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江湖三十年》 第1章、袖犬 我的盗墓生涯里,经历过无数难以解释的事,这一切,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十三岁那年,因为没饭吃,我最爱的小妹妹彩蝶被活活饿死,看着她咽气时,我泪流满面,一阵阵呼唤,却再也换不回她的笑声。 我是家里的长子,看着二妹、三妹整天叫饿,我于心不忍,从垃圾堆里捡来半张烟盒纸,用铅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爸,妈,我去城里了,你们好好照顾小妹,不要找我。 我没什么文化,只念到二年级,就回家帮父母带小妹妹了。 当时,我的裤兜里只有五分钱,这是我去火车站的车费,钱也不值钱,毛的不行了,最主要是缺吃的,怀里揣着钱,死活买不了一张饼,可见困难到了什么地步。 到火车站时,我看到一个女人追着一个老头跑,那老头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边跑边往嘴里塞,见女人快追上了,在馒头上乱吐唾沫,女人气的在老头的脑袋上用竹篮抡了几下。看到老头手里嘀嗒着唾沫的半个馒头,我咽了一下口水,转过头不敢多看。 那时的火车都是烧煤的,不像现在这么快,尤其是进出站的时候,制动很是缓慢,有不少人为了省钱,会趁机爬火车。 我没钱,自然是要爬火车的,我虽然爬过树爬过墙,但爬火车还是头一回,心里非常的忐忑,我们村有一个青年,就是爬火车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虽然捡回一条命,却被车轮压断了一条胳膊,非常的惨,想到此处,我更加害怕了。 前往杭州的火车开动了。 人们纷纷开始爬火车,我跟在一个肩膀宽阔的男人身后,快速爬上了火车,没想到非常的容易,怕查票,我不敢待在一个车厢,每隔几分钟,就会换一个车厢,见到火车管理员,更是心里直发毛,生怕被逮住让我补票。 一路上平安无事,快到站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那个肩膀宽阔的男人,他的身手非常敏捷,迅速从一个车窗跳下了车,落地之后,在月台上滚了一下,站起来就走了。 我不敢冒险,还是等车速再慢些,约莫过了有三十秒,我看差不多了,见火车管理员不在,便从车窗中跃身跳了出去。 上车下车都是要验票的,所以我必须提前下车,可是第一次从运动的车厢往下跳,没有半点儿经验,车速看着不是很快,但惯性还是很大,我以为会直直的跳出去落地,没想到我是斜着出去的,屁股着地,好悬没摔成八瓣儿,痛得我眼泪当场就流出来了,捂着屁股赶紧爬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出站口跑。 进出站不用验票,我混在汹涌的人群中离开了车站,来到大街上,心里空落落的,我常听说杭州城很繁华,没想到看起来有些萧条,可能是傍晚的缘故吧。 在火车上十多个小时,我又饿又渴,街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水渠,我跪在地上,用双手捧着水,不过瘾,直接将头探了下去,大口大口的牛饮着。 直喝到肚子发胀,我才打了一个饱嗝,站起来走路都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说实话当时我意识都不是很清醒,脑子里颠三倒四的,停在一家饭馆的门口,问那个正在倒脏水的男人:“大叔,你们要人吗?我什么都能做。” “不要!” 男人提着桶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去。 我看到下水道的入口处,竟然有两根长长的白面条,我跟饿疯了的狗一样,趁着周围没人,赶紧捡起来放到了嘴里,面条还是温热的,带着碱水的味道,看来男人刚才倒的是面汤。 别小看这两根小小的面条。 这是食物啊! 吃下去,我感觉自己都不头晕眼花了。 每走一步,肚子里的水就会晃荡一下,叮咚作响,我又到了一家饭馆门前,先没有去问要不要人,而是看了看倒污水的小洞,让我失望的是连个米粒都没有。 毫无疑问,这家也不要人。 我一连走了十多家,有的根本没理我,天也快黑了,我准备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街边店铺的灯一盏盏灭了,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了西湖边,饥寒交迫的,什么西湖美景,我根本就没注意到,过了一条很长的石拱桥,我沿着白堤溜达,发现有一个圆形拱门的院子里亮着灯,本来想问一下可不可以让我在里面过夜,但终究是没敢进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发现前面又有一户亮灯的,走近发现是一个古玩店,门头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三石居’字样,更让我震惊的是门口的那个青花瓷的狗食盆,里面还有一个鸡腿与半拉熏肉,这到底是什么出身的家世啊,竟然用肉喂狗,简直太奢侈了。 说实话,我上次吃肉,还是半年前捉的一只麻雀。 见到那黄澄澄的鸡腿和油滋滋的熏肉,我馋的直流口水,顿时起了贼心,不过狗窝就在旁边,被发现了怎么办? 豁出去了! 我把心一横,三两步上前,抓起鸡腿和熏肉就跑,狼狗见我抢食,从狗窝冲出来狂吠不已,好在有铁链拴着,不然非被咬死不可。 我边跑边吃,两手是油,身后传来骂声,很快,我的衣领被一只大手撜住了,屁股上挨了一脚,当场趴在了地上,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手里抓着鸡腿和熏肉在往嘴里猛塞,可见饿成什么样了,完全没把挨打的事放在心上。 抓住我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他的左脸有一块很大的蓝色胎记,看起来有些吓人,拖着我就往古玩店的方向走,嘴里骂骂咧咧的,好在没有再打我。 “绿雷,怎么了?” 古玩店中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九叔,有个小崽子偷狗食,让我逮住了。” 门里走出一个人来,我和他四目相对,竟然是我在火车站见到的那个肩膀宽阔的男人,他理着寸头,看起来非常精干,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了。 他也认出了我,我当时跟在他身后上的车,下车时也打过照面,他让绿雷放开了我,问我是不是从丽水过来的,我说是,他问我想不想赚钱,吃香的喝辣的?钱不钱的我倒不在乎,但听说有饭吃,我说想。 他说还得考验一下,看我是否合格。 这个肩膀宽阔的男人,便是九叔,我起初以为他有三十多岁,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比我大五岁而已,可见他从小吃的有多好,营养上去了那身体自然是倍儿棒,不像我,细胳膊细腿儿,面黄肌瘦的。 他好吃好喝的养了我半个月,我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肚子里有食后,气色也比之前好多了。九叔找到了我,让我搬石头,爬树,下河游泳,从小在乡下生活,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根本难不住我,而且我全力发挥,表现的非常出色。 他看了非常满意,问我嘴严不严? 我告诉他,不管什么秘密,我都能守口如瓶。 一入江湖深似海。 若非走投无路,谁会吃这碗饭?当时,但凡有一口吃的,我也不会误入歧途了。 九叔对我说,枚子,以后就跟着我干吧,只要有我肉吃,就不会让你喝汤。 我满口答应。 九叔并非他的本名,这是一种代号,更确切的说是尊称,至于他的真名,我是不会说的,你们也别问。 九叔对绿雷说:你弄一条袖犬来,那群老东西不带我,咱就另起炉灶自己干。 绿雷被吓了一跳:九叔,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九叔冷哼一声,开你妈,快去! 他口中的袖犬,是一种名为西藏獚的狗,永远也长不大,可以在袖子里养,故名袖犬,不仅便于携带,还能在下斗时用作探路。 那会儿,我根本不知道盗墓犯法,稀里糊涂就入了伙,绿雷找来了一条袖犬,是纯白色的,跟兔宝宝差不多大,九叔把袖犬交给了我,让我好好养着,以后有大用处。 狗这东西,很容易养熟,没出三天,袖犬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我了,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九叔叮嘱我尽量不要让外人看到,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全都应下了。 我平时就在古玩店里打下手,跟着绿雷学习一些古玩知识,提高鉴赏能力,为以后做事打基础,非常清闲,不光吃喝不愁,还每日发工钱。 每隔几天,我都会寄钱和吃的回家,并写信让爸妈不要担心,说自己在城里找到了活干,老板人很好,为了不让他们操心,我没留地址,所以也就不会收到回信了。 其实,我心里挂念两个小妹。 不知道她们现在过的怎么样…… 两个月后,九叔来了店里,他情绪高涨地对我跟绿雷说:伙计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第2章、倒悬 绿雷问几个人去? 那会儿,九叔年轻气盛,说狗扯羊皮一嘴毛,人越多越容易坏事,用不着外人。 结果,我们第一次下斗淘沙就翻盖子了,差点儿没死在里面。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一张牛皮纸的地图,上面一团一团,看着就像现在的二维码似的,我和绿雷跟看天书一般,九叔却说这是古蜀王陵的机关阵图,有了它,我们就能在古蜀王陵里面如履平地了。 知道要去盗墓,我多少有些害怕,但已经上了贼船,也就只能随波逐流了。 几天后,我们来到了蜀中地区,见到一个白净的高个年轻人,他随身有一把金顶黑伞,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看起来非常神秘,九叔称他为长夜,不过对方的身份似乎跟我们这种伙计不同,两人说话也是平辈的语气,长夜称九叔为老九。 长夜已经买了需要的装备,有探铲,手电筒,登山绳等物品。 “老九,你这么偷偷摸摸的干,就不怕老头子生气吗?” “哈哈哈,这么说吧,我不靠家里,靠自己!” “我听说老人们在谋划大事,也要进遮龙山,你这样提前行动,若是被知道了,怕是他们都不会饶过你。” “几个老不死的,我还怕他们不成!行了,长夜,什么时候进山好?” “昨天下了雨,今天山里雾大,我们明早启程应该差不多。” “好,就这么定了!” 长夜看了我一眼:这么小就跟着去,不太合适吧? 九叔呵呵一笑,要从娃娃抓起,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下了多少回斗了,什么场面没见过?给我们在附近安排一个旅馆,天天坐车,人都快散架了。 旅馆就在遮龙山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我们摸黑就进山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四人已经在大峡谷中了,稍作歇息,九叔拿出地图看了看,我们沿着一条荒芜的山道,进入了青松遮蔽的山脉之中…… 半天后,我们翻越了一道山梁,但见一座形如凤凰展翅的山丘尽收眼底,两道瀑布从凤头两边延伸飞流直下,九叔大笑,好啊,这座二龙戏凤的宝殿浑然天成,古蜀王果然会选地方,里面恐怕有不少好宝贝。 长夜说,古蜀文明封藏千年,这是埋神器的地方,我们还是小心为妙,现在退,也不迟。 九叔却斩钉截铁地说,老子取的就是神器。 荒年里没人会来这里旅游,山高路远,我们沿着山坡到了山谷之中的瀑布下,生了火开始埋锅造饭,浓烟滚滚,也不怕有人发现。 吃饱喝足,我们躺在山崖下晒烫的大石上休息,准备养足精神,黄昏的时候去破千里锁,然后进入古蜀王的墓地。 九叔背起了装备:“伙计们,出发了。” 绿雷问他,听说千里锁极其隐秘难寻,我们能找到吗? 九叔口若悬河地说,来的时候我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并且请教了一位北派的高人,他掌握寻龙点穴之术,知道古蜀王陵修建于二龙戏凤的宝穴之中,根据龙取水的自然之势,推算出龙穴的眼,应该是二龙聚首的中心,也就是说在两条瀑布的汇聚之处。 绿雷说山里的形势变化多端,这都历经了数千年,难道二龙聚首的地方,不会偏移吗? 九叔骂他没文化,如果龙穴的风水形势那么容易改变,岂能是真龙宝地?好的葬龙之地,那是借天地之势,得自然造化,外界改变,也会跟着自然调整,而不会出现惊变,等回去你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学问,常言道,不学无术,干我们这行的,要时刻学习,终身学习。 长夜听了只是笑笑不说话。 绿雷对九叔佩服的不行:您可真是半个活神仙了。 九叔虽然嘴上没说,可那得意劲儿,早就快溢出来了,还故作高深冷斥一声:少拍马屁,跟上了。 瀑布落下之后在山脚形成了一条小河,我们沿着水流行走了三里地的样子,出现了一个碧绿的湖泊,有足球场那么大,另一边也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可见九叔的话完全正确,两条瀑布的水在这里汇聚成的湖泊,犹如二龙聚首的宝珠,从山脉形势的分割来看,正好是分布在两条瀑布的中位线上。 长夜看着湖面水流交汇的漩涡眼:“不愧是二龙戏凤的宝穴,竟然有水龙晕。” 九叔道:这还用说,有出土的竹简记载,古蜀王有沟通神灵的本事,可以驭尸驱鬼,他的陵寝,岂能等闲视之? 我看向了漩涡眼,涌动不已的七色水气在夕阳之下仿佛彩虹。 绿雷摩拳擦掌地说,要是咱能盗出个神器,说不定也可以横着走。 九叔在他的脑壳儿上敲了一个爆栗:细伢子,做梦喃?能不能进去还两说呢,净他娘想美事。 他嘴里突然蹦出方言来,我差点儿笑了,急忙把头扭到一边憋了回去。 长夜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手电筒,装上干电池之后,调整了光圈的焦距,九叔说:还早呢,太阳刚下山,光线太强,光束太散了。 确实,手电筒照入水中后便散开了,根本无法看到水底的情况,好在山里的天色暗下来的很快,十多分钟之后,湖面上倒映着大山的黑影,九叔用聚了焦的手电筒照向了水龙晕的漩涡眼,白色的光束穿透力极强,可以看到水下十多米的情景,但见波动的水眼中,有一大片青绿的建筑物,犹如爬满了青苔的巨石一般,但却有一条条笔直的白色分割线,犹如巨砖砌成,难道水底的是什么建筑物不成? 九叔绕着湖走了大半圈儿:“古蜀王老儿果然是了得,没想到连入口的祭台,都是青铜的,而且看这四条倒交的方角线,简直就是一个倒悬的金字塔啊。” 长夜说这可不是金字塔,而是倒着的四棱祭天台,并没有金字塔那样的尖顶。 九叔笑道:这我能不知道?不早了,绿雷,你先下水打头阵,摸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青铜祭台的入口处。 绿雷咧了一下嘴,为什么是我打头阵啊? 九叔踢了他一脚骂道:少他娘七里八里的,这点儿胆量还想摸神器?早知道,就不带你,多带一条狗得了。 绿雷一脸委屈,咬了咬牙,看那样子,也是豁出去了,他三五下脱了衣裳,九叔将一条长绳绑在了他的腰里,说道:顶不住就及时浮出水面,若是遇到危险,就奋力摇绳子,我们会把你及时拉上来,知道了吗? “好,你们可看着点儿啊!” “放心吧!” 绿雷说完下到了湖水中,试了试水温,喃喃自语道:怎么跟泡澡水一样,还挺舒服的。 九叔催促了一句,你他娘是来度假了啊,搞莫子卵,抓紧了。 绿雷扑通一声潜入了水中,他戴着登山头盔,防水射灯的光圈开始朝着青铜祭台靠近,很快,只见绳子已经放下去了十多米,光圈逐渐变小了,二十米的时候,光圈只有碗口大小了,三十米的时候,光圈变成了一个白点儿。 九叔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看着水底的白色光点说:够深的啊! 因为都是山路,长途跋涉我们并没有带氧气瓶,只准备了必要物品,在不借助辅助泳具的情况下,能自由潜三十米,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要知道深水处不光水压很大,而且缺氧,心肺功能不好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这种潜水闭气,正常人都能憋两分钟,练一下能憋五分钟,而我不动的话可以憋半个小时,在水里游也能憋二十分钟左右。 这时,只见绳子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九叔急忙丢下烟头说:不好,快拉! 第3章、物语 我们急忙动手把绿雷从湖底拉了出来,只见这家伙像是王八似的躺在地上直弹腿,九叔给了他几个耳刮子,绿雷这才清醒了过来,长夜问他在湖底遇到了什么,绿雷说自己正在祭坛的青铜墙壁上摸索,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有些喘不上气来,就赶紧摇动了绳子。 九叔呸了一口骂道:他妈给你机会你不中用,我平时三令五申,让你没事多锻炼,你是半点儿也没往心里去啊,整天他娘躺尸,下水还没半分钟就拉稀了,简直丢人现眼,下次你就别跟来了,留下来看铺子吧。 绿雷急忙道歉,说自己可能是没吃饱,大脑供氧不足。 九叔说你就得了吧,四个人的伙食让你干掉大半儿,就这还供氧不足?你就是平时缺乏运动,心肺功能衰退了,就在岸上好好歇着吧。 他对我说:枚子,你跟我下水。 我应了一声,除去了衣裳,正准备跃身入水,九叔拉住我说你小子第一次干倒斗,怕是心里有怯,这块护身符是我家老爷子从战国大墓中盗出来的,可辟百邪,你戴上冲一下喜气。 这是一块和田玉白玉的蟠螭龙吊坠,带鸡血红的沁色,从包浆来看是玩熟了。 我急忙拒绝,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敢轻易收? 九叔笑着塞到了我手里,说好东西以后多得是,你就别矫情了。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便将护身符挂在了脖子上。 “你跟在我身后。” 九叔说完扑通一声跳入了湖中,我拨亮头盔上的射灯,跟着入了水。 太阳下山之后,湖水风外的冰冷,潜入湖水的瞬间,我的皮肤上布满了一层极小的水泡,随着不断下沉,体表逐渐适应了湖水的温度,气泡纷纷消失了…… 我跟九叔一前一后落在了青铜祭坛的方顶上,用战术射灯照了一下,发现祭坛边缘的长度接近百米,四四方方的,表面布满了大量的眼睛图腾,每一个眼睛图腾的周围,都有三只金乌神鸟首尾相应,看起来动感十足。 九叔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先勘察祭坛的正东面,我从祭坛的边缘跃身而下,不断蹬着水,九叔在我旁边照应,两道战术射灯在巨大的青铜墙壁上平行下落,映的水底一片青绿,这青铜祭坛是用三米长一米宽的青铜巨砖砌成,缝隙中有白色的鱼鳔密封,表面似乎做过封蜡处理,历经千年岁月的侵蚀,只有零星一小块一小块的铜绿,看起来极为坚固,虽然不知道其厚度,但可以承接湖水的重压,想必也非人力可以破开的。 而且,强行破开的危险性极大,虽然不知道里面的状况如何,但肯定会形成倒灌冲击,巨大旋流可以瞬间压碎人的肺,如果不是活腻了,谁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快下到二十米深度的时候,只见青铜砖发生了变化,不在只是带有图腾的刻砖,而是布满浮雕的花砖,每一块青铜砖上都有一张凸出来的巨大人脸,尤其两个柱状的眼球更是伸出半截,鼻翼有炫纹,巨大的招风耳宛若翅膀,那嘴巴更是裂到了耳根,第一次见这种诡异的青铜浮雕面具,我浑身直冒凉气,背上仿佛有蚂蚁乱爬,感觉面部都有些僵硬了。 九叔见到这一张张大脸跟娶媳妇进洞房似的,虽然憋着气,可那高兴劲儿溢于言表,他给了打了两个手势,示意我继续下潜。 我本以为只有三十米深,但没想到还可以继续下潜,最后水底一片漆黑,从水压强度来看,起码超过50米深了,即便我天赋异禀,但在这种深度,游动的情况下最多恐怕也只能坚持二十分钟。 九叔跟我打了几个手势,让我不要再下潜了,看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估计也是不好受。 我两在水中倒立了起来,用战术射灯从两边往水底照去,在光柱的尽头看到了鹅卵石,深度有十来米,果然如长夜所言,这是一个倒立的四棱锥体青铜祭坛,看到这上大下小的青铜巨物,我心生畏惧,这玩意儿若是翻了,怕是当场会被砸成肉饼,连骨头也会被碾成碎渣。 九叔对我招了招手。 我游了过去,他打了几个手势,我两将战术射灯聚在一起,两道强光在倒梯形的青铜墙面上扫视着,九叔一挥手,那意思是青铜祭坛的入口不在东壁。 我指了指北壁,九叔点了一下头,两人在黑暗的水中游到了北壁,这面青铜墙倒是朴素多了,并没有吓人的青铜人脸,只有密密麻麻的漩涡状眼球图腾,游着游着,一眨眼的工夫,我发现对面的九叔竟然不见了。 顿时,我感到一阵心慌,用战术射灯往四下乱照,根本没有九叔的影子,抬头看时,发现头顶竟然一片漆黑,半天亮子都没有,仿佛湖面捂了盖子似的…… 卧槽! 头盔上的战术射灯忽然熄灭了。 我赶紧伸手去摸腰间绳子,却发现不知何时,绳子竟然不见了,我彻底惊了,两眼一抹黑,别说东南西北,连上下都快分不清了。 要翻盖子了吗? 我急忙双脚踩水试图浮出水面,但行为却不受控制,我的意识在挣扎,身子停在原地根本动不了。 就在这时,我感到脖子上一凉,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冷不防一口水灌入了嘴里,顿时清醒了过来,头盔上战术射灯雪白的光芒朝向了水底,我竟然横卧着漂浮于湖水中,腰间的绳子还在,急忙往右侧一看,发现九叔也横卧水中,他的双眼紧闭,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 我急忙游过去推了一下,九叔直接横着漂了出去,好像睡着了一般。 靠! 九叔也中招了? 我不明情况,心中十分害怕,急忙摇动了九叔腰间的绳子,九叔被湖边的长夜和绿雷快速往上拉去。 看来,这倒立的青铜祭坛不简单。 我双手分水,全力朝着水面游去,可刚上浮了七八米,却听耳边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好似来自水底的呼唤,听在耳中,莫名的惊悚,我低头看去,发现水底有具光溜溜的无毛女尸,白色的瞳孔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第4章、镇陵 我呛了一口水,双手疯狂分水,连滚带爬的上岸,九叔嘴里吐着水刚清醒过来,我赶紧跟他说湖底有具女尸,我们刚才中了女尸的邪,差点儿就要歇菜了。 九叔摇摇头:这还没进祭坛呢,怎么可能会有女尸?枚子,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俩下潜的太久,水又深,再加上特殊环境,缺氧出现幻觉的可能性居多。 绿雷说这湖底有些怪,他之前在水中,也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掐脖子,这才急忙摇动绳子求救的。 九叔呵呵一笑,你小子就别吹风吹火了,你为什么之前不说,是想要谋害我和枚子啊?绿雷赶忙说忘了,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有这种想法,九叔说就你那点儿本事,我借你虎胆你也不敢,他对长夜说:“我们三个手上的功夫,怎么也比不过你,还得你出马。” 长夜点了点头,他除去了衣服,这家伙皮肤嫩的可以掐出水来,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我在杭州见过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但也比不上他,他的皮肤就像婴儿一般,细腻的简直不像是正常的成年男子。 他手持金顶黑伞,如飞鱼一般纵身跃入了水底。 绿雷问长夜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在三石居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从没见过? 九叔说长夜是江湖上的朋友,跟他的关系不错,若是别人,恐怕还很难请动这小子,从第一次见他,长夜就是这副面容,好几年了,半点儿没变,不知道用的什么驻颜之术。 不多时,水面上传来哗啦一声,长夜从湖底钻了出来,只见他手里抓着一根红色的绳索,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编织而成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倒斗专用的捆尸索,是用朱砂、僵尸血、糯米水等十多种秘药浸泡牛皮后编织而成,坚韧无比,可以专门用来对付尸变的东西。 只见那殷红的捆尸索一头的铜钩子上,挂着一具皱巴巴的黑色男尸,尸体表面布满了一层鱼鳞状的老皮,披头散发,看起来极为渗人,九叔我靠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传说中的鲛人?可身子跟人差不多啊,也没鱼鳍和鱼尾。 我和绿雷也被吓得够呛。 但长夜却像没事人一样,他将黑尸扔到了岸上,对我们说这应该是一具脱了水的干尸,入水之后皮肤表面开了片,所以形成了这种丑陋的怪样。 九叔对我说,枚子,咱盗墓的,怕尸体可不成,你他娘连男女都分不清,我说你出现了幻觉,你还别不服。我赶紧说哪敢不服,九叔你说的对,我第一次没经验,可能是神经过度紧张了,九叔说一回生二回熟,多下几次斗,胆儿自然就肥了,你看我,就半点儿也不害怕。 长夜说先别急着下定论,水底的尸体,可能不止一具,他问了女尸的方位,再次潜入湖底,不久,长夜用捆尸索捞出了一具白花花的女尸,浑身没有一根毛发,表面包裹着一层奶白色的油脂,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绿雷用手沾了油脂舔了舔,说他家以前是开油坊的,这白色的油脂散发出的气味儿,最起码有三五十年了。九叔对他劈头盖脸一阵臭骂,你小子,是嫌命长啊?我一阵反胃,没想到绿雷如此勇。 半个小时之后,长夜在水中进进出出,总共捞出了三具男尸和九具女尸,三具男尸的身形体态几乎一致,九具女尸的身高三围和面貌,也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齐刷刷的摆在岸上,在射灯的照映下,让人看了毛骨悚然,长夜检查了一遍后说,十二具尸体都是被扭断脖子死的。 九叔吸烟的手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太冷,他喃喃道:“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这三龙九凤,怕是镇陵尸,放在祭坛之外,专门用来威慑盗墓者。” 绿雷说那我们还动不动手? 九叔说倒斗不怕邪,怕邪不倒斗,来了,自然是不能走一炉锅汤,哪有人入宝山空手回的道理,你从防水背包中取出一头大蒜,每人嘴里含上一瓣,免得又着了道。 绿雷说尸体全捞出来了,应该问题不大了,九叔说大意不得,尸体沉积于水底,湖底的水能干净得了?小心无大错。 我问长夜有没有在湖底发现祭坛的入口? 长夜点了点头,他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告诉我们祭坛的入口在正西的青铜墙壁上,非常的隐秘,为一整块的青铜巨砖,是楔形状往内嵌入的,往里推是不可能打开的了,只能用绳索往外拉。 九叔说行!我们就用压力球,往外拉。 他说的压力球,是用一厘米厚的精钢打造的半球,直径有脸盆大小,按在光滑物体的表面,抽空里面之后可以完美吸附,就是十头牛,挣断绳索也别想拉开。 我问长夜需要帮忙吗? 长夜微笑着说他一个就能搞定,拿着带绳索的压力球,纵身潜入了湖底,不多时,我看到水中有气泡冒出,压力球的绳索摆动了几下,长夜破水而出,他撩了一下头发,水珠四溅,九叔问好了吗?长夜做了一个可以的手势,上岸之后用毛巾擦了水,绿雷和我已经在湖边制作好了一个简易的十字木绞盘,将绳索的一头拴在了木十字上,我们四人合力开始推动绞盘,缠在圆木上的绳索很快绷直,随着大家的推动,发出了嘎吱吱的声音。 九叔叮嘱了一句:均匀发力,不然容易崩断绳索。 大家在他的指挥下,口里喊着号子,一二,一二,一二…… 我奋力蹬着地面,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了,掌心一阵生疼,九叔暴喝一声:起! 在四人的瞬间发力下,绞盘旋动了起来,湖底传来碜牙的金属摩擦声,我的耳膜一阵刺痛,嘴里仿佛吃了沙子一般,突然绳索松了一下,九叔大喊:快,退开! 我一个懒驴打滚,躲在了一边。 九叔则是撤步离开。 长夜一个跃身,倒着跳出了三米远。 最惨的要数绿雷了,他的脚崴了一下,当场被倒转的十字绞盘给打飞了,哎哟了一声,扑通落入了湖水中,我和长夜急忙将他捞了上来,绿雷捂着屁股痛哭流涕,娘啊,疼死我了。 我们看向了湖心,在一个巨大漩涡的吞噬之下,水面顷刻间下降了三米,在下降到七米左右的时候,湖心的漩涡逐渐变小,看来是青铜墙壁上的砖门开启,引发了湖水倒灌,现在应该是达到了水压平衡。 我们将尸体扔到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将衣服装入了防水背包,九叔问绿雷:还能游吗? 绿雷的屁股挨了一下肿的像是藏了两个西瓜,他呲牙咧嘴说勉强可以。 除了长夜,我们三人嘴里都放了一瓣蒜,九叔打了一个手势,我们摸着湖边倾斜的石崖,下到了水中,四道战术射灯照的湖底一片雪亮,来到祭坛西侧的青铜墙壁,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黑洞…… 第5章、红毛 祭坛缺了一块青铜砖,露出了一个内小外大的入口,倾斜的青铜面上有摩擦痕,九叔将手臂深入黑洞,试了一下水压,点了点头,示意我们没问题。 他率先游入了方形黑洞,我是第二个,随后是绿雷,长夜殿后,进入祭坛之中后,水中明显有腐臭的气息,我们继续往水底下潜,很快见到了更多的镇陵尸,男男女女加起来至少有上百具,跟死鱼一般漂浮在祭坛的底部,随着我们游动的水波,镇陵尸也跟着浮动,说不出的骇人。 我正在往下游,旁边的绿雷一个倒栽葱潜了下去,结果排开的水把女尸压到我这边来了,我急忙双手分水,快速潜了下去。 四周都是镇陵尸,祭坛水底还沉积着一层,九叔手里拿着一把探铲,对我打了几个手势,告诉我墓道的入口,应该就在堆积的尸体下面,我取下了挂在防水背包吊链上的折叠工兵铲,打开之后跟绿雷两个将祭坛底部正中心清理出来一块,有不少尸体被工兵铲捣烂,流出了淡黄色的液体,说不出的恶心。 长夜落在了祭坛底部,他用金顶黑伞的把手敲击着青铜地砖,正中间的那块巨砖底下,明显有空音,九叔拿过压力球,我用力旋动着压力阀,将里面抽成了真空。 我们四人合力之下,青铜砖缓缓被拉开了一条缝隙,顿时在水压的冲击下青铜砖弹了出来,水流二次倒灌进入了密道,形成巨大的虹吸漩涡,我们四人抓着绳索,在水流中转着圈儿,四周的镇陵尸也在搅动之下产生了剧烈的离心运动。 水流激荡持续了足足有半分钟,我和长夜还能勉强坚持住,九叔和绿雷涨紫了脸,两人嘴里吐着气泡,显然是快憋不住了。 九叔一打手势,我们四人鱼贯进入了密道之中,暗道往下倾斜延伸有五六米,然后就是一口竖井,水中有大量的牛羊白骨和皮毛,甚至还有野鸡毛,看来这是一个竖葬井,我们快速沿着井壁往上游,上升了足足有三十多米,发现空气浓郁了很多,四人哗啦哗啦冒出了头,发现在一个巨大的水坑之中,这里的水是青绿色的,里面有无数的水藻,与湖中的活水不同,明显是死水。 看来,这里之前就有大量的积水了,刚才灌入密道的水流,只不过是将密道的空腔注满,稍微稀释了一下积水,我往四下看了看,这里是漏斗状的,看不到有边缘岸堤,绿雷大口大口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质量也太差了,阴森森的,跟进入地窖差不多。 九叔用战术头灯往四下扫视了几眼,指着右手方说道:那边水流涌动,可能是积水河沟,应该有进入墓室的通道。 我看了过去,战术射灯雪白的光柱里,不仅可以看到水泡,还能看到明显的流动。 我们朝着游了过去,四人点点头,各自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入了水中,浑浊的积水能见度比较低,不断有水藻挂在身上,黏糊糊的,这里有一大片洼地,比竖葬井的出口要低十来米,在沉积的淤泥之中,出现了一条布满黄泥的河沟,是流入地下的雨水自然冲刷侵蚀形成,已经长了水草,还有寄居蟹和福寿螺之类的水生物,灰褐色的蝌蚪游动着,不时能看到一只蛤蟆蹬着腿路过。 雨水河沟不断倾斜向上,我们游了很久,水中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头,上面布满了白色的水藻,一条一条密密麻麻的,踩在上面黏糊糊的,踩着白色石头走了有数十步,终于在漆黑的地洞中露出了头,可以自由呼吸了。 绿雷骂了一句,他揉着屁股,叫苦不迭,九叔冷哼一声,自己笨怪谁? 突然,我觉得脚下动了动。 “九叔,脚下这大石似乎不稳啊。” 我急忙提醒。 九叔说不用怕,我们会游水,石头塌下去也无妨。 绿雷说:“不对呀,这石头在上升?” 可不是,水本来可以淹到我们的腰里,结果一眨眼,水只在膝盖处。 长夜大叫一声不好,我们脚下的是个活物。 绿雷率先跳到了右边,我跟九叔跳到了左边,长夜则是往前一跃,水花四溅之中,但见一条巨大的白色怪鱼冒出了头,顶着满头的黄泥,浑身没有鳞片,我们之前看到的那白色水藻,竟然是它体表的肉装触须。 这怪鱼眼睛也是白的,嘴边有大量的肉须,并没有牙齿。 但是,其身躯长度竟然达到了十余米,鱼头跟奶牛一般大,在水里被我们惊动之后,横冲直撞,这要是挨上一下,非死即伤。 九叔高喝一声:风紧,扯呼! 这里的水只有两米深,那白色怪鱼冲了十多米,害怕自己搁浅,主动放弃了攻击,我们虽然没受伤,也被吓得够呛。 刚喘了一口气,以为安全了,却见水面又是一阵波动,我手里握着工兵铲,只见战术射灯下,有五六条黑色的影子摇头摆尾而来,露出了黑色的麻利疙瘩状的皮,一看就是蜥蜴或者鳄鱼。 “退!” 我看到迎头的黑影的长嘴有两排雪亮的尖牙,赶紧跟着九叔他们撤退,快速进入了白毛怪鱼藏身的水域,我们刚涉水走了几步,水面上有是一阵波荡,白毛怪鱼见我们去而复返,应该也是忍无可忍,巨大的身躯疯狂拱来,我们兵分两路左右躲避,白毛怪鱼扑了一个空,却与游来的黑影狭路相逢了。 场面一时非常混乱,白毛怪鱼猛烈撞击,但见一条条黑影破水而出,都是鳄鱼,可能因为长期在地下蜗居,那眼睛全蜕化成了白点儿,鳞甲上布满了苔藓,还有寄生的田螺和蜗牛。 不过,我们发现这些鳄鱼的后腿上,似乎有铜链,不断当啷作响。 趁着双方厮杀,我们浑水摸鱼,从边缘逃了过去,水面上波动不已,青铜锁链在水中摇摆个不停,难道这些鳄鱼都被锁着?大家正在往里冲,却听青铜链发出了倒卷声,看来鳄鱼吃饱都回来了。 长夜抄起金顶黑伞,几下砍断水中的青铜链,拴在一起打了死结。 九叔骂他鲁莽,若是铜链那头锁的是什么厉害的东西,鳄鱼是牵制它的,我们岂不是要遭殃? 绿雷说还是先走为上,鳄鱼已经过来了。 我们没有停留,身后传来鳄鱼撕扯青铜链的声音,不多时,前方的水面开阔了许多,在一个半球形的洞窟中,有一块露出水面两米的石台,八条青铜锁链耷拉沉入了水面下,石台上躺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我们距离石台将近十米,光线又暗,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九叔举起了单筒望眼镜,才看了一眼,就惊呼了一声:我靠,不会是比黑凶白凶还厉害的红毛老怪吧! 第6章、陨铜 九叔这嘴,也真是开了光! 四道光柱的照射下,我看到石台上那红色的东西站了起来,老远就闻到了血气,那是一个身高接近三米的红毛老粽子,双臂双腿上,各有两条粗重的青铜锁链,之前有鳄鱼牵制,它恐怕还不能行动自如,现在被长夜砍断了锁链,它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可以肆无忌惮了。 但见它双臂双手舞动,青铜连锁被扯了过去,看到战术射灯的光柱,仰着脖子嘶吼了一声,大鼻孔嗅了嗅,估计是闻到了人的生气,带着青铜锁链跳入了水中,朝着我们狂奔而来。 那架势,无异于饿虎扑食,我手里握着工兵铲当场就慌了,没想到第一次下斗,竟然就遇上了尸变中最恐怖的红毛,九叔拿着探铲,长夜提着金顶黑伞,绿雷则是拿着压力球当流星锤使,见红毛僵尸到了五米之内,九叔喊道:绿雷,动手! 绿雷甩出了压力半球,别说,他的准星还不错,竟然一招就中,半球带着绳索在红毛僵尸的脖子上缠了有五六圈,绿雷大喜:中了! 却见那红毛僵尸抬手一扒拉,结果抓着绳索的绿雷被带着飞了出去,他落在水面上跟炸鱼似的激起了一片水花,这红毛僵尸也不知道在这里蛰伏了多久,扭曲的面目几乎看不到五官了,生着一层血红的茸毛,吐出的气都是红色的,九叔骂了一句:我靠,这是妖尸!生产队的黑驴蹄子怕是扛不住,绿雷,快拿那只张果老后人祖传的神驴蹄子。 可是,往那边一看,绿雷浮在水面上,生死未知。 九叔朝我喊道:枚子,我俩牵制红毛,你快去拿神驴蹄子。 我手里拿着工兵铲,心惊胆颤地在水里跑着,水底全是烂泥,软乎乎的,吃不上劲,干着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跑到了绿雷旁边,他仰面躺着,我先是探了一下鼻息,还有活气,只是晕过去了。 我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绿雷打了一个激灵:怎么了,怎么了? 他手脚乱蹬从水里站了起来,我一把拉开他的防水背包,从里面一阵乱翻,有三只普通的黑驴子,这是不久前我特意到生产队买的黑驴蹄子,在最底下,有一个用红布包裹的长条,我急忙掀开一看,不愧是神驴蹄子,果然很讲究,断口处有厚重的包金,镶嵌了佛家的八宝,毛发稀疏,锃明瓦亮的,有传世的包浆,在射灯的光柱下,璀璨无比。 不远处的九叔骂娘道:枚子,你他妈赶紧的,我们快扛不住了。 我招呼了一声绿雷,拿着神驴蹄子涉水而过,绿雷也从懵逼中反应了过来,他拿了两只黑驴蹄子,跟在我身后而来。 长夜提着金顶黑伞,在红毛四周跃身袭击,但这老僵尸的皮跟钢铁一般,砍上一刀,只会掉下几缕红毛,丝毫是没伤到它的要害,九叔在探铲上接了两节铁柄,抡着远程攻击,累的呼呼大口喘着粗气。 我冲到了红毛身后,抡圆黑驴蹄子砸了过去:孽畜,看神器! 嘭! 神驴蹄子砸在红毛的后脑勺上,发出了闷响,不但没将它降服,反而被激怒了,转身朝着我和绿雷扑来。 妈呀! 绿雷好悬没吓尿,胡乱砸出了黑驴蹄子,没想到正中红毛僵尸的大口,但却被其嘎嘣几下咬碎吞了下去。 我感到一阵胆寒。 九叔破口大骂:枚子,你咋这么没用,那神驴蹄子,得拿着塞入僵尸口里。 他说着抓起水里的一条青铜锁链,抽向了红毛,长夜也抓住了一条青铜锁链,二人让红毛僵尸停滞了一下,我跟绿雷这才捡了一条活命。 我喊了一嗓子:九叔,你们再坚持一下,我去找神驴蹄子。 说完,我潜入了水中,朝着黑驴蹄子的落水点游了过去。 水底原本就有很多烂泥,一番战斗踩踏之下,浑浊的几乎难以视物,可见度不足半米,我只能凭感觉在水底瞎摸了。 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入手,我以为找到了,拿出水一看,吓得急忙扔到了一边,没想到竟然是一只雪白的断手,估计水涨后鳄鱼咬断女镇陵尸留下的。 九叔他们还在那边酣战,同时叫骂声不绝于耳,我二次潜入了浑浊的泥水中…… 大约过了半分钟,战术射灯之下有闪光之物,我大喜,没有用手去摸,而是靠近一看,是神驴蹄子断口处的包金,我急忙抓起神驴蹄子,钻出了水面。 绿雷正在我的不远处,颤声问:枚子,找到了吗? 我举起神驴蹄子:找到了! 九叔大喜过望:好,我们用青铜锁链钳制红毛,你找机会把神驴蹄子塞到它的口里。 这红毛僵尸力大无穷,他们三个根本压制不住,我藏在它的附近水底徘徊,几次想要下手都找不到机会,也是急的团团转,突然,红毛僵尸低头,它弯下腰想要全力挣脱青铜锁链的牵制,我看准时机,也算是发挥了体内的潜力,跟小皮球似的弹起了一米多高,一只手高举,金光灿灿的神驴蹄子当场亮瞎了红毛僵尸的眼,将它给镇住了,神驴蹄子不偏不倚,整个塞到了它的嘴里,顿时,只见它七窍生烟,红色的血气跟打开的灭火器一般涌出…… 好! 九叔高呼一声。 长夜抡起捆尸索,青铜钩子挖入了红毛僵尸的二目,这老僵尸体内的血气被外放,庞大的身躯瘪了下去,被捆尸索束缚了手脚,根本无法脱身,九叔的探铲如雨点儿般落下,长夜的金顶黑伞在它脖颈的死穴上开了天窗,我跟绿雷也没闲着,抡起工兵铲就剁…… 这红毛僵尸嘴里塞了神驴蹄子之后,就跟漏气似的,工兵铲砍在上面黑水四溅,很快被我们放倒在地,红色的茸毛也变成了青黑色,显然是不能再害人了。 九叔用青铜锁链将其手脚捆在了一起,来了一个烧鸡大窝勃,绑成了球一样。 我将神驴蹄子从其嘴里拔了出来,用水冲掉了上面黏糊糊的涎液,擦干净装进了防水背包中,没想到这东西威力如此之大,我留了一个心眼儿,遇到危险,也好及时自救。 我们几人光着膀子浑身沾满了泥水,随便洗吧洗吧,在红毛僵尸出现的石台上休息了几分钟,缓了一口气,九叔拿出那老地图看了看说:没想到因为走山,古蜀王的陵墓还是变了位,难搞啊! 绿雷哭丧着脸说:我的屁股痛的都快掉了,出去可得多分一些。 九叔看了绿雷一眼,都肿的不成样了,仿佛裤子里倒扣着两个洗脸盆,安慰他: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走,我们去找甬道,现在只是陵寝的外围,我们还没正在进入墓室呢。 积水河沟布满了淤泥,踩上去咕叽咕叽的响,为了节约战术射灯的电,我和绿雷拨灭了按钮,九叔开头,长夜压阵,我们沿着泥水走着,忽浅忽深的,弄的心里直发慌…… “找到了!” 九叔的声音透着激动,我上前两步,发现河沟的左手边,有一条方形的甬道,长宽接近一米,淹了一半水,只能猫着腰往前走,长夜摸了摸甬道的内壁:这是陨铜墙! 第7章、十字甬道 在古代金属的冶炼是相当困难的,而一些天外的陨石,有的含有大量的金属物,如陨铁等等,甚至有来自其它星系来的碎片,远古人发现这些稀有的东西之后,便会视为稀世珍品,但有很多的陨石等,不光含有大量的稀有金属,甚至还有人类现代科学都无法探测的暗物质,其蕴藏的能量与射线,复杂程度难以想象,必然会引起人和其它生物的异常,这种怪事通常会被视为异象,古代的君王更是用其来判断吉凶,如出现三头鸡,西北要大旱,怪蛇生角,东南有水涝,彗星当空,必有天灾等等,数不胜数。 这陨铜也属于是其中的一种。 古蜀文明历史悠久,前有蚕丛,中有柏濩,后有鱼凫,相传这三代都活了数百岁,皆神化不死,其民也都随王而去,神秘可见一斑。 后来,杜宇娶了一个从江源井出来的奇女子,自立为蜀王,号曰望帝,活到百余岁的时候,荆地有一个叫憋灵的异人,死去之后尸体随江水飘到了郫地,见到出游的望帝之后诈尸般的奇迹复活,望帝封他为相,当时玉山闹起了跟尧舜时期差不多的大洪水,望帝派憋灵去治水后,竟然与憋灵之妻私通,事情败露之后,憋灵手握重兵,望帝只能退位让贤了,鳖灵即位,号曰开明帝。 望帝死的时候,杜鹃悲鸣,蜀人听到杜鹃的叫声,就会想起望帝, 数代之后,不敢以帝自居,故称为蜀王,蜀王生了五个儿子,个个天生神力,相传能搬动蜀山,蜀王命人造重千钧三丈石牛,秦王伐蜀,千人不能动,万人不能移,败而归…… 而根据《蜀中杂俎》记载,这蜀王造千钧石牛的材料,便是未经提炼的陨铜!!! 长夜跟我们讲述着古蜀国的由来,九叔说:“旁的不论,‘蚕丛及鱼凫’我还是听过的,这不是李太白的诗吗?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三丈高的千钧陨铜牛,别说是秦国的人攻不过去,就是现在的坦克大炮,怕是也很难攻克。” 绿雷说:“什么蚕丛鱼凫的,他们真的能活几百年吗?” 九叔骂了他一句,你个猪脑子,让你平时多读书,你就是不听,古人说的几百岁,能跟我们现在的一样吗?那时的历法,有可能一个季节就是算一岁,一年就是四岁,彭祖活了八百岁,也可能就是百十年,那些动辄三五百岁的,也是相同的原理。” 长夜道:“也不一定是这样算,有些家族名字是世袭的,第一代叫西王母,第二代也叫西王母,第三代还是西王母,说西王母活了多少岁,基本可以判断这个国家存活了多少年。比如,蚕丛一代在位七十年,蚕丛二代在位五十年,蚕丛三代在位四十年,蚕丛四代在位八十年,蚕丛五代在位二十年后,古蜀国不在使用蚕丛王这个号,而用了柏濩王,那便可以称蚕丛活了二百六十年,柏濩王到鱼凫王,也是相同的道理。根据记载,望帝是百余岁的时候,遇见的憋灵,然后与他的妻子私通,显然是说不过去,百余岁的,极有可能是望帝二代,也就是杜宇的儿子,一个百余岁的老人,早就行将朽木,岂能行房事?” 绿雷说还是长夜大哥有学问,我就说百余岁的望帝,怎么还龙精虎壮的,原来是他儿子搞的,那就说得过去了。 我只上到二年级,哪里知道这些历史,稀里糊涂的全当故事听了。 长夜说:“这陨铜可能具有放射性和场波,影响人体的磁场和脑电波,会让人记忆缺失或者精神错乱,我们要格外的当心。” 九叔说不至于吧,看着跟普通的青铜,似乎差别也不大,真有那么邪乎? 长夜点点头,大家要是产生了什么幻觉,一定要及时说,免得彼此伤害,这种场波的刺激下,极有可能导致血腥的自相残杀,将伙伴当作怪物,切记,内讧是盗墓第一大忌! 九叔看了一眼幽深的甬道:这点儿我同意。 绿雷问要不要把工兵铲等东西收了? 九叔说不可,狭窄的甬道里有太多未知的变数,不得不防。 长夜道:这陨铜铸造的甬道非比寻常,我来开路,枚子跟在我后面,老九你殿后吧! 九叔说没问题,我们在旁边放了水,然后按照长夜所说的顺序,猫着腰钻进了狭长的甬道之中…… 刚进入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才往里走了几米,我就感觉到无比压抑,可能是产生幽闭恐惧症了,站不起来,蹲不下去,非常的难受,我手里拎着工兵铲,抖了一下背上的防水背包,张口问长夜前面有出口吗,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嘴在动,竟然没发出声音。 我吃了一惊。 难道我产生幻觉了不成? 我急忙拉住了长夜。 只见他的嘴动着,半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长夜也愣了一下。 看来,不光是我,我急忙指了指耳朵和嘴巴,长夜点点头,我又转身与绿雷和九叔打招呼,他俩知道这种情况后,也是脸色一变,我急忙从背包中拿出了指和削好的红蓝铅笔,在纸上写道:九叔,我们好像产生幻觉了,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九叔接过纸笔唰唰唰写了起来,他给绿雷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我和长夜,他解释说这陨铜可能是传说中的潮音铜,可以吸收一切的声音。 我屏息凝神贴近水面听了听,对他写道:九叔,不对呀,水中好像有低语声,难道这潮音铜还有录音外放的功能? 九叔写了两个字:放屁! 他解释说应该是甬道太长,水传导声音延迟激荡形成了回声,释放出的一部分让我们听到了,不信的话,可以让我大声说话试试。 我按照他的话大喊了几声。 几人赶紧凑到水面倾听,可入耳的却是男女的窃窃私语声,还带着轻笑,与我喊的完全不同,诡异到了极点儿,九叔写道:你他娘叫魂喃,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你练过口技啊? 我急忙写道:哪有!水面传出的声音,跟我喊的根本就不一致,不知道怎么回事。 绿雷拿过红蓝铅笔写道:我们不会是听到了鬼语声吧? 我看了他的话心里直发毛。 九叔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写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对长夜写道:你学问大,说说怎么回事? 我将一张空白的纸递给了长夜,他快速书写了起来…… 他的说法跟九叔完全不同,九叔所说的什么潮音铜,完全是从志怪小说中看来的,长夜说并非是陨铜吸收了我们的声音,而是我们的大脑神经中枢被它释放出的射线和场波干扰了,大脑皮层下的s区产生紊乱,产生了运动性语言中枢障碍,能听懂别人说话,但却无法自己说话,在医学上属于失语症。 他见我们不大理解,又写道:这绝非什么潮音铜,我们可以听到在水里的脚步声和水流激荡的声音,不是吗? 我急忙试了一下,果然如此,绿雷敲了敲甬道的铜壁,对长夜竖了一个大拇指。 九叔又写道:那我们在水面听到的低语,又怎么解释? 长夜摇摇头,写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绿雷指了指水面,示意大家再听,足足有三分钟,却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在纸上写道:我们听到的低语,会不会是幻觉? 几人面面相觑,长夜写道:有可能! 九叔写道:不管了,还是尽快离开着诡异的甬道,我可不想被幻觉杀死。 我收了纸笔,大家涉水往前走了有五十米左右,长夜的战术头灯灭了,我取下自己的给他换上了,又走了接近百步之远,只见长夜停了下来,我们一看,前方是十字甬道…… 第8章、滴血洞 十字甬道交汇处的水明显要浑浊一些,九叔做了一个狗头的手势,我会意,从防水背包中取出了袖犬,别看这小小的白毛犬,可是经过严苛训练与选拔的,能经得起严酷环境的考验,在关键时刻,派得上大用场。 九叔单手托着袖犬,轻抚了一下它的狗头,将它放入了左侧的甬道,在它的短尾上捏了一下,袖犬朝着右侧的甬道快速游去,我们猫着腰静静等待着,过了有十分钟左右,袖犬游了回来,九叔做了停止的手势,告诉我们此路不通,他喂袖犬吃了一颗花生米,然后将它放入了前方的甬道,如法炮制,这次可能是袖犬体力的缘故,它半个小时后才回来,九叔做了之前休止手势,看来也是死路一条。 他给袖犬喂了三颗花生。 将它放入了左侧的甬道,半个小时过去了,袖犬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九叔用探铲在铜壁上敲着九短一长的节奏,试图要召回袖犬,可还是杳无音信…… 长夜写道:不是生路,就是遇到了危险。 九叔用战术射灯往前方照了照,写道:再等等! 我们四人蹲在十字甬道的中心静等着,旁边的绿雷抹了一把脸,突然张着嘴怪叫不已,虽然他没发出声音,但我们一看就明白了,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的,满脸是血,他估计是以为自己头破要死了,挣扎的特别厉害,九叔按住了他的肩膀,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嚷嚷。 绿雷急忙用红蓝铅笔写道:九叔,救命,我头皮发凉,快要死了。 九叔凑近闻了闻,他皱着眉撇着嘴写道:死个卵,这血一股子恶臭味儿,跟女人的姨妈血似的,真是你的血? 我将一条毛巾递给了绿雷,他疯狂擦了起来,发现头根本不疼,九叔用战术射灯看后,告诉他脑袋根本没破,这恶臭的污血可能是不小心蹭的。 绿雷舒了一口气,他好像察觉了什么,急忙仰头看去,一滴血正好滴在他的鼻尖上。 这次,我们三人看的清清楚楚。 绿雷抹了一把,吓得当场坐到了积水里,指着十字甬道上方,我看到十字甬道顶壁,有一个鸡蛋大小的黑洞,不知道怎么形成的,那恶臭的污血正是从黑洞中滴下来的,长夜将战术射灯的光柱打入了其中,但是孔实在太小,黑洞洞的,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九叔在纸上写道:甬道铜壁上的孔,可能是用来接地气的,里面指不定藏有奠基的死尸。 他让绿雷把血擦干净,要是感染了病菌,可就不好了。 我心里好奇,即便是藏有死尸,应该早就干枯腐朽了吧,刚才那血可是鲜红鲜红的…… 估计其他人也有此疑问。 但凭空推测也是无济于事…… 九叔写道:那死狗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往左走,看是不是进入墓室的入口。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这十字甬道实在透着邪性,污浊的水质透着古怪,天知道还要冒出什么来。 进入左边的甬道之后,走了百十米后,发现温度下降了不少,积水非常的冻脚,我指了指铜壁,大家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外面鸟语花香,这里竟然结了一层白霜。 长夜写道:按说,我们在山腹之中,温度应该是比较高的,结霜确实有些非比寻常。 他随后用手摸了摸白霜,凑近鼻尖闻了闻,写道:这不是白霜,是氧化的铜盐形成的白色结晶。 他说的铜盐什么的,我们三个一头雾水,这方面的化学知识,那是相当的匮乏。 九叔不懂装懂:这种东西,我家老爷子从一座西周古墓中摸出来过,可以腌咸菜,味道非常的鲜。 绿雷傻乎乎地问:啥味儿的,也是咸的吗? 九叔说:有淡淡的苦瓜味,可以提鲜增香,也算是一种香料。 绿雷用指甲抠了一些,就要品尝。 九叔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他一把拍开了绿雷的手,说道:这东西,不能单吃,会死人的,得跟十多种调料混合,你小子以后别什么都往嘴里放,我们是来盗墓的,不是来品菜的,手脚干净些,不然迟早全村吃席。 绿雷急忙擦掉了指甲上的铜盐结晶。 我大喜:九叔,我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声音了。 绿雷和九叔一愣,他俩刚才的对话,清晰入耳,几人都不由大喜,看来这结晶出铜盐的陨铜,放射性跟场波都改变了,影响不到人的神经语言中枢了。 长夜的战术射灯照向了甬道的尽头,只见那边不断有雾气飘过,他说道:我们到甬道的出口了。 九叔说别七里八里的了,赶紧到前面看看,是不是进入墓室了。 现在,我是最后一个。 绿雷走在我前面,他肿的老大的屁股,遮住了大半的光,我往前走着,不知道是回声还是什么,隐约的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幽暗的积水波动着,根本看不到远处。 “难道是错觉?” 我急忙追上了绿雷,走出甬道口的时候,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幽深甬道,冥冥之中,老觉身后跟着什么东西…… 只听九叔说道:怪不得这半截甬道如此冷,原来这里是一个天然温泉,蒸腾的水汽,带走了甬道铜壁的大量温度。 我借着射灯的白色光柱看去,没想到出口这段有差不多五十米的青铜甬道,竟然没有嵌入山体内,而是横陈在雨水冲刷的洞窟中,底下不断有水汽飘过,甬道外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花,凝结着一层晶莹的水珠。 走出甬道之后,有一个小丘,此刻我们正站在小丘顶上,对面便是一个白雾弥漫的天然温泉,九叔说道:古蜀王老儿果然会选地方,死了还想泡温泉,今儿可让我们赶上了,先洗个温水澡再盗墓也不迟。 绿雷说:这不好吧,我看还是先找袖犬,等盗出宝贝,回去了再洗也不迟。 大家用毛巾擦了身上的泥巴,从防水背包中取出衣服穿了,我给灭掉的战术射灯换了电池,拨亮之后朝着白雾掩盖的温泉照了照,在雾气的间隙里,看到水面好像有一个白色的影子,盯着看了一会儿,并非我眼花,便将情况告诉了九叔:温泉里有东西! 绿雷问是什么? 我说白色的。 他一拍大腿:肯定是我们的袖犬。 我直摆手:不对,比袖犬大多了,那形状像是一个平躺的女人。 九叔警惕了起来:过去看看! 第9章、烟螟虫后 虽然看不出长夜的具体年龄,但很明显,他有非常丰富的盗墓经验,看着温泉中蒸腾的水气说:里面的白雾经久不散,不断萦绕在那白色的人影上空,怕是非同一般,说不定是有毒的瘴气,不可轻易靠近。 九叔拿出了四条蒙脸布,拧开水壶弄湿之后说:都戴上捂住口鼻,要是真有毒性,也可以防止吸入腹腔之中。 我蒙了湿布,第一个下到了温泉中,九叔和长夜出现在了我的左右,绿雷磨磨蹭蹭的双手抓着泉水边的石头,也下到了水里。 弥漫的水气中有淡淡的硫磺味儿,这里曾经可能有过火山喷发,形成温泉之后水里含有大量的硫化物,水温在四十多度,里面并非鹅卵石,而是细碎的黑色砂砾,踩上去有些硌脚,好在水并不深,我将裤子卷到了大腿根部,波动的水面勉强可以打到裤腿。 这个温泉的直径也就三十来米,我们穿过白雾,发现泉心有一个透明度极高的水晶船,长度有两米,宽一米左右,深度达到了五十公分,里面有透明的无色液体,其中浸泡着一具曲线玲珑的美女尸,身形非常丰满,我看了不由脸红心跳,在水晶船的上空接近三米处,有一层萦绕的白雾,如长夜所言,经久不散,好像守护着女尸一般。 绿雷看到女尸手上的金手镯和脖子上的金项圈,吞了两下口水,对九叔道:金光灿灿的,好东西啊,上面还錾刻着花纹,肯定值大价钱。 九叔盯着女尸,眼睛都直了,他也是心动了。 我长这么大,虽然是第一次见金饰品,但也知道金子值钱,而且还是金古董,那就更值钱了,一时间也是心旌神摇,若是能带出去卖掉,说不定可以咸鱼翻身。 我很小的时候,我奶奶还活着,她讲过一个神话故事:说有一个人,以为海里升起来的太阳是金子,去捞金,结果被太阳灼烧而死,一只鸟闻到肉香,去啄食,然后被尸体沸腾的油烫死,一只蜜蜂把燃烧的鸟当成了花朵,去采蜜,也被烧成了灰烬。 她常说:人为财帛,鸟为食亡,蜜蜂探花死。 我天生迟钝。 当我明白这句话真意的时候,早已无法回头。 此刻,看着那耀眼的金子,我内心狂热,完全没有想到潜藏的危机。 我们四人中,最冷静的是长夜,他依然面带迷人的微笑,神色非常淡然,而我们三人则像是见了肉的疯狗,恨不得立马扑过去。 长夜说:这艘造型古朴的水晶船,可能是最原始的船棺葬了,里面的无色透明液体,肯定就是棺液了,可以保持这具女尸千年不腐,看起来依然栩栩如生,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我们距离水晶船只有五米的距离,却并未闻到什么刺激性的气温,看来也不是福尔马林之类的防腐液。 九叔用探铲撩起泉水,试图驱散笼罩在水晶船上方的白雾,但是白雾遇到水就会分开,当水落下之后,便会自行弥合,好似有生命一般,透着几分诡异。 有不少泉水落入了水晶船,只见水与棺液形成了分层,对比之下,可以清晰的发现水更透明一些,棺液则带有一丝粉白,那美丽女尸就静静躺着,似乎在等人叫醒她。 绿雷往前走了两步说:这女尸的皮肤看起来还很红润,好像在熟睡一样,她不会突然睁开眼吧? 九叔苦笑一声,你就别疑神疑鬼了,除非她是妖精,不然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我盯着女尸美丽的脸盆,突然发现她的左眼皮动了一下…… “三……九叔,我看到女尸的左眼皮动了。” 我看的真切,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九叔也盯着女尸的眼睛,他我靠了一声,还真她娘动了,难不成真让我们遇上女妖了? 长夜一摆手,淡淡说道:稍安勿躁,说不定是水波的作用。 温泉的水底确实不断有气泡冒出,在水面上破裂之后,会形成一定的波动,但这艘水晶船加上女尸和棺液的重量,不是轻微的波动就可以影响的,而且我们可以明确的断定,水晶船在水面上是纹丝未动的! 左眼皮倒是没有再动,可是女尸的红唇却微微颤动了几下。 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就算是再见财眼开,也知道小命要紧,有命挣也得要有命花才行。 四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水晶船棺液中的女尸,足足过了五分钟,并没有发现异常,九叔说应该是皮肤热胀冷缩导致了蠕动,没有什么危险,他说着从防水背包的左侧袋拿出了一个类似收音机天线的伸缩金属杆,戴了橡胶手套后,拨了一下金属杆的尖端,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属钩,这是他自制的探尸钩,防止手直接与尸体接触。 我们缓缓靠近了水晶船,射灯光圈笼罩下,女尸一片雪白,九叔用探尸钩去脱女尸手腕的金镯子,可是才勾住金镯子,轻轻拉了一下,没想到整具尸体竟然顷刻间碎开成了数千片,缝隙间渗出的鲜血,在女尸体表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红色血网,我感到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这具女尸竟然被活生生切成了数千片,在没有触碰散开的时候,丝毫没有看出来,她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受到如此可怕的惩罚,又是何人下的刀,这刀工也真是神乎其技了。 九叔的脚软了一下,手里的探尸钩都差点儿脱手,他急忙站稳身体,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他额头析出了一层汗珠,他虽然经常自夸海口,可见也是被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吓得够呛。 我身子僵硬,几乎无法动弹了,听到有滴水声,转头一看,好嘛,绿雷当场吓尿了,他嘴巴大张着,能塞进一个西瓜去,都快从蒙脸布中露出来了,长夜虽然依然面带神秘的微笑,但明显可以看出,他也是非常紧张的。 九叔轻轻转动着探尸钩。 长夜道:别动! 九叔打了一个冷颤,回头问:怎么了? 长夜用短刀指着女尸皮肤渗血的红色缝隙道:看! 我定睛一看,只见在血液中有白色的东西往外钻,好像是蛆,头部有两个红点儿,应该是眼睛,九叔眉头一皱,轻轻脱开探尸钩退了回来,看着长夜小声道:这应该是腐烂生蛆了吧? 长夜冷冷道:这并非普通的蛆虫,其腹部有对足,应该是属于鳞翅目的螟虫,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可能是最恐怖的烟螟,古蜀国的巫师曾经豢养这种毒虫,用于保护自己,任何人不敢靠近,这种毒虫的可怕程度,恐怕不亚于苗疆的蛊术,笼罩在水晶船上方的白雾,想必就是烟螟的虫卵了,怪不得驱之不散。 绿雷颤巍巍说:那这个被切片的女人又是谁? 长夜静默了片刻,他长长了吐出一口气:应该是古蜀国的一位女祭司,在体内种下螟虫卵休眠后,让大祭司切成了数千片,然后做成了古蜀王的殉葬品,使她灵魂不散永世守护古蜀王陵。 听到是被休眠活切,我浑身发痒。 这时,渗血的皮肤缝隙中,出现了十多只烟螟虫,女尸的皮肤下还在蠕动,最初的那只已经在扇动翅膀,有振翅欲飞的迹象。 我们之前看到女尸眼皮和嘴唇的微动,应该就是这烟螟在作祟了。 长夜道:一旦虫后出现,这些烟螟就会为了保护虫后,吞噬所有靠近的活物!快离开,别惊动它们! 我看了一眼水晶船,只见女尸的红唇缓缓张开,一只白乎乎的肥虫子冒出了头,红色的眼睛有绿豆大小,顶部有两条长长的触须,体形比一般的烟螟大十倍有余,生着一对短短的翅膀,似乎很笨拙。 长夜脸色微变:是虫后,快走! 第10章、发形蛇 四人悄悄的涉水而走,快到泉水边的时候,九叔手里的探铲不小心碰到了水面,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我回头看去,只见水晶船上布满星星点点的亮光,正是那烟螟的翅膀散发的辉光,最先出现的那只烟螟在水晶船附近飞舞,听到声音瞬间被惊动,朝着我们飞了过来。 顿时,四人如临大敌,九叔手里紧握探铲,见烟螟靠近,他猛地挥起探铲,一下子将其打落,掉在水面上拍打着翅膀。 “抓紧了!” 长夜招呼了一声,我们顺次爬了上去,不知道怎么回事,水晶船里的烟螟竟然纷纷振翅而来,嗡嗡声不绝于耳,我们快速绕开了温泉,钻入了一个漆黑的无名洞窟中,大家屏息凝神,躲了有三分钟,九叔探头往外看了看,道:螟虫都回水晶船上去了。 长夜说:幸好这烟螟没什么灵智,而且属于寄生的鳞翅目昆虫,不能离开那具女尸太久,不然我们很难避开它的攻击,若是被咬上一口,会立马中毒导致心脏骤停,神仙也救不回来。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说好险,用战术射灯照了照这个无名洞窟,发现非常的深。 绿雷问:这是进入墓室的通道吗? 九叔钻出洞窟往四周看了看:附近没有其它的秘洞,看来这是唯一的入口了,你们看,这并非天然形成的洞窟,洞壁上有开凿的痕迹,虽然饱经风霜,但还是可以看出蛛丝马迹。 这是一个高三米、宽三米的半圆形洞窟,地面非常的平坦,石壁上有大量刀劈斧凿留下的浅痕,还有极其暗淡的红色印记,看着像是被侵蚀过的图腾或者是远古符文。 正往前走呢,一阵幽幽的呜咽声传入了我们的耳中,长夜打了一个手势:有动静。 九叔猫着腰往前看了看,他小声道:我们缓缓靠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它敢伤人,我们手里的家伙事也不是吃素的,非给它打个稀烂不可。 虽说如此,但幽暗的洞窟中听到低沉的呜咽,谁能不害怕? 我们蹑着步子,很快来到了声音传出的位置,只见洞窟的两边各有一道接近半米深的沟渠,在左边的沟渠中,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东西正在摇头摆尾…… 九叔骂了一句娘:靠,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啊! 没想到虚惊一场,那声音并非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我们带来的袖犬发出的,它正在沟渠里玩儿一根骨头,完全没有理会我们的到来。 九叔上前将袖犬抓了起来,扯下蒙脸布,掸了它四蹄和毛发上的土,递给我说:装起来吧! 我取掉了蒙脸布,接过袖犬看了看,对九叔说:不对呀,这袖犬眼睛怎么红的跟兔子一样,好像不是我们的那只? 绿雷和长夜也取了遮脸布,他俩一起凑了过来,长夜说:袖犬在甬道之中,应该也遭到了场波与射线的干扰,狗的脑子比人小的多,估计是受到了刺激之后,一时三刻还没缓过劲来呢,它刚才的声音有些怪,看这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睛,能不能恢复,还两说呢。 九叔叹息道:怪不得我敲击节奏也没能把它召回来,还以为遇到危险挂了呢,刚才我们那么大动静,它也是爱答不理,我看八成是废了,回去如果不能闻土的话,就只能当普通的宠物犬养了。 绿雷看向了洞窟两边的沟渠:这里面怎么还修水渠了?而且,看起来还没有竣工,到这里就停止了。 九叔瞪了他一眼:不懂就别瞎说,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这是水渠?这是殉葬渠!你看里面堆积的白骨,还有大量的陶罐与石器,说明我们连古蜀王陵的边都没摸到呢,这可能只是主墓旁边的一座陪陵,看来想要见到正主,还得下一番工夫。 绿雷看了殉葬洞的入口,怯生生道:不如我们打道回去,想个办法弄死那些烟螟,然后盗了女尸身上的黄金首饰全身而退,岂不美哉? 九叔哼了一声,美你个大头鬼,就这点儿出息,还天天想着开波罗乃兹泡大洋马?我说你可长的志气吧,我们现在是龙游大海,有着广阔的天空,不捡珍珠,却非要捉虾米,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绿雷被他骂的闹了一个大花脸,我赶紧解围:九叔,这殉葬渠有什么说法吗? 九叔见我发问,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道:这殉葬渠乃是陪陵与主陵的连接通道,古人事死如事生,尤其是王侯贵胄,死了那也是要彰显尊贵地位的,陪陵代表的自然是低一级的阶层,如贵族、祭司、旁系王室,这些人连陪葬主陵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殉葬到陪陵中。而主陵中除了墓主人,殉葬的则是其家眷、嫡系亲族、以及具有尊贵地位并得宠的大祭司,要想殉葬进入主陵,不是王亲贵胄和大祭司,就只能当宦官了,万一得到帝王的恩宠,便有机会殉葬进入主陵了,而殉葬渠便是陪陵阶层向墓主人等高阶层进贡的通道。 绿雷恍然大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万恶的封建社会,把人变成了鬼,连殉葬竟然都划分了阶层。 长夜说:不知道陪陵的规模如何,最好可以直达主墓。 九叔道:从二龙戏凤的山脉走向来看,怕是没那么简单,我们进入的可能是一座修建了数百年的地下陵墓,其规模虽然不能与秦皇陵媲美,但也不是一般的王侯可比,根据记载三代古蜀王为了修建帝陵,可是掏空了古蜀国数千年的积蓄,这恐怕也是古蜀文明消失的最大原因。 绿雷挠着屁股说:痒的厉害,不会是发炎了吧? 九叔扭头看了看,嘴角抽了一下:痛吗? 绿雷说:痛倒是不痛,就是两股之间痒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似的。 九叔说可能是泡水之后的缘故,让他千万别挠,弄破感染了病菌可就不好了,这洞窟中情况复杂,说不定有可以让人致命的病毒寄居,必须小心为上。 四人往前慢慢走着,我看到殉葬渠中堆积的白骨五花八门,不光有牛羊猪狗等,还有没完全腐烂的鱼骨、鹿角、虎皮等物,甚至有发灰的象牙,可见古蜀国的物产也是相当丰富的。 这时,绿雷捂着肚子说:九叔,我肚子疼,实在走不了了。 九叔见他脸色发白直掉汗珠,说道:肯定是进来的时候,肚子里灌入了不干净的水,这样吧,我们稍微歇息一下,你缓缓。 长夜点了一下头。 绿雷蹲在地上直吸凉气,我们三人看了也是不好受,绿雷急忙站起来往后跑去:放茅! 他冲到远处的殉葬渠边迅速蹲下,之后传来了泼水声。 九叔说:泄掉脏水应该就没事了。 很快,绿雷回来了,他出了一口气,眼含泪花道:好了,终于不痛了。 几人正要往前走,绿雷急忙又捂住肚子,快速往后跑去,又是一阵泼水声…… 我们一脸黑线。 他三去三返,嘴唇发白,看起来有些脱水,九叔问:不要紧吧? 绿雷有气无力道:好多了。 我将水壶递给了他:喝点儿水吧! 绿雷接过水壶,他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刚站直腰,却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我们三人急忙跳到了一边。 只见绿雷吐出来的除了淡黄色的液体,还有一条长达半米的蜷曲黑线,竟然是活物,在地上蠕动不已…… 那东西比蛔虫还恶心。 我好悬没吐了。 绿雷的肚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长夜声音冰冷:这是发形蛇! 第11章、红衣童子 发形蛇的学名为铁线虫,也有人称之为铜丝蛇或天丝,其虫体细长,形如马鬃状,长可达一米,成虫生活在水中,南方因为水源丰富,因此比北方更常见,它可通过水源感染人体,引起铁线虫病,让人产生腹痛、腹泻、血尿、放射性腰痛等,虫体排出后,症状也会缓解。 绿雷见到地上蠕动的发形蛇,有些站立不稳。 长夜说这发形蛇肯定是从他裤子里钻进去的,幸亏及时排出体外,若是产下寄生卵,后果不堪设想,九叔拿出黄色的宝塔药递给了绿雷,让他吃两颗打打虫,免得留下后遗症。 绿雷哪敢怠慢,赶紧服下了药粒,我们往前面走了一段,绿雷休息了半个小时,情况才稍稍好转,大家都是心有余悸,没想到躲过了可怕的烟螟,却差点儿在这细细的发形蛇上栽跟头。 九叔问绿雷感觉怎么样? 绿雷起身活动了一下:没事了,那发形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我体内的。 长夜说:你之前不是说发痒,可能就是那会儿。 他的下身肿的厉害,九叔之前还叮嘱他千万别挠,怕破了皮感染病菌,却不成想让发形蛇钻了空子。 这殉葬渠的洞窟特别长,我们走了有五分钟,却还是没有看到出口,听到前面有清脆的铃声,我们都警惕了起来,绿雷问:不会是招魂铃吧?听说古代巫师可以用邪术,让鬼魂索命。 九叔这次没骂他,只是叮嘱大家小心些,别又着了道。 为了节约电池,大家都拨灭了战术射灯,只有九叔的一个普通手电筒照明,昏黄的光圈有些散,很难看清十米开外的东西,我又产生了在甬道出口的那种诡异感觉,仿佛身后跟着什么东西,不由往身后看去,只见有红色的影子跑了过去,好像是一个红衣童子。 我心里暗骂一声,还真的有东西啊? 长夜见我回头问:怎么? 我悄声道:刚才,我看到有个红衣童子跑了过去,消失在了右边的殉葬渠中。 九叔说:不至于吧,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活人,一点儿脚步声也没有呀。 绿雷拨亮了头上的战术射灯,白色的光柱照向了右侧的殉葬渠,只有绵延起伏的白骨,他不解道:会不会是你眼花了,刚才九叔的手电筒可是照着前方,按理说你不可能看到后面的东西啊? 手电筒留在后面昏黄光芒,最远只能看到两米外,而我看到的那个红衣童子,起码在五米之外! 我顿时也有些怀疑,难道真是我晃眼产生幻觉了? 九叔说:好了,继续往前走吧! 绿雷突然想起了什么:那铃声消失了。 长夜往后面看了看,又往前面看了看,他压低声音对九叔说:刚才的铃声莫非与枚子看到的红衣童子有关? 九叔咧了一下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怎么跟绿雷似的,也神神叨叨的,你还真以为有什么招魂铃邪术啊?要是古代巫师真的那么厉害,还有现代科学发展的余地吗? 长夜却非常冷静地说:我并非是相信鬼神之说,而是刚才那铃声,说不定可以让人产生一些异常心理感应,枚子毕竟年纪小,心性不稳,容易受到迷惑。 九叔愣了一下: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性,枚子,你堵住耳朵,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跟着九叔他们往前走了数十步,这回并没有听到铃声,但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我不由自主的往身后看去,但见一个红衣童子正在朝我笑,我急忙喊道:九叔! 就在九叔等人回头的瞬间,红衣童子再次消失在了殉葬渠中,绿雷拉开了我捂住耳朵的手,问:枚子,又看见了吗? 我连连点头。 九叔和长夜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有些不相信。 长夜突然凑近了我的眼睛,对九叔说:你过来看! 九叔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瞳孔一阵收缩:怎么会这样! 见他们这么说,我被吓了个半死,急忙问:我的眼睛怎么了? 绿雷嘴唇颤抖着说:枚……枚子……你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瞳孔出现了两个红点儿。 听他这么说,我的身子凉了半截,长夜说:这症状跟袖犬差不多,应该也是陨铜产生的后遗症,希望会自行消散。 九叔突然眼睛一亮:这恐怕,也并非坏事,说不定枚子刚才真的看见了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长夜眉头一皱:你是说他开了阴眼? 九叔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不然,我们怎么什么都没看见,而且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听了他们的对话,我更加害怕了,要真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那岂不是太要命了? 长夜拍了拍我的肩膀:枚子,别怕,老九的话可信度不高,按照我的看法,你看到的可能是脑海中的幻象,或者是不属于我们这个时间的东西,也就是说,你看到了过去的残影。 他这哪里是安慰我? 分明就是恫吓啊,看到过去的残影,那不就是鬼嘛! 长夜又道:我说的残影,并非是鬼魂,只是过去的残影,而我们传统意义上说的鬼魂,是与我们存在于同一世界、同一时间的不可见物。 绿雷还补了一刀:那也挺吓人啊! 九叔对绿雷一摆手,你就别瞎起哄了,他转头叮嘱我,别疑神疑鬼了,常言道,疑心生暗鬼,应该是你第一次下斗,见了太多死尸,有了心理阴影,再加上被陨铜影响,才乱了心智,一定要静下心来,不然,待会儿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将一个玛瑙的鼻烟壶递给了我:你没事多闻闻,可以提神醒脑。 我感到汗颜。 没想到自己这么弱鸡,打开鼻烟壶挑出一点儿药粉闻了一下,连打了三个喷嚏,立马精神百倍。 九叔笑了笑:好多了吧? 我揉了揉鼻子:味儿挺冲的,不过很好用。 不久,我们来到了殉葬渠洞窟出口的不远处,只见那里挂着一串青铜风铃,有风吹过时,会发出悦耳的叮当声,而让我们意外的是,这串风铃竟然挂在一个倒悬的红衣童子的小辫儿上…… 第12章、井底的怪东西 九叔看着倒吊的红衣童子打了一个哈哈,问我:枚子,你可别跟我说之前你看到的就是他。 我看着这具早已腐朽的童子尸体,心中也是直犯嘀咕,莫非世间真有鬼魂存在不成?这个倒挂的尸体与跑入殉葬渠的那个红色影子,确实有八分像,但在洞窟中看到的红衣童子并没有那么真切,模模糊糊的,两次都是一闪而逝,因此也不敢肯定就是这个,便对九叔道:看着有点儿像,但是不是一个就不好说了,我记忆里那跑入殉葬渠的小身影,腰里好像有一抹绿,而这个倒挂的并没有。 九叔偷偷吐了一口气,他掐着腰道:我就说嘛,世上怎么可能有鬼,都是人吓人的话。 这个倒挂的男童尸体几乎腐烂的只有骨架了,碰一下,估计就要散落了,全靠裹在外面的衣服兜着,小辫儿黏在脑壳儿上因为岁月久远而发黄,几乎快挂不住风铃了,但他的衣服颜色倒是鲜艳,极有可能是用天然的矿物染料着色的,因此看起来红色如新,由于是用麻丝织就,早已风化潮损了,九叔用探铲轻轻碰了一下,硬邦邦的,几乎碳化了。 绿雷转着圈看了一遍:也真是的,在殉葬渠的出口挂这么一个童尸,简直就是害命啊。 长夜说:这是接引童子,如果我猜测的不错,应该是童男和童女两个。 九叔轻轻拨动风铃,清脆的叮当声响起,他头也不回地说:管它几个,我们又不是来探亲的,接引童子应该是接引陪陵中的死鬼去伺候墓主人的,这铜铃可能跟绿雷之前说的差不多,巫师认为它可以引魂。 “哈哈哈,九叔,我找到了。” 绿雷笑声突然响起,吓了大家一跳。 我转头看到他正趴在右手的殉葬渠边,拿着工兵铲扒拉着什么东西。 九叔呵斥道:大呼小叫的,你咋呼个啥,找到什么东西了? 绿雷双手握着工兵铲从殉葬渠中挑出了一个绿色的东西,他得意道:是长夜大哥所说的童女,风铃也在呢,肯定是被大风吹落滚到这边来了。 “胡说,这里怎么可能有大风?” 九叔说着走了过去。 我上前一看,只见童女腐烂的更厉害,头骨发黑布满了蜂窝状的小眼儿,连同一条发黄的麻花辫兜在绿色的衣袍中,腰间是一根镶嵌绿宝石的红腰带,木屐一样的鞋子烂的几乎只剩下皮条绑带了,一串青铜铃也是绿锈满布。 看到这个女童之尸,我竟想起了死去的小妹,不由鼻子一酸,眼前也起了雾,稚嫩的像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就被无情的殉葬,万恶的旧社会,实在太残忍了。 绿雷从殉葬渠中又挑出了一个东西,竟然是一条镶嵌着红宝石的绿腰带,长夜说:这应该是童男掉的。 九叔的面皮抽了一下,他看向了我。 我也害怕啊! 真是活见鬼了,这条红腰带如果系在那童男的腰里,跟我之前见到的红衣童子几乎相差无几,而且我看到其腰间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极有可能就是镶嵌在铜扣中的红宝石。 九叔干笑了两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真是巧了。 绿雷拿出了小刀,就要动手撬腰带铜扣上的宝石,九叔骂了一句:土鳖,弄下来就不值钱了,一起才能卖上好价钱。还有,你他妈能不能戴个手套再摸,万一沾染上尸毒或是浸染尸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绿雷急忙从防水背包的侧袋拿出了医用的橡胶手套,在外面套了白线手套,小心翼翼的从腰带上将镶嵌宝石的铜扣抽了下来,他哈了哈气,用手套擦拭了几下。 九叔没好气道:你小子净乱搞,跟你说了八百次,别轻易将明器靠近口鼻,你就是不听,以后沾染了什么东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绿雷嘿嘿一笑:九叔,你也太小心了,哪有那么多不干净的。 九叔懒得跟他扯犊子:你自己掂量着来吧!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骸骨,说道:九叔,可不可以把他们殓葬了,太可怜了。 九叔叹息道:枚子,这世间,可怜之人何其多也,像你这样心慈面软,迟早要吃大亏,既然你有此要求,那我们就把他们安葬了吧,但是下不为例。 我谢过了九叔,将倒挂的童男从铜钩子上取了下来,包好之后,在殉葬渠的洞窟外找了一小块能挖动的土地,挖了一个小坑,给埋了。 绿雷拱了拱手:两位小朋友,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是想报仇,就去找害你们的正主吧,我们只是过路的好心人,还望两位不要纠缠…… 见他絮絮叨叨跟神经病似的,九叔将他推到了一边儿,朝着坟头行了一礼:安息吧! 这里处于一处山腹内,我们喝水吃东西稍作休整,九叔往身上摸了摸,发出了沉重的叹息:走背字儿,喝凉水也塞牙,地图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长夜说:丢就丢了吧,我看那地图,也就是个摆设,说不定还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不用也罢,从我们现在的位置看,应该是到了陪陵与主墓的交界处,只有继续深入,才能进入古蜀王的主陵。 绿雷说:为什么要进主陵呢,很危险啊,我看那殉葬渠中,有不少青铜器,拣几个好的,出去估计就能卖大价钱。 九叔听了直摇头:唉,你还是适合喂猪养狗!盗墓不光是个技术活,也要有深厚的文化底蕴,陪陵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一般的青铜器,大多是素胎的,别说带铭文,就连花纹也是少的可怜,你就是拉上一火车皮,可能也抵不上主墓中一件精美的,不管是铸造工艺,还是造型花纹,以及艺术性,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这明器就跟人一样,虽然都有鼻子有眼儿,但那身份地位不一样,素胎的就是贩夫走卒,而那精美的就是王侯将相,身价相差何止万倍? 绿雷听了直挠头:好像有些道理。 长夜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类似井圈的石台,对我说:枚子,你去看一下,那是不是一口井,我们身上带的水不多了,如果有水的话,先把水壶灌满。 我应了一声,拨亮头盔的战术射灯走了过去,只有三十米的距离,没几步就到了,果然是一口井,石头砌成的八边形井圈直径接近一米五,我往井里照了一下,立即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井最多只有五米深,看起来非常的清澈,我看到井口的牛鼻环上挂着一条很粗的青铜链,一直沉到了井水里,拉起来用力拽了一下,却发现青铜链下面似乎吊着什么重物,我根本拉不动,便回去对长夜说:是一口井,还有水,不过井里有一条青铜链,下面吊着什么重物,拉不上来。 九叔说:估计是一只装满水的青铜大吊桶,你的劲不够,我去拉。 我用战术射灯给九叔照明,他在手上呸了唾沫,搓了搓,抓起青铜链低喝一声:嗨! 九叔憋的脸红脖子粗,青铜链就像是焊在井底似的,根本没能拉动半分。 他轻咳了一声:怎么搞的,难道不是用来打水的? 长夜与绿雷也走了过来。 “怎么样?” 长夜问九叔。 九叔苦着脸说:摸不清啊,青铜链根本拉不动。 长夜抓着青铜链晃了一下,井底传来了咔咔声,他说道:有吊环,下的东西应该很重,我们一起拉! 四人合力之下,青铜链沿着井圈发出了嚓嚓的声音,缓缓被拉了起来,我们向后倾斜蹬着腿,九叔喊着号子:一二,一二,一二…… 青铜链比井的深度要长一些,但最多也不过九米,没一会儿,已经几乎拉到头了,只见井口一个绿油油的东西冒出了半截,从那样子看,是青铜的,有三个足,露出了半截还有浮雕花纹,绿雷呲牙一笑:重器啊,好像是个青铜大鼎! 不过,我们拉着青铜链又往后退了几步,发现却并非是青铜鼎那么简单,这是一个造型奇特的怪东西,里面还装着什么…… 第13章、鱼鳔封门 这个青铜怪物外形酷似煤气罐,直径接近九十公分,高度差不多有一米七,绑青铜链的那头有三个青铜兽足,显然是可以立在地上的,另一端是平头的,跟水缸底部相差无几,厚度接近三公分,通体有大量的三角形漏洞,灌入里面的井水正在往外流。 “这是个什么器形?” 绿雷看着巨大的青铜漏罐满脸的不解,其他人也是茫然,我们靠近之后,用战术射灯往里一照,发现那个三角漏洞里,有一颗泡的发白的人头,油漉漉,散发着怪味儿,我嗅了嗅,看了一眼地上的水迹,说道:井里不是水,而是油。 九叔用手电筒在上面一阵乱照,发现里面有好几个人头,断肢更是多的数不清,七手八脚的纠缠在一起,像极了古代算术里的鸡兔同笼,让人看了就头大。 长夜盯着青铜漏罐上的纹饰说,有大量的海兽、玄龟、鱼藻纹,这应该是祭祀水神的。 绿雷说:不对呀,祭祀水神,怎么泡在油里? 长夜看了一眼井:这口井,怕是不止祭祀水神这么简单,从这油的气味判断,应该是极易燃烧的桐油,有可能是古代的一种防盗机关,只要盗墓贼拿着火把进入,引燃桐油之后,肯定会葬身火海,还可以通过火信子,引燃暗道中沉积的沼气,从而摧毁进入墓室的通道。 九叔问:沼气是瘴气吗? 长夜摇摇头:沼气的主要成分是甲烷,为一种易燃气体,也含有大量二氧化碳,在不点燃的情况下,可以使人窒息,点燃之后在较密闭的空间,会发生大爆炸,非常的危险。 九叔暗暗吃惊:我虽然下斗无数,但都是实习性质的,这种先秦大墓,属实是头一遭,幸亏叫你来,不然怕是要在这种阴沟里翻船了。 绿雷喃喃自语:没点儿文化,连盗墓都干不了啊,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发奋学习。 九叔苦笑: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我问道:长夜大哥,这么说进入主墓的通道,并不在洞窟中,而是在这口井里? 长夜说正是。 九叔摩拳擦掌:古人真是百密一疏啊,认为盗墓者会带火折子或是火把,想用桐油将其烧死,可他们想破头皮,估计都无法预料,我们带了手电来。 长夜平静地说:那也不能大意了,蒸发的油气,还是很容易点燃的,下入井底之后,千万不能轻易变动战术射灯的按钮,防止产生电火花。 绿雷看了一眼装满残肢断臂的祭神漏罐,觉得非常可惜:这可是个大家伙啊,你看这上面的花纹,雕刻的多细致,海兽的毛发都纤毫毕现。 九叔不以为意:这东西看着器型硕大,但与真正的好东西相比,还要糙得多,再说这么大,谁扛得动,除非开汽车来,不然,别想运出去,我们倒斗,一定要选择那些小而精的东西,不然,洗白的时候容易暴露,一旦被抓那保不齐就要吃枪子儿。 说话间,我们转动祭水神的青铜漏罐,将绑缚的青铜链解了下来,放入了井底的油中,长夜说我先下去探路,如果有明道,我喊你们下来,如果是暗道,还得寻找入口。 九叔让他小心,这井底说不定还有其它销器埋伏,长夜点点头,戴了手套,抓着青铜链,双脚不断在井壁上跳跃,很快便下到了井底,他将自己悬挂在桐油的水平面上方,四下看了看说:没有明道! 他说完爬了上来。 九叔摸着下巴说:不应该啊,难道入口在桐油里面? 绿雷说:我制作一个简易的吊桶,看能不能把井底的桐油打干。 九叔点头:这也是一个办法。 我们商量了许久,最终还是采用了绿雷的方法,装食物的那个防水背包已经空了,带着成了累赘,绿雷拆下里面的铁丝绷了口,拴了绳子,便是一个非常好的吊桶了。 别看井只有五米多深,但往外不断打油,也是一个体力活,我们四人轮换着,耗费了将近三个小时,外面的洼地已经变成了一个桐油湖泊,虽然井里的桐油下去了将近两米,但依然波光粼粼,绿雷打出一吊桶油,呼呼喘着大气,跟拉风箱似的,他往洼地走的时候,脚底绊了一下,结果全泼了出来。 九叔急忙起身:你倒是小心点儿啊。 他走过去捡起了吊桶,绿雷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累啊,腿肚子都转筋了。 九叔看着地上的桐油,突然说道:不对! 绿雷紧张了起来:怎么? 九叔道:你看,这是水啊! 他用脚蹉了一下地上的液体,绿雷靠近嗅了嗅:七分水,三分油,看来桐油只是漂浮在上面的一层,底下是井水。 我看了之后说道:如果井底是活水,这桐油肯定会慢慢流走,如此说这是一口死井。 长夜说:未必,我刚才下去的时候,井壁上有非常重的桐油气,有可能这口井最初是用桐油注满的,因为年深日久,已经流走了九成。 九叔将吊桶扔入了井底,左右摆动了一下,咕咚一下,吊桶沉了下去,他猛地往上一提,水声哗啦作响,一边往上收绳子,一边说道:应该只有表面的一层了,如果有暗门,也应该露出来的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儿,我替换了九叔,吊桶落入井底之后,已经失去了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在水面上摆动的时候非常顺滑,我打上来一看,水上面飘着一层油花,长夜看后说:可以了,我再下去看看。 他说完抓着青铜链到了井底,用战术射灯照了井壁,对正趴在井口看的我们说:有一道黑山石的暗门。 九叔激动道:好,我把压力球放下来。 长夜道:压力球不能,这是一道开凿的石卯内推门,拉不开的。 “我都急糊涂了。” 九叔对井底的长夜说:“你先出来,我们稍微休整一下,养足精神,再推门。” 长夜上来之后跺了跺鞋底的油水,他说道:暗门用了很厚的鱼鳔,得用火烤,不然很难打开。 绿雷深吸一口气道:用火烤,不是说有那啥沼气,万一被引爆,我们岂不是要全部报废? 长夜说:沼气在黑山石门那边,除非极高温瞬间将密封暗门的鱼鳔烧毁,不然,火信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燃烧的。 绿雷道:我明白了,封门的鱼鳔连着门后的火信子,桐油燃烧的火力,便可瞬间让鱼鳔化为灰烬,然后点着门后的火信子,从而使得沼气爆炸。 十五分钟之后,四人整装待发,在井圈上绑了三根绳索,长夜抓着青铜链率先到了井底,我们三人也顺次爬了下去,黑山石暗门并非是长方形的,而是一个等腰的侧梯形,石卯的位置在最长的下底边上,只见黑山石暗门的合缝处,有奶白色的鱼鳔。 我们四人各自拿着一个磨轮打火机,嚓嚓嚓的磨动着黑色的小擦轮,不断有小火星冒出,扑的一下,我手里的打火机亮了,开足气门后,用喷射的火焰炙烤着鱼鳔,可不敢用太久,怕烧坏了打火机,每隔一分钟,我就换另一个,四人共总用掉了十多个打火机,才将封住黑山石暗门的鱼鳔全部烤软。 长夜对我一摆手:可以了。 他轻轻推了一下,石门竟然动了。 绿雷这个蠢货,竟然双手猛的推了一下,石卯中流入了融化的鱼油,分外的滑溜,门轻而易举就被推开了大半,他还一脸的自鸣得意,好像在等人夸呢。 一股劲风带着难闻的气味扑了出来。 九叔大喝一声:快出去! 第14章、子母尸 瞬间,沼气充斥了整个水井,我们急忙闭住了气,抓着绳索和青铜链爬了出去,外面也充斥着沼气的怪味儿,大家急忙往殉葬渠的那个甬道里跑,足足跑出有百十米,才敢停下来换气,各自用之前的蒙脸布捂着口鼻,生怕不小心中了毒。 将近过去了四十分钟,沼气终于完全散掉,九叔黑着脸开始数落绿雷:你他娘手怎么那么贱喃,记吃不记打,你不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吧? 绿雷擦着冷汗:九叔,都怪我没经验…… 九叔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你不是没经验,是没脑子,简直没法说你,可长点儿心吧。 绿雷低着头:我知道错了。 长夜说:算了,他也是无心的,沼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下井吧,可得抓紧了,若是被那群老家伙撞见,不剥层皮也难。 绿雷麻利的走井圈边将绑的三条绳索解下来收了,我们抓着青铜链来到了井底,跳身进入了打开的暗门中,发现里面是一条非常干燥的石洞,地面上铺了一层黑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柴木燃烧的气味,九叔道:这是木炭粉,遇火就会马上烧起来。 长夜嗯了一声:这便是用来引爆沼气的火信子了。 我们沿着碳粉石洞走了将近百米,发现这里的碳粉表面还有白色粉末,像极了石灰,长夜说是用来干燥的,可以防止火信子受潮,很快便到了出口,在战术射灯的照映下,前方是空阔的洞窟,有一道斜坡,远处是泥沼,整体低于石洞三米左右,泥沼中黑色的枯草烂泥冒着气泡,完全就是很大的一片人造沼泽啊,经过数千年的发酵,散发着恶臭,肉眼可见里面有很多动物的白骨和毛发,没有桥,这怎么过的去? 九叔急的团团转:哎呀,都到这里了,若是此止步,那也太可惜了。 绿雷说:这烂泥不知道有没有腐蚀性,如果没有腐蚀性,趟过去就是了。 九叔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简直是缺根筋啊,都是烂泥,吸住之后腿都拔不出来,比野外的沼泽更凶险,越挣扎掉的越深,如果没有外界的拉力辅助,很快就会被吞没窒息而亡。 长夜说:这泥沼洞窟也不知道有多长,看前方似乎有拐弯,我们贸然进入其中会送命的。 九叔说:要是有块板子或者船就好了,我们可以划拉着渡过去。 绿雷傻乎乎道:如果可以弄掉温泉中的女尸,那条水晶船抬过来,正好派的上用场。 九叔说:太远了,没半天估计是弄不完,还是想其它办法吧。 长夜用战术射灯扫视着泥沼,他说:那边有一个漂浮物,我们钩过来,看能不能用上。 九叔扯着脖子说:有吗? 长夜道:有! 他的目力果然异于常人。 九叔拿出探阴爪递给了长夜,只有他能看到是什么东西,探阴爪带着绳索在战术射灯的光束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出将近三十米,落入泥沼之中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犹如拍到了门板上。 我们四人卯足劲拉了起来。 那东西缓缓从黑泥中被拉的倾斜,从露出的地方看,似乎是一副棺材,兴许是在泥沼中浸泡的太久,通体乌黑在光束下泛着光,长度将近两米七,宽也有一米,如果木头没有腐烂的话,掀开棺材板倒是可以当船用。 哧……哧……哧…… 黑色棺材在绳索的拖拽下,在黑泥中颠簸不已,挤压的烂泥发出了怪声。 五分钟后,黑色棺材已经被拉到了泥沼的边缘,我们的脚已经踩到了斜坡上,四人齐心协力,一鼓作气将黑棺材拖到了岸边的沙地。 长夜收了探阴爪,九叔走到黑棺材前,用探铲轻轻敲了一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这是正常情况,如果有动静的话,那就要小心了。 他将探铲别入了棺材板的缝隙,我搭了一把手,两人猛地往上一抬铁柄,棺材板发出了嘎吱吱的刺耳声,长夜和绿雷分别将两把工兵铲插到了两侧,三把铲子同时发力,八根五寸长的铜钉被拔出,棺材板被架空了,九叔戴好手套,用尖嘴钳拔出了棺材钉,对绿雷说:用布包好,听说棺材钉有镇尸的作用,留着说不定有大用。 我戴了手套,和九叔将棺材板抬了下来,起身往棺材里一看,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肉,从形态来看,应该是一个女人,身形过于丰满,直接塞满了整个棺材,浸泡在发黄的尸油中,棺材里面还有渗入的水,整具尸体泡的几乎变了形,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嘴里咬着一条鱼,腋下还分别夹着一条,头发梳成了一个个的小辫儿,用红头绳扎着,左鬓角的一股头发,好似被利刃齐刷刷切去了,眉心点了朱砂痣,脸颊上涂着两团胭脂红,画着樱桃小口,看起来有些诡异。 九叔敲了敲棺材:这里面,应该没有烟螟吧? 尸体微微颤动了几下,没有任何异样,长夜从防水背包中取出了两根搬尸套索,九叔拉长探尸钩,将套索挂到了女尸的身下,我们将绳索套在了工兵铲的柄上,前后各两人,将女尸从棺材中起了出来,我好悬没被压吐血,这女尸至少有五百斤,杨贵妃在她面前完全不够看。 这女尸泡在尸油中,骨肉几乎已经化了,落地之后,没有了尸油的润泽,跟泡馍一般,当场变成了一滩,骨架从皮肤里漏了出来,没想到其裂开的腹部,竟然还有一团红肉,细看便知那是一个死婴。 这是一具子母尸! 属于大凶之物,遇之不祥。 大家都警惕了起来,生怕有什么突变,数十秒后,九叔道:这女尸都肉化骨融了,不可能起尸,不会暴起伤人的。 我们将棺材倾斜了一下,里面的积水混着尸油全流了出去,又晾了十多分钟,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绿雷拿出一把精钢锻造的镰斧,将棺材板劈成了数条,做了四个船桨,余下的削成了两根方尖木,遇到危险可以用来攻击。 九叔往泥沼中扔了几个石块,观察着黑泥,长夜说:附近这段用木桨完全可以横渡,就是不知道更远处泥沼的情况怎么样。九叔将一个石块扔到了黑泥中:不担三分险,难练一身胆,大胆往前走就是了。 绿雷检查完棺材说:九叔,棺材的外面有生漆涂层,里面刷过松胶,几乎没有腐朽,可以当船用。 九叔道:行,大家一起把棺材推进泥沼中吧。 棺材被平放在地上,我们四人合力朝那边用力推了数下,空棺材按说很轻,但是却纹丝未动,长夜眉头挑了挑:试试,看能不能抬起来。 我们一边两个人,竟然无法撼动分毫。 九叔咬牙切齿道:邪了,这棺材难道还落地生根了不成!绿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子母尸:九叔,不会是她在作祟吧? 九叔嘬着牙花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那就挖个坑把她埋了吧。 这里是沙地,挖起来跟切豆腐一般,非常容易,很快就挖好了一个大坑,女尸散落几乎成肉泥了,我们只能一点点儿用铲子将她推入坑里,埋好后攒了一个坟头,九叔双手合十拜了拜:我知道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快安息吧! 他转身对我们说:再抬! 四人戴着手套从四角发力,没想到棺材轻而易举就被抬了起来,还晃了我们一下。 