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沉浮隋唐之旅》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1.司徒、赵国公长孙无忌 李世民长孙皇后之兄,自幼与李世民友善,李渊太原起兵后投靠李世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参与李世民历次战役,尤其在玄武门之变中起主谋作用。终身为李世民信任,李世民评价为“我有天下,多是此人之力”。李世民去世后,受遗命辅佐唐高宗。因反对唐高宗立武则天为皇后而失宠,后来被诬陷谋反,自杀。 2.司空、扬州都督、河间元王李孝恭 其父为李渊堂弟,李渊起兵后,他负责经略巴蜀。得李靖之助,灭萧铣、辅公祏,长江以南均受其统领,战功几可与李世民分庭抗礼。李世民登基后,退出权力中心,以歌舞美人自娱。贞观十四年,暴病身亡。 3.司空、莱国成公杜如晦 李世民主要幕僚。李渊攻克长安时投靠李世民,得房玄龄推荐而受李世民重用,为十八学士之首。参与李世民历次战役。玄武门之变主谋。贞观年间与房玄龄共掌朝政,但于贞观四年病故,年仅四十六岁。其死深为李世民痛惜,死后极尽哀荣。 4.司空、相州都督、太子太师、郑国文贞公魏征 原为李密谋士,后随李密降唐,为唐朝招降李世绩。窦建德进攻河北时被俘,窦灭亡后重回唐朝,隶太子建成麾下。玄武门之变后,归顺李世民。因感知遇之恩,凡事知无不言,以进谏著称。终生深受李世民信任,李世民评价说贞观之前辅佐之功以房玄龄第一,贞观之后以魏征第一。贞观十六年病故。 5.司空、梁国公房玄龄 李世民主要幕僚,善于谋略。李渊起兵后派李世民进攻渭北,受温彦博推荐投入李世民幕府,被委以心腹,参与李世民历次战役。玄武门之变主谋。李世民登基后论功行赏,被比为汉之萧何。贞观年间负责行政,为相近二十年,深得李世民信任。李世民出征高句丽时被委以留守重任。贞观二十三年病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6.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申国公高士廉 李世民长孙后、长孙无忌的亲舅舅,二人之父早死,实际由高士廉抚养。高对李世民极为器重,以至主动将长孙后许配给李世民。因得罪杨广,被发配岭南,随后中原大乱,被隔绝在外,直到李靖灭萧铣南巡时才得以回归。其人善行政、文学,为李世民心腹,参与玄武门之变的策划。 7.开府仪同三司、鄂国公尉迟恭 原为刘武周部将,刘武周灭亡后投降李世民。起初不被众将信任,几乎被处死,但李世民坚持起用他。唐郑决战时有单骑救主之功,得以稳固地位,此后以勇将身份参与李世民历次战役。玄武门之变的主要角色,亲手杀死齐王元吉,又率兵威逼李渊下旨立李世民为太子,拥立之功第一。突厥倾国进犯时以骑兵迎击取胜,为李世民求和打下基础。天下安定后无用武之地,晚年闭门不出,最终得享天年。 8.特进、卫国公李靖 是“使功不如使过”的典型,曾试图揭发李渊谋反,因此几乎被李渊处死,幸而为李世民所救。后来戴罪立功,协助李孝恭经营巴蜀、灭萧铣、辅公祏,被李渊评价为“萧、辅之膏肓”。拒绝李世民的拉拢,未参加玄武门之变。贞观年间负责抵御突厥,成功地消灭突厥政权,战功无人可及。后来又挂帅出征,消灭吐谷浑势力。因军事能力过高遭人疑忌,屡次被诬告谋反,为免嫌疑,主动退休闭门不出,直到老死。 9.特进、宋国公萧瑀 隋炀帝萧后之弟,以外戚为隋炀帝重臣。因反对出征高句丽,被贬为河池郡守,到任后受薛举进攻,奋力抵御。李渊起兵后,归附唐朝,善行政,终生为李渊重用。李世民即位后,因与房玄龄、杜如晦不和,多次得罪李世民,仕途沉浮,但从不“改过自新”。后来李世民评价其为“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10.辅国大将军、扬州都督、褒忠壮公段志玄 李渊在太原时的旧部,首义功臣。参加李唐历次重要战役,以勇武著名。李世民兄弟相争时,拒绝建成、元吉的拉拢,忠于李世民,并参加了玄武门之变。其人治军严谨,李世民评价为“周亚夫无以加焉”。贞观十六年病故。 11.辅国大将军、夔国公刘弘基 游侠,隋炀帝征高丽时,因避兵役逃往太原依附李渊。太原起兵时,与长孙顺德一同负责招募勇士,有大功。进攻长安途中于霍邑之战阵斩隋主将宋老生,攻克长安后被评为战功第一。进攻薛举时在浅水原大败,力尽被擒,李世民灭薛氏后获救。又在刘武周进攻太原时战败被俘,侥幸自己逃回,随后配合李世民在介休歼灭宋金刚。因唐朝与突厥关系恶化,常年驻守北边抵御突厥。贞观年间曾随李世民征高句丽。唐高宗时病故。 12.尚书左仆射、蒋忠公屈突通 原为隋朝大将,历仕杨坚、杨广,战功赫赫。杨广南巡江都,委以镇守都城长安的重任。李渊起兵后进攻长安,屈突通率部下死战,力尽后自杀未遂,最终投降李渊,被封为兵部尚书。后参与唐朝历次重大军事行动,尤其灭王世充被评为战功第一。