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的草儿》 第1章 庆东2号 冬雪还没化净,料峭的春日又飘起了雪花,细碎的雪粒儿自暗灰的天空扬洒下来,片刻功夫地上已是白绒绒的一片,象铺了层纤细的薄毯。 天还没亮透,庆东二号住宅区的大门外已等候了十几辆豪华轿车,这里是五线城市y市有名的高档住宅区,它的地理位置在城市的西南方,远离了市区的喧哗吵闹显得静谧安逸,又因临近行政办公区使它交通便利环境优雅。 这里住着许多上层社会的成功人士,他们每日行色匆匆地进进出出,衣着不凡气质高雅,与小区中风格独特的建筑和稀有繁茂的绿植交相辉映,令人感受到人与环境浑为一体的美感。 刘喜辉换下工作服,收拾好物品准备下夜班,他是庆东二号的物业保安,在这个小区里工作了将近十年。 他清楚地知道门外这些轿车都是来接谁的,他们住在哪幢楼哪户门刘喜辉也清楚。 尽管马上要交班了,他还是站了会岗并维持着停车秩序,有司机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也有人顺手递给他一份早餐。 刘喜辉喜欢这份工作,他喜欢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友好与和谐,虽说庆东二号里住着的多是富人,也不乏名人,但往往越有些头脸儿和知名度的人,在外人前便越是低调谨慎,他们努力表现得谦和友善,即便对保安保洁也是客客气气充满关爱与尊敬。 刘喜辉坚定不移地做着这份收入微薄的平凡工作,他高中毕业在外面跑了两年销售,那时这个小区刚建成,他便来到这里做了保安。 他原本就没有什么大志向,物质欲望又极淡,从不羡慕别人住大房子开好车,对那些名牌服饰也不为所动。 现如今33岁的他仍然单身,五年前父亲病故后一直与母亲同住,母亲领着一份不高的退休金,又在饭店后厨切菜挣一份工资,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生活虽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 工作轻松,人际关系和谐,有吃有穿有住,日子虽简单平凡,但刘喜辉很满足。 在富人区工作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好处是能得到富人的赠予,古语有“朱门酒肉臭,”现如今的有钱人不会等到酒肉臭了才扔掉,他们会把一些不需要的、多余的、或是刚过期的食品送给刘喜辉。 保安室的门正对着小区里的衣物捐赠箱,每当住户要向里面放衣物时总会问上刘喜辉一句:“你要吗?”刘喜辉通常会欣然接受,那些富人丢掉的衣物都是八成新的,质地做工都十分精良,也会有些名牌运动装和鞋子,刘喜辉一米七五不胖不瘦的身材使得他穿大部分人的衣服都合身,这些衣服拿回家重新浆洗晾晒后便成了他参加重要场合的行头。 富人的财力和影响力都是很大的,他们只需稍稍抖抖手,对刘喜辉来说已是莫大的恩泽,况且能够得到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给予,庆东2号里住着医生、律师、教师、政府高官等有较高社会地位的人物,他们往往涵盖了医、法、科、教、政、商等行业领域,与庆东二号的业主们搞好关系如同在当地建立了一张涉及社会方方面面的关系网,使得刘喜辉无形中获得了优质的人脉资源,在富人的生活半径内活动,便能够受到富人效应的影响,刘喜辉享受着这些不用费力就能得到的好处,从没想过换工作。 天渐渐亮了,庆东二号的保洁们陆续到岗了,何淑惠便是其中的一员。 因为下了雪,便暂时不用擦洗单元里的楼梯和地面,要先将小区内主要道路上的积雪清扫干净。 何淑惠拿起笤帚来到她负责的b区两幢楼前打扫起来。 忽然,她看见栅栏外面伸进来一只手,在用力地拽着垃圾筒边上放着的纸箱,栅栏距地面的空隙很小,纸箱较高卡在栅栏下面出不去,外面的人拼命用力,几次调换纸箱的位置试图把它们拽出去。 何淑惠大吼一声冲了过去,看见栅栏外面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妇人,身上穿着深紫色的貂皮大衣,旁边地上已经放着几个拽出去的小纸箱,妇人对里面的大纸箱仍然舍不得放弃,她将两手都伸了进来用力按压纸箱,想把它压扁后拿出栅栏外。 何淑惠纳了闷,穿着华贵的貂皮想必不是什么穷人,为何还要费力捡这个? 要知道,小区里的废品都是归何淑惠收集处理的。 何淑惠今年37岁,离异后前夫便了无踪影,13岁的儿子全靠她一个人抚养,见她日子过得不易,平日里另几位保洁员捡到可以卖钱的废品也都给了她,别看只是些书本纸箱瓶罐,富人区里面的快递箱、饮料瓶、食品盒多的是,一个月卖废品的钱抵得上她半个月工资。 何淑惠岂能让外人得了去?她大声喝道:“住手!不许往外拿,”一边将大纸箱抢了过来,还要求妇人把外面的那些小纸箱还回来。 妇人不依:“拾垃圾犯法吗?我不偷不抢凭什么不让我捡?” 何淑惠大声说:“这些纸箱已经有主了,是别人暂时放在这里没来得及收走的,我现在就是过来拿走它们的。再说你都穿貂皮了还缺这几个钱?” 妇人冷笑:“这与穿貂皮没有关系吧!谁规定穿貂皮不许捡废品了?这貂皮大衣是我女儿淘汰下来的,有钱的是她不是我,谁会见到钱在地上躺着不去拾呢!” 妇人拒绝还回拽出的纸箱,把它们叠在一起拿走了。 何淑惠咽不下这口气,这等同于从她的嘴里抢食吃,她边喊边往外跑追赶那妇人,跑到大门口正遇到下班的刘喜辉,刘喜辉跟着她一同追了出来。 那妇人已走出二十多米远,刘喜辉劝何淑惠:“算了,几个纸箱让给她罢,我昨天夜里巡逻在a区拾到好些家电的包装箱,是5#楼一户要结婚的住户扔的,在a区也捡到好多书本,足足有她的十倍多呢!” 何淑惠开心地笑了,心中升起一丝感激与温暖,只要是刘喜辉为她做的事,她都会感到幸福甜蜜。 她比刘喜辉大四岁,两人象姐弟一样相处,她也希望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现在不是很流行姐弟恋嘛,女人大些日子才会过得安稳。 何淑惠心里有这个想法,她常会情不自禁地做着一个人的桃花梦,她摸不准刘喜辉的想法,人家毕竟还是个未婚小伙子,自己是个带孩子的离异妈妈,世俗的眼光来看确实不般配,只要刘喜辉没有向她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她就决不能表达自己的情意,有些时候人还是得要些脸面的,得能拎清自己几斤几两,何淑惠在这方面还是较明智的,她没有死缠着刘喜辉,她觉得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总会有所表示。刘喜辉对何淑惠总体表现还可以,会关心帮助她,只是从未突破男女情感的限界。 两个月前何淑惠在网上给儿子皓皓买了个学习桌,面对着邮回来的一堆木板犯了难,网上卖的学习桌是需要自己组装的,何淑惠便请刘喜辉帮忙,刘喜辉不但痛快地来了,还给皓皓带了个乐高拼图,与皓皓疯玩了一下午。 皓皓很喜欢刘喜辉,何淑惠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她灵机一动对儿子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刘叔叔就认他做干爹吧。” 皓皓的脸一下红了,与此同时刘喜辉的脸也热胀胀地红起来,他想都没想一下就直摇头:“我一个未婚男人哪能当好爹,突然多出这么个大儿子来,以后怎么找媳妇。” 何淑惠的心凉了半截,通过这次试探,她知道刘喜辉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难过、心塞、愤恨过后,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事情怎么发展还未定呢。 何淑惠跟随刘喜辉从保安室的内门进入到地下车库,在车库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刘喜辉自己搭建了一个小储物间,此时里面放着成撂的码好的纸箱,何淑惠看了眼那厚厚的一堆纸品,不由得喜上眉梢。 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愁怅起来:“新的物业管理公司就要接手了,新领导上任不定多少个规律等着咱们呢,这个地方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也是少来为好,别犯下毛病让人拿住把柄。” 刘喜辉应和着锁上了储物间的门,他从车库里推出自己的电动车准备回家了。 “下雪天还骑它做啥?坐车回去吧!”何淑惠不放心, “我慢些骑就行了,”刘喜辉回着。 临走时何淑惠从怀里掏出两个还热乎的鸡蛋塞给刘喜辉:“早上给皓皓煮时顺便给你带了两个,熬了一宿夜班得补补别空着肚子,”刘喜辉说了声谢谢,把鸡蛋放进衣兜骑上车子走了。 何淑惠开始清理楼道,她接了水,用手拧干拖布,冰冷的水将她的双手冻红,她把手放在嘴边用呵气暖了会就开始拖楼梯,湿拖布刚在地面划过便升起一团白气,冷风自门缝吹进来,使何淑惠清醒地感觉到了脚下的寒意。 她一层一层地拖着,很快干到了五楼,这时从左面防盗门里走出位三十多岁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女人手上提着个大方便袋来到何淑惠跟前说:“这是前些天整理出的我儿子穿小的衣物和一些旧书籍,你若不嫌弃就拿着吧。” 何淑惠心中欢喜,皓皓正缺换季的衣服,这下又可以省一笔钱了,她感谢着收下了衣物。 干完了一个单元,何淑惠进行第二个单元,好在庆东2号的楼层不高,没有高层建筑,最高也就只有六层,两幢楼一共六个单元的楼梯擦完便可以休息了。 在第二个单元里她遇到了正要出门的302女主人,女主人告诉她今天家中没人,打扫工作改在明天,何淑惠爽快地答应着。 302室的室内卫生清扫是她接的一个私活儿,她利用打扫楼道的工作时间顺带着进入户内把私活也干了,这种室内打扫的私活何淑惠在庆东2号共有四家,加上每月卖废品的钱,她的日子过得去。 只是近来她日夜悬心忧愁一件事,就是新的物业管理公司要来了,以前庆东二号的物业管理是归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公家对她们这些弱势群体管理不是很严格,迟到早退请个假什么的都不大计较,可是新的物业管理公司是y市有名的顺平集团,那是一个私营企业,想必应该没那么好说话了,企业注重的是效益,是高效的管理,何淑惠担心自在的日子要结束了。 最主要的是她怕新的物业经理来后必定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难免会大搞裁员运动,这是让何淑惠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她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她哪都不想去,在庆东二号做保洁是她最理想的工作,在这里得到的实惠不是其他地方能有的。 她忧心冲冲,很怕丢了这份工作。 她把庆东二号的七个保洁员审视了一番:韩大姐和老万姐都是50多岁的年纪,她们岁数大了不占优势,且都是已领退休金的人,u看书 .ukanhu 在这里的保洁工作是她们的第二职业,相比较说,她们对这份工作的需要程度不及何淑惠,也没有非这份工作不可的意愿。 肖梅倒是与何淑惠年纪相仿,在庆东二号工作的时间也较长,但是她体瘦无力,没有何淑惠这么能干。 小赵是她们这几个保洁员都没办法比的,30出头的年纪不但年轻漂亮听说家里还有点门路,平日里只负责事务管理局办公室的打扫,只在任务重的情况下才会来到小区里帮忙。 在这几个保洁员中,何淑惠是占优势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安心。 她想着一定要小心谨慎,认认真真地工作,只要干私活的事儿不露馅儿,凭着她的认真和干劲儿就不会被裁掉。 刘喜辉回到家后也久久不能平静,他一路上都在思量何淑惠说的话。 他也担心新的物业公司来了会对工作有所变动,他侧面了解到一些顺平集团的管理方式,是个最能算计员工的企业,不但每日上岗的时间长,而且午饭工作餐也不供了。 同何淑惠一样,刘喜辉最担心的也是裁员,刘喜辉一样不愿意离开庆东二号,在一个地方久了,就如同树木一样深深的扎了根,若是把它移走必会伤了元气而枯萎。 刘喜辉愁苦了一会儿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有这么长的工作资历,在庆东2号工作的那些日日夜夜都成为他留下来的砝码,应该不会被裁掉。 这样一想刘喜辉心也就宽慰了许多,他打开了手机里的评书节目,给自己冲了杯牛奶,拿出兜里的鸡蛋吃了起来。 第2章 新经理上任 三月还未过完,顺平集团便正式接手了庆东2号的物业管理,与事务局交接后顺平派来了新的物业经理,是个年轻的姑娘,名子叫薛倩,今年三十岁。 薛倩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顺平工作,从办公室职员做到了行政助理的职位。 今年初顺平集团董事长之子吴厘子从美国留学回来开始管理集团的经营运作,上个月董事会正式任命他为顺平集团总经理。 吴厘子上任后很关注新接手的物业项目,派下几位得力的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小区当经理,薛倩便是其中一个,她是吴厘子提拔重用的人,而且被派去了最受关注的庆东2号。 薛倩来后,先是将庆东2号的整体情况了解一番,通过调查、走访、问卷征求等方式发现物业管理存在的具体问题,针对业主和群众提出的各种要求,薛倩集思广益打算逐一攻克。她决定大干一场,不能辜负吴厘子的信任,非做出一番成绩来不可,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吴总的知遇和提拔之恩。 吴公子一表人才,受过良好的教育,本就是个青年才俊,为人又谦和低调,最主要是还没有婚配,听说连女朋友都没有。吴厘子耀眼的家世和超强的能力引得许多女孩爱慕追求。 薛倩早就对他动了心思,什么经理啦事业啦成功啦都不算什么,嫁入吴家才值得炫耀,在她精心设计下吴厘子已经注意到她了,她不敢松懈下来,仍要更加努力才行。 针对业主们提出的设施阵旧老化、硬面道路塌陷裂缝等问题,薛倩决定改善小区内的基础设施建设,淘汰掉运动休闲区老旧的体育器材,增添新的配套运动设施,景观区内坏掉的凉亭、座椅、长廊也要尽快维修改建,园区内的照明设施可以做出相应的调整,进行大小、高低、明暗搭配,主干路上的路灯可以相对明亮些,绿地内的观赏灯可以适当减少。裂缝塌陷的地面也要重新铺设,并建立日常的水电维护系统。 薛倩有自己的打算,她觉得要想打开全市的物业管理新局面必须首先改变小区整体面貌,提高服务质量,让群众满意。 只是进行这样一场修缮需投入大量资金,还没赚钱就要大把花钱,公司应该不大可能同意她的方案,物业管理本就是难题,每个住宅区拖欠物业费的情况也很多,仅靠着物业费的收入可能连日常维护的成本都回不来,谁还能往里搭钱做赔本的买卖。 薛倩报着试一试的态度向公司提交了方案,没想到吴厘子真就同意了。 薛倩内心一阵激动,更加感谢吴总的支持,也不由得暗自赞赏吴厘子:他果然英明果断,决胜千里,这么大一笔钱想都没想就签了,这气魄、这决断力不是旁人能及的。 薛倩觉得吴厘子与她是有相同见解的人,这也是吴厘子对她工作的肯定,他们是心意相通的。 想到这些,薛倩不由得心花怒放,芳心暗许,看着倾慕的人就坐在对面温柔地望着自己,没有一点架子,没有高高在上的老总的姿态,薛倩心旗摇曳,她深情地说:“这只是我整体方案的第一步,第一步是需要投资的,接下来我还有许多规划,慢慢就能见到效益了。” 吴厘子温和地笑了:“想打开新局面势必得有新行动,投资是必要的,该花的钱就得花,什么买卖最初都是不赚钱的,你放开手脚去做就行了。” 听着吴总一番话,薛倩差点哭出来,能遇到一个力挺自己的上司是多么不易的事,更加坚信吴厘子是懂她的,不然为何会这么明白她的心意。 薛倩被吴厘子深深地吸引着,她呆呆地望着他,仿佛他身上有种魔力般令自己不能自拔,一动也不能动,直到秘书进来汇报工作,薛倩才反应过来,匆忙退了出去。 联系施工、进料、安装,工程很快就启动了。 薛倩整日耗在庆东二号,早上五点半工人开始干活,薛倩就来到现场指挥监督,一直到晚上七点工人收工她才回家。 象男人一样摸爬滚打、不惧风雨,起早贪晚多出的工作时间她从没想过向公司要加班,她任劳任怨只希望能得到吴厘子的肯定和高看。 因为薛倩自己也觉得太普通了,她是来自于小县城的寒门之女,大学也只读了个普本,相貌上只能是还算周正,没有花容月貌,没有粉妆玉砌,没有惊鸿一瞥的桥段,灰姑娘要想引起自己白马王子的垂青,只能通过脚踏实地的做事来展现自己的坚毅、聪慧、勤劳、质朴的优秀品质。 薛倩不怕苦累,不计报酬,一心扑在工作上。 这天早上,她在小区里巡视完现场回到办公室,刚要坐下,物业职员小陈急匆匆跑进来:“不好了,刚刚路面施工的时候,地下车库顶棚泥灰出现脱落……施工队问还继续吗?” 薛倩一激楞问:“伤到人没有?” 小陈答:“幸好当时车库那个位置没人经过,不过,砸坏了一辆车,” 薛倩松了口气,但仍没完全放松警惕,她带上两个工作人员匆忙赶往现场,刘喜辉也被她叫上一同去了。 几个人来到车库,发现棚顶一处脱落了大片的砖土,露出了青灰的水泥,此刻还有小的土屑碎块自上面掉下来。 正下方地面上停着一排车里有两辆被砸中,其中一辆只是落上一层灰尘和较小的墙皮;另一辆车较惨,被几个大土块砸了个正着,车顶已经塌下去一个深坑,前挡玻璃也碎裂了。 薛倩忙令人把这片区域围上警戒线以防再有人进入。 接下来要清理现场,需找到这两辆车的车主,可车内并未留下电话号,等了一会也未见车主出现,薛倩的性子急等不了,她决定用喇叭在园区内喊一喊。 她叫来了刘喜辉:“你去买个喇叭来在小区里喊喊车号,今天一定得联系上车主。” 刘喜辉并没有马上按经理的吩咐去做,而是绕过警示线,来到两辆轿车前,他仔细地看了看两辆车的车牌号,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薛倩面前:“我知道这两辆车是谁家的。” 薛倩一惊高兴的问:“真的吗?你确定?” 刘喜辉胸有成竹地说:“一辆是b6三单元501室的,另一辆是b1二单元402室的,错不了,我这就上门去找他们。”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刘喜辉就把两辆车的车主找来了,与薛倩谈妥了赔偿事宜后,将车开了出去。 薛倩命令施工队逐一检查车库顶端的其他区域,排除安全隐患,并把脱落的地方进行维修。 处理完这些事宜,已将近晌午,薛倩去食堂查看伙食情况,自她来后,对物业的饭伙有了明文规定,每日既不能超标,又要让餐食营养丰富,每日还要统计用餐人数,防止做多了浪费,难坏了食堂那几个工作人员。 薛倩正自顾低头走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蹿出一条狗,将薛倩吓了一跳,她气恼的喊:“谁养的狗?怎么也不牵根绳?” 喊了半天也没人应答。 薛倩认为十有八九是只流浪狗或是走失了的狗,便将它带到了办公室交代小张:“写个认领启示吧,现在的狗在主人眼里如同家庭成员一般重要,丢了狗一定又着急又心痛,多打几份,把小区外面也贴上。” 小张也说:“太对了,现在的人丢了狗就跟丢了自己命一样,狗简直都快成他祖宗了。” 刘喜辉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这只狗说:“这狗我认得,它叫球球,是a2三单元503的,它的主人是80岁的徐老太,因为年纪大了,狗又特别好动,所以牵不住绳子,不用担心,徐老太马上就能找来。” 正说着,真的看见徐老太从那边的路上缓缓走了过来,薛倩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喜辉一眼,只这一眼,刘喜辉的魂儿便飞了。。 徐老太去外面的超市刚买完东西回来,狗狗看见她高兴的扑了过去,徐老太嘴上叨咕着:“走吧,大孙儿,咱们回家!一会儿不见想我了吧!”弄的薛倩哭笑不得。 午饭前,薛倩还要检查一下园区的卫生情况,她顺着小路向小区里面走去。 何淑惠远远的看见经理从那边走了过来,心中一阵紧张,忙弯下腰认真地清扫起来,她拿出去污丝和刀片用力地擦地面上的顽渍,地面上那些多年的难以去除的污斑,何淑慧就用小刀一下一下仔细地刮掉。 以前她可没这么认真,薛倩也没有要求保洁必须做的这么精细,去污丝和小刀也是她自备的,她要在经理面前表现出认真刻苦的样子。 果然,经理在她负责的区域内没有挑出什么毛病,何淑惠很欣慰。 可就在经理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问了句:“你每天做完六个单元的责任区要用多久?” 何淑惠愣住,这是个难回答的问题,答少了势必让经理觉得每天都在应付工作,u看书 .ukan答多了又会让人觉得是磨洋工,何淑惠难住了,只顾着傻笑,最后吞吐着说:“我马上就干完了,还有一点留着下午收尾。” 薛倩疑惑地说:“这么说你六个单元要干到下午去?据我所知,和谐家园的保洁员每个人要负担十个单元的任务,而且他们的楼层是11层。” 听见薛倩这么说何淑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薛倩接着交代何淑惠:“你尽量上午把工作完成,下午抽出时间我们集中清理园艺区。”何淑惠机械的应和着。 薛倩走后何淑惠陷入了沉思,她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薛倩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想要做什么?她是想要增加工作量吗?难道她想要裁员? 何淑惠心里很担忧,不行,一定得想办法应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相比较刘喜辉就不那么怕薛倩,因为他有能拿得出手的过硬本领,多年的物业经验使他有了一项特殊的技能——他对人脸有一种独特的识别能力,几乎是见过一面的人,下次再见就能想起来。 庆东二号里的情况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了,里面的人车物没有他不了解的。 今天发生的事就让他露了两次脸,锋芒初现,他明显感觉到薛倩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那眼神中好像有惊喜有羡慕有崇拜,让刘喜辉的内心泛起了涟漪,激动又兴奋。 果然,薛倩不再小瞧刘喜辉,中午吃饭时,薛倩对他说:“下午和我一起出去选材料!” 刘喜辉的心一阵异样的跳动。 第3章 锋芒初露 薛倩领着刘喜辉走了五金建材市场里的几家商店,买下些水暖、照明材料和配件,刘喜辉对水暖电路上的业务并不专业,只是跟着挑挑质量,讲讲价钱,帮薛倩提物品。他内心奇怪,按理说这种采买的事应该由物业办公室的人来买,亦或是交给顺平的人来完成,他只是个小保安,薛倩为何要带着他来?难道她有意想走近些? 刘喜辉有些心猿意马。这些年他相亲的次数不少,但都没什么缘分,姑娘们多不满意他的工作,他也相不中那些打扮时尚只讲吃穿玩乐的俗女。 他虽不起眼儿,可眼光却蛮高的,长相差了不可以,太胖了也不行,没文化没教养的人从心里就十分抗拒鄙视。 就这样,他宁愿单身也不愿两个人凑和着过日子,整日听着对方的埋怨与唠叨是非常可怕痛苦的事情。 自从第一次见到薛倩,刘喜辉的感觉便不同寻常。 薛倩朴素、勤劳、身上有种不凡的韧劲儿,关键是能力强,工作中能够独挡一面。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不是躲在父母的羽翼下享受温暖,就是被男友呵护在臂膀下,而薛倩什么都靠自己,毫不畏惧地与庆东二号里的各路人马过招儿,刘喜辉佩服她,也爱慕着她。 终于薛倩说话了:“你做了这么多年保安,对物业管理有什么好的建议?” 刘喜辉想了下,侃侃而谈:“对于富人聚堆儿的高档住宅区,安保确是大问题,除了提醒住户加强安全意识外,做为物业方,我觉得有必要改善我们的电子监控防盗系统,使物管中心与每位住户能够直接连通,形成一张全覆盖的监控网,庆东二号历经十年,监控系统已经破旧,大部分的线路都坏掉了。当然新的布控设备安装后也要增添相应的岗位人员,以我们现有的人力是做不到24小时无死角全覆盖的,” “重新安装电子监控系统?”薛倩脑子里发出个疑问:这岂不又要花一笔钱,尽管她认为刘喜辉的建议不错,却还是没有更换电子防盗设备的想法,毕竟这方面的投资是隐形的,靠这项工作带来的收益也是不明显的,薛倩还是倾向于把财力和物力花在显而易见的事物上,这样能够最直接最有利地表现出企业的管理水平。 “想法不错,下一步有可能会考虑你的建议,”尽管薛倩心里没打算去做,嘴上还是称赞着刘喜辉。 刘喜辉却觉得这是薛倩对他的肯定,甚至是赞美,他有些飘飘然了。 薛倩又接着捧他:“你在庆东是老人,以后有什么事我还要向你多请教!” 刘喜辉彻底没了主意,工作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话,原来他是这么优秀的吗?真不敢相信,经理居然要向他请教?反过来想,如果他没两下子薛倩又何必这样对他?他更坚信了自己的与众不同,觉得自己是有能力做更大的事的,况且他很想在薛倩面前表现,这种急于表现自己的欲望以前从未有过,刘喜辉迷失在薛倩的眼神里找不到北了。 到了晚上下班时,薛倩对刘喜辉说:“你帮我忙活了一天,我请吃饭犒劳你!” 刘喜辉既兴奋又激动,请吃饭就不仅仅意味着工作干得好了,这是主动示好的表现。 刘喜辉写好工作记录,交接了班。 他对着镜子把头发梳了又梳,忽然发现镜子中的自己衣服和裤子的颜色很不协调,里面衬衫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颗,使上身看上去松松垮垮的没有个型。 再仔细看看,怎么裤子上还有几个大摺子呢,头发也污突突的没有光彩,刘喜辉顿时觉得自己象商场衣橱里落满灰尘的塑胶模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灵气。 他以往不注重穿戴,衣服只要得体便好,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咋看自己都不顺眼。 就这个狼狈样子去赴约吗,刘喜辉从心底不认同,可是时间紧迫,重新妆扮肯定来不及了。 关键时刻他灵机一动,径直来到衣物捐赠箱前,捐赠箱的敞口比较大,如果上次放衣物时没有关好投口是不会自动封闭的,刘喜辉报着一线希望把手伸进箱内,果真有一团衣物卡在翻板处,他翘起脚用力掏出这些衣服,巧得很,还真就是两件男装,而且还是七匹狼的品牌,刘喜辉偷偷地把衣物换上,正合身,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多了。 晚上五点半,刘喜辉准时来到芳草园,薛倩果然已经等候在那里。她还是白天上班时的装扮,只是换了发型,略打了粉,一份淡妆已让刘喜辉觉得楚楚动人。 刘喜辉平日不常下馆子,最多也就点份外卖解解馋。 像这种有点名气的饭店,刘喜辉几乎未曾光顾。 一是他不喜热闹,偏爱清静,再者以他的收入确实消费不起。 铜质火锅端了上来,服务员忙着引火加炭,一盘盘的肉和海鲜端了上来,刘喜辉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自己出了丑,让薛倩见笑。 看着薛倩把肉一片片下在锅里,他也学着把青菜往锅里放。 又胡乱地调了点蘸料。 “怎么不吃呢?难道看着我没胃口?”薛倩调笑着问, 本就拘谨的刘喜辉更紧张了,他忙夹了些肉放在碗里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实不相瞒,这种高档的地方,我不经常来,让你破费了实在不好意思,” 薛倩笑道:“唉,这算什么高档场所,这是最适合大众消费的地方。” 刘喜辉的脸霎时红了,为自己无意中暴露了无知与贫穷感到羞愧,他不敢再轻易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我来就是听你说话的,”薛倩为刘喜辉倒上了酒, 刘喜辉双手扶着酒杯,羞涩的说:“我嘴笨,不知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就说说你这些年在庆东经历的趣事吧。这里住着这么多有钱人,你对富人是怎么看的?”薛倩笑着引导刘喜辉。 刘喜辉想了下说:“富人的时间很紧,他们的每一刻都是规划好的,他们很忙,有时会打招呼,有时脸却严肃得吓人,但他们并不是针对什么人,可能只是遇到了一些劳烦事,其实有钱人的日子过得没我们普通人自在,他们通常很累,很疲惫。还有一点,别总以为有钱人穿戴都很好,他们很多时候打扮的很普通,甚至比我们穿的还随意,完全看不出是有钱人的样子,这也是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噢?那依你怎么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钱?”薛倩来了兴趣,追问着。 “从说话上判断。有了金钱的支撑,富人通常底气十足,他们做事不会出尔反尔,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而且他们通常不会在一件事上纠缠个没完,因为他们对时间的珍惜远大于对金钱的爱惜。” 刘喜辉逐渐放松了,话也多起来:“要说起庆东二号的趣事可真不少,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冬天,uu看书 腊月里天气,我夜里巡逻,远远看见湖边雪地里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走近一看,差点没吓死,一个人赤身裸体躺在那里,快冻僵了,旁边堆着他的衣服和鞋子,我开始以为是什么凶杀案呢,仔细一看,不对劲儿,这人一身的酒气,原来是喝醉了,把雪地当成自家的床了。” 逗得薛倩哈哈大笑,气氛活跃起来,刘喜辉也彻底放开了,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 薛倩突然话锋一转:“看来庆东二号的业主代表们,你也一定了解吧!” 刘喜辉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小保安不清楚业主代表都是谁,这只有物业领导们才知道。” 薛倩沉思片刻缓慢说:“这一届的业主代表有孙云飞、胡岩、卢大鹏、贺一航,还有一个是我们顺平的人。” 刘喜辉听见这几个他并不陌生的名字,激动地告诉薛倩:“孙云飞是市财政局审批科科长,手中权力不小;胡岩是市人民医院退休返聘的医生;卢大鹏想必你应该清楚,是咱们市好人公益团的创始人;贺一航是百达集团总经理,是成功的企业家。” 薛倩认真的听着并向刘喜辉详细了解这些人的情况。 能有让薛倩感兴趣的话题,刘喜辉很自豪。 吃完饭,刘喜辉欲送薛倩回家,薛倩说:“我开了车来还是我送你吧。” 刘喜辉犹豫着上了车,以前他从没觉得开轿车是多威风的事,可今天望着开着车的薛倩,娇美俏丽,刘喜辉突然觉得开车的女人的确有更大的吸引力,是一种刚毅中透着柔和的美。 第4章 摔伤 接下来的日子,薛倩果然遇事都要向刘喜辉请教,刘喜辉相当于庆东二号住户的存储系统,里面储存了每一户人家的详细信息,薛倩可以随时打开系统查阅,刘喜辉也俨然成了薛倩的助理,帮助她出谋划策。 刘喜辉与薛倩走得近,何淑惠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问刘喜辉:“薛倩究竟怎么打算的?她有减员意向吗?”刘喜辉不加思索地说:“现在正大搞建设的时期,怎么可能减人?即使减人也轮不到咱俩,你放心好了。”何淑惠瞟了刘喜辉一眼:“我看没这么简单,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子,你还是小心为好。你本事大,几天就能和她粘在一起,可以高枕无忧,我可不行。”刘喜辉听着何淑惠这不咸不淡的话语心中不悦,沉着脸说:“薛倩不是这样的人,她单纯善良,有同情心,工作能力强,是个难得的好领导。”何淑惠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低声嘱咐刘喜辉:“以后我每天起早来卖那些废品,不再占用工作时间,切莫让别人知道了这事。”刘喜辉点了点头。 清早,刘喜辉帮何淑惠卖了废品。刚到小区门口就见一群人围在园区的主干路上,救护车也停在路边,走近一看,原来是小区里的王老爷子摔倒了,众人正在把他往救护车上抬。王老爷子今年84岁,自去年开始腿脚不好便不常出门了,在家雪藏了一整个冬天,今天是第一次出屋,没想到拄着拐杖的他刚走过一栋楼就被路上的石块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很快王老爷子被送到了医院。他的家属们炸开了锅,找到薛倩理论:“你们在小区里挖了这么多坑存心害人是不?老爷子这才好几天这下又完了,他那么大年纪了骨折得遭多大罪,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物业有责任,施工为什么不拉警示?”面对一群人激动愤恨的质问,薛倩显得势单力薄,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平和,极力解释:“对于大爷的摔伤,我们也很心痛。但是小区里施工已经快一个月了,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我们的电子滚动屏也不停的提示大家注意安全,也在附近设立了警示牌,为什么走路时不看着点呢,再说你家大爷出事时是清早,天已亮透,不存在视物不清的安全隐患问题,我们施工方没有监管提示不到位的责任。”对方哪能认可,围住薛倩要把她撕碎的架势,薛倩也急了,气急败坏地喊:“你们讲不讲点道理?难道在大街上走路摔倒了你也要找个人负责不成?”家属中的一个人冷笑道:“那要看这路是不是有主儿的,有主儿的就要得出。”薛倩明白了他们是想耍无赖,颤抖着问:“你们想怎样?”对方说:“来吧,医疗费、护理费、膳食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总共5.8万元。”薛倩身子一软,气得说不出话来。 刘喜辉挤进人群,对这伙人说:“先回吧,你们把她围到黑也变不出钱来,事情总会有个结果的,给她点时间来处理。”这些人走后薛倩忿忿地问:“这老王头家究竟什么情况?”刘喜辉一边给薛倩沏茶一边说:“这老头一共六个子女,是他跟两个不同的女人生的,这些子女平日里不常来,老伴儿活着的时候就老两口住在这儿,老伴儿死后只有小女儿时常过来看看,不过听说他这几个子女都挺有出息的,其中有一个好像还是律师。”听到这儿薛倩傻了,怪不得对方来势汹汹,原是有备而来。 薛倩上网查资料,也咨询了律师。律师说以前也处理过类似的案件,施工方是存在一定的过失责任的,赔偿事宜依据双方协商而定。薛倩崩溃了,这可怎么好?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就接连出了两件事,上次“砸车”一事已让她在公司出了名,这次又出了这件事,还怎么好意思混下去,以后怎么在公司立足?关键是吴厘子会怎样看待?想起吴厘子薛倩的心揪得更紧了,她实在不想再给他添任何麻烦。 最后薛倩决定自己出钱摆平这事儿。她去医院探望了老头,并对家属说:“这件事想必你们比我清楚,先不说施工方究竟有没有责任,即便有责任也是较小的部分,而且还需有关部门的责任认定,在这个事件中,个人应该负大部分责任。如果你们想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就等认定结果出来以后再说。你们家出了这样的事我深表同情,uu看书.ukanshu.c 如果你们不再继续追究,我可以出2万元慰问金。”这回家属态度有了转变,他们接受了薛倩的两万元赔偿,事情平息了下来。 薛倩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公司,他远远地看见吴厘子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了过来,只向这边略瞟了一眼,便随助理进了会议室。薛倩好想冲上去拽住吴厘子,向他诉说这些天自己的艰难不易,哪怕只是倾听一下,对薛倩来讲都是莫大的安慰。薛倩的工资虽然不低,可两万元依然不是小数目,薛倩心疼,生气,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觉得很委屈,很无助,好想痛快的哭一场。薛倩一个人去了酒吧喝酒,越想越难过的她拨通了刘喜辉的电话。 刘喜辉很快就到了,他来时,薛倩已经喝多了。面对着这样的薛倩,刘喜辉束手无策。就像他自己说的,嘴笨,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薛倩,也不知薛倩究竟是怎么了,看着薛倩难过,他也跟着难过;薛倩喝酒,他也陪着喝。薛倩醉眼迷离地看着刘喜辉,突然用手指着他,直着舌头含浑说:“你……你说实话,你们怕我不?我是不是不像个经理?我是不是很没用?”刘喜辉也吐着大舌头说:“在我心里,你一点也不像经理,倒像我最亲切的妹子。”听了刘喜辉的话,薛倩却突然大哭起来,哭得刘喜辉乱了手脚,薛倩哭罢,又开始大声责骂刘喜辉,说他是忘恩负义,不近人情的冷血。刘喜辉觉得莫名其妙,体谅到薛倩喝醉的原因,也没往心里去。他不敢在酒吧停留了,赶忙把薛倩送回了家,看着沉睡的薛倩,刘喜辉犹豫再三还是走了。 第5章 露馅 很快庆东二号的工程结束了,小区里面貌焕然一新,廊曲桥弯、流水潺潺,桃红柳绿,鸟语花香,人们在崭新的体育器材上谈笑锻炼,孩子们在塑胶操场上跑跳打闹,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薛倩带领全体物业人员对公共楼道进行整顿,一周前已经贴了清理告知,今天对超期没有收回的物品进行没收处理,走了几个单元,清理出一些占用楼道的杂物,大多是一些人家不要的旧家俱、家电、花盆等杂物,大大小小的清理出了二三十件,摆在了物业办公楼前,不管什么人有相中想要的可以拿走,最后剩下的再统一送去垃圾站。这二三十件物品大部分被人拿走了,可能在别人家里不被珍视换个主人就成了宝贝吧。 在这些物品中有一个木色的24方镂空置物架却引发了纷争。 何淑惠一眼就相中了它,可是保洁员肖梅也想要它,何淑惠犹豫再三仍然舍不得放弃,但是肖梅也颇喜爱,没有松口的意思, 何淑惠好言道:“我只要这一个,其余的都给你!行不?” 肖梅也说:“我也只要这一个,其余的都给你,我家正缺这样一个物件,放在前厅里即能放东西又能做个小隔断,” 见肖梅不让份儿,何淑惠有些着急:“你家男人在外开大车,一月能挣万八的,和我这穷人计较什么?” 肖梅不悦,言语便狠了些:“你自己也知道穷,这么个剔透雅致的东西放在你家里配吗?” 何淑惠沉下脸来,穷是她的硬伤,自己说可以,那叫自嘲,别人说就变了味儿,便是嘲笑,就象孩子自己怎么批评贬低都没事,轮到别人数落心里便不是味儿。 何淑惠的言语也变得生硬:“穷怎么了?穷我也没吃别人家米,我也没依靠别人过日子,不用爷们养着照样能活,照样能把孩子养好,” 肖梅讥笑道:“还说没依靠别人?大伙儿可没少帮衬你,谁不知道废品能卖钱,不都让给你了嘛,人得懂得感恩,别跟白眼狼似的一个不好就忘了所有的好,你得了东西平日里谁和你计较?赚钱的好事儿也都由着你去做了,a5那小主播的活儿还是我给你联络的呢,你啊,就是临时抱佛脚过河就拆桥的人。” 肖梅牙尖嘴利,一番话没细斟酌就吐出来了,噎得何淑惠半天没说出话来,她的脸霎时红了,红得发紫,紫得发黑,象夏日里得了疮痂病的茄子,油光锃亮地闪着黑斑。何淑惠最怕干私活儿的事被发现,肖梅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了她的底,这如同当众打了她一耳光,惊得大家目瞪口呆,一些人窃窃私语地偷笑,薛倩也疑惑地望着她。 良久何淑惠勉强挤出一丝笑:“你能耐,你厉害,行了吧!”说完扔下一群人径直向南面休息室走去。 泪虽没流出来,心里却已湿了一大片,异常痛心难过,她自认为与肖梅关系不错,觉得自己对她够意思,虽说肖梅会经常给她些矿泉水瓶书本纸箱类的东西,可她也没少帮肖梅干活,肖梅长得瘦没力气,拖地的水都是她帮着提。去年暑假,肖梅一家要去南方旅游,请不下假来,暑热天没人愿意替班,还是何淑惠挺着热替她干着活儿,想想自己的这些付出,原来在人家眼里都不算什么,远比不上几个瓶子值钱,什么友谊啊感情啊,在利益面前全部变得一文不值,人心难测,平日里笑脸相迎的姐妹说捅刀子就捅刀子。何淑惠越想越难过,呼吸都变得紧张了。 刘喜辉追上前来安慰道:“别往心里去啊!肖梅她就是这么个人,嘴上是损了点,可人不坏……”见何淑惠没搭理只顾低头往前走,刘喜辉接着说:“她......也真是,嘴巴一点把门的都没有,回头我说说她。” 何淑惠内心一阵委屈,她想哭出声来。她太不容易了,一个人拉扯着孩子,每天睁眼就开始忙碌,拼命干活想的都是怎么多赚点钱,累了不能歇,痛了不敢喊,她不能倒下,她是孩子的天,她若支撑不住,皓皓就完了。 何淑惠命不好,日子艰难,偏父母又不疼她,想花父母一分钱都难,皓皓已经上初一了,从小到大姥姥姥爷没接送过一次。借不上父母力也罢了,何淑惠的父母反倒怨她无能,是个指望不上的闺女,u看书 .uukanshu不想为她分担任何事,整日净想着女儿怎么孝敬他们,即使苦命的何淑惠病得躺在医院里,娘家父母都没来看一眼,还整日唠叨她不孝顺,说她把老子娘撇在了一边,如同种下一棵树,不施肥不修剪却盼望坐地收果子。何淑惠白天累死做一天活儿,晚上回家又是一堆家务等着,她的时间在哪呢?她的钱在哪呢?而这些何淑惠的父母从来不为她考虑,他们认为,过不好日子是你的事,可我把你养大不能白养了,你就得孝敬我,所以何淑惠逢年过节还要给父母花上点钱,使原本就不宽裕的她更紧张了。她欲哭无泪,而这些关于父母的冷漠,她又不能向别人述说。有时她很不理解,父母为何会对她这般狠心,为什么不关心她的死活?她一直认为,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不会因为她长大了,结婚了就不再关心疼爱她,那样还有什么亲情可言。与前夫离婚也有一部分父母的原因,何淑惠前夫是个本分老实人,也做着平凡的工作,何淑惠父母总嫌他没能耐,不象别人家的女婿那样大包小裹往家拎东西,何淑惠前夫也不满意岳父岳母,暗自较着劲别扭着,大矛盾没有,小矛盾不断,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面对父母,何淑惠觉得他们不象是父母而象是债主,这些苦痛的经历在何淑惠的脑中冲击翻涌,令她快要窒息,而刘喜辉的安慰,又好象是打垮即将决堤大坝的石块,瞬间令她的心酸爆棚到了极点,她转过身去,抹了抹眼睛。良久,用微弱的力气说:“你与薛倩走得近,在她面前替我多说些好话吧,”刘喜辉一怔,继而点了点头。 第6章 拾金不昧 没错,何淑惠最在意的是薛倩的看法,这件事会不会造成坏的影响?她担心薛倩会有所行动。她一直认为薛倩不会这样什么都不做,她从薛倩看似无关紧要的问话中察觉到了危机,薛倩的一双杏眼和唇边浅笑在何淑惠眼中却变成了狐猸奸诈,何淑惠不淡定了。 第二天,何淑惠早早就来上班,她用抹布仔细地擦拭扶梯,等到人们陆续出门时,她已经把活儿干完一半。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拖完了地?”有住户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何淑惠笑道:“醒得早,在家也是闲着,还不如来干点活舒展舒展筋骨。” 这住户逗她:“你的工作精神都够评优标准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这句话提醒了何淑惠,她想自己若是能有个什么称号荣誉之类的东西就好了。正琢磨着,看见四楼一女人正把家里不要的两双鞋子几个挎包丢在垃圾桶旁,女人走后,何淑惠把她丢掉的东西拾起来,鞋子和背包都很新,挎包的包装袋还套在上面。何淑惠端详着这两个包,她拉开了背包拉链,内部的构造格局也很饱满。忽然一个念头在她的脑中闪过,何淑惠用背包做掩护,快速地将手放入自己的裤兜儿,然后又自然地把手拿出,认真仔细地检查翻看起包包的暗隔和内层来,忽然,她停住了,把背包卷好迅速地追上楼去,敲门,四楼这女人开门露出半张脸来:“什么事?”何淑惠深吸了口气平稳下情绪,说:“这些是你刚丢掉的东西吧?”女人扫了眼何淑惠手上的包说:“是的,怎么了?”何淑惠解释说:“我在这背包里找到些钱,想必是你丢时忘记了翻看暗袋,我是来还钱的,”说着何淑惠递上一把钞票,其中有六七张百元红钞,一张绿色的五十元钱,二张拾元的,几个一元的纸币。女人很惊讶:“我昨晚收拾的时候仔细检查过了,不可能落东西的,”何淑惠肯定地说:“错不了,就是在内侧中间这个隔层里发现的,”何淑惠边说边指给女户主看,女人想了下说:“许是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太谢谢你了,这样吧……”女人从钞票中拽出一张红钞:“这张给你,算我的答谢,”何淑惠忙用双手把钱推了回去:“这可使不得,成了什么事?我若真想要钱就不送回来了,”女人看了何淑惠一眼:“你拾金不昧,这点子谢意是我自愿的,也是符合情理的,收下吧!”何淑惠突然扭捏起来,她努力了几次终于说出:“你若真想表达谢意不如给我写封感谢信,要是能再给物业送面锦旗就更好了,我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都是平日里薛经理教导得好,您若感谢就谢她吧。” 女人笑了,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拉长了声调说:“你们物业还真做了几件实在事儿,我可以送面锦旗过去,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不要辜负大家对你们的信任。”何淑惠激动万分,无法形容此刻她心中的喜悦,她说不出什么话来,愣愣地给女户主鞠了个九十度大躬后转身冲下楼去。 那日肖梅的话已经引起了薛倩的注意,加上平日里断续听到的一些消息,薛倩对何淑惠干私活儿的事基本知道了大概。她觉得是时候进行人员整顿了,况且她早就觉得物业的人员多工作过于松散,有了空闲才使得她们有时间进入室内干私活儿。薛倩要为公司节源缩流,减员也不乏为一项策略,她决定裁去三个保洁只留四个,每人负责三幢楼,何淑惠因为工作态度不端正,违反公司规定,被列入下岗名单之中。 这天,薛倩召开物业全体工作人员大会,强调岗位责任要求,严明工作制度,尤其强调保洁员不允许工作期间接业主的室内清扫,发现一次便直接开除,她刚要公布解雇人员名单,这时自门外进来两个人,一进屋就把锦旗打开郑重地送给了薛倩:“你们物业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为你们有这样拾金不昧的人感到骄傲,为你们这种集体精神点赞,”大伙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懵了,紧跟着进来了那位女户主,手中拿着感谢信,她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薛倩不由得喜上眉梢,何淑惠?拾金不昧?这是物业难得的一项荣誉,也是公司今后发展的招牌,裁员的事得另当别论了。薛倩心是这样想着,她忙命人把感谢信贴在门外最显眼的地方,然后是与锦旗,与赠予人的各种照相。薛倩心里高兴,天降这么件大好事,这对她、对物业、对整个公司都是件好事,能为今后的宣传与发展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薛倩收起没有公布的名单,结束了会议。她庆幸还没有公布名单,她把何淑惠叫去了办公室。 电工老许从外面进来,把刚买的瓜子糖块雪糕分给大家吃,边分边感慨:“这可是咱们物业前所未有的荣誉啊,值得庆幸,都沾沾喜气吧!”大家也不客气地吃着,心里明白,那日从楼道清理出的旧物品最后卖了一百多块钱,卖给了一个收旧家电的,钱是老许揣着的。 老许分了一圈后,把剩下的瓜子糖果收起来准备拿走,刘喜辉提醒:“何淑惠还没吃着呢!”老许撇撇嘴说:“她啊,一会儿回家得好好吃顿喜儿才行,这点子玩意儿怎么能压得住?”老许接着说:“若不是有这件事,恐怕她这会子已经……”老许把后面的话咽下,而是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大伙也都明白,哈哈大笑起来。 两日后,解雇名单还是公布了,只是没有何淑惠了,保洁裁去了老韩、老万和小赵,保安也减了两名,上一歇一变成了上二歇一。 何淑惠因为给物业争得了荣誉,薛倩便高看她一眼,也暗自给她些许甜头,何淑惠为了感谢薛倩的关照,更为了与薛倩搞好关系,在休息日去薛倩家打扫卫生,薛倩给钱她不要,薛倩便给她加在了每月的奖金里。原来,送锦旗那日,薛倩把何淑惠叫去办公室,直言告诉原本是要裁掉她的,因为工作时间干私活儿实在说不过去,考虑到多方原因可以将功抵过,只是以后不可再犯错误了。何淑惠一激动,便把自己的困难告诉了薛倩。并且动情地说:“钱,我可以不挣,可这稳定的客户资源就白瞎了,这其实也是业主对我们的信任。”薛倩低头深思片刻,想出个好办法,可以以物业的名义完成业主的室内打扫工作,uu看书 uukanshu 业主有这项需求先联系物业,再由物业统一派保洁员上门打扫,物业把钱挣到手,再以奖金的形式发放给保洁员,这样一来,何淑惠干同样的活儿挣一样的钱,却名正言顺了,也使室内清扫这项服务规范了,还为公司拓展了业务,开出一条新路来,薛倩想想都乐。 桃红落尽,柳絮纷飞,这些自然的尤物最能引起人们的情思诗意,各朝各代的文人骚客借它们抒发情怀,它们也确实是现实世界里一大美景。可做着清扫工作人却不喜欢,清理它们是一项很费力的工程,由于减员何淑惠从负责六个单元变成了九个单元,为了多挣奖金她还接了许多室内清扫,以前是干半天闲半天,现在几乎全天停不下来,她渐感体力不支,从不午休的她这日午饭后来到了园林区,她钻进一处茂密的丛林,高大繁茂的枝叶将四周围得很严实,里面有张方形长椅,是她让刘喜辉偷偷放进去的。以前何淑惠经常来这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工作时若见不到她的身影,十有八九是在这里偷懒呢。自从薛倩来后,何淑惠几乎忘记了这个地方,今天实在挺不住,她才又来在木椅上躺下。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却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这里的环境很好吧?”这是薛倩的声音。 一男人回应:“是不错,以后有机会我也在这买套房子,那样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何淑惠好奇,薛倩会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何淑惠拨开枝条从缝隙向外看去,一看不要紧,直接令何淑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7章 绿地清理之艰辛 何淑惠看到男人正把一个牛皮纸袋塞到薛倩手上:“这是5万块,您收好!”薛倩没说话,接过纸袋放入包里,两人没做过多停留,很快离开了这片区域。 何淑惠疑惑,男人和薛倩究竟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这人迹罕至的林地给她钱,现在的支付方式简单快捷,渠道多样,为何要当面给现金,难道薛倩是这男人包下的情人?他们之间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 何淑惠再也睡不着了,她向主路上走去,迎面正遇到巡逻的刘喜辉:“又去躲猫猫啦?你可长点儿心吧,别再惹出点什么事。”刘喜辉提醒何淑惠。 “放心吧,我有数!”何淑惠自信的回。 见周围没人,她悄声问:“薛倩呢,你看到她没?” “刚与项目方负责人验收工程去了。” 原来是包工头儿,何淑惠心里明白了几分。 “你找他有事儿?”刘喜辉问, “也没啥,就是想告诉她,b6二单元的单元门锁坏了,犯卡,别等业主反应了再修,多被动。”何淑惠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个借口。 与刘喜辉分别后,何淑惠一直琢磨刚才发生的事,久久不能平静。 下午,薛倩便开始了园区的第二项清理工作——对私自占用公共绿地现象进行整治。由于建成时间较长,园区内的绿地系统草坪老化严重,有些地方已经裸露出土地,有些住户便将它围起来种上了蔬菜。 白菜、生菜、小葱,郁郁葱葱的长了半尺高。 一样先通知再清理,可这回的清理工作进行得就不怎么顺利了。 楼道里的杂物多是住户不要的东西,搬走就搬走了,无非是损失些钱财,可蔬菜不一样,它们是有生命的,是经过翻地、播种、浇水、施肥、除草一系列过程才长起来的,恨不能像照顾孩子似的伺候着,是倾注了心血的产物。 现在的人口味要求高了,他们想吃自己种出的绿色无污染食品,在钢筋水泥围成的现代住宅区,种地成了人们休闲娱乐减压的好方式,他们喜欢看亲手种植的蔬菜发芽、开花、结果,这种心情和收获的喜悦是钱买不到的。 当看到自己辛苦培育的幼苗被残忍扼杀时,再有风度的人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们将不满、怨气、甚至长久压抑的对生活的无奈通通发泄出来: “弄这个做啥子?是不是有力气没地方使了?它们好好的长在那里,碍着什么事?” “这地种上蔬菜大伙儿吃,不比荒在那里强?一到夏天杂草丛生,也没见你们绿化成什么好样子。我们种上地,不断除草才使整体规矩清洁了许多!” “绿啥化啊?种的那些玩意,还不如蔬菜看着顺眼,你们种禾本草坪,我种韭菜,样子都差不多,还不需你们管理,每年省了多少绿化维护费呢。” 薛倩苦口婆心的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通了几家,可还是有住户讲不通,他们死护着菜地,还扬言谁动一下就和他拼命,一度使清理工作进行不下去。 薛倩岂能被吓住,她是个从来不知道转弯的人,狼狈收场岂不叫人笑话?业主们会怎样看她?物业的人又会怎样看她?她还有什么颜面和威力来当这个经理,这项工作如同开弓的箭,开始了就无法回头。 薛倩认为现在是法制社会,只要占理有法律可依,就不怕行不通。耍横?野蛮?不讲理?她还真不信这个邪,扫黑除恶专项运动在全国各地掀起了高潮,市委市政府市扫黑办严密布控,坚决打击各路黑恶势力,整治黑恶乱象。想动硬?我手握法律武器怕什么。 薛倩带领人员强行铲除占地菜苗,种这块地的是位个体户,在商场里卖小笼包,因商场维修耽误了整整两个月生意,这人因此焦躁不安,每日心烦意乱,恨不得找个人借由子闹上一场。 薛倩这一行动正好把他点爆了,他发疯一般冲向前来抢夺别人手里的铁锹锄头,并肆无忌惮的抡起来。 薛倩警告他:“你这么做是犯法的,属于暴力抗法,如果再一意孤行,我们只好报警了。” 这人回转身,把一腔怒气全撒在薛倩身上,他抡圆了拳头照薛倩脸砸了过去,薛倩眼急手快,一偏头,拳头从脸边划过,但还是刮在了肩头上,薛倩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这人还不罢休,抬起腿来踹了薛倩两脚。 刘喜辉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心中燃起一股熊熊怒火。 你可以作,可以闹,可以骂人,可以犯法,刘喜辉全然不当回事儿,只当作是看一场真实的表演。可是打薛倩他受不了,薛倩是他的领导,作为保安他有责任保护;薛倩也是他心上的人,他更不允许别人侵犯。 刘喜辉怒目圆瞪,咬着牙冲了上去,将这人一把拦腰抱住,摔倒在地。 这人看不是刘喜辉的对手,竟在地上撒起泼来:“保安打人了,什么物业啊,保安欺负人,不保护反倒打业主。”引得一群人围观议论。 薛倩心中一惊,知道麻烦来了,心中怪刘喜辉做事欠思虑,不应该如此冲动不计后果,引来了事端。 薛倩带着责备的神情看了刘喜辉一眼。 刘喜辉还没有从刚刚的愤怒中调整过来,uu看书 ww.ukanshuco他握着拳头,瞪着对方,心里窝着火。 他早就看这个人不顺眼了,这人平日里就是个事精儿,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小区不允许停车,他偏要将车停进来,不放行就一通骂。曾指着刘喜辉的鼻子骂:“就是个看门狗,拿五做六的耍什么威风,我随便吐一口都够你吃半年的。” 想起平日里受他的那些气,刘喜辉再次冲上前去,把他摁在地上一顿捶,心想豁出去了,打就打个彻底也不落个虚名,众人将他们拉开。 无奈之下薛倩报了警。警察了解情况后进行调解,薛倩咬定了是对方妨碍公务暴力袭击公务人员,刘喜辉也强调是对方打人在先,为保护经理才做出了过激行为。对方不依不饶要求赔偿,薛倩也不管姑娘家得不得体忌不忌讳,“唰”地站起来,解开腰带,将裤子褪下,露出雪白大腿上的一片淤青:“我这伤又该怎么算?”那人无言。 最后双方同意,彼此不再追究。 事后这人气不顺到底去顺平告了一状,庆东二号保安打人事件在公司沸腾起来,给薛倩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刚刚积累起来的成就,被瞬间打垮了。 薛倩不免怨恨起刘喜辉回来:“下次做事多动动脑子,别不管不顾的。” 刘喜辉说:“我不能干看着他们打你。” 薛倩愤愤地说:“他们打我,我有办法惩治,你打人带来的影响,我却没有办法消除。有时候往往被打者才是有主动权的,打人的那个才是被动的。” 刘喜辉听不懂薛倩说的这些道理,他默默地低垂着头。 第8章 绿地清理之毒蛇 工作再难也得进行,清理工作继续。 b3楼靠近小区东侧位置,侧面一片空地已被一单元101住户用木栅栏围了起来,栅栏上爬满了山蔷薇。 101住着一对70多岁的老夫妇,老头儿姓黄,这片地他们已经种了十年,茂盛的葡萄架已成棚,棚下放着一把摇椅,豆荚竿整齐地歪向一侧,辣椒苗零星地开着小花。 “动手!”薛倩一声令下,人们翻过栅栏开始拔苗。 “啊!”小陈一声尖叫, “有蛇!” 与此同时,人们看到有血从他的手上流下来,他旁边的葡萄树上盘着一条棕灰色后背带花纹的蛇,正瞪着眼睛,呲着牙竖起一尺来高,众人一阵惊叫,纷纷撤了出来。 “这里还有一条!”有人惊呼。顺着声音望去,大家发现在菜苗下层土地上盘踞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再没人敢靠近这片菜地了。 薛倩一面联系救护车把小陈送去就医,一面吩咐大家提醒来往路人小心。 正要报警,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哨子声响,这声音时高时低,时缓时急,听起来既没有调子也没有节奏。大家发现声响是从101室传出的。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位头发花白身材挺拔的老者,刘喜辉知道他就是老黄头,这声音就是他用哨子吹出来的。他吹着哨子把手中提着的竹笼放在地上,十多分钟后,菜地里的两条蛇爬了出来,乖乖的钻了进去。他提起笼子,冷笑道:“这是我养的贪吃蛇,专门收拾坏人的。” “你竟然在住宅区里养蛇,你的蛇咬了人了,你得负责!”薛倩冲他喊道。 “我养蛇为看家护院的,你们不擅自闯入,它怎会咬你?没办法,听说这小区里的保安打人,我只好用它们正当防卫,都说蛇是冷血,我看有的人比蛇还狠毒。” 老黄头收起了蛇,薛倩一行人再次进入栅栏准备铲地,老黄头梗着脖子喊:“你们还想再咬伤一个?” 众人呆住。 老黄接着说:“这蛇是黑眉锦,虽然无毒,脾气却不好,你们还敢来招惹它,找死!这菜园你们休想除掉,来一次我放蛇咬你们一回,医药费我出得起。” 薛倩苦苦相劝:“大爷,这地是小区住户集体所有,不是你一个人的。” 老黄歪着嘴角:“地虽不是我的,可上面的东西是我的,生杀硬夺和土匪有什么区别?”没等薛倩说话,老黄突然语气一转:“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也不是要占着地不放,地里的蔬果已经发了芽,长势正好,怎么忍心毁了它,这样吧,让我再种一年,明年我肯定给你们把地腾出来。” 薛倩犹豫了,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柔软下来,几乎马上就要答应了老黄的请求。转念一想,不行!做事不能没有原则,既是统一要求,就不能搞特殊。 “我们不能给你开这个先例呀,若照顾了你,其它的地就没法清理了。”薛倩还是冷冷的回。 老头“哼”了一声,提起装蛇的竹蓝,打开栅栏小门走进去,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坐了下来。他吹着口哨自顾逗着蛇玩,那蛇听着他的哨响,在笼子里盘旋,盘旋,时而竖起头来,时而“噌”地一跃,像是在表演什么技能,薛倩他们看的目瞪口呆。 薛倩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老黄头这事儿,电话响了,是吴厘子打来的。薛倩一看这个号码,心便狂跳不止,她把吴厘子的电话号备注成了“小乖”,她多么希望他是自己的永远的小乖,只听她的话,只想着她,只在乎她一个人的感受。 “听说你在搞什么绿地清理?黄老家的就那样吧。”吴厘子冷冷地说。 薛倩一下掉入了冰窟窿,她颤抖着声音说:“吴总,不能停啊,这项工程已经完成了80%,很不容易,不能前功尽弃了,再说不铲他家的怎么向其他的住户交代啊!……” 没等薛倩说完,吴厘子急迫地训斥:“我说薛倩,你做事情能不能转个弯儿,你只考虑你自己的脸面,就没想过我这张脸往哪儿放?老黄头的儿子是市工商局局长,人家开口了,我能不给这个面子吗?驳了人家以后还怎么见面,还有咱们的路吗?再说了,这也不是修路建桥,拆迁盖楼的大事,一点子菜种就种了,绿不绿化的有什么区别,劳民伤财做这样一件事,有意义吗?” 薛倩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再听不清吴厘子说了什么。 工作暂时停止,一行人撤了回去。 老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薛倩步伐沉重。工作不顺,住户恶言她都可以忍受,唯独受不了吴厘子的冰冷,他的不支持,不认可令薛倩泪崩,难道费劲心力做的这项工作真的无意义吗?吴厘子话语中已经表达了不满,该怎么办? 痛定思痛,薛倩还是决定继续做下去。 因为她是薛倩。 是能经受住风雨打击和考验的人。 是不会随便妥协的人。 更是个不畏艰难的人。 现在停止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那些已经被清理的住户定要找她理论,非得把她撕碎了不可。她宁愿倒在正义的枪口下,也不能被别人责骂的吐沫淹死;宁可被老黄放蛇咬,也不能让其他住户撕。就算吴厘子不满意,就算她离开顺平,也要将这块儿地的事儿办好。u看书uuahu.cm 这是原则。 是一个人立于人前的根本,也是一个人行走的标签。 薛倩找到老黄:“地我是一定要拿下的,你找谁都没有用,就是让蛇咬死了,我也得先把地清出来,它在那里一天,我便没办法在这里立足。” 老黄阴着脸,他看出了眼前这小丫头片子是豁出去了,不会管谁是谁了,他斜着眼剜薛倩:“就这么重要?非拿下不可?连命都不要了?” “是!”薛倩斩钉截铁的说。 她把这项任务看的很重,如同上战场般,颇有视死如归的气节。 老黄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做事要学会留余地,不要把自己逼上绝路,有些事换个方法路子就通了。” 薛倩仔细琢磨着老黄的话。 半晌说:“你看这样行不?我在北山采摘园儿那里给你租块地,负责把你的苗木完好移栽过去,这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老黄想了下,无奈点了点头。 于是薛倩再次自己掏腰包,租地、雇人,把老黄的菜苗移出了庆东。 地总算是收回来了,大家商议怎么绿化才好。 望着这来之不易的成果,薛倩感慨万千,她要把庆东二号变成绿色住宅区,把这里的绿化做得史无前例的好。哪怕自己掏钱也要做。 就是这么犟。 她要把老黄那块儿地变成花海,种花儿,种万紫千红的花儿,种牡丹,种波斯菊,种鼠尾草…… 正构思着,忽听“砰”的一声响,自楼上掉下一物体,正砸在老黄的这块地上。 第9章 坠楼 这物体是六楼12岁的男孩儿尹洋洋,此时他微闭着双眼,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俯卧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人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有人上去试探鼻息,有人试图给他做人工呼吸。 薛倩提醒大家,坠楼的人不能随便乱动。 很快,洋洋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来一把扑了上去,放声大哭,哭声悲天悯地,家里的亲戚也陆续赶到,洋洋被送去了医院。 看着奄奄一息的洋洋,刘喜辉很心痛,怎么会是洋洋?怎么偏偏就是尹洋洋?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孩子,是令许多家长羡慕同龄人嫉妒的孩子。 刘喜辉的记忆里,洋洋确实是个出色又特别的小孩。 五岁那年,洋洋与小伙伴们在小区里玩,假山堆成的人工湖里有放养的金鱼,淘气的孩子们用网捞捞起金鱼捏玩。洋洋在这群孩子中最小也最安静,他试图阻止伙伴们虐玩金鱼的行为,但小小的他看上去力不从心,只好把躺在地上的金鱼一条一条地拾起放入水里。 尽管许多鱼已经死了,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用小手捧着它们的尸体投入湖中。 刘喜辉训走了淘气的孩子,问洋洋:“你为什么与他们不一样?” 洋洋脆生生地答:“小鱼也要回家,妈妈找不到会着急。” 七岁的时候,洋洋与小朋友们在操场上嬉戏打闹,洋洋在前面跑,后面一个孩子追,大概是在玩儿警察抓小偷的游戏。 跑着跑着,洋洋没留神脚下的石子重重的摔倒了,膝盖被石子磕破了皮,血殷殷的流出来,追他的那个孩子不知所措,吓得哭了起来。洋洋却安静得不哭不闹,小伙伴们围了上来,还以为是洋洋欺负了追他的那个孩子,几个家长见状走过来也奇怪,受伤的不哭,没受伤的反倒哭个不停,家长们七手八脚帮着擦血、消毒、缠纱布,整个过程洋洋没喊一声疼。 再大一些的时候,刘喜辉看到了一个忙碌的洋洋,勤奋刻苦的洋洋每日奔波于各类辅导班、特长班,他小提琴的袋子是天蓝色的,他绘画的画板是墨绿色的,他每晚六点要从英语学习班赶去奥数班,周六周日从来不是什么休息日,而是他艰苦奔跑的时刻,一项又一项的荣誉被他拿下: 青竹杯书画大赛一等奖。 城市晚报特约小记者。 市少儿电台优秀节目主持人。 市优秀少先队员。 省十佳少年。 几天后,医院里传出消息,洋洋没有抢救过来。 多么令人痛心的消息,一个优秀的少年就这样殒逝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洋洋为什么会坠楼?意外还是自杀?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说清楚,没有预兆,没有提示。 洋洋母亲目光呆滞的近乎空洞,陷入了无止的悲痛中,口中不停地喃喃着:“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昨天还说要吃我做的荞麦面呢。” 对于洋洋的死,洋洋的母亲更没什么可解释的,她甚至都不相信洋洋已经走了,没有遗书,没有不满,没有争吵。一切都是静俏俏的,洋洋就这样走了,他书桌上还放着第二天准备送给同学的生日礼物,他床头上的琴谱还翻开着。 发生了这样的事,几天来庆东二号都沉浸在悲伤压抑的气氛中。尤其是刘喜辉,他是看着洋洋一天天长大的,洋洋出了事对他也是巨大打击。他每日昏昏沉沉心里空空的,好像病了一般无精打采。 夜里12点。 刘喜辉去巡逻,走至湖心亭处。突觉气氛异常,主干路上的灯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甬路里面漆黑一团,茂密的树丛在暗夜里看上去像鬼怪的魅衣,仿佛稍不留神,精灵就会从里面窜出来。风吹得树叶沙沙响,树冠轻摇,地面上树影奇形怪状地变幻着形状。。 夜,静悄悄的,人们都已经睡去。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或许还有某种东西存在着,它就挂在树上,飘在风里,荡漾在水面。你侧耳倾听,它就能传到你的耳朵里;你仔细查看,它就能印入你的眼帘;你苦苦寻觅,它就能随着呼吸进入到你的身体。 刘喜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里有些害怕。 忽然,他听见前面的亭子里似乎有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有点儿像风声,又像流水声。他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却又是人的哭声。 他循着声音找去,树丛里石街亭的椅子上坐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那东西外形轮廓看上去像人,却是没有头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刘喜辉的内心恐惧到了极点,撒腿便跑,谁知发软的双腿却不给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刘喜辉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树丛里的哭声停止了,刘喜欢眼看着一团白雾一样的东西从眼前一闪便不见了。 夜,又恢复了平静,天上星光闪闪,一轮弯月默默地挂在那里。刘喜辉的内心却不再平静,他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保安室。 刘喜辉没有把见到的事告诉别人,可下一个时辰的巡逻打点,却再也不敢出去了。他让同事贾三去巡逻,他留下来看守。 贾三走后,刘喜辉一个人在屋,他还没有从刚刚的恐惧中摆脱出来,坐在椅子上胆战心惊时刻保持警惕。 一阵风把门吹得大敞开来,刘喜辉惊出一身冷汗,忙跑过去把门关死,锁好,用椅子顶上。 刚刚坐下来,又听见窗子外面有声响,似乎是敲玻璃的声音。响了几下又没了。 刘旭辉很害怕。他一手握着电棍,另一只手拎着铁钳,准备随时进行一场搏斗。 片刻的功夫,那嘻嘻嗦嗦的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刘喜辉借着屋内的灯光,看见外面有一个影子在晃动,刘喜辉的心激烈的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膛,呼吸也急促起来,他迅速的在屋里环视,寻找着能够藏身的地方。 不想,外面响起了一阵更激烈的敲门声,与此同时还传来的一句话:“睡死了吗?,快开门!” 刘喜辉一听是贾三的声音,忙拿开椅子把门打开,让他进了来。 没等刘喜辉说话,贾三却颤抖着说:鬼!鬼啊!这小区里有鬼!”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刘喜辉心里更加恐惧了,这证明不是他眼花,贾三必定也看见了什么。 贾三喘着粗气,磕磕巴巴地说:“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在眼前一闪就没影了。” 刘喜辉心想自己看见的是一团白东西,贾三看到的却是黑的带毛的,原来这鬼怪确实是会变形的。 一时间,庆东二号闹鬼的事情越传越邪乎。 到了晚上,人们早早的回到屋子里,操场上,园区里再看不到休闲锻炼的人们。 可是夜晚工作的刘喜辉却不能逃避,他依然要每个小时打点巡逻一次,一到午夜时分,分外难熬。 这晚的巡逻工作进行的很艰辛,以前是一人一次轮流着去,可现在是谁都不愿意去巡逻。刘喜辉与贾三商量后,决定两个人一起去,人多相互壮个胆儿,有什么事情也能一起处理。俩人一人拿着一个警棍,刘喜辉拎上大号手电筒。 “把这个带上!”贾三扔给刘喜辉一串桃木手链,刘喜辉丝毫没犹豫,拿起就戴在了右手腕上,心想这东西说不定比武器都管用呢。 两人在园区里走了一圈,依照打点路线打了点。经过湖心亭时两人格外紧张不敢有一丝一秒的停留,慌慌张张地走过。 这次还好,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在要到保安室门前时,两人却同时惊呆了,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保安室的门大开着,里面黑黑的,没有亮灯。可两人记得走时,明明是开着灯关好了门的。难道有什么人来过?两人向四周看看,连个人影都没有。谁会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来保安室呢?来了为什么又把灯关了呢? 两人吓得的不轻。 不敢回屋。 也不敢在外面待着。 刘喜辉打开了手机评书。让声音充斥着周围的静谧与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明。 陆续的小区里也有居民看到了怪东西,人们说那是洋洋的魂魄。 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还没遇见这么奇怪的事情。刘喜辉以前从来不信什么鬼神,可这次不得不令他把以往的信仰打碎。他没有见过鬼,真想亲眼看看鬼长成什么样,想亲口问问鬼平日里是怎样生活的?虽然害怕,却又感到那样好奇和刺激。 他跟随着自己的心走,在无边无际的森林里畅游,四中是黑黑的树丛,亦或有几只鸟儿的啼叫。看不清路,只是随意的走。刘喜辉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似乎闻到了一阵芳香,他追随着这亮光而去,来到了一处平坦开阔的地带。几株高大的树木将一块空地围成了“几”字形,一张长形木椅放在其中,刘喜辉仔细一看,发现这不是何淑惠在小区里的隐秘空间吗? 他走近“几”字中间,发现长椅上躺着一个人,他以为是何淑惠,心想黑黑的夜里她怎么睡在这里了,刚要过去把她叫醒,椅子上的人却忽然坐了起来,刘喜辉看清了这人的面孔,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人居然是尹洋洋。他不再是以往的长裤t恤打扮,而是一挂青灰色长衫,将瘦弱的身躯围裹得像一棵挺拔的大树,他低垂着脸孔,神色凝重。 “洋洋?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到处找你呢!”刘喜辉急切地说。 “我已不是什么洋洋,我是慕容公子。” 刘喜辉这才想起洋洋已经死了,心中一惊,忍不住问:“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洋洋却不再说话,他的脸孔越来越模糊不清了。良久才又发出声音:“我来找你是有事的,uu看书 ww.uukansuom 你告诉我妈,我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天是蓝的,水是甜的,风是香的,没有寒冷,没有黑暗。告诉她不要再四处寻我,她若再纠缠,我连那个地方也待不了了。” 刘喜辉听的迷迷糊糊,觉得周身一阵紧似一阵的寒冷,他不解地问:“你为何不亲自告诉她?” 对方一阵冷笑:“现如今她处于混沌的世界,与我无法相通,我也是借助于那枚书签才找到你的。” 提起书签,刘喜辉想起来,多年前洋洋遗忘在操场上一个笔记本,他捡到这个本子,还回去的时候,里面掉出了一枚书签,洋洋把这枚书签送给了他,表示感谢。 “走,我送你回家!”刘喜辉走过去拽起洋洋,试图把他领出树丛,却发现洋洋的身体很轻,衣服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对刘喜辉的突然靠近,洋洋很恼怒,他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可怕,身子不断的颤抖摇晃,最后竟变成一滩灰色的青泥躺在地上。周围的树丛瞬间变成了呲牙瞪眼的妖魔,他们咆哮怒吼着冲向刘喜辉。刘喜辉吓得撒腿就跑,一面跑一面大喊:“来人呐,救命啊!” 刘喜辉挣扎着,一着急,清醒过来,眼前保安室内监控屏还在闪烁,方知刚刚做了个梦。 躺在那边的贾三问:“怎么还喊上救命了?梦见什么了?” 回想起梦中的情景,刘喜辉也是一身冷汗。 东方已经泛白,远处传来鸟儿的啼鸣声。天亮了。 刘喜辉收起简易床架,正准备洗漱打扫,忽听得外面一阵吵闹。 第10章 思念是种病 原来是晨起锻炼的人们聚在一起议论:“大半夜不睡觉,净作幺蛾子!” “昨晚上楼时见她蹲在楼梯里,今早出门时还蹲在那里,你说吓人不?” “眼睛瞅人直勾勾的,和她说话也不搭理。” “穿衣服还不正常了呢,竟穿大白布衫子。” 人们说的是洋洋妈。 洋洋死后,她变得不大正常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呆傻,时而精明。