大家面面相觑,九叔说:古人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我们将棺材放入了泥沼中,回头却发现刚才放棺材的沙地上,有四个手臂粗的血洞,洞口的沙子仿佛在鲜血中浸泡过一般…… 第15章、血腮鳗 看到沙地上出现神秘的血洞,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之前丝毫没有发现,九叔说:这血洞子似乎是被某种软体活物钻出来的,刚才抬不起棺材,说不定就是被这东西弄的。 绿雷说:我们之前处理棺材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底部,说不定是盘踞在棺材底部的水蛇之类的,从血洞子来看,有四条。 我认为不可能是水蛇,不然怎么抬不起棺材?八成是那东西具有吸附能力,一头钻入了沙子里,一头吸附在棺材底部,我们才无法将棺材挪动分毫。 长夜用工兵铲挖了几下血洞子:有可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古生物。 九叔道:挖穿血洞子,看它们跑到哪里去了。 我抄起工兵铲一阵猛掏,沙子翻飞,一直通到了泥沼之中,绿雷他们挖的那三条也一样,都通到了黑泥里,看来那东西跑到泥沼中去了。 九叔笑了笑: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如果攻击性强的话,我们拉棺材出来的时候,应该已经遭到袭击了。 长夜说:大家横渡的时候小心一些吧,对于未知之物,起码要保持一定的警惕,只有这四条还好,若是泥沼中很多,可就不好应付了。 做了最后的准备,我们四人将削好的方尖木放入了棺材船,各自拿了一根木桨,爬入了棺材中,用力在泥水中划动着,大家都有划船的经验,因此并没有多吃力,棺材船在木桨的推动下,一下一下往前挪移着,每分钟可以挪出十来米,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十分钟后,我们进入了一个两米宽的转弯洞窟,进去刚前行了三米,又是一个拐弯……没想到这泥沼洞里九曲十八弯,跟猪肠子似的,我们都快绕晕了,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能积攒那么多的沼气。 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从一个恰好能通过棺材船的狭窄洞窟中钻出,发现这里依然淤积着大量的黑泥,不过没有里面那么浓稠了,可以清晰的照见人的影子,随着往前划动,还在不断变稀,突然,棺材底部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但并没有出现危险。 “怎么又变得费劲了?” 九叔说着用木桨搅动了一下稀泥汤子。 绿雷道:应该是底下沾了太多泥,所以船体吃水深了。 我探着身子看了一下,确实是深了有五厘米,长夜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划吧。 不久,棺材船头突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瞬间就停下了,我用木桨在泥水中戳了几下,水里漂浮着什么东西,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九叔站在船头用木桨挑了一下,只见一具黑色的尸体翻了出来,他连挑数下,没想到泥水中的黑色浮尸不止一具。 长夜说:一具具起开! 我和绿雷压船尾,他俩在船头合力以木桨做筷子,夹开了阻道的浮尸,每清理出一点儿通道,我就跟绿雷赶紧划船,防止浮尸再次漂过来。 浮尸多的有些吓人,光阻路的这一条道,就足足有上百个,如果这片泥水中都有浮尸,那岂不得成千上万? 吧唧……吧唧…… 浮尸挑动泥水飞溅,九叔用木桨往前面猛戳了几下,他吐了一口气:终于通畅了! 大家累的腰酸背痛,衣服都被滚动的汗珠打湿了,九叔点了一根烟,刚吸了两口,棺材船猛摇了一下,他好悬没一头栽到泥水中去,回头说:谁他娘摇船呢? 我们三人手扶着棺材梆子,也是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长夜道: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撞船。 九叔掐灭烟头别在了耳朵上,呸了一口唾沫,抓起船上的一根两米多长的方尖木,恶狠狠道:我看是哪个在搞鬼! 绿雷道:这水里的浮尸,都快烂没了,不至于诈尸吧?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黑色的浮尸从船底冒了出来,九叔举起方尖木就刺,黑尸当场被扎了一个透心凉,冒出了一团黑水,但却并未动弹一下。 长夜冷冷道:不是浮尸,那东西藏在我们的船底下,你们看浮尸头上的红色液体,应该就是那东西分泌的体液,是它将浮尸挤出船底的。 我手里紧握着工兵铲:会不会是泥沼沙地打洞逃走的那种未知生物? 长夜提着短刀:很有可能! 九叔骂道:我说怎么刚才船突然划不动了,八成是那东西吸附在了船底,要是这里水清,我非下去用尖木将它扎穿不可。 绿雷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九叔说:绿雷,你跟枚子划船,我与长夜对付那东西。 我和绿雷分立左右,各自抓着一根船桨用力划动着,四个人划都吃力,何况两个人?因此,棺材船前进的非常慢,我听到泥水里吧唧一声,九叔提醒道:当心了! 唰! 一条血红的东西从船底钻了出来,有碗口那么粗,外形跟猪大肠差不多,不过那头部有海碗粗,裂开之后有脸盆大小,它并没有鼻子眼睛,头部只有一个巨大的吸盘,红色的肉刺突起,血盆大口中还有密密麻麻的对生尖牙,看起来跟蛇的毒牙差不多,其血红的体表分泌着殷红的液体,从泥水中钻出后甩的四溅,若非我及时用袖子遮脸,怕是要被它甩一脸。 它分泌出的液体带着一股浓烈的酸气,落到的确良的蓝衣裳上,蓝色当即变成了白点儿,可见腐蚀性之强。 九叔眼疾手快,方尖木插入了这东西的口器中,没想到它的身体如橡皮,被方尖木戳的拱了起来,也没能给刺穿。 长夜手起刀落,在其颈部开了一个大口子,我与绿雷赶紧抡起工兵铲助力,将其打落到了水里。 九叔一脸惊骇:这是什么怪物? 长夜盯着水面小心戒备,给我们解释道:这是一种诞生于古生代的生物,比恐龙所在的侏罗纪,还要早两亿年,它的学名叫做血腮鳗,俗称僵尸鱼,主要活跃于泥盆纪与石炭纪,是古生代有名的水底吸血鬼,分泌出的体液含有大量的血红蛋白,并且具有强腐蚀性,就算是老鳖遇到它,一旦被缠绕久了,龟壳也会被其体液融化,而且毒性极强…… 别的听不懂,但恐龙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没想到这血腮鳗,竟然比恐龙还要古早两亿年,简直突破了我的想象力,这怕是比人的祖先还古老的生物。 九叔急道:别净扯这些没用的,这什么鳗,有什么弱点吗? 长夜说:血腮鳗太过古老,记载也少,既然它有僵尸鱼的称号,怕也是不容易弄死的。 他的话音未落,没想到血腮鳗张着血盆大口再次袭来,让我意外的是,其脖颈上被砍的刀痕,竟然消失了,难道这东西的自愈能力真有如此之强吗? 长夜也是变了脸色,九叔用方尖木刺向了血腮鳗的脖颈,却只是把它顶住,这东西的皮肉弹性实在太大,剪成条估计都能扎弹弓了。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船的右边,又冒出一个血腮鳗的头来,看到它脖颈的刀伤,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之前的那条,我抡起工兵铲去挡,没想到被它一口咬住了,绿雷在它的脖颈上用锋利的铲头猛剁,可是一软一软的,这东西应该是无脊椎生物,因此根本伤不到它。 绿雷突然想起了什么:枚子,你坚持一下。 只见他打开防水背包,从里面取出了包着的棺材钉,二话不说朝着血腮鳗扎了下去,四棱的棺材钉锋利无比,血腮鳗的皮肉软了一下,竟然扎了进去,扑泚冒出了鲜红的血液,吃痛之下,咬住我工兵铲的口器也松开了。 “九叔,这棺材钉有用!” 绿雷每人分了两根棺材钉,只要那血腮鳗冒头,就一顿猛扎,不多久水面一片血红,这条血腮鳗浮在水面上不动了,显然已经死透了。 九叔用方尖木挑起来一看,喃喃道:我以为是两条,没想到却是一条双头的。 长夜闻言大惊:双头血腮鳗,最大可以长到水缸粗,赶紧离开这片水域,鲜血引来那种恐怖的血腮鳗,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听到水缸粗,我腿肚子都软了,绿雷惊呼道:天呐,你们看那边! 第16章、八极方木 这血腮鳗不愧是古生代的水底吸血鬼,对于血气有非常敏锐的感知力,远处的泥沼中不断有一条条的血腮鳗浮出,小的有杯口粗,大的接近水桶粗,长夜说单头的血腮鳗为公的,只能长到碗口粗,而双头的为雌血腮鳗,可以长到水缸粗,身长能接近三十米,比丛林巨蟒更加恐怖。 见数十条血腮鳗朝着染血的水域而来,我们不敢懈怠,全力划动着木桨,棺材船没有了阻滞后,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许多,只听后面有扑通巨响,我回头一看,泥水溅起了数米高,一条红色的巨影从泥水中翻滚着钻了出来,这哪里是水缸粗啊,简直都快赶上井圈粗了,我们没命的挥舞着船桨,四人如发了疯一般,那巨大的双头血腮鳗裂开口,不能吞下一头大象,我看也差不多,反正我们几人不够它塞牙缝的。 “逃啊!” 九叔带着颤音惊呼了一声。 我无意间瞥见绿雷的头发竟然竖了起来,猫炸毛的常有,人炸毛的还是头回见。 那巨龙般的血腮鳗发现了我们的棺材船,竟然摆动着庞大的身躯游了过来,速度快的让我们胆寒,才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蹿到了棺材船后三百米的地方。 我心说完了。 今儿个非被它生吞了不可。 早知道,就不盗墓了! 面临死亡绝境的时候,人总是会产生这种微妙的想法,我也不例外。 长夜脸上那迷人的微笑,在此刻也是全然不见,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不惧死亡。 “别放弃,我们还有救!” 九叔红着眼睛嘶吼了一嗓子。 说实话,我当时都吓麻了,手怎么划桨的都不知道,脑海一片空白,双手机械的重复着动作。 突然,棺材船倾斜了一下,一股冷风直往脖领中灌,我瞬间清醒了三分,长夜招呼道:有斜坡,再加把劲! 在生死关头,我们的棺材船翻过了一个很小的泥坡,突然进入了流动的黑水之中,附近似乎有一条地下暗河,当时我们也顾不得太多了,光想着逃命了,让我们庆幸的是,那巨大的血腮鳗翻过小坡追了几十米,就主动放弃了…… 我看向了九叔,只见他脸色惨白,嘴唇都吓紫了,绿雷更是跟傻子似的,浑身颤抖,竟然说不出话来,长夜不断调整着呼吸,这番惊心动魄的逃生经历,简直犹如噩梦,大家许久没能从恐怖的阴影中走出来。 棺材船在黑水中随波逐流,足足过了有三分钟,长夜开口道:这里有暗流,那血腮鳗没跟过来,说不定是有原因的。 绿雷哆嗦着吐出了几个字:还有,更,可怕的吗? 九叔颤巍巍取下别在耳朵上的烟,好几次都没点燃,他又重新别到了耳朵上…… 其实,我看的真切,九叔的耳朵上根本就没烟,之前别的那半截烟,在与血腮鳗打斗的时候,早掉了,但九叔浑然不知,他的目光有些涣散,恐怕已经产生幻觉了。 “九叔,你没事吧?” 绿雷和长夜也看到的九叔刚才的诡异举动。 九叔长长出了一口气:问题不大! 我听了有些害怕。 长夜凑到了我身边,压低声音道:快拿鼻烟壶。 我把九叔给我的鼻烟壶递给了长夜,他挑出一些药粉,抖到了九叔的鼻息,九叔一连打了七八个喷嚏,茫然四顾:出什么事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和绿雷对视了一眼。 长夜说:你刚才惊吓过度晃了神,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九叔捏了捏自己的脸:是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 长夜说:你的情绪过于紧张了。 他说着把鼻烟壶还给了我。 九叔勉强笑了笑:看来,我的心性不稳,还得好好历练。 其实,我完全能理解,他比我大不了几岁,能在这种情况下指挥若定,已经是胆识过人了。 长夜看着缓缓流动的黑水说:这里有可能是岷江在阿坝州形成的一条地下暗流,但凡暗流经过之地,冲刷之下会形成地沟与岩石槽道,很容易触礁,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我轻轻划动船桨,水底似乎有一股暗力,每次都会猛烈的压住桨头,长夜说这种水底的暗涌,通常携卷着大量的泥沙,别看水面比较平静,但下层的暗涌速度却是非常的快,如果遇到暗涌漩涡,那是极度危险的。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大拐弯儿,水流急了许多,我们不敢再划船,小心的用木桨在水中拍打,调整着棺材船的方向,防止撞到岩壁之上,没有大的浪,说明并没有冒头的礁石,大转弯儿非常顺利,很丝滑的擦着岩壁渡了过去,让大家没料到的是,前方的水面卷动不已,水面上有一个很大的漩涡。 “快降速!” 长夜抄起一根方尖木,插入了水中的暗涌,没想到暗涌之力太强,巴掌宽三指厚的方尖木,竟然咔嚓一下折断了,九叔将另一根方尖木也插入了船头的暗涌,这次也只是坚持了五秒,嘎嘣一声就断了。 我们几人手忙脚乱,赶紧用木桨去撑岩壁,试图让棺材船停下来,但为时已晚,已经被卷入了大漩涡,我和绿雷手里的船桨应声断裂,九叔和长夜收回了船桨,两人左右快速划动,想要从漩涡的边缘绕过去,但这漩涡是地下暗涌形成的,水面下的暗力非常大,我们的棺材船一下子就被卷的倾斜了,九叔急忙撑了一下岩壁,才勉强没翻船,不然肯定要下饺子了。 这个巨大的漩涡并非是停在原地的,而是跟着水底的暗涌在往前移动,棺材船卷入大漩涡之后,斜着随波旋转不已,长夜和九叔用木桨极力控制船身避免翻船,根本腾不出手用探阴爪去钩崖壁,我和绿雷跟废物差不多,对那种工具根本就用不来。 突然,暗流的河道变窄,漩涡往前移动的速度更快了,我们被转的头晕目眩,听到山响的水声,众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山腹之中还有地下瀑布不成?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前方白浪汹涌,水流携着泥沙飞花碎玉般冲了出去,不是瀑布是什么?而且听水声,怕是没有一百米也有八十米,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难啊,落入深水中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一旦落到石头上,那肯定是像铁锤砸西瓜,会被摔个稀烂。 汹涌的波涛之下,漩涡快速消散,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棺材船已经随着水流飞出了山崖,然后快速往下落去。 绿雷啊的大叫了一声。 九叔喊道:抓紧船帮子别松手! 战术射灯的光柱乱晃,乌漆麻黑的,往下掉了六七米后,棺材船嘭的一下落在了什么东西上。 撞击非常的猛烈,虽然棺材底缓冲了一下,但我的双腿发麻刺痛,仿佛快断了一般,抓着船帮子的双手虎口也被震裂,鲜血流了出来,头顶不断有水花飞落,衣服裤子全给打湿了,痛的泪花在眼眶直打转,九叔也嘶嘶倒吸着凉气,绿雷拨亮了头盔的战术射灯:这么快就落地了吗? 九叔看着从我们头顶飞落的瀑布,他用战术射灯照向了下方,雪白的光束无法看到瀑布的落点,他说道:落差超过了七十米! 我用战术射灯扫视后发现,棺材船落在一个正方形的平台上,平台的长宽接近七八米,表面生满了绿色的苔藓,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长夜迈步跨出了棺材船,他站在平台上用脚跺了跺,发出了非常低沉的闷声,我跟随九叔也走出了棺材船,用工兵铲在平台上敲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在苔藓中留下一个月牙痕,从刚才的手感来看,并非是泥土和岩层,更像是敲到了烂木头上。 九叔用探铲划拉了几下,站在平台边缘探身用战术射灯照了照,他惊奇道:娘了个乖乖,这竟然是一根整木,要做这么一根方木,树的直径怕是要超过十米,如果没有拼接的话高度也至少超过了七十米,大自然的神奇,真是超乎想象啊。 在远古时期,人类的活动并没有如今这般频繁,自然环境是非常适宜动植物生存的,参天古树那是真的可以参天,出土的许多树化石,直径动辄就是十来米,树身更是几十米打不住,我们见到这根如此完整的参天方木,也真是开了眼。 绿雷用工兵铲敲了敲方木的侧面:可能是因为这里露着太过潮湿,并没有石化或玉化,不然倒是可以用镰斧凿几块带出去。 九叔用战术射灯往远处照了照几下,惊的目瞪口呆:那边还有几根。 四人将战术射灯聚在了一起,雪亮的光束扫了一遍,加上我们站立的这根,总共有八根如此巨大的方木立在瀑布中。 要搬运如此大的方木,其工程量,怕是比建造金字塔难度还大。 长夜说:这是祭天的八极方木! 第17章、蛙鸣 在古代,非常推崇敬天,如墨家学派的创始人墨子,就有尊天事鬼的主张,早在原始社会,就有大量的祭祀活动,祭天更是其中之一。 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通常认为是有鬼神操纵,即便是千古圣人的孔子,也有‘敬鬼神而远之’的主张,当然,他并非是迷信,而是告诫人们,不要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过分的推崇,也算是破除封建迷信的第一人了。 在古代,瘟疫,干旱,水患等,都与四季的天气变化息息相关,许多重大灾难,都不是人力可以逆转的,因此会造成大量的人口死亡,粮食减产,田地被淹,甚至导致社会动荡发生战乱,故称之为天灾。 祭天,就是为了祈求上苍保佑。 九叔说:想要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大家把所有的绳索连起来,然后绑到棺材船上,我们顺着方木往下爬,人全下去之后,再把棺材船拉下来。 这个方法很可行。 大家把所有的装备都放到了棺材船中。 连接好绳索,在棺材船上绑好后,身体最强壮的九叔挂在绳索上悬吊着试了试,棺材的重量足以拉住一个壮汉,他招呼了一声:我先下去了。 我们点了点头。 九叔顺着绳索一点点的滑去,战术射灯的光束不断下降着,过了将近两分钟,绳索被抖动了,战术射灯的光束在底下闪烁了几下,长夜对绿雷说:你先下! 绿雷的身手比我好多了,他用了将近三分钟,长夜将安全套索扔给了我,他自己顺着绳索快速滑去。 这种安全套索一头可以绑在腰间,一头的铁锁扣在绳索上,下一段距离,松一下铁锁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防止抓不牢落下去,方木底下三道光束晃动着,我顺着绳索,往下寸去,虽然戴了手套,但掌心还是被磨的生疼,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稍微喘了一口气,突然发现头发上有什么东西在动,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蜘蛛,急忙一甩头,竟然掉进了衣领中,我被吓得够呛,这种蜘蛛一般都有剧毒,让它咬上一口,说不定会当场抽风暴毙。 我稳住身子不敢乱动,生怕把它惊了,轻轻拉开衣领,发现大蜘蛛也被吓到了,它趴伏在我的胸口处,一只前腿屈伸,似乎在试探是否有危险。 还好! 我的身子微侧,挺胸之后,屈指一弹,大蜘蛛顿时飞了出去,用力过大,竟然把蜘蛛的肚子给弹爆了,手指上沾了不少黄色的粘液,似乎还有一颗颗的蜘蛛卵,有手套防护,倒也没有中毒的危险。 我在方木上蹭了一下,松了安全锁,一鼓作气,忍着痛滑到了底下,九叔接住了我,这里的水很深,我赶紧划了几下水,身体漂浮在了水中。 九叔抓着绳索的一头,我们往远处游了十几米,绳索已经拉直了,四人同时在水里抓着绳索,用力拖拽着,八极方木顶上的棺材缓缓移动了起来。 在水中双脚没有着力点,想要爆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不时调整着方向,五分钟后,绳索突然一松,大家急忙用战术射灯照去,但见棺材船落了下来,装在里面的防水背包被倒了出来,扑通几声都落入了水中。 我听音辨位,朝着落水点而去,捞出了三个防水背包,绿雷也捞出了一个防水背包。 九叔与长夜奋力托起棺材船,我们凑到一处后,将里面灌的水倒了出来,然后纷纷爬了进去,用两根木桨不断拨水,没想到瀑布落下形成的地下湖非常开阔,我们用了差不多七分钟,才找到一处最近的岸。 大家又冷又饿,我与绿雷在岸边找了许久,捡到一些枯草与朽木,勉强可以用来生火。 长夜搓着打火机的磨轮点燃了火,我们围在一起,害怕感冒着凉,直接没脱衣服就那样烤火,衣服上白气升腾,朦胧之间感觉经历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仿佛所遭所遇皆是虚妄的幻象。 没几分钟,朽木就快烧完了,我和绿雷赶紧又去找,沿着地下湖走了百十步,只发现几根发黑的树枝,带回去也顶不了三分钟,绿雷说:枚子,那边有枯草。 我发现一处石缝间,有很多枯黄的干草,急忙跟绿雷跑了过去,两人用力拔着干草,没想到越往石缝里面走,枯草越多,我对绿雷说:你去叫九叔和长夜来这边吧,这么多枯草,够我们点半宿了。 绿雷说:那你别乱跑,免得一会儿我们找不到你。 我点了点头。 这里距离长夜他们也就三百米远,绿雷走后我看着漆黑的石缝有些害怕,往里看了几眼,发现黑暗中好像也有东西在看自己,虽然是恐惧产生的错觉,但越想越害怕,索性往外面走了走。 很快,九叔与长夜跟着绿雷过来了。 九叔看到这一大片枯草喜出望外: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赶紧点着。 绿雷点燃了枯草。 拔的那堆枯草燃尽后,我们直接点着了石缝中的枯草,火往前蔓延一步,我们也跟着前进一步,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服,我的衣服虽然还在冒气,但比之前好多了,不过鞋子却还是冰凉,有些冻脚。 等石缝里的所有枯草都烧完时,我们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大裂缝中,这大裂缝也不知道有多高,仰头看去有一道亮光,可能是月光,也可能是天快亮了,这里能长草,估计也是因为这大裂缝中会有亮光漏下吧。 突然,我看到九叔的眼睛里有两点儿红光,吓得后退了一步:三……九叔,你的眼睛! 九叔浑然不知:怎么了? 绿雷咧了一下嘴:九叔,你的眼睛跟枚子一样,也出现了两个红点儿。 九叔吃了一惊,反问一句:不能吧? 长夜说:他说的没错,看来那陨铜的十字甬道对活物的影响很大。 九叔对绿雷说:你过来。 绿雷迷惑不解:什么? 九叔盯着绿雷的眼睛看了看:你小子的眼睛,也有红点儿。 绿雷打了一个寒颤,呲牙一笑:九叔,别乱开玩笑。 九叔正色道:谁跟你开玩笑了。 他说完,凑近他的眼睛看了看:你眼睛里的红点儿最淡,看来我们都着了那东西的道了。 长夜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可能是我以前接触过陨铜的缘故,所以影响比较小。 九叔惊讶:你接触过陨铜? 长夜点了点头。 九叔问是在哪里? 长夜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绿雷打趣一句:长夜大哥,你不会来过这里吧? 我和九叔都看向了长夜,试图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些信息,但长夜依然面带笑容,他声音淡然道: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 绿雷急忙道歉:长夜大哥,我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长夜转身朝着大裂缝中走去。 我看了一眼九叔。 九叔做了一个跟紧的手势,往前走的时候,他凑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长夜不简单! 我问:不是你朋友吗? 九叔道:江湖上的朋友,大多只是利益往来,别说他的底细,我连他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于江湖之类一无所知。 九叔说:江湖险恶,人心复杂,要防着点儿。 我小声说:长夜大哥人很好啊,不至于害我们吧? 九叔冷笑:多少英雄汉,翻脸笑杀人!人是最复杂的,不能仅仅用好坏去分辨。 我点点头。 进入大裂缝深处之后,没想到内有乾坤,只见石壁上有大量红色矿物质颜料绘制的壁画,非常的简洁,从内容来看,有骑马打仗,有狩猎捕鱼,还有宏大的迎神祭祀场景,画的非常拙劣,但却透着远古的苍凉,通俗易懂,即便是小孩子,也能看懂其中的含义。 在壁画下方的石台上,摆着一颗直径达到十米的铜球,夸张的超乎了我们的想象,简直就是万吨铜球啊,铜球正面有一只阴雕的蛙纹,立于其下,对人有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呱! 洞窟中传来一声蛙鸣,我们四人同时回头看去…… 第18章、异常的长夜 我们回头看去,但见一只巨大的蟾蜍趴在那里,腮帮子鼓动着,体形竟然有小汽车那么大,不时弹出长长的舌头,看着我们直流口水,似乎是把我们当虫子了。 “怎么这么大?” 绿雷用工兵铲挡在了身前,九叔道:往右侧走。 我们绕着石台刚走了几步,那巨大的蟾蜍跳了一下,已经到了我们身后,它的长舌头一弹,我的左腿瞬间被缠住,摔了一个狗啃泥,九叔抡起探铲往那白溜溜的舌头上就砍,但蟾蜍非常的狡猾,舌头瞬间就收回了,探铲与岩石相撞,冒出了五点火星。 我爬起来就跑。 没想到这大蟾蜍盯着我不放,我们沿着大裂缝跑了有上百米,那大蟾蜍追了有上百米,裂缝的地面上出现了三米宽的白色石灰带,我们冲过去再回头看时,那大蟾蜍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弯着腰大口呼吸着。 九叔说:不对呀,你们看,这段大裂缝只有一米多宽,那蟾蜍有蒙古包大小,它是怎么追过来的? 的确,两人并排跑都挤得慌,更何况是那么大的活物,非卡住不可。 绿雷说:大蟾蜍应该是适应了环境,就跟人练了缩骨功一样,可以在狭窄的地方通行无阻,挤挤就过来了也说不定。 我质疑道:那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绿雷用战术射灯往大裂缝上面照了照:兴许有什么侧洞吧。 九叔面若寒霜:不对,往回走! 长夜那迷人的微笑此刻看上去却有些假,他说道:不用了吧! 九叔看了他一眼:你在这里等我们吧。 他对我和绿雷一招手。 我们三人穿过白色的石灰带后,沿着大裂缝找了有几十米,并没有发现侧洞,突然,九叔看向了头顶,他用战术射灯一照:不好,在上面。 只见一双倒悬的蓝眼睛正盯着我们。 三人手里拿着家伙事,一步步的后退着,发现大蟾蜍逐渐隐入黑暗中不见了。 绿雷说:九叔,有点儿不对劲啊,刚才的那蟾蜍,跟之前见的有些不一样。 九叔擦着冷汗说:这还用你说?快退到那石灰带后面! 不久,我们来到了白色的石灰带之后,长夜平静的看着我们:有什么发现吗? 九叔沉声说道:我们怕是已经发疯了。 绿雷尴尬地笑道:九叔,你说什么呢。 我心里奇怪,九叔为什么会说这种话,问道:九叔,你看出什么了吗? 九叔看了一眼长夜,对我说道:咱们之前见到的东西,有很大一部分,可能都是受到陨铜影响产生的幻觉…… 绿雷说:你是说,那井圈粗的血腮鳗和刚才的巨大蟾蜍,并非是真的存在,只是我们的眼睛被陨铜改变,不由自主将脑子里的东西虚构了出来? 九叔说正是如此,你们还记得吗,我们的棺材船翻越那道陡坡不久,巨大的血腮鳗就不见了,刚才的那个小汽车般的蟾蜍,也是在我们越过这条石灰带,便主动消失不见了。 我说如果是幻觉,那也太真实了吧,你看我衣服上的白点,就是被血腮鳗的酸液腐蚀的。 九叔说碗口粗的血腮鳗真实存在,我们的确与之发生了战斗,但那水桶粗与水缸粗的,是幻觉的成分居多,刚才那个巨大蟾蜍,也是我们看到铜球上阴刻的图腾,才产生的。不过,我对直径那么大的铜球,是否存在也保持怀疑,还有地下湖中的八极方木,其壮观程度属实是超乎了所见所闻。 听他说完,大家都不淡定了。 现在我们似乎不是在倒斗,而是陷入了无限的自我怀疑,绿雷说:我们不会还是在十字甬道中吧,这一切都是幻想。 九叔被他的话气笑了:你怎么不说我们还在家里睡觉呢? 绿雷喃喃道:我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来川西了。 我赶紧说:可打住吧,再怀疑下去,人都要怀疑没了。 九叔撸起袖子跟树下晒太阳的二大爷似的,他唾沫横飞卖弄了起来:我听说,老美在加州监狱做过一个实验,对死囚犯宣布要将他处以极刑,方法是割开他的手腕,让鲜血滴尽而死。接着试验者把囚犯的眼睛蒙住,双手反绑到背后,用冰刀划了他的手腕一下,实际并未割破,然后用一盆水滴到桶里的声音来模仿血滴下来的声音。死囚犯以为是自己的血不断的滴出,没过多久,他就在这巨大的恐惧中死亡了,而实际上他一滴血也没流出。他的身体是吓死的还是流血过多死的?事后对他身体的检查发现,身体的所有反映居然与大量失血的症状一样!也就是说,他的意识相信自己正在流血,进而使身体产生了失血过多的反映。 他抱着膀子道:我们的眼睛里出现了红点儿,加上心理暗示的作用,可能产生了与这个死囚犯一样的症状。 绿雷说:假的吧,蒙着眼滴水,怎么可能会死人。 九叔冷哼一声:你还别不信,前几年苏州那边,有个人不小心被关到冷库中,第二天发现时被“冻死了”,实际上冷库的冷冻功能一直没开,这个人是被自己想象中的冷吓死的。 我跟听鬼故事似的,觉得有些扯蛋,可九叔却坚信不疑,弄的我跟绿雷怪不好意思的,怕挨骂又不好反驳他。 九叔左右一看:嗯?长夜呢? “长夜?” 绿雷也急忙往旁边看去。 刚才九叔讲的太入神,我和绿雷都迷进去了,根本没注意旁边的长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看来九叔说的没错,长夜这个人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稍不留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唉呀,大意了!” 九叔有些气急败坏,自责道:都怪我,好端端的讲什么监狱实验,让那小子钻空子跑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人似乎来过这里,对于古蜀王陵的内部非常了解,什么陨铜,烟螟,血腮鳗,八极方木的,他是张口就来,如果不是熟悉的人,第一次进入,怎么可能了解的如此详细和全面,还给我们说的头头是道。 绿雷眼珠子转了转:九叔,那些恐怖的东西,不会都是长夜不断给我们心理暗示,才产生的吧? 九叔揉着眉心:这个墓盗的,都快赶上破案了,我现在都被绕糊涂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能铁着头往前莽了。 他推测长夜肯定是往大裂缝里面去了,刚准备要走,九叔突然弹腿怪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跟绿雷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九叔抱住左腿肚子呲牙咧嘴:有什么东西咬了我一下! 第19章、血帘的背后 九叔好似中弹一般摔倒在地,翻滚着直叫痛,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脸红的如滴血一般,我跟绿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防备,急忙按住了九叔的身体,防止他伤到自己,我问道:九叔,你感觉怎么样? “头疼,浑身仿佛过电一般,疼痛一波接着一波,我的左腿麻痹了,感觉要瘫痪了。” 他呼吸急促,面目看起来非常狰狞,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 绿雷捋起他的裤腿一看,只见九叔的腿肚子上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红点儿,并没有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叮咬的。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我让九叔活动一下看左腿是否能动,九叔咬着牙先是动了动脚踝,然后蹬了一下腿,说道:好了! 我和绿雷喜出望外。 九叔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看起来没有大碍了,我们用战术射灯往附近照了照,发现在岩壁上,伏着一只身长达到五厘米的虫子,外形看起来跟胡蜂相似,但其翅膀却是橙红色的,深蓝色的身体泛着彩光,卷曲的触角不时会动一下,看起来非常有威慑力,更加骇人的是它的尾部,有一条不断伸出的毒刺,长度有9毫米左右,极具攻击性。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 看来,刚才是这东西蛰了九叔的腿肚子。 绿雷抡圆工兵铲拍了过去,但这怪蜂非常敏锐,翅膀一扇,就避开了,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急忙蹲身缩头,避开了怪蜂,九叔眼疾手快,他手里的探铲带着劲风挥动,当的一声轻响,怪蜂被拍了个正好,落在地上挣扎着要飞起来,我急忙拍了几工兵铲,将怪蜂给打扁了。 “不知道是什么虫子,肚子比蝗虫还大。” 绿雷用铲头拨弄了一下死蜂。 九叔说:这是食蛛鹰蜂,学名叫沙漠蛛蜂,是一种非常凶猛的毒蜂,它释放出的毒素,能麻醉比自己还大三倍的狼蛛,蛰了人之后,会有猛烈的电击感,让人痛不欲生。 我看了看周围:这里不会有它的蜂巢吧?要是一窝蜂全炸了,那我们岂不是要被蛰死。 九叔说:放心吧,这种沙漠蛛蜂是独居生活的,即便被蛰了,只要不产生过敏反应,五分钟内就会消散。 大裂缝中非常的干燥,为了保证生命用水,我们没有动水壶里的清水,沿着漆黑的裂缝走了不知道多久,发现越来越狭窄了,最后,侧着身子都无法通过了,绿雷说:看来是条绝路,想从这里穿过去,除非变成纸片人。 九叔说:是啊,没想到这大裂缝竟然没有贯通到古蜀王陵的主墓,长夜那家伙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难道他会妖术不成? 绿雷说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他可能来过这里嘛,说不定知道什么密道,可以直接穿过这条狭缝。 我说道:这一路过来,我们走的非常谨慎,地面上根本没有空洞陷阱,左右也没发现任何异常,有暗道的可能性不大,长夜肯定是借助其它的手段离开这里的。 绿雷说会不会是趁着我们不注意,他原路返回了? 九叔摇头:不可能,当时我们三人都是面朝裂缝的入口通道,除非长夜能跟孙猴子似的变作苍蝇蚊子,不然绝对无法在众目睽睽下遁去。 我无意间仰头看了一眼大裂缝上空,对九叔指了指:他不会是从裂缝中爬了上去吧? 九叔看着大裂缝上空暗红色的微光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倒是一种可能性。 绿雷说:看裂缝中红光流转,怕是已经第二天了,应该是早晨的朝霞。 九叔叹息道:来的太急,忘带怀表了,一路上也没顾得上买,无法知道精确的时间,对人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下次一定要准备充分了再出发。 他刚才让毒蜂蛰了一下,腿有些使不上劲,我们吃了带的饼干,休息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九叔说:等不了了,爬上大裂缝,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此段的大裂缝没有入口那么高,但也有三十多米,我虽然没有恐高症,但看罢直觉得腿软,这么高掉下来脑袋都能摔掉了。 可是,盗墓就是这样,不冒风险,怎么可能取出里面的宝藏? 九叔拧开水壶,每人喝了两口水,保证体内必要的水需求,然后双脚等着狭缝,手脚并用开始往上爬,九叔说一口气爬上去最好,免得中途发生变故,绿雷别看平时脑子不怎么灵光,攀岩却非常敏捷,九叔就更不用说了,我因为年纪最小,体力有些跟不上,所以爬的最慢,中途脚滑了一下,幸亏及时用双脚蹬住崖壁,用手肘撑住了,低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大裂缝,不由腿肚子打颤,九叔招呼一声:别往下看,闷头往上爬。 我唵了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儿,咬着牙忍着手疼,双脚打着颤最终爬了上去。 爬出大裂缝时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里依然在山腹中,之前看到的那红色亮光,竟然是这山腹中燃烧的一堆堆火焰。 这里的火焰没有任何柴火,就那样在地上燃烧,没人知道是怎么着的,九叔用气压计测量后说:这里的气压正常,这些火焰也不像是地底天然气蒸腾产生的地火,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绿雷说:不是幻觉吧? 他说着将手靠近了火焰,嘶的急忙缩了回来:是真火,外焰的温度很高。 九叔从衣袋拿出一张废纸,刚靠近火焰,就哗啦一下点着了。 他说道:这是一座妖火窟,我们绕着走。 一堆堆燃烧的火球,仿佛一颗颗小太阳,即便是绕着走,也烤的人直冒汗,跟上了火焰山一般,我们发现崖壁上有一个没火的洞窟,急忙走进里面躲避灼热,防止皮肤被烧伤。 咔嚓! 我踩到了什么,低头发现一根白骨,让我一脚给干断了。 绿雷用手电往里照去,洞窟的两边有不少白骨,在洞窟更深处的黑暗中,还有几点跳跃的幽绿鬼火,当时还不知道这是骸骨产生的磷火,以为闹鬼了,都有些害怕。 九叔拨亮了头盔的战术射灯,雪白光束的扫视之下,发现洞窟两边堆积着大量的枯尸,竟然是古代的藏尸洞,这种地方,一般与远古的巫师祭祀有关,都是活祭,非常的残忍。 “进去看看。” 九叔走在最中间,我和绿雷跟在左右,穿过堆积的白骨后,发现有一块巨大的落地白布隔帘,溅有大量的血迹,上面绘满了邪恶的红色图腾,看一眼,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第20章、古血身 藏尸洞中堆积的白骨不时有鬼火飘出,恐怖的气息让人无法呼吸,与火堆燃烧的主洞窟相比,这里则显得有些清冷,甚至透着一股莫名的阴森寒意,我的心突突直跳。 绿雷自我安慰道:“几千年的洞窟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吓人的东西。” “那是自然!” 九叔说着,用探铲小心翼翼的挑起了落地血帘,只见里面是一个圆拱形的石室,在半米高的黑色石台上,坐着三个血红的东西,细看才知道那是三个被剥了皮的人,如老僧入定一般盘膝坐着,身上披着白色的法衣,我的背心直冒凉气,九叔眯起眼看着石台上摆着的几个头盖骨,骇然道:这是三个以身殉法的老巫师。 原来,这三个巫师披着的白色法衣,并非是用布制作的,而是他们自己的人皮,前面摆着的头盖骨是他们的法器,里面盛放着早已干涸的黑血。 在石台的两边有两杆招魂幡,竟然也是血腥的人皮幡,从形状和样子来看,是用不满十周岁的幼童之身做成,每根魂幡至少有九张人皮,是用一股股头发缝合起来的,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更加诡异的是这三个殉法的巫师,他们的血肉鲜红欲滴,还能闻到极其浓烈的血腥气,我用手电照向了最中间一具巫师血身的腹部,发现他的心口竟然扑通扑通的在起伏,仿佛还有心跳一般。 绿雷和九叔也看在了眼里。 九叔道:“看看旁边两个。” 我移动了手电,在昏黄的光圈中,另外两个殉法巫师的心口也在起伏。 绿雷压低声音说:不会变成僵尸了吧? 九叔道:不可能,僵尸虽然可以攻击人,但那是因为脑没有完全死亡,但也只有肌肉记忆,怎么可能会有心跳?而眼前这三个殉法的巫师不光血肉殷红,而且看不到一丝腐烂,更没有任何的尸变长毛,像极了我家老爷子遇见过的血尸。 我说道:这里也没有陪葬品,还是退出去吧,免得惊扰了他们,你不是说血尸是大凶之物吗? 九叔却并没有退意,他看着血红的殉法巫师的身下说:你们看,他们坐下的龟纹玉方凳布满了雕花与图案,在上边缘三分之一处,还有一道朱砂线,说明这并非是普通的玉方墩,而是玉宝箱,里面若是有他们生前使用的圣器或者圣物,随便一件拿出去,那就不是三五千元的东西,起码能卖个十万八万的。 那年月,钱虽然非常毛,但同等兑换下,价值也要超过现在的十倍。 财帛动人心,听说能卖那么多钱,我和绿雷顿时一阵眼热,恨不得一脚踹翻殉法巫师的血身赶紧打开玉箱看看。 九叔毕竟经验丰富一些,他拍了拍我俩的肩膀:可不敢乱来,拿出搬尸套索,这种诡异的巫师血身比其它的尸体更难起,必须要小心谨慎,都给我捂上蒙脸布,把手套戴好了。尸体动了之后,会有尸气放出,有很多盗墓者,就是吸入尸气后死的,还有一些乱搞的,对尸体不尊敬,光着手就上,结果沾染尸毒死的更惨。 我和绿雷拿出一根搬尸套索,套在了最左边的殉法巫师血身下,九叔将几根探铲的铁柄接了起来,穿到了套索上,我和绿雷直接登上了他们坐化的石台,蹲身之后,缓缓站起来的时候,巫师血身也被抬了起来,没想到从他的身体中扯出一根血红的管子来,起初还以为是肠子,最后发现这根管子通到了石台之中,竟然是用青铜铸造的,曲里拐弯的从巫师的谷道进入穿过咽喉,直接插入了脑袋里,里面还不停有鲜红的血液缓缓涌动。 将这具巫师血身抬下去放在了入口处,再看时,发现他的心口已经停止了跳动,我和绿雷如法炮制,将另外两个血身也起了过来,他们的身体中都插入了弯弯曲曲的青铜管,一样是有血液涌动。 九叔登上石台敲了敲后面的石壁,发出了‘空空’声,他说道:这里面应该是一个巨大的血池,与这青铜管组成了连通器,因此巫师才能形成血身,你们闻闻,青铜管中涌动的鲜血,有浓浓的草药味,应该是用来起到防腐作用的秘药。 其实,我和绿雷搬开血身的时候就闻到了。 绿雷急不可耐道:九叔,这玉宝箱怎么开,里面不会有机关吧? 九叔道:这是放法器或者圣器的,肯定有防盗物,但不一定就是机关,也可能是毒虫或者药粉,反正小心就是了。 他说着拿出一把小刀,小心清理着玉箱的密封朱砂,很快,最左边一口玉箱的盖子已经松动,九叔一挥手,我们让到了一边,他接好探铲的铁柄,用铲头插入玉箱的朱砂缝隙一撩,嘭的一下,玉箱的盖子翻在了石台上,我们事先垫了东西,因此并没有摔碎。 九叔稍微推了推玉箱,没有任何异常,他率先走过去看了一眼,暴怒道:我靠! 我与绿雷赶紧后撤,以为有机关,却听九叔骂骂咧咧道:缺不缺德,损不损啊。 我和绿雷感到莫名其妙,走过去探身一看,好嘛,只见玉箱的后面竟然有一个杯口大的洞,外面还用染蜡纸蒙了,因为玉箱表面落了不少血,我们根本没发现。 另外两个玉箱都不用开了,九叔用小刀划了两下,剥下来两张染蜡纸,用手电一照,里面空空如也。 绿雷哭丧着脸:白忙活了大半天,不会是长夜搞的鬼吧? 九叔用小刀清理了钻洞口的血迹说,不可能是长夜打的孔,你们看,这钻洞口已经形成了血沁,从沁色的深度来看,至少有几百年了,要真是长夜干的,除非他是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粽子。 没想到这古蜀王墓在几百年前,竟然已经有盗墓贼光顾过了,这玉宝箱的厚度有差不多有两公分,宁可在上面打洞也不挪移巫师的血身,难道是忌惮什么东西不成? 九叔说也不一定就是忌惮什么,我们南派的人,下到墓里大都是见什么开什么,而北派的人则不然,尤其是那些倒斗高手,遵从很多老规矩,能不动的就不动,能不拿的就不拿,是相当有职业操守的,你们两个记住了,我们虽然是南派,但也要多向人家学习这些优良传统,这才叫行有行规,尤其是绿雷,办事毛手毛脚的。 绿雷说:我虽然早年跑过海,可接触盗墓,说实话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这还要多亏九叔提携,不然,这辈子怕是也无法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九叔笑了笑:从这打孔掏脏的手法来看,应该是明清时期的摸金贼干的,手法相当的纯熟,看来也是一个高手,就是不知道从里面取走了什么东西,害我们费了老大劲,可惜了。 绿雷用小刀清理着最中间的一个头盖骨法器中的干血,他说道:九叔,碗里有一颗籽玉。 我和九叔凑了过去,只见他从破碎的黑血中,拨出一颗眼珠子大小的透明玉化物,形状不是十分的浑圆,看起来像是玉,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表面有星星点点的银光,似乎值些钱。 九叔喜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能干啊,这不是籽玉,而是巫师坐化后留下的不化骨,与佛舍利差不多,只有那些到了一定境界的巫师,死后才能留下不化骨,快看看另外两个碗里还有没有。 我和绿雷清理了左右的两个头盖骨,里面没有不化骨,倒是有两个青铜贝壳,上面还有无法辨识的古文字,九叔说:还不错,这是两枚古蜀国的铜贝币,上面的文字应该是蚕丛鱼形文。 绿雷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我清理干净铜贝币上面的凝血,连同那颗不化骨全包了起来,九叔说出去之后找到可靠的买主,肯定能小捞上一笔。 虽然玉箱是空的,但也不算一无所获,三人心情大好,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放在入口处的巫师血身竟然少了一具,我背上冷汗唰的冒了出来,绿雷脸都白了,看着九叔问:那巫师血身还能自己走了不成? 九叔沉声道:别慌,出去看看! 第21章、第五人 我们先将整个圆拱形石室来了个地毯式搜索,确认那具巫师血身不在里面,三人才挑开了那落地的图腾大门帘,雪白的光束中,两边的骸骨依然在冒鬼火,却没有那具巫师血身的影子,往外走了十余步,发现地上有血迹,看来它真的出去了。 九叔神色有些严肃:血尸的攻击性极强,随时准备战斗,手套和蒙脸布都给我戴好。 我们猫着腰,轻手轻脚来到了藏尸洞的入口,巫师血身并没有出现,那边堆积的白骨掉落一根,轻响听着分外刺耳,我们清楚巫师血身不可能藏在白骨中,因为在洞口有两个血脚印,虽然不完整,但是看起来像是人的。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九叔骂了一句:还真成精了。 我们沿着血脚印在火洞窟中走了有几十米,往右一拐,见到远处石壁上的彩绘被火照的通红,而那巫师血身就跪在壁画前,垂着脑袋,看起来就像是在忏悔一般。 九叔一歪嘴。 我从包里掏出了探阴爪,这里距离巫师血身有三十米,九叔能钩住那血尸吗?我有些怀疑,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姿势,绿雷比我更明显,他肌肉紧绷已经拉开了架势。 九叔提着探阴爪,抡了两圈儿,嗖的朝着血尸抛去,当的一声,探阴爪落在了血尸左侧的地面上,击中石板冒出几点火星,正要跑,却见那血尸纹丝未动,九叔快速收回了探阴爪,二次抛出,没想到又偏了,落在了血尸的右侧,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赶紧收回了探阴爪,我看到那血尸耷拉的脑袋歪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栽倒了。 我们相视无语,九叔再次抛出探阴爪,这次不偏不倚,钩住了血尸的脊椎,九叔撜了一下绳索,血尸被拖过来半米,不过它并没有再动一下。 九叔说:不应该啊,难道是回光返照,跑到这里就气绝了? 我们三人走了过去,找了一根捆尸索,将血尸缠成了粽子,就算是它活过来,也无法伤人,用探尸钩反复确认,觉得这具巫师血身不可能再站起来。 但它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一阵怀疑。 九叔说:可能有人在暗中搞鬼。 我是真的怕了:除了我们,难道还有其他人进来? 九叔冷笑一声:你这么快就把长夜忘了? 我说不会是长夜的,他没必要做这种恶作剧吧,绿雷说人心难测,长夜能不告而别,他做出什么事儿,都有可能,我们做的这种死人活,黑吃黑的不少,别看长夜满脸微笑,我看那是笑里藏刀,枚子,你心地善良,别把人都想的太好了,我跑船的时候,见过无数杀人越货的勾当,别说是陌生人,就是自己的同伙,见财起意,背后插刀子的也不在少数。 听到绿雷的话,我大感惊讶,但还是称谢:多谢绿雷大哥提醒,我会记在心里的。 九叔说:以后的路很长,只有步步小心,时时提防,才不至于在阴沟里翻船,你得多学习,未来,还得靠你自己。 我点了点头。 绿雷看向了岩壁上的彩绘,这是一幅非常完整的壁画,从右到左,描绘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场景,最右边是一条干涸的大河,鱼翻着肚皮瞪着‘大眼睛’,河边的树木不见一片树叶,一个女子抱着大石死去,道旁的农田中禾苗倒地死亡,然后就是一个个原始部落,到处是死尸,有挖坑的,有埋人的,还有用火焚烧的,母亲抱着死去的婴儿哭泣,老人跪在地上张着双手,似乎在哀嚎,山丘,大地,森林,草原,湖泊,全部是红色的,到处是枯骨,而在彩绘的最上空,是十个血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滴血的红色是整幅彩绘的主色调,代表着血腥与死亡。 这是十日照天图! 惨烈场面极度扭曲,让人看了不由心悸。 绿雷说:这是尧帝时期天出十日的神话,后来出了一个神人后羿,他造出天弓神箭,射下了九个太阳,拯救了天下苍生,据《山海经》记载,后羿是一位手持红色神弓、白色羽箭的威武射官,有人、神、鬼三种形象,后来,他以一己之力,铲除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六害,从此名声大震。 九叔说道:最关键的你却没有说出来,相传后羿为了成仙,他从西王母之处得到不死灵药,却被他的妻子嫦娥偷吃后奔月了。 绿雷笑道:这就是嫦娥奔月的传说了。 这十日照天图,应该是反应了远古时期的旱灾惨状,即便是现代社会,遇上这种恐怖的大旱,也是无能为力的。 绿雷指着左侧不远处的地面说:“九叔,那里也有一个血脚印。” 这个血脚印只有一个脚后跟,但依然可以看到它往左走了,九叔确定道:血尸肯定不是自己跑过来的,既然留下血脚印,说明它根本不在意我们是否会发现,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不像是长夜的做事风格,这里怕是还有‘第五人’! 有一个藏在暗中的人,这给我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迷雾,就像埋了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为了摸清它的底细,我们朝着左边的洞窟走去,不久,这里几乎已经没有那种燃烧的火球了,洞窟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在前方出现了一个形似月牙的石门,靠近石门的时候,我听到有脚步声远去,九叔急忙拨亮战术射灯照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穿过月牙门,发现在石壁上有一个平台,绷着一张赤红的巨弓,高达九米,弓身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有碗口粗细,弓弦竟然是用血腮鳗的皮制作而成,上面搭着一根长达十米、手臂粗细的白色羽箭,张弓如满月,这一箭射出去,别说是人了,就是大象也得被洞穿,这简直就是传说中后羿的天弓神箭了,在石壁上还有一条极难攀登的石梯,爬上去砍断牵引弓弦的绳索,应该就可以激发神箭了。 “这东西应该是配合那十日照天图打造的,想来没什么实质性用途,也就是个摆设。” 九叔看了一眼,没有要登上石梯的打算,正要继续前行,却听摆着天弓神箭的平台上,传来当啷一声,那是金属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九叔打了两个手势,我们赶紧贴身在崖壁下,等待着有什么东西出现,过了大约五分钟,四周还是一片安静,九叔指了指石梯:我们上去。 他走在前面,我紧跟着,绿雷殿后,这石梯的倾角几乎达到了七十度,两边也没有锁链或者护栏,我们完全就是手脚并用抓着石头阶梯在爬,手指紧扣着石阶,生怕抓不牢掉下去。 石梯的垂直高度不足二十米,但却爬了一身汗,登上去之后,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看了一眼竖起来的天弓神箭,跟着九叔朝着平台崖底走去。 很快,我们发现了之前的金属声来源,竟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金刚伞…… 第22章、发丘印 九叔撑开金刚伞转动了几下,伞骨金光灿灿,竟然是用黄金打造,伞柄是桃木的,顶部有一颗和田玉的小伞帽,看起来极为精致,因为伞盖锈蚀的严重,撑合时不是十分的灵敏,但勉强可以用,他笑道:好东西啊,这可是北派的不传之秘,这些年都要失传了,现在北派中没几个人有这东西,没想到让我们捡到了。 我抬头看向了绝壁:这金刚伞是从哪里落下来的? 九叔拿出了单筒望远镜,他在岩壁上搜索了半分钟,最后指着金刚伞落地点七多米左右的高度说:那里有一个盗洞! 绿雷仰着脖子说:看不到啊。 九叔说:那里有一块凸出的石头遮住了盗洞口。 他将探阴爪甩了上去,钩住了凸出的大石,我们三人顺次爬了上去,这个盗洞是沿着大石的边缘开凿,看着像是张开的蛤蟆嘴,若非我们发现这柄金刚伞,怕是还不能发现它的存在。 一具骸骨侧卧在盗洞口,他左臂的尺骨与右腿的胫骨均已断裂,旁边扔着旋风铲和探阴爪,九叔用探铲敲了敲布满红色铁锈的探阴爪,铁爪就断裂了,旋风铲的十字铁脱落,显然是用不成了,最显眼的,要数挂在他脖子上的一枚小金印了,红绳已经腐化,九叔拽下之后翻过来一看,小金印上有八个小字: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九叔笑道:我以为是摸金贼,没想到竟然是摸金贼的首领,他竟然是一个带印的发丘天官。 发丘和摸金为北派的两大主力,本来是一家,但后来因为各种历史原因,分为了两门,最初的组合是一带三,也就是一名发丘将军带三个摸金校尉,这种小分队极具机动性,进可攻,退可守,非常的灵活,发丘有印,摸金有符,佩之大吉,百邪不侵。 九叔手里的这枚金印,便是传说中的发丘印,北派的人尤其看重这东西,认为可以镇尸降鬼。 在骸骨的右手边,有一个布袋,因为年代久远,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九叔小心挑开之后,发现里面放着红丸、团香等物,这是古代盗墓贼防尸变的秘药,让我们最激动是里面那三颗鲜红的玉化心脏,九叔拿着探铲的手因为激动而发抖:看来,这就是他从巫师血身下的玉箱中盗出来的东西了。 绿雷道:看着透明玉化了,也是不化骨吗? 九叔咽了一下唾沫:不,这是比不化骨还稀有的七窍玲珑心,你们看心脏表面的红色,并非是僵滞不动的,而会随着光源的移动,缓缓的流动。 这种现象,有些像宝石的猫眼效应,不过却并非是一道,而是无数淡红色的水波纹,看起来动感极强。 绿雷说:我在茶馆听评书中说,商纣王为了讨好妲己,挖出了丞相比干的心,就是这种七窍玲珑心,听说可以破除幻术。 九叔道:封神演义毕竟是西游记的神话衍生物,但我们眼前的这三颗七窍玲珑心,却是实实在在的,按照宝石行里的划分,应该属于有机宝石,跟珍珠,珊瑚,琥珀,象牙,砗磲,龟甲等,属于一类,但七窍玲珑心的价值与稀有程度,我觉得应该跟帝王绿的冰种天然翡翠相当。 绿雷笑出了声:乖乖隆地咚,这下我们赚大发了。 九叔说:这东西,有价无市,而且又是明器,怕是不好出手,最好是放到海外洗一洗,借助拍卖回流的方式,正式进入国内市场,不然很难在明面上流通。 关于这些,我听的不大懂,什么拍卖回流的,对我来说完全就是新名词。 我们往盗洞里爬了几米,发现有落石和土块,九叔说:这位发丘的前辈是打盗洞进来的,他拿了东西,想要出去,可能是遇到了盗洞坍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看他断裂的手骨和腿骨,当时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最后饿死在了这里。 绿雷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挖开盗洞从这里出去? 九叔冷笑:想得美,且不说这盗洞已经坍塌,里面的土石肯定有很大的间隙,你敢挖一下,当场会被活埋,再者外面的情况变数很大,几百年了,谁知道有没有积水,再者地表的情况我们也完全不了解,贸然行动,那完全是嫌命长。 绿雷感到有些惋惜,我们收拾了一下,便抓着探阴爪的绳子下到了平台上,走到平台边上用战术射灯往远处照了照,发现在远处,竟然有波光与水影,九叔说:不知道水干净不,着实有些渴的慌啊。 山上容易下山难,看了一眼陡峭的石梯,九叔将一只脚迈了出去,然后坐在台阶上对我和绿雷说,看我怎么下,你俩学着点儿,千万别托大,这么高掉下去,会摔的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这番下石梯,真是惊心动魄,等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我的衣服都湿透了,看了一眼身后的绿雷,他也是满头大汗, 那片闪光的水面并不远,来到水边发现是一条地下暗河,几乎没有流动,但好在是河水清澈,我急忙拿出了水壶,喝完里面的水,灌满之后递给了九叔,让他多喝一些,九叔咕嘟咕嘟喝完一水壶,又自己灌了一水壶,再次喝完抹着嘴说:这水非常的清冽甘甜,快赶上泉水了,枚子,把水壶都灌满了。 绿雷正蹲在河边用双手捧水喝,吸溜声不绝于耳,看起来非常的满足,等他喝完时,我已经将三个空水壶完全灌满,九叔走了过来,他说道:大家洗把脸,这应该是古蜀王陵的主墓区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见到正主的棺椁了。 河水非常冰凉,洗完了之后,疲惫一扫而空,感觉整个人清爽了许多,我用手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九叔正在脱鞋,他准备洗脚,他头上的战术射灯在水面上晃过的时候,我发现远处有漂浮物,对绿雷说:你用手电筒照照,我看到水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绿雷用手电筒照了过去,只见波动的水影中,有一抹隐约的白,看起来像是一个趴着的女人,九叔起身用战术射灯照了过去,雪白的光圈中,一具披头散发的女尸趴在水里微微浮动,而在更远处的水里,发现了第二具,第三具…… 第23章、嘤咛 河面的浮尸包裹在尸油中,白花花的一大片,不少仰面枚子的女尸拱着肚子,就跟煮了一大锅水饺似的,看的人头皮发麻。 “这么多女漂,那我们刚才喝的水,岂不是泡尸水?” 绿雷干呕不已,喝进去的水全吐了出来,九叔也吐个不停,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他抹着眼角的泪花说:太他妈恶心了。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幸亏刚才自己没喝,绿雷双手扶着膝盖说:如果早发现,打死我也不喝这河里的水,太晦气了。 九叔道:怪不得有记载古蜀国之民都随王仙化而去了,我们见到的这几波死尸加起来,在先秦时期,怕是达到了一城之人,没想到旧社会的祭祀如此骇人,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也不过分吧。 绿雷看向了死漂:这河里会不会有一些比较重要的陪葬品? 九叔说:有那是肯定的,但这么多死漂,我是下不去脚,你要是有胆量,倒是可以下去找找。 绿雷听了九叔的话,扔下防水背包就要准备下水。 九叔惊奇道:你还真下去捞啊? 绿雷道:这么好的机会,不捞它一趟,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些死漂估计都泡烂了,诈尸的可能性不大。 我叮咛道:你可小心点儿,要是有任何异常,就及时上岸。 绿雷问我:你不下水吗? 我可没他这么虎,说道:我怕会感冒。 绿雷说:行吧,你们在岸上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说完就迈步进入了清澈的河水中,走到齐腰深的时候,他双脚一蹬朝着女漂的方向游了过去,我和九叔给他打灯,他很快就游到了浮尸中间,手里拿着探铲不断拨弄着,对我们喊道:九叔,这些女漂都是身怀六甲的年轻女人,她们的七窍都用朱砂泥封了。 我喊道:没有明器就赶紧回来吧。 绿雷说:我再找找。 他越游越远,几乎要脱离战术射灯的范围了,九叔喊了一嗓子:你小子悠着点儿,我们都快看不到了。 绿雷发出了笑声:九叔,我发现宝物了。 黑暗之中,河水发出了哗啦声,我有些着急,生怕绿雷死在河里,不过他很快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范围中,手里似乎还拖着一具白花花的女尸,这家伙没想到胆子如此之大,他是要干什么? 三分钟之后,绿雷游到了岸边,我看到女尸的脸时,直呼绿雷在行,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一个黄金面具,九叔伸手去揭女尸脸上的面具,一下子没取下来,他拉了拉手套,两只手用力去揭,只听女尸脸上扑哧乱响,没想到这黄金面具竟然与女尸的脸粘在了一起,等黄金面具拿下来时,女尸的脸已经面目全非,死白的肉往外翻着,颧骨都露出来了,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去清洗一下。” 九叔把黄金面具递给了我。 我虽然戴着手套,但拿着血肉附着的面具,浑身都难受,找了一个小石头,在河边仔细清洗了起来,差不多两分钟,才完全将其内里的污物去除掉,用河水淘洗了之后,干净了许多,我将黄金面具放在一旁的石头上晾着。 这具女尸的肚皮高高隆起,与绿雷之前的描述基本吻合,她的尸体横在岸边,编成麻花辫的黑色头发却拖在水里,绿雷想要探铲将辫子从水里挑起来,没想到竟然就那样搭在探铲上,这辫子像缆绳似的,一直延伸到了河心,他讶然道:这么长啊,之前我怎么没发现,这条大辫子若是剪下,也能卖上百十元了。 九叔用战术射灯沿着辫子照了过去,说:麻花辫比胳膊还粗,一看就是接的,我们往外拉,看看到底有多长。 这大辫子因为被水浸泡的缘故,握着手里黏糊糊的,跟八百年没洗过头的老头油有一拼,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绿雷说:拉着还挺沉,别又从水里拖出一个死漂来。 九叔道:你还真别说,古人的脑回路清奇,说不定就用麻花辫接起来连着两个女尸。 水的那边有一大团黑影移动,绿雷道:还真有啊? 九叔说:少废话,手里麻溜点儿。 随着那团黑影的缓缓靠近,我看到水面上不断有色彩斑斓的油花波动,就跟路边的积水中汽车漏了油一样,那东西在三米远的时候,给人的观感像极了吹的鼓起来的牛皮,表面乌黑发亮,随着拖拽,不断有那种浮动油花的液体渗出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 黑色的麻花辫直接伸入了里面,结合处用铜环箍着,没头没尾没翅没蹄,像是一个天生的怪胎一样。 绿雷笑道:这玩意连着一根大辫子,都能当鱼饵来钓鱼了,不知道古人的脑子里想什么呢。 九叔骂了一句:笑个屁,这玩意看着就不正常,赶紧拉上来切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拖上岸之后,这东西依然圆鼓鼓的,我用工兵铲轻轻拍了拍,发出了啪啪声,看来里面充满了液体,跟刚从牛肚子里取出的牛胃差不多,不过这东西差不多有一头牛大。 其材质是兽皮的。 九叔拿着短刀,一摆手,我和绿雷退到了后面,他用力在这怪东西表面一划,嚯啷一声,里面的液体全流了出来,虽然用布蒙住了口鼻,但依然恶臭难挡,简直像是掉进了公测的粪水里。 里面流出了黏糊糊的绿色液体,比菠菜汁颜色还要鲜艳几分,同时掉出来的,还有断手跟断脚,看的我手脚发寒,太渗人了。 九叔用探铲小心挑开了兽皮,他沉声说道:这是古黄河象皮! 在商周时期,黄河流域不光有大象,也有很多的犀牛等野生动物,鳄鱼之类就更不用说了,谁家要是门没关好,第二天院子里说不定就卧着几只鳄鱼。 出土的文物中,也有商王猎象的情景,在殷墟出土的大量兽骨中,就有完整的大象骨骼,至于黄河象的灭绝,也是众说纷纭,主流的观点有两个,一是认为与人类的过度捕杀有关,二是认为与小冰河期的环境改变有关。 在这地下暗河捞出一只黄河古象皮,也属实罕见,这是一头幼年象,剥皮之后翻了过来,我们看到的是皮的里面,因此看着有些古怪,在象皮里面包裹着碎尸,被绿色的液体泡的跟蔬菜似的,烂的根本无法分辨是男是女,伸入象皮的麻花辫上,连着一颗死人头。 这种绿色的液体刺激性气味很浓,肯定是有很强的防腐作用,不然碎尸早就烂没了。 见无利可图,我们便将象皮连同碎尸一起推入了河中,九叔拿起已经晾干水气的黄金面具敲了敲,说道:真不错! 他用黄金面具遮住脸嘿嘿怪笑道:你们怕不怕? 我说道:九叔你别闹了,要是有什么细菌之类的跑进眼睛了,麻烦可就大了,我们村有个老阿姨,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不小心眼睛感染细菌,结果一到阴雨天,眼睛就肿的跟烂桃似的,找遍了医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九叔道:你说得对,我们做盗墓的,要永远保持端正的态度,不论何时,都要按照科学的方法和严谨的态度行事。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波动了起来,我用战术射灯照向了河心,只见原本死寂的水面荡漾了起来,那片白花花的女漂随波逐流,披头散发的脑袋竟然全朝向了岸边,而且在缓缓移动,就好像安装了雷达定位我们一样。 “群尸聚首,阴姹之凶。” 九叔急忙收了黄金面具提起防水背包说:不妙,快走! 我和绿雷背了包拿了工兵铲跟着九叔就跑,才跑出十来步,就听河心有婴儿的啼哭声传来,那嘤咛之音如冰刀雪剑,让人骨软筋麻…… 第24章、惊魂一射 我回头,战术射灯照亮了河边,在白花花的浮尸后面的水里,有一个巨大的东西带起了水痕,正以s形路线靠岸上逼近,游动的速度快的吓人。 九叔喊道:别看了,快跑吧,那东西可以搅动河水,绝非普通的大鱼,有可能是长蚺或者更厉害的东西。 绿雷喊道:去放着天弓神箭的平台上。 我也首先想到了那个地方,高处易守难攻,平地上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好在是河边距离石梯不太远,人在极度危险的场景下,自身的潜力也被完全激发了出来,闷着头冲到石梯之下,手脚着地就是一阵猛爬,在更大的恐惧之下,石梯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就跟百米赛跑的后半程差不多,脑袋都是发懵的,怎么爬上去的都没搞清楚。 我们站在石梯最上面急忙回身用战术射灯往下照,但见一条大蛇正在沿着石梯往上蹿,有大腿粗细,长度至少在三丈以上,这么大的蛇我还是头回见,比动物园饲养的丛林蟒都要大一倍,它通体是深蓝色的,但是蛇鳞却好似螺钿泛着五光十色,这大蛇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它的脑袋上顶着八九个红色的肿瘤,就跟被毒打的光头的满头包一样,血红的竖眼冒着凶光,游动的时候不时吐出火红的分叉舌,发出的却不是嘶嘶声,而是咿咿声,跟猫叫春差不多,乍听若如婴儿啼哭一般,非常的吓人。 大蛇蹿的飞快,我们抡起石头就打,以为它会奋不顾身的爬上来攻击我们,没想到竟然瑟缩着闪避不已,九叔说:气势不能弱了,必须喝退它,蛇的耳朵小,大喊大叫效果欠佳,我们用铲子拍打石梯,它的触觉非常敏锐,震动的声音会快速传入它的神经皮层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这么大的蛇,没被吓死已经是万幸了。 当当当,当当当…… 我疯狂在石梯上拍打着工兵铲,震的双臂发麻,石阶的边缘不断崩碎,火星四溅,在三人的齐心协力之下,这诡异的大蛇竟然被吓退了,它掉头朝着石梯下方蹿去,我用战术射灯照了过去,但这厮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崖壁下游走不定,似乎跟我们杠上了。 绿雷提着工兵铲问:这可怎么办? 九叔吐了一口唾沫:这畜生是个绊哒脑壳,要想跟它讲道理是不可能了,只能防着别让它爬上来了,不然我们仨就要葬身蛇腹了。 我问:这是什么蛇,五彩斑斓的,从没见过。 九叔拄着探铲说:我也没见过,但看它一脑袋的大包,恐怕也能列入山海经了。 绿雷说:山海经我看过一些,有喷水的,有吐火的,还有能喷水能吐火的,是一种叫九婴的怪蛇,叫声仿佛婴儿啼哭,被列为六害之一,后羿就曾经猎杀过这种大蛇,不过九婴有九个脑袋,牛身鱼尾,我们眼前的这条大蛇,虽然也能发出咿咿的婴儿声,但与山海经中的九婴,似乎相差甚远。 九叔说:差得远就对了,神话里都有夸大的成分,你看这大蛇脑袋上的满头包,细数一下,加上它的蛇头,也有九个了。 我用战术射灯照向了岩壁下方的大蛇,防止它爬上来偷袭,却发现那大蛇身子一拱一拱的,往远处蹿去,我赶紧将好消息告诉了九叔,他用单筒望远镜看了之后说:怪了,这大蛇怎么跟要生了似的,你们看,它的腹部变大了,不会是吃撑了吧? 绿雷说:那河里尽是死尸,撑死它活该。 我拿过单筒望远镜仔细看着,只见白色的光束中,大蛇蠕动不已,它停了下来,巨大的身躯开始翻腾缠绕,难道要蜕皮不成? 一时之间,谁也搞不清楚。 每当我们的战术射灯光圈跟上时,大蛇就会往前蹿几下,似乎有些怕光,之前它并没有这种反应,如果它天生怕光,怎么可能追着我们不放? 绿雷说:这大蛇,看来还真得神人后羿来才能搞定,我们三个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九叔一拍大腿:后羿来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九叔,你没事吧? 见他一惊一乍,还以为陨铜的影响又发作看到幻觉了。 绿雷也以为九叔疯了。 九叔指向了平台上的天弓神箭:你们看,只要我们将大蛇赶到神箭对应的位置,然后砍断拉着弓弦的绳索,只要一激发,还愁射不死它吗? 绿雷说:行啊,我怎么没想到。 我们趁着大蛇现在怕光,不断用战术射灯驱赶,九叔拿出红蓝铅笔在纸上画着,计算了一阵子,然后竖起拇指测量着大蛇的距离,他对我们绿雷说:再往右侧赶三米左右。 我跟绿雷同时用战术射灯的光束照向了大蛇的左侧,只见大蛇往右蹿了一下,九叔一挥手,我俩赶紧将光束往左移动,只见阴影中的大蛇在地上一圈圈儿的盘了起来,发出了凄厉的咿咿声,听着就让人发毛。 九叔对我说:枚子,快用镰斧去砍断绳索! 绿雷打着战术射灯,我从他的背包中取出了镰斧,这是一种造型奇特的斧子,斧头上带着一个与斧刃差不多宽的短镰刀,危急时刻,能够一物两用。 在平台里面的崖壁下有一个四五米高的斜坡,拉住弓弦的绳索就固定在斜坡的最高点,我冲上了斜坡,一看绳索并没有拴死,而是被一颗巨大的铜球压在类似滑梯的装置上,滑梯的支持力、铜球的压力、绳索的横向拉力,构成了一个简易的平衡,只要将大铜球推一下,绳索就会迅速在弓弦的牵引下弹出去。 我本来还担心砍绳索会影响弓弦的拉力方向射偏,看来是我多虑了,工匠打造这天弓神箭的时候,非常的严谨,可能也考虑到了实际的使用,简直就是匠心独运啊。 这些念头在我的脑海一闪而逝,我用力一推,铜球沿着滑梯落入了地上的一个大坑,而绳索也呜的一声水平飞了出去,我急忙看向了天弓神箭,神箭早已不见踪迹,等我跑道平台边缘的时候,绿雷用战术射灯照着大蛇,只见十米长的神箭将盘起来的大蛇钉在了地上,大蛇的身躯扭动不已,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 与此同时,我们发现蛇头的地方有一滩亮晶晶的液体,我以为是蛇吐的血,绿雷却说那大蛇刚才盘起来蠕动身体时自己吐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 九叔说:还能是什么,八成它吃坏肚子的呕吐物。 虽然大蛇被钉住了,但我们也不敢现在就下去,万一它来个蛇死人亡,那我们也太划不来了。 我们看着大蛇在远处扭动,拿出剩余的饼干,坐在平台上吃着。 九叔往身上摸来摸去,绿雷问:九叔难道还带调料了吗?这饼干也不甜,我嘴里正发干呢。 “什么调料,我在找发丘印。” 他说着站了起来,将衣服的口袋翻了个底枚子,又在背包中一阵乱找,最后还是没能找见,气急败坏道:肯定是刚才跑的太急,掉在了路上。 我看了一眼扭动的大蛇:等会儿再找吧。 九叔看向了河边:这枚发丘印有大用,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第25章、蚕丛金印 等待之余,九叔用小刀清理着神弓表层赤红的物质,刮开之后发现里面是木胎的,他告诉我们这是拓木的弓身,外面刷的是混合了朱砂与松胶的生漆,绿雷指着两头暗红的东西问:这不是黑漆吧? 九叔摇头:这是用鱼胶粘合的牛角切片装饰,牛角有很好的弹性,用火烤之后可以变形,与弓身能达到完美的贴合,雕饰图案之后非常精美,也耐磨损,防腐防蛀,以前木匠师傅用的墨斗全是牛角做的。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来到平台边,用战术射灯照向了大蛇,只见它已经奄奄一息,看来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死去。 三人沿着石梯来到了大蛇的不远处,这样看的时候,那斜插在地上的神箭显得特别威武霸气,雪白的箭身似一柄出鞘的利剑,黑色鹰翅箭羽仿佛剑柄,有一种惊天动地的神韵。 箭头正好洞穿蛇腹,大蛇的尾巴不时动一下,还没有完全死去,九叔抡起探铲在其脖颈剁了数十下,锋利的铲头将巨大的蛇头切了下来,没想到这蛇头竟然神经没有死去,从地上离奇的跳了起来,一下子咬住了绿雷的背包,他吓得怪叫:啊,我中毒了。 他以为被咬到了屁股。 “蛇头咬住了你的背包,快扔下。” 经我这么一提醒,绿雷急忙甩掉了防水背包,只见那巨大的蛇头用毒牙死死咬住背包的一角,我用工兵铲拍了几下,愣是没松口,九叔用探铲压住蛇头,我和绿雷用工兵铲准备将其大口撬开,没想到其咬合之力很强,蛇嘴的肉全弄烂了,但依然没能掰开,也真是绝了。 九叔说:用冷水冲一下。 我拧开一只水壶,将河里灌的水浇到了蛇头上,冷水一激,原本咬的死死的蛇头,没想到缓缓松开了。 九叔用手电照了照地上那滩亮晶晶的东西,蹲身闻了闻,道:好臭啊,怎么有股子大蒜味儿? 他用探铲头挑出来一些,带到旁边用打火机一下就点燃了,绿雷问:这是蛇油吗? 九叔说:不像,应该是某种油脂含量比较高的分泌物。 后来,根据我了解到的知识,原来,那股子带着刺鼻的大蒜味儿,竟然是白磷的味道,跟骨骸上飘出的鬼火同属于一种物质,但白磷属于剧毒之物,这大蛇竟然可以从体内分泌出,可想而知,这也是个老毒物了。 之前洞窟中一团团的火,极有可能就是这大蛇的分泌物经过干燥之后,白磷自燃了。 九叔有先见之明:这东西散发出的气味,说不定有毒,大家还是尽快远离为妙。 绿雷还觉得有些可惜呢:这么大一滩,都能装大半缸了,若是蛇油的话,可是上等的防护油,冬天只要擦上一些,就不会起冻疮了。 九叔道:别净整一些有的没的,棒棒油还不够你用的?快去找发丘印吧,这块地方透着邪气,不可久留。 我们原路返回河边,根本没看到发丘印,又往回走了一遍,依然没有,再次折回,还是没有。 九叔咂巴着嘴:真他娘怪了,发丘印又不会自己走路,还能藏起来了不成? 绿雷说: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那发丘印没有放在你身上? 九叔说不能啊,他给我们看完,就自己收起来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喃。 “能不能是之前往河里拉那黄河象皮囊的时候,不小心落入了水里?” 他见我如是说,便道:我们在河边看看,说不定真掉进去了。 三人在河边绕来绕去,将石头缝隙翻了一个遍,哪有发丘印的影子,绿雷搬开了水边的一块大石,他说道:这石头下怎么还压着东西…… 九叔急忙问:找到发丘印了吗? 绿雷说不是,我凑过去一看,只见石头下面的沙子里露出一块红色的木板,轻轻敲了一下,底下是空的,但可以确定这不是棺材,因为木板很薄,应该是一个红色的木盒子。 我用工兵铲掏去了掩埋的沙子,露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长四十厘米,宽三十厘米,高二十厘米,刷着红色的朱砂漆,因为沙子非常的潮湿,红盒子表面也分外的鲜红,九叔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镶玉铜锁说:这是一只大红奁盒,是以前妇女装首饰之类用的。 打开盒子之后,里面有一把铜镜,上面有精美的纹饰,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木梳,但因为潮湿,木梳已经腐朽了,在木梳的旁边有一束用红线扎起来的头发,一头齐刷刷的,好像是用利刃割下来的。 绿雷喃喃自语:“这缕头发上的红绳,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我说道:泥沼里发现的那具子母尸的左鬓少了一股头发,也是被齐刷刷切断的,会不会就是这股头发?” 九叔说:古人有断发明志的传统,看来这缕头发,就是那女尸生前留下的,估计她不想殉葬吧,古人非常看重身体发肤,断发那可是大耻辱,谁要是被剃了头发,那相当于受了大刑了,跟断头几乎是一样的罪。应该是在她死后,有人不愿让她灵魂不安,将这股头发放入首饰盒埋在了这里,取一个入土为安‘全身’而去的寓意。 绿雷说:这面铜镜看着非常古拙,边缘还有几个小蝌蚪似的花纹,是不是铭文啊? 九叔笑道:不错啊,你小子这几年没白跟我混,此乃是一面商周古镜,最外面的是甲骨文,往里这蚕豆大的凸起,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蚕鱼古字。 绿雷笑嘻了:多一个铭文,我听说在黑市可以多卖到一万元呢,这面商周古镜,岂不是能卖几十万? 九叔道:那是保存的完好的古镜,这面虽然造型精美,铭文也多,但埋在河边锈蚀的太严重,除非遇到古镜专项收藏的爱好者,不然很难卖上高价。 我们找了大半天,死活找不到发丘印,绿雷说:有时候,会手里拿着东西找东西,这叫骑驴找驴,九叔你看看是不是放在衣袋里,人有时候容易犯迷糊。 九叔先是摊了摊手,将衣袋裤兜全翻了出来,空空如也,他说道:虽然中了陨铜的邪,但我还没疯。 最终,我们不得不放弃了。 往回走的时候,我的脚踩到了一个硬物,低头看了一眼,那东西埋在沙子里,急忙用手拨弄了一下,顿时金光一闪,我大喜道:九叔,找到了。 一旦不找了,它自己就出现了。 我捡起发丘印,吹了土递给了九叔,他如获至宝:万幸,万幸。 绿雷奇怪道:我们不是南派的吗,要这发丘印也没用吧。 九叔说:你不懂,有了这枚印,我们遇到北派的人,就可以傲视群雄了。 我苦笑:没这么夸张吧? 九叔道:北派的人,尤其是高手,非常讲规矩,以后见得多了你就知道了。 河边的沙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九叔转头,战术射灯下,只见那些被大蛇带着漂到河边的女漂,竟然在不停的蠕动,从她们的肚子里,钻出了一团团的蛇,沙地已经爬上来好几条,从样子来看,与之前的大蛇极像,但只有拇指粗一尺多长,嘶嘶吐着信子,朝着我们蹿了过来。 这蛇虽然小,但数量极多,在地上游动的速度,比那大蛇还要灵活,三两条还要应付,但多了就是捕蛇人来了也吃不消。 我们快速朝着石梯跑,九叔骂道:以为是暗怀鬼胎,没想到是蛇胎,那大蛇肯定是母体,死了之后这些藏于女尸腹中的小蛇受到了感应。 三人才跑到大蛇死尸的地方,五六条蛇已经追上了,我抡起工兵铲就拍,蛇小了更不好打,不留意就偏了,还得补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咬一口。 绿雷说:这么多蛇,爬上石梯,恐怕也防不住啊。 九叔道:我比你清楚,但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看向蛇断颈处的那滩亮晶晶的液体,对九叔说:要不,我们挖一个圈儿槽,将这液体引如槽里点燃,用火来防蛇。 九叔眼睛亮了:行啊,你脑子转的够快的。 更多的蛇正在靠近,九叔抡着探铲打蛇,我和绿雷疯狂绕着大蛇挖着圈儿,除了蛇吐涎液的那片地方有块大石,其它地方都是泥土和砂石,挖起来不是很费劲,一个大圈儿挖好之后,我和绿雷奋力撬动了大石,没想到是一块石板,倾斜一下之后,亮晶晶的液体沿着凹槽迅速流满还溢出一部分,我们三人跳入了圈里,九叔搓着打火机的磨轮,这亮晶晶的液体见火就燃,呼啦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儿,那些蛇蹿过来没头没脑就往火里钻,烧的噼啪作响,成了活燃料,九叔说:它们肯定是闻着大蛇的气味来的,死了娘,才这般死命的往火里蹿。 虽然我们脸上蒙了布,但蛇肉的香气弥漫,这几天光吃饼干了,我的口水竟然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绿雷也是直咽唾沫,看来不光我一个人这么想,他问九叔:这蛇肉,应该可以吃吧? 九叔说:这玩意都是从死尸肚子里爬出来的,即便没毒,你下的去嘴? 绿雷指了指火圈儿中的大蛇:它吃的东西,肯定都拉出去了,肉说不定很鲜美。 九叔听他如此说,也动了心:要不试试? 我早就这样想了,能吃饱才是硬道理,树皮什么的都能吃,何况是肉?这条大蛇,要是放在外面,恐怕早让饿疯了的山民分解了,哪会给它作威作福的机会? 说干就干,我们没有再理会往火里蹿的小蛇,用短刀划开了蛇的腹部,没想到大蛇的肉很厚,我们去皮去膜只要中间,在上面扎了大洞,拿探铲的铁柄串了,搭在火圈儿上烤了起来,蛇涎燃小蛇,烧蛇烤大蛇,不一会就滋滋往外冒油了,我的口水疯狂分泌着,但为了安全,还得烤熟烤透了,免得吃入病菌就得不偿失了。 绿雷在蛇的肚子里翻来翻去,我问他找什么呢,绿雷说这么大的蛇,应该有蛇胆,很快,他从蛇腹中揪出一个鹅蛋大小的紫球:这就是蛇胆了吧? 九叔看到那皱巴巴的紫球,骂道:蠢货,这是毒囊,你不要命啦? 绿雷急忙扔了,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九叔说:你来烤蛇肉,我去找。 他将铁柄递给了绿雷,自己在大蛇腹中扒拉了几下:哦!这是? 我回头问:找到蛇胆了吗? 只见九叔手里拿着一枚血红的圆印走了过来,用布擦拭后,金光灿灿,没想到竟然从蛇腹中掏出一枚金印,虽然大不盈掌,但铸造的却非常精美,印台上有一圈儿阳雕的鱼鸟图腾,非常的规范与工整,上面是一个造型古朴的龙钮,印面为凹面,往里凹下去大约有两个毫米,由十字界格区分,刻有四个造型奇特的表义性文字画,九叔眯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绿雷问:您认识这金印上的画? 九叔沉声道:这下是真发了,初步断定,这是蚕丛金印,底部的四个文字画,第一为“龙”,第二为“鹿”,第三为“虎”,第四为“鹰”! 第26章、鸟道千回 绿雷满是迷惑:不对呀,如果是蚕丛金印,这不是写错字了吗,不该是蚕丛御印吗? 九叔笑他没文化,古代的玉玺,有‘帝’字款的,如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等,还有‘天’字款的,有天子之玺,天子行玺等,清代帝王的玉玺,大多为‘宝’字款,如大清受命之宝,皇帝奉天之宝等,而秦代的传国玉玺,据说刻的是‘受命于天即位永昌’八字,在先秦以前,尤其是商周,更是少有用帝王名号刻印玺的,大多是以统辖的直系部族为的名称刻印,这蚕丛金印上刻的龙、鹿、虎、鹰,便是古蜀王蚕丛的嫡系部族。 他告诉我们,古书中的许多灵禽猛兽,有一部分并非是真的指动物,而是部族的代称,如黄帝跟蚩尤大战,率领虎、豹、熊、罴一样,这四种动物,并非真是猛兽,而是黄帝手下最得力的四大部族的图腾,如果又朝一日,出土黄帝的印玺,我想上面刻的,有可能就是龙、虎、豹熊、罴等。而神话传说中的一些凶兽等,大多也都是部族的图腾,如山海经中记载的后羿领尧帝的命,诛杀修蛇、九婴等六害,肯定就是对一些不服从部族的肃清,修蛇、九婴等图腾也就是他们部族的代称了。 绿雷说:后羿射日又怎么解释? 九叔笑了笑:想考倒我?你还嫩着呢,老子三岁就能倒背山海经了,不说能洞察一切,但也是幼年早慧,是有仙根的人!天出十日中的‘日’,并非是太阳,而是首领,俗话说,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国无二主,当时尧帝治下,同出十日,说明那就是十大反王,各自揭竿而起,自立为王,这尧帝能忍?自然要派后羿去剿灭了,后羿也是不负重托,为尧帝铲除了异己,所以才因功勋卓越受了封赏。 我心说都是什么鬼。 绿雷来了一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九叔不愧是文化人儿。 蛇肉烤的差不多了,先喂袖犬吃了一些,见它活蹦乱跳的,我们才大快朵颐的吃起来,肉跟鸡胸肉差不多,一丝一丝的,有些柴,但嚼劲十足,比饼干好吃多了。 三人吃饱之后,又割了几块,烤好之后当存粮,这大蛇的涎液非常耐烧,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半点儿要灭掉的迹象,但我们是带着任务来的,目的地便是古蜀王陵的主墓,现在养足精神了,自然是要前进。 九叔拿出红蓝铅笔一阵分析,最后点在了我们的右前方位置:那里便是宝穴的眠龙地了,是古蜀王老儿安放棺椁的地方。 实话说,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我们如何出去,九叔告诉我别担心,古代陵墓修建的时候,会留下生门,这种位置一般在主墓室附近,有的是墓主人灵魂升天之用,有的是工匠给自己留的后路,还有接收天地灵气与日月精华的,一般不会封死。 听他这样说,我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清点了装备,没落下任何东西,这才朝着右前方推进,好几次,我发现一条暗影没入了黑暗中,九叔与绿雷也都看在眼里,不知道是人是鬼,反正一眨眼就踪迹全无了,神出鬼没的,透着几分邪魅。 这地下山腹中并非全是陵墓开凿,也有不少自然形成的岩洞,九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风水罗盘,一路上没见他用过这东西,只见他一只手托着罗盘,看了二十四山向之后,往前一指:走这里了。 我和绿雷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崖底,发现这里的绝壁高不见顶,在绝壁的一处,找到了类似裂缝的一条痕迹,他说道:这就是进入主墓室的径道了。 绿雷抹了一把冷汗:九叔,别开玩笑了,这哪有路? 我心说是啊,别说人了,就是鸟也难飞上去。 九叔却一本正经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古蜀国的鸟道,李太白有云:黄鹤之飞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不入九天绝龙地,难觅凤凰与麒麟。 我真是怕了。 这巴掌宽的裂缝,真的是路吗? 九叔却非常笃定,让我们别害怕,他说宝藏正在上面招手呢。 疯了! 这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九叔说:枚子,你先上。 靠! 我心里直接骂娘了。 但九叔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一条活路,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也是豁出去了,如果摔死,就当是报恩了。 但无论心中如何给自己打气,恐惧是无法抵挡的,还没攀爬,我双腿已经抖了,九叔按住我的肩膀说:枚子,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勇气,我们做这一行,就是在用命换财,随时要做好直面死亡的准备,懂了吗? 听到九叔的话,我心头一震。 从小到大,没有人对我语重心长地说过这种话,一时之间,我心中莫名感动,半晌没说出话来。 九叔说:上! 我脱掉了手套,双手扣着石缝,朝着绝壁爬去,心底平静之后,也没觉得有多可怕了。 这条石缝上升了大约五米之后,出现了不盈尺的狭窄小道,我高兴的差点儿哭了,这比裂缝好爬多了,石壁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手抓的石窝子,沿绝壁盘山而上,虽然百步九折,但也并非高不可攀……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攀登的很高了,在绝壁鸟道旁出现了一块石头,勉强能站三个人,九叔拿出最后的一壶水递给了我:喝点儿吧。 我摆摆手:不喝了,不然等会儿尿急可就麻烦了。 九叔抬起头看向了鸟道的上方,石壁的倾斜度几乎接近九十度了,如果没有这条两巴掌宽的路,怕是没人可以爬上去。 绿雷看着高处的鸟道说:那里怎么还九曲回环? 九叔说:此乃六龙回日的天梯石栈,传闻在上面行走,可以听到悲鸟惊鸣之音。 我用战术射灯照了上去,只见在鸟道的尽头,便是一阶一阶的天梯,比我们之前登上平台的石梯,要更加陡峭三分。 绿雷说:这是怎么修的? 九叔冷笑道:都是拿命修的,在古代帝王眼里,百姓皆如牛羊,而俘获的奴隶,更是卑贱至极,他们的命都不值钱,好了,越歇越懒,攀登吧! 这次是绿雷打头,我居中,九叔依然殿后,经历了最初的艰险之后,我慢慢适应了在这种绝壁险道上行走,不多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天梯的下方,只见鸟道与天梯并非是直接相连,中间有三米远的隔断,要跳过去是万万不能了,两巴掌宽的鸟道,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跳。 九叔拿出了探铲的铁柄,全部接好之后,递给了我,我递给了绿雷,他将铁柄横搭在了鸟道与天梯之间,抠了小石块放到铁柄侧面做稳固的楔子,对我说:我走上去之后,你踩住一头,防止铁柄滚动。 我点点头,但见绿雷伸出脚试探了一下,然后调整了铁柄下的石块,又试了试,见稳定了,这才双手扶着石壁,屏气凝神的走了上去,我往前一步,踩住了铁柄,不敢用太大力,若是铁柄稍微滚动一下,绿雷就会从这里掉下去。 有惊无险,绿雷顺利走了过去,他对我打了一个手势,从那边崖壁上抠下一块小石头,照样放在铁柄的侧面,试探了两下,对我点点头:可以了,你身子一定要保持平衡,别往下看。 我嗯了一声,缓缓走上了铁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身后的九叔站到我刚才的位置,他用脚稳住了铁柄,我的脚下在颤抖,好几次都做好了摔死的准备,但稀里糊涂的就走过去了,我和九叔在两端试了试,调整了小石块,他打了一个手势,让我不用脚踩,并说道:你和绿雷往上走走。 我们照做。 但见九叔缓缓走上了铁柄,刚扶着岩壁走了两小步,只听塞在侧面的小石块发出嘎嘣一声,铁柄瞬间就滚到了。 完了! 我心说九叔要被摔成肉泥了。 却见九叔猛地一跳,直接落在了石梯上,两只手扣住了石壁。 而那根铁柄已经掉了下去,当当的响了几下,最后一声轻响,应该是落地了。 我和绿雷都捏了一把汗。 九叔咧嘴一笑:没事! 这天梯虽然陡峭,但崖壁没有大块的凸出,我们面向崖壁,双手扣着石头,像螃蟹似的横着一下一下往上挪动着,除了艰辛,倒也没遇到危险,一条宽半米的青石栈道出现在了天梯的顶部,有石榫穿插的护栏,我们刚走上去,就听到了一阵阵好像杜鹃叫的悲鸣…… 第27章、兲兽图腾 石栈冰凉,每走一步,便会发出‘布谷’声,我担心它要垮掉,九叔说:放出袖犬吧,它的嗅觉敏锐,可以发现我们无法预料的一些危险。 我拿出袖犬之后,喂它吃了一颗花生米,袖犬非常活跃,在我们的前面一路小跑,我们快步跟上,栈道在崖壁上缠绕而上,不多久,我们登上了一片用青石砌成的巨大场地,只见横亘的山体上竟然雕刻成了一尊巨大的神像,虽然跟乐山大佛还有一定的距离,但肯定是超过云冈石窟的大佛高度了,这神像与之前在青铜祭坛看到的面具非常相似,纵目巨眼,大耳耸立,阔口裂腮,直鼻卷纹,透着远古的霸道与威慑,尤其面对这种巨物,压迫感极强,都快产生恐惧症了。 绿雷说:怎么没路了。 九叔说:往四周看看。 我们在神像底下照了一遍,发现在其双脚之间,有一个青泥池,直径有五米左右,里面的青泥散发着淡淡的草木腐化味儿,来到其双脚的阴影中,发现竟然有一个通向里面的洞窟,并非笔直的,而是带着巨大的弧度,经过工匠的精心打造,如果在外面用战术射灯照,完全无法看出这里有洞窟,这种视觉差异,不得不佩服古代工匠的聪明才智。 往神像内部转过九个拐弯后,洞窟突然变大,两侧出现了一个个的拱形洞窟,高三米,宽两米,深度接近五米,每个侧洞中,都有一尊类似巨大神像造型的青铜像,造型各异,千奇百怪,有六条手臂的,有三个脑袋的,有九只眼睛的,一些简直犹如恶魔出世,看了就让人颤栗,胆小的进来,怕是当场要尿裤子。 在经过一个神像侧洞的时候,袖犬发出了呜呜的哀鸣,只见它蹲在一个洞窟的入口,尾巴摇来摇去。 这种袖犬都是吃过实心肉的,听九叔说,它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九叔给我和绿雷使了一个眼神,我们两人小心戒备,他手里拿着工兵铲,进入侧洞后悄悄绕到了神像的背后,抡起的工兵铲,突然顿住了。 我问九叔:发现什么了? 九叔放下工兵铲道:我当是什么长角的怪物,原来是一具死尸。 我走近前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死尸看起来,似乎与平常的尸体很不同,竟然看不出一点儿腐烂的痕迹,从他的手脚来看,已经完全脱水干枯了,皮肤有些发皱。 九叔道:这是一具干尸,他死的时候,可能是三伏天,因为干燥快速脱水,才没有烂掉。 绿雷说:这体形,看着怎么有点像长夜? 我和绿雷的想法一样,但怕九叔骂,没敢开口,九叔说:体形一样的多了,你看他穿的这衣服,根本就不是我们现代的,从交领的形制来看,更像唐朝的。 我觉得非常奇妙:他难道也是个倒斗的? 九叔说:不像,你看他这宽袍大袖的,还披着大氅踏着靴子,哪有半点儿倒斗的意思?如果真是盗墓贼,为了行事方便,都是短衣襟小打扮扎手臂绑裤腿,脚上穿的肯定也是千层底,不容易发出响声,像他这样穿着靴子,都可以走时装秀了。 绿雷说:翻过来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他与九叔各自手持工兵铲,插入尸体身下一挑,干尸翻了一个身,他的脸因为贴地,鼻子都快压平了,皱巴巴的脸跟枯树皮差不多,可是看到这张‘迷人’的脸,我心说真是撞鬼了,他的模样,不说跟长夜有八分像,至少也有七分像了,而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迷人的微笑,说不出的诡异。 “这……” 九叔当场呆若木鸡,看来他也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绿雷说:肯定不是长夜,他就算死了,也不会半天就变成干尸,我觉得应该是长夜的祖先。 九叔点点头:你说的在理,不过他脸上神秘的微笑,简直跟长夜一模一样,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绿雷道:也是。 我很是奇怪:他为什么死前还要笑? 绿雷说:呵呵,应该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九叔道:如果他不是个面瘫,那一定是产生了幻觉,都要死了,还高兴个卵。 他说完用探尸钩翻找了几下,从死尸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更没有值钱的东西。 我们来到了主洞窟的最深处,发现这里有一扇巨大的青铜门,上面布满了大量的饕餮纹与蚕茧纹,在门的合缝处,还有一个接近圆形的暗槽,里面有凹凸不平的花纹,九叔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从包里拿出了那枚蚕丛金印,按入凹槽之后,竟然严丝合缝,轻轻扭动了一下,只听青铜门发出了‘咔’的一声。 九叔说:从两面推! 我跟绿雷使出了全力,见门动了,九叔急忙取下金印来帮我,不消片刻,青铜门出现了一条能通过的人的开口,九叔把袖犬赶了进去,半分钟后,袖犬摇着尾巴跑了出来,说明里面并没有瘴气之类的。 进入青铜门之后,我以为会是地宫,没想到依然是石窟,不过并非拱形,而是方角的洞窟,地面上铺的是比青石更奢侈的黑玉,在灯光下可以照见人的影子,两边平整的石壁上,用五色绘制着各种不认识的神像,比在外面侧洞见到的要复杂的多,各种姿势的都有。 不久,一道石墙挡在了我们的面前,九叔用手轻抚了一下,指尖沾了不少灰尘,他喃喃道:可终于见到隔世石了。 我和绿雷激动不已,因为根据陵墓的结构,过了隔世石后,便是真正的地宫了。 隔世石上有一个巨大的浮雕,乍看像一个大乌龟,但细看,却生着角,四蹄踏着祥云,头竟然是龙头,九叔说这是一种名为‘兲兽’的古图腾,兲兽图腾为‘天’的一种象形表达,兲与‘天’的读音相同,在远古时期代表的就是天。 绿雷用力推了推:这隔世石怕是有几万斤,非人力能推开的。 九叔道:放心,咱是专业干这个的,还能被拦在外面不成?别看北派的人总是牛逼哄哄的,说他们有什么金刚伞蜈蚣梯的,我们南派也不差,虽然在寻墓上不如他们精准,但在如何开墓上,早就胜过他们了。 他从背包中取出了一把精钢打造的凿子,对我和绿雷说:看到没?这就是阎王凿,是清末时期的土匪头子王绍义发明的,他便是南派奇人,曾挖空十四座皇陵,藏身古墓十余年,想当年也是声名远播,只可惜这小子做了汉奸,虽然行内看不上他的为人,但这阎王凿是好东西,便传承了下来,这种外叉口的凿子,可以快速崩碎石头,精准震动石纹…… 我接过来看了一下,与木工的凿子不同,是用方铁打造而成,有两个非常锋利的三角刃,很是压手,绿雷拿起来看后说道:瞅着有些笨,真能凿开这隔世石? 