了另一间屋子里,一整面墙上挂满了枪支和武器。手枪、步枪、冲锋枪、机关枪、火药、炸弹、手榴弹……当然了,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了,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但他心里清楚,他见过那些入侵者是如何使用它们的,他知道这些东西是能够摧毁掉一切的武器。所以小男孩改变了策略。他从那面墙上拿了一支机关枪,五个重型炸弹和五个手榴弹。” “他看了太多次那些入侵者是如何使用这些武器的。所以他开始对着村庄开始疯狂袭击,无论是村民还是暴徒,是侵犯他的人还是养育他的父母,他全都一视同仁。他甚至还光着身体,一丝不丶挂,然后用完了所有的炸弹和子弹,把村子葬送进了一片火海。” 杨文彬听得目瞪口呆,他嘴巴张了好几次也没能说出话来。 说完,夏白彦转头看向杨文彬,端详着他奇怪的表情,“接下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被一对好心的特工夫妇所发现,然后秘密的收养了起来。他们始终认为我是那场恐怖丶袭击中可怜的幸存者,却从没想过” “你才是屠杀了全村的人。”杨文彬喃喃的说道。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六章 人间之罪 ?“所以看看你周围吧。”夏白彦在杨文彬的身边转了个圈,敲了敲玻璃窗,“这些就是你拼命想保护的人,这些就是你拿命信任的人,这些就是你不惜牺牲自己也想拯救的人。想想看,他们真的值得吗!” 夏白彦摊了摊手,露出无奈的表情,“当然啦,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所有的人类,所有的这些地球上肮脏的小猴子都是这样的。在和平年代摆出一副仁慈的善良的嘴脸,每天在互联网上叫嚣着正义和爱国,可到了真正的关键时刻只敢畏畏缩缩的躲在桌子底下求着别人不要杀他。这些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就像一坨大型垃圾一样散发着臭气,肮脏懦弱胆怯自私。杨医生,你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所拯救的就是这些一群不可回收垃圾。你在手术台上救活被家暴的妻子,等她康复出院以后依然会被人渣丈夫往死里打,懦弱的女人依然不可能有勇气反抗;你缝好一个调皮孩子腿上的伤,等他好到能活蹦乱跳的时候,他又会从高处掉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杨文彬下意识的张口反驳,“不!这不一样” 夏白彦打断了杨文彬了话,“而你费尽头脑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抓住那些凶手,那些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可你知道这些人转接法院以后会怎么样吗?杀人偿命吗?不!他们会买通对方律师和法官,拿到缓刑或者无期,然后只要在监狱里表现好点,没过几年就能获得假释!你以为你真的声张到正义了吗?你真的以为你救了什么人吗?不你错了,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你没什么区别,是否多一个杀人犯在监狱里关两年也没有区别!” “但是……”杨文彬依然极力想反驳夏白彦,他在脑海里拼命寻找着有限的词语,却一无所获。 他想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夏白彦,任何话。 “到最后,你得到什么了吗?金钱?名誉?正义?救赎?还是现在已经死在臭水沟里的友情和爱情?”夏白彦步步紧逼。 “闭嘴!别说了!!” 杨文彬终于在夏白彦的语言攻击下几近崩溃,“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都揪着我不放!你到底目的何在?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还是你觉得把我逼到精神崩溃是你最大的胜利?好吧那你已经赢了!你还想干什么!” 夏白彦露出一个笑容,按下杨文彬的手,“别紧张,深呼吸,深呼吸。我给你看个东西吧。” “什么?”杨文彬此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跟夏白彦对话了。 “这个东西呢……就是我的手机。”夏白彦跳到沙发那头,从沙发垫底下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拿给杨文彬看,“这个手机呢,不是一般的手机。当然啦它是我的手机嘛,不过除此之外呢,它还可以接进橄榄枝系统里的一部分,控制和监视c市每一个人,这个你是知道的,是我十年前就从叶和硕那个老滑头那里骗呃,要来的。而这个手机上的秘诀就在于” 说着,夏白彦把他的手机掀开,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小小的芯片。 “你看,看到了吗?这个小小的可爱的芯片就是全部技术的缩影。当然了,在我拿到它以后,我自己又进行了很多次升级换代,现在差不多已经是最小的体积和最先进的技术了。一枚小小的芯片,就可以控制整个c市了。是不是很厉害?” “是,你很厉害,我们早就知道了!你还想说什么?”杨文彬不耐烦道。 夏白彦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调皮,他拿起了杨文彬的手,展平他的手掌,将芯片放在了他的手心里,再轻轻的把他的手合上。 杨文彬一瞬间有点懵,脸上都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什么?” “是你的了。”夏白彦轻声说道,“整个城市,整个c市,现在都是你的了。” 杨文彬一听更加懵逼了,他莫名其妙的看向夏白彦,“等等……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是你的了!”夏白彦开心的说道,“现在小丑是你的了。我是说,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小丑从来都是你的东西。这是你父母创建的组织,还是以你最喜欢的玩具命名的,我呢,不过是借用了一阵子,加以改善罢了。” “但、但是……”杨文彬拿着那枚芯片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 “亲爱的杨医生。”夏白彦搭上杨文彬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从一开始就理解错我的目的了。我不想杀死你,我也不想伤害你,当然也不是想把你逼到精神崩溃。我是说,那有什么意思呢?你以为我是真的疯了吗?不是才不是呢。你看。” 夏白彦伸出手轻轻转动杨文彬的头,让他看向窗外的一片混乱,“我想给你一份大礼。我想给你这整个世界。” 杨文彬震惊的看向夏白彦,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夏白彦突然伸手抓了地上的一把雨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推了一把杨文彬,两个人一齐向巨大的落地窗倒过去。 “让我们飞起来吧!!”夏白彦兴奋的大声喊叫着。 玻璃窗被两个人的重量压碎了,耳旁一片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随后两个人便头朝下直冲着地面摔了下去! “你他妈的干什!!” 眼前的景物飞快的往后飞,杨文彬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眼看着两个人都要脑袋朝下摔成肉泥的时候,夏白彦突然撑开了手里的那把伞,在一个准确的时间点上缓冲了一把,最后两个人虽然狼狈却毫发无伤的跌倒在了漆黑的街道上。 “夏白彦!你他妈疯了吗?!”杨文彬心有余悸的怒骂道。 “不会吧,你难道现在才发现我疯了吗?”夏白彦笑嘻嘻的爬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我们正处在整个世界最黑暗混乱的地方,你不觉得很兴奋吗?快过来!来狂欢啊!” 说着,夏白彦不等杨文彬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前狂奔起来。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七章 全能之神 ?“等等,你在说什么”杨文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白彦一路拽到了街道的中心。 夏白彦身手矫健,踩着一辆车的车顶欢呼着跳进一家无人看管的超市里面。 “嘿!你”杨文彬追上去,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夏白彦又从超市里蹦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堆零食,嘴里正嚼着薯片。见杨文彬追上来,立刻塞了他满满一怀的零嘴。 “你看,你看,我给你推荐过这个?这个牌子的薯片超级好吃,而且它还有各种奇怪的口味!你吃过芥末生姜味的薯片吗?薄荷味的呢?辣椒巧克力呢?还有还有这个,酸奶油洋葱!哈!酸奶油和洋葱,这是什么黑暗料理啊?” 杨文彬抱着薯片恼怒的说道,“我不想吃零食” “噢,对,当然啦!你从小时候就不喜欢吃这些脆的东西。”夏白彦兴高采烈的说道,一伸手把杨文彬怀里的薯片全都打落在地上了,转眼又拉着杨文彬跑了起来,“那么珠宝呢?西装呢?我从没看到你穿过一套得体的西装。噢你不喜欢西装对吧?对,对,那种东西是挺束缚人的,再说了你又不经常去什么重要场合。那书呢?精装本的《百年孤独》?我发誓我前两天就在对面那家书店里看到过!” “不,我……” “噢,我知道了!”夏白彦再一次打断了杨文彬,兴奋的看向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一直想要一块劳力士手表对不对?那叫什么来着,潜航者系列对吧?你都想它好几年了!” “没错……但是你怎么” “我监视着全城呢!”夏白彦拉着杨文彬就往街对面跑,“快点,快点,那块表就在对面的店里对吧?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赶在别人抢走之前拿到手呢!” “可、可是……那是潜航者啊!”杨文彬有些语无伦次,“那块表要五万八!” “对啊!”夏白彦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来?” 杨文彬喃喃说道,“当然他丶妈的要。” 起初,神说要有光,于是世界便有了光。神说光是好的,于是就将光与黑暗分开了。 神说恶应当被处罚,于是撒旦化为大蛇,被扔进硫磺火中,永世受到折磨。神说奸淫是恶、不忠是恶、贪婪是恶、自私是恶,神大手一挥,恶的就全被处罚了。 人们害怕神的力量,便在他脚下像死了一般跪拜着,说他是全知、全善、全能。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有一块五万八的手表戴在我的手腕上!”杨文彬盯着手上那块梦寐已久的劳力士笑起来,“告诉你我绝对是在做梦!” “你没做梦!”夏白彦大声喊道,一边抬起胳膊给他看,“我手上的这块六万块!” “什么?给我看一眼!”杨文彬立刻把头转过去,“什么牌子的?” 夏白彦笑嘻嘻的把胳膊抬高,转着圈就是不让杨文彬看到,“来抢啊!” “嘿!给我看一眼!” 店外雷雨大作,罪犯们到处打砸抢劫,到处都能听到混乱和尖叫,甚至还有枪声。 “好了,够了,我们不该这么做的。”杨文彬费力的将手腕上的表摘下来想要放回原处,“这是属于店主的财产” 夏白彦握住了杨文彬的手腕,眼睛里的戏谑也消失了。 “店主?你是说倒在那里的尸体吗?” 杨文彬下意识的向夏白彦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靠近店门的位置一具尸体横死在那里,不知道被谁一枪爆了头。 “把这些表扔在这里反正也很快就会被其他的暴徒给抢走的。”夏白彦努了努嘴。 “那也应该让警察来”杨文彬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但很快就换来了夏白彦一个戏谑的眼神。 没错。严君黎已经死了。 警察?警察早就群龙无首,在黑暗里散成了一片碎沙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个男人举着枪,蛮横的对准杨文彬和夏白彦,狂妄的大喊着, “把表放下,滚出去!这是我先占的地盘,跟我抢老子一样弄死你们!” 夏白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看向一旁的杨文彬,露出一抹轻蔑。 “你看到了吗?你想拯救的、你想保护的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肮脏、邪恶、自私、不择手段的人渣。你可以把他送进监狱,但你根本无法阻止他想办法再从那里逃出来,你阻止不了他一遍又一遍又一遍的犯罪。” “嘿!你在那一个人嘀咕些什么呢!”男人不满的大声喊道,但夏白彦根本毫不在乎,继续跟杨文彬说着话。 “你想声张正义,可那样做你根本声张不到任何正义。对于这样的畜生,想要彻底阻止他只有一种方法。”夏白彦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掏出枪来,稳稳的拿在手里,“就是让他永远都没有再犯罪的可能。” 杨文彬看了看夏白彦,又看了一眼对面来抢劫手表的男人,张了张嘴,似乎陷入了某种迷茫。 “你对《圣经》有多少了解?”夏白彦一边检查着枪里的子弹,上好膛,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信仰基督教和天主教的教徒都认为上帝是全知、全能、全善的。但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如果上帝是全能的,他一定能满足所有信徒的要求,这其中一定包括仇恨、自私、贪婪的要求。如果上帝是全善的,他就一定会惩罚所有罪恶,绝不会满足一丁点儿的自私要求。所以,如果上帝是全能的,他就不可能全善;如果他是全善的,就不可能全能。” “所以呢,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全能全善的神明。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上帝。所以从你的小美梦里清醒过来吧,杨医生。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拯救你,也没有人去拯救那些无可救药的恶徒和杀人犯,上帝不能使他们变好,也不能使被杀的人复活。那么你呢?你是想要站在这里看着这个杀人犯逍遥法外,还是想让他偿还性命,真正的声张正义?”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八章 内心的坚持 ? “但是我……”杨文彬艰难的发出声音,“我不能就这么……” “没关系的。”夏白彦的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杨文彬的手,他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没说让你杀人。” 说着,夏白彦将杨文彬的那只手放在了自己拿枪的另一只手上面。杨文彬的手指一颤,摸到了枪支那冰冷的金属外壳。 夏白彦轻声说道,“我只要你的手放在这里,我要你看着,感受着,听着,结束一个人的生命是什么样的。” “喂!你们他娘的到底在那叽叽歪歪什么呢!”男人还在对面嚷嚷着,“赶快把表放下!滚出这家店子,听到没有?我手里可是有枪的!” “是吗?我们也一样啊!”夏白彦大声向对面喊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夏白彦扣动了扳机,后座力使枪支猛的震动了一下,枪口冒出火花,子弹以飞一般的速度射了出去,枪声就在杨文彬的耳畔响起,震耳欲聋。 子弹射歪了,直擦着抢劫犯的耳边飞过去,打穿了店门的铝板。 “你他丶妈的在干什么!”夏白彦愤怒的冲杨文彬咆哮起来。 射歪的子弹激怒了劫匪,劫匪嘴里怒骂着就冲两人开了枪,夏白彦和杨文彬连忙蹲下来躲在了店子的橱柜后面。 “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杨文彬抱紧头部,冲夏白彦吼道,“我们谁都不是上帝,谁都不能轻易决定任何人的生死!那样我们跟那些杀人犯又有什么区别?” “狗屎!”夏白彦怒骂道,“你是白痴吗?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得送死了!” 劫匪开始在店里胡乱开枪,踹翻了店里的各种橱柜,满耳朵只听到玻璃破碎的哗啦声响,看来找到他们两个只是时间问题了。 夏白彦咬牙切齿的重新拿起手枪上了膛,可还没等他举起来,手腕就被杨文彬一把钳住了。 医生恶狠狠的瞪着夏白彦,“你敢!” “你脑子进水了吗!”夏白彦脱口而出,“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圣母个屁!现在不是我们死就是他死!你宁愿为了这种人渣丧命吗?” “无论他是不是人渣,你这个更人渣的人都没有资格剥夺他的生命!”杨文彬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夏白彦,如果你以为杀死了我最爱的人就会使我崩溃绝望的话;如果你以为折磨我的精神就可以使我丧失最基本的底线的话,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会痛苦可我不会崩溃,我会悲伤可我绝对不会放弃希望!我告诉你,你永远、永远都别想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夏白彦听到这番话愣住了,很快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而这个笑容很快便演变成了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杨文彬啊,杨文彬!我的天哪,你还能再完美一点吗?即使到了现在,你还在不断的给我带来惊喜!惊喜啊!” 夏白彦像是忘了他们的处境一般狂笑着,而这笑声很快就让劫匪找到了他们。 “臭小子,你居然还敢躲在这里笑!”劫匪怒不可遏的举起枪对准夏白彦,“看老子不把你屎打出来!” 枪声响起,然而夏白彦并没有倒下。倒下的反而是怒气冲冲的劫匪,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嘴里的话,就直挺挺的倒在了两个人面前,后脑勺上有一个血洞。 夏白彦这才止住笑容,往劫匪的身后看去。 店门外面站着一个黑影,举着手臂,显然是他开的枪。这个人在他们看都看不清的距离用手枪开枪,一枪爆头,准头不是一般的好。 “……那是什么人?”杨文彬喃喃说道。 杨文彬话音刚落,店门口的人影忽然一下子多了起来,他还听到许多人手里的枪上膛的声音。他和夏白彦莫名其妙的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了。 “终于啊。”夏白彦笑了起来,十分潇洒的将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扔,“我还以为他们不来了呢。” “等等,谁?”