也难怪,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不疯才怪呢。 刘喜辉却在一个细节上留意的起来。就是洋洋妈穿白大衫晚上不睡觉的事,回想起那晚见到的那一团白光,刘喜辉似乎明白了。 可昨夜做的那个梦呢?那么真切又清晰,梦中洋洋说的话现在还在刘喜辉耳畔回响,难道真的是洋洋给他托梦吗?那些话他应不应该去告诉洋洋妈?可是,以洋洋妈现在的精神状态,又怎么跟她提起?她若好时正正常常的样子,找个时机和她提起洋洋托梦一事也未尝不可,可现在的情况,是真的不适合再和她提洋洋。 刘喜辉转念一想,这些天他听的评书节目都是一些玄幻类的鬼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加上他对洋洋事过度思虑。这样一想,做梦的事也就释然了。 女人是为家为孩子活的。 洋洋妈更是如此,她的每一天,每一时刻都是为洋洋而谋划的。洋洋如同她精心打造的一个品牌,在小区,在全校,甚至在全市都远近闻名。 洋洋出了事,如同精心栽培的一棵树,每天修剪,施肥,浇水,费力培育,没等结果却突然夭折了。 洋洋走了,洋洋妈的心也空了。 开始是痴痴傻傻的四处走,后来干脆不出屋了,几天才吃然一顿饭,不是给附近的饭店打电话就是点外卖。 洋洋爸原本就在省城工作,几天才回来一趟,孩子出事以后就更不回家了,他觉得是洋洋妈没有照顾好孩子,又见洋洋妈现在这种状态,就再也不回来了,两人把婚离了。 只有住在老年公寓的洋洋姥爷有时过来看女儿一眼。 何淑惠见洋洋妈可怜。收拾卫生的时候经常进入到她家,帮她扔扔垃圾,扫扫地,擦擦灰什么的。 何淑惠会对洋洋姥爷说:“你闺女的状态不太好啊,得赶紧治啊。不行就送她到医院去吧。” 老头儿皱着八字眉,挥舞着青筋暴突的手比划着说:“我那挨千刀的黑心女婿,当初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那时我女儿在中兴卖鞋,攒下点钱,他非要在这个高档小区买这贵房子,钱全花没了,这些年,洋洋又上各类的补习班,我女儿还哪有什么钱。现如今我闺女弄成这样子,他竟撒手撇下不管了,挨千刀的王八羔子。我今年快80了,前几年他们姊妹三个把我的房子租出去,把我送去了敬老院,我是自顾不暇呀。” 何淑惠还能说什么?这也许就是命数吧,什么人什么命。 这天,何淑惠像往常一样打扫卫生,她还是故意把洋洋家这个单元的工作放到最后来做,干到楼顶的时候就顺带着进了洋洋家。 何淑惠还是被眼前的一片狼藉惊呆了。屋里垃圾遍地,茶几上是成摞的餐盒,一次性筷子扔得左一只又一只,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油渍汤水洒在桌子上地板上,已经干涸成一块油斑。卧室的地上堆了许多换下的脏衣服。厨房洗碗池里面扔满了瓜果梨核儿,下水管俨然已经堵了,地上汪着一汪水。空气里飘荡着酸腐烂臭的味道,招得大大的绿豆蝇满屋乱飞。 何淑惠撸了撸袖子开始收拾起来,忙了好一阵子,屋里才见了点亮。何淑惠又把卧室里她换下来的那些内衣,裤头,袜子放入洗衣机。 “一会儿洗好了,你自己把它们拿出来晾上,我不能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太久。”何淑惠交代洋洋妈。 “嗯嗯,好的,谢谢!”洋洋妈今天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她一面感谢着何淑惠,一面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 “给你!不用找零。”洋洋妈笑着对何淑惠说。 “不收钱!”何淑惠帮她把钱重新放入钱包。 洋洋妈眼睛一瞪:“你每日干活本来就累,今天又在我这儿耽误了这么久,不收钱怎么好意思?” 见洋洋妈的精神状态像个正常人了,何淑惠总是忍不住想开导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多痛苦,日子还得继续下去,我们不能只为了孩子而活,我们还有自己的人生啊!” 洋洋妈微微的皱了下眉。 见洋洋妈似乎有所触动,何淑惠趁热打铁:“你看我每日虽然累死累活的,但为了皓皓多苦我都乐意,我虽是孩子的天,但他同样也是我的精神支柱……”说到这儿,何淑惠忽然发现自己的主题好像不对,不应该在洋洋妈跟前提孩子。后悔自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明明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却说成了这样。 于是她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我也有我的生活,我没事儿也会做个面膜美美容什么的,休息日的时候也会与闺蜜们打个小麻将,去实惠的小饭店喝点个小酒,在一起去ktv嚎上一嗓子。我若哪天干活累了,下了班就去汗蒸,那才叫个舒服,解乏呢。” 这次,洋洋妈笑了。 何淑惠把屋里的垃圾袋儿整理好,准备扔下楼去。 何淑惠挥手与洋洋妈告别,这时洋洋妈却忽然跑过来抢何淑惠手里的垃圾袋儿,刚才还带笑容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 “你每日那么累,就不劳烦你了。”洋洋妈用了很大力气,抢下了何淑惠手中的垃圾袋,她疾步走到窗前,打开落地窗子,连向外看都没看一眼,泰然自若的“嗖嗖”顺下去两个两个,只听到楼下传来“碰碰”两声响。 何淑惠大惊失色,连忙跑到窗前向下望,垃圾袋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果皮纸屑剩饭残汤零零散散撒了一地。 幸好没有砸到人。 何淑惠长嘘了口气。 “不能这样丢垃圾!”何淑惠耐心地劝洋洋妈。 “怎么不行?洋洋就是从这里下去的。uu看书 .uukanshu ”洋洋妈歪着脑袋认真的说。 接下来她把剩下的垃圾袋儿从窗口一股脑的全丢下楼去了,何淑惠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不敢想象下面如果有人正好经过,会被砸成什么惨样儿。 几分钟过去了,除了垃圾掉地摔出的声响外,没有其他的声音,何淑慧战战兢兢地从窗口望下去,下面的路面简直成了垃圾场,五颜六色的垃圾铺散在那里,干的、湿的、软的、硬的、鲜亮的、灰暗的,脏乱得不忍直视。 何淑惠连忙下楼去清理洋洋妈的“杰作”。 本来以为上午可以收工了,谁曾想又多出这样一个插曲,何淑惠弯着腰,把地上那大大小小的垃圾拾起来,装在黑色的大方便袋儿里。 从此后,洋洋家的垃圾不再经门出,洋洋妈一色把它们从窗口丢下,外人敲门也不给开了,何淑惠再没进过屋。 何淑惠每天默默地清理着洋洋妈天女散花般丢下楼的垃圾,她没有抱怨,也没有人向人说起这件事儿。 她同情可怜洋洋妈,一个女人遇到这样子的事情,真是太悲催了。 或许她与洋洋妈有相同之处吧,都是与孩子相依为命的中年女人,都是男人不给力的苦命赚钱养家的妈妈,同样是娘家指望不上的“泼出去的水。” 想着自己的这些凄惨遭遇,何淑惠就更加懂得了洋洋妈的苦楚,只是洋洋比皓皓优秀了很多,洋洋妈就更加难以接受。若是换了自己,说不定比洋洋妈的现状还惨呢。 何淑惠这样想着,便不去计较洋洋妈乱丢垃圾的行为。 第11章 疯人疗养院 一楼的老黄不干了,洋洋妈扔下楼的垃圾紧堆在他家的窗跟前儿,固体的东西可以收走,可是一些汤汤水水的撒在路面上却难以清理干净,夏季炎热的天气下便发了酵,气味难闻。 老黄扯着嗓子冲楼上大喊:“你怎么就那么懒?你都窝囊到家了!窝吃窝拉的猪。” 何淑惠忙制止住老黄,示意他别再骂下去,别再把洋洋妈刺激的更严重了。 何淑惠对老黄说:“没关系,弄脏的地面我来清洗。” 何淑惠打了十多桶水,把水倒在垃圾污染的地面上,仔细的擦洗起来。 老黄瞟了眼:“你这是妇人之仁呐,这不仅仅是环境卫生的问题,说不定哪天砸到人可是个大事儿!”老黄叹着气走了。 洋洋妈的垃圾基本上都是贴着窗口丢下的,直接掉到了下面的绿地里,而行人通常是在靠外侧的方砖硬面上行走,有着一段距离,所以这些天未曾伤到人。 何淑惠暗自庆幸,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对别人说。 这天她在楼下清理洋洋妈扔下的垃圾,正低头忙碌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楼上掉下一个白酒玻璃瓶,与何淑惠的头只差了几毫米落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玻璃渣崩得到处都是,何淑惠吓得双腿发软,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心都要跳出了胸膛。这要是再偏个几毫米,她就完了。 何淑惠后怕,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很想痛快的哭一场,她呆在了那里,正暗自舒缓的时候,楼上“嗖”又掉下一个矿泉水瓶,这次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何淑惠的头上。虽说只是一个很轻的塑料瓶子,但是自六楼扔下也有一定的重量,何淑惠觉得头上很快起了一个包。 这下她不再犹豫,直接跳出了绿地,再不敢靠近窗前。 很快,她还是原谅了洋洋妈。 为了防止再发生意外,何淑惠特意去劳保商店买了安全帽,在楼下打扫垃圾的时候就戴上安全帽。何淑惠是有了防备,可是陆续经过的行人却并不知情。最终还是砸到了走路的人,出了事。 何淑惠奇怪洋洋妈都是顺着窗子扔到窗户跟前,这次怎么就丢到路上去了?被砸的还是一个政府部门的领导,他来这里走亲戚窜门,不想就中了洋洋妈的招儿。 砸了人总得有一个说法,但是却敲不开门,对方没办法就报了警。警察来了解情况后也很为难,这件事情需要政府相关部门出面来解决。 一般精神病人的监护人大多是父母,配偶,子女,可是洋洋妈已经离婚了,只一个老父亲又不与她同住。洋洋妈还有两个哥哥,社区街道的人来做工作,建议尽快把人送走,这次虽然人伤得不算严重,可时间久了早晚会出大事儿。两个哥哥决定把洋洋妈的房子卖掉,钱用来送她去疗养院。 庆东二号的楼房很畅销,很快洋洋妈的房子就卖了出去,洋洋妈也被送去了专门的看护机构。 洋洋妈走后,何淑惠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放心不下洋洋妈,听说住在疯人院挺遭罪,好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都是一些精神有问题的人,她们随时都有可能犯病,犯起病来,会骂人,咬人,撕扯,打架,而护理人员对他们通常也都没有什么耐性,不是训斥,就是打安定剂,要么就是强制捆绑,想想都可怕。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那么多的精神病患者都被送了出去,家属还是认可出钱,也不愿意拖着这样的大包袱。他们与疗养院签了协议,同意疗养院的护理方式,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全凭人家去了,只要不出来危害其他人,不制造社会不安定因素就行了。 何淑惠抽空去看了洋洋妈。 这个疗养院靠在广场的西面,简单的两层楼房,里面十几个房间住着三四十个患者,他们身穿白底儿带蓝道的病患服,成排成列的在楼前的长椅上坐着,他们通常会很安静,不说话,不交流,也不哭不闹。 通过了解何淑惠知道,被送到这里的都是病情较轻的,严重的都会被送去精神病院。这里一共有四个护理人员照顾四十来个患者,男患者较多,女患者较少。这里每天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吃过早饭,天气好的时候会带着他们出来集体晒太阳,排着队遛遛弯儿,有时候也会带着他们一起唱唱歌,跳跳舞,做游戏,然后再把他们列队带回住宅里。 何淑惠看见洋洋妈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洋洋妈穿着十分显眼的病号服,头发已经被剪成了短发,身边坐着两个穿同样住病患服的女人。洋洋妈看见何淑惠,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她边上的两个女人冲何淑惠傻傻的笑。 “你在这里过的好吗?”何淑惠问洋洋妈。 “好,有得吃,有得穿,还有人陪着玩。”洋洋妈抬起头来答。 “有人欺负你吗?他们打人吗?”何淑惠也好笑自己怎么这么直白。 洋洋妈这次却再也不开口了。她只是安静的呆呆的坐在那里。 前面不远就是广场的休闲亭,锻炼的人们陆陆续续从面前走过,这些病人并不理会,在他们的眼里,仿佛已经没有了世界,没有了美景,没有了情感。uu看书 .uukansu.om 而行人的眼中,这些精神患者却是社会的异类,人们用奇怪的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然后小心地绕着弯避开。 这时,发生了意外情况,那边两个患者突然向东边跑去了,东边是个大型的集贸市场,再往北是一个中学,此刻正是放学的时间段,发了病的精神患者会不会伤人?这个虽难以预料,但无疑是社会上的一个安全隐患,那里的过往行人会很危险。 打电话报了警后,两个护理人员拿着棒子、绳子、电棍、针剂,全副武装出发了。 很快他们就把这两个患者带了回来,是两位男性患者,他们被五花大绑的捆了回来,如同警察押送犯人一般,他们就是毫无尊严的行尸走肉。 何淑惠不由得感到悲哀。她又继续劝慰洋洋妈:“没事儿多运动运动,别窝在屋里不动弹。你看外面的景色多好啊,多晒晒太阳,心情也就好了。” 洋洋妈好像突然想起来:“太阳……洋……洋洋,”她情绪变得激动了:“对啊,洋洋就要放学了,我还没有给他做饭呢!他说今天要吃肉条!待会儿我还要检查他的作业,卷子还要签字呢!” 洋洋妈焦急地在周围寻找着什么,何淑惠忙说:“哪里?你记错了,洋洋今天不回家,他在外面住宿还没到休息日呢。” 洋洋妈信以为真,安静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何淑惠告别了洋洋妈,走了一段路,回头看,洋洋妈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对她笑,可只一瞬间的功夫,嘴角便歪劽到一边,变成了一副哭脸。 何淑惠也好想哭。 第12章 尴尬之声(1) 天气热了。 刘喜辉换上了夏季工作服,天蓝色的短袖衫,肩上配着两个徽章,说实话刘喜辉觉得这衣服真是丑透了。 保洁员们则是清一色的白色短袖衫配黑色长裤。 不管干什么工作,要的就是个精气神儿。 薛倩从刘喜辉身边路过。看着他身上的工作服:“你这衣服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淡蓝色的,”刘喜辉边回答边低头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 “怎么一点儿蓝色的意思都没有?看上去又不是白的?”薛倩疑惑的问。 “洗的次数多了,掉色严重。” 刘喜辉接着补充:“这衣服已经穿了两年,夏季衣服又得天天洗。” “哦。”薛倩顿了一下:“换新的吧!” “是只给他一个人换还是都换?”小陈问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都换。诸如这类的问题,以后想想再说。”薛倩明显不满意小陈这个提问。 薛倩冷着脸走后,几个保安员炸开了锅: “行啊,没白跟领导套近乎,换新衣服了,我们也跟着沾了儿光。”贾三兴奋地夸刘喜辉。 “一身儿狗皮有什么可炫耀的?得想办法给咱们涨点工资才是正事,挣得太少了。”郭顺子淡淡地说。 贾三也回过味儿来:“就是,人家保洁有奖金,每月比咱儿多挣八九百呢,咱们人少活儿多,还什么也捞不着,就干耗。” “有意见有想法,你们提去呀,在这儿暗地里捣鼓有什么用?”刘喜辉提高了音儿。 “我们哪敢说,跟人家又不好,还怕丢了饭碗呢!虽然挣得少,但现在人这么臭,闲人到处都有,你不爱干,有的是人干。” 刘喜辉不傻,他知道涨工资的事非同小可,可不是随便提的。哪个老板愿意听涨工资的话?干活的时候怎么都行,一提到涨工资加奖金,脸立马阴下来。 可是刘喜辉还是想试一试。因为他想彰显一下与薛倩的不寻常关系,他也很想知道薛倩是不是对他另眼相看,他想知道自己在薛倩心中是什么样的位置。 这涨工资的事儿还真不是说提就能提的,得瞅准了时机,刘喜辉私下里等待这个机会。 他去物业办公室,把保安们订的衣服号码报上去。 “你穿多大码的?”小陈问, 刘喜辉自豪地说:“我是标准的175码。” 小陈笑道:“175还算标准?185才正经的标准身材呢。” “哎,不管怎么说,也是五尺高的汉子。”刘喜辉自嘲道。他偷瞄了薛倩一眼,薛倩正低头写着什么,看来是没有关注他二人的对话,刘喜辉尴尬的心情才稍有所平复。 刘喜辉突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接着说:“五尺高的汉子也养不了家口,工资太低!兄弟们都说减员后工作时间长了,钱却一点没见涨,这年头物价这么贵,低收入者是真难活呀!什么时候我们一月也能挣三千就好了。” 听了这话,薛倩表面上镇静,内心却早已翻滚起来,心想,减员就是为了节省开支,若是给你们涨了工资还减什么员呢?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是脸上还是微微一笑,说:“现在的物业工作才刚刚开始,还没见效益,不好和公司提加薪的事,等过一段时间稳定稳定的,干出成绩了,涨工资是早晚的事。” 刘喜辉索性把话说透:“我们休息日的工作餐怎么算?” 薛倩惊讶地问:“难道你们在家不吃饭吗?为什么向单位要饭?” 刘喜辉认真起来:“我的领导,我们中午是没休息的,想回家得能回得去算啊,真要回家吃饭,那就得离岗了。以前机关事务局周六周日食堂是有伙食的,你们顺平的食堂,周六周日却是休息的,所以我们当班儿便没得饭吃,都是自己花钱买些面包泡面对付。” 薛倩沉思了片刻:“周一到周五工作日,食堂有饭伙,而且是免费让你们吃,周六周日当班时的饭你们自己买着吃吧。uu看书ww.ukas 挑方便快速简单的买,钱我给你们做加班,每顿按十元算。” 刘喜辉内心一阵激动,这无疑是为保安队办了一件大好事。他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队友们,队友们又是七嘴八舌地把他一顿夸: “咱喜子出手果然不一般!” “喜子,你可真有两下子!” “薛倩就是怕咱喜子!” 刘喜辉也沾沾自喜,心里乐开了花。自我感觉办了多大的一件事儿似的。 薛倩让刘喜辉陪小陈一起去买制服,衣服很快就买回来了。 大家高兴的聚在一起试穿,这时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她走路带风,眉头紧锁,把门“啪”的一下推开,似乎酝着气: “向你们反映点情况。”女人把手包往桌上一拍,努气冲冲说道。 “您说。”薛倩客气的笑着。 “这两日高考,我家有高考的孩子,你们能不能管管那扰人的声音?” “我们已经贴了告示,几户装修的人家也已经停工啦。”薛倩赔笑讨好的说。 女人犹犹豫豫,吱吱唔唔,张嘴又闭上,有些不好意思,吭哧半天,说: “装修是停了,可夜里……那声音……可真是要命!就算是刚结婚的年轻人,也不能整晚整晚的净做那事儿吧?弄得轰天抢地跟杀猪似的。我家还是个男孩儿,本来高考压力大,就睡不好,失眠。闹得他昨晚一宿没睡,今儿去考试不影响成绩才怪呢!若是因为这事儿高考受了影响,我绝饶不了他们。” 大家面面相觑,怎么是这事儿啊? 第13章 尴尬之声(2) “我家孩子平时成绩都是重本线里的,两次模拟考都在五百七八十分,这次若是受了影响,进不了重本,没完。”中年妇女气愤的吼着,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把粉底都抖了下来。 “您消消气,先回去,稍后我们物业去协调一下,您孩子成绩一直稳定优秀,估计差不了的……” 中年妇女不同意:“多少高考发挥不好失误考砸的,怎么能没影响?他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谁家过日子能黑白净扯那事儿。” 薛倩好言把妇人劝走,想着得去找问题业主谈一谈。 刘喜辉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处理这种事情不方便,轻声问道:“你去?要不让何淑惠和肖梅去吧,她们已婚妇女沟通起来也顺畅些。” “可她们的身份不合适,哪有保洁员上门处理纠纷的,必须得我这个经理亲自出马才行。” 薛倩否定了刘喜辉的建议。 雪倩虽然没结婚,可他并不是什么“姑娘”了,大学时处过一个男朋友,两人在一起待了三年,毕业后各回各家,不了了之。 薛倩的这份感情可以说是为了填补当时的空虚寂寞而产生的。看着室友同学全部谈起了恋爱,她们出双入对,花前月下,逛街,看电影,一个人耍单儿的薛倩倍感孤单,于是也谈起了朋友,打发光阴,挥霍着青春。 毕竟只是普通的大学,用心学习的学生还是太少了。 那时每逢浪漫的节日,校园里的学生情侣往往会集体开房,把校园周边的旅馆都订满了。 薛倩也和男友去外面开过房,小时房,日租房,月租房都开过,校园周边小旅馆,通常都是用石膏板做成的小隔间,隔音效果非常不好,夜里的声音真是此起彼伏,响彻天明,别说隔壁,就是隔条走廊都能听见。 回想起这段并不光彩的过往,薛倩还是蛮后悔的,那时真是太傻。 20多岁的姑娘,若不处个对象,若不知男女之事,就会被人嘲笑成没人要的老处女。为了甩掉这个标签,薛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与男人开过n次房。 工作后,他才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值,太傻了,那时还不知羞耻地喊着什么口号:“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现在想想狗屁的曾经拥有,见鬼去吧。 现在她情迷于吴厘子,也清楚那样的豪门人家很在意女人的清誉,她很担心自己的过去被发现,那确实是她最想遗忘和掩盖的伤痛。 她想着,若是吴厘子与她正常交往,得去做个什么修补手术,绝对不能在吴厘子面前留下黑点,她必须得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薛倩领着刘喜辉、何淑惠、肖梅来到了中年妇女说的这户人家,是中年妇女家楼上。 一个30多岁的男子打开房门。 “我们是物业的来说点事儿。” “什么事儿?” “现在是高考期间,我们庆东二号拒绝一切噪音,包括私人生活方面的声响,希望你能做文明市民,为高考提供良好的环境。”薛倩一通说教。 “什么声响?我们弄出什么声响了?昨天大半夜就来敲我家门,我还被吓出毛病了呢!左邻右舍的这么多人,凭什么咬定就是我们家的声音?”男子气乎乎地咆哮着。 中年妇女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楼来。她气愤的回击:“我家住一楼,西边是山墙,对门住着一个80多岁的老头儿,老头儿楼上是一位陪读的单身女人,不是你家弄出来的,还能是谁家?高考是人生的转折点,事关重大,我家孩子的一生就被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毁了。”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位30来岁的少妇,只穿了件吊带儿绫丝睡裙,睡眼惺松地打着哈欠,听到中年妇女的辱骂,她也不甘示弱:“你把嘴巴放干净些!声响不声响的,我们也是合法夫妻,没卖淫,没嫖娼,不涉黄,关起门来,自己家里的私事你们也要管?” 肖梅嘴快,这回派上了用场:“妹子,你这么说不对,虽说关起门来是自家的事,可是我们现在都住楼房,其实还是属于群居性质,彼此的行为是会影响到别人的,人家已经明确投诉你们扰民了,就不是私事了。” 少妇并不服软:“他们昨天半夜里来敲门,把我老公给吓着了,也是要负责的,我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来了。” “哎,你……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 接下来是双方的一通乱吵。 薛倩好不容易把双方安抚下来。 这事情也确实难办,太尴尬了,究竟怎么处理才好?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声音吵到邻居,报警后,警察出面调解,注意改过就完事儿了,可这次遇到的是高考的,人家是要求赔偿的,而且大有赔偿都不认可的架势,如同长跑运动员正在助跑期间突然遭遇了一巴掌,而这次跑步又是事关人生成败的起跑,摔倒了,人生也就完了,很难辉煌起来了。赔钱?钱能买来985大学吗?钱能给孩子一个光明的未来吗?那户人家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最后经过协商,达成如下协议: 第一、高考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年轻小两口且莫再任意妄为不照顾邻居感受。 第二、高考分数公布后,看看考生与平时成绩差多少,u看书.uukanh 如果是正常发挥,此事便放下。 第三,如果成绩发挥失常,双方走法律途径,具体协商赔偿事宜。 两周后高考成绩公布了,这家的孩子确实没有发挥好,只考了520多分,没过重本线。一家人悲痛欲绝,把一腔愤恨全怼在了楼上,并且一纸诉状告到了法院。 法院来人了解情况,物业必须配合调查,刘喜辉作为物业老大也提供了重要线索:1、中年妇女在小区里住了七八年,平时待人和善,属于上班族,家中的男孩儿学习刻苦,成绩较好。2、年轻夫妇是去年冬天新搬来的,两口子都是自由职业,工作时间不固定。 法院的调解员又去了孩子的学校,了解孩子平时的学习生活,也了解清楚了这对年轻夫妇的情况。他们原本是做火锅生意的,最近想转行快餐,暂时赋闲在家。 法院、警察轮番调查,到亲戚家调查,到市场里走访,去朋友处打探,为这么点子事弄得远近闻名,坏事传出了千里。 事情折腾到了如此地步,年轻夫妇觉得丢人,折腾不下去了,便同意拿出两万元作为精神补偿费。 开始,中年夫妇嫌少,年轻男子走回屋里摔出一份医疗检查报告单:“你们把我吓出的毛病怎么办?我ed了,我后半生的幸福怎么赔偿?” 中年妇女拿起报告,详细的看了会儿,没再说话,揣起两万块钱走了。 此时就算了了。 几日后年轻夫妇搬了家,临出大门时,对刘喜辉骂道:“什么tmd妈的破小区,楼房质量太差,md不隔音。” 第14章 通风报信 日复一日,生活简单而平凡。 普通人的日子,尤为如此。 单调的琐碎。 刘喜辉每日重复着简单熟练的工作,刷门禁卡的便罢,外来人员一律详细询问,做好记录。 他要看门,看车,巡逻,额外还要做点帮人往楼上搬物品、帮住户接小孩子的事儿,当然这类事都是额外的,是刘喜辉积攒人气的好方法。 这日,刘喜辉刚清理完违停车辆,在保安室刚刚坐下,就看见远处来了一个修纱窗的人,骑着带翻斗的电动三轮车,翻斗箱里面满满的载着一扇扇纱窗,高高的已经超过了车顶。 “今天怎么这么多份儿换纱窗的?”刘旭辉热情地问,一边帮他按了门扣儿,放他进来。 这个修纱窗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也是小区里的常客,附近小区的纱窗大多都是他安装修理,刘喜辉与他脸熟,通常都会很痛快的把他放进来。 这叫刷脸。 “今天庆东二号里有三家换纱窗的,夏季正是好时候。”纱窗哥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哎,那你这一天真不少挣啊,算得上高收入了,高收入算不上也得算中高收入。”刘喜辉羡慕的恭维道。 纱窗哥谦虚的说:“这工作就是夏天时候好,就只能挣一个季节的钱,哪能天天都挣这些,不像你们旱涝保收。” 刘喜辉玩笑着自嘲:“一个苞米穗儿,有一半儿是瘪子,我们这工作就是饿不死,拿什么旱涝保收?” 听刘喜辉这样说,纱窗哥同情的问:“挣这么少也吃不饱啊,能吃饱吗?实在不行就跟哥混吧,我夏天修纱窗,冬天卖鱼,也算滋润。” 刘喜辉叹气:“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不愿意挪动了,况且我这人没什么出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纱窗哥骑上电动车,顺着主路一溜烟开到了小区里面。 薛倩发现刘喜辉一直盯着监控室的屏幕看,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刘喜辉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观察一下南门和西门那边的情况。” 正说着话,刘喜辉从监控屏上看到,自南门那边走过来一个女人,表情立马变得严肃紧张起来。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没有接听,再打还是没接。 刘喜辉低声骂道:“妈的,只知道癫狂,这火都要烧到眉毛上了。” 从南门进来的那个女人顺着道路很快来到了刘喜辉跟前。 刘喜辉慌忙地迎上前去:“兰姐,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被刘喜辉叫做兰姐的女人闷闷的说:“右眼皮一直跳,跳得我心烦,店里又没什么顾客就先回了。” 说过话,兰姐刚欲往前走,便被刘喜辉叫住了:“刚刚我看到包裹架子上好像有一个你的快递,你去房里找找看吧。” “快递?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我在网上买的鞋这么快就到了。”兰姐疑惑地自言自语。 她移动着碎步去了包裹间,细细的高跟鞋似乎要把方砖订出眼儿来。 刘喜辉继续打电话,这次打通了。 刘喜辉压低声音急切地说:“军哥,你老婆回来啦,已经到行李房了,你动作快些吧,刚刚给你打电话就是打不通,你调静音勿扰模式了咋?” 兰姐从那边包裹房里走出来。 刘喜辉慌忙挂断了电话。 “没找到啊?”兰姐疑惑地望着刘喜辉。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记混了吧,可能是肖明兰的,嗯,跟你差了一个字。”刘喜辉解释道。 薛倩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瞪了刘喜辉一眼:“你这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刘喜辉眨眨眼睛:“哪像你说的这么坏,我只是想避免一场风波,现在的女人看起来柔弱,其实彪悍着呢,万一她们打起来,没准儿闹出个人命,你也不想我们庆东二号又出了名吧。” 薛倩没有反驳。 很快从a区四栋那边的甬路里走出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女人,她神色慌张,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刘喜辉抱怨着说:“这军哥也是够花的,太频繁了,隔三差五就带女人回来,每次带回的女人还都不一样,偶尔一次两次就行了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呀!” 薛倩瞪了刘喜辉一眼:“这种不道德的事压根儿就不应该有,还讲什么频率?男人们就是太不本份了,占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 刘喜辉感慨道:“军哥是咱们庆东a区住户,a区是精品和大户型住宅,个别还有别墅。不是男人不本份,而是这世道给男人的诱惑太多了,稍微有点儿成绩像点子样的男人,就有一大群的女人上赶着粘贴,拒绝还真的需要勇气和方法才行。” 薛倩的脸一下红了,刘喜辉无意的言谈仿佛在讽刺她一样,好像她就是那个上赶着粘贴男人的女人。 这时画面突然发生了转变。 兰姐从后面一路小跑着追上了这个女人,跑得很快,连脚上的高跟鞋都不知甩到什么地方去了。兰姐追上她,一把薅住她的头**了几巴掌,然后双手照对方脸上一通抓挠,脚下也不闲着,一顿猛踢乱踹。 传来女人一下一下的惨叫声。 “你打我做啥子?疯了吗?”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打的就是你。你做了什么事儿自己不知道吗?你刚刚从我家里跑出来,偷什么去了?” 这女人一下呆住:“真是可笑,我不认识你,上你家做什么?” 兰姐扬起手照这女人脸上又是两巴掌:“还嘴硬是不?看看你脚上穿的是什么?你为了着急跑,把我的拖鞋穿出来了。刚刚在楼道里,就听见我家的防盗门响,又见你着急忙慌地往下跑,回到家看到我们大军,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我们家大军忙得很,白天向来不在家,原是让你这狐狸精勾引回来了。” 女人这时不再言语,默默的垂下头。 兰姐对她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女人被打得坐在地上起不来。 兰姐又开始打起了电话。 “我叫几个姐们儿过来,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尝尝偷人的滋味,不给你点儿颜色,你不长记性。”兰姐气呼呼的吼着,她显然是打累了,打不动了,又不解气,不过瘾,想要找一群帮手过来。 薛倩和刘喜辉连忙过来劝架,哪里劝的住哇,兰姐已经打红了眼,更坏的是,她的那些姐们儿很快就赶了过来。 四五个中年妇女将地上的女人团团围住: “骚货!不知羞耻的婊子!今儿要是不卸她几块儿下来,她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敢骑到我崔明兰脖子上拉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怎么拉出来的?就怎么给我吃进去。”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 见情况不妙,薛倩忙喊道:“大家别激动,千万别做下这种过激的行为。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兰姐不满的嗤笑:“你好像没搞清楚,我是受害者,她是不道德的小三,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拨乱反正,替社会清理这股污浊之气,让小三无迹可循,让全社会都知道小三的下场,做小三就应该受到别人的唾弃,遭到别人耻笑、羞辱,这是她自找的。” 几个中年妇女已经迫不及待的动起手来。 围观的人群沸腾了,uu看书.uukashu.co欢呼声,嘲笑声,隐约还有几个叫好声。 大家才不会劝阻呢,有些人恨不得能快点看到这刺激的画面。 几个彪悍的中年妇女,你一拳她一掌,很快,地上的女人变得不成样子,身上的衣服已被扯碎,身上脸上遍布血迹淤青。 一群妇女打架,刘喜辉挤不进去,也没法动手拉架。他给军子打了电话。 军子赶到的时候,女人正跪在地上给兰姐磕头,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是兰姐让她这么做的,否则就要撕掉她最后的遮羞布。 军子只不屑地暼了地上女人一眼,便泰然自若的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行了,老婆!别气坏了身子!把你气病了,咱家几百万的生意可就砸了,别因小失大呀。” 兰姐阴阳怪气的嘲讽道:“你这眼睛怎么跟瞎了似的,找女人怎么也得找年轻漂亮的,你瞅她那样儿,看上去比我都老,穿的又不伦不类的,还是个软货,我让她跪着,她就跪着,我让她磕头,她就磕头,下一步我让她吃屎,她也就得吃屎。没容貌,没气质,没才干,你图个啥?在什么地方弄来的这货?真是丢人!” 军子讨好地笑:“在哪儿掏弄出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是唯一不可替代的,谁也别想动你一个手指头,走吧,老婆,咱们回家吧。” 这时,救护车和警察都到了。 薛倩怕出事儿,报了警,打了120。 薛倩看见这个女人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满脸是泪。 心里不由一阵悲凉。 第15章 抓小3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薛倩为了了解小区里的住户,大多时候是混在保安室,遇见什么情况也可以随时问刘喜辉。 这天,薛倩依然坐在保安室里看人来人往。忽然,她兴奋地喊道:“王天乐?那不是有线电台新闻主持人王天乐吗?她也在这里住吗?” “对呀,她住在a区六幢的别墅,院儿里种着大樱桃树的就是她家。” 薛倩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神情。 那可是王天乐呀,市有线电视台的台柱子,薛倩天天都看新闻,几乎天天能在电视上看见王天乐,是她忠实的粉丝。 “怎么?你来了三个月一次也没见到过她吗?”刘喜辉惊讶的问。没等薛倩回答,他似乎回过味来:“也对,她每日早出晚归的,正常的工作时间很难遇到。” 突然,刘喜辉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他拦下王天乐:“您还是走南门或西门吧。” “怎么?” “北门那里有一群人行迹可以疑,他们或许是等你的。” 王天乐皱了皱眉头:“赵成老婆?” “嗯,”刘喜辉点了点头。 “切!”王天乐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她不屑地说:“是疖子就总会出头的,越怕,流的脓就越多。” 王天乐大步流星的向北门走去。 她的车停在北门外,岂有绕道走的道理。 再者,她是王天乐,怎么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从侧门溜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丢不起这个人。 出了北门,王天乐看到停在路边的四五辆白色奥迪,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 她因为要赶去录节目,穿着一身职业西服裙,她把裙子向上挽了挽,打了个结。 保安室里薛倩问刘喜辉:“你是怎么发现北门那边有情况的?在我看来,风平浪静,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啊!” 刘喜辉自豪的说:“所以说你是做经理的命,而我只能是当保安的命。不是说大话,不管什么人,只要和我说上三句话,我就能识个大概,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薛倩瞪大了眼睛。 刘喜辉继续炫耀:“公检法牛,文教医傲,文学艺术假清高,商人最能装孙子!”这是他自认为多年来与人打交道的精辟总结。 “那像你我这样平凡人呢?又会是什么特征?”薛倩问道。 “普通人最能随大流,没有自己的主意,喜欢人云亦云。”说到这刘喜辉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把话往回拉:“当然你可不算什么普通人,不在凡人之流。” 薛倩笑了。 刘喜辉的手台响了,贾三在那边说:“快来呀,王天乐被人逮住了,一伙人嚷嚷要扒她衣服呢,这么好的热闹,错过就可惜了,拍几个视频发网上,那可是特大新闻啊。” 发生在小区外面的事件,物业可以不管,刘喜辉漠然地的说:“女人之间的互撕有什么可看的?不是揪头发就是撕衣服。大不了就是个血肉模糊。” “好啦,还是去看看吧。离咱们这么近,不拉一拉架,表现多冷漠。”薛倩说。 “让她绕道走,偏不听,这会子惹上麻烦,还得咱们去拼。”刘喜辉赌气囔囔地跟着薛倩出了屋,奔北门而去。 远远的就见几个男女围着王天乐,为首带队的女人说:“今儿你这衣服是扒定了,你自己想好是护脸呢还是护屁股,你若痛快的自己脱光,也省去了我们动手的麻烦!” 王天乐刚想挣扎,被周围几个人团团围住,动弹不得,气的骂道:“泼妇!真是名不虚传的泼妇。” 没等带队的女人说话,旁边早有个跟班出手了,她手一扬啪的给了王天乐一耳光。 “你住着我们家的别墅,开着我们家的豪车,见到我这个你的衣食父母,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没大没小的。今日不出出你的丑,你还以为我是吃素的。” 接下来是一轮单打,就是这伙人每个人轮流上前打王天乐,速度之快,动作之迅猛都堪称专业,王天乐还没有反应过来,五六个人噼啪咔嚓一顿削完事儿了,没等刘喜辉和薛倩拉架,人就已经打完了。 这一轮单打,王天乐败下阵来,她头发凌乱,嘴角淌血,外面衣裳的扣子已被扯掉。 “想好了嘛?你是自己脱还是我们来?下一环节可就是群殴了。这一群专业打手,若是打红眼了收不住手也是有的,出了人命我兜着。你不是主持人吗?你不是搞新闻的吗?就让你自己成为最大的新闻也是件趣事。谁让你这么不知廉耻,勾引别人家男人,甘愿给人当小三呢!”为首的女人恶狠狠地说。 王天乐怒吼:“房子车子都是你老公情愿送我的,我又没主动要,你有能耐把他的手脚捆住,别让他来找我呀,你这么厉害,他每次谈大生意的时候,怎么不是你陪着帮他拿订单呢?” 对方冷笑:“呦,这是在邀功呢?行,看着你为我们家企业立功的份上,就给你留一条内裤,其余的一件不剩,全部扒下,动手!” 这群人围上前去,开始撕扯王天乐的衣服,而戏剧性的反转也在这时拉开序幕。王天乐突然将手伸入裙底,uu看书 .uukanshu快速的掏出把枪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为首的女人,对方的人全部停止了动作呆立在原地。 王天乐抖了抖嘴角笑道:“你们也打了我这么半天,我现在还击纯属正当防卫,不要命的就来吧。” 没人敢动。 为首的女人也冷笑:“玩具手枪也敢拿来吓唬人?也就哄哄小孩子还可以。” 王天乐顿了顿,她的手微微颤抖,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从她紧张的样子来看,手枪十有八九是假的。 这伙人再次围上前来,又要动手,忽听到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倒地一个人,王天乐的手指还握在板机上。 “是真枪!”人群顿时慌乱了。 “你怎么会有手枪?倒卖军火可是犯大罪的,快报警。” 薛倩也觉得事情严重了,在中国私人怎么还可以有手枪? 王天乐哈哈大笑:“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是吃素的,没有两下子,怎敢招惹赵成?又怎么能坐上电视台主持人的第一把交椅?报警?尽管报好了,大不了收走我的手枪。我也不瞒你们,我的手枪就是警察给的,哈哈!这把收上去了还会有人再给一把的。哈哈!” 女人一声令下,几个人纷纷上车,逃离了现场。 王天乐甩了甩头发,把手枪复又放入裙底。 “我去!好酷的一场小三斗原配呀,如同看了场警匪大片。”贾三感叹着。 “看见了吧?做小三儿的下场不一样啊,厉害的女人连小三都他妈当得这么仗义。”刘喜辉忿忿的说。 第16章 失窃 盛夏来临,气温急剧升高。 小区里的樱桃树,杏树,李子树结了果子。 最先成熟的是樱桃,它们红彤彤的挂满了枝头,一颗颗溜圆饱满,晶莹剔透,水嫩的像要沁出蜜来。 紧接着杏儿也熟了,淡淡的黄色尖儿挂着一缕红,橙黄橙黄熟透了的杏儿啪啪掉到地上,摔裂开来,露出里面粉嫩的果肉。 喜欢天然滋味的人偶尔会摘上一点子拿回家吃,大部分居民还是对这满树的果子视而不见。 还有一些人,每天早上急急忙忙的赶出去,深夜才回来,别说摘果子,可能连吃果子的时间都没有。 庆东二号果树上的果子大多是自然成熟后落在地上,湖边、草丛里、甬路上,到处都是摔碎踩烂的果实。 何淑惠看见这么多果子就这么瞎掉,她心疼。一来可惜,二来果子碎了一地,打扫起来也费力。何淑惠便抽空子把熟果采摘下来,拿回家给皓皓吃,也送给亲戚朋友一些。 可是这也远远吃不完。 紧接着小区里的李子也成熟了,大大的密密麻麻的果实,把树枝压弯了。 何淑惠每天摘上一篮子果儿去早市儿卖。小区里的果树疏于人为管理,果子看着品相没有果农栽培出来那么好,但是何淑惠宣传说这是纯天然的,没有打过农药,没有施过化肥。这样一来,果子虽然个头看上去比别人卖的小,但是却很抢手。 几天下来何淑惠也卖了几百块钱。这次她学精明了,没有像以往卖废品那样揣起钱就走,而是给物业工作的每个人买了一份小礼物,每人一块香皂,一条毛巾不到十元钱,看着大伙儿都乐呵呵儿的,何淑惠的心也坦然了。 当然他送给刘喜辉的,还比别人多出一样,多了一双袜子。 而送给薛倩的就更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是一个精致的竹编花篮。因为每次给薛倩家打扫卫生,何淑惠发现一进门的角柜很空,适合放一个花篮,再打扫卫生的时候,也可以顺便给她带上一束鲜花。 肖梅快言快语地笑道:“瞧你!做这个干嘛,真是多此一举,你家什么情况大家也清楚,赚点钱自己揣起来就得了。虽说这果子能卖钱,但是堆在地上没人去卖,也换不来钱呢,好不容易挣了一点辛苦钱,又都给大家分了,不是白忙活了吗?下次再别这样了。” 肖梅的这番话,薛倩听得很感动,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这天清晨,有人走进物业办公室,说昨天夜里他家似乎进来人了,让刘喜辉调下监控看看。薛倩问是什么情况?这人说清早起来发现厨房的窗户开着,可是晚上明明记得是关上的。 薛倩忙问:“失了什么钱财?” 这人却说:“没发现丢什么东西,就是窗子被打开了,或许小偷听到了什么声响还没来得及翻找吧” 刘喜辉开始调监控,但是这人住在b区五号楼。它的南面正对着湖区树丛,那里的监控在两个月前已经坏掉了。找了半天,刘喜辉什么也没有发现,但又不好说是监控坏了,就说没什么情况应付了事儿。 这人走后,刘喜辉对薛倩说:“其实正对他家窗口的那片区域,我根本没有看清。离那栋楼最近的一个监控也是在主路上,什么时候想着把监控整体修理一下。” 对于刘喜辉刚才的机敏,薛倩比较满意。什么事情能够告诉业主儿,什么事情要对业主隐瞒,这个是有讲究的,像物业监控不到位的事儿是一定不能让业主知道的,对物业有弊的事若是顺嘴吐噜出去,那可真就叫没长心。 完善监控系统,这个薛倩暂时还没有想,毕竟小区大门进出管控严格,四周还有加高带刺栅栏将整个小区包括的严严实实,要说小偷进来盗窃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很可能这户人家自己的什么人什么时候开了窗,然后又忘记了,或是大风把窗子刮开了。 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几天何淑惠的果子卖的不怎么顺利,她感觉小区里的熟果子越来越少了,而且地上总是散落一些碎碎的果皮、果核,就连生的也一片片掉在地上,可是并没有看见什么人采摘,难不成是有人夜里出来祸害?何淑惠问过刘喜辉,刘喜辉说夜里没看见有人来摘果子,真是奇怪的一件事。 这天,又有人来到物业反映情况,说他的家里似乎也进了贼,但没法报案,因为并没有丢什么东西。但是屋里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一些东西也变换了位置,弄得全家人心慌慌的,都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待。 尤其到了晚上就更觉阴森恐怖,毛骨悚然,这可是楼房啊,高高的楼层,人是怎么进来的?亦或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而是异能和异类的东西。 过了两天又来一户反映情况的。 “肯定有问题,肯定有什么来过,房间不是我们走时的样子,而且冰箱的门也没有关,里面还少了一些水果和食品,卧室梳妆台抽屉里面的零钱和首饰却并没有丢,” 是什么贼呀?只偷吃的吗?还是什么幽灵鬼魂根本不花人民币的,uu看书 ww.uukahu.cm他们只是路过,需要些食物。 人们不免又和鬼魂联想在一起。 又恰逢快到七月十五鬼节了,这可是冥界里最盛大的节日,只有在这时节,大鬼小鬼们才能够都出来,他们也是在这个期间来探访思念的亲人。 一连几个晚上,小区里都是烧纸摆供,悼念亡灵的人。 市里殡葬行业改革,号召抛弃陋习,拒绝烧纸等陈旧习俗。 以前十字路口烧纸的人们,现在不敢公开到大马路上去烧,就都选择在小区的一些甬路丁字路口处,用这历史久远的传统方式悼念哀思。 烧纸行为不仅给保洁增加了很多工作量,还使整个小区呈现一片混乱状况。 物业便组织工作人员在晚上进行劝阻。 可是劝规劝,你这边劝,那边应着,动作却没有停止。 谁也不好冲上去强行制止,毕竟这是传统的被认定阴阳相通的一件事,谁也不想被小鬼缠身,惹上这等麻烦。 可是这样子集中,大量的烧纸行为,不仅仅是污染环境的问题,还有引起火灾的安全隐患。没办法,等这些人烧过离去后,薛倩命刘喜辉等人用水管将还没有燃烧尽的灰烬浇灭。 接连几天晚上都是水浇烧纸。 到了七月十五这晚,刘喜辉觉得不对劲了,他感到浑身无力,头晕脑账,眼前似乎总有火光在闪动,像是跳跃着的烧纸上的火焰,又像是正月十五晚上天空中的烟花。 刘喜辉心想大事不好,定是这些天浇灭燃纸,惹到了什么,人家来上门讨债了。 第17章 鬼节 刘喜辉越想越怕。 他的头越来越胀,心里发慌,连呼吸也不均匀了。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能萎靡,不能颓废,不能倒下。一定要强势,一定要精神,因为鬼魅的东西是最怕阳火盛的,他一下一下的酝气,期望自己火气旺起来。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么灰暗,和电影里的死人差不多了。”贾三不加思索的说。 刘喜辉本来就心里发毛,听见贾三如此说就更紧张了,仿佛要窒息了般,更坚信自己是招到了什么东西。便紧紧地拽住贾三,不让他走:“我有点难受,不舒服。怕是惹上了什么,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呀?你……你……你还是童男不,借你……童子尿用用。” 刘喜辉艰难的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贾三今年30来岁,也是未婚。 他斜睨着刘喜辉:“上次我给你的那个桃木手链儿呢?你带着它没?我看你呀,也不大对劲。要不明天我领你去我叔家让他好好看看。” 这贾三有一个表叔,是在乡里给人看臆病的,每日里神神叨叨,刘喜辉常听贾三提起他这个表叔给人看的各种病例,什么谁家的孩子闹夜,谁家的女人找不到家了,谁家的老人说胡话神志不清了。听得刘喜辉半信半疑,那叫一个恐怖。 也难怪,今天是鬼节,又在晚上突感身体不适,出现幻象,难免会让人胡思乱想,产生疑惑。 到了后半夜,刘喜辉感觉好了些。巡逻、打点,既定的工作程序不能改变,可不巧的是,这晚小区里偏偏停了电,整个楼群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轮圆月在天上发着惨白惨白的光。 刘喜辉提着手电筒向园区内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四周静谧了下来,刚刚还有的风声也不听见了,高耸的槐树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树上的叶子安静的挂着,没有一声鸟叫虫鸣,连以往夜里最熟悉蟋蟀声也没有了。 刘喜辉走到湖边,情况就更诡异了,听不到一丝一点的流水声,鱼儿似乎都沉入了湖底,湖面平静得连一丝波浪都没有。 在刘喜辉的记忆里,这样静谧的夜晚,几乎不曾有过。 他快速地在小区里走着,想着走过a区六栋最后一个点位就回去。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团黑影从树丛上一跃,转眼就消失在楼群里。 刘喜辉不仅心跳加速,那是什么东西呢?是人吗?人岂能有这么快的速度?那可是树上啊。 若真是人还好了呢,刘喜辉怕鬼不怕人。 一方面刘喜辉心里很害怕,另一方面他又急于想弄个清楚,小区里最近总是有失窃的案子,难道就是这黑影做的案?刘喜辉加快速度追着黑影儿跑去。只见这黑影正顺着a区六栋的一个窗口攀援,刘喜辉忙把手中的手电筒照了过去,一束强烈的白炽光芒射向了窗口,这下刘喜辉看清了,什么也没有,只一个大大的钢筋窗罩罩在那里,像一团黑黑的雕塑。 难道又是看花了眼?毕竟刘喜辉这两天总是会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真得让贾三他叔好好看看了。 刘喜辉想着这事,开始掉头往回走。 忽然,他觉得有人在后面拍了他肩膀一下,本就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时仿佛停止了跳动。 良久,刘喜辉才缓慢的回转过头,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第18章 破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喜辉被人推醒了,看见贾三蹲在地上,吃惊望着他。 “干等也不见你回来。你怎么还睡在这儿了?发生什么事了?”贾三急切地询问。 “吓死我了!一团……毛茸茸……黑乎乎的怪兽就在我眼前,张着血盆大口,支着獠牙,一下蹿起两米高扑过来咬我。” 刘喜辉缓了口气,挪动挪动身子:“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是不是被它咬伤了?” “黑乎乎……毛茸茸,看来真是不好了,事不宜迟,明天就领你去我叔家。你这是体虚,阳气弱,招了东西,你记得上次我也看到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影子,后来就是我叔使了法术,我就好了。” 贾三把刘喜辉扶起来细细查看,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手上略擦伤了点皮,可能是倒地时擦伤的。 两人回到了保安室。 下了夜班,贾三便领着刘喜辉去了下山台他叔家。 这是一个城中村。 紧靠着村边大道上一处气派五间大瓦房,房子的外墙上贴着彩色的瓷砖,院落里整齐干净,两侧的土地上种着茂盛的蔬菜。进了大门,到了内院,在靠近内门的菜栏边一个大大的花池子,里面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微风拂过,花朵随风轻轻浮动,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进了屋,外门上方贴着一个黄色的大符,再向里面走,走廊和内间的门上也都各自贴着符条。屋内烟气缭绕,室内的地面未经镶嵌过,是泥土地,有一股潮潮的泥湿味儿。 贾三的表叔身穿着蓝布小褂,头戴平顶西瓜皮帽,一副圆镜片的眼镜卡在鼻梁上,鼻子下方还留着一撮山羊胡,屋里没有别人。贾三他叔未曾婚配,这些年来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依他的话来说,他并非人类,是不能与人同住在一起的。 贾三与他叔耳语了一阵,他叔神色凝重的看了看刘喜辉,严肃的说:“小伙子,你确实招了不干净的东西了,最近家里死了什么人没有?” “几年前我父亲没了。” “最近他有没有托梦给你?” “没有。” 他叔冥想了一下又问:“那你鬼节烧纸了么?” “没有。” 他叔抬起眼睛,又将刘喜辉细细的端详了一番:“你爹生前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你遂了他的愿就好了。” 要说老人家能有什么遗憾?也就是没有看到刘喜辉娶妻生子抱孙子。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随愿? 他叔又说:“这样吧,我去会会他,看他究竟是什么要求,想干什么?” 刘喜辉瞪大了眼睛。 “不过你得借我一点血用用。”他叔说着拿起刘喜辉的手指,用银针噗的扎了一下,随着刘喜辉的一声嚎叫,瞬间冒出一汩血,他叔将血挤到碗里,又到了黄酒,拿出一张黄纸开始画符,符画好后,他让刘喜辉去外面等。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刘喜辉又重新进到房间里来,看见画的那张黄符已经被血水浸透,上面还飘着点点香灰。 他叔叹了口气说:“你爹生前是个健将,死后做的是巡案差事,我没能与他会上面,但是也了解到了他的意图,他是嫌住的地方不舒服啦,你想想办法给他迁移迁移,换一个大点的宽绰一些的墓地吧。” 刘喜辉不由得暗自惊讶,他的父亲死后哪有什么墓地呢,火化后骨灰也没有办理寄存,现在就放在他们家阳台储藏室的一个米箱里。 刘喜辉不得不佩服他叔的能耐了。 临走时他叔又送了三粒小药丸,告诉他每晚服一粒,连服三天,主要是增加阳气,趋鬼降魔的。 刘喜辉回到家后,按照嘱咐每日服下药粒儿,并且琢磨着怎么给父亲在芳草人家买块墓地,那里环境优美,墓穴宽阔,是有名的豪华阴宅,不过这得需要一大笔的钱,刘喜辉无处寻弄,愁眉不展。 这日,他正寻思怎么向亲戚借点儿钱。uu看书 uukashu.co 郭顺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破案了,破案了,小区盗窃的案子破了。” 刘喜辉和贾三不约而同的望向他:“快说说怎么回事?” 郭顺子讲述了事情的原委,有一户业主觉得家里的情况不对,便安了监控,看到的画面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哭笑不得。 在人们都睡着的夜半时分,从窗子爬进来一大一小两只棕色的猴子,它们蹑手蹑脚地在房间走动,很自然的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吃的,在发觉有人出现时,它们居然会隐藏,躲在窗帘后,角落里,没人时再迅速地翻出窗外。 在人类的住宅区里怎么会有猴子呢?大家禁不住一团谜惑,难道猴子从动物园跑出来了?还是从附近的山里溜出来找吃的,大家猜想一定是山里缺少食物,猴子饿了。 经过彻底调查,原来这猴子是a区一户人家养的,现代人喜欢养宠物,已经不局限于猫狗,而是包括了蜥蜴、蛇、乌龟、昆虫,如果允许,他们恨不能要养上一只老虎和熊猫。 这户人家养猴子,知道猴子是国家保护动物,不允许私自饲养,轻易不将猴子放出来,但是猴子焖啊,它们常常会在夜里或是白天家里没人的时候,打开窗子溜出来玩儿,在小区的树丛里蹿跳,摘果子吃。 刘喜辉半信半疑,回想起七月十五那晚确实恐怖至极。他将那晚的监控调出仔细观看,果然发现在树间跳跃着两团黑影,再细细欢看果然是猴子。 小区失窃风波渐渐平息的了。 刘喜辉为父亲买墓地的事也就放下了。 第20章 猝死 刘喜辉休班。 他的业余时间很简单,窝在家里听评书,看剧,睡觉。 睡觉要占一大项。 这工作夜班时候多,休息不好。 母亲临出门时告诉他冰箱里有鸡肉,中午想着自己做了吃。 和母亲在一起住,刘喜辉省下不少费用,日常生活花销多由他母亲负责,他只需偶尔买上点菜,交个电费水费什么的,他又没有抽烟喝酒的嗜好,这些年下来,存下两万块钱。 正常,刘喜辉要睡到中午,可今天只睡到十点便醒了,他脑袋里有事,不自主想起了薛倩,开始琢磨起来,细心考量薛倩对自己的态度。 她对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的关系是个什么样?一件件一种种的事情综合分析起来,如果只说单纯的同事、上下级关系,显然不够,他与薛倩已经不仅仅是同事的情谊,在工作上,薛倩常常要向他了解情况,征求意见,她自己的经理室不待,偏偏要挤在他的保安室,并且只在他当班时才去,这能不说明点儿什么吗? 最关键的是她还请了刘喜辉吃饭,只请了他一个人。刘喜辉认为身上的衣服也是薛倩主动买的,虽说只是工作服,但刘喜辉认为这也是薛倩关心他的一种表现。 综上分析,刘喜辉认定薛倩对他与别个不同,他也要适当表示一下才行。 可怎么表示呢?吃饭?送礼物?可这都得需要花钱啊,刘喜辉是很节俭的一个人,他从不乱花钱,错花一分钱都得心疼上半天,别说下馆子,去夜总会,就是普普通通的花上200块钱购物,他都觉得是浪费,是不必要的花销,他认为,现在的衣服穿不坏,一件衣服可以穿上十年,蔬菜完全可以去便宜的早市买,而且是在快散市前十分钟买,那时的各种青菜和水果是真便宜,比超市里便宜一半儿都不止,何必花冤枉钱。 低收入自然有低收入的活法,刘喜辉坚持自己的原则,日子过得也很滋润。 当关起门来,自己在家怎么节省,怎么过日子是自己的事,可是当你想要谈恋爱处朋友的时候,就行不通了。 刘喜辉与姑娘约会时也舍不得花钱。 有一次相亲,彼此第一印象都不错,双方交谈得也很畅快,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儿,刘喜辉自认为与姑娘已经熟识,便邀请人家姑娘到家里吃饭,姑娘问家里面还有什么人,他说我妈在家呢,姑娘说总不能第一次约会就去见家长啊,刘喜辉居然说:“这有什么不好的?一锤定音,省下的多少麻烦事,少花多少冤枉钱!”后来姑娘推说还有一个升学宴要参加走了,再没了音信。 还有一次,姑娘说口渴,他去小卖店买水,只买回一瓶,姑娘问:“你不渴吗?” 他说:“一会就回家了,忍忍吧,好几块钱这么一小瓶,都抵得上家里一大桶水的钱了。” 姑娘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她把水塞到刘喜辉手上,似笑非笑的说:“对,你说的对,是得忍。”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回,刘喜辉前所未有的想要为薛倩花上点儿钱,送什么呢?钻戒?那可太贵了!再说那是求婚阶段才送的,他和薛倩显然没到这个时候。送个装饰项链还得几百块呢,现在通货膨胀严重,东西真是贵啊,寻思来寻思去刘喜辉最后在网上买了一个带流苏的头花,正好配薛倩的马尾辫,这个礼物刘喜辉很满意,价位适中,表达的意思也合适,想想薛倩带上它的样子,刘喜辉心里乐开了花。 晚上刘喜辉母亲下班回来,看见儿子神清气爽的样子很纳闷,以为他又是打彩票中了奖,忍不住数落:“中了奖就高兴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就把打水漂那些钱抛脑后去了,彩票那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碰为好!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刘喜辉也不解释,只是笑。 刘母打开冰箱,吃惊地问:“你中午吃的啥?鸡肉怎么没做?” 刘喜辉笑着说:“太麻烦了,今天懒得动,吃的泡面。留着晚上你炖汤喝吧。” 刘母高兴的说:“今晚不用做饭了,老板娘生了二胎今儿刚满月,一高兴把店里的剩菜都给我们打包了,我带回四五样呢,还有你爱吃的地三鲜和黄花鱼,可以喝点酒了。” 刘喜辉像个孩子似的欢呼雀跃:“太好了,咱坐在家里和下饭店一样,关键还不用花钱,那我就不去单位吃工作餐了。” 母子俩小酌一场。 4:30刘喜辉接夜班,他习惯早些去,好让熬了一天的人早点下班。 他刚进小区大门,就见一群人围在物业门口,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 来到近前一打听才知道出了事儿,5号楼三单元的气味儿越来越重,居民们已经受不了了,那种味道怪怪的,在空气里飘散,挥之不去,混合着刺鼻的消毒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味,使人们难以忍受。 有居民反映说住在三楼的张老太已经好久没见了,是去儿女家还是旅游了也不大清楚。 大家怀疑气味儿是从她家里飘散出来的,预感到事情不妙,便聚在一起商量一个好办法。 联系不上她的家里人就只能找物业,想办法把门打开看一看。未经户主同意擅自进入业主室内,物业也不敢这么做,再说那结实的防盗门怎么才能打开呢?务必是得开锁的人才能打开。 薛倩联系了片儿警。 不一会儿警察就赶来了,也带来了开锁的人。可张老太家的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开锁人费了好大劲也没有弄开。 这时挤进人群中一个人,刘喜辉一看,原来是纱窗哥。他刚在小区里安了一户纱窗,正要回走,遇见这一伙人,传说窗门技术是相通的,修窗的技术放在门上也有可能行得通,只见他仔细查看了这门锁,跟开锁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开锁人又努力了几次,终于成功打开了门。 在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大家被熏得捂着鼻子纷纷后退。 众人已经预感到事情十有八九是不好的,便都驻足,不敢再向里面走。u看书ww.uukanshu.co 几个胆子大的人跟着警察进了屋内,刘喜辉也跟了进去。 在卫生间的地面上发现了张老太,她佝偻蜷缩着身子,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身下的地上已经汪着一滩污水,这黑褐色的污水顺着卫生间的门缝淌到了厅里。有几个和张老太平时走得近的老太太想过去把她放平正,可是她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刚一碰上面的肉便软塌塌的垂掉下来,手刚放在头上,头发便一缕一缕的掉了下来,刘喜辉恶心的把晚上吃的饭菜差一点全都吐出来,跑到门外干呕了几次。 大家陆续退出,再不敢触碰她。 人很快就被送去了殡仪馆。 片儿警通过调阅户籍信息,终于联系上了她的儿女。 小区里发生了这种的事儿,薛倩再不能平静了。 这个小区究竟有多少个空巢老人?他们都是什么情况?儿女离得有多远?他们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 薛倩开始组织人进行调查,一户一户的走访,把庆东二号里的独居老人的信息整理归档,然后把他们的信息录入电脑。 薛倩的家政服务队又增添了一项服务内容,就是每日对空巢老人的状况进行巡视探访,发现情况便及时通知联系人。 当然这项服务是收取服务费的,但是子女们也都愿意出钱,年纪大的人耳朵不好使,听不见电话声响,或者有时出门忘了带电话,儿女们有时候联系不上父母,便可以直接联系物业,让物业上门去看个究竟。 所以说薛倩的这项服务还是很受广大居民的认可,也成功的开辟出一项创收的道路。 第21章 看护 公司特意派过来两个人负责独居老人巡查这项工作,是两位30多岁的已婚妇女,一个叫周娟,一个叫夏石竹,毕竟进入户内的工作还是女人做比较合适,一来她们比较细心,善于与老年人搭讪聊天,二来也免去人家戒备心。 这项服务虽然成立的较晚,但需求的人却不少,很快业务就发展起来,渐渐地服务内容不仅局限于空巢老人的走访,还有一些为老人雇佣保姆的家庭,他们不放心老人与保姆单独在家,也会委托于物业上门来巡视查看。 这样一来,两个人难免会忙不过来,她们除了每日的定时走访外,还要应对临时接到的电话委托业务,忙不开时保安便也会被派去巡视,不过这样一来保安每个月也有奖金了,只要能多赚钱,多跑几趟楼算什么呢,刘喜辉还是很乐意的。 这天,周娟和夏石竹两个人分头去巡视了,物业办公室又接到了业主的委托电话,需要入户进行探寻。打电话的是一男子,他为得了半身不遂的老父亲雇了家庭保姆,现在的情况是保姆和老人都不在监控画面里,他们消失了,已经快半个小时没看见他们的身影了,男子很着急,可是手头还有事情走不开,他想请求物业悄悄去看个究竟,薛倩便派刘喜辉去完成这项工作。 这是住在a区的一个住户,刘喜辉没有按响单元门的门铃,而是径直来到了住户家门前,他轻敲了两声,没反应,又接连敲了几下,并且向室内喊道:“有人吗?我是物业的人。” 半晌才听见里面有走步的声音,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打开了门,她热情地打着招呼,露出友善的笑容,把刘喜辉请进了屋。 这是一个较宽敞的三居室,厨房的灶上正熬着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女人腰上系着围裙,细高的身材,黑黄的脸颊上两个罐骨高凸着,她自我介绍说是这户人家请来照顾老人的保姆。 她向里面的卧室指了下说:“老爷子躺着休息呢,刚带他到阳台上晒了会儿太阳,老年人骨头酥,得多晒太阳,能强身健体,让阳光照着心情也好。” 说着她又快步走向厨房,不一会儿复又出来,手上端着一个白色细瓷碗,刘喜辉向碗里看了眼,里面是银耳枸杞汤,保姆拿了围嘴儿端着汤来到老人卧室。 刘喜辉也跟了进来。 老人平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保姆把围嘴儿小心翼翼地围在老人脖子上,开始喂他银耳汤。 老人的嘴似乎失去了控制,每喂一勺儿,总会流出一点汁水来,保姆用手绢轻轻的擦拭,她温柔地望着老人家,像哄孩子似的边喂边哄:“乖,再喝点。是不是很好喝?喝完我们在睡觉觉!” 保姆回过头对刘喜辉说:“这银耳羹最是滋补的,补气润肺,对老爷子的肺病有好处。” 刘喜辉被这温馨的一幕感动了,他不由得点头称赞。 可就在刘喜辉要离去的时候,老人却突然把头歪向他,怔怔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助。 或许每个人躺在垂暮的病榻上时都会是如此忧伤的神情,衰老、病痛、孤独、会将生活中的乐趣一点点撕碎、吞噬,剩下的只有痛苦和无奈。 刘喜辉安慰老人:“老人家,你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看你。” 老人似乎听懂了刘喜辉的话,他的手在被子里微微动了一下,胳膊却突然猛地伸了出来,举到空中像似在向刘喜辉挥手告别,刘喜辉也挥挥手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刘喜辉用眼角余光看见保姆迅速的将老人的手按下,放回了被子里。 她的动作太麻利了,以至于这个过程只用了一秒钟便完成了,迅速的同时也有一些强硬和粗鲁,就是这个动作引起了刘喜辉的注意,他发现此时炎热的夏季里,老人家身上居然盖着棉被,不由得心里一紧问道:“盛夏暑伏天气怎么还盖棉被?”说着便要上前揭开被子。 保姆拦下刘喜辉,她并不介意刘喜辉对她的质问,而是笑意盈盈地解释说:“小伙子,你们年轻人不懂,这上了年纪的人可不比年轻人,怕冷得很,盖棉被一点儿都不热,放心吧,我不骗你,就我这岁数晚上都得盖棉被,白天穿的都是长袖长裤,何况这么大岁数的老人患者呢。” 刘喜辉看看这保姆身上穿的确实是很厚的长裤长衫,心想自己还是生活经验太少,岁数大的人确实是怕冷的,想想自己的母亲这些年的夏天,也是一年比一年怕冷,便释然了,觉得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刘喜辉返回物业交了差。 第22章 保姆 刘喜辉虽然给薛倩买了礼物,可是并没有送出去,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没有点什么做依托,就这么贸然送礼物,有点太唐突了,让人看上去情节不是那么顺理成章。 刘喜辉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例如过生日啦,女神节了,哪怕是个立春什么的节气也好,也能名正言顺的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可惜最近却没有一个临近的节日,刘喜辉只好悄悄收起礼物,等待时机。 这天,夏石竹寻访回来已是大汗淋漓,接连跑了20来家,累的够呛,她大喘着粗气,一面喝水,一面忍不住说话:“我这几日寻访,总能听到有人家训斥孩子的声音,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不听话吗?惹得家长这般咆哮怒吼,不过也真奇怪,要说孩子不听话,怎么听不见孩子反驳的声音,只是家长单方面的说教?” 何淑惠深有感触地说:“现在的孩子是相当难管,自尊心比谁都强,一颗玻璃心又比什么都脆弱,打不得碰不得,自以为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懂,还反过来说家长老套落伍。” 薛倩说:“每个成年人都是历经磨难才长大的,多遭一难便多一分成熟,想想小时候要过多少坎儿才走到现在,这其中有一个坎迈不过,便没有了今天,人生其实是与困难和风雨相伴的。” 肖梅感慨道:“所以说人生就是不断的遭难的过程,什么时候等九九八十一难都齐了,便也就成佛了。” 刘喜辉思量半天,疑惑的问:“你听清是哪户人家了吗?” “a区4幢2单元3楼是一户空巢老人,我听那声音好像是从对门传出来的。”肖梅看了眼本上的记录答道。 刘喜辉低头想了想,说:“不对,对门儿哪有什么孩子,住的也是一位雇了保姆的老人,我那天还上去察访了呢。” 这就奇了怪。 肖梅便说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声音是楼上的吧。 刘喜辉觉得哪不对劲儿。 他又去了那户人家。 还是没有按门铃,还是悄悄的就来到了门口。 刘喜辉把耳朵紧贴在门上,静静地聆听。 还真听到些类似于抱怨的声音:“你怎么就这么脏,怎么就这么懒,真是没用。” “你说我一天容易吗?我图个什么?你还这样惹事儿。” “还怪我对你不好,你怎不说把我逼成了什么样?”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不是很清晰。 难道是保姆在骂老人嘛?刘喜辉急了,嘭嘭嘭用力的敲起门来。 还是过了半晌保姆才出来开门,还是那样一张亲切友善的笑脸。 刘喜辉冲进屋里,此时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旁边的地上放着几个大小的垃圾袋儿。 “是我刚给他换下的尿不湿垫儿。”保姆指着那些垃圾袋儿说。 刘喜辉闻着屋里似乎有一股尿骚和屎臭的味道。 “那辛苦你了。”刘喜辉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保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些垃圾扔到了门外。 保姆的态度已经明显没有上次那么热情了,她小声嘀咕着:“既雇了我,还防着我。” 刘喜辉解释道:“这项工作是我们物业的责任之一,我现在是以雇主的身份来了解情况。” “你刚刚在屋里对他都说什么了?是在指责训斥他吗?”刘喜辉询问开来。 保姆先是一愣,继而十分机敏的说道:“说什么呢?我还能说什么?他现在耳朵不好使,脑袋也不好使啦,什么都不明白了,对他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保姆又往屋里挪动了几步,来到液晶显示屏下:“这电视一直开着来的,是这里面的人在说话!你进屋时我刚调小了声音,平时都是放大了声音来为他解闷儿的。” 刘喜辉向电视屏幕上看了一眼,果然正放着一部家庭剧,里面的一位主妇正满腹牢骚抱怨。 原来如此。 刘喜辉长吁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敢把眼前这个和善的女人和新闻里那些恶毒的保姆联系在一起。 保姆缓缓走到老人身边,轻轻的推动着轮椅,她微微俯下身把嘴对着老人的耳朵:“我们去晒会儿太阳吧。” 谁知老人听了这话,情绪却有些激动,嘴里呜噜着,手舞足蹈起来。保姆一面安抚他一面对刘喜辉说:“糊涂啦!一阵清醒一阵明白的,u看书 . 不听话时就会这样。” 好一会儿,老人才安静下来,他无力地垂下了手臂,把脑袋靠在椅背儿上大口地喘着气。 由于挣扎,老人的衣袖往上移了,细心的刘喜辉发现老人的手臂上有一道红色的印子,像是某种伤痕。便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保姆也没刻意回避,她内疚的说:“两天前我抱他上床,这个手臂划在门把手上了。哎呀,都怪我没用,我本以为能把他抱进来的,没成想会这样,要是推着轮椅进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意外难免会发生,就算是照顾小孩子,也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情况,何况一个不能自理的老人,刘喜辉便没有再追究。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一周后,老人的儿子找到物业,他说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更没有时间去探望老人了,虽说安了监控,可是根本就没有时间细看,他把监控的设备交给了物业,并办理物业委托服务,要求物业定时上门查访。 老人的儿子还说,他总觉得有一丝奇怪,他的父亲虽说思维不是很清晰,但是已经和保姆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按理应该很相信依赖她,可是每次去探视,看父亲的样子分明是想躲避她,所以,有些不放心。 