九叔说:会不会说话,这叫大巧不工!你别看它造型有些粗,但就是有劲儿,来吧,开干。 绿雷从包里取出了镰斧,用斧子的头部平着敲击着阎王凿,随着斧头的不断落下,阎王凿从隔世石上崩下了许多石屑来,果然如九叔所言,这阎王凿吃力的面够大,凿头的顶够尖,在石头上凿起来,真是犹如斧子砍树,看似非常完美的石头,有许多天然的暗纹,这阎王凿的崩碎力极强,崩掉一块石屑,就会出现新的石纹,九叔不断移动着凿头,不出半个小时,已经在隔世石上凿出了一个海碗大的坑,深度有十公分,敲击了几下,看来还得继续凿。 盗墓这一行,不光要豁得出去,还得能吃苦,我替换了绿雷,一下下抡着斧头,大汗淋漓,热的感觉头发上蒸汽在升腾,敲击声不断击打着我的神经。 当——当——当…… 两个小时后,我们在隔世石上凿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坑,深度达到了二十公分,没想到竟然还没挖穿。 九叔说:手都麻了,歇一下。 我赶紧停手收住了斧头。 绿雷说:这阎王凿没想到如此好用。 九叔笑了:那是,为啥叫它阎王凿?就是连鬼门关也能凿穿了,你把食物取出一些,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绿雷拿出了烤蛇肉,没想到这肉放凉之后更坚韧了,牙齿有些嚼不动,三人噎得直翻白眼,幸好最后一壶水之前没喝,不然说不定会被噎死,我们用壶盖倒了水,端起来干了一个。 九叔说道:不容易啊,总算苦尽甘来了,只要凿开隔世石,那就相当于敲开了天堂的大门,迎接我们的将是金碧辉煌的地宫与数之不尽的明器。 绿雷咽下口中的蛇肉道:他姥姥个腿,回去不吃香的辣的,都对不住自己吃的苦。 九叔道:那是,咱为啥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享受嘛,有句老话说的好,要想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躺着光想等现成的,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人年轻的时候,就得吃苦,就要受罪,等老了,才能享福,不然蹉跎这大好的光阴,就白活了,现在遭罪,为的就是以后好过。 我佩服道:九叔你这要是生在战乱年代,肯定能当将军,只要你一张口,那就是一呼百应。 九叔笑道:其实,这些都是我家老爷子说的,有些观点,我也不是很赞同,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有些人就是命好,人家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就能一辈子都享受,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也不能硬要求人家吃苦受罪。 绿雷道:九叔你这思想觉悟可不行,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可不能有这种腐朽没落的封建社会的旧思想。 我们东一句西一句的,有的没的聊了好一阵,九叔说:我看这隔世石,也凿的差不多了,估计再有大半个小时就能挖穿,大家别闲着了,再加把劲,努力努力。 他说着拿起了镰斧,对我说:枚子,你戴上手套扶着阎王凿,我和绿雷来敲。 我找到了石纹,扶好了凿子,九叔敲在了上面,剧烈的震动传入了我的胳膊,只觉得手腕发麻,连续十几下之后,我逐渐掌握了凿子的节奏,当斧头敲击在上面的时候,我会轻轻的移动一下阎王凿,这样不光可以省力,还能防震,而且破碎力更大。 十几分钟后,绿雷换上了九叔,我也换了一只手,刚凿了两下,九叔一挥手,竖着耳朵说:停! 第28章、墓中有人 绿雷拿着镰斧问:“九叔,怎么了?” 九叔咽了一下唾沫,他死死盯着隔世石,用阴冷的声音说道:我刚才听到里面好像有脚步声。 我笑道:应该是我们斧凿的回音,封死了,里面怎么可能有人? 九叔将信将疑:是吗? 绿雷说:肯定啊,你看这万斤巨石,人怎么进的去,鬼倒是有可能,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隔世石那边传来嘚嘚声,还真像是脚步声。 九叔用工兵铲在隔世石上轻敲了两下。 几秒后,里面也响起了敲击声。 顿时,我们三人都慌了。 九叔问:谁? 只听里面传来呀呀声。 我汗毛都竖了起来,莫非真的有鬼不成? 绿雷问道:长夜,是你吗? 里面没有人回应。 九叔再次在隔世石上敲击着节奏,我们并没有听到回应,安静的近乎死寂。 我看了看九叔的眼睛,他瞳孔中的两个红点儿已经不见了,我看了绿雷,他眼睛中也没有红点儿,我问九叔:我眼睛里有红点儿吗? 九叔凑近看了看:有,但已经不明显了。 我说道:那就不是幻觉,刚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仓鼠之类的? 九叔说:不知道啊,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商周大墓,不成想会遇到如此多超乎我想象的事情。 我用凿子敲了敲隔世石,依然没有回应。 九叔道:不管了,开凿! 我扶住了阎王凿,绿雷刚要动手,九叔说:让我来! 他抡起斧头,用力砸了下去。 当,当,当…… 嘭! 一声石头崩裂的闷响。 隔世石上凹坑的最深处破开了一个洞,没想到这巨石的厚度,竟然达到了一尺。 绿雷的眼睛凑了上去,突然后退一步坐在了地上,颤抖道:有只眼睛! “什么?” 九叔大惊,手里提着镰斧看着隔世石。 绿雷说:我刚才往小洞里看,恰好和那只眼睛对上了。 我问他:是什么样的眼睛? 绿雷因为恐惧面目有些扭曲:绝对是人的眼睛,不过眼珠子是绿色的。 我擦了一把冷汗:难道是绿毛僵尸? 九叔说怎么可能,听过白毛黑毛红毛的,还从未听过有绿毛的,绿毛龟倒是有。 绿雷问:会不会是洋僵尸?我听说洋人的眼睛不光有金色蓝色,也有绿色的。 九叔说:不能吧,那时候的交通,洋人怎么可能来到蜀地?别说洋人,就是秦国的百万雄师都过不来。 绿雷说:是捉的奴隶之类也说不定,不是在古早时期,就有什么昆仑奴。 九叔摇摇头:昆仑奴是尼格利陀人,大多数为棕色人,跟你说的绿眼睛洋人的区别,比鸡和鸭的差别还大。 随着不断开凿,杯口大的小洞,变成了脸盆大,我勉强可以钻进去,绿雷会被卡住肩膀,九叔肩宽背厚的,想通过根本不可能,不得不继续挖凿。 又奋战了足足一个小时,终于在隔世石上凿出一个横向的鸭蛋形洞,九叔钻进去之后,我把工具和防水背包全扔了过去,与绿雷一起爬到了里面。 我用手电筒在地上照了照,看来的确是进入地宫了,因为这里竟然是用碧玉铺地,可想而知,这古蜀王到底有多奢靡,秦始皇都不敢这么做,他敢这么做,他比秦始皇还牛逼。 九叔蹲身用手摸了摸地面,他用战术射灯照了照指尖,倒吸了一口凉气:纤尘不染,好像有人每天都在打扫一样。 我和绿雷也急忙弯腰细看,碧玉地面上的确干净的可怕,这哪像是进入到了墓地,比寻常人家的客厅还要干净,根本不像几千年前的古陵墓。 想起之前墓中诡异的回应与脚步声,我们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虽然难以置信,但却真实的发生了,若是墓中真的有人,那我们……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在明,敌在暗,对我们来说非常的不利。 九叔低声道:当心点儿。 绿雷左右看了看:我们走那边呀? 九叔说:当然是从左到右了,不能乱了规矩。 这地宫非常的大,我们三人沿着左墙角,走了三分钟,竟然才进入左耳室,九叔照了照,只见左耳室并非是一个简易的石室,里面竟然有一道青石阶梯通到了下面,颇有几分地下室的意思了。 九叔站在青石阶梯的入口,扫视了一眼说:绿雷,你打头阵,枚子在中间,我来殿后,我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说道:原来不只我一个人有这种错觉。 绿雷说:我也感受到了,太他娘吓人了,生怕在背后下刀子。 我们三人说着,一步步沿着青石台阶往下走去,青石阶梯有两转,总共四十九级,比整个墓室低了将近九米,用‘深陷’来形容也不过分。 九叔说道:这是挑担式墓穴结构,两边的耳室如水桶,中间的主墓室,仿佛是一个人,而且,主墓室的水平线,肯定是远远高出耳室的,按照礼制的规范,耳室一般是圆形的,而主墓室,则是方形,取之天圆地方的寓意,耳室堆积的大多为祭品与殉葬物,代表着向天进贡;而主墓室则为墓主人与其配偶,甚至还有殉葬的血亲,代表着受命于天,厚德载物。 绿雷说:厚德载福是假,劳民伤财是真。 九叔道:这便是帝王之术! 我们进入左耳室后,发现与九叔描述的非常吻合,左耳室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殉葬坑,里面堆满了人的白骨,整个左耳室以殉葬坑为中心修建,是非常规整的圆形,半径超过了五十米,大的有些出奇,四周堆积着更多的骸骨,不过从样子来看,并非是人骨,有猪狗牛羊等六畜的,还有一些麋鹿、野猪、犀牛、大象的,甚至是鳄鱼的,虽然全烂的只剩下白骨,但骨架的特征还是非常明显的。 当然,也有一些我们不认识的。 比如一条长三十米的骨架,像是蛇骨,但却又有腿骨与趾骨,九叔说有可能是拼接的。 在一副巨大的鱼骨架旁边,我们发现了堆积的贝壳与珊瑚,还有一陶缸浑圆的大珍珠,我们戴好手套,拿出口袋捡漂亮的就往里装,可是好东西实在太多了,装了粉珊瑚,又找到红珊瑚,装了红珊瑚,又出现了七彩珊瑚,跟猴子搬包谷似的,往里装三件,又往外拿两件,九叔拎着布袋说:这才真是捡钱啊。 他在陶缸里翻动着,很快珍珠就装满了布袋,但缸里还有更大更圆的,他又把之前挑的稍小的珍珠拿出来一些…… 见到如此多的珍宝,我们三人有些魔怔了,九叔装着装着实在是烦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第29章、左耳生耳 九叔说:以前传说,有三个盗墓贼进入一座大墓,发现里面都是堆积的金银宝藏,他们不顾疲惫的没日没夜再里面挑选,最后活活把自己饿死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不可太贪婪,因为欲望是无止境的,我们做这一行,不光要拼,要勇,还要懂得‘止’,只有明止,才能真正走的远。 我放下了手里的紫珊瑚,刚才着实是太上头了,绿雷说:您说的没错,可这手就是停不下来啊,你看这蓝色的大珊瑚,简直太诱人了。 九叔说:先别捡了,我们扫一遍左耳室,说不定还有更珍贵的呢。 绿雷这才住了手,我们绕过堆积的贝壳和鱼骨之后,发现了好多精美的陶器。 虽然是陶制品,表面的图案却非常的精致,有鱼纹,蛙纹,鸟纹,虎纹等各种图案,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能摆进博物馆里面了。 在不远处,发现一堆象牙,牙根的直径达到了三十厘米,长度也有好几米。 九叔说:这应该是猛犸象牙,你们看,压根的切面为小于九十度的交叉网格纹,如果是非牙或者亚牙,朝向牙心的网格纹是大于九十度的。 绿雷说:近些年,有人用猛犸象做牙雕,听说原料的价格,非常便宜,是按吨卖的。 九叔道:不错,猛犸象公元前两千年就灭绝了,现在我们看到的,大多都是冰川层和冻土层没有完全腐烂的,只要春天来了,冰层解冻,那猛犸牙就会一根根的露出来,比农民挖土豆还容易,开着车去捡就行,东北和呼伦贝尔那边多的是,但品质最好的,还要属于西伯利亚冰川层的,根据考证那里的猛犸牙,是最后一批灭绝的猛犸象的,保存的质量最好,还有一些浸入了矿物质的,如蓝皮猛犸牙,若是品质好,车成蓝眼珠子,能卖不错的价钱,三色蓝眼的价格更高,不过因为猛犸牙本身不是稀缺资源,所以今后也不会大涨。牙雕件的话,要分北方工与南方工,北方以京牙雕厂为主,南方以闽粤两地的牙雕厂为主,但这几年因为各种缘故,很不景气,恐怕要破产重组了,牙雕非大师之工,不可入手。再说我们眼前的这猛犸象牙,腐化的比较严重,为商周时期被猎杀的,你们看,牙髓的部分,有黑色的凝血质。 绿雷搬动了一下说:很沉啊,这根起码有三百斤。 我看向了右侧,这边竟然有大量的美玉,小的如拳头,大的如象腹,还有一些经过打磨雕刻的,上面的纹饰比较简单,有部分只打了空。还有少量是通过精工细做的,不光有纹饰,还有浮雕,暗线,铭文,九叔拿起摆在一块大玉石上面的玉筒形雕件说:这是一件祭器,你们看,里面有三道不规则的痕迹,这是古代工匠用解玉砂磨的,代表了天、地、人三才。 绿雷拿起一个弯钩似的玉说:这好像叫什么猪来者? 九叔道:这是玉猪龙,算是富贵龙的一种形态,龙有瑞龙,猛龙,威龙等,这玉猪龙便属于瑞龙,像这样琢磨精湛的,都是皇家贵族才能佩戴,他们认为可以富贵绵延,福泽万代。 这里的玉石多的离谱,简直盖了帽了,有和田玉籽料,有黄龙玉,有青玉、黄玉、碧玉等,我眼睛都快看花了,见那个都漂亮,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 九叔唉声叹气道:咱们人力有限,不然光这些玉运出去,都能买下半个杭州城了,真是可惜啊。 绿雷说:九叔,这边的青铜器,都带铭文啊,你看,这筒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九叔道:这是箭筒。 我们在青铜器之间穿梭着,浑然忘记了时间的存在,陷入宝藏的海洋漩涡中无法自拔,青铜鼎,青铜簋,青铜缶,一件件的全是重器,后母戊鼎放在这里,也会被完全淹没,简直太震撼了。 在密集的青铜器中间,摆着九米高的一棵青铜树,树上有九条螭龙盘踞,每一根树枝上,立着一只三足金乌,在垂下的树枝尖上,吊着一个个黄金面具,与之前遇见的神像面目非常接近,直鼻大耳,阔口咧腮,不辨男女,虽然耳垂有耳洞,但古代的巫师与祭司,也有打耳洞的风俗,部落的首领,也有这种权限,但无论如何,打耳洞的都是贵族,一般的平民,就是扎了耳洞,也没有首饰可戴。 我们在左耳室转着转着,看到的东西,越来越离谱了,起初是巨大的石像,然后又是古怪的铜人,眼睛嘴巴仿佛都在动,到最后,竟然发现在一口巨大的石棺前,三个婀娜多姿的美女在朝我们招手。 “怎么回事?” 不光我和绿雷惊了,九叔也傻眼了,盗个墓怎么还跟逛窑子似的?他说着就要上前,我赶紧拉住九叔道:不对啊,我们进来的时候,左耳室的半径也就是五六十米,刚才这一圈儿下来,怎么比进入了体育场还大,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摆得下,再说,这墓中,怎么可能出现美女? 九叔骂了一句:难道又他娘的中招了? 他急忙道:快,拿出那只神驴蹄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我赶紧打开了背包,没想到竟然从里面抓出肚兜,绣花鞋,口红,梳子等物,这简直比见鬼还要离奇,背包里别说神驴蹄子,连我们拿到的宝物也都不见了,他俩人也在背包中一阵乱翻,皮鞋,烟斗,饭盒,剪刀等全冒了出来…… 靠! 九叔大骂一声,往身上去摸发丘印,抓出来一看,却是一个窝窝头,我伸手去拿挂在脖子里的护身符,没想到抓在手里的竟然是一只螃蟹。 啪……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顿时,一阵刺激的气味儿传入了我的鼻息,那味道非常的呛人,我连打了十多个喷嚏,顿时脑子清晰了起来,发现我们三人竟然站在左耳室中心的殉葬坑边上,九叔手里抓着一根腿骨,我手里拿着骷髅头,绿雷手里捏着半扇肋骨,两人打完喷嚏正在擦鼻涕,急忙扔掉了手里的骨头。 我看了一眼地上,原来是九叔给我的那个玛瑙的鼻烟壶摔碎了,药粉飘散,这才救了我们。 九叔说:怎么搞的,袖犬明明没事。 绿雷说:我们都被迷住了,袖犬还能清醒?这左耳室,肯定有什么致幻的东西。 九叔道:用水浇湿蒙脸布,每人遮上三层,我就不信了。 我有些尴尬:水壶只有那泡过女漂的河水了。 九叔道:不妨事,我们喝了都没出问题,蒙脸就更不用说了。 他说着将九个蒙脸布折叠了,我浇了水,九叔揉了揉,他拧了一下水,分开后递给了我和绿雷,用湿布捂了口鼻之后,我们打着手电筒,将整个左耳室阅览了一遍,虽然有大量的玉器和青铜器,但并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夸张,应该是从我们挑拣珊瑚和珍珠之后,就产生了幻觉。 但将整个左耳室遍览,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古怪,我往墓顶照了照,上面用五色绘制着大量的羽化飞仙的彩绘,衣带飘舞,祥云朵朵…… 绿雷照着墓顶的入口道:你们看,墓顶入口的方角里有一只红色的人耳朵。 第30章、一只手 在左耳室入口的墓顶夹角处,一只血红的耳朵娇艳欲滴,妖里妖气的,看着让人很不舒服,我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在射灯的光圈里,出现三只丛生的耳朵,距离最初看到的那只耳朵,也就半尺远,我们来到左耳室的入口,绿雷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沿着墓顶与墓墙直角相接处,有一圈儿血红的耳朵,都是单数丛生的,有一只的,有三只的,有五只的…… 我仔细的数了一下,最大一丛,竟然有十三只,与成熟的红色多肉花很像,但却是一只只非常逼真的耳朵。 九叔道:这是尸耳红花,可以分泌一种无色无味的复合性气体,能麻痹人的神经,摄入过多之后,可以致幻。 绿雷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人耳朵呢,这也太像了吧。 九叔道:我们先退出左耳室,看看右耳室的情况,如果那边没有什么重宝,我们再返回也不迟。 刚才见识了这尸耳红花的厉害,我们三人不敢大意,沿着石梯登了上去,进来的时候只注意脚下了,这才发现通道的顶壁与石墙的夹角,生满了这种诡异的植物。 进入陵墓的前殿,我们正要摸索着往右耳室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个松果,啪的打在了的我的下巴上,力道之大,超乎寻常,虽然没被打掉牙,但我感觉下颌骨发麻,很快就肿了起来。 九叔捡起松果说:还是刚摘的青松果,谁这么缺德啊?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可是刚往前走了几步,啪的又是一个松果,再次打到了我的下巴上,我捂着嘴直叫疼,他娘怎么就照着我打呢,就不能换个人吗? 绿雷说:会不会是长夜那家伙? 九叔拿着两个散发着松香的青果,对我说:靠墙走,我们站一排! 我急忙站在了最里面,绿雷站在中间,九叔在最外面,走了没几步,黑暗中再次飞来一个松果,啪的一下结结实实砸在了我的耳朵上,我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打掉了一般,痛的呲牙咧嘴,脑瓜子嗡嗡直响,哭的心都有了。 九叔与绿雷迅速往前方与右侧照去,只见一个黑披风的影子迅速消失在了远处的墙角,快的惊人,几乎就是一闪而逝,我们根本没看清它的身形,九叔一挥手,我们快速追了上去,没想到在墙角有一个往下的石梯,下了有十多个台阶,出现了一个拱形的暗门,穿过之后是一条狭窄的石砖通道,只能单个人通行。 石砖通道里走了十多步,先是往左一拐,又是往右一拐,然后出现了与入口相似的石梯,往下走了十多个台阶,又出现了一个拱形的暗门,我们进入之后,再次看到了熟悉的石砖通道,左拐,右拐,又出现了入口相同的石梯…… 绿雷道:我们怎么好像在原地打转,难道是鬼打墙吗? 九叔说:不用担心,这是陵墓复式结构防盗路,只要一直往前走,就没问题,最怕的是自我怀疑,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那样会被困死在里面。 我们按照九叔的方法,第九次见到拱形暗门的时候,走出了一身热汗,虽然蒙了三层湿布,但还是闻见了一缕飘来的怪味。 三人对视了一眼。 绿雷率先探身进入了暗门,我和九叔同时进入,发现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方形石室,地上有两个半径接近五米的池子,左边的池子里是一坨坨的黑色泥状物,看着像是粪便,恶臭扑鼻,右边的池子里是血红的液体,骚气逼人。 我心说难道是进入古蜀王陵墓的公厕了不成? 绿雷说:这他妈比农村的茅坑还臭,到底是什么东西? 九叔直皱眉:鬼晓得,兴许真是厕所,不然那些修建陵墓的工匠,怎么方便? 绿雷说:看着黏糊糊的都很新鲜啊,这么臭,不像是放置了数千年,还有那鲜红的液体,看着就渗人,如果是尿的话,难道古蜀国的工匠都患了尿血病不成? 他越说我越觉得恶心,喉咙里干呕不已,差点儿把追黑影的事儿都忘了。 九叔用战术射灯照向了石室的后方,发现那里有一个大裂缝,看样子似乎是因为地震,导致了墙体开裂,但宽不过一尺,而且里面犹如犬牙交错,延伸到上面去了,如果是人的话,怎么可能爬的进去? “让它跑掉了。” 九叔叹息道:出去吧! 我们按照原来的队形,回到了前殿,出去的时候因为是上坡,更加费力了,三人气喘吁吁,沿着右侧的墓墙,花了与进入左耳室差不多的时间,来到了右耳室的入口处,这次我们长了个心眼,不光俯察脚下,也仰视墓顶,万幸的是没有再看到那恐怖的尸耳红花。 入右耳室之后,我们进大失所望,中心有一个巨大的祭祀池,就酒香飘出,四周堆积着大量的陈芝麻烂谷子,一堆堆跟秋收麦场里打好的麦子一样,高低起伏,如果说左耳室是六畜兴旺的话,那这边可以用五谷丰登来形容了。 除了粮食的种子,还有一些柳条编织的笸箩、筛子,以及两人高的大框等,但形状与如今的不同,比如那笸箩,是方的,而筛子却是梭子状,石臼、木杵、木锨、石斧等一应俱全,甚至连锅灶也没落下,如果不是粮食种子早已霉变碳化,都能在这里安度晚年了。 袖犬跟撒欢似的在粮食堆之间跑来跑去,停在一大堆麻的种子前。 这种麻在陕甘之地多见,没想到古蜀国竟然也有,麻收割之后,晒干摔打下种子,麻杆儿剥下皮,鞣制好了可以撵成麻线,在古早时期,蚕桑比较匮乏,只有贵族才穿的起,平民光着跑的不在少数,能穿上麻衣,那已经是大康水平了。 麻的种子,叫做麻子,可以像葵花子一样嗑着吃,味道略苦,但余香无穷。 小麻子接近芝麻大小,大麻子接近绿豆大小,捣碎后澄水过滤掉皮,再用水煮熟,沉淀后撇去水,就是麻麸了。 麻麸可以捏包子包饺子吃,吃一口,清香四溢。 我奶奶是西北人,她嫁过来之后,带了不少麻子,我家屋子后面的菜园,每年都会种一大片,前几年收成好的时候,赶上过年,都能吃上一顿麻麸饺子。 看着那一大堆小山般的麻子,勾起了我不少童年的回忆。 袖犬在麻子堆中一阵乱刨,九叔骂了一句死狗,但袖犬充耳不闻,绿雷道:这狗怕是被尸耳红花迷了,现在还没清醒呢,竟然跟耗子似的,难道还想打洞不成? 九叔笑道:下次,必须带只老道的袖犬,这只太幼了。 哗啦! 麻子堆突然被袖犬挖塌了一大块,九叔脸上的笑马上僵住了,我也愣了一下,只见麻子堆中一只手攥成了拳,高高举起…… 第31章、血棺 从散落的麻子堆里露出的胸脯和鼻尖,可以明显的判断这是一具尸体,而且他的皮肤虽然皱缩,但并未完全干枯,跟放了半年的苹果差不多,皮肤是棕褐色的,看起来非常古怪。 九叔喃喃自语:右耳室的粮食中怎么会有一具尸体,这根本符合祭祀的礼制,那么,他一定是被人藏进去的,从尸体的脱水程度来看,属于荫尸,这种尸体得了生气,非常容易起尸,千万不要接触他。 我说道:从衣服看,似乎也是古代的。 九叔说:不错! 他召回了袖犬,我们用工兵铲稍微清理了一下掩埋死尸的麻子,当看到那张脸棕色的脸时,我们三人彻底懵逼了,虽然尸体有一定程度的脱水,皮肤也变了色,但那模样与长夜有九分像,而且更加诡异的是,嘴角也带着迷人的微笑,表情比之前在石窟发现的干尸更显眼,让人看了就害怕。 当看到死尸是被拦腰斩断的,我不由肚脐眼冒凉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雷说:怪了,难道长夜祖上全是盗墓的不成? 九叔沉声道:不对劲,就算遗传再强大,也不可能如此相像啊,不光身高体形一致,连微笑如此一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职业微笑吗?而且,被腰斩了,还面带微笑,怎么也说不过去,之前那个的服饰是唐代,而这一具尸体则有明代飞鱼服的特点,从唐朝到明朝,起码相隔五百年,虽然说五百年前是一家,但也不能太离谱啊。 绿雷说:我们拿了东西就走,管它干尸还是荫尸。 这右耳室根本没有明器,破笸箩烂簸箕的,凑拢也抵不过一块红珊瑚,见无油水可捞,我们快速退了出去,快到出口的时候,只见石梯上有一道黑披风的影子,九叔二话不说,手里的工兵铲已经飞了出去,口里骂了一句:我日你娭毑喃! 我和绿雷的战术射灯同时照了过去,只见那东西浑身白毛,体形比人稍矮,绿色的瞳孔冒着凶光,脑袋被工兵铲切去了一半,白色的脑花和鲜血溢了一脸,染红了半边身子,它发出了呀呀的嘶鸣,张着血盆大口獠牙毕露,没想到竟然是一只猿猴。 我们之前凿隔世石的时候,那脚步声和呀呀回应,肯定就是它在作祟了,绿色的眼珠子当时把绿雷吓得不轻。 见那猿猴要跑,九叔迅速拿出探阴爪甩了出去,钢钩一下子钩住了猿猴的右腿,瞬间就挖进了肉里,他用力一拽,猿猴当场被摔了个狗啃泥,面门撞在石梯上发出了骨骼碎裂声,九叔借着自身的重力,往石梯下一跳,猿猴瞬间被拉的倒滚了下来,我和绿雷抡起工兵铲就剁,这猿猴见生命受到威胁,誓死反抗,但它双拳难敌四手,虽然指甲非常锋利,但那比得过工兵铲的精钢? 没几下,已经被打断了双腿,九叔冲上来,一工兵铲斜砍在了猿猴的脖颈上,它没命的挣扎,利爪撕向了九叔的脸,九叔往后撤步,不料手被它抓了一下,虎口顿时鲜血直流,我和绿雷见九叔受伤,当场就冒火了,工兵铲如雨点儿般落下,猿猴吱吱两声,脑袋都被打掉了,骨碌骨碌沿着石梯滚了下去,身子倒在了石梯上。 我急忙问:九叔,你没事吧? 九叔用布擦了手上的血:虎口被它抓破了,问题不大。 他说着拿出酒精擦拭,消毒杀菌后用干净布包了起来,防止感染破伤风了。 绿雷踢了一脚猿猴挡路的腿:这白毛老猴,也真是成精了,还披着一块黑布,想要冒出大侠啊? 九叔道:这是巴山猿猱,灵智比较高,模仿能力极强。 绿雷说:它的脚底板儿上沾的好像是血。 我凑近闻了一下:这结痂的黑血散发着中草药的味道,看来从我们进入妖火窟,它就盯上我们了,那具巫师血身,一定是被它搬出去的,这家伙脚上的肉垫很厚,无声无息的,简直犹如鬼魅,要不是九叔出手够果决,怕是又要让它给溜了。 绿雷道:我们在进入月牙石门见到的黑影,肯定也就是它了。 九叔说:怪不得之前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这厮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啊。 片刻之后,我们来到了前殿,九叔说:去最中间的主墓室,那里可能有墓主人的棺椁。 我们贴着墓墙穿过中殿的门,只见中殿的面积比学校的操场还大,里面有大量的一排排祭祀品,在层层环绕之中,有九口青铜棺整齐的摆成了规则的长方形,绿雷道:怎么有九口棺材? 九叔道:这是疑棺,古蜀王的尸体,可能就藏在某一口青铜棺中,而其它的青铜棺中,则是机关销器毒箭毒虫毒药等物,开启之后,有可能瞬间置人于死地。 我有些胆怯:这么恐怖,还有开棺的必要性吗? 九叔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能获得古蜀王的随葬品,拿出去在黑市随随便便就能卖万金,可不是那些珍珠与珊瑚能比的。 他说着放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了阎王凿,拿着镰斧在青铜棺盖的缝隙中敲击着,很快,只见青铜棺盖已经松动,他说道:你们两人在棺尾,我在棺首,移开棺盖后,迅速躲避。 我和绿雷点头。 三人双手抓着青铜棺盖,虽然敲开了生锈的合缝,但非常的沉重,我们三人同时发力,青铜棺盖被移开了一条缝,三人急忙躲在了远处,观察了片刻,没有异常,这才再次靠近,没想到棺材中装满了血红的棺液,里面泡着一具无头女尸,女尸的谷道里,还插着一根牛角…… 九叔说:连二层棺都没有,这是一口疑棺! 随后,我们接连开了挨着的七口棺材,与最初的那口青铜棺一般无二。 九叔看着围在中间的最后一口青铜棺:这个不会也是疑棺吧? 我发现最后这口青铜棺的表面,好似生了一层绿锈,看着有些怪,问了九叔,他说道:这不是绿锈斑,更像是传说中的尸苔,据说尸苔具有极强的寄生能力,可以通过伤口的血液感染人体,千万被弄破皮了。 他说着,小心翼翼用阎王凿开始敲棺盖的缝隙,松动之后,点了点头:开棺! 我和绿雷这次是在棺首,九叔在棺尾,我刚将手搭在棺盖上,正要发力抬,只听绿雷哎哟了一声,手好似被蛇咬了一般从棺盖上缩了回来,他的食指血流如注,痛的就要用嘴吮吸,九叔急忙道:不可! 第32章、棺中无人 “你他妈不想活了啊,尸苔若是弄到嘴里,你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九叔骂了一句,拽下了绿雷滴血的手套,急忙用酒精给他消毒,冲洗了好几遍,用酒精打湿干净的布包好,没想到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绿雷吓坏了,以为自己会失血过多而死,看到他的右臂发白,着实有些吓人,九叔从黑驴蹄子上刮下一些粉末,解开缠的布敷在了伤口处,说来也玄乎,这血还真就止住了。 我觉得新奇:这克制僵尸的黑驴蹄子,没想到还能止血。 九叔看了绿雷一眼:让你小心些,不可弄破了,你就真给弄破了,这要是感染了尸苔,你小子说不得就要尸化了。 绿雷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九叔说:盗墓不是儿戏,大而化之的,怎么可能搞好,你就自求多福吧,要是真的尸化了,那我和枚子,可就要用黑驴蹄子斗尸了。 我用手电仔细照了照青铜棺盖的边缘,发现扎绿雷的,是一根三角铜刺,在棺盖处零星突起着十多根,我和九叔运气好,才没被扎到,我把情况说了,绿雷哭丧着脸道:我也太倒霉了吧! 九叔叹息道:命里七尺,难求一丈,这就是运气啊,打开棺盖吧! 这次,我们避开了铜刺,用力抬了数下,青铜棺盖应声而开,躲在一边等了半分钟,无异常变化,靠近后我用手电照了进去,瞬间,九颗披头散发的女人头映入的我的眼睑,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发现里面有一具青绿的女尸,她的头部四周摆着八颗女人头,毫无例外,九张女人脸全跟菜叶子一个颜色,青绿青绿的,皮肤上爬满了尸苔,比青铜棺上分布的尸苔要更加的浓密和厚重,几乎覆盖了她们的眼耳口鼻。 棺液与前八口的红色不同,里面漂浮着大量的尸苔,是青绿色的。 九叔摸着下巴迷惑道:怪不得前八口棺中女尸无头,原来都跑到最中间的青铜棺中来了,可这么做又有什么用意呢,难道就是为了吓人吗? 绿雷说:会不会跟一些远古的图腾崇拜有关? 九叔‘嗯’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祭祀蛇神的场景,每年会选一个极美的女子,献祭给蛇神当贡品,女子会成为蛇神的妃子,这棺材中凑足九颗女人头,可能是为了祭祀九头蛇神。 绿雷问:那八个无头女尸的谷道里,怎么还插着一根牛角? 我也有些疑惑。 九叔道:这应该是古代非常恶毒的诅咒,至于具体的原因,我也知之甚少,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问九叔:中殿没有古蜀王的棺椁,那会不会是在后殿? 九叔道:“现在还不少说,但无论如何,只有进去看过了,才能知道情况。” 说话间,我们三人穿过了中殿,进入一道石门之后,发现有一条石梯,非常平缓,有五十米长,下降了也就三米,便进入了后殿,这里有无数的兵器,青铜盾牌,青铜戈矛,青铜古剑,还有好多架非常巨大的青铜战车,有四匹马同时拉车,看起来非常壮观,两边是成排青铜铸造的武士,手持长矛,似乎在守护陵墓。 突然,绿雷咯咯怪笑了起来。 我有些害怕:你发什么疯? 绿雷只是怪笑,他的瞳孔有些发直,见他表情僵硬,九叔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问了好几声,绿雷都没有回应,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我看向了九叔:他好像被鬼上身了。 九叔说:不要慌,你看他的左手。 我用手电筒照了上去,只见绿雷的左手发青,皮肤上竟然布满了尸苔。 “他要尸化了?” 我当时就要掏神驴蹄子了。 九叔说:他还有救! 绿雷此刻头脑已经不清醒了,之前的咯咯怪笑,逐渐变成了磔磔声,连瞳孔都变成了青色。 九叔一个扫腿,将绿雷放倒在地,用捆尸索绑了他的手脚,防止他神志不清伤人,快速解开食指上缠的布,只见他的手指肿的很大,变成了青黑色,九叔用小刀在他的指肚上一划,顿时青绿色的液体流出出来…… 不多时,青绿色的液体在地上形成了一大滩,都能盛一碗了,这才有鲜红的血液流出,九叔急忙给他止血,重新包扎之后,我发现绿雷手臂恢复了几分,但还是青绿青绿的,让人看了就害怕。 我们从他的指尖往外挤液体的时候,绿雷好像没知觉似的,嘴里支支吾吾的。 九叔拿过水壶,将河里灌的水,全喂他喝下了,绿雷打了一个饱嗝,迷迷糊糊地说:我这是在哪里? 看来,他的神智恢复了几分。 我急忙说:我们在古蜀王墓里,你中了尸苔,幸亏九叔及时施救,才捡回半条命来,不然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解开捆尸索后,绿雷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 我和九叔无语。 他流出那么多被尸苔感染的血,不该很虚弱才是吗? 九叔问:你感觉身体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绿雷耷拉着脑袋想了一下:特别想咬人。 我吓了一跳,看向他的嘴,见没有那种僵尸的尖牙,这才松了一口气。 九叔说道:这是尸化的前兆,等回去,要好好给你治治,不然非常危险。 他看向自己的手臂:这颜色,怎么跟绿萝卜似的,看着怪吓人。 看他傻乎乎的样子,若非是在墓里,我都要笑出声来了,看来这小子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说话也非常大条。 三人在大量的青铜武士中间行进,很快在靠近最里面的墓墙处几十米远处,看到了一张古玉床上,上面摆着一口长五米宽三米高两米的青铜椁,表面有繁密的浮雕,有龙,有虎,有鹿,有鹰,还有大量的海兽纹,鸟纹,太阳纹,以及规整的饕餮纹,散发着古朴荒凉的气息,有震古烁今的威势。 绿雷激动到发抖:正主,是正主! 从直觉推断,这应该就是古蜀王的青铜椁了,如此巨大,属实是罕见。 我们绕着停棺的古玉床转了一圈儿,发现青铜椁的四角,挂着四串精美的青铜铃,模样看起来跟编钟差不多。 九叔道:这才是真正的招魂铃,在开棺的时候,必须先拿下来,免得招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跳上了古玉床,发现青铜铃最上面的一只,挂在青铜椁卷龙飞角的孔里,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下来。 很快,我们拆下了四串青铜铃,这巨大的青铜椁的盖子有拳头大的合钮,与下方的椁身扣的严丝合缝,九叔用阎王凿一顿猛锤,才将四边的青铜合钮给敲松,他满头大汗道:要推开它,可不容易啊! 我们三人来到了青铜椁的首部,使出全力,厚重的青铜椁盖被推动了。 每合力推一下,青铜椁盖就会往前移动半厘米,虽然吃力,但看着青铜椁盖一点点移开,那种兴奋与成就感,也是无与伦比的,二十分钟之后,青铜椁盖被推出去大半,在重力的作用下,扬起来砸到了古玉床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原本光滑的古玉床,被青铜椁盖先落下的一角砸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坑,旁边散落着不规则的碎玉。 在青铜椁中,是一口白玉套棺,周围摆满了大量的青铜器,不论是花纹还是浮雕,都非常的精致,我们三人心花怒放,再看左耳室那些东西,简直就是破铜废品了。 很快,我们打开了第二层的白玉套棺,这次比青铜椁容易多了,白玉套棺中有一口金棺,四周摆着着大量的玉器,有玉环,玉璧,以及精美绝伦的玉雕,集众物之灵形,大多采用阴线斜刀的技法琢成,刀法娴熟,一气呵成,纹饰复杂,有马头,牛鼻,鲨鱼嘴,目雷纹眼,羊角,蛇颈,单人足,鸟肚,虎尾,鱼尾纹等,造型奇特,形象生动,威猛有力,随光变化奇妙无穷。 不过,这些精美的玉器,都浸泡在雪白的水银中,表面形成了黑色的水银沁。 刚才开棺的时候,我们为了防止中毒,每人蒙了五层湿布,但看到半玉棺的水银,依然是感到心惊肉跳,好在是液态水银,若是形成蒸汽,那是相当危险的,吸入之后就会头晕恶心,要是中毒,就会昏迷,即便是抢救过来,牙齿也会脱落,肝肾功能都坏遭到破坏。 九叔从包里取出了盗宝钳,这是一种尖嘴的长钳,模样跟农村的夹煤火钳差不多,但尖部的夹口要更加精细,必须严丝合缝,就是一根毛发,也能夹得起来。 九叔将一件件精美的玉器从水银中捞出来,摆在了古玉床的四周,花费了小半个钟头,才彻底打捞完。 绿雷看着玉棺里的金套棺两眼放光:这要是搬出去,哈哈,能买下整座杭州城了。 虽然不是九成金,但也是金光灿灿,根据九叔的推测,金的含量应该在百分之七十左右,这在商周时期,肯定是已经达到精金的标准了。 金棺上雕刻着大量精美的图案,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表面做过非常厉害的类似封蜡处理,隔绝了玉棺中的水银,看来古代工匠早就知道水银可以溶解黄金了。 这金套棺与普通的棺材相比,要大许多,我们起开金棺盖之后,发现里面是一口朱红色的木棺,四周摆着大量的金器,纹饰都非常的精美,有金王冠,金面具,金爵杯,以及大量錾刻精美的古怪器形,中间的朱红棺材有无色彩绘,雕龙画凤,栩栩如生…… 我们急不可耐的撬开了朱红木棺,想要一睹古蜀王的真容。 嘎吱吱…… 一阵金钉的拔出声响起。 九叔起下了十六根黄金四棱棺钉,绿雷照单全收,我们移开棺盖之后,当场惊呆了。 棺材中的金缕玉衣浑然一体,金线光芒四射,在其胸口处,放着一块极尽完美的玉璧。 玉璧的上面有九层图案。 最里面是一圈儿是层层叠叠的高浮雕,每个人物虽然只有火柴棍高,但栩栩如生,还有穿插的虫鱼鸟兽,极为传神,连细微的毛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玉璧的第二圈是浅浮雕,也是人物,不过全是匍匐跪地的模样,围了一圈儿,好像在拜神祭祀一般。 玉璧的第三圈是阴雕的图腾,除了能认识的花叶图案,还有日月星辰等,以及大量的三角形带眼图案。 玉璧的第四圈为眼睛、手、脚三种暗刻花,交错连接。 玉璧的第五圈是恐怖的鬼脸,第六圈是蛇纹,第七圈是蛙纹,第八圈是饕餮纹,第九圈则是神秘的古象形文字…… 九叔拿着玉璧爱不释手:这是上古巫族的祭天玉璧,此乃无价之宝。 他整个人着魔了一般,眼神中露出的贪婪,近乎妖异。 我说道:九叔,这金缕玉衣,恐怕也是国之重器了吧? 九叔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将祭天玉璧递给了:包好,千万不能损坏了。 绿雷打着手电在金缕玉衣上照,嘴里说道:九叔,不对呀,金缕玉衣中,不该是古蜀王的遗体吗? 九叔没好气道:当然是了,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绿雷说:可……这金缕玉衣中是空的啊! “什么?” 九叔脸色大变,急忙用手电照去,只见玉衣的缝隙中透下大量的光,整个金缕玉衣中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尸身。 “棺中无人,非福即凶!” 九叔神色仓惶道:快,挑几件珍贵的撤人。 绿雷笑道:即便棺中无人,也不用如此惊恐吧,就算古蜀王老儿变成了僵尸,我们也有神驴蹄子对付他! 九叔寒声说道:此言差矣,这墓怕是不简单,早退早安生啊—— 他的声音拉的很长。 我们打开了背包,挑最精美的明器往里装,装满之后,连衣袋裤兜也都装满了,这还不算完,每人手里还拿了好几件,就差用嘴再叼一件了。 刚要准备离开后殿,却听有嗒嗒嗒的脚步声从中殿传来,三人急忙跳下了古玉床,快速躲在了密集的青铜武士中间,关了手电筒和战术射灯,蹲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那脚步声很快靠近了后殿,我的心脏扑通扑通乱撞,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不过,脚步在后殿的入口停了数秒,又逐渐远去…… 绿雷小声道:什么情况,难道古蜀王真的成精了? 九叔说:天知道,有可能是世居于此的守陵人。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我们快离开吧。 九叔点点头,我们悄悄从后面绕了过去,想要确认一下那脚步声是否真的离开,若是来的有两个,也不一定! 很快,我们绕到了距离古玉床五十米远的黑暗中,这里有一口巨大的青铜鼎,正好能瞥见入口,但黑咕隆咚的,很难判断入口是否有‘人’! 突然,中殿的位置又响起了脚步声。 九叔看了一眼大鼎:我们躲到里面去! 这青铜鼎整体接近一米五,若是带上镂空的盖子,总高度应该有一米七。 九叔身材魁梧,他奋力揭开了鼎盖,我和绿雷爬了进去,然后我俩将手里的明器放在大鼎中,双手撑着鼎盖,九叔钻进来后,我们合上了鼎盖。 九叔打开手电筒用手捂着,只露出些许微光,那嗒嗒的脚步声在后殿回荡着,从位置判断,应该是停在了古玉床的青铜椁前,‘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然后就是一阵一阵密集的磔磔声,这声音,与之前绿雷中了尸苔发作时发出的声音极像,但更加的沙哑。 当——当——当…… 又是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好似在用剑劈砍古玉床一般,从那发出的磔磔声中可以判断,‘它’非常的愤怒。 突然,我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可也不敢出声。 过了有半分钟,只听一阵脚步声冲出了后殿,在中殿一阵乱跑,又去了前殿,我们已经几乎听不到了。 我对九叔说:这鼎中好像有东西。 绿雷说:踩着还挺舒服。 九叔的手放开了捂住的手电筒,我看向脚下,只见自己竟然正站在一具尸体的背上,而绿雷则是蹲在死尸的屁股上,尸体身上披着民国时的军绿色大衣,他的身体被折断,双臂耷拉在背上,而脑袋则以奇怪的姿势出现在了双腿之间。 见是一具死尸,绿雷打了一个冷颤,急忙移动身躯贴到了鼎壁上,看到死尸的脸时,我们三人当场吓得魂不附体,他的相貌与长夜一般无二,嘴角上扬,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因为这是一具湿尸,几乎没有脱水,也没有腐烂,看着才极度的诡异惊悚。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绿雷脸色惨白,他的面目都扭曲了。 九叔声音颤抖道:唐朝的干尸,明朝的荫尸,民国的湿尸,模样与身体基本一致,而且带着无法言语的微笑,这简直有违天道! 可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破问题的时候,我们三人离开大鼎刚走了几步,却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是从后殿的西壁传来的,靠近之后发现里有两面交臂墙,之间有一条通道,九叔自言自语道:莫非还带寝殿? 一般的地宫,也就前殿、中殿、后殿,还有左偏殿(左耳室)与右偏殿(右耳室),极少有见寝殿的,一些带有二层中殿或者后殿,是用来藏墓主人的棺椁的。 我们之前在中殿看到的九口血棺,根据我后来学到的知识,不能叫做疑棺,而是祭棺,是用来祭祀神祗的。 没想到这座古蜀王地宫,竟然还带有寝殿,简直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如果是寝殿,怎么会有如此浓烈的血腥气?” 九叔说:不知道,进去看看,说不定内有生门! 交臂墙之间的通道有十余米长,拐了一下,出现了一道正三角的石门,石门上刻画着精美的图腾,进入之后,我用战术射灯一照,遍地是血,在血泊中躺着三个身穿精美华服头戴凤冠的绝色美人,她们雪白的脖颈全部被利刃割断,其服饰与头饰的精美,堪比帝王后妃。 九叔走到血泊的边缘,在女尸的手腕试探了一下,骇然道:还热乎呢! 一般来说,人死后三四个小时,就会冷却,莫非这三个女人的死亡时间,就在我们进入后殿的不久前? 那么, 她们是谁? 又是谁杀了她们? 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时之间,疑窦丛生。 九叔说:这个女人还来大姨妈了。 我看了过去,最右边的女人裤子血红,只见血泊不远处,寝殿的地面上,竟然有漏斗形的孔洞…… 孔洞有血流下的痕迹。 绿雷突然出了声,吓得我和九叔急忙躲开,以为他尸化了呢! 却听他说道:我们在十字甬道时,那里有血滴到了我的头上,可能就是从这里流下去的。 九叔恍然道:那就对了,怪不得我们靠近水面,听到有窃窃私语和女人的笑声,那声音一定就是这三个女人发出的,通过这个小孔被放大让我们听到了! 女人的脚上穿着蚕丝鞋面的木屐,看起来极为精致,九叔说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像极了古代的后妃,可古蜀国距离现在都数千年了,她们怎么可能活这么长? 这时,隐约的脚步声响起,从位置判断,应该是已经到了中殿! 九叔说:‘它’又来了,我们躲起来! 这寝殿中有好几个大柜子,但里面装满了各种古典的首饰和古风衣物,根本藏不下人,无奈之下,我们钻进了两边紧靠西南角的一张巨大的玉床,落地的蚕丝床单正好可以起到遮挡的作用。 这蚕丝织造的虽然非常密集,但上面依然有极小的孔,正好可以用来观察。 玉床长接近五米,宽也有三米了,怎么钻了三个人,就有些挤的慌? 我悄悄打开了手电筒,用手捂着在指缝漏下几缕光,往后面照了照,发现在床底下竟然还爬着两个人,头戴诡异的黄金面具,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们三人。 “三……九叔!” 我急忙提醒九叔。 九叔有些不耐烦,压低声音道:你个细伢子,搞莫子喃? 我不敢回头,指了指屁股后面:有两个人。 九叔浑身一颤,急忙回头用手电照,看到那两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他的瞳孔一阵收缩,小声问:不知是何方的朋友? 连问两声,悄然没有回答。 九叔呼吸有些急促,他缓缓靠近,摘下了右边那人脸上的黄金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他嘴角上扬面带神秘的微笑,样子与长夜分毫不差!不过眼珠子灰扑扑的凸出了眼眶,早已死去多时,另一个也是如此,九叔微微发抖:这他娘是批量生产的吧? 他快速检查之后说:是被扭断脖子窒息死的。 绿雷体如筛糠:怎——怎——怎么又出现两个长夜? 我心说邪了。 这次的不是干尸,不是荫尸,不是湿尸,而是鲜尸,都还没完全僵硬呢,这两个‘长夜’的服饰与外面死去的三个女人接近,跟壁画中的差不多,是古蜀国的传统服饰,身上的配饰非常的精美,脚上是蚕丝面的木底鞋,可以说是非常古早的木屐了!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进入了后殿,回音很大,正在靠近寝殿入口处的交臂墙。 我们三人大口呼吸着,将明器与背包放在一边,手里紧握工兵铲,准备进行殊死搏斗…… 第33章、三眼鬼母 嗒,嗒,嗒,嗒,嗒…… 我心里默数着:三,二,一!我的眼睛对准床单上一个极小的孔,盯着寝殿的入口,火光闪动,先是出现了一只脚,穿的鞋子与床底的两具死尸一样,是蚕丝面的木屐,很快出现了一张脸,‘它’戴着诡异的黄金面具,头戴高冠,身穿窄袖与半臂式三层衣,衣服上的纹饰精美绮丽,用金线绣着龙纹、鸟纹、虫纹、目纹、虎纹、蛙纹等,身佩方格饕餮纹飘带,长袍遮到了小腿的中部,衣摆到了脚踝处,举止之间,透着一股萧杀的王者之气,同时,散发着神威,他手执一根鸡蛋粗、两米长的弧形夔龙首滴血黄金权杖,他的衣服看着像是巫师的法衣,从那高高的黄金王冠看,又像是一个君主,似乎集神、巫、王于一体。 他的衣服和手上沾满血迹,黄金面具的边缘挂着血珠,看来‘它’经历了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似伤的很重。 但他手里的那根黄金权杖杀伤力似乎极大,我们三人手里的工兵铲,显得就有点儿短小了,若是被抡上一杖,脑袋会当场开花。 木屐踩在地上发出了嗒嗒的脆声,‘它’站在血泊前,紧握着黄金权杖因暴怒而发抖,喉咙里发出了磔磔怪声,忽然,我发现‘它’的皮肤是青绿色的,表面布满了尸苔,难道‘它’是一个尸仙? 九叔之前说过,如果感染了尸苔不死的话,会尸化变成半尸,如果胸中有怨气和杀意的,会变成妖尸,半尸虽然是人,但尸化之后,有尸的所有特征,妖尸则是比僵尸还要厉害的凶尸。 感染尸苔不死者,万中无一。 而不死者中,能化为尸仙的,更是万中无一。 尸仙具有人的思想和情感,而且可以不断羽化新生,寿命极长。 ‘它’的另一只手举着火把,站在血泊前似乎在啜泣,喉咙中发出了连续的磔磔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举着火把转身往外走去,脚步非常缓慢,嗒,嗒,嗒,一步步离开了寝殿…… 我打开手电筒转头看向了九叔,只见他脸色铁青,眼珠子瞪的老大,嘴巴大张着。 “九叔!” 听到我的声音,九叔深吸了一口气:走! 从玉床下爬出之后,九叔一把拽下蚕丝床单,把我们手里拿着的明器全卷在了一起,打成包裹交给了绿雷:挎着! 绿雷感染尸苔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力气比之前大多了,而且少了几分胆怯,多了几分勇武,像极了传说中的‘成熟’。 九叔拿出了风信羽,这是一种用最软的鹅毛制成的羽管小旗,只要有轻微的风动,鹅毛就会感应到,我们走走停停,出了寝殿,进入了后殿,穿过了中殿,一路到了前殿,听到之前的复式结构墓道处有响声,我们匆忙躲在了左耳室的入口处,嗒嗒嗒嗒的脚步声朝着前殿而去,九叔用风信羽试探着,发现鹅毛往左侧微动,说明右侧有通风之口。 我们猫着腰,快速来到了南侧墓墙的不远处,九叔屏息凝神,看了风信羽,鹅毛依然往左偏,说明吹是从西南吹来的。 不久,我们找到了风吹明显的地方,因为虹吸效应,我们能感到轻微的逆向风动,这里的地砖非常大,九叔用手轻敲着,到第五块时,发出了‘空空’声,说明底下有暗道或秘洞,我们的三把工兵铲同时插入砖缝,一米见方的碧玉砖被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直上直下的方井,用战术射灯一照,深度接近九米,九叔将风信羽放到了洞口,鹅毛剧烈飘动摇摆不已,他沉声:看来,这里就是生门了! 我们先用绳索将背包和卷着明器的蚕丝包裹放了下去,绿雷跳入了方井,他身手敏捷的有些过分,跟蜘蛛似的快速爬了下去,九叔说:枚子,小心点。 我一点头,双手抓着井沿,两只脚撑着井壁,一下一下缓缓移动着,在我快到底的时候,九叔钻入了方井,他用力将那块盖了一半的碧玉地砖移过来,盖住了井口。 方井底下非常的干燥,里面是用青石砌成,有一条三米宽三米高的方形甬道,我们走了数十米后,出现了一个向右的直角拐弯,往前走了百步之后,出现了一个向左的直角拐弯,一连走过十多个直角拐弯后,我们来到了一处方形石室中,只见中间有方形玉墩,长三米、宽一米、高有五十公分的样子,玉墩上雕刻着夔龙兽面和饕餮纹,上面站着一个光脚的人,她穿着巫师的法衣,头戴黄金巫冠,脸用黄金面具遮住了,她双手左低右高斜握一根牙尖朝下的猛犸象牙,手与露出的手腕乌黑发亮,身高接近一米八,带玉方墩估计在两米六七。 九叔说这是古蜀国的‘立尸’,立尸的地位极高,可以说仅次于君主,掌管一切祭祀活动,可以沟通神灵,相当于巫师中的大祭司。 绿雷道:她的腹部,怎么还微微鼓起,难道还是个怀孕的立尸? 九叔用探尸钩敲击了一下,发出了木鱼似的嘚嘚声,他戳了戳立尸的胸口,却非常的柔软,用钩子挑开立尸的衣带,勾起法衣看到在她的腹部,倒扣着一块盘子大小的龟甲,龟背刻有大量的象形文字,打了孔,用一根蚕丝线挂着。 九叔道:可找到你了。 绿雷说:这不是一块龟壳吗? 九叔道:此乃烛照龟卜的‘甲骨天书’,那群老东西挖空心思都像找到它,没想到让我先得手了。 他说着拿出小刀一划,蚕丝线被割断,甲骨天书稳稳的落到了他的手里。 可与此同时,立尸的黄金面具也瞬间落下,露出了一张乌黑的绝美面容,她的眼睛大睁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檀口微张,在她的眉心用朱砂画着一只红色的眼睛。 九叔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还是立尸中的三眼鬼母。 嘶嘶! 立尸的檀口微动,一只与烟螟极其类似的鳞翅目昆虫爬了出来,不过通体却是血红色的,它震动的双翅有血光浮动,九叔道:这是比烟螟更恐怖的血螟,咬中就死。 却见血螟振翅朝我飞来,我吓得急忙躲在了绿雷后面,九叔也连连后退,手里拿着甲骨天书,准备拍打。 可是,血螟的速度比牛虻还灵动,不时在空中悬停,猛然出击,简直防不胜防。 “你别老跟在我身后啊。” 绿雷骂了一句,我也很委屈啊,这石室中根本没处躲避。 那血螟嗡的飞来,一下子落到绿雷脸上,叮了一口,绿雷白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那血螟已经飞到了远处。 九叔也靠了过来,他问绿雷:是不是又痛又痒? 绿雷说:凉凉的,没感觉呀。 九叔讶然:这怎么可能,你应该麻痹了才对。 绿雷说:不会是我之前感染了尸苔,可以克制这血螟? 九叔道:极有可能!那你挡在前面,我和枚子准备随时出击拍死这血螟。 绿雷咧嘴一笑:可不带这样的啊。 我和九叔躲在绿雷身后,那血螟反扑了五六次,绿雷被咬了好几口,他也真是虱子多了不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第七次的时候,九叔挥出工兵铲,打断了血螟的一只翅膀,它嗡嗡着掉到了地上,我上前拍了两工兵铲,直接将其打的稀烂。 我们三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刚松了一口气,却听九叔道:小心后面! 第34章、背水一战 听到九叔的提醒,我感到脑后有劲风扑来,急忙往右侧身,象牙从我的左耳擦过,要不是我躲避的及时,恐怕脑袋要被扎个对穿,不知道何时,那站在玉方墩上的三眼鬼母竟然活了过来,抓着象牙玩儿了一个偷袭。 绿雷抡起工兵铲一阵格挡,三眼鬼母的力量奇大,他节节败退,我在三眼鬼母的腿弯剁了一工兵铲,根本没伤到她,只见她抬腿往后一蹬,我赶紧跳开了。 九叔从包里拿出了捆尸索,打了个活套,轻轻一抛,一下子勒住了三眼鬼母的脖子,扯的她往后仰了一下,只见她单手抓住了捆尸索,往前猛撜,九叔被一下被拉了过来。 绿雷对我说:快,用棺材钉对付她! 我急忙绕到了绿雷身后,从他的背包中取出了一包棺材钉,打开之后,是那八根青铜四棱棺材钉,绿雷和九叔勉强牵制住三眼鬼母,但是她大开大合,那象牙舞的飞快,挨上一下,非死即伤,九叔对绿雷说:用探阴爪钩住她! 九叔死命的拉着三眼鬼母,绿雷抓住探阴爪,抛出之后,钩住了三眼鬼母的胛骨,他和九叔一前一后,与三眼鬼母达到了一个短暂的平衡,我一个跃身,握着一根棺材钉扎了下去,没想到却扎到了骨头上,没有刺进去,三眼鬼母手里的象牙扫了过来,我当场被打飞了,感觉腰都快断了。 绿雷道:“枚子,你没事吧?” 我急忙忍着痛爬了起来,说自己没事,他二人一收一放的拖拽三眼鬼母,我找准时机,手里的一根棺材钉刺入了三眼鬼母的肋下,她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怪叫,我突然好像找到了诀窍似的,棺材钉一根根打出,纷纷扎入了三眼鬼母的体内,可是,这八根四棱青铜棺材钉,竟然还没能制服她。 绿雷说:我的包里还有十六根黄金四棱棺材钉! 现在是危急时刻,黄金棺材钉虽然值钱,但还是保命要紧,等解决了这三眼鬼母,再拔出来也不迟。 很快,我找到了那包黄金棺钉,这是从古蜀王青铜椁内的朱红彩绘棺上拔下的,钉入八根青铜棺材钉后,三眼鬼母的气势已经减弱了几分,力量也被削去了三成,黄金棺钉果然威力更大,每钉入一根,她都会吐出一口黑血,等钉入十五根时,三眼鬼母的面目已经完全扭曲,我奋力高高跃起,将最后一根黄金棺钉打入了她的天灵盖,三眼鬼母发出了杀猪般的怪叫,声音响彻了整个石室,在地下甬道中回荡不已,她浑身冒出了大量的黑气。 九叔气喘如牛:好厉害的妖尸! 我吃了一惊:这就是妖尸吗? 不由看了一眼绿雷,他体内的尸苔若是控制不好,也有变成妖尸的风险。 绿雷嘴角抽了一下:看我干毛,我的身体好着呢,放心吧,变不了妖尸的。 嗒嗒嗒嗒嗒嗒…… 突然,我们走过的直角甬道里传出了密集的脚步声,那是木屐奔跑时发出的。 我心里浮现了一个想法。 ‘它’来了! 九叔说:赶紧离开。 我们三人也顾不得去拔钉入三眼鬼母体内的黄金棺钉,从石室的另一边冲了出去,转过两个直角拐弯之后,我们冲了出去,刺眼的阳光射入了我的眼睛,我急忙用手遮挡,一时之间,眼睛都睁不开了,从指缝中看了一眼,发现我们正站在一处悬崖的平台上。 “没路了!” 我跑到悬崖边一看,下面有一条奔流的大河,碧绿的河水翻着白浪。 这时,我们身后响起了木屐声。 九叔说:没时间了,跳! 我吃了一惊,这起码有几十米高,摔死了怎么办? 却见九叔纵身一跃,已经跳了下去,绿雷也没有迟疑,助跑着冲了出去,听到脚步声出现在甬道口,我心里一凉,回头发现‘它’已经出现了。 我终于鼓起勇气,飞身跳入了奔流的河水中…… 背水一战,拼了! 我跳的时候默念了一句菩萨保佑,别看很高,但我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想法,已经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当场水花四溅,上天保佑,竟然是后背落水,背包卸掉了不少力,看来刚才的祈祷还真有点儿用,但即便如此,我也被摔的七荤八素,好在是九叔和绿雷及时出现,将我捞上了岸。 我的体质最差,嘴角都吐血了,身子发麻,九叔的左腿也被摔到了,一瘸一拐的,绿雷这家伙倒是幸运,估计是他助跑的缘故,跳的最远,落入了深水区。 上岸之后,我们没敢停留,生怕‘它’追来。 跑了一段路之后,三人实在走不动了,找了一处草丛,躲了起来。 绿雷小声道:尸仙应该不能见光吧? 九叔摇摇头:不,尸仙与半尸,都不惧太阳,只有妖尸和僵尸等,才会被太阳灼伤。 我小声说:多歇一会儿,实在是困乏难当。 九叔道:那边有水,你们俩待在这里,我去灌些水。 他说完拿着水壶快速去了河边,不久,拎着三个灌满的水壶回来了,递给了我和绿雷:喝吧! 我早就渴的不行了。 直接咕嘟咕嘟喝完了一水壶,拿着第二水壶,直喝到肚子里‘哐当’响,才拿开了水壶。 水不愧是生命之源。 喝足之后,整个人立马来了精神。 绿雷打开了防水背包,从里面取出了包裹的蛇肉,没想到防水背包不知何时破了,烤蛇肉进水之后,散发着一股怪味儿,根本没办法下嘴,不得不挖了个坑埋了。 嚓嚓嚓,嚓嚓嚓…… 一阵割草的声音,我看了过去,只见有一只野兔正在不远处吃草。 九叔抓了一个浑圆的鹅卵石,他沉住气,等野兔头转过去时,他抡圆砸了过去。 啪! 野兔当场被打的翻了一个身。 九叔不等它爬起来,就冲上去抓住了野兔的长耳,我们又走了一段路,绕过一个山丘之后,来到了一处峡谷里,九叔道:那尸仙应该不会追来了,我们烤了它。 我和绿雷到树林捡干树枝,九叔拔了许多茅草,生火之后,他洗剥了野兔,找了两个树杈,用镰斧削尖钉到了土里,火已经很旺了,砍了一根粗树枝穿了野兔,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野兔已经烤的金黄,滋滋滋冒着油,三人用小刀片着,边熟边吃,没过瘾,最后连扔在一边的心肝儿等内脏也拿过来烤了。 一只野兔,三人也只吃了个半饱,阳光和煦,我们用草杆剔着牙,现在太阳正毒,等稍微凉快一些,就出山。 九叔用土掩埋了火堆和兔皮兔骨,他做事非常谨慎,不想留下太多蛛丝马迹,免得被人查出我们的行踪。 绿雷说:我去放个茅。 九叔点点头:走远点,去下风口。 绿雷离开了十分钟,然后回来了,他刚坐下,我听到远处有声音,还以为是尸仙来了,却见在峡谷的入口,出现了马队…… 九叔道:不好,快躲起来! 我们赶紧钻进了树林,往山坡上跑了有几百米,藏在一块大石的背后,偷看着峡谷的马队。 等马队消失后,我们沿着山坡从另一边下到了谷底,三人慌不择路,连走带跑,走出峡谷的时候红日西坠,又走了两个小时,终于见到了村庄人家,我们在水边洗漱之后,去了村子里,九叔常年各地跑,他能听懂很多地方的方言,而且可以简单的沟通。 这户人家盖着瓦房,在村子里算是非常殷实了,九叔找到了做主的老头,一番交流之后,他愿意送我们去城里,张口就要五毛钱。 他恐怕也是见我们风尘仆仆,这是要坐地起价了,九叔身上虽然有钱,但也不敢露白,更不能大手大脚的,让人觉得可疑,他一顿猛砍价,最后还到了五分钱,并且指着院子里的一口喂猪的大锅说:得带上这个。 老头说:这可是铜的,想要的话,我让儿媳妇给洗刷一下,但你得再加两分钱。 九叔说:一分,不能再多了。 老头咬了咬牙:行吧! 他将锅里的猪食倒进了一个木槽,然后拎了进去,几分钟之后,冲洗干净拿出来放在了马车上,由于天已经快黑了,我刚才离得太远,没看清,还有些奇怪,九叔要喂猪的锅干嘛?可这拎过来一看,我当场惊了,虽然布满了绿色的铜臭,但上面的饕餮纹,清楚的说明这不是普通的青铜锅,而是一口青铜缶,最起码是战国的。 这种大家伙,古蜀王陵墓中有的是,但非常笨重,我们走的又急,美玉黄金都没手拿,怎会带一口青铜缶?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一口,简直就是白捡啊。 老头套了马车,将我们送到了城里,九叔多给了他两分钱,他直说是遇上好人了。 九叔干咳了一声,送走了老头。 我们在城里找了一家旅馆。 三人轮流去洗了澡,九叔让我和绿雷看好东西,搞丢了,所有的辛苦可就都打水漂了,他下楼去买吃的了。 我对绿雷说:你看着点儿,我去一楼上个厕所。 绿雷说:好。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九叔也回来了,他与绿雷背着包,我问道:今晚不在这里住了吗? 九叔说:嗯,换一家好些的。 原来,我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已经退了房,我们不光白洗了澡,还白嫖了一次公用电话。 九叔行事非常小心,我们去了对面小巷子里的一家小旅馆,刚到房间里,就听到有警车的声音,看来是顺着电话线来查报案的人了。 九叔在窗口看了一眼,拿出一叠钱给了我:去楼下的饭馆买些吃的。 饭馆里东西比较齐全,有手抓肉,酸菜糍粑,还有酸菜面等,我随便买了一些,对老板说我们是楼上的旅客,他用碗和盘子装好后,放入一个五层的食盒,我拎着回到了房间。 夜里,绿雷睡得很死。 我和九叔轮流守夜,带着这么多明器,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也要提前跑路,但好在是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上午吃完早饭,我和九叔提着食盒去饭馆结账,留下绿雷看东西,我刚把食盒交给老板,转身却瞥见东边的窗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分外恬静,他就那样看着窗外。 我赶紧告诉了九叔:长夜! 九叔火冒三丈,走过去敲了敲桌子:哟呵,那天跑的够快啊! 长夜回过头来,他白皙的脸上依然带着那种迷人的微笑,笑道:这不是老九嘛,什么时候来的阿坝? 九叔牙齿咬的咯咯响:你少给老子装蒜! 长夜笑了笑:不是你让我来这边等你的吗?我等了好几天,不见你人影,就在这里住下来了,以为你有事耽误了呢。 九叔冷笑:呵呵,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才进遮龙山的墓,就把我们撂下了,可真够仗义的啊。 长夜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什么遮龙山?我根本没去过啊。 九叔见他死不承认,也不好声张,只说了一声:告辞! 随后,他结了账,带着我离开了饭馆,气呼呼道:什么人啊! 回到房间,绿雷见九叔脸色不是很好,问出什么事儿了? 我把遇到长夜的事说了一遍,绿雷觉得长夜太过分了,他说道:不过,这个长夜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们在古蜀王墓里,见到好几具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尸体,简直有点儿莫名其妙。 九叔面沉似水道:这件事,我会让人好好调查的。 那个青铜缶实在是沉重,九叔去了一趟阿坝的黑市,五千块便宜处理掉了。 五千,按照我们的成本来说,那也不低了,毕竟几分钱收来的。 当时,坐一百公里的大巴车,也不过几毛钱。 我们坐大巴到了锦城西站,为了防止上下车被列车管理员查出明器,我们决定爬车,进站之后,沿着铁路走了几百米,火车开到这里的时候,才会慢慢加速。 九叔是老手了,为了躲避检查和隐匿行迹,他经常爬车。 上下车都很顺利,回到杭州后,我们将明器都屯了起来,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了,再进行洗白。 九叔对我和绿雷说:以后,你们两个就做我的暗手,不要在铺子里抛头露面了,我会另找伙计看铺子的。 我俩乐得其所。 夜里,三人在酒店吃了一顿好的,绿雷去了洗手间,我和九叔闲聊着,等了十多分钟,绿雷还没回来,九叔让我去看看,我去了洗手间,发现绿雷倒在马桶旁,他浑身颤抖,皮肤上爬满了绿色的尸苔,神志已经不清,怎么叫都不反应,我赶紧去找九叔,酒店经理得知情况以为绿雷食物中毒了,吓得脸都白了,我和九叔打车带他去了人民医院,酒店经理死活要跟来,让九叔给阻止了,他硬是把一沓钱塞到了我怀里,医生见了绿雷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十多个老大夫会诊商议,根本拿不出治疗方案来。 一名中年医生说:建议送京,免得耽误了病情。 我们带着绿雷离开人民医院之后,九叔说:这尸苔,怕是去京也于事无补,现在只有去求找陈大先生了! 第35章、养人蛊 我对陈大先生的第一印象是:害怕。 那天夜里,我和九叔带着绿雷刚到他家门外,就听到了刺耳的哭喊声。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说:这次,我非把你的皮剥到脚后跟不可! 我听完汗毛都竖了起来。 九叔敲响了大门:陈大先生在家吗? 很快,一个年轻的女人给我们开了门,她是陈大先生的媳妇儿,认识九叔,急忙把我们请了进去,院子的东南角有一棵大桃树,吊着一个年龄比我稍小的男孩,光着身子,浑身血痕。 树下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头,他稀疏的白发都快掉光了,满脸的黑色尸斑,嘴里没有一颗牙,手中拎着一条皮鞭,他便是陈大先生,本名叫陈正魁,他问九叔:你怎么来了? 九叔用眼睛指了指浑身发青的绿雷。 陈正魁猛地一惊,对媳妇说:带儿子去睡觉。 她媳妇赶紧解开树上的绳子,带着遍体鳞伤的男孩去了二楼,九叔疑惑:怎么这么打孩子? 陈正魁阴沉着脸没好气道:我盘了三十年的老核桃,没想到让他给偷吃了,气煞我也! 九叔讪笑:两个核桃,不至于。 陈正魁将我们引到了一楼的客厅,问九叔:你们干了一票大的? 他是行里人,也算是北派的高手了,与九叔交情颇深,九叔没有隐瞒:走了一遍古蜀道,好悬没折在里面。 陈正魁阴笑:你小子,胆儿够肥的。 九叔道:我这伙计中了尸苔,你看怎么解? 陈正魁说:这可不好办啊! 九叔拱手道:您老在北派卸岭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走南闯北,神通广大,肯定有门路。 陈正魁没有继续打马虎眼:我早年在滇西进龙楼开宝殿,中了水银毒,用苗药秘术才得以起死回生,但也是牙齿掉光,头发脱落,浑身尸斑,落了一身病,别看我外表行将朽木,但也不过四十出头,要想解他的尸苔,我看也非苗药秘术不可,只能配合草药、蛊虫,养人蛊,以毒攻毒! 我小时候就听过养蛊婆的传说,她们将毒虫养到罐子里,用秘药喂养,让毒虫互相厮杀,最后存活下来的毒虫,便是吸纳了百毒的蛊虫了,厉害的养蛊婆可以通过训虫,随心控制蛊虫,能杀人于无形,湘西蛊术更是让人闻风丧胆,除了虫蛊,还有药蛊、尸蛊、兽蛊、草蛊、情蛊等,据说中了情蛊的男子,要是有二心,则会痛苦难当,如百蚁噬心,最后会生烂疮而死,甚是恐怖。 九叔听陈正魁要用养蛊之法给绿雷治病,他悚然道:这能行吗? 陈正魁笑道:放心,我养的蛊虫,都是非常温顺的,不会伤到他的性命。 尸苔不是普通的病菌,现在也只能听陈正魁的了,绿雷被抬到了东屋的一个房间,他早已不省人事,梦呓说着胡话。 我们将一个老式的木澡桶搬到了房间里,陈正魁对九叔说:你去买酒,越烈越好。 九叔道:买多少? 陈正魁指了指木澡桶:要装满它。 九叔说:要用这么多啊? 陈正魁点点头:不错,酒精可以快速溶解蛊虫中的毒和尸苔,其实养人蛊跟泡药酒差不多,要将他放到澡桶里泡着。 九叔走后陈正魁对我说:你跟我去地窖吧。 我问去地窖干嘛? 他说去拿蛊罐。 我开始紧张了起来,问他要了手套,陈正魁笑了:蛊罐密封的严实着呢,蛊毒不会跑出来的。 他带我去了后院,打开了一个锁着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书架,这是一间书房,陈正魁挪开靠北墙的书架,露出了一道暗门,里面有一个密室,进入之后,凉飕飕的,开灯后,只见地上有一个方铁板,他打开了锁链,揭开铁板后露出了地窖的入口,里面放着竹梯,他拿着手电筒踩着吱吱扭扭的竹梯下去了,我们跟着爬了下去,地窖整体是鸭蛋形的,底部有三十多个平方,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黑罐子,全部是用麻布封口,用麻线在口部缠了数十道,整个地窖里充斥着浓浓的药草味。 我看到靠墙的阴影中,还立着几个人,用白布盖着,只露出了雪白的脚丫子,看着非常吓人,陈正魁平淡地说:这是我前几年收的几具清代荫尸,快要炼制成人蛊了。 在古蜀王陵,我也见过荫尸,可那皮肤皱巴巴的,而看墙边白布遮的这几个,怎么脚丫子皮肤如此饱满? 陈正魁见我疑惑,解释道:荫尸的确会脱水变成老树皮一般,但它们已经被秘药喂养的差不多了,除了皮肤僵硬外,看着跟一般的死尸差别不大。 我问他:你在家里养这些东西,不害怕吗? 陈正魁说道:其实,养蛊跟养牛羊猪狗差不多,是手艺活,只要科学养殖,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感到汗颜。 他一个个往外挪着罐子,对我说:搬出去。 我抬起了一个黑罐子,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顿时掌心都有些发痒了,抱出去赶紧放在了地上。 陈正魁开始在里面往外递罐子,我蹲在地窖口接,几分钟后,三十个黑罐子全搬了出来,他爬出来盖好铁板,穿好锁链上了锁。 我看着满地的黑罐子问:要用这么多吗? 陈正魁说:不,这只是一个疗程的。 我听后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小心问道:得治多久? 陈正魁说:一个疗程七天,最少要七个疗程,效果不佳的话,还得再加两个疗程。 随后,我们将所有的蛊罐搬到了东屋,门外有发动机熄火的声音,我出去一看,九叔买了一车酒,全是用酱釉色大坛装的高浓度粮食酒,在司机的帮忙下,全搬到了院子东南角的桃树下,陈正魁的媳妇按照吩咐在厨房生了火,开始温酒,陈正魁害怕烧过头了,亲自在厨房监督,我和九叔在东屋看守绿雷,他的鼻孔耳洞眼睑嘴巴里爬满了绿色的尸苔,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看起来有些急促。 厨房大锅里的酒烧热之后,我和九叔动手,用马勺舀到了木桶里,一桶桶全倒入了澡桶中,陈正魁搬了树下的冷酒,往里面兑着,他试了试装满了大半澡桶的酒温,点点头:可以了,把他放进去吧。 我和九叔戴着手套给绿雷脱了衣服,他浑身跟长了绿毛了一样,原本乌黑的头发,都变成了黑绿色,抬着放入澡桶之后,用布条勒在腋下固定在了澡桶边缘,防止他滑进去。 “快,打开蛊罐,将蛊虫与秘药全倒进去。” 只见陈正魁解开麻线揭掉了麻布,顿时刺鼻的怪味在房间里溢散,他将黑色的液体连同一条黑蛇全倒入了澡桶中,我和九叔对蛊虫有天生的畏惧,根本不敢乱来,在一边帮他解麻线,里面的秘药并非都是黑色,也有红色,青色,黄色,紫色的,里面的蛊虫更是五花八门,有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等,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我生怕被咬一口。 很快,三十个蛊罐全部倒空了,但见澡桶中水面波荡,蟾蜍呱呱叫,毒蛇嘶嘶响,绿雷的皮肤上趴着好几只蜈蚣、蝎子、壁虎。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九叔也是直打冷颤。 陈正魁拿着一根乌黑的细棍,不断驱赶着蛊虫,防止它们蹦出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蛊虫全醉了,在澡桶里摇头摆尾,里面的酒混合药水药渣之后,变成了黑褐色,除了药酒的气息,还有浓烈的腐臭味,闻多了想吐。 我们轮流守夜,到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蛊虫全死了,蟾蜍翻着肚皮,毒蛇张着嘴,蜈蚣蜷着身子,蝎子翘着尾,漂浮在药酒中,腥臭扑鼻,说不出的恶心,我早饭都没吃的下去,只啃了一个苹果,晌午实在饿的不行了,才吃了一个馒头。 绿雷泡在药酒中,他皮肤上的尸苔不但没变少,皮肤还因为吸入蛊毒,变成了褐色,但呼吸逐渐平稳,也不梦呓了。 七天之后,绿雷浑身的尸苔越发浓密厚重了,简直像是穿了一层绿色毛衣,九叔问:这怎么还越治越严重了? 陈正魁说:这就叫以毒攻毒,他体内的蛊毒不断增加时,尸苔也会疯狂繁衍,用来对抗蛊毒,直到形成一个动态的平衡,才会减缓。 我问道:若是蛊毒一直无法压制尸苔,那绿雷不就完了? 陈正魁点点头:不错,这是剑走偏锋的疗法,失败的话,他不是被尸苔吞噬,就是变成蛊人,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个多月转眼就过去。 第四十九天的夜里,我和九叔再次来到了陈正魁家,他媳妇带着儿子回娘家了,我们三人正在院子里的桃树下说话,只听东屋传来一阵诡异的磔磔声…… 第36天、红毛僵尸皮 绿雷被绿色的尸苔完全覆盖,身体粗了一大圈儿,只能勉强分辨他的四肢五官,他的身体如过电般剧烈颤抖着,表面的尸苔被震落了不少,他的喉头滚动不已,连续的磔磔声跟蝈蝈叫一般,陈正魁找来一条床单,我们三人各自抓着一角,盖在了绿雷的头上,防止他从澡桶中蹦出来。 九叔心急如焚:这是失败了吗? 陈正魁说:失败了,但没完全失败,还得看最后的结果。 九叔怒了:你这是什么屁话? 陈正魁赶紧解释:他这是尸变的前兆,说明蛊毒没能压制住尸苔,但如果两者在最后的角力中,可以形成一个平衡,那他还有一线生机。 九叔道:你的意思是,他可能会变成半尸? 陈正魁一点头:正是,我最后这一次,用的蛊虫和秘药都加倍了,没想到还是无法抑制住尸苔,这东西的感染与繁衍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过了半个小时,澡桶中的绿雷不动了,我们拿开了床单,只见他躺在澡桶中呼呼大睡,非常的安详。 我问道:他身上的尸苔在消退,没事了吧? 陈正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算是救回了半条命,他体内的蛊毒与尸苔,形成了二元抑制,只要不尸化,他就跟正常人一样。 九叔道:他体内的蛊毒,不会有问题吧? 陈正魁摇摇头:不会,这尸苔相当于病毒,而蛊毒相当于疫苗,对他的身体大有益处,不过他的血液含有百蛊之毒,需要极为小心,若是不小心沾染,会中蛊而死,而且这种百蛊之毒,不光我不能解,恐怕这世上也没人能解。 三个小时之后,绿雷体表的尸苔尽数脱落,他的皮肤变成了青白色,如瓷器一般,就跟做了美容差不多,脸上的青色胎记,也淡了几分。 很快,绿雷醒了过来:我这是在哪里? 我松了一口气。 九叔说:你小子尸苔发作,幸亏陈大先生及时施救,才捡回半条命来,别泡着了,快出来吧! 若是寻常人,泡上一月多早就水肿腐烂了,但绿雷因为尸苔的阻隔,只是泡的发白了。 他从澡桶中爬出来,用温水冲洗后,擦拭干净这才换上了衣服。 我问陈正魁:这尸苔蛊毒酒怎么处理? 随便倒了,若是污染了水源,那可就麻烦大了,到时候全城尸化。 陈正魁神秘一笑:嘿嘿,这可都是好东西,我全收集起来了,一滴都舍不得洒的。 九叔问:莫非这尸苔蛊毒酒,还有什么妙用不成? 陈正魁说:只要隔绝空气发酵上几个月,就会毒性全无,这尸苔与蛊毒,本质上是蛋白质,只要失活之后,便不能感染人体,也不会有毒性,与粮食酒完全融合后,那药性和营养价值极高,滋养壮阳,乃是大补之物啊。 听他说完,我恍然大悟,这就跟毒蛇蟾蜍泡酒无毒一样。 陈正魁叮嘱绿雷:一定要忌口,葱姜蒜韭菜等荤物不可入口,不然容易刺激引发尸化,你现在刚刚压制住尸苔,等以后完全适应了,便可以专门诱发,循序渐进,成熟之后,就可以随意尸化了,也不用再忌口,还有,烟酒也要忌,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 绿雷怅然道:我变成半尸了吗? 陈正魁说:是,能感染尸苔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绿雷深吸了一口气,一时无言。 九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也是因祸得福,以后盗墓,遇到僵尸就可以混入其中了。 绿雷说: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和女人结婚了吗? 九叔笑道:年纪轻轻的,想什么女人,好好干,等以后发达了,别说你是半尸,就是僵尸,也有的是女人投怀送抱。 陈正魁说:放心吧,你在不尸化的情况下,与正常人一样,我想也应该有繁衍后代的能力,不过最近不要行房,免得尸化之后,惹出麻烦来。 绿雷行了一礼:多谢陈大先生,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九叔对陈正魁抱拳道: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用的到小弟的地方,我们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正魁还礼道:言重了,我还要收拾一下,就不留三位了。 我们三人告辞之后,在一家饭馆炒了几个素菜,庆祝绿雷再世为人。 九叔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不可能一直点儿背。 我年纪小,不太会说场面话,附和了一句:九叔说的对。 绿雷夹了一筷子蒜薹,咔嚓咔嚓咀嚼着,支吾道:过去的就让过去吧,不提也罢,这菜真香,不信你们尝尝。 我和九叔对视一眼,各自捉起了筷子。 三人闲聊了半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次日我们带了谢礼,去拜访了陈大先生,饭毕,九叔拿出了从三眼鬼母身上取下的那块甲骨天书,陈大先生看后两眼放光:这是苍梧‘王’字。 在龟甲的最中间,有一个浮雕了双钩‘王’,四周是神秘的古象形文字,非常的复杂。 九叔道:哦?您给说说。 陈正魁说:苍梧古国在距今五千年前,根据史书记载,与中原的尧舜部落同时存在。当年,舜帝为了征服三苗,曾与苍梧古国联盟,其晚年为求长生,南巡苍梧古国,不成想客死在了苍梧之野,后来葬在了九嶷山。战国时期,楚悼王任用吴起变法,富国强兵,南平百越,占领了苍梧古国的领地,古苍梧族一支向南转移,加盟并入西瓯后,在西江流域建立了百越苍梧;而另一支古苍梧族则随王西进,在凤山的长寿河流域,建立了水寿苍梧,但后来却神秘失踪于历史的长河中,至今也没能找到水寿苍梧遗迹,苍梧王的陵墓,就更不可考了…… 听他说完,我心底叹息了一声。 这盗墓真是个功夫活,没点儿历史文化知识,还真玩不转。 九叔道:要破解这上面的象形文字,需要多久? 别看陈正魁倒斗中了水银毒皮囊丑陋,但此人知识渊博,他数了数甲骨天书上的字数,说道:至少得两三个月,不急吧? 九叔笑道:这可是天书,说不定其中藏着什么大秘密,怎么会不急,你尽量破解吧。 陈正魁道:也是,那我争取在两月之内破解出来。 九叔道:此事就麻烦你了,以后有疑问,还得找你。 陈正魁颔首:好说,好说。 这些天,绿雷大病,我和九叔忙得不可开交,古董铺子是由新来的伙计蓝五照看,离开陈正魁家后,九叔说:我要回一趟家里,你俩去铺子看看,有时间的话,带着蓝五到河坊街逛逛,练练他的眼力,同时也提升一下你俩的鉴赏水平。 蓝五年纪比我还小,只有十二岁,但那会儿为了活下去,混口饭不容易,他看起来有些羞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靛蓝的脸,一定可以让人过目不忘,他是小乞丐,九叔在集市见他可怜,就带到了铺子里。 他原来的姓名,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蓝五则是他乞讨的时候,人家看他的脸是蓝色的,破鞋露着五个脚趾头,就叫他蓝五,后来他对人也就说自己叫蓝五。蓝五虽然没上学过,但人非常的聪明,而且很善良,唯一的不好就是太羞涩了,跟人一说话就会脸红。 “蓝五,关了铺子,我们逛街去。” 我走进三石居的时候,他正在用干净布擦拭古玩上落的灰,回头急忙跟我打招呼:枚子哥,你怎么来了? 我笑道:九叔让我和绿雷带你去玩儿。 绿雷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让我看看小伙计长什么样。 蓝五红着脸问我:这就是绿雷大哥吧? 我说是。 他俩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问了好,绿雷看着蓝五的脸说:我以前觉得,自己脸上的蓝色胎记已经够大了,没想到你小子不逞多让,整张脸都是蓝的。 蓝五说:绿雷大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我插了一句:好了,快插板锁门。 河坊街的历史非常悠久,胡雪岩故居就坐落于此,有不少偷摸卖古玩的,每走几步,就会有人迎上来问:要古董不? 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提着一个布袋,拦在了我们的面前:三位,我这里有上好的老东西,不买看看也行。 绿雷说:来,让我们开开眼。 男人打开了布袋,滔滔不绝道:这面青铜古镜,是我家祖传的,保存的非常完整,少说也是商周的,还有这对儿玉龙,是从乡下收的,听说老农民说是从地里挖的,你看这土锈斑,一看就是出土的东西,还有这个青铜佛像,是从海外回流的,后面有大明永乐款,绝对是个老物件…… 看他唾沫横飞,我好悬没笑了。 他这是把我们当过路的棒槌了啊?他的这点儿把戏,恐怕连新手也蒙骗不了。 那青铜镜表面的绿锈,明显是用酸咬的,而类似红斑的氧化物,则是涂的矿物质,最明显的还是表面的涂黑做旧,正常的老物件,都是表面光洁,而沟沟缝缝里会有污垢,他这青铜镜,沟缝干净的跟新的一样,还商周?我呸!怕是上周都不到。 他说的玉龙上的土锈斑,则是岫玉的天然石皮,搁这儿糊弄谁呢? 还有那青铜佛像,更是粗糙,封底垛口的铜刺显得非常涩,而且底部薄厚不均,还有白色的石英砂,一看就是最近翻砂铸造的,再说大明永乐年造的款,一般都是用单刀在前面刻的,就没有在后面直接铸造的,再说,带款永乐款的,都是宫廷监造的,鎏金厚重,造型精美,那像你这污里巴突的,做旧的手法实在太过拙劣。 我们铺子里,有的是真东西,一对比,那简直云泥之别。 别说我和绿雷,就是蓝五也都能一眼看穿。 那男人见我们不买他帐,骂了一声不识货,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古玩三大骗:祖传,回流,乡下练。 古玩三大假:磨痕,涂黑,无泥巴。 只要稍微在这行里干过几天,看的真东西够多,就可以一眼辨真假。 我们转了大半天,看到的百分之九十都是‘河·南’造,少量瓶瓶罐罐,虽然是真的,但都是清末民国的,可收藏价值不高。 三人快走出河坊街的时候,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追了上来:三位爷慢走,我这有好东西,还请三位上眼。 他说着打开了手帕。 我以为里面包的是金银首饰,打开之后一看,靠,竟然是一块带红毛的牛皮。 绿雷笑道:大爷,这是好东西?你吹牛皮啊! 我和蓝五忍不住笑了。 枯瘦老头一瞪眼:没眼力,此乃十万年的红毛僵尸皮,可以镇压一切不祥。 第37章、虫爷 这老棺材瓤子追着我们不放,看他那架势,若是不买他的什么红毛僵尸皮,他就赖上我们了,蓝五见实在摆脱不了,这才说:大爷,你卖多少钱? 枯瘦老头伸出了五个手指。 绿雷问:就这你还敢要五毛? 枯瘦老头呲着大黄牙咧嘴一笑:是五百。 我差点儿要骂人了,你一块牛皮就卖五百,这是真牛皮啊! 蓝五说:大爷,这东西我们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们走了一路,他跟了一路,快到三石居的时候,恰巧遇见了九叔,他发现不对劲,问:怎么回事? 蓝五赶紧将经过说了一遍。 没想到九叔却来了兴趣,迎上去问枯瘦老头:老前辈,从哪里来? 枯瘦老头干咳一声:我是潘家园的虫爷,怎么,你要买我的红毛僵尸皮? 九叔笑道:我得先验货。 虫爷打开手帕,掌心托着那带红毛的枯皮说:您上眼,这可是地道的红毛僵尸皮,十万年成色的,我刚才看那小子一身尸气,就是个倒斗的雏,这红毛僵尸皮,能镇压一切不祥。 九叔道:真有这么灵? 虫爷胸脯拍的啪啪响:那还有假?实话跟您说吧,这是我朋友从西王母的圣山中摸出来的,虽然比不上神器,但也足以驱神避鬼了,可以横扫一切阴晦,能逢凶化吉,保富贵平安…… 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九叔对我一招手:枚子,收了。 我走过去将带皮的红毛包好收了。 虫爷一扯脖子:东西收了,我钱呢? 九叔笑了笑:走,你跟我去拿。 虫爷虚张声势道:您可别想敲闷棍,我练过的。 九叔道:虫爷左手这食指,一看就是搬山道人的点金指,您说的那位朋友,就是您自己吧? 虫爷咳嗽了几声:这都让你给看穿了? 九叔笑呵呵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就是枯皮顽童古玩虫吧? 虫爷竖了一个大拇指:我匿迹江湖多年,没想到被你一个年轻后生给认出来了,罢了,今天这钱我也不要了。 九叔说:那可不行,我向来是钱货两清,不想结旧账。 虫爷大笑:你小子,倒也聪明,不知是哪家的? 九叔道:我是单干户,不属于任何一家。 虫爷啧啧称奇:行,年轻人,就要有个性,什么南派北派,什么八门三家,都是扯淡,要我说,都是同行,就应该抱团取暖,彼此关怀。 九叔行了一礼: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还有些问题,要向前辈讨教,我们找个雅座聊? 虫爷道:行啊! 我们三人在一边看傻眼了。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老头,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有道是:看古玩难,看人更难。 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我突然觉得手里的红毛僵尸皮重若万斤,如果真像虫爷说的那样,这东西可是太古之物了。 那天晚些时候,九叔到了铺子里,他将红毛僵尸皮给了绿雷:你做个挂件,贴身佩戴着。 绿雷苦笑:你还真信这东西能镇压一切不祥啊? 九叔道:虫爷不是等闲之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问九叔枯皮顽童呢。 九叔道:他傍晚时分就走了,我要离开月余,给你们买了学习资料,你和绿雷这些天背一背,对以后我们下斗有用。 他说着将一个提包放在了地上,里面有不少书,青铜杂项鉴定,玉器鉴定,瓷器鉴定等等,还有几本线装的老旧古籍,以及一本字典。 我问他去哪里? 九叔说我们这次淘的货,除了蚕丛金印、祭天玉壁、甲骨天书外,都要进行洗白,然后先出海再回流,才能真正的转化为大黄鱼,在黑市出手的话,只能卖到明器本来价值的三分之一。 根据行规,每次倒出明器,先要做一批一模一样的赝品洗白,或刷漆掩盖,或做旧涂黑,将真品放在其中鱼目混珠,以工艺品的名义出海,然后除去明器表面的伪装,放在小拍上低价拍回来,此乃瞒天过海之法,又名出口转内销。 古董鉴定,需要很强的专业知识,一般人,很难辩明真假,我今儿个若是不解密,你们谁能料到这法子?这就叫以真‘作假’! 完事儿了,赝品还可以捡洋捞,卖给那些不识货的老外。 国内仿古工艺做的好的有两个地方。 一处是专营字画仿古,业内称为天津造;另一处则是青铜器、玉器、瓷器等都能做的,人称河·南造;我们倒处的明器,鲜有字画,因此通常都会选择后者,而且有精良的工匠,拿着游标卡尺分毫不差的做,几乎可以乱真,在明器和赝品上都进行做旧,然后当作工艺品,用肉眼很难发现其中暗藏的明器。不过,这种方法,现在已经不安全了,随着科技的进步,检测仪器太先进了,千万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从古蜀王陵中盗出的明器,具体洗出多少钱我记不清了,但绝对在三百万美刀之上,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天文巨款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在二楼的房间里看书,绿雷在睡大觉,我听铺子的说话声像是九叔,急忙把绿雷赶了起来,两人到一楼,果然是九叔回来了,他说事情非常顺利,都办妥了,问我:他不在的这些天,有没有出什么事? 我说一切正常,就是生意不怎么好。 九叔笑道:我们这行就是这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得讲缘分。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九叔坐在桌边缓了许久,问绿雷:这两个月,你有过尸化吗? 绿雷道:上月吃烤肉,不小心吃了一瓣蒜,差点儿尸化。 九叔说:那好,明天我们去找陈大先生,对你进行诱发训练! 第38章、水寿 陈正魁听说绿雷要进行尸化训练,他比我们还激动,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盒子,拨起锁扣打开翻盖一看,只见里面有一只黄金蚕,这是他豢养了多年的金蚕蛊,毒性很猛。 九叔说:不是用葱姜蒜辣椒,就能诱发尸化吗,怎么还拿出一只蛊虫来? 陈正魁道:咳咳,尸化要循序渐进,一次性尸化若是过头,会心力枯竭血流阻塞,容易导致七窍流血,轻则僵化变成植物人,重则毙命。 绿雷说:没想到如此凶险,那我可得悠着点儿,万一过了,还请陈大先生及时援手。 陈正魁点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桌子上摆着七大碗八大碟,里面放着冰糖、青花椒、红尖椒、大蒜、大葱、生姜、陈醋、洋葱…… 我问陈正魁:这冰糖也能诱发吗? 陈正魁道:冰糖性平味甘,食后可以反酸,这是先给他垫垫,相当于开胃的小菜。 九叔笑了:这也太讲究了吧! 绿雷拿了一颗冰糖,放在嘴里含着,等到发酸的时候,嚼碎咽了下去。 陈正魁指了指大碗里的花椒:我们慢慢来,循序渐进,你先吃一颗花椒,再吃三颗花椒,然后五颗,七颗的往上慢慢加,明白了吗? 绿雷点点头,他用筷子夹了一颗青花椒,放入嘴里才嚼了两下,脸就‘绿了’,出现了尸化的前兆,不过他现在是半尸之体,可以控制自己,不会发生之前那种神志不清的晕厥现象。 只见陈正魁一弹,金蚕蛊落在了绿雷的手上,咬了一口,肥嘟嘟的身子一扭,主动跳回了陈正魁的掌心,绿雷咧着嘴说:真疼啊,现在还没过头,不用咬吧? 陈正魁似笑非笑:以防万一。 可我怎么觉得有点玩儿人的意思,但也不好明说,只能默默的看着。 绿雷夹了三颗青花椒,放在嘴里嚼着,脸又绿了一些,五颗,七颗,九颗…… 随着不断刺激,他的耳朵、脖子、手臂都开始变绿,陈正魁又是一弹金蚕蛊,在绿雷手上的咬痕处叮了一口,但见绿意削减了几分。 吃完花椒,吃尖椒,吃完尖椒,吃大蒜、大葱、生姜,喝了一瓶老陈醋时,绿雷全身都绿了,尸化达到了百分之九十,金蚕蛊趴在他的手背,肚子吃的圆鼓鼓的,陈正魁说:最后这九个洋葱是关键,在完全尸化的时候,你一定要让自己保持理智与思考,明白了吗? 绿雷眼珠子瞪的像铜铃,他的面目看着有些狰狞,头发上绿意盎然。 他拿起一个剥好的红色洋葱,咔嚓咔嚓吃了起来,他什么感觉我不清楚,反正我和九叔在旁边被熏的眼泪哗哗直流。 当九颗洋葱全部吃完,但见绿雷皮肤上爬满了尸苔,他的头发变成了深绿色,宛如一尊生满青苔的石像,口里呼出的气在大热天的,竟然雾化了,寒气逼人。 我小声问道:绿雷,你还好吧? 绿雷裂开了嘴巴,露出了两颗獠牙,口中流出了涎液,非常的吓人,看来他还是迷失了心智。 陈正魁说:你们俩不要靠近,免得他得了生气后失控。 我和九叔远远避开了。 陈正魁驱使着金蚕蛊不断叮咬绿雷身上的各处,叮咬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绿意就会变淡,随着尸苔消减了几分,绿雷逐渐恢复了神智,不过,撤下金蚕蛊,那尸苔就会疯狂蔓延,陈正魁告诫绿雷:你一定要稳住心神,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毛孔和血管,让体内的气与血都活起来。 绿雷的喉咙里发出了磔磔声,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断调整着呼吸,三分钟之后,他完全平复了下来,体表的尸苔也停止了蔓延。 “能听到我说话吗?” 陈正魁问绿雷。 绿雷点点头,喉咙中发出了磔磔声。 尸化之后,他无法口吐人言,只能发出这种沙哑刺耳的怪音。 陈正魁道:那你尝试着将毛孔当做一只只的小嘴,用我之前教你的九长一短呼吸法,来控制体内的血液循环,只要你血液中的百蛊之毒与尸苔形成平衡,就会自行恢复人样。 他现在是真的没半点儿人样了。 绿雷尝试了半个小时,但尸苔还是没有消减,他喉咙中发出了磔磔声。 陈正魁说:别急,再试试看。 可是,三个小时过去了,绿雷浑身还是绿莹莹的。 陈正魁奇怪道:不应该啊! 他想到了什么: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阴骨之类的护身符? 绿雷直摇头。 我赶紧说道:红毛僵尸皮不算吧? 陈正魁大惊:那东西比阴骨更阴,快取下来。 绿雷好在是能动,他将贴身挂在脖子里的红毛僵尸皮摘了下来,他的衣服上爬满了尸苔,但红毛僵尸皮上却没有半点,就连拴着的红线,都丝毫未染分毫,简直神了。 陈正魁说:你再次循环呼吸看看。 绿雷胸口有节奏的起伏着,只见尸苔逐渐消散,他黑绿色的皮肤很快变成了浅绿色,逐渐变成了淡青色,最后变成了瓷器一般的青白色,绿雷的表情看着有些僵硬,眼色中透着几分呆滞。 陈正魁说:你控制的非常不错。 他看着桌上的红毛僵尸皮问道:这东西煞气很重,才哪里得来的? 九叔说:铺子里收来的,据说可以镇压不祥,不知是否有这种说法? 陈正魁道:这种死后红毛不褪色的僵尸皮,的确难得,与阴骨一样,具有辟邪的作用,但煞气太强,一般人还真镇不住它。 绿雷活动了一下牙齿:我现在是半尸,可镇得住? 陈正魁说:你镇不住它,但它可以镇住你!若是早知道你们手里有这种魔物,我就不费这工夫了。 我问:此话怎讲? 陈正魁看着红毛僵尸皮说:这种大煞之物,可以镇阴,只要用三长两短的反呼吸法,就能让他迅速尸化,然后贴身佩戴此物,便可以瞬间起到镇尸的作用,尸苔会迅速褪去。 九叔眼睛亮了:还有这种操作?那岂不是说,他只要一拿下红毛僵尸皮,立马就可以尸化? 陈正魁说:不错! 我心说这红毛僵尸皮还成尸化启动器了不是? 下午,绿雷用反呼吸法重复练习着,百试百灵,他在尸化之后,虽然依然无法说人话,但头脑是非常清醒的,贴身佩戴红毛僵尸皮后,很快就会压住尸苔化成人形,一拿下,立马又能尸化,非常的神奇。 陈正魁叮嘱道:反呼吸法和正呼吸法一样,都可以通过控制血管和毛孔,而从达到收敛尸化的功效,你一定要勤加练习,切不可过分依赖红毛僵尸皮,不然,万一那天弄丢了,害的是自己。 绿雷抱拳行礼:多谢陈大先生提醒。 随后,我们准备起身离开,陈正魁说:且慢。 九叔问:陈大先生有什么吩咐可以直说。 陈正魁笑道:哪有什么吩咐,是你交给我的甲骨天书,破解出来了。 九叔闻言狂喜:当真? 陈正魁颔首:根据上面的古文字推断,这块龟甲天书来自岭南,记载了水寿苍梧的地理位置…… 第39章、割耳朵的坏人 陈正魁拿出一张地图,用尺子量着,在上面画着一个个的小点儿,最后连起来,竟然是一只衔鱼的鸟,而鸟的站立的位置,便是遮龙山,而鱼眼对应的位置,则在位于云贵高原南麓河池的凤山境内,根据历史记载来看,凤山自夏、商、周至秦1800多年间,均未入中原版图。 九叔盯着地图上的鱼鸟说:“怪不得正史中鲜有西进的古苍梧族资料记载,这也就说得通了。” 陈正魁说:《北山通览》有记载:苍梧古国,其民以山花树果为食,人皆数百岁。我托人去那边打听了很久,得到了一个消息,说瑶城古寨的人都特别长寿,他们世居于城寨之中,极少与外界沟通,也禁止外人进入,简直就是一处方外之地。瑶城古寨坐落于凤山群岭之东,盘阳河西岸,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凤山’二字之中,凤为百鸟之王,非梧桐不落,古苍梧族的‘苍梧’二字,有梧桐神树的意思,苍梧王的另一个名字,便是凤帝,同时,‘苍梧之野’与《山海经》中的‘昆吾之丘’同出而异名,皆是日落之地,而盘阳河的‘盘阳’二字,正是向阳之坡,日落之处,盘阳河应该就是古地名中的长寿河,而瑶城古寨中的古老氏族,有可能就是西进长居于此的古苍梧族人。 听他长篇大论,我脑壳都疼,九叔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问道:如此说来,苍梧古国的王陵,有可能就在瑶城古寨的周边? 