后被委派镇守洛阳,于贞观元年病故。 13.陕东道行台右仆射、郧节公殷开山 李渊旧部,太原起兵时投奔李渊,参与进攻长安。进攻薛举时,在浅水原大败,与刘文静一同被追究责任,贬为庶民。后随李世民灭薛氏有功,得以重被任用。参加李世民历次战役,在进攻刘黑闼时,得病身亡,是凌烟阁功臣中最先去世的一个。 14.荆州都督、谯襄公柴绍 李渊之婿,娶平阳公主。李渊起兵时身在长安,侥幸逃脱追捕前往太原。参与攻克长安、灭薛举、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等重要战役。贞观年间作为主将消灭最后一位反王梁师都。贞观十二年病故。 15.荆州都督、邳襄公长孙顺德 李世民长孙后之叔,外戚。隋炀帝出兵高丽时,为避兵役逃往太原依附李渊,与李氏父子友善。太原起兵时,与刘弘基一同负责招募勇士,有大功。进攻长安时任先锋,擒隋主将屈突通。此后功劳不显。玄武门之变充当打手角色。贞观年间因多次贪污被弹劾,李世民不忍治罪,只贬官而已,病故。 16.洛州都督、郧国公张亮 原为李密部下,隶属李世绩,随李一同降唐。得房玄龄、李世绩推荐入李世民幕府。李世民兄弟相争时,派其到洛阳招募私党,被元吉告发而下狱,张拒不招供掩护了李世民,因而有功。贞观年间,因善于行政而颇得信任,又揭发侯君集谋反、随征高句丽而立功。但其后因好巫术而逐渐名声败坏,贞观二十年被告谋反,受诛。 17.光禄大夫、吏部尚书、潞国公侯君集 李世民心腹,常年担任其幕僚。玄武门之变的主要策划人。贞观年间,担任李靖副将击败吐谷浑,又任主将击灭高昌。回朝后因私吞高昌战利品而被弹劾,为此怀恨在心。李世民诸子争当太子的斗争中,依附太子李承乾,图谋杀李世民拥立承乾,事泄被杀。 18.左骁卫大将军、郯襄公张公谨 原为王世充部下,后投降唐朝,受李靖推荐进入李世民幕府。因参与玄武门之变的谋划而得到赏识,又在事变时充当主要打手,功劳很大。李世民登基后,以其为李靖副将抵御突厥,协助李靖灭亡突厥。次年病故,仅三十九岁。 19.左领军大将军、卢国公程知节 本名程咬金,原为瓦岗军勇将,李密失败后降王世充,因不满王的为人,与秦叔宝一同降唐,分配到李世民帐下。参加李世民历次战役。玄武门之变的主要打手。唐高宗时出征贺鲁,屠杀已投降的平民,因此免官,后病故。 20.礼部尚书、永兴文懿公虞世南 隋朝奸臣虞世基之弟,自幼以文学著称。宇文化及江都兵变后被裹胁北返,宇文被灭后归窦建德,窦死后入李世民幕府。此后尽心辅佐李世民,被评价为德行、忠直、博学、文辞、书翰五绝。贞观十二年病故。 21.户部尚书、渝襄公刘政会 李渊任太原留守时的老部下,随李渊起兵,首义功臣。此后负责留守太原,刘武周进攻时被俘。忠心不屈,还找机会打探刘武周军情秘报李渊。刘武周灭亡后获救。曾担任刑部尚书,贞观九年病故。 22.光禄大夫、户部尚书、莒国公唐俭 唐家与李家均为北齐大臣,有世交之谊,唐俭亦与李渊为友。参与李渊太原起兵的策划,为首义功臣。最大功劳是揭发独孤怀恩谋反,被特赐免死罪一次。贞观初年负责与突厥外交事宜,被李靖“谋害”,竟奇迹般逃生。后来任户部尚书,因怠于政事贬官。唐高宗年间病故。 23.光禄大夫、兵部尚书、英国公徐世绩 原为瓦岗军大将,少年从翟让起兵,翟死后跟随李密。李密降唐后成为独立势力,但仍坚持以李密部下的身份降唐以示不忘故主,被李渊称为“纯臣”。遭窦建德进攻后,因父亲被窦擒为人质不得已投降。密谋暗杀窦重归唐朝,但未能成功,侥幸逃走。随李世民灭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又担任主将灭徐元朗,随李孝恭灭辅公祏。拒绝李世民的拉拢,未参加玄武门之变。贞观年间与李靖一起灭亡突厥,此后十六年负责唐朝北边防御,多次击败薛延陀势力,又随李世民进攻高句丽。李世民死后辅佐唐高宗,被委以军事,担任主将再次出征高句丽,终于将高句丽灭亡。唐高宗重画其形象于凌烟阁。灭高句丽后次年病逝。 24.徐州都督、胡国公秦叔宝 本为张须陀部下勇将,张死后归裴仁基部下,又随裴投降李密,为瓦岗军大将。在李密与宇文化及童山之战中立下大功。李密失败后投降王世充,因不满王的为人,与程知节一同降唐,分配到李世民帐下。参加李世民历次战役,每战必冲锋在先。玄武门之变的主要打手。后因历次作战负伤太多而疾病缠身,贞观十二年病故。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自序(看书前阅读) 作者:看过许多有关唐朝的史料,多半是对唐太宗颂扬的赞词,和对李建成、李元吉等人贬斥的檄文。蘭玉对此是不以为意的,我认为在这世上——不论古今中外,是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坏人的。为什么那么傲立在历史尖端的成功人士一定都是贤德、高尚、无私,而那些被历史尘垢所淹没的失败者就得承担祸国败德的丑恶骂名?