杨文彬根本没反应过来。 “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的,除了沙鹰,还能有谁呢?”夏白彦眼含笑意,高举起双手向店门口走了过去,“你还愣着干什么?这群人手里拿的都是真枪实弹,超过两分钟不放下武器走过去,我保证他们会把你射成筛子的。” 夏白彦带头走在前面,始终高举双手。在离店门只有一米距离的时候,杨文彬总算是看清了这些人的样貌。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就是方才那个百步穿杨杀死劫匪的抢手,那张面孔杨文彬见过,就是现在掌控着沙鹰的叶和硕。叶和硕的身后还跟着许多身穿黑衣的人,这些人在停电之后一片漆黑的天空下简直就像是幽灵,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个人。 然而,杨文彬已经离得足够近以至于能看清每一个黑衣人的面孔了,所以他很轻易的就从这一群人之中发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骷髅”周沐。 此时的周沐面无表情,和所有人一样手上端着一把枪,真真像是个骷髅一样伫立在那里。 杨文彬没有出声,但一股怒火直从胸腔里涌了上来。就说骷髅这个老滑头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过,没想到竟然是早就投入了沙鹰的阵营! 真不愧是世界第一的无耻小人! “小丑。”叶和硕缓缓的开口,似乎在端详着夏白彦脸上每一个表情,“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夏白彦依然是那副没正经的样子,开口就像连珠炮一样说道,“得了吧,老顽固。你就不会说点引用古装剧台词以外的句子?还别来无恙,你是从哪个武侠朝代穿越过来的啊!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答吧,无恙无恙,只除了上次见面的时候没把你给炸死我实在是后悔莫及,要不,咱俩约个时间,有时间咱们再炸一次?” 杨文彬一不小心,“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发誓自己没想这么给夏白彦的没品笑话面子的,可看着他对上叶和硕这种七八十年代的老顽固实在是太有喜感了。 ... 第九章 又见叶和硕 ?叶和硕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似乎是硬着头皮跟夏白彦沟通,“够了,你别在这跟我贫嘴,对我不管用!全城大停电,劫匪暴动,歹徒到处抢劫杀人!罪魁祸首就是你们两个!小丑,我知道你是个疯子,可我没想到你有这么疯,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毁了整个城市吗!” “真的吗?”夏白彦眼含笑意,不怕死的凑近叶和硕,低声说道,“真的是我的错吗?我们的叶大特勤部长。你倒是真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到天边儿去了啊。看看你周围这一切,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因为你手上的鲜血而颤抖过吗?没有在夜晚因为愧疚而辗转失眠过吗?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你被牵连,有多少人罪不至死,却被你无情的抹杀的?嗯?你有数过吗?是不是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了!” 叶和硕毫不客气的将枪口抵上了夏白彦的太阳穴,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回原来的位置。 叶和硕冷漠的看着夏白彦说道,“臭小子,别把你跟别人玩的那一套文字游戏拿到我身上来用,这对我屁用都没有。现在转过身去,手抱在脑后,别想反抗,我会毫不犹豫的开枪的。” 夏白彦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照着叶和硕所说的做了。立刻就有一个黑衣人上前给夏白彦搜身,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武器,什么匕首、小刀、迷你炸弹、防狼喷雾……甚至最后还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了一盒橙汁。 “嘿!你总不至于连我的橙汁都要偷吧!”夏白彦冲搜身的黑衣人不满的嚷嚷。 黑衣人白了他一眼,把橙汁又扔给了他,回到了叶和硕的身后。 叶和硕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了句“带走”,就有几个人上来粗暴的抓住了杨文彬和夏白彦带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来抓杨文彬的偏偏就是周沐。杨文彬挥舞拳头试图反抗,但在身强力壮的周沐面前好似一只挣扎的小鸡。 “贱人,你知道罂粟和严君黎都死了吗!”杨文彬怒视着周沐低吼道。 周沐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这不是新闻了。但关我什么事呢?”说着,就将杨文彬往前推。 叶和硕带头,这些行如鬼魅的黑衣特工穿过混乱的街道,无视了火灾和街上的强盗,一直来到了一栋大厦前面,带着两个人上了电梯。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杨文彬问道。 叶和硕拿眼角瞥了杨文彬一眼,“去一个你们两个不会碍到我们事的地方。然后我们会去收拾你们制造出来的烂摊子。感谢我们吧。” “等等……烂摊子。”杨文彬一愣,“你们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可不是普通的停电或者暴乱,这是整个城市都被卷入了疯狂……而叶和硕的身边充其量带着十个人,就算他还有别的手下在其他地方,怎么想也想不到应该如何平息这场大混乱。 叶和硕露出一个浅笑,把手背在身后,瞥了杨文彬一眼,“杨医生,你以为我们没有预料到过这个场面吗?不,与其说是预料不预料,不如说这就是这座城市唯一的结局。所有人在等着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什么?”叶和硕的话把杨文彬弄糊涂了,“等着这个结局?你在说什么呢!” “在你那场轰动全城的演讲里不是也说了吗?你说c市就是一个垃圾桶。”电梯不断的向上升,杨文彬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数字,他们已经到十几楼高了。叶和硕还在游刃有余不疾不徐的说着。 “你很聪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橄榄枝计划的,但你推理得一点都不错。我不否认,我们这一行做的就是心狠手辣的事情,我也不否认这些事情在你们的眼中看来是十分‘不正义’的。我也的确是像你的说的那样,监视全国各地,留意所有的罪犯和暴力分子。这其中有一些人是可以被悄悄抹杀的,而有一些则不能。有的由于身份问题,有的由于司法冲突。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执行橄榄枝计划,用一些特殊渠道将这些人遣送到c市来。” 杨文彬打断了叶和硕,“说点我不知道的吧。” “好吧。”叶和硕笑了笑,“所以,你真的觉得我们没有想过要如何解决这些人吗?几乎全国各地的危险人物都聚集在c市这一片巴掌大的城市里了,你觉得然后他们就会心满意足的安居乐业了吗?这一年多来你见识过的案子、罪犯也足可以说明这个问题了吧。罪犯是不会改过自新的,如果你给他们机会,他们只会越来越猖狂而已。” “我不想听你这些狗屁言论。”杨文彬又瞥了一眼电梯,这个时候电梯已经发出了“叮”的一声,告知电梯上的所有人,电梯已经到达顶楼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行吗?”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叶和硕从电梯里走出来,杨文彬和夏白彦也被黑衣人押着踉踉跄跄的从电梯里出来。 此时他们身处整栋楼最高的地方,天台。因为雷雨,天台上积了许多水,但叶和硕似乎毫不在意,直接踏着水花走向天台边缘。 怎么又是天台……杨文彬在心底里,这个地方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说真的,你们这些坏人就这么喜欢天台吗?天台好乘凉? “比起跟你说,我比较偏向于让你直接看到。”叶和硕向身后的黑衣人挥了挥手,周沐和押着夏白彦的黑衣人就都松开了手。 “不会吧?怎么你这个老顽固也来这一套?”夏白彦揉着手腕一边夸张的吐槽,“我可是警告你哦,带杨医生上天台看风景这招我早就用过啦!没用没用,你别想着抢走我的手段啊。现在上天台告白都不流行啦!” 然而叶和硕并没有理会夏白彦的贫嘴,只是向杨文彬招了招手。杨文彬犹豫了一秒,很快就走上了前。 “顺着这里往前看吧。”叶和硕露出一个浅笑来。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十章 监禁 ?这栋楼的高度和位置,刚好可以看到c市的城区与郊区的边界。杨文彬眯起眼睛,看到城区边界附近站了不少沙鹰的黑衣人,手上都持有武器。同时还在那里的还有一批市民和暴徒,似乎在大声喊着什么,企图通过黑衣人的阻拦,逃往郊区。 这时,叶和硕胸前的一个通讯器响了起来,从里面传来声音:“部长,可以开始了吗?这些暴民的情绪很不稳定,随时可能会冲出包围圈。” “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准备的怎么样了?”叶和硕沉着的询问道。 “已经全部就位了,现在只差您的命令了。” 叶和硕眼含笑意的看了一眼远方的城郊边界,说道,“开火。” 杨文彬一惊:“什么?” 只见远处的黑衣人同时端起了手中的武器,对着涌上来的民众便是一阵猛烈的扫射,从远处看去,刚刚还愤怒叫嚣着的人群顷刻之间就倒下了一片。幸存者吓破了胆子,拼命的往回跑,但即使是这样,大多数也没能逃得过死亡的命运,在半路就被射杀了。 “你在干什么!”杨文彬激动的大喊起来,“那都是些无辜的市民啊!” “他们是‘c市’的市民。”叶和硕不疾不徐的强调道,“c市的市民能有多无辜呢?你也看到这座城市变得多么崩溃了,总要有人来帮着清理一下这个城市的垃圾吧。” “屁话!”杨文彬大吼道,“你这么干只不过是为你自己而已!你不想橄榄枝计划暴露到外面,所以才趁着全城停电通讯中断的时候封锁城市,肆意屠杀!” “那么让我问问你,大肆声张让全城人都知道这个计划的又是谁呢?”叶和硕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抓起杨文彬的领子,一双狠厉的眼睛逼近他,“如果没有你,事情根本就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你仔细想想看吧!自私的人真的是我吗?” 说完,叶和硕又像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一把将杨文彬甩了出去。杨文彬还没有站直身体,就重新被黑衣人给扭住了胳膊。 “如果没有我,你们所有人都不可能活到现在!我所做的事情是为了拯救整个国家,我是为了整个国家的绝大多数人所着想,这是大义,我怎么可能指望你们这些小人理解得了。”叶和硕厌恶的说道。 “嘿!叶老不死的!别的你不怎么会,口出狂言倒真是有一套啊!”夏白彦立刻反唇相讥,大声的喊道,“你口口声声说着要救所有人,可你知道你女儿在哪吗?她死在街边的臭水沟里了!你知道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放她出来当诱饵的?罂粟她真该为有你这样的老爸感到羞耻万分!” “把他们带走!”叶和硕蛮横的打断了夏白彦的话,大手一挥,几个黑衣人就瞬间一拥而上,把杨文彬和夏白彦粗暴的扯走。 两个人被带到了大楼里一个漆黑的角落,又被叶和硕的手下猛地推进了一间储藏室似的房间里,门也很快就关上了,只留下一室黑暗。 叶和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在我收拾完残局之前,你们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锁上。” 随后杨文彬就听到了房门上锁的声音,同时还能判断出至少有五个以上的人守在他们的“牢房”外面。 杨文彬立刻就像虚脱了一般浑身瘫软下来,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勉强从一扇高高的小窗里看到些微的月光。但他们身处大楼的最高层,显然也无法从窗户脱身。 杨文彬勉强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没想到手上却压到了一团软。 “嘿,杨医生,你就算再饥丶渴也别摸我大腿啊。” 杨文彬懒得理夏白彦,放弃了在一片漆黑中站起来,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不一会他听到旁边也传来窸窣的声音,夏白彦也坐直了身体。 “与恶龙纠缠太久,自身亦变为恶龙;凝视深渊太久,深渊亦回以凝视。[注1]”夏白彦在一片黑暗中突兀的开口。杨文彬转过头去看他,可惜由于光线原因,只能看到他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你要知道……叶和硕这个人,以前也曾经是个好人。”夏白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杨文彬说话,“他是我进沙鹰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人。那时候我只有十几岁,他很赏识我,破格把我接纳进来,说什么不应该让年龄限制能力。不过后来我听说,他最爱的妻子死在任务中,女儿也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从那之后他就近乎偏执的追求绝对和平。直到现在他都在坚持相信他的计划是正确的,没人能说得动他。和平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了,早就不分对错了。” “那罂粟……”杨文彬犹豫着开口。 “罂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夏白彦摇摇头,耸了耸肩,“她是叶和硕路过一家孤儿院的时候捡来的孩子,他看到她手里拿着刀子,刀子上有血,身后还有一群人追着她。叶和硕就二话没说,把她抱起来就跑,就是这么捡回来的。” 杨文彬喃喃的说道,“那这么说……罂粟她并没有骗我。” “她当然没有骗你了,她从来就没有骗过你。”夏白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她的确是孤儿,的确经历过很糟糕的事情以后成为了特工。而且她的确不是叛徒,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她帮你给沙鹰那边打掩护。那天在客宜居暴露你们行踪的也不是她,而是李鸿。而她说她爱你,我觉得她的确做到了。” 杨文彬张了张嘴,嘴角边尝到有咸涩的液体滑下。 “看到了吧?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没有上帝、没有神明、没有救赎,只有地狱恶魔和硫磺火。你信任的人会背叛你,你的守护者会杀你,你所信仰的一切会对你冷眼相看。然后你会痛苦、仇恨、愤怒、绝望,你会化身为恶魔想要惩罚这个无厘头的悲惨世界只除了,你并没有。” [注1]:出自尼采《善恶的彼岸》。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十一章 Big Boom ?夏白彦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说来真的很有趣。这么久以来,我注视着你,我看着你像个普通人一样蒙蔽自己的双眼成为生活的奴隶。看着那样的你我就经常在想: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世间的黑暗和罪恶,让他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杨文彬沉默的看着夏白彦,没有说话。 “我一直想把你从挣扎中拯救出来,我想让你看到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去追求什么正义善良。”夏白彦摊了摊手,摸索着来到窗户旁,用力将上面的窗帘扯了下来,扔到地上,“可现在呢你了解了所有的残酷真相之后,却还是这么的……顽固。这就不禁让我想啦,也许,只是也许,你也许真的能做到呢。” 说着,夏白彦开始用手将两条窗帘撕成条,又系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还有……做到什么?”杨文彬看着夏白彦有些莫名其妙的。 “去毁掉橄榄枝的母机啊。”夏白彦蹲下来,将这些窗帘撕成的布条拧成绳子,又拽了拽来测试它的承重,“那玩意儿才是真正的万恶之源呢,你可以去毁掉它,纠正所有这一切荒唐玩意,然后把这个城市恢复正常。没有我,也没有小丑,没有沙鹰驻扎的,和平三线小城。”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杨文彬拽住了夏白彦的胳膊问道。 “我?”夏白彦直起身体来,挥了挥手上用窗帘系成的绳子,“我要从窗户上跳下去,吸引外面所有叶和硕手下的注意力,然后你就可以趁机逃出来了。虽然我很不愿意说这句话,但是杨医生,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陪你一起玩了。老实说还挺遗憾的,你还没吃我推荐的薯片,我还没来得及拿我的蝙蝠侠大战超人蓝光dvd给你看,哦,我还藏着好多好多精装版漫画呢,那我就指定你为我的漫画遗产继承人好啦!” “等等……遗产?你要干什么!而且这里这么高,窗帘做的绳子怎么可能够长呢!”杨文彬吃惊的问道。 “绳子不需要够长,它只需要”夏白彦说着将绳子的一头系在窗户边缘,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将中间的绳子从窗户抛了出去,“只需要给我一点缓冲就够了。足够我荡到中间然后制造一场大爆炸就够啦!” “大爆炸?”杨文彬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可……刚刚叶和硕都派人给我们搜了身啊,你是怎么把炸弹带进来的?” “听说过液体混合炸弹吗?两种不稳定液体相遇就会产生的爆炸?”夏白彦突然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盒橙汁在手里晃了一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友情提示:我出来之前也喝过了橙汁。” 杨文彬在明白了夏白彦所说的意思之后,整个人的头皮都炸开了,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夏白彦就已经站在了窗户的边框上,蹲着看向他。 “嘿,杨医生!”