陈正魁说:按照我的猜测,如果古苍梧族人凿山开陵,那凤帝的王陵,就应该在凤山群岭之中,但岭南之地,与古滇国多有交流,风俗也彼此影响,采用洞葬、树葬、悬棺葬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九叔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说:看来,不踩盘子,很难知道具体的线索了,这次得吃长线了。 陈正魁说:瑶城古寨宛如禁地,外面的人极难攻进去,这种古老的氏族,一般都有族规,他们的戒备心很强,一定要入乡随俗,可不敢胡来。 九叔道:这点我知道。 陈正魁干咳一声:云贵两广的地形,我熟! 九叔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他拱手道:陈大先生,若是可以的话,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你在此蛰伏多年,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不瞒你说,绿雷身上的那块红毛僵尸皮,也是你们北派的高手倒出来,而且,你跟他是老熟人了。 陈正魁说:哦?不知是摸金的还是发丘的? 九叔低声道:都不是,是搬山的点金指,枯皮顽童古玩虫。 陈正魁一下子站了起来:这老东西,不是十年前死在了英金河畔吗? 九叔冷笑一声:枯皮顽童最善长诡计,八成是使了一个金蝉脱壳之法,骗过了众人的耳目。 陈正魁笑道:我就说,这老东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挂了呢。 这次岭南倒斗,九叔不打算再请长夜了,那人太过神秘,让人很不踏实,他托人打听了几个月,根本没探听到半点儿他的底细,不知道是何方圣神。 我们四人商量了很久,陈正魁说那边有捉地乌龟的习俗,我们就装作收地乌龟的药商,看能不能混进瑶城古寨,不过装备得藏在外面。 绿雷说:您老脸上这尸斑,怕是容易被识破,不如你就留在外面,给我们看装备,如果发现了线索,我们就点狼烟为号,到时候,大家再带着装备探墓也不迟。 陈正魁露着红色的牙床笑了笑:年轻人,你落伍喽,只要我戴上假牙套,披上假发,化了妆,稍微易容一下,我就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中医啊。 九叔竖着大拇指:高! 数天之后,我们先转车到了长沙,购买装备之后,包了一辆车直接把我们安全送达了河池,这里到处是大山,县道全是颠簸的土路,为了掩人耳目,我们没有直接坐车去凤山,而是去了与它相邻的东兰,准备第二天赶早翻山过去,到达东兰的时候,发现这里非常的荒凉,随处可见低矮的房屋。 九叔说:这里民风淳朴啊。 可是刚下车,他的钱包就被偷了,看来扒手也是惯犯了,绿雷准备报案,九叔说:算了,常用的钱包在背包的内袋里,那只是临时一个的钱包,里面钱不多,丢了就丢了,若是报警,不小心被盯上就麻烦大了。 大山深处的县城,虽然有电,但是旅馆很破,厕所和澡堂都是共用的,我们休息了一晚上,次日天没亮,就爬起来按照原定的路线,进入了东兰的西山,好在是有山道,虽然崎岖,但也不算难走,早晨雾气很大,衣服都有些发潮,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站在西山的最高峰俯瞰,凤山尽收眼底,盘阳河蜿蜒而过,古老的瑶乡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极为飘渺。 在瑶乡中有一片孤零零的水镇,这便是我们要去的瑶城古寨了。 绿雷说:陈大先生,您给瞧瞧,看看哪里有埋帝王的风水宝穴。 陈正魁极目远眺,千山奇绝,峰峦叠嶂,他说道:恕老朽眼拙,我对于风水之术,知之甚少,也没有那寻龙点穴的本事,我们卸岭力士,靠的是身上的绝技,寻墓方面,还得是摸金、发丘、搬山三派。 九叔道:凤山之地,山合水聚,但气魄不足,苍梧王的陵寝,怕是不在大山之中。 他说着拿出一个药瓶,往虎口撒了药粉。 绿雷问:手还没好? 九叔说:本来好了,可是那天泡澡,又肿了起来,没想到被那巴山猿猱抓了一下,竟然几个月还好不了,你们看,这要是抓在额头,那我非变成包拯不可。 只见他的虎口,有一个月牙形的伤疤,红红的,有些发炎。 陈正魁说:倒斗中就是擦破皮,也要小心处理,一旦感染了病菌,那是很要命的。 下山之后,我们沿着盘阳河的堤岸朝着瑶城古寨的方向前进,可以避开了当地人,免得被发现蛛丝马迹,我们将装在防水背包中的装备埋到了河边的树林里,九叔他们空着手,我则提着一个皮包当跑路的,陈正魁穿着白大褂,易容之后,俨然就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爷爷,手里拄着棍杖,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在瑶城古寨外的水坑边,有四五个小孩儿用杜蕾斯灌水玩,看谁装的水多,比谁的大,结果撑爆弄的满身泥水,九叔笑了:会玩! 那小孩儿见到陌生人,纷纷看了过来,稍大的孩子王喊了一句什么话,其他的小孩儿跟着全朝寨子里跑去。 九叔问:陈大先生,那小崽子说的什么? 陈正魁说:哦,他说我们是割耳朵的坏人…… 第40章、尸椅出殡 九叔准备进寨子,陈正魁道:不可贸然闯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刚才那几个小孩进去,有可能会告诉大人,我们在此等着就是了。 瑶城古寨是一个非常大的水上古镇,除了入口的大道外,四周环水,在城寨中心有一片湖泊,这里的建筑因地制宜,不拘一格,多为竹木结构,一般是两层,楼下住人,楼上用作屯粮或储存杂物,样式分半边楼、全楼、围楼等,房屋围绕湖泊以圆形层层分布,越靠近湖,房子越高大美观,有三层的五层的,算是湖景房了。 房屋分住房、粮仓、寮房。 其中寮房,又名姑娘屋,是专门为待嫁的姑娘准备的,门面和吊楼部分,雕龙刻凤,涂油抹彩,好似一顶花轿悬挂山中。 瑶乡的婚俗特别,嫁女也嫁郎。 这里民风奔放,从来都是自由恋爱,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说。 凡是家中有姑娘的,父母会提前为姑娘修寮房。 寮房为独立的闺房,房门通堂屋,一般为木结构板房,在房间临街或田野的一面墙壁上凿一个小孔,位置正好在床头旁边的枕头处,瑶家称之为“谈爱洞”。 瑶家父母都是非常关心女儿的婚事。 当女儿长大到十六七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时,父母就会让女儿晚上独自住在寮房内,通过小洞寻找那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如果哪个小伙子看中了某个姑娘,他就可以在夜深入静的时候,悄悄地溜到这个姑娘的“谈爱洞”前,将一根指头粗细、长二尺左右的小竹杆摸索着伸进“谈爱洞”内,以此作为传话筒,与姑娘悄语密谈。 如果姑娘不理睬,小伙子就会知趣地离开,另找目标。 倘若姑娘看上了这个小伙子,那么他们就会隔着墙,一里一外地谈起来。 要是双方都觉得满意,那么姑娘就会邀请小伙子明晚再来,经过多夜的洞口密谈,两人情投意合,姑娘便会请小伙子进屋,在屋内的灶塘边互相赠送定情物,定下终身,然后告诉双方父母,男方便请中人前往女家求婚。 瑶民说的是瑶语,他们能听懂我们的话,但我们听不懂他们的话,有几分加密通话的意思,只有读过书的姑娘小伙,才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因为各族文化的交流融合,虽然与中原有很大差异,但是也有一些相似之处。 当地人以务农为主,实行轮耕,兼营狩猎、捕捞与采集,玉米、大米、红薯是他们的主食,日常菜肴有黄豆、饭豆、南瓜、辣椒等,他们也蓄养家禽和六畜,还有用“鸟盆”捕捉候鸟的习俗,腌制为酢,是待客的美味佳肴。有时也烤食物,如煨红薯、煨苦竹笋、烤嫩玉米、烤糍粑等。 瑶乡的信仰比较复杂,有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图腾崇拜等,部分地方信奉巫教。 瑶民认为自己的祖先是龙犬,称之盘瓠。 有专家认为盘瓠就是盘古,我觉得那纯属扯蛋, 盘瓠的本意,应该为盛物装水的葫芦器。 盘瓠,也就是葫芦盘,本质为葫芦图腾。 葫芦根据其谐音,在中原有福禄的意思,像苗、彝、拉祜等族,都有葫芦图腾的崇拜,这是远古生殖崇拜的表现,希望可以子孙绵延。 关于盘瓠,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在高辛氏在位时,有老妇得耳疾,挑之,得物大如茧,妇人盛之于‘瓠’,覆之以‘盘’,顷化为龙犬,其文五色,因名盘瓠。 帝喾在南巡之时,遇到蛮兵作乱,将其及家眷围困。 万分危急之下,帝喾下诏,如有能取对方首领首级者,赏赐黄金,并下嫁帝女。 过了一会,盘瓠竟然带来了对方首领的首级。 帝喾心有不甘,问到:虽然我想把公主嫁给你,但你是犬非人。 盘瓠听了,口吐人言:王,您将我再放于盘瓠里,等上七日七夜,我便可化形为人。 帝从之,七日之后,果然应验,遂下嫁帝女与盘瓠。 数年后,帝女与盘瓠生了许多儿女,其后子孙繁衍,瑶人以盘瓠为先祖,以龙犬为图腾。 为何妇人会将龙犬:盛于‘瓠’,覆之以‘盘’,不盛在碗里,覆在瓮下? 盘,从皿,为盛物之器,有回旋、回绕之意,也就是轮回不断。 瓠,从瓜,从夸,“夸”意为“虚空”,“瓜”与“夸”联合起来表示“虚空之瓜”,其音为‘葫’,瓠也有葫芦之意,葫芦有多子多孙的意思。 ‘盘瓠’的延伸之意,为万世轮回多子多孙,象征生命自强不息的力量。 盘瓠虽然是妇人耳疾挑出之物,但那不是耳屎,而是一个可爱的小精灵,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就跟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样,‘盛’‘覆’二字,足以体现其细心的呵护与精心的养育,显然是如母亲一样,把它当自己的孩子对待。 瑶民有祭祀盘瓠的盘王节,盘王节歌会,既是庆祝丰收的联谊会,也是青年男女以歌道情的寻偶佳期。 如果瑶城古寨的人,真是隐居于此的古苍梧族,那他们的生活习俗,历经数千年,应该与瑶民早已融合。 我们正在水边静待,却听古寨里哭声大放,有一道道的青烟升起。 九叔说:这怎么着,好像还有鼓角声,浓烟滚滚,哭声震天,这么大阵仗,难道是要开战不成? 绿雷说:那还不快跑等什么! 我看着那一道道冲霄的青烟心里发慌。 陈正魁说:稍安勿躁,看情况,可能是瑶寨中有重要的人物去世,应该是要出殡。 很快,送葬队伍从古寨中走了出来,只见他们抬着滑杆似的露顶木轿,男女老少都蓄着长发,衣服以黑色和红色为主,配以黄、白、蓝三色,女子盘头戴饰,男子以布包头。 陈正魁说:这是瑶乡的‘尸椅殡葬’。 我们让到了路边。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原来绑在木杠子上抬着的是尸椅,死者身穿红袍绿鞋坐在上面,身上帮着一层层巴掌宽的灰白布条,挂满了类似金属圆盒的东西,点缀着一颗颗圆形的银铃,走起来叮叮当当乱响,绑了许多红线团花,面部被一层层攒起来的布条覆盖,在头部扎着一圈黑色的羽毛,头上罩着一把巨大的黑色油纸伞,透着诡异,让人看了感到毛骨悚然。 原来,此地风俗不同中原,他们在人死后两三天就会出殡。 并没有抬着直接去坟地,而是将“尸椅”抬到村口的水边,停在了一个土台前。 我与九叔、绿雷看的一脸懵逼。 陈正魁小声说:这是要“过州”了。 只见一个类似巫师的老人在地上插了九跟竹子,口念叽里呱啦念着什么,绕着在竹子中间穿行。 原来,这所谓的过州,是巫师在为死者开辟通往阴间的路。 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双手持着招灵竹幡,竹幡上挂着一条十几丈长的白布,落下的白布搭在她身后的十多名妇女肩上,寓意为死者架起通往阴间的天桥。 用艾蒿点了路祭,开始烧纸钱,供香烛,女人们唱着凄婉的丧歌。 随后,点着了堆积的稻草,将稻谷以及死者生前用过的衣服、烟袋等随葬品,全扔了进去,顿时大火熊熊,浓烟升腾。 可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们却又抬着“尸椅”回寨子里去了。 九叔说:怎么着又回去了,难道不下葬吗? 陈正魁说:瑶族有土葬、火葬、洞葬、树葬等,从这架势来看,应该是要露天葬了。 绿雷问:“天葬我知道,露天葬又是什么?” 陈正魁解释道:露天停棺葬,就是把死者放入棺内,抬至某处露天停放,棺下垫上两根木头或石头,搭个简单的茅棚以遮风挡雨避阳光,待三年后,再把尸骨捡出放入金坛。 九叔感慨: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那些人只是奇怪打量了我们几眼,没有热烈欢迎,也没有任何敌意,就是看陌生人的正常眼光,陈正魁见形势大好,说道:我们跟进去看看。 四人随送葬队伍到了城寨中心的湖边,只见这里的空地上有许多茅草棚,停放着一口口的黑色棺材。 “尸椅”落地之后,最年长的孝女上前,重新给死者卸冠梳头,随后,在棺材内铺了色纸、白布、并将九块瓦片用红纸包了做枕头,大孝子将死者从尸椅上背起,在几人的帮助下,仰身平放到了棺材里,在尸体上覆盖了白布、衣服、褥子等殉葬品,盖上棺盖后,由大孝子钉棺后,抬入了茅草棚,巫师念了经,哭了一阵才散…… 其间,没有一个人主动打理我们,仿佛把我们当空气一样。 九叔暗喜:谁说瑶城古寨里的人戒心很强,也没那么玄乎,说是禁地那就过分了,我们这不是就轻而易举的进来了吗? 陈正魁也觉得奇怪。 我们在瑶城古寨一阵乱逛,湖边大多数是方形的四合围楼,五层的居多,也有零星三层的,还有少数几个圆形的围楼,类似闽西南的客家土楼。 湖边停泊着数条小船,只见湖心的小岛上,绿树掩映之间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圆形围楼。 九叔看着湖心的围楼说:这里也不是旅游景区,怎么还在湖心修房舍,难道是住人的吗? 陈正魁说:住人不能,倒是可以住死人! 第41章、打狼队 听说湖心岛上的圆形围楼住死人,九叔眼睛亮了:哦? 陈正魁瞟了一眼远处茅草棚下一排排的黑棺材:那可能是安放金骨坛的宗祠,你们看湖边的小船,这些船的船头,都有狗血碰红,这是渡灵船。 这时,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走来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没想到他的汉话说的很流利。 陈正魁问:这位阿贵怎么称呼,你们这里现在还捉地乌龟吗? 在瑶乡,未婚男子称阿贵,未婚女子叫莎妹,已婚男子称阿别,已婚女子叫阿妮,见了老头称阿公,见了老奶叫阿婆。 满脸麻子的年轻人说:我叫盘语冰,前些年寨子里的人都捉地乌龟,卖给前来收购中药的药材商,不过近来赶上荒年,根本没药材商过来,也就没人捉那东西了。 地乌龟并非是乌龟,而是一种蜚蠊目昆虫,俗名叫土鳖虫,捉了用开水烫死后洗净晒干,具有破血逐瘀,续筋接骨的功效,可以用于跌打损伤,筋伤骨折,地乌龟在中医里的叫法‘土元’。 盘语冰问:你们是收地乌龟的吗? 陈正魁摇摇头:不,我们是上面派下来的,要在这里成立专门的打狼队。 他指了一下九叔:这位是三石少尉,此次瑶乡的打狼运动由他全权负责,请尽快通知你们族长,让他速来接见。 九叔腰杆拔的笔直,他肩阔背厚,真有几分当兵的气势。 盘语冰略感惊讶:好,你们稍等。 他离开之后,我们慌了,绿雷道:我们哪有职衔,若是被拆穿,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陈正魁拿出了一张盖着红戳的纸:这是我托南宁的朋友做的介绍信,放心吧,出不了事。 九叔说:陈大先生,你怎么突然就变卦了,搞得我们很被动啊。 陈正魁道:你没听盘语冰说吗,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收过地乌龟了,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他们肯定的会起疑的,到时候穿帮报警,那我们有嘴也说不清,最近各地打狼运动很激烈,要紧跟时代,出门在外必须随机应变。 我笑道:还是陈大先生考虑的周到,这江湖经验,我们三个捆一起也不如你啊。 不久,盘语冰回来了。 “怎么是她?” 我看向了盘语冰身后的人,正是我们之前在寨子外,见到的那个持招灵幡的白衣女子。 盘语冰指着我们四人说:族长,就是他们几个。 白衣女子先是打量了几眼九叔,又看看绿雷,然后扫视了我和陈正魁一眼,估计将我俩当老弱病残了。 她对九叔说:你好,我是白玛,请问怎么称呼你? 她的汉话说的虽然不如雷语冰,但交流完全没问题,九叔说:你叫我九叔就行。 别看九叔年纪不大,但属于‘幼年早熟’系,而且经常跑江湖,皮糙肉厚的,说他有三十多岁,没人会怀疑。 白玛看向了我们:他们是? 九叔逐一介绍:这位是陈老,这位是雷队长,他是我的小跟班枚子。 看他一本正经的,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白玛问道:有介绍信吗? 那会信息闭塞,偏远山区的很多小乡镇根本就没电话,像瑶城古寨连电都没通呢,运输全靠牛拉马驮,做饭烧柴,夜里点煤油灯,取暖靠火塘,娱乐活动也很少,干完活,闲着没事就唱山歌。 我赶紧从皮包里掏出了刚才的那封介绍信,上前递给了白玛,白玛看了一会儿,又让雷语冰看,估计她读书少,识的字也不多,雷语冰非常紧张,他面红耳赤,拿着介绍信的手有些发抖,看了几眼就交给了白玛:没问题! 估计他根本就没看完。 白玛将介绍信还给了我,问道九叔:我们会全力配合的,不知道打狼队怎么安排? 九叔定了定神:这个还得大家好好商量,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而且,我对凤山的地理环境不熟,也不知道狼出没的主要区域,这些都要靠你们当地人。 白玛想了一下说:那去我家吧,我先给你们安排住处,稍晚些我们一起计划一下。 九叔问白玛:这湖里也没鱼啊,你们那船是旅游用的吗? 白玛没有隐瞒:这是运棺材的灵船,你们看到湖心岛上的圆形围楼了吗?那就是我们瑶城古寨的宗祠,每一任族长与巫师去世,都会捡骨后将金坛放入楼里。 九叔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修建的度假别墅呢。 白玛说:你们跟我来吧! 她带着我们绕湖走了大半圈,然后停在了一座四合围楼的大门前,我看了一眼,楼只有三层,在沿湖的建筑群中,属于比较一般的房舍。 整体坐东朝西,与湖心的圆形围楼正对,原来瑶城古寨的族长是世袭的,也就是说湖心岛上的围楼中的宗祠,放的都是她家的祖辈和巫师的金骨坛。 上一任族长是白玛的爷爷,今天就是在为他送葬,本来应该是白玛的父亲接替族长之位,但在五年前,白玛的父母意外失踪了,她哥哥离家出走,只能由她先顶上缺了,如果她父亲或哥哥回来,那将会由他们来接替族长之位。 四方围楼每个房间的外墙只有一扇很高的小窗,采光全靠围楼中间的天井,我们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虽然比一楼亮堂,但屋子里还是很昏暗,好在是非常干燥。 围楼中没有洗澡的条件,隔三差五的用热水擦擦身子,对付着也就过了。 那天后晌时分,雷语冰带着几个老人来了白玛家,我们四人也被请了下去,大家彼此见了礼,然后开始讨论打狼队的事情。 老人们用的都是当地土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雷语冰上过高中,他不时给我们传话,经过半天的商议,决定将瑶城古寨中的青壮年集合起来,组织三个打狼队。 第一队由雷语冰带头,从东南方向,沿着上龙停,下龙滚,盘立峒的方向搜山打狼。 第二队由一名叫蓝志毅的壮汉带领,从西北方向,沿着那林,那卖,那岩,六别的方向打。 第三队由白玛亲自领队,从西南方向,沿着六勇,黄包,磨槽塆的方向打。 最后,几个老人看着我们说了几句。 雷语冰说:阿公说让你们几个跟着白玛,我们会派最强壮的青年同行,保证你们的安全。 白玛对陈正魁说:陈老,你年纪大了,就别跟着去了。 陈正魁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白玛姑娘,别看我瘦弱体衰,身手好着呢,放心,不会拖累大家的。 白玛说:那好吧,我们明天早上五点出发。 夜里,四人都回了房间。 我低声问九叔:正要去打狼啊? 九叔说:那还有假! 绿雷小声道:我们是来倒斗的啊! 陈正魁说:这踩盘子最要紧的,就是跟当地人打成一片,只有大家混熟了,才能从他们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 我有些害怕。 那可是狼啊! 在村里住的时候,没少听狼吃人的故事,有家大人下地干活,留下五岁的女儿在家,结果让狼翻过矮墙给叼走了,找到的时候,内脏都掏空了,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因为诧床的缘故,我翻来覆去跟贴饼子似的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第42章、围杀 我起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亮着灯,他们应该已经起来了,门半开着,外面月光如银,我披上衣服来到了门口,突然发现自己没穿鞋,回头去穿了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披散的黑发遮住了脸,看着像是白玛,她光着脚丫子,但是她的脚上沾满了血。 “白玛,是你吗?” 我问了一声,门口的白衣女子一动不动,仿佛木偶一样立着,突然,我的背后伸出一双冰冷的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想喊救命,却已经无法出声,低头的瞬间,我看到自己竟然穿的不是自己的鞋子,而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枚子,枚子!”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飘荡。 我的身子剧烈摇晃了几下,突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九叔看着我说:怎么,梦靥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想起刚才的诡异梦境,不由一阵心悸。 “九叔,现在几点了?” 我坐了起来。 九叔拿出怀表看了看:四点半,你再睡一会儿吧。 因为我的梦靥,绿雷和陈正魁也被吵醒了,昨晚睡的早,大家都没有了睡意,闲聊了几句,白玛也起来了,洗漱之后,刚好五点。 我们到寨子入口的麦场时,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快五点半的时候,人总算是到齐了,我们这个打狼队总共五十多人,都是青壮年,有提长矛的,有背弓箭的,有拿镰刀的,还有拿土枪的,更多的则是拿着锋利的农具。 九叔讲了几句:同志们,狼是人类的死敌,偷我们的家畜,伤我们的亲人,此次打狼运动,将进行一个月,为了瑶乡的长治久安,为了大家的生活太平,我们要全力以赴,遇见饿狼,要对其迎头痛击…… 他乱七八糟讲了一通,下面交头接耳,没几个人专心听他的,末了,他问白玛: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白玛说:打狼不是儿戏,大家要注意安全,出发吧! 我们离开寨子之后朝着西南方向前进,上了巴标坡,沿着凤山群岭的山梁前进着,如此多的人,即便有狼,也肯定吓跑了,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穿过那甲丘,从拉安、南塆、干猛方向,越过一道山涧,然后去狼群经常出没的乔龙坡,利用携带的几只病死羊,洒血吸引狼群,然后利用火攻杀狼。 山里的清晨,空气透着寒意,我呼吸有些不畅,手里拿着一根长矛,感觉有些离谱,自己怎么会去打狼?可是,这却是真实发生的。 火把在山岭上蜿蜒前进,快七点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乔龙坡,这里山势整体坐西朝东,俯瞰瑶城古寨,在洼地有很大的一片草场,因为接近秋天,山里的茅草成片成片的枯黄,火一点,瞬间就会烧起来。 我们将死羊放血之后随意扔在了草场里,在四周铲出了一道三米宽的隔离带,免得引起烧山大火。 随后,众人在狼经常出没的地方留了一个口子,众人伏在深草中静待着。 说来也离奇,那狼好像知道哪里有羊似的,或许是跟风闻着羊血的腥气来的,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我听到了狼嗷声,只见大山的黑影中,先是出现了两个绿点,犹如两盏鬼火一般,那正是狼的眼睛。 起初,只有一头狼。 这应该是探路的。 这只狼从口子里走了进去,嗅了嗅草地上的羊血,畏首畏尾的夹着尾巴,跑到一只死羊前用嘴拱了拱,它朝着四周望了望,然后夹着尾巴离开了,跑上山梁之后,仰着脖子发出了狼嗷声,似乎正在呼唤自己的同伴。 狼毕竟是畜牲,虽然有一定警觉性,但与人的智慧相比,那是天差地别,它们不可能做太多的分析。 不多时,远山传来了狼叫,是在给探路狼回应。 半个钟头之后,天已经大亮,山梁上出现了数十只狼,最前面的头狼,是一只白狼王,比普通的狼体形要大一半,非常的强壮,那只探路狼小跑着上前与白狼王接了头,白狼王带着狼群小心翼翼进入了草场,然后开始试探,在死羊的旁边不断徘徊着。 许久,一只枯瘦的饿狼扑向了一只死羊,才咬了两口,就被白狼王獠牙毕露的喝退了,白狼王开始撕咬,死羊鲜血四溅,它胸前的白毛被鲜血染红,狼嘴殷红,其它的狼绕着狼王徘徊不已,等白狼王吃饱,其它狼全扑了上去,开始争夺食物…… 白玛打了几声布谷叫。 埋伏在四周的打狼队成员纷纷点燃了茅草,顿时,烈火在草场中席卷,眨眼间就连成了一片,宛如火海一般,我们来到了口子出,这里没有点火,狼群受惊,纷纷朝着这边冲来,众人手持长矛短棍,狼并没有一股脑全扑过来,而是一只一只试探着,过来一只,我们围杀一只,狼群被火海包围,白狼王在焦急的乱转,发出了狼嗷声,不少想要从火中突围的狼,刚钻进去,浑身的毛就会燃烧,很快便烧死了,惨叫声更是听的人浑身发毛。 白狼王长啸了一声。 但见剩余的十多只狼围在它的四周,开始往后退,九叔和白玛同时说道:小心喽,狼王要突围了! 果然,群狼身形猛的一动,快速急奔而来,它们纷纷围着白狼王,拼命朝这边而来。 我们虽然有五十多人,但同时面对十多头饿狼,也是有点发怵,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白狼王已经冲到了火海外,其它的饿狼也闪电般四散飞奔,开始乱逃。 让我没想到的是,白玛竟然提着直刀朝白狼王冲了过去,与白狼王搏斗了起来,一个回合,她的胳膊被白狼王的利爪扑到,顿时鲜血染红了白衣,她速度极快,就在狼爪落下的同时,直刀砍向了白狼王的脑袋,白狼王身子一缩,往后猛稍,白玛躬身前倾,直刀斜砍在了白狼王的脸上,它的右眼当场被切成两半爆裂,雪白的狼头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线,白狼王吃了大亏,嘶鸣一声,扭转腰身,借机往左方奔逃,他跑着z字形,白玛追了几步,但哪跑得过四条腿的?白狼王冲上山梁,迅速不见了…… 有三只狼没逃脱,在众人的围杀下,它们逃入了火海,宁可被烧死,也不想被杀死,可见它们对人的恐惧胜过对火的恐惧。 白玛看着狼王离开的方向叹息道:听说白狼很记仇,希望是假的。 这时,天边传来咕嘎咕嘎的声音…… 第43章、山老爷洞 我正在给白玛包扎伤口,听到天边有悲凉的低鸣,抬头看去,只见一排大雁不断变换着队形,时而排成‘之’字,时而排成‘十’字,时而排成‘土’,秋意渐凉,大雁南归,它们要去更温暖的地方过冬。 几个年轻人将死狼拖到了一起,其中一个黑脸说:盘错,你不是说自己可以百步穿杨,飞箭破云吗?那你能不能给大家射一只大雁下来? 旁边几人也开始起哄:是啊,射一只让我们看看。 还有人说:盘错吹嘴的,你们也信? 其他人哈哈大笑。 年轻人与老人不一样,多少懂几句汉话,虽然说的蹩脚,但我们能听懂。 那个穿着黑衣包着头发的青年看了一眼飞来的大雁,他从箭筒中抽出一根羽箭来,张弓搭箭。 唰! 他先射了一箭。 大雁尚远。 有人冷嘲热讽:你射空气呐? 盘错没理会那人,他又射出了第二箭,雁队还有数十米才经过上空。 年轻人们纷纷笑盘错傻。 盘错面沉似水,大雁飞到了上空,正当众人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盘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箭筒中顺次抽出三根羽箭,刷刷刷射了出去,嘎,嘎,嘎,三声雁叫,只见三只大雁扑扇着翅膀掉了下来,我们急忙上前捉雁,惊奇的发现,三支羽箭竟然都斜着贯穿,从大雁的咽喉射入,从右眼中穿了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盘错刚才空射的两箭,只不过是在测试风向与高度。 太阳出来之后,寒意稍退,山坡下的树林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大伙将死狼全拖到了水边,剥皮的剥皮,生火的生火,拔毛的拔毛,三只大雁拔毛之后,跟土鸡差不多,看着大,全是毛,根本没有多少肉。 随行的人背着一口大锅,带着稻米和干菜,有几人去树林采了不少蘑菇,熬了一大锅汤,来的时候,我们每人带着一个葫芦瓢,可以用来喝水,也可以用来盛饭盛汤,没多久,汤也熬好了,狼肉烤的滋滋冒油,汤锅里的大雁煮的散发着肉香。 我分到了一只雁腿,以前根本没吃过这东西,用弹弓打过,但根本打不到,咬了一口,肉很老,很柴,根本没有半点儿油水,与鸡胸肉还柴,嚼橡皮似的,搞的人腮帮子疼,我喝了一口汤,可能是因为放了蘑菇的缘故,这汤分外的鲜,绿雷给我切了一大块狼肉,我一手抓着狼肉,一只端着汤瓢,吃的满嘴是油。 可是,吃着吃着,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眼睛发花,看东西都带重影了,肚子也疼了起来,不由的咬牙切齿,将剩余的半瓢热汤全灌了下去,本想用热汤压一压,可是却痛的更加厉害了,连脑仁都疼,骨头发酸,浑身无力。 而且,眼前不时有红色的小人儿飘过。 同时,旁边的其它人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白玛在我旁边呕吐不已,九叔刚要站起来,就摔倒在地,我刚才看到他喝了三瓢汤,此刻竟然已经口吐白沫。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也在吐白沫,还有人上吐下泻。 “靠,这他妈是食物中毒了,赶紧到溪边洗胃吧!” 九叔骂了一句,他朝着小溪爬去。 我情况还没那么危急,看了一眼旁边,绿雷那家伙跟没事人似的,估计因为他是半尸的缘故,而且体内有百蛊之毒,食物中毒完全没影响到他。 “绿雷,快扶我一下。” 我喊了一句,绿雷架起我就走,不远处的陈正魁瘫在地上直抽搐:雷哥,救我! 绿雷回头说:等着吧! 他将我扶到溪边,转身跑去扶陈正魁。 我先是猛扣嗓子眼,一阵恶心,吃的喝的全吐了出来,头晕眼花的,急忙趴在水边大口大口的喝,喝饱之后,又重复刚才的操作,一连在岸上吐了十多次,整个人感觉都虚脱了,肚子里空荡荡的,好在是不疼了。 有人见绿雷没事,怀疑是不是他下的毒,绿雷哼了一声:谁下的毒谁知道,我就没碰过锅灶一下。 大伙纷纷看向了背锅的掌勺大汉盘成,只见他一脸无辜:我又不缺心眼,下毒干嘛? 白玛说:盘成是个老实人,他不会下毒的。 有人猜测:会不会是盘错这小子射的毒箭,刚才那大雁可是在锅里煮了很久。 盘错用眼睛剜了那人一眼:放美妈店! 白玛说:大家都别乱猜了,肯定是你们刚才去林子里采蘑菇,里面有毒蘑菇。 九叔提着一口气在锅灶边转了一圈,捡起地上的一个白色的蘑菇把说:红伞伞,白杆杆,吃了躺板板,大风大浪过来了,却差点儿栽在了小小的蘑菇上。 有首童谣唱的好: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亲朋都来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 九叔口里说的红伞伞,又名毒蝇伞、蛤蟆菌,是一种含有神经性毒素的担子菌门真菌,边缘有短条棱,表面多是鲜红色,带有白色的颗粒状鳞片,菌肉为白色,靠近伞盖的表皮为红色,毒性非常猛,幸亏是熬了一大锅,估计里面也就混了三两个,要是炒蘑菇的话,谁吃谁死。 这一番大伙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就跟放了半个月的菜叶子似的,全蔫儿了,一个个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根本不想动。 黄昏时分,太阳落山之后,气温一下子骤降了好几度,大伙起身开始收拾,准备打道回府,却听山涧中传来一阵阵的狼嗷声,不多时,草场那边的山梁上出现了一只狼,然后就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最后放眼望去,竟然有上百只之多,漫山遍野的黑色狼群中有一个白点儿,任谁也能看出,那是之前逃走的白狼王,没想到它这么快就来复仇了。 如此多的狼,分摊下来,每个人平均也要两只,我们不是武松,没有打虎斗狼的本领,而且之前食物中毒,全都虚脱的只剩半条命了,怎么可能斗得过如此多的饿狼? 现在就算想要用茅草堆一个火圈防狼也来不及了,即便火圈能点起来,但是被群狼围困,逃不脱迟早是死路一条。 白玛说:大家快随我去山老爷洞! 盘错急忙上前阻止:不能去山老爷洞,那里是禁地。 白玛一把拨开了他的手:不想去的,可以留下来喂狼,想去的,跟我走! 我们四人自然是不想喂狼了,快速跟上了白玛,但也有不少人站在盘错一边,他们的眼神中透着恐惧,似乎非常害怕进入山老爷洞…… 第44章、黑脸 不多时,我们沿着一条奇绝的小路爬上了乔龙坡的半山腰,只见山壁上有一个黑洞洞的山窟,前面堆着三个土台,看起来有些像是远古的祭祀台。 “族长,山老爷洞真的能进去吗?” 有一个胖乎乎的汉子问道。 白玛说:群狼环伺,我们,现在只能先进入山老爷洞了,不然,你们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吗? 大伙相顾无言,山坡下绿色的狼烟莹绿,不时响起人的惨叫声,看来盘错他们已经遭狼了,肯定是有人被狼咬到了。 九叔说:山老爷洞有什么邪乎的,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说完第一个走了进去,我和绿雷、陈正魁快速跟了上去,没想到山老爷洞非常大,看起来是在天然岩洞中经过简单的开凿,因为地势的原因,里面并没有潮气,非常的干燥,我看了一眼洞外,白玛还在给那些怯弱者做思想工作。 不久,狼叫声越来越近,与对山老爷洞的恐惧相比,眼前的群狼更加可怕,白玛进入山洞之后,那些人见我们都没事,纷纷走了进来,一个个左顾右盼,好像害怕有什么东西勾魂似的。 洞外的山坡下怪叫声不断,许多人奔跑着朝这边而来,狼群也纷纷逼近,呼喊声不绝于耳,十余个人慌不择路的冲上土台,钻进了山老爷洞,白玛急忙问:其他人呢? “盘错正在救人,好像有人受伤了,我们跑的快,才逃过一劫。” 白玛满脸焦急,在洞口来回踱步,几分钟后,又有六七个人逃了上来,其中两人架着黑脸的汉子,只见他的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一条胳膊让狼给咬断了,痛的脸色惨白,眼泪稀里哗啦的乱流。 清点了人数,只有盘错一人未归。 白玛道:你们待在这里,我去找盘错。 九叔上前说:绿雷,你跟我去! 白玛说:不行,你们受了伤,我没办法交待。 九叔看了一眼山坡下围成圈的绿色狼眼,说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晚了,盘错怕是要让狼群吃掉了。 我提着长矛说:九叔,我也去。 九叔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注意安全。 陈正魁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坐镇。 他说完开始组织队员防狼,准备割茅草在洞口点篝火…… 我跟着九叔,四人快速朝着坡下跑去,几百米之后,见到了追来的第一只狼,我提着长矛防御,九叔手里拎着一把圆铁掀,绿雷拿着锄头,白玛虽然手臂之前受了伤,但她经常打猎,因此身手非常敏捷,与九叔不相上下,她直接朝着狼扑了过去,九叔紧随其后,两人的配合很默契,夹击之下,那只狼身子往后一稍,感知到危险靠近后,它掉转头就要逃走。 白玛一个跃身,横刀砍中了狼的臀部,它嗷呜了一声,身子一软,摔了一个狗啃泥。 九叔的铁掀已经落下,锃亮的圆锨锋利无比,只听嘎嘣一声,狼当场被剁断了脖子,他与白玛没再去理会挣扎的狼,并肩朝着山下跑去,我和绿雷上前长矛加锄头,将正在咽气的狼直接打的稀烂,快速往坡下走。 可是,还没等我和绿雷追上九叔他们,却见在山坡左右的荆棘丛中,钻出来两只饿狼,幽绿的眼睛放着凶光,我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跟绿雷背靠背,手里紧握长矛准备战斗,但是这狼非常狡猾,他们绕来绕去,似乎想要消耗我们的耐心,让恐惧淹没我们的意识。 突然,我灵机一动:绿雷,你能不能尸化,这狼还能打过僵尸吗? 我看到他嘴角抽了一下,喃喃道:行吧,我试试! 他训练了陈正魁教的反呼吸法,只要拿下贴身的红毛僵尸皮,当场就能尸化,他一手提着锄头,一手伸进了怀里,将红毛僵尸皮拉了出来,瞬间,没有压制后,绿雷的皮肤马上变成了青绿色,体表的尸苔疯狂蔓延,呼吸之间,变成了犹如爬满青苔的石像,我不敢靠太近,感染了尸苔,可不是好玩的。 “绿雷?” 我问了一句。 先确认一下他是否神志清醒,不然死在他手上,都没地方说理去。 绿雷点点头,喉咙中发出了磔磔声,他眼睛中的绿光比狼眼更甚,看来经过多天的训练,他已经完全可以控制尸化了。 那两只狼见绿雷突然大变,不由往后缩了缩身子,估计也是愣住了,看到他眼睛中鬼火般的幽光,更是毛发炸立,听到磔磔声,竟然掉头就跑。 绿雷尸化之后,不光力气惊人,而且因为是半尸之体,没有僵尸的那种僵直,不论是速度还是敏捷度,都非常高,他提着锄头快速追了上去,左边那头狼跑的慢了些,直接被打断了后腿,他使出多大的力气我不清楚,反正就看着两条狼腿横飞了出去,那只狼拖着后半身往前乱扑,绿雷又是一锄头,狼头当场爆裂,它连怪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摔在草丛中就气绝身亡了。 那只跑远的狼回头看了一眼,吓得摔了一跤,滚了几下,刚准备爬起来,绿雷抡圆锄头砸了过去,锄头把插在了狼腰上,没想到竟然如钉子似的直接将狼钉在了地上,绿雷奔跑跳跃追过去,抓着两只狼腿,直接将狼跟撕烤鸡一般从中间撕成了两半,肠子内脏等流了一地。 我看的热血沸腾,恨不得尸化的是自己。 绿雷拿了锄头,他将红皮僵尸皮放入怀中贴身佩戴,体表的尸苔迅速散去,皮肤变成了青白色,他脸上青色的胎记,看着比平时要深几分。 我俩沿着山坡往下跑了一会儿,只见九叔、白玛、盘错出现了,三人浑身是血,看来也是也经历了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好在是都没有受伤,那血都是狼血。 狼虽然被打死了一些,但至少还有七八十头,九叔说:别下来了,快回头,去山老爷洞。 我看到山坡下密密麻麻的妖异绿点,赶紧与绿雷转了身,可能是他们三人杀的太狠了,那狼群也怕了,不敢跟的太近,远远的追在我们的身后。 陈正魁与大伙弄来许多茅草堆积在洞口,点了篝火,我们迅速进了洞,大家急忙询问我们有没有受伤。 除了被咬断胳膊的黑脸,其他人基本没受伤,只不过逃的时候有人摔倒擦破了皮,这都是小事。 黑脸的胳膊缠着布,已经止了血,他的情绪看起来还算安定。 群狼逐渐出现在了洞外,它们徘徊着,忌惮于燃烧的篝火,并不敢上前,悲凉的狼叫在山谷中回荡不已。 “黑脸,你怎么了?” 突然,坐在地上的黑脸仰头倒地,他的双腿依然是盘着的样子,身体僵硬,连眼珠子都不动了…… 第45章、血人俑 看到黑脸倒地不起,大伙都慌了,七嘴八舌的猜测了起来。 “一定是得罪了山老爷,它开始降罪了。” 有人将黑脸的症状归结于鬼神。 九叔瞪了那人一眼:什么狗屁山老爷,少在这里造谣生事。 那人见九叔发怒,急忙低下了头,九叔做的没错,外面群狼环伺,在这种时刻,绝对不能蛊惑人心,不然阵脚大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呢。 我问白玛:山老爷到底是什么? 白玛说她也不知道,不过从老人口里传下来一个恐惧传说,就是进入山老爷洞里的人,都会在三天之内恐怖的死去,曾经有个不相信的年轻人,独自带着食物扬言要在山老爷洞里住下来,可是第二天,他的尸体就被人们在山老爷洞外不远处发现了,他的身体硬邦邦的像是半截木头,下半截身子不见了,旁边还有一头死狼,也是硬邦邦的…… 陈正魁说:怕是中了什么毒。 九叔对白玛说:你转到一边去。 白玛问:你要做什么? 九叔道:我觉得黑脸肯定是中毒了,需要除去他的衣服,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有人说:不行,这样会惹得山老爷降罪于众人的。 九叔冷笑一声:什么狗屁山老爷,有这么厉害,给它带个话,让它来找我,看我不摘下它的脑袋挡球踢。 盘错给九叔帮忙,很快,黑脸的衣服便尽数落地,队员们纷纷变色,他们害怕山老爷降罪自己,避开不敢靠近,好像黑脸此刻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一般。 陈正魁上前仔细观察着,我在黑脸的身上扫了一眼,这家伙皮肤也很黑,根本看不到任何异常之处,火光之下,九叔小心翼翼的揭起了断臂上包的布,只见皮肤上有一个芝麻大的黑点,边缘有紫色的晕开,微微鼓起,看起来很像是一颗痣。 九叔用小刀削了一根木签,轻轻挑了一下,瞬间流出了黑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之气,陈正魁说道:这是中尸毒了啊。 盘错说:不是让狼咬了吗,难道狼吃过死尸? 九叔说:这不是狼牙咬的痕迹,而是他的皮肤里,钻入了东西。 旁边的人听了非常害怕。 他们以为是山老爷的诅咒开始了。 陈正魁说:依我看,这是皮肤里钻入了僵尸虫,这种软体虫子,体内含有极强的毒素,三毫克毒就能放倒一头牛,让其全身僵化半天内无法动弹,人若是中了僵尸虫的毒素,轻则三天之内无法动弹,重则终身瘫痪,永远也无法再恢复。 九叔说:僵尸虫只有活尸体内才可以孕育,莫非在这山老爷洞里,藏着活尸不成? 陈正魁说:也不一定是活尸,有些血祭的人俑,也可以专门用来培育僵尸虫。 我和绿雷听的稀里糊涂的,其他人就更加迷惑了,什么活尸,人俑,僵尸虫,这些名字,估计他们还是头回听说,一个个以为僵尸虫是山老爷派来索命的鬼使。 盘错问:这僵尸虫,可有治疗方法? 陈正魁道:将他体内的僵尸虫挖出来,还有一线生机,一旦在体内产生虫卵,那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九叔说:只能挖了! 他的胆子太大了,那小刀也没消过毒,直接就在黑脸的手臂上划了一个口子,用刀剑在肉里剜了起来,好在是黑脸让僵尸虫麻醉了,无法感知到疼痛,可是我们在旁边看的,一个个吸着凉气,仿佛刀子割在自己身上。 黑脸的手臂被九叔挖烂了一块,他咦了一声,刀尖一挑,从筋肉中挑出了一根黑色的小虫子,黑线粗细,长不过七毫米,没想到这小小的虫子,竟然可以毒翻一个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根据后来的了解,原来这僵尸虫释放的毒素,可以破坏人体内的血红蛋白,致使人体供氧不足,导致神经性瘫痪症。 这僵尸虫落到地上之后扭动着身子,九叔用刀切了一下,没想到只是把它压扁了,陈正魁说:这东西,得用火烧! 我赶紧到燃烧的篝火边捡来一根冒火的木棍,按在了僵尸虫的身上,呲呲几声,冒出了一阵青烟,僵尸虫被烧成了灰烬,九叔叮嘱大伙:千万别往山老爷洞里走,说不定还有更恐怖的东西。 他要了一根火把,对绿雷说:你和白玛在这里看着点,一定要死守洞口,别让狼进来。 “枚子,陈大先生,我们三人去洞里看看。” 白玛急忙道:九叔,里面太危险了,虽然传说可能是假的,但空穴来风,还是不要冒险了。 九叔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我们来,就是专门为群众排忧解难的,这山老爷洞也算是封建毒瘤了,必须及时铲除,不然贻害无穷啊。 盘错也想跟进去,九叔阻止道:你箭法高超,必须留在这里帮助白玛他们,不然狼群若是进攻,大伙就危险了,尤其那只白狼王,非常的狡猾,这里没有你不行。 反正那意思很明白了,你小子就别跟来了,哪凉快那待着去吧。 有几个队员苦口婆心相劝,见九叔去意已决,也就放弃了,他们虽然有好生之德,可也不敢跟着去送死。 这山老爷洞深度也就三十多米,没有侧洞,是直通的,里面有一个石头砌成的圆形门,九叔用火把照了照:这石门的造型不错,跟太阳似的。 陈正魁眯着眼道:你们看,石门的上面。 我仔细看去,只见石门的上方有凸起的浮雕,虽然历经岁月的侵蚀,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但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双勾的‘王’字,与我们在甲骨天书上看到的,几乎一般无二。 九叔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喜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不就是典型的苍梧族的印记嘛! 陈正魁不置可否:这乔龙坡虽然地势开阔,但绝非葬龙之地,苍梧王的陵墓,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我们说着迈步进入了圆形石门,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个圆形的拱顶石室,地上铺了石砖,石壁上绘制着大量红色的图腾,都是一个诡异的祭祀场景,非常的吓人。 而在石室正对着门的地方,有个两米见方的洞,黑漆漆的,高出地面有一人多高,我踮着脚,勉强可以看到方形洞的下边缘。 陈正魁说:看着像是供奉神像的暗窟。 九叔打着火把走到了方形洞的入口,我站在远处踮着脚扯长脖子,想看看那暗窟中供奉的到底是什么神灵,瑶民为何会如此恐惧。 当火光照亮暗窟的时候,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在里面竟然坐着一个血红的人。 九叔不由后退了一步。 陈正魁声音沙哑道:这是一个血人俑! 第46章、红壤 暗窟中石雕的神龛上坐着一个血红的人,与真人等身,看着不像是石像,更像是浑身浇了血的巫师,他穿的衣服非常古怪,头上戴着一个用羽毛扎成的头冠,浑身挂满了一条条的蚯蚓般的绳子。 我对九叔说:那只僵尸虫,恐怕就是从这血人俑体内爬出来的,不如将它一把火烧了吧,免得再伤人。 九叔说:这血人俑散发出的气味,怎么闻着有些熟悉啊。 我走近之后仔细嗅了嗅,里面掺杂着一股淡淡的药草芳香,不由让我联想到了古蜀王陵中发现的那三具巫师血身,便对九叔说:应该是巧合,古代巫师坐化的时候,可能采用的都是这种血祭之法。 九叔道:这血人俑散发出的药香,与那巫师血身,简直一模一样,说不定与古蜀国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这种诡异的血祭术,应该也是有起源的,就像你说的,古代巫师坐化血祭的相似性,更说明远古时期的部落之间,也是有一定交流的,但这种血祭的真正来源,怕是很难知道源头了。 古代的血祭,并非是用牲畜之血。 而是用活人血。 陈正魁说:看着太渗人了,枚子说的对,这东西留不得,烧了结账。 九叔点点头:枚子,你去洞口抱些茅草来。 我去了洞口,白玛问里面有什么,我简单的说里面有个血怪物,九叔准备将其烧死,大家不要跟进来,他们一个个眼睛瞪的滚圆,我抱着茅草就走,很快来到了里面,九叔已经跳上了暗窟,我将茅草递了上去,九叔说:你们离远点,若是有僵尸虫跑出来,也好及时躲避。 他轻手轻脚走到了血人俑前,将茅草堆到了其脚下,火把一点,干草烈火,瞬间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血人俑体表好似涂抹了油脂一般,一下就点燃了,很快烧成了人棍,黑乎乎的,我将长矛递了上去,九叔用矛头敲了一下,焦黑的尸骨散落一地,没想到心脏并没有烧化,不知道是火烧热胀冷缩还是什么缘故,竟然扑哧扑哧在鼓动,看着分外的扎眼。 九叔用矛头扎了下去,嘶嘶嘶,一阵漏气声,血人俑的心脏中冒出不少白气,然后瘪了下去,不再动了,九叔将心脏埋入了草木灰中,等了一会儿,拨出来一看,彻底烧成了炭。 他用矛头在暗窟的神龛四周敲了半天,嘚嘚响,并没有空音,看来里面并没有暗道之类的,而且这具血人俑与之前的巫师血身不同,他的体内并没有蛇形铜管连血池。 陈正魁解释说:这里可能是苍梧王陵的一处祭山陪陵,其作用是与主陵墓遥相呼应,借天地之势,造真龙宝穴,从而达到天人合一的格局。 九叔说: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找到苍梧王陵的墓道入口了呢,没想到只是一座祭陵,看来想要找到苍梧王老儿的棺椁,还得费一番大工夫。 当当当,当当当…… 洞口传来一阵骚乱声。 我急忙说:不好了,肯定是狼群发动了攻击。 九叔从暗窟石台上跳了下来:走,去看看。 我们三人快速来到了洞口处,只见乱成了一团,洞外的狼群见篝火快熄灭,纷纷开始朝着洞口扑,有个队员敲着大锅,试图想要将狼群吓退,三两次还行,但很快那狼群就不害怕敲击声了,盘错不时射出一箭,但是狼不比大雁,中上十箭八箭的根本死不了,反而更加凶猛了,一个被射穿脑子的狼扑了上来,众人急忙抡起工具击打,没想到这狼虚晃一枪,将大伙给耍了一把。 有只狼反复试探。 带土枪的队员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搂了一枪,那狼当场被打成了筛子,四蹄乱蹬摔倒在地鲜血直流,其它的狼纷纷后退…… 折腾了大半夜,其它三个打狼队的人见我们迟迟未归,也沿着山梁寻来,四队人集合在一起有二百多,声势浩大,白狼王长啸一声,它见无机可乘,便带着剩余的狼群离开了。 盘语冰问:怎么样,都谁受伤了? 白玛说:黑脸让狼咬断了一条胳膊,还中了僵尸虫的毒,现在还不能动呢,我们快带他下山吧,让寨子里的巫医给他好好瞧瞧。 盘语冰满脸疑惑:什么僵尸虫? 九叔说:这山老爷洞里有一尊邪神,青面獠牙,八臂千眼,僵尸虫就是它豢养的鬼虫子,可以置人于死地,不过已经让我们烧成了灰,以后再也不会害人了。 下山之后,盘语冰等人带着黑脸去了巫医家,白玛为我们准备了夜宵,大家边吃边聊,说着明天的打狼事宜,九叔说:今天大家太累了,明天休息,后天,我们按照你说的,沿着千木林的方向打狼,可以用挖陷阱和下套的方式来猎狼。 次日,我们去巫医家看了黑脸,他还是那副样子,跟木雕一样,根本不能动弹,巫医用捣碎的药草覆盖了他的全身,说是要拔除其体内的余毒。 吃完早饭,我们几人在寨子里乱溜达,试图从百姓的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最大的困难是老人都用土话,年轻人知道的东西太局限,基本上没得到任何与苍梧王有关的信息。 我实在不想去打狼了,但身在其中,就像大漩涡中的一片树叶,被卷着不由自主的随波逐流,翌日五点就集合了,还是那些人,出了瑶城古寨,从巴甲上了枫木坡,沿着山梁走了很久,到了一个叫那朝屯的地方,稍微休整之后,上了弄更山,翻过山梁,越过山涧,最后爬上了老山坡,这里到处古树参天,不光群狼出没,偶尔还可以见到老虎与黑熊。 千木林在老山坡的中段,里面有合抱的漆树,树身上有不少割漆留下的刀疤,依然在往外渗树漆,散发着浓浓的生漆味儿,闻了非常难受,有些发恶心,骨头都痒。 白玛告诫我们:树漆会咬人,不要去漆树底下,无论是树干还是枝叶,碰到了都可能生漆疮,碰到漆树沾上漆液,最好的办法是用瓦片擦净为止,千万别用手挠,不然会扩散至全身。 生漆其实是有毒的,对一些过敏体质的人,接触之后会引起过敏反应,导致声漆疮。 别说碰漆液,我光闻着就受不了,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觉得手臂有些痒,挠了挠,没想到竟然起了一个铜钱大的红斑,我急忙告诉了白玛,她看后说:这就是漆疮,看来你皮肤不好,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感觉浑身都发痒,漆毒已经通过呼吸道,进入了我的体内,腿上也出现了红斑。 九叔说:要不,找个人带你下山吧! 我巴不得赶紧离开呢。 好比不想去地里干活盼着下雨,还真就打雷了。 绿雷这家伙心机太重了,他竟然悄悄拿开红毛僵尸皮,皮肤上出现了尸苔,叫苦连天道:白玛姑娘,我也被树漆咬了,得赶紧下山治疗。 白玛看了一眼:这不是漆疮啊。 九叔狠狠盯了绿雷一眼,替他解围:可能是他的体质不好,容易过敏,就让他们俩下山吧。 绿雷得逞,偷偷给我递了眼神。 我俩离开千木林,一路兴高采烈的下山回到了寨子里,恰巧碰上老巫医,跟他说明了情况,老巫医看后说不要紧,只要没有接触漆液,离开漆树林很快就可以恢复的,他给我俩检查后说没事,并带我们去了他家,将黑脸媳妇送的一只老母鸡炖了,我们美美的吃了一顿。 帮助老巫医给黑脸换了药,我们离开老巫医家,开始朝着白玛家走,到门口时这才忘记跟她要大门的钥匙了。 听到白玛家屋后有咩咩声,我和绿雷无聊的去看,只见一个阿婆正在放羊,这里有很大一片艾蒿,郁郁葱葱的比一人还高,钻进去绝对很难找到,山羊咔哧咔哧啃着地上的草。 突然,一只小羊羔咩了一声,四肢抽搐,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老阿婆吓坏了,她急忙抱了羊羔,牵着头羊往家里走,嘴里说着:哪里来的阴鬼,走开,走开! 她并非是在骂我们。 而是以为羊羔让鬼魂附体了。 绿雷说:那羊羔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我说肯定是得了羊癫疯。 绿雷说:我看它是啃了地上的草才倒地的,阿婆刚才过去的时候,我发现那羊羔的鼻子发黑,像极了之前黑脸中尸毒的斑点颜色。 我好奇:是吗?这我倒没注意。 别看绿雷平时粗枝大叶,却也是粗中有细。 他说道:过去瞧瞧。 我们来到白玛家后面的艾蒿地边,看了看刚才羊羔啃草的地方,发现这里的土竟然是潮湿的红壤…… 第47章、盗洞 我在附近找了一块很大的牛蒡叶,用石片铲了一些红壤,对绿雷说:晚上让九叔看看,说不定这地下有什么异常。 绿雷说:这里应该埋过死人吧! 我笑道:苍梧王不会埋在地下吧? 绿雷说可能性不大,你看这里没有什么山陵,从风水上来说,也不符合藏风聚气的特点啊。 我笑他:哟,你都会看风水了? 绿雷嘿嘿一笑:跟着九叔这么久,他经常说什么前有望,后有靠,左护青龙,右卧白虎,我都记下来了,虽然他也是从北派高手那里得知的,但我觉得这方法具有普遍性,如果可以的话,应该在我们南派也推广开来。 天快黑的时候九叔他们回来了,白玛说:忘了给你们留钥匙,有点对不住。 我和绿雷急忙说没事。 吃完夜饭,回房之后我把牛蒡叶包着的土拿了出来,九叔疑惑:你小子,还给我留好吃的了不成? 我笑道哪有什么好吃的,是土。 九叔说:土?我不吃土的。 我急忙把之前羊羔死亡的情况告诉了九叔,并打开了草叶缠着的牛蒡叶,九叔用小刀轻轻拨动着红壤,拿鼻子嗅了嗅:果然有尸气,从土的情况来看,属于血壤,看来这地下说不定有大墓。 陈正魁说:这里距离湖边不远,而且也不够开阔,苍梧王怎么会将陵墓修在这种地方? 九叔说:在先秦时期,苍梧国并非是中原之地,属于方外,他们未必会严格按照堪舆星斗之数进行埋葬,应该只是吸取了一部分的汉地文化。 陈正魁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凤山四周山环水抱,瑶城古寨仿佛镶嵌于大地上的一轮玉盘,按照风水之中的说法,这种格局好像叫明月照九天。 九叔说:依我看大差不差,这凤山之地没有宝山,就这块湖泊是好水,也符合龙得水的宝穴,明天开始,我们就在艾蒿地打盗洞,看看下面到底是否有墓。 我问九叔:不是还要打狼吗? 九叔说:对,我们白天打狼,夜里你跟绿雷两人打盗洞,我负责白玛,陈大先生给你们放风。 谋定之后,我们第二天就实施了计划,白天,我和绿雷依然跟随众人打狼。 吃完夜饭,九叔去找白玛聊天,陈正魁在围楼外假装歇脚,我和绿雷从河边拿了工兵铲,然后偷摸进入了白玛家围楼后面的艾蒿地。 我对绿雷说:这盗洞怎么打? 绿雷说:就跟挖菜窖似的挖就得了,听九叔说必须打圆洞,掏的越圆,应力越集中于圆心,防坍塌的效果最好,我们先垂直往下打,到了一定深度之后,再看土层行事。 我既没有挖过井,也没掏过菜窖,更没打过盗洞,之前在古蜀王墓见到的那个坍塌盗洞,当时也没过分留意,连方的圆的都不清楚,看来以后要仔细观察才行,必须多看多学。 其实,挖土没有半点儿技术含量,有手有脚就行,但必须轻,若是叮叮咣咣一阵乱造,让人发现就危险了。 我和绿雷轮番上阵,快九点的时候,我俩就收工了,必须徐徐图之,不然回去的太晚,容易让白玛生疑,盗洞的入口在艾蒿地的中心,洞的直径有一米,深度在十米以内不用绳索双脚蹬着洞壁就能下去,第一天晚上因为业务不熟练,我俩只挖了一米多深,用艾蒿掩盖了盗洞,走出去的时候,发现陈正魁正坐在石头上悠闲的纳凉。 瑶城古寨的人,吃完饭似乎也没有串门的习惯,女人们在家里做针线活,男人们则劈柴舂米,这倒是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再说打狼的事儿,一连多天,我们在山林峡谷扫荡,狼都被打诧了,经过半个月的连续追逐,狼群被打的七零八落,偶尔有几只路过的狼,见到打狼队之后,夹着尾巴就闻风而逃了。 九叔说:那白狼王,现在恐怕已经成光棍司令了。 我和绿雷按照计划,每天去白玛家围楼后的艾蒿地,盗洞一天比一天深,快到十米左右的时候,我包了土,九叔看后说:再往下挖就没必要了,你们挖的地方,距离那血壤还有一段距离,从明晚开始,你俩朝着血壤的方向挖,横向的盗洞千万不可太简陋,能打多直,就打多直,要减少应力的挤压。 我和绿雷按照九叔的指示,开始朝着血壤的方向打盗洞,我负责挖,绿雷腾土,他尸化之后跟蜘蛛一样,背着一大袋子土,也可以轻而易举从盗洞中爬上去,这倒是给我减轻了压力,不然腾土是个大麻烦。 十天之后,按照我的估算,已经快接近地表血壤的地方了,腾开堆积的两米黑土之后,露出了红色的黏土,我大喜,对绿雷说:功夫不负苦心人,这应该就是九叔说的夯土,说明甬道已经近在咫尺了。 红黏土是防潮的,只有一尺的厚度,然后就是灰白色的土壤了,这种类似三合土的东西,说实话挖起来有些费手,就跟铲在了消融冻硬的雪渣滓上,碜牙的声音让我浑身难受,好在也只有一尺深,很快就挖穿了,最里面是青土,这种是最硬的,虽然比不上混泥土,但也赶上了劣质水泥的凝固物了,我放弃了用工兵铲,直接拿着镰斧与阎王凿,开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形,但是阎王凿只有半尺长,到深处,凿头就吃不上了力了,我不得不将边缘凿槽挖大…… 没想到这青土层,竟然有半米厚,连续凿了好几天,才给挖出来,绿雷也不用破碎,直接整块背了出去,我发现青土的后面,是用条石砌成的,缝隙中有类似三合土的东西,感觉和城墙差不多。 绿雷道:这怎么开? 我对他说:还是别乱挖,回去请教一下九叔,明晚再说。 九叔听后说:这种条石砌成的应该就是甬道外壁了,明天绿雷你缠住白玛,我和枚子下斗,起开甬道条石,我们就可以结束打狼运动了。 这天夜里,依然由陈正魁放风,我和九叔进入了盗洞,九叔看后非常满意,夸我和绿雷的活做的不错,两人爬到条石前,我打着手电,九叔开始用尖刀凿土,他打算将条石缝隙中的三合土挖掉,将条石推到里面去。 九叔力气很大,而且业务非常熟练,不出半个小时,一块条石的三面土已经掏空,只留下最上面的一道三合土,他挖的飞快,很快发出嘭的一声,其上表面的三合土无法再吸附住条石,自然落在了下方的条石上。 我与九叔合力,将条石推了进去,发现里面果然是一条很长的甬道,在石砖的内表面,还雕刻着大量蛇图腾。 条石经过震动,周围的几块也松动了,几乎没费什么大力气,我们就清理了一个可以钻进人的入口,九叔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行了,明天就可以探墓了。 出了盗洞,我们如往常一样用艾蒿遮蔽了洞口,回到围楼的时候还不到九点,九叔对白玛说:这一个月的打狼运动卓见成效,你去通知大家,明天不用再去打狼了,眼看冬天就要来了,让大家准备过冬的物资吧。 白玛非常高兴:好! 其实,天天打狼,把大家折腾的够呛,人们早就烦了。 见没外人,我们四人商量了一下明天的下斗事宜,九叔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明天我们就假意离开,等夜深人静,再潜入瑶城古寨。 经过我们这些天的摸底,这里的人非常淳朴,而且闲散,根本没有什么夜里巡逻防贼的传统,更不必说守夜人了,天一黑,大家就关门睡觉了。 次日,我们去看望了黑脸,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们本想当日就‘离开’,但无奈瑶城古寨的人实在太热情了,非要给我们安排送别的宴席,九叔也就勉强答应了,他悄悄说:也好,吃饱了改日才有力气干活。 次日天蒙蒙亮,我们带着瑶民送的土特产,动身离开了瑶城古寨,白玛本来还打算找辆马车,直接将我们送到县城去,我们赶紧拒绝了,若真被送到县城,那我们岂不是还得走回来? 立冬将至,早晨的天分外的冷,白玛将我们送到了瑶城古寨外,便挥手作别了。 走出很远,我回头看时,白玛已经不见了,发现有一条低矮的白影,爬也似沿着入口的大道缓缓飘了进去,因为太远,天也没大亮,那东西跟幽灵似的不知是何物…… 第48章、蠕动 我跟九叔说了白影的事,他说大清早的鬼也不敢出来啊,快去河边吧,拿了装备找个地方猫起来。 这一整天我们都躲在一片林子里,饿了就吃一些老乡送的土特产,这些熟食够我们生活三五天了,入夜时分,九叔看了怀表,已经九点钟了,我们四人背着装备来到了瑶城古寨的入口处,寨子里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但现在人们估计还没全睡,大家躲在树后静待时机,等到十点多的时候,我们悄悄的进入了寨子,即便有几声狗叫不碍事,他们会以为是别家起夜的。 白玛家的围楼里一片漆黑,我们绕到了后面钻进了艾蒿地,齐人深的艾蒿散发着一股熏人的怪味,我对九叔说:这艾蒿被踩踏的痕迹,不像是我们走的啊,难道有其他人进入艾蒿地了? 九叔说别疑神疑鬼了,这艾蒿地狗都不来,谁会闲着没事往里跑? 绿雷笑道:我们不就来了。 九叔啐了一口,冷声骂了一句:你小子是不是诚心找练啊? 绿雷急忙说:误会,误会。 不多时,四人已经来到了艾蒿地的中心位置,当看见地上黑漆漆的盗洞时,我心里一凉,对九叔说:我俩离开的时候,可是用艾蒿盖的严严实实啊。 九叔面沉似水:他娘不会是同行捣乱吧,趁着我们离开寨子的时间,趁虚而入想要截胡。 陈正魁道:按说不应该啊,这瑶乡如此偏僻,若非我们破解了甲骨天书,也不会来此的,同行怎么可能知道古苍梧族西迁这一支的位置。 我说:会不会是被跟踪了? 要知道,不管哪一行,都有很多黑吃黑的。 九叔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同行,那可就麻烦了。 绿雷说:也有可能是寨子里的人,意外进入艾蒿地,发现了盗洞。 陈正魁说:是寨民的话还有回旋的余地,即便相遇了,也不会下死手。 四人下入了盗洞里,我们发现进入盗洞的人非常的聪明,竟然用艾蒿扫掉了脚印,不但无法猜测对方的性别,连进入的是几个人,也无法知道。 很快,我们在甬道壁的条石入口见到了扔在地上的一把艾蒿,甬道是东西走向的,我们先是朝着东边走了大约百米的样子,发现了一座墓室,里面摆放着大量的祭祀物,大多为兽骨,皮腐烂殆尽,毛发落了一地,在正东的墓墙上,用朱红色的矿物颜料画着一个赤红的太阳,四周是波涛汹涌的蓝色海水(或天空),在太阳的下方,有一个鸟身人面乘双龙的神祇。 陈正魁说:这是祭祀春神句芒的东配殿,从太阳图腾来看,的确是苍梧王的陵墓。 绿雷惊喜道:这么说我们来对了? 陈正魁点点头:这里属于神殿,没有多少陪葬品,主陵墓的方向应该在西面。 九叔说:不对呀,我们若是往西走,岂不是要进入寨子中心的湖里,难道苍梧王是水葬的不成? 陈正魁道:这里不是海边,水葬的可能性不大,应该还是土葬为主,我们往前走走就是了。 离开句芒神殿,我们沿着甬道向西而行,经过甬道入口处的时候,发现扔在地上的艾蒿多了一把…… 九叔骂了一句:这些同行也太缺德了吧,怎么还一波一波的往里钻,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啊?让我遇上,非掀开他的脑壳灌水银不可。 绿雷说:还是赶快进去吧,迟了连汤也没得喝。 可是,刚往前猫着腰走了没有三百米,却发现甬道壁上有另外一个不规则的盗洞,我们四人彻底惊了,九叔说: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我趴在盗洞口看了看说:地上有很多浮尘,从挖凿的痕迹来看,还是个老盗洞。 九叔说不错,这个盗洞从露出的土层来看,最少也有两三年了。 绿雷道:我爬出去看看这条盗洞通到哪里去了。 九叔一把扯住了他:你小子咋咋呼呼的,还是让枚子去吧。 绿雷说:怎么还信不过我呐。 九叔冷笑:你小子,没我看着,指不定搞出什么幺蛾子呢。 我拿着手电爬了进去,这个盗洞比我和绿雷打的要小一圈儿,猫着腰根本走不了,我匍匐前进,斜着爬了有上百米,感觉呼吸有些急促,不多时,竟然听到了寨子里狗叫的声音,发现自己正在一口井壁上,抬头一看,黑漆漆的,我灭了手电筒,抓着井壁爬了上去,看到熟悉的院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到绳子上搭的衣服,我心头大震,这不是白玛家院子吗? 怎么,难道白玛也是倒斗的不成? 我没敢声张,爬回去将情况告诉了九叔,他们听后也是颇为惊讶,绿雷说:没想到啊,白玛藏的够深的。 九叔说:也不一定就是她挖的盗洞,可能是同行在她家借宿。 我们沿着甬道继续前进,原本水平的甬道,竟然变成了倾角很大的石梯,螺旋下降,我们踩着石梯,往地下钻了起码有三百米,这里的空气非常稀薄,四人憋的头昏脑胀,九叔说:这苍梧王到底是什么格局,他想要挖穿地心不成? 陈正魁嘴唇发白,他说道:依我估测,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水平线恐怕已经低于湖底上百米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苍梧王的陵墓,恐怕是以湖为眼,湖心岛上那座两层的圆形围楼,极有可能就是他陵墓的地上建筑,也就是让活人供奉的祭陵。 我轻叹一声:早知道,直接渡水进入那宗祠,也不至于白费一个月工夫了。 九叔说人生就是如此,路在眼前,却绕了好几圈儿才步入正轨,但好在是没有误入歧途,还算不错了。 螺旋下降的石梯终止之后,出现了一条水平的墓道,有五米宽的样子,为拱形圆顶,用石砖砌成,与单孔桥的桥洞看起来差不多。 九叔拿出罗盘定了位:这墓道的方向,朝向是正西方,看来陈大先生推测的不错,苍梧王的陵寝的确是修建在湖底,如果不是那只羊羔吃草中毒,这谁能找到? 不过墓道并非是直通的,而是每隔百十米,就会有一道下降的石梯,这应该是防坍塌的,为了避免与之前进入的人遭遇,我们并没有开战术射灯,只是打着手电筒,下到一段墓道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墓墙下有团黑影,九叔停了脚步,小心翼翼的照了过去,发现是个人,从其穿着和服饰来看,是一个瑶族的男性。 绿雷问:谁? 九叔暗骂一声:你小子眼瞎啊,没看到脑袋处是骷髅头吗? 绿雷也真是的,这不是找骂嘛,稍微自己多看两眼,也不至于有这种愚蠢的举动了。 陈正魁用工兵铲拨了拨死尸,他的衣服几乎完好,但血肉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白骨了,在死尸的旁边,有许多蛆虫的干壳,看起来特别恶心。 突然,幽暗的墓道里传来脚步声,我急忙用手电照去,发现在光圈无法触及的阴暗中,有一条长长的白色影子正在缓缓蠕动…… 第49章、说脸 看到那诡异的白影,我以为是撞鬼了,九叔说:有脚步声,别慌! 他说着拨亮了头盔上的战术射灯,雪白的光束一下子照亮了几十米的墓道,没想到那白影竟然是白狼王,它的脸上被白玛砍了一刀,此刻伤痕变成了一条黑线,而且不知为何还瞎了一只眼睛,就跟电影中的土匪头子独眼龙似的。 不仅如此,白狼王的后腿也摔断了,拖着后半截身子在墓道里爬动,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锐气,看起来倒是有些可怜了,它的两只前腿在墓道的石砖上走动,发出了‘嘚’‘嘚’声。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敢贸然上前,要知道狼这东西是很狡猾的,鬼知道它的腿是真断了还是装的?有时,狼甚至会装死,但只要人一靠近,就会奋然跃起咬断人的脖子,可以说是非常凶狠的。 白狼王被战术射灯的强光一照,它的身子往后一缩,发出了低沉的哀鸣,听起来有些悲凉。 九叔道:这白狼王的报复心极强,枚子早晨看到的那个摸进村子的白影,应该就是它。 我想了一个说:它是被白玛砍伤的,怎么跑到墓道里来了?难道进入盗洞的人,是白玛? 绿雷说:不应该啊,白玛要进来,不该是走井里的盗洞吗?如果她是从我们挖的盗洞进来的,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证明,她并不知道井里的那条盗洞? 陈正魁说:你们分析的都对,那地上的这具死尸又是谁? 这可把我们大家都给问住了,除非是先知,不然谁能猜出他的身份。 那只白狼王见我们没人理它,只见它夹着尾巴小心翼翼从我们身旁往过挪动着,绿雷摘下了红毛僵尸皮,立即尸化成了绿色的半尸,白狼王吓得发出一声呜咽,竟然流出眼泪来,谁能料到曾经威风凛凛的白狼王,竟然被吓哭了? 九叔说:算了,饶过它的狗命吧! 绿雷的喉咙中发出了磔磔声,他佩戴好红毛僵尸皮,冷喝一声:滚,再敢踏入瑶城古寨半步,打爆你的狗头! 白狼王好像听懂了一样,它两只前腿狂奔,拖着后半截身子快速逃走了。 这条甬道时而往上,时而往下,就跟长城似的,按照我们前进的距离,早已进入了瑶城古寨的湖泊区域,也就是说我们的头顶,就是那片清澈的湖水。 走着走着,我听到有奏乐的声音,钟磬和鸣,古音悠扬,不仅不难听,反而非常的悦耳,透着远古的苍凉,不过在幽暗的墓道之中,听着却有几分诡异。 绿雷说:不知道是谁在搞鬼,是想吓退我们不成? 九叔说道:地上有字! 我闻到了血腥气,从那种呛鼻的气息来看,绝对是狼血。 在墓道入口的石砖上,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血字:生人止步! 陈正魁冷声道:这种雕虫小技,就想让我们退出去,真当老子是吓大的吗? 我有些害怕。 九叔看着墓道深处说:不用理会,继续前进。 绿雷说:这字跟蜘蛛爬的一样,说明写字的人文化程度不高,之前白玛读那介绍信都吃力,这字大概率就是出自于她的手。 我觉得没道理:白玛怎么知道我们要进入? 陈正魁说:你听过守陵人吗? 我说不知道。 陈正魁说:守陵人就是专门负责守护王陵的,白玛如果是守陵人,那就说的通了,她或许并非就是给我们写的,而是给所有要进入墓道的人写的。 我糊涂了:如果她是守陵人,那条通向她家井里的盗洞,就更加说不清了。 绿雷笑道:这有什么说不清的,难道你没听过有个词叫监守自盗吗? 我摇摇头:不可能,白玛不是那种人! 九叔说:人心隔肚皮,我们看到的白玛,也许并非是真正的她,要知道,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有很多张脸,呈现出来的那张脸,往往是最虚假的一面,就跟唱戏的一样是画了脸谱的,画黑脸,唱黑脸,画白脸,唱白脸,画红脸,唱红脸,而卸了妆之后真实的样子,外人是极难看到的。 那古老的乐音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钟磬之声,非常空灵悠长,宛如催眠曲,仿佛要将人带入梦乡。 一股淡淡的暗香飘入了我的鼻息之间。 非常的好闻,像极了神庙中点的檀香,却比檀香要更加清幽几分,让人闻了感觉神清气爽。 九叔非常谨慎,让大家都蒙住口鼻,免得中毒了。 随着不断的靠近,有反光之物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底,前方豁然开朗,地下墓道已然消失,变成了一座刀劈斧凿的石窟,石壁之上有交叉的弧形刻线,仿佛一轮轮太阳绽放着光芒,而映入我们眼睑的,竟然是一座辉煌无比的地下宫殿,从石窟之中露出了一角,也足以彰显其恢弘的气魄了。 地宫的整体结构与瑶乡古寨的方形围楼接近,但所用的木料,全是水缸粗的,巨柱参天,方木之墙,绵延千尺,宽阔无垠,巨大的殿顶覆盖着玉瓦,整体镶嵌于石窟的岩体之中,房檐上,三千遮朽,粗胜水桶,五百巨柱,雕龙刻凤,太阳图腾,日出东方,凤鸟图腾,鸣动九天,神树图腾,遮天而生,有威镇山河,气吞天下之势…… 而我们先前听到的那钟磬之音,竟然是屋檐上的遮朽滴水发出的,水滴敲击在玉缶上,发出了美妙的声音。 陈正魁赞叹不已:这等建筑,真是亘古未见,尤其这屋檐上的玉遮朽,比紫禁城皇宫的滴水还要大,你看看这巨柱,这木墙,得耗费多少财力物力啊? 九叔道:古代帝王建造陵寝,那都是动用了举国之力,不惜工本的,不知道这地宫怎么进入,看这画满图腾的木墙,即便是用凿子,也得个把小时才能搞定,万一不小心破坏了宫殿的结构,坍塌了可就要被活埋了。 绿雷说:应该有其它的路吧,不然白玛怎么进去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地宫的宝顶是与石窟是紧密接触的,想要从上面爬进去,可能性极小。 九叔笑道:看把你们愁的,枚子,把我们的袖犬放出来。 这只袖犬我们在瑶城古寨生活的一个月里,将它扔在河边的林子里,没想到它还吃胖了,袖子都快装不下了,我放出了袖犬,只见它摇了摇小尾巴,九叔喂了它一颗花生米,指着左边的方向道:去! 袖犬非常的听话,它应声而去,我们四人停在原地静待,过了有五分钟左右,袖犬蹦蹦跳跳的回来了,九叔与它简单的交流了几句,从袖犬的表现来看,应该没有发现入口或者人的踪迹,九叔指了指右边,袖犬跑着离开了,这次回来的很快,连三分钟都没有,它的舌头吐的老长,九叔万分欣喜的说:有门道了! 第50章、飞升井 袖犬最终停在了石窟的墙壁下,它朝着上边发出了呜咽,我抬头看去,只见石壁上有血迹,九叔凑近用刀尖拨动了数下:这是狼血! 绿雷眯眼细看了起来:可是,这上面与地宫的宝殿完全契合,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啊。 九叔说:有可能是障眼法,让我抛出探阴爪试试。 他说着将探阴爪抛了上去,发出喀的一声,精钢爪扣住了石壁的凸起,爬上去看后说道:果然不错,这里是伸出的一块崖壁,与地宫的宝顶是交错的,并没有结合在一起,不过我们在下方看,因为视角盲区的缘故,看着像是地宫宝殿完全镶嵌于岩体之中。 他说着爬了上去。 我们三人也顺次抓着探阴爪的绳索爬到了九叔所在的地方,这里是一块横出的崖壁,开凿的非常平整,上面还刻画着大量的云纹和凤鸟图腾,这一角,按照方位来说是正西,陈正魁不愧是倒斗专业户,他给我们普及着墓葬的知识,原来这种墓葬的结构,在先秦经常可以见到,名为登仙台,又名飞升崖,帝王活着的时候,想要不死,千秋万代,可终究是熬不过岁月的侵蚀,会在陵墓的西角,南角,或者西南角,修建一处隐秘的望台,直通地宫之内,当作自己死后羽化登仙的通道,在考中学中的专业术语叫什么不清楚,但在盗墓行里,这叫飞升井。 盗墓贼最喜欢飞升井了,都不用打盗洞,就可以直接钻入地宫之内了。 在秦汉之后,虽然也有升仙台和飞升井,但都不会修的太明显,大多都用玉琮、壁画、青铜宝树等代替,从斗里倒出来的明器,其中不乏有升天的祭器。 九叔说:这飞升井中,不会有机关暗器吧? 陈正魁非常肯定道:不会,从礼制规范上来说,这是属于通神的祭祀场所,一般不会设有刀兵大杀之物。 在横出的崖顶复行数十步,出现了一个小口,在手电的光圈中浑圆无比,就像是一条隧道,里面绘制着红色的繁复图腾,有鱼龙,海兽,祥云,神鸟,虽然简洁,但曲线非常的精美规整,无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九叔将探阴爪垂了下去,这条圆形的盘旋飞升井,总长度在三十米左右,绿雷说:不知道飞升井里面的大小如何,先放袖犬看看吧,贸然进入的话,卡在里面就完蛋了。 我笑道:凿井的人能进去,肯定是小不了。 九叔将袖犬拴在腿上放了下去,非常的通畅,他对我说:枚子,你身量小,头上脚下进去,手脚撑住井壁慢慢下,若是无法通过就喊,我会放下绳索把你拉出来的。 我非常的害怕,万一里面有什么活物,咬我的腿怎么办?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倒爬下去,那岂不是要被咬掉头?这么左右一思量,还是被咬断腿好受一些。 “九叔,直接把绳索绑到我腰里吧,万一我缺氧昏迷了,你们也好及时救我呀。” “唉呀,你看我都糊涂了,来来来,快绑上。” 我将绳索在腰里缠了三圈,然后打了好几个结,免得到时候脱落了。 进入飞升井之后,身子完全悬空,我手脚不断往下挪动,入口的光线逐渐隐去,我拨亮了头盔上的战术射灯,看着圆形洞壁上绵延不绝的红色图腾,心脏剧烈收缩狂跳不已,老觉得有人在抓我的头发,挠我的背,虽然这只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可犹如梦境一般真实,洞壁上绘制的海兽龙蛇,仿佛活了一般,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阴森气息。 别看飞升井只有三十米长,但弯弯绕绕很多,九曲十八弯的,盘来盘去的转的我头昏脑胀,我不断往下寸着,突然脚下一软,我吓了一跳,双臂死死撑住井壁,双脚犹如驴弹腿向下猛地蹬去,以为是什么动物,却没想到结结实实的踩到了地上,震的膝盖刺痛,踩踏了几下,原来已经落地了,但此处比较狭窄,我只能像蛇一样往外钻,很快进入了地宫之中,站在石砖之上,整个人才觉得踏实了下来,我敲击着飞升井的洞壁,告诉九叔我已着陆,请放心进来,很快,我收到了九叔敲击的节奏声。 飞升井中传来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哼哧哼哧的,听这动静,应该是绿雷。 我趁着空闲,看了一眼飞升井的底部,发现铺着好几张兽皮,有虎皮,鹿皮,熊皮,豹皮,蟒皮,鱼皮,树皮,狗皮,羊皮,总共九层,但用血黏合成了一大块,宛如一块石板,最上面的羊皮虽然柔软,但若是用力踩在上面,也没多少缓冲力,飞升井的底部为方形的,凿刻着密密麻麻的的象形文字,八成就是飞升咒之类的经文了。 我又看了看脚下的地砖,发现都是用黑色的墨石铺成的,当时入川见到过很多这种墨石,云贵之地虽然也有墨石,但如此大的石料,而且无裂纹无杂质的,必须是从矿里挖出来经过仔细筛选才能获得。 难道修建王陵的墨石地砖,是从川蜀之地运来的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古蜀国与苍梧国之间,会有什么交集呢?要知道,先秦时期的势力范围,那都是非常严格的,越界之后,必然会引发战争,除非双方是盟友。 想起之前在山老爷洞发现的那具血人俑,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正如九叔所言,血人俑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古蜀王陵中的三具巫师血身散发出的药香,完全一致,这更是说明两者之间,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绿雷倒着爬了进来,他叫到:喂,枚子,快拽我一把,这洞口有些挤啊。 我抓着他的腿,将他拉入了地宫,绿雷的衣服歪歪斜斜,他急忙整理了一番。 陈正魁是第三个进来的,随后,九叔将我们的背包和工具全从飞升井中放了下来,没想到他竟然头朝下爬了进来,真是艺高人胆大啊,但是他比我们都壮,直接卡在了飞升井的出口,我让他退回去一些,九叔叫苦不迭:倒着不好退啊!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双脚勾着洞壁,往上提了一些,我赶紧把飞升井底部铺的兽皮拽了出来,出口的垂直方向大了有八公分,九叔先是伸出了脑袋和一条手臂,可是怎么也钻不出来,陈正魁说:老九,你忍着点儿,我们把你拉出来。 我抓着九叔的手臂,绿雷抓着九叔的衣服,陈正魁抓着九叔的肩膀,我们三人统一了步调:三,二,一,拉! 猛的一下,九叔从飞升井狭窄的出口被拉了进来,只听嘎嘣一声,九叔怪叫道:妈呀,胳膊都折了! 第51章、推棺 九叔痛的嘴歪到了一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直掉,陈正魁拉了拉他的胳膊,九叔连声道:别,别,疼! 陈正魁说:只是脱臼了,问题不大,你看后面是什么? 九叔回头看去,却见陈正魁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一撜,喀的一声闷响,就像两个齿轮咬合在了一起,九叔嗷了一嗓子,陈正魁笑了笑:好了。 “陈大先生真是妙手回春啊,没想到你还会接骨之术。” 九叔活动着胳膊,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 陈正魁说: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苍梧王陵的后殿,在北侧的墓墙上有大幅黑色为主的彩绘,波澜壮阔之间,有一尊人面鸟身大展双翅的神灵,陈正魁告诉我们,这是与甬道东边的句芒神殿对应的一尊神,为北方冬神玄冥,掌管死亡与接引,你们看,冬神下方绘制的便是一幅典型的升仙图,分为三界,最下方为阴间,巨人脚踩玄龟双手托举大地,左边为背生双翼的勾魂使者,右边为一只鱼身鸟头的怪物,象征着阴间的森寒可怖。 升仙图的中段为人间,绘制有墓主人的棺椁,祭祀品,以及殉葬者,左右的一红、一青两条通天彻地转绕玉璧的双龙,则代表着接引的龙神,在双龙拱围的平台上,跪地的则是墓主人的灵魂,左右为童男童女,而伸出双手的,是天上派来的接引使者,双龙聚首处的那只展翅的鬼面鸟为招魂鸟,民间称之为重明鸟,也有人认为这是冬神玄冥的化身鬼枭。 九叔笑道:古人的想象力,真是无边无际啊,不用说,最上面有两条青龙盘踞的肯定就是升仙之后的天上生活了,站在云端那两个笑脸相迎,这不就是迎宾的服务员吗?你看它们骑着牛不牛马不马的动物,这已经是飘飘然神游天外了。 绿雷有意卖弄:最上面的这东西我认识,左边白色月牙状上面趴着蟾蜍的是月亮,右边红色圆形里面有一只乌鸦的是太阳。 九叔竖了一个大拇指:聪明!看来,我给你们买的资料没白买。 我心里笑了,他那些资料,绿雷翻都没翻过。 后殿的祭祀品有很多,但几乎都是虎鹿牛羊等兽类,全烂成白骨了,那些巨大的石器,最小的也有百八十斤,虽然雕刻着花纹,但并非是稀有的美玉制作而成,对我们来说,吸引力并不大。 离开后殿沿着墓道走了不足十步,左右各出现了一个配殿,我们是一个都没放过,南配殿中绘制着大量赤红的火焰,其中有一个兽身人面的神祇,它脚踩双龙,整面墓墙仿佛在燃烧一般,这是南方夏神祝融,祭祀品非常多,有青铜盾牌,青铜矛,还有青铜战车,盔甲,刀剑,以及青铜大鼎,虽然工艺复杂,但还算不上精美。 我们来到北边的配殿,发现西边的墓墙上绘制一尊白毛虎爪踩双龙的神祇,它的左耳悬着一条小蛇,握着一柄鬼头斧,脸上生满了白毛,面目非常的狰狞。 陈正魁道:此乃秋神蓐收,专掌无道。 这里的祭器比其它两个神殿要少,大多是石刀石斧等物,木柄早已腐烂,堆积的大量稻米因为岁月的侵蚀,腐化变成了炭黑一般。 地上还有不少老鼠粪。 我们进入中殿之后,发现这里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大,在一块巨大的停棺玉床上,摆着一口长五米的石椁,在左右两边为墓室的配殿,也就是耳室。 左耳室中有大量的青铜器和祭品,右耳室中为兽骨之物,总感觉平平无奇,转了大半天,连殉葬的人骨都没见到,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九叔说:开棺吧! 这口石椁非常的厚重,起开之后,第二层是一口白玉棺,四周堆积着大量的祭祀石器,打开玉棺之后,露出了一口红色的木棺,周围填充着无数的美玉和黄金,但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与之前古蜀王的棺椁相比,似乎太过简陋了,里面陪葬品的精美程度,可以用乏善可陈四个字来概括了。 说实话,这些东西,还不如我们在古蜀王陵墓左耳室发现的那些青铜器和金器制作精良,看起来有几分敷衍的意思。 拔出金棺钉起开最内层的木棺材,里面也没有金缕玉衣之类的贵重之物,只有好几层蚕丝的褥子和衣服,以及一具早已烂成灰的男尸,他的身上放着几块白玉雕件,旁边是一把制作还算精良的青铜剑,九叔戴好手套,将青铜剑从木棺中拿了出来,剑身上有错金的网格纹,布满了红斑绿锈,与越王勾践的那柄八面汉剑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他看了剑柄底部一圈圈的圆环,喃喃自语道:这也是有九圈的王者之剑,但从折叠锻打的铸造痕迹来看,还欠缺些火候。 绿雷说:白高兴了一场,我以为有什么重宝呢,看来古苍梧族随王西进的这一支并不强盛,而且从这陪葬的明器来说,国力恐怕是相当衰弱了,能开凿出地宫,也真是难为他们了,估计耗空了物力与财力。 陈正魁说:的确是简陋了一些,连防盗的机关都没设置,看来苍梧王也是一个没落的君主,但这几块玉雕件与青铜剑,带出去也能卖万八千,起码不算白跑。 九叔说:真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啊,就这,我们还在寨子里打了一个月的狼,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啊,苍梧王好歹也是先秦的一个部落首领,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实在是让人失望! 几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我说道:这会不会是一个衣冠葬,说不定里面的死尸,根本就不是苍梧王呢? 九叔听我如是说,他一拍脑门:是啊,差点儿上了苍梧王的当了,这棺椁做的跟真的一样,迷惑性太强了,肯定是疑棺,不然怎么连殉葬的尸体都无一具? 陈正魁道:言之有理,我们再找找看! 我们将后殿、中殿、左右配殿以及神殿翻了个底枚子,根本没发现任何的机关暗道以及隐藏的墓室。 九叔说: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前殿了。 我们穿过狭长的墓道,发现中殿与前殿之间,有一道封死的石门。 绿雷说:怎么搞的,这隔世石连压门的条石都没有,难道不是从里面封的? 陈正魁敲了敲巨石说道:看这样子,肯定是从上面落下的,你们看地上的碎石颗粒,这破口非常的新,似乎是不久前才落下的。 我捡起碎石颗粒在手电下照了照,晶体的断面反光度很高,没有半点儿积灰,不由说道:难道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入前殿,故意将这里封死了? 绿雷冷哼一声:肯定是白玛干的! 陈正魁说:只能用阎王凿强行破门了。 九叔说:怪了,白玛到底是何居心,她祖辈都是瑶城古寨的族长,而只有族长和巫师死后可以入湖心岛的圆形围楼宗祠,难道她是苍梧王的后裔? 陈正魁说:如此说来,她是守陵人的可能性极大,井底的那条盗洞,应该是混入古寨的盗墓贼打的,可能盗墓贼进入盗洞之后,让白玛家人发现了,然后紧随其后将盗墓贼杀死了。 我问道:你是说那具穿着瑶民服饰的男尸,是盗墓贼? 陈正魁点点头:不错! 九叔说:白玛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少斤两,她虽然身手敏捷,但我们四个人,完全可以蹂躏她,再说绿雷只要尸化,打十个八个不在话下。 绿雷见夸他,自豪的挺了挺胸。 谋定之后,我们四人轮换着开始凿门,这块隔世石是普通的花岗岩切削而成,厚不足一尺,经过两个小时的奋战,终于在上面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我勉强可以钻过去,又凿了一个钟头,九叔也可以穿行无阻了。 四人累的满头大汗,稍作歇息,鱼贯而入进入了前殿之中。 头盔上的四盏战术射灯全开,四道白色的光柱照亮了整个前殿,没想到这里的空间比中殿后殿左右配殿加起来还大,在前殿的中心有一棵数十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树藤交错,盘根错节宛如虬龙,此树的直径甚至要超过古蜀王陵中见到的八极方木,盘结的树根加上参天的树干,恐怕至少也有百米之高,如果顶上有树冠的话,就更高了。 巨大的树干没入了前殿的宝顶,前殿为整体开凿的石窟,高度接近三十米,露出的这段树干加上树根,也是差不多的高度,树身已经腐朽,但在靠近宝顶的树干上,有一圈儿绿意盎然树叶,看着无比的波谲云诡。 我们绕到参天古树前方的时候吃了一惊,只见树下竟然盘膝坐着一个血红的人…… 第52章、影尸(上) 血红的人披头散发,靠近之后发现是个男性,他的脖颈被割断,流出了大量的鲜血,腹部被刀拉了一道口子,一颗血红的心脏挂在外面,剧烈收缩不已,但从他体表血红的腐蚀物看,不像是个被害的活人。 陈正魁声音沙哑道:这是具被人割喉掏心的活尸啊。 活尸也就是传说中的活死人,有呼吸有心跳,但没有人的思维,只要营养供给充分,据说可以活千年,九叔称奇:活死人是最接近不死身的存在,不知道是谁如此歹毒,连具尸体也不放过。 我看着活尸的伤口说:这是不久前才割的,莫非是白玛?如果她是苍梧王的后裔,那这墓中的肯定是她的祖先了,怎么会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 九叔说:这点儿,我也猜不透啊,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绿雷半天没说话,我回头一看,好家伙,只见他跪在地上抖成了一团,难道是被这具活尸吓的?不应该啊,我赶紧告诉了九叔。 九叔盯着绿雷问道:你小子,犯什么神经呢? 绿雷哆嗦着说:三……九叔,我看到这具活尸,不知为何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失控了,仿佛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似乎是根植于记忆中的烙印。 九叔道:什么烙印,这是你骨子里的奴性,见了老爷就像下跪,赶紧给老子站起来。 绿雷磕膝盖直打弯:真站不起来。 陈正魁说:他现在是半尸之体,估计见到这活死人,遭到了本能的克制,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九叔说:将这具活尸拖到一边吧! 我搭了一把手,与九叔将活尸拖到了前殿的封门旁,绿雷慢慢恢复了过来,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邪乎啊,我的心脏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九叔拍了拍他的肩膀:适应就好。 我看着树干上那一圈绿色的树叶说:这棵参天古树应该早就死了,怎么会有绿叶? 陈正魁说:八成是枯木逢春,也有可能是寄生在树干上的其它植物种子萌发长出来的。 九叔对我说:你爬树的身手不错,上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点点头,踩着虬结缠绕的树藤爬了上去,蹲在巨大的树叉里用短刀拨动了一下,没想到树叶非常的坚硬,没有半点儿灵动,而那树枝竟然是青铜的,因为铜锈的缘故,看起来很像是生了青苔的真树枝,树叶子竟然是用碧玉雕琢而成,栩栩如生,看起来极为精美。 在先秦时期,铜为贵金属,古籍里记载的‘金’,大多就是‘铜’,而炼金术其实就是炼铜术,铅汞等金属,都是从炼铜中不小心提取出来的。 按照古人的说法,这铸造的树枝和雕琢的树叶,完全可以称之为‘金枝玉叶’了。 我告诉了九叔他们。 陈正魁略感意外:哦,有点儿意思了,看来这棵参天古树,应该就是苍梧族的神树了,凤凰非梧桐不落,看树干上盘缠的金枝玉叶,凤帝进行树葬的可能性极大。 他们三人也爬了上来,将玉叶子从青铜枝上摘下之后,我用布包好后放入了背包里。 陈正魁说:凿开树干吧,如果苍梧王的棺椁真的在大树中,我们就可以捞一波了。 树葬分多种,有悬棺树葬,悬尸树葬,还有树心葬,陈正魁判断凤帝的棺椁为树心葬。 木头因为腐朽的非常厉害,根本不需要阎王凿,我们四人轮着镰斧犹如切豆腐一般,巨大的树干很快被挖了一个井口大的洞,果然是空心树,我探身用战术射灯往下照了照,只见里面堆积着大量的落叶,应该是用来掩饰的,往上方看了一眼,战术射灯竟然没看到顶,足以可见这大树有多高。 九叔抓着探阴爪的绳索下到了空心树的里面,我扔了一把工兵铲下去,九叔铲了几下说:都下来吧,很安全。 我背着装备进入了空心树内部,帮忙将树叶全部清理到了一边,发现是一层泥土,全部铲开之后,露出了黑色的墨玉石板,石板上雕刻着非常精美的太阳图腾,树内的面积,有好几十平,陈正魁敲击着墨玉石板,他说道:先起开最中间的一块。 我将工兵铲插入了石板的缝隙,与九叔合力将最中心的那块撬了下来,发现底下并非泥土,而是覆盖的兽皮。 九叔说:再起开几块。 十多分钟之后,我们将所有的石板都起开了,揭开一层层铺垫的兽皮,底下竟然是一块块的木板,就像绝热层一样,在木板之下,又是一层层的石板,累的我们腰酸背痛,连续揭开了三层,终于露出了混了朱砂的粉末,绿雷大喜道:看来,棺椁就在下面。 四人手里的工兵铲飞舞,挖开朱砂粉末之后,底下有一层层棉絮状的物质,在四周清理出了大量造型精美的玉器和青铜器,这些明器比中殿那口棺椁中的要精美的多,上面的各种鸟兽纹饰都非常流畅,不是粗制滥造的那种。 从上到下,有九层殉葬,第一层为牛羊殉葬,第二层为美玉明器,第三层为青铜器,第四层为金器,第五层为堆积的实用器皿,第六层为礼器,第七层为祭器,第八层为活人殉葬,男女老少俱全,第九层为诡异的拼骨葬,其中有三头八臂的形象,有牛身人头的形象,有鸟身人头的形象,甚至还有人头蛇身的形象,根据九叔的判断,第九层为通天葬,也就是献祭的巫师作为墓主人升天的引路使者。 而且,每一层之间,都铺垫着大量的棉絮状物质,很像隔热层。 当第九层挖开的时候,站在上面感觉凉飕飕的。 九叔笑了:难道苍梧王把自己冻成老冰棍了不成?这一层层的东西,里面真要放上一块冰,还真有可能千年不化。 我们站立的地方并非是泥土,而是一层类似皮革的物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九叔用小刀划了好几下,将其破开一道口子。 没想到,里面真的是冰块。 我们戴好手套,奋力从两边撕开了皮革状的物质,不是一小块冰,而是整个树心的底部,都覆盖着一层坚冰。 绿雷迷惑不解:就算真的有隔热层,但怎么可能半点儿都不融化? 我用手电照了照大树的内部,发现树心竟然有一圈圈的痕迹,按照高度来看,甚至要超过前殿的宝顶,如此说来,并非是封在下面的冰没融化,而是已经有大量的融化,导致殉葬层自动下降了四五十米。 九叔听我说完,很是认同,他用战术射灯照了照脚下的坚冰,说道:看这冰层的厚度,想要挖出底下的棺椁,至少还有五米,也就是说墓葬最初掩盖的寒冰,恐怕要接近五十米。 这冰虽然比不上高原冰川的万年寒冰,但也是非常坚硬的,凿起来有些吃力…… 第53章、影尸(下) 两天之后…… 我们刀劈斧凿的挖出了一口深冰井,冰已经没多厚了,但却发现在冰里面,竟然有一个人,我们凿冰的时候,冰里面的人会不时的动一下,非常的渗人,我有些害怕,九叔说:看着不像是真人,你让开,我来挖。 我站在旁边看,冰里面的人仿佛鬼魅,扭曲的身形变幻不定,九叔脸颊豆大的汗珠乱滚,看来他自己也害怕了。 好在是冰距离那人只有一尺多厚,挖开一个冰洞之后,我们终于看清了,这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完整的人皮,人皮四周的冰形成了空壳,挖的时候震动一下,人皮就会跟着跃动扭转,因此看着特别的诡异,我拿出盗宝钳,将人皮从冰洞中夹出来,挂在探阴爪上让陈正魁吊了上去。 我浑身不得劲,这人皮就跟癞蛤蟆跳到了脚面上,它不咬人,但是膈应人,九叔见多识广,说这是古代墓葬中的影尸,不过大多数的墓葬中,影尸都是刻在石板上压在棺椁底下的,没想到苍梧王竟然直接剥了一张人皮罩在棺椁的上方,着实是有点儿别出心裁。 绿雷问:这影尸有什么说道吗? 九叔冷笑一声:影尸,又名鬼替,墓主人死后,想要升天,但又怕被鬼兵勾去黄泉冥府,所以弄了一个鬼替,这就是传说中的替死鬼,封建迷信害死人喃。 陈正魁在上面放风,避免发生意外,我们三人卯足了劲挖冰,将剩余的半尺冰完全破开之后,终于露出了夯土层,并没有红黏土,而是直接用青白土混了铜渣封的,我们按照挖地窖的方式,从边缘一顿猛凿,开了口,然后以球形往下打,夯土层打穿之后,露出了压在棺椁顶上方木,从木材上闪光的金丝来看,竟然是金丝楠木,虽然是方木,但树本身的直径估计要超过五十公分。 我们没有例会‘井’字交错的方木,绕开之后继续往下打,没想到井字交错的方木,竟然有十余层,好在是最终露出了一口巨大的棺椁,我们清理了泥土,站在停棺玉床上莫名的激动。 与之前在中殿见到的那口石椁不同,这树葬中的是一口木椁,表面的木材纹理清晰可见,水波纹中有一只只的鬼脸,但比黄花梨的鬼脸还要大许多,虽然没有刷漆,但却乌黑锃亮的。 上面的陈正魁见了非常眼馋,忍不住下到了停棺床上,他用枯槁如鸡爪的手轻抚的木椁的表面,擦了一下口水道:想我盗墓十余年,走遍大江南北,今日才有缘得见此宝,真是心中有愧啊,能见一次阴沉木,死也值了。 九叔制止道:陈大先生莫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是赶快升棺发财吧! 他对绿雷说:你去外边盯着,免得有人捣乱,四个人都在底下,要是有人来个落井下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绿雷虽然惦记棺椁中的明器,但还是咬了咬牙,抓着探阴爪的绳索恋恋不舍的爬了出去。 