(此文便是蘭玉在此思想下创作出来的,我以不一样的故事再现那些历史上已逝的被我列为遗憾的事,希望可以给读者不一样的视觉感受— ============== 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蘭玉尽力地写故事,力求情节精彩生动,虽无法满足每个读者的阅读要求,文笔也不甚娴熟,却力求内容上精心打造,一定会给你不一样的感受——一直支持蘭玉的姐姐对它这样评价过:“看你的文,根本不知道女主会和谁在一起,感觉几个男主各有希望。”呵呵,我正是要造成这种效果,试问一个只看开头就能展望到结局的小说,能有什么意思?女主的爱情发展,我也力求设置成“和谁都有可能,和谁也都可以不可能”。 希望读者能不吝给蘭玉一个支持,或收藏,或推荐,或留言鼓励(看过本书的读者千万不要潜水)~~~ 故事是人讲的,只有读者与作者的互动,才能打造成功的小说。 另外,没有在起点女频看章节的读者,希望能来起点报告一下。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章 郊游 2009年5月1日,一大清早,我还在甜甜的睡梦之中,同校好友王露茜就在楼下喊我了,“萱萱……快起床啦,这么好的天气,别睡懒觉了……” 我本想不理她,不耐她几番叫喊,睡眼惺忪翻身起床,蓬头垢面就拉开玻璃朝下没好气地喊道:“你有完没完?吵吵吵,放假也不让人清净清净,我是哪里得罪你大小姐了,你要这般折磨我?” “诶,李水萱,我好心督促,以防你变成个懒女,你还抱怨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 “谢谢你大小姐了,我就是不识好歹,行了吧?”我白她一眼,她却一脸嬉皮笑脸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只能怪自己交了这么个精力旺盛的朋友,她昨晚明明也跟我一样熬夜了,怎么今儿还能起这么早?我叹气道:“拜托你也替我想想,我昨晚可是画图到三点耶,现在困得很……”说罢又呵欠连天,想去睡回笼觉。 “诶,别别别……你都被我喊醒了,再回去睡还有什么意思,赶快梳洗梳洗下来,我们出去玩,有事跟你说……” 唉,看来今天是睡不清净了。我三两下打理好自己,换下睡衣,着了便装,下楼赴会。 露茜正靠在一辆崭新的银色宝马上,笑眯眯地瞅着我,“看见了吧,我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走到她身边,笑说:“你哥可真够大方的,恭喜……” 王露茜是富家千金,属于那种闲来无事可以满世界飞翔的逍遥人,她哥送她一辆汽车并不足为奇。不像我,长到十九岁了,除了去过湖南、广东、上海三个省份之外,就再没踏出过这天府盆地的圈圈,更别说是出国旅行了。 不过难得的是王露茜虽家庭福裕为人却并不骄纵,我和她从入大学开始便做了好朋友,在学校是分不开的二人行。和富人做朋友,我向来有个原则,那就是出门金钱自付,吃饭自掏腰包,绝不用朋友的半毛钱,免除我攀龙附凤的嫌疑。 “嘿嘿……你不知道,我哥可不是白送我这部车的,他要我帮他的忙,才用它来贿赂我的。”王露茜边开车门边说。 “你哥会有什么事求你?你向来只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份……”我故意讥讽她。这是我们的沟通方式,常常互相讥讽,互开玩笑,往往我说她一句,她就顶回来两句,口上不肯吃亏。 这不,王露茜发动引擎之际对我嬉笑道:“你个胀气包,要是我告诉你我哥是为了什么事贿赂我的,你准要成为泄气包了。” 她口中所谓的“胀气包”,是说在我胖。王露茜这家伙,因为上次我和她一块儿去挑衣服,试穿一件紧身洋装时不小心把人家的拉链扯破了,她就以此为笑柄,说我肥得连拉链都绷断,故曰之“胀气”。想我一米六几的身高,九十几斤的苗条身段被她说成胖,要有多气愤啊?可恨王露茜这位大小姐保养甚好,硬是比我还瘦了一圈,搞得我没法反驳她。她便越发得意起来,硬把这个外号扣到我头上,每次和我互相讥讽,她便拿出来一用,气我一气。 这时候我只专心听她话中的意思,忘记了生气,问她道:“何以见得?” “哇……你第一次承认自己是‘胀气包’耶!”露茜得意地拍手,我吓得赶忙把她的手按在方向盘上,“大小姐,你别拿我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啊,我上还有80岁的老……奶奶,下还有6岁的弟弟啊……”差点说成“上还有80岁的老母”了,那我岂不是也成老太婆了?幸好未说错,不然又该被她取笑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放心放心!我可是有驾驶执照的,害不死你……”露茜不以为意,轻松转出我住的楼区,果然技术还不错。 “露茜,你还没回答呢,为什么我会变成……为什么我会泄气?”我又问她。 “哈哈……”露茜狂笑了一通,弄得我一头雾水,白了她一眼,她才止住笑声,不过还想卖关子,“你猜猜……” 我没耐心了,撇头看窗外的景色,故意嗔道:“你爱说不说!