夏白彦冲杨文彬做了个鬼脸,“你不需要我给你的世界了,去找个你自己的来吧。” “等等” 夏白彦的话音一落,就向后仰倒,脑袋朝下,直直的向窗外飞出去,嘴里还在大喊着:“可乐鸡翅!!!” 窗帘绑成的绳子在半空中拽了夏白彦一下,他趁此机会粗暴的撕开了橙汁的盒子,冲楼下的沙鹰特工们大喊道:“混球婊丶子们!看这里!” 地面上一排特工全都抬起了头,齐刷刷的对着夏白彦举起了枪。 “噢,可怜的,你们就是不肯认输是不是?”吊在半空中的夏白彦还是不肯闭上那张话唠的嘴,他一边拽着绳子把自己荡起来,一边不停的嘴炮,“你们知道小明他妈为什么能活到一百岁吗?因为她从不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就在绳子被荡到最高点的时候,夏白彦一下子挣脱了绳子的束缚,直直的向着地面上那群特工俯冲过去,同时将盒子里的液体全都喝进了肚子里。 巨大的爆炸声从地面传来,杨文彬甚至感到了整栋大楼都在跟着震动。他慌忙爬上窗户查看情况,却只能依稀看到地面上被炸了一个巨大的黑坑,不少特工都遭受波及,地面的情况混乱不已。 “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小丑带着炸弹跳下来了!” “有多少人死?” “不知道!下去看看吧!” 杨文彬随后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守在这里的警卫全都慌忙跑下楼去查看情况了。杨文彬连忙来到门边,用力拽了拽门把手,没有用,仓库门被锁得死死的。他又试着用脚踹门,门发出哐哐的声音,却始终不给他面子,还是死死的锁着。 要是身上带着铁丝就好了,杨文彬沮丧的想,然而此时此刻后悔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深呼吸一口气,决心用最大的力气试一次。他往后退了几步,用上了助跑,对着门猛力一击。 可没想到就是他马上要撞到门的那一刻,这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杨文彬措手不及来不及刹车,直冲冲的和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都是一通凄惨的大叫。 “杨医师,你这是要谋财害命啊!”被撞的人呲牙咧嘴的大叫。 “谁叫你就偏巧站在那等等,你是谁?” 被撞倒的人揉着脑袋站了起来,接着微弱的月光杨文彬看清了对方的面孔。这不是周沐是谁? 杨文彬立刻警惕了起来,摆出了防御的姿势,眉头紧锁,“你想干什么?” “我还能想干什么!带你出去啊!”周沐看到杨文彬还是一脸警惕,无奈的说道,“相信我,我没有真的投靠沙鹰,我是来卧底的,目的就是把你救出去。”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杨文彬依然不肯轻易相信。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周沐叹了口气,认真的说道,“严君黎没有死。” 听完这句话,杨文彬愣了几秒钟,紧接着头皮炸开,耳朵里“嗡”的一声,差点站不住。 “严君黎没有死?”杨文彬重复道。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十二章 重逢 ?“这……不可能,我看到他倒下了,我甚至都试不出他的呼吸了!”杨文彬争辩道。 “亏你还是学医的呢!脑缺氧假死亡听说过没有?”周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杨文彬,“快点,信你就快跟我走,不信拉倒,你在这里出不去早晚被他们射成筛子!” 这下杨文彬没有犹豫了,抓起周沐的手就跟着他跑了出去。周沐似乎很熟悉这栋楼的格局,他拉着杨文彬七拐八拐,完美避开了所有有人监视的出口,顺利从大楼的侧门溜了出去。 杨文彬气喘吁吁的,他还想要绕到前面去看一眼到底怎么样了,却被周沐一把拽回来。 “别看了,你想死吗?” 杨文彬只得放弃,跟着周沐离开了沙鹰的范围,来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房子后面,停下来喘一口气。 “别想着回去了,一旦我们再被抓住,他们绝对直接对着我们脑袋一人一枪的。”周沐喘息着说道,“夏白彦必死无疑了,我亲眼看到他把自己做成了人肉炸弹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这个不重要。”杨文彬抓住了周沐的衣领,急切的问道,“严君黎在哪?” “别那么紧张好不好?我都带你出来了,当然会带你去找他了。说起来,这整个卧底沙鹰的计划就是那黑猫的主意。这边走。”周沐带着杨文彬顺着街边往前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严君黎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李鸿了。” “什么?”杨文彬吃了一惊。 “没错,他从你们栽了大跟头的那个客宜居事件之前就开始隐隐约约的感到身边有内鬼了,但始终不确定究竟是谁。所以他和我背着你偷偷的制定了一个计划,让我以卧底的身份潜入进沙鹰组织里面,从侧面调查警局的卧底可能是谁。你别看沙鹰和小丑这两帮人马看似是敌对,打得热火朝天,但其实都是一丘之貉,内部搅和得不清不楚。” “是啊,夏白彦就是沙鹰出来的。”杨文彬漫不经心的说道,“还有一次罂粟听从沙鹰组织的命令,利用伪造的病历证明把夏白彦从监狱里放出来了。” “所以你看,严君黎自己也不愿意相信呆在身边这么久的李鸿会是间谍,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先不告诉你。不过在客宜居的事情过后不久,他就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李鸿的身份。”周沐说着,在路边一个下水道井盖面前蹲了下来,一个用力,将井盖拉了起来,“这里,我们往下走。” 杨文彬皱着眉看向下水道,调查肖阳越狱案的时候他对c市下水道的气味可是心有余悸,可看了看一旁的周沐一点都没有说笑的样子,并且已经先于杨文彬爬了下去。他也没办法,只得跟在周沐后面,也顺着生锈的梯子往下爬。 不过还好,这里的下水道味道并没有那么刺鼻,只是周围阴冷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舒服。周沐先跳了下来,溅起了一小片水花,他把腰间别着的手电筒打开照亮前面的路,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所以呢,在你们在警局门前遇到李鸿之前,严君黎那只老狐狸精早就已经穿上了防弹衣。只不过由于当时枪开得太近了,子弹冲击力太大,他断了一根肋骨,卡住了心脏大动脉,大脑暂时缺氧呼吸非常微弱。你又是处在极度混乱的状态,没试出呼吸来也很正常。”周沐在前面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时不时回头看看杨文彬有没有跟上来,“然后呢好在在你逃走之后不久,我就发现了严君黎,赶来的其他警察也发现了他还有呼吸,所以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一名医生,做了一个小手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事了。” “……为什么他会叫你来帮忙?”杨文彬沉默了一会,问道。 “这个嘛,别看我们那个样子,他还是非常信任我的。”周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狗屁。”杨文彬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周沐的谎言。 “好吧,好吧,我承认他从来都不信任我。不过他了解我。”周沐笑道,“他知道我是个小人,我永远都会站在会胜利的那一方。而我相信你们会赢。” 听到这句话,杨文彬竟然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往前走吧,这条下水道一直通到警局的正下方停车场。严君黎在那里做了一个简易的收容所。” “收容所?”杨文彬一愣。 周沐没有再回答,只是晃了晃手电筒,示意继续往前走。果然走了没多久,杨文彬就看到前方有光,跨过一道沉重的铁栏杆,两个人就直接来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这个停车场似乎是被废弃封闭起来了,里面一辆车都没有,地方也不大,只有十几个车位,顶上吊着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在角落里七零八落的坐着许多人,有男人,有女人,还有一些年迈的老人,不远处还有孩子的哭声,这些浑身湿透的落难者身上裹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棉被瑟瑟发抖。 在这些落难者之中,有一个男人盘腿坐在地上,他身上披着一件警服外套,脸色有些苍白。他很快也看到了杨文彬,露出一个微笑,有气无力的向他伸了伸手。 杨文彬连想都没想,就快速走过去,给了严君黎一个巨大的拥抱。 “你没死……我的天哪,你竟然真的没有死。”杨文彬在严君黎耳旁喃喃着。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当然没有死。你也不想想我是谁。”严君黎安慰的拍着杨文彬的后背,一边龇牙咧嘴,“不过你能不能,别那么用力,你压到我伤口了……” “噢,对不起!”杨文彬赶紧放开,严君黎松了一口气,揉着自己的胸口。 “你还好吗?伤得严重吗?” 严君黎摆摆手,“还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折了一根肋骨,我还能活蹦乱跳,没问题。倒是你,外面那么黑灯瞎火的,你到底蹿到什么地方去了?”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切尔谢谢您的支持!! 第十三章 汇合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最新章节阅读.】”杨文彬在严君黎的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想着怎么才能用最简洁的语言告诉严君黎发生了什么事,“我逃走了,遇见了夏白彦,被他请到家里喝茶,然后我们都被沙鹰抓住了,然后……夏白彦自爆了。” “什么?自爆了?”严君黎惊讶的说道。 “对……他死了。然后周沐趁乱把我救了出来,我就跟着他找到你了。这中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杨文彬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以后再跟他解释这个中缘由,“不说我了,你呢?” “做好手术醒过来以后我就意识到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严君黎平静的说着,脸上有非同常人一般的冷静,根本不像是刚刚经历过风浪的人,“我一边让周沐留意着找你,一边一直试图联络公安部,但是没用,现在连警局本部的电话都打不通。刑侦大队的警员们都分散去城市各个地方了,没有通讯根本都联络不到。我也试过离开c市出去找外援,但无论是火车还是汽车因为大停电的原因全部停运,而且这些交通枢纽区全都有沙鹰的人把守着。” “他们想要把这座城市变成一座死城。”杨文彬低声说道。 严君黎点了点头,“现在街上到处都是猖獗的罪犯,我就还是决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很多无辜的城市原住民都在这次大暴动中受了伤,更别说他们的房子和财产了。” 严君黎望向一旁许多沉默着瑟瑟发抖的人们说道,“他们都回不去自己的家了,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一无所知,所以我只能弄了一个简易的隐蔽收容所,让他们呆在这里暂时不被地面上的那些暴徒们找到。” 杨文彬顺着严君黎的目光看过去,这些落难的市民里什么人都有,和隐藏在市民中间的小丑们不同,和每天潜藏在人群之中的沙鹰特工也不同,是真正一无所知的无辜人。杨文彬看到有蓄着青色胡茬的男人,有脱下高跟鞋一边揉脚踝一边流泪的女人,有穿着花衬衣微胖臃肿的老人,还有始终在哭号着的孩子。这些人身份年龄性别不一,但脸上挂着的却是同样的表情:困惑以及悲伤。 杨文彬想到夏白彦不久之前还在质问他的问题“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是的,有意义。杨文彬在心底里默默的回答道。意义就是我们可以拯救这些真正无辜的人幸免于难。 “你们小两口鹊桥相会倒是有一肚子话说,就这么把我晾在这里?太没良心了。”周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甩了甩上面的水,一边说道,“黑猫,你要的信息我基本都确认到了。” 严君黎点了点头,“辛苦了。” “你要他去确认什么信息?”杨文彬问。 “现在沙鹰的人马已经分散到全城各个地方了,他们打算不分青红皂白屠杀光c市所有的人。”严君黎阴沉下一张脸,“现在他们对外宣称c市爆发了大型瘟疫,所以隔离起来。等他们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再对外宣称这里的人是由于瘟疫爆发才死绝的。” “叶和硕这个婊丶子养的……他是怎么想出这么灭绝人性的计划的。”杨文彬喃喃道。 “所以我让周沐潜入的时候仔细调查一下沙鹰的人手都分布在什么地方,看看我们能不能根据这个想出对策来。” 周沐点了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c市的小地图和一支笔来,在上面圈圈点点,“据我观察,沙鹰分布在这里、这里和这里安排了人手,这都是c市交通枢纽和外围交界线,目的不用说,是为了隔离城市。然后他们还均匀的在各个城区分布了人手,每一个区域都有一个十五人小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每个人手里都有重型武器,就凭我们几个要硬碰硬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让我比较奇怪的其实是这里……你们看。” 周沐把笔移到了一片空旷的区域,那一片离郊外很近,并没有多少住户和居民。 “奇怪的是,当我查看他们的安排图表的时候,我发现叶和硕在这里也安排了人手,不仅如此,还是两个小队,整整三十个拿着重武器的特工。这是为什么呢?那个地方连鸟都不去拉屎。” “母机。”杨文彬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周沐莫名其妙,“呃,那里是有母鸡……可他们难道是去捡鸡蛋的吗?” “不是!”杨文彬不耐烦的打断周沐,“我说的是橄榄枝计划中那个最核心的人工智能计算机!夏白彦告诉我,沙鹰之所以能够监视c市乃至全国,靠的就是这台大型ai计算机。沙鹰派那么多人在那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橄榄枝的母机就在那里!” 严君黎不愧是严君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杨文彬的意思,“我们得去把这个母机摧毁掉。沙鹰的联络和行动都是仰仗着这台机器,并且有很大可能性全城断电断通讯也是因为这个。只要我们毁掉这台机器,游戏就结束了。” “没错!”杨文彬因为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而兴奋起来,“而沙鹰的部署恰好暴露了机器的位置,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 “轻而易举个屁。”周沐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杨文彬泼了一盆冷水,“首先,能够全面监视全国人动向的计算机母机,至少得有一栋别墅那么大,如果它真的就在c市,咱们怎么从来没见过?其次,就算你真的找到了那台巨型机器,你要怎么摧毁那么大的东西?你以为是家用电脑吗?用榔头砸一下就能坏?再退一万步,就算你真的能找到它,也有把握毁掉它,你要怎么避开那三十个拿着重型杀伤武器的沙鹰特工?我们这方可只有三个人!” 周沐的一番话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沉默了起来。 “如果李鸿在我们这边……他懂电脑肯定比我们懂得多。”严君黎突然开口,但这句话只能使气氛更加的绝望。 ... 第十四章 策划 杨文彬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早就知道小鸿他——” “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严君黎似乎不愿意提到这个话题,“无论如何,他已经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了。【风云阅读网.】而且周沐说的没错,毁掉那么大的一台计算机不可能是什么容易事。” 杨文彬沉默下来。的确,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孤军奋战了,罂粟死了,李鸿叛变了,夏白彦死了,而周沐万一一看事情不对,还有可能溜走不管。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杨文彬沉思起来,大脑飞快的转动着。 造成地面上混乱局面的主要原因既不是自己的演讲,也不是漆黑一片的大停电。而是所有通讯设备信号中断。在同一个雷声大作的夜晚,所有人都失去了电话、短信、互联网等的任何通讯方式,对于早就已经对通讯科技产生严重依赖性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它也同样成为了犯罪的催化剂。 同样因为无法通讯,他们也联络不到任何警方人员,更不要说找上层部门求助了。 杨文彬不禁咬紧了嘴唇,发起愁来。 如果夏白彦现在在这里,事情也许会好办得多……想到这里杨文彬又不禁给了自己一个讽刺的笑容,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候还想到那个家伙,就算他真的在这里,你又能有多少把握他会帮哪边呢? 等等……这时杨文彬突然愣住了。 夏白彦。夏白彦。 在全城大停电并且通讯中断的时候,他是怎么准确的找到自己的? “君黎!你的手机还有电吗?借我一下。”杨文彬焦急的向严君黎伸出手,“我的手机在电视塔的时候就被摔坏了。” “有是有……”严君黎下意识的掏出手机递给杨文彬,同时愣了一下,“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杨文彬没接严君黎的话,直接把手机拿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枚芯片。 好在,芯片并没有因为一系列剧烈的运动而损坏,他衣服的内衬将这小小的东西保护得很好。 杨文彬把手机后盖掀开,学着夏白彦当初拿出来时的样子把芯片插了进去,一边兴奋的说道,“看到这个了吗?我们可以用这小小的芯片取胜!” “什么?这是什么?”严君黎莫名其妙,“我不在的时候都错过了什么啊?” 杨文彬把手机重启,一边耐心的跟严君黎解释,“小丑的技术核心。是夏白彦在最后交给我的。