棺椁的四周已经被掏开,起开了木椁盖,我们三人合力推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一口四角包金的青铜棺,在棺椁之间,并没有过多的明器,左边竖着一块玉璧,玉质不算太好,但胜在表面雕刻的文字,好像趴着一只只蚂蚁,别说是在先秦,就是现在机器先进了,也很难做出这种完美的工,而且每个象形文字笔画都非常灵动,变化无穷,就是电脑进行微雕,也无法达到这种效果。 在青铜棺的右侧摆着一根玉琮,上面有一道道的线槽,将玉琮分为了九节,按照礼制规范来说,这两件玉器,都应该是祭器中最高规格的祭天礼器。 打开青铜棺之后,里面是一口黑石棺,跟我想的差不多,这两层棺之间陪葬的明器,也不繁杂,在棺首有一具鸟的骨骼,棺尾有一具羊的骨骼,左右各有一条很长的鱼骨骼,除此之外,还有用洁净的玉雕刻的稻米、谷子、麻子等物,以及一颗颗的黄金豆,比平常所见的豌豆还小,肯定是害怕直接放五谷腐烂,所以用金玉之物代替了。 在先秦,铜被称为金,那金又叫什么呢?据说那时将金称为璗。 别看这些金玉五谷不起眼,但每一粒,恐怕都能卖上百十元,我用盗宝钳尽数夹出来装入了一个小布袋里,沉甸甸的,背着非常得劲。 我捡完金玉五谷的时候,九叔和陈正魁已经撬开了黑石棺,喊我搭把手。 三人合力之下,很轻松的推开了石棺盖,里面是一口金棺,形制与样式跟我在古蜀王陵中见到的略有不同,这口金棺表面没有多余的图腾和雕刻,而是有些像瑶乡的围楼样式,层层叠叠的犹如用很长的金条堆垒的一般。 在黑石棺与金棺之间,左边摆放的是一根七尺长的黄金权杖,虽然历尽千年,但依然金光灿灿,表面用双勾法阴刻着虫鱼鸟兽等物,在靠近权杖中上的位置,刻着凤凰图腾,最上面为太阳图腾,四周是围绕的三足金乌,九叔乐了:这根黄金权杖盗出去若是被抓了,够吃五十年牢饭了,起步就是无期啊。 在金棺的右侧,是一枚四四方方的印玺,虽然大不盈掌,只手可握,但这枚印玺,同样是身份地位和权力的象征,甚至比那黄金权杖还要重要,如果说黄金权杖是一级文物,那这枚和田玉籽料的印玺,必然是国之重器了,抓住就地枪决都有可能。 这块和田玉的籽料非常油润,从质地来看,应该是当地红水河附近的料,但丝毫不逊色于和田那边的顶级籽料,切出的玉心印章都这么大,原籽料的重量,起码要在印玺的五倍以上,而且不带丝毫的瑕疵,可见其珍贵程度。 九叔戴好手套,小心翼翼将印玺从里面捧了出来,陈正魁直吞口水,他不愧是倒斗专业户,一看就是懂行的,只见印玺的底部,与古蜀王陵中发现的蚕丛金印有些相似,十字格将印面分为了四部分,第一格中是一只异形的鸟,第二格中是一尾异形的鱼,第三格中是一只异形的犬,第四格中是一条异形的蛇,印纽并非寻常的龙,而是一只非常霸气的九头凤。 跟着九叔这么久,我也学到了不少知识,这印玺底部刻画的,不用说就是古苍梧族的重要部落了,九叔说:这是凤帝玉玺,印面上的四格表意字画,分别是玄鸟部落,青鱼部落,白狼部落,飞蛇部落。 他一说白狼,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白狼王。 随后,我们用阎王凿打开了金棺,最里层是一口木棺,也是阴沉木的,而且是用整根原木凿的,捆着九道包金的铜箍,四周并没有多余的明器,倒是有大量的金枝玉叶,我将玉叶悉数摘下,发现品质比参天古树的那一圈要高很多,所以就分开包了,免得玉质不同互相碰撞划伤。 九叔的手速太快了,一眨眼,他已经用阎王凿錾开了箍住圆木棺的九道铜箍,并且将一条绳索扔起穿过了头顶井字交叉的方木,将一头绑在了圆木棺的棺首,对我说道:枚子,手边的活先停一下,过来升棺! 看他和陈正魁的架势,要将圆木棺吊起来,我心说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还不如直接撬开棺盖拿了明器就走,费这手续干嘛?可是,又不好明说,免得驳了他们的面子。 我将背包放在了一边,站在停放木椁的玉床上,抓着绳子的末尾,身子猛地往后倒,不断后退着,随着我们的拉动,圆木棺逐渐倾斜了起来,因为这阴沉木是从中间锯开的,如果转动一下,很难分清棺盖与棺身,因此我们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只见圆木棺中流出了大量红色的液体,当棺尾搭在金棺的边缘时,我还在发力,以为要将整口棺材悬吊起来,却听陈正魁与九叔同时喊道:停! 因为我们的拉动,圆木棺盖与棺身已经分离,错开了将近一尺多,整体倾角呈七十度,只见不断流出的红色棺液中,竟然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搭在错开的棺材边缘,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苍梧王不会是非人类的怪物吧,怎么还长着尾巴。 九叔与陈正魁对视了一眼,俩人的神色有些复杂…… 第54章、黄金方罍 血红的棺液流了半金棺,九叔看着那长长的尾巴说:陈大先生,难道世上真有蛇人吗? 陈正魁摇摇头:不管是从进化的角度还是变异的角度,都不可能有蛇人,这圆木棺中的大概是替身葬,有可能是一条巨蟒,用来给墓主人飞升渡劫扛雷的。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不是妖怪就好。 九叔说: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苍梧王是条蛇精呢,既然是巨蟒替身,那就不用怕了。 我们在圆木棺盖上绑了绳索,将棺盖与棺身完全分离,阴沉木的圆棺中还有沉积的少量红色棺液,只见里面有一具巨蟒缠绕的死尸,死尸因为棺液的浸泡,变成了面泥一般,加上棺材的拖拽倾斜,扭曲变形的非常厉害,其头戴金冠,脖颈上有金项圈,腰间有玉带扣,蚕丝织造的衣物因为棺液的侵蚀,变的透明融化,几乎与皮肉融为了一体,看着非常的恶心,我们已经拿到了最重要的明器,也就没有去摸尸捞金。 绿雷在上面问我:枚子,怎么样,好东西多吗? 我告诉他明器盘子很亮,出去了慢慢看,让他仔细盯着上面。 九叔说:这替身葬,应该是墓主人吧? 陈正魁道:替身是这条巨蟒,其中缠绕的便是墓主人,也就是苍梧王,这种缠蟒替身葬,也有乘龙升天的寓意。 我低头去捡放在地上的背包,没想到这停棺的玉床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非常通透,在棺床的下方,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口棺椁,起初我以为是玉床上棺椁的倒影,可仔细一看,却发现与我们打开着阴沉木椁有几分差异。 九叔得知这个新的发现,有些不明所以:这苍梧王到底是什么格局,怎么还在棺床下压一口棺椁,难道也是替身? 陈正魁说:不对,这应该是触底的巫棺,也就是祭棺,是用来镇压来自黄泉邪祟之物的。 九叔说:好东西啊,巫棺之中放的,说不定就是苍梧族的圣器,盗出来,一件更比八件强。 陈正魁直摇头:不可,这巫棺乃是邪物,万一下面真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得不偿失啊,我们拿的明器已经够多了,全身而退才是上策。 北派的人果然讲规矩。 九叔也不是那种蛮干的人,他说道:行吧,大家起开些,我要降棺了。 我和陈正魁赶紧让到了一边,九叔揭开了固定在木椁上的绳索,因为惯性的缘故,斜吊的棺材自动滑入了金棺中,红色的棺液四溅,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让我们始料不及的是脚下的玉棺床竟然跟钢化玻璃一般出现了大量的冰裂纹,看来刚才圆木棺落下时,击中了玉床的应力点,冰裂的玉棺床用工兵铲轻轻拨动,就能挖出一大块来。 九叔笑道:看来天意如此,若是再不取巫棺中的祭器,恐怕连老天爷都要看不过去了。 陈正魁一脸的无奈:本想放过的,真是不凑巧啊,那就只能开棺摸金了。 我们三人清理了四周碎裂的玉块,上面的木椁横担在碎裂的玉块上,拴了一根绳索给绿雷扔了上去,四人抓着绳索,将木椁从碎玉上拉了下来,清理掉那些碎玉之后,一口乌黑的阴沉木大棺露在了我们的面前,这口并非是椁,而是棺,因为里面不可能有多层套棺。 这口黑棺四周的青铜棺钉竟然有四十九根,全部起出来之后,我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九叔二话不说推开了黑棺盖,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一具凤冠霞帔盛装殓葬的美艳女尸,原本栩栩如生的尸体,遇到空气之后迅速碳化脱水变成了黑色的枯尸,整个过程非常具有冲击力。 女尸的服饰精美程度,丝毫不亚于墓主人,黄金凤冠璀璨无比,她的手腕上戴着翠玉手镯,身侧摆放着一对蛇骨,最夺目的还要属她的胸前,这是一尊黄金方罍,罍为商周时期出现的盛酒器,有圆形的,也有方形的,在古玩行有句话,叫一方顶十圆,可见其珍贵程度。 罍在许多王陵墓葬中都有出土,但大多都是青铜的,黄金锻造的稀世罕见,用绝无仅有来形容,也是半点不为过,女尸胸前摆放的黄金方罍虽然只有七寸多高,但造型古朴雄浑大方,錾刻繁杂浮美奢华,集立雕、浮雕、线雕等诸多高超技艺于一体,神采飞扬气势倾绝,绝对是一件无与伦比举世重宝! 器身以云雷纹为主,装饰有兽面纹、夔龙纹、凤鸟纹等,肩部两侧装饰双耳衔环,正面腹部下方有兽首,四面边角装饰突起的长条钩戟,器盖刻有两行八字铭文,器身刻有五字铭文。 器盖的铭文为:盘中月乍父己尊罍; 器身的铭文为:盘父乍尊罍。 陈正魁对这种象形文字有非常敏锐的洞察力,加上之前破解甲骨天书,很快就认出了上面文字,他认为这尊黄金方罍为盘中月为其父铸造,其父非是旁人,自然便是苍梧王了,而这盘中月毫无疑问,是凤帝的女儿,也就是苍梧族的公主。 看来祭棺中的美艳女尸,就是公主盘中月了。 黄金方罍的盖与器身严丝合缝,九叔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的酒非常的清亮,酒香扑鼻,合上盖子即便是倒过来,也不会流出一滴酒来,可见铸造的有多严密,什么拉斐茅台的都没眼看了,这才是真正的千年琼浆玉液,别说黄金方罍,就是这里面的酒带出去,恐怕也能换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了。 三人正在兴头上,脚下的地面震动不已,陈正魁说:快上去! 祭棺底下的土在快速往下沉降,我们三人急忙抓着探阴爪的绳索往上爬,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地上的祭棺已经倾斜,地面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而且还在不断扩张,九叔说:没想到还有悬空的墓井,凤帝太阴了。 只见地面出现了一个黑洞,祭棺歪了一下,朝着下方落去,连声音都没听到,可见黑洞之深不可估量。同时,在墓井中传出了哭泣一般的怪声,仿佛恶鬼出笼一般,九叔说:太吓人了,赶紧往上爬!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冰井上方,往下看了看,射灯的光束中那墓井深不见底,刚才的怪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爬动声。 九叔说:里面有什么东西出来了,这树心不可久留。 陈正魁道:风紧,扯呼! 第55章、巢穴 刚准备往外爬,没想到从冰井中飞出了一只血红的虫子,体型比蝗虫稍小,在光束下飞来飞去,我抡起工兵铲去拍,被它躲了过去,血红的虫子咬在了绿雷的脖子上,想要吸他的血,绿雷没事,但血红的虫子却翅膀震动两下落地就死了。 陈正魁看了一眼地上的虫子说:是羽化的血蝼蛄,这种虫子专门吸食活物的血,看来我们刚才听到的怪声,应该是落下的祭棺砸在血蝼蛄的巢穴中引起的。 这只血蝼蛄也真是够倒霉的。 绿雷的血含有百蛊之毒,它不死死谁? 听冰井下的爬动声,看来墓井中的血蝼蛄数量极大,而且速度快极了,红色的潮水很快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九叔嘴角抽了一下:这要是淹没在其中,不消片刻,就被会吸干血变成皮包骨的空壳,还不跑路更待何时! 我们正欲抓着探阴爪的绳子往外爬,却见悬在树干凿洞处的绳索,不知何时不见了,九叔拿出另一个探阴爪,试了三次,竟然都没能钩住洞口,眼看红色的血蝼蛄就要从冰井中涌出来了。 九叔对绿雷说:快,尸化带我们出去。 绿雷急忙摘下了红毛僵尸皮,我将一条绳索绑在了他的腰里,绿雷快速往上爬去,我们四人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似的,连成一串猛爬不已,而血蝼蛄已然从冰井中涌了出来,疯狂沿着树心爬动着。 我爬着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用手电一照,发现我们竟然已经错过了树干上的凿洞,急忙告诉了九叔,九叔苦着脸说:绿雷这个衰仔,怎么带的路,没办法了,继续往上爬吧。 其实,绿雷也够难的,我们三人几乎是挂在他腰里的绳索上,他还能全力带着我们往上爬,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盗墓有风险,入行须谨慎,这把能不能活着出去,还得看命! 绿雷一带三,我们虽然爬的很快,但哪里比得过六条腿的血蝼蛄,而且还有不少羽化的,飞上来就叮,我的背上被咬了好几下,这种虫子虽然没毒,但咬多了也扛不住啊,而且咬一口就会肿一个大包,我低头一看,最下面的陈正魁骂骂咧咧的,他的下半截身子几乎被血蝼蛄覆盖,爬动的时候不断乱蹬腿,可甩掉三只又会爬上来五只,简直好像无群无尽一样。 九叔打开一个鼻烟壶,撒出了里面的药粉,驱散了不少血蝼蛄,但很快又聚集着狂涌而来。 爬了不知道多久,我手软脚软,只听最上面的绿雷发出了磔磔声,九叔说:到树顶的出口了,再加把劲! 我仰头看去,头顶有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出口,跟井口差不多,这才发现我们攀爬的树心,直径已经缩小了很多,这里几乎是参天古树的树尖了。 陈正魁怪叫了一声,我低头一看,他的脸上爬着一只羽化的血蝼蛄。 我吓得急忙往上爬。 绿雷第一个爬了出去,很快,九叔和我也爬了出去,陈正魁身手虽然了得,但被血蝼蛄叮咬的手臂和腿都肿了一大圈,我们合力将从他树洞中拉了出来,九叔点燃了自己的外套,血蝼蛄非常怕火,有几只爬上来的被烧的哔啵乱响。 我打落了陈正魁身上所有的血蝼蛄,悉数用工兵铲拍死,绿雷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块石板,盖住了树顶的洞。 陈正魁卷起裤脚一看,皮肤上布满了一个个的肿块,小的宛如鸽子蛋,大的都赶上鸡蛋了,他痒的直抽抽,大口大口呼吸着。 绿雷跟没事人一样。 我和九叔虽然也被咬了许多下,可是跟陈正魁比起来,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陈正魁道:这玩意,太他娘凶了,爬的再慢些,能被它们咬死。 他的嘴唇有些发白,看来被吸走了不少血。 九叔拿出一盒清凉油说:涂一些吧,可以缓解痛痒。 陈正魁打开清凉油的盒子,在肿块上涂抹了好一阵,他的脸上被一只羽化的血蝼蛄咬了,此刻嘴唇肿成了香肠一般,嘴歪在一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嘟嘟着大嘴唇问:这斯甚么地方? 我刚才趁着空闲扫过几眼,这里是非常密集的建筑结构,从风格来看,与瑶乡的方形围楼差不多,不过里面方木隔墙很多,四通八达的,几乎像是迷宫一般。 九叔说:这里应该是苍梧王陵的第二层,不知道这里距离地面有多深。 陈正魁站起来说:没想到苍梧王陵如此雄浑,地表有两层圆形围楼,代表的是天‘圆’,那么地下的方形围楼结构,自然就是地‘方’的格局了,天用双数来构造,犹如八卦中的阴爻“--”,而地下的必然用单数修建,犹如八卦中的阳爻“—”,这种天阴地阳的格局,名为阴阳覆斗倒悬式,与阳宅的修建方式相反,乃为阴宅地宫的理数。 我和绿雷听的不大懂。 但九叔一点即透,他说道:按你的说法,这地下陵墓的格局,必然是一,三,五,七,九的层数构建了? 陈正魁道:不,九为极之数,也是大变之数,常言道,六六大顺,逢七必变,七为小变,但上九,亢龙有悔,所以九为大变,陵墓修建的层数,九为最高。苍梧王陵地表已经有两层祭楼,那地下的结构,最多只会是七层。 稍作歇息,我们沿着迷墙通道走了不足百步,在第一个丁字路口的地面上看到了一行血字:进入者死! 这字比之前在墓道看见的更加扭曲,殷红刺眼,腥气扑鼻,竟然是用人血写的! 而在丁字路口的墓墙之上,用一柄布满绿锈的青铜剑钉着一张人皮。 这把青铜剑,正是我们从中殿里的石椁中取出的,而人皮,则出自冰井之下,血字和剑钉的人皮真是白玛所为吗? 我非常的怀疑。 九叔问绿雷:咱们挂在树干凿洞的探阴爪被偷走,青铜剑与人皮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你在上面放风,难道半点儿也没有察觉吗? 绿雷说:要真察觉,我早动手了,也可能是陈大先生放风的时候,她已经做过手脚了。 陈正魁干咳一声:现在追究责任无济于事,没想到这个白玛如此了得,我真是小看她了,能无声无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盗走探阴爪和人皮,这可不是一般的猎人能做到的。 血字虽然有几分恐怖的威胁效果,但根本吓不住我们,我们在迷墙中走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三层的入口,陈正魁说:瞎转可不成,我们遇到丁字路口,就一直往右走。 按照他的方法,我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了巨大方木围合的一处类似祭坛的地方,圆形祭坛有三层,总高也就七尺的样子,在祭坛的中心有一根水缸粗的青铜巨柱,柱身表面有大量的云雷纹,其上铸造有凤图腾,蛇图腾,狼图腾,鱼图腾,以及大量的饕餮纹与火焰纹,而在柱顶之上那诡异的人首极为醒目,巨大的招风耳,裂口阔腮,直鼻卷纹,两根柱状的纵目往外凸出有半尺,与我们在古蜀王陵中见到的青铜纵目面具一般无二…… 第56章、孢子 青铜人首柱之下有一块很大的影壁,上面绘制着一幅巨大的凤鸟图腾,四周布满了火焰纹与树纹,在影壁前支着三块石头,上面架着一口大鼎,散发着淡淡的土腥气,我踮起脚,刚好可以看到大鼎的内部,只见里面布满了铜锈,有什么焦黑的凝固物,陈正魁说:鼎中有三具油污的女性尸骨,看来这是一口祭祀凤鸟神的煮尸鼎,献祭的恐怕就是犯了重罪的女奴隶。 绿雷说:九叔,这里有字迹。 我们几人赶紧走了过去,发现在煮尸鼎后面的影壁上,有正在消失的扭曲水迹,写着两个字:救我! “这是谁写的?” 绿雷往四下看了看。 陈正魁寒声说道:从字迹来看,与我们之前看到的血字,略有不同,虽然都非常的扭曲,但血字的行笔更加刚劲,而这水迹字体要显得柔弱许多。 九叔道:看来这是白玛写的,也就是说,与我们一起进入的,除了白玛还有其他人。 我们继续在苍梧王陵墓的第二层寻找出口,因为推测青铜人首柱所在的位置,为第二层的中心,所以我们采取了逆行的方法,发现这里的许多墓墙上,都雕刻着凤鸟图腾,千姿百态的,仿佛是专门为祭祀凤鸟而修建。 “还有没有水?” 陈正魁第三次问我。 我奇怪:陈大先生,我们的水真的不多了。 陈正魁说:太饿了,给我些吃的吧。 我无奈,只能分给他一些食物。 不一会儿,陈正魁又说饿,见我不理他,便去找绿雷了…… 绿雷给了他食物与水,我觉得这回应该能吃饱喝足了吧,可没过半分钟,陈正魁又向九叔要水和食物:好渴啊,太饿了。 九叔说:陈大先生,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不到十分钟,你连吃带喝不下八回,我们的干粮和水,都快被你一个人干掉了。 陈正魁就跟着魔了一样:没办法啊,太饿了,好饿啊,你们再给我一些吃的吧。 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陈正魁,不看不知道,这一看被吓的不轻,只见他的肚子高高隆起,就跟怀胎十个月快生了似的,再吃下去,非得撑破肚皮不可,急忙对九叔说:你们看看他的肚子,绝对不能再给他食物和水了,不然会害死他的。 九叔和绿雷看后一阵沉默。 陈正魁唉声叹气:不行啊,太饿了。 他简直就像饿死鬼附体了一般。 九叔说:陈大先生被那血蝼蛄吸了太多的血,应该是伤口感染了病菌,导致神智有些不清楚了,枚子,给他的水壶里尿一壶,让他喝了把吃的东西都呕出来,不然非出人命不可。 我一脸尴尬:你尿黄,还是你来吧! 九叔瞪了我一眼:你是童子尿,能驱邪拔毒,赶紧的。 没办法,我只好尿了一壶,九叔递给了陈正魁,他确实有些脑子不大正常,除了叫饿,似乎没有别他的想法,拿起水壶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尿骚味一刺激,他哇哇大吐了起来,不光食物和水吐了出来,而且还吐出不少黑色的粘稠状液体,里面有点点的白色虫卵。 估计是他被羽化的血蝼蛄攻击,鼻子不小心吸入了虫卵,虽然血蝼蛄没毒,但这虫卵吸入体内,肯定不会正常,估计也是起了过敏反应,导致他产生了神经性的阻断障碍。 还别说,陈正魁吐完之后,他原本浑浊的双眼明亮了几分,神智也恢复了不少,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我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陈正魁满脸惭愧:没想到我一个老同志,竟然拖大家的后腿,太不应该了。 九叔道:这也不能怪你,任谁体内钻入虫卵,也遭不住。 我和绿雷架着他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稍作歇息,陈正魁说:我没事了,大伙快找出口吧! 我们在围合的木墙边缘发现了一条石梯,往上走了几步,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血脚印,从样式来看,绝对是男性的。 绿雷说:从血迹来看,白玛恐怕凶多吉少了。 九叔往石梯上看了看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能不能走出去还两说呢,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在石梯的中段,有一块十平方左右的石台,上面横着一根圆木,挂着一具死尸,死尸的脖子里套着一根麻绳,双手和双脚上都吊着石块,这里太过干燥,他变成了一具干尸,黑的跟木炭一般,只要轻轻碰一下悬挂的石块,估计他的身躯就会碎裂。 我不敢多看:这人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被坠石吊死。 陈正魁说:你们看,他的鼻子处是黑洞,这并非是腐烂形成的,而是被割了鼻子,这是先秦五刑之一的劓刑,一般都是用来惩罚犯了奸淫之罪的人,挂在此处,应该是起震慑作用的。 绿雷绕了过去,凑到跟前仔细看着,我对他说道:你又不是盲人,看看就行了,怎么还上手了? 却听绿雷说道:稀罕啊,没想到这干尸背上还长了一棵灵芝。 我听说有灵芝也走了过去,只见干尸的脊椎上,生着一朵纽扣大小的灵芝,血红血红的,透着几分邪气。 九叔看后说道:这是尸灵芝,你小子不戴手套就摸? 绿雷低下头不说话了。 九叔说:别磨蹭了,走吧! 他说完快速沿着石梯走去,绿雷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走着走着,我觉得绿雷有些不对劲,他走路的姿势非常的奇特,我发现他竟然是在学自己的影子…… 我暗骂了一声,这小子不好好走路,有病吧! 我偷偷对陈正魁指了指。 陈正魁看到绿雷诡异的姿势,他眉头直皱,低声对我说:他以前没这种习惯吧? 我说不知道啊,以前从没见他这样。 陈正魁说:依我看,他这是中邪了。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你是说鬼上身? 陈正魁道:不是,他刚才不是摸了那朵尸灵芝吗?应该是不小心感染了菌丝上面的孢子。 我松了一口气:那怎么办,要告诉九叔吗? 陈正魁说:先不要说,照我看他这是得了轻微的舞蹈症,只要孢子散去,就能恢复了。 可是,绿雷的症状越来越厉害,刚开始只是摇头晃脑,现在都扭屁股了。 陈正魁有些绷不住了:快,告诉九叔。 九叔走在最前面,警惕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危险,根本没注意到绿雷,得知后脸色大变:你们怎么不早说? 我看了一眼陈正魁。 他轻咳一声:我以为问题不大,还以为会很快恢复呢,没想到越来越严重了。 看绿雷那副样子,我都有些不敢靠近了,九叔按住他的肩膀问:你小子,给老子站直了! 可绿雷哪理会他? 跟蹦迪一样,低着头脑袋甩的飞起,不管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说话,我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脸,吓得倒退了一步,好像没从石梯上摔下去。 只见他的眼睛、嘴巴、鼻孔里都是血红的粉粒,跟鬼一般,虽然没尸化,瞳孔却发绿。 陈正魁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尸灵芝的孢子寄生与分裂能力如此之强…… 第57章、墙中人 九叔拿出了捆尸索将绿雷绑了,即便被放倒在地,他也没停止扭曲,跟一条长蛆似的,扭转的角度非常的大,也不怕拉胯扯了蛋。 我戴好手套按着绿雷的双肩,陈正魁抓着他的脚,九叔用布清理着他七窍中的红色孢子,但这孢子的繁殖能力,比黄水疮里的黄水还多,擦了一团又出现一团,陈正魁对九叔说:这样下去不行啊,得用酒精给他清洗。 九叔说:我们这次来的时候太匆忙,根本没带酒精,太糟糕了,绿雷这个衰仔,怎么说都不听,气死人了。 我对九叔说:那黄金方罍中的酒,应该也可以吧? 九叔说:行不行,只能试试再看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陈正魁说:那酒的浓度,虽然达不到酒精,但也差不多了,孢子也是有机物,肯定会被酒精融解杀死。 现在也管不了什么有机无机的了,九叔从背包中拿出了黄金方罍,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酒灌入了空水壶中,一边往绿雷的口鼻眼窝倒,一边用布快速擦拭,耗尽了一壶酒,还没能完全清理干净,好在是绿雷扭动的节奏减缓了不少,九叔对我说:你抬着黄金方罍往外倒酒,我给他擦拭。 我和九叔配合,用酒给绿雷进行了一个大清洗,他的整个头都被洗了一遍,等将红色的孢子完全清理干净,这才停了手,我看了一眼黄金方罍里面,酒已经只剩一小口了,九叔说:给他灌下去。 他说着捏住了绿雷的鼻子,见对方张嘴,我倒提黄金方罍,将里面剩余的酒一滴不剩全倒入了他的口里,绿雷喉咙动了动,咕嘎咕嘎全喝了下去。 我们在原地休息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绿雷才完全清醒过来,他得知自己犯了错,急忙道歉,九叔说:我不想说废话,自己抽三十个大嘴巴子吧! 绿雷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啪啪的扇着自己的耳光,嘴角都打出了血,九叔说道:多长点儿记性,下次再犯错,就是九十个大嘴巴子,每次在原来的基础上乘以三,你可有意见? 绿雷说:没,没意见。 不多时,我们沿着石梯来到了一处厚重的巨门前,门是门木,但非常的厚重,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人恰好可以侧身进入。 陈正魁说:这是苍梧王陵的第三层了,不过从我们现在的深度来看,恐怕上面至少还有两层。 九叔说:几层不重要,能出去就行。 说话之间,我们进入了苍梧王陵的第三层,这里的格局与第二层相去甚远,并没有那种迷宫一般的丁字路木墙结构,里面耸立着一根根方木,从外到内以圆圈结构层层排列,仿佛方木森林一般,最外面一层的方木接近宝顶,最里面一层的方木高不足三米,整体形成了一个类似‘碗’的结构,在整个方木矩阵的中心,有一棵非常粗壮的青铜古树,枝繁叶茂,直径达到了九尺,高达十丈,树干与树叶布满了绿锈,更加诡异的是,每一根树枝上,都挂着一具被蚕丝包裹的尸体,有的还在往下滴油,散发着难闻的腥臭之气。 隐约之间,我听到右侧传来一个声音:冷,冷! 起初没在意,可那声音绵延不绝,九叔问我:你听到了吗? 我点点头:好像是个女人,一直在叫冷。 绿雷与陈正魁同时说:是从右边传来的。 看来大家都听到了。 九叔问陈正魁:这里是什么格局,不会是邪祟在作怪吧? 陈正魁说:这里的方木构成了天圆地方的祭祀场,中心的这棵青铜古树,便是传说中的悬尸树葬,但要说闹鬼,我觉得还不至于,八成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九叔拿出了镰斧说:过去看看,不管是红的黑的,先给它两斧子再说。 我们四人打着手电筒穿行在方木矩阵中间,那低沉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的确是女人的声音:冷,冷…… 绿雷说:不会是陷阱吧? 九叔打了两个手势:大家不要挤在一起。 我们呈扇形朝着那边逼近,很快来到了一堵木墙下,发现那声音是从木墙之中传出来的。 而且,非常的清晰,一直在叫冷。 九叔的脸色有些难看:墙中有人,非鬼即神,还是不要理会为上,免得惹一身臊。 陈正魁说:可是不解决掉,怕是会成为祸患。 我们四人合计了一下,最后决定凿墙看看。 一尺厚的方木墙很快被凿开了一个海碗大小的洞,九叔说:枚子,钻出去看看。 我心里非常害怕,若是有什么怪物,一口咬掉我的脑袋怎么办?我急忙道:先放袖犬! 九叔笑道:你小子也学滑了。 我在袖犬腰里拴了绳索,放出去之后,并没有异常的情况,不过那女人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将脑袋从墙洞中伸了出去,往下看了看,顿时与一张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女人脸对上了,吓得啊了一声,脖子被墙洞割了一下,直觉一阵生疼,九叔急忙问:怎么了? 我赶紧钻了回来:有个死尸! 九叔打了一个寒颤:放屁,死尸怎么可能说话? 我可不敢再钻出去了,对他说:不信你自己看吧! 又凿了一会儿,九叔钻出去一看说:什么死尸,这不是白玛嘛,她胸口还在起伏呢,应该是从四层摔下来的,看起来伤的很重。 陈正魁说:救人要紧,你钻回来吧,我们继续凿!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在木墙上凿出了一个尺余的洞,我钻出去一看,果然是白玛,的确如九叔所言,并没有死,她满脸是血,刚才我太过紧张,所以把她当成了一具死尸。 我刚抓住白玛的肩膀,只见她睁开了眼睛,突然啊的怪叫了一声,把我也吓得够呛,急忙说:别叫,是我! 因为她是仰着脸倒看的,估计根本就没认出我来,白玛见是我非常惊讶:枚子? “是我!” 我对她说道:你自己可以动吗? 白玛痛的直流泪:我被一个神秘人在心窝点了一下,身子发麻动不了。 “那我拉你出来吧!” 白玛点点头。 我的双手从她的手臂下穿过环在胸前,将她从墙洞中拉了出来,九叔并没有急着抢救,而是问道:白玛,你和谁进来的? 白玛说:我白天在围楼顶上晒太阳,发现艾蒿地里有压倒的痕迹,好奇就走了进去,发现一个深井,就带着横刀钻了进来,结果在井底发现了一条通道,走着走着,进入了一条石头的暗道,我在里面发现了我父亲的尸体,当年我父亲和母亲是一起失踪的,我想找找看能否找到我母亲的遗体,但却在里面迷了路,然后脑袋上被敲了一下,我刚要回头,就觉得心窝遭到了重击,然后整个人浑身发麻晕倒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浑身发冷…… 我问她:那血字是你写的吗? 白玛摇摇头:什么血字,我不知道。 我又问:那水迹写的‘救我’呢? 白玛一脸茫然:我直接被打晕过去了,根本没写过什么字。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真是活见鬼了。 如果白玛没有说谎的话,也就是说苍梧王陵中,除了我们在场的五人,还有另外两个人! 不过,听到白玛说墓道中那具穿着瑶民服饰的男尸是她的父亲,我们几个都感到意外,还以为是别处来的盗墓贼被打死了呢。 如此说来,白玛家井底的那条盗洞,可能就是白玛父母挖掘的,看来他们也知道一些苍梧王陵的秘密,但至于怎么死在墓道之中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问白玛:找到你母亲了吗? 白玛摇摇头:没! 九叔转头对陈正魁说:你看白玛的情况,怎么治疗? 陈正魁按了按白玛的腹部,硬邦邦的,他说道:这小丫头,让人封了气门! 他说着在白玛的肚脐眼用中指猛点了一下。 白玛轻哼了一声。 陈正魁对我说:你再按按她的腹部。 我伸手按了按:咦,变软了。 我问白玛:身体还发麻不? 白玛动了动手臂,然后动了动腿,说:比之前好多了,应该是躺的太久血流不畅,活动一下就能恢复了。 几分钟后,白玛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她只是被磕破了头,并无大碍,钻入墙洞将掉落在里面的横刀取出来后,我给她倒水,白玛用手接着洗了一把脸,擦去了血迹。 我们重新来到了青铜古树之下,发现树顶的悬尸只剩下白色的蚕茧包裹物,里面是空瘪的。 绿雷说道:死尸好像被什么吃掉了。 我绕着青铜古树转了一圈,发现在后面的阴影中,还堆积着大量的白色蚕茧,地上还有一团团的黑色液体…… 九叔指着一根树枝说:这里怎么连蚕茧都没有了,难道尸体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 绿雷说:兴许进行树葬的时候诈死,趁人不注意,自己跑了。 我们知道他在开玩笑。 啪! 突然,一声轻响落地,我用手电照了过去,发现是一滩晶莹的液体,好像是人的口水。 陈正魁压低声音说道:树上有东西! 第58章、迷宫格 九叔拨亮了头盔上的战术射灯,对绿雷说:你跟我上树去看看。 绿雷准备尸化,九叔给了使了一个眼色,暗示白玛在此,非必要情况,不可尸化。 不知道青铜古树上是什么东西,九叔和绿雷爬上去之后,只听树顶的阴影里发出嘎的一声,一团黑影快速在树枝间跃动着,绿雷大喊一声:小心,好像是山魈。 我提着工兵铲警戒,陈正魁手里紧握镰斧,只见一道枯瘦的身影从枝叶间跳出,从特征来看,是个雌性,只见它披头散发,身上缠绕着破布麻绳似的东西,手脚上指甲特别长,皮肤表面布满了黑色的结痂,动作非常的灵活,三五下,就从青铜古树上爬了下来,见她跑过来,我抡起工兵铲就剁,它身子一扭避开了,喉咙里发出了咕咕怪声,陈正魁手里的镰斧才挥了一半,却见它纵身一跃,直接从他的头顶跳了过去。 它避开了我们,朝着白玛扑去。 白玛身子一动,她一个撤步侧身,手里的横刀往前一带,扑哧一声,洞穿了那东西的心脏,鲜红的液体顺着刀尖飞流直下。 白玛快速抽刀,她抬腿顶在了那东西腹部,手肘往后一砸,嘎嘣脆声响起,直接击断了它的脖颈,那东西当场迎面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气绝身亡了。 白玛的动作行云流水。 这一切就发生在呼吸间。 九叔和绿雷从青铜古树上匆匆滑下来,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不由松了一口气。 绿雷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不像是山魈,倒是跟传说中的野人差不多。 九叔走近看了看说: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 我推测道:那血字,不会是它写的吧? 陈正魁说:不可能,从它刚才的状况来看,跟野兽差不多,怎么会写字。 九叔拿出小刀,翻动着死尸身上破布似的东西,从它的手臂上,拨下来一个银色的环装物,用小刀挑着说:你们看! 白玛看到那银色的圆环,她的身子一歪,我急忙扶住了她,白玛大张着嘴眼睛瞪的滚圆,她一口气没倒上来,晕了过去,我急忙把她放平,陈正魁掐着她的人中,许久,白玛醒了过来,她放声痛哭不已,我们非常迷惑,再三追问之下,白玛终于说出话来:这是我母亲的手环! 我们四人愣在了当场。 难道这个枯瘦乌黑如恶鬼的,就是白玛的母亲?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如坠冰窟,也就是说白玛刚才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白玛哭个不停,这种情况再劝是没用的,我们任由她哭,半个小时之后,白玛的眼睛揉的通红,她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如雕像一般。 九叔叹息一声:白玛姑娘,逝者已逝,还是将她带出去好好安葬了吧! 后来,陈正魁推测白玛的母亲应该是通过密道进入苍梧王陵的,可能最后无法走出去,在这里靠吃死尸为生,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估计早就疯了,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但她依靠母性的本能,感知到了白玛,可惜最后被误杀…… 我们在王陵的三层转了将近两个小时,根本没找到第四层的入口,白玛说:我是被打晕之后,从上面扔下来的,我们能否从墙洞外面爬上去? 陈正魁道:这也是个办法。 九叔说:你们在洞口等我,让我爬出去看看,如果能上去,我再叫你们。 他说完钻出了墙洞,沿着外墙与岩壁的夹缝爬去,我探头看了一眼,夹缝只能平着身子慢慢往上爬,九叔双手扣着石头,不多时已经爬的很高了,然后灯光一晃,他的身影消失了。 我问他:怎么样? 九叔回道:没问题,这里就是四层,我放下绳索,先把白玛的母亲吊上来。 一刻钟之后,我们全爬了上去,这里与三层的格局又不同,是一个个连续的木墙格子间,每个房间的四面墙上都有门,而且看起来一模一样,九叔说:我们一直朝着西侧的门走,将每个走过的房间都打上记号,免得在里面迷路了。 每一个房间里安放着一张四棱石台,上面摆着一颗白色的蛋,跟排球差不多大,看着像是鸵鸟蛋,不过上面有金色的彩绘,看着非常的特别。 具体是什么鸟的蛋,就没人能知道了。 九叔说:保不准就是苍梧族认为的凤凰蛋。 绿雷这次学乖了,不乱动了,他用鼻子嗅了嗅说:有一股松香的味道。 陈正魁说:这是蛋壳图腾画,颜料中肯定混合了松胶,从这描金来看,是用磨细的真金所画,因此才可以数千年依旧金色灿烂。 四层的木格子间的面积在十个平方,里面的布置几乎不差分毫,进入第九个房间时,只见在摆着怪蛋的石台下,有一片绿色的白杨树叶。 这并非是干树叶,而是非常新鲜的,似乎从树上摘下来不久,九叔用盗宝钳夹起来看了看,只见树叶的背面写着一个:鬼! 九叔说:不用管,我们继续走。 在第十三个房间里,我们又发现了一片翠绿的树叶,上面写着一个字:我! 白玛有些害怕:肯定是打晕我的那人写的。 陈正魁咬牙切齿:那孙子估计是不敢出来,想用这种方法混淆视听,但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岂会被他吓住? 在第十七个房间里,我们同样发现了一片树叶,上面写着一个字:是! 在第二十五个房间里,树叶上写着:都! 在第三十三个房间里,树叶上写着:们! 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树叶没有再出现,如果将五片树叶上的字连起来,则是:我们都是鬼! 不知道那人的用意是什么。 九叔说:它刚才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不然怎么可能恰好将树叶放在我们行进的路线上。 突然,右侧的门啪的响了一下,五人神经紧绷,只听门那边,传来一阵阴森的女人怪笑声。 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九叔问白玛:打晕你的是男是女? 白玛说:他很高,应该是男的。 陈正魁看着那扇门说:大家稍安勿躁,推开门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猫着腰到了门边,用工兵铲轻轻推开了木门,战术射灯雪白的光束在对面房间的墙上照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只见在门后房间的石台前,背身站着一个穿瑶民服饰的女人,头上顶着一块黑布,她的脑袋歪在一边,两只手扶在描金的怪蛋上,犹如巫师在施法一般…… 第59章、五花肉 九叔问:是那条道上的朋友? 连问三声,那人没吭声,绿雷拿着工兵铲走了上去,他用工兵铲去挑对方头上的黑布,不料她的脑袋一下掉在了地上,骨碌骨碌滚到一边去了。 陈正魁道:是个死人! 我们走到前面一看,发现这具死尸与之前青铜古树上的悬尸相差无几,不过是在身上套了瑶民的衣服罢了,不知道是谁盗尸之后摆在这里唬我们。 “什么味儿?” 陈正魁鼻子抽了抽。 我闻了一下,好像是火药味儿,往描金怪蛋底部一看,吓了一条,只见有一条类似鞭炮的引线闪着火星,急忙招呼一声:是炸弹,快躲开! 嘭! 我的话音未落,那枚怪蛋已经炸开了,但声音并不大,我急忙转身抱头。 九叔他们则纷纷匍匐在地。 我感到背上一阵刺痛,似乎被崩到了,怪蛋爆炸的声音跟二踢脚差不多,从里面飞出了许多七彩的羽毛,有的羽毛还散发着金色的光晕,看着非常的漂亮,像极了传说中的凤凰翎。 羽毛乱飞,九叔等人站了起来,看着落下的羽毛,感到莫名其妙,要是真埋一个炸雷,还能轰死人,放一个炮仗,到底图什么呀? 我感到背上冰凉,对九叔说:我的后背受伤了,你给我看看。 九叔说:扎了一根羽毛,你忍着点儿,我给你拔出来。 他按住我的肩膀,二指夹住五彩羽毛拔了出来,我倒没觉得有多痛,凉丝丝的,过了一会儿,才开始痛起来,而且越来越痛,陈正魁见我擦牙咧嘴,说道:你转过来我看看。 我将后背给他看。 陈正魁轻轻按了按:怎么还没止血,不应该啊。 九叔说:你脱下上衣吧,不行就包扎一下。 我咬着牙将衣服脱了下来,九叔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你的背上怎么红中泛青?看着像是一团彩绣纹身。 “九叔,你别吓我啊。” 我听说背上有诡异,以为自己中毒了。 陈正魁用手电筒仔细照着:的确有几分像东南沿海那边渔民的彩绣纹身,不过非常的淡,应该是起了过敏反应,这彩色的羽毛上八成涂了毒液。 我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九叔说:酒精都没了,只能刮骨疗毒了。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不行,我怕疼,还有别的方法吗? 陈正魁说:先别急,再看看。 过了有五分钟左右,九叔说背上彩绣一般的暗纹消失了,看来是毒素消散了,虽然不用刮骨疗毒,但是还没有止血,伤口只有米粒大小,可时间长了,我觉得后背困乏无力。 绿雷不时用湿布在我背上擦血,每隔半分钟,他就会拧一下布,看着那哗哗落地的鲜血,我脑仁都痛,仿佛自己快要死了一般。 九叔和陈正魁也是急的团团转,身上带的那种淡黄色的止血粉末,根本就堵不住血洞,旁边的白玛道:传说凤凰羽毛非常嗜血,一旦划破皮肤,就会血流不止,唯有用凤凰卵的蛋清,才能治疗。 我差点儿被气哭了:你怎么不早说啊! 白玛脸色有些难看:这是我从老人口里听到的传说,想来假的成分居多。 九叔说:再不止血,他会失血过多的,即便不死,恐怕也要落个贫血病,虽然是传说,有道是空穴来风,我们姑且一试。 绿雷反问了一句:你不会想用这怪蛋的蛋清给枚子止血吧? 九叔点点头:不错! 绿雷扶着我,回到了之前的房间,敲碎了石台上的那颗白色的蛋,发现里面的蛋液早已干涸,我们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敲开怪蛋,又是空壳,一连跑了十多个房间,全是空壳,这下子九叔也没脾气了:真是邪了! 陈正魁说:那人肯定是料到了我们要用蛋液疗伤,先我们一步,将蛋全弄成了空壳,难道你们没发现吗?我们敲开的怪蛋,每一颗底部都有一个极小的针孔。 九叔说:我们朝北走! 又砸碎了五颗蛋,均为空壳,莫非天要亡我不成? 绿雷说:让我尸化了闻闻,看看能不能嗅到蛋液的味道。 九叔拉着脸说:袖犬都不行,你能行? 绿雷道:九叔,不瞒你说,我尸化之后,除了视力较差,听觉和嗅觉都挺强,说不定真可以。 我含泪道:绿雷,拜托你了。 绿雷点点头,他拿下了红毛僵尸皮,绿色的尸苔快速蔓延,尸化之后,他的鼻子用力嗅了嗅,推开一扇门,喉咙中发出了磔磔声,九叔扶着我赶紧跟了上去。 他不断推着门,左转,又转,往后…… 穿过数十个房间之后,绿雷推开了一扇门,一股蛋液的清香扑鼻而来,只见在房间里摆着数口黑色的大缸,里面装满了蛋清,在旁边有一个挂满蛋液的木桶。 我高兴的差点儿晕了过去,九叔用刀尖挑出一些蛋液,让袖犬舔舐了,三分钟之后,袖犬活奔乱跳的,他说:可以用! 陈正魁拿开按在我背上的血布,九叔用指尖蘸着蛋液,在我背上均匀的涂抹着,刚开始效果并不大,涂抹到第三遍的时候,血止住了,绿雷欣喜万分:太好了。 又涂抹了一些,等了一会儿,被羽毛扎破的血洞已经结痂,九叔拿出干净的纱布说:我给你包扎一下。 我乖巧的点点头。 九叔给我斜着肩缠了几层交叉十字。 我穿好衣服之后,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发现自己的手臂煞白,看来失血有点儿多。 陈正魁推开了左侧的一扇门,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对九叔说:老九,这里面有一扇石门! 我跟着走了过去,发现这个房间三面是木墙,靠东是一面石壁,上面有一扇石门。 九叔敲了敲说:空的,不是虚门。 他说着从包里取出了压力球,抽了空气,我们一阵猛拉,原来这不是一扇门,而是镶嵌于岩体中的一个平头石楔,接近一尺厚,若非压力球吸在上端,怕是很难将其拉出来。 平头石楔落地发出了一声巨响,摔的四分五裂,我们所在的房间三面木墙都变形了,岩体内有一条隧洞,里面有石梯,放进袖犬之后,有去有回,九叔说:我去探路,你们先别进来,不然若是死路,让人堵在路面,可就要见阎王了。 绿雷身先士卒道:让我去吧。 九叔想了一下说:也好,注意安全。 绿雷拿着镰斧进入了隧洞,脚步声踩在石梯上发出了‘空空’声,过了有五分钟,只听隧洞内传来他低沉的瓮声:这是进入第五层通道,非常安全,我看到远处有很多新鲜的生猪肉,我们可以在这里烧烤了。 他一提烧烤,我的口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九叔冲着隧洞大喊了一声:你站在原地别动,等我们上来再说。 绿雷回应道:好嘞! 陈正魁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白玛背着她母亲的尸体紧随其后,九叔扶着我,在隧洞中拐了一个弯,钻出暗门之后,发现眼前有一个巨大石窟,放眼望去,石窟地面仿佛罗马剧场一般,中心是凹下去的,一层层的台阶上,摆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棺材,犹如千棺阵一般,而在千棺阵的最中心,也就是整个石窟最低处,竟然堆积着大量的五花肉,虽然隔着老远,但在战术射灯的照映下,红白相间非常清楚,看的我直咽口水。 九叔说:这么多五花肉,不得杀上万头猪啊?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肉,瘦肉血红,肥肉雪白,看着就跟刚宰杀的一样,这苍梧王陵可是数千年了,这些五花肉,怎么半点儿都没腐烂啊! 陈正魁的肚子咕咕直叫,他声音沙哑道:我们过去看看…… 第60章、棺声 我边走边咽口水:这些五花肉看着很正经! 可是,走到跟前一看,全都傻眼了,这看着诱人的一块块五花肉,竟然是冰冷的石头,闻不到一丝猪肉的香气。 绿雷擦掉嘴角的口水说:唉呀,可惜了,这么多五花肉,都变成化石了。 九叔说:不对,你们看,如果是化石的话,上面怎么有清晰的雕刻纹路? 我凑近看了看,发现这些五花肉一样的石头之上,竟然雕刻着美丽的云纹,陈正魁说:看来,这就是一种长得像猪肉的石头,经过雕琢抛光做成了五花肉的样子。 白玛说:这石头看着像是柳州那边的猪肉石。 原来,柳州那边有不少这种类似猪肉的石头,玉化程度比较高,带皮带肉,有肥有瘦,切割抛光之后,与真肉摆在一起真假难辨,名字就叫猪肉石,抛光的成品猪肉石,狗见了立马就会扑上去咬。 陈正魁说:我记得宝岛那边的博物馆,也有这种类似的猪肉石。 九叔道:可惜了,我还以为是真肉呢,看着挺诱人的,没想到是用石头做的,八成也是供奉的祭祀品。 绿雷说:这里好多棺材啊,不知道里面是否真的有尸体,要不打开一口看看。 白玛冷脸道:不能开棺,这陵墓中埋葬的是瑶城古寨的先祖,万不可惊扰他们的灵魂。 绿雷急忙赔礼: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 九叔干咳一声:我们怎么会轻易开棺,好了,快离开这里吧,怪吓人的。 白玛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九叔正色道:我们去城里之后,拿了你们那么多土特产,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又回来了,想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有可能的话,我们回去之后给你们邮寄过来,没想到刚来到瑶城古寨的入口,就遇到了那只之前被你砍伤的白狼,见它绕到了你家屋后,我们便撵着来了,没想到它竟然跳入了一口井中,我们为了斩草除根,便下到了井里,却发现这里内有乾坤…… 他情真意切,说到动情之处直抹眼泪:唉,对于你父母的事儿,我们真的很抱歉。 白玛见九叔提她父母,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这跟你们没关系,都怪我命不好,你们这些工具是之前准备打狼用的吗? 绿雷道:可不是,没想到你们寨子里趁手的东西很多,便就没回去拿。 他俩一唱一和,搞的我都快相信了。 我们正要从棺材阵的中心往外走,却听后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嚓嚓’声,仿佛有人在用指甲挠木板,白玛侧耳听了听说道:可能是老鼠在啃棺材板。 九叔一马当先:鼠辈岂可惊扰祖先之亡灵,让我过去赶走它。 白玛默认了。 我们几人都跟了过去,绕过这堆猪肉石后,朝着棺材阵走了几步,发现声音是从第三排石台上的棺材中发出的,随着不断靠近,我听到有浓重的呼吸声,同时伴有磔磔声…… 白玛骇然道:怎么好像不是老鼠的叫声。 我们几人听的真切,这声音,与绿雷尸化之后发出的一般无二。 九叔说:可能老鼠跳入棺材里诈尸了。 这太诡异了,九叔肯定也猜到了什么,他给绿雷和陈正魁使了一个眼色:起开棺材看看。 白玛说:这样不好吧! 我用手电往石台上照了照,急忙对九叔说:地上有棺材钉! 九叔眉头一皱,他用战术射灯照了照棺材说:棺盖已经被起开过了,难道有人想放出棺材里的东西吗? 陈正魁说:也不尽然,你在地上敲几个节奏,看棺材中的东西是否能回应,如果能回应,说明不是动物。 九叔照做,在石阶上用工兵铲敲了三下,只听棺材中也发出了咚咚咚的敲击声。 九叔敲了五下,棺材中也响了五下。 他对陈正魁说:你照看枚子和白玛,我与绿雷推棺看看。 我和白玛退了下来,陈正魁站在我们前面,手里拿着镰斧时刻准备应对危机。 九叔和绿雷合力一下子便推开了棺盖,他俩急忙闪到了一边,过了数秒,并未有任何可怕的东西从里面钻出来,九叔登上两个石台,站在高处的一口棺材上往下看去,他浑身一个激灵,随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棺材里。 绿雷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远远避开问道:九叔,里面是什么? 九叔咽了一下唾沫:是个活人! “什么,是活人?” 我、白玛、陈正魁异口同声…… 棺材中怎么会有活人! 九叔回到了推开的棺材前,将里面的人扶了起来,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心头一跳,这不是长夜吗?他嘴角带血,口里勒着一条布,双手反剪捆在背后,腿上缠着麻绳,遭遇似乎跟白玛差不多,可是以他的身手,谁能将他治服并且装入棺材之中呢? 疑云越来越重,谜团越来越大。 还有,长夜怎么会来凤山? 我们的消息,可是绝对保密的啊! 排除有内鬼的可能性的话,也就是说长夜可以一直暗中跟着我们,或者有二五仔给他做眼线。 九叔解开勒着他嘴的布条问道:你怎么被关到这里面了? 长夜吐了一口气:我跟在你们后面进来的,然后被人敲了闷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绑关了起来。 九叔道:是什么人,你看清了吗? 长夜想了一下说:他身形很高,接近两米了,而且身手非常了得,当时我的战术射灯被打碎了。 他说着指了指头盔。 我发现他的头盔被洞穿了一个小孔,上面还卡着半截羽毛,像是箭羽! 九叔问:那人用的是箭? 长夜点点头:是,我的膝盖和双臂当时都中箭了。 九叔解开了他的手。 长夜从棺材中拿出了金顶黑伞,割断了绑缚腿的麻绳,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他裤子的双膝的确有两个血洞,血迹已经凝固,袖口上也沾着污血,但看他的样子,行动丝毫不受影响。 陈正魁上前问道:刚才那怪声,是你发出的? 长夜说:我听到你们的声音,所以用仿音之法,试图把你们吸引过来。 九叔笑了笑:你就不怕我们把你当僵尸给剁了? 长夜的脸上浮现了迷人的微笑:我有把握。 陈正魁问九叔:这位…… 九叔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出去慢慢叙旧吧。 白玛见我们认识长夜,他疑惑道:九叔,他是谁啊? 第61章、杯弓蛇影 九叔见躲不过了,信口胡诌道:这位更是重量级,他是我们的上级,我们这次回馈瑶城古寨的送温暖行动,便是他下达的命令,怕我们实施的不彻底,没想到还亲自跟来了,你叫他少帅就行! 见糊弄过去了,我偷偷问长夜:那血字和水字,都是你搞的鬼吗? 长夜用极低的声音说:我的确在迷迷糊糊之间,用唾沫在一面墙壁上写过求救字样,你们看到了? 看来,他说的是影壁上‘救我’两个字了。 我点点头:我们进来的时候,还见到了诡异的血字,以及用白杨树叶写的恐吓语,真不是你干的? 长夜摇头:不是。 他说道:肯定是绑我的那人做的,我猜测他可能是守陵人。 我问他:你看到那人的脸了吗? 长夜摇头:没有,他的头上套着一个青铜面具,而且神出鬼没的,身手恐怕不弱于我。 九叔问长夜:你知道出口吗? 长夜拿出一个压力计说:这里距离出口还远呢! 九叔看着压力计估测了深度,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瑶城古寨的湖面至少有五十米。 他看向了白玛:你得带我们出去啊。 听听,这是人话吗? 你来挖人家祖坟,还要让人家带路。 白玛说:我曾听爷爷提起过地下的陵墓,带湖心岛的圆形围楼,总共好像有九层,我们现在的位置是第五层,也就是说还有两层,我们才能进入宗祠的一楼,我也是稀里糊涂进来的,哪里知道出去的路。 长夜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出口,但在棺材中的时候,隐约听到在我的右后方,有脚步走动的声音,有可能进入六层的密道在那里。 白玛说: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长夜所说的右后方,按照罗盘的指向,是东南方,陈正魁说:东南之位,乃是点烛的生门,或许真在那边。 白玛有些不解:什么点烛的生门? 点烛那是北派摸金校尉才干的,我们南派很少用这一套,陈正魁自知失言,轻咳一声说:这是风水上的东西,我也是听算命先生胡咧咧的,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我们穿过千棺阵,来到了石窟的东南方向,只见此地为垂直的石壁,左右各走了数百步,都没有暗门密道的影子,绿雷说:不会是要沿着石壁爬上去吧? 我看了一眼直上直下的石壁说:光溜溜的跟镜子一样,壁虎都爬不上去,更别说人了。 这块石壁好似打磨过一样,光滑的出奇,用手电筒照的时候反光,靠近的话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突然,我看到石壁中有一个影子闪动了一下,急忙回头看去,背后空荡荡的,不由背上冷汗直冒,这里摆着几千口棺材,要真闹鬼,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道是我眼花了? 就在我愣神的工夫,只听绿雷道:我靠,刚才石壁里有个鬼影在莫非我的姿势。 听他如是说,我更加害怕了,赶紧对九叔说:我刚才也看到石壁中一个影子飘过。 九叔说:你俩别疑神疑鬼了,可能是把自己的影子当鬼了。 我再次看向了石壁,突然发现除了我的影子,旁边还有一个影子,但看了看旁边,绿雷距离有两米远呢,而那影子跟我肩并肩站立。 “啊啊啊——” 我发出了怪叫:鬼,有鬼! 九叔急忙冲了过来:在哪里? 我指着石壁,可是里面的那条鬼影已经消失了,旁边只有九叔的影子。 九叔见我非常笃定,他开始犯嘀咕:难道真有鬼魂不成? 绿雷说:九叔,我刚才的确也看到了。 九叔用手电在石壁上照了照:不透光啊,按说就算里面藏一个人,那我们也不应该看到才对。 陈正魁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你们看到的影子,是从背后投射过来的。 我看了看身后,空空荡荡的,哪有一个影子,远处密密麻麻的棺材倒是不少,而且,即便身后有什么东西,我们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九叔说:这就有些杯弓蛇影了,这鬼影倒也不必太害怕,我们身上有护身符,就算真是亡灵,怕是也要退避三舍。 长夜半天都没说话,我看到他蹲在地上,好像在石壁写什么。 我使了一个眼色。 九叔见长夜行为古怪,走过去问:怎么了? 长夜说:你看,这里有文字。 我也上前看了看石壁,这文字非常怪异,带着几分扭曲变形,并不是楷书行书,而是类似古早的象形文字。 九叔问陈正魁:陈大先生,这一竖行字写的是什么? 陈正魁看了许久,他挠着悉数的白发说:嘶……看着眼熟,可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认识了,到底是什么字呢。 连他都不认识,那我们就更加不可能认出了。 过了有半分钟,陈正魁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看他欣喜若狂,我们被吓了一跳,陈正魁指着石壁上的文字说:这行字并非是正写的,而是如印章上的刻字,在我们看来,是镜面的,因此把我给猛住了,这九个字的意思是:苍梧盘氏族亲眠灵地! 我问他:这块光滑的石壁,是不是跟坟地里的照壁一个意思? 陈正魁说:不错,这面石壁应该是千棺窟的灵璧,其实就是一块巨大的墓碑,是亡灵的寄居之所。 绿雷小声问:我们看到的,真是鬼吗? 陈正魁叹息道:不好说啊。 长夜用金顶黑伞在石壁上刻画着,我问他做什么?长夜道:你看,这字不是写在表面的。 石壁被他刮下不少白色的粉末来,但那字迹依然毫无变化,我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这字难道是从里面刻的? 长夜点点头。 九叔用手电在字迹上照了照:神了,这字迹的笔画,竟然可以透光,看来石壁之中是空的,你们看到的那鬼影,可能是藏在里面的人,不过我们能看到里面的影子,但这石壁却不透光,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陈正魁说:如果是空的话,那肯定就有进入的暗道,我们在地上找找,看是否有空洞。 之前,我们的注意力全放在石壁上了,并没有留意地面,可是,经过一番仔细的搜寻,发现石壁下的地面并没有空洞,九叔说:扩大范围! 我们靠近了最外层摆放棺材的石台,将附近翻了个遍,依然毫无所获,第二层石台也是,当第三层石台搜索的一半的时候,绿雷说道:九叔,这口棺材有些不一样! 第62章、影 这口黑色的棺材看起来与其它的棺材并无两样,但摆放棺材的石台边缘,却有非常细微的磨损,在手电筒的光照之下看起来非常光滑,这是经过长时间的震动研磨产生的。 我检查了一下,这口棺材果然非同一般,棺盖之上的棺钉只有半截钉帽,也就是说这口棺材根本就没封过。 九叔看后说:在千棺阵中摆如此一口棺材,谁能料到秘洞会修在里面? 推开棺材之后,里面的棺板如柜盖的合页一般,是可以掀起来的,底下是一个方形的暗洞,绿雷往里面探了探脑袋:通向了石壁那边。 长夜说:进去看看,你打头阵,我来殿后! 绿雷钻进了秘洞之中,我和九叔也跟了进去,六人全进入秘洞之后,我听到后面传来咚咚声,问长夜在干什么?陈正魁说:他封住了棺材底下的洞。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没先到长夜的心思如此缜密,穿过密道之后,我们来到了石壁里面,发现内部果然是中空的,有一道斜着向上的石梯,这山壁的空腔之内,竟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这磨光的石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面单透镜似的,非常的诡异。 石梯非常的陡,绿雷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提着工兵铲,步步留意,不多时,我们沿着石梯上升了有十多米,头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板,看来这就是进入第六层的门了。 长夜上前单手撑起了石板,他猛的一推,石板翻开的瞬间,双脚点地跳了上去,四下扫视着,对我们打了几个手势:没问题,上来吧! 我爬了上去,发现这里不是石窟,也不是建筑物,而是高低不齐的一块块怪石,胡乱堆积着,看起来就像是采石场,九叔等人也爬了上来,白玛说:好多石头啊! 这些石头遮蔽了我们的视线,长夜爬上了一块高石,用手指了指正西说:朝那边走。 九叔问:那边是什么? 长夜说:有很多人影。 陈正魁沉着脸道:怎么会有人影? 长夜说:看着像是殉葬俑。 随着不断向西前进,我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耸立的怪石逐渐变小,一个个直立的血红人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中,石林中出现了台阶,我们踩着石阶向下进入了一个方形池子似的深坑,满眼皆是血红,浓烈的药香弥漫,这里站立的,竟然是一个个的血人俑,与山老爷洞发现的那个一般无二,格局虽然比不上秦始皇兵马俑,但也非常的壮观。 陈正魁提醒道:可得小心啊,说不定这些血人俑的体内,都孕育有僵尸虫。 血人俑横平竖直站着队,层层包围之中,有一个三米多高的石葫芦,石葫芦就像是被垂直切开的一半葫芦,在葫芦中心的部位,是用白色原石巧雕的一只狗头人身龙犬,它脚踩祥云,在其背上坐着一尊血红的人影,她身披大红血袍,头顶着黄金巫冠,面戴阴森的狗头青铜面具,一手中指冲天,一手捏着一条金蛇的蛇头,金蛇缠在她的手臂上,蛇的腰里绑着一根血红的绳子。 毫无疑问,如果那些血人俑是献祭的巫师,那么这一尊端坐的便是大巫了,九叔用短刀碰了碰大巫手里的金蛇,没想到那蛇竟然突然活了过来,猛地扬起蛇头朝着九叔的脖颈咬去,九叔急忙闪身躲避,但这金蛇如生了翅膀一般,凌空飞转,速度快的惊人,一下子缠住了九叔的脖子,长夜跃身上前,瞬间捏住了金色的蛇头,九叔急忙将缠住脖子的金蛇解了下来,刚要用短刀去割,长夜说:别动! 他提着金蛇到了一边说:这是一条巫蛇,是杀不死的,必须用火烧。 绿雷扯下脏兮兮的外套点燃,长夜捏着蛇头,将金蛇放入了火中,一阵哔啵乱响之后,散发出了浓烈的腥臭之气,金蛇已经被烧成了灰,但是在灰烬之中竟然有一团凝而不散的血,仿佛具有生命一般,不但没有沾一丝灰烬,而且还在微微鼓动。 九叔说:这血怎么回事,按说应该会和金蛇一起被烧掉,怎么还单独流了出来。 陈正魁道:我活了半辈子,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这时,那团血竟然流动了起来,犹如一条蛇,朝着石葫芦攀缘而去,爬上石雕龙犬,钻进了大巫的袖子里…… 咳咳咳咳咳! 一阵女人低沉的咳嗽声传遍了石窟。 我浑身发凉:遇血而活? 却听长夜说道:随水而行,触土而活! 九叔正准备战斗,却见长夜快速上前,金顶黑伞瞬间割断了大巫的咽喉,对拿着镰斧的陈正魁道:快,砍下她的脑袋! 陈正魁不愧是卸岭的高手,他手中的镰斧挥出,咔嚓一下,大巫的头被砍了下来,长夜一把扔掉了大巫头上的黄金巫冠,提着她的头发,将人头挂在了石雕龙犬的脖子上,但见女人头睁开了双眼,诡异的狗头青铜面具掉落,她血口大张,发出了刺耳的磔磔声,但因为失去了身体,人头被悬挂,根本无法伤人。 而此刻,坐在石雕龙犬背上的无头女尸站了起来,没有了脑袋,她的双手颤抖不已,往四下摸索着…… 长夜说:快离开这里,大巫是血源附体者,只要身首合一,就会真正的复活。 九叔道:带着她的头跑啊! 长夜皱了一下眉:你带着吧! 他一脸嫌弃。 九叔二话不说割断悬着的黑色长发,提溜着人头说:走吧! 那诡异的无头女尸从石雕龙犬的背上跳了下来,她似乎感知到了人头的所在,朝着这边而来。 九叔‘靠’了一声:她怎么还追来了? 原来长夜不带走人头是有原因的。 长夜冷声道:还不快扔到远处,留着等上菜啊? 九叔卯足劲将女人头高高抛起,扔到了石葫芦后方的血人俑中,我们快速穿过了密集的血人俑,进入第七层的通道是石窟东南崖壁上的一条延伸向上的大裂缝,有明显的行走痕迹,我们沿着大裂缝往上爬的时候,只听洞窟中怪声四起,但见站立的无数血人俑纷纷倒地,九叔用战术射灯照向了石葫芦的方向,只见那大巫已经尸首合一,她双瞳血红,黑发飞扬,在她的脚下,狂涌的僵尸虫形成了恐怖的黑色漩涡…… 陈正魁声音沙哑:别看了,快爬! 大巫一步步朝着大裂缝而来。 我们手脚并用,很快头顶出现了一块封闭石门,这是进入第七层的暗门。 长夜与九叔在裂缝中使出了全力,也没能顶开石门,大巫已经出现在了崖壁地下,她的血袍在黑色虫潮的冲击下飘舞不已。 陈正魁侧着身子爬到了九叔脚下:你让开,让我来顶开石门! 第63章、血眠 九叔双手抓着石头,将半边身子悬挂在石壁上,给陈正魁让开了路。 但见陈正魁双手做着诡异的姿势,他在石门的边缘一阵击打,然后猛地用头顶了上去。 我心中一寒,那可是石头啊,他头发稀疏,这下子脑袋还不得开了瓢? 但让我惊异的是封死的厚重石门竟然应声而开,长夜急忙搭了一把手,推开覆盖的大石跳了上去,陈正魁与九叔也爬了上去,我帮白玛托着她母亲的死尸,绿雷在最下面催促道:枚子,快点儿,大巫快摸到我的屁股了。 我赶紧跟着白玛爬上了暗门,伸手将绿雷拉了上来,那大巫双眼猩红距离石门不足七尺,我们几人合力,将厚重的石门重新封好。 嘭,嘭,嘭…… 石门发出了一阵阵的撞击声。 我和九叔赶紧全力顶住了石门,九叔道:不行啊,绿雷,快找一个大家伙来压着,让她掀开封门石,我们可就完了。 现在是地宫的第七层,这里摆放着大量的巨型石雕,四周的墙壁上彩绘着神像,绿雷与长夜合力搬来三个人面鱼身的雕像,顶在了封门石上,虽然还有大巫嘭嘭的撞击声,但封门石与石像加起来的重量,十头牛也别想拉开。 我擦着脸上的汗:这大巫也太厉害了吧! 九叔道:那团血更加诡异。 绿雷对陈正魁说:陈大先生,你练的是铁头功吗?怎么一下子就可以撞开封门石,我本来还打算爬上来帮忙呢。 陈正魁嘿嘿一笑:此乃卸岭力士的千斤顶。 长夜指着暗门不远处的地面说:老九,你看! 九叔沉声道:这血字,从笔迹来看,与我们之前遇到的应该出自一人之手。 我看了一眼,地上写着五个血红的扭曲大字:你,们,都,要,死! 九叔说:小人如鬼,不必理会!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拱顶,只见接连交错的八边形藻井图案中,绘制着血红的太阳图腾,拱顶为方木榫卯结构,斗拱悬木,穿插有序,雕龙画凤,非常的美丽,这里是苍梧王陵地下七层之中,最精美的一层,墙壁上除了凤凰图腾与太阳图腾,还有大量的鱼、蛇、鹰、犬等,除了四方神祇,还有各种阴间的鬼怪,以及天宫的神人,一尊尊石雕造型各异,最高的接近六米,最矮的不过三寸,但无论大小,都是精工细刻,每一根发丝,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巧夺天工。 白玛在这里,我们也不好动手拿这些镇陵的明器。 按照墓葬的建构,这里算是入土的第一层,不论是神像还是图腾,都是起镇陵作用的。 九叔说:你们看,那边有一道木梯,说不定就是出口所在。 我们都走了过去,长夜爬上木梯敲了敲拱顶说:是用叠涩穿木之法合起来的,想要打开,必须知道叠涩的顺序,不然整个大殿都会坍塌。 这种叠涩法在汉墓中比较常见,墓顶大多是错位相叠的长石条,主要用来封棺,没想到在这先秦古墓中,竟然有木结构的叠涩顶,着实是有些离奇,而且还有穿木结构,比普通的叠涩顶更加复杂。 陈正魁爬上去仔细观看着,他进过的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而且知识渊博,想必有破解之法。 许久,只听他说道:有了! 我和九叔都爬上了木梯,九叔小声问:可以打开吗? 陈正魁说:你们看,这叠涩穿插木,是古代最常见的阴阳木,所谓阴阳木,就是合起来宛若一体的镶嵌结构方木,又名夫妻木,虽然也是一种榫卯结构,但其穿插要复杂的多,不过我已经发现了规律,这阴阳木的穿插顺序,与我们破解的那块甲骨天书的图腾坐标,基本吻合。 九叔大喜:那你快瞧瞧。 陈正魁仰头看着叠涩穿插木,在一块块嵌入的三角木楔上数着:乾七近阳,覆盖为阴,辛下葵水,甲道连三…… 许久,他沉声道:叠涩眼在这里! 他说着用短刀挖出了一块嵌于正东的三角木楔,这块小小的楔子被取下之后,叠涩穿插木上有数十块三角木楔自动脱落,夫妻木中八条细长的阴木脱落,形成了一个八边形的结构,陈正魁往外轻轻推了推,八边形的拱顶犹如井盖一般被打开,有几缕亮光漏下来,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陈正魁轻轻放下了八边形拱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们蹑着脚沿着木梯下到了地面上。 九叔指了指我们的头顶,做了一个上面有人的手势,让大家不要出声。 过了有半个小时,那脚步声离开了,白玛说:可能是盘错的爷爷,他隔几天就会来这里点灯。 我觉得奇怪:你之前不是说只有族长和巫师平常才能进入宗祠吗?盘错的爷爷不是巫医嘛! 白玛说:巫医就是瑶城古寨的巫师啊,你们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 这时,绿雷对九叔说:这边的壁画挺有意思的,你过来看看。 壁画之中有一华服的男子如浮尸一般从西乘水而来,他的双脚刚接触岸边的泥土,就立了起来,好似还魂一般,这里的人盛情款待,并将情况禀告于国君,随后,此人受到了国君的接见,他受到了敕封,然后奉命南下讨伐蛮族,兵败之后,与当地一部落结盟,最终战胜了蛮族,壁画的内容倒像是大禹和苍梧国联盟的故事,而那个随水漂流上岸复活的,又像是杜宇和其丞相鳖灵的传说。 而在壁画的最后,结盟部落的头领送给了华服男子三个血红的人,而华服男子则送给了头领一条金蛇,结束的时候,原本披头散发的部落头领,竟然束起了头发,并且绾发成结,跪地伸出了双手,华服男子手捧一个宝瓶,做赠送的模样…… 整幅壁画非常的宏伟,非三言两语可以描述,在其中更是用了大量夸张的手法,比如那蛮族,则被画成了三头八臂的怪物,有的生着尾巴,有的长着犄角,看着分外的惊悚。 陈正魁目光深邃:这乃是鳖灵复活图与凤帝问道图。 他告诉我们,壁画中的华服男子,就是古蜀国的丞相鳖灵,而那跪地的部落头领,便是苍梧古国的凤帝,华服男子手中宝瓶里装的,乃是长生之水,此图用一句诗概括就是: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看着鳖灵复活图,我脑海里浮现了长夜的那句话:随水而行,触土而活。 莫非长夜知道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陈正魁说道:鳖灵复活图,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入水得道,触地长生。 第64章、真凶 他的说法,与长夜非常接近。 九叔笑道:触地长生?古苍梧族隐居于瑶乡,而这里以龙犬为图腾,怪不得民间杀狗须悬吊,相传触地不死,恐怕就是从这边传过去的。 绿雷笑道:苍梧国送古蜀国血人俑,古蜀国授苍梧国长生水,堪称:指导修仙,技术交流!可惜,都没能活下来。 怪不得古蜀王陵中的那三具巫师血身与血人俑一般无二,原来就是从苍梧古国出去的东西,可是,苍梧国的这种血人俑祭炼之术,又是从哪里来的? 陈正魁说:血人俑,本质上为养尸术,湘西赶尸想必大家肯定听过,但藏地起尸估计鲜为人知。 这种起尸并非我们盗墓行里说的起尸,我们常说的起尸为诈尸,而藏地的起尸又名‘行尸’,藏语的意思为‘弱郎’,既非复活,也非诈尸,意思是指人死后再起来到处乱闯危害活人,处理行尸通常用五行之法,也就是天葬金断,树葬木藏,水葬水掩,火葬火焚,土葬土埋。 除了五行之法,在藏地最古老的原始苯教中,还有一种处理行尸的方法——血祭血眠! 陈正魁道:根据我毕生所学判断,这些血人俑的祭炼之法,来自藏地的可能性极大。而且,血人俑并非是用行尸血祭,而是用活人血祭,只有那个大巫,才是真正的行尸血祭而成,因此只有她一人从血眠中被惊醒…… 白玛指着墙壁上的一个神龛说:这个雕像手里的宝瓶,跟壁画中的一模一样。 陈正魁打着手电说:这里面装的不会真是长生水吧? 九叔冷笑道:看看得了,这你也信?走吧! 陈正魁说:你们先走,我拿了宝瓶随后就来。 绿雷推开八边形的藻井彩绘暗门率先钻了出去,九叔爬上去之后,将白玛母亲的尸体拖了出去,我和白玛也钻了出去,发现出口在宗祠一楼正位的一张巨大的供桌下面,长夜刚走到木梯最上面,我正趴在出口看,只听里面传来咔嘣一声木头断裂声,陈正魁怪叫了一声,他手里的宝瓶也落在了地上,我急忙用战术射灯照了过去,发现他捂着肚子,背上插着一根羽箭,与此同时,他头顶的斗拱悬木散落,橙黄色的液体如瀑布倒挂,一股油气在出口涌动,没想到那液体竟然是传说中的火麻油,油气非常易燃,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星,没想到一下子就引燃了。 陈正魁的半边身子浸透了火麻油,遇火就燃,顿时整个第七层地宫变成了一片火海,他发出了剧烈的惨叫声,长夜奋不顾身冲入火海将陈正魁拖了出来,他稀疏的头发早就被烧光了,右臂被落下的悬木砸断,捂着肚子的手指间夹着箭头,他的腹部鲜血淋漓,脸被烧掉了一层皮,浑身黑乎乎的,烧的不省人事…… 这时,第七层地宫的火海中又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我和九叔同时探头去看,热浪扑面,火气燎人,只见一个高大的身躯在火海中挣扎不已,他手里拿着火把,背着弓箭,头顶巫师羽冠,身披血红的巫袍,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盘错!!! 怪不得之前长夜膝盖和手臂中箭,头盔上的战术射灯也被击穿,能有如此高超箭术的,恐怕在整个瑶城古寨,也只有盘错了! 而且,他爷爷老巫医就是巫师,那他绝对有进入宗祠和地宫的机会,莫非除了这个入口,还有其它的密道? 恐怕,盘错才是真正的守陵人! 很快,盘错高大的身躯倒在火海中被烧成了灰烬。 九叔咬了咬牙:封闭入口! 盘错这是自寻死路,也怪不得我们了,刚才陈正魁取下宝瓶,肯定激发了雕像中暗藏的木结构连锁,导致宝顶覆斗中防盗的火麻油泄漏,盘错的火把正好引燃了油气,把自己葬送在了火海之中。 覆斗之上肯定有隔绝层,封住入口之后,即便火一时间不熄灭,也不会烧穿地面烧毁宗祠。 九叔与长夜折断箭羽后给陈正魁包扎着,他的脸几乎被毁容了,那条砸断的胳膊,看来也是废了,回去即便不死,他的盗墓生涯也要画上句号了,他在北派卸岭中,也算是一代枭雄了,没想到在这最后的关头,把自己折损了进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会让人迷失。 覆盖出口的供桌非常高大,用黄布遮了四周,人坐在底下完全可以直起身子,供桌并非是只有四条腿,一米多高的桌腿中段,还有挡板,并且有一尺宽的内挡板,在四周形成了桌洞,绿雷在右侧的桌洞中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我靠,怎么供桌里还藏着一具死尸? 我苦笑:你就算逗乐,也要注意一下尺度,这供桌可是供奉祖宗的,怎么会把尸体藏在桌洞里? 绿雷说:骗你是狗,自己看吧! 我挪过去用手电一照,没想到果真有一具死尸,穿着瑶民的服饰,从尸骨的体型和包头布来看,是一个男性。 白玛将母亲的尸体放在一边,她爬过来往桌洞中看了看,突然浑身一颤坐在了地上。 我急忙说:不用怕,都变成白骨了,不会伤人的。 只见白玛泪流满面:他,他是我哥! 我心中大骇:怎么可能? 白玛哭泣不已:他腰间的荷包,就是我亲自绣的。 九叔等人听后也是一阵沉默。 白玛太惨了。 一家四口,没想到只剩她孤苦零丁一人了。 白玛将哥哥的尸骨从桌洞中捡了出来,用衣服包好,我用手电往桌洞里照了照说:还有一颗纽扣。 白玛探手往桌洞里摸了摸,拿出一颗有四个孔的黑色塑料纽扣,她说道:我哥的衣服是布纽扣,这塑料纽扣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尸骨旁? 我想了一下说:你哥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白玛拿着塑料纽扣说:你是说这是凶手衣服上的纽扣? 我点了点头。 九叔为陈正魁包扎完毕,他看了看黑色纽扣说:从样式来看,好像是西装上的。 我们是从宗祠后窗离开的,白玛对湖心岛非常了解,她给我们找了一条船,此刻正是中午,蓝天白云,日悬中天,清风徐徐,湖光潋滟,很快我们上了岸,白玛指了一条道,长夜和绿雷带着受伤的陈正魁从小道离开了,我们约好在县城见面,九叔问白玛:你家人的后事,准备什么时候办? 白玛垂泪道:这事我不打算伸张了,毕竟他们是死在宗祠下的祖先墓里,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我打算这两天偷着办了,然后追查害死我哥哥的凶手。 我们正在说话,有男子哼调子的声音传来,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个满脸麻子的身影出现了,他正是我们进入瑶城古寨时跟我们第一个说话的盘语冰,他今天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穿着小西装,皮鞋擦着倍儿亮,而且还剪了短发,看起来非常精神。 盘语冰见到我和九叔后非常热情,打狼一个月,大家都混熟了,给九叔发了一根大棒烟,然后问道:你俩怎么又回来了? 九叔笑道:还不是想你了。 盘语冰挑了挑眉:恐怕是想你的梦中情人了吧! 他说着有意无意递了一个眼神。 九叔笑道:落东西了,所以回来取。 盘语冰夹着大棒烟吸了一口,突然,我发现他左手的袖口少了一颗扣子,右边袖口的黑色纽扣与我们在桌洞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急忙将白玛拉到了一边,跟她说悄悄话,将线索告诉了她,并且叮嘱她小心处理,别冤枉了好人。 “嗯,我知道了。” 她说完走了回去,盘语冰正在跟九叔说话,白玛说:九叔,枚子,我送你们吧! 九叔道:好! 盘语冰说:我也送送! 两人将我们送到了瑶城古寨外很远,彼此道了别,白玛对盘语冰说:你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第65章、龙户 我们离开凤山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至于杀害白玛哥哥的凶手是否是盘语冰,自然不得而知了。 多年以后,我在经过南宁的火车上遇到了白玛,她带着五个孩子,不再是以前英姿飒爽的美丽少女,而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发胖中年妇女,说实话,我根本没认出是她,当白玛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愣了一下,要不是她自我介绍,我完全无法将眼前的女人与那美丽的少女联系在一起,我正准备问她哥哥凶手的事,一只粗糙的大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枚子,可见到你了。 没想到竟然是盘语冰,他那一脸麻子,化成灰我都认识,了解之后,才得知他和白玛竟然结婚了,而且还生了五个孩子,这情况,我也就不好再问什么了。彼此叙说了近况,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从凤山搬到了南宁,摆地摊卖水豆腐,日子过的很紧巴,五个孩子都要上学,压力很大,给我留了地址,让我有空过去玩,我整天东奔西跑的,根本没时间,在快过年的时候,汇了几百块钱过去,希望可以帮到他们…… 且说我们从凤山回到杭州后,就立马给陈正魁安排了最好的医院,他的皮肤大面积烧伤,但是那会儿的医疗条件跟如今不能比,命是保住了,但他的脸变成了蛤蟆皮一般,看着比恶鬼还渗人,砸断的那条手臂齐根截肢了,而且得了偏头风,遇上阴天下雨就疼,手抖的不行,别说盗墓了,就是吃饭都困难。 九叔仗义,直接拿出几万块,几万块,那是钱啊,万元户,堪比现在的千万富翁,陈正魁感恩戴德,潸然泪下道:你们救了我的命,还给这么多钱,真是有些对不住。 九叔拍着他的肩膀说:有人有万物,钱有的是时间挣,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立冬之后,天越来越冷,不光其它行业是淡季,盗墓也是如此,尤其北方,高原地区农历八月就会飞雪连天,别说盗墓,封山的时候鹅毛大雪如柳絮飘扬,开着飞机也进不去。 九叔在黑市联系了买主,将玉叶子、金玉五谷、刻字玉璧和九阶玉琮一枪打了,卖了几万元,而黄金方罍与凤帝玉玺等重器,则封藏了起来。我们每次盗出来的东西,也并非每一件都会处理掉,不是万分缺钱的情况下,这种无价之宝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我和绿雷住在三石居的后院,平时也不怎么抛头露面,铺子里的事情由蓝五出面打理,九叔对我和绿雷说:这两份钱,每份是五百块,你俩先拿着,大头我都存了起来,过几天找商会那边,搞一个工厂,这样我们花钱,也就名正言顺了。 一晃就腊八节了,我跟九叔说了一声,便背着包回家了,熟悉的归途,此刻的心境,与我出来的时候大有不同,虽然不是衣锦还乡,但兜里也算有些钱了。 见到家中的父母,我心情复杂,他们倒也没责怪我不告而别,给我做了好吃的,看到两个小妹都健康,我感到非常欣慰,一路担心再也见不到她们,见家人安好,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年雪下的特别大。 古语云: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我带着两个小妹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天地白茫茫一片,四周透着冷清,在我离家的这段时间,大人小孩儿死了好几层,上百户的村庄,此刻却显得冷清,如果不是我遇到九叔,能不能见到亲人,还要打个问号。 三天十五三天年,过了还是原打原,开春的时候镇上派下来了种子,雪融之后地里的墒气特别好,泥土非常松软,开犁之后,撒下了种子,一场春雨之后,便迅速发芽了,老爹站在地垄上看着麦苗说:今年一定有好收成。 果然,今年的雨水很广,草木非常的旺盛,有吃不完的野菜,荒年总算是度过去了。 爸妈去下地拔草了,我在院子里逗两个小妹玩,大门被敲了三下,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白发老头推开门探着脑袋问:这是连成海的家吗? 连成海并非旁人,正是我老爹的名字。 有人要问了,你姓王,你爹怎么姓连?其实,我是随母姓的,我老爹是上门女婿。 不过,老爹从没回过连家,反正长这么大,我从未见过父亲那边的亲戚。 我爷爷是东北的,闯南洋之后在丽水扎了根,我奶奶是从西北嫁过来的,听我妈说我爸老家是闽南那边的,反正一家人的成分挺复杂的。 “是的,你找我爹有事吗?” 老头推门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带微笑道:我是你爸的干爹,你可以叫我假爷。 我问:你是闽南来的吗? 假爷说:是啊,你爸自从来了这边,十多年都没回去过,我过来看看他过的怎么样。 我跟他说我父母下地去了,假爷说没关系,他跟我攀谈了起来,问我多大了,上几年级,我说十四了,已经不念书了,假爷说:没文化可不成,你愿意跟我去闽南吗?学费和生活费,我也可资助你。 说实话在外面跑了大半年,想到要去学校就头皮发麻,对他说:不去了,我念不下书,还是趁早找个工作,有一技之长将来好谋生。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假爷说:不去也罢,你的水性是不是很好? 我有些惊讶:你还会算命看相? 假爷说不会。 他告诉我,连家祖上是疍民龙户,具有隔代遗传的超强水性,背负五彩透海隐龙图,紧急情况下会出现,可以辟邪! 我笑道:什么隐龙图,你不是在说梦话吧,我的确比常人水性好,但也没有那么离奇。 假爷直摇头:不,你的这种天赋与能力,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这是疍民龙户祖辈天赋遗传的表现,疍民从先秦起,就开始潜海采蚌了,赤足披发,以龙蛇为图腾,入水踏波,纵横万里,被称为蛇种,疍民之中最擅水性者,便是龙户!你是当今世上,唯一的龙户! 我将信将疑:太夸张了吧。 假爷讪笑:地上麒麟笑,水下真龙吟,要说这水下的功夫,还得咱疍家的龙户。 我对他说:什么真龙麒麟,那都是远古图腾,你还真以为有神兽啊? 我怎么说也是下过两个大墓的人,还想忽悠我! 假爷说:有道是空穴来风,图腾不就是根据我们祖先的擅长本领延伸出来的嘛。 他说着拿出了一张清末的黑白照片:看到没,这就是我们出海时的合照,是大鼻子为我们拍的留念合影,这位就是你爷爷,这是我。 黑白照片上有五个人,我爷爷站在最中间,年纪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穿着白色的长袍马褂,左边是假爷,他看起来只有十几岁,而在我爷爷的右边,站着一个黑布蒙眼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他穿着黑色马褂,外貌看起来与长夜一般无二。 这清朝的老照片,看着怪渗人的,我问他:这蒙着黑布的是谁? 假爷道:哦,这不是黑布,而是红布,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是你爷爷找来的道上朋友。 我对假爷说道:他跟我一位朋友,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假爷比我还震惊:怎么可能,你哪里的朋友? 我哪敢跟他说盗墓的事儿,便说我年前去了城里打工,照片上的人,跟我那同事长的太像了。 假爷说:我们那次出海遇上了冰山,船毁之后,照片中蒙红布的那人就神秘失踪了。 我问:那你们平时怎么称呼他的? 假爷道:你爷爷称他为‘老墙’,我们也是这么叫的,他的真名,我一个字都不知道。 我拿着照片出神: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假爷说:如果老墙没死的话,按照推算,他年龄比我大,肯定也是一个老头了,你那位同时,应该很年轻吧? 我点点头: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左右。 假爷摸着下巴说:能不能带我去见一面你那位朋友?我觉得他有可能是故人之后。 我告诉他这几天就回杭州,他是老板的朋友,能不能见到他,我也不敢保证。 傍晚的时候,父母从地里回来了,老爹认识假爷,他跟假爷去了里屋,两人聊了很久…… 三天后,我与假爷坐车去了杭州,回到三石居之后,我将假爷安排在了后院,带了那张黑白照片去九叔的别院,九叔拿着照片的手微微发抖:逆大天了! 第66章、没有一个是人! 九叔和假爷在三石居相见之后寒暄了一番,二人经过详谈,越发觉得老墙与长夜是同一个人,再联想到我们在古蜀王陵中见到了五具与长夜外貌雷同的尸体,就更加让人觉得此事诡异了。 假爷问:九叔,你能联系到长夜吗? 九叔摇摇头:我们年前分别之后,就没有再见过,让几位熟识的朋友用了各种渠道,就是无法找到他的行踪,看来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假爷惋惜道:本以为能见到他,确认一下是否为故人之后,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了。 九叔说:要不你多留几天。 假爷摆摆手:我闽南那边还有些事,这开春了,正是下海的季节。 九叔急忙问:你是跑海的? 假爷眼前一亮:怎么,你苏杭富庶之地,也对跑船有了解? 九叔开了一道切口:翻山见海日,不知几时下网,何时打渔? 假爷怔了一下:覆水观龙楼,晴天下网,刮风打渔,阴天回船,不吃雹子吃饺子。 九叔笑道:幸会幸会,原来假爷黑白通吃。 假爷拱手道:没想到九叔是行里人,我还以为你只是铲地皮的蛇头。 九叔道:不瞒你说,枚子都揭过两口锅了,我们取出来的,个顶个,都是烫手的山芋,不知道假爷最近收成几何? 假爷叹息道:说来惭愧,海上风险太高,风里来浪里去,一年也搞不到多少好东西,靠海不如吃山,我没有你们这些手艺,不然早就不跑船了。 他俩说的有几句是黑话,我虽然听不大懂,但大概意思就跟座山雕拜山差不多,假爷虽然是跑海的,但也吃黑货,倒腾一些明器,因此和九叔对的上话。 九叔对假爷说:既然是自己人,就多住几天,这刚开春,信风不稳,等立夏的时候,那会儿出海最稳当。 假爷说:是这个理,不过我这人闲不住,现在距离立夏还远着呢,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动起来。 几人正在说话,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我一听就知道是绿雷回来了,他拎着大包小包的,带着不少土特产,我接了出去,闻到浓浓的鸡肉香,问他:是烧鸡吗? 绿雷说:什么烧鸡,是扒鸡! 我问他扒鸡是什么鸡? 绿雷说:这我还真没想过,可能是用手扒着吃,所以就叫扒鸡。 到了后院,我介绍了假爷,绿雷从袋子里掏出了扒鸡:这是我老娘亲手做的,很香。 我口水疯狂分泌,他带了三只,我撕了半个给蓝五送了过去,回到后院的时候,发现他们三人已经开吃了,也不等我一下,我扯下一个鸡大腿,这扒鸡做的真不错,非常的酥嫩,咬在嘴里还有汁水,连鸡胸肉也感觉不到半点发柴,可见绿雷他妈做鸡的手艺已经是登峰造极了,我觉得绿雷选择盗墓就是个错误,做扒鸡才是正道。 绿雷说:扒鸡也不太好卖啊,我那边一条街十几家,竞争太激烈了,我妈去年盘了一个店,卖了没三个月,就黄了。 我们正吃的满嘴流油,蓝五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信说:九叔,邮递员刚送来的。 信封上贴着邮票,连邮寄的地址都没填,只写了收件地址,收件人是:三石居! 九叔擦了手上的油,撕开信封后,从里面倒出了一张练字的毛边纸来,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半行小篆,九叔找来一本篆书字典,逐字查了一遍,内容为:速至都兰东南二十里之热河。——辛丑春分长夜 这封信为十天前写的。 绿雷找来了地图,我们找了大半天,终于在青藏高原上找到了‘都兰’二字,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小县城,又在都兰查看了半分钟,才找到热河乡的字样,这还是最新版的地图,要是换老地图,能不能找到乡镇还两说呢。 九叔奇怪:长夜跑西边干嘛去了? 绿雷道:不消说,肯定是有大生意啊! 恰逢陈正魁带着儿子前来拜访,他看了地图上的标记说:这是好地方啊,我听搬山的人说,在都兰那边有上百个古墓群,但是却无人敢盗掘,长夜的身手,加上在座的几位,应该可以下斗一探究竟。 九叔问:还真有大墓啊? 陈正魁点点头:不过,听说那古墓群有些邪性,马步芳当年为了挖掘墓中的财宝充当军饷,带领军队去挖最大的一座古墓,挖到地下两层的时候,怪事频发,不得不带人匆忙撤走。 假爷道:没这么邪乎吧? 陈正魁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 原来都兰古墓群,处于血渭草原的边缘。 血渭是藏文的音译,其原意为“幼鹿”,按现在的说法,多少有点白鹿原的意思。 都兰,蒙语意为‘温暖’,热水乡古墓群依山傍水,为风水宝地,据当地牧民讲,大墓地下有九层,藏民称其为“九间妖魔殿”,其背后的两条山脉从东西绵延而来,如同两条巨龙,大墓则像一颗宝珠,构成“二龙戏珠”之势,据传格萨尔王带领众英雄与打败妖魔,将魔王封印在了九间妖魔殿的最下面。 因此,第九层被称为不可靠近者。 传说藏区的地形为妖魔图,藏王修建12座镇魔寺,据说就是制服妖魔的12根钉子,以镇压妖魔的四肢关节,为了不让它移动,布达拉宫便建在妖魔的心脏部位,而九间妖魔殿,便是用来用以镇压妖魔之首的。 有学者认为,九间妖魔殿属于“原始苯教文化群落”,其格局模拟了曼陀罗坛城的结构,九层木结构空间,在苯教中寓意为九天。 原始苯教是藏地土生土长的古老宗教,有神苯、龙苯、魔苯,沃苯,赞苯等三十三种,他们相信万物皆有灵,崇拜的对象包括天、地、日、月、星宿、雷电、冰雹、山川、土石、草木、禽兽等自然物,认为天上住着天神九兄弟和他们的眷属,人居住在中间一层,藏王是天神之子,地下和地表一层则住着灵、龙和妖魔等未知生灵,守护着地面与地下的宝藏。原始苯教神庙中,传说有‘邪恶色彩的巫师’以及各种‘诡秘’的仪式。 绿雷打了一个冷颤:听着怪吓人的。 陈正魁声音沙哑道:九间妖魔殿据说魔苯建造,墓前有五条祭祀沟,为最原始的‘苯神血祭’,传闻200多个墓穴,埋葬的没有一个是人! 第67章、载鬼一车 九叔咂巴着嘴说:唉呀,让你说的,我都萌生退意了。 陈正魁笑道:不如让我师兄给你们卜一卦,若是宜远行,再去不迟! 别看九叔嘴上说不信邪,迷信着呢,他问陈正魁:你师兄是哪位? 陈正魁道:他的外号叫铁卦仙,是摸金门中的一把手,精通易理,善察阴阳,他前几年刚到杭州,早年在怒江那边下斗,遭人暗算,双目得了眼疾,白多黑少,无法视物,现在隐居于河坊街,替人摸骨看相为生,不在过问江湖之事。 九叔道:那劳烦你引见一下。 天气晴好,我们买了果品点心到了河坊街的一家估衣铺里,铁卦仙的名气很大,他也不用出摊,自然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请他看相,而且,外加一些特殊原因,他也不敢明着挑旗打招子,若是让街道办的看见,没他好果子吃。 估衣铺卖的都是皮夹克之类,全是中老年人的服装,铁卦仙留着一撮山羊胡,睁着两只大眼睛,不过几乎全是眼白,瞳孔比芝麻点还小,他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很尖,鼻子很灵,朗声开口道:翻越万重山,白羊居中间,隐居桃林,挖井劈柴,请问客人是挑水,还是买柴? 九叔道:入水见龙楼,白鱼逐浪游,一点红泥,两片青瓦,三人煮酒,四季发财! 铁卦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南派的行家里手,失敬! 陈正魁开口道:师兄,你就别拽这些污里巴突没用的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铁卦仙冷笑:你小子,一把年纪,全活到狗身上去了,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见了师兄,也不磕头行礼。 陈正魁没好气道:你就得了吧! 他说着掀开里屋的门帘说:大家快里面请。 坐定之后,伙计上了茶,陈正魁合上门,对铁卦仙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铁卦仙听到‘都兰’二字,不由悚然道:那可是镇压着妖魔的禁地,万不可涉足,当年张三爷去了,都折在了里面,族人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跟血葫芦一样。 九叔道:我们这不是还没去嘛,打算找你卜上一卦,看看前程如何。 铁卦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们占上一占! 他从衣兜中取出了八枚阴阳铁卦,连占了八次,开口道:睽卦主死,大凶,是为下下卦,我不建议再算。 九叔说:没事,既然开了卦,就算全! 铁卦仙摇摇头:罢了! 他又卜了六卦,说道:上九,阳盛阴极,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往,遇雨则吉。 听到载鬼一车,我心说完了。 九叔问:老先生,可去否? 铁卦仙道:此去,十死无生啊,前往的话,不可大动,倘若遇雨,尚有一线生机。 九叔的脸色阴沉,看他那副样子,来此估计也是想讨个吉利的兆头,没想到铁卦仙半点不含糊,没有故弄玄虚,尽说大实话,原本那诡异的传说,已经将我们送入了冰窟,他还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任谁也扛不住啊。 离开估衣铺,陈正魁劝告道:我师兄的卦百试百灵,如此凶险,依我看这都兰不去也罢,免得步了张三爷的后尘,到时候哭娘都来不及。 九叔道:看长夜的信,似乎非常急,他帮过我多次,若是不去,怕是有违道义。 陈正魁叹息一声:那你自己掂量着来。 最终,我们还是带着装备踏上了前往都兰的旅途,先是从杭州出发走了陇海线,到兰之后,又转了兰青线,昼夜不息,一连数日,转车到达了海西州府德令哈。 下车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这里海拔虽说只有三千米左右,但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吃力,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仿佛大地都在移动。 