我可没多大的兴趣打听!” “真的不听?这可跟你有很大关系的哦……”露茜透风,想挑起我的好奇。 我却故意不搭理她,把玩着车里的一些小饰物。这些饰物被胡乱摆在车上,乱七八糟的,还真符合露茜的性子,大大咧咧的。 “好啦好啦,我说了……”露茜摆手伏降,“谁让我嘴痒想说得紧呢?” “你要说快说,不要东拉西扯了!”我有手指重重地推了她的太阳穴一下,她分出右手来抓我。 “我在开车!出事见了阎王可别怨我……”露茜捉住我的手笑喊道。 “好了好了,不玩了,你快说吧。”我抽回手,规矩坐好。 “其实……今天是我哥哥要约你的,嘻嘻……”露茜暧mei地睨着我掩嘴发笑。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那什么表情,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哥哥干嘛约我啊?” “嘿嘿,这你还不明白,不就是他喜欢你呗!” “啊?”我着实吃了一惊,我好像不过才见了他哥哥三次面吧…… “你弄错没有啊,我好像跟你哥哥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吧?” “我也觉得奇怪啊,可是我生日那天,我哥哥亲口说他喜欢你,要我帮忙把你追到手……呵呵,爱车当前,我唯有出卖朋友,对不住你了!”说完又哈哈笑起来。 我学她呵呵干笑了两声,“露茜,认识你这么久,我怎么才发现你有做汉奸的潜质?” “话不能这么说,你嫁给我哥哥之后就成我嫂子了,我还得对你毕恭毕敬的,说起来是我吃亏呢……况且我哥哥又是英俊潇洒、风li倜傥、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啤酒见到打开盖,走到街上都怕被人拐的千古美男子,你跟他在一起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羡慕你呢,有什么不乐意的……哎哟!”露茜一脸的阴险笑容,我忍不住出手给了她一记。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问你,真是你哥哥亲口对你的,不是你自己瞎猜?” “我还诳你不成?”露茜挑眉望过来,但见我态度认真,她也收起玩世面孔,一字一句对我说道:“他站在我面前亲口说他喜欢你,骗你的话罚我下辈子做猪。” 我确实相信了,对她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呢?明明才见面不过几次,我甚至连你哥哥的长相都记不清楚,他怎么就会喜欢我呢?” “喂喂……这句话可别让我哥哥听到了!”露茜挥舞着她的右手,半嗔道:”你也太打击他了吧,我哥哥要是知道向来是集万千芳心于一身并且叱咤情场的他,自己的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居然连他样子都不记得了,那他肯定无颜苟活要去撞墙了……” 我用布偶轻敲露茜的脑袋,“你少夸张了,什么朝思暮想,无颜苟活的……” “小姐,我可是在开车耶……”露茜边挡我边说,“过了前面山路,就到了,我哥可包下了那里的小旅社,专等我们去玩呢。” 我透过车玻璃望出去,盘桓的山路像一条盘踞的大蟒蛇,由高入低,山路的尾处已经约莫可以看得到海洋的蓝了。 车子上了山,车身倾斜着,九转十八弯。若是平常,我定要细细盯着山路,看清车子的每一步才能安心,但是现在我一直在想着露茜哥哥的事,觉得有些紧张,不知道待会儿见到面了该怎么应对。 露茜的哥哥,好像叫做科卓吧?印象中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我还记得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谈吐不俗,可惜真的不记得他的样子了。我每次见到他都不过是对他匆匆一瞥,根本没留下印象。 “呵呵,你现在一定在想我哥哥吧?”露茜一脸邪笑地睨着我。 “谁想了,我只是犯困了,一大早被你叫醒……”我假装抱怨,把头转向外方,看山下那平静浩瀚的大海。 “你少哄我,你这人是一犯窘话就变少的,这会儿不是在想我哥哥是什么?”露茜哈哈取笑,我转回头给了她一个“拜托,饶了我吧”的眼神。 “嘿……转过前面就到了,看你等会见了我哥哥怎么招架,他的爱情攻势可是很强烈的哦,说不定正捧了一大束鲜花要等着送你呢。” 不会吧?我嘴角抽搐。 “说不定他还像这样、这样……欺负你呢,”露茜边说着边伸出一只手来挠我的痒,“看你怎么办……”我止不住笑,躲闪着她,往外退去紧贴着车门。 “嘻哈,呵呵……你饶了我,别挠了,专心开车好不好……”话还未说完,就见山路遇到了急转的弯道,而露茜只有一只手抓在方向盘上,我惊得大叫起来:“转弯啊!” 