经过两次的打交道,刘喜辉也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做也是预防不测,以防万一吧。 因为刘喜辉和这户人家的保姆有过接触,所以依然由他来负责这家的护老委托服务。 第23章 暴露 几天下来,刘喜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每天都是固定几大项。为老人擦脸、洗漱、喂食物,每天会为老人更换两次纸尿裤,换洗被弄脏了的床单,被褥。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细心周到,无可挑剔。 渐渐地,刘喜辉发现每天保姆都会把老人推到阳台里去晒半个小时的太阳,而她和老人在阳台里待的这半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是监控看不见的。 这天,保姆依旧把老人推到了阳台,之后她出来奔了卫生间而去,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她手里便端了一个白色的细瓷碗,又进了阳台,在里面待了大概半个小时,她把老人又推出来。 刘喜辉的脑子里划了问号,那个白瓷碗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她是要给老人喂水吗,喂水为什么不上厨房去接儿,而是去了卫生间。 接连几天,保姆都会从卫生间里端出那个白瓷碗来到阳台。 刘喜辉很好奇,碗里究竟是什么东西,需要拿到阳台里。 这日,他上门查访,特意去阳台里看了看,保姆刚把老人从阳台里推了出去,阳台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尿骚气。 这个阳台大概有三米长,两米宽,正中放着两张藤椅和藤蔓编织的茶几,两侧放着高大的绿植,靠近窗户是一排晾衣架,上面晾着一些床单,衣服。 那个白瓷碗此时就放在晾衣架下面的地上,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这里的气味怎么这么重呢?”刘喜辉禁不住问道。 保姆指了指老人小声地说:“刚尿了裤子才给换下,堆在阳台里啦。” 保姆把老人推向了卧室,趁她不注意,刘喜辉将一个隐形摄像头放在了阳台内的花卉植物丛中。 阳台内发生的事情终于被看到了,只见保姆从卫生间里拿了白瓷碗来到阳台,她将碗里的东西直接喂给老人,老人摇着头不喝,拼命的左躲右闪,她便按着老人的头硬灌,连吐带洒的,老人弄了一衣襟,一地面。 老人的表现似乎令保姆很不满意,她啪啪的打了老人两个耳光,并且掀起老人的衣襟,用手指往肚皮上按,在监控里看不清她手里的东西,刘喜辉猜想,保姆的手里定是拿了针尖什么样的利器在扎老人的肚子,因为她每按一下,老人都会一哆嗦,向后躲闪。 刘喜辉再也没法忍受,他立刻报了警,警察很快就赶到了,刘喜辉领着警察一起来到这户人家。 保姆这次开门时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她似乎已经知道警察来的目的,在铁的证据面前,她没有辩解。 阳台上的细瓷碗还在,尿骚味儿也还在。 刘喜辉忍不住一腔怒火,狠狠地质问保姆:“你究竟给他喂的什么?”保姆低头不语。 “快说!你这个人渣畜生!欺负一个呆傻的不能动的老人算什么能耐?”刘喜辉忍不住骂道。 “是什么?”警察也厉声问道。 “尿,”保姆自喉咙间发出这个低音。 “什么?大声点,” “尿!”这次保姆底气十足地喊着。 “你的?”刘喜辉颤抖着声音问。 “对,我的尿,每天一碗,不多不少,每次都是现接出来,赶热着喝的。”保姆不知廉耻的狂笑着说。 警察要将保姆带走,这时老人的儿子也赶回来了,他很气愤,用激动颤抖的声音问保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待你可不薄啊。” 保姆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身份和场景,她哈哈大笑咬牙切齿的说:“老东西,怎么还不去死啊?活着干嘛?就是浪费资源,浪费粮食,拖累社会,还麻烦儿女。” 好令人震惊的一番话。 保姆继续发泄:“我每天给他擦屎擦尿的,凭什么呀?我又不是他的儿女,凭什么每天为他做牛做马受累呀?他裤子里的屎熏得我都直做呕,他喝我点子尿算什么?” 老人的儿子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冲上去打了保姆两耳光,还想继续再打,被警察拉开了。 老人的儿子哭泣着说:“我只打了她两巴掌,她每天要打我爸不知道多少巴掌!我那可怜的老父亲啊。” 忽然,老人的儿子怒吼着:“让她也连续喝我两个月的尿,每天挨我两巴掌。我便不再追究她的责任。” 保姆被警察带走了,关押了起来。 这起保姆虐待老人的案件很快便在y城传播开来。 很多新闻媒体出于好奇也做了采访。 后来了渐渐地了解了这个保姆,她生平最恨老年人,因为几年前她曾扶起一个摔倒的老人,反被老人敲诈勒索,被敲诈去一大笔钱,导致夫妻离异,孩子的成长也受到了影响,最终没有考上大学,这个保姆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向了社会上的老年人。 心中积聚了许多的怨恨,导致了她采取了如此恶毒的行为报复老人。正如有的男人相处了一个拜金女,便会认为所有的姑娘都是爱慕虚荣的人;少部分孩子顽劣、叛逆、为所欲为,便会被认为是毁掉的一代;很多时候我们往往会错误的以一代全来看待事情。uu看书 .ukanhu.om 何淑惠有些理解保姆的做法,她也是一向不喜欢老年人,大概是因为从没有遇到过慈祥和蔼的老人吧,她愤愤地数落现在老年人的行为:“每天不是去逛公园儿,就是去参加保健会,再不就是去早市卖便宜的蔬菜。什么事情也没有,偏偏要和年轻人挤公交,享着免费的待遇,现在的城市公交资源全被老年人霸占了。更可气的是不给让座还理直气壮动手打人,和司机吵架,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真是为老不尊。这样的老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对社会来讲就是一个负担。古代法律规定超过60岁的老人就会被背到山上饿死,我看这也是一个好的办法。” 薛倩说:“中国现在人口老龄化确实很严重,而且这一代老年人的素质有待提高,因为他们这一代人都没有读过多少书,老了被社会,被年轻人尊重,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胡闹起来。慢慢的等我们这一代人再变老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了。” 肖梅也说:“就是,现在的老年人真是个问题,我们爱老敬老,并不是说让他们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中国大妈可是世界闻名啊,曾经吃黄了一整艘轮船的自助餐呢。上树摘果,下河捞鱼,偷花,刻字,那真是无所不能啊,去国外的时候也不管不顾的一同胡作,真是给国人丢脸呢。” 所以说教育得从娃娃的时候抓起,对于那些小时候没有受到过教育就已经老去的人,可能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改变他们吧。 看来,老年人的生活还真是个大问题。 刘喜辉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24章 业主大会 转眼便立了秋,天气凉爽下来,人们烦躁的心情有所缓解。 树上的蝉鸣也似乎小了很多,倒是夜晚池塘里的蛙叫声格外嘹亮。 薛倩已来到庆东快半年了,即将开始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最能表现工作成绩的环节,更是决定她能否继续走下去关键,是事关整个物业工作成败的重要转折点。 这个重要的环节便是——提高庆东二号的物业管理费。 也刚好到了交物业费的时候,之前薛倩就往外放出了点风声,她想看业主们都是什么反应。可往往人就是这么奇怪,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人们往往用云淡风清和不在乎来掩饰内心最敏感的部分,也会用假意的关心、赞美、恭维替代心中那份真实的冷漠与恶毒。 笑脸可能就是笑着的脸。 还有可能是藏着毒的刀。 要想知背后究竟是什么,就得撕破脸皮扒开来看。和平、友好、互无纷争的情况下,你完全认不清一个人真实的样子。 薛倩放出了风,却没有收回有用的线。 人们并不发表观点,有的满不在乎的笑笑走了; 有的沉默着,既看不出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有的惊呼道:“涨价啊。原本收得也不低呀。” 也有的人打哈哈说:“收了多少钱,就办多大的事儿,能做多大的事儿就收多少钱。性价比相符就好。” 他们就像打哑谜一样,让薛倩琢磨不透,又像罩着一层面纱,让薛倩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 交物业费的日子马上就到了,究竟该不该涨价?不涨就白瞎了一年的时间,涨吧,又怕受到了冷落,最后不好收场。 薛倩觉得有必要进行一个程序了,那就是召开业主代表大会。只要业主代表们全部同意涨价,那么这个事情也就板上钉钉了。 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秋日,庆东二号正式召开业主代表大会,大会的主要议题是进行物业管理费涨价表决。 至此,薛倩也算正式与各位代表见了面。这之前她就通过刘喜辉把各位代表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在薛倩的心里,对这一天的构想早就存在。 简单的互相介绍与开幕讲话之后就进入了正题。 薛倩宣布了议题决定:“经过半年的建设改造,我们庆东二号现在已经成为全市数一数二的高档物业服务区,为了打造精品住宅的服务,我们顺平也是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与资金。为了能够更好的建设我们的精品小区,提高我们的物业服务质量,现在正式提议将物业费提高至每平方米两块三。各位是我们小区的业主代表,代表的是全体业主的意见,今天的表决通过记名划票来决定,各位业主也可以在备注处注明您同意或不同意的具体说明。” 业主代表团这几个成员其实对薛倩并不陌生,因为从春天开始,从铺路修桥,到栽花种草,薛倩整日耗在小区里。对于物业所做的改善小区环境他们有目共睹,也颇为赞同认可。但在提高物业费这件事上,除了顺平集团的一位员工外,其余四位业主代表的意见竟是这么样的一致——不同意涨价。 孙云飞首先发表了意见:“我是搞财政的,什么时候咱们财税的增长率也像你们物业这个增长幅度就好了。现在y市的财政情况非常吃紧,勉强维持百姓的工资而已,这么高的物业费,何必制造这种高消费虚繁荣的假象呢?” 胡岩也说:“咱们庆东二号的人家虽说都比较宽裕,但是也不能以全概偏,别忘了咱们这里还有一些回迁户呢,他们经济条件稍差些,平日里吃穿用度非常节俭,涨物业费他们肯定接受不了,哪怕就是这一小部分人的感受我们也要考虑呀。” 卢大鹏补充道:“我们既是业主代表,就要真正的起到代表的职责,要能够真真正正的代表业主的意愿。涨物业费,不敢说百分之百,也敢说百分之九十的业主是不同意的,我们现在所做的,正是在表达他们的意愿。” 贺一航强调:“我建议你们物业就涨价问题做一个每户的调查,uu看书 ww.ukashu.co 就能看清群众的想法了,根本原因是我们庆东二号现在的物业费也不低,在全市虽说不是最高,但也是偏上的,我们现在每平方米一块六,照最贵的一块八,只差了两毛钱。” 薛倩的心有些凉,之前她有过这个心理准备,知道物业费涨价难于上青天。虽说业主们大部分是有钱人,他们兴许根本就不在乎这一点钱,可是有钱人在意的是花钱的感觉,钱得花得舒心,说白了就是心甘情愿掏钱出来,他们有钱,但是不认可花冤枉钱,他们不喜欢被压迫强制,钱难赚,想挣有钱人的钱就更难。 即便再难,物业费也得涨。前期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这一关,这一关过不去,以前所有的付出就都白费了,如同撒了大量的鱼饵却没有捞到鱼,谁会甘心做这样赔本的生意呢? 薛倩心里想着,豁出去了,必须完成这项工作,难是一定的,难就可以不做了嘛?在她这里不可以,不难谁都可以做了,还要她薛倩干什么呢? 薛倩笑了笑说:“针对全体业主的调查就不必了,谁会愿意往外掏钱呢?能省下的谁会愿意出呢?好便宜谁不喜欢占?这个我能理解。我们现有的物业费虽说不低,但是也要和服务质量相权衡,我们的物业费不是全市最高的,但是我敢说我们的服务一定是全市最好的,涨价也是服务价值的具体回归,大家暂时接受不了,没有关系。随着我们服务质量的继续完善与提高,相信大家慢慢的就会认可。” 几个业主代表面面相觑,没再说话。 第25章 薛倩俘虏刘喜辉 业主大会并不成功,薛倩愁眉苦脸,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试图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不,就暂且先按原价收一个季度,剩余的三个季度等涨了价再收; 或者少涨些,也调到y市最高价一块八,这样他们再不会有什么说的了吧; 再或者提高物业费,赠个服务什么的。 想来想去又都推翻了,还是没有个好办法。 这天是9月10号教师节,刘喜辉总算等到了一个节日,他买给薛倩的礼物放在家中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是时候送出去了。 教师节,是学生向老师表达敬重和谢意的日子,薛倩并非老师,似乎不太符合主题,但是刘喜辉会说:“这么长时间与你共事相处,从你身上学到了许多,你虽是领导,但在我心中如同老师一般,为我拨开迷雾,指引方向。”说到这儿,刘喜辉清了清嗓子,换了一个郑重又有些滑稽的腔调:“今天是您的节日,请接受我对您真挚的爱意。”刘喜辉双手捧着礼物送到薛倩面前,薛倩被他这一滑稽的举动逗笑了,生活中是需要经常有几个轻松舒缓的小插曲来解压的,这样才有乐趣。 薛倩打开盒子,一团粉紫色的纱花中镶着几个白色的珠子,还算是个精致的头花,薛倩的马尾上总是光秃秃的,戴上它正合适。 薛倩不管刘喜辉想表达的是什么情意,他想做什么,即使他有点子什么想法,此时薛倩也不想计较。她物业费提价的愿望还没有实现,正需要用人维护的时候,刘喜辉无疑是最有利用价值的人,会成为她最得力的助手,此时拉拢还来不及,怎么能拒绝? 薛倩甩了甩马尾,顽皮地说:“谢谢你让我有生之年过了一个教师节,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都是彼此的老师,其实我来庆东这段时间也向你学到了许多东西,你也是我的老师,按理我也应该给你过节……”说到这儿薛倩停住了,她事先没有准备,可掏不出什么礼物来。 “我请你吃饭,也祝你教师节快乐。”薛倩机敏地表达。 “这不大好吧,”刘喜辉没想到薛倩不但坦然地接受了他的礼物,还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还要请他吃饭,这不又得破费了吗?可又不能不去,不去就是等于拒绝,刘喜辉可不想堵住自己的路。 说去就去。 下了班,薛倩开车,直接把刘喜辉拉去了饭店,全然不顾贾三和郭顺子诧异的眼神。 到了自助餐厅,薛倩看什么都没有胃口,不住地叹气,她上火着呢,哪有心情吃饭,只一个劲儿地叮嘱刘喜辉多吃点儿,把她的那份也吃回来,自己只捡了几样清淡的凉拌菜和水果冰点,刘喜辉打着饱嗝问:“怎么?你在节食减肥啊?四十五元一位,你就吃那点儿东西可就赔了。” 薛倩愁苦着脸:“减什么肥,我不用减都直往下掉秤,摊上这种窝心事儿,上火着呢,实在吃不下。” 刘喜辉关切地问:“怎么了?好好的过节,怎么还愁上了,别一个人闷着,说出来看我能帮你做点儿啥。” 薛倩把两片薄唇一弩委屈地说:“还不是那几个业主代表,咄咄逼人,恨不得把我吃了,物业费提价的事儿泡汤了,那四个人一起怼我,攻击我,我败了,恐怕在庆东也干不长久了。” 刘喜辉一听薛倩这话,心里一颤,紧张起来,离开庆东?那岂不不能天天见面了,一想到薛倩要走刘喜辉心里一阵悲伤,情绪也低落下来。 良久,刘喜辉抬起头深情的注视着薛倩:“真的就不行了吗?非要走不可吗?” 薛倩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说:“我也不想走啊,不想离开你们,可是物业费如果真的提不上来,我前期已经花了那么多钱,怎么和公司交代,丢了这么大的人也不能再在这里让人看笑话了,公司也一定不会再让我干下去了,而且还有可能降职,减薪,年终奖什么的也别想了,从此仕途就算折在这了。” 薛倩神情黯淡,说的十分伤感,此时此刻,她不是表演,内心是真的悲伤,她的前途布满荆棘,已不知所措。想想心中那个中意的男人——吴厘子,会怎样看她?没做出一番成绩,辜负了他的信任与提拔,这一点是最令薛倩痛心的。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物业费真的就涨不了了吗?”刘喜辉焦急地问。u看书. 薛倩压低声说:“除非想点什么法子,用点儿手段让四个业主代表都能同意,否则是没戏了。” “手段?怎么个手段?”刘喜辉不解就问。 薛倩把脸凑近刘囍辉:“这世上的有些事情,整歪门邪道,比走正路和低三下四求人管用多了,如果能捏住点儿他们什么把柄,把小辫子牢牢揪在手,就不怕他们不听话。” “把柄?小辫子?”刘喜辉暗自思量。 薛倩神秘兮兮的说:“对,就拿孙云飞来说,他是市财政局审批科科长,是政府大衙门口的公职人员,手中握着权力,这类人最怕什么?” 刘喜辉摇摇头。 “当然是贪污受贿,违法乱纪,吃拿卡要之类的腐败问题,如果我们掌握了他这些方面的证据,那么他也就不得不与我们站在一个队伍里了。” 刘喜辉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中秋节了快到了,这两天就有人给他送礼了。” “噢?真的?”薛倩的眼睛立马放出光来。 “当然了,逢年过节给他送礼的人可不在少数呢。” 薛倩趴在刘喜辉的耳旁低估了一阵儿。 然后薛倩郑重的说:“这么久了,你们保安队的班长职位一直空缺,这一摊子事儿也应该有个人出头来组织管理,我是挺看好你的,哎,就差物业费这件事情上了,这件事儿要能办妥了,你当班长的事儿也就成了。” 当班长每个月能多出200块钱的操心费呢,刘喜辉心动了。 第26章 礼单 在薛倩的点拨下,刘喜辉开了窍,揪小辫子找污点,他从小就会。一个人若没人细究便罢,若被人盯上细揪,谁也不敢保证没毛病,就拿孙云飞来说,查处大的贪污受贿,那是纪委检察院的事,平常百姓肯定查抓不到,但是小腐败问题,刘喜辉却是十分有把握掌握的。 为官之人,权利在握,逢年过节总会有各路人送礼。 现代人送礼,不会登门入户的去打扰,也不便进入人家的私人空间,人家也没有时间在家接待你,通常都是把东西放在门卫,由业主自行取走,每到年节小区的保安室像个琳琅满目的杂货店,堆满了各色各样的礼品。 离中秋节还有一周,送礼的人便陆续来了,水果、鸡蛋、大米、坚果、饮料等堆满了货架,里面就有孙云飞的榛蘑与猴头菇,是两天前一个人放在这里的,到现在还没有取走。 刘喜辉看着屋里这些物品出神儿。 刘喜辉正暗自思量,门外又进来一个送礼的人,这人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在门边地上,脸上堆着笑:“给财政孙云飞的东西,麻烦兄弟照看着点,他很快就会来取。” 以往,刘喜辉会把东西贴上标签,写上收货人的姓名,然后集中放在里屋货架上。 可这次他不打算这么简单处理了。 他假装认真地板起脸:“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们得例行检查一下,别是什么危险品。” 说着,刘喜辉来到箱子前欲打开来看,那人连忙上前护住:“我打开,你来看着就行,哪能让你亲自动手。”说着划开了箱子的包装封条,打开盖子。刘喜辉看见里面是一箱鲜活的螃蟹,一只只碗口大小的螃蟹正手舞足蹈地吐着泡泡,嘴边发出噗噗的泡泡声响。看上去能有二三十只,最外面用网兜罩着。 “挺欢实啊!”刘喜辉笑道。 “今早才下的冷链。”这人笑回。 刘喜辉拿出笔和本子:“把你的信息也得做个记录。” 来人似有不悦:“没这个必要吧,东西能收到就行了。”他按着箱子努力的使盖子看上去规整。 刘喜辉从抽屉里拿出胶带,帮他把箱子重新封好,用指甲刀切断带条。 刘喜辉做着这些的同时小声说:“东西他肯定能收到,这个你大可放心,不过,咋能区别开来这是你送的?你以为就你这一份儿送礼的吗?不瞒你说,光这大闸蟹就已经有四五分了,品种数量都不相同,这要不弄混才怪。” 这人一愣,犹犹豫豫的思索起来。 刘喜辉接着说:“螃蟹是活物,放在箱子里闷久了必定要死,到时人家不说自己不想着取,反会埋怨你送的东西不新鲜,你这一腔情义可就白费了,别说心意表达不成,说不准还惹得人不乐意。” 这人一听刘喜辉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急了,忙问:“那可怎么好,我已打过电话告诉他了,可就怕他忙忘了,想不起来取就坏掉了,咱也不能一天几个电话的提醒啊。” 刘喜辉继续加力:“所以我在这儿瞄着,只要他家一回来人,我找个推车,把他那些东西亲自送上门去。”这人一听,乐了,忙称赞刘喜辉心思细是好人。 这人见刘喜辉是在为了他着想,便说:“你说的对,别把东西弄混了,我是蓝天工程左明那儿的人。” 刘喜辉当着这个人的面放了个标签,写上“蓝天,左明。”贴在箱子侧面底部。 这个人走后,刘喜辉拿来纸笔做了详细记录,用找来刻刀,在箱子侧面挖了两个窟窿透气。 别真憋死了,这好歹也是生命,刘喜辉扯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吃过午饭,刘喜辉有些睏倦,迷糊打起盹来。忽然有人轻拍他肩膀,递上瓶冰镇矿泉水,秋日的太阳格外火热,加上中午吃咸了,刘喜辉还真有些渴了。 看看来人,似曾见过。刘喜辉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还没有想起,这人说话了:“兄弟,白班啊,精神精神,给我看着点东西,”说着这人露出讨好的笑,放低声音说:“财政孙云飞的。” 刘喜辉来了精神,再仔细看看这个人,想起来了,去年中秋节时就来过,也是给孙云飞送东西,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一箱植物油。 “年年不落呀!”刘喜辉调笑着。 “我与他是多年老友了,过节不得相互问候一下嘛!”这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喜辉心想,什么多年好友,多年好友才不扯这个,直接微信红包,转账。只有关系不大熟络的才会这样,既想亲密又亲不起来。 刘喜辉儿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说:“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归拢归拢把这些东西给他家送过去。” 这人一听忙说太好了,这样就不怕东西丢,或者忘了取,要表达的心意,怎么也得送到不是。 刘喜辉故作轻松,用不在乎的语气问:“你的贴签儿了吗?” “什么签儿?” 刘喜辉描了这人一眼,淡淡地说:“就是能证明这些是你东西的签儿。”刘喜辉往地上一指:“那些可都是贴上了的,没办法,东西多容易混。” “怎么样想好没有?你的贴不贴?帖我就给你签,你自己写好贴上。” 这人犹豫再三。 最后说:“唉,我就是他一个老友,这点子东西也犯不上做这么仔细。” 刘喜辉看看他拿来的东西,一箱葡萄,一箱榴莲。便笑着说:“也好,那就写上老友吧。” “我姓刘,”这人忽然说道。 “那就写上刘老友。”刘喜辉拿出笔,在标签上写上“刘老友”三个字。他小声对这人说:“现在管的严,中央八项纪律,党风廉政各项规章制约,大伙做事都小心着呢儿,不瞒你说,就像这类的小东西,他都不敢收呢。” 这人疑惑:“可是我和他说好了,放在门卫他来取。” “说是说,表面是答应收下了,总不能驳了你们的面子,可过后,就都送人或是直接扔掉了,都不过来取的。”刘喜辉把门关上,走近这个人身前接着说:“你没听说过有的领导不敢收钱,直接把几十万的现金扔在马路上。” “啊?还有这事?” “其实这么点个东西不算啥事儿,uu看书 wwukanhu 礼上往来嘛,是人与人之间情意的表达,这是中国传统的习俗,怎么能丢掉呢?”刘喜辉表达着想法。 “就是,就是!” “所以我就集中收集起来,一会儿统一给他送上门去,两下方便,他要不要的再说嘛。”刘喜辉喝了口水说道。 “行,到时他收不收,你给我回个信儿。”这人请求道 “妥了,他如果不收,我就把东西再给你拿回去,不过我怎么找到你呢?” 这个人转动着眼珠,想了半天。 最后下了决心:“翰林,刘国强,到时什么情况,你告诉我一声。” “好嘞” 刘喜辉心里一阵喜悦,痛快的应着。 下午的时候又来了一份儿给孙云飞送礼的,是两瓶名酒。刘喜辉不以为然的说:“又是酒啊!放这儿可以,不过……能不能来取就不一定了。” 这人诧异,瞪着眼睛呆在那里。 刘喜辉解释道:“春节时候的酒还在那放着呢,提醒了几次也不拿走。扔了又可惜了,反正酒也不怕坏,就放在那儿了。” 这人不知所措,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刘喜辉会趁机说:“你若信得过,我可以帮你给他送上门去。连上次那个一起。” “那感情好。”这人激动的喊。 刘喜辉忙说:“不过你得让我知道你是谁。一来得和那个区分开,再者帮你一回忙,我总得知道你是谁嘛!” 来人没犹豫:“马辉。” 刘喜辉也痛快:“放心吧,今晚就帮你送上去!” 第27章 套话 到了傍晚,刘喜辉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他找来了推车把那些东西全部搬了上去,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孙云飞家走去。 刘喜辉一阵忙碌,搬了三趟才将那些东西搬上楼去。 敲门,进屋。 “孙科长,这些都是您的东西,怕您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我就全给您送来了。”刘喜辉对着里面满面疑云的孙云飞说。 “噢,太谢谢你了!” 刘喜辉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拿进屋。 “不用谢,我们保安做这点的事儿,不就是捎带脚儿的吗?” 孙云飞从地上一堆东西中挑拣出一提精品包装的大米:“小刘啊,辛苦你了,这个你拿回去吃吧。” 刘喜辉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孙科长,您太客气了,我可接受不起。” 刘喜辉望着面带微笑的孙云飞接着说:“东西太多,怕您记混了分不开,我在每个箱子上都贴了送礼人的标签,详细的目录在这里。”说着,刘喜辉拿出了一张纸念起来:“蓝天左明大闸蟹一箱;翰林刘国强水果两箱;马辉,五粮液两瓶;大成集团熏肉5斤;小浪花海鲜一篓;美倪设计精品大米20斤……” “谁让你做这个的?”没等刘喜辉念完,孙云飞气愤的怒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目圆睁,似有火焰喷射出来。 看着这张恐怖的脸,刘喜辉吓得哆嗦起来:“没……没人,没人叫我这么做,就是……就是为了让你看起来方便。” 孙云飞的嘴角咧了咧,脸上的肌肉在不自主的颤抖,他一步一步逼近刘喜辉,自牙缝里恨恨地说:“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肌肉忽然放开了,哈哈大笑起来:“这点子东西能算得了什么呢?一共也就千儿八百块钱而已。你这保安当的,一定是有几个成语没学好,回去好好查查字典。” 刘喜辉忙点头哈腰的讨好恭维:“是的,是的,我没啥文化,书读的少,您多指点。” 孙云飞一字一顿的说:“你应当安分守己,不要再画蛇添足,偷鸡不成失把米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喜辉装作紧张不安的样子:“您说得对,千八百块不算什么,照那些大贪官可是差远了,看来我确实做的多余了,下次我再也不弄这个了,这张纸您既这么看重,就留给您吧。” 刘喜辉看见孙云飞气得脸气发绿,脖子发直,僵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刘喜辉把纸条放在鞋柜上,转身出了屋。 两天后,刘喜辉骑着他的小电动车在街上晃悠,终于找到了叫翰林工程投标咨询有限公司的单位,找到了刘国强,得知他是翰林的办公室主任,笑着对他说:“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庆东二号的保安,我也姓刘,咱俩是一家子。”对方这才像似乎想起来,把刘喜辉领到了无人的小会议室。 “情况怎么样啦?”刘国强急切的问, “当天晚上我就给他送过去了,有些他收了,有些当时就交给我处理了,我就拿下楼给大伙儿分了。”刘喜辉绘声绘色地描述。 看着刘国强瞪大的双眼,刘喜辉连忙说:“放心,你的他收下了。” 刘国强松了口气。 刘喜辉继续补充道:“开始他是真的没想收,不过他老婆孩子都喜欢吃榴莲,你那可是纯正的泰国金榴莲呢?他老婆孩子留恋不舍的,就留下来了。” 刘国强问:“他有说过什么?” “没有!” 对方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儿,刘喜辉小心试探的说:“你这也不是第一次给他送东西了,究竟找他办什么事儿啊,你是不是也没有好的时机向他提?” 刘国强没回答,露出无奈的笑。 刘喜辉继续:“也对,毕竟你们没有机会经常见到他,也不能上单位去找他办事,不像我,天天都能见到他。”说到这,刘喜辉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似的说:“干脆你想办什么事儿,我替你盯着点儿,反正我天天能见到他,看到他上班下班,我就和他提一嘴,总比你们自己亲自盯着追问的要好。u看书 wwuunh ” 刘国强脸上露出一丝兴奋,有人上赶着想替他办事儿,这自然是好事儿,可是转念一想,又就是图什么呢?他转动着眼珠,沉思片刻后问:“你这服务费怎么收啊?” 刘喜辉可没想在他这里挣什么外快,刚想说收什么钱,可是转念一想,不为了点儿什么就主动做事会让人起疑心。 便说到:“嗨,无非就是多说几句话的事,给他提个醒,关卡都是你们自己打通的,我就是个汇报员。服务费什么的,你就看着办就行,有多余的礼物什么的,随便给一份就成。” 刘国强放松下来,无奈的说:“两年前我们公司接了紫气大路二标段的工程,可是工程干完了,却迟迟结不了算,不是说标准还没有统一规定,就是说文件还没下来,这一拖就是一年多呀,你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小公司可经不起拖啊。” 刘喜辉似有所悟,他神秘的压低声音:“像你们这种大工程,收款的事,送那点子礼恐怕不成吧?” 刘国强激动的说:“这点子哪够呢?这只不过就是遛个缝,业内谁不知道他孙云飞都是明码标价,小工程几万,大工程几十万,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刘喜辉故做惊讶:“这么说,你们已经送过了几万块?” 刘国强气愤的点了点头:“得罪不起呀,以后还得靠着人家吃饭,这几十号员工等米下锅呢。” 刘喜辉镇定的说:“成,你放心,我帮你追着。” 刘喜辉笑着看了看手机上的录音,点了结束键。 第29章 急诊 拿下了孙云飞,刘喜辉心里高兴。他也琢磨起孙云飞的那句他适合当监察的话,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当警察的料儿。细细一想,保安做的不也是警察做的事儿吗,这个职业原本就是从警察衍生出来的,刘喜辉心里美滋滋的把自己同警察列为一个队伍。 这天晚上,他休息在家,把母亲买回的猪肉剁了馅,一包包分好放在冰箱里,又浇了花,喂了鸟儿,一切妥当,便打开评书听起来。 到了晚上十点多,刘母从饭店下班回来,刘喜辉迎出来,为母亲端来洗脚水,又在她肩上按摩起来。 “是不有啥子事要求我?” “看你说的,我就不行孝敬孝敬你呀?” 其实刘喜辉是一个孝顺的人,他是心疼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每日辛苦出去给人家做工,为的是他们母子俩的生活能好一些。 “累就别干了,我们也够吃够用。”刘喜辉劝母亲放弃兼职的工作。 “那我一天闲着干嘛?你也不争气,不给我生个孙子,有孙子看我自然就不出去打工了。” 刘喜辉羞愧,这个他还真没想过。不过提起孩子,刘喜辉却想到了薛倩,脸不由得红了。 “中秋节你想吃点啥?我提前买回来,不过看样晚上下班还是不能早,现在的人也不知怎么了,越过节越在外面浪,到时你自己做着吃吧。”刘母说道。 “行,还不知到时候是什么班呢,若赶上个夜班我也不能在家过节了。” 这时刘喜辉的电话响了。 一看,是何淑惠。 “皓皓发烧了,肚子也有些痛,还吐了……”电话那头儿,何淑惠带着哭腔儿。 “那还想什么呢?赶紧去医院啊!”刘喜辉穿上外衣,出了门。 刘喜辉帮着何淑惠把皓皓送去了人民医院。 巧得很,为皓皓出诊的正是住在庆东二号的退休返聘儿科医生胡岩,今天她正值夜班急诊。抽血、化验、彩超,一系列检查,皓皓无甚大碍,只是胃肠感冒,需要输液治疗。现在大医院门诊是不允许输液的,想挂水就得办理住院。何淑惠对住院费有所顾虑,想去外面诊所治。 胡岩住在庆东二号,虽不是在何淑惠负责的单元楼里,但是与刘喜辉时常照面,此时便给了一定的关照,她说:“你若办理住院收入我们儿科,我交待一下主治医生,省去一些检查,每日只挂床打针便可,能省的费用尽量都给你省去。你若去外面诊所打,我就给你开几样好药,你自己买了药去诊所打也行。” 刘喜辉劝道:“住院能系统的治疗,有胡医生的照顾比诊所也多花不了多少,就住院吧,没钱我借你。” 何淑惠感激地看了刘喜辉一眼。 刘喜辉忙着办理住院手续。 他看见有一个人三十多岁的男人进入到胡医生办公室,胡医生将门关了起来。而他也还有一些问题要咨询胡医生。 夜深了。 刘喜辉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实在没有耐性再等,而此时又没有其他的急诊患者,想了一会儿,刘喜辉还是敲门进了去。 男人背着个大挂包,正坐在胡医生的对面,刘喜辉觉得有些面熟,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先问胡医生皓皓住院的事。 男人起身告辞,出了门。就在他离开的瞬间,刘喜辉忽然想起来,这人来过庆东二号,当时好象就是来找胡医生的,而且也是在深夜,胡医生上了他的车,车子并没有开走,半个小时后,胡医生从车上下来,男人离开了。 想起这些,刘喜辉不由得猜测起她两人的关系来,她俩年龄相差悬殊,不能是什么情人第三者之类的,虽说现在有钱的老女人养小白脸已屡见不鲜,但看他二人却不像是这种情况。另类关系的男女,没有在工作时间约会的,而且那次胡医生也并没有和他走。 刘喜辉突然想起胡岩也是庆东二号业主代表,又想起薛倩说的揪辫子的话,便觉得机会来了。 他快速的结束了与胡医生的对话,转身出了屋。 那名男子还没有走远,刘喜辉几步追上前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将他叫住,男子疑惑的望着刘喜辉。 “怎么?不认识我啦?我是庆东二号的保安。”刘喜辉说着递上一根烟。他并不吸烟,可是身上总是带着一包烟,为的是容易与人拉近距离,适合搭茬套近乎。 男子似乎还是无法理解刘喜辉的举动,他呆立在那里,等待着刘喜辉的下文。 刘喜辉堆起笑:“顺路吗?捎上我一程。” 男子爽快的答应。uu看书.ukansu 坐上了男子的斯巴鲁越野车,刘喜辉格外珍惜这难得的短暂机会,他试图在短时间内了解这个男子的身份来历。 “来看的什么病啊?”刘喜辉找话。 “我不是为看病来的,我与胡医生是多年好友。” “哦,那算得上是忘年交了。”刘喜辉笑着说。 男子不语。 “这烟还是上次你来庆东时给我的呢。”刘喜辉随口说着,事实上是有不少外来的人给保安烟抽,但是他不记得这个男子给过,他想这个男子也未必记得清楚,只为了能快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哦,是吗?我都不记得了。”男子淡淡地说。 “你要往哪里去呀?送我是不是绕了很大的弯?”刘喜辉客气地说。 “我家在九州住,送你一程又何妨?不用客气。” 刘喜辉找准了时机,放慢了语速,缓缓地说:“你家里医院的找胡医生,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吧?需要我帮什么忙就尽管说,最起码我天天能见到她,她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都在我的视线里,我至少可以给你通个信儿。” 男子逐渐放松了警惕,叹了口气说:“这胡医生太忙,白天出诊时的患者太多,没有机会见面,只能赶在夜班患者少的时候来医院见她。” 刘喜辉借机深入了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男子似乎又提高了警惕:“你看我像是干什么的?” “我看你们像是同行,你也必定是医药行业的。” 男子转头冷冷看了刘喜辉一眼。 第30章 窃听 很快刘喜辉到了地方,他说着感谢的话,下了车。 短暂的十几分钟路程,虽没有探到太多的信息,但也不能说一无所获,最起码在这一环节里,刘喜辉知道了两件事,第一,这男子与胡医生绝非什么多年好友,多年好友不会连见面都这么困难,也不会到了家门口都不上门进屋。第二,他知道了男子住在九州。 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陌生人口里,能够了解到这些已经不错了,况且知道了住处也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并可以顺藤摸瓜。 第二天一早,刘喜辉便来到九州小区,在停车场里面巡视起来。昨晚他已经记住了男子那辆斯巴鲁的车牌号,此刻刘喜辉轻易的就从那一排停着的车辆中找到了它。 多年的保安工作让他练就了快速识人认车的本领,这也叫做职业素养。 刘喜辉偷偷的等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昨晚那名男子果然来到停车场,他上了车,将车启动开走了。 刘喜辉带上安全帽,骑着他的电动车一路跟随,最后看到斯巴鲁开进了利民制药厂。 刘喜辉有些明白了,这男子若是制药厂的职工,找胡医生无非也就是为了卖药。药厂和医生之间的事儿,想想也就明白了。 刘喜辉吹着口哨,一路飞奔到家。 开始施展他的厨艺。 葱姜蒜,八角,桂皮,枸杞,参片儿,鸡腿肉水焯,过油烹煎,填汤小火慢炖。到了中午时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便熬好了,他装入保温饭盒,带到了医院。 在医院大门口时,刘喜辉又看到了那辆斯巴鲁,安静的停放在门前的空地上,银白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刘喜辉来到儿科病房。 皓皓已有所好转,何淑惠在医院守了一夜。 刘喜辉递上鸡汤。 “皓皓得的是胃肠感冒,现在暂时还吃不了油腻。”何淑惠一边抖动着鼻翼闻着着,一边惋惜地说。 “皓皓不能吃,你吃吧,照顾病人可是体力活,辛苦着呢,可别把你身体再弄垮啦。” 何淑惠一夜没睡好,已是疲惫,此时正需要这样一碗营养滋补汤,她丝毫没犹豫,一口气喝下了两碗汤,又吃了一些鸡肉。 还剩下半壶,刘喜辉拎着来到了胡医生的办公室。 “胡医生,中午还没吃饭呢吧?我在家熬了鸡汤,给你拿了一些,上了一宿夜班儿可得补补。” 胡医生交待完手上的患者,正要下班,她笑着收下了鸡汤。 胡岩在前面走,刘喜辉偷偷的跟在后面。 在二楼楼梯处,胡岩果然遇到了昨晚的那名男子,二人一同向前走,刘喜辉远远地跟在后面。 到了一楼,胡医生直奔大门而去,而那名男子却并没有出医院的门,而是去了一楼的消化内科。 刘喜辉躲在远处观看,那男子进了消化内科医生办公室,在里面待了好长时间,直到下午上班时才匆匆出来,刘喜辉尾随着他一路来到了停车场。 “这么巧,又见面了。”刘喜辉主动打招呼。 男子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家里什么人病了?多久才能出院啊? “同事家的小孩子病了,昨晚入的院。”刘喜辉答应着。 刘喜辉径直奔着男子的斯巴鲁而去,男子这次似有不悦:“你还是要回庆东吗?我不顺路!” “哦,我不回庆东,你随便把我拉上大路,看哪有药店把我放下,我去买点药,这医院开的小儿清热散太贵了,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点儿的。” “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外面药店和医院里都是统一零售价,不瞒你说,我就是这个小儿清热散制药厂的职工。”男子爽快的说。 “唉,还是出去撒么撒么吧,能便宜点儿就是点儿,住院本就花了一大笔钱,护理患者又耽误了工作,能省些就省些吧。”刘喜辉说得可怜,男子就把他拉上了,在前面大路一处药店前把他卸下了。 刘喜辉执意要搭乘男子的车是另有原因的,他昨晚已经上网查到小儿清热散是利民的主产药品,他以此为借口才能有蹭车的理由,这次蹭车,刘喜辉做下了两件事,第一,他记下了车内放置的挪车电话号码。第二,将窃听器成功放在了门内侧座椅下面隐蔽的地方。 回去后刘喜辉找到在移动工作的同学,查了那个挪车电话号,得知机主叫江洋。 几天的监听内容很乱,听到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工作上的,有跟同学闲聊的,有跟朋友约酒吃饭的,还有跟女人扯暧昧的信息。大多数情况下都处于安静的状态。 这天刘喜辉听见监控器里,江洋给吴医生打了电话,两个人约定下班以后见面。 到了傍晚时分,uu看书 ww.uukanshu.cm 刘喜辉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胡医生,没有办法呀,药品成本现在涨的严重,你们医院药价也不提,没有办法再给你加提成了。”江洋无奈的说。 然后传来了胡医生的声音:“我们医院儿科用你们的小儿清热散已经很多年了,相比较之下,我们更愿意选用六合的产品,他们的进价比你们的便宜,而且作用效果也都大同小异。” “这样吧,我先把这两个月的加成给你清算出来,后面的事我们再协商,能合作还得继续合作啊,你也做做院里工作,看能不能把价提上来……”江洋委婉的说。 监听器这边的刘喜辉一阵兴奋,终于找到了胡医生与医药厂勾结的证据,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监听器拿回来。 夜长梦多,他很怕这个监听器被江洋发现,事情败露就不好办了,当务之急是要把他成功的取回来。 事不宜迟,刘喜辉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九洲小区,等候在停车场。上午八点多江洋从楼里走出来,刘喜辉迎上前去。 “怎么又是你?你跑到我家门前来蹭车?” “不不,那哪能呢?我这些天,把小区的门卡弄丢了,怎么也找不着,我想是不是那天坐你车的时候掉到你车里了呀?”刘喜辉编造的借口。 江洋打开车门。 刘喜辉进入车里找了起来,他在座椅侧面一翻,找到了一个淡蓝色的门卡,举起来给江洋看:“果然是丢在这里了。” 刘喜辉揣起门卡走了。 当然他也乘江洋不注意的时候成功把窃听器取了出来。 第31章 谈话 刘喜辉心里愈发高兴,忍不住回想那句自己适合当监察的话,想想自己这哪是当监察呀,明明是可以做特工的料。 谁说保安的工作没有技术含量?谁说保安都是低素质的社会负担?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个行业都有顶端上做的极好的一小部分人,刘喜辉认为他就是保安队伍里的尖子。尽管这个社会对保安工作充满了轻视,现实中也多是退休老头才干的活儿,可刘喜辉不这么认为,他把自己那份天生的敏感与细微洞察力,全部应用到工作中,享受着它所带来的快乐。 他虽然发现了胡医生与药厂相互合作盈利的事,不过细想想那也不算什么,现如今的医院,医生开药不都是有加成的嘛,药厂给点子回扣也正常,哪个医生没点子这方面的收入?只靠这一项,恐怕是威胁不了胡岩的。 另一方面,这次胡医生这么热心帮忙,省去了住院的许多麻烦不说,不但住着好病房,费用也少了很多,人家给了那么大的帮助,到最后还要反咬一口,刘喜辉想想都于心不忍,有些开不了口。 若是没有物业费这档子事儿,她只管放心去做她的医生挣她的外快,干刘喜辉什么事?若不是喜欢薛倩,物业费爱怎么涨就怎么涨,谁是业主代表也无所谓,又怎么能轮到刘喜辉这么挣扎忙碌苦心算计。 想到这儿,刘喜辉打算先找胡岩单独谈一谈,诉诉苦求求情,若是苦求一番能同意,比拿出证据来威胁好多了。 正像江洋所说,主任医生都太忙,患者一个接着一个,只能等忙完工作下班的时间才能有点空。 这天,刘喜辉接了夜班,在门卫看门,遇到了下班回家的胡医生,刘喜辉本人稳了稳情绪走上前去。 “下班了?胡医生。”打过招呼后开始切入主题: “胡医生,这次您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太谢谢了,您不但拥有妙手回春的医术,更有普爱众生的慈心。” “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何况我们都在一个小区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多说就见外啦。”胡医生笑道。 “再有几日皓皓就出院了,能得到您的精心医治,真是太幸运了。”感谢的话,刘喜辉不想省略,一时还结束不了,这些是他发自内心想表达的谢意。一码归一码,好坏得分清楚,哪怕下一秒就要拔刀撕杀,也要在上一秒把该说的话说完,把该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这些话里也许包含着真诚,感激,赞美,恭维,这个过程不能落。 “我平日里也得到你们不少关照,停车取件儿帮我搬东西,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其实咱们就像天天见面的邻居,亲着呢。”胡医生的话质朴亲切,让刘喜辉的心微微一动。 说的就是,庆东二号就如同一个大家庭,一人有难大家帮忙,这是多么温馨和谐的群体,任何有碍这个群体团结的行为都不允许发生,一切破坏和谐氛围的因素都不应该存在,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人类社会大家庭。刘喜辉真不想弄得剑拔弩张,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擅自进入别人的领地,干涉人家的生活,破坏着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将人与人之间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践踏,刘喜辉惭愧内疚,愣在那里,竟没了下文。 “你对小何那孩子不错啊,怎么?对小何有想法啊?”胡医生倒是个爽快干脆的人,看出了端倪,便直言不讳。 “哪里,我们就是好同事,我与何姐的关系一直不错,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能帮就帮帮她,我哪有那个想法。”刘喜辉的脸臊得绯红,连忙解释。 “没有就好,我看你俩也不般配,你挺好个小伙儿,怎么能找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还比你大这么些,我们医院有不少单身护士,你若有意,哪天我给你介绍一个。”胡医生像自家阿姨一样关心起刘喜辉的婚事。 看见那副慈祥和蔼的面孔,刘喜辉觉得自己像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般卑鄙龌龊,他内心激烈的挣扎着,眼看胡医生结束谈话要走了,刘喜辉狠了狠心,张了口:“胡医生,其实我还有一事想要求你……” 胡医生收回迈出去的腿返了回来。uu看书w.uknshu.cm “胡医生,现在我们物业工作很不好做,遇到了难题,庆东二号的物业费必须得上涨才能够维持下去。您是业主代表,能不能同意物业费涨价。”刘喜辉苦苦相求。 胡医生脸上的笑容在慢慢的收敛,只剩下嘴角一抹细微的残笑:“物业费涨价,这个决定我不能轻易就下,业主代表是要代表全体业主的意见,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损毁全体业主的利益,你这个忙我还真的就帮不了。” 胡医生果断的拒绝令刘喜辉慌乱了:“按理说求您办事儿应该有所表示才对,可是我们这样的穷人送的东西,您未必看得上眼。你是高收入群体,挣着退休金,还有返聘的工资,再加上……医院里……和药厂的……那些收入,可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比的。” 听着刘喜辉的话味道不对,胡医生板起面孔:“收入高收入低都有各自的活法,没有必要羡慕,说我收入高也可以,不过,我的高收入也都是合法的,顶多有一部分药品加成,这也不算什么,业内已经是既定的规律,哪个医生没几个合作的医药代表?” 还没等亮牌,底牌便已被人揭了,没办法再打下去了。刘喜辉气焰立马矮了下来,只能换了种语气:“对对,不算什么,加成红包的都不算什么,您对患者都是医者仁心,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群人穷人吧!” 胡医生勉强挤出一丝笑:“同情是给弱者和不幸的人的,你们狼子野心的还要什么同情?”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刘喜辉的挫败感顿时升起。 第32章 回忆 整个晚上刘喜辉忧心忡忡,睡意全无,望着黑洞洞的夜空发呆。 天上繁星闪烁,夜风微凉,刘喜辉的思绪也回到了几年前。 大概六七年前,是个冬日的夜晚,刘喜辉当班。 冬天的夜很长,下午四五点钟,外面就已经黑透,人们裹紧大衣,行色匆匆地从门前经过,似乎都不愿意在这冬日的夜晚有过多的停留。 到了晚上九点多,小区彻底安静下来,车声,人声,狗声全都消失了。周围静悄悄的像睡着了一般,刘喜辉也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盹,此时他还不能安心的去睡,他在等小区里最后一波夜生活结束的人回来,才能够不被打扰的睡觉。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个男人,要进小区里找胡岩医生。 刘喜辉问:“你联系过本人了吗?” 这男子30岁上下的年纪,穿得很朴素,支吾着说没有。 刘喜辉不肯轻易放他进来。 冬日的夜晚虽然清冷,但门外路上的灯却发着暖暖的橘色光芒。借着这灯光,刘喜辉看见男子满面愁云,头发凌乱,神情忧伤憔悴。面对刘喜辉的拒绝,他抖动着双唇:“我也不知道她的电话号,咋联系?如果能联系得上我又何必找到家里来?” 听着对方的质问,刘喜辉也冷硬下来:“小区里就是这么规定的,有门禁卡随便你进,没有便要登记,联系完业主,我便放你进去。” 男子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你们城里怎么这么多规定?到哪儿都壁垒森严,硬脸皮,办点事儿怎么就这么难?” 男子越说越激动:“我今天一定得见到胡医生,我娃儿等着她救命呢……” 刘喜辉一听这话,知道是情况危急的病人,态度缓和下来,也为孩子的病情着急:“想看病去医院,医生护士和医疗设备都在医院里呢,你在这里能有什么用啊?” 男子带着哭腔:“医院不收哇,让我们去省城的大医院,我们在省城更没有人了,等折腾到那儿,孩子恐怕早就没命了,现在都已经昏迷了……” 刘喜辉见事情紧急,人命关天,非同小可,不过只听男子一面之词,也似有不妥,毕竟没有见到胡医生,无法了解事情的真相。 刘喜辉想了下说:“我可以帮你去找胡医生,把信儿给你捎过去,不过,她愿不愿意见你,我可就决定不了了。” 男子很激动,语无伦次的说了些感谢的话,刘喜辉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怕万一是来医闹的人。他还是没有将男子放进来,而是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则去了胡医生家,胡医生脸上敷着面膜,正在家悠闲地看着电视剧,身上是一身随意的居家服。 刘喜辉说明来意,胡医生惊讶的喊道:“什么?他还没有去省城?这乡下人理解力怎么就这么差,耽误到这会子,现在连夜送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胡医生撕下脸上的面膜,快速的穿好衣服,随刘喜辉来到小区门门外。 男人远远地看见胡医生,二话没说,径直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若不是到了万分艰难的时刻,谁会甘心情愿屈膝。 “胡医生,求求您救救程程吧,你们不收治,他只有死路一条啊。” “下午的时候你们若往省城干,现在估计已经治疗上了,为何在这里耗费时间呀?咱们市的医疗条件有限,你孩子的病情本就严重,又在乡下耽误了太久,现在恐怕很难治好了。”胡医生埋怨道。 “省城我们人地生疏,更是两眼摸黑呀,你是有名的儿科专家,我们只信您……”男人苦苦哀求着。 胡医生拉起男子急忙赶往医院,刘喜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想胡医生可真是个好人啊。 几天后,刘喜辉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 男子家住在林海乡三家窝棚村,几天前孩子发烧呕吐,在当地的村卫生所当做感冒治疗了几天,不见好转,后来又出现抽搐的症状,便转到了乡里的医院,乡医院直接让到县里去看,在县医院被确诊为急性病毒性脑炎,治疗了一周不见好转,已经合并为喉炎,腹水,急性肾功能损伤。 最后辗转来到了市人民医院,当时接诊的正是胡医生,她见病情紧急,立马就叫家属不要有半刻的犹豫,直接送往省城医院,不曾想这户人家却不愿往省城去。 因为院里有规定,对于情况危急和没有把握治好的病人,不允许收治,也是为了减少医院治疗的死亡率,可眼下的情况是,再不收就只能等死了。胡医生顶着各方的压力,把那孩子收下了,uu看书.uukansh.co 当晚就紧急送进icu了,在里面抢救了14天,中途还经历了几次欠费治疗不下去的情况,胡医生又为他组织捐款,又联系了公益机构,好歹把住院费凑齐了,最后程程的治疗结果是,命保住了,可由于耽误的时间太久,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他以后不可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生活和学习了。 程程才四岁,以后的人生路还长着呢,倾家荡产换来这样的治疗结果家里人不认可了,他们认为是医院当初拒绝收治,才导致病情延误,影响到孩子的治疗和整个人生。家里的亲戚朋友纠结起来,来到医院里要说法。 那时候的胡医生还没有退休,是儿科的主任医生,这一事件给她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也影响到了医院的声誉,也是因为这件事,还没有到退休年龄的胡医生提前退下来,医院和她各出一半儿共40万元钱给程程作为同情补偿费,才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这段经历像电影一样,在刘喜辉的脑海里上映。往事如风,刘喜辉回忆着往事的时候,也感慨万千。这世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倘若当初胡医生不去见这个男子,不把程程收到医院也就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情了,是一时的同情恻隐之心惹出这样的后患。有时候就是这样,好事难办,当你全心尽力的想去做一件好事,而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时,那么被帮助的人便会由感激变成了怨恨,不会记得当初是怎么苦苦相求的,也不会想起你曾给他多大的帮助。 想到这些,刘喜辉苦苦思索起来,胡医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第33章 探望 刘喜辉开始琢磨起胡医生的为人来。 胡医生与药商勾结,给患者开有合作的高价药,吃药品加成,给患者增加了医疗负担。患者生病原本就痛苦,却还要承担着这额外的经济剥削,其实就是变相的吸患者的血,实在是可恶至极,这边给患者治病,暗地里却又举着屠刀宰杀着承受病痛的人们,毫无医者治病救人的道德可言。 可是想到以往的这件事,刘喜辉又觉得胡医生没有那么坏,觉得她在关键的时刻还能够有那么点正义感,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医生,还能够履行救死扶伤的职业精神,也能够放开自己的利益,去尽一个医生的责任,想到这些,刘喜辉又觉得胡医生是个好人,也是个难得的好医生。 或许事物就是这般矛盾着的吧,很难用唯一的标准来评判一个人的好坏。 就像刘喜欢本人,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至少从没有过害人的心思,可现在为了物业费,不也在挖空心思的算计别人吗?并且什么卑劣的手段都有可能用上,能说自己就是个坏人了么?刘喜辉安慰着自己,依然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胡医生的这件往事令他有了一个想法,医者最怕的是医疗事故与医患纠纷,因为这些能侧面反映出一个医生的医疗水准和技艺水平,是事关职业生涯和前途发展的大事儿,谁也不想自己的仕途发展受阻。 当年这件事就给她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在家足足呆了两年,才又被返聘回去,如果这件事再次被掀开,刘喜辉相信定能够再次搅起风浪。 这世上有些事情原本就辨不清真伪,再混入一些杂质,定会搅成一锅稀粥,令人真假难辨,产生既定的效果。 刘喜辉觉得有必要去探访一下当年那个孩子——程程了。 不巧的是,刘喜辉一周的白班儿,要出行,就得误工。他去找薛倩请假,薛倩知道是办理胡岩的事儿,毫不犹豫地准假放行了,并且低声地鼓励道:“若事情办成了,路费给你报销,路上别太苦啦,买点儿吃喝。”说着给刘喜辉拿了200块钱。 刘喜辉揣上钱去超市买了一些营养品和水果,径直奔去了汽车站。 这汽车是专往乡下小地方去的,每站必停,遇见招手上车的人也停,足足开了近四个小时才到达了林海乡。 刘喜辉到了乡里,却不知该怎么去三家窝棚村,村民们上乡里办事儿,都是赶马车,或是骑摩托车。 到了土灰尘扬的乡下,刘喜辉却犯了难,不通客车,没有出租车,十几里地要走去吗? “顺着这条大路一直往前,在胜利村那有一个岔口,往左走,快的话个把小时就到了。”有老乡指引。 刘喜辉可不想走这冤枉路,费脚,关键是怕走错了路再把自己丢了,天黑若被狼吃了,牺牲得可就太招人笑了。 他走进几户老乡家去求车,往返一趟出30元钱,最后有一户老乡同意骑摩托车载他去。摩托也就骑了20分钟的路程,便到了三家窝棚村。 刘喜辉打听到了程程家。 这是一户典型的农村乡下土砖墙院落,灰褐色矮小的木头门,挡不住院里的情景,院子里凌乱地堆放着锄头,铁锹等工具,侧面院墙下堆放着一垛砖瓦水泥。 房后是几间猪舍,几头肥悍的花猪正呼哧呼哧地用嘴拱着地,空气里飘散着臭烘烘的粪便味儿,两侧菜地中间一条红砖路通往二门。 刘喜辉进到屋里,这户人家看样子刚吃过午饭,正把碗筷盆碟从桌子上往下撤,地上一老一少两个妇女忙碌着,炕上歪躺着一个老头儿,炕沿上坐着一个40来岁的壮年男子,见来了陌生人,壮年男子警觉地站了起来。 刘喜辉认出,他就是十年前那个夜晚来小区找胡医生的那名男子——程程的父亲。 男子明显比那年衰老了许多,头发里闪动着许多银丝,脸上的皱纹像雏菊的花瓣儿来展着,两个深陷的黑眼窝。与多年前相同的是,脸上的肌肉一直木木的僵直着,令刘喜辉怀疑他是不是得了肌肉僵化症,不然怎么会一丝笑容也没有。 “还记得我不了?我是庆东二号的保安。”刘喜辉自报家门,男子怔怔的望着他,似乎没有想起什么。 刘喜辉接着说:“那年是我帮你把胡医生叫出来的。” 男子这才想了起来,他象寻找旧衣物般努力地在记忆里翻找出多年前的那个片段,uu看书ww.uukanshu.co 但也记不起刘喜辉这个人了,他抻了抻衣角,疑惑地问:“你来干什么?” 刘喜辉放下手里的东西:“我来看看程程,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挺惦记他的,不知他现在什么样了。” 男子望了眼刘喜辉带来的东西,轻舒一口气,但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一个病娃子,看他作甚?” “最近胡医生给小孩儿看病又出了点状况时,我想起来多年前程程这个医疗事故,放心不下,那天做梦还梦见你了呢,就在小区门外跪着等胡医生……”刘喜辉顺口撒了个谎。 男子撇了刘喜辉一眼,他似乎不愿想起这沉痛的过往,就像旧伤疤又被人撕开般疼痛,他恨恨的说:“我就知道那胡医生是个半吊子的水平,要不是她误诊,我家孩子能成这副样子?倒霉啊,遇见她这么个庸医,毁了孩子一辈子!” “还恨她吗?”刘喜辉问。 “恨!她若当时立马就收治,程程是能治好的,偏拿捏着,等我跪下去求,才给治,害人啊,她不是已经退了吗?怎么又回去继续害人坑人去了呢?”提起胡医生,男子一腔愤恨。 炕上的老年男子是程程的爷爷,听到刘喜辉和儿子的谈话,忍不住佝偻着身子下了炕,咧着缺了门牙的嘴露着风说:“七年前为了给程程凑住院费,把家里地卖了,房子也卖了,孩子病还没治好,后来医院赔的40万,我们也拿去给程程四处做康复治疗了,都花的差不多了。” “那程程现在怎么样了?”刘喜辉急着见程程。 第34章 摊牌 老年男子踮着脚把刘喜辉引进了里间。炕上卧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老年妇女在给他喂着饭,男孩的身体盖在被子下,刘喜辉只看见一颗大大的脑袋在细弱枯瘦的脖颈上挺着。 “他就是程程。”老年男子无奈得说道。 看见有陌生人来访,程程目露凶光,把头扭向了内侧。 “一点也动不了了吗?”刘喜辉关切的询问。 “大半个身子不灵活,孩子不爱动,也不爱说话,到了上学的年纪也没法好好学习,关键是记忆力什么的都不行了,记不住东西,每日推着他上村小学上几节课,早上学的,到了晚上就全忘了。”程程的父亲介绍说。 程程显然不喜欢有人讨论他的病情,听见这些话,他情绪烦躁起来,用一只好使的手抓身边的东西往地上扔,他在用这种方式撵刘喜辉走。 见此情景,刘喜辉不好再戳人痛处,忙退了出去。对于这次冒昧的来访也深感自责,刘喜辉摸了摸外衣的里怀兜儿。早上薛倩给的200元钱还在。他犹豫了下,手在衣兜里停留了几秒,还是掏了出来:“给程程买点好吃的吧!” 从程程家出来,刘喜辉心情沉重,花一样的少年,本应享受在阳光雨露下,却成为了家庭,社会的负担,这个教训该由谁来买单呢?谁来为不幸的患者负责呢?在医院商业化的今天,恐怕难以杜绝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只能怪老天不公,命运弄人吧。假如当初胡医生毫不犹豫的收治程程,会是怎样的呢?程程会被治好么?这点刘喜辉不清楚,因为他不是医生。 刘喜辉是个特抠门的人,这次为了程程,却心甘情愿花了钱。说明他是真心同情可怜程程了,他跺跺脚说:“要是医学再发达些,没有那些治不好的病就好了,能减少多少人的痛苦。” 当然,整个探访过程中,刘喜辉做下来重要的两件事。他假装打电话的时机,偷偷照下了程程卧床的悲惨照片,也录下了程程父亲憎恨胡医生的那些话。 刘喜辉觉得在自媒体如此发达的现代,程程卧床的那些照片,配上程程父亲痛恨胡医生的那些话。再配上个旗帜鲜明的标题,比如:“七年前被误诊的孩子现在怎样了?”“医生,请放下你害人的刀”等,无疑又是一场掀起巨大风浪的医疗事故。 刘喜辉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得意地笑了,心里也是美美的。他觉得自己监测探听的技艺与手法炉火纯青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胡医生失败颓废的样子,也似乎看到薛倩感激他的甜蜜笑脸。 从三家窝棚回来,刘喜辉等不了,直接去了人民医院。 胡医生夜班。 住院部巡房去了,刘喜辉便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子上等着。 转眼就到了晚饭时分,病房里陆续出来买饭的人,送餐的小贩儿也叫卖开了,刘喜辉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动。早上出门走得急。这一天都不曾正经吃顿饭,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了。他叫住身边卖餐的小贩买了两张馅饼,一盒咸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到一半,看见胡医生身穿白大褂,从走廊那边走过来,刘喜辉将嘴里嚼了一半儿的饼快速咽下,换上一副恭维的笑脸,迎上前去。 胡医生一愣,像不认识他似的,继续往病房里走,刘喜辉受了冷落,心里并不气恼,怨不得人家,是他先撕破了脸皮,此次来也是不怀好意,想必胡医生心里也是清楚的。 刘喜辉厚着脸皮追上去,嬉笑道:“胡医生,您等会儿嘛,再忙也不差我这十分八分的,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呢。” 胡医生停下脚步,冷笑道:“好,我倒想看看你这只小虾米究竟能掀起多大风浪,说吧什么事儿?” 被人轻视的叫做小虾米,说实话,刘喜辉着实有点儿恼火,要知道他现在自认为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物了,能堪称得上神探,小虾米便是对他的污蔑,他内心接受不了,但也不能发作,他隐忍着假装左顾右盼。神秘的说:“这里人多不合适。” 胡医生把脸一撂,转身去了办公室。刘喜辉一路跟在后面进了屋,麻利地关上了门。 刘喜辉拿出一枚牙签儿,边剔边说:“胡医生,我呢,还是来求您同意物业费涨价的,其实这对您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可对我们可就是大事了,是关系到我能不能吃上饭的事儿啊,您要是不同意,我饭碗就丢了。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群穷人吧。” 胡医生自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的说:“我只管治病救人,不管别人吃不吃得上饭的事儿。” 刘喜辉顿了顿,将剔出的一块儿榨菜叶吐在地上:“不瞒您说,我刚刚是坐江洋车来的……” “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你与江洋很熟?”胡医生柳眉倒竖,令刘喜辉不免有些心惊,他丢掉牙签:“也没有很熟啦,不过我知道他正在为你们合作不下去而发愁,你嫌他给的回扣少,不想与利民合作了,要把药换成六和的……” “是又怎样?我是医生,有选择用药的权利,他是药厂销售,给我好处是他自愿的,这一点院里也清楚,院里都没说什么呢?你想怎么样?又能怎么样?”胡医生不屑地说。 刘喜辉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谄笑道:“对,对,是不算啥!那点子回扣算啥?医生这么辛苦的职业理应多赚些,不过……”刘喜辉话锋一转:“您还记得程程吗?” 胡医生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双手开始不自主的挠头。 刘喜辉目不转睛地盯着胡医生:“我今天刚刚去看过他,挺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家里为了给他治病也负债累累,一家人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怪您当初不收治。连我这硬汉看着都觉得可怜,这不,我还拍了些照片,uu看书 .uukanshu你要不要看看,你若同意,我明天找几家媒体,一定能给您做个跟踪报道。”刘喜辉说着,拿出了电话举到胡医生眼前,胡一生只瞅了一眼,便整个瘫倒在椅子上。 过了良久才缓缓喏啜:“又是程程,我怎么总走不出他的这个阴影?” 胡医生忽然哈哈大笑:“你们都想拿这孩子威胁我,可知道七年前人民医院的技术条件有多差?我当时若是接诊,很大程度也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叫他们转院的……” 刘喜辉冷冷的打断:“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医学,人们看的是新闻,求的是热闹,看重的是后果,你能逐一去解释吗?况且在当下脑炎也不算什么疑难杂症,被治成那副样子却还是少有吧?恐怕几张图片配上文字就足以令你的职业生崖天翻地覆了吧!” 胡医生回过神来,她镇定地笑道:“小刘啊,你我相识近十年,想不到你还会这一手,我平时竟是低估你了呢,高手在民间是真不假,我还得向你多学习啊。” “哪里,这也是被逼无奈,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而已,还望胡医生不要怪罪呢。”这是刘喜辉的真心话。 “被逼无奈?为了自己的饭碗,就可以随便砸别人的饭碗吗?希望有一天你这技艺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实我知道您是个好医生,我也不想把那些照片公布出去,您只要明天去物业办公室签个字,表个态,我立马把照片和录音删了。”刘喜辉拍着胸脯保证。 “好。” 胡医生无奈地低声应着,挥了挥手示意刘喜辉出去。 第35章 中秋节 秋高气爽,气候宜人,刘喜辉的心情也如同这秋日一般异常清爽。两次出手,旗开得胜,他也不忘总结经验,双方搏击,要想击中对方要害,一定要先知道他的薄弱之处在哪里,刘喜辉之所以能够得胜,强就强在他了解对方,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天,是中国传统节日中秋节,月圆人和,万家灯火,团圆的日子,刘喜辉很想与薛倩一起度过,他试探性的问薛倩:“今晚你要赶回家和父母一起过节吧?” 薛倩自从来了庆东便没了休息日,越是节假日,她越在岗位守着。 “下班儿就得匆忙赶路,明早又要急着赶回来,不费这劲了,反正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面已经习惯了。”薛倩摆弄着物业办公室里的一串大钥匙,无奈地说。 “这么个团圆的日子,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冷清啊,下班不如去我家过节,我做几样拿手菜你尝尝,我母亲在饭店里做的五仁月饼,酥香可口又不腻,你拿些回去,留着平时当零食吃。”刘喜辉下了邀请,他表现的很自然,就像同事间拉家常那么随意的让一让。 薛倩低下头笑了笑,似在考虑。 没等薛倩回答,一旁的何淑惠不乐意了,她不喜欢刘喜辉在薛倩面前过分表现,每当看到刘喜辉讨好薛倩的那副样子,何淑惠心里都酸溜溜的又气又恼,气刘喜辉移情别恋,好高骛远,恨自己没本事,没能力让刘喜辉不去巴结薛倩,只围着自己转。人家薛倩毕竟是经理,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强太多。只能恨自己没能耐。 看着刘喜辉深情注视着薛倩,何淑惠气不打一处来,明着干不过,也要嘴上痛快,她强忍住气,假装无意地笑道:“你们都是毛孩子,不懂,这中秋节是个团圆的节日,必须得一家人才能在一起,守着月亮团聚,这天晚上哪有与外人随便在一起的,你让薛经理去你家同你和母亲一起过节,那薛经理就得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去了,不乱了套吗?不如让薛倩晚上去我家,我做几个好菜,我们姐俩在一处过节。” 刘喜辉何尝不曾明白,中秋节邀请薛倩到家的意蕴,只是这样明晃晃的被何淑惠暴露出来,他只能假装不懂:“啊?还有这么多说道?我可没想太多,就觉得薛经理一个人过节太冷清了,没……没其他的。”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瞄着薛倩。 薛倩的脸已经绯红,被何淑惠的直白羞得坐立不安。 一个人过节,对薛倩来说不算什么,她其实很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觉得那是人生中最惬意的事。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运动,那是可以完全放松沉醉于自己世界的时刻,不用费力与别人拉话,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也不必考虑别人的心情,一个人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可怜的人? 在中秋节团圆的时刻,要说薛倩想去哪,怎么过节,她其实也是有期盼的,要说想与什么人一起共度良宵,还真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吴厘子,她是很想同他在一起像恋人一样黏腻的,除此以外,她不想与任何人在一起过什么节,通通都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可是,人有的时候还得装作很随和的样子,表现得尽量合群,面对别人的热情邀请,薛倩即使真心不想去也不好拒绝得过于直接,她把那串大钥匙重新挂在墙上,淡然地说:“什么节在我这里都和平常日子一样,从来不特殊去过,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无事可做,要不晚上你们都来我家吧,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 薛倩也就这么一说,她一个喜欢清静的人怎么可能把家变成聚会的场所。 何淑惠自然也不能去,她晚上要陪皓皓过节。 倒是刘喜辉暗自思量起来,既然薛倩不方便来他家,他去薛倩家也是完全可以的,关键他是真的想与薛倩一起喝茶赏月,共度这浪漫温馨时刻。他认为薛倩也是诚心邀请他的,是有意要与他在一起共度佳节的。 到了晚上,刘喜辉显然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先是回了自己家,做了几个菜,母亲要到晚上九十点钟才能回来,刘喜辉简单吃了一口。 月亮慢慢爬上了树梢,电视上天涯共此时的中秋晚会还没结束,刘喜辉一个人在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想想此时也是一人在家的薛倩,刘喜辉不再犹豫了,决定豁出去了,他装上一些饭菜,来到了薛倩家。 薛倩晚上果然只是简单对付了一口,刘喜辉打开冰箱,蔬菜,鱼肉,水果倒是齐全,刘喜辉就又做了几样菜,摆了一桌子。薛倩开了瓶红酒,两人碰杯。 “先谢谢你为物业的发展做了这么多贡献,再谢谢你送上的一桌可口饭菜。”薛倩向刘喜辉表达着谢意。 “谢啥?物业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儿嘛,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乐意去做。”刘喜辉也向薛倩表露真情。 “孙云飞,胡岩已经同意了物业费提价,接下来我们要向卢大鹏和贺一航进攻了,他们都是商人,知道商人最怕什么吗?” 刘喜辉摇头。uu看书 ww.ukashu.cm “税务,审计,他们的财务账本恐怕都是经不起推敲的,这次,咱俩分头行动,卢大鹏交给你,我来对付贺一航。”薛倩安排着下一步。 刘喜辉点点头:“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拼命,我二话都没有。” 月亮已经升到了正空中,大大圆圆的像一个大银盘,外面树影婆娑,斑驳的树叶映在窗帘上,像一幅美丽的水墨画。 夜已经深了。 刘喜辉突然发现薛倩的眼神有些迷离,她的脸红扑扑的,在夜晚的灯光映衬下像娇艳的水蜜桃,刘喜辉很想上去咬一口。 