我们都知道小丑拥有监控c市的技术,所以这个芯片里一定有一部分橄榄枝母机的管理权限,一是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就此作为突破口,查到母机的准确位置。二呢,夏白彦当时在全城通讯全断的时候却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我的位置,所以我初步猜测,橄榄枝有它自己专属的通讯联络和gps渠道——” “你等等……你说是夏白彦给你的?”严君黎一脸狐疑的表情,“为什么他会给你这个?你确信这东西真的没有问题吗?不是他弄来一个假的来骗你的?” 杨文彬露出一抹微笑,“怎么了,你吃醋了?” “不是,我——”严君黎被杨文彬一句话堵得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玩笑的。我确定,那种情况下他不太可能给我假的东西。”杨文彬笑道。 不一会,重启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就是这个!周沐,过来看!”杨文彬立刻叫道。周沐连忙凑了过来。 手机屏上出现了一个新的app,弹出了一张详细的c市地图,通过拉动屏幕可以不断放大。在放大地图的过程中能看到有许多小点在地图上移动着。 “这些都是什么?”周沐问道。 “人。”杨文彬说道,“都是现在在街道上游荡的人们……所有的人都能显示在里面。看这里,这一群就是我们和避难的人。如果点开它的话——” 杨文彬用手指点了一下其中的一个小点,立刻跳出了一个窗口,上面写着“杨文彬”三个大字,还附带着身份证照片,所有个人资料全都清晰可见的列在上面,包括性别、年龄、身高、工作、电话、住址等等许多详细的内容。 “夏白彦有这么个东西,怪不得他可以做那么多坏事……”严君黎喃喃说道。 “让我看看……”杨文彬端着手机研究起来,“他把这些人都标注了颜色,你看,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的黑色,而我们两个是红色的——真是不知道怎么吐槽他的‘真情实意’——从周沐提供的信息来看,这些黄色的标注应该是沙鹰的人马。还有不少人的标注是蓝色的。蓝色是什么?” “恐怕是小丑成员。”严君黎提出,“你看,只有这些标注是蓝色的人点开之后有一个‘联系’按钮。” 杨文彬点了点头,又将地图拉回初始大小,很快他就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你们看这里。”杨文彬拿手点了点一片地区,就是之前周沐所说的明明没有多少住户,却围着许多守卫的地方,“一片巨大的红**域,恰好就差不多有一栋别墅那么大,在红**域的四角分别围着很多沙鹰的人。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古怪地方了。” “我觉得在夏白彦的颜色标注里,红色很有可能代表‘极端重要’。”严君黎分析道,“那么橄榄枝的母机很可能确实就在那个地方。” “但是那怎么可能啊!”周沐不服气的说道,“别把我不当c市人啊?那地方我原先进货的时候去过好多次,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荒地,别说什么像别墅那么大的计算机了。” “不一定。”杨文彬突然说道,“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地面上的人也是看不见的。但是在这个监视系统上却能清楚的看到我们的红点。” 严君黎一愣,但快速的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橄榄枝母机是被埋在地下的。” “为什么不是呢?你也看到了,c市的地下排水系统有些超乎寻常的发达。”杨文彬冲一旁的下水道栏杆扬了扬下巴,“可咱们这里下雨并不是非常多——这次雷雨倒是除外。我总感觉这些管道似乎不止是用来引水那么简单。刚刚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有很多管道分支甚至都是全干的,一滴水都没有。” ... 第十五章 行动(上) “你觉得橄榄枝母机藏在c市的地下排水系统里?”严君黎问道。【最新章节阅读.】 “为什么不会呢?这样我们就可以顺着地图,直接从下水道找过去了。” “只除了一个问题——”周沐又在这时候冷冷的打断了两人,“不,两个问题。第一,既然母机是在地下,那么你觉得沙鹰会只在地面上派人守着吗?不会,地下的守卫只会比地上要多。第二,你手里拿着的是橄榄枝监视系统的一部分,那么你觉得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他们就不会看到我们吗?” 周沐的一番话提醒了杨文彬,但很快他眼睛一转,就想到了主意。 “关于这个,我有一个计划。也许会有点冒险,但目前我们得利用起身边所有能利用的资源。”杨文彬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而现在我们所拥有的最大资源,就是‘小丑’这整个组织。” ———————————————— 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天气:暴雨。 地点:c市西一路附近郊区。 在一片空旷无人的郊区里,几名身穿黑衣的特工手里持着枪,像黑夜里的幽灵一般游荡着。这些人都受过良好训练,充满警惕的双眼像某种大型掠食动物,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计划的第一步,是引开地面上的特工们,确保我们在地下行动的时候他们无法第一时间赶来支援。”杨文彬分析道,“而调虎离山的计谋,最经典的还是‘伪造圣旨’了。” “伪造……什么?”周沐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伸出手指来指了指自己,“你是说……让我去?” 杨文彬抱起双臂,耸了耸肩,“不是你还能是谁呢?卧底先生?” 在漆黑一片的郊区,突然有一个人影向几个特工走了过来。瞬间枪口全都齐刷刷的瞄准了那个人。但那人气定神闲,高举起了双手,向对面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证件。 “自己人?”其中一个特工开口,语气里带着狐疑的意味。 周沐点了点头,把证件放回了口袋,“老大让我通知一下你们。这边的巡逻暂时撤离,市中心发生了一场大暴乱,那边人手不够了,要咱们过去支援一下。” “你是第几队的?”某个特工提问道,显然并不相信周沐的话。 “我还以为我的证件上写得很清楚了呢。五队三组。”周沐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来,“快点,你不会想让咱们的boss发火吧?” “如果是boss分配任务,为什么他不直接从通讯器里通知?”特工问道。 “只是因为我碰巧也要来这边,boss就用我的通讯器通知了。”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可靠性,周沐直接拿出了身上的通讯器,递给了特工。 通讯器里传出了叶和硕的声音,“五队四组全体听好,立刻赶来市中心长兴街支援!听到没有?立刻到长兴街来支援!” 特工们一听真的是叶和硕的声音,立刻站直了身体,喊了声“是!”,周沐收起通讯器,便带着一群人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了。 而身处下水管道的杨文彬放下手中的变声器,松了一口气,和严君黎互相交换了一个胜利的眼神。 ——“不过当然了,这个计划有个缺陷。”杨文彬分析道,“那就是你必须跟着那些特工一起离开,不然他们会立刻起疑。但等你带着他们到达市中心之后,他们肯定也会发现你是卧底。” 杨文彬担心的看向周沐,周沐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用不着担心我,我自有办法摆脱掉那些智障的。等我摆脱他们,就立刻回来和你们汇合——” “不,你别去找我们。”严君黎打断了周沐的话,“如果你能溜走,就回来这里。” 周沐一愣,“回这里?这个废弃停车场?我回这儿来干什么?” “保护这些落难的人。”严君黎说道,“这里至少有三十多个落难者,我担心沙鹰可以从橄榄枝的监视系统上找到他们,我和文彬去毁掉母机的时候得有人留在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万一可以保护他们。” 周沐听了这话不禁失笑,“不是,我说黑猫。我理解你,你是人民警察,你体恤民众疾苦。你看我像你那种人吗?” 严君黎倒不意外周沐说出这样的话来,把双臂一抱,看向他,“你应该知道我快当局长了吧?” 周沐一愣,“是吗?” “是啊。如果我们都能成功的在这场浩劫里活下来,我就会上任。”严君黎点点头,“而身为局长的我,就有权拿到骷髅的重罪案宗。我可以彻底销毁骷髅这个大毒枭的存在,让你换一个新身份重新回到c市过你的富二代生活。怎么样?” 周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还夸张的敬了个军礼,“是,长官!没问题,长官!我周沐保证就算是死也会完成长官给我的任务!” 杨文彬在一旁好笑的看着俩人唱对手戏,摇了摇头,拿起手机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在周沐成功调走地面上的人马之后,问题就来了。我们还得调走地面下的人马。”杨文彬说道,“这就要更困难得多了。我们没法再用蹩脚的借口了,因为地底下的特工很明显就是守着母机的,任何出现在下面的人都不可能是什么正常的路过情况。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另想办法了。” “什么办法?”严君黎问道。 “人海战术。”杨文彬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仿佛那是什么秘密武器,“我之前也说过了,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手机里的这枚芯片了,也就是可以联系到所有小丑成员的暗网。这有点冒险,但我相信小丑成员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老大已经归西了。所以这个时候,就该我来当一次小丑了。” 说着,杨文彬在手机上调整了几下,跳出了一个集会安排的黑白框,他在上面选定了所有成员,然后用变声器录了一段短语音。 “八月五日,凌晨三点三十分。全体行动,代号:启示录,地点:西一路郊区地下下水道。好久不见,boys,我希望你们不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停电给吓破了胆子。听着,这次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 第十六章 行动(下) 就像杨文彬猜测的那样,在这片郊区正下方下水管道里的特工,远比地面上的守卫要多。【风云阅读网.】一共三十个人,地面上只有十个人,而剩下的二十人全部都分散在了下水管道里。 这里的排水管道结构格外复杂,几乎每一个能供人通过的管道里都有警惕的特工把守着。要想从这里穿过去寻找橄榄枝母机,照常来讲,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对于已经掌握了小丑所有的人力资源的杨文彬来说,不可能就变为了可能。 就在一群特工们安静的巡逻着的时候,由远至近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喧哗声和脚步声。 “快点!往这边走!” “快跑啊,从这边能逃到b市去!” 不多时,只见一群人慌慌张张的从某个生锈的下水管道里钻出来,没命的往前跑,恰好路过这群巡逻的特工。 特工们立刻从原地站了起来,试图拦住这群没命逃亡的人们,可架不住他们人数实在是太多,拦也拦不住,贸然开枪又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队长!我们这里发现了一群逃亡的平民,他们似乎是误闯入到母机附近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全杀了!” “呃……不行,他们人数太多了,似乎是成群结队的……” “有多少人?” “三十人……不,五十人,不对,应该更多,应该有一百多人了!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追上去!不顾一切办法拦住他们!要是让这些人跑出c市咱们就完了!” “是!” ——“不过即使是这样,肯定也不能引开所有的守卫。”严君黎皱眉说道,“即使是往最好处考虑,这些人也最多能引开一半的警卫。” 周沐点点头表示赞同,“能引开一半算是很不错的了,这些人都小心谨慎得过分。” “所以当小丑们将一部分警卫吸引走以后,就应该靠我和他想办法闯过去,然后找到母机之后摧毁它了。”杨文彬用大拇指指了指严君黎。 严君黎立刻抗议起来,“什么?你刚刚不是还叫我‘君黎’来着吗?怎么转眼就变成个‘他’了?” 杨文彬瞪了严君黎一眼,后者立刻就不敢吭声了。 “绕过警卫就暂且不说了。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找到母机以后,要怎么使它停止工作?”杨文彬发问。 “炸了它?”周沐漫不经心的说道,但立刻就被杨文彬瞪了一眼。 “我说真的呢。”周沐一摊手,“这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啊。” “然后就会连带着我们一块炸上天,就算没有,这也会迅速引来所有四周的沙鹰特工,瞬间就把我们击毙。”严君黎冷冷的说道,“我们不仅是在考虑怎么让计划成功,还要考虑计划成功后怎么撤退。” “那就很难了,黑猫。”周沐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你真的觉得你们俩还能活着回来吗?”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了,沉默了几秒钟,严君黎再度开口。 “不。但我们总要往那个可能性打算。” “好吧,好吧。”周沐摊了摊手,“如果不用炸弹的话,那就采取对付电脑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好了。橄榄枝那个什么母机就算是再大,再智能,它说到底也就是一台电脑而已。如何使一台电脑停止工作?当然是拔电源了。不管它再怎么复杂,只要你们找到它的电源,它的能源接口,毁掉那个,任务就算是成功了。” 严君黎点了点头,手摸了摸自己的配枪,“我还有两把枪,三个满的弹夹。应该足够了。” “我倒是觉得——你最好还是带上这个。”周沐在自己的口袋里掏来掏去,最后竟然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块状物体,“这是我身上唯一的一个了,是我从沙鹰那边顺来的。体积小,重量轻,方便携带,背面还有粘胶,爆炸力度很大,是它体积的几十倍。” “炸弹?”杨文彬皱起眉,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我觉得这东西还是最好不要——” “拿着。”周沐则直接把炸弹塞到了杨文彬的手里,表情十分严肃,“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 杨文彬叹了口气,还是点点头,把那枚炸弹收了起来。 “祝我们好运吧。”严君黎首先伸出了一只手,手背在上。 “祝我们好运。”杨文彬和周沐也分别将手搭了上去,三人默默的为自己鼓了把劲。 —————————————————————————— 当一部分特工被浩浩荡荡的逃跑人群吸引过去以后,杨文彬和严君黎才从暗处悄悄现身。 “一、二、三、四……十、十一、十二。”严君黎轻声数着剩余的人数,随后皱起了眉头,“十二个。这么说那群人只引走了八个人。” “也足够了。”杨文彬沉着的说道,并分析着他们可以潜逃的路线,“我们对面的管道里没有人,但是三点钟方向和十点钟都有人,一旦我们过去肯定会被发现。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的话,我们可以先挪到隔壁,然后从那边的管道直接穿过去,绕到对面。从这里的下水道结构来看,应该是互相连通的。” 严君黎点了点头,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向杨文彬递过去。 “这个你拿着吧。你身上没有武器防身吧?” 杨文彬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接过来,“你拿着吧。我相信你。” “但是……” “我还是不想拿武器,也不想用它。”杨文彬顿了顿,“何况我现在有你在身边呢。” 严君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把枪收回原处,“好吧。那你走在前面,我可以帮你殿后。” 就这样,两个人跨过一道又一道的铁栏杆,在生锈的管道之间来回穿梭。杨文彬走在前面,为了走到隔壁的管道,他们不得不经过一个巡逻的特工。那位特工离他们只有几米的距离,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枪放在手边。杨文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 第十七章 母机 就在这时,那名特工忽然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最新章节阅读.】 浑身紧绷的杨文彬立刻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磕在了生锈的管道上,发出了声音。 不仅如此,由于管道的回音,还把声音传得十分悠长。 “是谁?”那名特工立刻端起了枪就瞄准了杨文彬和严君黎。 “快跑!!”严君黎大吼一声,抓起杨文彬的胳膊就开始拼命往前跑。 没过多久,还留守在附近的特工们全都站了起来,端起枪就开始追人。 一时间,枪声在里面四处回响。好在因为地下的管道复杂,特工们没有一个射中杨文彬或者严君黎。但同时严君黎开的枪也没能射中一个敌人,不仅如此,这复杂的地形几乎是立刻就让狂奔的严杨两人迷了路。 “我们现在在哪?”严君黎吼道。 “我怎么知道!”杨文彬也喊回去,“但肯定不是在原定的线路上了!” “这么跑下去不是个办法!想个路线出来!我们得找到母机!”严君黎低下头,躲过了一颗飞射过来的子弹一边说道。 “什么?”杨文彬一脸的不可思议,“这里有这么多管道!我怎么知道——” “快点!”严君黎大吼道,“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 大概是被逼到了绝路,杨文彬不得不拼命回忆刚刚他们走过的所有道路,努力的在脑海中串联起印象来。他的记忆力从来不算差的,但在这么短和仓促的时间里…… “往左边!”杨文彬大喊道。 严君黎也不多问话,拉起杨文彬就往左边跑去。 “然后呢?” “右边!” “然后?” “直走!” 杨文彬完全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指引着严君黎,两个人没命的逃跑。中途严君黎停下来击退了几个人,但对于数量众多的特工完全无济于事。 “前面!有一道电子门!”突然之间,严君黎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兴奋的喊道,“到那边去!” 杨文彬也跟着精神一抖擞,步子也加快了,很快赶到了前面,一回头,却发现严君黎不见了踪影。 “严君黎!”杨文彬大声喊道。 