露茜仓猝收回手操控车子,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车子就这么冲出了弯道,撞破了栏杆,飞出了悬崖……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章 不可思议 黑暗,完全的黑暗…… 我已死了吗?为什么感觉身子晃晃荡荡的,没有依附? 我试图睁开眼睛——不,觉得自己甚至连眼睛也没有,五官的感觉全都非常微弱…… 到底是怎么啦?难道世上真有鬼魂一说,我如今已成了飘荡的孤魂?可就算我是孤魂也得看得见才能转世投胎吧? 现在这算什么? 还有,不知道露茜她怎么样了,她和我同坐一辆车,情况一定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吧? 正想着,忽然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和衣料的摩挲声……咦?原来我能听得到啊…… “爷,你回来了,芸儿刚刚睡下,你可别把她吵醒了……”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猜想她定是个贤妻良母。 “妺姝,我们的女儿长得真漂亮……”这一回声音又来自一个男子,听起来似乎也很年轻。 我又有其他感受了,觉得被人摸着,位置好像是在……脸上? “爷,芸儿怕痒,你别摸她脸,把她弄哭了……”女子声音听来有些责备意思。 “芸儿怎么还在睡?出门的时候她就在睡,我一心望着回来看看她,谁知只见她睡觉……”男子的话虽听来有埋怨的意思,口气却是喜悦的。 “真是的,芸儿才出生没几天,难道你就盼望着她能下地走路喊爹吗?” “我段志玄的女儿,当然要与众不同的……” 感到有温热的气息喷过来,脸上还沾了点濡湿,怪痒痒的,我想用手挠挠脸,却动都动不了,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这时候男子的声音又起,“妺姝,你见到没有,我亲她她有反应了,在皱眉头呢……” 我如遭一棒当头,他……他们口口声声喊着的女儿,莫非是……我吗?不然他摸自己的女儿我不会有感觉,他亲自己的女儿我也不会觉得痒…… 不过这太诡异了,我实在想不透。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我死后投胎吗?那为什么我还有前世的记忆呢?不是说地府都有孟婆汤喝的吗?还有,我不记得进过地府啊…… ================================================================= 兰玉:第一次在女频发文,并且又是第一次写历史时空文,所以感觉有些新鲜刺激. 此文许多地方我都有参考史料,不敢随意编撰,不过小说毕竟是小说,无法和真正的历史并论,如有偏颇的地方,希望亲们用客观的态度对待,谢谢~~ 在小说创作中,如果有什么亲们疑问或是意见建议,欢迎留言给我,我一定一一回复的. ps:需要特别说明的情节,兰玉会在章节末尾加以描叙,亲们留意.再次感谢亲们的支持阅读! 不管我是投胎转世,还是魂魄附体,还是不慎落入了时空隧道,最后的事实告诉我,现在,我是一个女婴儿,而且还是古代的婴儿! 当我第一次可以长时间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据说是出生十五天之后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一睁眼当场就呆住了,因为一个莹白如玉的硕房搁在我面前,那红色的直往我嘴里送来,偏偏我控制不了自己,张口把它含在嘴里吮吸起来,喝得津津有味。 我暗暗叫苦,心想我父母辛辛苦苦养了我将近二十年,却落个一场空,我如今拍拍屁股归天了,回到过去吸奶的日子。 日久天长,奶也吃惯了,倒觉得没什么尴尬了。喜得“娘亲”又是个温柔的女子,时常温言软语地跟我说话,又哼清乐哄我睡觉,晚上段志玄也要进房来逗逗我,在我耳边重复“叫‘爹——爹’这句话不下百遍,我这个婴儿一时也当得十分享受。 唯一苦的就是,婴儿憋尿憋屎的能力实在有限,娘亲又初为人母,不懂照管,听见我哇哇大哭还拼命要喂我吃奶,简直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害我好几次都屙在了尿布上,真是痛苦不堪,叫苦不迭啊。 幸好渐渐的她学机敏了,听见我哭了就先把屎把尿,尿湿的事件便再发生过了。他们夫妇倒称奇了,连连称赞我“聪明乖巧”——我无语。 三个月大的时候,我躺在娘亲身边,学会了翻第一个身,把娘亲高兴得抱起我就直亲。晚上爹回来了,娘亲乐滋滋地告与他,直说:“别人的孩子五个月了都还不会翻身,芸儿真伶俐得很,今日我见她自己在床上扑腾个没完,也没注意她,谁知一会儿后她的身子就翻过来了,趴在床上骨碌碌地看着我笑……” “真有其事!”爹把我抱起来端详着,我故意眯了眼不瞅他,他倒叹息一声:“奈何不是男儿?” “爷,你说这话是在责怪妾身未能为你生得男子吗?”