刘喜辉直直的望着薛倩,咽了下口水,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本就慌乱的心更加狂野,他情不自禁的把嘴凑了上去,在薛倩的脸上亲了一口,意乱情迷地呢喃着:“薛倩,我喜欢你,你让我做啥都行,我能为你去死……” 来之前,刘喜辉就决意今晚要向薛倩表白,所以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给自己壮胆儿,即使薛倩翻脸拒绝,过后他也可以找借口是酒喝多了胡说八道。刘喜辉此刻虽然感觉身体有些飘,但是思维是清晰的,他在焦急地等待薛倩的反应。 薛倩开始垂着头,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过了片刻,她抬起头顺势向刘喜辉的胸膛靠了上去,刘喜辉则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室内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儿,薛倩忽然羞涩的问:“你要一直这样干坐着吗?” 刘喜辉方才醒悟过来,一挺身将薛倩抱进了卧室。 第36章 公益团 几天过去了,刘喜辉还沉浸在这桃花运里暗自品味,他没想到表白进行得这么顺利,不但顺利,简直是大踏步突飞猛进式发展。 没想到薛倩不但没拒绝他,反而当晚就委身于他,乖巧的像只小猫。刘喜辉还记得迷梦中薛倩附在他耳边说,要提拔他当班长,还说要给他涨工资,薛倩被他压在身下缠绵时许下的诺言,刘喜辉可是全记在心上了。 人生四大喜,刘喜辉一下就占了三样,他每日神清气爽,干劲十足。 只是有一件事,他有些芥蒂,就是薛倩这么轻易就与他好上了,而且已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了,难免令刘喜辉觉得她是个随便乱交之人,一个并不单纯的姑娘,这么容易就与男人交好,放在古代来说,一定不是什么清白贞洁的良家妇女,想到这些刘喜辉觉得薛倩也不怎么好了,至少一个“滥”字便能毁了所有。 而这边薛倩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与刘喜辉上了床呢?其实那晚薛倩并没有喝多,她是完全清醒的。 薛倩是一个现代姑娘,思想已经很前卫开放,她不是传统守旧的人,并且她能够把感情和思想区分开来,感情可以属于一个人,身体又可以属于另外一个人。况且她也不是什么清白之身,多一次少一次也无所谓了。 说到底是因为刘喜辉对薛倩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在现阶段她完全不能得罪他,物业费涨价,还要依赖刘喜辉来完成。这是事关她的事业能否继续发展下去的重要一步,也是她向吴厘子展示才能的关键时刻,换句话说,刘喜辉是关系到她事业和情感的一枚重要棋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在这种紧急的时候,刘喜辉偏偏对她有所企图,那么薛倩也就奋不顾身的拉拢他了。 中秋节过后,刘喜辉与薛倩的关系明显不同寻常,刘喜辉俨然成了薛倩的跟班,薛倩走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而且言谈举止上也随意了很多,没有了那么些的顾忌。而薛倩交代刘喜珲办事儿也更加仗义。无所谓公事私事之分,一股脑的全都交给他去处理。 而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也被何淑惠看在了眼里。她不明白了,薛倩究竟图个啥呢?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又做着经理的工作,怎么能认可找一个保安呢?所以她认为,刘喜辉与薛倩之间是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刘喜辉依然要为薛倩办事,而且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下一步他要打开卢大鹏的缺口,这卢大鹏是市好人公益团的创始人,之前就是一名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最初也就是组织起全市出租车司机和一些个体商户建立了一个民间团体,四处去做好事,帮助有困难的人。渐渐名声和场子就大了起来。这些年又成立了一个互助平台,会员遍布工商农以及周边乡镇几千万人。这些年再也不见他开出租车了,也在庆东买了房子,享受起来悠闲的人生。 刘喜辉觉得这个大集团内部定有猫腻,怎么能不用工作就能衣食无忧的好吃好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喜辉觉得要想了解这个集团必须先打入其内部。 刘喜辉来到位于市中心财贸大厦一楼的市好人公益团办事处。面对门禁的询问,刘喜辉毫不胆怯,他就是做门卫的,当然最擅长与门卫打交道。 “我想加入好人公益团,去帮助有困难的人,也为自己将来留个后路。”刘喜辉说明来意。 门卫把他领到一个办公室,各种填表。工作人员问:“我们这个团体一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互助,一部分是公益,你是想加入互助的会员还是公益的会员?” “有什么区别吗?” “互助的会员,每年交30块钱的管理费,另外再交200块元的互助金,一年一共交230就可以了。公益会员,不是互助的性质,是需要无条件的为有困难的人去做奉献的,这个公益会员我们的收费是两万元。” “也就是说我想要做公益,就得先交两万元。而且将来如果我有困难了,也未必会得到救助,是这样吗?”刘喜辉问道。 “对,是这样的,公益的会员就是这种情况。那么您可以选择加入互助的会员。” 两万元,刘喜辉当然是拿不出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商户心甘情愿的把两万块钱交到这里。他只能选择做互助会员,230块钱还是承担得起的,表格填好后,工作人员盖章,让他去财务科交款。uu看书 .ukanshu 他来到了财务室。 财务科长是一位40多岁的男人,屋里还有一名30多岁的女出纳。刘喜辉把钱交给了出纳,盖了财务收款章,刘喜辉就算正式入会了。但他还不想离开,他想打探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想了解关于这个团体的内幕,便站在财务室里与财务科长拉话:“假如说下个月我生病了,是不是就能得到救助?” “怎么会呢?互助事件是有半年等待期的,得半年以后才行。” “如果是我的家人生病了有互助机会吗?” “不可以,这个只针对会员本人。” 刘喜辉退了出来,对话虽简单,但刘喜辉牢牢记住了财务科长的外貌。 打开缺口,必得从财务入手。 刘喜辉还在努力制造与财务打交道的机会。 第二天,便又来了。 “二百元够吗?我想再往账户里多存点儿钱。免得来回的麻烦。”刘喜辉制造了这样的借口。 “当然可以呀。花不完也一直是你的。”财务又帮他往账户上存了200块钱。 第三天,刘喜辉又来了:“我的会员卡好像消磁了,麻烦再给我办一张吧。”刘喜辉是特意把这卡放在物业的一堆钥匙中弄坏的。 这次财务科长有些不高兴了:“这才刚发了一天,你就弄消磁了?” 刘喜辉忙赔笑道:“是啊,是啊,真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会儿功夫,卡重新办好了。刘喜辉歉意地说:“耽误了你们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这都晌午了,我请你们吃饭。” 第37章 跟踪 财务科长的态度有所缓和:“吃饭就不必了,我中午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记得小心一些,别再把卡弄坏了。” 财务科长出了办公楼,刘喜辉发挥他跟踪监测的特长,悄悄的尾随,看着财务科长下楼进了银灰色现代轿车。 他先去了工商银行,然后又去了建设银行,最后又去了农业银行,然后把车子开回了家。 刘喜辉远远的跟着,并不知道他去银行都办理了什么业务。 一连几天也没有跟踪打探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刘喜辉从小在y市长大,已经有一些同学和朋友发展得不错,无奈之下,他便求在审计局工作的同学,要求他们对公益团的财务进行审核。刘喜辉也想参加审核程序,他同学嘲笑:“你也不是我们单位的审计,你进去干嘛?我们也不需要保安陪同。” 刘喜辉瞪眼:“保安怎么了?哪个地方能少了保安?你不知道,我现在保安工作做的比警察都专业。” 刘喜辉这同学带了两个同事,果真就对公益团的财务进行了清查,大大小小的账本翻了个遍,整整查了两天。 “账务上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同学说。 刘喜辉很失望。 账上没问题,那岂不没有辫子子可揪了。 刘喜辉垂头丧气。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可疑。”刘喜辉的同学忽然想起了什么? 刘喜辉一阵激动,期待的等着同学的下文。 “就是公益团内部人员的工资,他们财务科长的工资非常高,甚至超过了团长,副团长。一个财务科长能有这么高的收入,我感觉还是少有。” 财务科长?刘喜辉觉得还是要从财务上彻查。 他还是继续做着跟踪的活儿计。 发现这个财务科长的生活作息都很规律,上班下班很守时,而且下了班除了买菜就是回家。饭店洗浴桑拿等场所几乎从来不去。 这天晚上下班,刘喜辉还是偷偷的跟踪着他,从单位一路跟到了农贸市场。财务科长在市场买了菜后,拐进了熟食店。 他刚要上车,被一伙人拦住。这伙人又撕又揪地和他吵着,财务科长寡不敌众,很快败下阵来。 眼看要吃亏,刘喜辉冲了出来,大声喝道:“青天白日不许打人,否则我报警了。”这一伙儿人见状方才落慌逃去。 财务科长为了感谢刘喜辉的搭救之恩,决定请刘喜辉吃饭:“你嫂子出差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人,我刚买了熟食,随我回家喝两盅。” 刘喜辉求之不得。 进了财务科长家,只是一个普通的两居室,刘喜辉发现屋子装修并不豪华,里面的家具设施也都很简单,完全看不出是年薪几百万的企业高管的住宅。 科长摆上熟食,又简单炒了两个菜,两人喝起来。 “你的收入这么高,怎么还住在这等落后的小区,来我们庆东住吧,我们庆东的物业管理那是全市一流。”刘喜辉很会与人拉起谈话。 “我知道,你们庆东不错,我们团长就在你们那里住,我哪敢与团长比肩呢。”科长笑道。 “卢团长最初就是名普通出租车司机,我还记得他每日辛苦拉活儿的样子,人家组织能力真强,是个能人,经常组织市里的各类人物进行公益活动,这些年再不见他开出租车了。”刘喜辉把话题往卢大鹏身上转移。 科长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调侃道:“你这做保安的身手怎么样啊?刚才若是我与他们打起来,你能把他们撂倒几个?” 刘喜辉汗颜,他脑子好使,不过没什么武艺,不好意思的笑道:“现在社会文明多了,用不着动武!” “不过,你是怎么招惹上那群人的?那些人看上去可都不善啊!”刘喜辉现在想来还觉得后怕。 科长苦笑:“都是要钱的。好像我们公益团就是个免费的银行一般,可以随意的支取。” 刘喜辉来了精神:“我就不明白,为何这些商人会情愿往你们公益团送钱?自己不也一样可以去做公益?” 科长抿了口酒:“他们是冲着我们的名声来的,都是一些小商户,想靠着我们的名望带来些影响力,我们做公益时给他们挂名赞助,权当是做广告了。既做了公益也增加了知名度,要不以他们自己的名义做好事,谁会去关注呢!” ‘噢,原来他们求的还是企业的发展。uu看书 .uukshu ’刘喜辉明白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撕扯你呢?一切按规定办事,也不是谁厉害就给谁钱!”刘喜辉追问。 科长愁苦着脸说:“哪能都按规定办事?该给的有可能审批不合格,不该求助的有可能求助了。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我也想好了,再干个一两年就回老家,不干了。” “放弃那么高薪的职位,可惜了!” 科长似有不满:“多高啊?不过是过过手的假像。” 刘喜辉还想再了解得详细些,科长却再不多说了,只谈论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刘喜辉喝得微醉,头有些晕。忽然想起晚上是有班的,匆忙告辞去上班了。 刘喜辉晚来了四个点儿,也没有刷上脸儿,贾三歪着脑袋什么也没说,搁他的话说刘喜辉来去自由,没人管得了。 自从刘喜辉与薛倩发生关系后,确实得到了工作上诸多方便。迟到、早退、请个假什么的都通融,慢慢的刘喜辉习惯了自由松散,出去也不打招呼了,什么事自行办去。隔断时间,向薛倩汇报一下,薛倩从未指责批评过他,当然也没有扣工资。 “别只想着自己过瘾,也得惦记惦记哥们儿啊!”贾三拿话敲打刘喜辉。 “这工资待遇的给提一提。保安队待遇上来,我们几个轮流请你吃饭。”贾三忽悠刘喜辉。 “别急呀,我这些天不就一直忙这事儿呢嘛,等最后这一项忙完,涨工资的日子就不远了。”刘喜辉胸有成竹的说。 贾三惊喜:“若真能成,你给咱们保安队立了一大功。” 第38章 不请自来 通过与财务科长的一番谈话,刘喜辉隐约感到公益团的内部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他却再了解不下去。 想来想去,他决定要从另一个突破口进行,应该了解一下好人公益团的公益会员。 正好庆东对面有一个卖肉小门店,奋斗几年创下自己的品牌——清月肉业,正是好人团的公益会员。 刘喜辉去买肉,跟老板拉开了话。 “我刚加入了好人公益团,听说你们店也是那的会员,他们最近都有些什么活动?有哪些公益项目要做?” 几个店员正在做着打扫切肉的琐事,老板里里外外的检查安排着工作。听了刘喜辉的话,他似乎并不太感兴趣,看了一眼刘喜辉,淡淡的说:“这个我不太清楚,他们做什么活动,我也不了解,我就是每年把钱往他那儿一拍,他做什么公益项目,给我挂一个名,就算完事儿。” “做好事,也不想知道自己的钱都花在哪里了吗?”刘喜辉笑问。 老板心不在焉的说:“生意都忙不过来呢,谁有心关心那些事儿。咱们公益团每次做公益电视台,新闻媒体,社会舆论都会大肆的宣扬,这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方式,我只为宣传我的产品,要说做公益的好心,我还真没有那个思想觉悟。” “哦,那广告效益怎样?对你的产品销售真的有用处吗?”刘喜辉怀疑。 “好处当然是有的,要不怎么能肯甘心出钱呢?不仅仅是能起到宣传的作用,因为做了公益,我们还会有其他的好处,工商税务也都有一定的减免政策。” 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儿,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像我们企业有自己的目的也就入了,像你们这种互助的会员就没有必要参加。” 刘喜辉听老板的话里有音,忙不解地问:“帮助别人,自己也有一个保障,这怎么不好了呢?看来你还是知道了什么呀?” 老板犹犹豫豫。 刘喜辉一再追问。 肉店老板最后才吞吐着说:“听说公益团的财务账目管理很不规范,现在交着钱,说不定哪一天就互助不下去了,他们恐怕维持都很难。” 刘喜辉内心仍有不解,还有这事儿?可是为什么从账目上看不出漏洞?他还是不明白。 “可是审计都已经查过账了,没有任何问题呀。” “现在有问题的企业,哪一个能在账面上让人查出来?都有手段的。”老板嗤笑着说。 下了班,刘喜辉拎着在肉店买的内蒙羔羊肉,又买了些青菜,还有一包草原人家锅底料,直接来到了公益团财务科长家。 “上次喝了你的酒,这次我请客。”刘喜辉举着羊肉进了屋。 财务科长对这突然来访显然未曾预料,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喜辉便厚着脸皮动手洗起菜来,点了燃气,烧开了水,下肉,下菜,很快肉香味就弥漫开来。 财务科长只能接受这未邀之客。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两人都放开了许多。 吃到一半,刘喜辉神秘地说:“其实我今天来,有一事相求,看老哥能不能给走个后门,” 科长疑惑。 刘喜辉惆怅地说:“我这会员入得后悔了,能不能退出来?虽说只几百块的小钱儿,可也够吃几顿涮羊肉了,总比打了水漂强!” 科长不解地问:“当初你那么急着入,入了不到一周又要退,为啥?按规定一周的犹豫期帐户内的互助储备金可以退,三十元管理费退不了。” 尽管屋里再没别人,刘喜辉还是放低声音说:“我也是才听别人说,你们公益团内部财务混乱,都快维持不下去了,我寻思这钱投里就是个瞎啊。”刘喜辉把面条嘬得滋滋响。 财务科长半晌没有言语,过了会儿低沉着声音说:“那些都是外面传言,哪就至于如此。” 刘喜辉见科长有些松动,接着套诈:“人家都说你们公益团内部贪腐严重,会员的钱都让你们中饱私囊了,你又是财务主管,财务帐目上居然看不出手脚,财务工作做得真是厉害。不过据说你们内部已经乱了,因为分配不公,一些人员打算要去告呢,你这个财务科长可得有点思想准备啊。” 科长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了,他猛吸了几口烟,把烟灰弹在空碗里,岔岔地说:“怎么可能公平?什么不是人家的?” 刘喜辉见有所突破,忙继续编造:“上次审计局没查出什么来,uu看书.ukanshu.cm 我听说他们想去外地请财务高手……就是省里那个挺有名的公司,叫什么来的?……对……” 财务科长的脸色更难看了,红褐色的脸膛变得黑胀,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他颤抖着声音问:“你的同学是在审计?能确定真的还要来?” “那还能有假,这同学亲口跟我透露的。” 这回科长显得很紧张,他愁苦着脸,向刘喜辉诉苦:“兄弟,我跟你说,我这财务科长当得有点憋屈,我是什么实惠都没捞着哇!看着收入不少,其实都不是我的,都得给人定期转出去。” “哦,还有这事儿?” 科长狠了狠心,委屈地说:“那卢大鹏吃喝穿戴,包情人的费用全从公益团里出,我每月定期要给他国外的孩子打款,还要给他包的情妇打生活费。” 见科长如此刘喜辉附和:“其实不用你说,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几年不工作的人,还能住上高档小区里,买房买车,老婆孩子从头到脚的全是名牌儿。” 科长惆怅。 财务科长顾不上那么多了,把不满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他们把每年会员们交上来的钱全部投资出去,能挣一些钱。自己挥霍也就罢了,关键救助方面的审核也有猫腻,他们高兴了,什么样的救助都能给,若是不高兴了,你哭翻了天都没用。” 刘喜辉内心一阵激动,他很高兴,该套的都已经骗出来了,他已经无需要再知道更多的情况了。 火锅也吃的也差不多了,肉片儿已经捞得见了底儿,刘喜辉告辞离开了。 第39章 如此好人 有了上两次的经验,刘喜辉对下一步信心十足,他坚信不用几个回合,卢大鹏必定会败下阵来。 这样庄严的较量,刘喜辉决定还是在公司里进行,环境氛围都适宜。他不想破坏小区里和气的场景,一切不和谐的事情他都不希望发生在庆东这块风水吉地,哪怕是一阵疾驰而过的风,都怕惊了这里的详和。 刘喜辉没有换下保安服,一身灰黑色的制服使他看上去足以和警察乱真。 说实话刘喜辉不大喜欢这身“皮”,穿上它,如同身份的标签,让满街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保安。 待在庆东里,他很知足,可出了小区,没人瞧得起,他不想看别人那种鄙视、不屑的眼光。 即便自己就是一根草,满身的泥腥味,也不允许别人唾弃。 即便只是棵草,也能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阳光雨露,如果没有人为的践踏摧残,也会生长得很茂盛苍翠,不用与花争芳斗艳,也不用苦心长成树那般伟岸,就那么甘愿伏在地上,长在石缝中,默默地呼吸着自己的空气。 刘喜辉出发了,带着一腔正义的热血来到了市财贸中心好人公益团那明亮的办公大楼。 他此次出行,似乎不仅仅是为了物业费的事了,他心里藏着火,为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会员们,为那些掏了钱却享受不到救助的人。物业费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要伸张正义,在刘喜辉心里,奢靡、贪腐可以不在乎,但拿大家的钱去享自己的乐,这个忍不了,更可气的是被大伙血汗喂饱的人还挂着“好人”的头衔儿,被社会公誉为专注公益事业的慈善家,刘喜辉生平头一次觉得如此气愤,他想不明白了,好人坏人该怎么区分?好人也可以做坏事,坏人也可以做好事,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有些人只是带上了好人的面具,在面具的掩护下,你永远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刘喜辉远远看见,公益团门外围了好些人,有扛旗的,有打标语的,还有一些扛着摄像机的新闻媒体人,路边上停着一溜小皮卡车,上面装满了物品。刘喜辉走近一打听,是公益团又要出去做活动了。 刘喜辉正暗里骂娘,一群人簇拥着卢大鹏出来了,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卢大鹏表现得相当低调,一身朴素的休闲装,公益团的鸭舌帽,手里握着一柄印着“无私奉献,关爱你我”的小红旗。一群媒体人已经把他团团围住进行采访。 卢大鹏气势宏伟地发表宣言:“我们此次是前往下洼乡养老院,为那里的老人送去秋衣,棉被,食品等物资,捐款金额共计十三万余元。我们公益团是一个爱心团体,每次活动都倾注着会员们的心血和无私奉献,我们的口号是无私奉献,关爱你我!” 下面传来一阵掌声。会员在他的带动下,情绪高昂,纷纷高声呼喊,一时间“无私奉献,关爱你我,”的口号响彻天地。景象颇为壮观。 刘喜辉也差点被感染了。 这样一场声势浩荡的捐赠活动,弄得路人心潮澎湃,群众也拍手叫好。 刘喜辉挤到人群前,却怎么也挨不近卢大鹏,他周围似乎有一些隐形安保人员在护着他的安全。情急之下,刘喜辉随着人群上了大巴车,汽车向下洼子村驶去。 到了目的地,院长接待,捐赠仪式,与老人合影等一系列活动结束后,已经下午时分。养老院为公益团的人员备好了盒饭和矿泉水,刘喜辉也分到了一份儿。刘喜辉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吃起来,他边吃边用眼睛在人群里找寻卢大鹏,此时却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刘喜辉迅速扒完饭,开始四处寻找卢大鹏。 最后在敬老院老人们住的房间里发现了他,正和老人们兴奋地一起聊着家常,老人们把他团团围住,拉着他的手亲近,说他是个大好人,比自己的儿子都好呢。 “卢团长真是功德无量啊,总是惦念我们,经常地给我们送捐助,忙活了一大中午,连午饭还都没来得及吃。”一个80多岁的老头瘪着没牙嘴,翘起大拇指夸赞。 另一个老太太早已为他端来了一份饭:“这是我搁食堂特意打回来的好饭,一早就给你留着呢,快吃吧。” 卢大鹏笑呵呵地与老人们亲切地聊着天,询问着他们身体的状况,以及需要的东西,预备下次来时带过来。 当刘喜辉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卢大鹏很吃惊:“你怎么也来了?” “对呀,卢团长可能还不知道呢吧,我现在已经是你们公益团的会员了,这种做好事儿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刘喜辉嬉笑道。 “可是我们不是每个会员都有机会参加公益活动的,通常都是高级会员才能来。”卢大鹏解释道。 看见卢大鹏与老人们亲切团聚的场面,刘喜辉百感交集,他拿不定主意了,原本想在这里把他的丑恶面目揭开,可是,此情此景,他又不忍心了,不忍心在这么多老人的面前揭开惨忍的事实,让老人们失望,老人们能接受真实的卢大鹏吗?一向美好的形象一旦推翻,他们能够承受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吗? 刘喜辉决定还是要在这些孤苦的老人面前他留些脸面。他不想让这些无家可回的老人们伤心失望。再有,刘喜辉也难以确定大家能否相信他这个陌生人,老年人的认知能力原本就差,加上长久以来建立起来的好人形象,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击垮了的,恐怕众人一时还难以接受。 刘喜辉思量半晌,决裂的话在口中翻滚,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卢大鹏,uu看书 .uukanshu 意味深长的说:“是啊,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您一样,功成名就,名利双收,空手套狼,渔翁得利。您的公益事业做的这么好,也就不差再做一件了,就当扶持我们庆中物业了,投上您宝贵的一票,希望您同意庆东的物业费提价。” 卢大鹏有些不悦,继而哈哈大笑:“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儿嘛,怎么能混到一起?物业费涨价,原本就是不合理的事情,我怎么能够同意?” “那您公益团那么些不合理的事情,你怎么就同意了呢?”刘喜辉板着脸厉声问道。 卢大鹏面色凝重,把他拉到了外面。低声说:“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此刻身边没有别人,刘喜辉再不用掖着藏着照顾着他的面子了,索性跟他把话说开:“你们公益团的互助会员上千万的人,每年的管理费达上亿,你把资金投放出去挣钱,每年用来做公益的花销能有多些?你们账务公开吗?我倒真的想知道。” “你管的太宽了吧,我有必要让你知道这些事吗?” “我知不知道是次要的,至于你所做的那些事,等有些部门知道了想必你就没那么舒坦了,我若没有第一手材料,今天不会跟到这里来同你说这些,还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三思而后行。” 说完这些话,刘喜辉走了。他没有跟随来的大巴回去,而是提前做了线路车。卢大鹏的事件应该是他觉得心情最为沉重的一件事。此时他有些后悔,万一卢大鹏同意了物业费涨价,他是不是就不能举报他的所作所为了? 第40章 合作 两天后,刘喜辉见到了薛倩。 薛倩这些天也没闲着,她去做贺一航的工作了。 贺一航是成功企业家,企业家考虑的比较多,最在意的还是对自己企业发展的影响。 贺一航的百达集团在y市业务广泛,和顺平是实打实的竞争对手。在贺一航的心里,他不赞成庆东的物业费涨价很大程度上是不想成全顺平的发展,怎么能眼看着对手平步青云一下子就做成了物业老大?所以在他这一关卡上,薛倩颇费周折,几番谈话也没能拿下来。 见到了刘喜辉,不免心情愁怅,发起了牢骚:“一连几天见不到你人影儿,班也不正经上,连假都不用请了吗?” 刘喜辉因为处理卢大鹏一事心情沉重,涡旋在“好人”与“坏人”的区分定性上来,觉得现实太残酷了,这个社会太让人失望了,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奔忙,甚至不择手段,不计底线。 刘喜辉昏昏沉沉地在家宅了两日,听见薛倩的责问,恹恹地说:“我也不是偷懒,随卢大鹏下乡做公益去了,身子受了污浊气不舒服。” 想想刘喜辉对自己工作的支持,薛倩的怒火消了一半儿。 “卢大鹏怎么说?事办下来没?那个贺一航真是顽固到底,我一点办法儿没有了。”薛倩疲惫地说。 “该说的我都说了,他自己惦量吧!”刘喜辉也有力无气地答。 还没等薛倩接下话,这是卢大鹏进了物业办公室。他还是比较随意的装扮,进了屋,二话没说,一下坐在地上的沙发上。自顾抽出一支烟,吐起烟雾来。 “卢团长,您这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到这儿来打转儿?”薛倩笑着问道。 卢大鹏猛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全吐向了空中:“好人难做呀,好人难做。现在外界社会已经把我架在了一定的高度,全都拿标准的好人来评价我。我稍微一点超标便会引起强烈的谴责不满,不做好人都不行了。” 刘喜辉薛倩互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卢大鹏把头歪靠在沙发上,双目微闭,似乎在打瞌睡。 “好人难做,您不也做了这么多年吗?实在做不下去,咱还可以做个广告什么的。”刘喜辉打破了室内的安静,把卢大鹏从沉静的状态中惊醒。他嘴角向上无奈的咧咧: “我想好了,可以重新考虑物业涨价的事儿。” 卢大鹏鹏缓了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扑了扑屁股上的灰。意味深长的说:“人嘛,总得相互支持,相互帮助。不能拆彼此的台。你们说是不是?” 薛倩笑道:“这话说的透彻,谁要是帮助了我,我能记他一生,绝不会再去拆他的台。谁能做过河就拆桥的事儿呢?人不都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嘛。” 薛倩似乎明白了卢大棚的意思,她边说边打开抽屉,拿出来物业提价意见表。 卢大鹏笑了笑,签了字。 薛倩一下兴奋起来。 现在只剩下贺一航一人了,只剩一人和剩下两人去谈判的效果完全不同,甚至连底气都是不一样的。 薛倩也是典型的急性子,她也等不了,片刻就到了百达集团。 见到了贺一航,薛倩还是直接说明了来意,贺一航显着不耐烦,为这一件事儿都跑了几趟了,相同的话说了两遍就已经够烦的了,谁还有时间有耐性一直跟你反复的解释呢? 可这次薛倩有了底气,表现得也就不那么低声下气了。 “贺总,我觉得吧,这个事你早晚都会同意,宜早不宜迟,早些做了决定,我们两家合作也能双方互赢啊。” “有什么可互赢的,我与你们顺平有什么可互赢的?这些年我们就是个相互竞争的冤家,我总不能乐呵支持你们顺平吧?”贺一航直白的表达。 薛倩媚笑:“贺总话说的不要那么太绝对嘛,你看其他三个业主代表,最开始也是坚决的不同意,现在都同意了呢,就差你一位了。” 听了这话贺一航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顺平会这么快就做通了三个人的工作,如果五个业主代表四个人都同意,只剩下他一人不同意,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还弄得两家剑拔弩张,何不送他个顺水人情,可总不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总得有点儿什么筹码,贺一航开始思量起来。 薛倩趁机说道:“我们顺平当然也会有所表示,你们不是一直对大兴那个项目挺感兴趣的吗?我们顺平可以拿出一半儿的业务让你们来做。” 贺一航的眼睛冒亮。 想当初顺平和百达两家为了这个工程争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顺平中了标。 大兴的项目,贺一航早就眼红了,u看书 wwuukan.co能有合作的机会心里已是乐开了花,他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这才用正眼认真地看了看薛倩。 薛倩出来的急,素面篷发,简单的工作制服套装,没有任何修饰,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也像是一个普通打工的邻家女孩。 贺一航脑子里一阵犹豫。 “你说得能算数?”贺一航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毛丫头能决定得了企业如此大的事情。 “当然,我若说的不算来找你谈什么呢!”薛倩老成地笑道。 贺一航晃动着脑袋,意味深长的说:“你能做得了吴厘子的主?你们可一定不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听说他可还是未婚呢,那可是镶着金边的海龟呀。” 贺一航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薛倩像被别人发现了秘密一般躲闪着贺一航的目光。 不知为什么,一提起吴厘子,她的内心就这般兴奋,如果再把自己与他联想在一起,就会不自主的害羞脸红,就像自己心里的什么诡秘计划被别人打探出来一般忐忑不安无地自容。 她吞吐着说:“我们吴总自是有这种为全局发展考虑的目光,我也能够说服他,我们两家定会合作成功。” 有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赶路比一个人要好,两家合作贺一航自是赞同。 看着眼前羞涩得面若桃花的薛倩,他还是想戏弄几句:“哎,我就是结婚早了,现在的女孩子真是才艺双全,既有容貌,又有智慧,还有能力,就像你这般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吴厘子也不会例外。” 薛倩的脸更红了。 第41章 说服 薛倩向贺一航打了保票。 事实上也是没有十分的把握。 她根本不知道吴厘子会不会同意她的想法。 事实上薛倩并不十分了解吴厘子,与他接触的机会也十分有限,她不了解他的思维,不了解他的习惯,不了解他的为人,她只是倾慕。 被他的优雅和魅力吸引,也被他的的光环萦绕得头晕目眩,像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的扑向他。 薛倩想象不出吴厘子如果知道她把公司得之不易的业务让出去,会是什么可怕表情。 薛倩还记得公司上下为拿下大兴项目所做的努力,那些日夜加班奋斗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公司全体员工为之奋斗来的成果,就这样轻易分给旁人,不是旁人,是长久以来就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这个做法恐怕一时令人难以接受,而眼下薛倩要做的是必须想办法说服吴厘子同意。 她信誓旦旦向贺一航保证,不能只是随便说说的一句玩笑,她怎么也算顺平的中层管理人员,出尔反尔定会让人耻笑,那样她就成了最大的笑话了。 薛倩已好久没见到吴厘理子了,自从那次清理小区老黄菜地惹得吴厘子子不高兴,薛倩再没有去找过他。 一是觉得没脸。来庆东已经半年多,一笔一笔的钱投入到小区建设,每次来公司找吴厘子批钱,他都不曾犹豫,大笔一挥就直接签了字。这么久净往外付钱还一点没收钱呢,薛倩想想都觉得内疚。 二是薛倩在心底有些委屈,因为上次吴厘子的不理解与不支持,在她心里一直认为,吴厘子是会支持赞同她的,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同意,没想到吴厘子竟那么残忍地批评数落她,自己一腔热血拼在公司事业上,换来了领导一顿瓜烙,薛倩吃不消,也暗暗较着劲。 她总是躲着吴厘子,躲得远远的,以这种低沉消极的方式来抗议,像极了恋爱中与爱侣致气的女孩儿,想用任性野蛮来引起男友的注意。 这几个月中,薛倩除了必须参加吴厘子主持的会议外,几乎都不曾主动向他汇报过工作,开会也只是默默地坐在台下听着。 吴厘子讲制度,讲规章,讲要求,讲理念,他威严霸气,像是至尊无上的皇帝震慑着在场的广大职工,他的目光敏锐尖刻,不时地向台下扫射。薛倩低垂着头,不去迎接他的目光,既然自己的感受他从没在意过,又何必露出头来让他注视,搞不好还会惹来他的一番批评。 薛倩不想自讨苦吃。 可眼下到了非得与吴厘子正面接触的时刻了,她不能总是躲着他,躲到什么时候是头呢?这是他的公司,能躲到哪里去呢? 薛倩见到了吴厘子,他的态度也很冷淡,头都没有抬,只是淡淡的问:“你那块儿的业务做的怎么样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儿成绩没有。” 薛倩被问的心痛,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她吞吐着说:“快了,只要百达的贺一航同意,我们的物业费马上就能涨上来。” “涨物业费?你是够有想法的,符合规定吗?信访办物价局的大门可都是向老百姓敞开的。”吴厘子严厉的询问。 “放心,我都查过了,咱们符合规定!” “咱们的事儿为什么又涉及到贺一航?你想他会同意吗?那是咱们的老对手,不想着给咱们设障就不错了。”吴厘子高声说。 “他是庆东二号的业主代表,现在五个业主代表就差他一人没有同意了。” “你能有办法让他同意?” 薛倩清了清嗓子,狠着心大胆的说“有!咱们把大兴的新业务让给他一部分……” 没等薛倩说完,吴厘子痛斥道:“你疯了吗?我真不知道你是顺平的人还是百达的人?你是贺一航安插到我这里的内线吗?” 薛倩哭笑不得,委屈的说:“我若是百达的人,当初投标时就做手脚了,还能让顺平中标?” 吴厘子不语,算是认同薛倩说的,承认她是顺平的人。 薛倩接着说:“其实可以一试的,大兴是建筑工程,虽然利润大,但风险也高,uu看书.uukansu.cm况且现在建筑的整体发展前景不好,政府的扶植力度已大不如以前了,能找到一个和我们共同承担风险的人未尝不是件好事儿。我们与百达合作,我们占主导地位,我们已将前期的工程熟悉了解的差不多,可以把最难的风险最高的部分让他们来做。” 薛倩一边说,一边忐忑地瞄着吴厘子,吴厘子静静地听着薛倩的分析。 “接着说!”吴厘子显然来了兴趣。 “有了这次合作,从此以后我们与百达就不是冤家了,我们还可以探寻更多的合作项目,两家联手能做出很多大事呢,以往我们自己拿不下的项目如果两家合力必是能胜任的,这就是所谓的冤家易解不易结。” 吴厘子的嘴角向上微翘着咧开:“薛倩啊,你的想法倒挺独特,打的是冷门球。倒有点意思。” 吴厘子的头微微向上仰望薛倩,令薛倩的心飘荡起来,她看着吴厘子清澈的双眸,如同陷入一汪神秘的泓水中,既留恋又惧怕,那种渴望又无奈的感觉令她徘徊不前。 “你看着安排一下,约我和贺一航见上一面,具体谈谈。”吴厘子收回目光。 薛倩内心一阵激动,高兴得应下了。她没想到吴厘子竟真的考虑了她的建议,看来他们之间还是有共鸣的,薛倩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觉得吴厘子与她是能够心意相通的,若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扭转了观念,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接受对手的介入,要知道对手如同仇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改变了立场,难不成还是因为心里有她,才会特别注重她的建议,薛倩不禁心花怒放起来。 第42章 会谈(1) 在薛倩的引荐下,顺平与百达的领导人准备在万象乐园正式会晤。 临行前薛倩去公司畴备。 她有几点关键处要提醒吴厘子。 “请问您有预约吗?”吴厘子漂亮的女秘书问。 薛倩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张新面孔,20出头的年纪,打扮得光鲜亮丽,时尚,妖艳,又不失文雅。 薛倩略为不满:“一个单位的职工还需要预约吗?我见领导汇报工作还需要请示吗?” 薛倩在下面基层很少到总公司来,女秘书想必是不认得薛倩,听了薛倩的话,她也只是谈谈地一笑:“什么人见总经理都得需要预约呀,要不吴总每天这么忙,怎么能有时间见你呢?” “那就麻烦你进去帮我通报一声吧。”薛倩气囊囊的说。 想不到女秘书的气焰更高:“吴总很忙,今天交代过外人一律不见了,我即使去给你通报,他也不会见你的。” 薛倩不信这个邪,堂堂一个基层干部,竟被一个秘书挡在了公司领导的门外。她自认为吴厘子还是会给她一点面子,不会把她拒之于门外,于是便拿出了手机打给吴厘子,没想到接电话的依然是那个女秘书,原来吴厘子的电话已经转到了秘书办公室。 “都说啦,吴总没有时间,你就不要这么固执了。”女秘书轻蔑的说道。 “那好,吴总什么时候能有时间见我?”薛倩也只好低声问道。 “恐怕这些天你都见不到吴总,最近忙着和外资谈合作,别的事项都得往后靠一靠。” “往后靠一靠,难道和百达的合作就不重要?”薛倩气愤地喊道。 “和外资相比较,百达六达的真就不算什么。”女秘书不屑的回答,说完就径直回房间,不再搭理薛倩。 薛倩心里这个气呀。 她在公司里上下转悠,试图打听到吴厘子的行踪。 大概晃悠到了中午的时候,薛倩看到吴厘子从楼上的小会客室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一系列的随从。吴厘子行色匆匆,从薛倩身旁经过,似乎没有看见她,也许看见了也顾不上说什么,薛倩管不了那许多了,冲上前去: “吴总,关于与百达的会面,我还有些事情要向你汇报。” 吴厘子这才停了下来,若有所思说:“我现在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这样吧,你下午来我办公室。” 还是刚才那个年轻的女秘书走了过来,低声与吴厘子耳语着什么,薛倩看到吴厘子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笑容是那么真诚明朗,薛倩以前不曾见到过,不由得看呆了。 吴厘子一行人在大厅等候。 女秘书手中拿了一沓文件跟了上来,她动作麻利地给吴厘子披上大衣,一群人出了大门。 薛倩在远处看到,女秘书边走边把饮料的吸管送入吴厘子嘴边,吴厘子不时的吸上一口。 薛倩的心微微抽动,有点心酸,女秘书年轻漂亮,又这么体贴,吴厘子明显与她很亲近,他们在一起又是那么自然随意,帅男靓女的搭配很养眼。 二十出头与三十差了将近十岁,薛倩很不自信了,自己已不能与那些年轻女孩子相比了,没有小女孩的朝气和甜美了,岁月早已将她磨炼得老成厚重,青春、跳跃、激动,离她越来越远,就像开完一半的鲜花,虽然也美丽,却少了清新娇嫩。 薛倩心里酸溜溜的,她没有那女秘书年轻,也没有人家漂亮,更没有像她那样与吴厘子亲近的机会,唯有从工作中努力奋斗,通过杰出的成绩来博得吴厘子的注意。 可薛倩没想到,就连向吴厘子汇报工作都这么难,连见一面都要受这女秘书的控制。 薛倩越想越难过,连午饭都没有吃。 下午一上班,薛倩便来到吴厘子办公室门口。 里面隐约传来谈话的声音,薛倩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时从旁边秘书室又走出一位工作人员,他低声告诉薛倩吴总在里面会见重要客人,让她等会儿再进去。 薛倩奇怪,离开总公司不到一年,就出现了许多新面孔,企业的队伍壮大得是真快,一个秘书处用得着那么些人嘛,想想自己为了给公司节约,能减的人都减了,一个人都顶两个人用了,可这边却是大量的进着闲人,这样下去不把公司拖垮才怪。 薛倩正想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个外国人,吴厘子满面笑容地相送着,上午那个女秘书也跟在左右,并且用流利的外语与外商们交谈着什么,薛倩听上去感觉不像是英语,具体是哪国语言她也不清楚,因为她只会英语一门外语,大学时也勉强过了四级,口语听力什么的也很弱。怪得了谁?当初自己考的就是一个普通大学,学业也不精,对名牌大学的学霸,只有羡慕嫉妒的份,自愧比不上人家一半儿。从这点看,她对女秘书倒有点刮目相看了。 送走了外客,薛倩总算见到了吴厘子。 “吴总,后天与百达的会面,我方一共去几个人?都是谁?整个过程除了吃饭还安排些什么项目合适?”薛倩迫不及待地问。 “对方来几人?”吴厘子谨慎着呢。 “大概5-6个吧” 吴厘子想了想说:“第一次会晤,以前又是那般紧张关系,人少了不行,人多了也不好,项目部去两人,加上你我,uu看书 .uukanshu.cm对了,把莉莎也算上,我们也五个人。” “莉莎?”薛倩心里琢磨着这是什么人。 “我的新秘书,现在也是秘书科骨干,”吴厘子说道。 薛倩明白了,莉莎应该就是与她见过面的拦住她见吴厘子的女秘书。 “这种商业会谈,用得着带秘书吗?”不知为什么薛倩一听说莉莎一同参加,便浑身不自在,不自主便冒出了这句问话。 吴厘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薛倩:“当然用得上,别看她入职晚,参加会谈的次数可比你多多了,而且本领也大着呢!” 薛倩心想,一个花瓶而已,能有什么本领,不过是会门外语,口语好点儿,现在连小学生都能把外语说的很流利,算是什么了不起的本领。再说也不是会见外宾,用她去凑什么热闹,薛倩心里不痛快,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把话题转向了合作事项细节上:“大兴项目我们已了解了全部,前期也投入了很多人力物力,在汇报具体情况时,切记要报喜不报忧,我们只说前景和收益,难处切不可向百达透露。第二,具体合作中也要以我们为主导,百达要完全听从我们的安排,具体细则要拟一个合约。第三要严防项目相关人员与百达私自交往,以免泄露过多机密。” 吴厘子平静地说:“难得你为公司考虑这么仔细,具体事宜,项目部会做好的。交给他们就行了,你只去安排会见的场所以及饭后的休闲活动就行了,别忘了把你庆达的合约带上。” 薛倩答应着退了出来。 第43章 会谈(2) 薛倩从吴厘子办公室出来,来到项目部交待了事宜,顺便问道:“莉莎来多久了?她在秘书处主要负责什么?”薛倩这样随意地问,其实是想打探出莉莎的家庭背景,以及她与吴厘子的私交情况。 项目部小谢答:“她虽只是个秘书,可从事的完全是外交、商谈、合作这类事情,颠覆了我以往对秘书的认知,你别说,她还真有两下子,听说会四门外语,是大连商贸学院毕业的,因为公司这两年有外资合作,总经理特意花重金去学校招聘来的,听说她家有亲戚在大连旅游局管事儿,使咱们公司成功涉及了大连的一系列旅游项目,外资合作也谈成了几个,我们背地里都叫她招财莎了。” 薛倩愣住,她没想到一个秘书竟有这等本事,难怪吴厘子会如此器重她,心里就更加难过了,如果莉莎只是个年轻漂亮的花瓶,薛倩还不太惧怕,若是一只有本事的漂亮花瓶,那薛倩可就没什么竞争力了。她心里放着想嫁入吴家的秘密,遇到强有力的对手,怎能不暗自担忧,可惜这千般忧虑,万种愁肠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任凭无奈煎熬撕咬着她的心,努力从未停止,收获却不敢奢望,生活就是这般让人不断失望又不断燃起希望,象在沙漠里前行,痛苦与刺激并存。 顺平与百达双方终于会了面。 百达也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双方总共十人。 薛倩在万象乐园订了一个大包厢,双方按位次入坐。 贺一航显然到此刻还不太相信吴厘子能把大兴的项目分包出去,更没想到会让给他来做。当薛倩拿出了合同后,贺一航的心安稳了,他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传阅给其他人。大伙看过后,表示没有异议。晚宴还没开场,双方就签了字,盖下章,达成了合作。 薛倩急忙趁热打铁,拿出庆东二号物业费涨价意见表:“既然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贺总应支持我们庆东二号的物业工作了,” 贺一航笑道:“这次咱们两家交好,还多亏了庆东的这档子事,薛经理牵线搭桥,也算促成了一桩好事,是个人才”说着大笔一挥签下了字。 两家怎么合作,能合作成什么样,薛倩还真不太在意,她只在乎她的庆东二号,到此,庆东二号的所有业主代表都同意了物业费提价,薛倩内心一阵激动,她终于打成了一手好牌。 内心的兴奋使她大胆地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最先提起酒来:“顺平与百达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合作,最主要的是贺总与吴总两人的高瞻远瞩,你们才是有大眼光大胸怀的人,两家合作求的是共赢,为我们有一个美好的开始而干杯吧!” 双方的代表都站了起来,碰杯,准备庆祝这美好的时刻。 莉莎却缓缓地站起来,娇笑道:“等等!” 众人不解,都望向她,薛倩也被她弄懵了,停在那里不知怎么办。 莉莎接着调笑道:“既然是一家人,要饮酒,就得喝出点花样,要不干巴巴的怎么能尽兴呢!” “噢?花样?怎么个玩法?”贺一航显然来了兴致。 莉莎娇滴滴地说:“当然是喝交杯酒了!贺总您刚刚还赞赏我们薛经理能干,就与她喝交杯酒吧!” 众人都跟着起哄,叫好。 贺一航也来了精神:“那感情好,天天交怀,生活真是乐趣无穷。” 薛倩就有些尴尬了,她没想到莉莎年纪不大,交际场上竟然这么放得开,只是这样当着吴厘子的面与别的男人嬉闹,薛倩有些抹不开,莉莎见薛倩为难的样子,爽快地说:“薛经理放不开,要不贺总与我喝也是一样的,我是很乐意凑这个乐子的。” 贺一航却不想与莉莎喝,因为从进门起,他就看见莉莎很自然地为吴厘子拿包,挂衣服,从细节上推断出莉莎与吴厘子的关系定是不一般,他不敢随便与莉莎玩闹,怕一场好好的合作没等开局便弄得不欢而散。 薛倩就不同了,看上去与吴总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前段时间与薛倩打交道时,贺一航就知晓了薛倩的能力,对她很是倾慕赏识,现在有机会与她胡闹上一场,更是求之不得。 见薛倩扭捏,吴厘子发话了:“大家在一起,玩的痛快就好,别拘着了!” 薛倩端起酒杯,手臂一弯,便缠绕在贺一航的胳膊上,头一仰,一饮而尽。 众人拍手叫好。 一杯酒下肚,薛倩的头晕起来,也似乎更兴奋了,她放下酒杯,uu看书 .ukansh 邪倪着眼:“只我们喝有什么意思?你们也放开了喝,”说着走到莉莎身边,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我们公司年轻貌美,多才多艺的莉莎小姐可以陪你们一醉方休!” 对方的一个项目经理便忍不住了,第一个上来,与莉莎喝了交杯酒,另一个男子也过来与莉莎喝了一杯。 看着被灌得脸颊绯红的莉莎,薛倩心里一阵得意。 百达带来的女秘书也开始向吴厘子进攻,她妩媚娇艳地扭动着腰枝,颤颤悠悠的来到吴厘子的身边,整个身子都快靠到吴厘子的怀里了,白嫩的手臂像条蛇一样缠在吴厘子的臂弯里,眼神忽闪魅惑得像狐狸一样。 薛倩心里这个气呀,一个莉莎已经够让她恼火的了,这又多了一个狐狸精,都冲着吴厘子而去,薛倩的心又酸又胀,索性又拿起酒杯与百达的其他几个男士喝起了酒。 吃罢饭,众人来到楼上的休闲广场去汗蒸。 汗蒸过后,一行人又来到了ktv,在歌舞厅里尽情高歌,愉快的跳舞。 薛倩终于有机会与吴厘子跳了一支舞。 贺一航请求与薛倩情歌对唱,薛倩也大大方方的表演完了。 借着酒劲薛倩含情脉脉地对吴厘子说:“吴总,我能跟你来个对唱吗?” 吴厘子很有唱歌天赋,对于这样的要求也是来者不拒,他与薛倩的一曲《因为爱情》唱得如醉如痴,珠联璧合,比原唱听起来更有味道。 人们不断的拍手叫好。 薛倩也沉醉在其中。 第44章 冷落 庆东二号的物业费成功涨了价,一次收缴了近千万元的管理费。 薛倩的计划得以实现,她也没忘自己最初的承诺,刘喜辉当上了保安队的班长,队员们的工资也有了一定的上调。 整个物业沉浸在一片喜气中。 薛倩高兴,能力终于得以体现,公司里纷纷传颂赞赏,成功露了回脸儿。 刘喜辉高兴,工资涨了,还当了班长,另外每月还多了二百元班长补贴费,心里着实快乐。比得钱还令人高兴的事儿,恐怕就是女人了。刘喜辉得了薛倩,象注了兴奋剂一般精神抖擞,他把薛倩捧在手心里呵护,俨然成了薛倩的跟班儿,在庆东里也象是管事儿的老二。 但是很快他便高兴不起来了,他发现薛倩最近对他似乎不象以前那么热情了。 刘喜辉白班,早上他去食堂打饭,象以往那样把薛倩的那份也带了回来。薛倩却冷冷地说:“下次不用再给我打饭了,我自己去食堂吃。”说完转身去了园区,也没有吃刘喜辉打回的早餐。 刘喜辉心里犯嘀咕,仔细回想是哪里得罪了她,想了很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访。心里像被塞了棉花一般堵胀得透不过气来,他抑郁寡欢,做什么事也打不起精神。 贾三笑问:“这是咋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你可得好好哄哄……”贾三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四下里环视一番,确定没人,才神秘地接着说:“你看咱们庆东物业还缺点啥?” 刘喜辉有气无力地摇头。 “还缺一个副经理!你希望最大,努力吧!”贾三点拨着。 副经理?刘喜辉好象从没想过,他觉得自己也不是当领导的料儿,对付当个小班长还凑和。想想这段时间为薛倩鞍前马后地效劳,那么难的事儿自己都做到了,说明自已的能力还可以,如果当初以副经理为目标让他去做那些事,他恐怕难以完成,之所以能狠下心来硬着头皮往上冲,说到底还是为了薛倩,她高兴的事,刘喜辉拼了命也要去做。 经理副经理,那是得有真材实学才能胜任的,得懂管理,懂物业,懂行政,甚至得懂法律,刘喜辉自认没什么学识,这一系列的学问不明白,如何当得了经理。因为以前做过销售,他不过是语言表达能力倘可,但是深层次有内涵的东西也讲不出来,一出一猛的场面儿上的话能应付得来,除此,没什么长处,这是自身内因。 还有外界因素,即便自己再怎么刻苦努力,勤学苦练本领,可这副经业得顺平总公司任命,自己连总公司的大门冲哪面开都不知道,吴氏家族在当地声名显赫,虽然在电视上见过吴厘子,可现实中恐怕连见上一面都难,公司里谁认识刘喜辉谁啊,光靠薛倩一个人投赞成票恐怕太难实现。 刘喜辉劝自己别再做这副经理的梦了。 眼下薛倩态度已经转变了,这就已经够让刘喜辉头疼难受的了,原本他想着两人发展顺利的话,元旦就正式把薛倩带回家让母亲看看,快的话明年就能结婚,毕竟都是三十多岁的大男大女,婚后住在自己家也行,去薛倩那里也中,房子都是现成的,重新收拾一下就行,车子薛倩原本就有,也不需再置。 可是刘喜辉已明显感觉出薛倩对自己的冷淡,他不明白,艰难时候两人感情尚好,能够互相体谅,互相支持。而现在物业的整体情况比当初好多了,两个人却别扭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晚上下班,刘喜辉径直跟随着薛倩,想上她的车,去她家里,再一起吃晚饭,也很想在那里过夜。这段时间,他在薛倩家住过十多次,都是先吃晚饭,然后一起看看电视,深夜里再行缠绵,每次过得都很舒畅销魂,看薛倩的样子也是很幸福的啊,一切都按着既定的轨道行走,突然间发生了偏差,刘喜辉神情错乱。 薛倩还是冷冷的拒绝了他:“晚上我和朋友有约会,你自己回家去吧。” 像这样拒绝的借口,刘喜辉已听到过好几回,他看出薛倩是不想与他亲热了,一次有事,两次有事,总不能每次都有事儿吧。 刘喜辉呆愣在那里,看着薛倩将车开走了,他很想跑上去,追上车,拉开车门,问问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对他比陌生人都冷淡,刘喜辉很想对薛倩喊:“一起共度的良宵你都忘了吗?” 薛倩当然没有忘,不但没有忘,而且还记得牢着呢,u看书 .uuanshuom包括他俩在床上缠绵呢喃的细节。 没谈过恋爱的刘喜辉认为这就是爱情,可经历过情感挫折的薛倩却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算不上什么,也并非必须走向婚姻道路,两个人高兴在一起就在一起,不高兴时就各走各路。 说到底是两个人对婚恋的态度观念不同,刘喜辉是传统的婚恋观,薛倩却是现代的随心一族,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刘喜辉,之所以和他在一起,还是想笼络住他为自己办事,现在物业费已达成心愿,自己对庆东的了解也足够多了,薛倩当然不需要再用刘喜辉作什么了。 她必须得与他拉开距离,不能总是粘糊在一起,让外人看着影响不好,主要是她心里想的是吴厘子,这要是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有多坏,她岂能不知,所以当断则断,不断必乱。 而且薛倩听说,总公司最近正在推行奖励政策,工作业绩好的优秀员工,公司会赠送免费出国旅游的机会,而且是由总经理亲自带队,为的是鼓励员工再接再厉,增加企业的凝聚力。那可是国际游啊,她早就想去澳大利亚看考拉了,也很想尝尝日本北海道的烤鱼片…… 薛倩刚刚为公司挣得了一笔收入,风头正盛,以她现在的工作业绩,争取这个名额是大有希望的,到时就可以实现她的愿望了,关键是吴厘子带队啊,到时就能天天见面了,公司里业务能力突出的姑娘并不多,与心爱的人共同游览异国风光,这情景,薛倩在脑海中想想都觉得美。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结束与刘喜辉的纠缠。 第45章 情断 可刘喜辉怎么接受得了,他还在想办法拼命挽回。 下班薛倩不与他同行,他自己去市场买鱼买肉,回家做了几个好菜,喝上二两老白干,借酒浇愁。 酒喝到一半,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索性装好饭菜,骑上电动车去了薛倩家。 敲门。 薛倩不在家。 刘喜辉给薛倩打电话,没有接。 再打,还是不接。 继续打,关机。 刘喜辉的心彻底凉了。 薛倩这是明摆着在躲他。 刘喜辉不甘心。 这一份倾注他热血的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身子佝偻着顺着墙面坐在了地上,心脏剧烈地抽搐,疼! 刘喜辉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抠门慢待了她,自己从来没请她下过饭店,为了省钱,总是在家里给她做饭吃,也没有送给她一件像样的礼物,那个头花是唯一为她花钱的东西。更别说像别的情侣送那些衣服、手饰、鲜花了。 对,一定是差在这儿了,自己没有送给她贵重的礼物,想到这儿,刘喜辉觉得有些内疚,感觉对不住薛倩,与自己混了两个月,啥都没捞着,难怪人家生气。 刘喜辉在门外分析着。 门里薛倩也同样在思索。 她其实在家,只是不想给刘喜辉开门。 她不能让他进来。怕刘喜辉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做出什么,薛倩将屋里的灯熄灭,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她冥思苦想,想得一个万全之策隐身而退。 夜深了,刘喜辉依然没有走的意思,就坐在地上呆呆的等着。没办法,薛倩给物业打了电话让人把刘喜辉清走。 很快物业的保安上来了。因为都是同行刘喜辉也没有难为保安,谁的工作都不易,他没有多说就离开了。 走下楼时,他特意向薛倩家的窗口望了一眼,来的时候里面是亮着灯的,可是走的时候里面却是黑黑的,这就更加确定了他的观点,薛倩是在家的。 第二天上班,刘喜辉见到了薛倩,情难自已。急迫地问:“昨晚我去,为何不给我开门?” 薛倩没有抬头:“我昨晚在同事家住的,没有回家。” “你骗人,我明明看见你家窗口的灯是亮着的。再者,你为何不接我电话?我就那么让你恐惧吗?我又不是吃人的怪兽。” 薛倩抬起头用眼睛撩了刘喜辉一下:“我骗你干什么?我家里那个灯是声控灯,走廊里有响动它就会亮。昨天我和同事出去唱歌没有听到电话响,后来电话就没电了。” 薛倩还是没有直接拒绝,她不敢把话一下说得太绝情,她想先慢慢淡下来,彼此拉开距离再说分手就容易接受了。 刘喜辉听了薛倩的解释却觉得很受用,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不管怎样,他还是愿意相信薛倩的。 “那你今晚回家吗?”刘喜辉小心翼翼问。 “不回。” “那你哪天能回?” “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回家,同事的老公死了,她一个人不敢在家住,我要陪她一阵子。你别再去找我了。”薛倩一边编着谎言,一边试图意露分手。 刘喜辉却全然不顾这些:“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话要对你说。” 薛倩环视了下四周低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下班再说。” 刘喜辉一心想着要送薛倩一件贵重的礼物,尽管他是一个很吝啬的人,可是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如同要拽住顺流而下的小船,只能拼命的用力。 送什么好呢?刘喜辉有两万多元的存款,买个差不多的礼物足够了,他想起电视上鲜花钻戒的求婚场景,决定要买一枚钻戒。他让贾三一个人盯着班,自己跑去了街上著名的金店。 到了下班时候,刘喜辉紧追着薛倩,这次薛倩让他上了车,但是没有将车子开回家,而是开到了离庆东较远的一处街心广场。薛倩将车子停下,头疲惫地靠在座椅上,眼睛向上45度角仰望窗外的蓝天。 一阵沉默过后,刘喜辉先开了口:“最近你为何总有意躲着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你直说便是,我一定改正!” 薛倩眼睛还是盯着斜上方的天空:“我们俩个不合适,无需再继续下去了。” “不合适是什么意思?”刘喜辉颤抖着声音问,他完全没有想到薛倩会如此毫无预兆的分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我们可以做好同事,好朋友……”薛倩收回了远望的目光,柔声说道。 刘喜辉不管薛倩的态度,他从衣服里怀兜里掏出带精美包装盒的钻戒,uu看书 .uanshu.cm 将首饰盒盖子打开,一束耀眼的光芒射了出来,刘喜辉将钻戒举到薛倩眼前:“送给你的,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与我在一起,我做得不够好,亏待你了,这个算做补偿,今天也算我的正式求婚,希望你能同意嫁给我。” 薛倩象不认识刘喜辉般盯着他看了两秒,又接过钻戒仔细看了看,夕阳的光茫照在上面,被折射成了五彩的条带,象七彩晚霞般美丽极了,薛倩静静地看着它,被它的美丽惊呆了,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钻戒,心里略为动了动。 “快戴上试试!”刘喜辉兴奋地说。 可是马上薛倩便把戒指还给了刘喜辉,勉强露出一丝笑:“人都不合适,戒指怎么会合适?你不该买它的,能退就退了吧。我们俩个还是算了吧,以往的就都让它过去吧,一切到此为止。”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说算就算?当初你与我好时怎么不说不合适?”刘喜辉接受不了薛倩的无情,高声喊道。 “当初与你好,是因为那时我喜欢,可不代表我会永远喜欢,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嫁给你的。”薛倩也认真起来。 “你?你?你可是……与我多次上过床的,怎么能……这么轻率处理感情的事,难道你同男人上床是件很随意的事吗?”刘喜辉气得结巴着。 随意吗,也许吧,薛倩心里自言自语,反正她自认为不能与贞洁的女人列为一起。 多说无益,也只能如此,薛倩沉着脸:“我还要去同事家里,就不送你回去了,你下车吧!” 第46章 见义勇为 一连几天,刘喜辉无精打采,心中愁苦至极,悲痛异常,表面上还要装得若无其事,这感觉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外表是蔫蔫的,内里也是空虚着,空支着一个躯壳。 几天里刘喜辉寝食难安,夜里几乎不曾睡着过,他瞪大了眼睛在黑夜里回忆往事,想他与薛倩的那些过往,他为庆东办的那些事。想累了就闭上眼睛,越想睡就越睡不着。 饮食上更是茶饭不思,瞅什么都腻的慌,胃里像胀着一团火,堵得什么也吃不下,短短几天下来已经瘦了十来斤。 贾三和郭顺子看着不忍。都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郭顺子试探性的问:“最近你怎么不蹭薛经理的车了?很长时间没看到你们早上一起来上班了,你怎么也不给她打早餐了?”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刘喜辉听了这番问话心里更是火增增的。 “巡逻去!”刘喜辉气轰轰的吩咐郭顺子。 贾三冲郭顺子使了个眼色,郭顺子便恹恹的往园区走去了。 贾三劝慰道:“气不顺也没必要发这么大火呀,都是自己兄弟。” 刘喜辉沉默,懒得搭理人。 贾三又接着说:“要我说你俩根本不是一路人,分就分了吧,早晚也是分。” 刘喜辉委屈地说:“女人就是让人琢磨不透,既相不中我,为何还要跟我黏在一起?图个啥?” 贾三宽慰刘喜辉:“是你太专情了,你应该想清楚,人家一个挣着高薪的白领,怎么能看上咱这小保安?我也纳了闷儿了,图个啥呢?难不说你有什么过硬的本领?”贾三猥琐地笑着。 听着贾三这么直白地话语,刘喜辉忍不住感叹着:“女人永远都在编织着多情的网,让男人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到最后却又比谁都绝情。” 贾三笑道:“瞧你,一场失恋都快变成文艺人了,还会拽词儿了,想想咱三十来年自己光棍一个,不也过得挺好的嘛,这不也过来了吗?女人有没有又何妨?没有倒落个清静自在,咱可不是没女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没等刘喜辉回话,郭顺子复又进屋来,手里已经拿了一些吃食:“我出去特意买了三里铺的板鸭儿,酥香筋脆,正热着呢,一会儿等人少的时候咱几个喝上一杯,替你解解闷儿。” 刘喜辉内心一阵激动,刚刚对郭顺子发火,人家并没介意,反倒买来酒菜安慰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哥们情感呢,从不会斤斤计较。要不怎么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呢,啥事倾诉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多了,贾三的一通劝,刘喜辉已觉得不那么难受了,这会子已到夜半,三人索性摆好酒菜,放开了喝起来。 郭顺子把鸭头嘬得滋滋响:“大哥,你别愁,有我们俩陪着你呢,我告诉你啊,是缘逃不过,大哥你缘分还没到呢,等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一个。” “还有我呢!”贾三说到。 “对,给二哥也介绍一个。”郭顺子管刘喜辉叫大哥,管贾三叫二哥。 “算了吧,我想好了,你二哥说得对,娶什么媳妇,我这些年一个人单身过得也很好,无拘无束,少个人管着多好。要我说,就咱哥三过得了,老了一起去养老院相互也能照应。”刘喜辉呷了口酒说到。 “我看行,咱三在一起过,没事喝点小酒,一年攒下点钱旅游,不用给媳妇买化妆品,也不用给孩子交学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嘚!”贾三附和着。 “就怕三弟打光棍受不了,离不开老婆孩子。”贾三复又补充道。 “大哥二哥都沾染过女人,我还是纯小伙一枚呢,这辈子要是打了光棍,岂不白做回男人了。” 贾三和刘喜辉都忍不住笑了。 “那不带你了,我俩在一起过。”刘喜辉笑道。 三人说笑着推杯换盏,不觉得就到了深夜,贾三和郭顺子找地方睡觉去了。 刘喜辉喝了酒,也迷糊迷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种刺耳的喊叫惊醒了,刘喜辉仔细聆听,并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再次出现。刘喜辉却也再睡不着,他起身出了保安室,伸伸胳膊腿儿舒展舒展蜷缩的筋骨,他不经意地顺着主路向前方望去,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吓了他一跳,在小区门口前面的路上,一男一女正在撕扯,男子在使劲的拽着一个女人的挎包,女子则死死拼命的护住。 刘喜辉明白了,女子定是遇到了抢劫。 小区正门旁边就是建设银行,门外就是自动取款机,显然是女子在里面刚取完钱,被劫匪盯上了。 庆东二号的保安室则正对着门口的大路,这一幕被刘喜辉看的清清楚楚,两人还在激烈的抢夺撕扯,劫匪边用力抢包,边朝女子的头部击打,女子还在死命护着挎包。 见此情景刘喜辉来不及多想。几步冲上前去大喊:“住手,警察!” 歹徒愣了一下,见刘喜辉一身制服装扮很害怕,u看书 .uukansh放开了握着女子挎包的手,快速伸向自己的衣兜掏出一把刀,女子则趁机拽回挎包,迅速的逃走了。 刘喜辉喝了酒,双腿本就绵软,又被这抢劫的情景一吓,顿感混身无力。 情急之下又没有带警棍等武器,现在的情况是赤手空拳面对着持刀的歹徒。 “把刀放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做傻事儿。”刘喜辉喊着口号,做着歹徒的思想工作。 “现在投降算你自首。”刘喜辉一步步往前逼近,想把歹徒手里的刀抢夺下来,可是歹毒突然间像发了疯般的挣扎,并用力朝刘喜辉身上刺去,刘喜辉躲闪不及,腹部中了几刀,直觉得身上一阵刺痛,双腿再支撑不住,缓缓倒在地上,歹徒一溜烟逃跑了。 刘喜辉只觉得腹部像是被撕裂开来一样疼痛,连呼吸都变得那般艰难,只觉得血在咕咕地往外涌。整个外衣已经被血浸透。 深夜的街头,出奇的静。没有人,也没有车,刘喜辉已经没有力气呼救了,他觉得头很晕,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不能躺在这里,不能。 刘喜辉的思维还算清晰,他在想办法自救。他向裤子的口袋里摸了摸,还好,电话还在。以往他通常是把电话放在保安室的桌子上,今天实属万幸,他掏出电话。艰难地按出了号码。 “大哥,啥情况?”贾三在电话那边喊。 “到……到正门口来……快……”刘喜辉拼劲全力,只说出这一句话便昏死过去,再无知觉。 第47章 受伤(1) 刘喜辉被紧急送往医院,连夜推进了手术室。身上一共中了三刀,刀刀致命,有一刀离肺动脉只差毫厘,医院当时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手术从夜里一直做到天明,到了次日上午十点多才被推了出来,输了4000ml的血,医生说再晚来十分钟就没救了。 手术挺成功,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当下的问题是刘家已无力承担巨额住院费,一夜的功夫就花进去5万多元,什么时候能出院还不知道呢,后续的治疗费用也是相当可观,刘母把家里的几万块积蓄全都拿了出来,又东拼西借,凑了10万块钱,现在就已经花进去了一半儿,如果再出现感染,粘连,器官衰竭等紧急情况,还得需要进行手术,面对以后漫长的治疗康复期,这点钱显然不够。 还好,一切进行的比较顺利,监控仪上的各项指标都很平稳。到了傍晚的时候,刘喜辉终于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忙来忙去的白大褂。和不断抹眼泪的母亲,还有走廊里或急或缓的走步声,伴随着其他病人及家属嘈杂的谈话声,刘喜辉明白过来了。 身上依然还是那么疼,一动也不敢动,上下插着两根管子,手上打着输液针。 刚刚过去的二十几个小时里,正是医院上下忙碌对他进行急救的时刻,当时医院里汇集了各科的专家进行会诊。儿科的胡岩当晚正在值班,有医生对她说:“急诊来了一个重危病号,听说是你们庆东二号的,院里正在紧急召集主任医师对他进行救治,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啊?” “患者叫什么名字?” “刘喜辉。” 胡医生一听见这个名字,立马呆在那里,她低头思量起来,良久说了句:“报应。” “什么?现在院里的医生不够,你要不要去参加急救?” “不去了!死了便是天意!” “……” 对方医生哑口无言,只是愣眉愣眼的看着胡医生。 死了是天意,那么抢救活了过来,也是天意。 刘喜辉命不该绝。 这期间,他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独自行走在辽阔宽广的大草原上,四周是漫无边际的羊胡子草,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只觉得很累,很疲惫。太阳像火一样烤得他口干舌燥,他想加快脚步走出去,却越来越没了力气,最后仰面倒在了草地上。 上面是湛蓝湛蓝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下面是散发着苦涩青草气息的大地,微风吹过,远处似乎传来了牛羊的叫声,仔细听听,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听起来有些像薛倩,又有点像何淑惠。 刘喜辉想大声呼喊,想告诉大家:“我在这里!”可是他拼了命也喊不出声来,只能眼巴巴看着一群人的脚从他身边的草丛里趟过,慢慢走远,他却躺在那里动弹不得。 刘喜辉觉得自己热的快要窒息了,一股一股的热浪,似乎要把他烤成了一团肉饼,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要跟这片草原融为一体的时候,突然间刮过一股疾风,天边的云彩大朵大得会聚在一起。天空瞬间变成了灰暗色,如同夜晚一般。顿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刘喜辉任凭雨水敲打着自己的身体,觉得清爽多了,冰冷的雨水将他的身体浸透,他一个激灵打了几个冷颤清醒过来。 由于伤势较重,刘喜辉暂时吃不了任何食物,只能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刘母用棉签沾水来滋润他干裂的双唇。 几天过去了,刘喜辉伤势逐渐好转,听说他清醒了过来,亲戚朋友都陆续的来看他,贾三和郭顺子也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人们都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喜辉便断断续续的把经过说了。 郭顺子激动的说:“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呐,你这是做好事啊,等着公司给你封荣誉吧,上次何淑惠捡到钱都被授予拾金不昧称号,你英勇救人负了伤,更得好好表彰一下了。” 刘母愁眉苦脸的说:“表彰什么的倒没想过,只是这医药费已经花了十来万,家里已经空了,还欠下了债,以后可怎么办。” 贾三若有所思:“这遭了挺大的罪,命差点没搭上,不能再搭钱了啊!论理,咱这应该算工伤。” 工伤,单位是要完全承担医药费的,而且还有营养费误工费等,可工伤得单位承认才行,单位的领导层还没有人出面来解决问题呢,u看书 .uuknhu 对,薛倩呢?刘喜辉心里暗自思量,自从他出了事,薛倩还一次没来过,她去哪里了?在忙什么呢?尽管刘喜辉心里一串问号,但也不便在众人面前提薛倩。 “我不在这些日子,保安队咋上的班?”刘喜辉尽管使了力气,可发出的声音还是很微弱。 “大伙放弃休息,轮流顶你的班呢!”贾三说。 刘喜辉虽然是班长,可并没有脱产,仍然被排在组里顶一班岗,少了一个人,保安工作没法上,便由休息的人顶替,保安队的规矩,谁替班请假扣的工资便给谁,也可以不通过经理,直接给了替班的人,总之,人家不能白上一个班,再说,黑白连班,铁人也受不了,所以保安工作就怕请假,刘喜辉躺在医院里,工资是肯定挣不回来了。 “薛倩怎么说?”刘喜辉还是没忍住。 “她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几个掂量着把班排好,工作上多用点心,别出了乱子。” 刘喜辉的心沉沉的,不想说话。 这时,何淑惠来了,拎了水果面包牛奶等物。 “可吓死人了,总算醒过来了。”刘喜辉没醒时,何淑惠便来过两回,还很热心的帮刘母跑前跑后,帮刘母护理刘喜辉。 刘母不好意思说:“辉子不能动,你一个女人家照顾他太不方便了。” 何淑惠想也没想说:“我们这都多少年的情谊了,我是他老姐,没那些说道。” 同事间能有这样的情感不容易,刘母看着实感动。 第48章 受伤(2) 刘喜辉出了事,薛倩不是忙得抽不出时间来,她是真的不想见刘喜辉,原本就打算与他拉开距离,不想再纠缠在一起,还怎么好去探望?再有,刘喜辉是工作时间出的事,这个究竟要怎么算?不管怎么样吧,单位也是脱不开干系的。 公司正在评年度十佳,薛倩原本很有希望入选,这下出了这档子事,说不准会有什么影响。虽说做的是好事,也有可能是件增加庆东声誉于公于私都有利的好事,可是世事难料,好坏只在一线之间,弄不好好事就变成了坏事,薛倩隐约感觉事情正在向坏的方向转变,心里暗自埋怨刘喜辉太鲁莽惹下了祸,消停的多好,干嘛非得去做什么好事? 就这样拖了些日子,于私可以不去管他,可是于公就不能不理睬了,作为刘喜辉的直接领导,薛倩还是需要出面的。 