原来严君黎被后面追上来的特工给缠住了,正躲在掩体后面试图反击,他的胳膊还中了一弹,正汩汩的流着血。 “去把门关上!”严君黎冲杨文彬大声喊道,“我马上就过去!” “但是——!” “别废话!先把门关上!” 杨文彬也不再多话,小跑到门的一侧,果然找到了电子门的开关。杨文彬把开关按下去,头顶上的门板发出一阵摩擦的声响,很快开始缓缓落下来。 而转眼看向对面,严君黎却丝毫没有能摆脱敌人的意思,反而包围圈越缩越小。 “快点!”杨文彬大声吼道,“要来不及了!” 眼看着电子门已经马上就要全部关闭的时候,严君黎突然一个加速跑,飞速的向门缝冲了过来,整个人几乎倾倒在地上,快速一个下铲,几乎是刚刚好赶在门马上要关闭的时候飞速滑了进来。沉重的铁门就在严君黎身后紧紧的关闭了。 “……我说什么来着?”严君黎趴在地面上,粗重的喘息着,对着杨文彬挤出一个微笑,“我会马上就过来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他妈贫嘴!”杨文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抱怨着将严君黎从地上拉起来。严君黎扶着杨文彬的手站起来,他胳膊上受伤的地方很快就把血弄到了杨文彬身上。 “你中弹了。”杨文彬立刻抓住严君黎的胳膊,半强迫的撸起他的袖子查看伤势,后者则被这猝不及防的粗鲁动作疼得叫出声来。 “还好,应该没有弹片留在里面,应急处理一下吧,应该能止住血。”说着,杨文彬从严君黎的衬衫上“嘶拉”一声,扯下了一段布条,小心的缠绕包扎在伤口上。 “不是,你怎么不撕你自己衣服呢?”白衬衫被撕掉一块的严君黎很不服气,换来了杨文彬一个瞪视。 “你以为你是谁啊,爱情片女主角吗?”杨文彬把简易绷带狠狠地缠紧,打了个结,“给你包扎伤口不用你衣服用谁衣服啊。” ……想想好像很有道理,严君黎竟然无言以对。 被关在门外的特工们还在试图破门而入,听声音似乎还对着铁门开了几枪,但无济于事。于是很快杨文彬和严君黎就听不到门外的声音了。 “你觉得他们是走了吗?”严君黎问道。 “也许吧。更可能的是去叫外援了。”杨文彬瞥了严君黎的胳膊一眼,血很快就染红了整个绷带,这样的应急处理似乎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可从严君黎的表情看,却看不出他有一丝痛苦之色,反而还挂着微笑。 “快走吧,我们得赶在他们找来外援之前找到橄榄枝的母机。”杨文彬没有多说什么,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面前的黑暗,“从小丑的地图来看,这里应该离我们的目的地不远了。” 他们来到的这个地方除了刚刚关闭的铁门以外,就只有一条笔直宽阔的通道。两人顺着这条通道缓缓走着,脚下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发亮起来,像是走在一个灯管与大理石相间的地面上。不久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平台。 这个平台非常大,在脚下延绵伸展着几乎看不到边,用肉眼看不出是什么材料铺的,但脚走上去发出的声音很像金属材料。 杨文彬拿手电四处照着,不久之后他们就走到了平台的边缘位置,严君黎脚一空,差点掉下去。 “你小心点。”杨文彬赶忙扶住了严君黎,蹲下身仔细查看。 他们脚下的平台已经到了尽头,可对面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看到漆黑的深渊。再往前几米左右的位置,依稀可以看到一些生锈的管道,再往前就应该又是下水道了。 “等等……这边已经走到头了啊。那橄榄枝母机在哪里呢?”严君黎困惑的问道。 “这也许有点疯狂。”杨文彬喃喃的说道,一边站了起来,用手电扫过脚下的平台,依稀可以看到地面的缝隙里面透出微弱的光芒。 “我觉得,母机就在我们脚下。” ... 第十八章 又见李鸿 “什么?”严君黎立刻低头看向脚下。【无弹窗.】 “发光的地板、方方正正的平台,别墅那么大。”杨文彬判断道,“没错,我们现在应该就站在母机的正上方。” “所以整个计算机主机都被埋在了下面吗?”严君黎蹲了下来,用手电筒往下照,光线瞬间就被埋没在了黑暗里,根本看不到下方到底有什么。 “过来!我觉得我找到电源了!”杨文彬大喊道。 严君黎立刻向杨文彬走过去,“哪里?” 杨文彬指了指对面,依靠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到对面的缝隙里嵌着一条粗大的光缆,严丝合缝的与他们脚下站立的平台相连接着。接口处有一个巨大的铁板卡住了光纤。 “这里有点太高了。”严君黎喃喃的说道,“但如果我能想办法过去的话,弹夹里的子弹应该足够把那块钢板破坏掉。” 就在这时,严君黎话音刚落,空旷的环境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声,紧接着一颗子弹猛地向严君黎飞过来。严君黎吓了一跳,慌忙往旁边一闪,但还是被子弹蹭破了一层皮。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们敢碰它一下试试!” 严君黎吃了一惊,和杨文彬一起后退了两步。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来,手中高举着枪,枪口对着他们,一双眼睛仿佛盯上猎物的草原狼一般紧紧瞪着他们。 这人不是李鸿又是谁? “小鸿?”杨文彬惊讶的叫出声。 李鸿看到是这两人之后似乎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手中的枪转而瞄准了杨文彬,似乎心里非常清楚这样更能同时威胁到两个人。 “我还以为你被我杀死了呢。”李鸿的语气十分冷静,似乎也并不真的意外严君黎的死里逃生。 严君黎也立刻握住手中的枪对准李鸿,“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反过来问你们。”李鸿冷冷的回答道,“我收到了小丑的集会通知,觉得有些奇怪,以防万一就来母机这里检查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有古怪。” 严君黎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和李鸿对峙的方向。但严君黎身旁有手无寸铁的杨文彬,并且他的右臂的中弹处仍然在流血,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严君黎的劣势都是倾倒性的。 “把枪放下吧,小鸿。”严君黎企图说服他昔日的部下,“这里没有别人,你把枪放下,我们一起谈谈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不。”李鸿拒绝得干脆利落,他看向严君黎的眼睛里带着怒火,“谈谈?事到如今你还想谈什么?谈谈你们两个人准备怎么送死吗!” 严君黎刚想开口,突然被身旁的杨文彬给拦了下来。杨文彬向严君黎使了个眼色,走到了前面,看向十分不友好的李鸿。 “小鸿,我要告诉你一件有些难以置信的事情。”杨文彬硬着头皮,深呼吸一口气诚恳的说道,“那就是就算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我们仍然相信着你。我认识的小鸿绝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所以我希望能跟你谈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们说的。我们仍然可以帮助你。” 李鸿一听杨文彬的话便“噗”的一声笑出了声,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似的,“我的天哪,我一直都知道你天真善良,但也没想到你竟然天真到这个份上。我差点杀了你们两个,而且现在如果有机会我还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你还不明白?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们那边的人,杨医师,我从你还没和严君黎搅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潜入做卧底了!” “严君黎也曾经卧底进毒帮做过毒贩,那也不代表他现在是个罪犯!”杨文彬大声反驳道。 “你怎么敢这么说!”李鸿也愤怒的吼了回去,“杨文彬,你了解过我吗?你以为你了解过我一根头发丝吗!你怎么敢随随便便把我跟他相提并论!” “但至少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他!我只是不明白……我们一起以来相处过的那么多时光都是你在演戏吗?你说那些全都是假的吗?我才不相信!”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把语气压下来,用几乎是恳求的口吻说道,“小鸿,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就算你为小丑工作,但夏白彦已经死了!你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知道控制小丑的芯片已经在我的手上了,是夏白彦死之前亲手交给我的!” 还没等李鸿开口说什么,严君黎却突然开了口。 “是因为丽丽,对吗?” 李鸿闻言猛地一怔。 “谁是丽丽?”杨文彬轻声问严君黎。 “他的亲生妹妹,李丽丽。死的时候只有四岁半。”严君黎低声说道,“我跟你讲过她的故事,丽丽被歹徒奸丶杀**。我们到最后也没能救下她来。” “你怎么还敢提起这件事情!”李鸿激动的喊叫起来,向着他们射出了一发子弹。 严君黎按着杨文彬就是一个翻滚,两人躲在了墙壁后面。 “我知道她死了,我很抱歉!”严君黎隔着墙体喊道,“但是你也应该清楚那不是我的错!”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李鸿更加的愤怒了起来,似乎胸腔中的愤怒已经积怨了很久,“你是当时我唯一能求助的人!我把丽丽的命整个都押在了你身上!但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李文耀分配给你的其他案子而耽误了丽丽的调查!” “什么?但这跟你一点都没有关系啊,这又不是你的错。”杨文彬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身边的严君黎。 可还没等严君黎再说些什么,李鸿那边就向这边不断的开起枪来,严君黎偶尔也试图反击,但除了浪费子弹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 ... 第十九章 大结局(上) “我也曾经以为你已经尽全力了,但后来我发现你只不过是应付完了上司,写好了报告,就把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弹窗.】让我来告诉你那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吧。”李鸿似乎很喜欢这种把两个人逼到尽头的感觉,还在不断的逼近过来,“就在你假惺惺的、就像你安慰所有你救不了的人那样安慰了我以后,我只能对着一张拍模糊的丽丽的照片每天每天以泪洗面,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你们甚至连小丽丽的尸体都不让我看一眼。就是在这个时候,小丑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告诉我可以带我看一眼她的小尸体。我答应了,小丑带着我深夜潜入了警局。你们真应该看看,杨医师,你真应该看看!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李鸿的声音在黑暗的管道之中回响着,一声一声都敲在杨文彬和严君黎的心口上。 “我看见的东西都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人!那些只不过是破碎的肉而已,小小的,破碎的肉,被胡乱塞在停尸台上,手和脚都摆不在一起!”李鸿的吼声里带着嘶哑的哭腔,“你能想象吗?严君黎他就是看完了这样的尸体之后,还能那么冷静又官腔的跟我说‘节哀顺变’!一个人还能冷血到什么样子!” 严君黎听到这句话以后身体猛地颤抖起来,脸色十分苍白。 “我不为小丑工作,我不为任何人工作。”李鸿又重新举起枪来,“我想要做的只不过是守护她的小小灵魂。如果我救不了她,那么至少我可以不让类似的悲剧再度发生!这座城市这个世界都已经腐朽肮脏得没救了,到处都是杀人和犯罪,所以橄榄枝必须留下,橄榄枝的监视系统是能够彻底拯救人们的唯一方法!” “够了!”严君黎突然从掩体背后站起了身,面色铁青。他从墙壁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完全走到了李鸿的射程范围内,他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枪直接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想阻止我对吧?你想保护这台大笨机器是吧?好啊,你试试啊。开枪啊,我连自己的枪都扔掉了。”严君黎的脸上毫无惧色,脚下的步伐沉稳,一步步逼近李鸿,“现在正是你开枪的好时机啊!” 李鸿一瞬间反倒被这横得不要命的严君黎给弄懵了,他举着枪却迟迟没有开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严君黎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你不开枪,那这就是你自找的了。”说着,严君黎一拳狠狠地揍在了李鸿的脸上。 眨眼之间,严君黎和李鸿就扭打在了一起,而李鸿手里的枪也飞了出去。两个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体能上不相上下,而严君黎由于之前手臂受了伤,现在无疑是劣势的一方。 “破坏光缆!”在杨文彬还在愣神的时候,严君黎冲他大声喊道,“快点!!” 杨文彬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一个箭步冲过去拾起了严君黎扔在地上的枪,对着对面光缆上的铁板猛开两枪,然而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手枪的破坏力不够,这两枪顶多使钢板变形了一点而已。 “不行,我弄不坏它!”杨文彬大声说道,“我得下去!” 就在杨文彬话音刚落的时候,忽然有一阵沉闷的声响从他们来时的位置传过来,杨文彬立刻就听出那是门口的电子门被重新打开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无疑是之前的特工们搬了救兵过来,而且有这个地方的权限……很有可能就是叶和硕本人。 “放手,别打了!”严君黎冲李鸿低吼一声,“叶和硕过来了,再这么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那我不介意你先死!”李鸿却完全没有听取严君黎建议的意思,趁其防备不周,一个肘击狠狠的打在了严君黎的肚子上。 而一旁的杨文彬,满脑子里都是“要来不及了”。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秒钟,竟然将手里的枪扔在了一边,咬住手电筒,纵身向平台边缘处那深不可见的黑色深渊里跳了下去! 严君黎顾不上李鸿,浑身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声喊道,“你干什么!!” 然而李鸿就趁此机会一个扫堂腿将严君黎踹到了一旁,伸手捡起了自己之前掉的枪,枪口对准了严君黎。 而杨文彬的声音从深渊里传了出来,“我——没事!但现在我只能用一只胳膊支撑着——严君黎,你听我说!我要用周沐的炸弹把这整个地方都炸掉,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这下面是水流,应该能通到地面上去,当我炸掉这里之后你们可以从那里逃掉!” 但同一时刻,严君黎却正在被李鸿用枪口指着。 “小鸿,你听到文彬说的话了。”严君黎努力的保持镇定,心跳却速度极快,“他要炸掉这个地方,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现在逃走我们还有一丝希望——” “我说了!我不介意你死在我前面!”李鸿愤怒的喊着,把枪口又逼近了严君黎一些,但却依然并没有开枪。 严君黎定定的看着他,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就像一个受伤、孤独的孩子,而这份孤独因为持续得太久,隐瞒得太深,慢慢酝酿成了绝望。 他在一个必死无疑的关头用冷冰冰的枪口指着他,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绝望的孩子想要得到一份安慰和关爱罢了。 于是严君黎开口:“我知道小丑去找过你。” 李鸿一愣,“什么?” “我知道小丑去找过你,我还知道你半夜偷偷潜入警局找到了丽丽的尸体。”严君黎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对于丽丽的死你有多么的悲痛和自责,但是没错,我选择了闭口不谈。你说我是一个冷血的人,没错,我就是。因为在我的一生中,我看过了太多死亡,多到数也数不清,我根本没法一一停下来去哀悼他们。因为如果我那么做,我们都不用查案也不用当警察了。我们一起查过那么多案子,我不相信你不明白这一点。我知道你从来不是像表面上那样开朗活泼,我还知道你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经常找借口离开。有很多件事情都让我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发生在警局内部的凶杀案;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你你却知道的事情;还有明明上午还昏迷不醒下午却突然活蹦乱跳……要说怀疑,我早就该怀疑你了。” 李鸿愣愣的看着严君黎,突然有些崩溃,“你早就知道!可如果你早就知道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 “我还知道,”严君黎打断了李鸿的话,“当时你知道我身上穿着防弹衣。” 这一下李鸿彻底的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所以现在,该你做个决定了。”严君黎平静的说道,“你要么现在赶快开枪打死我,要么我们赶紧想办法逃出这个鬼地方!” 李鸿的眼眶里噙了泪花,他很快做出了选择,缓缓的举起了手枪。 “砰!”的一声,李鸿扣下了扳机。 直直的射中了严君黎身后一个企图偷袭他们的特工! 严君黎的反应很快,往后一个俯冲,也捡回了自己的枪。 对面,果然是叶和硕本人带着部下冲了进来,这位特工头子脸色铁青,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严君黎和李鸿早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都闯到了这种地方来!”叶和硕举起枪上了膛,“我给你们三秒时间投降,我还能让你们死得快点!” “严队,快趴下!”李鸿大喊一声,两人双双匍匐下来,躲过了一阵枪林弹雨。 