娘亲语有抽噎之声。 爹赶忙抱我过去,安慰她道:“夫人莫要哀伤,为夫并非此意,你我结发为妻,同甘共苦已有四年,夫人之贤为夫自知肚明,怎忍责怪?只是如今天下为乱,豪杰尽望举事一展拳脚,唐公身效隋朝,为官正直,却多招奸党迫害,我方见我儿伶俐非常,心思她如若为男,便可助唐公一程了,也算为夫能报得公的知遇之恩……”说完感叹一声。 娘亲抬袖抹了抹眼泪,“爷所言甚是!妾身恐怕难再为夫君生得男子了,夫君可图纳妾以延续香火吗?” 我瞅着娘亲还红着的双眼,心生怜惜,咿呀喊着要投入她的怀抱中。娘亲伸手接了,把我搂在怀里哄着。 爹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妺姝切莫要多想,为夫并无纳妾之意……” 是吗?爹爹,你说话未免太不老实了,要是你没有纳妾的意思,那刚才发那些感慨做什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章 我的成长(一) 4个月大,我开始常常流口水,是长牙的前兆,娘亲细心地呵护,爹爹还是朝晚才见得到人影…… 5个月大,长了两颗门牙,会在吃奶的时候轻咬娘亲的,逗她发笑…… 6个月大,娘亲开始喂我吃一些清淡的饭菜,我很高兴。终于不用一直喝无趣的奶水了…… 7个月大,我操之过急,想开口说话,硬是把脸憋红了也没发出一声,引来母亲一串银铃的笑声,爹爹称奇…… 8个月大,我早已学好四处爬动,可惜古代地板是土莰的,常常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不悦! 9个月大,我自己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并且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正如某个哲人说的:第一步,我走得很艰难。 10个月大,我已能开口发声了,第一声喊了“娘亲”。娘亲手中的针线盒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她人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抱起我又是大洒眼泪。当晚爹爹进房逼我喊“爹爹”,我因他怀着纳妾的思想,有些为娘亲喊屈,又怪他嫌弃我是女儿,死活都不肯喊他,只一味冲他发笑,他非但不生气,反还搂着我哈哈大笑,弄得我一头雾水——这人有病! 11个月大,父母迫不及待要为我办周岁酒,家里头一次来了好多客人,又有许多包裹成红色的礼品和一些绸缎,看得我眼花缭乱。宴席间许多宾客都来逗我,每一个都是从前没有见过的,我很不耐烦,却又不想失了“婴儿的身份”,勉强应付他们。头一次发现,原来婴儿也有无奈之处啊…… 一岁大,爹爹带了一个名叫鸾莺儿的侍妾回家,说是唐公送的。娘亲笑容满面地为他们张罗婚礼,夜深人静之时,她坐在床上搂着我掉眼泪。我想安慰她,竟脱口说出了此生的第一句话,“娘亲不要哭……”娘亲惊喜过后,且喜且伤地抹干眼泪,对我喃喃:“娘亲不哭,芸儿你好乖,是娘亲的乖女儿……” 一岁半大,我可以稳健地走好步子了,也可以独个儿到院子里玩。与此同时,我时时留意着大人的谈话,想弄明白自己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环境,既是投胎的话,总该有个年代吧? 不过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堵着我,那就是我好端端的一个现代人,就算投胎也该投到现代吧,怎么会投到古代来了? 回忆车祸当天,由于车窗是打开的,车子一掉进海里,水就往车里灌。我和露茜两人在车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到掉下海的地方离陆地不远,干脆破釜沉舟打开车门,企图游到岸上去。谁知到了海里,水压过重,硬是把我们逼在车边,游动不得。 记得当时我好像是听到呼唤之后才失去意识的吧?那呼唤的声音好像是来自岸上,好像是来自科卓……车子入海声那么大,一定是他听到声响后赶过来的,那不知露茜得救了没有…… 刚满两岁,父亲的侍妾怀孕了,他很少再进娘亲的房间。娘亲在爹爹和那鸾莺儿面前虽从未有过愠色,但到夜阑人静,家人酣睡之时,常常独自垂泪,欢笑已经甚少了。我不满爹爹的作为,他想过来与我亲近的时候我就故意躲开,也不爱喊他。后来转念思及娘亲,怕她要难过着难,便勉为其难与爹亲昵一番。好在爹还是很疼爱我的,我不理他他也不恼,粘他喊他之时他又表现得极为欢喜,倒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惭愧起来。 两岁又一个月,我已基本弄清自己的“身世”:段碧芸,为段志玄长女,生母独孤氏闺名妺姝,为段志玄结发妻子。段志玄时常挂在口边的那位“唐公”,我怀疑了很久,终能确定他就是未来的唐高祖李渊了,此期正是隋朝开皇年间,天下纷乱之际。