薛倩来到了医院,刘喜辉才刚刚能吃下点儿柔软的东西,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虚弱,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薛倩又动了恻隐之心,关切得多询问了病情,令刘喜辉心里一阵温暖,又梦想着与薛倩复合。 怕刘喜辉误会,薛倩忙着解释:“我此次是代表单位来了解一下情况,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些细节上也需要弄清楚,不能总是不明不白的,含混不清对事件的定性也不利。” 刘母开门见山:“此次住院到目前已花了10多万元,这才只过了半月,医生说还得半个月才能出院,后半个月的医药费可能就会少些,不过医生说怎么也得15万,加上我护理他请假的误工费,还有他自己这一个月的病假工资加上营养费什么的,不用多,就16万吧。” 薛倩的嘴角抖动了一下,笑的很牵强,十分无奈的说:“我今天只是代表庆东物业来的,代表不了总公司的意见,事件的认定结果公司还没公布呢,这件事最后怎么确定也不知道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单位有可能不管?”刘母听出了弦外之音。 薛倩忙安慰:“别担心,也别想太多了,只管安心养病,我会尽力去公司争取,尽量给你们多报一些医药费。” “工伤不是单位全管吗?”刘母不满的问。 “现在就是在工伤的认定这块儿还存在着异议,如果是发生在小区里的事件,可以确定无疑就是工伤,可现在关键是发生在小区外面的事,那就是跟工作无关的事了。”薛倩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指出。 刘喜辉的心一沉,浑身的伤又隐隐痛了起来,他唉哟地叫出了声刘母忙着为他敷冰块镇痛,薛倩则趁乱匆忙告辞了。 这件事薛倩觉得不能再回避了,到了向总公司请示和汇报的时候了,她原想着拖过十佳评选这段时间再说,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早晚会传到公司去,吴厘子也迟早会知道,到时等他找到自己就太被动了,还是主动汇报的好,再说刘喜辉这边还等着她回话呢,总得给他一个交代。 薛倩鼓足了勇气来到公司,进门就有人同她打招呼:“哇,薛经理你怎么有空过来?你现在可是公司的大红人啊!”薛倩随便的应付几句,她心里毛毛的,弄不准这帮人是恭维还是嘲讽。她怀疑刘喜辉的事已经传到了公司,人们脸上的笑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令人难以琢磨。 秘书办公室还是莉莎在值班儿薛倩依然没有预约,这次莉莎态度比上次稍强了些,但仍然盛气凌人。 “吴总的业务一项接着一项,不预约我根本没办法给你安排见面。”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他。”薛倩倒很有耐心,她靠在走廊的墙上,正对着秘书办公室的门,她看着莉莎忙忙碌碌的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冲饮品,一趟趟进出吴厘子的办公室,也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接连进出总经理办公室。 “算了,我瞅冷子给你匀出十分钟的时间,你就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我也没办法工作啊。”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莉莎终于忍不住了,气囊囊的说。 “多谢。”薛倩说着离开了她的办公室门口,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 薛倩之所以每次都不提前预约,是因为她觉得像莉莎这等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狂妄之徒,即便预约也不会顺利的给安排,因为薛倩从莉莎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信息,是一种女人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是为同一个男人癫狂的痴迷蛮横,只有女人的第六感才能够体验出来,薛倩已明显感觉出莉莎与她有着相同的对吴厘子的情意,莉莎可能也感觉到了薛倩散发出的气息,不然为何总是与她作对,这明显就是情敌之间的较量。 薛倩见到了吴厘子,简单扼要的讲述了事件的经过,就再不说话,等着吴厘子的示意。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吴厘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让薛建不好提议,生怕弄偏差了惹领导不乐意。 她试探的说:“刘喜辉是在工作时间英勇救人受的伤,不管怎么说单位都应有所表示,就是表示多少的事儿。u看书” “你觉得出多些合适?” “家属提出十六万,我觉得可以考虑一半或三分之一。” 吴厘子把笔一摔,阴着脸说:“你可真行,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员工的吗?” 薛倩吓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吴厘子接着说教:“见义勇为也要掂量自己的能耐,我们不需要豁出命的舍己救人,说是见义勇为,受害人在哪呢?至少也得有面锦旗或者感谢信什么的吧,什么都没有,公司就平白拿出十来万,这是做的什么生意?你平时都是怎么灌输员工思想的?小区外面的事也要管吗?就算要管完全可以一个报警电话就解决了,冲上去又没身手,险些丢了性命,这要再弄出人命来可怎么收场?” 到此薛倩只能勇敢表达想法了:“现在虽然没有抓住罪犯,受害人也没有站出来,但说不定哪天案子破了,或是受害人良心发现露了面,到时市里或许会给刘喜辉颁发一系列光荣称号,到时大家会说我们这样对待一个英雄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会被舆论发酵的。” 吴厘子镇静地说:“我并没有说不管啊,先给他拿两万元慰问金,记住,只是慰问金,跟住院费没有关系,他的住院费我们无需承担,这是我们一个企业对做了好事的员工最大的鼓励了,至于什么见义勇为舍己救人的英雄称号,等市里确定了以后由他们来付奖金吧。” 薛倩不再多说,她不可能为了刘喜辉与吴厘子争辩,她退了出来,去财务支了两万元钱。 第49章 结果 薛倩出了公司,并没有马上去医院,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当一个人的预期和实际差的太远时,心里难免会产生巨大落差,也会变得情绪化,严重可能理智失控,做出极端的事来。 薛倩便把这件事先放下了。 日子很快又过去了十多天。 这个周末,薛倩休息在家,何淑惠照例来家中清扫,房屋清扫是一项很费时费力的活儿,边边角角旮旯胡同手都得伸到,有时一处小角落可能就得耗费较长时间才能清理干净。对于薛倩家里这点活儿何淑惠向来做得认真仔细,抹灰,吸尘,擦玻璃,擦地板,厨房去油污这些项目一个也没落下,主卧、客卧、客厅、厨房、卫生间一系列程序下来用了将近三个小时。 何淑惠忙活得满头大汗,把换下的床单被罩放入洗衣机后结束了当天的清扫工作,房间顿时变得整洁明亮。 打扫完薛倩家的卫生,也到了饭点儿的时间,何淑惠自告奋勇地说:“晚上我给你做两样菜再走吧,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这就去做” 薛倩一个人在外地,早就习惯了简捷自在的生活,别人眼中饮食上的“对付”,对薛倩来说是很随心的选择,她从来也不会把时间用在做一顿象样的饭菜上来,为何要忙碌一两个点儿去做那口吃食呢?有这时间读读书看看报哪怕静静地发会呆也好,干嘛要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为的琐事上来?家庭主妇之所以只能是从事家庭事务的妇女,就是因为她们把大部精力都投入到打扫洗涮采买做饭这类琐碎而毫无重量的事务上来,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这方面投入得多,自然在别的方面投入的就少,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业成就,甚至连有趣的生活都谈不上。 总之薛倩是不想变成那样的女人,她认为那些琐碎的家事会让一个女人失去自我,没了追求,少了梦想,甘愿成为生活的奴隶。 就象眼前的何淑惠一样,不但要做着自己家的家务活儿,而且每天的工作内容也是这些,这份日复一日从白做到黑的简单机械的力气活儿,便是她全部生命的内容,是她赖以维持生计的重要活动,是她想拼命维护不能丢失的东西。 何淑惠的生活,薛倩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用费事做了,我点外卖就行了。”薛倩从飘荡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说到。 “外卖还是要少吃,东西贵不说,关键是不卫生,还没什么营养,你这一个人在外总吃外卖哪能行,我做两样可口的菜你尝尝,这饭菜还得自己做的好吃,你等着,我很快就做好。”何淑惠说着就去了厨房。 一通忙碌后,何淑惠做了三个菜,炸茄盒,溜肉段,素三鲜。 “饭在锅里,你趁热吃吧,”何淑惠招呼薛倩。 “你也一起吃吧!”薛倩挽留何淑惠。 “不了,我得回家给皓皓做饭,和皓皓一起吃晚饭。” 既是如此,薛倩便没再继续谦让,自己吃了起来,别说,这三样菜还真挺合她的味口,薛倩边吃边不住地夸赞。何淑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既不坐下来与薛倩一起吃饭,也没有着急回走,犹犹豫豫地好象有话要说。 被薛倩看了出来:“难怪给我做好吃的,是想堵我的嘴啊,说吧,什么事?” 何淑惠结结巴巴地说:“你……都多久没有……去刘喜辉那里了,去看看他吧,毕竟,他……很盼着你能去,他还等着你药费报销的事呢。” 薛倩停下扒饭的动作,把嘴里的饭用力咽下:“你很关心他!” 何淑惠只说了这两句话,薛倩便已察觉出她对刘喜辉的情意。 对于薛倩的直接,何淑惠有所慌乱:“我与他做了这么久的同事,处得象姐弟,我与他什么事也没有,你可千万别多想,即便我有什么想法,我知道辉子心里想的一直是你……” 薛倩笑道:“你才不要多想呢,其实我与他也一样什么事没有,我们只是好同事,只此而已。” “没什么关系……?就能在一起同居?这是什么道理?”何淑惠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她像不受控制般说出了另外一番话:“咱俩其实相差没几岁,可这观念可差着一个年代呢,拿我来说吧,如果没有与男人确定恋爱关系,我是不会轻易就和人家上了床的,这女人啊,得端着点,不能太贱了,哪有主动送上门的理,反正我是不会没确定关系就上床的。” 薛倩心虚,越听越觉得何淑惠是在贬自己,uu看书 .uukans她的脸泛起了红晕,心里十分恼火,严肃地说:“何淑惠同志,请慎言。” 何淑惠这才发现薛倩的脸红胀得厉害,自己原本就是想发表感叹,没想到确影射到了她,自己是真没想说她,没必要招惹她嘛,何淑惠自悔失了言,慌忙告辞了。 薛倩也再吃不下饭。 想想刘喜辉的事,总不能一直拖着,等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薛倩再次去了医院,刘喜辉的状态比上次好多了,能下地适当走动了,但是不能太累,用力气的事绝对不能做,怕把伤口撕裂了。 刘母迫不及待地说:“薛经理,你总算是来了,我们的钱不够用了,头两天我又借了一万,三天不到就花没了,医院真是吃钱的地方啊……” 薛倩有些坐不住了,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她从包里拿出那天在公司支出的两万元钱:“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 “这?”刘母看着只有两沓人民币,呆愣。 “这次事件的认定结果出来了,不是工伤,属于见义勇为,公司拿出两万元做为慰问金,你住院期间的工资也不扣了,作为对员工做好事的一种鼓励。”薛倩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们花了这么些钱,就都不管了?”刘母声调都变了。 “别着急,等市里相关部门认定结果出来后,见义勇为基金会也许会给你发巨额奖金呢,现在最关键的是得找到被害人……” 刘喜辉只觉得一阵晕厥,下面薛倩说了什么再没有听清。 第50章 茫然 刘喜辉如同昏死般一动不动,思维也僵化在那里。 过了许久,方才回过气来,他觉得周身又不自在了,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薛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母亲也回去给他准备午饭了。 刘喜辉的心隐隐作痛,十六万,那可是他家里全部的积蓄,是母亲半生的辛苦所得,他不想就这么打了水漂,身体上的伤痛尚未痊愈,精神上又经受着这等折磨。刘喜辉伤了心,他是多么吝啬扣门的一个人,平日里辛苦攒下的钱就只是换来了一身伤疤,这事儿换做谁也想不开,都会被逼进疯魔状态。 此时,刘喜辉的身心倍受煎熬,他这颗脆弱的心前段时间刚经受过爱情的摧残,还没有从薛倩给的伤里挣脱出来,身体上又突然受到重创,差点丢了命,好不容易休养得有些好转,心灵又再次受到重创,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留一点儿,就象迷失在灾难中的幸免者般迷茫无助,狂风巨浪一次次地袭来,丧失了前进的力量与目标,剩下的只是伤痛,席卷一切无力抵抗的痛。 因为心情抑郁,脾气变得焦躁,原本愈合的伤口又撕裂开来,并且化了脓,刘喜辉连着发起了高烧,医生们又紧急会诊对他进行抗感染治疗。 原本要出院了,一下又严重起来,刘母急坏了,这一个月来的日夜辛苦陪护已令她疲惫不堪,身体上已是吃不消,还要忙着四下筹钱,与医院单位周旋,刘喜辉病情反复,薛倩拿来的两万元很快也花完了,刘母再支撑不下去,浑身无力不断地呕吐,只能在家卧床休息。 刘喜辉躺在医院里孤苦伶仃,医生护士每当需要找家属签字等事项时,找不到刘喜辉的家属,就连静点滴流时也有几次输光了液回了血,才被同病房的人发现喊了护士。刘喜辉看着那吸上来的大半袋血无动于衷,他想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的好,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兴许医院还能因为护理医治不当算作医疗事故赔点钱,补偿给母亲,也能让他心里好过点儿。 因为他实在窝火,这一系列的重荷一齐向他压来,他已承受不了,人在孤单无助走投无路万念俱灰的时候是很容易走上极端的,他的思维已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停留在那么一个小漩涡里转圈圈儿。 医院对他加强了看护,并给家属打了电话,刘母病情稍有好转,便又支撑着来了医院,毕竟是有了些年纪的人,能够坦然面对人生中的风浪,对生活中的无奈与痛苦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看着目光呆滞挺在床上的刘喜辉,刘母哭着祈求疲道“切不可再做傻事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撇下我可怎么办?我后半辈子靠谁去,遭这么大的难苦熬一个月总算挣回命来,你若不珍惜,岂不叫我人财两空?” 刘喜辉也哇地哭出声来“我就是觉得对不住你,把你的养老钱都祸害没了,我太没用了……” “有人在比什么都好,钱没就没了吧,没了再赚,原本那些钱也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用的,就权当给你先花了。” 刘喜辉看着这些日子为他操劳神形憔悴的母亲,心中很是感激,哽咽着说“你身子不舒服快回家休息吧,必要时别忘了挂个号让医生瞧瞧,我自己在这里什么都行,不用陪护。” “吃饭就往食堂打电话,有专门送餐的人,衣服换下来就先放在柜子里,等我明天来洗。”刘母又交待了同病房里陪护的家属帮忙照看着些,才放心地离开。 刘母走后,刘喜辉躺得浑身无力,便下地去走廊里活动,边走边胡乱地想着,母亲年事渐高,他不能再伤母亲的心了,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眼看着母亲近日瘦得严重,还不是为了他的事忧心,假如他再想不开,让母亲怎么活。 刘喜辉有些清醒过来,只是内心还是很愁苦,他忽然想起了卢大鹏说的那句话,好人难做啊。 如果他不去争强做什么好人,哪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就因为一念之间管了这闲事儿,使自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伤痕累累,为了保住别人眼里的这条贱命倾家荡产,不被单位认可,不被旁人同情,在人们可怜他的眼神里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嘲讽与幸灾乐祸,仿佛在说,瞧吧,这就是你做好事的代价!现如今因为做好事而惹上一身麻烦的事还少吗?几位小学生搀扶了一位倒地的老妇,却被老妇讹诈。为了帮闺密抵挡男友的纠缠而被疯狂刺杀的女孩儿,最后丢了命也没有得到她舍命救下人的感激。一个好好的家庭就因为慈善的心而被残忍摧毁。 刘喜辉此时不能不觉得后悔,他内心的茫然不仅仅能用后悔一个词来形容,假如那晚上他睡死过去没有醒来该多好,假如他听到呼救不理彩现在也一样可以悠闲自得地过日子,干嘛得瑟去管那么一个良心被狗吃掉的人,刘喜辉为了救她弄得如此,她却象人间蒸发般不肯露面,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换来,刘喜辉的心理怎么能平衡,此刻,他悔恨,自责,气愤诸多情感一齐涌上来,不由得头又有些晕起来。急忙回到病房躺了下来,又不断地强迫自己往宽了想,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所承受的苦,全会变成以后成功路上的垫脚砖,能活下来就是好事啊,等出了院再好好上班,和母亲把日子过好,他与母亲两人三份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能有八仟多元,省着些花,一年存个几万,两三年又能有积蓄了,这样想着,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不然怎么办呢,人还得学着放自己一码。 刘喜辉正胡乱地想着,何淑惠来了,她平日都很忙,请假出来是要扣工资的,下了班又要急着回家给皓皓做饭,周六周日还有几份家庭清扫的活儿,所以她能来医院真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来。 能想象出吗,一个保洁员的日常竟然如此之忙,忙得没有时间探望病人,忙得象个大人物似的。 何淑惠也是听说了刘喜辉的事放心不下特意跑来看看,已是下午了,刘喜辉还没有吃午饭,何淑惠先是帮他打了饭菜,看着刘喜辉吃完,她开始做刘喜辉的思想工作“你得往宽处想,别总揪着那么点不痛快,想想你多不容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uu看书. 阎王都没敢收你,证明你身上有股正义的力量,往后定会是一顺百顺了,不能总愁苦钱的事,钱是什么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活一日它是好东西,死了它连碎纸片子都不是。你好好养病,别胡想乱想的,把身体养好,有了力气还愁挣钱?” 刘喜辉抽了抽鼻翼没有说话,何淑惠给他倒了杯水,接着说“最主要的,你这事儿还没完呢,我们一起努努力,把受害人找到,你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政府能不管?就算找不到受害人,周边也有监控,等你好了,去把监控调出来,就是最有力的直接证据,到时我们拿着它去找政府相关部门,相信政府对陷入穷苦的英雄不会坐视不管的。” 听了何淑惠的这番话,刘喜辉突然感觉有了力量,别说,何淑惠关键时候还挺聪明的,她的话震撼着刘喜辉的心,让他突然明白了,对啊,自己的事还没完呢,见义勇为的称号得要,做好事需留名,说不定哪天受害人就出现了呢,到时一切都会好的。 何淑惠还说“你住着院,边上没个人怎么行,明儿我请假来。” “不可,请假得少开不少钱,不值当,我自己什么都可以。”刘喜辉急忙拒绝。 “你是做好事负的伤,单位派个人照顾也是应当,我去找薛倩要假。”何淑惠坚持着。 刘喜辉温柔地看着何淑惠,突然觉得她是这么亲切贴心。 第51章 消沉 何淑惠果然找了薛倩要假,薛倩思量再三还是同意了,准她在医院看护刘喜辉一周,不扣工资。 有了何淑惠在医院里陪伴,刘喜辉少了许多苦闷,饭食上也精细了,医院里的一些事宜也有人跑办了,刘喜辉省了不少心,何淑惠还不断地开导刘喜辉“我虽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一句名言叫千金散尽还复来,这钱必须得花出去才能再赚回来,就象流水一样,只有循环起来才能有巨大的能量,帐户上就算有再多的存款,如果周转不起来也如同一滩死水一般没有生机。你养好了身体,再慢慢想法赚钱,哪有过不去的坎。” 何淑惠的精心照顾与宽慰使刘喜辉心情好了许多,病情也好转了,只用了十来天就出院了。 出院后的刘喜辉又在家休养了一周,身子硬朗了些便想着去工作,不能让保安队那几个人总是连班,时间长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再次回到庆东二号,已是草木枯黄的深秋时节,大片大片的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翻转到路上,在红灰相间的人行道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放眼望去,象金色的收获的田野般美丽。 居民们开始准备秋菜,在小区的空地里,分摊开晾晒着一处处的大葱与白菜,蘑菇豆角,整个庆东仿佛刚经历过丰收热浪的农户一般,到处洋溢着欢喜的气息。越是富贵的人越注重生活品质,他们喜欢最原本纯粹的自然风光,喜欢丰富纯真的田园浪漫。 刘喜辉忙着调监控,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找到出事那晚的画面,只可惜正对路口的监控坏掉了,只有侧面一个监控看到部分情景,画面中只见一男一女争抢撕扯,后来就见男子一怔,松开手,女子跑掉了,后面刘喜辉冲上前制止及受伤的画面则完全没有,而且由于监控较远也无法识别劫匪和女子的面目。 刘喜辉万分沮丧,心里又气又恨,早在年初,他就向薛倩建议过更新小区内的监控设备,可是薛倩没有采纳,现在想要看到小区外面的情况简直太难。 刘喜辉不甘心,又去了旁边的建行和几家商铺,但是都没有得到事情完整的画面。 天不成人之美,刘喜辉也只能认命。 即便如此,他也把能搜集到的资料与证据找齐,交到政府相关部门。希望见义勇为工作办公室能够给他授予称号,并对他进行资助。 办公人员需要进行核实取证等程序,案件的最关键点还是差在了刘喜辉救下的这个女子,她的证词才是最能说明问题的。没有完整清晰的影像资料,也没有被救人出面,刘喜辉这个案件只能停留在艰难的审核中进行不下去。 刘喜辉也如同这秋日枯萎的落叶一样,无精打采,憔悴不堪。 他再次失去了信心。 有的时候人真的是太脆弱了,脆弱的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一次不大不小的事故便足以催毁普通人摇摇欲坠的信念。 这次事件对刘喜辉的打击很大,身心受了重创,对整个家庭的生活质量也产生了严重影响。 他每日都打不起精神,像个得过且过的撞钟和尚一般,再没有了以往的积极与热情,没了以前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与乐观情绪。看见谁家的门窗没关好也懒得管了,小区里不让进车,现在只要司机开口说话,刘喜辉二话不说便把栏杆抬起让车进来。也不想再去劳神费力地管那些闲事儿,工作中的事能推则推,更别说热情帮忙的事了,帮别人往楼上扛东西接送小孩儿的事儿,刘喜辉再不愿意去做。 现如今他只有一个念想,便是顾自己周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并且他觉得自己亏就亏在不知道保全自己,刘喜辉终于明白了,若是自己都顾不上,怎么有能力去管别人的事儿?这个道理他觉得自己还是懂得晚了些,若是早些明白,也不至于得罪了孙云飞、卢大鹏和胡岩等人,也间接的损害了全体业主的利益。 那天在小区门外碰见了刚下班儿的卢大鹏,卢大鹏眼中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在幸灾乐祸,他似笑非笑着说“这不是小刘同志嘛,好久没见着了,上哪度假去了?瞅你瘦得,好象在非洲难民营里回来的,这是挨多少顿饿啊!实在不行就去我们公益团吧,两天就能把你喂肥了。”说完卢大鹏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起来,刘喜辉的心里酸一阵苦一阵的,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也哈哈大笑。uu看书.uukanshu.cm 笑过,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说“卢团长,我可是入了你们互助会员的,现在我出了事你们是不是得管我啊?” 卢大鹏冷笑“你现在想起我来了?想得公益团的好处?晚了吧?别说你已经退了会,就是没退,我也可以不对你进行互助,按条款你不是生病不是意外,属于第三者责任……不过,要是以前,我稍微松松手也能照顾下你,可如今恐怕不行了,破镜难圆啊。” 刘喜辉尴尬地站在那里,他忘了,他已经退了会。自从出了事,他的记忆似乎也不怎么好了呢,脑袋总是晕沉沉的想不起事情,他无奈地笑了笑,刚要回屋,却见胡医生从小区里走出来, “夜班啊?胡医生,”卢大鹏热情地打着招呼。 刘喜辉懒懒地不愿理睬。 胡医生反倒过来与他搭话“那晚医生不够,院里还让我参加你的抢救,我可没敢去,不瞒你说就怕拼尽全力救回条蛇来,再被它咬了就犯不上了,” 刘喜辉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胡医生见状象似安慰他“不过,你得庆幸我没去,我若参加了,说不定你就真的活不了命了,人啊,还是得多做善事才能积福啊,你说对不对。” 刘喜辉的头又嗡嗡响了,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去想,不去听,不去做,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 第52章 冬 转眼就到了冬天。 庆东二号里面银装素裹。屋顶,树上,地面,到处覆着皑皑白雪,运动场上立着堆起的几个雪人,大大的鼻子,黑黑的眼睛,头上还系着红围巾,使这片白色的世界多了一抹鲜艳,绿地里大大小小的雪堆,象一个个光秃的白色小山,显示着冬的落没。 刘喜辉也象要冬眠的动物般绵软无力,他穿上了厚厚的灰黑色保安棉服,笨重得象个大熊,原本就懒得动,这回就更不愿活动了,夜里巡逻也是快去快回,只走完即定的路线就完,多一步也不想走,多一件事也不爱管,以前业主们有什么事来调监控,他热情招呼,上下帮忙,这以后他再没了当初的热情,总是懒懒地回“监控不好使,看不到。” “怎么还不好使?什么时候能修上?”如遇到业主的这般问话,刘喜辉有时答“快了,已经联系设备厂了。”这是他心情稍好时的应付,更多时会面无表情地答“谁知道呢,我又不管监控的事。”直顶得问话人愣愣的。 最近刘喜辉发现a区六幢最侧面的两个监控不知什么时候也坏掉了,这样就使使个六号楼的二三单元处于无监控范围内,即便发现了,刘喜辉也懒得汇报了,没有就没有,又不是空气没了活不了,他不是也经历了没监控的事件嘛,哑巴吃着黄连,就苦下去吧,苦得成了哑巴不会说话了。 还有一个原因,刘喜辉不想过多的与薛倩交集,看到她心就隐隐作痛,即使是工作上的事情也不想与她交涉,薛倩就象刘喜辉的一个雷区,轻易不能去触碰,弄不好会炸。 两个人从形影相随到互不理彩仿佛历经了冰雪的洗礼,变得冰冷又麻木。 尽管刘喜辉仍然是保安队的班长,可他什么事都交待给贾三去办,自己当成了个甩手掌柜。 他心里赌着气,作为庆东二号的第一领导人,薛倩有责任帮他争取权益,至少在总公司那边能争取到更多,不应该仅仅就两万元的慰问金,且不说两人还有着特殊的关系,就只是单纯的上下级职工关系,也不应该坐视不管。 还有一点刘喜辉同样难以释怀,在他住院期间,是很难过煎熬的一段日子,那时他每日都盼着薛倩能去看他,可是薛倩一共只去了两次,还是以单位领导身份去的,只谈事宜,只谈工作,看不出一点个人情感上的关心与焦急。 即便是分了手,也不至于冷漠至此吧,曾经的感情毕竟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翻了片儿就能抹去一切。 因为爱过,才有憎恨。 因为在意,才有纠结。 可是,曾经的过往,薛倩早已忘记。她每日正风风火火地为公司十佳人物而努力,顺平与百达合作得很愉快,双方都得到了利益,薛倩作为促使人也算立了大功,她依然很有希望争取到名额。现在最重要的是庆东不能再出现什么乱子了,只要不出大事儿,薛倩稳操胜券。 冬天的清扫工作比夏天多了扫雪这项任务,但也少了些落叶果皮等杂物,各有优缺点吧。 何淑惠在庆东的保洁队伍里工作了这么久,她看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庆东二号的队伍里还少了一个保洁的组长。 何淑惠很想当这个组长,以她现有的资历能力以及现阶段与薛倩的关系,想得到这个职务还是有可能的。 虽说只是一个不起眼儿的保洁组的组长,而且还是不能脱产的保洁员,但对何淑惠来说也很具有诱惑力,毕竟也算是一个小官儿,只要是官儿便会有些许的光环,便能够证明不是最普通的一员了,最重要的是组长有200元的操心管理费,别闲这二百块钱少,小人物的钱赚得有多艰难,穷人的二百元钱能解决很大问题,买东西的时候少一个子也买不来。二百块钱够给皓皓交每月的订奶钱了,何淑惠怎么能不动心?自从薛倩来后,保洁队伍经历了减员以后,组长这个职务一直空缺着,何淑惠觉得是时候向薛倩提了。 这天在薛倩家打扫完卫生,何淑惠瞅准时机说“自从咱们保洁减员后,还一直没个主事的班长,这么大的住宅区得有一个人管理卫生保洁的事,妹子你看我行不?” 原来是为了求官,薛倩在心里琢磨。 要说一个保洁组长,薛倩完全能做得了主,做个顺水人情也符合情理,不过组长每月多出的二百元钱就得通过公司财物来转了,这样必然又增加了公司支出,虽说是不起眼儿的小钱,可是在这等关键时刻,薛倩不想惹任何罗烂,任何可能影响到她的事件都需要尽量避免,眼下她满心满脑所想的就是争取到“十佳”这个荣誉,能够得到与吴厘子共同出游的机会。 薛倩在心里如此一番掂量后,决定要拒绝何淑惠的请求,她微微一笑“保洁的这个组长设不设立都是一样的,uu看书 .uukanshu 我每天都例行卫生检查,统一调配安排工作,做的其实就是组长的活儿,所以保洁组长这个工作完全可以由我代劳了,也可以为公司节省一笔费用。” 何淑惠没想到薛倩连二百元钱都要算计,心中有些失望,便直言道“你每日的工作够多了,还操这个心犯不上,把这些事情交给我,我每日向你请示汇报,你也能轻松不少,何苦为公家省那点子钱呢,这么大的公司还差每月的二百元钱?再说保安都设班长了,保洁为啥就不能设呢?” 薛倩依然微笑,只是这回的笑容有些僵硬“保安与保洁的工作性质不同,保安是系统性严谨性都很强的工作,而且保安有夜间值班,应该有班长来及时组织管理的。” 薛倩缓了口气接着说“千万不可小看生活里的那些小钱,小钱也是钱啊,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管理才能与综合素质。总之庆东二号目前不需要保洁组长,如果以后任务多工作量增加的情况下再设立,那时会考虑你的。” 何淑惠心里也拿不准了,薛倩是真的不想设立组长这个职位,还是不想让她来当这个组长,要说保洁员中有竞争力的也就属肖梅了,要说肖梅,还真未必对这个组长感兴趣,即便有意,她与薛倩的关系也远不及何淑惠,想来想去,何淑惠最终确定薛倩确实是差在了每月的二百元钱上了。 心想,真是小气到了极点,弄得比自己家的买卖都上心。 第53章 失窃 ? 盛夏来临,气温急剧升高。 小区里的樱桃树,杏树,李子树结了果子。 最先成熟的是樱桃,它们红彤彤的挂满了枝头,一颗颗溜圆饱满,晶莹剔透,水嫩的像要沁出蜜来。 紧接着杏儿也熟了,淡淡的黄色尖儿挂着一缕红,橙黄橙黄熟透了的杏儿啪啪掉到地上,摔裂开来,露出里面粉嫩的果肉。 喜欢天然滋味的人偶尔会摘上一点子拿回家吃,大部分居民还是对这满树的果子视而不见。 还有一些人,每天早上急急忙忙的赶出去,深夜才回来,别说摘果子,可能连吃果子的时间都没有。 庆东二号果树上的果子大多是自然成熟后落在地上,湖边、草丛里、甬路上,到处都是摔碎踩烂的果实。 何淑惠看见这么多果子就这么瞎掉,她心疼。一来可惜,二来果子碎了一地,打扫起来也费力。何淑惠便抽空子把熟果采摘下来,拿回家给皓皓吃,也送给亲戚朋友一些。 可是这也远远吃不完。 紧接着小区里的李子也成熟了,大大的密密麻麻的果实,把树枝压弯了。 何淑惠每天摘上一篮子果儿去早市儿卖。小区里的果树疏于人为管理,果子看着品相没有果农栽培出来那么好,但是何淑惠宣传说这是纯天然的,没有打过农药,没有施过化肥。这样一来,果子虽然个头看上去比别人卖的小,但是却很抢手。 几天下来何淑惠也卖了几百块钱。这次她学精明了,没有像以往卖废品那样揣起钱就走,而是给物业工作的每个人买了一份小礼物,每人一块香皂,一条毛巾不到十元钱,看着大伙儿都乐呵呵儿的,何淑惠的心也坦然了。 当然他送给刘喜辉的,还比别人多出一样,多了一双袜子。 而送给薛倩的就更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是一个精致的竹编花篮。因为每次给薛倩家打扫卫生,何淑惠发现一进门的角柜很空,适合放一个花篮,再打扫卫生的时候,也可以顺便给她带上一束鲜花。 肖梅快言快语地笑道:“瞧你!做这个干嘛,真是多此一举,你家什么情况大家也清楚,赚点钱自己揣起来就得了。虽说这果子能卖钱,但是堆在地上没人去卖,也换不来钱呢,好不容易挣了一点辛苦钱,又都给大家分了,不是白忙活了吗?下次再别这样了。” 肖梅的这番话,薛倩听得很感动,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这天清晨,有人走进物业办公室,说昨天夜里他家似乎进来人了,让刘喜辉调下监控看看。薛倩问是什么情况?这人说清早起来发现厨房的窗户开着,可是晚上明明记得是关上的。35xs 薛倩忙问:“失了什么钱财?” 这人却说:“没发现丢什么东西,就是窗子被打开了,或许小偷听到了什么声响还没来得及翻找吧” 刘喜辉开始调监控,但是这人住在b区五号楼。它的南面正对着湖区树丛,那里的监控在两个月前已经坏掉了。找了半天,刘喜辉什么也没有发现,但又不好说是监控坏了,就说没什么情况应付了事儿。 这人走后,刘喜辉对薛倩说:“其实正对他家窗口的那片区域,我根本没有看清。离那栋楼最近的一个监控也是在主路上,什么时候想着把监控整体修理一下。” 对于刘喜辉刚才的机敏,薛倩比较满意。什么事情能够告诉业主儿,什么事情要对业主隐瞒,这个是有讲究的,像物业监控不到位的事儿是一定不能让业主知道的,对物业有弊的事若是顺嘴吐噜出去,那可真就叫没长心。 完善监控系统,这个薛倩暂时还没有想,毕竟小区大门进出管控严格,四周还有加高带刺栅栏将整个小区包括的严严实实,要说小偷进来盗窃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很可能这户人家自己的什么人什么时候开了窗,然后又忘记了,或是大风把窗子刮开了。 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几天何淑惠的果子卖的不怎么顺利,她感觉小区里的熟果子越来越少了,而且地上总是散落一些碎碎的果皮、果核,就连生的也一片片掉在地上,可是并没有看见什么人采摘,难不成是有人夜里出来祸害?何淑惠问过刘喜辉,刘喜辉说夜里没看见有人来摘果子,真是奇怪的一件事。 这天,又有人来到物业反映情况,说他的家里似乎也进了贼,但没法报案,因为并没有丢什么东西。但是屋里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一些东西也变换了位置,弄得全家人心慌慌的,都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待。 尤其到了晚上就更觉阴森恐怖,毛骨悚然,这可是楼房啊,高高的楼层,人是怎么进来的?亦或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而是异能和异类的东西。 过了两天又来一户反映情况的。 “肯定有问题,肯定有什么来过,房间不是我们走时的样子,而且冰箱的门也没有关,里面还少了一些水果和食品,卧室梳妆台抽屉里面的零钱和首饰却并没有丢,” 是什么贼呀?只偷吃的吗?还是什么幽灵鬼魂根本不花人民币的,他们只是路过,需要些食物。 人们不免又和鬼魂联想在一起。 又恰逢快到七月十五鬼节了,uu看书wwuukansu.om 这可是冥界里最盛大的节日,只有在这时节,大鬼小鬼们才能够都出来,他们也是在这个期间来探访思念的亲人。 一连几个晚上,小区里都是烧纸摆供,悼念亡灵的人。 市里殡葬行业改革,号召抛弃陋习,拒绝烧纸等陈旧习俗。 以前十字路口烧纸的人们,现在不敢公开到大马路上去烧,就都选择在小区的一些甬路丁字路口处,用这历史久远的传统方式悼念哀思。 烧纸行为不仅给保洁增加了很多工作量,还使整个小区呈现一片混乱状况。 物业便组织工作人员在晚上进行劝阻。 可是劝规劝,你这边劝,那边应着,动作却没有停止。 谁也不好冲上去强行制止,毕竟这是传统的被认定阴阳相通的一件事,谁也不想被小鬼缠身,惹上这等麻烦。 可是这样子集中,大量的烧纸行为,不仅仅是污染环境的问题,还有引起火灾的安全隐患。没办法,等这些人烧过离去后,薛倩命刘喜辉等人用水管将还没有燃烧尽的灰烬浇灭。 接连几天晚上都是水浇烧纸。 到了七月十五这晚,刘喜辉觉得不对劲了,他感到浑身无力,头晕脑账,眼前似乎总有火光在闪动,像是跳跃着的烧纸上的火焰,又像是正月十五晚上天空中的烟花。 刘喜辉心想大事不好,定是这些天浇灭燃纸,惹到了什么,人家来上门讨债了。 第54章 批判 ? 薛倩生气,生刘喜辉的气,怎么总是惹事儿,上次出的事还没有平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庆东简直出了名了。35xs 最可气的,刘喜辉居然还不服气,敢跟自己对付,说明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薛倩在心里这样猜度,犯了错还嘴硬,哪里有一点认罪的态度,不收拾整治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我薛倩好欺负吗?怎么也是决定着你生杀大权的领导,以为自己立了点功就了不起了,就为所欲为了,就辩不清东西南北了,典型的小人得志。 薛倩在心里痛恨着刘喜辉,但暂时也不打算对他出手,如同待宰的羔羊,多留一天少留一天无关紧要,薛倩此时最关心的还是她的十佳,她在想办法极力挽回局面。工作已经到了极限了,不能再在这上面使劲了,得想想旁的招儿了。 薛倩家在外地,本市几乎没有什么关系网,这些年全靠自己打拼,不过在y市她有一个表叔,当年也是这个表叔把她推荐给顺平的,此时,她只能动用这位表叔的关系了。 薛倩表叔在市政府的一个部门工作,与吴厘子能够说得上话,只是薛倩轻易不求表叔办事,平日也不大走动,只逢年过节时提上礼物拜访一次,薛倩不喜欢走亲戚,尤其是这个表叔,薛倩的父母住在下面县城,是普通工薪阶层,这表婶太势力,看不起薛倩父母,更瞧不上薛倩,觉得她是小县城里的土姑娘,没钱没势,资质太一般。所以薛倩不愿意去表叔家,这次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既然是有求于人,还要什么自尊,脸皮薄了吃不消。 薛倩买了水果来到表叔家,含蓄着说了意图,表婶果然刻薄道“平时轻易也见不到影,我说这次怎么会来了呢,原来是有事相求。”薛倩也只能厚着脸皮笑笑。 表叔为她疏通了关系。 吴厘子果然态度有所转变,但也要求薛倩有所表示,要给董事会和全体业主一个交待。 到了举刀的时候了,关键时刻不宰头羊不足以平事。 当事人永远都是最后才知情的。 这天,刘喜辉像往常一样来上班,觉得庆东二号物业里的人都怪怪的,看他的眼神明显和平时不一样,最气人的是郭顺子,一看见他,二话没说便跑了,好像看见了鬼一样。贾三也是躲躲闪闪的,身后还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刘喜辉叫住他“这是谁家孩子啊?” 贾三见躲不过,说道“这是新来的保安,今晚第一个班,我带他熟悉一下工作环境。”说完低声对小伙子说“你先去北门那边逛逛吧!” 说到工作,刘喜辉想了起来“今晚重点巡a区,让他把a区路线熟悉一下,把几个点位也领他走走!” 小伙子出去后,刘喜辉很兴奋“怎么想着给咱保安队加人了?这人早都该增,早添了人何至于如此疲惫,不那么疲惫晚上怎么能犯困出事。” 贾三没有说话。 刘喜辉接着说“只增加一个人,那咱们这班怎么倒?” 贾三见再逃不过,只能实话实说了“你已经被薛倩开除了,他是来顶你的位置的。” 刘喜辉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身子要倒下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可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庆东,这里是他赖以生存的土壤,他离不开,若能离开又怎么会在这里待了十年。 开除?这是多么令人难受的词汇。刘喜辉想到自己数十年工作兢兢业业,从未曾出过什么大错,为庆东物业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到头来却落了个开除的下场,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想薛倩还不至于如此狠心,就算她再冷漠,再无情,对自己再没有留恋,也不至于在工作上对他下此狠手,这和杀了他没有什么区别。 不会的,不会的,这绝对不是真的,一定是贾三他们在开玩笑,逗他开心。 刘喜辉笑着说“别闹了,你以为我会信吗?” 贾三无奈望着他“可能你还不知道吧?薛倩已经召开了业主代表大会,公布了结果,给了全体业主一个交代。” 看着贾三认真的表情,至此刘喜辉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了。即便如此,刘喜辉不明白为什么薛倩没有最先通知他,为什么他还被蒙在鼓里,或许薛倩也觉得良心不安难以开口吧。 刘喜辉颓废地瘫在椅子上,不说话也不行动,只是愣在那里出神儿。 “大哥,其实你今晚不用在这儿上班儿了。”贾三提醒刘喜辉。 刘喜辉没反应,贾三便由着他去了,自己去了南门。 刘喜辉一个人在屋子里仔细琢磨,uu看书 .uuanshu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凭什么要开除他,即便是住户丢了东西也是正常,世界这么大,哪能没有小偷呢,若丢了东西就找个人替罪恐怕没有警察的存在了,即便要追究责任,那也是物业整体的失职,监控坏了需要更新也不是保安说得算,就算要定个罪,也不至于开除嘛,顶多是扣点工资的事,再或者把班长撸了。 刘喜辉觉得薛倩这事儿处理的太严重了,对他不公,有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儿,她还是考虑要和他一刀两断,分得干净彻底,把刘喜辉放在身边,每天在眼前转悠,会让她心烦。 刘喜辉想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薛倩上班,见到了刘喜辉,刘喜辉等着薛倩的处决。 薛倩严肃认真地说“经过顺平公司董事会和庆东二号全体业主代表的集体决定,现在正式宣布,你被顺平集团开除了。” “开除我就能解决问题了吗?是不是我走了一切就能变好了?”刘喜辉冷冷的问。 “你被开除的原因是工作失职,因为你工作期间饮酒导致小区进来了不明身份的人,致使小区失了窃,还因为你是保安班长,没有尽到班长汇报管理的职责。” “你不觉得对我的处理太严重了吗?” “这不算严重,严重的话,你得赔偿业主的经济损失,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你也不一定非得在这块地上,离开这里可能你会大有作为的。”薛倩一番高谈阔论。 第55章 失业 ? 天气越来越冷了,路面也越来越滑,玻璃窗上挂着霜花,北方的寒冬腊月异常清冷,人们不愿在室外停留,热气扑面温暖的家才是人们的向往,哪怕它再朴素,再狭小都是急着赶路的旅途中人最舒适的港湾。35xs 刘喜辉歇息在家,做饭、洗衣、打扫,到了下午四点半,他洗脸梳头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走了一半儿,才想起已经不用去上班了。有时在睡梦中恍惚觉得有人叫门,着急起来去开门,醒来后却发现是躺在自家的床上,并不是庆东二号的保安室。 如此情景经历了几次,刘喜辉才渐渐的适应过来,他失业了。 往常工作的时候,总是想好好在家休息几天,睡个好觉。可当真正在家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真正的休息不是闲着无事可做,而是紧张忙碌过后的短暂清闲,或是一段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一直无所事事不叫休息,应该叫荒芜。 失业这件事,从不相信到相信,从不接受到接受,刘喜辉目前的阶段是处于不适应的状态。虽说薛倩把这个月的工资给他开到了月底,可以暂时应付眼前花销,可以后要做些什么呢?十年的保安工作经历,他还能做得了其他的行业吗?他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没有力气,没有经商的头脑,甚至没有吃苦的精神,能够做什么呢? 重要的是刘喜辉还心存幻想,他心里隐约有一种预感,自己还能够回到庆东二号,他想说不定哪天薛倩就改变了主意,会让他回去继续工作的,现在只是暂时先叫他回家冷静冷静,仔细反思一下过错,不是认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可在家过了半个月,薛倩并没有来找他,倒是何淑惠来过一次,她为刘喜辉打抱不平“真是个狠角色,当初我就说她不是一般人,没那么好对付,现在你总算见识到了吧?” 刘喜辉虽然弄成了现在的惨状,但对薛倩却并不是十分的憎恨,觉得薛倩这么做一定是事出有因,有自己的苦衷,有可能是上面公司的压力,和整个小区业主代表门的意见。如果依她自己,是一定不会把他开除的,面对何淑惠对薛倩的诋毁,刘喜辉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他为薛倩辩解着“她也是有难处,毕竟上面还有公司和那些的住户嘛!” 何淑惠叹了口气“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呀!” 也许吧。35xs刘喜辉也认同自己是被妖魔附体,心甘情愿的受着薛倩的牵引。 何淑惠又说“你不能就这样算了呀,你得去找,找总公司要说法,你是工作了十年的人,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怎么能说开就给开啦,再说物业这个事儿,责任也不能就让你一个人顶着呀,要说批评也得先可她这个经理处罚。” 刘喜辉嘴上护着薛倩,可内心的波澜本就并未平息,并且被何淑惠的一番话搅得狂浪起来。 想想自己是一位多么优秀的保安啊,认人、识车有一套,连狗都能分辨得清楚,他这般记忆力与辨识度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再加上天生的对侦破的敏感力与洞察力,其实完全可以做一名优秀的警探,现实的情况,这个关于职业的梦想终归是个梦,别说警探,就是一个普通的警察,也要大学毕业,刘喜辉想都不用想了。 可即便警察做不成,做个保安总算够格的吧,可是连最后如此低的职业要求都无法满足,刘喜辉的心里难免抑郁悲伤,他原本没有特别的爱好,一下赋闲在家,整日闲的发慌,苦闷得快憋出病来。 临近新年了。新的一年,新的,新的生活,而刘喜辉收获的是什么呢?除了迷茫就是伤痛。 就在新年的前一天,刘喜辉找到了薛倩。被开除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薛倩没有躲避刘喜辉,还是以前的那个薛倩,淡定、从容、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职业气息。 看着眼前自己曾经最爱也让自己受伤最深的女人,刘喜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薛倩倒很自然随意,像与路人打招呼一般“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离开庆东我还能怎么样?离死差不远了。”刘喜辉忧伤的说。 “别这么悲观,人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外面的世界那么宽广,哪还不能容身呢。”薛倩轻松得像是在安慰一个不相关的人。 刘喜辉却激动起来,他颤抖着声音,几近哽咽地说“你……你……怎么能把我开除?我离不开庆东,你是知道的。” 薛倩异常平静“你也应该知道的,uu看书.ukanshu.om 人没有在一个位置待一辈子的,就像我,现在坐在这个经理的位子上,可说不定哪一天就走人了,遇事看开些,别太固执了。” 刘喜辉气息急促“你知道我对这里的感情有多深?我是看着这里的孩子从蹒跚学步上了中学,湖岸上那片樱桃树还是我种下的树苗,我是跟这个小区融为一体的。你怎能轻易就让我走?” 刘喜辉缓了口气,用乞求的口吻说的“我求求你让我回来吧……” 原本坐在椅子上平静的薛倩,此时不淡定了,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立起来“这怎么能成?不能如此出尔反尔的做事,你的事已经在公司通报了呀,并且在业主大会上也做了公布,已经无法挽回了。再说新的顶替你的人已经到岗了,你回来了再把谁裁下去呀?” “真的就不行了吗?”刘喜辉泪水在眼里打着转儿,低声问道。 “接受事实吧。”薛倩说着转身出了屋。 至此,刘喜辉重回庆东的梦破灭了,他知道他是真的回不来了,至少眼下几年之内是回不来的,也许等薛倩走了会有这个希望,可薛倩什么时候能走呢?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曾无数次巡逻的a区b区路线,两个正对的南北大门,园林区里那些虬枝缠绕的参天大树,刘喜辉就像与一位老朋友分别一样难受。 一个月前他抱着幻想时离开没有这般痛楚,而此时真的是痛彻心扉,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第56章 告状 ? 何淑惠很同情刘喜辉的遭遇,为他难过的同时更觉得气愤,为他感到不公。35xs受到如此对待,何淑惠觉得没道理,她要找个地方说理,可是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评理却不知道,她只知道不服法院的判决可以向上级法院申诉,不认同的处罚可以行政复议,法律给犯人都能有陈述辩解的机会,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面对不认同的处罚却没地方说理呢。这种情况具体归什么地方管,需要什么资料何淑惠一无所知。 但是她觉得,无论去什么部门申诉,都有必要与薛倩打声招呼,毕竟事情与她有关,决定是她下的,人是她“杀”的,来龙去脉她最清楚,说不定不用去上访她就改变主意了呢,真要那样岂不是省了事儿,何淑惠决定先找薛倩谈谈。 怎么谈,话怎么开口,何淑惠一点把握没有。她没什么文化,深层次有内涵的东西自是讲不出来,她也自认为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闲聊的话尚且说不周全,更别说这种谈判沟通性质的,尺度的拿捏、语气的运用、语言的技巧她都不懂,所以她不认为能谈出个什么来,刘喜辉本人去谈尚没能改变结果,她去就能扭转乾坤吗? 不管行不行,都得去试一试,没有去做怎么知道行不行。35xs有时候即便知道是去碰壁也得去碰一下,要的不是结果,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态度,是对困难的大无畏,是告诉对方自己要拼的宣告。 何淑惠觉得还是私下里谈比较好,况且她有与薛倩私交的机会,所以她还是选择在薛倩家打扫的时候提起。 何淑惠尽量让自己平和,使声音听上去自然流畅“何经理……我有个事要说……” 薛倩奇快地看着她,何淑惠的心跳突然加快,呼吸变得急促,使她说话非常吃力,不得已停下来闭上嘴缓气。 “什么?”见何淑惠没了音,薛倩追问。 何淑惠鼓起勇气“你怎么能把刘喜辉开除呢?你不应该这么做的,知道他现在有多难过,年都不一定过好了。” 薛倩一听是刘喜辉的事,而且话说得又这么不好听,脸立刻阴沉下来“什么叫不应该?既犯了错就应当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没什么可讲的,是天经地义的事。” “哪个小区还没有点盗窃的事儿?这社会要都那么平安,就没有警察这个职业了。再说小区里出了事儿就让他一个人负责,这是什么道理?”何淑惠有些激动。 “不需要什么道理,这是公司规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在公司里,就得遵守单位的章程。35xs” 何淑惠在心里骂,什么狗屁章程,还不是你为了摆脱罪名而拉出去的替罪羊。 嘴上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我相处一场,我拿你当妹子待,有些话我也是不得不说了,你于公与私都不应该这么对他,他可是见义勇为负了伤的大英雄,你这么对待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天理难容,就你们私下里的情感,也不该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薛倩哼了一声,冷笑道“我还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工作吧!我可没觉得有什么姐姐,别以为你给我打扫卫生做几顿饭就是对我好了,你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拿我当妹妹,而是因为我是你的经理。” 何淑惠勉强挤出一丝笑“你可真是一个冷漠的人,说到底还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没必要随便给人下标签,这世上的事本就如此,我只不过说的直接了些,别不承认,假如我明天不在庆东当经理了,你还能再来给打扫卫生才算情意,这是明摆着的事。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我不走,以后你也不用再过来了。”薛倩冷冷的说。 事到如今,脸皮已经撕破,何淑惠也没什么顾忌了,人已经得罪下来了,再想着怎么挽回也是徒劳,还不如索性彻底撕开来。 何淑惠也狠狠地说“我相信总会有讲道理的地方,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完的,你最好还是有点心理准备,别到时候不知怎么收场。” 何淑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她终于不用瞻前顾后的考虑太多了,头一次能够当着薛倩面趾高气昂说狠话,爱怎么地就怎么地豁出去了,这种感觉真是痛快。 她看到因震惊而脸变得扭曲的薛倩,扔下句“等着瞧”走开了。 在薛倩这里打不开出口,何淑惠决定上顺平公司反映情况。 她拉上刘喜辉来到顺平总公司,在大门口便被拦了下来,把门的问他们找什么人,他们要说找公司最高的管事儿领导,门卫告诉想见吴总得先预约,去找总经理秘书办理预约吧,何淑惠没想到见个领导反映点儿事情竟这么难,uu看书 .uukanshu.om 能不能预约成还不一定呢。 在办公人员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莉莎的办公室,按照预约程序,丽莎问他们有什么事情见吴总,何淑惠把事情经过说了。 莉莎嘲笑到“这么点小事你们就要见总经理?总经理可不是用来处理这类事项的,这等小事是不能给你们预约的。” “我们要反映情况,薛倩是你们公司的人吧,她领导无方,处理不公,滥用职权我们总得有地方反映吧。”何淑惠大声说。 莉莎笑了笑,把他们领到了公司的监事办“把你们要反映的事项向他们说清楚就可以了。” 何淑惠和刘喜辉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告诉了监察科的工作人员,监察科的人员做了的笔录,然后告诉他们回去等消息,公司会召集全体高层研究处理这件事,有了结果会通知他们。 何淑惠刘喜辉回去后,这件事便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了消息,早就被工作人员抛到了脑后。也难怪,公司里的人都认得薛倩,谁会认识刘喜辉何淑惠呢?再说基层的领导管理工作与人员处罚,总公司不会干涉太多,会放权过去,谁会为一个小人物把公司掀个底儿朝天呢? 何淑惠忍耐不住,再次来到顺平去打探。这次工作人员不耐烦的告诉她,按照公司的规定,薛倩的做法是完全符合要求的,总公司也会对她在基层的具体工作给予大力的支持与肯定。 刘喜辉何淑惠失败了。 第57章 险途 ? 何淑惠不死心,她不相信现在完全是权钱横流的时代,弱肉强食虽然是自然界生存发展的规律,但现在社会上都喊着照顾弱势群体,各种优惠政策也开始向底层人民倾斜,现如今是法制社会,她不相信老百姓受了欺负会没人管。 打听到这种情况可以去劳动仲裁部门诉讼,何淑惠便拉着刘喜辉来了。 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后,详细讲解了劳动仲裁的含义与程序,告诉他们准备需要的材料。 刘喜辉犯了难。 第一样材料,也是最重要的东西他却拿不出来——劳动合同,他记得好象是签过一个,可是签完就被单位收上去了,并没有留给个人,个人手里什么相关的能证明存在劳务关系的东西都没有,包括工资条都没有,开支签字领的现金。 想要拿出劳务用工合同,还得去找薛倩,甚至需要顺平总公司配合,可是他们会给吗?十有八九是不会的吧,再笨的人也能想得出,谁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丢给对手用来打官司呢,纵然有那么一小点的可能性,也得是出于良心的发现,可若真有良心,何至于做这绝情的事。再者,即使拿出了合同,具体裁定也要依据用人单位的规章制度来衡量,拿制度说话,刘喜辉自然不占优势。 想想,只能作罢。 刘喜辉认命。 何淑惠不认。她觉得还有一招儿可以试试,因为她的手上还攥着一张王牌,尽管有些铤而走险,但到了该走这一步的时候也得走,该亮牌的时候就得亮,晚了就算王炸都没有用了。 这次她没有同刘喜辉商量,而是自己找到了薛倩。 “不是说过不用再来我家打扫了嘛!”薛倩看着门外的何淑惠冷冷地说。 此时的何淑惠很轻松,她已经不怕了,人在豁出去的时候胆量出奇地大,能力也会超越以往很多。她以前很怕薛倩,其实不过是太在意眼前这份工作,尽管现在这份工作对她依然重要,可是她已顾不上许多了,她不能眼看着刘喜辉受到不公,他的凄惨遭遇令她心痛,情绪难以平定,已经忽略了原本最在意的事情。 当一个人不在乎的时候,自然就会放松下来,没了紧张,少了惧怕,何淑惠平静地说“我都习惯了,不知不觉就来了,这一时半刻地还适应不过来呢,”说着大方地进入到薛倩家里,随意自然地开始整理起来。35xs 薛倩只认为她是脸皮厚,努力在巴结自已而已,便不再去理会。 何淑惠娴熟地干着家务,边用力擦拭边说“这家务事其实跟工作一个道理,就得时不时来个大扫除,必须得狠下心来清理,该扔就得扔,这样心情才能好,有些东西啊,留着不但一点用没有,简直就是后患无穷啊,就应该拿出你清理整人的气势才对,用不上的东西就得丢掉,看着就碍眼,你说是不?” 薛倩听何淑惠这番没头没脑的言论,觉得很奇怪,暗里夹枪带棍,又不明火交锋,也只认为她是因为刘喜辉的事心存不满,亦或是多少受了刺激,便也不去理睬。 何淑惠没有得到薛倩的回应怎么能罢休,她瞅着机会仍然喋喋不休“可是话得说回来,有些东西啊,还真不是你想扔掉就能扔掉的,你觉得他没有用没能耐,可在别人眼里就是块宝呢,你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也或许他就是块粘手的粘糕让你甩都甩不掉。” 这次薛倩警惕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淑惠笑道“我是说,刘喜辉……兴许绕了一大圈子,还会回来的……” 薛倩嗤笑,她还真不知道绕一大圈子,是个什么圈子,除非是绕到吴厘子那里,只有吴厘子发了话,他才有可能再回来,只有吴厘子的话她才考虑,其余的人完全不会给面子,刘喜辉和吴厘子可是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呢,他怎么可能找得上吴厘子,若是真能和吴厘子说得上话还用回庆东当保安吗,公司随便安排个职位就可以了,即便绕上几个大圈真的回到庆东那也决不是眼前能做到的。 “木已成舟,回天无力,我是没有办法了。”薛倩斩钉截铁地说。 何淑惠缓缓走到薛倩近前,不慌不忙地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薛经理的话还是说得早了些,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还没有想呢,怎么就说没办法了呢?” 面对懵懵懂懂的薛倩,何淑惠从桌子下抽出一沓牛皮纸信封“这些东西你还记得吧?” 这些牛皮纸信封是何淑惠在薛倩家里打扫卫生时发现的,u看书 ww.uuanshu何淑惠觉得和第一次在园区看见那个包工头塞给她的一样,便收集起来了,想着日后能够派上用场。 薛倩果然大吃一惊,神情显得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就镇静下来“一些空信封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些东西我家里多的是,你偷偷的把它们收集起来,为的又是什么?” “薛经理真是够坦白的,你家里的确有的是,你还真不说谎呢,这种信封真的很多呀,差不多隔段时间就有一个,都是我在你家里找到的。我想,它可不是空信封,至于里面装过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吧。”何淑惠亮出了她的底牌。 薛倩尽管心里慌乱,可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能够稳得住气,她假装无所谓的说“装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曾经装过黄金,那也是我的事儿啊,现在你手上的只不过就是一些空瓶而已,你当你握着的是什么?是尚方宝剑吗?真是可笑。” 何淑惠也镇定下来了,气定神闲地说“我若没有什么把握,怎么敢来找你,我既然有这些信封,就知道它们是干啥用的,我已经掌握了你其他的东西,拥有足以令你倒下证来的证据。” “你究竟想怎样?”薛倩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声问道。 “这个简单,你让刘喜辉回来,把我提为保洁组组长,我便保你平安无事。”何淑惠直言相告。 第58 较量 薛倩心里慌慌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不过是几个信封而已,若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谁会特意收存它们,一定是露了痕迹。 没错,这些牛皮纸信封都是工程方送给她的回扣,每次薛倩取出钱后,把信封随便丢在一旁。可以说每次的行动都很隐秘,薛倩不知道何淑惠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是工程方透露出去的?不会不会,一定是何淑惠在用计,试图无中生有诈出点什么,千万不能上了她的钩。 话说回来,就算她知道了什么又有何关系?只凭几个信封能说明什么问题?就能定下罪来?口说无凭,得有证据才行,几个空皮子信封能算什么证据?这样一想,薛倩的心便安稳下来。 可是,要怎么对付眼前的何淑惠呢? 显然,她已经是自己的死对头了,这个疯女人,为了刘喜辉什么傻事都做,竟然敢与我为敌,竟然敢威胁我,真是够痴狂的,再不是那个低眉顺目唯利是图巴结讨好的模样了,她到底能有多大能耐?又能掀起多大风浪?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薛倩总算是体会到了,老实巴交的何淑惠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举动,实在太让人感到意外了,要知道,老实人一旦怒了会产生巨大的能量,得快速灭了她的威风,不能让她有反击的力量,绝不能给她作妖的机会。 薛倩这样想着,决定先把她安抚起来,再想具体的对策,便死盯着何淑惠,意味深长地说:“让我考虑一下。” 薛倩才不会顺着何淑惠的意思努力呢,她考虑的全是怎么对付她,若被吓住了才可笑呢。 离年越来越近了,数九寒天的腊月,呵气成霜,树干枝条,地面,体育器材表面都浮着一层白葺葺的霜花,一切都似乎变得很冷,失去了生命的生机变得硬梆梆的。 小区里的纸箱也多了起来,何淑惠整理废品,没有了刘喜辉的帮助,她少得了许多,也没有了能够安全集中堆放的场所,刘喜辉地下车库里的小储藏室被收做了物业的杂物间。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庆东二号里又多了好几个拾废品的人,即便是高档住宅区,也总有会过日子的人,况且b区里原本就有一幢回迁楼,那里的住户相对贫寒些。 这些拾废品的人每天在小区里走上好几趟,把这块蛋糕分去了许多,何淑惠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她不敢把它们随便地放置在小区内,怕被其他拾垃圾的人捡走。 冬季人工湖里的水干了,露出了灰色的水泥池壁,连同湖底的石头、小品、喷泉管线全部暴露了出来,在桥面的一处长廊与石阶处交汇处,有一空隙陷蔽在桥下面,何淑惠发现了这处狭小隐秘的空间,把那些纸箱瓶罐全塞到了这里。 这天她听到南门处街上有个收废品的,想着桥下快塞满了,就想把它们取出来卖掉。她顺着缓坡下到湖底,湖底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串儿脚印,何淑惠吃力地将废品从桥下台阶拽出,正自顾低头忙碌,听到对面桥上肖梅叫她,边叫边冲她招手,何淑惠忙又把废品放了回去,匆忙爬上湖来。 “在那捣鼓什么呢?薛经理到处找你呢,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现在?找我什么事啊?”何淑惠问,更象是自言自语。 从园区到经理办公室,何淑惠一路琢磨,薛倩会是什么事情,会不会是考虑好了要提拔她当组长,亦或是还有什么需要约定的,何淑惠七想八想的就进了薛倩办公室。 “你的责任区打扫完了吗?”薛倩上来便问,脸上阴得厉害。 “还差一点儿,马上就完。” “工作没做完就四处乱跑?象什么样子?公司的规定全忘了?”薛倩开始批评开来。 “我这几天肠胃不好,拉肚子,就是上了几趟厕所,这就去打扫。”何淑惠想办法为自己开脱。 “责任区完事后你去运动区把中间的几处大雪堆传到两侧绿地里,放在当中太碍事了,也影响美观。”薛倩给何淑惠安排着工作。 “传雪?就我一个人去还是都去?” “她们都有家政的活计,就你一个人去干吧。”薛倩面不改色。 “人家做家政是有奖金的,我这活儿不就是白出力的嘛,凭什么让我去做这多余的工?”何淑惠不满,劈头就问了出来。 薛倩笑道:“你不是想当保洁组长吗?不好好表现一下,怎么好提拔?得让大家看出来你上进,uu看书.uukansu.有责任心,会管理,有当组长的能力,不表现怎么有机会?”薛倩一通说教。 何淑惠只好依她。 擦完了三栋楼的地,何淑惠来到体育休闲区,诺大的操场上堆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雪堆,何淑惠一锹一锹地将它们往四周运,直到下午快下班时才干完。胳膊腿累得酸胀胀的,腰也快要直不起来了。 物业里的人经过,都露出嘲笑的神色,肖梅不解地问:“那些雪都堆在那里一冬天了,清它做啥?有这力气不如干点家政挣些钱。” 何淑惠心里也明白,薛倩这是出手了,这明明就是累傻子的节奏,做这冤大头的活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自认倒霉,有苦说不出。 胳膊扭不过大腿啊,人家嘴大她嘴小,其实何淑惠不想与薛倩闹僵,她并不想拿着那些信封四处告状,再说她也只有几个信封而已,那次虽然在园区撞见包工头送钱给薛倩,可是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口说无凭。何淑惠是没有所谓的第一手材料的,她只想吓一吓薛倩,若能就犯就大功告成,万事大吉了。薛倩若不上套儿,便也没什么好办法,她并不想离开庆东,只要还在这干一天,就得听命于薛倩。面对薛倩的欺负打压,她只能忍受,那个唯唯诺诺的何淑惠又回来了。 薛倩今天让她扫雪,明天让她倒垃圾,如此何淑惠的冤枉活是真没少做。 第59章 用计 何淑惠每日被累得筋疲力尽,回到家里一动不想动,关键是收入还少了许多,薛倩不派她去做家政,她便没有奖金,而且放在桥下面的废品也不翼而飞。何淑惠欲哭无泪,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她知道自己不是薛倩的对手,并且知道薛倩从来没想过要提拔她,现在就是每天在折磨她,玩猫抓耗子的游戏。苦点儿累点儿她都能忍,可是收入少了她忍不了,她挣的每一份钱都有专门的花销,每一项都是固定的,庆东的两千多元工资用于日常生活,卖废品的钱用于家里水电煤气和给父母买礼品,奖金则是给皓皓交学习的各项费用,现在一下少了两项收入,相应的支出受到牵绊,何淑惠很是着急,还没到月底似乎已见到那可怜的工资,需要的各项费用可怎么办? 这天薛倩又吩咐她去食堂帮着提水,因为小区停电了,中午做饭用的水要从泵房里提过去。何淑惠提了几桶,累得不行,便放下桶歇息,食堂的师傅喊道:“缸还没满呢,这点子水怎么能够?快去拎!” 何淑惠见厨师和几个后厨的女人都各自忙着拮菜,洗涮,她一个保洁员却被派来做这不相干的出力活儿,心里气,薛倩这分明是拿她当牲口使唤呢。 累个半死还没钱赚,这种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气呼呼找到薛倩,还没等说话,薛倩便象首长命令士兵一般说:“水提完了就去园区推灰,别闲下来!” 何淑惠再忍不住:“我不去,你这是累傻子呢?温水煮蛙钝刀子杀人。” 薛倩板着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不是要当保洁组长嘛,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服众?我这是在磨炼你做铺垫呢,什么苦的难的都做到了,别人才服你,以后你当组长管理起来也会顺畅。” “这组长我不想当了!”何淑惠大声说。 “真不当了?” “不当了,不过……刘喜辉,你还得让他回来。” 薛倩哈哈大笑:“怎么你做梦从来都不打个草稿排练一下?你继续努力干,当个组长倒是有点子希望,他回来是不太可能了。” 看着薛倩得意的样子,何淑惠转身欲要离开,被薛倩叫住:“你别歇着,接着推灰去!” “我都说了,我不当组长了。” 薛倩收住笑,一字一顿地说:“这次与组长没有关系,是我对你工作上的安排!” “工作安排?你咋不安排别人,哪有可一个人安排的道理?”何淑惠急了。 “因为我就看你适合,你能力突出,能者多劳嘛!”薛倩皮笑肉不笑。 “我不是什么能者,我不去。”何淑惠认怂。 “认怂也不行,你不去就是不服从我的工作安排,实质上也是不认同公司的管理,难道你想离开庆东?”薛倩冷笑。 “你……你?”何淑惠气得说不出话来。 薛倩确实想让何淑惠离开庆东,忍受不了这样的“安排”,自己离开更好,如果自己不走也会想办法把她弄走,放这么个人每天在眼前,如鲠在喉,堵的慌。俗话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会喜欢善待自己的冤家呢。 薛倩现在看何淑惠如同看见一只苍蝇般厌恶,而且这只苍蝇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狠狠咬上自己一口,薛倩想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现在对何淑惠采取的是第一种方式——重力打压,如若没有效,便会启动第二方案,用更加完备的手段将她撵走。 何淑惠忍住眼里的泪水,去园区继续推灰。 奖金没了,废品的收入没了,不能再没了工资,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基本的维持生计的收入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她不想冷锅冷灶的连年都过不去,别人家欢天喜地辞旧迎新之际,自己家里却连买肉的钱都没有,千万不能让这样凄惨画面出现,不能。 这工作还得委曲求全的干下去,累就累些吧,又不是没有累过。话说什么时候轻松过呢?不都是这么累过来的吗?不是还没累死呢么,累不死就继续干吧,这就是苦人的宿命。 何淑惠很想大哭一场,可面对着别人的冷眼,她硬生生地将泪咽下,她要坚持下去,过几年皓皓长大就好了,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你怎么又推上灰了?”肖梅看着冬日里忙得一头大汗的何淑惠,瞪大了眼睛问。 何淑惠没有说话,泪水在眼睛里滚动,模糊了一切。 “年前正是每家每户大扫除的时候,你不抓紧多做几户清扫,uu看书 .uukns 多挣点儿奖金过年,怎么总做这不相干的事儿?你究竟与薛倩发生了什么?这样整你?”肖梅紧接着问。 何淑惠泪眼朦胧的望着肖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无法解释什么,说什么都不能解决问题,有时候话语是很苍白无力的东西。 “你去找薛倩多说说好话求求她,让她给你派上点家政活儿,多挣点儿钱吧!好马出在腿上,好人出在嘴上,多说点儿好话又不搭啥,有什么过不去呢?”肖梅安慰何淑惠。 良久何淑惠缓缓地说:“梅子,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没能耐没本事,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这是咎由自取。” 其实,何淑惠也考虑了肖梅所说的,她想着先挺过年,到时候再去薛倩家好好说点软话,求求她。没准儿她一高兴就不计前嫌放她一马了,薛倩想用这种方法出气就让她出吧,顺着她来,让她随心所欲玩儿,玩儿累了玩儿不动了,就会停下来了。 有时候弱者的思维就是这样,会一直朝着弱的方向而去,打他,便就地躺在地上,只要没痛死,只要还能继续忍受,就会任凭别人去宰割。 一个人当软弱到了极点,又无路可走的时候,就象螃蟹没了鳌脚,在这个时候袭击,她一点反击能力也没有,如同丢在洗衣机里旋转的烂布,任人揉搓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第60章 战败 何淑惠能忍,薛倩忍不了,她实在不想再看到何淑惠,多待一天都是折磨。 离除夕还有一周。 薛倩依然为何淑惠“安排”工作“总公司要招开新年晚会,人手不够了,你过去帮着忙活下,下午去找办公室张科长,他会告诉你具体做什么。” “好。”何淑惠已经麻木了。 