阳春三月,杭州春暖花开,没想到海西的清晨特别冷,我们换了长袖,但依然忍不住打颤,一看路边的小叶白杨树的绿叶上竟然结着一层霜,不由感慨祖国幅员辽阔,真是地大物博啊,仿佛一下子从春天进入了冬天,吐气可见,非常的神奇。 这里去都兰的大巴凌晨4点就出发了,我们包了一辆布满灰尘的红色面包车,发动机轰鸣,车里一股子的汽油味,坐在里面啪啪的乱颤,司机非常热情,拉着我们就跑,这里全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从德令哈跑到乌兰,我们在路边的面馆吃了饭,原本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已经变了天,只见东偏北的方向白云升起,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白牡丹,司机卷着旱烟说:得抓紧了,下了雨,路上不好走。 假爷说:高原的天,真是比海上还多变。 面包车开出乌兰跑了七八十公里的时候,翻滚的黑云几乎压在了山头,天地之间一片昏暗,面包车在丘陵之间穿行,显得非常孤寂,只能偶尔瞥见山坳里的人家。 哗哗哗—— 天空亮起了闪电。 紧接着雷声滚滚,炸雷一个接一个在山谷里回荡,面包车的车顶啪啦啦乱响,山涧电光乱舞,看的我心惊肉跳,盗墓是极损阴德的,谁能不怕雷劈?就是没做亏心事,那也怕雷劈! 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打的车顶乱响,更离谱的是,竟然下起了雹子,最小的也有鸽子蛋大,最大的跟鸡蛋差不多,平均水平接近乒乓球,车顶的铁皮本来就不怎么扛打,噼里啪啦的冰雹砸在上面,凹下来一个个小坑,我们顶着背包,生怕车顶被打穿了,鸡蛋大的雹子,砸上几下,非脑震荡不可。 九叔惊叫连连:我靠,我靠…… 司机骂骂咧咧,地面堆积了一层冰雹,好在是这边的庄稼还没长出来,不然今年又要颗粒无收了。 面包车往前开出十里,总算逃出了压在头顶的黑云,十里不同天,前面的道路上雹子越来越少,但雨幕却越来越密,雨刷根本就不管用,能见度不足五米,司机放慢了车速,不然冲下山崖,可就要摔成肉泥了。 继续往前开了大约三里路,马路斜对面的山坳里出现了一个小镇子,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实在不能再往前开了,雨太大,路太滑,我们先去閪盖寺避雨,等雨住了再走不迟。 九叔说:可以!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一张大油布:大家一起顶着往山上走。 我们带着很多装备,根本没地方带伞,只好下车一起顶着油布沿着石阶往上走,刚走了几步,一声炸雷在身后响起,停在树下的面包车正在冒烟,假爷面露惊惧:慢一步,怕是要被劈死! 司机说:别管了,快上山吧! 閪盖寺就在山坡的一块空地上,为藏传寺庙,里面的僧人并不多,司机去叫喇嘛了,我们站在屋檐下等待,九叔看着飞流的檐水说:下雨,好事啊,铁卦仙不是说遇雨则吉嘛,看来问题不大。 假爷说:但愿如此! 一个身穿赭红袈裟的年轻僧人从回廊走了过来,对我们行礼之后说:大家随我去客房歇脚吧! 他的汉话说的很好。 我们到了客房,九叔问年轻僧人:小师父,不知道怎么称呼? 年轻僧人说:我的俗家名为周雨夫,藏名是德桑,目前只是跟随师父修行,还没有正式洗礼受戒。 我问他:雨夫大哥,听你口音,不是海西本地人吧? 周雨夫说:对,我是川西人,为了学画唐卡,三年前特意来的海西。 他双手合十道:你们坐一会儿,我去倒茶。 九叔还礼:麻烦了。 很快,周雨夫给我们倒了热腾腾的酥油茶,味道非常的香醇。 绿雷喝着茶问:閪盖寺的名字是怎么来,听着怪怪的。 周雨夫道:哦,閪盖寺是一些过路客根据谐音叫的白话,藏文的本意为莲花生赐福圣雨的洁净之地,按照意译的话,可以称为‘圣雨寺’! 正在喝茶的九叔眼睛放光:很,很好! 山里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刚才还黑云翻滚,可是没过两个小时,就露出了太阳,蓝色的天空看着有些刺眼。 司机去看了面包车,只是被击穿了车顶,开是完全没问题。 我们吃了饭,告别周雨夫便启程了,面包车变成了敞篷车,窗玻璃上有好几个洞,没破的玻璃也被雹子打裂了,冷风吹的人透心凉。 路面非常的泥泞,好在是没有遇到洪流截道和路面塌方,也没有泥石流阻路,到达都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虽说是县城,但是根本没有什么高楼。 四野丘陵起伏,显得非常冷寂,当地的方言我们十句有九句听不懂,只能打手势做哑语,顺利住入旅馆的时候,九叔信心满满道:稳了,这次稳了! 第68章、洛桑老人 假爷见九叔连声说稳了,皱眉道:虽然说遇雨则吉,但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吧! 九叔笑道:铁卦仙真乃神人也,我们先是遇到大雨,此为第一雨,随后又遇到周雨夫,此为第二雨,而且还避身于圣雨寺,此为第三雨,难道还不值得高兴吗? 绿雷咧了咧嘴:九叔,可别迷进去了,算命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暗示,若是信以为真,很影响选择,而命运就是一连串的选择,稍有不当,就会抱憾终生。 九叔摆摆手:过了个年,连你都学会拽词了,都懂命运了,不得了啊,我确实是陷入铁卦仙卜辞的占卜结果中了,你说的很对,不过歪打正着,这遇雨则吉,算是坐实了。 我心里觉得好笑,他这是在自我安慰。 次日,我们去了车站,可是根本没有前往热水乡的车,听车站的人说,从这里到热水乡有十多公里,我们备好了食物和水,直接开起了11路,走了将近一个钟头,我脚心火辣辣的疼,这里全是石子路,非常的硌脚,外加昨天下雨,路非常难走。 现在至多才走了一半路,四人正在路边的树下休息,听到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牛铃声,一个老头赶着牛车从山涧走了出来,他穿着藏袍,胡子花白,皮肤因为风吹日晒是红褐色的,脸上沟壑纵横,看了我们一眼,用拧巴的汉话说:你们是从县城下来的吗? 九叔赶紧上前行礼,递了一根哈德门的卷烟,给老牧民点上说:老波拉,我们是考古队的,听说热水那边有古墓群,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波拉就是爷爷的意思。 老牧民吃了一惊,叼在嘴边的卷烟都掉在了地上,他急忙捡起来擦了烟把上的土,吸了一口说:后生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血渭古墓里埋着妖魔,靠近都活不成,之前来的考古队,还没动铲子,就死了三个人,你们还敢来? 我听罢吃惊不小。 原来血渭古墓连考古队的盯上了,不知道是那个层次的,如果是县市级别的还好说,万一是国家级的考古队,那我们不是在和官家抢宝吗?这要是被抓了,不枪毙也得无期啊。 九叔说:我们是正规的,上次来的考古队,带装备了吗? 老牧民摇摇头:没有啊,那是十多年前了,来了六七个人,扛着锄头铁锹,其中还有一个穿军大衣的,说是什么司令,我们也不懂,他们在热水乡待了半个月,实地考察之后,说是要对古墓群中最大的九间妖魔殿进行保护性发掘,我们好言相劝,可他们就是不听,结果第二天傍晚,就抬着三个尸体回来了,浑身鲜血淋漓,简直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九叔情真意切道:老波拉,我敢保证,你们遇到的肯定是盗墓贼,连装备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专业考古队?他说着取下挂在背包上的折叠工兵铲:你看,真正考古的是这样的! 老牧民摸了摸工兵铲:果然是专业的,这钢口,比我们铲牛粪的大铁锨强太多。 这次,我们是有备而来的,让陈正魁提前做了介绍信,盖着红色的大戳,印章是他用萝卜刻的,做的比真的还真,若是不与直接相关人对质,怕是很难看出纰漏。 我们的身份是:都兰一号大墓考古队! 年月日等一应俱全。 九叔问老牧民:老波拉,怎么称呼你? 老牧民说:他们都叫我洛桑老人。 九叔道:你这汉话说的很好啊,比县城的人还好。 洛桑老人笑道:不瞒你说,我之前是热水公社的步兵连代连长,我们公社的书记是从长沙来的知识分子,文化程度很高,是高中毕业的,我这汉话,就是跟他学的,虽然不标准,但完全可以跟领导交流了。 九叔拱手道:波拉真是老当益壮啊,风采不输年轻人。 洛桑老人非常高兴,他指了指牛车的草:来,都上车吧,路还远着呢。 我们称谢不已,坐着吱吱扭扭的牛车,朝着热水乡的方向缓缓而去…… 别看牛走的慢,但毫不停歇,不像人,时快时慢的,两个小时之后,我们沿着察汉乌苏河,过了一座桥,进入了一个不大的镇子,四面丘陵起伏,有着绵延不尽的草原,绿色的草地上随处可见雪白的羊群。 热水乡虽然成立了公社,但居民以日安部落的牧民为主,他们看见我们,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小孩子追着牛车跑,看我们跟看外星生物似的,可能我们的穿着,对他们来说算是‘奇装异服了’。 洛桑老人先带我们去了公社,在瓦房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看他的年纪最多不超过30岁,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近视眼镜,穿着墨水蓝的上衣,灰黑色的裤子,踏着黄胶鞋,头发很长,分头朝左梳着,有一撮胡乱支棱翘得老高,但总体来说还算齐整。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洛桑老人:阿公,这几位是? 洛桑老人说:他们是考古队的,我赶羊去了,你接待一下吧! 年轻人上前与九叔亲切的握手:原来是考古队的同志,长途跋涉辛苦了,你们大老远的来,上面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提前做准备。 这自然是客套话了。 九叔拿出了介绍信:陈书记,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来的路上,我们通过洛桑老人的口,对热水公社有了初步的了解,这里下辖智尕日、扎麻日、赛什堂三个生产大队,一把手是公社书记陈文心,公社社长是洛桑老人的儿子次仁。 别看他是上面派来的,但如果没有洛桑老人和次仁帮忙,他在公社里还真玩不转,这些牧民自由惯了,谁听你指挥?听洛桑老人讲,陈文心第一次开公社大会,只来了几个人。 陈文心看了介绍信,他说的还是那套场面话,对假爷说:老教授,如果有一切需要,我们公社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的。 假爷的身份是教授,九叔的身份是队长,绿雷的身份是地质员,我的身份是记录员。 假爷道:我们几人只是来摸底的,后面陆续会有大型考古队进驻,目前来说,还不需要挖土的人员。 陈文心说:这里的牧民很迷信,说墓葬群最中间的封土堆下,是镇压魔王的九间妖魔殿,他们平常放牧都会远离墓葬群,要想让他们挖土,我觉得比登天还难,后续来考古队的话,我建议你们向上面申请一下,最好雇一些专门挖土的工人。 九叔道:这你放心,我们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儿了,至于后续考古队的事,还早着呢,如果可以的话,你先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吧,最好靠近古墓所在的区域。 陈文心正欲开口,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文心,明天跟我抓野驴,有兴趣吗? 很快,脚步声出现在了门口,一个身穿藏袍的红脸膛长发壮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办公室里站满了人,他一下子愣住了,陈文心急忙干咳一声:他们是上面派下来的考古队。 原来,这个红脸膛的壮汉就是洛桑老人的儿子次仁,陈文心对我们介绍道:他是社长次仁! 九叔上前握手:社长真是好雅兴啊! 次仁的脸一阵通红:这边也没啥事,所以我们平时打打猎,抓些野物。 九叔说:好事情啊,那些都是上天送来的食物,应该鼓励牧民多捕捉才是,还能为国家节约粮食。 陈文心说:次仁,你家的房子很大,可以安置他们四个吗? 次仁道:没问题! 九叔向次仁做了简单的介绍,我们一一和他握了手,次仁说:去我家里吧! 陈文心说:让小张开拖拉机送一下吧! 拖拉机在热水乡的地位,堪比当今的劳斯劳斯,都兰的很多大的公社都没有,开拖拉机的小张,那是比飞行员还骄傲,将我们送到了次仁家后意气风发的离开了,只留下一道黑烟。 我们洗漱好在房间里休息的时候,洛桑老人喊我们去吃晚饭,第一顿饭,算是接风了,非常的丰盛,除了马奶酒、糍粑、酥油茶,还有手把羊肉。 饭毕,九叔问洛桑老人:最近,有没有一个拿黑伞的高个子年轻人来热水乡? 洛桑老人说:没见过哦。 他问次仁:你知道吗? 次仁说:开春之后,除了你们四人,就没有外地人过来了。 我心说奇怪,长夜搞什么鬼! 九叔对洛桑老人说:他也是我们考古队的,个子很高,长的白白净净的,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如果见了就把他领过来,说我们在你家。 洛桑老人和次仁说:这事简单。 我们在洛桑老人家住了一周,每天在墓葬群周边踩点,一本正经的取样和记录,起初,牧民还会跟过来看,时间一长,他们就不来了。 夜里,九叔低声说:这长夜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把我们骗过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假爷道:来都来了,要是不下斗就返回,岂不是亏大了? 九叔想了一下说:不等他了,明天我们从九间妖魔殿四周的小墓开始挖掘,先看看是否真像传说的那么邪乎! 第69章、骑羊而来 高原的清晨,空气分外稀薄,我戴着一顶藏式的大檐毡帽跟在九叔后面,四人背着包,沿着河岸走了几百米,过了一座木桥,进入草场之后朝两山聚首的方向走去,爬过一个山丘,无数高高低低的封土堆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地方我已经来过多次,轻车熟路,问九叔:从那个方向下铲? 我们这些天都在地表观察,根本没动土,本想着等长夜来了一起下斗,没想到他竟然给我们防水,简直太不仗义了。 九叔道:九间妖魔殿是重头戏,我们先从西侧的小封土堆开始,看能不能挖出一些像样的东西。 我们正在往山坡下走,一阵风猛的吹来,冷不防,我的大檐毡帽当场被掀飞了,就跟风筝似的倒飞而去,我赶紧转身去追,这阵风来的邪乎,帽子被吹的飞出了百十米,又在草坡上滚了几十米,幸亏这里没有山沟,不然吹下去想找都难。 帽子不偏不倚落在了一丛梭梭树上,风吹了一下,掉在了地上,我跑过去赶紧捡了起来,抖了上面的土和草籽,戴在头上压了压。 刚准备回去找九叔他们,一脚踩到竹筒似的柱状物,往前扑了一下,好悬没摔倒,回头一看,地上有手指上的一节血红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空心的红色柱状物,看起来像是玉质的,摸着冰凉,奇怪的是这一节红玉,竟然有与黄花梨极像的鬼脸,看着非常的奇特。 这里是墓葬群的旁边,这东西难道是从墓里出来的? 我看了看地上,这里有不少马蹄印,看来这东西原来是在草皮底下的,让马给踩出来了。 等会儿让九叔看看这到底是何物。 我一阵小跑上了草坡,只听身后有悦耳的‘叮铃’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草原上一个头戴鬼头面具的怪人盘膝坐在白羊背上,他手里横着一根白色的长杆,径直朝这边而来,口中唱着悠扬的长调,透着几分诡异,我不敢怠慢,急忙翻过山坡狂奔着快速追上了九叔,对他说:有个鬼脸的怪人朝我们来了。 那白羊脖子上的铃铛分外空灵,九叔他们很快就听到了,纷纷转身看着山坡上,那坐羊的怪人不久出现在了山丘顶上,他手里的白色长杆依然横着,白羊下了山坡,赶上我们之后停了下来,我这才看清楚戴着鬼头面具的人身上穿的是赭红色的僧袍,斜肩半露着里面明黄色僧衣,不过,他的赭红僧袍,与我见过的有些不一样,上面有几条醒目的蓝色布条。 九叔往前走了两步:师父从哪里来? 僧人从羊背上跳了下来,他整理了僧袍,取下五彩的鬼头面具之后,露出了一张苍老的布满刀疤的脸,比鬼头面具更吓人,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看他的僧袍,似乎不是普通的僧人。 他做了自我介绍,原来他并非是海西的僧人,而是藏南苯教寺庙的一位上师,名叫江措。 九叔行了一礼:上师,不知道前来有何垂教? 江措上师常年在甘青藏行走,精通多族语言,汉话说的虽然不标准,但比洛桑老人要强几分,他双手合十道:几位客人,听我一句劝,这里的墓,动不得。 九叔说:我们是国家考古队的,带着任务来的,还希望上师理解我们的难处。 江措上师道:我并非要阻拦你们,而是这里的古墓中葬的都是妖魔,一旦将它们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九叔说:妖魔是人类共同的敌人,为了人民的幸福,我们要克服万难,即便流血牺牲,也在所不惜! 江措上师深吸了一口气:不瞒你们说,我不仅是一名僧人,也是天授唱诗人,也就是原始苯教里面的巫师,你们看,我袈裟上镶嵌的这几条蓝色的布条,就是苯教僧侣的特征,蓝色代表天空,作为一个天授唱诗人,我知道很多关于九间妖魔殿的事,曾经有孕妇误入墓葬群结果大出血而死,山羊吃了这里的草七窍流血,不仅皮肉渗血,杀了后连骨髓都变成了血糊糊…… 九叔双手合十道:舍生取义,杀生成仁,你这样说,我们更得挖出妖魔了。 江措上师见九叔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叹气道:那好吧,既然这样,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如果回来还要动土,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假爷问:大师,你不会带我们去阴间吧? 江措上师笑了,刀疤与皱纹团在了一起,显得无比的狰狞,他淡然道:那是一处失落的遗迹。 他说着取下背上的包裹,吆喝了一声,白羊跑了过来,他将包袱和面具挂在两只羊角上说:走吧,老伙计! 这白羊通灵性,它好似能懂人言,挂着包袱朝着西边而去。 江措上师跟着走了,我问九叔:要去吗? 九叔道:对,看他要做什么,这里不比中原,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免得犯了一些忌讳。 我们绕过了古墓群,一路朝西来到了两山汇聚之处,这里有一块很大的高台,是用层层叠叠的岩石垒成的,高接近三米,留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九叔问江措上师:这是玛尼堆吗? 进入牧区之后,我见过不少的玛尼堆,多许多都挂了风马旗,这个高台则什么都没挂,寻常的玛尼堆的形状如宝塔一层一层上小下大,但眼前这石块堆积的高台,则是浑圆一体,而且是中空的。 江措上师说:不,这是原始苯教的神庙遗迹。 他说着走了进去,很快,里面亮起了一盏油灯,江措上师说:你们进来吧! 我跟着九叔进入了里面,发现看起来跟没窗户的石头房差不多,头顶的石缝间有阳光漏下,倒也不是很黑,他掀开堆在地上的草,露出了一块破木板,揭过之后,是一个方形的倾斜入口,九叔问:神庙怎么在地下? 江措上师说:地上的部分千年之前就毁于战乱了,只残余地下的部分,你们跟我来吧。 我问:羊不拴没事吧? 江措上师道:放心,它很乖,不会乱跑的。 地下果然是一处古老的遗迹,与普通寺庙差不多,但墙壁上画的不是菩萨与罗汉,而是怪物与妖魔,以及狮子、虎豹、鹰鹫、白狼等猛兽猛禽。 在遗迹正西墙壁的最高处,有一只彩绘的琼鸟,这是原始苯教的一种神鸟图腾…… 第70章、魔苯遗迹 琼鸟又名角鸟,牛头鸟嘴,人身鹰体,背生双翼,此为鹰、人、牛三种图腾的综合化身,鹰代表苍天,人代表大地,而牛则代表镇压地下妖魔的神灵化身。 琼鸟身子上白下黑,上唇如翠玉,下唇如黄金,两眼如明珠,翅羽二十八,为天上二十八宿,尾羽十二根,为一年十二月。 原始苯教为在象雄王朝时期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琼鸟在古象雄文中叫做“雄”,藏文叫做“琼”,又叫做迦楼罗鸟,分为黑色琼鸟,白色琼鸟,黄色琼鸟,青色琼鸟,红色琼鸟,五色琼鸟分别代表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天耳通,天眼通等五种神通。 相传琼鸟喙爪似铁,双角破金,顶上有奕奕放光的宝珠,火眼如同日月般闪烁,钢铁一般坚固的嘴如铁钩,宛如宝剑般的翅膀在空中舞动,金色利刃的翎羽缝隙中就会降下热沙雨,琼鸟居住在须弥天的大铁树上,展翅万里,以龙为食。 在琼鸟彩绘的下方,有三尊怒目的神像壁画。 最左边一尊九头十八臂的赤红神像,下首为布满兽头金刚首,最上首为怒吼象首,他身着金黄耀眼的黄金头盔和铠甲,全身如战场上的武士般威武,以毒蛇为腰带,手持各种锐利武器,下着黄金铠甲战裙及金靴,骑着一只血红的狮子,坐垫为一张黑发倒垂的女人皮。 中间为一尊全身深蓝九头十八臂的神像,中间的三张三金刚面,左红,中蓝,右白,神色充斥着傲慢,其余的脑袋有虎头、豹头、白色狮头、龙头、鳌头、鹏头,赤红的头发如火焰升腾,十八手中分别拿着金刚橛、旗幡、利剑、血斧、经幡、手杖、长矛、猛虎、铁杵、弓箭、绳索、铁钩、铜钩、铁链、单钹、老鼠、石头、法螺,他着象皮衣,腰围虎皮裙,人皮为带,四足右屈左伸,脚踝上各有六串骷髅骨饰,身后鲜红的人头幔如念珠般串挂而起,脚下各踩一张黑发倒垂的女人皮,似乎要将一切不利的踩在脚下。 最右边为一尊三面六臂红脸黑身獠牙毕露的神像,顶髻上有绿色马头,除中间两手持金刚橛外,其余各手持弓、剑、斧、矛,他背生四翼,下身海兽吐闪电为足,脚踩血海尸山,镇压妖魔。 在西墙壁画的前方有一道三尺高的神台,上面有一尊造型奇特的双面青铜神像,她上身赤裸,两乳突出,呈跪坐状,一手扶膝,一手向上高举头盖骨法器,其头部前后两面均有面孔,五官粗犷,面容狰狞,瞳孔外凸,赤发飞扬,在其左右各摆着两尊鸟首人身舞蹈状的青铜像,鸟首的口中各叼着一条小鱼。 江措上师双手合十拜了拜说:藏传佛教有八种神像,为出世五部和世间三部。 出世五部是:莲花、甘露、妙吉祥、真意、金刚橛,这五部是修道成佛所用的本尊法旨。 世间三部是:差遣非人、猛咒诅詈、世间供赞,这三部始于原始苯教。 而原始苯教中的魔苯,信奉的便是猛咒诅詈,善用血祭之法,讲求以邪制邪,以魔镇魔! 他叹息道:我们面前的这尊青铜神像,便是魔苯的其中一个古老的本尊像,根据格萨尔王传唱诗中的记载,这九间妖魔殿,便是魔苯的大巫师用血祭秘法构建的,围绕九间妖魔殿的二百一十六座古墓,为两个圆满业力,并非独立存在,地下不光有护法的狮子神,还有镇压妖魔的魔兵魔怪,万不可轻动。 他说完不在理会我们,也不管听懂听不懂,看那意思是言尽于此,各位自便。 在遗迹中有一道暗门,里面是一个很小的石窟,里面堆积着木香和柏技,他抱了一些堆在了神台前点燃后开始煨桑,煨桑又叫焚香祭、烟祭、火供等,在甘青藏很多民间祭祀祖先时也常用,会将茶水、饭菜等烧了,让神灵祖先领‘气’,跟有些小说写的太慢读者熬不住给他烧过去是一个意思, 不过,火供更加复杂,五谷、米、面、油、金、银等,分别象征贪、瞋、痴、嫉妒、傲慢等不同业力,放入火中将它们燃尽,可以消除业力。 火供的业力可以简单划分为息、增、怀、诛。 息,代表消除孽障罪恶。 增,代表增加福报好运。 怀,代表避开邪见离苦。 诛,代表诛杀恶念妖魔。 每年三月,江措上师都会到苯教神庙遗址进行火供,他将包袱里的苹果、茶叶、五谷等放到了火里,见他拿出一把小刀,我们并没在意,却见他在自己脸上一割,瞬间翻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 我吓了一跳:上师,你这是? 江措上师一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他从包袱中拿出一张黄布帛,用指尖蘸了脸上的血,快速用藏文在上面写着,我看的心惊肉跳,背上发凉,虽然没刀没割在自己身上,但还是一阵脸疼。 只见他写完之后,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拜了拜,将写满血字的黄布帛放进了火里。 还不等我们开口,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往脸上抹了一些青黄红白混杂的粉末,从散发出的淡淡药香来看,可能是藏药粉。 看到他脸上纵横的刀疤,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简直太狠了,他怎的下得去手? 九叔说:我包里有酒精和纱布,你这样直接上药粉,感染了怎么办? 江措上师道:不会,都习惯了。 等火完全熄灭,他说道:回去吧! 离开地下遗迹进入石头对垒的黑屋后,江措上师亲自封住了入口,将草盖在了上面,绿雷问:不会有人进去吗? 江措上师道:除了我,没有牧民敢到这里来。 他吆喝了一声,白羊走了进来,江措上师取下挂在另一只羊角上的鬼头面具,戴好之后摸了摸白羊的脑袋,缓缓往外走去。 九叔小声说道:了不得啊! 绿雷说:不能下铲了吗? 九叔冷笑:鬼,我是说神庙遗迹中的那几尊青铜神像了不得,一尺高的那四尊鸟首人身的神像,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而最高的那尊两面的青铜神像,甚至可以断到夏商周时期。 我说道:格萨尔王不是诞生于公元后吗? 九叔说:没错,但原始苯教要早的多,照我看,小的那四尊应该是象雄王朝时期留下的,而中间最高的那尊,肯定要早很多,从铸造的技术和锈斑就能看出,小的铜像明显要精细几分,而大的则更为古朴。 假爷狂喜:怪不得说这一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就这几件东西带回去,恐怕也能卖出天价了。 绿雷嘿嘿直笑:没想到江措上师是来送宝的。 九叔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呢,不可对上师不敬,人家也是好意。 绿雷连连点头:我们什么时候来取? 九叔道:急什么,离开的时候再说! 我拿出了草地上捡的那红玉柱状物递给了九叔:你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71章、面具 九叔用手指搓了搓空心的红玉柱状物,他说道:从材质来看,应该是水晶,而且是产自云贵地区的古水晶,结晶度比较高,红色的为血沁,这应该是穿在什么东西上的一个配饰。 古水晶主要来源是云贵两地,有发晶,眼晶,脸晶等等,以及最珍贵的彩晶与纯晶,经常用于宗教祭祀中。 现代水晶,大多产自海州,品质比古水晶要好,但价值并不高。 我问道:这里与云贵相隔千里,怎么会有古水晶? 九叔说:古代虽然交通不发达,但也并非完全隔绝,尤其是一些宗教的信徒,他们通常不辞辛苦奔走万里,翻山越岭也是常事,这古水晶应该是苯教的信徒从那边带过来的。 他说着收了起来:先出去看看,等江措上师走了,我们再下铲。 不多时,我们重新进入了古墓群的边缘,江措上师与白羊齐头并进,突然从远处传来哭声,好像是从九间妖魔殿的后方传来的,前面的江措上师停了下来,他侧耳倾听着,白羊也停住脚步等他。 九间妖魔殿的封土堆垂直距离达到了三十多米,跟十层楼差不多高,底部的南北距离有四十多米,东西距离更是超过五十米,整体的形状像一个‘金’字,这种结构非常的古老神秘,陈正魁之前也说过,其结构应该与曼陀罗坛城差不多,据后来推测,这种工程量,在古代一万人也得修一年才能竣工,可见一斑,九间妖魔殿往南就是昆仑山了,这里也可以说坐落在龙脉的发源地。 我们与江措上师绕到了九间妖魔殿的封土堆后面,发现草丛中有一个藏族小女孩,江措上师问:哭怎么了? 那小女孩说着什么。 江措上师点点头:你带我们过去。 我问江措上师:她怎么了? 江措上师说:女孩说她阿妈晕倒了。 原来,小女孩家的母羊不见了,她跟阿妈找到了这边,突然她阿妈在地上踩出一个洞,结果里面冒出了黑烟,她阿妈就倒地不起了,小女孩只有三四岁,她根本没来过这边,想要找人,但很快就在古墓群中迷路了,所以才哭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我们绕过一个个封土堆,在墓葬群最东的边缘地带,发现了一个倒地的女牧民,她鼻孔在流血,虽然有呼吸,可是怎么也叫不醒。 我看到草皮被踩的塌陷,露出了一个碗口大的黑洞,估计小女孩说的黑气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江措上师用手帕擦了女人脸上的血说:她着魔了,快带回去。 没办法,我们也不可能见死不救,九叔背起了女牧民,我抱着小女孩,一群人赶回了热水乡公社,见到了次仁和陈文心,江措上师说明了情况,藏区的僧人都不仅仅是僧人,他们精通药理,一个好的僧人,必定是一个好的藏医,什么症状有什么治法,陈文心喊来了小张,他开拖拉机将我们送到了附近的日安寺。 僧人见了非常的重视,没想到女人突然坐了起来,精神错乱般的乱嚷乱叫,看着怪吓人的。 江措上师给喇嘛说着什么,叽叽咕咕的,我们也听不懂,很快,喇嘛拿来了一个赤红的面具,让僧人给女人戴在了头上。 很快,在寺庙大殿前堆起了柏枝和木香,点燃之后,将女人带到了燃烧的火堆前,两个僧人按着她跪在了地上,她挣扎不已,脸上的鬼头面具乱晃,小女孩被吓的大哭了起来。 只见江措上师从包袱中取出了一件白狼袄披在了背上,上面有虎豹皮的条状挂饰,他头戴鬼头面具,将一条有鹰翎的头巾扎在了头上,看起来与远古的驱魔巫师差不多,绕着煨桑的火堆跳着诡异的步伐,年轻的僧人往火里投着藏药…… 折腾了半个小时,只见跪在地上的女人不动了,江措上师停止了舞动,他两鬓都是汗珠,对僧人说:好了,魔已经被驱走了。 喇嘛摘下了戴在女人脸上的鬼头面具,只见女人闭着双眼,非常的安详,似乎睡着了一样,九叔小声问:好了吗? 江措上师道:差不多了。 绿雷问:为什么要给她戴鬼头面具,是镇邪吗? 江措上师说:你们眼里狰狞的鬼头,其实都源于苯教的古老神祇,跟金刚护法差不多,如果说佛法讲求的是教化,那原始苯教的秘法,更多是起震慑作用,跟中原道家的思想中的阴阳差不多,一个讲求阳刚,一个注重阴柔。这种面具并非是普通的面具,而是僧人利用几十种藏药和佛家八宝磨成粉末之后,与红泥混在一起,然后通过精心制作彩绘而成的药泥面具,摆在家里或者佛寺,可以起到静心的作用,着魔其实就是人的心神不稳,戴上药泥面具,再加上煨桑燃烧藏药,以及苯法巫舞和铃声的干扰,可以让着魔者快速平静下来。 几分钟之后,女人清醒了过来,她浑然不知自己是什么出现在寺院里的。 小女孩扑进了她的怀里,呜呜哭个不停。 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后,女人拜谢不已,江措上师急忙把她扶了起来。 我们以为结束了的时候,没想到江措上师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用黄布包裹的碗状物,打开之后一看,竟然是一个油光发亮的头盖骨,看着分外的吓人,原来这是用大德高僧的脑壳做的,是一种等级颇高的圣器,他在里面盛了泉水,用柏树枝沾了水,在了女人和小女孩身上洒着,算是一种扫除不祥的净水仪式,他朝我们走来,九叔道:我们几个就不用了吧? 江措上师说:你们几个接触了着魔者,必须也用圣水净一下身手的邪气。 没办法,只能任他洒水了。 我的脸上被洒了几滴,只觉得冰冰凉凉的,这还不算完,僧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羊血,江措上师给我们每人额头点了一个红点,然后煮羊血给我们吃,说吃了血食可以驱散体内的魔气。 反正一套仪式下来,已经下午两点了。 回到热水乡,我们在洛桑老人家吃了晌午饭,就背着装备去了古墓群,九叔改变了从西侧下铲的想法,我们打算从女牧民倒地的那里下手。 第72章、‘古\’ 女人倒地的地方,正巧是在东侧的一个古墓旁边,九叔看着碗口大的黑洞说:从里面冒出的不是尸气就是沉积的瘴气,等会儿挖的时候,都蒙好口鼻,免得中毒了,他对假爷说:你没有倒斗的经验,就在旁边给我们放风吧,万一我们出了岔子,若是全倒地了,旁边没个人还真不行。 假爷说:这样最好,我虽然跑船多年,但还从没在坟头动过土,先看看你们是怎么挖的。 我打开折叠的工兵铲,刚从黑洞口挖了一铲子土,只听身后传来羊叫。 咩,咩咩,咩咩咩…… 九叔说:我靠! 我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白色的母羊跟喝醉了似的摇摇摆摆走来,它嘴巴滴着血,眼睛、鼻孔、耳朵也在往外流血,看着特别渗人,更加骇人的是它的双腿间,四个巨大的羊奶就跟装满水的气球似的,血红血红的,随时有可能爆了。 我自己就放过羊,产过羔的母羊,一般只有两个羊奶有奶水,另外两个没奶水的奶,几乎是贴在肚皮上的,不留心的话,很难见到,不过也有四个羊奶都有奶水的,但很罕见,那两个次羊奶是比较小的。而眼前这个母羊,四个羊奶都非常大,看着极不正常。 九叔说:我都替它捏把汗,若是走路颤动太大,怕是要炸了。 绿雷满不在意道:不稀奇,我老家那边,母羊六个羊奶八个羊奶的都有。 九叔呸了一口:吹牛也得有个度,八个羊奶,你以为是母猪啊? 我提着铲子是挖也不是,不挖也不是,问九叔:怎么办? 九叔说:先别挖了,你跑的快,去找洛桑老人,先把这个奇怪的母羊弄走再说,不然它在这里,我浑身不自在。 我扔下了工兵铲,一路小跑到了热水乡公社,问了次仁,他告诉我洛桑老人赶着牛车去远处割草了,我跟他说明了情况,次仁听完有些害怕,他找来了江措上师,带着几个牧民赶到了古墓群东侧,母羊已经快走到平缓的山丘下了,次仁看到那血红的羊奶说:怎么四个都这么大? 江措上师说:肯定是吃了九间妖魔殿附近的草,中了魔苯的猛咒,前面那对羊奶中的全是血啊! 母羊吐了一路血,几乎已经走不动,江措上师摸了摸羊头,抓着母羊的耳朵轻抚了几下,母羊跪在了地上,然后侧躺了下去,江措上师对次仁说:把它抬到担架上。 说实话,当看到母羊跪地的那一刻,我觉得它太可怜了。 九叔搭了一把手,帮忙将担架抬到了山丘那边,绿雷和假爷看装备,我跟着九叔,有需要的话,也好及时帮忙。 在江措上师的指引下,大家将流血的母羊抬到了一处积水边,放在地上之后,江措上师拿出一把很短的藏刀,双手合十拜了拜,让牧民将母羊抬到了积水边,然后用藏刀轻轻割开了羊奶,哗啦一下,但见前面那对羊奶中涌出了大量的脓血,散发着一股子膻腥气,等脓血流完的时候,甜瓜大的羊奶缩的只有鸭梨大了,羊的肚子也回去了不少,又割开了后面那对羊奶,先是流出了乳白色的羊奶,腥气扑鼻,然后流出了黏糊糊的红色脓血,还有一团团黄色的粘稠物流出,说不出的恶心。 他拿出纸包中的藏药,在母羊的伤口上撒了一些说:抬回去吧,能不能活,还要看上天的旨意。 这只母羊最终还是死了,剥皮的时候,发现皮与肉之间竟然充斥着清水,几乎是皮肉分离的,开膛之后,羊的内脏萎缩的非常厉害,牧民敲开羊骨头,发现里面的骨髓如在鲜血中浸泡过一样,说不出的吓人,江措上师连夜让人架起了火堆,将母羊的血肉骨头毛皮等全烧成灰烬,挖了一个大坑淹没了。 当然,那是后话。 那天见江措上师等人抬着母羊离开,我和九叔就回到了古墓群的东侧,绿雷和假爷蹲在一边闲聊,见我们回来,假爷问:那母羊是怎么回事,上师怎么说的? 九叔说:上师割开了羊奶,流出了不少污血,他说母羊应该是吃了九间镇魔殿附近的草,具体怎么回事现在还摸不清,但挺邪乎的,估计跟那个女人着魔差不多。 假爷说:多吓人啊,难道九间妖魔殿之中,真有什么超乎认知的东西?不然,怎么可能如此可怕。 九叔道:不至于,估计是这里的土质有问题,草里九成是含有某种物质,羊吃了之后引起了血液的反应,估计和中毒差不多。 绿雷说:管它呢,我们先挖开这个最边缘的古墓,看看地下到底是何物。 九叔点点头:动手吧! 一来二去的耽误了不少时间,假爷放风,我们三人轮换着沿女人踏出来的黑洞挖着,草原的表层是黑土,往下有腐殖层,然后就是黄土和碎石的混合物,不像山里那样难挖,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沿着碗口大的黑洞挖了五米深,打的是一米见方的垂直盗洞,碗口大的黑洞看起来有些像是某种动物挖的,在四米多深的时候,拐了个弯,朝着西面古墓封土堆的方向而去。 那个封土堆也是东侧最外面的一座墓,距离这个小黑洞有十多米的距离,别看这里的小墓葬群比不了九间妖魔殿,但比寻常的坟墓,要大的多,掩盖在地上的封土堆的底长至少也达到了七米,至于地下是什么结构,还尚未可知。 九叔说:开始打圆洞,朝着古墓的方向挖。 这里的土质比较疏松,因此三人挖的异常小心,弄塌了可就要被活埋了。 说是圆洞,其实我们打的是拱门般上圆下方的盗洞,高接近一米五,宽接近一米,这样的盗洞,非常方便腾土,三个人可以施展开,因为不是深入地下,没必要打那种浑圆的盗洞,挖进有五米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盗洞里不开手电的话,已经看不清了。 九叔说:先回去吃晚饭,夜里再来。 我们回到草地上收拾了工具,背着包回到了洛桑老人家,次仁给我们热了饭,四人吃饱之后,休息了半个小时,九叔对洛桑老人说:我们今晚要加班,不要留门了,免得丢东西。 次仁说:墓葬群那边‘古’的很,夜里还是不要去了,出了事怎么办? 他口中的‘古’带着某种特殊的意味,没有一个词可以完全解释出来,硬要说的话,‘古’可以被解释为‘古老’‘阴森’‘禁地’‘恐怖’‘诡谲’‘不祥’‘神秘’‘荒凉’‘死亡’‘邪恶’‘鬼怪’的综合体,比邪乎更甚百倍。 洛桑老人也劝道:是啊,再怎么样,明天早上天亮了再去。 九叔说:时间紧,任务重,一刻也耽搁不得啊。 我们重新背上包离开了洛桑老人家,打着手电在黑夜中沿着河岸行走,过了木桥,翻过山丘,沿着草坡往下走的时候,九叔拨亮了头盔上的战术射灯,他朝着盗洞的方向照去,只见在盗洞的不远处,有一条黑影一闪而逝。 九叔说:快,过去看看! 第73章、神祭 我们追出了很远,那黑影就在我们眼皮底下神秘的失踪了,但不管怎么说,那并非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人,其身形与长夜差不多。 九叔道:不知道是谁,见了我们就跑,准不是什么好人。 绿雷说:看背影,挺像长夜的。 九叔道:身影差不多的人海去了,如果真是长夜的话,他没必要躲着我们吧。 假爷看着远处漆黑的山脉说:不好说啊,这个长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神出鬼没的,想一睹真容确定一下是否为故人之后,看来是不可能了。 绿雷说:不会是因为假爷在此,所以长夜才故意躲着我们吧? 九叔摸着下巴说:信中说让我们速至都兰,他估计也没想到假爷会来吧,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倒是真存在,可是长夜为什么害怕和假爷对质呢? 我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 假爷说:我又不吃人,而且,我跟他基本没什么交集,他怎么可能会怕我。 九叔道:算了,我们继续打盗洞吧,今晚争取挖穿第一座古墓,看看下面到底埋着什么。 来到那漆黑的盗洞口之后,绿雷说:今晚我来放风吧,要是那黑影再来,假爷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假爷说:正是。 九叔点点头:行,那你好好看着。 我们三人下入了盗洞之中,工兵铲一阵翻飞,沿着那条碗口大的黑洞,一路打到了古墓的封土堆下,这里的封土堆不似中原用黏土夯打,而是用泥石夯实而成,跟农村过去打墙似的,虽然非常瓷实,但并不坚硬,这个碗口大的黑洞也深入了其中,看起来应该是草原鼠之类的动物打的洞穴,我们将封土堆挖开之后,用手电筒照了照,这座古墓因为是随葬墓,内部是用柏木层层叠叠搭建而成,从里面看,形似宝塔状的玛尼堆,腐朽断裂的柏木如尸骨一般,有不少土石落下。 但我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墓的底部,还有三四米的高度。 九叔道:看来,九间妖魔殿只是大墓的上层封土堆,下方肯定还有地宫。 我找来一根很长的橛子钉在了地下,拴好绳索,三人顺次下到了墓中,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墓主人,更没有所谓的棺椁,只有大量堆积的动物尸骨、粮食、以及带血的祭祀之物,青铜器更是一件都没有,最精美的是几只陶罐子,这东西历史价值很高,但没什么经济价值,我们自然是看不上的。 稍作逗留,我小心翼翼打开了一个有盖的陶罐,九叔说:这里面应该是装血的,江措上师说的没错,从这古墓中的特征来看,肯定是魔苯的巫师主持建造的,到处充斥着血祭的痕迹。 随后的半个月内,我们将九间妖魔殿四周的古墓进行了抽样探查,发现与第一座大同小异,无非一座里面是三十具羊骨,一座里面是十八具牛骨,怪不得说周围的二百多座墓里,没有一个是人,当时听的我一阵毛骨悚然,以为真有什么妖魔,原来埋的都是牲口。 说实话,连挖这么多天,真是枯燥乏味,别说什么妖魔鬼怪,连一具死人的尸体都没见到,除了碳化的粮食,最多的就是牛、马、羊等动物的尸骨,以及一些石器、木器、陶器等,九叔说:把九间妖魔殿周围的二百多座墓墓都刨了,将明器攒在一起,也不如从苍梧王陵中盗出的那根黄金权杖。 绿雷骂骂咧咧道:传的神乎其神,我还以为里面真有什么厉害的妖魔,原来净是一些破东烂西的,还想着挖出神器,这辈子就能光荣退休了,看来还得再干几年。 九叔说:谣言害死人啊,不过那母羊又怎么解释?那九间妖魔殿还没动土,现在下结论,恐怕还为时尚早。 绿雷道:我看也大差不差,明天我们就先从墓前挖,江措上师不是说九间妖魔殿前有血祭的祭祀渠嘛,看来跟陈正魁说的非常吻合。 第二天早上吃了饭,我们带着工具去了九间妖魔殿的前方,牧民们每天要放牧,我们折腾了这么多天,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洛桑老人得知后,劝了几句见没用,便回去了,有三两个想要看热闹的牧民,也被他轰散了。 九叔拿出洛阳铲,在数个地方定了位,找准了五条祭祀渠的方向,之所有五条祭祀渠,也是跟原始苯教文化有密切关系的,在原始苯教中,蓝、红、白、黄、绿五色,象征着世界的五种本源,蓝色代表天,红色代表火,白色代表云,黄色代表土,绿色代表水,祭祀的时候,也会祭祀天神,火神,云神,土神,水神,因此有五条祭祀渠,用血祭来祭祀苯神。 挖开最左边第一道祭祀渠,从里面发现了许多鸟骨,骨架非常的大,应该是属于古鹰鹫一类的,藏地自古就有天葬的习俗,鹰代表的自然就是天空了。挖开第二道祭祀渠的时候,发现了大量的木器,有烧灼的迹象,看来是代表红色的火,其它三条祭祀渠中,分别挖出了丝织品、陶罐、石制取水器等,除了这些器物,还有许多人骨,而且有锐器的刀痕,可见他们都是被血祭的牺牲品。 五道祭祀渠中,都有马骨,我们在周围还发现了环形的殉葬渠,埋着牛、羊、猪、狗等牲畜,有大量完整的骨架。 在原始苯教中动物带有特殊的含义,羊可以为死者做替身,还可以为死者在阴间引路。马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人死后鬼魂赴黄泉时,它仍然会帮助死者翻越险峻的山口,渡过湍急的河流;而牦牛则被看成是勇士,它能够帮助死者驱鬼祛邪,战胜困难。 这些尸骨对我们来说,毫无价值。 九叔见没有危险说:妥了,下午就挖九间镇魔殿。 绿雷问:盗洞怎么打,从侧面挖还是? 九叔看着高耸的封土堆说:从侧面挖,那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你没看到封土堆风蚀裸露出的部分吗?并非是砖石结构,而是土木结构的,虽然这里常年干燥,但也是有强降雨的,而且冬天下大雪,封土堆恐怕都是被冻虚的,从侧面打盗洞,坍塌的可能性很大,十多层楼高的封土堆,别说是人,就是大象,也得压成肉泥了,先回去吧,吃完饭,我们从封土堆顶上开始打盗洞…… 第74章、血泪 下午时分,骄阳正盛,蔚蓝的天空飘着一朵白云,暖风和煦,我们背着装备爬到了封土堆的上面,九叔将洛阳铲从封土堆顶部最中心的地方打了下去,将带出来的土看了看,发现土质竟然有三层,颜色由深到浅,看来封土堆的夯土层很厚实。 四人动手挖了半个小时,终于挖开了夯土,封土堆由泥石混合竹片夯实而成,由表及里分为三层,厚度超过了古城墙。 九间妖魔殿的第一层之中,有大量密集的牛、马、羊尸骨,加起来有数百具之多,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大量的石器,丝织品,碳化的五谷等物,以及大量的皮靴、藏文木片、蒙文木牍、彩绘木片及金饰、木碟、木鸟兽、丝绸等。 像金饰等贵重物,我们都收了,其它的木器丝绸,原分不动的留下了。 在一处角落中,我发掘出了一面青铜古镜和一只金盏,九叔看后说:不错,这面青铜古镜为汉代的透光镜,而金盏为唐代的酒器,从錾刻的花纹来看,还是一件礼器。 绿雷说:这里不是中原,但这铜镜与金盏,明显带有汉地的特征。 九叔道:这应该是当时皇室赐给外邦的,至于为何唐代与汉代的东西,同时出现在一起,那就不得而知了,看来这座九间妖魔殿不简单,有可能在古代就已经被动过土了。 在九间妖魔殿的第一层中,有一块巨大的画像石,上面有一尊苯神像,她有三只眼睛,看着有些像藏传佛像中的度母,在其张开的双手掌心,各有一朵九瓣金色莲花,她骑着一只海兽,四周波涛汹涌气势恢弘。 在画像石中苯神的头顶,则有一只形似孔雀的神鸟,振翅开屏,威风凛凛。 突然,我感觉鼻孔一热,抹了一把,没想到自己竟然流鼻血了,我用蒙脸布捂住了口鼻,对九叔打了几个手势,他见我流鼻血,说道:应该是这里的空气质量不好,你上去休息一会儿。 我从第一层爬到了封土堆之上,但鼻血滴滴答答的,根本就止不住,正要喊九叔,却见他们三个也捂着口鼻从里面爬了出来,指缝间都是血,我们四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流鼻血了,九叔说:邪乎了! 几分钟之后,风一吹,鼻血停住了,我不敢呼吸太猛了,生怕又流。 我们休息了有半个小时,九叔道:大意了,挖开之后,应该敞半个小时通风才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肯定是吸入了九间妖魔殿中的有害气体,激发了身体的抵抗反应。 太阳西斜,九叔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我们再次下到了斗里,拿着工兵铲铲掉一层底部的封土之后,露出了一二层之间用柏木叠起来的隔断层,这种直径达到六十公分的柏木,起码需要上千年才可以长成材,可见当时为了修建九间妖魔殿,也是大兴土木了。 这种木结构堆叠的建筑,变动很大,要是有电锯就好了,可以直接开个窗,但我们工具有限,只能慢慢的用搬木之法,断首尾将整根圆木移到一边,这种巨木非常的重,绿雷尸化的时候,差点儿没把假爷吓一个马趴,他跑船经常跟臭鱼烂虾打交道,别说半尸,就连干尸都见的少。 我急忙说:不用怕,这是可控尸化。 假爷擦着额头的汗珠说:吓死我了,你小子,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我苦笑:没想到绿雷突然就尸化,我也没准备好啊。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在一二层之间,打开了一道条形入口,天色不早了,绿雷将我们放了下去,准备探完第二层就回去。 由绿雷在一层的地面上放风,我们三人进入二层之中,发现里面有大量的骨器,除了各种头盖骨外,还有腿骨,手骨等等,以及巨大的象骨,还有一些发黄的骨架,非常的宽大,假爷说:从外形来看,应该是鲸鱼的骨骼。 此地距离海边数千里,也不知道怎么弄过来的,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同时,在第二层中发现了大量的死尸,横七竖八造型各异,有明朝的服饰,也有清代的辫子,甚至还有民国的军服,以及几个穿着藏袍的牧民,但都烂的只剩白骨了,尸体加起来,总共有90多具,地上还扔着不少锈迹斑斑的工具,死尸虽然只剩白骨,但从他们扭曲变形的躯体就能看出,生前肯定是遭受了非常痛苦的折磨,惨状让人过目难忘。 九叔说:这些应该都是盗墓贼,穿着藏袍的牧民,应该是被威逼利诱的向导。 在死尸的四周,堆积着大量的象牙,但都因为处于地表之上,封土堆有一定的透气性,所以象牙都是发黑的。 在第二层最中心是堆积的大量木片,层层堆垒,看着像是玛尼堆。 九叔说:推开看看。 刚要动手,突然听到地下传来一阵沉闷的怪声,我赶紧住了手。 九叔屏息凝神倾听着,见悄无声息,说道:没问题。 我们推开了木片堆垒的玛尼堆,里面有光芒闪烁,露出了一口青铜方尊,高不足一尺,形制颇像四羊方尊,不过羊头的地方换成了角鸟头,青铜方尊的四面器身之上,各有一只浮雕牛首,牛眼突出,鼻生卷纹,嘴巴裂到了耳根,虽然是原始苯教的图腾特征,但做成浮雕之后,怎么看着跟古蜀王陵中那神像的脸,好像是用同种技法铸造的一般,只不过是一个是人面,一个是牛首,牛首向下吐出的舌头,形似一条悬于牛口的浮雕蛇形龙。 方尊通体有大量的回鸟纹、太阳纹、水波纹、云纹和三角鱼纹,铸造工艺非常精湛,因为藏于木片堆积的玛尼堆中,保存的非常完好,锈迹也比较少。 我用手电筒往青铜方尊之中照了照,发现里面有一颗颗红色的珠子,大小一致,全是鸡蛋大小的血水晶,足足有十三颗。 九叔喜出望外:哈哈,这绝对是博物馆级了,包好,包好! 我从包里拿出布袋递给了九叔,他戴好手套,从青铜方尊中将血水晶球拿了出来,用一个小袋装了,将青铜方尊用大布袋另装,这东西金贵着呢,一旦磕破就会价值大跌! 假爷在旁边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就算跑上八辈子船,也不够这青铜方尊的一角,今天真是开眼了。 九叔回头的瞬间,只见他的脸上挂着两行血泪,犹如恶鬼一般,他还浑然不知,将布袋中的青铜方尊递了过来,笑着对我说:让绿雷吊上去! 第75章、猛咒 看到九叔眼角的两行血泪,我感到头皮一阵发紧。 “九叔,你的眼睛流血了。” 我接住布袋赶紧提醒了一句,却听身后的假爷说:我的眼睛也出血了,怎么搞的? 九叔道:看来刚才打开第二层的时候,通风时间太短了,里面的有害其它还没有完全散去,快上去吧。 回到第一层的时候,九叔和假爷的眼角血流不住,九叔用手帕擦着血说:去封土堆顶上! 假爷直叫苦:不会瞎了吧? 奇怪的是,我的眼角并没有流血,回到封土堆上面的时候,九叔和假爷的眼眶一片血红,脸上的血涂抹的左一道右一道的,就跟唱戏的大花脸一般,我们往热水乡公社赶去,走了一路,他俩眼角的血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强如九叔这般的狠人,此刻也感到害怕了:唉呀,唉呀,这怎么整的! 在路口,正好遇到赶着羊回来的洛桑老人,他见了情况也是脸色剧变,急忙让人去喊江措上师来。 江措上师要在热水乡逗留一两个月,为这边的牧民祈福纳吉,因此一直住在公社的旁边,他的房子距离洛桑老人家并不远,没多久他就赶来了,九叔与假爷两个眼角不断流血,两人此刻眼睛都睁不开了,一个劲的哀嚎不已,江措上师说:这是中了魔苯的目猛咒了! 他说着让次仁找了两个药泥面具来。 正好洛桑老人家就有好几个药泥面具,这种小型的药泥面具非常轻薄,还有大型的那种,属于挂件和摆件,我在寺庙见到最大的一个药泥面具,有一人多高,听说这种大型的药泥面具制作非常困难,失败率很高,不光费工费料,也很耗时间。 九叔与假爷戴了药泥面具之后,静静的躺在屋内的羊毛毡上,过了大约有七八分钟的样子,江措上师拿下九叔脸上的药泥面具看后说道:可以了。 他取下了假爷的面具,对二人吩咐道:你俩先别睁眼,等眼睛觉得不发热的时候,用清水洗一下,再睁开眼睛。 半小时后,我在铜盆中倒了温水,两人清洗了眼睛,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江措上师问我:你们挖开了九间妖魔殿? 我点点头:打开了第一层和第二层。 江措上师叹息道:早跟你说了,挖不得,你们出来的及时,不然死在里面都没人敢去捡尸体。 九叔问江措上师:这猛咒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措上师说:猛咒早已失传,现在知道的,只有零星的咒语,但根据佛经的记载,魔苯巫师布下的猛咒非常的厉害,我劝你们不要再往下挖了,免得出意外。 九叔说:应该是通风时间不够,明天我们去的时候,戴上药泥面具,说不定可以挡住猛咒。 江措上师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们自己掂量着来。 他说完提着包袱离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我们带着药泥面具到了封土堆上,假爷说:第三层可能更厉害,这猛咒说不定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藏药,挥发之后可以刺激人的血管甚至影响造血,我们还得小心为妙。 九叔道:打开二三层的隔断层,我们就迅速退出来,这次等上一个小时,我就不信猛咒真有传说的那么厉害,就算是藏药散发出来的气体,也有散尽的时候。 因为有了上次开凿隔断层的经验,这次只花了一个小时,我们就打开了一条二尺宽的长条形入口,四人迅速回到了封土堆外面,先敞一阵,等了好一会儿,才将袖犬放了下去,狗没事的话,我们再下去。 我们盘算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时间差不多了,我用绳子将袖犬吊了下去,过了许久,袖犬根本没事,由绿雷在外面放风,我们三人下到了九间妖魔殿的第三层,这里依然堆积着大量的动物尸骨,除此之外,还有无数雕刻着花纹的石器,青铜器的数量非常少,只有几个不是很精美的大鼎和容器,与第二层发现的那个方尊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这里的石器造型繁复,除了雕刻着大量的图腾和神像外,还有无数美丽的仙女,煞是好看,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绘制着背负太阳、月亮、北斗七星等星辰的神兽与神鸟,这体现了原始苯教的自然崇拜。 第三层的东西,都非常的完整,动物的尸骨比第一、二两层加起来还要多,的确跟传说的差不多,这里根本没有被打开过。 在柏木堆叠的墓墙下,摆着一只只方形的石盒,大小不一,但打开之后,发现里面都是蛇骨,看来也是祭祀用器。 我蒙着口鼻戴着药泥面具,只觉捂得慌,但即便再闷也得忍着,轻易拿开的话,恐怕又得出血,听江措上师说越往深层,猛咒越厉害,说不定会要命。 在第三层的正中心,是无数规整的木碟,所谓木牒,其实就是用木片做的书页,‘牒’类似唐僧取经的‘通关文牒’,是用牛筋每两片连在一起的,可以折叠起来使用,上面的文字并非是藏文,九叔说:这种文字,应该是古象雄文,是藏文的前身。 这些木牒每一片上面,都淋了血,折叠的木牒堆积成了塔形,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血祭。 我们搬开了堆积的木牒之后,发现里面掩藏的是一块金版。 金版是古代天子或部落首领祭天用的‘文书’,上面一般镌刻着祷文,用于求雨、祈福、消灾等等,金版并非全用黄金打造,也有用青铜打造的。 这块金版是黄金打造的,宽有三十公分左右,长接近四十多公分,厚度大约一公分,正面镌刻着大量的古象雄文,文字的书写方式与现在文法一样,并非如中原那般从上到下从右往左,而是从左向右从上到下一行行镌刻的,排版方式就跟作业本差不多。 金版的背面有三幅阴刻的图腾,最上面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鸟首的羽冠飞舞,在手电筒的照映下,金光灿灿,在凤凰的下面有一只开屏高鸣的孔雀,同样也是光彩夺目,而在孔雀的下方,则是一只头生牛角的琼鸟,口中叼着一条蛇形龙,霸气外露。 九叔道:没想到原始苯教也尊崇凤凰山神,看来与苍梧古国的原始崇拜,也有相近之处。 假爷说:在远古神话之中,相传凤凰生孔雀,孔雀生大鹏,原始苯教中的琼鸟,又名大鹏金翅鸟,是苯教的护法神,后来佛教兴起,便成了佛教的护法神。 第76章、透海图 在木牒之下,除了这块金版,还有一枚枚的金贝,全部捡起来竟然装了半布袋,我两只手都拎不起来,这恐怕有几十斤啊,虽然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但这属于古钱币,每一枚的价格,恐怕都得在黄金的克重上至少乘以十! 九叔突然挠了挠耳朵:我靠,戴着药泥面具,也流血? 我和假爷耳朵并没有出血,但为了保险起见,三人赶紧爬了出去,假爷取下面具对我说:我耳朵有些痒,你给我看看。 我一看,怪不得假爷耳朵没出血,原来是让耳屎给堵住了,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听见的,对他说了之后,假爷一脸尴尬,找来一根草杆,挖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不少浸血的耳屎,但出血并没有九叔那么厉害,看来他这是耳洞被耳屎堵住,还因祸得福了。 九叔捏着鼻子闭着气停息了片刻,耳朵里的血总算止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拿下了脸上的药泥面具,喃喃说道:这猛咒太恐怖了,简直跟病毒似的无孔不入,我们蒙住了口鼻,竟然又从耳朵里进去了,不想想办法,下面怕是更难挖。 绿雷奇怪地看着我:看你瘦啦吧唧的,体质应该很差才对,怎么既没有眼角出血,也没有耳朵出血,有点儿不符合常理啊。 九叔道:这猛咒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说不定体质越强反应越猛烈。 假爷看着我说:他可是背负透海隐龙图的疍家龙户,魔苯习惯以邪镇邪,这猛咒肯定也是不祥之物,龙户具有辟邪的体质,应该刚好能克制住。 九叔略带惊讶:不对呀,他又不是渔民,怎么可能是疍家? 假爷说道:他的确不是渔民,但他爷爷是疍家,他老爸是从闽南入赘到丽水那边的,枚子是当今仅存的一名龙户! 九叔说着揭开我的衣服说:原来这就是透海图,上次我们还以为他是中毒了呢。 我问道:难道我背上真有图吗? 九叔点点头:不错,我上次就看着像闽南的五彩文绣,但很快就消失了,也就没在意,没想到你背上这五彩透海图,竟然跟体质有关。 假爷说:说白了,透海隐龙图也是一种皮肤的应激反应,是用来抵抗外界刺激的。 休息了很长时间,我对九叔说:不如我和绿雷下斗吧,你和假爷在上面看着。 九叔摆摆手:你俩下斗,我不放心,假爷年纪大了,留在上边吧,我身强体壮,血多,流个三斤五斤的也不碍事。 我们将第三四层的隔绝层封土挖开之后,将堆叠的柏木打开了一个入口,匆忙爬到了封土堆外面,敞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西斜,放下袖犬之后,没想到袖犬吐的稀里哗啦,赶紧将它拉了上来,又等了半个小时,袖犬这次安然无恙,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九叔说:再等一个小时! 我们有的是时间。 太阳快落山了,九叔道:差不多了。 三人刚下到第四层,我就感觉皮肤有些发紧,喉咙中一阵腥甜,这里空气除了土气,并没有其它的异味,但我却感觉好像处于充满油漆的房间一般,皮肤发痒喉咙恶心。 突然,九叔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血水沿着药泥面具的边缘流下。 我和绿雷被吓了一跳。 绿雷问:九叔,你怎么了? 九叔一张嘴,又吐出一口血来,我心说坏了:快,带九叔离开这鬼地方。 绿雷先顺着绳索爬了上去,我已经给九叔腰里绑好了绳索,将他吊了出去之后,我感觉有些头昏脑胀,也急忙抓着绳索让绿雷把我吊了出去。 这第四层,太恐怖了。 还说我体质好,在里面才待了十几秒,就感觉如芒在背有些受不了。 我赶紧给九叔取下了药泥面具,让他平躺在地上,九叔大口大口呼吸着,就像快断气了一般,有些像心肌梗塞的症状,说不出的吓人,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九叔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了,他唉声叹气道:娘啊,太要命了,差点儿就给我送走了。 没想到九叔竟然哭了。 一个大男人,在死亡面前,如孩提一般。 我之前一直敬畏他如巨人,此刻突然明白了过来,九叔其实也是肉体凡胎,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而生之欲,为人之本能。 九叔坐起来抹着泪说:绿雷,枚子,你俩没事吧? 没想到生死关头,他竟然还在为我们担心,我不由鼻子一酸:九叔,我们都好呢! 九叔拉着我的手说:好,好! 他见绿雷没事,对他说道:你是半尸之体,应该可以挡住这猛咒,你尸化了先封住入口,免得发生意外,我们回去想个万全之策,不然还真扛不住,这才第四层,要是到了五层,还不得掉脑袋? 绿雷说:我知道了! 他下到了第三层,封住了第四层的入口,出来之后,我们堵住了封土堆的入口,回到了热水乡,洛桑老人见我们一副狼狈之样,也是恨铁不成钢:你们啊,唉!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 我们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早上九叔找了一匹马,骑着去了都兰,说是要联系道上的朋友,搞一些尖端的装备。 九叔离开了一周,回来的时候,马背上驮着一个很大的防水包,我牵住马问九叔:包里装的是什么? 九叔翻身跳下了马背,他意气风发道:我有朋友在404基地那边工作,这里面是生化防护服,可以防辐射,据他说核弹的科研人员,穿的就是这种衣服,不光可以防毒防辐射,还能将病毒和细菌挡在外面,魔苯的猛咒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比核弹厉害? 我听罢非常震惊。 没想到九叔的人脉如此之广,连这种秘密装备都能搞到。 这一大包东西还挺重,我和绿雷抬到了屋里,正要打开,九叔说:先不要拆封! 九叔让我们先别乱动,这东西是隔绝式不透气不透湿的,必须搭配小钢瓶才能用。 他说的小钢瓶是一种小容量的氧气瓶。 下午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都兰,弄来了十几只小钢瓶,这种氧气瓶虽然携带方便,但缺点是每瓶只能用半个小时。 九叔说:大家先好好休息,等养足精神,争取一次性挖到底。 第77章、必死无疑 两日之后,我们带着防护服与装备去了封土堆上面,打开之后一看,里面有呼吸器、头盔、还有许多衣服,动一下跟塑料纸一样,哗啦乱响,衣服裤子的有好几层,而且还是连体衣,有的拉链在背上,有的拉链在胸前,九叔清点了一下,正好三套。 假爷说:少一套啊。 九叔道:这东西不好搞,就这三件,还是她顶着很大的风险才弄来的,你就别下斗了,我们三人下去就行。 这防护服穿起来特别麻烦,用了有半个小时,我们三人才穿好,彼此说话的时候,瓮声瓮气的,而且行动也非常不便。 我们抓着绳索吃力的下到了第三层,打开进入第四层的入口之后,感觉有一股怪力在挤压防护服,我戴着呼吸器,自己的呼吸声在头盔中回荡,显得特别的闷。 第四层有大量的石像,高低不齐,但全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在墙壁上绘制着诡异的巫师祭祀图,五颜六色的,看着非常的可怖,壁画中有被砍掉头的女人,也有巨大的怪物, 这一层中同样有大量的牛、马、羊等牲畜的殉葬尸骨,但并没有贵重的明器,也没有墓主人的棺椁,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凿出了进入第五层的入口,吊着绳索滑了下去,虽然戴着手套,但手掌依然被磨的火辣辣的疼,进入第五层之后,我感到皮肤有些发痒,难道这猛咒连防化服都无法挡住吗? 我不由害怕。 第五层之中出现了人的尸体,有数百具,但全被砍掉了脑袋,接上了牛、马、羊、鹰、鱼、虎、狼、蛇等动物的脑袋,一排排整齐的码放在柏木台上,显得极度诡异。 突然,我的头盔里发出了嘟嘟声,这是提示氧气不多了。 因为是同时开启的,他们两人的头盔也里发出了警告,三人快速爬到了封土堆顶上,让假爷为我们更换了氧气瓶。 随后,我们再次进入了第五层。 第五层按照祭祀的东西来看,全是苯神,墙壁上五色的神像,透着威严。 在第五层与第六层的隔绝层上,竟然有一个方形的升天井,我们进入了第六层,这里到处是各种骨器、石刻、铜器,上面镌刻着诡异的符号,在西边墓墙下上,雕刻着一只巨大的琼鸟,而在琼鸟之下,有一幅非常完整的壁画,有个人被砍掉了脑袋,他的脑袋周围有三条鱼环绕,然后他的无头尸旁边出现了树藤,最后这个人的脑袋竟然重新长上了,描绘的是一幅‘断首重生’的神话故事。 在这幅壁画的旁边,有一幅较小的壁画,上面有无数堆积的尸体,巨鹰正在啄食一个头颅的眼睛,看着像是天葬,在不远处有一片湖泊,湖边站着一个巫师,他往水里撒着什么,湖中跃出了九条鱼,争夺着巫师抛撒的东西。 九叔看着那被斩首接了动物脑袋的尸体说:这些应该是苯神血祭,我们去第七层。 第六层与第七层之间,同样有一口升天井,可是进入升天井的时候,我觉得骨头缝里刺痛,皮肤奇痒无比。 我问九叔:你们有没有特殊的感觉? 绿雷说:皮肤痒得紧,骨头疼,可能是这防护服捂的,等会儿说不定就能适应。 九叔道: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但这防护服连核辐射都能挡住,猛咒再厉害,我觉得也不可能穿透。 进入第七层之后,我看到里面有大量的祭祀品,有青铜器,有玉器,也有石器,同时有好多殉葬的死尸,全变成了白骨,在最中间的停棺床上,摆着一口巨大的棺椁。 我们二话不说打开了棺椁,里外总共有三层,陪葬品虽然不太精美,但也够诸侯级别了,打开最里面的木棺之后,里面有一具白骨,旁边摆着宝剑和玉璧,尸骨的旁边,还有一枚银色的印章,比帝王的印玺看起来要小许多,翻过来一看,印面有一只双峰驼图案,同时还有几个藏文,九叔说:连金印都没有,看来这只是一个部落的小头领。 绿雷道:部落的小头领,怎么会葬入九间妖魔殿中? 九叔说:从殓葬的方式来看,似乎属于唐代左右,这有可能是一个兵败的草原部落头领,为了防止被盗墓,然后不惜一切将自己葬入了九间妖魔殿中。 我收了银色的印章:虽然只是个小诸侯,但银质的印章,也是不错的明器。 九叔捂着腹部说:不知道怎么搞的,肚子疼的厉害,先出去吧! 我的肚子也发胀,但并不疼。 小钢瓶中的氧气也不多了,我们回到封土堆外面的时候,警报刚刚响起,脱掉了头盔,拿掉呼吸器,将笨重的防护服全脱了下来。 九叔去远处放茅了,他很快咬牙切齿的回来了:不行啊,肚子实在疼的厉害。 我对绿雷说:你和假爷在这里看着装备,我和九叔回趟公社,开点肚子疼的药。 九叔道:这样最好! 他走路都困难了,我又背不动,扶着他缓缓回了热水乡公社,找到了江措上师,他询问之后黑着脸说:这是中了猛咒啊,吃药不顶事的。 九叔咬着牙道:你好歹开些藏药,先吃上再说。 江措上师抓了一些药,在药罐里熬了起来,我去了一趟茅厕,小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尿竟然是红色的。 我被吓得不轻,急忙告诉了江措上师,他说:你也中了猛咒,不过没他厉害。 藏药很快就煎好了,九叔连喝了两大碗,躺在椅子上休息,我喝了小半碗,心里七上八下的。 江措上师道:我之前已经告诫过你们了,就是不听劝,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他问:你们进入了第几层? 我告诉他第七层。 江措上师听罢脸色很是难看:真是疯了,简直不要命,除非你们有白狼血,不然进入第八层,必死无疑! 九叔在椅子里躺了两个小时,他上了几次厕所,尿的都是血,我中途去过一趟,发现自己已经好了。 上天保佑,九叔的肚子总算不疼了。 第78章、刻意的莲花 我们刚离开江措上师的住处,打算去找绿雷他们回来,先缓缓再说,可走出没多远,就见洛桑老人匆匆走来,双方刚好打了一个照面,我问洛桑老人:阿公,去哪里? 洛桑老人气喘吁吁说:我正要找你们呢,这就遇见了,你们之前说的那个高个年轻人来了,正在热水乡公社呢,我带他过来,还是你们去见他? 九叔听罢愣了一下,然后骂了一句:狗东西,现在才来! 我们去了热水乡公社,走进大院的时候,发现长夜正站在白杨树下看天,一副很是悠哉的样子,九叔干咳一声:很有闲情雅致啊,你好自在啊! 他的声音拉的特别长。 长夜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开口说道:怎么,想我了? 九叔呸了一口:走吧! 我们离开了热水乡公社,我问:长夜大哥,你怎么才来? 长夜说:有些事情耽搁了,你们没私自动手吧? 九叔没好气道: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我们已经打开了第七层,对了,你为何要我们速至都兰,而自己又没来? 长夜说:九间妖魔殿中有一件对我非常重要的东西。 九叔问:是什么? 长夜说:是魔苯的猛咒禁忌物。 九叔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长夜沉默了一下:这个我不能说! 九叔问:我们都过来半个多月了,你忙什么去了? 长夜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是红色的液体,他说道:这是白狼血! 九叔惊讶:你怎么知道白狼血可以抵御魔苯的猛咒? 我们也是先前才听江措上师说的。 长夜笑了笑:我自然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我们回到了封土堆上面,假爷看到长夜之后,一下子站了起来,长夜问九叔:他是谁? 九叔看着长夜说:你们不认识吗? 长夜道:不认识。 假爷有些动容:这个青年,不知道你祖上,是否有人曾出过海? 长夜想了一下:我不清楚。 假爷从怀里取出了用手帕包着的那张黑白照片,我时刻盯着长夜,他的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假爷将照片递了过去:你看看,照片中右边第二个人,你是否认识? 长夜没有伸手去接照片,淡淡说道:我不想知道,下斗吧! 九叔急忙化解尴尬:他这人就这样。 我们在脸上抹了白狼血,九叔因为身体不舒服,这次由我、长夜、绿雷三人下斗,我装在兜里的那枚银色印章掉了出来,长夜拿起来看了一眼:阿夏王之印,这是吐谷浑首领的印章,价值不大,他说着随手扔到了二层的动物尸骨中。 我暗骂一声:这是钱啊! 第七层与第八层之间,依然有升天井,我们从方井下到了里面,没想到绿雷突然浑身发抖。 我问他怎么了? 绿雷说: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肌肉就无法控制的开始颤抖了,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却听长夜说道:这里那种恐怖的气息非常强烈,尽量少说话。 在第八层之中,有一具具站立的羊骨,用竹片固定着,这些与之前发现的应该也大同小异,都是为墓主人引魂的,密密麻麻的羊骨,足足有上千具之多。 在墓墙的四面,各有一尊狮子神像,周围是堆垒的人骨,除此之外,还有用黑色石头雕刻的怪物,应该就是江措上师口中的魔苯巫师用以镇压魔王的魔兵魔怪了 同时,这里出现了大量的巨型青铜像,几乎都是牛首人体鹰背,胸前雕刻着蛇形龙。 铸造都非常的古朴浑厚,看来至少也是象雄王朝的东西,这些大家伙,都搬不走,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里的陪葬品相当之多,在中心的位置,发现了一口巨大的黄金椁,简直太豪横了。 之前见的都是木椁、石椁、青铜椁,没想到在这边远的西部,竟然出现了震慑古今的黄金椁,简直有些让人无法理解,这得有多强的国力,才可以铸造出如此的庞然大物? 绿雷尸化之后,我们很快便打开了黄金椁,发现二层棺竟然还是金棺,一连开启四口黄金棺,才露出了最里面的大红木棺,没想到这口棺椁,带上最里面尸体的包裹物,竟然有九重葬,这是完全符合帝王墓葬的礼制规范的。 一时之间,我想不起西北有什么厉害的帝王…… 打开最里面的木棺之后,剥开那一层层的包裹,发现里面有一具发黑的骨骸,他的左手之中,握着一根七寸长的野猪獠牙,右手托着一枚四方玉玺,长夜拿出了玉玺,翻过来一看,也是十字格分割的,印面上并非文字,是象形的画面,第一格是琼鸟,第二格为狮子,第三格为麋鹿,第四格为骆驼。 绿雷问:墓主人是什么身份? 长夜道:这具并非正主,与第七层的那口棺椁一样,也是借冢藏尸,从印玺来看,应该是西海王,这是一枚汉印! 在骸骨的头顶上方,还摆着一块金砖一样的东西,长夜拿出来往两边一拉,原来是折叠起来的黄金经文,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的象形文字,在经卷的每一页上,有刻画有一朵盛开的九瓣莲,莲瓣的边缘都用红色颜料勾勒的,长夜说:这是火莲金卷,上面记载了西海王的丰功伟业,一次与吐蕃的大战中,西海王兵败之后,便逃到了都兰,临终为了不让自己的棺椁被盗掘,便不惜代价将自己葬入了这九间妖魔的第八层之中,并且留下了谶言:第九层,不可动! 火莲金卷的内容戛然而止。 至于第九层为何不可动,并未有只言片语的提示,但既然第九层被称为不可靠近者,可想而知,西海王的军队挖掘之时,肯定遇到了诡异的事情。 第八层与第九层之间,并没有升天井,氧气瓶已经快耗尽了,我们更换了新的氧气瓶,重新进入了第八层,长夜指着停尸床东南三米的地方说:从这里开一个洞进去。 三人手中的工兵铲翻飞,这里的夯土非常厚,一层泥石夯土,一层柏木,挖穿了三层之多,最后露出了潮湿的血红色泥土,长夜一摆手,示意我们住手。 我问:长夜大哥,这土里怎么还渗血? 长夜往四周看了看说:这是魔苯最强的血祭,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在九间妖魔殿的第八层中,应该有三条闭合的血河,你们看,这血凝而不散,似乎自己有生命一般。 绿雷惊诧道:跟我们在苍梧王陵中金蛇死后见到的巫血,简直一模一样。 我感到无法相信:难道说苍梧王陵中的巫血,来源是原始苯教? 长夜说:不知道。 我用工兵铲掩埋了血,说道:重新找一个地方挖。 可是,连挖了七处,泥土都浸血,不得不再次回封土堆上面换氧气瓶。 第九次的时候,泥土是青白色的,长夜说道:看来这次找对位置了。 我动手铲开了青白土,‘当’的一下,似乎挖到了石头上,将浮土全部清理干净之后,露出了一块块堆积的美丽水晶,将四周的土层清理之后,露出了一口圆形的水晶之井。 从样式来看,上大下小,绝对是一口升天井,没想到掩埋的如此之深。 不光升天井中堆满了水晶,就连井壁都是用水晶砌成,长夜说道:全是古水晶! 古水晶五颜六色的,光彩夺目,有的里面布满发丝一样的黑线,有的带眼睛形状的纹路,有的带鬼脸,除了彩水晶,也有比较纯净的白水晶。 我们三人动手将升天井中的水晶全部掏了出来,井底是一整块的白色水晶,纯度非常的高,从折射光的厚度来看,至少有一尺厚,中心刻着一朵九层的莲花,层层往外绽放,外面是一圈圈的刻花,有环绕舞动的双凤纹,十字云纹,莲瓣纹,马头符号,琼鸟图腾,太阳图腾等等,非常的繁复,层层叠叠的,比二十四层的罗盘还复杂。 长夜看着最中心的九层莲花图案道:这是刻意的莲花,代表圣洁,群魔退避! 第79章、禁物 升天井中巨大的古水晶封底光滑如镜面一般,倒映着我们三人的身影,长夜说:先换氧气瓶! 回到封土堆之上,我和九叔说了第八层的情况,换了氧气瓶之后,我们带着阎王凿重新下到了古水晶砌成的井底,这水晶封底的质量太好了,硬度跟古蜀王陵中的隔世石差不多,中间我们换了几次氧气瓶,才在上面凿出一圈儿深槽,长夜说:你们俩攀住井壁,我看看能不能打开封底。 我和绿雷双手双脚撑在井壁上。 长夜双手撑住井壁,他的双脚猛蹬在了古水晶封底的中心,但听咔嚓一声,封底四周连着的一圈水晶碎裂,脱底之后的圆形水晶落在第九层的地砖上轰然碎裂,同时从第九层中有一股非常强大的气息冲出了出来,就像是爆炸的冲击波似的,我感觉防护服被挤压了一下,然后大脑一片空白就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洛桑老人家的床上,九叔在旁边守着我:醒了? 我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浑身无力,问他:我这是怎么了? 九叔说:你们在第九层遇到了危险,是长夜将你和绿雷背出来的。 我问:他俩情况怎么样? 九叔道:绿雷这小子尸化的及时,身体并无大碍,已经好了,不过长夜伤的很重,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血葫芦一般,没多久便昏迷了,次仁和洛桑老人送他去了都兰,假爷不放心跟着去了,假爷上周回来说,长夜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我有些惊讶:上周? 九叔点点头:你已经昏迷两周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打着点滴,这时假爷和绿雷进来了,见我醒了,两人都非常高兴,今天正好逢集,绿雷买了一大瓶牛奶和烤肉等食物,大夫给我拔了针。 我饿的够呛,但才吃了几口,就觉得已经饱了。 假爷说:大病的人,不可一次吃太多,得慢慢滋补。 几天之后,我的身体完全恢复了,我问九叔:第九层怎么样了? 九叔道:这两周多的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哪有工夫下斗。 假爷说:第九层果然是不可靠近者,你们只是打开升天井的封底水晶,就变成了这样,要是见到里面的正主,岂不是更可怕? 九叔问:你们当时究竟遇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当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绿雷说:看来你的情况跟我差不多。 九叔道:穿了防护服,没想到竟然还没顶住,到底是什么东西,比核弹还可怕…… 我对他们说:打开这么久了,有害气体肯定散尽了。 九叔说:恐怕没那么简单,第九层有可能埋着什么具有超强放射性的东西,有可能是陨石一类的东西,因此你们才中招了。 假爷捋着胡子道:看来,这第九层,是真的进不去了,你们说魔苯猛咒的禁忌物,会不会就是具有强放射性的陨石? 绿雷说:这谁知道,如果是陨石,长夜要它做什么,他又不是搞研究的科学家。 九叔沉默片刻说:我还是去一趟第九层吧,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若是就这样回去,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呐。 我说那一起去。 绿雷说:假爷放风吧,我们三人在腰里都绑上绳子,若是长时间不出来,你就找人把我们从里面拉出来。 假爷道:太冒险了吧! 九叔说:就这样吧,你去找几条长绳来。 我们在路上遇见了江措上师,他说要为我们祈福,进入墓葬群的时候,一只雪白的怪羊慢慢从我们眼前走过,丝毫不怕人,绿雷问:这是野羊吗? 江措上师双手合十道:这是至善的仁兽,没想到让你们遇见了,愿你们平安。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九间妖魔殿的封土堆下。 江措上师站在已经回填的祭祀渠上面,他双手合十,目光直视九间妖魔殿,口中喃喃自语,仿佛正在与墓中的正主对话,我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突然,江措上师喷出一口血来。 我们急忙上前。 江措上师摆摆手:没事,你们自便吧! 他说完戴上了药泥面具,横握白色的长杆,坐上白羊离开了。 趁着天气晴好,我们来到了封土堆上面,居高临下,血渭草原绿意盎然,蓝天白云,昆仑在望。 只剩最后三瓶氧气了,因此我们必须要快,穿好防护服之后,就毫不犹豫的进入了九间妖魔殿之中,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随着一层层下降,我的心跳也在加速,有生理的反应,也有心理的作用。 进入第八层的时候,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什么缘故,我感到一阵恶心,随着不断靠近古水晶砌成的升天井,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旁边的九叔虽然没说话,但透过模糊的头盔防护罩,我看到他的身体在发抖,绿雷已经尸化,他的情况稍好一些。 我低头的瞬间,发现自己也在颤抖。 看来,不是吓得,肯定是身体感知到了什么无法抗拒的东西,做出了自我保护的反应。 绿雷将一条绳索固定在了升天井的边缘,他率先抓着绳子爬了下去,九叔第二个下去了,我是第三个,当进入第九层之后,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急忙问道:九叔,你在哪里? 九叔道:我两眼一抹黑,你也看不到东西了吗? 我说是的。 绿雷说:战术射灯都开着,你们真的看不到吗? 我俩急忙说什么也看不到。 九叔问绿雷:这第九层中是什么? 绿雷说:到处是堆积的水晶,犹如水晶山一般,在第九层的中心位置,有一朵巨大的水晶莲花,中心躺着一具美丽的女尸,身体透明玉化跟白色水晶一般,可以看到她的血管,她体内的血液还在流动。 九叔道:她体内的应该是魔苯的巫血,这是血源附体,她是在血祭血眠中,千万不要直接接触她,你看到魔苯猛咒的禁忌物了吗? 绿雷说:四周水晶堆积如山,也不知道禁忌物长什么样。 我说道:长夜之前说魔苯猛咒的禁忌物上,刻画着镇魔用的雷纹,你看看有什么雕刻雷纹的祭祀品。 雷纹与回纹很想,但转角以直角居多。 九叔道:这具水晶尸,应该就是魔苯的大祭司了,那猛咒禁忌物,肯定就在她的附近,你仔细找找,看停尸床附近有没有。 我站着不敢动。 不远处传来了绿雷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他发出了惊喜声:九叔,水晶尸头部朝下的位置,莲花水晶停尸台上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个骨灰坛模样的青铜瓮,上面有雷纹浮雕。 九叔说:拿出来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却听绿雷说道:打不开啊,好像是一体铸造的。 九叔说:摇一摇,我听听声音。 哐当哐当…… 一阵金属的撞击声。 九叔说道:里面应该是一个雕刻的与铜瓮差不多的东西,先带回去再说。 我问九叔:可以离开了吗? 九叔道:现在就离开,你先走…… 第80章、阴兵 幸亏腰里绑着绳子,不然都没地方捞摸,我抓着绳子按照记忆往回走,爬出升天井进入第八层之后,那种恐怖的压迫感才减轻了,很快,九叔也爬了上来,对我说:你把腰里的绳子解下,抓着爬上去,我让绿雷用绳索把水晶尸也吊出来。 我吃了一惊:要死尸干嘛? 九叔笑道:这种玉化的水晶尸,万年难遇啊,比肉身佛还值钱,这才是真正的重宝。 我感觉迷惑,没想到尸体也有人收。 随后,我解下绳索将一头递给了九叔,随后自己先爬了出去,假爷见我出来,问道:小伙子,怎么还哭了? “谁哭了?” 假爷说:没哭怎么挂着两行眼泪? 我抹了一把脸上,果然是,便对他说:进入第九层之后,我的眼前直发黑,现在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假爷将我扶到了一边:来,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不多时,九叔爬上了封土堆,我的视力恢复了几分,但看东西跟蒙着一层黑纱一般,而且带两个重影,只见九叔跟瞎子一般乱摸着。 我赶紧将他扶到了一边。 “九叔,现在要拉绳子吗?” 九叔道:不用拉了,绿雷将那水晶尸捆在了自己的背上,很快就能爬出来了。 几分钟后,只见绳索晃动,绿雷哼哧哼哧背着水晶尸爬了出来,从第九层到这里有三十多米,这玉化的水晶尸跟石头一般重,至少有几百斤,我和假爷搭了一把手,绿雷爬上来之后,我赶紧用短刀割断了绳索,他反手扶着水晶尸,这是一具非常美丽的女尸。 我们都戴着手套,生怕直接接触,这血眠的水晶尸真的起反应。 假爷说:你们下斗的时候,我发现远处有个黑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来我们让人给盯上了。 九叔说:莫非,除了长夜,还有人想要魔苯的猛咒禁忌物? 绿雷道:这样吧,我们将计就计,先将这个青铜瓮埋在第二层,找个相仿的石器包起来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把他钓出来。 九叔想了一下说:你倒是挺聪明。 我和假爷放风,站在封土堆上观望了许久,假爷说:一切正常。 绿雷下到了第二层,找了一个坛子状的石器,将青铜瓮埋在了里面,九叔的眼睛也恢复了几分,我们用布包裹了水晶尸和石坛,九叔背着装备拎着石坛,我和绿雷抬着水晶尸,假爷拿着几件工具,一路回到了洛桑老人家里,因为洛桑老人和次仁在都兰的医院照顾长夜,所以这里只有我们,不然,抬着一具死尸,还真不敢保证他会让我们进院子。 深夜时分,我的眼睛基本恢复了,眼前的黑纱已经变成了轻纱,对生活基本没什么影响。 九叔对我和绿雷说:我心里很不踏实,觉得有些不安全,我跟假爷看着水晶尸和‘禁忌物’,你和绿雷去魔苯神庙将那五尊青铜神像弄来,我们明天就离开此处。 “九叔,长夜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最近次仁和洛桑老人都没回来,应该是不严重,不然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来通知我们。” 我和绿雷离开了热水乡,朝着古墓群的方向而去,走出很远之后,我发觉身后有人跟踪,对绿雷说了。 绿雷道:无妨,我随时准备尸化,只要这个‘阴兵’敢拦路,我一拳打爆他的狗头。 我们绕过了墓群之后,那黑影没有再跟来,我舒了一口气,二人来到了两山聚首的地方,进入石头堆垒的魔苯神庙遗迹中,用手电照了照,地上的草与江措上师盖的时候一样,并未有人动过,掀开之后,我们进入了里面,那一大四小五尊青铜神像静静的看着我们,我拿出了布袋,将最大的一尊兜了进去,然后用另一个小的布袋装了四尊小的,绿雷扛大,我拿小,离开之后,重新掩盖好了入口。 往回走的时候,有一个影子从墓群中走了出来,吓了我一跳,用手电一照,原来是一头白唇鹿。 这种野鹿在血渭草原上时常能见到,之前洛桑老人还用烤鹿肉招待过我们,肉非常的干,很柴,没有一丝油脂,根本嚼不动。 回去的时候发现洛桑老人家的院门大张着,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快速跑进屋里,发现九叔和假爷倒在地上,假爷满头是血,赶紧一阵急救,九叔和假爷终于醒了过来,我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九叔红着眼睛道:你们走后,他就来了,我和假爷千防万防,但始终不是他的对手啊。 我问:是谁打伤你们的? 九叔道:是长夜! 绿雷一脸错愕:这怎么可能? 假爷捂着脑袋说:谁知道他发什么疯,见了我们,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猛揍。 绿雷咬牙切齿:刚才那个跟在我们后面的阴兵,莫非就是长夜? 九叔说:什么阴兵? 绿雷道: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你说我们之前在盗洞旁发现的那个黑影,会不会就是长夜? 九叔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之前我不敢相信,但还在看来,还真有可能。 假爷说:那他为何这样做的,没道理啊。 我急忙说:禁忌物! 九叔往左右看了看:不见了。 绿雷说:这个长夜,吃枪药了,就算想要禁忌物,说一声就行了,犯不着打人吧,幸亏我们提前有预备,没让他得逞,不然白挨一顿打。 九叔说:你快去九间妖魔殿将真的猛咒禁忌物拿来,枚子去找陈文心,让他联系民兵连,我们要连夜离开这里。 我和绿雷分开行动,陈文心正在寝室睡觉呢,见我着急忙慌的,问了经过,我跟他说有土匪要抢劫文物,九叔和假爷被打伤了,他听罢震惊无比:太嚣张了,可是土匪前几年都剿灭了啊,莫非是盗贼? 我哭丧着脸说:这谁知道,反正是危险分子。 陈文心道:那行,你快回去,我这就召集民兵。 我回到洛桑老人家的时候,没想到绿雷已经回来了,看来这小子是尸化之后跑着去的。 凌晨四点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陈文心让小张开着拖拉机,他带着十多个拿土枪的民兵,亲自送我们到了都兰的县城,还要联系警察局,九叔急忙拦住道:不要惊动地方的同志了,这已经够麻烦的了,你给我们找一辆跑长途的货车吧。 这里距离都兰人民医院不远,我去路边买早点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洛桑老人:你怎么来了?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拖拉机:我们都来了。 洛桑老人说:结束了? 我点点头:长夜都走了,你和次仁怎么还不回去? 洛桑老人一脸迷惑:什么走了?他一直在医院啊,虽然大夫说恢复的不错,可是下周才能出院。 我感到奇怪:你是说长夜一直没离开医院? 洛桑老人点点头:是啊,我和洛桑一直照顾他呢。 我万分震惊,难道有两个长夜不成? 我急忙将九叔和假爷遇袭的经过说了一遍,洛桑老人笑道:这不可能。 这时,九叔看到了洛桑老人,他过来打招呼,双方一对质,越发觉得蹊跷了,他说道:枚子,你跟我去一趟医院。 我们到人民医院的时候,只见长夜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次仁坐在写字台边打瞌睡,他起身问:你俩怎么来了? 九叔说:过来看看。 长夜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笑了笑:来了。 九叔说:你现在能出院了吗? 长夜点点头:可以。 洛桑老人说:要不再多待几天? 九叔道:看他好的差不多了,整天待着也不是个事,多活动活动有利于恢复。 随后,我们办理了出院的手续,补齐了医药费,九叔想给洛桑老人一些钱,但他死活不要。 陈文心找来了长途货车,我们将东西都搬了上去,便挥手告别了都兰。 我们五人坐在车厢中,冷风呼啸,九叔将遇袭之事说了一遍。 长夜道:那不是我。 九叔问:但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对吗? 长夜看着东山翻出的鱼肚白说: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如果牵扯进去,将永世不得翻身。 我们再问,他便什么也不回答了。 九叔将那个青铜瓮交给了长夜:这是你要的猛咒禁忌物,可以方便说下,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长夜道:这也是秘密。 九叔苦笑:那算了。 我们长途跋涉,到兰州的时候身心疲惫,长夜带着猛咒禁忌物离开了,我们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这辆货车最远跑兰州,我们不得不重新找车,中途,九叔为了保密,还换了两次车,兜了一个大圈子,总算回到了的杭州,假爷常年出海,也有不少人脉,这具水晶尸太过烫手,实在不敢多留,最后联系到了一位搞古尸专项收藏的老港农。 九叔将美女水晶尸脱手了,至于卖了多少钱,他并没有说,但我分到了好‘几万’,不过都存在九叔那里,说这钱现在还不能用,一定有勤俭节约,不然,发现有生活作风问题,暴露之后吃不了兜着走。这就跟贪官一样,有几个亿的家底,但吃的还是粗茶淡饭,穿的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出门骑自行车,如果不暴露,很难知道其底细。 假爷分到不少,还拿走了数十枚金贝,携着巨款回闽南去了,说是后半生打算养老了。 自打从都兰回来,我总感觉身体不舒服,嘴里老是有腥气,但是不管怎么刷牙都没用,有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满口是血,而且头晕目眩的,洗漱之后,对绿雷说了,这家伙好好的,虽然他变成了半尸,真是因祸得福了。 九叔来了铺子里,他脸色也不是很好,两人交流了一下病情,发现症状差不多。 绿雷说:肯定是余毒未清,还是去医院看看。 我们匆忙到了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除了血压有些低,并没有其它的异常。 随后的几天,我们的症状越加严重了,骨头缝里刺痛,满嘴是血的跑到医院,大夫差点儿没被吓晕,说实话我俩的脸白的跟死了三天一样。 十多名医生会诊之后,最后将症状锁定在了‘血癌’上,我听后头重脚轻当场晕了过去。 农村有句老话:十病九痛,带癌就送! 那意思是病如果带‘癌’字,就可以准备送葬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行走的车上,九叔和绿雷坐在我的两边,绿雷说:别担心,肯定能治好,我问:这是要去哪里? 九叔说:唐山! 第81章、北海 当时,唐山的医疗水平全国领先,医生经过一系列的诊断和化验,告诉我们并非是血癌,而是感染外部毒素导致肝肾功能受损,突发了恶性贫血病。 听说不是血癌,真是天大的惊喜,起码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九叔问医生:这恶性贫血怎么治疗? 医生道:你们感染了外部毒素,用一般的药物,怕是难以控制病情,我建议使用最先进的血透。 血透是什么,我连听都没听过,询问之后,医生告诉我,血透的全名叫血液透析,简称人工肾,可以利用血液透析器的半透膜进行物质交换,将血液中的毒素、废物和过多的水分排出体外,并让透析液中的人体需要的离子和碱基等进入血液中,纠正电解质和酸碱失衡状态,以此来达到治疗的效果, 我和九叔两脸懵逼,哪里听过这么多新名词,不过也听出了大概的意思,血透可以过滤血液。 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进行透析吧! 血液透析跟输液差不多,并没有多少痛苦,但时间长了,整个人直发困。 而且,我白天躺着躺着就会神游,脑海出现无数诡异的梦境,但浑身打了冷颤,就会突然惊醒,跟上课打瞌睡差不多,绿雷得知后专程坐车去了一趟潘家园,花百十块钱,淘来一个北宋磁州窑的虎上画虎枕,枕头的整体形状为一只老虎,在枕头上面,还有一只猛回头的小老虎,一动一静,他说老虎可以吃掉梦中的恶鬼,有辟邪的作用。 我听罢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跑那么远,竟然就为了买一个枕头。 可还别说,这虎上画虎枕还真有些用,我自从用了这枕头,竟然就不神游了,大抵是心理的不安因素在作祟,心静了,那些诡异的幻想也就自己退去了。 我和九叔被透了三个月。 病情好转了许多,骨头的刺痛感不那么明显了,嘴里虽然还有腥气,但并没有出血的症状,每隔三四天,就要做一次透析,几乎是在医院里安家了,每天看到有人死去,有人出生,我的心情反而宁静了,兴许是麻了。 这天透析结束,我和九叔躺在病床上休息着,医生给我们做了检查,然后开了一些药,说道:可以先暂停一段时间了,如果复发的话,还要继续透析。 次日清晨,绿雷给我们在外面买了早点,三人正在病房中吃饭,门外有熟悉的说话声,像是假爷,我看了一眼九叔,彼此都没说话。 很快,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我还以为是产生幻听了,没想到竟然真是假爷,他拎着不少东西,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是阔别多日的长夜。 原来,假爷回老家之后,也出现了跟我们差不多的症状,但他的情况要轻很多,托人找来一种名为‘龙涎藻’偏方,早晚生吃,病渐渐的就好了,他想到了我们,便带着一些龙涎藻赶到了三石居,向蓝五一打听才知道,我们前往唐山就医了,匆忙坐火车赶了过来,在出车站的时候偶遇了长夜,他得知我们生病之后,便一起过来了。 假爷从包里取出了龙涎藻,看着有些像鹿角菜,闻起来有一股海带的气味,他说道:你们也吃一些,这东西可是稀罕物。 九叔说:我们正在吃药,可不敢乱用偏方,吃出毛病了,得不偿失啊,不如让医生化验一下,看看这龙涎藻是否有药用价值,如果真能治疗我们的恶性贫血,那再用也不迟。 假爷说:这话在理。 几天之后,医生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告诉我们龙涎藻中有一种特殊的转氨酶,可以抑制从我们体内排除的霉菌分裂,九叔听罢大喜,准备让假爷多弄些龙涎藻来,提取转氨酶给我们注射,假爷说这东西不好弄,他也是有朋友在北海那边,才勉强搞到一些。 医生提取了龙涎藻中的转氨酶,进行了数次实验,确信对人体无害,然后对我和九叔做了过敏实验,无不良反应,才进行了注射。 几天之后,我们的病情大大改善,医生说如果能提取出更多的转氨酶,将体内的霉菌清除干净,有可能根治我们的恶性贫血。 假爷说:那我再去一趟北海。 九叔道:这龙涎藻是什么地方采的? 假爷说:据说在某处深海区有,具体的位置,我也不太了解。 长夜道:我跟你去一趟吧! 绿雷说:不如我也过去,如果北海找不到的话,我们就打听一下产地,然后采集一些。 我问九叔:要不,我们一起去? 九叔想了想说:可以。 我俩病情基本稳定,短期之内,应该不会有危险。 假爷所说的北海,并非是海,而是一个地名,北海位于桂南,因北海村而闻名,北海村早期是疍家渔民建立的一个避风港,但它早已不是一个村,而是一个城市,‘北海村’是一种代称,就跟‘石家庄’一样。 我们并没有直接去北海,而是在首都停了一下,游玩的几天,顺便去潘家园逛了逛,因为严打,所以市场很不景气,我将绿雷买的那个北宋的虎上画虎枕卖了,价钱比买的时候翻了一番,买主是一个南洋的商人,可能不太识货,让我们小赚了一笔。 市场虽然低迷,但人心活泛,都是想着办法交易,什么卖羊数米、袖里乾坤的对着暗号,让人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看了紫禁城,发现周围的胡同,跟我老家差不多,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同样的房子,同样的土地,放在皇城根脚下,价值却有天壤之别,后来我想了很久,价值到底差在哪里?