段志玄是唐公的部下,具体是什么官职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们段家在唐公标下统统住在长安。 我扼腕悲叹,李水萱啊李水萱,你一辈子没做亏心事,虽说没有常常锄强但也偶尔扶弱,为什么得不到上天的眷顾啊,出车祸溺死海中也就算了,居然投胎也寻不到个好年代,偏偏生在这乱世之中…… 唉,心情调适中,我渐渐学会接受事实。 两岁又三个月大,一个长得十分俊秀的小男孩——事实上人家比现在的我大了四岁不只,跑到我们家来玩。我见他也像女孩一样梳着两只髻,觉得有些好笑。娘亲却是喜欢得不得了,把手里的果子递与他,温柔地问他:“你就什么名字啊?” 男孩没接果子,挺起胸膛,神气十足地,高声回答说:“李孝恭!” 我听了一惊,再也没有取笑的意思了,想不到他是历史上那个唐朝的开国功臣,李渊的侄子李孝恭。 “原来是公子……今年六岁了吧,可有字么?”娘又问。 “字?我没有字……”孝恭挠了挠脑瓜子,偏着头回答,眼睛瞟见了我,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指着我问:“她是谁?怎么不说话?” 我走到娘身边依偎着她,娘亲高兴地为他做介绍,“这是妾身的女儿,她叫芸儿,公子不嫌弃,就喊他一声芸儿妹妹吧,她会愿意和你玩的……” 他却是一脸高傲模样,“才不要呢,我不要叫她芸儿妹妹,她长得好丑……” 臭小子,有种给我再说一次!我嘴角抽动着,用凶恶的眼神威吓他。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章 我的成长(二) 想不到我的眼神还挺有用,他登时被我吓呆了,抽抽噎噎的,像要哭的模样。 我暗地好笑,这个人,真是日后走遍天下,为李氏四处招兵买马,打下唐朝江山并且受到李世民器重的河间郡王吗? “怎么了,怎么了?”娘亲拉着他慌忙地问,“为什么哭了?” “她……”李孝恭瘪着嘴指着我,“你的芸儿好凶啊……” “芸儿?”娘亲低头来看我,我立马变了一个笑脸盈盈的表情给她,柔腻地唤着:“娘亲……” 娘亲看我乖巧的模样很是不解,又转回头来安慰他,还不等她说什么,孝恭突然拔腿跑了,小小的背影有些狼狈。 两岁又四个月,小孝恭再次踏足我们狭小却和平的院子。 当时我正蹲在地上观察蚂蚁的运动(因为太无聊了,给自己找些事做),他一来就找上了我,却是比一个月前更加神气了,“喂,你是叫芸儿吧?” 娘亲不在,我用不着伪装,理也不理他,继续我的观察,“关你什么事!” “你敢不回答我?”他提高声音的分贝,在我背后发飙。 “就是不想回答……啊!”头发吃痛,我的身子也随着那一股劲往后仰倒,跌睡到了草地上。 “你敢忤逆本公子!” 好家伙,竟敢抓我头发!我反手掐他,他痛得哇哇大叫,赶忙松了手。 他是小孩子,我一个大人本不该和他计较的,可我转念想到,要是他以后闲着没事就跑来欺负我,我以现在这弱小的身体怎么敌得过他?还不如趁他也年龄尚小,两者差距不算太大的情况下,给他一个痛击,至少要叫他晓得我不是好欺负的! “你是不是男子汉啊?这点痛就大呼小叫,真没用!”我从草地上爬起来,拍走衣服上的草屑,朝他睥睨道。 “你……真的两岁吗?”他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嗯哼……”我用鼻音算做回答。其实是我不想亲口回答说是,那是谎报年龄,欺骗幼小。 “那你叫我哥哥,我就叫你芸儿妹妹……”他忽然展颜一笑,“刚才的事我就不怪罪你了。”亲昵地挨到我身旁来。 要我叫你哥哥,还不如干脆杀了我算了! 有个和我前世同年的娘亲也就算了,一声“娘亲”我还勉强叫得出口,要我叫一个6岁大的毛头孩子“哥哥”,我怕自己连背后都要长鸡皮疙瘩了。 “我不叫你哥哥,也不想你叫我妹妹!” “为什么?”他的声音又大了,十分不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看来他还是个情绪波动很大的人啊…… 我也说不出理由,就随便扯道:“等你把那高傲的态度改了,就让你叫我妹妹吧!”我省略了哥哥部分。 “什么是高傲?”他一脸无知,弄得我哭笑不得。 “回去问你叔叔……还有,等你更有学问了再来找我!”可别问我什么是学问。 “学问……是?”他不负我望,果然一脸疑惑,挠头问道。 哈哈呵呵……我无语。 “回去问你叔叔……” 两岁又六个月,隋王下旨加强长安防河,浚治水道,派了几个官员办事。 两岁又七个月,我们向来平静的院子一时无法平静了。传言隋王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独立京城之上,四远瞻眺,正见河山锦绣,心里畅快。忽见城上三株大树树头结果累累,继而水流汹汹,波涛滚滚冲击城郭,隋王由梦中惊醒,认为是不祥之兆。所以他上个月治水,这个月发展到要诛朝中名字中带有“水”的官员,竟把陈朝勋旧,隋立之后仍受伯爵封为郕公的李浑全家斩绝了。