她最近胃口很差,即便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也没能使她饭量增加,中午简单吃了口饭,就去了顺平集团。 张科长把她领到了三楼会议室,会议室很大,前面是一排讲台,中部整齐地排放着十几排座椅,四周环列着红褐色的松木书柜,上面摆着横竖码齐的书籍,十几扇宽大明亮的玻璃窗上遮着暗紫色的绒布窗帘,窗台与几处通路上摆着大盆绿植,主席台的右侧有一个大大的鱼缸,里面游着形态各异的鱼群。 “你的任务就是把这里打扫干净,要仔细彻底些,包括桌椅上面的灰尘,花盆与绿植叶子上都要仔细地擦一擦,书架上的灰也要弄掉,先把书撤下来,擦干净再码上去。屋棚顶的灯太高够不着就先算了,窗子要擦亮些,窗帘洗出来,去吧,下班之前弄完。”张科长吩咐。 “这可是几百平米的会议室啊,就我一个人吗?”何淑惠紧张地问,她感觉好象又掉到薛倩布的井里了。 “实在是没有人了啊,这还只是个中型会议室,其他的保洁员都收拾大会议室去了,就辛苦你了。”张科长不好意思地说。 何淑惠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即便她清楚这任务量多得惊人,也只能撸开袖子干了。 这么重的任务,别说她一个人,就是再加上四个人,一下午也未必能干完,就单那几扇大玻璃就够她干一下午的了,那些又长又宽的窗帘又怎么能一次洗得完?再加上这么多桌椅,书架、花盆、植物叶片,何淑惠算算自己一个人怎么也得干上两天才能完成,若是去掉上午的责任区,那么就得占用四个下午时间,年前是不能再做其他的事了。 何淑惠先是去水房打了水,投好抹布擦起桌椅来,好在这不是闲置的会议室,没有太多灰尘,何淑惠只需用抹布挨个走一遍即可,即使只是轻轻拂拭,二百多个座椅手都伸到,也是很费功夫的,何淑惠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这些桌椅擦完。 接下来她把那些大窗帘卸了下来,一共二十个,卫生间里有几个大白桶,何淑惠将它们分别泡在几个大桶里,放上洗衣液。何淑惠想着先泡上一会,这些窗帘没有什么污渍,也只需去去灰就可,泡好后再把复揉搓几遍也就行了,可以放在最后完成,于是她又返回会议室擦窗子去了。 擦玻璃是个细致活儿,功夫用不到根本见不到成效,想要亮晶晶的能照出人影的玻璃窗是非得细细雕琢不可,况且这间会议室的窗子都是非常宽阔,何淑惠只擦了五扇天就黑了,走廊里有职工下班走动的声音。 何淑惠胳膊酸痛到了麻木,再也抬不起来了,她找到张科长“还差点儿玻璃和窗帘,明天再接着干吧,天黑了。” 在办公室忙碌着的张科长这时好像才想起来会议室还有个人在打扫卫生呢,他似乎已经忘了何淑惠这码事儿,见何淑惠找来了才平静地说“没做完的就别做了,这样吧,离下班还有十多分钟的时间,你把会议室鱼缸里的水换一遍就下班。” 其实何淑惠一进屋就看见那个硕大的鱼缸了。 这个鱼缸看上去很不一般,材质不像是普通的玻璃,朦胧中带着细碎的花纹,内里透着湛蓝色的光芒,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鱼她更是没有见过,有两条巨大的银白色的,俩个略微发红的,还有一些龇着尖细的牙齿身体发黑细长条形状的,鱼缸里放着打氧器,缸底还有一些盆景和碎石。 说实话何淑惠没有做过养鱼喂鸟的活儿,她想着要先把鱼缸搬下来好好清理一下内壁,然后再去拿张科长交代过的纯净软质水,何淑惠摸了摸鱼缸,试图把它给搬走,鱼缸却纹丝不动。 她把里面的水舀出去一些,只剩下半缸水,把鱼一条一条的捞到一旁的桶里,只剩下半缸水的鱼缸,这次何淑惠轻松的就搬动了。 她站好马步,将重力放在自己的双脚上,上身摆好姿势,两只胳膊用力举起鱼缸,想将它从架子上搬到地下,却不想在半途中鱼缸从她手上哗啦地碎掉了,打翻了地上装着鱼的水桶,一条一条的鱼儿翻滚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蹦着跳着挣扎着。 何淑惠忘了手已经被碎片划破淌着血,她顾不上疼,慌忙去捡地上的鱼,可是捡起的鱼却没有水可以放入,因为身边并没有任何装水的器具,眼看着鱼儿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何淑惠的心也一下一下的揪着。 她迅速奔向水房,打了些水快速跑回来,把鱼从地上一条一条的捡起来,但是为时已晚,只有少数的几条还在微弱的游动,其余的全部肚皮朝上飘了起来,看着这番凄惨的景象,何淑惠又急又怕,自责,内疚,后悔,各种情感一起向她袭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很厚重的鱼缸却这么脆弱?竟然就这么在她的手上碎掉了。u看书 ww.uanshu 打了鱼缸死了鱼,怎么向公司交代?这是多大的罪过?真是该死,是多么愚蠢的一个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真是没用。 何淑惠呆愣在会议室里面,面对着一地的狼藉和一桶死鱼发愁,手上的伤口还在殷殷淌着血,却全然顾不上了,任凭鲜血滴落在地上,将地板染红。 何淑惠陷入了极度的自责与内疚之中,自己真是太笨了,连一个鱼缸都拿不住,即便鱼缸脆弱,身边也应该留下一桶备用的水才是,做事怎么就这么毛躁没头没脑的,鱼缸和鱼都没有保住,这样一出祸事让自己摊上了可怎么办?这双胳膊怎么这么没有用?才做了一点点活儿就没有力气了,竟然连一个鱼缸都拿不稳,何淑惠越想越难过,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声引来了观看的人们,张科长也来了,看着这片狼藉的景象,他十分震惊“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也不应该拿鱼缸撒气呀?你知不知道这个鱼缸有多贵?这里面的鱼又值多少钱?” “我,我……我不是故意打碎的。”何淑惠哽咽着。 “告诉你,这个鱼缸的材质是缅甸蓝水晶,里面的鱼更是稀有的名贵品种,每一条价值都上万元,你看怎么赔吧?”张科长历声说道。 何淑惠一听到这些,吓得瘫坐在地上。 第61章 离开 何淑惠坐在地上隐约听到周围的人议论“这是谁啊?哪来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干活?” “真够笨的!” 也有人同情的说“快别哭了,先把手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吧。” 何淑惠用手抹了下眼睛,没成想弄得满脸是血,像发生了血案般恐怖。 张科长不断的叹息,看着眼前瘫坐一团的“血葫芦”,又实在不好再批评什么,只无奈的说“用你干点儿活儿我都得受到牵连,你先回走吧,明天叫你们薛经理过来一趟,我只找她算账。” 何淑惠一听可以放自己走,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冲下楼,消失在夜幕中。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家,皓皓还没有下晚自习,要抓紧将晚饭准备出来,皓皓一会儿放学回家就会急着吃饭的。 何淑惠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到手上的伤口,不禁吓了一跳,伤口深得似乎看到了白骨,一阵阵的疼痛袭来,肉体上的刺激让她暂时忘记了精神上的伤痛,她拿出了云南白药、消毒药水、纱布,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将手包扎起来。 然后开始做饭,何淑惠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受伤的手沾水,万一感染就糟了,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娇气金贵,如果伤口恶化严重了就得需要去医院,又得花上一笔医药费,这样无疑会增加生活的负担;并不是自己有多惜命,而是因为自己还支撑着皓皓的天空,若有任何意外与不测,皓皓的天必然会塌。 都说女人柔弱,为母则刚,但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会变得更加懦弱,一切的隐忍、坚持、卑微都是为了给孩子一个正常平静的生活,会为了孩子低下原本高傲的头,变得卑躬屈膝也好,厚颜无耻也罢,都是因为身后有自己需要保护的人。 尽管何淑惠的内心已经崩溃到了极点,却仍然坚强伪装成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一样,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这样平和的神态是装给皓皓看的,是强忍不安与伤痛故作出来的淡定,何淑惠多么希望岁月能真的如此静好,可以守着这份平静平淡地过日子,这是她的梦想,现在也成了她的奢望。 第二天上班,何淑惠忐忑不安,回避不能解决问题,她决定主动向薛倩坦白,还没等容出时间去汇报,薛倩检查卫生时遇到了何书惠。看到她受伤的手,薛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没等何淑惠开口,薛倩劈头盖脸地问话“昨天总公司那边的清扫完成的怎么样?” 何淑惠尴尬得很,那么难堪的事情她张不开口说。 “没做完就接着去,今天一定得干完,明天公司开年会就要用会议室。” 何淑惠的嘴巴像黏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看着薛倩走远了才大叫一声,薛倩停下脚步。 “张科长叫您今天过去一趟。” 薛倩的脸上明显写着一个问号。 “我昨天作了祸,把会议室的鱼缸打碎了,鱼也都死了……” “什么?中型会议室的蓝水晶鱼缸?你知不知道那是吴总最喜欢的,特意找了风水先生看过,才放在那个位置的,如同公司的风水牌,你居然把它弄碎了?”薛倩又惊又气,一通吼。 何淑惠吓得不敢出声,那样子活像个待宰的羔羊般恐慌无助。 “我怎么这么倒霉,干嘛要用你去打扫会议室?”薛倩气呼呼的走了。 何淑惠忐忑了一天,到了傍晚要下班的时候,终于等到从公司回来的薛倩。何淑惠象等待审判的犯人一般,什么结果都必须得接受了。犯了法需要承受法律的制裁,犯了错也一样得接受处罚,老实人想到的从来不是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也可以说他们没有能力为自己解脱,无法自救,扭转不了事物发展的趋势,只能逆来顺受,这是老实本分人的一大特色,接受、承受,忍受是他们唯一的选择,除此没有别的办法,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从头到尾将他们包围,就像奴隶坦然接受鞭打炮烙一样,不咬牙挺着还能怎么办?直到被折磨至死都不曾想到过解放自己作回主人。 没有办法就认命,这是普通人常有的心态,就像此时的何淑惠,内心里认定是自己犯的错,就得认可处罚,赔偿那些价值百万的缸与鱼,如果全让她来赔,她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完全不会从事物的另一个角度去考虑,从来没有仔细的去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会犯下错,更不会将责任推脱给别人。 “下午我去公司与办公室和财务共同核算了一下你造成的损失,鱼缸四十万,里面的鱼大小加起来合计约五十万人民币,去掉折旧,折合成人民币共六十三万元,这还不算给公司风水上造成的影响呢。”薛倩面无表情的说。 六十三万?卖了房子也不够赔啊!再说,卖了房子住哪里呢?婆家的人无影踪,娘家的人指望不上,还三天两头里骂她没良心,不知是惦念爹娘。 房子不能卖,那是将来留给皓皓的,可是公司能容她吗?法院会不会强行拍卖她的房产?她和皓皓就要露宿街头了,何淑惠一阵疼痛,uu看书 .uukanshu 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薛倩继续说“以你现在的工资一年还3万,也需要还21年,你要白给顺平打工21年,你准备好了吗?” 看着何淑惠万念俱灰的样子,薛倩冷冷的说“千万别想着一死了之,父债子还,即便你死了这笔账你的孩子也要还上,还白白搭上你一条命,那可是赔大了。” 何淑惠痛哭流涕“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这与卖身的长工有什么区别?长工还供吃供住呢,你们这是要把人骨头剃出来……” 薛倩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何淑惠,心里暗暗嘲笑“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的能耐呢?” 良久她冷笑道“你走吧,离开庆东离开顺平,别再继续干下去了。” 何淑惠停止哭泣不解的问“走?那这账呢?” “难道你真想在这里白白做工吗?你眼下的出路只能是离开,你走了这个账公司就不再追究了,我来替你还,这也是你我在一起工作这段时间结下的情缘吧,我也不忍看你混的太惨。”薛倩假装真诚。 听说不用还63万了,何淑惠异常激动,像经历了大难不死般窃喜,她甚至觉得薛倩是一个挺好的人,工作没就没了,再说那已经不能算作工作,只能是苦力,没了反是解脱,何淑惠喜极而泣。 “谢谢你!”她哽咽着对说薛倩说。 第62章 录音 何淑惠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薛倩撵她走的计谋,她更不会知道,那个鱼缸是被薛倩做了手脚的,原本就是一些碎片粘连在一起的,鱼也是事先调了包换上了一些濒死的,价值当然不会那么贵。行政办公室正是薛倩来顺平前待过的科室,与张科长的关系很好。 薛倩目的很简单,只是让何淑惠走,却换来了她一句发自肺腑的谢谢,薛倩想想都乐,这个傻子! 何淑惠像躲过一场灾难般兴奋,她躲在家里庆幸,生怕薛倩后悔,甚至想卖了房子带皓皓远走他乡,可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人们都忙着准备年货走亲戚,谁还会买房子呢?何淑惠便先放下了这个念头。 后来一想,薛倩应该是说话算数的,说不追究就不能再追究了,哪有变来变去的道理?可是又一想,要是万一她后悔了呢,若是哪天公司再突然翻起旧账呢?这笔账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存在的,怎么能永久的抹去呢?想个什么办法好呢?当时薛倩如果能给出个书面的证明就好了,哪怕写个字据也行,这样不明不白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安心。 何淑惠这样胡思乱想着。 年的气息越来越浓了,何淑惠却失业在家无心过年,陷入到不安难耐的氛围中,她没有把握,不踏实。想到同样失业在家的刘喜辉,何淑惠悲痛万分,世事难料,几个月前两个人还欢乐地在庆东工作,可一转眼却都落得如此下场。 眼下何淑慧还顾不上愁苦失业的事儿,她最忧心的还是鱼的赔偿这件事情,手上没有有力的证据总是不妥,得让薛倩写个字据,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即便不肯写偷偷的录个音也好,不然每天都是刀尖噬血如履薄冰地过日子,实在难熬,何淑惠想好了要去,并且说去就去。 再次见到了薛倩,何淑惠这次学精了,她把手机里的录音按钮打开,悄悄地握在手里,与薛倩说明了来意,弄的薛倩哭笑不得,只能扭曲着脸表情痛苦的说“用不用我给你打张63万元的欠条?” “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敢有这个想法?我就是打碎公司的鱼缸,弄死了鱼,原本要赔偿的63万,你们不追究了,给我个书面的承诺就行,不然这事儿到什么时候都不稳妥,你们好事做到底,既然都不追究了,也不差这一纸字据。”何淑惠一面解释,一面使录音里的事件能听得清楚些。 “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有这时间回去校校油,转转个儿,别往这没用的事情上想,好吧?你这种笨人,我可真心不敢再用。”薛倩气愤的喝道。 “我就是想再次确定一下顺平公司、庆东物业、你薛倩、薛经理,是不是真的答应我不用赔偿那63万了?”何淑惠还是在为录音努力。 “你赶快回家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薛倩不耐烦了。 “是不是?”何淑惠一再追问。 “是!快滚吧,别再来烦我。”薛倩不客气,开始骂人了。 何淑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如释重负的笑着走了 回到家她反复将录音听了几遍,象握着块宝贝一样,仿佛那段录音就是63万元钱。这可不是普通的录音,是能保证以后平安无事的平安符,何淑惠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不再忧心这件事。 可是很快她便陷入到另一个痛苦中——失业,她没工作了,日子可怎么过?这份不起眼的工作是她赖以维持生计的全部依托,没了它生活便没了着落,如同人没了空气,鱼没了水。 还有两天就是农历新年,家里一点年货没买,就怕这个年过不去,可怕什么偏来什么,何淑惠叹气。 她想先把年过去,临到年关也不是找工作的最佳时机,过完年再去找工作。 何淑惠将最后一笔钱给皓皓交了假期补课费,她知道年一过完寒假结束一开学,还有各项费用等着她,就是现在找到工作也不能马上开支,何淑惠给刘喜辉打了电话。 刘喜辉失业在家,还有母亲尚可依赖,母亲的退休金可以维持两人的生活开销,刘母饭店里帮厨的工作一直没有停,都用来还刘喜辉住院欠下的钱了,可不管怎样,日子还能过下去,有吃有住有穿,比何淑惠强些,何淑惠失业便没了一切。最关键她有孩子要养,现如今养孩子的成本很高,绝不是一口吃食就可以解决的,想培养出优秀的孩子不舍得花钱恐怕不行,全靠拿钱送去各种培训班,这项费用何淑惠早就断了,这段时间一直靠仅有的一点积蓄维持,这些年攒下的那点可怜积蓄也很快用光了,万般无奈何淑慧才向刘喜辉求助。 她知道刘喜辉失业在家也很难,可是实在没有谁可以倾诉的了,其他人不是冷漠便是不可靠,他们不会同情关心她的,uu看书 .uukansh 反倒会耻笑和打击,会把她的痛苦看得不以为然,甚至还会往她伤口上撒盐,还有人怕牵连到自己远远躲开。 刘喜辉听到了消息后义无反顾的来到了何淑惠家,许久不见两人都有了变化,刘喜辉更消沉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如同行尸走肉,已经没有了灵魂。何淑惠瘦了许多,整个人小了一圈儿,眼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情绪也很悲观。 两个痛苦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快乐而言呢? 可即便这样还是努力地相互彼此慰籍着。 刘喜辉关切地问“怎么会这样?你一直在薛倩家做家政,不是与她关系处得很好吗?” 何淑惠没有告诉刘喜辉是因为他得罪了薛倩,被薛倩逼着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境地,何淑惠对自己的做法并不后悔,怪只怪自己太笨了,掌握着薛倩的把柄却扳不倒她,也后悔那日在湖畔没把薛倩受贿的场面摄录下来,若是她手上有这一段影像,像羔羊一样温顺乖巧的就该是薛倩而不是她了,谁让自己笨呢,反应又慢,这一切她没有告诉刘喜辉,他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何淑惠只是淡淡的应付了句“我工作没做好,让她找了茬儿……” 这次刘喜辉才看清薛倩的真面目,真是冷漠又绝情的一个人,幸好那时把买给她的钻戒退了,换回钱来,刘喜辉把5000块钱塞给何淑惠“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过年!” 第63章 66大寿 何淑惠接过钱,泪水在眼里打转这5000块钱对她来说多么重要,买米买面买鱼买肉买水果,再给皓皓买双新棉鞋,先把年欢天喜地过去。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一切都是新的,要求个好兆头,买熏香买糖果供灶神,什么环节都不能落下,人越悲惨的时候越需要喜气来转运,哪怕这个喜事儿是强求伪装出来的,也总比凄凄惨惨的强。 眼下就有这么一件喜事。 过年何淑惠38岁了,她的母亲今年正好66,想要过个大寿,都说66是人生的坎儿,需要摆酒席庆祝,何母很早就给何淑惠打过电话,交待一些事宜。 66大寿儿女给操持,而且这个寿辰不能在生日当天过,得在大年初六提前过,其中还有女儿需要做的特别事项呢。 何母一早就交代过姑娘“你得用六两面六两肉给我包66个小饺子,不能多也不能少,一切都得整整好,否则令就不准了。” 大年初六这天,何淑惠早早就起来包饺子了,按习俗这个工作只能姑娘来完成,别人不能伸手帮忙,何淑惠忙了两个多小时才包好了66个精巧的小饺子,66个饺子寿星要在一天内全部吃完,今后就会顺顺利利长命百岁了。 何淑惠还有一个哥哥在外地,此次特意赶了回来,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来了。 亲戚们来了,父母那里住不下,自然就住到了何淑惠家里,招待客人的饮食不能太差,主食、副食、水果、点心尽量齐全,亲戚们来了也不能过了生日就走,正逢春节假日,总得住上几天叙叙旧,所以每日的餐食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招待客人何淑惠又花了一笔钱。 何淑惠原本就紧,这下又把皓皓开学的学费花没了,何淑惠希望母亲能出一部分招待费,大家祝寿的礼金都交到母亲手上了,她那边大把收着礼金,何淑惠这边却每日往出流钱,实在吃不消了。 何淑惠把想法和母亲说了,没想到刚一开口母亲就急了“我这可是过66啊,你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也就罢了,招待点儿亲戚还抱怨,寿宴的餐厅是你哥定的,你说你花啥钱了?” 何淑惠欲哭无泪,父母总是不心疼她,总嫌她做的不够,说白了就是因为没本事没能耐,如若条件允许何淑惠何尝不知道孝敬父母,只是她实在太苦太难了,而她的这些苦难父母却看不见,也从不理会,她的喜怒哀乐父母不关心,只想着要她报答养育之恩,每天都盼着何淑惠买东西孝敬,这种期待一次次落空,他们便在心底看不上这个女儿。 何母还说“你这些姨妈姑妈大老远的扑奔过来了,你好生招待几日,走时再给买些礼物送走,别失了礼节,谁心能没有数呢?人家会记得你的,日后定会经常念叨你的好,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能来几回,人回家去你想孝敬都没机会了呢” 何淑惠简直快要晕过去了,这5000块钱又打了水漂。 何淑惠迫切需要找到工作。 年已经过去了,她等不到过了十五了,怎么能够最快速的找到合适的工作?何淑惠只想到了一种——回庆东。 鱼缸的事既然已经不追究了,就说明公司是能够原谅她的,就可以重新再来,只要有这个可能就得想法努力实现。 她买了一些排骨和几样水果来到薛倩家。 薛倩年前刚被公司评为了“十佳”,尽管庆东接连的出事儿,可是她表叔的面子吴厘子还是会给。公司给发了20万元的奖金,年后还有一系列的出国旅游。薛倩现在正沉浸在这欢愉的气氛中,她在精心的做着准备,从衣服到发丝指甲,每个细节都不能忽略,这可是要与吴厘子同行啊,多么令人激动的时刻。 可为什么总是有讨厌的人这么不识趣儿的出现?薛倩不想让何淑惠会进屋,何淑惠厚着脸皮挤了进来。 “多此一举,你别想着再回来了,不可能了,拉出去的屎还能嘬回来不成。”薛倩已猜出个大概,把话说得很难听,因为她是真的不想再见何淑惠,好不容易费劲将她踢走,怎么可能再捡回来? 何淑惠却嬉笑着说“只要你高兴,随便怎么说都好,把我当成什么都行,就算是一泡屎,我也是庆东的屎,我离不开庆东。” 薛倩白了何淑惠一眼“笑话!这世上哪有谁离不开谁的道理,任何人都不能在一个位置上待一辈子。” 何淑惠的双腿一软竟给薛倩跪了下来“可是我不一样啊,我是一个苦命的人,我无依无靠,还有孩子要养,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找不到工作,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也当救救孩子,今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的恩情将来皓皓长大了也会报答的。” 一番话说的薛倩汗毛直立,她忽然莫名的想起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想想都可怕,孩子长大了哪会报什么恩,一定是要报仇的。 薛倩不能养虎为患,事情既然已经做下了,仇也结了,就只能冷酷到底,现实不相信眼泪,同情?可怜?我可怜你谁能可怜我呢? 薛倩这些年独自一人在外打拼并不容易,也受到过斥责与排挤,冷眼嘲讽这些如同家常便饭,连公司的一个秘书都能为难她,呵护自己的坚强臂膀在哪里呢?为了得到体面的职位,为了能够有突出的业绩,uu看书 w.uksh.om 薛倩不惜牺牲自己去拉拢一个保安,这些委屈又去跟谁说呢,谁的生活是容易的呢?谁不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坚强的活着。 想到自己的不易,薛倩的心硬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你我非亲非故,我没有必要非得照顾你,每个人都是可怜的,难道都要像你这样跪着乞求别人垂怜吗?” 何淑惠低声说“当然不是,只有像我这等没用又无能的人才会希望别人同情照顾……” 薛倩依然冷漠的拒绝“我生平最看不上像你这样没骨气的人,你为什么会这么弱?是因为你没有眼界,没有头脑,没有才干,没有毅力,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想着让自己拥有点本领呢?为什么情愿当个弱者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为什么要同情弱者呢?” “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学什么?只能干点子力气活儿对付过日子,把孩子养大。” 薛倩冷冷地将何淑惠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俯下身来悄声却无比清晰的说“一个不靠谱的男人,你为什么要嫁他?还与他生下了孩子?你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纯是脑子出了问题,日子过不好不自己努力,恨不得全世界都来同情关照你,凭什么?你自己没本事,识人不明犯下的错为什么乞求别人为你买单?你既没有能力养孩子为什么要生?即便生下来就只能咬牙管到底,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怪就怪到你瞎了眼,找了个不着调的男人。” 第64章 变美 何淑惠早已被薛倩骂得哑口无言,羞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薛倩是原则性很强的人,也是个不会轻易发慈悲的人,自然没有收留何淑惠,不但没照顾,反而一下一下地戳着何淑惠的痛处。 何淑惠此时才知道,即使受尽了羞辱也不可能再回到庆东,她平静地站起来,扑了扑膝盖上的灰尘,拎上带来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扔下句话“再要来求你,我随你姓。” “用不着!”薛倩用力冲门外喊。 一早好好的心情被搅了,这个扫把星,薛倩在心里骂道。 她打开蒸脸机蒸脸补水,再做个面膜好好滋润一下肌肤,下午抽空还得去给头发做个营养,她上个月刚在美发沙龙订了套姜汁按摩保养,连续做了几次头发果然顺滑亮泽了很多,现在薛倩还有一点对自己不满意,她觉得身上的肌肤不够白皙,若能把身体上的肌肤变得细腻光滑晶莹剔透就好了。 跑美容院,做全身sa,去整形医院做脸部微调,薛倩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在意容颜,她甚至有一点后悔,平时没有好好爱护保养,若是平时就多花点时间打理自己,做个从头到脚都精致的女人,也就不用现在着急改变了。再说面貌岂能是一两天就改变过来的,好的容颜必是长期坚持的结果,尤其是已经不太年轻的女人,保养更是必要的。 眼睛鼻子眉毛嘴,皮肤头发指甲腰线,女人要想保持从头到脚的美丽,是非得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的,每一处的完美都需要投入,你对它置之不理,它不可能回报你美好。 做为公司这次十佳人物中两位女同志之一,薛倩绝不想输给另外一个人——莉莎。 莉莎的风采薛倩见过,其锋芒与锐利更是醒目。 莉莎也入选了“十佳”,过些天,二人就要一同随吴厘子出国旅游了,做为队伍里的女生,优秀是不可缺少的,美丽更是必须的,要不怎么拿得出手,国内国外的满世界跑,带个丑女人岂不丢人丢到了国外,队伍里同行的男同志也会提不起兴致,美女有时如同一枚标签,象征着愉快成功美好,能瞬间调动人的荷尔蒙,有着很高的凝聚力,能够起到特殊的作用。 与美女同行,是很多人的梦想。如同欣赏一道风景般令人赏心悦目,而这道风景就在身边,可以随时领略,这是很让人愉悦的事。 男人愿意与美女同行还有另一个原因,美女都很吸睛,而男人们大多爱面子,漂亮女人在身边会让人羡慕,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如同带在身边的奢侈品,成为男人炫耀的资本,即使美女与自己只是普通关系,哪怕只在一起吃顿饭谈话走路,都倍感骄傲。 这个社会在具体工作中往往会歧视女性,广大男同胞更多时候会觉得女人很麻烦,能力也远不及男人,可在工作之外的休闲娱乐上却又觉得离不开女人,这时又觉得女人很可爱。在旅游观光的途中有美女相伴,无疑是件很兴奋的事。 所以薛倩想着法地变漂亮,因为她深知男人的禀性,她对男人的了解,基本可以涵盖百分之七十的男性,她知道男人对美女的抵抗力几乎为零,要不怎么会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可遗憾的是薛倩算不上天生的美女,只能算个不丑的中等偏上的女子,她的五官并不出众,一双细长的眼睛,向内的双眼皮,略方的苹果脸,嘴唇圆润饱满,皮肤略微发黄,但比较细腻。一米六十多的修长身材使她的身姿看上去很靓丽,腰细腿长这是她唯一出挑的地方。 没有明显难看的地方,身姿秀美,稍加修饰打扮,薛倩便也很好看。 想做个美女,除了天生丽质外,时间、金钱、毅力一样都不能少,象何淑惠这样没钱没时间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美女的,哪怕有一点时间她们想的都是怎么赚钱,怎样照顾好家庭与孩子,花大量金钱来美容更是舍不得,日复一日的操劳早已将她们从里到外变得粗糙。 美女是与金钱分不开的,贫穷会让女人变丑,有钱会让女人变美,这是事实。 没有天生丽质的容貌,只能依靠后天弥补。这些天为了变美,薛倩已经花了数万元钱,为了使肌肤白晰通透有弹性,uu看书ww.uknhuco 除了每天挥汗如雨地运动外,还要吃燕窝,喝胶原蛋白,甜品零食也忌了,由于皮肤不是白底子,薛倩要很费力地维持养护,不见一点阳光,外出时总是长袖长裤,围巾口罩地护着,而且每日的牛奶浴不曾断过,前段时间在小区里拼命工作被晒得黝黑的双手,费了好大劲才缓过来,每日的手部按摩保养薛倩不敢忽视,这样一双白嫩修长带着美丽指甲的手,薛倩再不敢用它来做什么,洗碗擦拭这样的家务活儿更是不能沾手。慢慢地薛倩竟把自己过成了贵妇式的生活,不过她很满意这种生活状态,也很象往更富足的生生。有足够多的钱,不用为琐事烦心,随心所欲地花钱,每天都美美的自恋自赏,这样也是为将来嫁入豪门作铺垫,让自己的生活尽量地接近富贵的状态,提前适应,以免到时太穷酸了被人嫌弃。 薛倩换成了细小波浪的发式,为了能随意变换发型她还买了各种发饰,再不是光秃秃的直发马尾,刘喜辉送她的那个铆珠发带也被她丢到了垃圾桶。 薛倩还为自己精心挑选了泳装,粉的、紫的、豹纹的,薛倩懂得扬长避短充分发挥自己的身材优势,要能将玲珑的曲线展现出来,收腰的小香风外衣搭配紧身细脚裤,防晒服运动鞋薛倩选的都是大牌子的阿妈尼,要美丽也要舒适更要优越,价格也是品种的一种象征,薛倩不惜投资,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社会上层人物的样子。 各种衣服物品装了满满一旅行箱。 第65章 出行(1) 激动人心的国际游终于开始了,第一站便是吉隆坡。 吴厘子带队,顺平的年度十佳,加上一名精通旅游的服务人员,一共十二人的队伍。 莉莎原本就很美,加上事前的精心准备,更加娇艳动人。因为是吴厘子最信任的秘书,也是平日里跟随他参与活动最多的女职员,莉莎依然不离吴厘子左右,平日里她就负责处理吴厘子的日常琐事,旅途中还是习惯性地照顾着吴厘子的一切,在飞机上的服务比空姐还要细致周到。 坐着无聊,她会拿出平时吴厘子喜欢的刊物送上。 坐得累了,她会递过u型枕。 吴厘子洗手,她会送上消毒纸巾。 总之,作为贴身秘书,莉莎做得无可挑剔。 相比,薛倩就安静了许多。她不了解吴厘子的喜好,对他的生活习惯更是一无所知,因为她从来没有与吴厘子有过工作以外的接触,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薛倩无法了解。关于吴厘子的一切,薛倩都只是自己一个在想象,她认为吴厘子饮食上应该是偏好淡的甜的,喜欢喝苦苦的现磨咖啡,作息时间很规律,晚上临睡前还会喝上点红酒做几个哑铃。这些都是薛倩的想象,她经常会闭上眼睛想象吴厘子此时此刻在做着什么,无数次的想象在她的脑子里成了形,印成了影像,以至于她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了,当脑海中常构想的那些画面就要变成现实时,薛倩的内心无比激动。 终于可以面对面的与吴厘子有更多工作以外的接触了,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彼此了解得更多,感情也会日益加深,说不定会发生点什么浪漫的事儿。 可是这个坏事儿的莉莎真是讨厌,怎么偏偏会是她,她就象个蜜蜂一般围在吴厘子身边,抢走了所有的光芒,薛倩一点机会也没有,看着她对吴厘子献殷勤的样子,薛倩气就不打一处来,而当看到吴厘子对莉莎温柔地微笑时,薛倩又是那么的嫉妒,心里酸溜溜的,真希望那个献殷勤的人是自己。 到了吉隆坡已经傍晚时分,一行人需要找酒店安顿下来,然后再慢慢地逛景点。因为不是跟团,也没有导游,一系列行动只能靠自己人安排,出国旅行薛倩不在行,只能傻傻地跟着,而莉莎却象个专业的导游一样,哪里有什么,什么景点什么特色,要怎么走,几条路线都清楚,似乎提前查了大量的资料,在她的建议下,吴厘子决定第二天就去黑风洞,第三天去北婆罗洲铁路,然后是热浪岛。 一行人在酒店的找寻上却不怎么顺利,十二个人六间房,走了几家,好点的酒店都没有这么多房间了,当地正是旅游旺季,世界各地的人们一齐涌来,住宿资源有限,不提前订,一下子很难有这么多的空房间。 最后只能降低标准,住到了环境条件一般的酒店。 薛倩自然与莉莎住一间,这让薛倩感觉很别扭,两个不对付的人在一起,除了尴尬就是难堪。 莉莎年轻气盛,又得吴厘子赏识,她从来不曾把薛倩放在眼里,对于这个与她同屋的“老女人”,莉莎明显也很反感。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 一路的风尘疲惫,薛倩想把脸上的妆卸掉敷上面膜睡一会儿,刚要去卫生间洗脸,莉莎却抢在她头里冲了进去,先是蹲厕所,然后是洗澡,之后还迟迟不肯出来。 薛倩平日里其实是不怎么化妆的,此次是特意精心打扮的,厚厚的粉底箍在脸上实在难受,更没办法戴着它睡觉,薛倩挺不住,对莉莎喊“你睡在里面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莉莎裹着大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本直直的头发,已经变成了大波浪,原来她一直在里面做头发。 薛倩很气愤“头发可以出来做,占了这么久的卫生间想干嘛?” 莉莎抬了下眼角,冷笑道“我一直都是在卫生间里弄这个的,化妆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见,展现给别人的只能是漂亮完美的我,再说你笨啊?完全可以去外面的洗手间。” 薛倩生气“占卫生间算什么本事?谁不会占吗?” 莉莎嬉笑道“好,你去占吧,我一时半会儿的用不上。” 薛倩刚要进去洗脸,却听到莉莎的电话响了,象是吴厘子打来的,莉莎娇滴滴的一连说了几声“好”。 放下电话,莉莎幸灾乐祸地说“吴总喊我们下去吃晚饭呢,人都齐了,就差你我了,你要在卫生间占着我就自己去了。” 薛倩的心一下子慌乱了,感觉被涮了,莉莎一定事先就知道这个点吃晚饭,所以从头到脚把自己收拾一番,变得光鲜靓丽的,而自己还是灰突突的一身疲倦,脸上的妆已经干了,变成又厚又重的桎捁,让她透不过气来。 再重新收拾已经来不及,薛倩只能象个灰姑娘一般跟在漂亮的莉莎后面去了餐厅。 其余的人都已经落座,uu看书 w.uukasu.m 只留下两个挨着的空座,薛倩和莉莎坐了下来。 吉隆坡是热带雨林气候,四季如夏,从y市初春的气候一下进入到盛夏,人们热得不行,薛倩发现所有的人都焕然一新,都换了衣服,脸上头发都是干净清爽,没有油污头屑。只有自己还是飞机上的那副妆扮,正自惭形秽的时候,莉莎突然大声说“你们闻到没有?什么味啊?” 众人面面相觑,仔细地嗅起来。 莉莎又转身向薛倩闻过来,然后迅速地向后躲闪,手捂住鼻子大喊“你有没有洗澡啊?这一身的汗臭!” 薛倩被这速雷攻击得晕头转向,莉莎还在不断地用手扇风,一副嫌弃的样子“不洗澡就来吃饭,太影响大伙胃口了,这饭怎么吃?” 大家被莉莎这么一弄,也都纷纷捂鼻子,其实以他们的距离即使薛倩真的有味也是传不了那么远的,他们只是条件反射,在莉莎的夸张渲染下,薛倩好象臭得不行了。但薛倩也不好挨个的解释,难不成还说“你们闻闻,我真的没味儿!” 薛倩只能站起来“那你们吃吧,我正好回去睡一觉。” 也有人不好意思地挽留“上去冲个凉再下来,我们等你。” “等什么啊?这肚子早都饿了,我们快吃吧,等下我捡几样给她打包回去就是了。”莉莎一边笑着一边用尖细的嗓音说。 第66章 出行(2) 薛倩回到房间,心里又气又凉,气得是被莉莎算计了,凉得是当着公司那么些男同志的面出了丑,人丢得够大的,最主要的是吴厘子还在场,自己小心维护的形象就这么轻易给毁了。 薛倩闻了闻自己,吉隆坡三十来度的气温,自己来时穿得比较多,是出了汗,可也不至于臭到让人吃不下饭,这分明就是莉莎有意要出她的洋相,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下不了台,薛倩的心情抑郁到了极点,有种想哭的感觉。想到等一下还要面对莉莎,不能让她看了笑话,所以想着千万不能哭,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能让她达成目的。 薛倩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去想刚才那屈辱的一幕。 一个小时后,莉莎酒足饭饱回来了,将手中的几个餐盒丢在桌子上。 薛倩躺在床上,做着面膜闭目养神。 莉莎把灯开得通明,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 薛倩翻了个身,主动缓解尴尬“果然是个鬼,你一出现别人就休想消停。” 莉莎扑哧一下笑了“这也怨不得我,你确实没有洗澡嘛,你现在洗过没有啊?要不我可不与你住一起。还敷哪门子面膜呢,那么黄的皮肤,怎么敷也是个黄脸婆,我带回了饭菜,快去吃吧!” 说到饭菜,薛倩还真觉得饿了,从y市出来,还没象样的吃顿饭呢,飞机上也净是对付来着,薛倩倒想尝尝这吉隆坡的美食。 她坐起身,拿过餐盒,打开来大口吃起来,边吃边问“这是马来西亚有名的椰浆饭吧,我吃出椰子味了。” 薛倩又吃了口另一个盒子里的菜“这个菜卤汁味儿很浓,象是烤熟的,上面还有这些沙爹酱,不用说,一定是著名美食沙爹了。” 莉莎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薛倩把两盒子饭菜全吃了。 其实饭菜拿回来的时候已经凉了,这不过是大家吃剩下打包回来的。 餐桌上大家已经看出莉莎与薛倩不合,而莉莎又是吴厘子身边的红人,即便大伙有心想给薛倩带份新的饭菜也不好直说,都等着看吴总的态度。 吴厘子生活上的小事都由别人操办,怎么可能想到这些琐事,全凭着莉莎处理。 再一个他心里也生薛倩的气,一个姑娘那么懒散拖沓,一群爷们都能注重仪表整洁,她居然不修边幅,这是生活态度问题,生活上不注重细节,工作又怎么能严谨认真,所以也就由着莉莎去了。 “我去!你全吃了?”莉莎惊奇地问。 “怎么了?我这身材向来不考虑减肥,你就不敢这么吃吧?”薛倩得意地炫耀,其实她平日里也不敢这么吃,只是因为生气,生气的情况下就想用吃东西来发泄,也故意这么说气莉莎。 “不是……我,我……向里面吐口水了!”莉莎吞吐着坦白。 “什么?你?太卑鄙……”话还没说完,薛倩便觉得胃里一阵搅动,恶心得不行,跑向卫生间稀里哗啦地呕吐开来,直吐得胆汁都哟了出来,吐得浑身无力如同散了架般。 吐完薛倩有气无力地走了出来,看着一旁咧嘴大笑的莉莎,薛倩杀了她的心都有,可是现在自己绵软得象一滩泥,肯定不是莉莎的对手,薛倩怒视着莉莎,眼睛要喷出火来“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调理我?把我惹急了你会后悔的!” 莉莎收住笑,低声说“逗你玩的,早知道你吃,我就真吐了,我以为你不会吃这些剩饭剩菜。”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薛倩已被气到无语,这是什么整人的节奏,还没遇到过这样公开针对打击她的人。 薛倩坐在床上大口缓着气,莉莎又凑上前来“你是不是从来没遇到过象我这样的人?长见识了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太认真,再气出个好歹的就犯不上了,我呢,从小就喜欢搞恶作剧,身边人没几个没被我整过的,他们都知道我是这样的人,都不会生气,你若真生气,可就是心胸太狭窄了。” 好厉害的招术,明明儿就是整人,还美其名闹着玩儿,还不能生气,不能当真,若认真了就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薛倩什么也不想说了,她扯过被子,躺下睡觉。 第二天,队伍去了马来西亚著名的黑风洞,洞内景致奇异,有很多的寺庙,要想进入寺庙就得爬上272层阶梯,有的人想爬,而有的人不想受累,队伍便分成了两支,一伙上山,一伙不上。 薛倩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景致,吴厘子因为带队也不能退缩,而莉莎怕累,不想上去,她说要保持体力。 薛倩便加入到了吴厘子登山的队伍。uu看书 ww.uukansh.cm 莉莎与一些人在山下等着。 薛倩终于摆脱了莉莎可以和吴厘子在一起了,要登那么多的台阶,薛倩的体力不支,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吴厘子一直给她加油,并且停下来等她。 薛倩步履沉重,一步一歇,吴厘子便把手伸了出来,薛倩迟疑了一下,还是伸了过去,和吴厘子的手握在了一起。 吴厘子拉着薛倩,带着她向上攀登。 终于见到了寺庙,这是有印度建筑风格的佛教庙宇,里面香烟缭绕,亭楼叠嶂,有剃度的和尚在念经,求签的人排成长队,空气中散发着虔诚与庄严。 在寺庙的一处角落里,有几个卖佛珠的弟子,一串串的珠子堆起了很高,大大的珠粒儿,上面印着独特的花纹。吴厘子买下六串儿,送给爬上山来的每个人做纪念,也是对付出体力活动的一种鼓励与肯定,也让没有上山的人后悔遗憾。 没有了莉莎在吴厘子身边,薛倩觉得很清静,她便顶替了上来,与吴厘子互相关照,薛倩的心波澜起伏,再次找到了与吴厘子的默契。 手心的温暖还在,薛倩已深深地陶醉。 仔细的看看那串佛珠,是那么特别,虽是上山的人每人一串,可毕竟也是吴厘子送的,她格外珍惜,小心翼翼地戴在手上。 第67章 出行(3) 从黑风洞回来,晚上一伙人又去了吉隆坡第一地标性建筑——双子塔。 这是全世界最高的两座相连的建筑物,共有88层楼高的双峰塔,距离城市地平线452米。夜晚的时候灯火辉煌,色彩斑澜,甚是美丽壮观。 由于白天登了台阶,薛倩感觉很疲惫,此时打不起精神,莉莎却精力十足,神采飞扬,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断地变幻角度照相。到了塔的近前,她又与各位合影,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拉着吴厘子一起合拍大头贴然后发朋友圈。 薛倩被远远落在后面,等追赶上来时,大伙已经欣赏的差不多了,相也照完了。陆续要撤离了,薛倩只能匆匆浏览一眼跟随队伍返回了。 当晚就有公司要好的同事给薛倩发微信“你确定是与吴总国际游去了?怎么发回的照片里没有你?” 薛倩回答“在国外呢,与吴总在一起呢。” 这同事又问“莉莎与吴总进展得挺快啊!她们正式在一起了吗?” 薛倩忙问怎么回事,得知莉莎发了朋友圈,都是与吴厘子在一起头挨头的亲密照,看上去像恋人。 而且莉莎还往她们的工作小群里发了照片,都是大伙随意游览时的抓拍,那里几乎没有薛倩的身影。 薛倩明白,莉莎这是在制造流言,无风不起浪,流言多了,也就真假难分,就连薛倩现在也不确定吴厘子与莉莎的真正关系,他们看上去确实挺好,可是莉莎的身份是秘书,总经理与秘书接触自然会多一些,因为这个就判定两个人关系太俗套了。她还是不相信吴厘子会选莉莎做女朋友。 这两天的室外活动,薛倩感觉脸被晒黑了不少,她这黑底子皮肤一天不护理都不行,收拾妥当后她又赶紧做面膜,相比莉莎的脸年轻水嫩紧致,关键是通透的白,俗话说一白遮十丑,即使有什么其他的缺点也被这水汪汪的皮肤掩盖了,这一点薛倩倒是真的羡慕呢,可一想到她年轻气傲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样子,薛倩气得恨不能把她的脸皮扒下来。 得势就猖狂,下场必凄凉。 薛倩在心里念叨着。莉莎又开始嘲讽她“你天天除了敷面膜都不知道做别的事了!一把年纪了还费这劲干嘛?劝你也不听,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学习学习,还能长点智慧。” 薛倩呼地一下揭掉脸上面膜“你还劝我学习呢?我看你才是缺少教养不懂礼仪的二愣子。” 莉莎没想到薛倩也能与她言语互击了,笑了笑“进步挺快的哈,会骂人了,我保证你再过几天就会打人。说你还不服气,你读的也就是个三流大学,要本事没本事,要才艺没才艺,靠着亲戚关系在公司里混成现在这样,不抓紧学习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良药苦口,我这可是好话啊!” 三本大学是薛倩的一个心病,象一张拿不出手的照片,关键的时候还必须得亮出来,让别人都见到了它的丑,每每这种时候,都会令薛倩异常难过。 莉莎说得没错,也很会直击别人要害,薛倩确实是靠亲戚得到的这个工作,又是靠亲戚得到的十佳,薛倩又羞又气,转过脸捂上被子不理莉莎。 次日奔了北婆罗洲,这是最具有自然风光的田园乡村景色,坐上了北婆罗洲铁路的蒸汽火车,英国殖民者留下的一段小铁路,一路欣赏沿途森林、村庄、大海风光,火车速度很慢,可以清楚地看到跷跷板搭起的木房子,风车,耕种的水牛,火车不时拉响很有特色的汽笛,让人仿佛一下回到那久远的年代。 火车上是简易的木头长椅,莉莎与吴厘子坐在一条长椅上,两人不时耳语,并奔向瞭望台处向外观望。 火车行驶至有村庄的地带,变得更加缓慢了,两边的枕木也平坦了很许,有大胆的当地村民动作麻利地从车门登上火车,叫卖着当地的乡土特产,又会在下一段较平缓的地带跳下火车,让人感受到了淳朴与原生态的气息。 忽然,莉莎与吴厘子也在平缓的地方跳下了火车 莉莎还对车箱里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喊“这地方太美了,我俩要下来玩上一天……” 吴厘子也喊道“不用管我们,两天后酒店见” 看来俩人是早有预谋的,众人便不去管它,自行游览起来。 薛倩心里却不平静了,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在这样自然浪漫的乡村里会发生什么?定会是寸步不离地粘在一起。 薛倩想想心就痛,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这个计策,要是换成自己与吴厘子单独待在一起两天该是何等的浪漫。 可却让莉莎抢了先,uu看书.ukansu这个狐媚子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清白廉耻的什么都不顾了,薛倩心里骂着,闷闷不乐。 一个带队的人,轻易就撇下队伍和女秘书“私奔”了,算什么领导?让这些工作优秀的十佳怎么看?传回公司大伙会怎么想?一点儿也不注意形象与影响,薛倩在心里批判着吴厘子。 两天后,莉莎与吴厘子回到了酒店。 莉莎一脸的满足,吴厘子也显得很兴奋。两人只说田园风光怎么怎么好,当地的居民生活多么有趣,却只字不提两人是怎么过的,都做了什么,晚间又住在了什么地方。 人家不说,不好再问,可薛倩心里确实很想知道,她瞅冷子侧面打探“乡村的夜晚蚊子是不是特别多啊?” “嗯,多得吓人,不过村民可自己特有的办法,他们会点燃一种草,睡前先用这个烟气熏一会儿,蚊子就都没了精神了,可以安稳地睡一夜。而且这种草对人还没有伤害,比咱们的蚊香好用多了。”莉莎说。 “噢?真的吗?可以安睡一整晚?”薛倩半信半疑。 莉莎象似明白了薛倩的意图,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薛倩意犹未尽“在乡亲家住,怎么付钱的?语言不通,怎么交流?” “马来西亚的华人特别多,村子里有懂汉语的,不过我们靠手势也可以比划个大概!” 第68章 出行(4) 结束了马来西亚的行程,下一站直奔韩国首尔。 首尔是现代化经济发展程度较高的城市,也是众多韩剧的拍摄地,如果在此能够偶遇到自己心仪的明星那就更好了。 在首尔的第一餐吃的是生文鱼和八角鱼,配上韩国著名的泡菜。看着那活蹦乱跳被切成了碎块后的章鱼还在微微蠕动,薛倩真的是下不了口,可是来了一回又不能不品尝特色,便硬着头皮往下吃,薛倩想再加一些辣椒,或许能去去这股生腥味儿,可是就韩国的餐厅沟通起来又不顺畅,薛倩想了想便忍住了,她问问身边的几位同事“你们觉得够辣吗?” “够了够了。” 一边的吴厘子,只听到后回答“我觉得要再配上一些辣椒会更好吃。”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薛倩可以忍受,但是吴厘子也有相同的需要,她便不淡定了。 心想英语是世界通用的语言,这里的服务员一定是会英语的吧,便叫来了服务员,用蹩脚的英语进行沟通。薛倩的英语口语并不好,发音也并不是很纯正,而且辣椒这个单词他还是反复的想,也没有想出来。 “canyougive…” 薛倩还在费力地想着沟通,一旁的莉莎早已用一口流利韩文和服务员说开了,片刻的功夫,服务员就拿来了辣椒粉,并且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夸丽莎“韩文……说的很棒!” 莉莎骄傲得意的笑了笑,这个事件再次彰显了她的语言能力。 薛倩很尴尬,也只能自己想办法掩饰。在外语言上他怎么能敌的过莉莎呢,莉莎本就是外语学院毕业的,听说会好几门外语,薛倩没想到她还会韩语。 这天晚上薛倩失眠,首尔的夜色很美,却掩盖不了薛倩灰暗的内心,自打出来,就一路受到莉莎的排挤,只要有莉莎在薛倩就很难在吴厘子面前展现风采。 薛倩很痛心也很无奈,她恨恨地望了望躺在床上睡熟了的莉莎,这一看不要紧,却把她吓了一跳,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薛倩发现莉莎的面部很恐怖,整个上牙张突都出来,看上去像个龇嘴獠牙的怪兽。 薛倩很奇怪,平日里美艳如花的莉莎,睡姿怎么会如此可怕?难道她是什么妖怪现了原型吗? 薛倩很奇怪,仗着胆子凑近了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莉莎前面的假牙掉了出来。原来她一直是靠假牙才增添了魅力,怪不得莉莎平日里化妆从来不让人见,都是躲在卫生间偷偷的,原来她还有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莉莎被响动惊得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了,她这一动,整个假牙全部从口腔里脱落了出来,莉莎却没有发觉,薛倩快速的将假牙拾了起来,像发现了一块宝贝一样激动的团团转。 薛倩想把它丢到垃圾桶,又怕被丽莎找到,扔马桶里又怕冲不下去。 薛倩望了望窗外,夜深人静。外面的街路上有不断驶过的汽车。这么高的楼层丢下去又有担心砸到人。 最后薛倩穿上衣服,悄悄的出了房门,把它扔到了楼下了五十米外的街旁垃圾桶,心里一阵窃喜,她在安静的等着一场好戏即将开演。 早上莉莎醒来,果然着急得四处寻找,怎么翻找也没有结果,莉莎警醒地问薛倩“你看到我的假牙了吗?” 薛倩忍不住内心的幸灾乐祸,笑道“什么?假牙?在我印象中,好像只有爷爷奶奶们才带的吧?你怎么还有这东西?” 薛倩又像不认识似的看着莉莎“天呐,你怎么变成这样儿了?整个上鄂全都瘪了下去,就是一个老太太呀……” 薛倩说不下去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幅样子若让公司的人见着了,他们肯定认不出来,一定会是公司里最雷人的新闻,等等,快让我照几个相片。”薛倩掏出了手机,对着莉莎一通按。 莉莎慌乱地忙着躲闪,不断的用手遮着脸,她着急的大喊“不许照,不许照,看我不撕了你的,我知道一定是你捣的鬼,快把它交出来。” “你即便有着通天的本领,就算把我撕碎了,也交不出来了,因为我根本就没看到啊。”薛倩死不承认。 “这屋里就你我两个人,即使假牙掉了,也总不会出了这个屋,怎么会找不到?不是你还会是谁?”莉莎气愤的喊道。 薛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现在你知道咱俩住一个屋了?你还知道屋里有个人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有些事做了也就做了,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莉莎换了副口气,苦苦的哀求着“我以前是有做得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求求你把假牙还给我吧,我没有它就没法见人啊,这异国他乡的现做也来不及呀。u看书 ww.uukanh” 薛倩冷冷的说“晚了!以后做事学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莉莎恨得咬着牙,但也别无办法,没有了那副假牙,她的容颜实在不敢恭维。所以这一天的行程她都没有参加,而是自己一个人去了明洞的街上,一家接一家医院的跑,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做上一口假牙,可镶牙的制作哪能是当天就完成的,最快的也得两到三天,即使是在美容技术高超的韩国,也不可能就这么胡制乱造的应付。 吴厘子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莉莎,到了晚上找到了房间来,莉莎死死的锁住门,不让吴厘子进来。薛倩则趁机把门打开。 莉莎躲不过,迅速的用手将嘴捂住“我吃东西过敏了,嘴肿得难受,也丑得不好见人,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不用管我,没别的事你快走吧。” 吴厘子信以为真离开了。 莉莎巧妙的躲了一场现丑。 她私下里悄悄地为假牙忙碌着,一日后终于得了一副,因为要得急,花了巨资。 莉莎的丑样子,只有薛倩见到过。 经过了这件事,莉莎对薛倩的戏弄所有收敛。她很怕薛倩把这件事抖落出来,毕竟这是有损颜面形象的。想要暂时封住一个人的口首先就不能激怒她,然后还得恩威并重,直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微不足道了,才可以完全不用考虑费力维护。 第69章 出行(5) 接下来是浪漫的沙滩岛屿之旅——济州岛。这是韩国最大岛屿,也是一座典型的火山岛,一个纯净、富足、淳朴的桃源之地,是世界性的度假圣地,也是很多蜜月情侣度假的首选,因此也被称为蜜月之岛。 在这里,四处流淌着浪漫和谐的气息,旅游者可以放下全部的负荷,尽情享受自然的美丽与纯真,在自然面前,人类无需戴着面具,也不用担负太多,完全可以轻松地放逐自己,让身心得到彻底的释放休息,这样的广袤海域能够把人类最原始天然本性展现出来,人只需纯粹的做回自然的一分子,可以暂时象动物一样不用思考太多。 阳光、沙滩、海浪、比基尼美女,一切都令人愉悦又激动。 薛倩换上了泳装,她一共为自己精心准备了四套泳衣,现在终于可以展示给大家看了。 前面已经说过,薛倩有着较好的身材,这是她唯一觉得有优势的地方,当把这副火辣身材完美展现在一群男同事面前时,薛倩才知道什么叫养尊处优。 明显一群爷们看她的眼神儿都不对了,开始有人奉承讨好地凑过来了,帮她拿东西送饮料忙前忙后,薛倩终于找回了些自信。 她看了看身旁穿着带裙摆泳装的莉莎,吃惊地喊道:“天啊!你这么年轻的岁数,怎么腰上就有赘肉了?” 莉莎害羞地拉了拉裙摆,极力地遮掩,男同事们也听到了薛倩的问话,都忍不住向莉莎的腰部望去。 薛倩高声说:“你平日里真会穿衣服,掩盖得够隐蔽,衣服一脱,瞧那腰可真没法看,跟水桶似的,你是姑娘吗?”男同事们哈哈大笑,莉莎羞得低垂着头:“身材好一点儿也不用这么诋毁别人嘛!” 薛倩得意地笑了。 她穿上泳装在人群中确实是很惹眼,不断地有路过的男人偷偷瞄向她。 薛倩腰板挺得笔直,象个骄傲的大公鸡。 下水游泳嬉戏,吴厘子围在薛倩身边,与她组成一个战队,共同对付别组成员。大家都喜欢往薛倩身上泼水,莉莎也试着往薛倩身上撩水打闹,吴厘子喊道:“你俩都是女同志,理应一个战队,怎么还互相攻击了?” 莉莎忙跑向吴厘子与薛倩:“好,我与你俩一组。” 薛倩边撩水边笑道:“我们可不敢要你,这种打水仗跑跳激烈,不知道你的玉牙能否受得了,若再不小心掉到水里找不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别到时候又羞得见不了人。” 莉莎又气又羞,脸胀得通红。转身退了出来,薛倩拉着一旁莫名其妙的吴厘子游向海中。 游一段走一段,慢慢地将众人落在了身后。 薛倩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是一处四面环水的小岛,岛上植被葱郁,鸟叫虫鸣,有种原始森林的意境。 薛倩与吴厘子踩着绵软的落叶草坪,向岛屿中心走去,越走景色越美,到了中间地带,是一片开阔的场地,有一些开着茂密鲜花的大树,一串串的花藤垂到地面,在微风中轻轻摇动,紫的、白的、粉的、花色各异,空气中弥漫着甜淡的香气,宛若人间天堂,薛倩和吴厘子不由得看呆了。 又走了会儿,看到一对对恋人徘徊在芳草丛中,他们或坐在树下或躺在草丛里,亦或在林间漫步。 薛倩看看身旁一脸沉醉的吴厘子,心花怒放。就二人现在的样子,别人也会以为是情侣。 薛倩娇羞地说:“我们也象他们那样坐会吧!” 两人在一处石头上坐了下来,看周围一对对依恋呢喃的情侣,薛倩意乱情迷,感觉自己也身处情境之中,她紧挨着吴厘子坐着,身体象不受控制一般向吴厘子靠去,好甜蜜温馨的时刻,薛倩陶醉了,她多想一直这样坐着,直到地老天荒。 片刻的温存让薛倩感觉很幸福,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在心中翻滚跳跃,有种想表白的冲动,她微微咬着嘴唇,酝酿着情绪,话还没出口,心却剧烈地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尽管表白的话再难出口也得说,此时此刻就是就佳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薛倩觉得一定得抓住,她放慢了语速嚅嚅着:“厘厘……我们,要能……永远这样……” 在这关键的时刻,其他的同事喊叫着他俩的名字追赶了上来:“看你们往哪里跑,就算你们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这个岛。” 天公不作美,薛倩只好吞下没说完的话,迅速收拾好情绪,重又回到现实中来。 远处传来了锣鼓声响,鼓点细致紧密,节奏特别,间或有几声清脆嘹亮的哨音伴奏,每隔一段便传来声声呐喊,这声音与节拍象极了原始部落的召集与仪式。 人们便随着声音走去。 绕过森林,uu看书 ww.uukanshu 有几处搭建简易且别致的茅草屋,草屋周边有木栅栏,上面晾晒着许多果实和干菜。 走过草屋,就是一处空旷的黄土地,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当地人正手舞足蹈地欢快叫唱着,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这是当地人庆祝的一种习惯,他们在以特有的方式欢迎到此来的客人。 见吸引来了游客,他们异常兴奋,更加卖力地又蹦又跳,还不断地邀请游客加入他们的队伍共同欢乐。 这种原始形式的释放让人们觉得很奇特,也很放松,便陆续地加入进去,又唱又跳。激情、狂野的舞蹈动作,声声呐喊,恐惧、压力瞬间被抛到脑后。 一群人疯狂忘我地扭动,在这群人中,薛倩的舞姿格外引人注目,她原本就穿着热辣的泳装,节奏韵律又掌握得极好,腰身柔软得象根面条,引得一群人围绕。 薛倩擅长跳舞,身材修长的她,从小就学习各种舞蹈,民族舞、现代舞、街舞都有一些涉及,只是她平日里从未和人提起,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这是她唯一的才艺,她象守护宝藏一样守着它,不想让人知道,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亮相,她觉得才艺本领优点拥有就好,没必要时刻炫耀,除了能引起别人羡慕嫉妒外,没有别的用处。要露就得在关键时刻,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为之震惊。 而此时的薛倩,做到了。 第70章 出行(6) 转眼出来已经十来天了,还差最后一个国家——意大利,就结束旅行。 意大利是历史悠久的古国,也是高度发达的现代化国家,更是旅游业蓬勃兴旺的国家,旅游资源丰富,气候湿润,风景秀丽,文物古迹很多,有良好的海滩和山区,公路四通八达。 显赫一时的首都古罗马是有着辉煌历史的欧洲文明古城,天主教的代表,几个世纪一直都是西方文明中心,还有于公元79年毁于维苏威火山大爆发的庞贝古诚、闻名于世的比萨斜塔、文艺复兴的发祥地佛罗伦萨、风光旖旎的水城威尼斯、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古罗马竞技场。 一想到意大利这些古文化,一行人就激动兴奋,迫不急待地想要一睹为快。 罗马。一个古老的名字,万城之城,是意大利最大的城市,也是欧洲人口最多的城市,位列世界都会之一。 圆形竞技场,又译罗马斗兽场,是罗马时代最伟大的建筑之一,也是保存最好的一座圆形竞技场。斗兽场平面呈椭圆形,占地约2万平方米,外围墙高57米,相当于现代19层楼房的高度。这里曾是古罗马角斗士与猛兽搏斗、厮杀、以博取皇帝、王公、贵族一笑的地方,可以竞技、比赛、歌舞和阅兵,也有人称它为露天大剧场。 世界各地来欣赏它容颜的游客很多,大家都被它的庞大、雄伟、壮观所震惊,它在建筑史上堪称奇迹,现在虽只剩下大半个骨架,但其雄伟之气魄、磅礴之气势犹存。 古罗马斗兽场可以说是罗马乃至整个意大利的象征,终年游人如织,来自全世界的游客纷沓而至。也有当地的导游在讲解它的历史与文化,而莉莎此时便又发挥了她的专长,把导游的讲解翻译给大家听,人们逐渐了解了它的历史。 公元64年,尼禄皇帝统治下的罗马是西方从未有过的大帝国,在人类血腥的历史上,没有任何建筑可以与斗兽场相提并论。这里曾经是罗马贵族嗜血暴力的娱乐场所,角斗士的残杀与搏斗满足着奴隶主野蛮的快感。 斗兽场不愧是划时代的建筑,其墙柱有点像钟乳石,凹凸不平,感觉没有地基,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巨大的石墩是用石灰华建造的,石灰华是一种非常坚硬的沉积岩,其开采过程更是异常艰辛。 壮观的拱券结构、令人惊叹的巨大体量、精巧严谨的舞台装置,还有集古罗马艺术之大成的装饰,看着破破烂烂的砖头,千疮百孔的拱门,那些残垣断壁见着罗马的历史,走进去,似乎还可以听到古时代罗马贵族在斗兽场的欢愉和咆哮,在血腥暴雨里举杯欢畅,摇旗呐喊,经过千年的侵蚀,罗马曾经的辉煌留下这个躯壳,荒烟蔓草残垣里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雄伟壮阔。 罗马人为庆祝凯撒大帝加冕的狂欢活动就能持续100天,在这100天里,没有体育比赛,也没有轻松的娱乐,只有角斗士的表演,人与人之间,人与野兽之间的殊死搏斗。 穿越千万里,想象千百年。古罗马,世界历史的面具,华丽、精致、无与伦比,却也掩盖了太多的丑陋和险恶。不可想象,千百年后的阳光辉映着满目古迹,似乎残壁含情,断岩悦目,而灿烂的背后是何等的苦涩和苦难。 导游把一行人讲得心情沉重,在感叹它的神奇时,也为它曾经的剥削痛心,历史已不复从来,维有在瞻仰它的时候充满敬畏,才能不愧于它所带来的千年文明。 哈得良陵墓,更让大家见证了古罗马帝国皇家的威严。 特莱维喷泉,是世界上唯一一所巴洛克式喷泉,也是意大利最大的喷泉,缕缕水帘喷射出了壮观气势。最著名的是喷泉边上的许愿池,世界各地观赏的人们都不忘了在这里许下美好的愿望,他们把这看成一个庄严的仪式,希望借助自然的神力使自己的愿望成真。 薛倩也郑重的许下的愿望,她希望今生今世都能够与吴厘子在一起结为伉俪。 许完愿,薛倩发现莉莎正站在池边双手合十闭目,看样子也是在许愿,薛倩心中猜想莉莎会许下什什么愿望呢?会不会与她的相同的呢,处在情感漩涡的女人,会有着相同的交集与喜怒。想到这里,薛倩竟然有些同情莉莎了,这是与自己有着相同情感企图的女人,每日苦苦想着盼着,这种情感的不确定十分煎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知道其中的苦。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必定是为到相同的利益纷争,才选择这样做。这些日子与莉莎之间的明争暗斗,此时倒有些释怀了。 到了佛罗伦亚,大家一起去欣赏乌丝馆美术馆与乌里画廊,要出发时,却不见了吴厘子的踪影,联系了几次,最后才看见他领着一个姑娘出现在大家面前,从举止动作上来看两人是十分熟悉亲近的。 吴厘子把这位姑娘介绍给大家:“这位是咱们y市大丰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夏雨。现在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读书。uu看书 .uukanhu.o” 姑娘长得端庄秀丽。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大丰千金——顺平公子,不用多说什么,大伙似乎明白了。 吴厘子寸步不离夏雨身边,陪着她共同欣赏艺术的殿堂,薛倩和莉莎的心情霎时跌落谷底,没想到会凭空杀出个白富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薛倩莉莎在夏雨的光环下显得暗然失色。 “来了意大利,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我给你们好好做回向导!”夏雨娇滴滴地对吴厘子说。 “现在也不晚啊,接下来我们还要去西西里花园呢,到时你再给我们做导游吧!”吴厘子答道。 “上次给吴伯伯带的马谢葡萄酒还有吗?这次别忘了再买些回去,他老人家喜欢!”夏雨嘱咐着,明显乖儿媳的表现。 在西西里花园,奇花异草绚烂缤纷,景致异常。薛倩与莉莎没了兴致,蔫蔫的跟在队伍后面,有夏雨在,也不需莉莎翻译了,全程都由夏雨引领,夏雨对意大利的熟悉程度比莉莎强许多,意大利语也熟练,自然夺去了全部风采。 薛倩对忧心忡忡的莉莎说:“想不到吧,你也有如此灰暗的时刻!机关算尽一场空,全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你不是也一样。”莉莎撅着嘴说。 薛倩无语。心痛。 第71章 求职 刘喜辉已经失业了两个多月。 在家待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再清闲下去了,他决定要出去找工作。 以他的工作经历,再找一份保安工作应该是没问题的,正好一个大学的校区在招聘保安,刘喜辉知道了消息后,急忙去应聘。 看了他的简历,招聘人员说:“从你的工作经历来看,其实是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但是我们招聘简章上明确写着要求大专以上学历,可惜了。” “大专学历?”刘喜辉惊吓不轻。 现在连一份保安的工作都得需要大专学历了?这让没文化的他怎么找工作? “你可以试试应聘物业或者其他公司的保安,因为我们是大学,文化摇篮圣地,对学历自然要求高一些。”招聘人员微笑着向他解释建议。 也罢,高等学府的工作对学历要求肯定是要高的,刘喜辉也理解,又开始四处投简历寻找其他的职位。 他跑人才市场,看各种媒体的招聘信息,找熟人打探有没有招聘人员的地方。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一个物流公司招聘保安的招聘广告,刘喜辉又去求职了。 到了那里,对方告诉广告是前段时间发的,现在人已经招满了。 刘喜辉扑了个空,万分失落。 找工作真难啊! 这天晚上刘母从饭店下班回来,兴致勃勃对刘喜辉说:“我们老板家住的小区有一个保安不干了,正在招人呢,你明天赶紧去,晚了就又让别人得了。” 刘喜辉一阵激动,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奔去了。 这次对方的主管对他很认可,年龄,身高,外貌以及工作能力等都十分满意,在临结束面试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既然愿意做保安工作,那么在庆东二号为什么不干了?” 刘喜辉一下子懵了,变得结巴起来:“我……在那边上班……离家远……”匆忙之间他编了一个这样的谎言。 “你家住哪?” “路线厂老家属楼。” “从你家到庆东不是比到这里近吗!” 刘喜辉也发现自己这个谎编得没水平,十分后悔,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刘喜辉尴尬地笑笑,十分坦诚地说:“对不起,我刚才没有说真话,我其实是被别人挤兑的,迫不得已才离开了庆东。”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 刘喜辉略微犹豫了下,觉得还是不能说真话,他红着脸难为情的说:“这样不光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开口啊!不过,既然我选择重新开始,就得坦诚相待,开诚布公,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前段时间我得了一场大病,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再上班时位子就被别人顶了,也不怪人家,保安这工作就是不能空岗,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多月不能上班,这个坑总得有人顶不是,就这样,我没了工作。” “噢?那你是得了什么病?恢复得如何?是否传染?这些我们也都要了解,希望你不要介意。”工作人员提高了警惕。 要不要将自己受伤的事讲出来呢?刘喜辉真的拿不定主意,因为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见义勇为的事究竟要不要做?若说是好事,怎么一点也没见到好处,又为什么惹得薛倩那么不满。 刘喜辉犹犹豫豫:“不传染……都是外伤……” “外伤?怎么弄的?”对方打破砂锅问到底。 刘喜辉突然觉得如果不说实话,这一身的伤疤没法解释,没准会让人觉得是自己打架斗殴所致,那就坏了,得不偿失。 可是说了实话对方能信吗?哪有做了好事还被开了的道理?除了能证明是自己的毛病外别无好处,又会惹得一番麻烦。 “胆囊炎,胰腺炎一起做了两个手术。”刘喜辉急中生智。 “噢,那你明天上班时把病历带来,我们得彻底了解职工的身体状况,若是健康不符合要求,也是不能录用的。” 刘喜辉一阵后悔,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去哪里弄这两样病历呢?这谎怕是圆不下来了。他只木木的机械地回了句:“好。” 回到家后一愁莫展。 而在他走后,招聘人员为了弄清真相,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刘喜辉原单位了解一下,毕竟单位的证明要比个人说辞可信有力得多。 于是拿起电话,拨给了庆东二号物业管理办公室,小陈接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像泽物业,我们最近在招聘保安,应聘者中有一名叫刘喜辉的,他原先是在你们物业工作,我们想了解一下,他离职的原因。” 小陈说:“刘喜辉是因为夜班饮酒,小区失盗,被开除的。” 对方放下电话,心想:多亏问问,这种不敬业的人怎么敢用。 刘喜辉却还再想怎么应付新单位的调查。 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两条路:1、继续说谎,uu看书.ukansh病历丢了。2、找医院里的关系,开个假病历。 可不管哪条路,都得先推托病历找不到了,若单位再继续盯着要,就想办法去医院里开一个假证明,不再提起就罢了,医院里实在开不出来,就只能说病例丢了,刘喜辉觉得也只能这么办了。 第二天,他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来到像泽物业,还没等说话,主管便说:“你走吧!我们不缺人了。” 刘喜辉仿佛当头一棒:“昨天说好了叫我今天来上班……” “可是你没有说真话啊,我们很看重一个人的品行,撒谎应付什么时候都不会讨人喜欢。” 刘喜辉的心一下凉了,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严峻,他不想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乞求道:“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病历暂时找不到了,我回去再找找看,过几天一定给你拿来。” 主管的脸阴沉着,冷冷的说:“就算你拿了出来也未必是真的吧,再说我也不需要再看你的病历了,对工作不认真的人,我们是不会录用的。”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就这么片面地下结论,对我太不公平了。”刘喜辉急得大喊。 “不了解事情真相怎么能敢乱说话,我们已经去庆东二号了解情况,知道你是因为失职被开除的。对于这一点难道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刘喜辉的脑子嗡的一声叫,差点儿瘫坐在地上。 第72章 小广告 刘喜辉没有想到,自己的保安生涯从此结束了,有这样的职业污点哪能有单位再用他。自己从始至终热爱的职业却以这样的方式告终,真是可笑又可悲,刘喜辉没想到投入那么多情感的庆东二号却对他使出了致命一击,成了最深的痛。 伤心,失落。像甩不掉的影子伴随着他,又像一条可怕的蛇将他紧紧缠绕,让他时刻感到万分恐怖却又无力摆脱。 午夜梦回,常常莫名惊醒,异常悲伤,泪湿了枕畔。 人生,真是太不容易了。快乐为何总是如此短暂,在他的岁月长河中只停留了一刻,岁月静好变成了一种奢求,是那么难以实现的愿望。 刘喜辉想不明白,自己从来都没有过高的要求,只希望能安安稳稳的做一份普通工作,不为柴米油盐发愁就好。