同时,杨文彬的声音也从两人身后传来:“严君黎!你快他妈的下来,我要撑不住了!” “严队,快去!”李鸿冲在最前面,连开几枪击退了好几名沙鹰,“快走!我帮你顶着!” “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得跟我一起走!我们三个人一起走!”严君黎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他大声吼着冲出了掩体,直接与几名特工肉搏起来。也许是涌上来的肾上腺素的原因,他还真的只凭着一副**拦下了好几个人。 而此时的杨文彬,一只手抓在光缆上面,一只手费力的掏出了那块炸弹,贴在了母机的金属表面上。长时间的抓握已经使他的手臂不停的颤抖,现在还没有掉下去全凭毅力而已。 “你们谁都好!快他妈的下来!”杨文彬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着,“我要引燃炸弹了!” “不行!现在你也会跟着被炸飞的!”严君黎心头一惊。 “那你们就最好快点!”杨文彬一边吼道,一边费力的用一只手按下了炸弹的启动开关,小小的显示屏上开始出现倒计时的数字。 ... 第二十章 大结局(下) 严君黎也来不及再多说话了,他抓住李鸿就往下跳。【最新章节阅读.】脚下是漆黑一片的深渊,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一瞬间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们,但还没等这恐惧加深,他们就重重的掉进了水里。 接近冰点的水一下子淹没了两个人的全身,严君黎猛地一个激灵,把脑袋露出了水面。 手机和手电筒全都在混乱的打斗过程中丢失了,在黑暗之中严君黎只能看到上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文彬!快下来——”严君黎冲那模糊的人影大声喊着,可还没等他的尾音落下来…… 一团巨大的火光剧烈的爆炸开来,瞬时将漆黑的通道里照得亮如白昼,巨大的爆炸声轰鸣着,还夹杂着电子设备短路的呲拉声响,粗大的光缆被整个炸断,断掉的半截在空中摇荡着,还带着刺眼的火星。 “不,不,不!文彬!!”严君黎想也不想的就向爆炸口冲过去,爆炸产生的震动把整片水池都掀起了浪花,隔着眼前模糊的水雾,严君黎看到杨文彬从高处跌落进水池里,掀起巨大的水浪。 “严队!快回来!我们要被冲出这里了!”李鸿冲着严君黎的背影大喊着。 严君黎一个猛子扎下水里去,硬是将不知死活的杨文彬从爆炸范围扯了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于此同时,爆炸产生的巨大波浪竟然将原本封闭的铁栏杆给冲断了,水流不断的向外冲去。严君黎和李鸿来不及多想,顺着这股水流就被冲出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巨大的人工智能计算机在爆炸的冲击下不断发出哀鸣声,内部零件发出的光芒在逐个熄灭,最终全部黯淡了下去。而整个下水管道也收到了爆炸的影响,在不断回荡的震动下开始崩塌,随着沙鹰那些特工们的喊叫声,最终整个地方都坍塌在了那台巨大计算机的尸体上。 而就是这个时候,天边的太阳正在缓缓的升起,温和的光芒洒在了城市的建筑上,而暴雨也逐渐变小直至停止了。人们很快就发现,所有的系统供电和通讯设施全都恢复了正常,漫长的、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了。落难的民众纷纷开始联系家人朋友,失联的警方也迅速恢复了原有的秩序。拦路抢劫的劫匪和小偷吓得四处逃跑,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被附近的警察立刻逮捕了。 这座城市依然一片狼藉,但太阳开始升起了。 严君黎几人被凶猛的水流冲上了地面,他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将杨文彬从下水管道里拖了出来,李鸿很快就昏迷不醒了,而严君黎的意识也已经开始模糊。 就在这个时候,恍惚之间,似乎有什么人来到了他的面前。但严君黎实在是太累了,连眼皮都睁不开。 “三百二十四。”那个人缓缓的说道,“三百二十四个人。我的确有数过的。” 在严君黎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他就失去了意识。 ———————————————————— 不久之后,就有人发现了他们三人,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送往了医院。严君黎和李鸿很快都醒了过来,严君黎胳膊上的伤没过几天也好得差不多了。唯有杨文彬,虽然万幸捡回了一条命,却始终陷入深度昏迷之中,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电视里,新闻上在滔滔不绝的报道着: “据前方记者报道,昨夜的全城大断电很可能是由于这场难得一遇的巨大雷雨劈断了信号塔导致的,如今全城的供电和通讯已经恢复正常,请市民们不要慌乱。昨夜许多劫匪罪犯趁乱作祟,造成了许多居民的财产损失甚至威胁到了人身安全,在此我们带来了c市政府和公安机关的问候,以及对各位公民表示诚挚的歉意……” “保重好自己。”严君黎手中的手铐“咔嚓”一声,拷在了李鸿的双手手腕上,“你在最后关头帮了我们大忙,我跟你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争取帮你减刑的。” 李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嗐,减不减刑什么的不重要,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应该说我已经受了你和杨医师的太多照顾了。倒是严队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局里面,要是杨医师醒不过来,你还得照顾好杨医师呢。” 严君黎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叫严局长。” 李鸿一愣,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立正站好,戴着手铐的手向严君黎敬了一个十分别扭的礼,“是,严局长!” 最终,李鸿还是被带走了。只留下严君黎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 “我把小鸿送走了。”严君黎坐在杨文彬的病床旁,看着床边的点滴和杨文彬脸上的呼吸罩缓缓的说着,“他问我牢饭会不会有炸鸡吃。我说没有,但是我可以每周去看你的时候给你带点去。他很开心。我会努力给他争取减刑的,不过就算等他从牢里出来,这辈子也没法继续当警察了。” “说到当警察。文彬,李文耀退休了,我已经正式当上c市公安局的局长了。至于刑侦大队的队长,我提拔了王坚,那孩子做事挺认真也挺仔细的,他应该能够胜任这个职位。然后……城市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应该说比之前还要好一些。我们抓到了很多那天晚上趁乱犯罪的人,现在他们都在局子里蹲着呢。但是我怀疑叶和硕并没有死,那天我们逃出来以后,我隐约好像看到他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但是他并没有杀我,也没有动我们任何一个人,就只是那么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但他似乎已经带着部下离开这座城市了。” “那天晚上死了不少人,不过我们已经能压下来的都压下来了,告诉死者家属都是那些强盗们干的。我知道这样似乎不好,但你一定知道,有时候知道真相不如蒙在鼓里。我宁愿让c市的市民们过他们无忧无虑的小日子。”严君黎伸出手,将杨文彬冷冰冰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里,“对了,还有就是,我们找到罂粟的尸体了。我们还想办法联系到了她曾经住过的那家孤儿院,她已经被安葬在孤儿院的后山上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安抚她的灵魂,但就我所知,那里是她唯一还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然后是夏白彦……我们找不到他的尸体了,他似乎已经把自己炸成碎片了。但是我们找到了他的好几个住处,有旧公寓、脏乱的地下室、也有豪华奢侈的小别墅。你能想象吗?他在每个家里都摆放着满满一柜子的超级英雄漫画书。没错,很难想象吧,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喜欢超级英雄。而且你可能会说‘噢像他这样的疯子肯定是喜欢各种像joker那样的超级反派’,不过还真不是。他喜欢超人,他满满当当的柜子里摆着的全是超人的漫画书,从左到右都按时间顺序排起来的。” “所以我最后安排人把他的漫画书安放起来,我想也许什么时候如果你醒了会想翻翻看。”严君黎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把额头贴在柔软的床垫上。病床上的杨文彬表情很平静,呼吸也十分平稳,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医生说你的身体现在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什么时候醒过来都不奇怪,但是一直醒不过来也不奇怪,他说要看你自己的意志,看你愿不愿意醒过来。”严君黎用双手捧着杨文彬那只冰凉的手,眼眶逐渐的变红了,“其实你能在那种情况下还留一条命我就已经足够谢天谢地了。但是文彬啊…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我真的,我真的很难想象如果你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医生,最聪明的侦探,最有勇气的人,以及最好的、最好的搭档。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你应该怎么办了。” 说着,严君黎哽咽了起来,但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天哪。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绝不会再逃避任何事情了。” 可杨文彬依旧闭着眼睛,平稳的呼吸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严君黎深深的叹了口气,擦了擦自己发湿的眼眶,站起了身。他还有工作没有做,他还得回去警局完成很多收尾工作。 他走到门口,心里盘算着下午再来看一趟杨文彬,问一问医生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护理事项。毕竟他得做好一直照顾杨文彬的准备…… 但就是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听见你的话了。别想再反悔了。” 严君黎愣在了原地,他甚至还没有回头,脸上就已经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 第二十一章 再续 【切尔注:本章是由于要出实体本之后,修改再添加的新章节。作为真正的大结局延伸。实体本准备中,详细信息欢迎关注切尔微博(想当作家的小切尔)了解。】 c市是一个怎样的城市? 问不同的人,你会得到不同的回答。 经济学家会说,这是个普通的小城,但住着许多不同寻常的人,不管哪个领域都很有投资的价值;问医生,他会苦恼的告诉你,每天还是有很多病患被送进医院,虽然这座城市不大,可住民却一天比一天多;问街边小店的店主,他会愁眉苦脸的抱怨在c市总是发生大大小小的抢劫案,害得他们得多花一笔钱给自己的昂贵商品上保险。 然而,如果你问他们,“c市的生活怎么样?”,他们却会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像是同时想起什么似的告诉你,“比以前好太多了”。 有一些人甚至会感慨说道,c市是一座有神庇护着的城市。而那个神,毫无疑问便指的是英明神武的严君黎局长,以及他的贴身搭档杨文彬医生。 三年了,c市早已不能和过去同日而语,一跃从“连政府都放弃的城市”化身为“年度最具经济潜力的三线城市”。在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的人们,车水马龙的交通,而这些人们的脸上不再有害怕或恐惧的神情,而是充满着安居乐业的祥和。 就是在这样一片祥和之中,一辆白色的保时捷缓慢的行驶在马路上,似乎是为了后座的主人而特意放慢了速度。 “这城市啊。可真有它的。”后座上的男人突然开口道,望着窗外似乎在感叹些什么。 “若是当初橄榄枝计划没有被严杨两人破坏掉,这座城市早就化为齑粉了不是吗?”前排开车的司机这么说道。 “也许吧。”男人——叶和硕笑着说道,随着他的笑容,露出了脸上的皱纹,“听上去你还觉得挺遗憾的?” “多少有点吧。”司机说道。 “我却正好相反。”叶和硕说道,“我很庆幸他们破坏了橄榄枝计划,不然现在哪来的这么漂亮美好的城市呢?” 前座的男人干笑了一声,“叶先生,您不是认真的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叶和硕双手放在膝盖上,左手手指摩挲着右手手指的指节,“我也不是傻子,橄榄枝计划早就走到尽头了,失败是早晚的事情。而这座城市要么毁灭,要么就浴火重生,它选择了后者,难道不是值得人高兴的事情吗?况且,这不是你土生土长的城市吗,骷髅?” 保时捷在这时候缓缓的停了下来,看来是距离目的地不远了。 周沐停好了车,率先从司机的座位上走下来,脸上一副若有似无的笑容,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然后他体贴的为叶和硕拉开了车门,后者下了车。 “不是说过了吗?骷髅早就死了,您就别那么称呼我了。”周沐委婉的说道,“再说了,您了解我。我向来只会选择胜利的阵营,对家乡没什么感情。” 叶和硕意味深长的看了周沐一眼,“我还是喜欢你过去的名字。骷髅就是骷髅,有血有肉了,反而就不好了。” 周沐将车门关上,假笑道,“您说什么玩笑话呢。” “我有整个国家需要保护,没有功夫跟你开什么玩笑。”叶和硕慢悠悠的说着,一边带头在前面走着,“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您是说那几个人的伪造死亡证明?当然都准备了。”周沐不慌不忙的说道,“剩下的零碎收尾,我也早就找人办好了。” 叶和硕点了点头,“不亏是骷髅,我看上的人,果然不会差劲。准备一下,就订机票吧。” 周沐有些诧异,“您这就要离开吗?” “这片土地我已经没什么好做的了,就让它自生自灭吧。除了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小城之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叶和硕轻描淡写的说道。 “您就不准备再看一眼女儿的墓碑了吗?”周沐低声说道,“我听说严君黎和杨文彬把她葬在以前的孤儿院……” “不了。不想去。”叶和硕回绝道,叹了口气,“她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到最后关头都违抗我的意志,为了爱情选择了死亡。这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我从没同情过她。” 就在叶和硕这句话刚说完的时候,从他们的脚边传来了一个拖着长音的声音。 “大爷大妈,给点钱。叔叔阿姨,美女帅哥,赏口饭吃吧——” 是一个全身脏兮兮的乞丐,赤着双脚,身上的衣服都烂成了布条,头发也乱糟糟油腻腻的,甚至把他的脸都埋了进去。他一边喊着,一边摇晃着手里的破碗,里面的零钱发出叮当的声响。 叶和硕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就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大叔,大叔!”没想到那个乞丐反而死乞白赖的拽住了叶和硕的裤腿,神经质的笑着,“别走啊,你看着这么像有钱人,给点钱,赏口饭吃吧。你看看我,都已经好多天,不不不,好多个月没吃饭啦!求求你啦,给点钱吧!” 周沐反感的皱起眉头,抬起脚就想把这个乞丐给踹走。但反倒被叶和硕拦住了。 叶和硕从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张五元的人民币扔在了乞丐的碗里。 乞丐掂了掂破碗,嘿嘿的笑起来,居然说道,“好小气啊,居然才给五块钱。哎呀,要知道就是你们这种富人天天在压榨我们这些穷光蛋,所以我们才被迫来当乞丐的,你们富人可是要负全责的。嗯,要我来说的话,应该是死刑!没错,死刑!” 叶和硕皱起了眉头,直勾勾的看向乞丐,“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富人?” “这还不简单嘛。”乞丐胸有成竹的说道,“因为你叶大特勤队长啊,那天晚上不知道杀死了c市多少条无辜人命,还拉着你的同事一起陪葬哩。要是一条人命算一块钱的话,你至少得给我五百,不不不,至少一千三四呢!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而你现在居然就想从这里逃走啦,没羞没臊,像只缩头乌龟一样。不过好在本大爷终于找到你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我至少要连着三天发微博炫耀呢!” 叶和硕的瞳孔猛得一收缩,连着后退了两步,“你到底是谁?” 乞丐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是谁,你不是清楚的很嘛。”乞丐缓缓的抬起头,油腻腻的头发下面藏着一对锐利的瞳孔。 他伸出手来张牙舞爪的做了一个吓唬人的动作。 “可乐鸡翅!”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后记 大家好,我是切尔。 终于中的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也就是写后记的时间了。非常非常感谢你们能够陪我一路走到这里,无论你是从哪个网站看的这本书,无论是追更新一路追下来还是等完结一路看到底,无论你觉得喜不喜欢这本书,我都非常感谢你能够看完它,在这里我向所有看到这里的读者们说一声谢谢你。 《医入警门》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从创作伊始至今有十个多月的时间。希望如果本书有什么瑕疵,各位读者都能够多多包涵。完结以后还会有几个番外陆续写出来,如果各位看官有耐心,可以等待我更新几篇番外看看。 杨文彬和严君黎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人物,他们都各有特点,个性分明,但却默契十足,总能够相互理解。这个故事是一个侦探故事,但也不仅仅只是一个侦探故事。它讲了很多黑暗的东西,讲了很多黑与白之间那道模糊不清的灰色部分。