一时间也没想通,过了几年,才明白了真正的差别,并非是房屋和土地本身,而是其附带之物,用两个字概括就是——资源! 假爷告诉我们,龙涎藻并非深海区到处都有,而是长在极为隐秘的鲸落之中,有龙涎香的地方,才有可能长龙涎藻,而且鲸落和龙涎香缺一不可! 龙涎香为抹香鲸肠道内的一种油脂性的包裹体分泌物,具有奇异的芳香,可以制作香料,也可以入药,非常罕见。 鲸落便是鲸鱼的坟墓,跟大象一样,鲸在死亡的时候,会找找一个安眠之地,有的大型鲸落之中,有上千条鲸鱼的尸体,鲸的尸体会与其它海洋生物形成新的群落,所以被简称为群落,鲸落是一种自成体系的海洋生态,有海底绿洲之称。 按照假爷的说法,龙涎藻生于具有龙涎香的鲸落之中,那也就是说想要采集龙涎藻,必须先探寻那些沉眠海底的抹香鲸的鲸落,才有可能找到龙涎藻。 多日之后,我们辗转到了地角镇,疍家渔民很多都上岸生活了,但出海打鱼依然是他们谋生的主要手段,我们要去的便是疍家渔民聚集的‘古北海村’! 第82章、让妆 这边因为靠海的缘故,虽然没有杭城那般繁华,但也并不落后,小镇上家家户户都拉了电,我们到达小镇的时候灯火通明,已经是晚间时分,我们也不好直接去北海古村,在地角镇找了一家旅馆,安顿了下来,这是地角镇最好的房屋,不光带食宿,还有洗浴房,在大厅里有一部手摇电话,我们洗漱之后在大厅里等待夜宵,假爷去柜台给家里打电话了。 听到他家有电话,我不由唏嘘,看来真是小看假爷了,他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家,不然怎么用的起电话?这可是奢饰品啊,一般只有富人才买得到,而且还得有门路,一般的暴发户,想要购买也弄不来票。 “喂,是我,老瓜。” “你跑哪里去了?” “我在北海这边,过两天准备出海,给你们报个平安。” “有个口音很重的人来了家里,说是你卖给他的货不见了,赖着不走了。” “是不是一个矮胖子?” “是的。” “他还在吗?” “在,正吃夜宵呢。” “狗崽子,让他接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你个衰仔,卖给我的美女水晶尸,没三天就自己跑路了,退钱。” 假爷冷哼一声:“钱货两清,你赖不着我,快滚蛋,不然,我找人剥了你的皮。” 那沧桑的声音说:“有没有搞错啊,我花了那么多钱,难道就打水漂了啊?” 假爷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保管不当丢失了货,难道还要我给你擦屁股?我说你个老港农,别太过分了,咱们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跑船的时候,老子还救过你的命呢。” 那沧桑的声音说:“丢雷老母吖,算我倒霉……” 两人一阵对骂,然后结束了通话。 假爷回到桌边骂骂咧咧的。 长夜问:怎么了? 假爷说:我们从九间妖魔殿中拖出来的那具美女水晶尸,前些日子不是脱手卖给一个老港农了嘛,这死仔包,弄丢了还找到我家里来了,钱货两清,哪有管售后的道理,我又不是开保险公司的,难道还要给他理赔不成,各位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九叔道:我听他电话里说美女水晶尸自己跑了,不会是真的吧? 假爷冷笑:估计是想讹钱,不用管他。 长夜说:那具美女水晶尸,是魔苯血眠的大祭司,难道你们没跟老港农讲不能直接接触吗? 假爷道:怎么没说,不过那死仔包,听不听就不好说了。 绿雷说:即便那血眠的女祭司醒了,也不会找上我们吧? 长夜道:这不好说啊,你们都中了猛咒,也就是被血源附体了,她有可能感应的到。 我听了一阵后怕:早知道,就不带出来了,若真的被缠上,祸患无穷啊! 九叔说:张果老的神驴蹄子,难道还克制不住她吗? 长夜道:神驴蹄子虽然可以对付厉害的僵尸,但血眠者觉醒之后,相当于活尸,很难应付,而且,沾染了血眠者体内的巫血,就有可能被血源附体,运气好的话,会变成血眠者,点子背的话,就像你们三个一样,会得恶性贫血病。 九叔笑了笑:你比医生懂的还多啊。 假爷说:我的恶性贫血本来就不重,应该已经治好了吧。 长夜道:十年之内不复发,才算是真的好了,这种血源附体的毒菌,具有很长的潜伏期。 假爷捋着胡子说:我一把年纪了,能再活十年,那是烧高香了。 九叔说:你都打算养老了,还把你牵扯进来,我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啊。 假爷笑道:我在家也没事做,实话跟你们说吧,闲了这几月,我都快憋死了,整天无所事事,太折磨人了,还不如出海的好,整个人也畅快! 九叔问长夜:那猛咒禁忌物,你怎么处理了? 长夜说:销毁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不信,看九叔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估计跟我一个想法。 五人正在谝闲传,旅馆的伙计上了菜,除了鸡鸭鱼肉,还有一个地锅,里面是色泽红亮的大块肉煨的土豆,肥瘦相间,浓香扑鼻,鱼肉也很新鲜,上面洒着葱花,非常的细嫩清香。 次日上午吃完饭,我们去了北海古村,刚进村子,就遇到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大个子男人,问我们做什么的? 九叔笑脸相迎:我们来这边办点事。 大个子男人道:想进入北海古村,要先交五分钱押金! 九叔愣了一下,他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角钱来,递了过去,大个子男人大喜,伸手来接钱,九叔一个上勾拳打在了男人的脸上,男人毫无防备,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上,槽牙都被打飞了三颗,鼻子嘴巴里都是血,九叔将钱扔在了地上:不要找了。 每个村,都有那么三两个地痞流氓,我们见怪不怪,进入了古村中。 男人在后面低语着,没敢追来,不然以九叔的脾气,够他喝一壶的。 有几个渔民见了纷纷过来询问,九叔说:那小子想要敲诈勒索,你们谁跑的快,去把派出所的人叫来。 渔民们急忙说没时间,匆匆走开了,似乎也不想和那高个子的男人有所牵连。 我问假爷:你那朋友住什么地方? 假爷道:听让堆讲,他家门口有一棵歪脖子老柳树。 绿雷说:你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才是。 这里歪脖子老柳树不少,鬼知道是哪家,向一个渔民打听了让堆家,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瓦房。 假爷上前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问道:你们找谁? 假爷道:你是让堆的儿子吧?我找你爹。 这时,又跑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女来:我爹死了! 假爷吃了一惊:多日前,他还给我邮寄东西呢,怎么会…… 少女垂泪道:他喝醉酒,失足落水了,找到的时候,已经溺亡了。 这少女叫让妆,那少年叫让错,是让堆的一双儿女,不过名字听着怪怪的。 假爷问让妆:你家里还有龙涎藻吗? 让妆摇摇头。 假爷又问:那你知道村里其它人家有龙涎藻吗? 让妆说:龙涎藻每年只能采一次,只有我爹和老族长知道在哪里采集,其它人家是不会有的,而且今年已经采过了,你们想要明年再来吧! 我心说等明年,人都没了,还要龙涎藻有个蛋用。 第83章、算计 我们见到了族长。 不过这个叼毛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老头非常顽固,而且之前被九叔打的那个高个子,是他的孙子,此刻正咧着嘴看我们呢,老族长冷眼说道:想出海,也可以,除非你们能在采珠比赛中获胜。 有个词语叫珠还合浦,而合浦指的便是北海,此地常年产珠,是宫廷贡品,疍民除了打渔之外,采珠也是他们获利的主要手段。 尤其上好的珍珠,一颗能抵万金。 假爷道:“采珠是你们疍民的擅长的,你这不是难为我们吗?” 老族长哼了一声:“没错!” 看来这个老不死的是和我们杠上了,九叔说道:可以,采珠就采珠,我还就不信了,不过怎么才算获胜? 老族长道:“如果你们其中,有人采的珍珠品质又好又多,或者可以采到珍贵的珠王,那就是你们赢了。” 假爷叹息道:“想要采到珠王谈何容易,那种珍宝,都可以进博物馆了。” 三天之后,我们来到了海边,无边的大海与蔚蓝的天空连成了一线,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让人有些迷失之感,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蓝色窝棚似的,在阳光之下显得有些晃眼,水波荡漾,咸咸的海风透着一缕淡淡的腥气。 九叔说:“这边的海水,真清澈啊,碧水银沙,怪不得可以产南珠王那种珍宝。” 直径在15毫米以上的浑圆海水珠少之又少,每一颗,都是价值万金,而南珠王便是这种奇珍。 北海南珠,天下皆知,古今有名。 海滩上聚集满了渔民,一艘艘渔船停泊在海湾,老族长带着一众疍民,举行了采疍仪式,让后一声锣响,开始了采珠比赛。 采珠比赛进行三天,根据规则,要不带任何装备潜入海水,然后采集珍珠。 我们租了一条渔船,也进入了采珠区,假爷负责开船,我和九叔、长夜、绿雷四人负责采珠,别看这采珠简单,可是进入了海水之中,还真是难辨东西,虽然没有什么鲨鱼之类的海兽,可是一条条游鱼非常的晃眼,钻来钻去的,弄的人心神不宁,珍珠在贝壳里面,撬开之后,才能看到大小和成色。 头一天,我们四人只采到30多颗珍珠,而且品相都不是很高,属于下等货。 老族长见了呵呵一笑:“就你们这样,还想出海寻找龙涎藻?趁早灭了这个念头吧,海水风云变幻,我就算真告诉你们鲸落,你们也无法抵达那里。” 九叔说:“我们都是门外汉,能摸到珍珠,已经是破天荒了,不过,一切还得看结果,万一运气好,采到一颗宝珠呢?” 老族长哼了一声:“老头子我采了几十年珍珠,还没见过一颗宝珠呢,你们能采到,你们比旁人多一只眼睛不成?” 绿雷笑道:“多只眼睛倒不至于,不过我们向来时运高。” 老族长拂袖而去:“过两天就滚吧,别咋咋呼呼了。” 九叔苦笑:“这倔老头,还真是难对付啊。” 第二日,我们正常下海采珠,折腾了一整天,但收获甚微,比第一天还要少好几颗。 并非所有的贝壳里都有珍珠,很多贝壳打开,里面只有卷着泥沙的贝肉。 渔女让妆说道:“你们是不可能获胜的,如果一定要出海寻找龙涎藻的话,就想别的办法吧!” 我们两眼一抹黑,假爷虽然跑海,但是没有方向,去哪里寻找龙涎藻? 第三天的时候,几人有些焦急,快天黑的时候,还是没有什么大收获,这样下去,输是在所难免了。 直到天黑,也没能采集到上等的珍珠,更别说是宝珠了。 我们回到渔村的时候,老族长已经在清点大家的收获了,他看了我们一眼:“怎么样,采到宝珠了吗?”他的话音带着几分轻蔑,让人很不舒服。 九叔说道:“宝珠没有,残珠倒是有几颗。” 他说着将采集到的珍珠倒在了盘子中。 这里的珍珠,都是属于北海村的,我们这是被同意在这里采集,外人是无权进入这片海域的,就跟农田一样,采珠的海面也是划分了区域的,曾经有人擅自闯入盗珠,发生过流血事件。 这时,一个少年走来,正是让妆的弟弟让错,他赤着双脚,皮肤黝黑,将一个小布袋放在了桌上,对老族长说:“这是我采集的珍珠。” 老族长将布袋中的珍珠倒入了瓷盘,一阵空灵的敲击声,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一颗血红的珍珠,直径接近15毫米,非常的浑圆,晶莹剔透,显得非常珍贵。 老族长一脸激动:“这……这是血珠。” 血珠又名血珍珠。 这种珍珠,万中无一,海贝体内因为浸入了血,然后孕育珍珠的时候,导致珍珠变成血色,极为珍贵难得,这种珍珠的价值极高。 老族长拿着血珠说:“这枚极品血珠,顶得上万颗上品珠,今年的收成不错。” 这珍珠并非谁采集的就是谁的,而是由族长把关,卖掉之后大家公平分配,给采珠的人,会相应的倾斜。 夜里,我们在住处商量。 绿雷说:“干脆把老族长绑了,让他带着我们出海。” 九叔在他的脖子上拍了一巴掌:“我们是贼,又不是土匪,怎么能干这种勾当?” 长夜说:“我们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除了老族长,肯定还有人知道龙涎藻的产地。” 假爷道:“此言极是。” 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准备去散布一下悬赏令,可还没等我出门,就听到外面有喧闹之声,是从让妆家的方向传来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急忙赶了过去,让妆家门口围着不少人,我询问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告诉我让妆的弟弟出事了。 我奋力挤进了人群,最后进入了让妆家的屋里,只见让错躺在床上,他的皮肤上出现了铜钱大的红斑,皮肤肿的很厉害,昏迷不醒,不知道怎么搞的。 让妆在旁边落泪。 老族长正在询问。 让妆说:“早上醒来,我去喊他起来,怎么也叫不醒,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他变成了这样……” 我灵机一闪:“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皮肤过敏,很可能感染了霉菌或者其它毒菌,必用用龙涎藻才能解,我有一个朋友,病症跟让错差不多,我们来寻找龙涎藻,也是为了给他治病,我建议先将让错送去附近的医院,我们一起出海寻找龙涎藻。” 老族长看了我一眼:“你小子,倒是很会算计,搁这糊弄谁呢!” 第84章、血丝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家乡里乡亲的,你看孩子都病成什么样了,而且他老爹也是龙涎藻产地的进入者之一,你作为老族长,还能见死不救吗?” 说话的并非旁人,正是九叔。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老族长顿时憋的老脸通红,道:“我自有判断。” 很快,让错被拉着去了医院,经过诊断,的确是感染了一种未知的毒菌,还真让我给歪打正着的言中了。 让妆找到了老族长,经过一番交涉,倔老头终于松了口,他拿出了一张地图交给了让妆。 深夜时分,我们正在闲聊,让妆偷偷来找我们,为了不惊动其它的疍民,我们觉得夜里就出海。 海上明月高悬,波光粼粼,我们将沙滩上的一艘大船推到了水中,这是让妆家的帆船,她老爹去世之后,就拖上了岸。 我对渔船并不陌生,虽说是大帆船,但也就比寻常渔船大一倍,扬帆之后,由假爷掌舵,他不时看看桅杆上的小旗子,判断着风向,我们按照指北针的定位,开始朝着地图上鲸落的方向前进,根据老族长的介绍,途中会经过一个名为海角岛的小岛。 看着波荡的海水,我心绪起伏,快天亮的时候,没想到海面上竟然起风了,而且越刮越大,伴随着雨滴,假爷喃喃自语:“情况有些不妙啊,看来要变天了。” 九叔说:“走的太急,没看老黄历,也不知道宜不宜远航。” 假爷说:“海上瞬息万变,只能随机应变了,大家先落下船帆,免得被风刮断了桅杆。” 现在风正大,虽然已经倾斜了船帆,但牵引船帆的缆绳绷的依然很紧,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船帆拉下来,衣服被雨滴打湿,非常的冰冷,就在这时,我突然闻到一丝血腥味。 绿雷说:“刚才我看到船尾有一个白影,不知道是什么。” 九叔道:“你眼花了吧,兴许是拍上来的浪花。” 半日之后,我们已经航行出了很远,但雨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风越来越大,天空有炸雷出现,闪电从黑云中落下,照的海面一片雪亮,那种震颤之音,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假爷说:“此地距离海角岛,应该只有两三海里,我们在那里找个海湾避一下风头。” 可是,几分钟之后,海浪滔天,我看到远处的白浪掀起了数米之高,很显然,我们遇到了非常强烈的风暴,如果有飓风的话,我们这帆船恐怕要被撕碎,葬身海底是注定的。 几人快速商议了一下,决定转向朝着北偏东前进,因为不能扬帆,我们只能奋力的划桨,此刻的帆船,仿佛是大海中的一片树叶,前进的速度,与海水的波动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终于,一个巨大的浪头拍在了船体上。 船体发出一声闷响,朝着右侧横着漂出去老远,也多亏假爷这种老舵手有两把刷子,不然翻了船,大家都得下饺子。 可是,风暴实在是猛烈了,之前只是雨丝密集了一些,到这会儿,已经是大雨倾盆了,我们的衣服被雨水淋透了,全裹在身上,脸上头发上滴着水,又是一道浪花拍来,原本就不怎么解释的船舱,直接被掀掉了顶,黑云压在头上,让人无法呼吸。 假爷实在顶不住了,他跑过来说:“实在不行了,这样下去,肯定会翻船的。” 九叔道:“不行也得行,这大海茫茫,想躲也没地方去啊。” 突然,帆船被海浪卷起,我们几人都被抛了起来,等船落下去的时候,大家在甲板上乱滚,长夜说:“必须有人掌舵。” 假爷咬了咬牙:“还是我上吧!” 帆船在风暴中飘摇,随时有可能会倾覆,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在家乡的时候虽然也撑船打渔,可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了。 轰…… 一声巨响。 这是最高的一道海浪。 船体发出了咔嚓咔嚓声,假爷不得不放弃了掌舵,几人聚集在了一起,船舷最先解体,随后甲板出现了裂缝,船体开始分离,九叔说:“完蛋了!” 假爷道:“不要慌,我们用缆绳木板串联起来,然后将帆布绑在上面,做一个简易的漂流筏子,这种灵活的软筏子不怕冲击,也不怕沉没。 我们说干就干,快速拆下了甲板,将一块块厚重的木板串联了起来,将船帆绑好打了死结。 轰隆! 一个白浪撞击过后,船体彻底分散,我们带的东西,连同一众打渔用具,全被海浪卷走了,破败的船体裂开了大口子,灌入海水之中,迅速的沉没了。 我们将自己用绳索固定在了软筏上,手里各自拿着一根船桨,不断在海水中划动着。 半个多小时之后,风暴终于过去了,天空的乌云逐渐退开,露出了和煦的太阳,我坐在软筏上拧干了衣服上的水,想要晒干是不可能了,只能先将就着穿了。 没沉入海底,对我来说已经是万幸了,此刻也不敢奢望太多了,只希望可以顺利抵达海角岛,然后做一个坚固的木筏,找到龙涎藻完全解除身上的毒菌之后,我就要洗手了,盗墓这一行,太危险了,而且之前的宝贝,交易之后,也够我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何必再干这种刀尖上舔血的勾当呢? 我打定了主意。 了结了这桩心愿,就跟三叔摊牌。 想必他会理解我的想法的。 让错看着天边的云朵发呆,绿雷站在软筏上手搭凉棚远眺着,说道:“远处有一个黑影,我们是不是到海角岛了?” 让妆急忙起身去看,她虽然没来过,但也肯定在她老爹口里听过,那个小岛的位置,在东偏南一些,我们调整了方向,朝着小岛划了过去。 看着挺远,不过因为顺风顺水,我们划的并不吃力,很快就到了礁石浅滩,这里的确是一个小岛,看起来方圆也就几公里,不过岛上树影森森,植物非常的茂密,刚上岸,就看到沙滩上有螃蟹和海贝,在浅水的坑洼里,甚至还有冲上岸的鲍鱼和海参。 让妆开始捡拾,我和绿雷也帮忙,九叔和长夜去考察地形了,假爷蹲在海边的礁石之上休息,他看着不远处的海岸线突然说道:“那边怎么还有人的脚印?” 我直起腰看了过去。 沙滩上的脚印非常的清晰,我走过去仔细端详着,似乎是女人的脚印,诡异的是这脚印之中布满了血丝,因为沙滩非常的湿润,所以看的异常清晰…… 第85章、鬼船! 暗灰色的泥沙脚印中有水迹浸出,脚印中的血丝缓缓扩散,变成了淡红色的洇晕,我发现这脚印的前端,有很尖的指甲印痕,透着几分诡异。 让妆说:“看这脚印,好像是不久前才踩出来的。” 假爷道:“莫非这道上还有原住民不成?” 我反驳了一句:“不对,这脚印是从水里出来的,而且,这么小的岛屿,怎么可能会有原住民。” 让妆道:“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先捡拾一些贝壳,回去做晚餐吧。” 假爷用短刀削了一根木棍,插上几条大黄鱼来,半个小时后,九叔他们回来了,说是在岛屿上发现了一座石窟,有很多洞窟,应该是早年间渔民开采的,可以用来避身。 而且,在石窟旁边发现了一眼清泉。 这一路,我们遭遇了风暴,几乎是水米未进,此刻真是又渴又饿,众人来到了小岛中心的一座石山下,这里有大量的树木,石窟就在山脚之下,看着非常的古老,崖壁上有人工开采的痕迹,看起来已经被风雨侵蚀的剥落了好几层,不过这里是花岗岩的山体,看起来非常的坚硬,而且洞窟都开采的非常规整,倒也没有坍塌的危险。 绿雷和假爷负责打扫出一间洞窟给我们过夜,我和让妆在一旁生活,而九叔和长夜则是负责砍木头,准备做一个坚固的木筏,为在此出海做准备。 没有炊具,鱼和捡到的海鲜只能烤着吃了,虽然没有盐和其它调料,但味道却也并不寡淡,小岛上有许多椰子树,不过此刻并没有新鲜的椰子,让妆捡来几个老椰子壳,洗干净之后,在里面装入了泉水,开始吊起来熬鱼汤,味道虽然有些怪,但大家都没少喝。 吃完饭的时候天还未黑,众人一起砍木头,除了几把随身的短刀,就是一把镰斧了,在天完全黑透前,我们已经砍了五根较粗的圆木,可以用来做筏子的骨架,而且我们扎软筏的木板也能用,因此不用砍太多的木头。 夜里,我们都进入打扫干净的石窟中,众人围着篝火休息,绿雷守夜,后半夜的时候,他叫醒了我,说道:“你先看着,我去外边放个茅。” 绿雷出去之后,我往篝火里面加了几根木头,旁边的九叔等人都睡的很熟,假爷咂巴着嘴,似乎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口水流了一地。 我看向了洞窟外面,荒凉的小岛上,看不见一丝亮光,到处是森森的树影,风吹的枝叶沙沙作响,透着夜的宁静,在远处有一棵很高的椰子树,突然,我看到树下竟然站着一条白影,因为没有月光,看的并不真切,那白影动了一下,然后躲在椰子树背后去了。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绿雷回来了,他看见我有些惊讶:“看什么呢?” 我低声说:“刚才我看到那边的椰子树下有一条白色的人影。” 绿雷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我提着一口气说:“刚才,它可能发现你过来了,躲在了椰子树背后。” 绿雷警惕了起来,他拿来一根燃烧的木棒说:“走,我俩过去看看。” 我手里提着镰斧,跟着绿雷到了椰子树下,绿草果然有被踩踏的痕迹,绕到树后一看,什么都没有,我看向了树顶,茂密的椰子树枝叶仿佛伞盖一般,只听嘭的一下,一条白影从树顶跳了出去,我和绿雷都被吓了一跳。 他对我说:“快,去叫醒九叔。” 我返身回了石窟,将九叔等人喊了起来,他们得知情况后,纷纷拿了家伙事追着绿雷的踪影而去,不久我们在一处石滩见到了绿雷,他告诉我们那白色影子是个女人,跑的飞快,进入海里去了,其并没有穿衣服,皮肤几乎呈现透明的水晶状,看着与我们从九间妖魔殿下带出来的那具水晶尸差不多。 假爷说:“不妙啊,我们出手的那水晶尸,自己跑路了,难道还真被它找来了不成?” 长夜道:“她是血眠者,复苏之后肯定是感应到了你们体内的毒菌,这下子事情有些难办了。” 我们回到了石窟,大家谁也不敢再睡觉了,万一血眠者突然袭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熬了一夜,也没见它出现。 天亮之后,我们将木头抬到了海边,将木板拆开了下来,开始扎木筏,别看筏子简单,可是做起来,还是有些难度,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骨架和木板绑好,晾晒了一条的木头轻了许多,我们打算再休息一天,明日就启程前往鲸落。 这两天吃的东西全是海鲜,我都快要吐出,入夜之后,我们就在海边的洼地中点着篝火过夜,白天捡来了许多烂木头和干树枝,烧一夜完全没问题。 总是不睡觉,谁也熬不住,九叔说:“两人一组轮换吧!” 前半夜,由绿雷和假爷看守,午夜时分长夜和九叔守夜,三四点的时候,九叔叫醒了我和让妆,篝火烧的很旺,九叔说:“留意一切动向,有异常,就喊醒我们。” 我点了点头,和让妆坐在篝火边守夜。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太累的缘故,我竟然坐着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境之中,我追着一个小女孩儿在山坡上捕蝴蝶,白胡子的老爷爷牵着马叫住了我们,然后给我们草莓吃…… 这个梦很奇怪。 其实,梦都很奇怪,又很奇妙。 我正要将草莓放进嘴里,却被让妆给推醒了:“海面上有灯火。” 我极目远眺,发现果然有亮光,看起来像是风灯,难道有船朝着海角岛来了? 我害怕耽误事情,赶紧将九叔叫醒了。 九叔揉着眼睛看着海面上的灯火说:“看着像是一条大船。” 假爷说:“渔民不会夜里航行的,还得小心才是,说不定是海匪。” 江洋大盗,海上飞贼,那是古已有之。 难道今日让我们给撞上了? 绿雷说:“海匪都非常残忍,见男的就杀,见女的就抢,我们还得避着点儿风头。” 假爷道:“正是。” 我们熄灭了篝火,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 很快,灯火已经靠岸,从昏暗的轮廓来看,的确是一条大船。 过了有几秒,只见船头的风灯突然熄灭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说可别是海匪,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还不够他们杀的。 半个小时后,那艘大船上却并未下来一个人,而且自始至终,似乎那艘大船之上似乎没有任何声响,看不出半丝生气,倒是透着几分阴冷。 长夜压低声音道:“看来,这是一条鬼船!” 第86章、鲸落 巨大的帆船破破烂烂,船帆犹如抹布一般耷拉在腐朽的桅杆之上,船体早已破损不堪。 我们高举着火把,站在沙滩上看着那诡异的大船,那风灯早破的不成样子了,怎么可能还会亮? 长夜说的没错。 这的确是一条鬼船,具体的来说,应该是一艘遇难的渔船,从爬满青苔的船体来看,恐怕已经有些年头了。 九叔说:“绿雷,你和假爷、让妆去守着篝火和木排,防止被人破坏,”他说着看了一眼长夜:“要不,你去留下吧?” 长夜点点头,带着绿雷几人回去了。 我看到这破败的鬼船就害怕,这种来自大海的未知船只,不知道来自何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遗留下来的,到处透着死亡的气息,让人看了就恐惧。 可是,九叔没有要我离开的意思,那我就只能先等着了。 九叔说:“我俩上去看看吧!” 我对九叔说:“这大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贸然上去,恐怕不安全。” 九叔笑道:“一辆破船而已,就像是下斗了,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别疑神疑鬼了。” 我们的装备因为风暴雨,全葬身海底了,这火把也烧不了多久,我和九叔涉水上了船,船体非常的湿滑,木头早已腐烂,用指甲掐一下,就会掉下来一大块,偷着弄弄的腥臭气息,大船总共分为上下两层,带上底舱的话,有三层,我和九叔进入了船舱的一层,这里有不少的房间,进入第一个房间之后,只见地上有几句白骨,两大两小,从骨架判断,应该是一名女人,一名男人,以及两个孩子,看不到骨骼的破坏,应该不是重伤而死的,而且骨头发白,看着也不像是中毒。 我和九叔一连走了好几个房间,几乎每个房间,都有白骨,船尾房间里的骨骼扭曲到了极点,似乎这名死者在生前遭遇了极为恐怖的东西,至于这些人为何神秘死亡,恐怕将永远变成一个谜题。 我们进入了底舱,里面非常的潮湿,但并没有破损,不然这艘鬼船恐怕早就沉没了。 船舱中除了大量的渔具,还有不少黑色的大缸,九叔仔细查看了一番,说道:“里面装过炸药。” 我嗅了嗅鼻子,的确有一丝火药的气息,问九叔是不是渔民用炸药制作雷管炸鱼? 九叔说:“炸鱼,哪里用的了这么多炸药,一不小心,恐怕渔船都会被炸成碎末。” 我想了一下说:“难道是用来打仗的?” 九叔道:“这种可能倒是有几分,这艘船说不定并非是渔船,而是一艘海战的撞击船,有可能是抗战时候遗留下来的产物,不过船上似乎并没有任何军人的迹象,而且还有女人和孩子,这太难解释了。” 我们离开了底舱,快速登上了船舱的二层,这里只有几个房间,看了一遍,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这种空无的感觉,似乎比尸骸还诡异,我和九叔快速到了一层的走廊,现在,还有船首的船长室没有检查过。 很快,我们来到了船长室的门口,我用力推了一下门,门后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顶着门,九叔道:“怎么,打不开吗?” 我对他说道:“房门似乎用重物顶着。” 九叔用力推去,没想到房门瞬间就开了,而且啪的一下撞在了木墙之上,我和九叔对视了一眼,他压低声音说道:“小心了!” 我的火把已经熄灭,九叔打着火把刚进入船长室,突然从上面落下一个什么东西,瞬间熄灭了他的火把,随即九叔发出了一声惨叫,与什么东西厮打在了一起。 我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手里紧握着镰斧,里面黑咕隆咚的,只听九叔喊道:“枚子,快给狗东西几斧子。” 两眼一抹黑,我哪敢乱砍? 很快,一个黑影从船长室中飞了出来,我正要抡斧子,只听九叔道:“别,是我!” 船长室的窗户发出嘭的一声,随即有什么东西跳了出去,然后传来‘扑通’一下落水声,我急忙扶起了九叔,用打火机再次点亮了火把,只见九叔满脸是血,他的手臂也受了伤,我急忙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问道:“是什么东西?” 九叔捂着胳膊说:“没看清,不过从体质来看,应该是女人,不过浑身冰凉,尖牙利齿的,差点儿就着了她的道。”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想起之前的白影,更加害怕了,对九叔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那复苏的血眠者了,没想到她竟然阴魂不散,缠上我们了。” 九叔说:“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真是不应该啊,悔不该将那血眠尸带出来,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劝他放宽心一些,现在后悔也是于事无补。 我和九叔将船长室看了一遍。 这里并没有尸骸。 船长去了哪里? 我在地上发现了一块金币,翻过来一看,上面有一个人头,从形象来看,扎着头巾,似乎是老外,九叔看后说道:“这是海匪的金币。” 至此,我们再无发现任何线索,这海匪的金币,我也没见去捡,免得有什么冤魂恶鬼找来。 我和九叔回到营地的时候,长夜他们正在说话,绿雷见九叔受伤,急忙问:“这是怎么搞的?” 我将经历说了一遍。 长夜说:“她肯定还会来。” 天亮的时候,我们准备出海,几人抬着木筏来到海边的时候,发现鬼船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涨潮之后被海水带走了,也好,免得看着让人心烦。 我们最后一次检查了木筏,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全员登了上去。 木筏的承载力很强,我们几个人,完全没问题,只要不遇到风暴,就不怕会倾覆。 有海图的指引,我们不怕迷失方向,木筏离开海角岛往正东航行了有七十海里左右,出现了无数露出海面的礁石,根据老族长的提示,龙涎藻生长的鲸落,就在礁石区东偏南一海里,看到那黑色的礁石,我们也看到了希望,礁石上不时有海鸥飞起和落下,似乎对来人感到非常好奇,不时的飞过来在我们的头顶盘旋。 天很蓝,风平浪静,不过,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划桨了,在落日前,必须进入鲸落之中。 假爷不断估测着距离,快接近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假爷说道:“鲸落就在这里了。” 第87章、不是人 这里的海面非常的平静,平静的海面,并非毫无波动,海浪层层叠叠的推过去,会有无数白色的泡沫泛起来,只是远看平静罢了,而海底更是暗潮涌动,波流激荡。 九叔说:“枚子,你先下海,探清鲸落的腹地,大家再一起下去。” 我的水性最好,自然是要身先士卒的,我除去衣服跳入了大海中,因为这里距离那边礁石区并没有多远,进入海水之中后,很快就看到了海底的大陆架,深蓝色的海水之中,鱼群在水底飞速游动,一只巨大的海龟背上,还吸附着一只章鱼,触手不断舞动着。 海底有无数的珊瑚石,五色斑斓的鱼儿在石眼中穿梭,我朝着珊瑚丛远处游动着,很快,发现远处有更多的鱼群,几乎形成了海底的鱼群风暴,鲸落之地是自然的小生态圈,必然有大量的鱼类栖息。 我拨着水穿过了鱼群,率先发现了一条很长的骨架,看来这就是抹香鲸的尸体了,几乎已经腐烂殆尽了。 我继续往前方游动着,发现了更多的巨大骨架,有的闪着淡蓝色的辉光,看起来分外的美丽,越往里面游动,发现骨架的腐烂程度越低,最后竟然发现了几乎鲜活的抹香鲸尸体,我开始兴奋了起来。 如此巨大的鲸落之中,有龙涎香的概率很大,希望可以顺利采集到龙涎藻。 突然,我看到水底有一条人影,他的尸体包裹在淡黄色的油脂之中,看起来就像是琥珀一般,就那样横陈在一条巨大的鱼骨上面,靠近之后看了看,发现这具男尸虽然眼睛用布条蒙着,但从形态样貌来看,似乎跟长夜长的非常接近,我不由想起了与假爷他们一道出海的那个‘老墙’! 他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他失踪的时间可是几十年前,尸体为何还没有腐烂? 虽然有那层油脂包裹,但这里是海底,并非标本储藏柜,能保持的如此栩栩如生,简直有些说不过去。 我没有逗留,尸体我见的多了,而且在第一次下斗的时候,见过好几具长夜的尸体,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虽然有些惊讶,但页并没有过多的恐惧,反而充满了好奇。 随后,我检查了尸体的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尸体,根据假爷的描述,那次海难死了不少人,莫非老墙的尸体是机缘巧合漂到这边来的不成? 这些谜底,恐怕只能淹没在历史的海底了,我浮出水面的时候,距离木筏有几百米远,喊了几声,九叔听见之后大家划着桨过来了,绿雷问我:“怎么样?” 我说发现了鲸落的腹地,到处都是抹香鲸的骨架和尸身,不过更意外的是发现了一具死尸,与假爷描述的那老墙有些像。 假爷听完觉得不可思议:“我们遭遇海难的地方,离此万里,老墙怎么会出现在这东南海域?” 我笑了笑:“这谁知道,不过是否就是老墙的尸体,还得你老人家亲自下海去确认一下。” 他们准备了一下,留下绿雷看守木筏,其他人全部潜入了海底,假爷看到那尸油包裹的肉身,一个劲的眨眼间,看起来也是不信,后来他说:“没错,这就是老墙,真是逆大天了,他的尸体竟然看不出半天腐烂的迹象,跟生前几乎一模一样。” 我们不是来找老墙认亲的,所以也就没必要花费工夫了,假爷返回之后,我们四人朝着鲸落腹地继续前进,一只鲨鱼从我们面前缓缓游了过去,这家伙看起来吃的很饱,肚子都快胀裂了,所以对我们根本不感兴趣,连正眼都没看一眼。 我和长夜还在继续寻找,九叔和让妆浮出海面换气去了,在鲸落中,我们发现了一条几十米长的鲸鱼骨架,这里没有鱼群聚集,让妆指了指鲸鱼骨架的内部,九叔点点头,示意我们过去看看。 我在前面打头阵,游入鲸鱼骨架之后,发现泥沙中有无数淡红色的粉末,往前游了几下,绕过一大片绿色的水藻,在一丛珊瑚后面,发现了金色的水藻,我大喜,急忙对转身朝九叔挥手。 九叔三人很快游了过来,见到这株生长旺盛的龙涎藻,也不由眼露笑意。 长夜用短刀将龙涎藻从根部割了下来,我张开布袋,将龙涎藻收了进去,不久,我们在其他的珊瑚树背后,发现了更多的龙涎藻,长夜与九叔、让妆出去换气了,我肚子采集着,忽然水波猛烈震荡了起来,我抓着布袋往后看去,只见黑蓝色的海水中,涌过来一大片黑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长夜潜了下来,他对我一招手,示意我先浮出海面。 我知道情况危机,匆匆浮了出去,九叔和让妆还在大口的吸气,见我提着布袋出来,问道:“怎么,采集完了?” 我告诉他海底有一大片黑影,长夜让我先出来了。 九叔将我手里的布袋接了过去,他张开口袋看了看说:“这些估计已经够用,先搬到木筏上去,等长夜从海底出来再做计较。” 我们刚爬上木筏,长夜从海底冒了出来,他一脸的惊骇:“快离开!” 他说着翻身上了木筏,九叔问:“出什么事了?” 还不等长夜回答,只见海底浮出来一片黑色液体,瞬间,我们所在的十多米海水,变成了墨汁一般的黑色。 长夜说道:“是一只大王乌贼,赶紧划桨!” 大王乌贼是海底的第二霸主,主要生活在太平洋和大西洋等海域的深海区,最长的体型可以达到80多米,触手更是有十多米长,眼睛跟脸盆差不多,就是吸盘也有海碗大小,是比蓝鲸还要凶悍的海底巨无霸,那些传说中的海洋怪物和海妖,通常是被渔民误解的大王乌贼。 海洋生物,哪有固定的生活区域? 大王乌贼肯定也是一样,哪里的水温舒服往哪里游,没想到今日让我们给撞上了。 哗啦…… 海水一阵波荡。 只见几条触手从海底招摇而出,仿佛水草般蠕动着,透着浓烈的腥气。 用庞然大物来形容再好不过了。 我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全力摇动着船桨,大王乌贼估计吃过人,肯定是被我们吸引了,它挥舞着长长的触手,朝着木筏上卷来,那十多米长的触手,攻击之势丝毫不比丛林巨蟒弱,犹如长鞭一样抽在海面上,海水顿时被掀开了一道口子。 海水飞溅,我感觉心都凉了,就在这时,没想到一只雪白的手从身后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大惊失色,一下子就被拖进了海水之中,在我落水的一瞬间,九叔也跳入了海水中,他拿着短刀追来,我用船桨用力捅了几下勒住我脖子的东西,软乎乎的。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是血眠尸。 可能是忍不住吃痛,她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手,纵使我水性再好,也吞了一大口海水,九叔与那血眠尸战在了一处,血眠尸仿佛飞鱼一般,在水底游的飞快,我根部近不了她的身,这时绿雷和长夜也潜入了水底,血眠尸虽然厉害,但被我们四个围着,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她想要逃跑,长夜手持金顶黑伞,一下子刺破了她的咽喉,红色的血液染红了海水。 血眠尸嘴里发出了桀桀声,随即眼睛缓缓闭上了,长夜打了几个手势,告诉我们这血眠尸是无法被彻底杀死的,必须镇压在海底。 我们四人潜入了海底,将血眠尸塞入了一个石洞中,用石头封了口。 九叔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快浮出水面,看看假爷他们怎么样了。 突然,没想到从海底的石头后面闪出一道黑影,长夜毫无防备,那黑影抡起棒子狠狠一下子砸在了长夜的头上,我听到咔嚓一声,长夜的额头流出了鲜血,身子一软倒在了海水中,我急忙扶住了长夜,看向了那个黑影,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与长夜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看到这一幕,我大惊失色,难道是那包裹在尸油中的老墙复活了不成? 可是,一看他身上的衣服,非常的现代,根本不可能是老墙。 他是谁? 九叔手持短刀冲了过去,没想到这人非常的凶悍,他一个格挡,将九叔撞的倒飞了过来,当场就吐血了。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绿雷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赶紧离开。 我和九叔对视一眼,拖着晕厥的长夜快速离开了海底,浮出水面的时候,太阳已经消失在了海平面上,海面上黑水波动,假爷被大王乌贼的触手打伤了,不过庆幸的是,那大王乌贼不知为何自己离开了。 让妆急忙询问情况,我简要的说明了一下,假爷问:“绿雷怎么没一起出来?” 九叔道:“在海底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家伙,希望他可以安全归来。” 海面上起雾了。 同时,天空暗云越来越密集,竟然又下起了雨。 木筏毫无遮挡,雨滴透着冰冷。 雨不大,但是雷不小,轰隆轰隆炸的人头皮发麻,紫色的闪电乱舞,看的人心惊肉跳。 让妆有些担心:“绿雷不会出事了吧?” 九叔面沉似水道:“再等等,再等等。” 轰隆隆隆隆…… 一声炸雷。 但见一道水缸粗的雪亮闪电从天而降,通天彻地,仿佛要击穿海底一般。 海水波荡不已,我们的木筏剧烈颤抖了数十下。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不见绿雷回来。 长夜的脑袋上缠着布,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九叔说:“我下海去找找。” 我说道:“你也受伤了,还是让我去吧!” 两人正在说话,只听海水哗啦响了一声。 “我回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们几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只见昏暗的海面上,一个衣服破烂浑身焦黑的男子正朝着我呲着大白牙傻笑。 那不是绿雷是谁? 九叔刚要笑,突然说道:“不对,不对,他的皮肤怎么像老树皮一样?” 绿雷奋力朝我们游了过来,九叔说:“赶紧划船,这小子恐怕已经不是人了。” 我闻言大惊,手底的船桨划的飞快,绿雷在后面喊道:“别呀,我真是人!” 第88章、风帝冰! 绿雷告诉我们,他尸化之后,同那人在海底死战,水流激荡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眼,两人被卷入了漩涡眼中,眼看就要葬身海底了,没想到一道雪亮的雷光击穿了海面,直抵漩涡眼中心,两人当场被雷电击中,猛烈的漩涡眼在雷电之中,也缓缓消散了。 他短暂的晕厥了两三秒,等他惊觉的时候,发现那人变成了焦炭,而他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我们听后纷纷震惊不已,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假爷见多识广,他说道:“你小子,这是因祸得福,恐怕是渡劫飞升了。” 他说着凑在绿雷耳边说了句什么,绿雷大喜:“当真?” 原来,绿雷是半尸之体,竟然扛住了雷光,羽化变成了尸仙,带仙字,那岂是泛泛之辈?传闻尸仙尸可以长生的。 九叔和假爷的伤都不重,绿雷皮肤犹如老树皮一般,假爷说过几天就会自动脱落。 我们返航的时候风和日丽,而且在绕过海角岛后不久,遇见了一条渔船,让妆认识那渔民,我们上了渔船,快速回到了北海村。 长夜被那人敲了一闷棍,我当时在水底都听到了咔嚓声,肯定伤的不轻,必须尽快治疗,我们遗留了一部分龙涎藻给让妆,连夜赶车去了南宁,将重伤的昏迷的长夜送进了第一人民医院。 经过诊断,长夜的脑部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冲击,脑部有积血,已经压迫到了神经,必须尽快要准备手术,九叔给杭州那边打了电话,让蓝五汇款过来,给长夜办理完住院手续,等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一星期之后了,虽然医生说手术进行的相当的顺利,当长夜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只能留院继续观察了。 绿雷这小子成了尸仙,他是半点儿症状都没有,不过我和九叔两人身体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感觉浑身乏力,假爷说可能是体内的毒菌又增生了,让我们不要耽搁,尽快前往唐山,免得耽误了治疗。 我们谢过了假爷,他一个老人家,怪不容易的,我们将长夜拜托给了他,然后匆匆前往桂平,踏上了北上的航班,我们在首都落地之后,又坐了去唐山的车…… 主治医师见到我们之后,询问了一番,我和九叔做了前面的检查,血液还是有问题,我们将采集到的龙涎藻交给了他,医生建议我们先进入透析,然后再注射提取物中的抑制酶。 我们采纳了医生的建议。 小命要紧,乖乖做了三天透析,抑制酶已经完全提取好了,经过了净化和实验,分几批注入了我们的体内…… 治疗非常的缓慢,一来二去,半个月就过去了。 我和九叔整天待在医院里,除了吃就是睡,不知不觉就胖了三斤。 这天傍晚,我和三叔正在病房里吸面条,护士说有我们的电话,绿雷去接电话了,回来说长夜醒了,假爷问我们情况怎么样。 九叔说:“人没事就好。” 一星期之后,提取物完全用完了,我们的血液各项指标也恢复了正常,不过医生还是建议我们再留院观察一周,我们也没有急着出院,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了。 其间,我给家里汇了钱,告诉父母我在外面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再次接到电话的时候,假爷告诉我们,长夜不告而别了,只是留下纸条,让假爷代他向我们问好,九叔说:“这下子太不像样了,也不当面辞别一下,还想问他海底遇到的那与他模样相同的到底是何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绿雷说:“问他也不一定知道吧!” 九叔摇摇头:“我有预感,他自始至终知道一切,恐怕不当面辞别,也是在掩饰什么。” 绿雷挠着脸说:“好痒啊,没见有蚊子啊。” 这家伙被雷劈之后那层老树皮般的皮肤脱落之后,皮肤显得异常白皙,结果就是脸上的那块青色的胎记更加明显了,他手挠的地方,正是青色的胎记,我看了看说:“你小子别抓了,都快挠出血了。” 绿雷呲牙咧嘴说:“痒啊!” 九叔说:“没有红肿,应该不是蚊子咬的,可能是皮肤发炎了,去找大夫开些药吧。” 绿雷捂着脸走了,不久拿着一袋药回来了,倒了热水之后,服下之后坐在桌边昏昏欲睡,他趴在桌上发了一会儿呆,不久便真的睡了过去。 九叔去办理了出院手续,我正在拿着一个苹果啃,绿雷醒了过来,看到他脸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只见绿雷有青色胎记的那半边脸肿的老高,眼睛就快睁不开了。 绿雷说:“看什么呢?” 我指了指他的脸:“肿了!” 绿雷起初还以为是趴在桌上睡觉压的,他看了镜子之后脸色大变,我赶紧喊来了医生,医生也是被吓得不轻,九叔没想到绿雷的脸突然肿了,赶紧去了门诊,给他开了单子,带着去了皮肤科,医生诊断之后说是皮肤的过敏反应,没有什么大碍。 我们松了一口气。 三人离开了医院,可是第二天的时候,绿雷整颗脑袋都肿了,差不多有脸盆那么大,听说人死后尸体浮肿会变大,没想到绿雷活着就肿了,实在太吓人了。 我们拿着单子再次去了皮肤科,那么医生看完之后,壳不敢再说是皮肤过敏了,而是先抽了血,然后拍了片子,经过一阵套的检查下来,得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心肺功能异于常人,肾脏透析加快。 通俗的解释就是脑袋供血太旺盛,脸有些绷不住了,给了开了镇定剂,吃了两顿之后,脸上的浮肿果然消解了下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我们回到杭州的时候,假爷又打来一个电话,说是长夜的钱包落在了南宁医院,让过去一个人代领一下。 九叔说:“我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俩谁去?” 绿雷的脸虽然已经消肿,但精神很差,我对九叔说:“我去一趟南宁吧!” 九叔给了我三百块钱,让我路上花。 自从干了这一行,我们的钱也富裕了,三百块在当时,可是一个普通家庭好几年的收入。 我连夜坐火车南下,第二天凌晨下了的车,在面馆吃了早餐,等八点多的时候,去了一趟医院,长夜的主治医师见过我,签了个字,我拿到了钱包,至于里面有多少钱,我并没有细看。 那会儿条件不像现在,别说娱乐场所,就是能玩的地方也没几个,我在南宁待了半天,就踏上了前往杭州的火车,来来回回的跑,淡季人少,我在一个单人卧铺车间里,脸贴着玻璃看着不断飞逝的风景,思绪起伏。 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从包里拿出了长夜的钱包,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果然有一张身份证,黑白照片的样子跟现在的长夜一般无二,我看向了他的名字,赫然写着三个字:风帝冰! 第89章、巫山龙斗 知道长夜的原名叫风帝冰,我多少有些意外,风姓属于上古姓氏,非常的古老,伏羲、女娲皆是风姓,传闻源自蛇图腾的母系氏族,没想到长夜竟然是风氏后裔。 回到杭州之后,我将长夜的钱包交给了九叔,并且说明了情况,九叔大喜过望:“真是踏破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小子总是玩神秘,今天可让我给抓住他的小尾巴了。” 他看了风帝冰的身份证后笑道:“原来是他祖籍是巫山的,这家伙说不定回老家了,我们有时间去看看,来个刨根问题,理清心底的疑问。” 我问九叔:“跟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九叔笑了笑:“其实我也姓王,咱俩五百年前是一家,我的名字叫王九龄。” 我看向了绿雷:“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是?” 绿雷急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的名字不好听。” 九叔呵呵一笑,凑在我耳边说:“他原名叫雷泥霞。” 雷泥霞? 听到这个名字我也是暗自发笑,没想到绿雷的名字这么有特色,这名字估计不会有重名的。 绿雷在我的脖子上轻拍了一下:“傻笑什么呢!” 我赶紧止住了笑:“霞哥,别生气。” 绿雷举手就要打,我急忙躲开了。 九叔道:“你俩别闹了,休息几天就去巫山,我们来个出其不意,争取打风帝冰个措手不及。” 数日之后,我们踏上了前往巫山的火车,这次因为不是倒斗,也没有全部的专业工具,只带了手电筒等必要物品。 几日之后,我们在某地下了火车,然后在巫峡边上搭乘了一条船,顺水行舟,不出半日,就到了黑石镇,风帝冰家在黑石镇的独龙村,一打听,就知道在那个方位了。 可是,当我们进入独龙村的时候,发现这里只有残垣断壁,瓦房上爬满了青苔,一片死寂,毫无生气,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居住过了一样。 这时,有一个牧羊的老人赶着羊群经过,我上前询问独龙村的情况。 老头子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村落说:“独龙村的人在三十年前就死光了,一个也不剩,现在是一个绝户村了,夜里就闹鬼,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荒村,你们来这里干嘛?” 九叔道:“听说这边有药材,我们来收购。” 老头子摇摇头:“没药材,你们的消息差了吧,听你们的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肯定是上了人家的当了,还是快回去吧,不然天黑了,想走也来不及。” 我问:“老人家,这独龙村的人怎么就全死了呢?” 老头子说:“当时鬼子进村,村里人反抗,遭到了血腥的屠村,男女老幼,全死了,惨啊,全变成了冤魂厉鬼。” 他说完看了一下西落的红日说:“不说了,我要回家了。” 老头子奋力甩着鞭子,发出了啪啪啪的脆响,黑山羊咩咩叫着跑过,扬起了一片尘土…… 绿雷笑了笑:“神神叨叨的,真要是有鬼,就该找鬼子去拼命,在这里作祟算什么?” 九叔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问九叔:“那我们还要进村吗?” 九叔道:“当然要进村了,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转一圈看看是否真的像那老头说的。” 我们进入了独龙村,村里的路都快被杂草淹没了,我们从北边走到了南边,真是杳无人烟,绿雷说:“天快黑了,也不知道那个是风帝冰家。” 九叔喃喃自语:“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了吗?” 我们正在往回走,听到一个巷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家不由全警惕了起来,很快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佝偻着身子,右手拄着一根棍子,左手提着竹篮,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会跌倒一般。 九叔使了一个眼色。 我几步赶了上去,问老太婆:“阿婆,不知道那个是风帝冰家?” 老太婆扯着干瘪的脖子问:“你说什么?” 我凑在她耳边又说了一遍。 老太婆回头看了一眼幽暗的巷子:“帝冰家就在我家对面,不过他家里早就没人了,你们是什么人啊?” 我告诉他是风帝冰家亲戚。 老太婆摇摇头:“荒宅没人,你们想去就去看看吧。” 她说完拄着棍子缓缓离开了。 我回去对九叔说:“看来之前的那老头子在扯淡,说什么独龙村的人都死绝了,这老太婆不是好好的嘛。” 九叔说:“人心隔肚皮啊,你问道住址了吗?” 我告诉他风帝冰家在老太婆家对面,我们去巷子里看看。 这条巷子很深很长,中间原本有水渠沟,现在全是枯枝败叶和烂泥,昏暗的巷子阴沉沉的,我们转了一个弯之后,看到了一堵墙,然后两边有对门的两户人家。 右边的一户人家锁着门,门口显得比较干净,而左边的大门上爬满了蜘蛛丝,破败不堪,应该是有很多年没打开过了,石阶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有一道道小小的老鼠爪印。 九叔说:“是这家吧?” 我点点头:“没人的,肯定是了。” 木门上挂的锁早就锈坏了,九叔捡起墙角的半块砖头敲了一下,铁锁喀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推开了木门,非常的沉,虽然门板腐烂的厉害,但也非常的潮湿,门里面的背板上有一层白色的腐烂菌,院子里的草有一人高,正屋是五间大瓦房,左面是一排平房,最末为草房,往前有一间牛栏,再往前是马圈,最里面两间是住房,看来风帝冰家在旧社会,也算是大户人家了,这边可能就是仆人的住房和圈养家畜,右边同样有一排平房,从里面的家具来说,每个房间里都有梳妆台,有首饰盒等物,应该是女眷的房间。 正屋的五间瓦房,中间三间为客厅,左边一间为主人的卧室,右边一间是书房,在正屋右侧还有三间非常矮小的房屋,里面有锅灶,不用说就是厨房了。 我打开了书房门,里面有一排书架,上面摆着周易、老子、史记、战国策等物,绿雷在书架上翻动着,他拿起山海经看了看说:“这书房的主人,还对这种志人志怪的东西感兴趣。” 啪嗒! 书里夹的一页泛黄的纸落在了地上,我低头看去,纸上墨迹乌黑,用娟秀的毛笔字写着四个字:巫山龙斗。 第90章、蛇身美人 巫山龙斗是一个故事。 相传在远古时期,蜀人烧山开荒,从山林之中赶无数的龙蛇鬼怪,它们不愿,于是就施展妖术,把巨石搬到了巫山峡谷里,砌成龙穴鬼窝,将流向大海的水挡住了。 结果,洪水泛滥,庄稼被淹没,民不聊生。 望帝便派了大臣憋灵前往巫山,鳖灵带着兵马工匠顺流而下,与龙蛇斗大战七天七夜,将龙蛇捉住关在了滟滪堆下的上牢关里。他又带领兵马和鬼怪拼斗了九天九夜,将鬼怪捉住关在了巫山峡的鬼门关里。然后,鳖灵带领工匠凿巫山,开三峡,驱赶龙蛇鬼怪,疏通河道,拯救百姓,蜀地自此成了物产富饶的天府之国…… 虽然是传说,但说的有鼻子右眼,让人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想象力。 九叔说:“这憋灵可真是神通广大啊,我们进古蜀王陵的时候,就有关于他的资料,此人死而复生,让人惊叹,后来的下斗之中,发现他和苍梧古国又有联系,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绿雷说:“估计是神话了,古代飞天遁地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那毕竟都是奇谈,谁也没见过。” 见天色已晚,九叔说:“你去厨房看看,餐具还完好嘛。” 我独自去了靠东的厨房,木门半掩着,推开的时候,一股子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铁锈的气息,那熏人的怪味让人干呕,屋顶破了一块,水缸里泡着一只长尾黑老鼠,浑身湿淋淋的冒着油花,恶心到了极点。 我看了一眼,锅碗瓢盆都破成了碎片,也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灾害造成的,灶台上的大铁锅没有锅盖,爬满了深红色的锈迹,锅底有一条裂缝,看来是不能用了。 我走出厨房的时候,九叔与绿雷刚从书房中走出来,我上前告诉他们都是废品了,没有能用的。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即便餐具完好,也还是别吃这里的食物为妙。 绿雷听了还颇为可惜,看他的样子,似乎有这这里安营扎寨的意思。 我们去了瓦房的三间正屋,里面的家具破破烂烂的,地上的石砖也碎裂了,而且有漏雨的现状,九叔道:“看来是真的荒废很多年了。” 我们来到了最后一间主人的卧室,发现门上用铁链锁着,窗户用黑布遮的密不透光,好像里面囚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鞋子大的铁锁上布满了红色的锈斑,即便是找到钥匙,估计也很难打开。 我从厨房找来一把斧子,绿雷抓着铁链,我用力砸了几下,铁锁没有脱落,铁链倒是断了,我从门环上取下了贯穿缠绕的铁链,轻轻推开了房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摩擦声异常刺耳,门头落下不少灰尘,我感到一阵阴风从屋内扑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目光落在地上时,我看到厚厚的灰尘中有无数细小的脚印…… 九叔推开房门之后等了片刻,房间里潮湿的土腥气散去了不少,这才走进房间,除了门口那一小片亮光,整个房间是一片昏暗,连通风口都没有,更不用提采光的事儿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房间里的所有黑色窗帘背后,都焊接了拇指粗的螺纹钢,就像是一个隐藏在祖屋中的牢房似的,也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用力拽了几下窗帘,黑布上抖落的灰尘呛的我直咳嗽,发觉手指间黏糊糊的,仔细一看好像是某种油性液体,散发着一股防腐剂的怪味。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双手用力扯了一下,嘶啦一声黑布落了下来,我从密集的钢筋中将其取出来,双手沾满了那种散发着异味的油性液体。 九叔看着黑布上的暗红色的图案,喃喃道:“这暗红色的图案,像是朱砂混合了血液绘制而成的,更准确的说是掺了人血,虽然久经岁月的侵蚀,但因为附着的油性液体,依然可以闻到熟悉的血腥气。” 绿雷问:“在窗帘上为什么要弄这么恶心的东西?” 九叔将黑布在地砖上铺平之后,发现这并非是简单的装饰花纹,而是一幅极为完整的祭祀图腾,九条衔尾蛇形成了一个闭环,当中用五色颜料绘制着两个人首蛇身的尾交之神,形象非常接近伏羲女娲,但却表现的更为夸张狂放,透着原始的气息和野性。 而且,在图腾的四周还有大量的无法认知的符文,看起来比甲骨文更加的古老,透着河图洛书的数形图阵,用虚实变化反应了阴阳之象,虚则为圈,实则为点,似乎是一个符文图阵。 而且,每一个符文包含着无数的象与数。 不过,也是有一定规律的。 九叔道:“阴阳交替,无一不透着天人合一的思想,其中肯定潜藏的深层的涵义,仅从所见来推断,这神秘的图腾和符文,应该是与蛇神密切相关的,朱砂有辟邪的作用,而且掺杂了血进去,极有可能是一种用来镇魔的血祭图腾徽章。”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种血祭的镇魔图腾,怎么会出现在风帝冰的家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的黑布仿佛是毒蛇一般让人有些不敢再触碰,发现地面上的灰尘中,竟然有诡异的小脚印,那脚印看起来不像是脚印,倒像是孩童用小手印出来的。 九叔说:“不用怕,这应该是祭祀是留下的童男童女手印,房间很久没有打开,积灰后变成了这样。” 这个房间里很空,我们看没东西,就转身离开了,在房门被关上了这一刻,我竟然安心了不少,,有意无意往窗户里看去,透过焊接密集的钢条,发觉房间黑暗的角落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九叔说:“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我们再离开。” 我们随便打扫了一下客厅,带的食物还有一些,我听到外边有脚步声,出门一看是那个老太婆回来了,问了要了半桶清水。 夜里,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会儿觉得院子里有脚步声,一会儿觉得门口站着人,一会儿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喘气。 一闭上眼,就感觉房间里鬼影幢幢,甚至有人僵直的站在我的床边…… 我觉得身子发凉,侧耳一听,好像有窸窸窣窣的爬动声从那边的卧室传出,吓得我险些没当场去世。 旁边的九叔和绿雷鼾声大作,没办法,我只能继续装睡了。 我不知是因为情绪过于紧张还是怎地,竟然感到万分尿急,现在别说去茅厕,我连房门都不敢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我身处在一个狭窄的透明怪洞中,里面充满了水,我只能像鱼一样在水中游动,几乎无法掉头,只能不断的往前,往前,再往前……与其说是游,不如说是爬更确切一些,也不知道几时,我的四周竟然长满了绿色的水草,而且里面还有无数花花绿绿的小蛇,我生怕被咬一口,努力爬行着躲避,当我冲出透明的怪洞时,却掉入了深蓝的水底,这里并没有鱼群,也没有珊瑚和海贝,只有密不透风的水草,在蓝色的水中不断招摇着,而且每一条水草,好像随时会变成蛇。我奋力往前游走,双脚乱蹬着,却发现前方浮动的水草之中,一个人首蛇身的美人脸正冲我的笑…… 我顿觉头皮一阵发凉,惊醒了过来。 原来,自己依然躺在地板上,浑身被冷汗打湿。 我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珠,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之感,梦中的一切是那么真实,似乎遥不可及,可是又感同身受,不知怎么地,我竟然非常享受那种恐惧之后的快感,痴迷中大有再来一次的冲动。 一丝凉风吹来,我扭头看去,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有一个黑影立在窗户…… “九叔!” 我惊呼了一声。 第91章、龙穴鬼窝图 九叔的警惕性非常高,他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蹲守问道:“怎么了?” 我一指窗户:“外面有个人。” 想起之前的声音,我感到异常害怕,莫非那并非是自己的臆想? 绿雷也坐了起来,三人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什么人,九叔看了我一眼:“你小子是不是睡迷糊了,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跑到这里来?”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那黑影佝偻着身子,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绿雷低声道:“不会是那个老太婆吧?” 九叔眉头一皱:“她来干嘛?” 我看了一眼放在屋檐下的水桶,说道:“我从那边提过来的木桶不见了。” 绿雷笑道:“肯定是老太婆过来提水桶了。” 我将信将疑,去了一趟大门,发现大门开了一条缝隙,探头往外面看了看,发现对面老太婆家的房门也半开着,难道真像绿雷说的那样? 我回到屋檐下的时候,九叔正在揉眼睛,我鼓起勇气对他说:“之前你们两个睡的昏天黑地,我听到那边的卧室里有走动声,难道也是老太婆?” 九叔听后说:“这就怪了,你真没听错?” 我犹豫了一下:“不是太敢肯定。” 绿雷说:“我们过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九叔从屋里取了手电,我们三人来到了那间诡异的房内,发现昨晚扔在地上的黑布窗帘不见了,地上灰尘中的诡异小脚印比之前更加密集了…… 绿雷倒吸着凉气:“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啊,难道真的闹鬼不成?” 九叔说:“先别吓自己,仔细看看再说。” 我往左右找了找,那黑色的窗帘就好像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一般,未知的恐怖给我们的心底蒙上了一层黑纱,透着一丝莫名的惊悚。 九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简直是活见鬼。” 房间的角落里有三口黑色的木箱,摞在一起,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九叔说:“撬开看看。” 我和绿雷撬开了最上面的黑木箱,当看到里面堆满黄金时,我差点儿花了眼。 这一箱子的黄金起码有千两,换成纸币的话,至少也有千八百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合上了箱子,九叔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搬下来,然后撬开了第二口木箱,里面竟然是各色宝石和珍珠,以及我们不认识的一些发光珍宝,看起来价值连城。 我镇定了几分,盖上木箱后搬了下来,想看一下第三口木箱里有什么东西。 第三口黑木箱的样式看起来比上面压的两只要更加老旧一些,箱体表面还绘制有暗红色的神秘蛇形图腾,似乎非同寻常。 九叔亲自动手撬开了黑色木箱,让我们失望的是,里面只有几件破烂的衣服,上面沾着血迹,有不少抓痕和撕扯的破洞,绿雷拿出来扔在了地上,并没发现任何黄金和珠宝,箱底有一个发黄的书卷,打开后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上面除了鬼画符似的东西,还写着几行血字,字迹非常的模糊,不是简化的楷体字,而像是古老的蛇形文。 这书卷的材质非常特殊,既不是寻常的纸,也并非兽皮,更不是绢帛或者丝织品,手触摸上去给人一种细腻的感觉,像是女人的肌肤一般。 九叔道:“这是一幅古地图,里面诡异的蛇形文,散发着一种恐怖的力量,仿佛是来自黑暗中的触手,透着深邃的空洞之感,不知道是何时写就的。” 绿雷张口就来:“这不会是传说中的人皮手卷吧?” 我听后一阵心惊。 九叔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绿雷说的恐怕不假,不然九叔也不会如此严肃了,这有可能真是来自远古时期的人皮手卷,而且还是女人皮! 在人皮手卷的背后,画着一个人首蛇身美女,精致的五官栩栩如生,看到这诡异的美女脸,我汗毛都竖了起来,竟然与我梦见的一般无二,不由感到一阵心悸,房间里似乎有无数毒蛇爬动的声音,仿佛要择人而噬,我感到寒气扑面,仿佛有一条巨大的蛇正缠住我的身体吐着分叉舌,浓烈的异香在洗涤我的灵魂,乌黑的长发在我的脸上拂动着,透着成熟女人的气息,人首蛇身的美丽面孔彻底印入了我的瞳孔之中…… 绿雷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发呆了。” 我一下子回过了身。 刚从我竟然睡着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站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极短的噩梦。 莫非我的脑子出了问题,产生了臆想? 我感到一阵后怕。 难道是那魔苯血源猛咒的后遗症不成? 院子里月光白花花的,透着凄冷的清辉,九叔看了一下表,说道:“天快亮了,我们收拾一下带着这两口木箱离开吧!” 绿雷笑道:“这样不好吧,这可是风帝冰家的东西,就这样搬走,有些说不过去。” 九叔冷笑:“什么他家的你家的,这是荒宅,现在也算是无主之物了,谁让风帝冰自己不来搬呢,我们就先搬回去,先替他保管着,他想要的话,再给他也不迟。” 我们回到了客厅,从橱柜中找出了蜡烛,三人在灯下闲聊着。 外面传来了鸡叫声。 天将晓白,九叔说:“时间差不多了,去搬木箱吧!” 我有些内急,所以去上厕所了,刚放水呢,就听到绿雷尖叫了一声。 我被吓了一跳,还没尿完呢,便提着裤子边走边跑赶了过去,九叔也刚从正屋走出来,二人急忙去了那间卧室,只见绿雷站在黑色的木箱前浑身颤抖。 九叔骂道:“你小子鬼叫什么东西!” 我急忙走了过去,看到黑色木箱中的东西,也不由惊呼了一声,第一口黑色木箱中的黄金,竟然变成了一块块的头盖骨,第二口黑色木箱中的宝石和珍珠,变成了干瘪的眼珠和白色的牙齿,而第三口木箱中的破烂衣服,则是缺了一块的女人皮,一张美丽的女人脸正朝着我笑呢…… 九叔看后浑身直哆嗦,从怀里拿出那块人皮手卷比划了一下,与美女皮上缺失的部分完全吻合,他声音颤抖着说:“夜路走多了,还真他娘撞鬼了。” 我看向了地上密密麻麻的小脚印,脚底板不由得直冒凉气,仿佛站在针尖上一般难受。 绿雷说:“枚子,你昨晚听到的,看到的,可能都是鬼影。” 我打了一个寒颤:“不是说黑影是老太婆吗,她是来取水桶的啊。” 九叔一跺脚:“咱们全着了它的道,走,跟我去看看。” 我和绿雷跟着九叔一口气冲出了大门,发现老太婆家的门虚掩着,用手电照去,门上挂满了蜘蛛网,与之前看到的大相径庭,三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我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发现院子里的草也是一人高,只有简单的三间土坯房,门口不远处有一间坍塌的草房,旁边有一口井,九叔往井里照了照,早就干了,里面有无数的落叶,而在井边,扔着一只破木桶,样子看起来与我昨晚提水的桶一般无二。 土坯房的门早就腐烂倒地了,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具白骨,身上裹着黑色的衣服,顶着苍苍的白发。 没先到老太婆早就死了。 九叔说:“看来她没有恶意,只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绿雷说:“老奶奶挺不容易,给她埋了吧。” 院子里有铁锹和锄头,我们三人挖了坑,殓葬了尸骨,起了一个坟头,从风帝冰家找来蜡烛点了两根,九叔双手合十拜了拜:“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天边翻出了鱼肚白,远处枯树上的乌鸦似乎有所感应,发出了几声凄凉的嘎嘎声。 数日之后,我们回到了杭州,九叔去了一趟陈正魁的古玩店,我们在《魁斗斋》见到了陈正魁,他见了我们很是热情,多日不见,他苍老了许多,自从那次倒斗回来,他虽然捡了活命,可是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陈正魁道:“几位今儿个登门,不知道有何贵干?” 九叔拿出了那张从风帝冰家获得的人皮手卷,陈正魁果然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是什么东西,他展卷一看,不由脸色大变:“此乃巫山的龙穴鬼窝图!” 第92章、虎 憋灵与龙蛇鬼怪在巫山战斗的传说,我们已经通过那页老纸了解了不少,没想到这人皮手卷上的鬼画符,竟然是巫山之中龙蛇鬼怪藏身的龙穴鬼窝,风帝冰家怎么有这种远古时期的地图,简直让人难以理解,难道他是古蜀国的后裔不成? 陈正魁说:“有关憋灵的传说,在古籍中记载颇多,但九成以上,都是神话传说,毕竟古蜀国太过神秘,如今的考古发现,也只有只言片语,想要探求其中的真相,怕是举步维艰,如果能找到长夜就好了,他肯定知道内情。” 九叔说:“别提了,他早就跑的不见影了,八成是故意想躲着我们。” 陈正魁说:“巫山之中,瘴气笼罩,这人皮手卷的绘制非常粗糙,你们要想进入龙穴鬼窝,怕是很有难度,我不建议前往。” 九叔道:“最近形势逼人,等走完巫山这一趟,不管能不能解开谜题,我都不打算在国内下斗了。” 我大喜:“太好了,我们现在积累下来的明器,够我们吃八辈子了,金盆洗手最好了。” 九叔笑了笑:“不,我还不打算洗手,我打算走国际路线,准备去倒洋斗。” 绿雷说:“好啊,当年洋人抢走了我们多少宝贝,是时候为国争光了。” 听听,看他说的正义凌然,好像倒斗是什么正经职业似的。 不过倒洋斗我是完全同意,那边好像叫探险,无主之物,谁发现就是谁的。 几天之后,我们来到了巫山,带着所有的装备,因为很多原因,我们想带猎枪的计划中途搁浅了,不然说不定已经蹲班房了。 我们在巫山盘桓了几天,不过没有猎人愿意带我们进深山,只有粗略的地形图,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九叔说:“一群怂蛋,我就不信,依靠我们倒斗的丰富经验,还进不了什么鸟拉的龙穴鬼窝。” 绿雷说:“还是从长计议吧。” 九叔道:“等计议好,黄花菜都凉了,还是趁热打铁,现在就进山。” 我们的前进路线,根据人皮手卷与现在的地图对照,大体要经过九道沟和迷雾岭,第二天清早,三人清点了装备,一头扎进了巫山之中…… 开始还平坦,可进入深山老林之后,就完全看不到路了,要不是有指北针,非迷路不可,我们提前做了详细的功课,第一站在一个名为大黑湾的地方,根据猎人描述,大黑湾中有一片沼泽,绕过去之后,就能见到耸立的绝壁了。 半日之后,我们来到了黑色沼泽的边缘,好在是天气晴好,我们沿着沼泽的草堆用棍子探着路,防止落入沼泽之中,可能不久前此地下过雨的缘故,沼泽里倒映着蓝天,看起来跟湖面差不多,绿雷一个跳跃,落在了前面的一块绿色的草地上,突然,从乌黑的沼泽中飞出一只鳄鱼来,一下子咬住了绿雷的裤脚,也多亏了离得远,不然这一口下去,腿肯定就断了,他急忙尸化,一拳砸在了鳄鱼的头上,鳄鱼当场眼冒金星甩了甩脑袋,呲溜一下摆着尾巴沉入了沼泽之中。 九叔说:“没想到这边还有鳄鱼,可得留心了。” 我手里提着棍子,一边探路,一边留意着沼泽中的动向,不时有暗影移动,然后提心吊胆,快走出沼泽的时候,我的鞋子被烂泥吸住一下子掉了,我蹲身去提鞋子,突然沼泽中巨大的黑影靠了过来,九叔抡起手里的棍子砸了下去,那黑影吃痛冒出了黑色沼泽,不用说,又是一条巨大的鳄鱼。 我赶紧拎着鞋子到了草地上。 郁郁葱葱的绿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们往远走了几步,然后坐在晒热的石头上吃了一些干粮,顺便补充了水分,九叔看着远处的绝壁说:“听猎人说,想要爬上绝壁非常困难,我们还是绕道走吧,那边虽然有狼虫虎豹,但不会运气那么背就让我们遇上。” 那绝壁有几十米,几乎是垂直的,以我们的装备,虽然有爬上去的可能,但危险系数极高。 休息了有几分钟,我们沿着绝壁右方开始前进,天快黑的时候,我们终于绕开了绝壁,来到了一处原始森林之中,里面除了虫鸣鸟叫,还能不时听见恐怖的野兽咆哮,绝非善地。 我们进入森林腹地之后,发现里面逐渐安静了,可能是天快黑了,野兽都进入洞穴了。 走着走着,我听到远处有低沉的呼噜声,九叔说:“脚下放轻点儿,可能有猛兽。” 我们朝着右边缓缓前进,想要绕过呼噜声,但让我们害怕的是,呼噜声竟然消失了…… 一个恐怖的想法顿时萌生。 那就是——猛兽醒了! 我停住了脚步,九叔和绿雷跟我背对背,三人警惕着周围的变化。 忽然,一声低沉的咆哮,一只斑斓猛虎从树丛中迈步走来,看起来非常悠闲,绿雷刚要尸化准备手撕猛虎,九叔道:“先别急着动手,探明情况再说。” 让我没想到的是,很快又走出三头老虎,而且旁边还跟着好几只半大的幼崽,别看是幼崽,可这是老虎,比一般的大狼狗都凶猛。 最初来的那只斑斓猛虎应该是雄性,后来的两个为雌性,带着一众幼崽,八成是一家人。 就算绿雷能对付一只老虎,可我和九叔,绝对是无法逃得生路,因此三人不敢有所行动,几只幼崽发出了沙哑的咆哮,它们看起来还没有完全获得捕猎的能力,不过牙齿已经长全了,不出三两个月,估计就能成年。 随后,两只母老虎也发出了威胁的声音,奋力的前爪不时往前扑一下,显然是想吓唬我们,如果我们有掉头的迹象,它们估计就会一股脑儿扑上来将我们撕碎。 我手里提着工兵铲和镰斧,绿雷手持猎刀,九叔对我说:“用镰斧敲击工兵铲。” 这就叫敲山震虎。 我用力敲击着工兵铲,铛铛铛铛的金铁交鸣声在森林中回荡,九叔与绿雷鬼哭狼嚎的怪叫着,猛虎见我们声势浩大,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当场,它们徘徊了一阵,领头的斑斓猛虎扭头朝着远处走去,两只母老虎看了我们几眼,带着幼崽缓缓离开了…… 我停止了敲击,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三人迅速穿越了森林,在一处清澈的小河边,吸了一把脸,天色已经快黑了,九叔看了一眼远方的群山道:“先找个地方扎营。” 第93章、祭灵碑 山林中不时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我们正在寻找可以扎营的地方,突然看到远处竟然有光柱晃动,九叔道:“那光柱,看起来像是手电筒发出的。” 我有些迷惑:“这大半夜的,猎人应该早就回家了。” 九叔道:“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压着手电筒的光,朝着那边摸索了过去,十多分钟之后,我们在一处山崖地下,看到远处有篝火,几个人正围在火堆边交谈。 “老板让我们来这里,不知道怎么想的,难道她是疯了吗?这里怎么可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荒山老林,怎么会有龙珠?” “呵呵,你就别啰嗦了,咱们是拿钱办事,洋人的钱,不赚白不赚,赚了白赚了,何乐而不为?” “我对钱倒是没什么恶意,不过这里曾经真的有龙吗?” “这谁能知道,巫山龙斗也不过是传说罢了,没想到洋人这么迷信,这样也好,让我们赚了外汇,哈哈。” “嘘,别说了,她回来了。” 我看到远远走来一个穿着皮衣的性感女人,她一头金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睛在灯火下如猫眼一般,皮肤非常的白皙,看起来像是洋人。 九叔压低声音道:“没想到连洋人都惦记上了龙穴鬼窝,看来里面真的有好东西,咱们跟在他们后面,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绿雷说:“旁边那几个都是当地人吧,看他们背着猎枪带着猎刀,恐怕是巫山附近的猎人,还是最好不要接近他们,万一发生冲突,那子弹可不长眼睛。” 我连连点头。 九叔说:“那洋女人,恐怕就是所谓的探险家,没想到她竟然趁火打劫,这不能忍,我们暗中跟着,伺机以待,咱们的宝贝,可不能落在洋人的手里。” 绿雷苦笑:“你还真信他们说的龙珠啊?” 九叔沉声说道:“恐怕龙珠是假,想要盗宝才是真,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九成是由头,我们相机行事。” 我们跟在这伙人的后面,走走停停,第二天下午时分,我们听到峡谷中传来一阵阵的怪声,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数头凶猛的长毛獒犬,这种野犬看起来非常凶猛,但那伙人带着猎枪,一阵嘭嘭声过后,一头头恶犬纷纷倒地,几个猎人上前检查了一下,跟女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将两头恶犬剥了皮,生火之后,开始烤狗肉。 那洋女人离的很远,似乎对猎人的行为很是不屑,她拿出一个十字架,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鬼话,那肉香飘出了老远,我不由肚子咕咕叫,九叔舔了舔嘴唇:“这些家伙,真会吃啊!” 突然,一个猎人朝这边喊道:“那边的朋友,过来一起吃烤肉吧!”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由看向了九叔:“他们不会是在跟我们说话吧?” 九叔嘴角抽了一下:“等等再说!” 另一个猎人喊道:“那边的三位朋友,别躲了,昨晚我们就发现你们了。” 九叔暗骂了一声,对我和绿雷说:“走,看他们怎么说。” 我们三人走了出去,几个猎人都站了起来,那洋女人收了十字架,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问道:“你们三个为何要跟踪我们?” 九叔冷笑一声:“这巫山之地,谁都可以来,怎么就是我们跟着你们了,只不过大家顺路罢了。” 一名猎人问道:“三位不会也是前往龙穴鬼窝的吧?” 我本以为九叔会否认,没想到他说道:“是又怎样,难道各位还不准我们去吗?” 这话茬子很硬。 那猎人苦笑道:“那当然不会,大家可以一起去,不知道各位前往的目的是什么?” 九叔随口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得了怪病,听说龙穴鬼窝之中有一种灵芝,可以用来治病,所以我们三人才冒险前往,各位又是何故至此?” 那猎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洋女人:“是这位老板雇的我们,她说龙穴鬼窝中有龙珠,让我们给她当向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大家遇上了,也算有缘。” 洋女人说道:“各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合作,进入了龙穴鬼窝,找到灵芝归你们,找到龙珠归我。” 九叔道:“先找到再说吧!” 他的回答似是而非。 洋女人道:“我是奥琳娜,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九叔做了简单的介绍。 奥琳娜说:“你们先吃一些东西吧,等会我们再出发。” 我们也不客气,奥琳娜没有吃烤肉,在远处吃自带的面包,九叔问猎人:“这女人什么来头?” 猎人说道:“听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猎人讲,奥琳娜的老爸是一名美国大兵,被抓之后弃暗投明,变成了我们的暗探,后来取得胜利之后,就回国去了,不知道她女人怎么跑来了,还要让我们带她去龙穴鬼窝,寻找什么龙珠,憋灵巫山龙斗的传说,虽然古已有之,不过谁也没真正见过龙穴鬼窝是什么样,更不知道在那里,既然她愿意出钱,我们也只好卖老猎人一个面子了。” 绿雷道:“这女人不简单啊,她难道有什么地图不成?” 猎人说:“不知道,反正她说怎么走,我们怎么走就是了,至于能不能找到龙穴鬼窝,那与我们无关,反正她回去会付给我们剩下的佣金。” 他们也倒是洒脱,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 九叔说:“这女人如果也是老美,咱们可得防着点,说不定就是来勘探地形的间谍,可不能惯着她,任由她摆布,关键时刻,咱们还得自己人帮自己人。” 猎人道:“不能吧,看着不像间谍。” 九叔说:“间谍都很会伪装,别以为漂亮的女人就是善良的女人,两码子事,如果她真是间谍,那可是关乎国家机密的事,绝不能让她得逞了。” 他言辞恳切说的有鼻有眼,仿佛这几个猎人是他花钱雇佣的一样,猎人们听了九叔的话,也是警惕了起来,其中一个说:“她真要是间谍,我们就是不要钱,也得将她拿住了绑送到有关部门。” 九叔竖了一个大拇指:“不错,大家觉悟都很高,如果有变动,就听我指挥。” 一名猎人说:“我们都很自觉,用不着指挥。” 九叔干咳了一声:“那行,反正不能让这洋女人得逞。” 得,奥琳娜花钱雇佣的猎人,让九叔三言两语就给策反了,即便他们不会帮忙,也起码不会加害我们。 次日清晨,我们进入了巫山的九道沟。 在中途的路边休息时,一名猎人从乱石堆中发出了半截石碑,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古文字。 我数了一下,有九种古文字,除了虫鸟文,鱼形文,甲骨文,古篆字等外,最多的为蛇形文。 奥琳娜拿着一个放大镜,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这是一块祭灵碑,从断面来看,应该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 第94章、鬼物 我们踩着堆积的碎石登上了山坡,发现了一个山洞,在洞口开满了黑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臭气,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味道怪怪的。 九叔说:“那祭灵碑,看来原本是立在这洞口的。” 洞口距离山坡并不远,在洞口左侧的地方,有半截竖立的断裂条石,与祭灵碑的是一种石材,我看了看山洞,里面似乎非常深。 进入山洞之后,十多米的深度之后,豁然开朗,这里竟然是一处开采的石窟,在墙壁上绘制着大量诡异的蛇形图腾,而在石壁上的神龛里,则摆着不下三十个雕塑,全是造型奇特的鼠面神,给人一种蛇鼠一窝的体验。 在正面有一块巨大的石壁,上面用金色的颜料绘制着祭祀的画面,从场景来看,像极了远古巫山的招魂。 一名猎人说:“石碑背后有一个通道。” 我绕过去看了一眼,通道倾斜向下,九叔往里面扔了一个石子,有回音,听着并不深。 奥琳娜打着手电筒进入了通道,我们都跟了进去,里面的路径非常复杂,最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半球形的洞窟中,洞内竟然有一排无头干尸,全跪在地上,似乎是囚犯或者受刑者,双手反剪绑在后面,脖子上和脚上都有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看起来年代非常古老,一名猎人用刀碰了一下最左边干尸的手臂,发出咔嚓一声,一条枯朽的手臂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里面的骨头变的非常易碎,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死尸,但从这腐朽的质地来看,最少也有数千年了。 九叔说:“可不能乱动。” 那猎人呲牙一笑:“死人没什么好怕的。” 奥琳娜说:“这些尸体应该是被祭祀的奴隶,你们看前方的神龛,那应该是属于远古的卵生崇拜。” 在洞窟的石壁上开凿出的神龛里,摆着一颗排球大小的白色圆球,我靠近用手电照了照,圆球并非是石头的,上面有明显的花纹,应该是某种生物的蛋。 绿雷说:“这不会是恐龙蛋吧?” 奥琳娜说:“恐龙蛋比较浑圆,这种椭长形的蛋,有可能是蛇蛋。” 猎人插了一句:“怎么可能是蛇蛋,我们常年进山,就算巨蟒的蛋,也没有这白色蛋的一半大,估计是远古禽鸟的蛋。” 奥琳娜用手里的短刀轻轻敲了一下,没想到白色怪蛋的表面出现了大量的裂纹。 咔嚓,咔嚓,咔嚓…… 洞窟中传来了蛋壳的开裂声,随着白色的蛋壳一片片脱落,从里面露出了一颗粉嫩的红色肉球,并非是光滑的,而是曲里拐弯的,仿佛是用肠子盘的,又像是人脑一般,看着特别渗人。 突然,那团红色肉球飞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去,奥琳娜躲避不及,那红色肉球一下子散开,变成了大蚯蚓一般的怪东西,一下子缠住了她的脖子,几个猎人急忙上前帮忙,想要用手将那红色肉状物解下来,但一触及到红色肉状物,好像被咬到了一般纷纷缩回手来。 “这他娘是什么怪胎。” 九叔急忙戴上了手套,他一把抓住奥琳娜的肩膀,用短刀快速切在了红色的肉状物上,这东西软乎乎的跟猪肠子一般,切开之后,竟然流出了黄色的液体,散发出了腥臭的怪味。 很显然,这东西的表面的粘液有腐蚀性。 在几名猎人的帮助下,终于将那东西从奥琳娜的脖子上弄了下来,奥琳娜脖子上的皮肤被腐蚀掉了好几圈,露出了血红色的,她因为窒息和疼痛已经昏了过去。 众人快速离开了山洞,将奥琳娜抬到了外面的山坡上,猎人拿出蛇虫伤药,给她上了之后用纱布缠住了伤口,奥琳娜醒来的时候呲牙咧嘴,她满脸的痛哭,浑身微微发抖,摸了摸被纱布缠住的脖子,喉咙中发出了痛苦的声音,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想要说话,是无法发出声音了。 这是她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谁让她手欠去碰那怪蛋的,活该倒霉。 不过,听到她痛苦的怪声,大家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怜悯之心。 一名猎人说:“大家去山坡下吧,你们在树林边休息,我们去打猎。” 我们来到了山谷中的林地边上,奥琳娜坐在石头上沉默,叫丁火的猎人带着两个同伴去了树林,九叔拿着指北针看着四下的山势,不时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丁火他们还没回来,大家不由警惕了起来,其中一个猎人说:“不会是出事了吧?” 奥琳娜打了个去树林的手势,我问九叔:“要去吗?” 九叔说:“去看看吧,希望人没事。” 我们进入树林之后,没见到丁火他们的踪影,踩着足迹往前走了半个小时,在草地上发现了血迹,绿雷说:“有人受伤了。” 奥琳娜看向了九叔,朝他点了点头,九叔点头回应,大家继续往前走去。 很快,我们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昏晕的丁火,而另外两个同伴不知所踪,丁火的腹部有一个大洞,地上流着一滩血,似乎遭受了猛烈的攻击,我试了试,还有气,旁边的猎人给他上药止血,丁火被痛醒了,他嘴里吐出一口黑血,仓惶说道:“鬼,有鬼!” 听他说有鬼,我不由背后发凉。 九叔问他:“哪里有鬼,我们都是人。” 丁火的瞳孔中充满了恐惧:“不是你们,我们刚才遇见了一个血红的鬼,李水和张河被它抓走了。” 九叔让两个猎人留下来照顾丁火,其余人沿着落叶的拖痕找去,在树林的最深处,发现了一座古老的神庙,是用黑色的条石砌成的,在神庙的前方有两尊黑色的石像,是诡异的人首蛇身的怪物,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惊悚。 绿雷说道:“这荒山老林之中,怎么会有一座神庙?” 奥琳娜缓过劲了,勉强可以吐字了,她艰难的说道:“应该是山坡上的洞一样,可能也是一处祭祀的场所,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九叔盯着黑洞洞的石门说道:“莫非在这巫山之中,当真有龙蛇鬼怪不成?” 一名猎人说:“救人要紧。” 那两个被抓的猎人可是他们的同伴,此刻生死未卜,猎人带头进入了黑石神庙之中,九叔也跟了上去,我跟着奥琳娜,绿雷走在最后。 黑石神庙里面的空间并不大,进入了狭窄的门口通道之后,里面是一个螺旋向下的通道,也是用黑色的条石砌成的,猎人手里拿着手电筒,提着猎刀在前面开路,啪啪啪的脚步声在空洞的通道里回荡的,声音敲击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神经。 这不断延伸的黑色石阶不知道有多深,我们下降了足足有十来米,竟然还没有到底,前面的猎人用手电筒的光圈照着脚下的一处台阶,只见黑色的台阶上有拖拽的血迹,看来是那两人与‘鬼’搏斗是受伤了。 很快,我们在下方的一圈螺旋石阶上发现了一只黑色布鞋。 正是猎人平时穿的鞋子。 突然,通道的深渊中传来诡异的笑声,带着沙哑刺耳的磨牙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九叔说:“看来真有什么厉害的怪物,大家一定要严防死守,别着了那东西的道。” 随着不断往下走,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转过一圈螺旋石阶之后,台阶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工开凿的石窟,墙壁上有大量鲜艳的彩色壁画,绘制的全是鬼怪图,仿佛进入了阴间地狱一般,一个个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说不出的妖异邪魅。 嘎嘣,嘎嘣…… 一阵清脆的咀嚼声传入了我们的耳中。 这次,我的头发跟真是竖了起来,皮肤上的汗毛根根可见,恐惧到了极点儿。 那声音仿佛是牙齿在拒绝脆骨。 在这阴森的地下洞窟中,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我们往洞窟深处走了有十余步,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声音正是从那边传出来的,血腥气扑鼻,我们看到有血从方形墙洞中流出,在洞口的位置,还有一只断手…… 看到这一幕。 我感觉浑身发冷。 心说完了,那两个猎人肯定是遭了怪物的毒手,在这地下洞窟中送了命。 跟我们同来的这两个猎人也产生了退意,虽然关心同伴的生死,但面对死亡的侵袭,谁也不敢贸然再往前继续走了。 奥琳娜看着方形墙洞说:“里面有东西。” 傻子都看出来了。 只见在方形墙洞口有一只毛绒绒的黑手,皮肤上布满了皱纹,仿佛老树皮一般,五指抓地,指甲犹如钢钩一般,看起来非常骇人。 而它的毛发确实血红的,不知道是天生的红色,还是经常吞食活物被鲜血染红的。 可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东西不好惹。 奥琳娜一挥手:“快撤!” 这洋女人跑的比兔子都快,那两个猎人见势不妙,也拔腿就跑。 墙洞中的怪物似乎觉察到了我们的怯意,它嘶鸣一声从方形墙洞中钻了出来,只见它的头上有一根尖角,两颗绿色的眼睛仿佛铜铃一般,身上长着红毛,面孔却是靛青色的,獠牙毕露,吐着一条很长的血红舌头…… 虽然这东西有影子,并非是鬼魂,但却跟壁画中的鬼怪一般无二,比山魈也丑恶恐怖一万倍,这如果都不能被称为鬼,那什么才是鬼? 这东西似乎不能说话,它咧着嘴巴,发出了嘎嘎嘎的笑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然后就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我手里提着镰斧,九叔手持猎刀,绿雷提着工兵铲急忙尸化,他与这鬼物撞在一起,也是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鬼物见绿雷发生了变化,皮肤上爬满了绿油油的青苔,可能出于恐惧,也露出了忌惮之色,不断拍着胸口,张着血盆大口嘶嘶叫着发出了威胁声。 绿雷说:“这东西有些难缠,还是先退出去。” 他在海上被雷劈之后,变成了尸仙,纵使尸化之后,也可以口吐人言。 我和九叔刚要闪身后退,没想到鬼物突然就扑了过来,绿雷急忙迎了上去,与鬼物纠缠在了一起,两个都是力大无穷,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住了,我和九叔赶紧抡起家伙事招呼了上去,但这鬼物非常的狡猾,双脚突然收起来蹬在了绿雷的身上,将绿雷蹬的倒退了出去,它急忙往旁边一跳,避开了我们的攻击。 鬼物挥舞着利爪朝着而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幸亏绿雷冲过来架住了它,不然被它拍上一爪子,脑袋都会被打飞。 这鬼物非常凶猛,被绿雷抓住之后,竟然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了绿雷的胳膊上,不过尸化之后的绿雷非常强悍,普通人胳膊肯定早断成两截了,不过也被咬破了绿色的青苔皮层,流出了鲜红的液体,绿雷怪叫一声,猛烈的轰击在了鬼物的头上。 嘭嘭嘭…… 一阵闷响接连传出。 这鬼物也真够皮实的,虽然怪叫不已,但并没有什么爆头的场面发生。 它挣开绿雷的攻击之后,发出了刺耳的尖叫,突然再次朝着绿雷而来,没想到这鬼物还有点儿灵智,竟然指东打西,身子一个大扭转,瞬间扑向了九叔,九叔一刀砍在了鬼物的肩膀上,只削下几缕红毛来,勉强割开它的坚韧皮肤。 鬼物矮身扑地,它黑色的大手一挥,瞬间抓住了九叔的脚踝,倒拖着九叔朝着方形墙洞冲去。 