可命运似乎弄人,越是没要求便越得不到满足,直到最后变得一无所有,这也象是一种因果,有时候十分的付出,只能有三分收获,如果零付出,负收获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刘喜辉悲观起来,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每日赋闲在家,要想生存就得出去挣钱,母亲那么大年纪了每日还劳苦奔波的,自己怎么好意思干呆着,刘喜辉开始留意各种招聘用工的信息。 这天他在当地一个新闻公众号里看到了一条招聘广告,门槛低,时间自由,操作简单,就是往单元楼里贴小广告,刘喜辉便去接了这活儿。这项活儿计原是一个大姐揽下的,她一共接了四五家的广告,包括通下水、开门修锁、清洗地热等,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想再找一个人分包出去。 工作按量付钱,每贴一个单元刘喜辉能挣0.5元钱,每层都贴,住两户就贴两户,住三户就贴三户,有五层的楼房就算捡着,七层的也只给5毛钱,大姐给了他两家的广告,这样刘喜辉每贴一个单元就能挣到1元,一栋楼能挣3到5元,一天贴10栋,能挣上40元左右,也可对付每日的生计。 刘喜辉走楼串巷,专捡没有物业管理的老楼去贴,因为有物业的地方他进不去,没人管的楼道贴的时候也要小心谨慎,因为是往人家的防盗门上贴,有不喜欢的住户也会骂上两句,这种小广告背面都是很粘的胶,很不容易撕下来,所以很讨人厌,有家里没人的住户防盗门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小广告,这样的广告门要清理起来是相当费力的,刘喜辉每走一户都十分小心,轻手轻脚,尽量不让人发现。但是也有不凑巧的时候,这边他刚要伸手贴,门却开了,他只能迅速地缩回手,换上一副路人的面孔:“请问这里哪户卖房子?” 如果正在工作的时候遇到上下楼的人,刘喜辉也会停止动作,假装无事地路过,遇到爱管闲事的人问:“你是干啥的?”刘喜辉脑子转得也快:“我想在这附近租房,先走走看看户型。” 遇到上楼下楼有人躲闪不开的时候,刘喜辉便先把一兜子传单放在楼道的窗台上,先下楼去,等单元里清静没人的时候,他再返回楼上继续粘贴。一层一层地爬楼,这是费腿的活儿,刘喜辉一天得走40个单元,先暂且都按7层算,每天也要爬二百八十层楼,刘喜辉咬牙坚持了两周。 包活给他的大姐,每凑够三百元钱给他结帐,刘喜辉结算了两次,共挣回六百元钱。 这日早上吃过饭,刘喜辉出门,按照大姐指定的区域楼群忙碌开来,这时电话响了,是那位大姐打来的:“你昨天贴的几幢楼咋回事啊?隔一层一贴,许多户门上都空着呢,你这不是糊弄我吗?” 刘喜辉一口否定:“不可能,我一层层一户户贴的,没有骗你,大姐你想想,7楼我都爬上去了,还能差5层不贴嘛?” “可是真的没有,我现在就在这片楼里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就是太相信你了。” 大姐还是说空着没贴的楼层和房门太多了,有的单元一下空了一二两层,做成这样,在广告商那里也交待不过去,要不出钱来,刘喜辉仔细地想了想,自己确实认认真真地一户一户走的,不曾偷懒耍滑,可听那大姐所说的又不象假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最后刘喜辉说:“这样吧,我现在就过去,把空的再补补。” 等刘喜辉赶过去的时候,那大姐已经走了。不过她说得没错,确实是空了许多房门,刘喜辉记得明明是贴过的,前脚贴上后脚就让人撕了?只有这样一种可能了。 第二天,对方让刘喜辉把没贴完的广告交回来,不打算再让他干了。 刘喜辉很委屈,自己真是没骗人,uu看书 .uukanshu 却落得被人误解成耍奸的人,早知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当初就偷懒,也不至于挨了累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回到家后,那大姐又给他发微信:“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都不能先付钱给你,广告商们扣我的钱,我却是一分不差的开给你了,我就是心太善了。” 刘喜欢解释道:“能不能是被某些组织集体清理掉了?听说现在市里正在集中清理小广告呢。” “不管怎么说,不管什么情况?我就只能认倒霉了。其实我不应该给你开全支,应该扣一部分风险金,我如果是先走一圈儿,肯定扣你钱,你若是讲究就应该退回我200块。”大姐感叹着。 可是刘喜辉毕竟是付出了那么多劳动,流了许多的汗水,退钱回去他不太认可。 还好接活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证件押金,刘喜辉觉得把对方微信删了也就解决了,钱到手了比什么都强,也暗自庆幸,要是晚一天结账可就没这么痛快了。 可是这大姐又不断的往他手机里发短信,说自己怎么不容易,说自己对刘喜辉多么的信任,说因为这件事完成的不好,广告商已经不让她接活了。 刘喜辉心烦,挺不住了,便又加了她的微信,转过去100块钱。 此事就算完了。 刘喜辉小广告的工作也到此为止了。 第73章 微商 找工作,找工作,刘喜辉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找工作。 不论什么行业,不管辛苦与否,肯要他就去。 这几天刘喜辉看朋友圈里一个同学发的微信,卖一种护肤品,据说是什么量子技术,效果奇特,有图有人有真相,这个做微商的是刘喜辉高中时一个女同学,每天发这种产品宣传的信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包括产品证书,使用前后对比图,仓库进货图,出货清单,还包括体现公司超强实力的各种职工福利,奖励高业绩会员的高级轿车、出国游等。 以前刘喜辉不怎么关注朋友圈里的商人,现在却来了兴趣,这种工作看上去很简单,就是每天发发朋友圈,做好顾客咨询的回复,有买的就从上级现拿货,不用囤积,不压本钱。微信技术的发展成就了微商,这种商业模式比实体店少了许多成本和投入,利润可观,如果能有稳定的顾客群,也不失为一条创业之路。 现在微信朋友圈卖什么的都有,品种类目齐全,卖鞋的,卖衣服的,卖海产品的,卖山货的,甚至连独家秘制的药品都有出售,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系统,不进来摸一摸太对不起这个时代了,刘喜辉这样想着,决定卖鞋,鞋子不象食品类有保质期,也不存在把人吃坏的风险。 于是,找厂家下图片,开始上传,各种角度的美图,各种说说。发了两天,却无人问津。刘喜辉觉得是因为自己微信朋友太少,要知道每个好友都是潜在的顾客,而他的问题是缺少熟人资源,于是便开始疯狂加好友,附近的人,购物旅游群里面的人,有过一面不太熟悉的人,甚至以前在庆东二号物业的来访记录本上留着的电话号码,也要搜索到相应的微信加好友,这样一通折腾,好友队伍勉强到了四百人。 贾三最先买了一单,又帮他宣传,把他推荐给了亲友。刘喜辉的脸皮也厚了,有时也会央求亲朋好友买,连唬带求的卖出去十多双鞋,每双鞋能挣元。所有可能消费的熟人都推销个遍,也就只这样的销售量了。 不出货,刘喜辉着急。 这个工作若当个副业挣些零花钱还是可以的,可若当主业做,恐怕肚子都吃不饱,刘喜辉感叹那些能人的业绩,能挣到钱又买车又旅游的,便请教他从事微商最久的同学。 这同学说出了秘诀,微商打的是亲情牌,首先要有广大的客户群体,不放过每一个可以成为好友的人,可以是同学的同学,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其次就是销售策略,发图是必不可少的,每天每天都不能断,产品图是其次,关键还要有销售的现场图,要让人觉得你的这款物品卖得很火爆,最后还要有买家秀和优质评价,这几项都坚持做到了,生意就会维持下去。 刘喜辉得到了传授,如同得到了真经,决定施展一番,但是他打算换个商品卖卖,鞋子的利润有些小,价格太高又不好卖,什么东西利润大就卖什么,一个男人卖化妆品,衣服,包包不合适,最后他选中了中药敷包治病这个项目,因为这个价格贵,有利可图,现代人又很重视健康,学习调理,又都很喜欢中医,相信中医养生,刘喜辉觉得这个有发展前途。便联系了上级代理商,代理商告诉他得先拿货成为会员,会员累积够分值升级成高级会员,高级会员就可以发展成初级代理了。 “得拿多少货?”刘喜辉胆颤心惊。 “通常是两个肩颈加护肾包,一个疗程2200元。” “这么多?” “其实我们是想让每个代理都真正体验一下产品,这样对于产品的宣传与销售有好处,试想想本人都没用过的东西怎么卖别人?连性能感受都不知道怎么给顾客介绍,再说这真是好东西,治病调理还能美容养颜,减肥的功效很不错呢。”销售经理滔滔不绝。 “你用得好,推销出去的多,就可以当销售经理了,业绩突出我们的奖励也是十分丰厚的,先不说公司的年终大奖,就是产品提成就已经让你富得奔向小康了,你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宣传推广,让亲朋好友都知道这是个好产品,而且技术含量高,功效有多么神奇,产品宣传出去了,你就是诚信。”对方还在深入讲解。 “可是这东西真的有说的这么好吗?真治病吗?”刘喜辉不安。 “那当然,每一个病例都是有真人实践的,我们有患者群,大家都会在群里交流使用心得,他们的现身说法够有说服力吧,好东西得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不求赚钱,只希望亲朋好友们都健康,”做这行确实需要好口才。 “那我也没这么些钱啊?”刘喜辉犯愁。 “唉呀,这年头做什么买卖不得出点本钱呢,何况我们这也不是白扔,产品是你自己的,就相当于消费。”对方接着开导。 “只要干得好,一年买车,两年买房,三年留洋,百万年薪不是梦。”代理象是在喊口号。uu看书ww.uunsh 刘喜辉动摇了。毕竟这是离成功最近的一条路,毕竟这是有成为富豪希望的创业,本本分分的职业做上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 刘喜辉回去凑钱。成为了会员。每天早晚敷包,按要求控制饮食,一周后体重减了4斤,刘喜辉没想减肥,只想试试这东西的疗效,至于颈椎病,肩颈富贵包什么的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 经理告诉他:“得三个疗程才能见效呢,你继续敷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每天别忘了发朋友圈,自己用产品的时候也是推销的最佳时机。” 刘喜辉入了这行,象掉入钱眼里一般,逢人便说这个中药包怎么怎么好,治好了自己的什么病,还有谁谁的什么病也被调理过来了,谁要是说起身体哪里不舒服,他立马就会向人推荐这个产品,这样也卖出去几份。 刘喜辉也变得入了道:“你从公司拿货520一个包,从我这拿货能有优惠,我是公司会员,以我的名义拿货,可以会员价480元一个给你。” “是吗?那真得谢谢你了。” “唉,客气啥,我也只是看这东西好,咱们俩关系又不错,我不想让你受病痛的折磨,好产品敢紧使用上吧,看着你们犹豫我都着急,又不好太劝,我可不是为了挣你钱啊。” 就这样,刘喜辉成了高级会员,一路升到高级代理。 第74章 摆摊儿 刘喜辉可以直接向厂家拿货了。没有了中间的代理商,可以拿到更低价格的产品,利润空间也大了很多,并且他也发展了很多下层的初级代理,每个代理都成了他的下线,都有利可得,刘喜辉确实挣到些钱。 好日子没过几天,这个中药调理产品便被国家市场监督部门叫停了,因为药品类产品的相关销售渠道要求较严,这样子没有资质的乱喊乱卖不符合规定,过分夸大产品的功效,而且还涉嫌传销。 刘喜辉的赚钱路又被堵上了。 去母亲饭店里做小时工洗碗,临时去发几天传单,或是去商场里扮个玩偶,作个促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职业,没有一个能做得长远,也只能临时挣几个零花钱。 这样一晃就到了盛夏。 暑伏里的天气,总是给人汗渗渗的感觉,太阳热辣辣地烤着一切,空气里翻滚着热浪,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刘喜辉更不愿动弹了,这种天气里是做不得力气活儿的。原本就热得难受,再一出力,那滋味象抽筋扒皮般难受。 白天出不了屋,只能想着一早一晚凉爽时做点子什么。只一早一晚的工作能有什么呢?刘喜辉想到了早市和夜市,便想一早一晚的摆个小摊讨营生,若是生意好兴许还能盘个店面什么的。 说干就干,他去批发市场批了些蔬菜和水果,又在网上买了些小孩子的玩具。早上去家附近的早市儿摆摊儿,晚上则在较大的公园广场里面卖儿童玩具。 不干不知道,这下才体会到做小本买卖人真是不容易,且不说起早贪黑风餐路宿,就是这闲气都受不了,憋气。虽说不是什么大的投入,但也是有本钱跟着的,不起眼儿的小玩意儿也是花钱买来的,有时候顾客就差让你白送了,要想在早市赚钱,让一群逛菜场的大爷大妈们心甘情愿地掏钱买你的东西真的是很难,他们总是用一双挑剔的眼睛想要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给了优惠,还想着再优惠,若赔钱甩卖,又该怀疑产品的质量,怕卖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们不挣钱只想出手,他们也完全不会相信:“这世上哪有赔本的买卖?不挣钱你能卖?” 真是没法解释,刘喜辉只能在心里自己憋气。 忍气吞声的不去辩解,尽量少说话,减少不必要的口舌,能卖出多少是多少,不惹纷争。 没卖上几天,刘喜辉就又遇到了难题,市里正在进行国家文明城市的评选,国家级的检查团正在当地入驻。整个y市的市容监察,环境卫生,城市管理都进入了非常严格的阶段。 在以往早市要卖到上午九点半才能散场,而现在不到早上八点就清场了,许多人还没有睡醒呢怎么能出去买东西?这样每天也就能对付卖上一个多小时,少卖了不少货。蔬菜水果时令性的东西受环境影响又很大,在夏季高温天气卖不出去顶多只能放上一两天,出现萎蔫、斑点影响品质的现象就卖不上价钱了。 刘喜辉只能拿到稍大一点的门店、小区门口进行甩货处理,这样一来能弄个本皮就算不错的了。 更为恐怖的是市容监察,城市管理各部门的终合行政执法全力出动。小商小贩、门前垃圾、市容市貌是整治重点。 刘喜辉常常正卖着货,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一帮身穿制服的执法人员,刘喜辉慌忙收拾东西逃跑。若是动作快逃得掉,或许遇到好心的执法人员,只是想撵走他们,也能平安无恙。 小商小贩与城管执法从来都是玩着敌进我退,敌疲我扰的战略游戏。刘喜辉也一样,他见缝插针地瞄着时机,偷偷的摆摊儿,一边悄悄的卖,一边做着随时撤退的准备。 这天晚饭后,他来到附近一个超市门前继续卖菜,这里已经有几个菜民在卖,其实超市里也有蔬菜瓜果,但比外面卖的贵,这里又紧挨着住宅区,所以在这里卖菜也是有人光顾的。 下班的人们陆续经过,很多人顺便买上点青菜回家,他们如果不需要采购其他物品常会选择不进入超市,一是超市里面的蔬菜未必新鲜,二是在超市里买东西会浪费时间,收银时要排长队。所以很多人宁愿在门口买当地菜农的菜。 “豆角便宜了,一收3元!”刘喜辉扯着嗓子叫卖开来。 刚喊一声,一下想起来,这里不是早市可以随意叫卖,噪声影响居民不说,万一再引来了城管就麻烦了。连忙停了下来,不敢再吆喝了。 到了晚上六点三十分,uu看书 .uukanshu居民们吃过晚饭开始出来散步了,这也是个卖货的时间段。 刘喜辉正给人称菜的时候,只见周围一阵慌乱,旁边的小贩迅速地收拾货品,飞一样地向两边胡同里跑。 刘喜辉忙收回称,卷起地上的塑料布连同上面的土豆茄子,拎起装豆角的丝袋子,欲要离开,只见几个身着蓝色短袖制服的城管冲下车来,他们顺着北面的路跑过来,刘喜辉慌忙向南跑,怎奈东西太多,跑得太慢,情急之下,他丢掉了装豆角的袋子,一路向南飞奔,几下拐进里面的小巷子里。 过了一会儿,刘喜辉探出头张望,感觉那边似乎安静下来了,便悄悄地返回来,场地上已是一片狼籍,遍地的菜叶、踩碎的西红柿、 散落的方便袋,刘喜辉发现他的豆角袋子已经空了,袋子四周有掉在地上零零散散的豆角。刘喜辉心好痛,但好在还抢救回一些别的菜,能减少些损失。 其他的商贩也陆续返回来了,他们有的被抢了称,有的丢了桶,还有的什么货也没剩下,十几个人垂头丧气,纷纷感叹生活不易,穷人难活,小人物谋生难,有些人提议去城管把东西要回来,刘喜辉想起来以前在庆东二号工作的时候,那里有一个住户就在城管工作,好像正是监察大队长,若是以前找他正好能走走后门,可是现在,百八十块钱的东西也不值得求回人。 算了,认倒霉吧。 第75章 力工 超市门前、小区门前、稍大一点的街路都不允许商贩叫卖了,刘喜辉的“商路”给堵死了一半,只能每天早上在早市上卖一个小时,晚上在广场里卖一个小时。 可最近几天,广场里也卖不消停了,广场里也有许多执法人员在清理商贩,那里的监察比城管相对温和了些,他们只是进行言语说教,在这里面一些做小生意的,如卖考肠的,经营蹦蹦圈的,卖苞米花的,摆张椅子按摩的,他们不情愿动,只是从东边挪到了西边,或者暂时搬到一边的马路上去,等检查人员走了便又搬了过来。 刘喜辉也是这么做的。在广场里面卖儿童玩具,有时候监察人员过来清理,有时候连着几天都没有人管。遇到有人管着时候他就嘴上说着好话,痛快的应着,工作人员走后,他就我行我素了。 晚上来广场里散步遛弯儿的人很多,尤其是一些小孩子,家长们常常带着小孩子们带到广场里嬉戏,顺便也会给他们买上几个玩具,是你刘新辉的生意,广场上卖玩具的声音还是可以的。 今天又遇上了工作人员进行集中清理,刘喜辉态度蛮好,嘴上痛快恭维着:“好,好,这就走!这就走,咱不能给市容抹黑,不能拖文明城市建设的后腿。” 嘴上说着却迟迟没有动作,他想着还和以往一样能拖则拖,拖到最后也就没人搭理他们了。 这次刘喜辉失了算,由于广场的监察执法力度不够,长期以来广场违法经营现象紊乱,所以市里联合工商市容监察等多部门执法人员集中清理,开始对广场乱象进行整顿。这伙人见清理不动,上来就是一顿抢,几下就把刘喜辉的东西掠了去,扔到边上的执法车里。 “还给我,我这就走。”刘喜辉急得大喊。 人家压根不搭理他。 “你们凭什么抢东西?”刘喜辉生气。 “对于影响市容的违规经营,屡教不改者,我们有权没收商品。” “太霸道了!” “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这是执法,有权利没收违规物品,有什么意见,您可以去上诉,通过法律渠道解决。若出言不逊,我们会控告你言语袭击执法人员。” 就这样,刘喜辉的那些玩具也被收了上去。 也罢,不让卖就不卖了,还是换个工作吧,刘喜辉又踏上了找工作的艰辛旅程。 这天他在菜市场里闲逛,看见有一家果蔬店贴出了招聘启事,招聘店长、理货员、收银员、装卸工,每月工资待遇还不错,店长就不用奢望了,收银员一般也是用女的,只剩下理货员和装卸工了,刘喜辉进店去应聘,得到的答复是理货员也招满了,只剩下一名装卸工的岗位空缺了,刘喜辉毫不犹豫决定应聘下来。 果蔬店老板从外表上看刘喜辉,见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敦实厚重的身材,以为是个好身板子,一眼就相中了。 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没有资金,谋生太难,剩下的唯有出力了。 可刘喜辉没有想到,出力的活儿他也做不来了。 自从受伤后,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冷受不了,热受不了,吃力的事更是做不来,有个气温变动就感冒,经常性的头晕耳鸣,腰也会时不时地痛上几下。 算上刘喜辉一共三名装卸工,工作内容是清早去批发市场里往车上装货,拉回店里后,再从车上搬下来运到店内。 为了保证菜品新鲜,常需要起大早去拉货,刘喜辉每天清晨不到四点就得起床,要在五点前赶到批发市场,把老板订好的货一箱箱从大货场里扛上货车,每箱货物都得百十来斤重,搬运路程近的也有二十来米,远的有一二百米,需要搬运二百多箱装满货车。 自从离开庆东后,刘喜辉的睡眠就一直不好,经常是睁着眼睛到天明,天快亮透才昏昏沉沉地睡上一小会儿,现在一早起,就一点睡眠时间也没有了,觉得异常疲惫,头重脚轻的一整天都没精神。关键是他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其实这种超强的体力活儿刘喜辉不曾做过,从小到大父母是很宠着他的,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一点苦没吃过。到如今怎么能做得来这种体力工作?再加上受过重伤,身子骨更是没有什么耐力。几天下来,肩头就肿了,留着红红的血印子,背也似乎驼了,眼圈也是黑黑的。刘喜辉咬牙苦撑着,他感觉到了生活的苦,即使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他也不打算停下来,人生的苦总是要吃的,说不准哪个阶段要吃苦,哪个阶段会享乐,似乎先苦后甜更符合逻辑,若是先甜后苦,那往往是会承受不住这种反差的,这种深入骨髓的苦痛滋味会令人痛不欲生。 刘喜辉已痛得麻木,u看书 w.uuansh 他每日拖着疲惫的身躯,行动迟缓,目光呆滞,被老板骂上几句就骂几句,默默受着就好,习惯了就不以为然了,脸皮也厚了。 他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做苦役的奴隶,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唯一支撑自己做下去的就是母亲,他不想给母亲增加负担。每天这样苦苦的锤炼也完全是为了母亲着想,若没有这一丝的念想,他完全有可能自暴自弃下去,过混吃等死的生活。 这天刘喜辉依然是起了个大早,起床就觉得不舒服,头晕,似乎有一点发热。他仍然支撑着去了,勉强的把货装上车,已是早上七点钟了,又碰到上班早高峰一路堵得很,车子到店门口时,已经开店营业了。 “快!动作都快着点儿,把货搬进去,好上架出售。”老板着急了。 从早上忙到现在,刘喜辉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了,摇摇晃晃的似乎要晕倒。人在生病的时候是做不了什么事的,如果硬要坚持,结果不是你战胜了疾病,就是疾病打倒了你。这种不适的感觉很痛苦,刘喜辉似乎是不想要命了,他拼着命地用力,努力地稳着身体,可此时胃里又有些不得劲了,想吐的感觉,他把肩上的货放下,跑到一边的路口,张开嘴巴狂吐起来。 吐过之后,觉得舒服了些,又返回去接着搬货。 “跑哪躲活儿去了,本来就着急,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痛快干!”老板对刘喜辉痛骂。 第76章 相逢 刘喜辉沉默。 不想解释。或者说解释也没用,有这力气还不如多干点活儿。 刘喜辉算明白了,有的话说还不如不说,越解释越没有说服力。想挣钱就别抱怨,不能挣着人家钱,误了工嘴上还一通说辞,现实的残酷已经让他懂得了,没有人是必须照顾你的,身体不舒服可以不干,可以回家休息啊,不开支就结了嘛。不管什么原因,也是自己的错,刘喜辉这样想,便继续搬货去了。 一口气连着扛了五箱,刘喜辉觉得这回是真的不行了,再没了力气了,双腿发软,不住地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嗓子眼象火烤一样干痛,胸膛里的内脏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他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幸亏一个人把他扶住了。 他稳了稳,换了个姿势,方才站直了身子,对扶他的人说了声谢谢,抬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竟是何淑惠。 何淑惠穿着店里营业员的桔色马夹,腰上系着蓝白条的大围裙,店里还有十几个这样装扮的理货员在忙碌着,一面把刘喜辉他们卸下的货物整理上架,一边还要应付顾客的咨询,给他们称重。 “你也在这家店里工作?”刘喜辉惊奇地问。 “嗯。”何淑惠言语不多,眼里闪着泪花。 “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忙吧,看一会儿挨说……” 何淑惠还想说什么,可现场的情景不适合谈话,便转身进店里干活去了, “撑不住就歇一歇!”走进店里的何淑惠突然又冲出来对刘喜辉喊道。 “自己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干嘛管别人的闲事?”店长向她怒吼。 何淑惠慌乱地回去干活了。 这时搬运工里一个队友才发现刘喜辉状态不对,他劝道:“身体不好就别干了,我们干活为了啥?为了赚钱,挣钱又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活命?这样子命都拼上了,还干活儿有什么意义?” 上午的工作勉强对付下来,下午原地待命,通常还要卸一车送货来的米面日杂。没货可运的时候便会被老板拉到别处干点力气活儿。总之是上午装一车卸一车,下午卸一车,一天100元工钱。 老板也发现了刘喜辉的问题,给他记下半日的工,下午便叫他回去休息了。 刘喜辉在家歇了两日,觉得身上舒坦了些,便又来到店里开始了工作。 知道何淑惠也在店里,刘喜辉卸货的时候就会特意向店里多看上几眼,看见她在,心里就会踏实温暖了许多。 刘喜辉扛起一袋大米,卸到店里粮仓的架上。他向水果区那边瞟了几眼,看见何淑惠正用毛巾擦地上一堆绿皮西瓜上的泥土,她把擦好的西瓜切开来,用保鲜膜仔细包好称重贴上价签儿。 忽然何淑慧发现有位女顾客在挑拣杨梅,便走过去对她说道:“杨梅五元1斤一收,不让挑。” “好的,好的,没挑,就在边儿上拿着,这就好。”顾客嘴上应着,手却还是在一个一个快速地往袋子里捡。 何淑惠很着急,店里规定这种杨梅不能上手,伤了果就不好卖了。 她冲上前去一把抢下顾客的袋子:“不能再挑了,就这些吧!” 没想到顾客现象受到了侮辱一样生了气,把袋子甩在一边:“我不买了。”因为过度用力,里面的杨梅劈里啪啦地滚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有的被摔碎了,有的被碰伤了皮。 何淑惠拽住她:“你不能走,你把果子弄坏了,你得赔,你的买掉。” “真是开玩笑,一堆烂果子想卖谁去?”顾客生气的一甩手走开了。 争吵声吸引了围观的顾客。 “什么情况?”人们议论纷纷, “好像是烂果子非得让顾客买,就因为上手挑了,粘手上甩不掉了。”有人说道。 “啊?这是什么店啊?这不强买强卖吗!”有人气愤地高声说。 店长忙出面解释:“哪里有这样子的事?顾客不喜欢就不买,买到手还可以退货呢,何况还没有付钱,大家放心够买,本店随时可退货的!” 这位女顾客得意地走了。 何淑惠气不过,大喊:“怎么能让她走呢?这是什么人,太糟蹋东西了!” 店长没说什么,只瞥了一眼何淑惠回屋里去了。 过了一会,顾客少了,店长过来训何淑惠:“损失了多少杨梅?” “能有二斤吧!” “都挑了两斤才发现,早干嘛来的?你买下吧,要不也要扣你十元工资,长长记性。”店长厉声训斥。 “为什么放她走?不应该由她买下吗?”何淑惠委屈。 “你脑子多转转,这种情况下我们若再坚持,会影响到我们卖货了,店铺最怕有人闹事,因为我们折腾不起,我们的时间成本很高,不能做争一损十的事,像刚刚那个顾客,她太计较,你就索性卖她些,也比她作了妖又得了手强。”店长对她进行说教。 何淑惠还欲说话,被刘喜辉拉到一边:“算了,别较汁了,十块钱而已,得罪了店长可不是闹着玩的……” 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午饭时刻。 老板订了盒饭,每人一份,一荤两素,伙食可以。 也只有午饭的时候,刘喜辉能与何淑惠说上几句话。 “来这里多久了?”刘喜辉问, “两个多月了。” “咋样?做得来不?” “还行,活儿倒不累,uu看书ww.uuansu 就是把身子,早八点到晚八点,一个月休息两天,每月2400,每天时间被占得死死的,想做点自己的事儿太难,更没有时间去做家政赚钱了。”何淑惠无奈地叹气。 刘喜辉的心也跟着一沉:“钱还够用不?” 何淑惠口里动了几下,用力地嚼着饭菜,然后“咕咚”一声咽下:“也就够维持基本生活的,皓皓的几个补习班都停了……”说到这里,何淑惠用手抹了下脸,上面水渍渍一片,不知是泪还是汗。 “快别说我了,你过得怎么样?前几天我就发现你了,只是没有空闲说话,”何淑惠转移话题。 刘喜辉也叹气,想想离开庆东后的艰难,不由得悲伤起来,又怕自己的情绪带坏了何淑惠,忙又提起精神来说:“怎么都能混口饭吃,关键就我一个人儿,没什么负担……” 何淑惠把盒子里的肉夹给刘喜辉:“出大力气得多吃些肉补补……” 刘喜辉忙又给她夹了回来:“你的身体也得保养好,哪怕是为了皓皓也不能倒下……” 何淑惠又给夹了过去:“我已吃了几块,吃不下了,叫你吃你就吃,别磨磨叽叽的……” 这次刘喜辉停顿了下,没急着往回送,他放慢了语速,低声说:“你忘了我肝上受过伤,吃不了油腥,”说着把肉又夹给了何淑惠。 这次,何淑惠没再推让。 第77章 在果蔬店的日子 刘喜辉做为搬运工,一般下午六七点钟就没什么活了,可以下班走人。可他一直在店里等到理货员们下班,他要把何淑惠送回家去。 “上去坐会儿吧,这些天你的脸色不太好,我煮了些参片枸杞茶,你喝些吧。”到了楼下何淑惠邀请刘喜辉。 刘喜辉看了下时间,不到晚上九点,他犹豫了一下跟着何淑惠上了楼。 皓皓在房间里写作业。 “这是你刘叔叔,不记得了吗?怎么也不打招呼?”何淑惠教导孩子。 刘喜辉并不是第一次来何淑惠家,皓皓自然认得他。 上了中学以后的皓皓身高迅猛增长,思维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实质却还是个单纯幼稚的孩子。 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自我意识增强,青春期叛逆期的叠加,使他们看起来像是不懂人情世故又听不进说教的愣头青,一言不合不是轻生就是离家,家长不敢干涉太多,只能慢慢的进行言语渗透。 何淑惠说过后,皓皓的态度依然冷淡,像没有看到刘喜辉一样,只顾低头做自己的事。 “这孩子!”何淑惠叹气。 皓皓冷着脸问:“体育测试的跑步鞋你给我买了吗?下周就要用了。” “那种鞋得好几百,不用行不?”何淑惠小声问。 “这种鞋底儿是特制的,能增加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力,穿与不穿能差出半分钟去呢。”皓皓急得有些变了调。 “就只穿一次,能不能借同学的穿一下?”何淑惠出起了主意。 皓皓生气地把手中的书用力的合上:“连鞋子都要借,不怕被人耻笑吗?索性就别测了罢。” 刘喜辉见状忙说:“这鞋子叔叔给你买……” “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刘喜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皓皓冷漠生硬的话语打断了。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何淑惠很尴尬。 可令她更为尴尬的是皓皓后面的话:“你经我同意了吗?就随便带男人回来。” 何淑惠到今天才知道,皓皓反感她与男人接触,所以才会特别抵触刘喜辉。 刘喜辉见此情景,放下喝了一半儿的参汤,起身告辞。 何淑惠不好意思的说:“孩子小,别往心里去,天都晚了,就在我这对付一夜吧,明天上班离店里近,也省的你起大早。” 没等刘喜辉说话,皓皓冷冷的说:“我有夜游症,晚上说不准提刀砍了谁,可得小心着点儿……” 何书惠目瞪口呆。 刘喜辉无奈地笑道:“我还是回去吧,母亲必定在家等我呢。” 刘喜辉有些狼狈的离开了何淑惠家,然而经过皓皓这么一闹,倒是给他提了醒,孩子是多心了,连一个孩子都能想到的事刘喜辉以往竟然忽略了,到此他才第一次把自己与何淑惠联想起来。 要说对何淑惠的感觉,刘喜辉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她发生什么,两人只是纯粹的好同事或是好姐弟,以前他对何淑惠也没有什么感觉,他心里喜欢的女人并不是何淑惠这样子。 何淑惠不漂亮,或者说没有女人味,长年累月的劳累,使她肤色暗黄粗糙,头发也干枯劈叉,因为不注意锻炼,腰部长了赘肉,她又舍不得花钱买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打扮,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中年的妇女。 现如今街头上30多岁的女人大多是十分年轻的,打扮漂亮的妇人多的是,看上去也是娇艳可人,如同少女般靓丽。 而何淑惠则是过早的进入了中年的状态,所以说论外貌形体刘喜辉是不中意她的,更何况她还二婚带着孩子,对母亲和家族也没法交代,所以刘喜辉以前从来没有把她和自己联想在一起。 可现在情况似乎有些变化,刘喜辉对何淑惠的感觉完全可以用一个“暖”字来概括。 自从他出了事,何淑惠就一直陪伴着,逗他开心,为他解闷儿,从来没有嫌弃贬低过他,让他感觉暖暖的,这种悉心的照料呵护,让他觉得何淑惠既像母亲又像姐姐。 在相同处境里的人常常会引起共鸣,也更容易彼此信任,他们愿意与对方沟通,喜欢抱团儿取暖。 在同一个店里工作,刘喜辉与何淑惠能够经常见面,也能彼此互相关照。 刘喜辉经常累得大汗淋漓,这时候何淑惠便递上一条毛巾或是倒上一杯水给他。何淑惠也会在家里为他熬好解暑的营养茶,有时也会带上一些滋补的鸡汤。 渐渐的刘喜辉体会到了何淑惠的情意,是的,他发现了,何淑惠对他不仅仅是好同事好姐姐,这一切都是因为心里有着一份感情,若不是心里有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细致的关心,本就身陷囫囵的人,又怎么会想起照顾关爱别人,自己都顾不来呢。 刘喜辉也感觉到了何淑惠的好。uu看书 ww.ukahu 她贴心,总是能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每一句话都能说到自己心窝里; 她勤劳,靠着一双手撑起母子二人的天空,从不好逸鹜劳贪图享乐; 她朴素,总是打扮得简简单单干净利落,不乱花钱,不爱慕虚荣; 她实在,心里怎么想的就会怎么说,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像薛倩那样表里不一,面对着薛倩,刘喜辉有时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想的说的做的永远都不能统一,而何淑惠就像是一张透明的白纸,让人一眼就能看清内里是什么; 她从不嫌贫爱富,穷人富人在她的眼里都是一个样,从来没低看过任何人,对刘喜辉更没有半分小瞧,这使得刘喜辉在她面前能够很自在放松,这种感觉是在薛倩面前所得不到的; 她很努力…… 刘喜辉一下想到了何淑惠的许多优点,心里竟莫名的有些激动。 此时他已完全能够接受何淑惠了,可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自己眼下的境遇实在太糟糕了,没有了工作,挣着今儿有明儿无的力气钱,连温饱都成问题。现如今身体又这么虚弱,三天两头的生病,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大包袱,又怎么好去拖累别人? 如今的刘喜辉虽然开了窍,对何淑惠有了感情,也只能把它藏在心里,悄悄的放下。 第78章 情意 何淑惠对刘喜辉的感情还和以前一样,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曾改变,她对刘喜辉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 喜欢他年轻帅气,挺拔的腰身,笔直长腿,四方国字脸上一双浓眉大眼; 喜欢他脑子聪明,记什么东西一遍就妥,拥有如此超常的技能,何淑惠甚至对他有些崇拜; 喜欢他积极向上,对待工作生活充满了热情,不悲观,不自哀,不埋怨; 喜欢他正义善良,愿意帮助别人,对需要帮助的人总是出手相助,甚至遇到持刀抢劫也奋不顾身冲上去。虽然这一举动给他带来了满身伤痕,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刘喜辉本人可能后悔了,可在这件事上何淑惠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刘喜辉做得不对,也从来没有数落过; 喜欢他简朴,从不乱花钱,能用旧的就绝不买新的,有便宜的就绝对不买贵的。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人生的最高境界,唯有简朴方能感悟其真谛。 何淑惠还是像往常一样关心刘喜辉,只是现在她不敢再有任何奢望,自己工作不稳定,挣得也少,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还拖着个孩子,这样一种境况,自己和皓皓就是刘喜辉的负担。而刘喜辉现在的日子过得也很不如意,每日需要辛苦的卖力气吃饭,怎么还好给他带去烦恼增添负担。 所以与刘喜辉的事,何淑惠再也不敢想,只是尽自己能力为他做点事。 刘喜辉在外面往屋里运货,把一箱箱一袋袋的物品搬到店内。 何淑惠在店铺里面理货,把成箱的香瓜往货架上摆。 刘喜辉为了她工作方便,把成箱的香瓜直接运到她的脚下,使她不用太辛苦,而何淑惠也乘机往他的嘴里塞一块蛋糕或是肉干。 两人对望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刘喜辉依然送何淑惠回家,然后再回自己家。 两人有了默契。 刘喜辉懂了何淑惠,知道了她心中所想,明白了她的情意,也会尽力帮她完成想做的事。 刘喜辉用一己之力来关照她,想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照亮何淑惠的路。刘喜欢的经历曾让他变得悲观失望,是何淑慧的这份情感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觉得生活有了奔头。 爱情是甜蜜的,激发的能量也是巨大的,一切苦痛委屈磨难不公都变得无关紧要,眼中唯有对方魂牵梦绕的身影。 被对方呵护关爱是甜蜜的,能为对方做事也是幸福的。 处于恋爱中的两个人,彼此互为对方的兴奋剂,只要一想到或看到对方,就一阵激动兴奋。 彼此也是双方重要的支柱,伤心难过的时候,承受苦痛的时候,生活不易的时候,对方也会为自己分担去一部分。 爱恋中的人做事和以往不太相同,所考虑的重点不再仅仅是自身,很多时候完全会去从对方的角度考虑,往往忽略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真正的样子,所思所想完全是顺着对方的路走。 正因为如此,热恋中的人往往会发生很大的改变,他们有时候看上去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有的时候却又抑郁寡欢,闷闷不乐。在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上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连口味都变了,因为对方喜欢吃辣,自己也会买辣椒了,因为对方喜欢散步,自己便很少窝在家里,甚至因为对方喜欢哪个明星,自己也会特别的关注。 刘喜辉以前不太喜欢小孩子,对小孩的事情一无所知,比如现在流行的儿童玩具是什么,中学生们都喜欢什么,喜欢看什么电影玩什么游戏他都不关注,而现在为了皓皓,他开始专门研究起儿童心理学,也知道了现在孩子们所喜欢的几样常见的玩具,如手指陀螺、动力平衡车、像素拼图等。为了能与皓皓有共同语言,他也了解了现在孩子们特别爱看的几部电影,比如复仇者联盟、美国队长、钢铁侠等。 而何淑惠原本就很在意刘喜辉,自从刘喜辉受伤后,对他更加关心了,在饮食上也避免了刘喜辉忌口的东西,刘喜辉被开除后,何淑惠很担心他,怕他想不开,也怕他生活上困难,可自己又是这么个情况,要钱没钱,就连时间都没有,没有能力帮他太多。现在好了,刘喜辉和她在同一个店里工作,每天就在她眼前,可以随时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何淑惠想,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两个人转了几个圈又在一处工作。uu看书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很多人爱着,是没有这样的机缘的,他们天南海北的四处走,想见一面都难,在异地艰苦的恋着,何淑惠觉得冥冥之中她与刘喜辉是有一种力量牵引的。 二人虽然有如此情愫,却只能停留在相互关心相互帮助的地步,不敢往前再迈一步,两人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份情感,谁也不想轻易的迈出那一步,都怕给对方造成了负担和障碍。 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特,并不是越亲密越依恋就会越好,有时候保持一定的距离会让彼此更加和谐轻松,也能够相处得更融洽,但这样一个适当的距离与尺度是很难把握的。 刘喜辉因为自身的原因不敢对何淑惠有什么承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皓皓还没有接受他。 但是刘喜辉的心里却难以抑制住这种澎湃的情感律动,他很感谢何淑惠长久以来为他做的一切,他要把这种感谢说出来,他要表达,他不想再压抑,他要把自己的心打开来让何淑惠看看,里面是装着她的。 他想让何淑惠明白他的担忧与无奈,让她知道自己的情意与想法,他不能给她幸福,不能为她创造一个美好的明天,他不能让她这么等下去,他与她的未来很迷茫,即使两个人都有意也不能在一起。 不是没有爱,不是不喜欢,不是怕承担,而是现实真的不允许,他要把两个人的关系澄清弄明。 第79章 姐弟 夏日的夜晚,热闹非常,扭秧歌,广场舞,滑旱冰,舞剑打拳。车声,曲声,音乐声,孩子打闹声,无疑都在渲染着这个城市的生动繁华。 人们忘了还有一群在夜色里工作的人,他们正沉浸在枯燥乏味的简单重复中,他们在盼着时间能快点过,早点下班,好奔向那个他们苦苦支撑也支撑着他们的家,那里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他们去做,也许一忙活就到了深夜,休闲娱乐于他们而言,是很难求的。 人的富裕程度与自由时间是成正比的,也是相互促进的,富裕能换来自由,自由也能促进发展,不被束缚的充分发挥成长,最终也会创造价值。 有这样一群完全没有自己时间的人,他们的每时每刻都在奔波忙碌,为了生计而挣扎,做着与兴趣爱好豪不沾边的工作,只为了赚钱,下了班,又为了家人忙碌,什么是自己的事?他们不知道人是需要且能够得到全面发展的,喜好?兴趣?天赋?全然顾不上了。生存太艰难,已经成了生命里最主要的事。 刘喜辉送何淑惠回家,一路上都在酝酿。 到了楼下,犹犹豫豫的四下张望,显得惶恐不安。 “怎么了?”何淑惠问。 “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啥?” “我……你……” “咋?” 刘喜辉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自己想表达的又是什么,说出来后又该怎么办。 “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很感激……” “唉!有啥可谢的?你对我一直也挺够意思的。”何淑惠还不太适应刘喜辉突然间这样说话。 “我其实明白你的情意,也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挺喜欢你的,只是……我现在混得太差了,没办法给你们母子幸福……我,不能反过来拖累你!” 何淑惠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一直以来,她所期盼的时刻终于来了,刘喜辉终于明白她的心了,终于能够接受她了,不但接受还一心为她着想,这与她内心的情感是一样的,所以,什么都不用说了,她懂!她要的不是在一起,而是心意相通,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想对方之所想,忧对方之所忧。现在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说明心中已经互有彼此了。 她抹了下眼睛,缓缓地说:“我知道!我们这样就挺好的!” 刘喜辉感动的点头:“我们做永远的姐弟……” 两人终于为他们的关系定了位。 刘喜辉的身体本就弱,每天又做这样的重体力,他又要着强,不肯轻易在家休息,体质一天不如一天,活儿干得也越来越吃力,别人扛了三箱,他也就勉强扛两箱,三人的活儿,时间长了另外两人不乐意,反应到老板那里,老板观察了几次也觉得他不是干力工的料。 这天,卸粮食,刘喜辉又落了后,动作速度远不及另两个人,身子没力气也就罢了,这几天肠胃又坏起来,夜里跑了几趟厕所,清早起来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可也不能请假,当误人家做生意,个人的买卖就怕请假,会惹老板不高兴。 刘喜辉坚持,可是动作跟不上,不出活,恰巧老板今天在店里,他看着刘喜辉慢吞吞的样子十分生气:“你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干走人!别在这儿耽误事!” 众人都望过去。 刘喜辉异常尴尬:“老板,我今儿身子不舒服……” “怎么总不舒服?就这身子骨干什么力工?明儿别来了!”老板气急败坏。 “别的,求您别这样……我平时不是这个速度的……”刘喜辉说出这些话,觉得异常艰难,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了,拼尽了全力还是不行,真是越苦的人越不顺利。 “平时也没见你快多些,你们三个人做搬运,活儿做得多少不均,对别人不公平。”老板喝斥着。 “求您赏口饭吃……”刘喜辉不知道不做力工他还能做什么。 老板的喊声引得店里的人出来围观,理货员们也都探头探脑地张望,何淑惠见状,奋不顾身地冲了出来:“老板,您听我说几句,” “又关你什么事?” “因为我了解他,我俩以前都在庆东二号工作,他不是偷懒耍滑的人,他身子骨是不太好,可这也是有原因的,他是因为见义勇为受了伤,他其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英雄。”何淑慧生动地讲述着。 “见义勇为?那应该有证书吧?”老板似乎不大相信。 “他确实是见义勇为,是与持刀抢劫的歹徒搏斗受的伤,被救的人跑了,所以证书一直没有发下来。”何淑惠情绪有些激动。 她颤抖着声音接着乞求:“你若实在看他干力工不行,就让他理货吧,顶我这摊儿活儿行吗?我走。” “不行!没了工作,你和皓皓怎么办?”刘喜辉坚决不同意,大声的喊着。 “没关系,我这个年纪的女人,还算年轻,身体健康,uu看书 .ukanshu.cm 吃得了苦,不愁找不到工作。”何淑惠安慰着他。 在一旁看着的老板最后说道:“算了,你俩都不用走了,你既是好人,那我也做回好人,不能让好人伤了心,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我每日拿出300元钱付的力工费,你只能得70,另两个人每人115,你少做的活儿,扣下的钱分给了他俩,你有意见吗?” “没,没,没有,这样行。谢谢!”刘喜欢激动地应着。 现如今少挣钱就少挣吧,能有一个挣钱的路就行了,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刘喜辉感激的望了何淑惠一眼,何淑惠把他搀到一处角落里歇息,给他投了毛巾擦汗。 “身体这么虚,干这行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想想别的出路吧。”何淑惠提议。 刘喜辉苦笑:“别的路子?已经试过了,行不通。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好路子了,只能是过一日算一日混日子。” “别太悲观,我们平日里省着些,等攒下钱有了资本就做个小买卖,盘下一间店。”何淑惠憧憬着未来。 刘喜辉不好打断她的梦想,积蓄?去哪里弄积蓄呢?每日挣得入不敷出,哪里能有积蓄? “多歇一会儿吧,这回你拿的份额少,也心安。”何淑惠劝他。 话虽这么说,可刘喜辉还只是略喘了一口气,就接着去干活了。 第80章 刘母病重 刘喜辉在店里坚持着,到了午后,任务稍微轻了些,能有些歇息的空档,他靠在一处角落喘气,向何淑惠工作的区域望去,她正在招呼客人,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刘喜辉就觉得踏实,浑身就又充满了力量,他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引着他,他喜欢她充满活力地忙前忙后,心里也暗自怪她不知偷会儿懒养养神。 刘喜辉望着何淑惠出神。 忽然,兜里的电话响了,是母亲打工的饭店打来的:“你母亲干活时候突然晕倒了,已经被送去了人民医院,你赶紧过去吧。” 刘喜辉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思维也麻木了,不知该做什么,过了几秒钟,他回过神来,急忙向马路上的公交站台跑,跑了一半又向回跑,他想起还没有和老板请假呢。 “请多久?”老板问 “不清楚,我得先过去,病情轻也就一两天。” 老板想了想说:“你来了快一个月,我把工钱给你结了吧,你若耽误的时候长,我这边不能缺人,就不等你了。” “能许我多久?” “最好三两天,别超过一星期。” 刘喜辉答应着,又去店里与何淑惠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匆忙奔向医院。 “别着急,路上小心着些!”何淑惠冲刘喜辉的背影喊。 到了医院,母亲已被送到急救室。 刘喜辉焦急的在外面等着,医生护士一趟趟进进出出,对于刘喜辉的询问也没空应答,只是说:“快了,等着就行。” 五个小时后,刘母被推出了抢救室。 主治医生要和刘喜辉谈病情,护士催刘喜辉去交费:“已经欠费了,再不交费明天就下不了药了。”医生便叫他先去交费。 刘喜辉下楼把刚开的两千多元钱工资全交了医院。 复又上楼,找到医生。 “你母亲是因为腹腔严重积液合并脏器感染导致休克,我们已经为她排出了积液,进行了抗感染治疗,不过,我们怀疑她的脾脏上有一个肿瘤,具体情况还要等明天的检验报告出来,现在是对她进行24小时仪器监测一级护理,有什么情况及时找医护人员。”主治医生详细的告诉刘喜辉。 刘喜辉呆愣在那里,无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老天太不公了,为什么把一个接一个的苦难落到这个家庭,这个家刚刚经历过苦痛的洗礼,才刚刚从无边的黑暗中挣扎出来,转身却又掉进了沼泽里,困难的家庭不堪一击,无法面对这突来的不测,真应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医生转头又回来了:“你刚交了多少钱?” “不到三千。” 医生面露难色:“才交这么点,明天都不一定够,这样吧,你赶紧去筹钱,最少也得十来万,” “这么多?恐怕一时凑不上这么些啊!” “你母亲的病情不太乐观,接下来需要进行肿瘤切除手术,如果是恶性的,后期还要放化疗,目前要先抗感染,等各项指标稍好些就研究手术方案,整个费用得十到二十万,去准备吧,”医生解释着。 刘喜辉彻底傻眼。 自己拼死拼活干了一个月的收入不够医院里一天花销,去哪里弄这十多万呢?家里的积蓄在刘喜辉住院时就已经都花光了,再去借,向谁借去呢,这年头借钱太难了,谁的钱是充裕的呢?钱对任何来说都是不够用的,富人有富人的奢靡,穷人有穷人的花销,谁也不想自己的钱被拿去白用。 “又来借钱?喜子,上次你住院在我这借的钱还没还清呢?”刘喜辉的二大爷直言不讳。 “家里没什么闲钱啊,一年到头也剩不下钱,你弟上大学花费大啊!下个月再紧紧手拿给你拿两千吧。”刘喜辉的二姨无奈地说。 “家里冰箱坏了,原本想添个冰箱的,你先拿去救急吧,”刘喜辉的大舅慷慨解囊。 刘喜辉走了一圈亲戚,也才借了两万多。 无奈,刘喜辉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借。同学、朋友、同事,不管交情深浅,能借来一分是一分,这是救命钱,没什么低气的,这是用钱换命的危机时刻,不是要脸的时候,想要命就不能在意太多。 亲戚以外的钱就更难借了,抹不开面子拒绝的最多拿个三五百,而大部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哥们儿挺同情你的,可真的是爱莫能助啊,钱都是媳妇管着,一个月就给我三百块零花钱,你若不嫌少,我匀你一百。”一个朋友这样回答他。 “哎呀,你早说呀,我这才买的车,钱都付了首付,每个月还要还贷,现在比你还穷呢。”一个平时比较富裕的同学说。 刘喜辉借到了贾三这里,这个昔日一口一个尊他为大哥的兄弟,此时也显得很为难。 “大哥,你也清楚,咱们这儿的工资低,一个月就挣那么点儿钱,想要攒下点儿积蓄比登天都难,哪有什么闲钱?不过我也真的是挺想帮助你的,我给你拿五百别嫌少哦。uu看书.uukashu”贾三的一番话说的倒蛮真诚。 刘喜辉知道现实情况也是如此,再说人家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凭什么拿来给你救急呢?谁的生活是容易的呢?别说人家手头不宽裕,就算有钱人家完全可以拿出去投资吃个利息,理个财也能鸡生蛋。 再说都知道他现今处于这样的凄惨境地,能不能还得上还不一定呢,饥荒多了也就不愁还了,以他现在这个条件,大体是还不上的,这个钱明摆着是要打了水漂。借钱的时候乐呵的容易,还不上的时候找谁去?弄不好还借出个仇人。 人家不借也有道理。 刘喜辉理解。 何淑惠那里刘喜辉就不打算开口了,她的日子也过的十分艰难,肯定是拿不出闲钱来的,可是她定会于心不忍岂不是很为难,所以他不想让何淑惠犯难,何淑惠几次打电话询问刘母的病情,刘喜辉都撒谎推脱说母亲的病很轻,无甚大碍。 “那你什么时候回店里上班?”何淑惠在电话里问刘喜辉。 “快了,估计一周就差不多了。”刘希辉编着瞎话,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回得去,母亲先要调理养身子,消炎抗感染,养好后才能进行手术,手术过后还要进行一系列的放化疗,这是一个痛苦又漫长的过程。 “哦,那挺好的,店里装卸工的位置还没招来新人呢,你要尽快。”何淑惠讲述店里的情况。 第81章 网贷 刘母的病情基本确定,胰腺癌中期,经过一周的调养已有所好转,预定下周二进行肿瘤切除术,医生让刘喜辉先交十万元。 借来的两万多元这一周已花的差不多了,刘喜辉实在再拿不出钱来了。手术迫在眉睫,医生告诉他越早越好,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期,也就失去了治疗的价值。 刘喜辉没有办法,真的没法凑出钱来。他来到了医生办公室,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求求大夫们,救救我母亲,” “快起来,快起来,我们会尽力的,不过有些事情也真是人力难为呀,现在的医学技术就是这样,有许多难题攻克不了,不过你放心,为你母亲做手术的医生都是我院聘请的行内专家,成功率会很高,手术后如果后期控制得好,维持五年八年是没问题的。”医生向刘喜辉解释着。 “医生,我实在拿不出手术费了,你们医院行行好,救救我母亲,千万别取消她的手术和治疗,你们看我身上什么器官能用,我可以贡献出来,不是说现在肾值钱嘛,就用我的肾来换住院费,心,肝,脾,胃,眼睛什么都可以。”刘喜辉乞求道。 “真是胡闹,医院怎么能做人体器官的买卖呢?”医生生气地批评他。 “你有这个孝心就赶快去筹钱吧,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帮你,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如果都给看不起病的患者免费治病,医院早就黄铺了,什么时候我们的国家能实行免费医疗就好了。”医生也很无奈。 人生的残酷是,当你身处困境的时候,却没有可以求助的人,每个人都在单枪匹马的独斗着,孤独地行走在自己的人生旅途里。路人的问候帮助只是行走道路上一缕微弱的光芒,当身陷泥泞跌落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时,这缕光芒便会变得微不足道,片刻就会淹没在凄风冷雨之中。 人永远都不可能躲在别人的伞下避雨,别人能为你做的从来都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人生的主旋律唯有自己唱才能够不跑调。 刘喜辉平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没有未雨绸缪的决策,不会为自己精心编制一把应对风雨的伞,什么准备也没有,一点儿防范措施都没有就要冲向战场,这战要怎么打?如何应对这突然图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刘喜辉仿佛一下子成熟了,他从没有像现在想得这么多,自己摊上事儿的时候,可以伤心沮丧悲观失望,可母亲出事便由不得他叹息退缩,母亲就躺在病床上等着他救命,他如果先倒下了母亲怎么办?此时唯有奋不顾身向前冲,豁出去拼命,迈过坎坷就赢了。不能流泪,不能伤悲,不能失望。 人生总是要经历一些苦痛才会彻底觉悟,刘喜辉此刻明白了,有些决定只能自己做,有些路只能自己走,别人是无法替你行走的,每个人太多的时候都会处于无人相助的状态,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的生活节奏都是那么紧张,谁会有精力去管别人的事呢。 以往看似安稳平静的生活其实是充满危机的,之所以觉得岁月静好,可以安享平和,是因为风雨还没有来,人生不可能总是阳光明媚,总是要经历风雨的,当风雨无法预知的来了时,如果还没有建好对抗灾难的场所,就只能任凭风吹雨打了。 刘喜辉明白了这些,便很后悔,后悔以前的碌碌无为,后悔自己没有多挣些钱,为什么就没有这种想法呢?为什么就贪图安逸呢,要是多挣一些钱,存下积蓄,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凄惨无助。 刘喜辉此刻才觉得钱是如此重要,以前他假清高将物质看得很淡,生活简朴,不向往纸醉金迷的生活,自认为清心寡淡的脱俗原来竟是错了,你不喜欢钱,钱也不会喜欢你,而生活是离不开钱的,现实没有钱是行不通的。 刘喜辉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儿。如何能在三天之内凑到10万元钱,这对本就身处社会底层的刘喜辉来说简直太难了。 家里还剩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房子,这是他父亲原先单位分的家属房,是将近40来年的老房子。在市面上不值多少钱,但是好在位置在市重点高中学区里,勉强可以卖上一些钱,如果顺利的话也能够卖上20多万。 刘喜辉决定把这个房子卖了给母亲交手术费,可是三天之内哪能够卖得出去呢,就算看房子人相中了,人家也要考虑几天,就算同意了,也只会先付一部分定金,卖房子还是不能解决这燃眉之急。 怎么办?能用房子抵押先贷点儿款就好了,uu看书 ww.uuansh 刘喜辉想到了先把房子抵押出去贷一部分钱。 以前手机上经常会弹出贷款的页面,也会接到一些贷款的短信,通常手续都很简单,只要填上电话号码、身份证号、银行卡号,弄一个确认视频,然后钱就会贷了出来,打到卡上。 刘喜辉立刻上网去查询这些贷款网站,竟发现许多网络平台上都发放贷款,当然利息很高。刘喜辉顾不上这些了,他想先把钱贷出来,等卖了房子之后就还上,用不了几天也就不会有多少利息,他在一家声称无抵压低利率的网络平台上贷了20万元。 审核的速度真的很快,他把资料什么的填好,不到一个小时,,资金就到账了。 刘喜辉异常激动,仿佛握着的已经不是钱,而是母亲的命。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赶紧把钱交到了医院住院部收银台。 有了钱,刘母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手术也很成功。刘母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刚能说话就用微弱的声音问:“你哪弄的钱?” “你别管了,只管好生养病,把病养好就不赔本。”刘喜辉红着眼圈安慰着。 “我这病就是遭钱的,花了钱也未必保住命,再说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糟钱不值啊!”刘母心疼钱。 “您别这么说,您才多大,还不到60呢,我希望你能活到99,钱没了我们再赚。” 第82章 还债(1) 有一句话说得好,幸福就是家里没病人,牢里没亲人,身上没债务,刘喜辉一下就占了两条,其中感受可想而知。 在医院陪护的日子如同炼狱,度日如年。 要签字,各种手术风险告知单;要抉择,用不用引流,选什么药,进口的还是国产的,是保守还是赌一把;要倒尿吸痰,要把食物粉碎了鼻饲;要安慰鼓励开导病人;要接待来探访亲人的询问,要承受手术室外等待的那种难耐,要默默祈祷术后平安,要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刘喜辉强打精神,默默地安排着一切。要是有个兄弟姐妹与自己分担该多好,几年前父亲病重护理就有这个感触,那时好在有母亲,两人轮流在医院照顾,遇事也可以研究商量,早就觉得在医院的日子不好过,现如今所有重担全得他一个人扛,刘喜辉已经苦痛得麻木,对各种感受滋味似乎不再敏感。 别的病床都是一家四五个人轮流换班看护,看着这边黑白一个人上阵的刘喜辉,纷纷感叹独生子女家庭的不易,做为独生子女的孩子也到了艰难的阶段,刘喜辉尚没成家,也没有孩子分神,若是有了自己的家庭,每天忙的事就更多了,分身无术啊,工作-孩子-家庭-父母,这是做为独生子女的现代年轻人每天要承受的,他们真的是太忙太累太可怜了。 被这四大项分得支零破碎,哪还有自己的一点时间,在他们的记忆中似乎很久都没有做自己喜欢的事了,爱好?兴趣?这些是为衣食无忧的小资产们准备的,也就能在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可碰碰,长大成年了,便向当初父母那样忙碌地旋转起来。 在工作-孩子-家庭-父母这四大项里,刘喜辉少了两项,也就少了些许负担,使他能够有喘息的机会,庆幸能够得以活下来。说到工作,刘喜辉其实应该算没有,转眼他已经在医院里待了二十来天,果蔬店的空位早就又招了人,他又失业了。也好,可以安下心来照顾母亲,既然工作与父母不能兼得,也唯有放弃工作了。 很快就到了月末,收到了还贷短信,刘喜辉一下傻眼了,网站平台自动将他的20万元贷款分成了24期,本金加利自己一共需还三十五万多元,每月均摊14580元,每个月要还这么多钱,去哪里弄呢,对于他来说这真是个天文数字,他无法接受这平空多出来的十五万多元,当时只看到网页上写着最低日利率0.36%,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而且还一下贷了两年。 刘喜辉彻底懵了,受到的打击是他这一段时间受所经历中最大的,他恍惚觉得自己掉坑里了,再也爬不上来了,这可能是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贷来的二十万,刘母到目前为止花去了将近十五万,剩下五万留着接下来的放化疗,还有以后日常基本维持的用药。 刘喜辉想着要尽快把这二十万还上。 他卖房的信息还挂在中介,无人问津。他不甘心降价处理,房子卖了以后他们母子住哪里?积蓄没了,房子也没了,怎么向母亲交待,这可是父母全部的家底儿,两场病就都折腾光了,将来怎么见死去的父亲,刘喜辉实在舍不得这房子。 借钱容易还钱难,能拖一日是一日,过了还款日期,刘喜辉没能还上第一个月的分期。 催款的电话不断地打来:“希望您能按期还款,否则对您的影响真的很大,您失去了金融信誉,再就无法贷款了,被国家划入失信黑名单就坏了,您出行都要受到限制,将来您孩子考学考公务员都不会录取。” 刘喜辉只能说着好话,让再宽限几日。 几日过后,催款电话又打来:“您怎么还没有还款?” “……” “我们不需要你的任何解释,只需要您按约定及时还款,如果您毁约,后果就只能自负。” 什么后果??刘喜辉还真没顾上那么多,孩子自己能不能有还不一定呢,考试录取的事和自己也挨不着边,出行受限,要不也年辈不出回门儿。房产吗?本就打算要卖的,刘喜辉还真就不怕啥,大不了搭条命。 只不过他想着做人不能太没原则,这么一大笔钱谁都不是轻易得来的,他并不想需赖,他想把房子卖后还上这二十万元加上借款这段时间的利息,至于多出的这十五万,刘喜辉不认可。这不是敲竹杆的高利贷嘛,利息都快赶上本金了,吃人血的节奏啊。 催款电话一次比一次打得勤,态度也一次比一次差,开始还是客服,后来换成了当地的东北爷们口音:“想耍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白用着钱咋这么不知道科碜,你跟个傻子似的,要知道分期还不上本金可就变了,全划入你贷款的本金里重新计算利息,相当于利滚利,你可想好了,你有几条胳膊腿够卸!” 这下刘喜辉也认真解释:“我不想抵赖,uu看书.ukansu还你们二十万的本金,下个月我房子卖了就还,按你们的算法两个月的利息也就一万多,二十万本金加一万五的利息,下个月末还清。” “我们不允许一次性还清的,因为你当初借的分期,只能按分期来还。”对方狠狠地说。言外之意就是你都还清了,我们靠什么吃利息,还怎么挣钱。 这就有些不合理了,不是不还钱,而是想全还清,对方不同意,这就是明摆着抢钱了。 刘喜辉气不过,索性不搭理他们了,当初也只是留了电话号码和身份证号,就连住址写的都是假的,电话外地号码一律不接,本地生号也不接。 可是催款电话却打到了刘喜辉二大爷那里,因为填资料时要留几个亲戚联系人和单位电话。单位刘喜辉留得是庆东二号物业,估计他们也往那里打过,不过一个离职的员工想必也没什么影响,只是骚扰得刘喜辉二大爷日夜不宁,还言语威胁,老头被吓得不轻,关键儿子孙子的一大家子人,真出个什么好歹不是闹着玩的,弄得一家人心慌慌不敢出门,屋里稍有个响动,都会惊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二大爷埋怨刘喜辉:“那些个网络贷,小额贷都是违法融资,都是黑社会,他们圈上一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路了,你还敢招惹他们,你不怕死也就罢了,还拖累着我们一家不得安宁!” 第83章 还债(2) 刘喜辉没言语,觉得确实挺对不起二大爷一家的。 刘喜辉吃住在医院,把医院当成了家,人在无法选择的时候也就只能接受,不期望不幻想,静静地捱着一分一秒,总还有个地方睡觉,总还没有忍饥挨饿,人生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不能妖魔鬼怪没来就先愁死了,熬过了低谷,以后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上坡路。 刘喜辉给自己打着气,也给母亲加油:“坚持住!你看两个疗程的化疗挺过来了,各项指标都控制得挺好的,等七个疗程下来,这病就算好了,到时咱们回家,有吃有穿有住的过幸福日子!” 刘母病情有所好转,手术效果相当好,身体恢复得也可以,摘了管,刀口也拆了线,愈合得很好,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只是还不断询问住院治病的钱花了多少,哪里弄来的,刘喜辉被问得没招,又不敢告诉实情,便撒了谎:“一共才不到五万,都是在亲戚家借的,不过你放心,他们都说了不着急还,有就还,没有就算了。” “大舅一万,二姨一万,二大爷一万,堂哥一万,剩下一万是我管同学朋友借的。”刘喜辉还编造着每个人的具体数额。 刘母一阵感激,亲戚们真是太给力了,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家人啊。 刘母坚定的交待刘喜辉:“这钱咱得还,谁家也不宽裕,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血汗钱啊!” “行,咱还,有账就不怕,早晚能还上。”刘喜辉应答着。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何淑惠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你电话怎么打不通了?” “我关机了,左右也没什么事……”刘喜辉话还没有说完,病房里又冲进来几个黑脸彪型大汉,他们进来看了刘喜辉一眼,其中一人一下就将刘喜辉的衣领揪起来:“知道为啥找你不?你随我们出来。”不等刘喜辉反应,几个人就把他往屋外拖。 刘母躺在床上急得团团转,手上还输着液,不停的喊:“不许打人,不许打人,你们为啥要抓喜子?”说着就要把手上的针拔掉。 何淑惠见状连忙冲上来制止:“阿姨不能拔,拔了您病就白治了,您别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几个人看见刘母和何淑惠,一边对着她俩拍照一边恶狠狠地说:“这个是你母亲?那个是你媳妇?好,我们记住了。” “不是的,我不认得她们。”刘喜辉急得大喊,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不能置母亲的安危于不顾,还把何淑惠也拖了进来,她若有个什么闪失皓皓可怎么办呢?他怎么能够对得起这个家庭呢? 刘喜辉被这伙人拖了出去。 何淑惠见情况不妙,忙报了警。她对那伙儿人喊:“警察很快就到,你们别乱来。” 他们对刘喜辉推推搡搡,把拳头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记住,我们找得到你,更能找得到她们。”说着往屋里指了指何淑惠和刘母,这伙人手中拿着刘喜辉网贷的借据和分期凭条,在刘喜辉的脸上用力地扇了两下走了。 那些纸张收据散了一地。 何淑惠走了过来,把它们拾起来:“你怎么能找网贷?这些就是高利贷,我们还不起的,招惹上他们咋整,日子是过不消停了。” 刘喜辉也无比内疚,十分后悔做下了这件事,当初如果找正规渠道去银行办贷款就好了。 他也很奇怪,这伙人是怎么找到医院里的,当时借款资料里他只填了一个不清晰的地址,怎么会被他们找到这里,看来他们的本事确实不一般,这次母亲和何淑惠又被他们认了去,若找她们麻烦就坏了,刘喜辉真是后悔不迭。 接下来的几天刘喜辉忐忑不安,如坐针毡。他生怕这伙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对母亲下手,医院里稍微有个声响,他都会警醒好半天,夜里也不敢放心的睡觉,竖起耳朵提防着。 人在医院,心里还掂念外面何淑惠的安危,何淑惠每晚下班那么晚,万一遇到意外可怎么办,刘喜辉实在放心不下,每天必定与何淑惠通过电话确认平安才放心。 他还担心皓皓,这种人会挖空心思从不同的人际关系出手,要是真对皓皓下手怎么办,那可是何淑惠的命啊,就算惊吓一次都不可以。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刘喜辉简直等不下去,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他要母亲尽快出院,他们要换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把何淑惠和皓皓也带上。 可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能走到哪里去呢?一个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生长的城市,uu看书.ukansh 怎么能说移就移走?就算他能走,何淑惠也不能跟着走,因为皓皓的学校是个不错的中学,离开y市去哪里上学呢?现在的义务教育阶段都按学区分学校,没有户口就没有免费的教育资源,刘喜辉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想办法还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必须把20万本金还上。 巧得很,这个时候中介来了电话,有人看下了他的房子,刘喜辉二话不说,能让的则让,屋里能给的就给,很痛快的就把房子子以24万元的价格卖了出去,原本能卖万,刘喜辉着急还钱,还是降了价。 刘喜辉来到网络平台还钱,可是在网上的却操作不了归还全部本金这一项,只有一期一期的分期还款栏。刘喜辉就一期一期的点着还,当他还到第15期的时候,总金额已经达到了218700元,便停止了操作,不打算再继续还了。 刘喜辉觉得不欠他们的了,良心上也过得去,用了两个多月就还两个多月的利息,到哪都不怕,理不亏就不担心他们找,若再威胁就报警,刘喜辉这样想。 因为刘喜辉一下还了十五期网贷,那伙人便没再找来,也没再打电话,不知道15期之后会怎么样,是不是还会来催债,刘喜辉暂且先不管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房子卖了,母亲出院后两人住哪,母亲如果知道房子没了会怎么样,得尽快想个对策。 第84章 艰难 这天,刘母输液,刘喜辉让她自己照看着些,抽空出去了。 他又联系中介,在医院附近租了间房。 家里房子按出售合同也快到了交房日期,刘喜辉回家收拾物品准备搬家了。 他要在母亲出院后,能有一个地方安身。 他回到家里把母亲大衣柜里的物品收拾整理妥当,自己的东西物品很少,加上一些锅碗瓢盆儿,也就几个大箱子,沙发家具什么的就都扔在了房子里。 刘喜辉找了搬家公司把东西运到了出租屋。 母亲出院后,刘喜辉直接把母亲领到了外面租的房子里。 “为了方便你后续的治疗,我特意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以后咱俩就在这边住。”刘喜辉这样向母亲解释。 “这岂不又浪费一笔钱,花这冤枉钱干啥?也没多远的路。”刘母埋怨。 “咱那边的楼房让我租出去了,也能换两个钱。”刘喜辉安慰母亲。 “那边租了钱,这边付着钱,能省下啥?你这是折腾的啥劲?”刘母还是不满意。 刘喜辉沉默,他想不出更好的谎话了。 事已至此,刘母也只能接受。 刘喜辉犯愁的是母子二人接下来的生活,母亲饭店的打工彻底停了,刘喜辉目前也没有工作,两人只靠母亲2000多一点的退休金生活,若是没有病人也能勉强生活,可是母亲每月治疗的药费就得大概1000元,加上每月房租六百元,两人的日子很艰苦。 刘喜辉手中还有五六万块钱,但他不敢动。他怕再遇到波澜,说不定哪天母亲就会病情复发再次入院,那时才是艰难真正开始的时候,再次入院他们将会变得一无所有。 刘喜辉着急,想尽快出去找一份工作,等母亲身体稍微好些能够自理的时候,他就能出去挣钱了。 刘喜辉去市场买菜,顺便去店里看了何淑惠。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呢!”何淑惠很兴奋。 从何淑惠的状态刘喜辉看到了愉悦,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喜事发生。 “大和家政缺人,让我过去呢,我想好了,我去那边干……”何淑惠的脸红扑的。 “家政的活多累呀,哪有这边轻松?”刘喜辉有些担心。 “但是能挣得多一些,时间也不那么紧张了,比这边自由,关键是我走了,这边儿能倒出个空位,来,我已经和老板说好了,给你。”何淑惠告诉刘喜辉。 刘喜辉一阵激动,自己正缺一份工作呢,这就来了个机会,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机缘巧合,枯木逢春,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忧:“我干理货员能行吗?店里哪有男理货员呢?” “怎么不行?老板都已经同意了,你的情况不是特殊嘛?理货员的劳动强度挺适合你的。” 刘喜辉很高兴,何淑惠总是像及时雨一样,知道他最担忧的是啥,最想做的又是什么。 他当然不知道何淑惠为了把这个工作岗位让给他费了多少周折,她先是出去四处找工作,找到了又去店里找老板商量,这期间的艰辛与曲折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刘喜辉顺利地当上了理货员,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比较容易,毕竟是出过苦力的人,能够很轻松的胜任。 这样日子暂时也能维持下来。 刘喜辉最怕的还是生病,一个普通家庭真的是病不起,没病没灾怎么都能过日子。