故事里的很多角色,你看到最后都会发现很难以评判他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冷面美人罂粟起初是由于执行任务,但最后却因此爱上了杨文彬;冷酷无情的特工头子叶和硕在最后一刻放过了严君黎,并且他其实至始至终都记得被他害死的人数;活泼开朗又阳光的李鸿内心深处却一直背负着无人能承受的痛苦;甚至是从故事第一卷开始就一直威胁着我们主角安全的夏白彦,看到最后你会发现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位受害者,而他甚至还喜欢着超人漫画,因为在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仍然留有一丝对光明的向往。 我希望这个故事能够在完结的时候给你的心里带来一丝触动。一百位读者心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我不奢求这份结局会让每个人心里都满意,但对我而言,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写他们的故事。 在刚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就在担心,在现在网络快餐文化盛行,甚至大家都更多的选择读图的现代,这样一个正儿八经的故事究竟会不会有人看,会有多少人看。而现如今全书完结了,也确实印证了我的担心。更多的人在网上的时候选择的是轻松的娱乐向,或者看起来刺激的爽文,而这本书直到最后,和那些没什么技术含量却能够巧妙的夺人眼球的网文相比,热度还是相差了太远太远。 再回头看看这本书的前言,还是很早以前写的,语气里满怀希望,字里行间都是踌躇满志。然后在完成这本书的十个月里我经历了很多,连现在写后记的语气都沧桑了不少。我也不知道这篇后记是写给谁看的,也不知道能看到最后这篇后记的人究竟有多少……甚至这本书也很有可能在完结以后就永远的被扔在完结书库了,过上几年都无人问津。 但是我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写作是因为对文字和故事抱有的热切情感,无论是否有人欣赏,有多少人欣赏,我都一定会坚定目标走下去,并且将此作为我人生中最崇高的价值目标。曾经和舍友闲聊的时候说起,问我:如果有机会,你会对五年后的自己说些什么?我答:告诉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绝不要放下手中的笔。 这就是我的梦想,是我认为自己人生中的意义所在。就是讲故事给你们,让你们能够在看到角色们的悲欢离合的同时,心里面能够有一些小小的触动。 言归正传,抛开这些文艺的话不讲,我希望能看到这里的人、喜欢这本书的人,能够在书评区留下三两句的评论,凡是我能看到的,我一定都会逐一回复。我只是在心里面小小的希望知道,还是有人喜欢着这本书的。 另外,除了会放在网站上的正经番外之外,为了满足腐女妹子们(和我自己的)腐之灵魂,我会偷偷写一些黎彬两人的r18番外,放在微博(@想当作家的小切尔)和粉丝群(q群:568551245)里的,感兴趣的妹子请不要大意的进来吃肉吧! 最后,希望看到这里的所有读者都能心想事成,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还不会长胖! 而我呢,只不过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切尔 2016.08.08.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一时兴起的灵魂交换所引起的纠纷(上)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们警察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有多麻烦!” “哦,是吗?我可不相信验一个指纹要花那么久!都是你那些无能的部下干活磨磨蹭蹭的才让凶手给跑了!” “什么?”严君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我的部下的错你也要怪到我的头上来咯?” 杨文彬梗着脖子寸步不让,“那又怎么了!你是队长,本来就是你管教不严才弄成这样的!” “什么?你问问李鸿!我什么时候管教不严过!”严君黎说着就把无辜的李鸿给扯了进来,“可是我们是警察,又不是像你一样的无业游民,总是会犯错误的好不好!” “你说什么?无业游民?”杨文彬气急败坏,“我是明海医院的首席外科医师!这一周以来我都是白天坐班做手术牺牲晚上的时间专程跑过来帮你查案子的,你居然就这么对我?你以为我愿意每天在医院和警局之间跑来跑去的吗!” “好了好了……”李鸿头疼的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不是我说,这才多大点事情。何况凶手又不是真的跑了,后来不是也抓回来了嘛。” 在这个三人小组里,通常情况下是这样的:杨文彬是智商最高的人;如果杨文彬不在,那么严君黎是智商最高的人。但是一旦杨文彬和严君黎吵起来,李鸿就变成了唯一还有智商的人。 “闭嘴!跟你没关系!”杨文彬和严君黎同时回头对李鸿吼道,让后者打了个哆嗦。 是啊,这种时候这两人反而是无比默契的同仇敌忾。 “严君黎,这事我跟你没完。我给你一天时间跟我道歉,不然你就再也别想找我帮你查案子了!”杨文彬怒气冲冲指了指严君黎的鼻子,拿上外套就走出了警局大门。 “哈!哈!说得好像我必须得求着你破案一样!”严君黎也不甘示弱的喊了回去。 “……我们的队长有五岁吗?”王坚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瞪着眼睛围观这场争吵。 李鸿冲王坚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三岁,不能再多。” 这天晚上,杨文彬和严君黎都躺在床上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可谁也不愿意先给对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道歉,两个人就这么等着等着,支撑不住睡了过去。所以真正有意思的事情,要从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讲起。 杨文彬醒过来的时候,先是被窗外的明媚阳光给刺到了眼睛。他迷迷糊糊的在床上摸索着,想要找到自己的眼镜,又琢磨着自己昨天晚上确实是拉上了窗帘。然而他把床头摸了一个遍也没能找到自己的眼镜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似的睁开了眼睛。 对面是窗户,深蓝色的窗帘挂在两边,显然头一天晚上没有拉上。杨文彬还在迷糊,他记得昨天晚上自己睡觉的时候把窗帘给拉上了啊,而且……自己的房间里有这个颜色的窗帘吗? 杨文彬决定起床看看,可他刚站起来就碰翻了床头柜上的一个水杯,水洒在地上沾湿了他的脚,他条件反射的缩回了腿,然后更加懵逼了。自己的腿什么时候动作这么利索了? 杨文彬终于彻底的意识到不对劲了,这个乱糟糟的邋遢房间根本就不是他的房间。杨文彬冲进了洗手间,镜子里映出的面容让他完全愣住了,然后他脱口而出,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连这声音都是属于他的搭档——严君黎的。 杨文彬气急败坏的翻出手机,果然手机也是严君黎的手机,他正在挣扎着要不要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上则写着“杨文彬”。 “喂?” “你喂个毛啊,这tm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噫,杨文彬有些嫌弃的离话筒远一些。没想到自己的声音说脏话居然这么难听。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别用我的声音说脏话?”杨文彬翻了个白眼。 “什——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严君黎哭笑不得,“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呃,简单的来说就是你用着我的身体,而我用着你的身体,以及你的房间怎么会这么乱?你从来都不收拾的吗?” “那、那是因为我工作很忙!不对,这也不是重点吧!”严君黎差一点又被杨文彬带走了话题,“现在赶快从你家——或者说我家……” “现在是我家。”杨文彬友善提醒。 “管它是什么!赶紧从那个房子里出来!”严君黎暴躁的说道。 当两个人见面以后,那感觉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天哪,我真的有这么矮吗?”杨文彬惊讶的伸手比划着身高,“我比你整整高一个头。呃,你比我高一个头?” 严君黎烦躁的拍开杨文彬的手,“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别在这种关键时刻还不紧不慢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会发生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说着严君黎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就要点燃。 “你敢!”杨文彬一把把严君黎手里的烟夺了过来,瞪着他说道,“你敢用我的身体抽烟试试!”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这时候一个声音的出现打断了他们。 “严队!杨医师!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两人的身体同时一僵,谁都不敢先回头。 李鸿觉得奇怪,干脆走过去拍上了俩人的肩膀,“嘿,怎么不理人呢?” 严君黎的表情有点僵硬,放在杨文彬的脸上就变得更奇怪了,“呃……没什么啊,我们只是出来吃个饭,然后顺便散步而已。” “那就是说你们两个人终于和好啦?”李鸿高兴的说,“哎呀,杨医师,你不知道昨天全警局都在担心你们两个会不会和好呢。” “担心我们?”杨文彬问道。 “对啊严队。”李鸿笑道,“他们都在下注堵你们会不会第二天就和好呢!” “什么!这群臭小子——”严君黎出声叫道,但立刻就被李鸿打断了。 李鸿把头转向杨文彬,“对了严队,你赶快去警局吧,昨天抓到的那个凶手不是还没审吗?还有报告什么的,好多事儿呢!” “呃……嗯,好,好。”杨文彬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什么,你先过去吧,我和杨文彬还有一点事情要说,马上就到。” 李鸿皱起了眉头,盯着杨文彬看,“严队,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杨文彬的冷汗都下来了,“哈哈哈……怎么可能呢!你小子都胡说些什么呢!快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噢,那好吧!”李鸿又变成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那你先和杨医师好好交流感情吧!我走啦!” 两人目送着李鸿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怎么办?”严君黎双手插口袋,翻了个白眼。 “还能怎么办?难道我们去跟整个警局的人说因为某个作者的一时兴起我们两个人就灵魂互换了吗?”杨文彬瞥了严君黎一眼,“认栽吧,只有我替你去警局,你替我去医院了。” “什么?”严君黎立刻摇起头,“那怎么可能!就凭你你根本不可能管的了那群小兔崽子的,何况你知道警局的事物是什么流程吗?不行不行,咱们两人今天都请假!” “请假?刚发生了谋杀案,刑侦大队长就请假不上班,我都替你脸红。”杨文彬双手抱臂,“我看是你不敢替我去医院吧?毕竟外科医生的工作要比你们这些坐坐办公室、写写报告的复杂多了!” “什么?你什么毛病啊!”严君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觉得我会不敢——哈!那你就等着吧,我绝对要比你要做得好多了!” “那就这样了。”杨文彬一口咬定,“我去警局,你去医院,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一时兴起的灵魂交换所引起的纠纷 不过夸下海口的严君黎一到了医院就傻眼了,本以为只是在办公室里无聊的看看书坐坐班就能完成任务的他,还没等走到杨文彬的办公室门口就险些被一个担架给撞翻。 “怎么了这是?”严君黎脱口而出。 抬着担架的小护士立即说,“杨医师!快来快来!这位病人急需手术,我们人手不够了!” “呃……那个,我……”严君黎一听就懵逼了,立刻支支吾吾起来,“其实我今天……” “别其实了,您快点过来吧!”然而小护士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严君黎,“是心脏搭桥手术!” “什么?!” 再说另一边,杨文彬带着兴奋和愉快的心情来到了警局。他庆幸自己终于远离了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而能全天干着警察的工作了。甚至他还有了一双健全的腿,这简直是爆炸性的好消息。 杨文彬在快走到警局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小跳了两下,心里不由得开始期待今天的工作了。 “严队,严队?”杨文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喊声,吓了他一跳。转过头一看,李鸿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您一大清早的在这干什么呢?”李鸿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某个智障,“这都已经八点半了,你都迟到半个小时了。” “咳!”杨文彬赶紧干咳了一声,表情有点尴尬,“没什么……我马上就进去!” 李鸿看着“严君黎”匆匆走进警局,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他抱起双臂嘀咕道,“严队可是从来都没有迟到过啊……今天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杨文彬推开刑侦科办公室的门,熟悉的又略有陌生的场景映入了眼底。忙碌的警察、时常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到处都是的纸质资料和文件…… 警察们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几个片儿警在底下小声的嘀咕起来。终于有一个人鼓起了勇气对杨文彬说道, “那个什么……严队长,今天的任务呢?” 这一句话打断了杨文彬的思绪,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立刻有点傻眼,“啊,什、什么?任务?” “就是每天的待解决案件啊,您平时都早早写在白板上的。”片儿警很耐心的说道。 什么?他还要负责这种事情吗?杨文彬的心里立刻就慌了神,下意识的向李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李鸿无奈的扶额,赶紧把杨文彬拉到一边去。 “严队,你今天是不是没睡醒啊。”李鸿担忧的说道,“怎么没精打采的就算了,还迷迷糊糊的。” “不是,我只是……”杨文彬含糊其辞,“呃,对,我就是昨天晚上有点没睡好……头有点疼,对了,今天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嗯,昨天那个强奸犯的审讯、昨天银行抢劫案的收尾、杀人案的结案报告、今早报案的3起人口失踪……”李鸿认真的板着手指数起来,“这些都是严队你一个人的任务。” “什么?”杨文彬感觉头真的疼了起来。 ———————————————————————————— “杨医师!快点准备手术了!您还在干什么呢?”小护士着急的敲着办公室的门,“您到底能不能去做手术啊?” “别催!我……呃,我正在准备呢!”严君黎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才穿好无菌服,费了半天劲才把自己弄好,给小护士打开了门,“美女,听着,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打打下手还行,主刀就有点那什么了。” 小护士把严君黎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看得严君黎十分尴尬。小护士半晌露出了一个有些轻蔑的眼神,说道,“嗯,我是看出来了。” 说完扔给了他一包什么东西,严君黎弯了下腰才勉强接住。 “至少把你的鞋套穿上吧。”说完这句话,小护士扬长而去。 严君黎拆开包里的东西,果然是一双鞋套。一股无名火在严君黎胸口升起。 “见鬼,杨文彬不是个主刀医师吗?”严君黎喃喃道,“这些小护士就这么跟他说话?” ———————————————————————————— “严队,我们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监狱有犯人出逃了!” “什么?找几个人去解决啊。” “但是我们的人手基本上都去解决那起失踪人口案了。剩下的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小警察——” “那就调几个人回来去监狱那边看看。”杨文彬觉得自己的头一个变两个大了。 “严队,昨天那个犯人还没有审问呢,他已经要叫律师了!” “严队,刚刚局长催报告了,让我带话问问写完了没有。” “严队……” “别严队严队的了!”即使好脾气如杨文彬也实在受不了的发起了火,“你们这些人都不懂得自己拿捏吗?” 警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哑口无言。好一阵子才有人默默说了一句, “可是……严队,你是队长啊。队长……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于是又有了好几个人跟着附和,“对啊,严队。你一直不都这样下来了吗?怎么今天忽然发脾气了。” 杨文彬长叹了一口气,“严君——我是说,我平常都忙着这么多七零八碎的事情吗?” 警员们互相看看,都觉得他们的严队今天一定是吃错东西了。 “这样吧,王坚和刘敏博,你们俩把报告写完。小鸿替我把那个凶手审一下。”杨文彬站了起来,“我和……呃,你叫什么来着?” “张浩。”小警员友情提醒。 “对,没错。”杨文彬揉了揉太阳穴,“我和张浩去看看那个逃犯是怎么回事。” —————————————————————————— 严君黎没有想到,长达三个小时的手术过程居然是这么的无聊。 “止血钳。” 严君黎给主刀医生递过去止血钳。 “纱布。” 严君黎给主刀医生递过去纱布。 “缝合线。” 严君黎一句话一个动作,只不过这一次递过去的时候主刀医生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把一卷线直接拿给我,我要怎么缝?” 严君黎一愣,只好压着火气重新拿回来,给那医生裁好了一截递了过去,结果医生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你今天是没带脑子吗?