九叔我靠了一声:“快救我!” 第95章、竖瞳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九叔如此狼狈,也是他第一次开口求救,我冲上前一个饿虎扑食抓住了九叔的手,绿雷抄起猎刀对着鬼物一顿猛砍,虽然鬼物的皮肤被斩破流出了绿色的粘液,露出了森森白骨,但那骨头被精钢还要强,寒铁猎刀都卷刃了,它也没能撒手。 突然,鬼物嘴里流出了红色的血液,它颤抖不已,缓缓倒在了地上,跟发了羊癫疯一样。 “怎么回事?” 我见鬼物倒地,不由的懵逼了。 九叔说:“绿雷体内有百蛊之毒,它刚才咬破了绿雷的胳膊,肯定是中蛊毒了,别愣着了,快帮我腿从它的手里取出来。” 这鬼物中毒倒地也没放手。 绿雷用刀尖别了一阵子,将那一根根利爪掰开,九叔的脚踝被捏的肿了一圈,就像是戴了一个红色的脚环一样,他跺了跺发麻的脚,站起来在鬼物的脑袋上踢了几脚。 这鬼物中毒之后,嘴里不断吐着血,看样子是活不久了。 我看了一眼方形墙洞,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这种鬼物,九叔说:“绿雷,你看看墙洞里面还有活人嘛。” 绿雷将脑袋伸入了方形墙洞,只听里面发出‘嗯’的一声,他吓得打了一个冷颤,我问:“怎么样?” 绿雷说:“还有一个囫囵的倒在一边,旁边有碎尸,不知道活着还是死了。” 九叔说:“进去看看。” 我们三人依次钻入了方形墙洞,里面是一座神殿样子的石窟,满地鲜血,有个猎人倒在地上,头上沾着血,九叔上前探了一下鼻息说:“还没死呢!” 他呼喊了两声。 猎人惊叫着跳了起来,九叔急忙道:“不要怕,那鬼物已经让我们解决掉了。” 猎人一脸的惊惧,他大张着嘴巴,看到地上的人头,不由哭了起来:“老张!” 我们走出神庙在树林中发现了奥琳娜和逃出来的那两个猎人,他们三人犹如惊弓之鸟,显然是没料到我们会活着出来,那猎人见到自己的同伴之后,急忙迎了上来:“李水,你还活着!” 李水看向了我们:“多亏了这三位,不然我肯定让那鬼东西给吃掉了。” 我们边走边说,一路来到了丁火所在的地方,丁火得知张河死了,不由面露悲伤之色,奥琳娜说:“先离开这片树林吧!” 丁火三人之前打了不少猎物,有兔子,有野鸡,顺手带到了林地边上,大家也都饿了,开始生火烤肉。 山林的生活就是这样枯燥乏味,除了打猎吃烧烤,没有其他的蔬菜和美食。 我们吃饱之后,就地安顿了下来,前前后后忙了很久,太阳已经西转了,乌鸦在树林中嘎嘎叫着,透着几分萧索。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们朝着迷雾岭的方向进发,越靠近迷雾岭,空气越潮湿,我们看到远处的山脉迷雾笼罩,那就是传说中的迷雾岭了,而龙穴鬼窝就在迷雾岭之中。 山涧中能听到虎啸猿啼,山岭上鸟鸣阵阵,回音不绝于耳,那迷雾之中,仿佛真的藏着龙蛇鬼怪。 不多久,我们进入了迷雾岭。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曲曲折折九连环,与其说是路,还不如说是自然风蚀形成的岩层,生满了黑色的荆棘,不时有斑鸠咕咕叫着飞起,蛇虫嘶嘶游动着,让人不寒而栗。 迷雾笼罩一切的时候,能见度不足五米,我们都走的很近,生怕一不留神掉队了。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突然,迷雾中传来一阵山羊的叫声。 九叔打开了手电筒,这种新式手电筒有一定的透雾能力,很快,我看到一只黑山羊在迷雾中跑了过去。 丁火的脸上凝重的可以滴出水来,他用非常冷漠的声音说道:“这里距离牧区很远,怎么会有黑山羊?” 虽然山林中有很多野山羊,但这种纯黑几乎没有,杂毛的居多,只有牧民家里豢养的黑山羊,才是这种,如果是走失的黑山羊,很快就会被山里的猛兽吃掉,这只黑山羊怎么敢大张旗鼓的在这里溜达,而且还叫的如此大声,简直不符合常理。 九叔道:“世间的事总是变化无常,大家小心点就是了。” 奥琳娜说:“黑山羊是女巫的仆人,它出现的时候,代表着不祥。” 绿雷道:“此言差矣,这里可不是西方,你们的那一套,恐怕是行不通,羊在我们国家,正好有吉祥的寓意,看来可以大胆的往前走了。” 九叔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大家要提高警惕,之前遇到的那鬼物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既然有异常,就要加倍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了。” 呀—— 突然,树林中传出一声怪鸟的啸鸣。 九叔往前看去,迷雾之中有暗影出现,是一个个的小土包,看着像是老坟圈子。 我们走近一看,的确是坟头,前面还摆着石头,不过已经被杂草淹没,林林总总的有好几十个,占据了一片山坡,不知道是何时埋葬的。 奥琳娜说道:“小心,那边有人!” 听见有人,众人手里准备好了家伙事,丁火看着迷雾中的人影问道:“是谁在那边?” 他一连问了好几声,那边的黑影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一阵冷风吹过,迷雾翻腾的时候,揭开了黑影的神秘面纱,原来是人形的石碑,就那样矗立在老坟圈子的远处,仿佛一个个哨兵,在守望这片无人问津的古老大地。 人形碑竖立的有七块,还有两块断裂倒地了,从断裂的痕迹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断裂的地方爬满了青苔,因为雨水的浸透腐蚀变成了黑色。 我们正看的出神,没想到咩咩咩的山羊叫声又出现了。 在最远的一块人形碑后面,那只黑山羊用两只乌黑的眼珠子朝我们这边张望。 丁火怒气冲冲的搂了一枪。 哄! 声音过后,黑山羊咩的一声翻身倒在了草丛里。 我们赶紧跑了过去,却发现草地上只有几滴鲜红的血液,那黑山羊仿佛蒸发了一般。 奥琳娜看了这一幕浑身颤抖:“这只黑山羊是女巫的化身,她一定会报复我们的。” 九叔说:“得了吧,我华夏大地之上,就没有女巫这一号东西。” 迷雾岭中到处是丛生的荆棘树,上面结着血红的小果子,黑色的小鸟在树丛中跳来跳去,不时用尖喙啄食着荆棘果。 呼啦啦,哗啦啦…… 有什么东西被吹的哗啦乱响。 好像是晾晒的床单被风吹动的声音,在这荒凉的山林之间,显得莫名阴森。 很快,我们发现了挂在一棵树上的白布。 白布有三尺宽,上面沾着血迹,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挂着一棵树的枯枝上,随风摆动,仿佛迷雾中的一只幽灵似的。 九叔上前看了看说:“这白布上怎么还有一个暗黄色的人影啊?” 我看了看。 还真是,莫非是一幅画不成? 却听旁边的奥琳娜说:“不,这是裹尸布。” 绿雷说:“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裹尸布,会不会是从那个墓里出来的?” 丁火说:“这不足为奇,听说龙穴鬼窝中的鬼怪被憋灵杀死之后,用白布包裹成了粽子一般,这裹尸布可能就是从龙穴鬼窝中被野兽带出来了,吃掉了死尸,剩下了这裹尸布。” 裹尸布上的人形虽然有几分人样,但仔细观看之下,却与我们之前在神庙暗洞中见到的鬼物极为接近,看来丁火说的不假,这块白色的裹尸布,应该就是出自龙穴鬼窝。 如此说来,龙穴鬼窝距离此地已经不远了。 半日之后,迷雾逐渐稀薄,看了看到十米外的东西了。 众人口干舌燥,听到前方有汩汩的流水声,大家都加快了步子,隔着数米远就看到了一条小溪,不过走近一看,小溪水却是鲜红色的,而且散发着浓烈的腥臭之气。 九叔拿出指北针看了看说:“我们沿着小溪往上走。” 奥琳娜点了点头:“可以。” 在上游,我们发现了一条溶洞,而鲜红色的水就是从溶洞里流淌出来的,绿雷说道:“这水里应该是有铁的氧化物吧,不然怎么会如此之红。” 丁火看着溶洞说:“这难道就是龙穴鬼窝吗?” 奥琳娜说:“应该不是,传说中的龙穴鬼窝,入口处有九窍,这这个溶洞只有一个入口,显然不是我们要找的。” 李水走到溶洞口看了看说:“这水里有很多沉淀物,你看瞧瞧是什么。” 众人凑了过去,在溶洞口有一个低洼处,里面有闪光的东西,金灿灿的,九叔用猎刀挑了挑,没想到竟然从里面拨出一块金叶子来,树叶的柄上有一个小孔,绿雷说:“难道这是装饰物?” 黄金自古以来就是贵重金属,颇得贵族喜爱,那些王侯将相,就喜欢用黄金做首饰,以及镶嵌在日常用具上,体现自己的身份尊贵。 九叔说道:“这枚金叶子有可能是从溶洞中流出来的,看来里面不简单。” 丁火说:“你是说里面可能有宝藏?” 九叔点点头:“不错。” 其实,九叔猜测里面可能有墓葬,但也不好明说,亮出自己倒斗者的身份。 财帛动人心。 丁火等人非常兴奋,都有进洞一探究竟的意思,洋女人奥琳娜也是好奇心大起,九叔自不用说了,手电筒的光柱在溶洞中晃动着,进入里面数米之后,水流便消失在了岩石缝隙中,溶洞的深处并不潮湿,反而比较干燥。 我们正往里走呢,突然传来一阵‘嘿嘿嘿’的女人笑声,仿佛从地狱中传出来的一样,大家不由的紧握了手里的防御工具,忽然,一个绿色的影子闪了一下,蹿入了溶洞的深处,应该就是它发出的声音。 九叔说道:“这绿影有可能也是那种鬼物,大家靠在一起,只要它敢出现,一起围攻它。” 我们脚下加快了步伐,突然,绿影从岩洞顶上跳了下来,在手电筒的光柱中,它血红的脸透着诡异,浑身绿色的毛发,眼珠子血红,獠牙毕露,也有一条红色的长舌,虽然体型比之前在神庙洞窟中见到的红毛鬼物小,但速度却非常的快。 九叔从包里取出了探阴爪,见那绿毛鬼物停住了身子,嗖的一下抛了过去,绿毛鬼物躲避不及,探阴爪的绳索在它的脖子上缠了好几圈,我和绿雷同时抓住了绳索,三人一起用力往后一拉,直接将绿毛鬼物拽翻在地,奥琳娜和丁火几人扑了上去,乱刀狂劈,绿毛鬼物挣扎不已,刺耳的惨叫声传遍了洞窟。 很快,叫声停止了。 我们先发制人,将绿毛鬼物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走上前一看,脑袋都给打爆了,从身体的特征来看,是一个雌性,而之前的红毛鬼物是雄性,看来这种鬼物雄性是红毛的,体型较大,雌性是绿毛的,体型较小,而且,雌性没有雄性那么皮实。 叽叽叽…… 又是一阵密集的声音。 我急忙用手电筒照去,只见七八只白毛的鬼物快速逃入了黑暗中,跟猫差不多大,应该是鬼物的幼崽。 这里已经是溶洞的内部了,洞窟中有无数小洞,那些白毛的鬼物幼崽应该是钻了进去,既然伤不了人,那我们也没必要去找了。 在溶洞的岩壁上,绘制着大量血红的图案,都是祭祀的场景,透着古老的气息,上面画着无数血红鬼物吃人的场景,让人看的头皮发胀。 在壁画的下方,钉着数张人皮,因为风化腐蚀的严重,已经难以辨清男女了。 而在人皮的下方则摆着一口腐朽的棺木,表面虽然用红色颜料涂抹了,可是已经布满了蜂窝状的虫眼,九叔用刀尖轻轻敲了敲,棺木就碎了一个洞,里面露出了棉麻之物。 “打开看看!” 我们用刀撬开了棺盖,打开之后发现死尸被棉麻包裹着,上面撒着朱砂一样的红色粉末,除此之外,还有大量散落的金叶子,我们都这种小钱并不上心,但这些猎人见了纷纷眼红,七手八脚将金叶子捡了个精光。 九叔小心翼翼剥开了棉麻,里面还有一层竹帘,剥开之后,露出了丝织物,腐烂的非常厉害,将丝织物翻开之后从里面露出了一具干尸来,这尸体脱水非常严重,不过脑袋却非常鲜活,在打开的一瞬间,才迅速干瘪,我清楚的看到她睁开的双眼,那血红的眼珠竟然是竖瞳…… 第96章、女猎人 在远古时期的巫山,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古老种族,名为怒目族,他们有着沟通神灵的异常能力,最为奇特的是,其瞳孔与普通人的差别很大,是一条血线般的竖瞳,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据说怒目族人可以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后来,怒目族人在一处黑暗深渊中,发现了妖异的火焰,他们采集火焰,炼制金属,当黑暗深渊的火焰被完全采集殆尽,他们开始往地下挖掘,虽然内有能再找到那种妖异的火焰,但是却发现了沉眠地下的一种古老生物,在古书中将这种生物称为獠奴,他们训练獠奴为自己劳动。 九叔说:“我们之前见到的那种鬼物,应该就是怒目族人训练的獠奴,没想到这种恐怖的生物现在竟然还有残存,简直有些让人大跌眼镜,有些不符合生命的发展规律。” 绿雷道:“怒目族人这么厉害,怎么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九叔说:“根据古代典籍中零星的记载,先秦时期,有人见到过怒目族人,了解到怒目族消亡的真正原因,是气候的变化,以及怒目族人的习性,他们喜欢生活在阴暗的洞穴之中,而且经常吞食一种神秘的气息,不过在一次聚集祭祀中,地下突然冒出了大量的火焰,怒目族人几乎葬身于火海之中,只有少数存活了下来,加上环境的不断恶化,他们生存的土壤大幅减少,而且他们无法适应普通人的生活,因此无法入世,而且他们的竖瞳也被视为不祥,就这样,怒目族人逐渐就灭绝了。” 绿雷说:“真是让人感叹啊,这么强大的种族,竟然也无法挡住大环境的改变。” 我们将洞窟探查了一遍,除了这具怒目族人的棺材之外,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奥琳娜推测说:“我觉得怒目族人的灭绝,肯定与古蜀国有一定的联系,憋灵带人讨伐的龙蛇鬼怪,可能就是带着獠奴的怒目族人,他们的居住之所,被当场龙穴鬼窝。” 九叔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很新奇的解释,我们找到龙穴鬼窝,进去看看就可以知道具体的情况了。” 我们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溶洞,继续朝着上游的方向走去,在一处草坡上,我发现了许多红色的大蘑菇。 这并非是普通的蘑菇,而是一种表面有绿色斑点的诡异菌类,伞盖有车轮般大小,伞柄仿佛人的大腿,看着有异乎寻常。 丁火用猎刀劈开了一个红色大蘑菇,里面流出了白色的液体,切口处有无数的小眼,里面有细小的白色蛆虫蠕动,看着无比恶心。 奥琳娜惊讶道:“大自然的神奇,真是超乎人类的认知,如此大的蘑菇,简直颠覆了我的想象,从这蘑菇散发出的气味和里面的蛆虫来看,应该是没什么毒性。” 绿雷说:“没毒性,也不敢吃啊,里面这么多虫子,看着就够恶心的了。” 奥琳娜没有理会他,对九叔说:“我们现在往哪个方向走?” 九叔笑道:“你应该有主意了吧?” 奥琳娜说:“前方是一座大山,右边是看不尽的草地,而右侧是一片树林,遮蔽了我们的视线,如果真的有龙穴鬼窝的话,我想肯定在树林的那边。” 九叔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们就朝着树林的方向前进吧。” 这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榕树林,树叶遮蔽了天空,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一般,九叔手掌指北针在前面引路,这种密林之中如果没有判断方向的仪器,肯定会走晕掉的。 快走出树林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叮铃,叮铃,叮铃…… 铜铃的声音在树林间飘荡,很快,我们看到在一棵非常粗的老榕树的树枝上,挂着一颗颗杯口大的铜铃,因为常年的腐蚀,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在铜铃的表面,铸造有精美的花纹,细看之下,发现是一张张的鬼物脸和竖瞳,透着阴森的气息。 九叔说:“看来,这里就是古老的怒目族人的领地了,想必龙穴鬼窝肯定就在附近。” 天色昏暗,看起来要下雨的样子,黑云几乎是覆盖在树顶,可以闻到淡淡的雨气。 突然,林间走出一个背着弓箭提着野兔的女猎人,她看到我们之后,也略感惊讶,上前问道:“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跑进这巫山腹地,难道没听过怒目族人的传说吗?” 九叔带着警惕说道:“你一个女儿家,都能来,我们怎么就不能来。” 女猎人说:“我生活在巫山南麓,从小就跟着爷爷打猎了,没少进入巫山深处,听你口音,就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丁火上前说:“姑娘,他的确不是巫山周围人,不过我们几个都是猎人。” 女猎人笑了笑:“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猎人,他们没受伤,你先挂彩了。” 丁火脸一红:“大意了,我们在前面的树林打猎,遭遇到了鬼物。” 女猎人冷声道:“这附近那种鬼物肯定更多,那是远古时期怒目族人的奴隶,被称为獠奴,非常的凶残嗜血,一旦被缠上,就会不死不休,我建议你们还是提前撤退吧,免得全死在这深山之中,到时候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绿雷说:“你这个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我们的事,还要你管不成?” 女猎人冷哼了一声:“谁要管你们的事了,别自作多情了,本姑娘才没有那闲心,只不过是警告你们一下罢了。” 我看向了女猎人的脖子,只见她雪白的脖颈上,戴着一串金色的小铃铛,上面竟然也有鬼面图案和竖瞳花纹,便不自觉的问道:“姑娘,不知道你脖子上这小金铃是哪里来的?” 女猎人笑了笑:“这金铃可有年头了,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是哪里来的。” 她说着俏皮的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头。 九叔没好气道:“你不告诉,难道我们就猜不出来嘛,依我看,你肯定是从附近怒目族人的龙穴鬼窝中盗出来的。” 女猎人脸色突然就变了:“你胡说,这根本不是盗来的。” 九叔道:“莫非,你是怒目族人的后裔不成?” 却见女猎人摇摇头:“你看我的眼睛,这是标准的桃花眼,而且是圆的,不是怒目,更不是竖瞳,擦亮你的眼睛再跟本姑娘说话行不行?” 我觉得奇怪,这女猎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莫名的气息,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九叔道:“得了,我也懒得问你了,就算你知道龙穴鬼窝的位置,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午夜时分,我们生了火,女猎人给我们讲述着怒目族人的恐怖传说,她告诉我们,怒目族人可以通过竖瞳,用精神力感染人的大脑,从而会变成他们的仆役…… 后半夜,众人都休息了,这里因为处于高地的树林,一般不会有野兽经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听见有轻微的摩擦声,睁开眼一看,月光如银,不远处女猎人背着身子,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梳子,在一下一下的梳头。 我感到非常的恐惧,小声道:“你怎么大半夜的梳头?” 女猎人缓缓转过头来,只见她的眼珠子中一道血红的竖瞳散发着妖异的红光,我吓得啊了一声,猛地往后一躲,突然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竟然是梦。 突然,我觉得后背一阵灼热,用手摸了一下,皮肤上竟然有血渗出…… 我往四周一看,被吓了一大跳,只见九叔他们纷纷将脸埋在草里面,我们的四周迷雾重重,到处是一块块黑色的人形石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急忙将九叔扶起来,摇醒之后,九叔一脸的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九叔,有些不对劲啊,你看四周。” 九叔看后浑身颤抖:“难道又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看到一个个杵在草地上人,两人急忙动手,将他们拉了起来,如果再晚一些,极有可能会窒息而死。 其他人看到四周的人形石碑,也是纷纷不敢置信。 绿雷惊愕的半张着嘴:“那个女猎人呢?” 九叔道:“什么女猎人,八成就是她迷糊了我们,差点儿连命都丢了,真是太邪门了。” 奥琳娜说:“这块人形石碑上挂着的金铃,与那女猎人脖子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我看了之后,也是觉得诧异:“难道那女猎人真是鬼不成,她迷惑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九叔走到人形石碑前仔细打量着,道:“我们挖开石碑看看。” 说话间,几人用工兵铲将人形石碑挖出了一半,发现里面有大量的头盖骨。 九叔面沉似水:“这恐怕就是怒目族人祭祀的诅咒,看来那女猎人,可能只是我们中了诅咒的幻象,可能就是为了阻止我们进入龙穴鬼窝。” 丁火说:“这金铃极有可能就是诅咒的引导器,让我砸烂它。” 九叔阻止了他:“不用了,万一引出其它的祸端就不好了,大家不要动这串金铃。” 他的话音刚落,却见人形石碑后面跳出一个绿毛鬼物,一把抓着金铃就跑了。 “我靠!” 绿雷骂了一声:“难道我们让这畜生给暗算了?” 九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真是太危险了,这金铃恐怕有催眠的作用,往前走,肯定还有更多的阻力,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里诡异的人形石碑有很大一片,仿佛迷魂阵一般,若是在远古时期,非常容易迷失,但我们有指北针,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走了出去。 往前走了大约二里地,突然出现了一道断崖,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丁火说道:“莫非我们走错了路,要不要返回?” 奥琳娜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北斗星说:“不会走错的。” 九叔拿着指北针,他往右侧看了看说:“走这边。” 断崖上布满了黑色的灰烬,看起来有几千年了,已经渗入了地表深处,但因为是沙子般的粗颗粒状,因此并没有板结的迹象,踩在上面发出了沙沙沙的声音,但却让人觉得无比舒服。 随着不断的往前走,断崖的深渊中传来了低沉的呼啸声…… 第97章、鬼窝 断崖的下面传来风吼的声音,仿佛鹤唳猿啼,九叔说道:“看来在崖底之下有岩石洞穴,我们找一条安全的路线下去。” 最终,我们在山崖右侧发现了一条雨水冲刷形成的沟槽,众人小心翼翼沿着布满碎石的土沟下到了山崖的谷底,这里的黑色灰烬比山崖顶部更多,奥琳娜说:“这黑色的灰烬携带着大量的硫化物,应该是数千年前火山喷发的沉积下来的火山灰。” 九叔说:“只要它现在不喷发就行,而且我从没听说过巫山之中有活火山。” 我们在谷底往前走了几百米,发现了一个积水湖,里面冒着雾气,可见是一个天然温泉。 绕过积水湖之后,出现了一道斜坡,黑色灰烬中生长着一株株的蒲公英,绿色的叶子分外的长,一朵朵的蒲公英顶着毛绒绒的团花,风吹过,就会漫天飞舞,奥琳娜打了几个喷嚏,她对这种茸毛植物的种子过敏,急忙捂住了口鼻。 飞扬的蒲公英仿佛满天白雪似的,我们穿过那边地方之后,衣服上粘了不少茸毛。 越往前走,风吼的声音越大,伴随着诡异低沉的呜呜声,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一般。 爬上一个陡坡,我们看到了山崖上的九个黑色洞穴,里面有淡淡的黑色雾气飘出。 九窍入口! 横陈在我们面前的,不用说,就是传说中的龙穴鬼窝了。 绿雷将飞虎爪抛了上去,挂住了一个入口的岩石,他率先爬了上去,我们几人紧随其后,奥琳娜和几名猎人也不甘落后,我们站在黑洞的龙穴鬼窝的入口处,能感觉到淡淡的温热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毛发燃烧的臭气。 我们戴了口罩,打着手电筒从最中间的一个洞穴走了进去,里面堆积着大量黑色的灰烬,里面还有亮晶晶的石子,非常的光滑,我捡起一块捏了捏,仿佛是融化的玻璃一般,看来这里很有可能真是火山喷发形成的,怒目族人住在火山眼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随着不断深入,地上的黑色灰烬逐渐减少,出现了铺陈的沙子,看起来像是有意为之,估计是为了掩盖黑色灰烬用的,在进入一个拐角之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窟,里面竟然有一条条干枯的蛇,黑蛇,白蛇,菜花蛇,银环蛇,数量有数千条之多,看的人头皮发麻。 这些蛇大多烂成了灰,但依然可以看出其本来的面目,每一根毒蛇的脖颈处,都钉着一根七寸长的铜钉,蛇的尸体组成了数个巨大的人首蛇身的图腾,像是祭祀的符文,又像是某种诡秘的阵法,似乎在召唤来自远古的神秘力量。 绿雷看着满地的毒蛇啧啧称奇:“这怒目族人的品味和兴趣似乎有些独特啊,弄这么多毒蛇来,就为了摆出一个巨大的图案,脑袋简直让驴踢了。” 九叔说:“这种远古祭祀在那种非常落后的时期非常普遍,世界各地都有,这算是人类初期的杰作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远古文明的萌芽,对于古代文明的研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唧唧唧,唧唧唧…… 突然,黑暗的洞窟中传来叫声,我用手电一照,发现在洞窟右侧的顶部,倒吊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毛绒绒的鬼东西鼠头獐目,肉翅在手电的照射下非常的透亮,显得异常诡异,是栖息在洞窟中的蝙蝠,但是体型着实有些大,都快赶上猫头鹰了,而且有尖牙,看起来很不好惹。 奥琳娜声音颤抖着说道:“这是红眼睛的吸血蝙蝠,大家千万不要惊动了它们。” 我们压低的身子,绕开了堆积的蛇骨图腾阵,朝着深处进发着,突然,不知道谁踩断了地上散落的一根蛇骨,发出了咔嚓的一声。 我心说完了,这些红眼吸血蝙蝠,肯定会攻击我们的。 蝙蝠这种东西,看着外形与老鼠很像,但是却有翅膀,比老鼠更加难缠,尤其体型这么大的,那爪子上的指甲,说不定就带着什么病菌,别说是被吸血,就是被它抓上一下,感染了也受不了。 果然,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蝙蝠听到声音之后,尖叫着纷纷扑来,翅膀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我急忙用手电光芒乱晃,蝙蝠惧光,但是被晃上几下,也适应过来了,开始大举的攻击我们。 我们一边往洞窟深处走,一边用家伙事拍打着,吸血蝙蝠被拍断了翅膀之后,掉在地上嘶鸣不已,但蝙蝠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也半点儿不过分,我们千防万防,但衣服还是被抓破了口子,突然,一只巨大的蝙蝠用爪子勾住了我的后背,巨大的翅膀竟然伸出来蒙住了我的双眼,脖颈传来一阵凉风。 我大惊失色,这要是被咬上一口,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往后一跳,身体猛地撞在了石壁上,别看吸血蝙蝠吓人,但也不像鬼物那边皮实,嘎嘣一声脆响,黏糊糊的东西流了满了我的衣服后背,我一个侧身,工兵铲往后一插,将挤压的血肉模糊的吸血蝙蝠挑到了一边,虽然还没死,但也是扑棱着翅膀飞不起来了。 丁火的后背上吊着好几只蝙蝠,他狂舞着猎刀,砍死两只,上来三只,不由破口大骂。 绿雷手里的工兵铲翻飞,犹如打羽毛球似的,一只只蝙蝠被拍的七零八落,我回头,看到几只蝙蝠抓住了奥琳娜的头发,她根本应付不了,一只蝙蝠正吊在她的衣领处吸血,我急忙上前忙吧,费了好大劲,才打开了蝙蝠,但我的衣服上有挂上来几只,简直搞的人筋疲力尽。 九叔发出一声怪叫。 我回头,只见他的屁股上吊着一只蝙蝠,脖子上挂着两只,六七只蝙蝠不断扑来,不断抓着他的衣服,我急忙上前,直接用自己和九叔撞在了一起,两人身上的蝙蝠都掉了不少,九叔被撞的好悬没摔倒,他骂了一声:“你小子悠着点儿,老腰差点儿都断了。” 突然,从黑暗中飞来一只巨大的吸血蝙蝠,翼展竟然超过一米,身子比兔子还大,从九叔的背后袭击,双翅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脑袋,利爪扣进了他的脖颈,当场见红,九叔发出一声惨叫,这吸血蝙蝠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绿雷一个跃身上前,用力扯掉了巨大的吸血蝙蝠,九叔脖子上的肉也被拽掉了一大块,当场痛的昏死了过去,绿雷将巨大的吸血蝙蝠狠狠摔在了石头上,鲜血四溅,这种巨大的蝙蝠死掉之后,其他的吸血蝙蝠竟然纷纷惊叫着躲避,看来这只巨大的吸血蝙蝠可能就是它们中的王。 树倒猢狲散,吸血蝙蝠们纷纷盘旋着,不敢再上前攻击。 我拖着昏迷的九叔赶紧往洞窟深处走,其他人也是手忙脚乱,几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奥琳娜的脸被抓出了几道血痕,她痛的呲牙咧嘴。 来到一处隐蔽的洞窟之后,我赶紧给九叔处理伤口,可别感染了病菌,这黑暗的洞窟中,受伤最怕的就是感染,非常的危险,九叔被痛醒了,嘴里骂骂咧咧,他不断倒吸着凉气,脸上的血痕还在流血,绿雷急忙给伤了止血的药粉。 几分钟后,大家的伤口都处理完毕了。 我们有些沮丧,没想到才进入龙穴鬼窝,就让这小小的蝙蝠给摆了一道,简直是太憋屈了。 可是,也只能忍着了,总不能去找蝙蝠讨个说法吧。 这时,我发现周围的洞窟出现了异样,洞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大的如井口,小的如兔子洞,交错繁密,四通八达,仿佛是马蜂窝一般,只要稍微动一下,就有嗡鸣般的回声响起,透着诡异的气息,仿佛里面随时会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大家沿着主洞窟行进着,在两边出现了两尊黑石蝙蝠怪物雕像,巨大的翅膀张开,压迫感十足。 里面的洞窟逐渐规整,洞壁是用石头砌成的,而且经过仔细的涂抹,表面画着大量红色的蛇形图腾,以及无数漩涡状的图腾,盯着看几眼,仿佛会把人吸进去似的。 很快,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底边长宽达到五米的方形祭坛,上面摆放着一颗颗怒目圆整的人头,毫无例外,这人头眼睛的瞳孔竟然全是竖瞳,竟然是一个人头祭坛。 九叔说:“看来当年憋灵是真的杀到这里了,将怒目族人的人头砍下来,堆积在了祭坛上,这里原来摆的应该是其他的神像。” 我看向了远处,发现有大量堆积的黑石,有些是脑袋,有些是胳膊,能看的出来,是大大小小的黑石雕像,全被砸碎了,看来那就是这祭坛上摆放的神灵。 从神像的形态来看,有牛头的,有蛇身的,有鹿角的,有虎脸的,甚至还有猪脑袋的,简直千奇百怪,看的人云里雾里的。 在人头祭坛的旁边,还竖着一块石碑,上面雕刻着怒目族人被斩首的场面…… 第98章、干尸 右侧的石壁上画着壁画,其中有一个身穿长袍的人带领武士开山渡河,进入了群山之中,然后就是与怒目族人战斗的场景,最后便出现了祭祀的画面,用看图说话来解读的话,大概率是古蜀国派遣的憋灵队伍。 九叔指着壁画中一个头戴王冠的怒目族人说:“这名女子应该就是怒目族人的祭祀或者沟通神灵者,你们看她脖颈上的项链,与我们之前在外面人形碑上面见到的金铃一般无二,看来我们只见幻象中出现的那个女猎人,就是怒目族女祭司的精神化身,这怒目族人果然有些奇特,没想到死亡数千年,残余的精神力竟然还可以感染人,简直太恐怖了,这憋灵能拿下怒目族人,属实是有些手段。” 绿雷指着壁画中长袍人手中的一个黑色物体说:“九叔,你看这东西,像不像我们在九间镇魔殿中发现的禁物?” 九叔眯着眼仔细观察了许久,这才沉声说道:“不能说很像吧,只能说一模一样,难道憋灵手中的禁物,是从怒目族人手中获得的?” 我问了一句:“不是说那禁物是魔苯的血眠猛咒吗?怎么又扯到这怒目族人身上来了。” 九叔说:“这怒目族人,说不定跟魔苯有来往,至少有着密切的联系,至于这禁物的出处,是来自魔苯的猛咒,还是怒目族人的异术,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觉得与神秘的魔苯相比,这怒目族人似乎更加神奇一些,猛咒等血祭之法,也有可能是从怒目族人手中传出去的,甚至可能就是通过憋灵的手传出去的。” 反正是越说越玄乎了。 本来想解开一切的谜团,不过自从进入了巫山之后,到处是疑云笼罩,反而仿佛掉入了黑色的漩涡,越陷越深了。 突然,在洞窟的深处传来嘤嘤的啼哭声。 奥琳娜急忙道:“是不是吸血蝙蝠又追来了?” 我侧耳仔细听了听说:“应该不是,都不是一个方向传来的,而且这声音更像是婴儿的啼哭,不是蝙蝠那种唧唧唧的鸣叫。” 丁火说:“听声音,却是像是婴儿啼哭,可这里是山洞之中,距离人们的生活的边缘很远,怎么可能有人来这里还带孩子?” 九叔说:“会不会是残余的怒目族人?” 奥琳娜道:“这个可能性极小,怒目族人在千年以前,就没有再出现过了,而且至今也没有任何人见过,如果还有残余的怒目族人,怎么可能会毫无踪迹?” 绿雷说:“瞎猜于事无补,我们还是过去看看,是狼是虎,只有见到了,才能看清其真身。” 这里的洞窟非常崎岖,并非是平坦的,而是曲里拐弯的,钻过一条长长的山洞之后,在山腹之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这里非常的温暖,在地上有一个个鸟窝形的草堆,大的直径有两米,小的直径只有脸盆大小。 那嘤嘤嘤的怪声正是从中间的草窝中传出来的。 我们觉得奇怪。 李水迷惑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奥琳娜说:“应该是怒目族人休息的地方,不是说龙穴鬼窝嘛,看来他们是像鸟一样,生活在草窝里面。” 绿雷说:“这里的草窝破烂的如此严重,有些几乎已经废弃了,现在应该不是怒目族人在此居住。” 我们绕到啼哭声所在的地方,发现在一个完整的草窝里,有九只毛绒绒的白色幼崽,虽然还没睁眼,但从其形状来看,不用说就知道是那种鬼物的幼崽了。 丁火手起刀落:“让我来个斩草除根!” 对于这种凶恶残忍的怪物,我们也没必要留着,所以大家都没有阻拦。 眨眼间,几只幼崽的白毛被染成了红色,草窝也被砍的破了底。 在右侧的洞窟中,发出啪啦一声。 有一个石块落在了地上。 我急忙回头,手电筒的光影里,一个全身绿毛的鬼物匆匆逃走了。 九叔道:“糟糕,刚才那只雌性的鬼物一直在暗中窥伺,我们杀了它的幼崽,估计要报复了,不知道这鬼窝中还有多少这种鬼物。” 绿雷道:“即便没有怒目族人,这种鬼物也够我们喝一壶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别傻呆着了。” 我们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另一侧的洞窟快速走去。 但过了没多久,洞窟中就传来了密集的怪叫声,没想到鬼物来的如此之快。 率先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正是那只绿毛的雌性鬼物,它血红的双瞳中布满了浓浓的恨意,看来是找了同伴报仇来了。 随即,出现了一只红毛的巨大鬼物,它的身后有七八只红毛鬼物相继冒头,同时在洞窟的远处,还有不断赶来的脚步声。 我暗骂一声,没想到捅了鬼窝了,看来这些鬼物是倾巢而出了。 那只绿毛的雌性鬼物见到我们之后,咧着血盆大口,发出了吱呀吱呀的怪声,獠牙毕露,张牙舞爪不断往前扑着,其它的红毛鬼物纷纷暴怒,它们的眼珠子睁的滚圆,仿佛是要择人而噬。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一个瘦长的红毛鬼物,我们几人同时挥舞着家伙事,别看鬼物皮糙肉厚,但也怕疼,一轮攻击之下,砍掉了瘦长红毛鬼物的一只耳朵,它怪叫着退到后面去了。 这些鬼物别看长的不怎么样,但智力还是有点儿的,这次冲过来三个鬼物,这下子我们就有些难以对付了,绿雷急忙尸化,他浑身出现了青色的尸苔,丁火与奥琳娜等人见了,差点儿被吓了一个踉跄,可在这当口,也没时间解释了。 我将镰斧扔给了绿雷,猎刀对付这种鬼物,的确右侧吃力,但镰斧就不一样了,斧刃可以集中力量,砍下去的杀伤力极大。 绿雷见一只怪物扑了上来,他一个侧身,镰斧直接砍向了鬼物的嘴巴。 这鬼物虽然皮糙肉厚,但口腔之中非常的脆弱,一斧子不断打掉两颗獠牙,还砍下了它的舌头,鬼物顿时惨叫发狂,四下乱撞。 九叔说:“大家不要与鬼物硬拼,攻击它们的眼睛和嘴巴。” 这个方法果然很奏效,那只领头的红毛鬼物见同伴受伤,它咆哮了一声,顿时,所有的鬼物一起朝我们扑了过来。 丁火从包里拿出了一袋做饭用的辣椒面撒了出去。 这东西,别看威力不大,但是杀伤力极大,我们急忙捂住眼睛躲在了一边,扑过来的鬼物全中招了,一个个捂着眼睛乱叫,互相撕咬着打成了一团。 我们无心恋战,当即转身就跑,趁着洞窟被堵塞,必须及时脱身,不然等它们缓过劲来,更难对付了。 很快,我们在洞窟里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打算在这里躲一躲,因为后面没有被辣椒面撒到了的鬼物已经追了过来。 进入山洞之后,大家猫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很快有奔跑声传来,朝着洞窟的右方去了,听完全安静下来,我们才算松了一口气,刚要出去,第二波鬼物又来了,最后等了足足半个消失,再也没见有鬼物出现。 九叔探头看了看说:“好了,这群鬼东西总算离开了。” 我们快速离开了躲藏的山洞,朝着反向的洞窟前进,这龙穴鬼窝之中四通八达,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在穿过一条狭窄的裂缝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处有亮光的地方,只见这里仰头沿着裂缝可以看见月光,地上生长着一些白色的珊瑚状植物,看着像石花菜。 在远处,有一棵大树一样的东西,我用手电筒照了照,上面垂下一道道黑色的东西,因为这里通风的缘故,不断飘动着,细看之下黑色的长发。 丁火看着低垂的黑色长发说道:“这看起来也像是一座祭坛。” 这黑色长发编制的祭坛犹如宝塔一般,在最上面,插着一把青铜长剑,剑柄的尾部,还吊着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说不出的诡异。 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长发祭坛底部的泥土中,竟然生长着一朵血红的灵芝,李水上前采下了血灵芝对九叔说:“这是你们要找的灵芝吗?” 九叔干咳一声:“正是,多谢了。” 他说着接过血灵芝,装入了一个小袋之中。 咔嚓,咔嚓…… 脚下的泥土中传来一阵阴森的怪声。 没想到刚从采摘血灵芝的地方,竟然冒出一颗青色的鬼脸来,同时,两侧的泥土中钻出两只布满鱼鳞的青色鬼爪。 绿雷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鬼东西?” 九叔说:“看着像是鱼人,可是怎么从地下钻出来了?” 很快,这怪物从泥土中完全爬了出来,原来我们采摘的那朵血灵芝,竟然是长在她的天灵盖上的,这东西浑身布满了青色的鱼鳞,不过并没有鱼尾,身子跟人一般无二,仿佛是中了毒似的。 九叔道:“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青鳞尸妖,她吐出的污血有腐蚀性,千万别中招了。” 青鳞尸妖虽然与人体形态完全一致,不过手脚的指甲特别的长,不断吞吐的舌头,竟然是毒蛇一般的分叉舌,散发着腥臭的气息,嘴里不断有青色的口气哈出,嘴角嘀嗒着绿水,很是骇人。 她应该是被采摘了脑壳上的血灵芝才被惊动了,此刻径直朝着九叔扑了过去,九叔一个闪身,一拳重重砸在了青鳞尸妖的腹部,我从后面去攻击,没想到青鳞尸妖的反应极快,她侧身避开,并且一爪子朝着我的肩膀抓来。 我赶紧用工兵铲格挡,青鳞尸妖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将工兵铲拍下来打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肩膀先是一麻,然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绿雷抡起镰斧就往青鳞尸妖的脖子上招呼。 不过,也被她巧妙的躲了过去。 虽然被砍中脖颈,但是她的肩膀上挨了一下,顿时翻出了白骨,怪叫着发疯一般扑向了绿雷。 九叔从后面抛出了探阴爪,绳索在其小腿上缠了好几圈,丁火与九叔同时发力,将青鳞尸妖扯了一个趔趄,绿雷趁机上前,劈中了青鳞尸妖的咽喉,使其当场毙命,口中的绿色液体流了一地,连石头都被腐蚀成了蜂窝状,幸亏她没冲我们吐口水,不然非毁容不可。 这里也不安全,不时能听到远处的空音,可能那些发疯的鬼物还在满洞穴的找我们呢。 我们不再停留,穿过了大裂缝,出现了一条向上的通道,看起来有可能是出口。 奥琳娜说:“没找到龙珠,我们不能离开此地。” 九叔说:“那你们自便,我们可不想成鬼物的口中之食。” 我对奥琳娜说:“那边是鬼窝,肯定没有龙珠,不是说龙穴鬼窝嘛,龙穴有可能在鬼窝的另一边,我们就沿着这条通道走,万一凑巧进入龙穴之中了呢。” 丁火急忙道:“他说的有道理,而且返回的话,太危险了,我们总不能白白送命吧。” 李水也说道:“不错,我觉得龙穴也应该在前方。” 奥琳娜看向了绿雷:“那你们能解释一下,他为何能突然变身?” 绿雷刚要开口,九叔抢先一步:“此乃我华夏秘术,不足为外人道哉!” 这一句话,堵住了奥琳娜的嘴,她总不可能让绿雷传她秘术吧!再说,就是绿雷真敢传,她也不一定敢学啊,毕竟尸化的风险太高,感染尸苔之后,能活下来的概率,可是万中无一啊! 我们按照计划往前走去,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处天然的铜矿,里面的石头都是绿色的,看起来非常的美,不过在矿洞的深处,我们发现了一排排的无头干尸…… 第99章、人偶 无头干尸犹如一段段木桩一般整齐的排列着,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土,有一个石块落在一具干尸上,干尸的皮肤被砸碎了一块,可见这些干尸已经完全碳化,几乎跟饼干差不多脆。 在无头干尸的旁边,还有不少鬼物的尸体,最大的一具竟然有五米多高,宛如庞然大物一般,幸亏没让我们遇上,不然如此高大的鬼物,就是项羽来了也得吃瘪,看来远古时期的鬼物,与现在残余的那几只歪瓜裂枣,有着天壤之别,这种鬼物是真的具有神力的,别说倒拔垂杨柳,就是一座小洋楼也被背着跑,其战力不可小觑。 憋灵能带领武士将其斩杀,着实有些本领超群,用两个精确的概括就是:牛比! 在鬼物的腐朽身躯旁边,还有一块块的磨盘,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因为看起来并非是磨面用的,上面的纹路非常的杂乱,更像是远古时期的铁饼,莫非这巨大的磨盘,竟然是鬼物的武器? 九叔说:“这些鬼物的骨骼都发黑,看来死前中了剧毒。” 我心说怪不得,原来憋灵是用了毒计,我就说如此强大的鬼物,怎么可能被人杀死? 在前方,出现了分叉洞口,右边的山洞中淡淡的血腥气,左边的洞窟则散发着扑面的热浪,奥琳娜说:“左边应该是主洞窟,右边散发着血腥气,是祭祀之地的可能性极大。” 九叔说:“我们先去右边看看,是否有龙穴或者龙蛇之物生存的迹象。” 我们进入右侧的洞窟之后,发现里面竟然有植物生长,不过地下的植物都是泛白的,也没有叶子,看起来倒像是树藤一般,不久,我们完全进入了植物的包围之中,四周的白色藤状植物仿佛是一个大茧,将我们完全笼罩在了其中,这里摆放着无数诡异的石头,一对对的,按照某种奇怪的规律排列着,似乎是怒目族人的某种祭祀或者崇拜。 突然,从右侧伸出一条白色的藤蔓,我的腿一下子被缠住了,我急忙用手准备扯断,但身后涌来大量的白色的藤蔓,我的双手、脖子、腰部瞬间被缠住了,手脚无法挣脱,白色藤蔓犹如鬼手一般覆盖了我的脸。 旁边的九叔他们也是惊呼连连,没想到竟然自投罗网,这白色的藤蔓具有毒蛇一般的生命,而且表面带有细密的白色茸毛刺,随着白色藤蔓的不断勒紧,白色小刺扎入了我暴露的皮肤里,虽然不是很疼,但却奇痒无比,仿佛皮都快掉了一般,我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我从藤蔓的缝隙中看去,奥琳娜被藤蔓捆绑着倒吊了起来,在白色藤蔓中她仿佛成了蚕蛹,还在不断被包裹,绿雷、九叔、丁火等人也没能幸免,工兵铲和猎刀等物全部缠住了,李水正在用猎刀砍一条白色藤蔓,但藤蔓犹如钢丝绳一般,一砍一软,一条白色藤蔓勒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舌头吐的老长被吊了起来。 我的身体已经悬空,藤蔓还在不断的缠绕,我的视线被完全遮蔽…… 完了,我要死了吗? 这个想法迅速如潮水淹没了我的身躯,思想在此刻仿佛要停滞了一般。 怎么办? 这白色的藤蔓实在太诡异了。 我张口去咬,但是入口辛辣,我的舌头和嘴巴当场就麻了,而且嘴唇似乎开始肿了。 简直太要命了。 从那鬼物口中都逃出来了,没想到竟然要被这怪物无声无息的勒死在这里了,简直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父母的面容一闪而逝,两小妹妹的笑声在我的耳边回响,我看到小妹正在朝我招手…… “哥哥,来抓我呀。” “哥哥,我的蝴蝶呢?” “哥哥,我的雪人被偷了……” 无数记忆在我的脑海浮现,我几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灰色的世界里呼唤自己…… 咔嚓,咔嚓! 我听到了快速的断裂声。 “枚子,枚子!” 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 “我……死了吗?” 绿雷说:“死什么死,还早着呢。” 我急忙摇了摇头,没想到绿雷竟然挣脱了白色藤蔓,他尸化之后,也替我松了绑。 绿雷去解救九叔几人了,我将奥琳娜被从白色藤蔓中拉出来时,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几乎没有了一丝血色,脸看着非常吓人,与死人差不多。 这里的空间很大,往里的山洞中并没有白色藤蔓,我们大口大口喘着气,纷纷回头看向了那毒蛇般摆动的鬼藤,此刻还是心有余悸。 若非绿雷可以尸化,我们这些人,恐怕要全死在这里面。 这里的血腥气更加浓重了,我们里面走了几步,发现在洞窟的深处,竟然有一口血池,也是温泉一般冒着热气,血腥气扑面。 在血池不远处,有一个黑石神龛,里面摆着一尊人首蛇身的雕像,雕像的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陶罐,陶罐的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但表面雕刻的人物却非常复杂,而且还有精美的贴花。 现代的工具,制作陶瓷非常的容易,但在古代,要制作如此精美的陶器,要费很大的工夫,尤其贴花和雕塑如此精美的,自然是祭祀器皿了,寻常人家,哪用得起这种金贵的物件? 这件小小的白色陶罐在黑色的神像手中,显得特别的刺眼,让人忍不住想动一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九叔说:“这白色的陶罐,与墓葬中的谷仓罐有些相似,但却捧在神像的手里,这就有些张冠李戴的意味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谷仓罐又名魂瓶,一般是陵墓中的殉葬品,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寻常之物。 绿雷说:“不如拿下来看看。”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最靠近神像的那个猎人就率先出手了,可能他觉得这东西值钱吧。 可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下子打开了陶罐,突然从里面飞出一团金光,猎人惨叫一声,他当场面目全非,脸上的肉全没了,倒在地上翻滚不已。 “他这是怎么了?” 丁火惊骇不已,一个人脸上的皮肤瞬间消失露出白骨,任谁也一时间无法接受。 那猎人喉咙中传出了咯咯声,双腿在地上乱蹬,很快断了气,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没想到他就这样死了。 刚才的那团金光到底是什么? 就在大家愣神的瞬间,那死去的猎人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从他的嘴巴里,溢出了一团金色的光影,细看之下,竟然是一只只非常诡异的金色虫子。 奥琳娜惊呼一声:“是无间地狱的阿鼻尸虫,快逃。” 听到地狱二字,我的身体一下子凉了半截。 丁火招呼了一声:“先进入血池中躲避。” 奥琳娜和九叔几人扑通扑通全跳了进去,我奋力往那边跑,身后风声响起,以为死定了,没想到竟然是绿雷,他尸化之后将我护在怀中,提着我的双肩跳入了血池,在落进去的一瞬间,我看到大量的金色阿鼻尸虫落在了绿雷的背上。 还不能反应,我的脑袋已经被血水淹没,我的水性极强,但在这种腥臭无比的粘稠液体中,也是有些无法忍受,里面的能见度几乎为零。 血池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应该是生蛆了吧,但想起之前诡异的一幕,阿鼻尸虫似乎更可怕一些,只能强忍着了。 也许是被那诡异的白色藤蔓的细刺扎了皮肤,我感觉有些发痒,但根本不敢挠,这里的血水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年,将细菌弄到伤口里可就不好了。 咕咚,咕咚…… 我听到旁边有冒泡的声音。 扭头一看,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估计是躲在我旁边的人正在换气。 过了片刻,不知道是谁,估计实在忍不住了,只听九叔的声音说道:“没事了,那阿鼻尸虫不见了。” 得知恐怖的虫子不见了,我们大家赶紧从血水中伸出头去呼吸新鲜空气。 丁火看着死去的猎人尸体说:“太可怕了,早知道巫山的龙穴鬼窝如此凶险,我们宁死也不肯来啊。” 李水苦笑:“谁让她给的钱实在太多呢。” 他们说着看向了奥琳娜。 奥琳娜面无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九叔说:“太他妈臭了,赶紧出去吧。” 我们顺次爬上了血池,却见绿雷在血池中摸来摸去,我说道:“还不赶紧上岸,难道血池中还有宝贝不成?” 绿雷说道:“屁,我刚才跳入血池的时候,鞋子被底下的污泥吸住了,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他正在低着头摸呢,我看到血池的水动了一下,急忙提醒绿雷:“血池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你赶紧出来。” 我的话音刚落,突然从血池中张开一朵血红的东西,仿佛是一朵红色的肉花一般,绿雷一下子被吞了进去,那血红的东西立即潜入了血池中。 “赶紧救人!” 我和九叔毫不犹豫跳入了血池,奥琳娜犹豫了一下,也下来帮忙,丁火和李水等几个猎人在岸上接应。 我潜入血池之中后,很快听到了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原来之前的那怪声,并非是我们发出的,看来是这食人肉花发出的,这东西透着邪性,估计吞食了进入此处的不少鬼物,不然这里的鲜血为何没有干涸? 我们在外面遇到的白色藤蔓,可能就是这食人肉花的枝条。 不过,这食人肉花的花瓣并不坚韧,九叔负责牵制,我和奥琳娜的配合之下,将绿雷从里面拖了出来,同时找到了他的鞋子,原来也是被这肉花给吞掉了,口味真是够重的。 绿雷的浑身浸满了红色的黏液,他被瞬间卷入肉花之中,还没来得及逃跑,就窒息昏厥了过去,如果不是我们救的及时,多耽搁上半分钟,就可能导致大脑缺氧而终身瘫痪。 经过一番施救,绿雷总算醒了过来,这家伙开口就说:“我的鞋!” 我被他给气笑了。 将鞋子拎到他面前说:“知道了。” 休息了十多分钟,绿雷才缓过劲来,他的脸色也恢复的血气,嚷嚷着要到血池中将肉花弄个断根,九叔说:“算了,这也算是稀有物种了,咱留它一条狗命,还是离开这里吧!” 我们快速走出了山洞,可能是因为沾染了血池中液体的缘故,那些白色的藤蔓没有再攻击我们,也有可能是肉花被破坏,这些诡异的白色藤蔓暂时失去了攻击力。 我们进入了左边那条热浪扑面的山洞。 走了大约十几米,有淡淡的芳香传来,只见洞顶上,竟然悬着许多个人偶,而且看起来与我们的数量正好相同,连性别都对上了,绿雷咧嘴一笑:“呵呵,好像是为我们特制的一样,一人一个啊。” 九叔说:“确实有些怪,这些人偶透着古怪,还是不要触碰。” 我们绕过了悬挂的人偶,发现这里的地面再次出现了大量黑色的灰烬,而且越往深处走越热,丁火说道:“难道我们进入了火山口中不成,怎么这么热啊?” 绿雷说:“确实热的有些诡异,但应该不是火山口吧,不然,岩浆喷发,可就大发了。” 李水说:“简直像进入了澡堂子,这汗流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说着不断用手扇着风试图降温。 丁火走在最前面,突然,他的脚下发出咔嚓一声,没想到布满灰烬的地面竟然出现了大量的裂纹,丁火脚下的地面开始缓缓坍塌。 他想要跳到这边来,但是地面一下就坍塌了下去,丁火怪叫一声往下落去。 同时,我们看到破洞中火光冲天,九叔拽着我的一只手,我凑近洞口一看,没想到里面岩浆翻滚,火焰升腾着,丁火的身躯冒出了大量的黑烟,然后迅速被灼热的岩浆给融化了。 太可怕了! 没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是地下火山,而且岩浆就潜伏在黑色灰烬下的地壳中流动,九叔说:“绕开洞口继续前进。” 奥琳娜产生了惧意:“如果再坍塌怎么办?” 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一旦落入岩浆之中,肯定会化为灰烬的。 绿雷说:“这样吧,我来探路。” 我说道:“我轻,还是我来吧!” 九叔说:“轻才不好使,你没事,万一我们走上去坍塌了呢,还是我来吧。” 他说着接过了两把工兵铲,走在山洞的前面不断拍打着,随着不断的伸出,热量快速的降下来了,最后开始有些发冷,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山洞的尽头竟然有亮光,走过去一看,没想到已经是出口了,外面的月光非常的亮。 奥琳娜没有找到龙珠,心情非常的低落,我问她找龙珠做什么? 她竟然告诉我,说自己的表妹中了诅咒,只有龙珠才能唤醒她。 这听着怎么像是童话故事。 洞口处在山林之中,走出不远,我们看到了一座小木屋,从样子来看,应该是猎人打猎时休息的,现在是打猎的淡季,所以房间空着,正好成了我们的宿营地。 稍微清扫了一下,便可以住人了,九叔说:“没想到这龙穴鬼窝中如此怪异,简直颠覆了过去的认知。” 绿雷说:“是啊,简直比聊斋还带劲,让人有些黯然销魂。” 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词语,反正让人听了非常的别扭。 睡着睡着,我就觉得身下的地面,仿佛立起来了一般,整个人仿佛要摔倒一般,但我是睡在地面上,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感觉? 我问旁边的奥琳娜:“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奥琳娜说:“身子有些发飘,可能是太过劳累了吧。” 还是女人的感知比较细腻,的确是那种发飘的感觉,难道真是太累导致的? 睡着睡着,我又感觉自己的脚底板仿佛撑在什么上,而且有落下去的错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侧身问九叔:“九叔,这个木屋有些古怪,根本睡不踏实。” 九叔说:“怎么?” 我说:“反正就是发虚,仿佛身体没有落点一般,被悬着一样,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九叔说:“我也是浑身不得劲,可是这木屋,应该问题不大,也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在血池里中毒了不成?” 这种可能性还真有。 可是,我问了绿雷,他也有同样的感觉,这位可是百毒不侵的,看来真是有些古怪。 我一直没睡着,后半夜翻了一个身,却发现睡在我右侧的奥琳娜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 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她怎么可能原地消失呢? 我连忙推醒了旁边的九叔,原来他也一直没睡,得知奥琳娜不见了,急忙将几人都招呼了起来,用手电照了照,木屋中的确没有她的踪影,仿佛根本就没来过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绿雷摸不着头脑。 李水说:“我们不会是住进鬼屋里了吧?”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木屋外面树林中传来落叶被什么东西拖动的声音。 我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九叔看了一眼开着一条缝的门说:“出去看看!” 我们来到了林间,发现月光下,一条白影正在爬动,长发飘动着,竟然是奥琳娜,她的浑身覆盖着无数白色的蜘蛛,在月光下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她这是怎么了?” 我们大家有了相同的疑惑。 我急忙冲了上去,用衣服拍打着奥琳娜身上的蜘蛛,白色的蜘蛛掉落了一地,在我的脚下乱爬着,九叔他们也上来帮忙,很快蜘蛛被全部驱散了,奥琳娜趴在落叶之中一动不动了。 九叔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奥琳娜没有回应。 我低声问:“奥琳娜,你怎么了?” 月光下,奥琳娜缓缓扭过头来,只见她的脑袋竟然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她的嘴巴裂到了耳根,张开巨口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口子无数白色的蜘蛛狂涌而出…… 啊!啊!啊!啊!啊!…… 我们纷纷发出了尖叫。 突然,我的眼前一阵模糊,树影摇晃了起来,月光颤抖了几下消失了,眨了眨眼睛,地上没有一片落叶,奥琳娜消失了,芳香扑鼻,而我正站在热浪扑面的山洞通道里,手里拿着一只人偶,旁边的九叔等人眼神空洞,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人偶…… 第100章、下洋斗 幽暗的洞窟中只有绳子悬着,奥琳娜看着那一只只的人偶说:“难道这就是远古巫术中的人偶诅咒吗?” 九叔说:“什么人偶诅咒,依我看,是这人偶里面的香料,散发出来的芳香有一定的致幻作用。” 我们将人偶扔出了老远,顿时赶紧神清气爽,几人对比了一下各自经历的幻觉,大同小异,看到丁火还活着,我也松了一口气,只见他落入岩浆中的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洞窟中的温度非常高,地面有很强的灼热感,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烟气升腾。 九叔道:“这里的地下有可能真是一处火山,必须小心处理,如果地下真是灼热的岩浆,掉下去恐怕连渣也不剩,大家尽量别掉队,走在一起,就算出问题,也能互相救助。” 丁火往前走的时候,脚下突然发出嘭的一声,黑色的灰烬波动不已,出现了一个黑洞,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黑洞并没有扩大,也没有火光涌现,凑近看了看,只是一个地窝子,里面也是焦黑的灰烬。 在经过一处洞窟的时候,两边的崖壁有一只只脸盆大小的洞穴,看着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巢穴一般,叽叽叽,一阵老鼠的叫声,我往洞窟深处照了照,发现一只巨大的黑影闪动了一下,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长尾黑毛老鼠,那老鼠的体形比猫还大一倍,血红的眼珠子转动不已。 “怎么这么大?” 绿雷嘀咕了一句。 老鼠在各地都很常见,尤其是这种长尾巴的,会将粮食偷去然后藏在窝里,有的老鼠窝中,可以挖出半麻袋的麦子,冬天有不少农人会掏老鼠窝,然后将掏出来不干净的粮食捣碎之后喂牲口。 老鼠携带的病毒不比蝙蝠少,被咬之后,还有可能得老鼠病,非常的难缠。 随着我们不断的前进,这些巨大的硕鼠上蹿下跳,虽然没有攻击我们,但看在眼里也让人起鸡皮疙瘩,我自小就对老鼠青蛙等小动物害怕,看着这么大的老鼠,更加害怕了。 奥琳娜从包里取出干面包揉碎撒向了后面。 这些硕鼠发疯似的围了上去。 它们拼命争抢着食物,叽叽叽叫着打起了架,我们赶紧加快了脚步,一只硕鼠追了上来,估计是没抢到食,想要从我们这里讨要一些,九叔一脚直接将其踢飞了,吱的叫了一声,翻身逃走了。 如果是其他的动物,估计要攻击人了,看来胆小如鼠这个词,真是名不虚传。 洞窟突然变的狭窄了,只能勉强通过一个人,而且还得侧着身子。 我们一个个脸贴着墙,在狭窄的缝隙中跟螃蟹似的横着走,虽然这段山洞的距离并不长,但怪石嶙峋的,若是稍不注意,就会被石头剐蹭到脸。 而且还是不断往下的,腿被地面冲击的闷疼,两分钟之后,我们完全穿过了狭窄地带,发现地面上的黑色灰烬完全消失了,这里的空气比较潮湿,我往洞窟四周看了看,发现此地的内部空间大到了极点,简直快赶上剧院了,地面非常的光滑,虽然是裸露的岩石,但很干净,看不到蛇虫鼠蚁之类。 洞窟只有一个出口,而且非常的宽阔,也是非常的干净。 丁火道:“这是什么地方,简直比人工开凿的石窟看起来还要好。” 绿雷说:“管它呢,只要有路,往前走就是了。” 我看了一眼出口,与九叔等人走了过去,越是这种诡异的洞窟,越是要小心,大自然的造化神奇,比人工开采的陵墓,往往还要险恶几分,因为鬼斧神工,突然头顶上落下一块大石,就能取人性命。 走着走着,我的心跳突然加剧,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非常强大的东西。 很快,一具十数米长的金色骨架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中,金色骨架盘在一起,爪子有力的立在地面上,头角峥嵘,没想到竟然是一具非常庞大的龙骨。 龙骨的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白骨,而且有锈迹斑驳的刀兵,这里曾经发生过非常激烈的战斗。 绿雷说:“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穴,尸骸肯定就是憋灵带的武士了,他们肯定是与巨龙发生了非常惨烈的战役,死伤无数,然后撤退了,巨龙也被重伤,在这龙穴之中羽化了。 龙骨傲立,地面上有一条金色的龙筋,以及大量的龙鳞。 九叔眼疾手快,将龙筋盘起来收入了布袋,这东西别看只有手指粗细,但坚韧无比,以后倒斗的话,可以当绳索用,这种龙筋索,万金难求啊。 丁火等人也没闲着,这些龙鳞坚硬无比,而且金光灿灿的,带出去肯定能卖上好价钱。 绿雷说:“龙鳞不值钱,龙骨才值钱,还有那龙牙,龙爪,龙角。” 他这一番话,当场惊醒了梦中人。 丁火等猎人纷纷开始处理龙骨,将捡到的龙鳞都扔在了一边,绿雷趁机将拿下大的龙鳞全部捡起来,装了满满一袋子,对我说道:“这龙鳞硬度很高,刀兵难伤,回去可以给你做件龙鳞甲。” 九叔将布袋扔给了我:“拿着吧,这龙筋索也是你的。” 李水拔下了两根龙牙,不好独吞,分了一根给我们,九叔道:“挺好,这龙牙,可以做把匕首。” 听他的语气,我们倒不像是探险的,而是来进货的? 奥琳娜在洞窟中乱转着,她的脸色非常的焦急,我走向了龙首之处,这里有不少的骨骸,而且落着一层灰尘,我仿佛有感应一般,拨开白骨之后,露出了一颗蒙尘的珠子,拿起来用手轻轻一擦,顿时光芒大放,这是一颗蒙尘的龙珠。 我走向了那面埋头翻动的奥琳娜,将龙珠递了过去:“你在找它吧?” 奥琳娜两眼放光,急忙接过了龙珠,她激动的浑身颤抖,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说道:“太谢谢你了,我妹妹有救了。” 九叔狠狠瞪了我一眼,招了招手,将我叫了过去,他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傻啊,那龙珠可是无价之宝,咱华夏的宝贝,怎么能落入洋人的手里。” 我小声道:“龙珠用一下,她妹妹应该就能恢复吧。” 九叔说:“你想多了,就算不磨成粉,也得生吞下去,不然怎么救?” 我小声道:“这龙珠跟鸡蛋差不多大,怎么可能生吞。” 九叔说:“反正是做了亏本生意,不过,我们可以跟着她出海,那边古墓更多,咱也开开洋荤,挖几个木乃伊什么的。”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离开了龙穴。 月光雪白,发现这场景竟然与我们的幻觉很像,朝着林边走了一会儿,让人无法置信的是,那里也出现了一座神秘的猎人木屋…… 第101章、脑 畏惧于这座恐怖的小木屋,我们没有停留,沿着树林走去,九叔不时看看指北针,在夜里行走,也不觉得累,只是腿有些酸,走了一整夜,我们翻了两座,穿过了好几片森林,然后进入了一处峡谷之中。 在峡谷里行走就是舒服,没有那么多乱石硌脚,也没有太多的虫子与挡路的树丛,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出的数十里,看到东方泛起了红色的云霞,这才觉得双腿发软,脚底板有些痛了。 东山上薄雾涌动,不多久太阳便升起来了,我们走夜路,裤腿都被露水打湿了,衣服上也有潮气,太阳一照,可以看到白色的水气在蒸腾。 九叔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带的食物早就吃光了,但水还有一些,我们喝了一些水,坐在石头上歇息着,大家都懒得动弹。 没想到从树林中冲出一头野猪,绿雷“嗨”了一声,那野猪可能是从未见过两脚兽,嗷了一嗓子掉头就跑,结果撞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上,野猪顿时倒地起不来了。 我们几人大喜,冲上去又给野猪脑袋上来了几下,当场将其击毙,丁火给野猪放了血,几个猎人开始分割野猪肉,我和绿雷捡来许多枯木和树枝,生了火,开始烤野猪肉吃。 虽然此行悲喜交加,还有人丧生,可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该吃吃,该喝喝,大家吃饱喝足,然后开始晒太阳,根本不想动。 就在我们躺在石头上晒肚皮的时候,只听林间传来一声老人的咳嗽声,大家都仰起头看了过去。 许久,都没有人出现。 我们以为是过路的野猪,没有理会,可是过了不久,又传来一声轻咳,还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家都警惕了起来。 九叔对我说:“枚子,我俩去林边看看,其他人提高戒备。” 我与九叔来到了林中,很快在地上发现了巨大的脚印,那脚印比普通人的脚印大十倍,五指分明,看着不像是野兽的。 我的心里产生了恐惧,小声对九叔说:“难道是远古时期的鬼物不成?” 在山洞中的时候,我们在尸体旁边见过那些鬼物的骸骨,最大的宛如小山。 这种庞然大物若是出现在这里,我们恐怕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又是一声非常低沉的咳嗽声。 九叔猫着腰说:“有些邪乎,希望不是那种鬼东西,不然今日命就要搭在这里了。” 我俩往前又走了一会儿,绕过密集的大树,发现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正看着我们,竟然是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生物,长的非常像人,但身上却有白色的绒毛,诡异的是她的两只脚其大无比,身高接近一丈,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高大了。 我们缓缓退了回去,急忙喊起了石头上的众人,丁火听我们说完,这才开口道:“肯定是大脚怪,我常听人说这巫山深处有大脚怪,也有人叫他们野人。” 绿雷问:“大脚怪吃人不?” 丁火道:“还从未听过大脚怪伤人的事情,似乎大脚怪见到人,都会快速逃走。” 虽然不知道大脚怪吃不吃人,但我们也不敢去挑战,我们带着家伙事正往远处走的时候,树林边声音响起,只见大脚怪贼头贼脑的从森林中走了出来,将参与的野猪尸体拖走了。 怪不得这家伙在树林中吭哧,原来是看着野猪肉了。 我们沿着山谷行走,隔了一天,才走出巫山,这里的地势非常的平坦,不过依然不见一户人家。 天眼看就要黑了,我们发现不远处竟然有一座破庙,虽然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上香了,不过墙壁与瓦片都还完好,屋顶上长了草,现在天气晴好,也不用担心下雨。 破庙只是窗户破了,门还在,推开之后,见到了正位上的三尊大佛,两边有八个菩萨,还有十八罗汉等塑像,不过塑像因为年代久远,再加无人供奉,有几个连脑袋都没了,有的缺了手臂,有的少了耳朵,在这荒凉之地,随着天色的变黑,透着寒意,尤其那圆鼓鼓的眼珠子,让人不敢多看。 破庙的左右各有一间,左边为禅房,右边是锅灶等用品。 虽然不算雄伟,但足够我们栖身了。 这里的佛像,几乎都是等身像,也就是跟真人的体形差不多,李水似乎对佛像很感兴趣,他一步一停,仔细打量着两边的十八罗汉。 他看着一个长眉罗汉咦了一声。 丁火问:“怎么了?” 李水说:“这尊罗汉,看着与其他的不一样,你看他的皮肤,几乎连毛孔都有,这可不是泥塑能塑造出来的。” 丁火笑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李水用手轻抚着长眉罗汉的手臂说:“从这样子来看,这有可能是一座肉身罗汉。” 他不断摸索着,道:“果然是,他的牙齿都在。” 突然,李水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们被吓了一跳。 他的反应,犹如触电了一般。 丁火急忙摇着他的身子:“李水,你怎么了?” 李水浑身颤栗,他痛苦的蜷缩在了一起,面部表情狰狞,眼珠子都凸了出来,瞳孔正在扩散…… 转眼之间,李水竟然气绝身亡。 我们感到不可思议,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死掉? 一名猎人说:“肯定是和他刚刚接触那罗汉塑像有关。” 奥琳娜说:“快看,他的头皮塌陷了下去。 李水的头颅仿佛纸糊的一般,干瘪了一块,仿佛脑子被取走了一样。 如此诡异的一幕,任谁看了也会浑身发冷。 九叔说:“快走,这里不能呆!” 丁火背起了李水的尸体,几人迅速离开了破庙,我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破庙里似乎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 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们正在山野间行走,丁火突然也怪叫了一声,他倒地之后,症状与李水一般无二,异常的狰狞恐怖,双腿在地上乱蹬着,身子不断蜷缩,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很快也气绝…… 一个猎人想要靠近,九叔说:“快走,不要接触他们!” 第102章、古堡 月照巫山,群岭如龙。 我们仓皇而走,跑出三里远,这才有时间停下来喘口气,想起之前的那一幕,大家脑仁儿都疼,太可怕了。 大家根本顾不得说话,却听山谷中平地起惊雷,月光下,远处的地面忽然好像被揭开了一层,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只见无数身穿白衣的影子出现,成群结队。 “是阴兵过境!” 我们感到毛骨悚然,急忙躲避在了一块大石背后。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那一个个鬼影从我们面前走过,寒意在石头上凝结了一层白霜。 突然,末尾的一只阴兵掉了队,它看向了我们,黑洞洞的眼窝中亮起了两点绿色的幽芒,我们下斗无数,但如此真情实感的与鬼交锋,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它带着一股无尽的压迫感,使得我们根本无法动弹。 奥琳娜双手紧握十字架,她低喝了一声:“怨灵退避!” 突然,那阴兵惨叫一声,身形隐遁在了空气中,我看到奥琳娜的瞳孔一片血红。 九叔也是目瞪口呆。 奥琳娜发出那声娇叱之后,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此地已经是一条公路了,恰逢一辆货车路过,将我们带到了城里,奥琳娜醒了之后,与那几个猎人做了清算,然后与我们一同回了杭州。 蓝五在车站接我们,当天给我们接风洗尘,第二天,我带着血灵芝和龙鳞、龙牙、龙筋去找陈正魁,他的人脉很广,我想让他给我联系一个能工巧匠,将东西炼制一下。 见到这些宝物,陈正魁震惊的下巴颏好悬没砸到地上,他手里捻着龙鳞称奇不已:“没想到世间真有巨龙在,看来老朽今生是无缘得见了。” 我对他说:“这朵血灵芝是一棵非常珍贵的药材,希望对你的病能起到作用。” 陈正魁称谢不已:“这怎么使得。” 我问他:“这打造费怎么算?” 陈正魁笑道:“那都是自己人,还要什么钱,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过两天打造好了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奥琳娜已经联系好了一艘货船,半月之后就出海,九叔决心要下洋斗,我也有这个打算,所以抽空回了一趟家里,给父母留了一大笔钱,见家人身体健康,我非常的高兴。 我与母亲说了自己要出海办公,她非常的惊讶,父亲回来之后说:“你小小年纪,出海还不给人骗了,外面鱼龙混杂,可去不得。” 我告诉他们是跟着老板干工程,是正经的行业,不会吃亏的。 两个小妹长大了不少,我带着她们去县城玩了一天,买了一些好吃的和新衣服,两个小丫头高兴的不得了。 回去之后,绿雷也从老家回来了,问了情况,他跟家里说是下海干实业,他老爹非常支持,还准备一起去呢,让绿雷给否决了,九叔对我们说:“最近风头太紧了,我家里收到了冲击,地面上的东西,拿走的拿走,被砸的被砸,损失惨重啊,幸亏我们倒来不少好东西,不过十年内是别想出手了,只能继续埋着了。” 我听罢唏嘘不已,不是说都打点好了嘛,怎么还会被冲击,九叔说大势所趋,这次是上面的命令,现在我们出海最好,不然若是露出马脚,呵呵,脑袋当场搬家。 数日之后,陈正魁提着袋子来了三石居,蓝五跑进来叫我,我急忙迎了出去:“陈大先生,都制作好了吗?” 陈正魁笑道:“不错,我们进去说。” 到后院之后,我从布袋中拿出了龙筋,精炼之后的龙筋更加柔韧了,龙牙用精钢锻造了手臂,制作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而龙鳞则编织成了龙鳞甲,是按照我的身形量身定制的,所以非常合身。 我们正在说话,外面又响起了说话声,听口音像是假爷,出去一看果真是他,原来九叔和他通过电话,假爷得知我们要出海,特意过来为我们饯行。 九叔也过来了,趁着人都在,由他做东,让蓝五订了酒席,桌上大家开怀畅饮,假爷说:“此处远渡重洋,各位还要替我华夏争光,那洋人的宝贝也不少,咱就该下洋斗,挣美刀,不能总是我们吃亏啊。” 九叔说:“我们准备先从美帝那里下手,然后再席卷全球,等在唐人街那边安定下来,先创办一个事务所,就叫环球探险公司,说不定哪天就扬名世界了呢。” 陈正魁道:“这个想法好啊,到时候真的起来,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酒席宴罢众人酩酊大醉,尽兴而归。 一周之后,货船终于要起航了,奥琳娜找到了我们,苍穹刺目,碧蓝无垠,国外的广阔天空,大有作为! 我们在大海上航行了将近月余,中途换了几次船,终于是踏上的美帝的金色海岸,这里的确比祖国富裕,毕竟四处抢了那么多东西。但毕竟只有百八十年的历史,除了暴力与掠夺,能有什么文明?更不用谈文化底蕴了,到处透着金钱的奢靡。 奥琳娜家在蒙大拿州东南的一个小城,名字我从未听说过,跟城乡结合部差不多,不过奥琳娜从他祖太爷那一代就发家了,买下了一座古老的城堡,后来家道败落,就剩下这古堡了,她父母带着爷爷奶奶出海,然后遇到海啸,全葬身海底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此刻,这荒凉的古堡中,除了三名仆人之外,就剩她和中了诅咒长眠不醒的妹妹了。 她远涉千里到华夏,也是为了找龙珠。 第一眼看到这座神秘古堡的时候,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阴森。 九叔说:“阴气有些重啊,你住在这里,难道就不冷吗?” 奥琳娜平静的说:“习惯了就好,里面请吧。” 一个老年妇女迎了出来,这位是奥琳娜家的厨娘,奥琳娜和她叽里咕噜说着洋文,厨娘跟我们打了招呼,又来了两个年轻的女人,都是她家的仆人。 九叔喃喃道:“这语言不通,还真不行呐,得好好学习一下,不然让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绿雷说:“洋文我可学不会。” 九叔道:“基本的交流,还是要的。”他说着看向了我:“明天,我给你买几本书,看看有没有磁带,我和绿雷是指望不上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听后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可饶了我吧。” 奥琳娜说:“不用买什么磁带和书,只要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就能掌握基本用语。” 九叔道:“这感情好,现成的老师啊。” 奥琳娜说:“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妹妹吧!” 第103章、黛芙妮 我们跟随奥琳娜到了古堡三楼的一个华美的房间里,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金色的头发散落着,安静的沉睡着,她便是奥琳娜的妹妹黛芙妮了。 她轻轻拉起了黛芙妮的纱裙,露出了雪白的肌肤,我看的心突突直跳,没想到在她心脏的位置,竟然有一颗鸡蛋大小的破洞,用一团纱布堵着,拿开之后,有热气从体内冒出,可以看到狂跳的心脏,在破洞的边缘,有无数细小的肉须,极为诡异。 这简直彻底颠覆了我们的世界观。 奥琳娜从精致的小盒子中取出了那枚龙珠,轻轻按在了心口的破洞处,红色的肉须竟然将如蚯蚓般吞噬了龙珠…… 九叔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这没问题吧?” 奥琳娜说:“不会有事的。” 她说着整理好了黛芙妮的纱裙,带着我们去了客厅,仆人们端来了饮品和拼盘,不久厨娘做好了午饭,吃完饭,九叔对我说:“枚子,你就先在奥琳娜家住下,我和绿雷先前往唐人街,等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再通知你。”他看向了奥琳娜:“不知道是否会打扰到你?” 奥琳娜说:“放心吧,正好我可以教他英文。” 九叔和绿雷走了之后,奥琳娜带我熟悉了一下环境,给我安排了房间。 夜里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看奥琳娜给我的一本趣味书,古堡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我急忙扔下书跑了出去,在走廊中遇见了奥琳娜,厨娘和仆人也都听见了,那声音是从黛芙妮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们迅速去了三楼。 只见黛芙妮圆睁着双目,她的瞳孔中一片血红,身子剧烈颤抖着,白色的纱裙和床单上流了很多血。 奥琳娜按住黛芙妮的肩膀道:“黛芙妮,黛芙妮。” 黛芙妮的呼吸非常急促,犹如邪灵附体了一般,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 她到底怎么了? 只见黛芙妮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原来雪白的皮肤,此刻变的鲜红欲滴,能看得出来,她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许久,黛芙妮安静了下来,她的额头上满是晶莹的汗珠,鲜红的皮肤缓缓恢复了原来的肤色…… “黛芙妮!” 奥琳娜轻抚着妹妹的脸。 她揭开了黛芙妮的纱裙,发现腹部被肉须包裹的龙珠收敛入体,皮肤竟然神奇的弥合了。 “黛芙妮,你会没事的。” 奥琳娜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又守了一会儿,黛芙妮非常的安静,便各自回了房间。 天快亮的时候,我去洗手间,突然看到走廊中有一条白色的人影,开灯之后,发现正是黛芙妮,她长发披散,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我心里有些害怕,从左边的楼梯下去,敲响了奥琳娜的房间,不久她穿着睡衣开了门,问:“枚子,怎么了?” 我说道:“黛芙妮醒了,正在二楼的走廊上。” 说话间,我和奥琳娜到了二楼,却见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 奥琳娜看了我一眼:“你刚才真的看见黛芙妮了?” 我连连点头。 我们快速到了三楼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这也证实黛芙妮的确是醒了过来。 厨娘和仆人也被我们惊动了起来,几人将整个古堡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发现黛芙妮的影子。 突然,古堡的顶上传来一阵女人的哭泣声。 我们迅速沿着台阶上了顶楼,只见黛芙妮坐在那边流泪,奥琳娜急忙走了过去:“黛芙妮,你感觉怎么样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问,黛芙妮就是不回答,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 月光下,黛芙妮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黑雾,她的身体,仿佛不是她的身体…… 突然,我发现黛芙妮的脖颈上竟然有一层黑色的毛发,之前可是什么都没有的。 我急忙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奥琳娜,她看后瞳孔一阵收缩,旁边的厨娘突然指着地上说:“小姐,你看黛芙妮的影子。” 黛芙妮的影子与她本人几乎是两种形态,她的影子,更像是一个恐怖的怪物,生着诡异的尖耳朵,这这个侧影中几乎可以看到它的獠牙,而且生着毛发。 难道黛芙妮变成了神秘可怕的怪物? 我不由后退了一步。 奥琳娜踩了一脚影子,只见黛芙妮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喉咙中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她见有用,对厨娘说:“快,取斧子来。” 老妇人跑着去了,我和奥琳娜用脚踩着诡异的影子,生怕它伤害奥琳娜。 很快,厨娘拿来一把劈柴的斧子,我抄起斧子,狠狠的砍在了影子之上,黛芙妮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发出了惨叫,奥琳娜急忙制止了我:“这样不行,肯定会伤到黛芙妮的。” 厨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两个仆人吓得躲得远远的,看都不敢看。 奥琳娜摇摇头:“没用的,他只是一个老骗子。” 我问奥琳娜:“你知道黛芙妮的病因吗?” 奥琳娜点点头:“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要是你想听,我以后可以告诉你。” 我问她:“这黑影是什么?” 奥琳娜道:“是附体的异物,现在还不清楚它是什么。” 附体? 是不是和鬼身上差不多? 我对奥琳娜说:“我有一个办法。” 奥琳娜道:“什么?” 我说道:“你们先都转过去。” 听说童子尿可以驱鬼,不知道对这异物是否有用? 奥琳娜给仆人和厨娘说了什么,她们全背过了身子,我当场放水,浇在黑影之上,顿时,黑影冒出了大量的白烟,一阵阵诡异的声音从黛芙妮的身体中传出。 黛芙妮怪叫了一声。 顿时,我看到一团高大的黑影从她的身体中被挤了出来。 成功了! 就在我大喜的时候,一回头,却见奥琳娜、厨娘、两个仆人正傻傻的看着我。 我当场懵逼了。 说好的不准看,可耻啊! 我赶紧系好了裤带,厨娘和两个女人扶着黛芙妮,奥琳娜提着斧子护在前面,那团黑影在月光下晃动着,我双手紧握着拳头如临大敌…… “快,去房间里。” 我虽然年纪小,但经过多次的盗墓,不知不觉胆肥了许多,竟然敢直面那黑影。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我们一步步后退,那黑影不断逼近,我对奥琳娜说:“去我的房间。” 奥琳娜说:“为什么?” 我催促道:“没时间解释了。” 因为没有了月光,我发现那团黑影更加强盛了。 很快,我们退入了二楼的房间,没想到黑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我心说狗日的,让你尝尝我华夏龙鞭的威力! 手提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之后,我一把从里面抓出了盘起来的龙筋索,这东西很长,不光可以当绳索,关键时刻也能当鞭子抽人,虽然我没练过鞭术,可是放过牛,赶过羊,甩几个绳花毫不费劲,经过工匠的精炼,这条龙筋非常的柔韧,我甩起来向着黑影抽了过去。 那黑影不躲不避,完全没把龙筋索放在眼里。 啪! 一声脆响。 黑影当场被抽了断成了两截,冒着白烟,发出了黑山羊的怪叫…… 第104章、大结局 “你是谁?” 黛芙妮看着我清澈的双眼中透着好奇。 旁边的奥琳娜道:“他叫王阅枚,是我前往华夏结识的朋友。” 黛芙妮疑惑的看着奥琳娜:“华夏?” 奥琳娜点点头:“不错,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吧,你被那种异物附体了。” 黛芙妮的瞳孔之中浮现一抹恐惧:“我想起来了。” 奥琳娜道:“你的心脏被异物腐蚀,我在华夏找到一颗龙珠,种入了你的体内,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黛芙妮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活动了一下说:“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跟随奥琳娜学习了半年的英文,平时上街都能听到叽里呱啦的英语,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基本的交流还是很大的障碍,但是可以听懂一些对话,可以说是进步明显了。 九叔和绿雷在唐人街租了铺面,开了一家所谓的事务所,其实跟古玩店差不多,平时收一些东西,见好的就买,经过两年的运作,赚了不少钱。 这期间,我们都没有下斗,而是一直在搜集资料,将世界全球的古代遗迹翻了个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还是咱老祖宗会享受! 华夏讲究厚葬,这风俗在世界各地,也是独一份,虽然说那些西方贵族与国王死后也有陪葬品,可是与华夏古代帝王相比,那就要捉襟见肘了,基本没什么油水可捞。 本以为国外可以随便挖,到了才知道管了厉害,但凡有点儿苗头有遗迹什么的,官方就会组织专业考古人员挖掘,根本没我们的份儿。 虽说在此地碰壁,可是也并非全无收获,华夏有很多国宝散落海外,有些是被抢去的,也有的交易外流的,好东西着实不少,但洋人不识货啊,让九叔给铲了地皮。 别看没有国之重器,可是经过几年的倒腾,从我们手里回流的东西,也能开一个小型博物馆了。 一日,我正在事务所中看书,有位老妇人走了进来,我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老妇人从包里拿出了一只青花瓷,釉色很沉,直入胎体,画工精细,画的是一束莲,虽然是一只清末的瓷瓶,可是器形很大,保存的非常完整,没有一丝磕碰。 当时,已经是改革开放了,钱已经不能跟我刚步入社会时相比了。 这种清末的完美青花瓷,民间已经能值好几万了,如果在拍卖行炒一下,十万以上没问题。 再到后来,这种青花瓷可以卖百八十万,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啊。 别说是古董,只要资本愿意运作,就是邮票,鲜花,奇石这些东西,也能卖上天价,古董市场真正的上扬,正是从八十年代末开始的,那会儿没有网络,人们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稀有,只要市场上炒的热,就会疯狂的购买,也是从那会儿开始,赝品开始席卷全国。 九十年代父亲去世,我归国奔丧,发现路边有很多地摊,都是卖古董的,不过全是假的,要说什么是真的,那就是“赝品”是真“赝品”。 虽然一眼假的东西,可架不住人心的贪心,总想着捡漏,万一是真的,那不是发财了吗? 即便是这种低仿的赝品,也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将其视为宝贝。 但只要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当然,也有高仿品。 这种高仿的东西,就要上手了,真东西与假东西,摸起来就是不一样。 我给了老妇人几百块钱,她千恩万谢的走了,九叔跟绿雷收古玩去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我正打算关了门去吃午饭,没想到有两个熟人登门拜访了。 我一看,正是奥琳娜和黛芙妮,问她们怎么来了,黛芙妮说过来旅游的,顺便看看我们的生意怎么样了。 三人在一家饭店用了餐,奥琳娜问道:“不知道你最近是否有时间?” 我问她:“怎么了?” 奥琳娜说:“下个月是我的婚礼,可以邀请你参加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恭喜恭喜,不知道是几号?” 奥琳娜说了时间。 我答应了下来。 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转眼之间,我已经成年了,每次通信,母亲都在问我婚事,要让我回家相亲,说是隔壁的杏花人不错,长的好看,又贤惠。 我每次都含糊其辞的对付了过去。 听奥琳娜说要结婚,我的心中也是略有波澜,人生在世,辛苦奔波,不就是为了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几天之后,九叔和绿雷从另一个州回来了,我跟他们说了奥琳娜结婚的事,三人与绿雷的反应跟我差不多,他两人也老大不小了,一整天东奔西走,估计就根本没工夫细想婚姻大事,全一心想着捞钱了。 九叔说:“来这边几年了,着实没把人累趴下,我们也该休息一下了。” 绿雷说:“我前几天看报纸,看到有句话说:有的人是用命赚钱,有的人是用钱赚钱,九叔啊,我觉得我们应该用钱赚钱,而不是用命赚钱,这倒腾古玩,没有尽头啊,不如搞点儿其他的。” 九叔当场呆住了:“搞其他的?我们除了下斗,还会搞其他的吗?” 绿雷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老板哪有自己干的,花钱还怕没人给咱干活吗?” 九叔拍了拍绿雷的肩膀:“你小子,学精了啊,不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次月,我们准备了礼物,穿着礼服前往了奥琳娜的住宅,她们已经卖掉了那座古堡,在旧金山买了房子,那古堡被一个很有名的木柴商买走了,这两姐妹,突然变成了小富婆。 奥琳娜的未婚夫是一个年轻的军官,名叫格雷特,个子很高,比九叔还高半个脑袋,婚礼上来的人很多,大都是格雷特的亲戚,我们也不认识,参加完婚礼,各自就散了。 九叔和绿雷回了事务所,我正在一条古街上乱晃,没想到竟然与黛芙妮相遇了,她喝了酒,面带酡红,显得极为美丽。 多年之后,当我再次见到奥琳娜的时候,才得知黛芙妮在那晚自杀了。 至于她为何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没人知道。 我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时,也是黯然神伤,也许这就是人性吧,当最美好的东西消逝时,总会有几分悲伤之感。 我们的事务所经过改编,吸纳了一些人才,不再单纯的贩卖古玩,而是经营各种工艺品。 别看这东西利润不高,但可以走量,一旦出去,也能赚好几万。 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们积攒了不少钱,恰逢陈正魁病逝,蓝五发来电报,我这才发现我们出来已经好多年了,曾经熟悉人的,去世了一批又一批,让人唏嘘不已。 九叔做了一个决定,我们将所有的美刀都换成了黄金,然后登机回了国…… 陈正魁的儿子已经很大了,见到我行礼叫老叔,我们上了香,然后烧纸进行了哀悼,出殡那天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江湖朋友,我没见到铁卦仙,问陈正魁妻子一打听,没想到铁卦仙三年前就走了…… 不得不让人感慨,人世无常啊! 是夜,我在夜市独自漫步,凉风披衣,心中倍感孤寂,没想到一个人停在了我面前,他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帽檐压的很低,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长夜! “风帝冰,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他的容貌与我第一次见他时并无二致。 长夜拿出一封信交给了我:保重!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仿佛就像做了一个梦一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存在。 我回到住处撕开了信封,看到信中的内容后,我万分震惊,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丛帝憋灵”! 而且,他还告诉我,绿雷是丛帝憋灵的后裔,他脸上那青色的胎记,便是体内尸苔之毒的显性表现。 原来,憋灵就是第一位尸仙! 尸仙经过四十九日羽化可以诞生一次尸,一次尸与原尸具有相同的寿命,羽化之后,原尸只能活四十九天。 原尸可以二次羽化诞生二次尸:但二次尸的寿命会减半,进行羽化的周期是三十六日;还可以进行第三次羽化,羽化周期为九日,但三次尸的寿命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且三次尸不可进行羽化,不能说话只能发出磔磔声。 我们在古蜀王陵中见到的尸体,包括与假爷他们一起出海的老墙,竟然都是尸仙憋灵的羽化体,怪不得长的一模一样。 长夜为尸仙憋灵一次尸。 而古蜀王陵中见到的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是憋灵的二次尸。 在历史的长河中,长夜与二次尸有过多次对决,因此在古墓中,见到与长夜容貌一样的,有唐朝尸,有明朝尸,有民国尸,甚至还有二次尸羽化新产生的鲜尸…… 我们盗发古蜀王陵之后,二次尸便从古墓中走了出来,我们在九间镇魔殿附近看到的与憋灵身形很相似的那个黑影,便是这个二次尸。 后来,我们在北海采集龙涎藻,又与他交锋了,最后与绿雷缠斗,结果身死海底,绿雷化险为夷,在雷劫中羽化成为了尸仙…… 信的末尾,长夜说他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让我替他向九叔和绿雷问好。 我夜见九叔,他看了信,很长时间没说话。 “这事不要跟绿雷说,你去吧!” 我明白九叔的意思。 回家时,母亲正在院子里给牡丹花浇水,白色的牡丹花非常繁茂。 她见我回来,非常的激动,然后就领着我去见了杏花。 可是,人家杏花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母亲说:你看,多好的姑娘,要你是早些回来的话,孩子也有这么大了。 我苦笑无言。 这年冬天,雪下的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