生了病,首先就丢了工作,还要花大笔的钱,对于中等收入的家庭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更别说这种低收入的阶层了。 因病致贫,因贫致瘫的家庭不在少数,刘喜辉此刻深有感触,他原本衣食无忧的生活,因为疾病变得风雨飘摇,如此贫穷的家庭若再遭遇意外,真就无法想像了,只能任凭疾病来撕咬了。 可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尽管刘喜辉事先和亲戚们打了招呼,住院花钱的事要瞒着母亲,可刘喜辉的二姨还是无意中透露出去了,刘母知道了自己这次治病花了20来万,而不是只有区区的5万,并且家里的房子也卖了。 刘母伤心难过上火忧愁苦闷,没几日就觉得身体不适,再次住进了医院。 刘喜辉才干了两个月得之不易的工作又得撂下了,而且工作不等人,放下便没有了。 苦人磨难多。 生活怎么就这么不开恩呢,越弱小,越没能耐的人,遭受的苦痛与打击越多,他们的承受能力本就差,几乎没有对抗风险的能力,任何看似不起眼的风吹草动对他们都是致命的灾难。 刘喜辉这次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积蓄没了,房子没了,该借的也借了,工作这会儿也没了,有的只是一张张的医院催款单。 这样一副破落的人生境地,u看书ww.uukanu 活活能把人逼死。 母亲躺在医院里等着救命,刘喜辉却交不出救命的钱。 他悲观失望,继而又憎恨起这个社会来,为何自己的生活享受不到任何乐趣,开心轻松愉快的日子为什么只能属于富人,为什么富人能那么有钱而自己却这么穷,人与人难道真的平等吗。 刘喜辉陷入了迷途。 他想不明白也解不开这个心结,自己见义勇为弄得一身伤,却得不到社会的认可;干得好好的十分喜爱的工作,却因为莫名其妙的一起失窃案丢了。 刘喜辉决定要报复社会。 为什么别人干着抢劫的事却逍遥法外,自己却遭着秧,既然别人可以盗窃他为什么就不能,就是因为这两件事使自己变得异常凄惨,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好人也没落个好下场,现如今他也琢磨着要干点儿坏事了。 是的,他想到了盗窃,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弄出钱来了。 去哪里作案呢?自然是他最熟悉的庆东二号。他在那里待了十年,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条路通向哪里。 他想起几天前在店里遇到郭顺子买菜,还说起庆东二号的情况,郭顺子说小区里面正在重新做监控系统,现在里面是乱糟糟的一片,整个安保系统处于瘫痪状态。 刘喜辉觉得这真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第85章 迷途 刘喜辉觉得有必要先去庆东二号打探一番,虽说他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哪个监控管什么区域,探头在什么位置,哪里能看得清晰,哪里看的模糊他都清楚。 但是毕竟挺长时间没有来了,不知里面有没有改变,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刘喜辉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还是事先看一看为好,行话叫做踩点儿。 他买上5斤海瓜子,傍晚的时候来到了庆东二号,贾三和郭顺子当班。 “啥风把大哥吹来了?快屋里坐!”贾三热情招呼。 “想你们这帮兄弟了,过来看看,给你们带了夜宵,趁热吃吧。” “大哥变化挺大啊,咋这么奢侈了?”郭顺子惊奇。 刘喜辉不好意思:“奢侈啥?前段时间我出事儿你们都花了钱,我想表达一下谢意。” 刘喜辉边说边向屋内的监控屏上环视,漆黑黑的一片,什么影象也没有,刘喜辉心里有了数,为了保险起见他仍然问道:“监控怎么还没安好吗?” 贾三发着牢骚:“谁知道了呢?这么个工程又招标又监理的才干到一半儿,资金又跟不上了,也不知道究竟咋整的?一天秃露反帐的。” 刘喜辉笑笑,他感觉已经有了一半的胜算。 “挺长时间没见了,咱们哥仨正好喝几盅,一会儿我再去边上鸭脖王买点辣货配海瓜子,正好下酒。”贾三挽留刘喜辉。 “你俩不怕违反工作纪律?”刘喜辉毕竟是在这里摔倒的。 “啥纪律啊?,物业都没人了,全下班了走了,谁能管咱?一会儿去地下车库,那里隐弊。”贾三提议。 “好,一醉方休。”刘喜辉颇为同意。 三人把保安室门锁上,去了地下车库一间小仓库里开怀畅饮起来。 “你们多好,每日工作轻松稳定,事少不累,不象我累死累活的,离开这地才知道象咱这样的人在外面找工作太难了,你俩可得好好干,别稀里马哈的,别等丢了工作后悔就来不及了。”刘喜辉对兄弟们说着真心话。 “大哥,啥也别说了,我都为你屈挺慌,啥工作纪律啊?你纯粹做了薛倩的替罪羊,她够狠。”郭顺子为刘喜辉抱不平。 “唉!也行了,毕竟你俩有一腿,你替她挡刀也算对得起她了。”贾三直言不讳。 说得刘喜辉一阵心酸,忆起一年前的情景,如同隔了几个年代的陈年旧事,让他不知距离究竟有多远,尤其薛倩,像隔着几座山那般遥远,似乎已忘记了她的模样,也可能从来就没有看清她真实的样子,刘喜辉不愿想起这不堪的过往。 “仿佛做了一场梦,”刘喜辉感叹着。 见刘喜辉伤心,贾三郭顺子便不再提过去的事,只说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郭顺子说前段时间相了亲,这次的女孩挺好。贾三说房价要涨,家里打算尽快给他买个房留着以后结婚用。 看着他俩对未来的憧憬,刘喜辉只有羡慕的份儿。 晚上快七点半的时候,三个人都已喝得微醉,刘喜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借口上趟厕所出去了,让俩兄弟先慢慢喝着。 出了车库,刘喜辉径直向园区走去,顺着主路拐到偏东的甬路上,因为东边这一侧紧邻附近的广场,植被树丛十分茂密,平常就人迹罕至,这个时候更是不见人影,刘喜辉选择从这里走,为的是不让人见到。 刘喜辉顺着甬路直奔a区,a区是富裕区,那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刘喜辉又十分清楚哪户是什么情况,家里有什么人,是做什么的,什么时间段家里会有人他都了解,他此次的作案目标是3栋最东边的一二跃层,这户人家夫妻都是生意人,平时要晚上十点以后才回家,家中有一个上初中的女孩,有时放学回家有时不回家,但现这个点应该是还没下晚课,但就快放学了,每天晚课大人必要去学校接,也就是说此时此刻这户人家里应该是没有人在的。 刘喜辉怕不把握,特意用树枝在窗户上弄出声响,屋里没人出来查看,更确定了此时家中无人的事实。 刘喜辉今天原本是来踩踩点儿,可他看时机适合,就临时改变了主意,何必再跑一趟呢,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天就下手。 他选择了从最东边的客厅窗户进入,因为那侧整体全被茂密的大树遮挡住了,加上天色已晚,朦胧的夜色中使他的行为更加隐蔽。 他蹑手蹑脚地绕到窗子前,uu看书 ww.ukansu 用随身带来的小刀将纱窗割破,一个向上蹿跳扒上了窗台,翻身跃进室内。 从小到大刘喜辉循规蹈矩,不曾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此刻他手心冒了汗,心跳加速的砰砰乱跳,嗓子眼里发干似冒出火来,双腿颤抖得两个膝盖直打架。 他很怕弄出声响,也很怕楼上突然出来一个人,被抓了现型,这辈子的脸就丢尽了,刘喜辉突然有些犹豫,怎么能做这种事?怎么鬼使神差地就钻了进来,他想跳出去。 不行,母亲还在医院呢,钱,对,他是为了钱来的,刘喜辉回过神来。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他知道这户人家马上就会回来人的。 开始动手,柜子,抽屉,化妆台,很快刘喜辉便在客厅的衣橱里找到了12万现金,又席卷了楼上卧室手饰盒里几样手饰。 刘喜辉动作麻利地把手饰揣入衣服里怀兜,可在拿现金时却比较棘手,因为这些钱是整齐地码在柜子里的,而他又找不到可以用来装它们的袋子,情急之下,他脱下外衣,把钱卷在里面,迅速地从窗子翻了出来。 出来后他四下里看了看,黑森森的一片树林,并没有人看见。刘喜辉吁了口气,稳了下情绪,几步走到边上的甬路上,他刚要离开,突然发现身后有一个人影,与此同时这个人也看见了他,刘喜辉一阵紧张,吓得腿都不好使了,站在那里动弹不了,头上呼呼地往外冒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86章 忐忑 刘喜辉呆立在那里,不知怎么办,脑中闪现着自己锒铛入狱的场景。 “巡逻啊?”这人笑着向他打招呼。 刘喜辉借着草丛里微弱的景观灯细细打量,发现对面这人竟是以前常来这里的“纱窗哥”,他定是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这里干了,黑灯瞎火地误以为他在巡逻。 “啊……”刘喜辉明白过来,但仍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应和的声音极为不自然,幸好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若是白天,刘喜辉此时的神态已经不打自招了。 他强打着精神稳定好情绪:“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有个住户纱窗坏了,他家白天没人,只有这时间才回来人,我过来给修修。” “噢!” 简短的几句话后,两个走向不同的方向,刘喜辉从南门直接出了小区,挥手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奔向了人民医院。 上了车他掏出手机,打给贾三:“我母亲着急找我回去呢,我刚蹲完厕所,这就直接回走了,你们俩喝差不多也行了,当着班呢,警醒着些,”他假意嘱咐着。 贾三说:“警醒有啥用,还能一户一户给看家去?连个监控都没有,不出事算捡着,出了事一点招儿也没有。” “别太悲观,哪那么容易出事。”刘喜辉嘴上安慰着,心里一阵窃喜。 放下电话,感到轻松了许多。 到了医院,刘喜辉存了五万元住院费。 把剩下的七万元拿回了家,可放在什么地方却成了难题,万一被母亲翻到了,必定细细察问,到时不好解释。 存银行,他怕警察能查出来,一下突来的巨款惹人注意,银行都有监控,他不想让自己的脸部影像被录下来。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何淑惠,对,放她那里把握,她有什么难处需要用钱也可以先拿去,可转念一细想,不妥,这是赃款,何淑惠并不知情,放她那就是把她连带上了。 想来想去,刘喜辉觉得还是把它们放在家里合适。将家里细细地察看,琢磨出一个藏钱的地方——沙发。 刘喜辉连夜将沙发拆了开来,将钞票一沓沓地码在里面,再重新钉死。 那些个手饰中有一条黄金项链,一个黄金手镯,两个不知什么宝石的戒指,两条不知是什么珠子的手链,刘喜辉想尽快把它们换成钱,放在手上久了容易露出马脚。 为此他特意去了趟省城,在省城的金店卖了黄金项链和手镯,两样加起来40多克重,换了一万二千元。 又换了家玉石店,把手上那些宝石手饰换了钱,刘喜辉原想着不与人还价,给多少是多少,他也不认得都是些什么石头,又怕别人起疑心,便编起了谎话:“这些都是我母亲的,不过她人已经去世了,东西也不想留着了,翡翠的戒指与彩宝手链都是我父亲生前去南方出差时给她带回的。” 店长看了看刘喜辉:“我们不回收宝石。” 刘喜辉说:“留着反到伤感,给钱就成。” 店长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些珠宝:“一千,同意就留下。” 刘喜辉心里是同意的,只是他不想让人看出破绽,装着努力还价:“一千也就勉强能买来一样,二千吧。” 店长说:“你这两条手链,一个是碧玺,一个是翡翠,两个戒指一个是红宝,一个可能是橄榄石,尽管成色还可以,但玉石就是这样子不保值,我们有专门的进货渠道,你不可能卖上原价。” “那……好吧!”刘喜辉原本也没想磨叽。 拿了钱,回走。 刘喜辉可以暂时不用想着去工作了,有钱真是好。 在家悠闲自在地当起了“富贵闲人。” 他偶尔也会奢侈一下给自己买上几个鹅掌鸭头,母亲爱吃的螃蟹,刚入秋正大量上市,他也时不时地买上几只。 刘母有时也会问他哪里来的钱,他怔怔地回:“没钱我去想办法,不用你操心。” “究竟是哪来的嘛?”刘母还是追问。 “我在老板那里先预支的工资,可以先花着。”刘喜辉只能撒谎。 “你不是没工作了吗?咋还能预支?哪个老板能预支这么多?”刘母怀疑。 “老板人好,见咱有困难,就先付了三年的工资,等你病好转了,我就去还他三年的工。” “有这等好事?他不怕你跑了?”刘母还是不太相信。 “唉,三年工资在咱们这里是个大数目,在人家那都不算个事儿,权当做好事儿了。” “好人有好报,这也是你做好事积下的德啊。”刘母感动着。 “是积下了孽啊。”刘喜辉心里这样想。 这段时间来,uu看书 .uukanshu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总是忧心冲冲,看见警察就以为是来抓自己的,整晚睡不着觉,即便睡着了,也是恶梦连连,大多是他案发被抓的场景,总会哭喊着吓醒。 他总是回想着那晚作案的细节,生怕自己留下些败露的痕迹,尽管他是戴着手套翻找的东西,但还是怕留下珠丝马迹,他担心,例如会不会掉下根头发,通过医学dna还是会找到他。现场会不会有他的脚印?再者,小区监控虽然没有了,但是这种有钱人家会不会自己安个监控呢?十有八九是可能的,要不怎么家里放了这么多钱连窗户都不关?真要如此,自己岂不是完全暴露在镜头下,那不就等于是撞上老鼠夹上的耗子嘛,警察很快就能找来了。 母亲还病着,他要入了狱谁来照顾,她能接受儿子是个小偷的事实吗?还有何淑惠那里该怎么解释,一直以来她那么信任自己,自己竟然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怎么面对亲朋好友?贾三与郭顺子拿自己当大哥,可却在他俩的眼皮子底下做案,太辜负他俩的信任了。 小偷——多么可耻的字眼。 刘喜辉实在不愿意把它与自己联想起来,他有时不愿相信自己真的盗了窃。 恐惧,担心,自责,悔恨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他是有了钱,解决了一些问题,可是带来的负面影响却是一大堆,做案后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这种忐忑的心情与没钱的焦急无耐相比较有过之无不及。 第87章 风声 刘喜辉日夜悬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很怕哪一天突然就落了网。 贾三和郭顺子怎么样了,得去探探风声。 刘喜辉买上几斤皮皮虾,在家煮好,拎上瓶老白干,在贾三和郭顺子当班的晚上又来了:“上次没喝好,咱们今天继续!” “还喝啥啊?得紧着巡逻了,小区出事了!”郭顺子蔫蔫的。 “咋回事?”刘喜辉明知故问。 “又被盗了,现金12万,手饰也得好几万,听说有一个祖母绿的戒指,买时花了两万多,成色极佳,女主人平时都舍不得戴,不想被贼捋了去。”贾三讲述着。 “什么人干的?破案了吗?有线索吗?”刘喜辉急着想知道。 “哪这么好破,一点监控没有,什么线索也提供不出来。”郭顺子回。 刘喜辉嘘了一口气,可以肯定的是那户人家室内并没有安装监控,若是装了刘喜辉此刻也不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了,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了吗?”刘喜辉还是想打探出点儿什么。 “哪个罪犯能让人看出可疑?我们已经把当日的来访记录交给了警察。”贾三说。 “哪日出的事?”刘喜辉试图套出更多的情况。 “快半个月了,说来也巧,就是上次你来的那晚,咱仨在一起都快喝蒙了。那户人家晚上11点回来人,才发现进了贼,估计作案时间就在咱们喝酒的时候。”贾三分析着。 “嗯……也有可能是白天做的案,到了晚上才被发现。”刘喜辉故意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嗯,也有这个可能,不过那得有多大的胆子啊,大白天不怕被人撞见?一定是事先踩好点儿了,了解这户人家的作息时间,瞅准了时机才下的手,不过可真没白扑腾,收获可是巨大啊。”郭顺子突然说出了这些话,令刘喜辉一阵一阵冒冷汗,生怕越分析越让人联想到自己,忙笑着说:“两位兄弟还真是好运气,出了这么大事还能相安无事。” “哼,处分谁去?要处分也得先可经理处分,监控系统瘫痪还不是她的责任?人家工程队干得好好的,非得说人家材料不合格,让他们停了工,就这么一直拖着,这下出了事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听说总公司没轻饶她,丢大人了。”郭顺子说得绘声绘色。 刘喜辉随便应付着,又说了会儿闲话就回走了。 日子安好。 转眼就到了秋天。 窗外的月亮圆润,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刘喜辉睡不着,想着去年中秋夜与薛倩共度良宵,而今又到中秋却已物是人非。 他很惧怕这个日子,似乎这是个屈辱的纪念日一般使他不愿想起。 他也不再喜欢天上的明月,觉得它太清冷,太诡秘,太无情了,总是无视人间的疾苦。 看见月亮常常会想起薛倩。 这样的夜晚刘喜辉睡不着,稀里糊涂的左想右想,到了最后还是会想到自己的那个案件上来,还是会惧怕得不行。 即使室内没有监控,但在案发附近被“纱窗哥”看到了,他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警察能不能找自己调查,一调查保不准会露儿馅,母亲住院治病的钱哪来的,以现有的家庭财产收入是肯定负担不起的,若从这里问该怎么答? 刘喜辉不断地想着对策,想出一个又推翻,再接着想,想出来再否定,如此折腾着,转眼就到了天明,又是一夜未眠。 白天,刘喜辉不敢出门,生怕路上就被警察带走,连和母亲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他也很怕家里的赃款被收走,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坐在沙发上,用手摸着柔软的坐垫,仔细查看缝合处,确认看不出毛病,才放心。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喜辉此时深有感触,他觉得这件事早晚得露了,只是时间多久的问题,因为他并没有丝毫不留痕迹的能耐,太多的细节经不起调查,只要警察来查,事情一定会败露。刘喜辉觉得自己也没有过硬的心里素质应对警察的拷问,无法自圆其说,必定会露出破绽的。 他卖出去的手饰万一被找到,警方顺藤摸瓜就会找到他,哪个珠宝店都有监控的,如果只是普通的不起眼的宝石还好,偏偏又是惹眼的,这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他现在十分后悔卖了它们,使它们有机会成为破案的线索。当时就应该把它们丢到茅坑里,或者挖个坑埋了,或者烧掉,是贪财惹下的祸。 刘喜辉想着合乎情理的借口,uu看书 ww.ukanshu 万一警察把他抓了去,也得死不承认,只要没有赃物就定不了罪,要是挺不过破了案能判几年呢?他突然很想知道,便开始查阅法律书籍,并在网上咨询律师,也好有一个心里准备。 他唯一放心不下母亲,他若入了狱母亲可怎么办?再住院谁来经管她? 刘喜辉觉得有必要做一些安排了。他有意无意地向母亲提起何淑惠,刘母只是说:“这个女人挺不容易的,是好人。” “她是我认下的姐姐,她待你同我是一样的,和你的女儿差不多,有什么事找她也是一样的。”刘喜辉交待着。 “那咋能一样?拖累你都够心塞的了,怎好麻烦人家一个外人!”刘母直摇头。 刘喜辉极力让自己平和:“妈,记住,她不是外人,除了我,她可能是唯一能帮上你的人了,她的心很善良,你不如认作女儿吧,我不在的时候,她也能照顾你。” “可别闹了,谁愿意平白弄出个妈来,这妈要是有钱有势倒也罢,我这样一个老病秧子,谁认我干啥?即便人家认我,我也不能同意,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呢嘛。”刘母不同意。 刘喜辉只能把话说到这样,不能再说明显了。他想哪天把何淑惠叫来,正式拜认下来,他要把母亲托付给她。 至于何淑惠那里,他打算给她留下一笔钱,也可保她日后生活。 第88章 转折 刘喜辉找到何淑惠,满腹的话不知怎么说,他刚欲开口便又咽了回去,如此挣扎了几次也没能说出来,反倒是何淑惠看出他的不寻常:“你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刘喜辉心情十分沉重,他不想给何淑惠增添负荷,不好意思为她背上这么个大包袱,可实在是没有更信得过的人了,此时不说怕再没有机会了,危机时时都在,说不定哪一刻自己就锒铛入狱了。 刘喜辉狠了狠心:“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认下我妈当干妈吗?” “这是为何?” “我妈这辈子命苦,没有女儿,她很想有个自己的姑娘,咱俩曾说过要做姐弟,你就象我亲姐,所以我想能圆了我妈这个梦,万一我……有个什么意外,我妈也能有个依靠。”刘喜辉说完这些话,眼睛已湿润。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何淑惠一脸茫然。 “求求你!”刘喜辉就快要哭出来,强忍住不让泪水流出。 “成!”何淑惠应下。 “老太太手里还有一些存款,她若不能自理时,你帮着安顿……”刘喜辉象交待后事。 “究竟咋了?” 刘喜辉只能强装笑脸:“就是最近总觉得胸口疼,网上总说有人突然猝死,我也怕一下过去……” “去看医生了吗?身子不舒服可不能硬挺,早治早好,你别拖了,下午我抽出空来就带你去,”何淑惠是真的关心他。 刘喜辉内心很感动,到此他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一定会替对方考虑的,会在乎他的感受,明白他的想法,对于他而言何淑惠就是这样的人。 “你哪有什么时间?再说我这么大个人哪需要你领着,你别惦念了,我这就去。”刘喜辉假装要去医院。 何淑惠没再坚持,因为她真的未必抽得出空来。 两个小时后,刘喜辉给何淑惠打电话报“平安”:“放心吧,大夫说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儿心率不齐……” 刘喜辉托付完母亲的事儿,心中总算了无牵挂。 这天他又来到庆东打探消息。 他是这样想的,不能只是出事的时候出现在庆东,要给人造成平日没事就来庆东的假象,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能挺过一天是一天,最好等上个几年再破案,让他把母亲平安送走,尽了孝,蹲多久的笆篱子都认可。 他有时也会安慰自己,也在心中默念:我是被逼的,我很无奈,我不想盗窃,我不能眼看着母亲病重不救……上帝,请你宽恕我吧,求你让我给母亲送终。 “小区里最近怎么样?监控安好了吗?”刘喜辉试探地问。 “再不安好,她就得走人了。”贾三愤愤地说, “上次的事儿,要有监控,早就破了案了,”贾三补充着。 “还没有线索吗?”刘喜辉真正关心的是这个。 “警察来调查过几次,好象是没什么眉目。” 刘喜辉放心了。 正说着话,刘喜辉从监控屏上看到北门前倏然停了辆警车,立马傻眼了,感觉腿肚子好象要抽筋,那件事以后,他见不得警察警车,听不得警笛,只要一涉及到这些,立刻浑身汗毛直立,心脏也似乎骤停。 慌乱中他感到一阵内急,似乎要尿出来了。 “我得去趟厕所,”说完刘喜辉转身出了屋,奔南门而去,他可不想在这里被带走。 还没走到南门,电话响了,是贾三,他说:“你上完厕所回来一下,警察找你……” 刘喜辉脑子嗡地一声响。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真是神速,不能在这里被抓,得逃,可是逃哪去呢?怎么办? 刘喜辉正想着,听见身后贾三说:“远远就见你傻站在这儿不动,想啥呢?警察等你呢!” 几个警察走了过来,刘喜辉彻底瘫软,尽管有心理准备,可这种场景真正到来时还是异常难过。 刘喜辉僵立在那里,等着警察把他铐住。 “是刘喜辉吗?”警察问, 刘喜辉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力地点了下头。 “麻烦你随我们走一趟,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刘喜辉不说话,规规矩矩地站着, “别紧张,只是需要你做些笔录,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有些情节还需要再确认。”警察见他胆小,向他解释着。 “一年前?”刘喜辉在心里犯了疑问,这么说未必是自己那件事儿,于是仗着胆子问:“关于什么事啊?” “一年前发生在庆东二号门前的抢劫案犯罪嫌疑人已经抓获了,u看书ww.ukanh.om 受害人也找到了,听说你当时见义勇为受了伤……” 原来是这事儿,刘喜辉喜极而泣。 不是来抓自己的,不但不抓,还有可能还他一个公道,刘喜辉怎么能不高兴。 他随警察去了公安局,走了所有的程序与环节,见到了那个抢劫的罪犯,一眼就把他指认出来。 那位受害的女同志也来了,她情绪激动,见到刘喜辉先是感谢,然后又倒歉,说自己实在太过意不去了。太对不起刘喜辉了,希望他一定要原谅自己,并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那晚,她远在外地的母亲病重入了院,她急忙在银行取了钱奔往外地,不想却遇到了劫匪,得幸逃脱以后,由于着急母亲的病情,也没顾得上刘喜辉,就急忙赶去了火车站。不成想母亲的病在医院一住就是几个月,弄得她身心疲惫,也一直没有回来,直到今年夏天才再次返回y市。回来后也一直被琐事缠身,期间有过几次想找刘喜辉的念头,却都没有这个勇气。自己毕竟做下了不仁不义之事,并且由于当晚危急,并不知救她的人是庆东二号保安,也就迟迟没有寻找,这件事一直被撂到了现在。可实在良心上过不去,便来到派出所报案,那个抢劫犯在另一处做案时被抓住了,警察几经核实查找到了刘喜辉。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刘喜辉刚刚还在极度的恐惧中,片刻就来了戏剧性的反转,被警察们亲切的称呼为英雄。 第89章 荣誉 刘喜辉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市见义勇为工作办公室为他颁发了荣誉证书,并给他送去了10万元慰问金。 市公安局授予他“舍己救人真英雄”称号,并给他颁发了5万元奖金。 街道办事处见他失业在家,给他提供了一份在社区工作的岗位。 街坊四邻都知道了他的事迹,分分称颂赞扬,甚至有些中小学校还组织学生听他讲课,顺平集团也以拥有这样的职工为荣,想着要把刘喜辉请回来,便把这件事交代给了薛倩来办理。 薛倩知道刘喜辉对庆东二号有感情,喜欢在这里工作,心里觉得这件事不难。虽然还没有去找刘喜辉谈,但却觉得能有70%的胜算。 薛倩特意选了一个晴朗无风的午后去见刘喜辉。 湛蓝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的光芒明朗温热,不再像夏日那般热烈灼人,路边的树叶已经泛起了金黄的光晕,偶尔几片飘零的落叶让人嗅出了秋的味道。 这样一个初秋的日子,像极了去年与刘喜辉在一起的岁月。他会怀念吗?薛倩这样问,兴许会的吧,谁能在美丽的景色里不忆往昔呢? 见到了刘喜辉,薛倩又换上了那副和蔼温柔的笑容:“喜子,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回庆东的,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吗?这个愿望现在能够实现啦,明天就回去上班吧,还是做班长,这回只管带班儿,全白还是全夜你自己选?” 刘喜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愣愣的盯着薛倩看,看得薛倩心里毛毛的。 “怎么?我脸上有花啊?”为了缓解气氛,薛倩笑着问。 “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这张脸有点儿像在某个电视剧里见过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长了一张明星脸吧!”薛倩妩媚地笑着。 “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是说像某个电视剧里的小丑。”刘喜辉冷冷的说。 弄得薛倩很尴尬。 但她并没有在意,很快便又笑道:“以前我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你别在意啊。我是以经理的身份来邀请你回去继续工作的,我们顺平集团也为拥有你这样的员工而感到骄傲。” “不必了,我现在已经不想回去了。”说完刘喜辉就要走。 薛倩忙又说:“你不想回庆东,去顺平也行,随便给你在办公室里安排个职位。” 刘喜辉抬起脚继续走路。 薛倩又追上来:“比你以前挣得也要多,是你以前工资的两倍。” 刘喜辉仍然不为所动。 薛倩接着又说:“你若同意回来顺平还会一次性奖励你5万元钱。” 刘喜辉觉得很可笑,自己曾经那么需要这份工作,那么低三下四四地求着她想要留下来,却像踢皮球一样被踢了出来,如今却要用这般丰厚条件把他请回去,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大变化吗?自己不还是原来那个刘喜辉吗?只因为有了证书与荣誉吗?这个社会究竟是怎么了? 刘喜辉抖了抖嘴角:“我不稀罕。”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走了。 刘喜辉确实不稀罕,现在他不缺钱,工作也稳定了,何苦还要和那个让自己伤心的顺平搅在一起,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企业?是非混淆黑白颠倒,毫无原则没有底线。他实在不愿意再和顺平扯上关系,这样一个黑心的企业配不上自己的热情,更别想用自己来做文章。 刘喜辉现在真的很光荣,三天两头地出席会议,市里有个什么英雄事迹宣传,他都会列席,俨然已经成了y市知名度蛮高的人,就连市场上卖菜的小贩都听说过他的事迹,一些大爷大妈还特意跑到他工作的社区看他,也会给他带上些蔬菜水果,让刘喜辉很感动。 “这年头好人难做,你能有这等凛然气魄真不容易,我们也很关心你的日常生活,听说你日子曾过得非常艰难,我们不放心,不能让你再受了屈。”大爷大妈们说。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现在一切都好,真的不用惦念,政府很照顾我,还给我和母亲分了廉租房,一个月才几十块的房租,解决了我们生活的大问题。”刘喜辉很感谢政府,他相信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虽然这一切来得晚了些,可毕竟得到了社会的认可,自己的做法得到了人们的肯定,正义得到了拥护,美德得到了发扬,善举终被爱戴,刘喜辉觉得一切都是这么和谐美好。 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英雄,所有的这些荣耀都当之无愧,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看书ww.uukansh.om 他仍然会选择这么做,被人尊敬是种多么好的感觉,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是哪怕付出生命也值得去做的事。 刘喜辉似乎忘了,在他身上不仅仅有正义,还有邪恶,他不单是个好人,也是个坏人,身上有着真实的犯罪事实,他常常会忘了这件事,更多的是不愿意想起。 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异常痛苦。 他悔,为何要做下这等无耻之事,他就是个卑鄙的罪犯,和穷凶极恶的歹徒没什么差别,却被笼罩在英雄的光环下,享受着社会的待遇,刘喜辉后悔得不行,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做了盗窃的事?即便生活再难,也不能走犯罪的道路。意志力怎么就这么薄弱?怎么就不能再咬牙坚持一下?这要是让人知道他做下了一件这样的事,人们会怎么看他?还怎么对得起身上的荣誉和称号。 他恨,恨自己不争气。假如能多一些本领,会一些技术,多挣些钱便不会走向这条路,恨自己目光短浅,没能坚持做一个好人,被艰难困苦稍一折磨立场就变了,倘若放在战争年代,一定不会是一个好的战士。 他怕,所有的感想中最多的还是怕,他还是怕自己案发落网,太怕这件事被公布于天下,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英雄啊!一个社会上落魄的小人物犯了罪,人们可能会不以为然,可现在他的身份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见义勇为光荣者,最后却因为盗窃入狱,这是多么让人耻笑的事。 刘喜辉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怕。 第90章 弥补 在不安忐忑中度过了两年。 这其间刘喜辉曾一万次地想那件事若是没有发生过该多好,为此他也做了多种弥补,做好事,全方位多层次的去做好事儿来回报社会。 在社区,他认认真真地工作,为百姓服务。 有了空闲时间,去敬老院福利院做义工。 有困难家庭求助,他尽一己之力送去温暖。 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以功补过。 但是法律不是这样来衡量的,无论对社会做了多大贡献,只要犯了法,都要受到处罚。 刘喜辉甚至想过,把偷来的钱和东西还给那户人家。钱,他能拿得出,可那些手饰怎么弄回来呢。 当初是卖给了省城的金店,过去这么常时间了,还能找得到吗?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想悄悄地把东西从窗户塞回去,以求良心上安稳,失而复得,那户人家说不定就撤案了,警察也就可能不再追究了。 可东西还能塞得回吗,小区里现在壁垒森严,到处都是监控,住户家里窗子也加了防护罩,不可能再有这个机会了,这样的举动定会将自己暴露。 实在不行,就偷偷放在他家店里吧,刘喜辉这样想。 重要的是先把那些首饰赎回来。 刘喜辉踏上了去省城的列车。 找到那家珠宝店,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店长了,刘喜辉说明来意。对方告诉他,要想保持原样的拿回那些旧首饰不大可能了。他们收回来的这些珠宝首饰,大体上都要重新加工制作,然后再出售。他只能以新的成品价格来购买。 若是这样,刘喜辉觉得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把首饰都折合成现金一次性还钱罢,偷了12万现金还回去15万总可以了吧。 刘喜辉还是会经常光顾庆东,他心里纠结着这件事,他也想坦诚的找那户人家谈一谈,乞求人家给他一次机会,想告诉他们当初是因为实在艰难才犯了错误,只要不抓他,只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要他怎么样都成。 可是想归想,刘喜辉还是没有这个勇气,他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推向深渊。 就这样忏悔着,构想着,计划着,无奈着,刘喜辉度日如年。 这天,他又在庆东二号闲聊。 薛倩进保安室安排工作:“待会儿去把南门的锁头换一把,好像有的住户能自己打开。” 看到了刘喜辉,薛倩冷脸问:“你不是不喜欢这里吗?还回来干嘛?” 刘喜辉笑道:“我是不喜欢在这里工作了,闲扯还是蛮好的。” “安保重地,闲人免进。你们是怎么工作的?”薛倩批评着贾三。 刘喜辉听罢只好说:“我去园区转一圈,看看多年前我曾亲手种的树长成什么样子了,平日里怪想的慌。” 来到了园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刘喜辉亲手种下的树苗已长成参天大树,桃,杏,李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来到湖区,小桥流水,鱼儿嬉闹,刘喜辉不觉得看出了神儿。 忽然有人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不紧着巡逻在这里偷懒儿呢?” 刘喜辉定睛一看,有些面熟,从对方的言语中可以猜出,对方还以为自己在这里工作,必定是以前来过庆东的人,但一定是不太常来的,因为自己走了这么久,他都不知道。 “你在这里做啥呢?”刘喜辉搭着话,一边继续想这人是谁。 “这点子活干得闹心,要不上钱来不说还总出差子。”对方回答。 刘喜辉一下子想起来这个人是以前在庆东干工程的包工头。 “又干啥工程了?”刘喜辉问。 “这里重新做的监控系统,是我包下来的,可是这薛倩太计计,早知她这样我都不能干这活儿。”对方似有不满。 “监控的工程你也干?业务范围可够宽的。”刘喜辉有些羡慕。 “哪行都有难唱的曲,一家不知一家。” 这话刘喜辉赞成,他也算经历过风雨懂的世间艰辛的人,能让一个人成长的从来不是顺风顺水,刘喜辉明白,没有免费的午餐,谁的生活都不易。 刘喜辉继续在园区里转,逛来逛去就来到了a区三号楼。这里是他噩梦的开始,也是最不能释怀的地方。 慢慢地向东面走去,来到了那户人家门前,想起两年前自己就是在这里丢了心,他好想再在这里把它找回来。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失去的就是失去了,说明它从没有真正的属于过你,悔恨失望痛苦也无济于事。 刘喜辉刚欲转身离去,这户人家里却突然出来了人,见刘喜辉站在这里很是惊奇:“你怎么会在这里?又回来了吗?” “没有,uu看书 .ukansu 就是回来转转,挺想这里的一草一木。”刘喜辉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他觉得对不起这户人家,这家人向来友善,对刘喜辉充满信任关爱,他却把人家的好变成了一把刀刺了过去,真不是东西。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想坦白,想跪下来乞求原谅,最终理智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他弱弱的问:“听说你们家丢了东西,现在可好?” 对方说:“这都两年以前的事儿了,丢也就丢了,恐怕是找不回来了,这物业都是吃闲饭的,不管事,要是你在就好了,没几个有你这么认真负责的,你若一直在这里工作也许也不能出这事。” 刘喜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些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嘴角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世上的事每天都上演着离奇,最信任的人往往背叛自己最深,最柔软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坚硬的,寄予最大希望的失望也最多。 谁能想到他就是那个罪犯呢。 谁能相信他居然是一个坏人。 谁能说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好坏只在一念之间,生死也只在一瞬间。 刘喜辉像受了刺激一般呆立在那里,只自顾喃喃着:“会的,会回来的,相信我,你所失去的一切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的。” 对方摇摇头走开了。 第91章 合力 刘喜辉回到家里,何淑惠在。 “你怎么来啦?” “我来慰问一下英雄的母亲,顺便帮英雄家里打扫打扫卫生。”何淑惠耍着贫嘴。 “怎么说话呢?不是说好了吗?这是你干妈!”刘喜辉有些生气。 “好,我来看看干妈。”何淑惠改得也快。 刘母对何淑惠只能算是不讨厌,她以长辈女人的角度来看问题,总觉得何淑惠像是对他的儿子有些企图,心里便有一些排斥。 她可不希望宝贝儿子与眼前这个中年寡妇有什么牵绊,一个未婚大小伙子,现在也拥有着稳定的工作,身上罩着见义勇为的英雄光环,是人所皆知的正人君子,怎么能找一个带孩子的二婚妇女,那岂不让人笑话,街坊邻居怎么看,是找不到媳妇了还是怎的,还能不能留点儿脸了。 看着刘喜辉何淑惠两个人热情地聊天儿说话,刘母在一旁冷着脸,心里不是滋味儿。 “又去庆东了?”何淑惠问刘喜辉, “嗯!” “见到薛倩啦?” “嗯!” “她还是那么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吗?”在何淑惠的记忆里,薛倩像个高冷的女王。 “没,庆东这回出事她受了不少牵连。” “活该!报应!她这是自作自受。”何淑惠很解气。 骂过后她又无奈地说:“只可惜我手上有着东西,却奈何不了她,眼瞅着她得意地逍遥法外。” “噢?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了?”刘喜辉疑惑。 何淑惠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一想现在反正也无所谓了,就把薛倩受贿,她掌握证据,并且利用这些证据要挟薛倩不成,反被薛倩针对为难这些事儿一股脑全告诉刘喜辉了。 刘喜辉大惊失色,义愤填膺,拍案而起:“有这等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刘喜辉气愤地吼道。 “千真万确,包工头给她受贿的那些信封都在我手里呢,那年我在湖心岛里休息,撞见她与包工头交易,那人塞给她个信封,说里面五万元钱。”何淑惠一口气说完这些,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知道是包工头?”刘喜辉问。 我出来后问的你呀,你说是在小区里干工程的人,你不记得了? 刘喜辉在记忆里搜寻着,小区里干工程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人,干的最多的就是前两天在小区里遇见的那个,兴许能通过他挖出点儿什么。 这件事刘喜辉打算管到底,并不是因为他与薛倩的私人恩怨有多深,而是因为他现在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一个十分正义的人,他不允许这种歪风邪气存在,人们给他贴上了英雄的标签,他就不断地向这个标准去靠拢。 “这事儿好办,待我们把证据收齐了就去顺平公司揭发,顺平不管就去纪委检察院。”刘喜辉恨恨地说。 “可是我再没有其他的证据了,我就是证人,我亲眼见着的,可是人家能相信我吗?毕竟我跟她有私仇。”何淑惠有些担心。 刘喜辉笑道:“这事儿简单,交给我来办吧,你还不知道吧?我以前可办过不少……”说到这儿,刘喜辉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以前他帮薛倩涨物业费所做的那些事,现在想想竟是那么可笑,无耻,也算得上卑鄙,真应了那句话,作茧自缚。 刘喜辉又开始发挥了他侦探的特长。打听到包工头的住处,上次见他还以为自己是庆东保安,这次刘喜辉就还以庆东工作人员的身份去的。 办这种事情,刘喜辉轻车熟路,他开门见山:“大哥,薛经理让我过来找你,有些事她自己出面不太方便。” 包工头警觉地问:“什么事?” 刘喜辉压低了声音:“大哥你是不差事儿了呀?我们经理不满意呀,你那工程款还想收上来不?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啊?” 对方一个激灵,差点儿蹦起来,声音也控制不住的提了一个调:“还差事儿?怎么可能?她自己吃了多些不知道吗?我都按20%给她返的点,这个价儿在工程界可是高得很,真是够贪心的。” “大哥,那你还记得你们启明工程有限公司一共给了她多少提成吗?”刘喜辉问道, 对方正处在极度的气愤中,并没有仔细的思考:“我先后分五次拿钱给她给,总共加起来也得有百八十万吧。” “哦,那确实不少了,她确实挺贪,够黑,我都替她感到臊的慌,我这就回去骂她去。”刘喜辉说完就快速的离开了。 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刘喜辉已没了踪影。 刚刚的一幕刘喜辉不但录了音,还让躲在附近的何淑惠录了像。uu看书 w.ukansh 何淑惠乐得合不拢嘴,有了这些,搬倒薛倩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你真的打算去揭发她?”何淑惠问刘喜辉。 “那当然,要不我们做这个干啥?”刘喜辉态度坚决。 “你真的舍得?不后悔?”何淑惠还是不太相信刘喜辉肯对薛倩出手。 刘喜辉白了何淑惠一眼:“我与她早已没有了交情,不存在舍得舍不得。再说,这不是个人恩怨的事儿,你要以为我是出于私心报复,那就太小瞧我了,我们不能助长这样的不正之风,要勇于同不好的社会现象作斗争,人民不允许这样的蛀虫存在。” 何淑惠崇拜的望着刘喜辉:“我就觉得你不一般,当真就与众不同,这思想觉悟多高!我们是怎么也撵不上了。” 说的刘喜辉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去了顺平公司,把这些证据拿了出来揭发了薛倩,公司监察科的同志接待了他们。 “只告诉公司就行了嘛?他们万一是一条船上的呢?”何淑惠有些担心。 “先这样吧,顺平不处理我们再往上反映。”刘喜辉说。 何淑惠最担心天下乌鸦一般黑,怕顺平的人会袒护薛倩,怕费了半天劲一切都是徒劳,便又折回去,对里面的办公人员说:“作为举报人,你们应该尽快给我们回复,如果你们不处理,我们还会继续向上反应,到时就不是个人的事了,你们也会犯渎职偏袒罪的。” 第92章 免职 很快,薛倩接到总公司的通知,免去了她庆东二号物业经理职务。 通知上并没有说明免职原因。 薛倩有些懵,这完全出乎意料,总公司难道对她有其他工作安排?但也应该事先通知她一下啊,哪有没任命就先免职的呢。 薛倩突然想起来,她给公司写过一个关于物业深层次发展的方案,难不成是被董事会采用了?难道是要提拔她到更重要的岗位?可这段时间并没有传出什么风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吴厘子特意保秘给她个惊喜? 当然,薛倩也想到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让人揪住了小辫子,可仔细的琢磨,每个细节都做得很妥当,不可能有差错。 她还想到是不是有人相中了庆东二号物业经理这个职位,想把她挤走,可是很快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这里已经成型,没有太大的建设发展了,该开发的已经开发,该改造的已经改造了。这里原本就是她打下的江山,除非公司给她更好的安排,否则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薛倩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不太符合逻辑。这个吴厘子究竟在搞什么?一定是莉莎那个狐狸精又给出了什么鬼主意,真是宁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小人当道,不能久矣,薛倩后悔得罪了莉莎。 很快公司就为庆东二号派来了新的物业经理,人事科领着前来与薛倩交接。 薛倩问:“我被安排在哪儿了?” 人事答:“公司还没有你的任命文件,我们也不清楚你会去哪儿?” 薛倩疑惑:“你们人事都不清楚吗?那我接下来去哪上班呀?” 对方无奈地回:“你只能暂时待岗了。” “待岗?开什么玩笑?”待岗是没有工资收入的,薛倩不相信公司会这么对待她这个元老。 “是真的。”人事强调,马上又补充道:“公司正筹划在南方建立几家分公司的事情,也许到时候你会被派去分公司吧。” 好吧,待岗就待岗。 薛倩堵气。 就算领导们再忙,也不应该把一个对公司有贡献的优秀员工晾在这儿吧,就算不做经理,也得有个岗位吧,就算暂时没岗也得有个说法吧,哪有这么不明不白的道理。 也好,就当放长假了,薛倩把以前没时间做的事情做了个遍。 先是每天睡到自然醒,把这些年缺的觉全补回来,舒舒服服的窝在家里追剧,把没时间没来得及看的剧全看一遍。 美容休闲,逛街购物,健身游泳,不用再想着工作上的琐事,没了工作时间与纪律的限制,这样随心所欲的生活自在极了。 家里的事做完,该想着外面的世界了。薛倩又开始了旅游,杭州、义乌、重庆、成都、西安、桂林、新疆、西藏,这些个地方玩了个遍,四处的游走,领略着祖国的大好河山。 这期间,她一直等着公司打电话请她回去工作,她自豪认为象她这般敬业的人不多,工作上严丝合缝认真细致,一心为公家着想,哪个单位能摊上她这样优秀的员工实属福气,不珍惜就只能后悔,以她的工作能力和业绩哪里都愿意要。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薛倩玩得倒是痛快,可是工作上的事一点消息也没有,公司并没有找过她。 薛倩更气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顺平就是八抬大轿来抬,也不回去了,谁叫它这么不长眼睛,好坏不分,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这么个冷漠自私的企业不配她再效劳。 玩够了,薛倩收了心。回去找顺平讨说法去了,走可以,凭什么?人事关系组织档案得调出来,是不是还得有几个月的失业金。 薛倩来到公司,径直奔向总经理办公室,那个狗屁莉莎别想再挡道,谈什么预约不预约的?惹急了就做回泼妇,索性大闹一场,弱了就被欺负,不想惹上麻烦就把自己变成一个麻烦,这样谁都不愿招惹,都会绕着走开,这个招对付势力小人们有时还是蛮管用的。 薛倩怒气冲冲,本想先对莉莎发发脾气发泄一番,没成想秘书处已经不是莉莎在这里了,换成了一位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他把薛倩挡在门外。 “什么预约不预约的?少和我来这一套?我要见吴总还需要你的同意?”薛倩扯着嗓子嚷着,就往总经理办公室冲。 小伙子拦住她说:“吴总已经不在这里了,uu看书 ww.uukanhu 里面是夏总。” 薛倩疑惑,也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公司什么时候换的总经理,她怎么不知道呢?正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一定是这个新经理把她拿掉的。 薛倩正想着,总经理办公室传出一个女声:“让她进来。” 小伙子放行,薛倩走了进去。发现小伙子口中的夏总竟是意大利之旅中的夏雨,她不是大丰企业的千金吗?怎么会跑到顺平来了?难道顺平被大丰吞并了?还是两家联姻了?可这之前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薛倩的脑子里画着一系列的问号。见夏雨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还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薛倩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靠着家里给的金钥匙显得高贵罢了,能有什么真本事?工作上还不得靠大伙来扶持,有一个人撂挑子都玩不转。这么大的企业涉及了方方面面,她一个娇滴滴的丫头片子能会管理个啥?哪方面学的也不专业,更别提复杂的人际关系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孩子,不经过基层的锻炼就想直接挑大梁,真是把工作看得太容易了,薛倩在心里这样想。 嘴上也没有恭敬:“这不是夏雨嘛,想不到这么快就打入顺平了,你天生一个富贵小姐,在家里吃喝玩乐四处走走玩玩儿也就罢了,非要当什么女强人,操这高管的心多划不来,女人操心可是容易老的。” 夏雨显然气势也不输她:“这回总算明白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老,原来是心操得多了。” 第93章 落魄 “你不是来跟我探讨老不老的吧?说吧什么事?”夏雨斜睨着眼睛。 “你装什么糊涂呢?我问你,我被免职待岗一个多月了,千万别说你不清楚这件事。”薛倩很气愤。 “你不来我都忘了,你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呢,那你想要个什么岗位呀?”夏雨抬起了眼角。 “庆东二号现在是市里有名的高档住宅区,物业管理中的典范,我来之前什么样?经过我管理之后又什么样?我的工作成果就这样被窃取了,再给我调岗只能是高升一级,否则我不服气。”薛倩直白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夏雨放开紧板着的脸笑道:“你的管理?你还真是工作有方呢!我问你,庆东整体改造后你赚了多少钱?” 薛倩顿时语塞:“工资……工资嘛!……并没有加薪……” 夏雨一拍桌子,历声喝斥:“你不和我坦白就没有问题了吗?你是想去检查院交待罪行吗?百八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够判几年自己查过吧?” 薛倩早已吓得魂不守舍,浑身冷汗直冒,心里还在揣摩,这事怎么会被她知道?为了赚钱和自身利害包工头是不会说出去的,还有谁知道这事呢,难道是何淑惠?她也只是有一些空信封,能说明什么呢? 绝对不能承认,夏雨手上未必能有实证,只是在这捕风捉影罢了。薛倩这样分析后,依然嘴硬:“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切莫相信别人的诬告。” “若没有核实清楚,又怎会免了你的职?这段时间你过得挺逍遥啊,你应该感谢我没把你送监狱去,你可真是个不知感恩的人啊,早知这样就应该把你移交给司法机关,不跟你在这废话了,等着被抓吧!”夏雨面无表情地说。 这下薛倩害怕了,她毕竟做过那些事情,心里也没底,喏喏地说:“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这就离开顺平总可以了吧?” 夏雨冷冷地说:“你以为逃得掉吗?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把刘喜辉与包工头的那段录音放了出来。 薛倩一下瘫倒在地。 良久才舒缓过来,低声对夏雨说:“你既没有把我交给检察院,一定是有其他的安排,你究竟想怎么处置我?” “这话问得算你聪明。”夏雨坐在转椅上象观赏一只动物一般看着地上的薛倩:“你既犯了错,就在公司内部劳动改造吧,前提是把贪污的工程款上交。” “劳动改造?去哪里?”薛倩胆颤心惊。 “哪里最苦,哪里最能锻炼人就去那里。”夏雨把玩着水杯。 薛倩感觉夏雨是要一刀一刀地将她处死,让她痛不欲生,自己就要成为全公司的笑话了,成为公司里最底层的人,可以被别人随意地呼来喝去地踩在脚底,象狗一样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不行!不能这样,我可是薛倩啊,公司年度十佳,走到哪都被人高看一眼,过得是小资的浪漫生活,享受的是白领的社会地位,将来说不定还会嫁入豪门成为贵妇,不能这样任人摆布,一旦走上这路就再难翻身了。 得想想办法,薛倩心里盘算着,不肯轻易听从夏雨的安排。 “吴厘子呢?我要见他。”此刻薛倩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她与吴厘子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彼此是有默契的,他曾那么温柔地看着她,他曾那么肯定地执行她的方案,他对她的工作从来都是支持赞美的,他不会看着她落难不管的。 “这里已经是我说的算了,你找我老公干嘛呢?他现在全国各地地跑业务忙得很,怎么有空管你这等闲事?再说你做下这么可耻的事还好意思找他?你对得起他的信任吗?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真是白日做梦。还有那个莉莎,像个妖精似的缠着他,也被我打发走了,你还挣扎什么呢?”夏雨说完哈哈大笑。 老公?吴厘子还是与夏雨在一起了,薛倩彻底傻掉。 “别想着逃跑,等改造好了我自然会把你放掉,象个屁似的留着有什么用呢!你记着,我可是随时能让你进去的人,也是随时能把你从里面救出的人,你还是想想怎么讨好讨好我吧!”夏雨继续奚落薛倩。 此时的薛倩象占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浑身绵软得没一丝力气,活象一只被宰杀放干了血的绵羊,只剩下丑陋的身躯蜷缩在那里。 “你在这慢慢想吧,我就不陪你发愣了!”夏雨起身要走。 薛倩此时才清醒过来:“夏……总,你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我吧,uu看书 ww.uunshum我上交钱款,多交也行,就让我走吧!” 夏雨回转身怒视:“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我不放你走,是你必须接受公司的处罚,这也是保你以后平安的唯一方法,走了能洗脱罪名吗?” 薛倩不甘心,可这种事情找谁帮忙去呢?谁愿意被卷进里面呢?还是不要四处宣扬的好,也只能依靠夏雨了,希望她能说话算数。 “谢谢!”薛倩从地上爬起来,有气无力地走了。 “尽快去人事科报到,晚了可能连改造机会都没有了。”夏雨在后面高声说。 薛倩失魂落魄地来到人事科,打击都在一天受完吧,何苦再来一趟受折辱。但工作人员说还是没有关于她的工作安排,薛倩也不多说话,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夏雨召开公司管理层会议,公布对薛倩的处理结果:“收缴全部违规收入,由公司退还给工程方,并处以十万元罚金,职务一降到底,分配到工人岗位。不享受公司福利待遇,没有奖金与年终奖,因为是处于改造期,在劳动量及强度上要比别人多一些。” 两天后,人事科通知薛倩取处理通知和岗位报到单。 那些钱薛倩已经花了一部分,再加上罚金,一时凑不齐,公司便每月扣工资,扣够为止。工人岗位的工资每月也就两千多,去掉生活费,恐怕得二十来年能还清。 薛倩苦笑,这情景似乎有些熟悉,对,是她当年吓何淑惠的,没想到竟在自己身上变成了现实。 第94章 悲惨 顺平有建筑工程业务,薛倩被分配到了建筑工地做零工,工作是拾楼前地面上的碎钢筋、石块等建筑垃圾,把它们装在手推车里运出场地。 现场已经有了几个清运工,其中也有两个女工混在里面,她们穿着黄色的劳动服,头上戴着安全帽,黝黑的皮肤,粗糙的大手麻利地在地上捡着砖块。盛夏的燥热使汗水浸透了衣衫,在灼烈的阳光下呼呼地冒着热气。 见薛倩这么个娇嫩的女人站在跟前,她们瞅都不瞅一眼:“离这儿远着些,干活儿碰到你。” “她是刚分来的,和你们做一样的活儿。”工长走过来,丢给薛倩一身劳保服,一个安全帽。 “跟着她们干吧,动作快着点儿,别象个木头桩子似的傻站着。”工长吩咐着。 薛倩换好了衣服,戴上安全帽,开始捡地上的砖块。只干了十分钟,就觉得腰酸腿痛,眼前发黑。 太阳象个火球一样毫不留情地烤着她,她的脸和双手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强烈的阳光下,要知道以前她可是不让皮肤见一点烈日的,现在她眼看着自己修长的嫩手被粗砾瓦块磨擦,手背上闪着熠熠油光,脸上热辣辣地疼,象要爆下皮来。她委屈地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 “磨蹭啥呢?这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地方,干不了就回走,没有强迫你!”工头冲薛倩厉声喊道。 薛倩重新振奋起精神继续工作。她不能退缩,她知道别人都想看她的笑话,越是这样就越不能低头,没有什么是难的,以前是风光体面衣着靓丽的白领儿,现在也一样能做得了工地上艰苦的力工,因为是薛倩,薛倩是与众不同的,是不能让人瞧扁的。她咬牙坚持,不甘心被这点子力气活儿难倒,心里较着劲儿,别的女人能干的活她就能干。 心是这么想的,可是身体却不争气,体力跟不上,很快便累得动也动不了。 别说这种力气活儿,要知道薛倩以前是一点家务活儿也不做的,洗衣做饭打扫全靠家政,没到中午,她手上的十个指甲便劈的劈断的断,上面的花饰也被刮掉了,露出斑驳的划痕。 工地上几个女人见状,都觉得稀奇,如同欣赏百年不遇的奇观。 有人问她:“我们是因为年纪大了,又没什么本事,不得不干这个挣些钱生活,你年轻貌美的,干啥不行,去哪个商场里收个银卖卖货干净轻巧的多好!跑这来受这份罪干啥?” 薛倩不怕被人笑话,就怕被人低估,她不能说实话,也不想被同情,只好说:“我就是想来工地体验一下,煅炼锻炼。” “那你是作家吧,我听说有的作家为了更好地创作,就去各种场合亲自体验,写出的作品才帖近生活,”有人这样问。 薛倩苦笑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午饭是工地上的大锅饭,清汤寡水儿的没有油星,薛倩吃不下,但也强迫自己吃了些,不吃没有力气,下午干不了活儿,受苦的还是自己,薛倩咀嚼着馒头沾的菜汤,满嘴都是苦苦的味道。 吃过午饭,还有一些空档。别人都靠在墙上倚在角落里打起了盹,薛倩虽然困盹,但是也睡不着,她从包里掏出钥匙,用上面拴着的指甲刀将十个美甲全部剪掉,每个手指上都是短短的秃秃的,这样方便下午干活。 很快工头便喊着出工了,一群工人迈着方步,摇摇晃晃地走进工地,在铲车卡车频繁出入的轰隆隆的施工现场忙碌,他们有的攀爬在楼体外面码砖,有的围在吊车附近把建筑材料往楼上运,有的在楼与楼之间的场地起着衔接的作用,还剩下一些在楼前的地面进行清理,他们一面忙着工作,还要一面小心楼上人掉物。 薛倩就是在地面上队伍里的人,上午只是负责往出捡砖块儿泡沫包装板等物品。下午工头看这边的活干的差不多了,就让她们几个去推水泥。 先将水泥搬到手推车上,再从这边推到后面的楼间空地里去。 薛倩使足了力气拽起一袋儿水泥,袋子却只向上略微动了一下,薛倩再次用力,袋子却纹丝不动。 她看见别人都轻松地将水泥袋子从地上拖起来扛到车里,只有她呆立在那里手足无措。 拽不动,拖不走,扛不起。 “废物!”工头骂她。 薛倩自己也觉得挺没用的,同样是女人,uu看书 wwuukanshu.cm那几个却身强力壮不输男人,她们双腿支撑,用力抓起一袋儿水泥扛在肩上,扔进车里,然后推起车,稳稳地向前走。 如果把这个工地现场比做战场,别人都是身怀绝技冲锋陷阵的战士,而此时薛倩则是队伍里最拖后腿最没用的那个人。 “不推完二十袋儿,今天你别下班。”工头气得大喊。 “来这么个废材玩儿意,不是耽误工期嘛,真是胡闹。”工头不满地叨咕着。 要是靠自己搬,恐怕这一晚也回不了家,薛倩打算出去雇个人,可一下清醒过来,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钱,还欠着公司的账呢。再说自己在这里工作,总不能每天都带个帮工啊,这让人看上去像什么样子? “我可不可以半袋半袋来运呢?”薛倩突然想起了这个方法。 工头简直哭笑不得:“要你干点活不够他妈费事的呢?扛不动就去那边推车去!” 那边几个人刚装好了一车的水泥,薛倩扶着车把,感觉车身的重量全部压在着自己的两只胳膊上,随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向下坠,这股力量像要把她带到地里面去。薛倩努力地支撑着,但是她感觉自己的双臂已经在颤抖,薛倩强挺着往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迈得很吃力,勉强走出去一两米。薛倩感觉自己的腿象要弯下来一样向地面倾斜,腰也像折了一样一阵疼痛,手臂绵软得再也控制不住车把,车子摇摇晃晃的向一边倒去,薛倩也被带翻跌倒在路边。 第95章 温暖 薛倩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儿,过了好一会儿她免强支撑着爬了起来,发现右手腕上已经肿起了一个筋包,跌倒的时候腿擦在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的划伤。 薛倩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奔着那个推车,想要把它立起来。 边上有几个路过的工人,看到了她刚才摔倒的一幕,此时见她又吃力扶车,便都走过来帮忙。帮她立好了车子,见工头不在跟前,就又帮她推到了目的地。 薛倩内心无比激动,这几个工人她并不认得,想必他们也不认得她,却在她孤立无援伤心失望的时候帮助她,让她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是那种不求回报的关心与体谅。 “谢谢!谢谢你们!”薛倩发自肺腑地说。 “不用客气,咱们都在一处工地干活儿,顺带着帮你点儿忙不算什么事儿。”一个工人笑着说。黑红的脸膛,额边被安全帽压的微卷的头发,敦厚的身姿。这是一副最普通的容颜,是以前薛倩从不会留意的类型,而此刻她却觉得眼前的人是那么亲切,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想着想着薛倩眼圈竟然有些发红。 “是刚来的吧?还不习惯吧?刚开始都做不来,慢慢的把筋抻开就好了。”工人继续跟她聊天。 另一个人也说:“推不动你可以一次少装几袋啊,干嘛装这些呢?” “再有干不动的活儿你可以找我们。”工人们真是热情。 薛倩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群体,觉得他们是低层次,没文化没品味的社会边缘人员,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他们有着最淳朴最善良的一面。 此刻薛倩感觉有些惭愧,因为她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从来不讲情面,不同情弱者,她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有的弱者都有一个毛病——不争气,之所以成为弱者全是因为自己无能,所以没什么可遗憾,没什么可同情的,怪就只怪自己努力不够。 以前她最看不上弱者乞求别人的样子,最不理解他们向社会求助的心态,说白了就是打心眼里瞧了上。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冷漠,竟是错了。 薛倩笑笑:“好啊!你们帮我干活,我请你们吃雪糕,谢谢你们!” “雪糕就不必了,赚点钱不容易,有空时帮我们洗洗衣服,晒晒被子就行了,互相帮助嘛!”工人们够直爽的。 薛倩痛快的应下了,她并没有嫌这帮工人的衣服被子脏,劳动人民勤劳的本色有什么可嫌弃的,人与人应该不分高低贵贱,以前自认为高贵,现如今不也是一副落魄的穷酸样,浑身也一样散发着汗酸,干一天活下来脚也很臭。为了算计这点微薄的收入买东西也要斤斤计较,哪里有打折处理的东西也会乐得选择。 两个月过去了,薛倩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劳动阶级。她再没有钱美容保养,皮肤变得黑黑的,身体也强壮了许多,身上都是硬硬的结实的肌肉,做力气活也不太费劲了。为了省钱,家里的活全部自己来做,做饭洗衣刷碗打扫都会了,所以有时候根本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干不干的事儿。 她与工人们处得也很好,工人们帮她干活儿,她早上给工人们带自己包的包子,工人们常戏称她为“落入灰堆里的白天鹅,”她纠正着:“你们才是白天鹅呢,我是白天鹅里面的丑小鸭。” 生活很苦,把苦的生活过得有乐趣是种能耐,薛倩就想证明给别人看,她是神采奕奕的薛倩,是打不垮的小强。 出力,干活。干活,出力。 尽管每日沉重机械得快要麻木窒息,也要让自己坚强成长,薛倩忍着,她只是忍着,她以前的思想是偏向慵懒享受的,一个人的思想哪能那么快转变,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非常向往浪漫多彩的富贵生活,毕竟那是她曾经的向往与理想。当理想与实际相差甚远的时候,人往往就很痛苦彷徨。 薛倩内心受着巨大的煎熬,身心倍受折磨,每日的生活对她来说就象是炼狱一般,分分秒秒都难耐,而她最大的能耐就是能够让自己承受苦痛,可以暂时将梦想封存,象个苦行僧一样过日子,可以暂时不清醒,麻木得完全象另外一个人。 薛倩暂时忘了她是薛倩,现在她只是工地上一个象石头一样平凡的工人,没人注意,没人谈论,没人关心,击不起任何风浪的碎石子,只能作别人默默无语的垫脚石。 两个多月的磨练,让薛倩失去了光彩,也没了毅志,她每天象个木偶一样听从指挥,心里数着盼着日子快些过去。 这天薛倩还和以前一样在地面上捡钢筋,uu看书.uanshu 工头让动作紧着点,一会儿发包方和施工方共同来现场验收,薛倩已经历过太多次领导检查,再说不管多大的领导,检查不检查的和一个最底层的工人不太相干,检查也是这么干,不检查也是听从吩咐,出的是力气,挣得是工钱。 薛倩低头闷声干活儿,工头骂几句就骂几句,全当没听见,想想自己以前都是检查别人的工作,都是对别人指责批评,如今来了个岗位掉换,世间之事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测明天发生什么。 捡着捡着,薛倩的手突然碰到了一双漂亮的女式高跟鞋,累得头晕眼花的她顺着鞋抬头望去,夏雨正站在她面前,自己则象一只匍匐在地上的狗一样在她鞋边忙碌。 薛倩站起来,挺直了腰身,低头微微行礼,夏雨稍微停顿一下领着队伍从她旁边走过,薛倩这才看清,夏雨身后带领着一队二十多人的队伍,男男女女的,衣着不凡,有几个人还有专门打伞探路。 这二十多人依次从薛倩身边经过,突然有人对她说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倩仔细一瞧,似在哪里见过。 “你不在庆东物业当经理,也不至于干这个啊?”对方接着说。此时薛倩想了起来,这人是百达集团总经理贺一航,这个项目必定是百达与顺平共同合作的,双方共同来现场勘探。百达和顺平的合作还是她在中间出了力促成的,想想恍如隔世,美景已如昨日黄花,只剩人枯瘦。 第96章 真相 薛倩不好意思抬头,自己的狼狈相怎好见人。 她低头不语,想让贺一航误以为认错人了,以薛倩现在的样子认错也是太有可能的。 贺一航接着说:“这个楼盘我们百达承包了大部分,你现在可是在为我打工啊,让你做这个是太屈才了嘛,明天调你去我公司办公室。” 这次薛倩忙说了话:“多谢贺总,万万不可,我是因为在顺平犯了错被罚到这里的,我必得诚心诚意接受悔改。” 贺一航若有所思:“被罚也不至于这么狠吧,回头我和夏总说说,换个轻松点的岗位。” 薛倩感激地看了贺一航一眼,不知说什么好。 周末,刘喜辉休息在家,以往他都会去敬老院做义工,今天母亲身子又不太舒服了,他便留在家里照顾母亲。 刘母得病已经三年多了,病情控制得还算好,就是病了以后体质弱,三天两头的不舒服。 政府给的十五万元钱,刘喜辉一分未动,全给母亲留着治病。 沙发里封存的七万刘喜辉也没忘,他只是不敢触碰。 转眼,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虽然没有破案,刘喜辉一直不能释怀,良心上备受折磨。他时刻等待着,等待着山洪暴发的那一天,也许当那天真的来临时,一切都平静得超乎想象。 刘喜辉既怕这天,心里又隐隐有些盼着这一天,因为他实在过得不安心,心中总象有一件大事未了,如同随身携带着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今天,明天,或是毫无防备的任何时刻,刘喜辉每天都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更令他害怕的已经不是蹲监狱本身了,而是这一可耻行为所带来的影响,他已经被社会架在了英雄、好人的高度,就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曾做下的这件事,如果此事公布于众,无法想象会引起什么样的社会反响,英雄也是罪犯,罪犯也是英雄,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刘喜辉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受着煎熬。 即便是在温馨的家里,即使是陪在母亲的身旁,刘喜辉仍然忐忑不安。这种精神状态下,一点声响都会把他吓得一激灵,而此时此刻响起的电话铃声,就把他的神经电了一下,刘喜辉深呼吸,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贾三说:“大哥,小区里的盗窃案破了……” 刘喜辉吓得手一抖,电话“啪”地掉在地上。 不去拾,愣在那里出神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监狱里的衣物用品,看看家里的米面还有,够母亲用一段日子的了,他镇定地去了楼下药店,把母亲的用药备足。 回到家里,他开始和母亲告别:“妈,我要是被人带走了,你就自己把日子过好,什么也别乱想,好好养病,身体奉棒地等我回来。” 刘喜辉已泣不成声,刘母完全听不懂儿子在说什么:“走?往哪走?和谁走?” “妈你别问这么细了,总之我就是要出趟远门,不过你放心,早晚会回来的……”刘喜辉还是不肯说实话。 这时,刘喜辉的电话在地上又响了,还是贾三:“大哥,你刚刚电话怎么回事,连个音儿也没有?我说几年前连累你下岗的那个案子破了,你猜是谁?” 刘喜辉这回听清了,他急着问:“究竟是哪个案子?是第一次的还是第二回的?”内心里还是期盼不要是自己做的那个案子。 “两个都破了,你绝对想不到的人做的,你猜是谁?竟然是纱窗哥!那么一个老实本份见谁都笑呵呵的人没想到内里是这等邪恶?他平日里与你套得还得近乎的,竟是暗里藏刀。”贾三在电话里激动地说着。 两起都是他做的?刘喜辉还是不敢相信,再次追问确认。贾三告诉他千真万确。 刘喜辉糊涂了,这怎么可能,要说第一起可能是纱窗哥做的案,可第二起明明就是自己做的啊,怎么可能还是纱窗哥,一定是警察弄错了,为了着急破案,屈打成招,人家做了一回坏事就把所有的坏事都往人家身上推。想到这里,刘喜辉竟有些替纱窗哥感到冤枉。又一想,也许是贾三他们弄错了,破的只是第一起案件。 可是不管怎样,说明警察已经找到突破口,刘喜辉已经在边缘了,说不定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他了。 刘喜辉前所未有的紧张,觉得这次真的要落网了。 为了弄清真相,他再次来到庆东二号。uu看书 .uanshu.cm 见到了贾三,心里也是怕怕的,怕他已知道了实情,怕他无法面对以前的大哥。 见了刘喜辉,贾三则兴奋地说:“大哥你来得正好,有一场好戏值得一看,最好把惠姐也叫来。” 刘喜辉的心怦怦狂跳,不知道贾三指的好戏是什么事,会不会就是自己被抓的场景。 这边贾三已动作麻利地给何淑惠打了电话,何淑惠正好在庆东附近做家政,稍后就能赶到。 刘喜辉盯着贾三:“快别绕弯子了,什么事?” 贾三附在刘喜辉耳边神秘地说:“你知道吗?薛倩回来了。” “这算什么好戏?她回不回来与我有何相干?”刘喜辉吼着。 “回来做保洁了……负责的正是以前何淑惠的那片区域,你不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吗?简直就是一个傻大黑粗,我都弄不明白了,一个女人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她要是早就这副模样,恐怕你都相不中……”贾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了这些话,刘喜辉心中竟有些莫名的酸楚,自从与何淑惠去顺水把薛倩揭发后,就再没有想起过问她的事,现在看这必定是公司对她的处理结果。 贾三还在幸灾乐祸地讲述:“听说在工地干了三个多月力工,累傻了,都不认得人了,见了我们也不说话,就像不认识的陌生人,被现在的经理指使得团团转像个狗一样听话,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神经病,一下子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