这么短的线我怎么用?” “那你自己剪不就好了吗?”严君黎憋着火说道。 一旁几个护士一看情况不对,立刻上前劝架,“哎呀,江医生,你别生气,今天杨医生状态有点不好,你别跟他太计较了……” 这下严君黎可忍不了了,“我跟他计较?到底是谁跟谁计较?我……” “杨医生!”另一个小护士的语气很不善,“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了,这做着手术呢!” “杨文彬,你状态不好就别瞎掺和了。”江医生粗声粗气的说道,“出去吧。” “我——”严君黎被堵得哑口无言,干脆把手套摔在了桌子上,“走就走。”转身就走出了手术室。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严君黎听到里面的人窃窃私语, “他以为他是谁啊,难道还觉得自己是那个‘杨医师’了吗?” “成天见不到个人,不就是靠着和院长的关系才勉强保住职位的吗?他有什么可牛的啊……” ———————————————————————————————— 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一天都是十分难熬的一天,等到天已经黑了,他们才互相联系,最后约在了一家面馆里见面。 “我从没想过你在医院的生活这么难过。”严君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仅要参与各种复杂的手术,居然还要忍受那么多人的白眼。你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还有你的腿,就算是站得时间久一些都会隐隐作痛,我没法想象你居然还能用这双腿陪着我一起跑案子……” “这没什么,我习惯了腿上的疼痛了,也习惯他们对我的态度了。他们觉得我性格软弱好欺负,我也懒得跟他们争论什么。”杨文彬耸了耸肩,一手撑住了疲惫的脑袋,“倒是我才要跟你道歉。我总以为警局的工作充满了惊险刺激,但没想到你其实每天都被埋在一些无聊又麻烦的琐事里,还有一群没头苍蝇一样的下属要管,我都不知道你每天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严君黎笑了起来,“看来……我们都不太容易啊。所以也许我们以后应该减少一下吵架的次数了。” 杨文彬也笑道,“是啊,看来小鸿说我们吵起架来就像三岁的孩子也不是没道理的。” “我以后会多体谅你的。”严君黎端起酒杯,“敬互相理解。” “敬互相理解。” 第二天,两个人的身体和灵魂重新换了回来,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过着,两个人学会了如何尊重对方,学会了在许多事情上各退一步。 一周后。 “你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吗?这么清楚的事情你怎么会看不出来!” “哇,你以为世界上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跟电动马达一样停不下来的脑袋吗!因为比起你口说无凭的推理我更相信事实和证据!” “严君黎,你幼不幼稚!” “你难道比我好到哪去吗!” ……或者。这两个活宝一辈子都学不会怎么才能和平相处了。 ——————————————————————————————————————————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雨夜(黎彬耽美向番外慎入) 在那场人尽皆知的巨大浩劫发生之后,杨文彬就因为头部重伤而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不过就在严君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打算等他个三年五年的时候,杨医师却奇迹般的自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大梦一般,朦朦胧胧,但又清晰得恍如昨日,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景象浮现在眼前。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绝不会再逃避任何事情了。”这是杨文彬醒来之前听到的第一句话,要不是他太虚弱还没睁开眼睛,他肯定能欣赏到严君黎懊悔万分的表情。 没错,他的表情绝对非常精彩。 杨文彬蜷缩在自己公寓的沙发上,赤着脚,只穿了一件衬衫,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遥控器,但却根本没有看电视机的画面。窗外雷声大作,又下起了大雨。 然而,在严君黎说出那句话之后,两个人之间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像往常一样,他们之间的情感像是一个不约而同的窗户纸,谁都缄默着不去捅破。严君黎依然像一个忠诚的朋友陪伴在杨文彬身边,帮他复健身体,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帮他买饭买水。 在醒过来没多久,杨文彬就提出要去给罂粟扫墓,严君黎也开车送他去了墓地。杨文彬把一束盛开的白色雏菊放在罂粟的墓碑前,而严君黎就站在杨文彬的身边,始终沉默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杨文彬望向窗外,外面的天空被乌云压得黑漆漆的一片,连月亮都看不见。雨点噼里啪啦的敲打下来,那声音不间断的让人感到心烦。 一切都开始恢复正常了。这一次c市闹出的大事惊动了政府高层,上面已经批下通知,要加强c市的治安管理,规范管理条例,甚至从别市调来了不少警力。短时间内,c市恐怕是不会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而杨文彬被市长授予了“人民英雄”的锦缎,拉着在全市游行,甚至破格允许他进入警局担任刑警助理这一莫名其妙的职位。 当然,杨文彬拒绝了市长的好意,也拒绝了警局警察们对他的殷勤欢迎,而是收拾收拾,重新回到了明海医院当他的外科医师。 对于杨文彬来说,他最希望的莫过于这座城市里再也没有罪案,警察们再也不需要他杨文彬医师的帮忙。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意味着,杨文彬的生活与严君黎的生活将会越来越远,各自忙碌各自的人生,失去相交点。 如果是以前,李鸿还能作为两个人之间的粘合剂开开玩笑打打混,但现在,就连李鸿也已经不在他们的身边了。杨文彬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没有见到过严君黎了。 杨文彬努力让自己忙起来,而事实上医院的工作也确实并不轻松。但每当休息日到来,他一个人窝在公寓里的时候,就总是克制不住想起严君黎来。他甚至不敢主动联系他,生怕是自己误会了那句话的意思,生怕破坏了两个人之间最后的情谊。 趴在沙发上的杨文彬有些困倦,手上的遥控器摇摇欲坠,正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从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杨文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上的遥控器差点被摔到地上。 冷静,也许只是来查水电气的。杨文彬在心里默念,或者是王建设来给自己送花果篮——这小子自从他变成“人民英雄”以后就想方设法的献殷勤,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自己家楼牌号。 杨文彬连鞋也懒得穿,直接赤着脚跑到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严君黎,他身上还穿着警服,手上捏着帽子,浑身上下都被暴雨淋了个透湿,看起来狼狈极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文彬,好久不见。” 杨文彬被吓了一跳,赶紧把严君黎迎了进来,“你是掉进海里了吗?怎么被淋成这个样子。” 严君黎把湿哒哒的帽子往地上一扔,鞋子脱了下来一边抱怨道,“今天加班出任务,回来的路上突然就下起大雨了,我根本没带伞,只好先跑到你这里来避一避雨,借个地方洗澡。” “天气预报早都说了今天有暴雨,你自己不长心,活该。”杨文彬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赶紧给他找了条毛巾出来,“你这样小心冻感冒,赶紧去洗个澡。” 严君黎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开始把身上的警服脱下来,露出了同样被淋得湿透的衬衫。 杨文彬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手掌一把抓住了一边的沙发靠背,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当然,他和严君黎关系很好。当然,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甚至包括生与死。某种程度上杨文彬当然知道他的搭档有着很好的身材——但知道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回事! 严君黎身上只剩了一条湿漉漉的裤子和一件衬衫,被水淋透的衬衫半透明的贴在他的胸膛上,胸前的小点若隐若现,更不要说他身上那些结实的肌肉,此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严君黎的动作顿了一下,显然是察觉了杨文彬的不对劲。 “严君黎,你——”杨文彬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严君黎,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你说过——” 严君黎皱了皱眉,问道,“我……说过什么?” “你——”杨文彬嘴张了好几次,又把话收回去了,“你说你是来借地方洗澡的,还不快去?” “啊,马上就去。你家浴室是在那边吗?”严君黎把湿衣服往边上踢了踢,就向浴室走去,“你家有我能换的衣服吗?” “不知道。也许有几件朱伯的旧衣服,也许没有。”杨文彬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一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门上挂着一件浴衣,你穿那个好了。” 不久后,浴室里就传出了水声,而杨文彬则懊丧的垂下了头。 好不容易见了一次面,但又没能问出口。 但话说回来……这种问题要怎么才能问得出口?他们认识一年多了,一起查案,一起闯毒窝,一起出生入死。杨文彬可以肯定严君黎会毫不犹豫的为自己挡下子弹,却无法确定他对自己的情感是否如自己对他那般。 问不出口。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问出口。事到如今城市太平了,他们甚至都没有必要再互相联络了。这次见到严君黎也只不过是因为突然下雨来不及躲罢了。 杨文彬在心底里嘲笑自己。这是当然的,就算他们关系再铁也是朋友,而朋友间的情谊无论多深,总会随着身份的不同、生活的差距而逐渐淡化。严君黎曾经有一个深爱的未婚妻,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同性恋—— 等等,自己也不是同性恋吧?至少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某个男人。想到这里,杨文彬把脸埋在了手掌心里叹了口气,自我厌恶又加深了一分。 “你坐在这发什么呆呢?”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把杨文彬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严君黎已经从浴室里洗完出来了。杨文彬的浴衣穿在严君黎身上稍微有些小,露出了大半个胸口,摇摇晃晃的挂在上面。 “没什么。”杨文彬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早了,你去睡觉吧。我睡沙发。” “不早吗?”严君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才九点刚过啊。你平时这么早就睡吗?” “你就不能允许我偶尔有一天想早点睡吗?”杨文彬翻了个白眼,疲倦的说道,“我累了。” “不,我不觉得你是真的想睡觉。”严君黎干脆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杨文彬的身边,“我觉得你只是想用这个理由赶快逃开。为什么?你怎么了?” 怎么了?他居然还有脸问自己是怎么了?杨文彬气不打一处来,板着一张脸硬把火气压了下去。 “跟你没什么关系。”杨文彬生硬的说道,“严局长现在工作那么忙,百忙之中还能想到来我这躲雨我已经很荣幸了,现在我真的很困了,借过。” 说着杨文彬就站起来,要硬从严君黎的身侧挤过去。 “杨文彬!”严君黎微微皱眉,一把拉住了杨文彬,把他按回了沙发上,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我们得谈谈。” “谈谈?”杨文彬的怒火一下子就冲上来了,但奈何严君黎的力气比他大,又一时半会无法挣开他的束缚,“现在你倒来跟我说‘谈谈’的问题了?那这半个月你都干什么去了?” “我?这是我的问题吗?”严君黎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你自从上次去看了罂粟的墓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好不好!” “说得好像你就联系过我了一样!”杨文彬的声音比严君黎更大,仿佛一只炸毛的猫科动物,“你这半个月连个屁都没放过,而我还像个傻瓜一样等着你给我什么答复!而你在医院说了那种话以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该怎么样怎么样,你让我怎么办?” 严君黎似乎有些吃惊,“等等,你等着我的答复?我还以为是你在罂粟死了以后需要些时间来平复心情呢!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杨文彬受不了的站了起来,向严君黎发布了最终通牒,“我不是整天儿女情长的小姑娘,我很忙,你也很忙。你要么现在决定怎么办,要么就滚回你的局子,再也不要来找我了。这对所有人都好。” 严君黎一句废话也没有说,一把扯着杨文彬的胳膊把他拽了过来,也没有给他任何抗议的时间,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等得太久了。久到让世界上最聪明的两个人变成了傻瓜,久到让一对灵魂伴侣险些彼此错过。这个吻又实在太短了,短到根本没记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严君黎有点紧张,牙齿隔着嘴唇撞上了杨文彬的。但后者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愣在了原地,能解密破案的大脑此时却彻底当机。 “我……”等杨文彬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个吻早就结束了,而严君黎的眼睛坚毅有神,就在他的面前。 “我很抱歉。”严君黎低声说道,“我……半个多月没有联系你是我的错,但我看到你站在罂粟坟前的表情,以为你还忘不了她。再说了,这段时间里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很多人都离我而去了,连你也差一点都醒不过来,我一点险也不敢冒。我知道我也许是自作多情了,但是我发誓我从没有过冷落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两个人都需要点时间来恢复。我到现在仍然觉得后怕,如果你当时死了怎么办,如果你没能醒过来又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了,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真的无法想象……” 杨文彬打断了严君黎的话,“说重点。” “好吧。”严君黎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的搭档,“我爱你。这就是我想要说的。” 杨文彬的嘴巴张了张,愣是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不是友情或者战友搭档的感情,或者说早就超过那些了,你明白的,我知道你明白。”严君黎伸手捋了一把头发,还在努力的找说辞,“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楚,我也搞不懂,你知道我最不擅长考虑这些问题了。但是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这和性向什么的没关系,我就是想——” 这一次,没等严君黎说完他逻辑混乱的话,嘴唇就被堵住了,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杨文彬推在了沙发上接吻,脑袋差点磕在茶几上。 这一次是一个真正的深吻。杨文彬没有多少接吻的经验,但这一次他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对付严君黎的嘴巴。柔软的唇瓣相丶交,舌头纠丶缠在一起,牙齿轻轻的撕丶咬。这个吻带上了两个人的愤懑和思念,又有许多许多错过的美好。 两个人疲惫的在沙发上东倒西歪,杨文彬伸手就给了严君黎一个爆栗。 “居然敢she进来,你死定了。” “什么?你家又没有保险丶套,怪我咯?”严君黎一脸无辜。 “我一个单身男人闲着没事家里放什么保险丶套啊。”杨文彬拿胳膊肘怼他。 “嗯——那明天去买吧。”严君黎吻了一下杨文彬的额头,“你现在不是单身了。” 杨文彬的脸红了一下,低声说,“我恨你。” “我也爱你。”严君黎笑着吻了上去。 ———————————————————————— 第二天是个晴天,暴雨下过一夜以后,天空变得格外的蓝。杨文彬的心情不错,他披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嘴里含着牙刷,走到客厅的窗户前观赏雨后晴朗的天空。 不过他一眼就看到了比晴朗天空更显眼的某个东西——一辆停在自己家楼下的黑色大众汽车。 ……某人说他淋雨才不得不上这里来躲雨的?? 杨文彬把牙刷放下,深吸了一口气,“严君黎!解释一下!” 睡得一头鸡窝头发的男人一脸懵圈的从卧室里走出来,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计划被杨文彬抓了个正着。他“嘿嘿”的赔笑了几声,“呃……至少我也没有骗你嘛。我的确没有带伞啊,我是开车来的……” “严君黎,你死定了!过来,有种别跑!” “啊——救命啊!有人要谋杀亲夫了!” “亲你妹,过来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