唐公自然惊慌,害怕自己也难逃干系,就召集部下商讨应对之策。 隋文帝这个荒唐的梦我倒是听说过的,见到树和果子,他就想到“李”字,看见大水就想到“洪”字,先命李浑把人家的亲生儿子李洪杀了,后来又越想越不放心,干脆把李浑全族都灭了,方才睡得安稳。真是昏庸。 不过我知道李渊这时候是没有危险的,隋灭陈的时候李渊立有大功,隋文帝暂时还没把梦和他联系到一起,李渊真正有危险的时刻还在几年后…… 满三岁了,鸾莺儿产下一名男婴,爹爹的高兴程度自不必说,简直笑开了花,恨不得整日待在那个侍妾房里,连唐公也不想见了。家里也因这个新生儿变得热闹许多,常常进进出出都是来为爹爹道贺的人。娘亲仍然一故地打理家中的大小事物,不论鸾莺儿多么刁钻为难,她都忍气吞了,从不曾埋怨一句。 我可不像娘亲那么好欺负,她刁难我娘,我就刁难她。 有一次娘亲在大厅里给下人放月钱,鸾莺儿抱了弟弟段凌海坐在一旁,尖酸地说:“夫人,我说你放月钱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你房里的使唤丫头比我房里的月钱可多了近一倍啊……” 母亲默不作声,低头继续放钱,下人们则人人垂首,不敢吭一声。 “因为二娘房里的丫鬟和二娘你一样,都是偏房啊,当然比不过正的了……”我一脸无邪,以全厅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喊着,下人们都掩嘴哂笑,我想要是我的声音不是这么稚嫩尖脆的话,讽刺效果会更妙…… “你……”鸾莺儿脸都青了,却不敢对我大吼大叫的,她又转向娘亲,语带讥讽地说:“要是夫人也能为爷生个儿子,那妾身自然无话可说了,只可惜……我的凌儿可是爷的宝贝,奈何妾身身子骨娇弱,不比山野粗妇,干不得粗活,家里下人本就不多,平时什么都得劳动我房里的丫头做东做西,忙里忙外的,月钱收得高些本也应该的……毕竟我哪像夫人你贤惠,什么都自己做得?” 过分!她以娘亲未能生子来揭娘的疮疤也就算了,竟然还讥讽我娘亲是山野粗妇? 我气不过,想反讥回去,娘亲拉了我一把,阻止了我。她的手滞在半空中,把分发的月钱捏在手里,倏而恢复过来,把钱递给了最后一个仆人。 “这个月的月钱放完了,请各位仍然要尽心服侍爷和少爷小姐,若有人慢怠的,我不会轻饶,知道了吗?” 娘亲按例吩咐,下人们唱了声“是”,就都退出去了,没人去理会那还在后头自说自话的侍妾。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章 我的成长(三) 三岁又一个月,李孝恭又来了,他专趁娘亲不在了来到我身边,很巧当时我又在看蚂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以为他这么快就改好学好了,谁知他是一脸赏脸的表情,对我说:“我问过我叔叔了,他说‘高傲就是傲慢自大’,我又问他‘傲慢自大是什么意思’,他说‘瞧不起人’,我又问‘为什么瞧不起人’,他说‘因为身份高贵又比别人强’。” 什么跟什么?李渊可是在误导小孩啊,如果瞧不起人是因为比别人身份高贵比别人强的话,那么高等人不做符合身份的高贵事,专把时间花在瞧不起人上面,低等人又处处受到歧视,事事不顺利,被压榨了不说还得被压制,强者不扶弱者,世界还不一片狼藉荒唐? “所以你的结果是?” “我的身份比你尊贵,你是我的部下,我高傲地对待你是你的福气……”他插起腰干,一副长官看待下属的睥睨模样。 “那你问到‘学问’了没有?”我埋下头不再看他。还是蚂蚁好看。 “问了。” “他怎么说的?” “叔叔说‘学问是在学堂里和学堂外得到的知识,也可以是反映事物的知识。’” 这个回答倒是经典,我咯咯笑了起来。 “你笑了?”李孝恭蹲到我旁边,瞅着我的脸语带惊奇地问。 不是废话吗?我白他一眼,“难道你觉得我在哭?” 他急忙否认,“不是不是,我第一次看你这么笑,比你上次那个笑好看多了。” “你不是说我丑吗?怎么又说我好看了?”我斜视他,不以为真。好小子,一年来进步不小啊,学会说好听话逗女生开心了。 “我现在又觉得你不丑了,也还过得去……”他捧起我的脸近看了一通,发了这么个感慨。 “哼!”我打开他的手,“你干脆说我马马虎虎得了……” “什么什么?又是马又是虎的……”好奇宝宝的好奇心又犯了…… “问你叔叔去……”我站起来跑到屋里去了。 其实,我觉得他的高傲已经改了不少了…… 我以为李孝恭又要等几个月再来,谁知第二天一早起床,娘亲还在给我穿衣裳的时候,他就站在院子里喊:“芸儿,你快出来啊……” “怎么是公子?”娘亲听声音怪耳熟的,细细回想了一下记起他来,“公子怎么突然愿意找芸儿玩了?” 娘亲不知道他另外来过两次的事,所以有此疑惑,我也不能解释,靠在她怀里撒娇蒙混过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娘亲把我抱到院子里放下来,就来招呼李孝恭,“公子要坐吗?” 李孝恭也不答应,看着我黏在娘亲的怀里的模样眼睛都瞧直了,不相信那个一直在他面前聪明果干的女孩子和眼前的芸儿是同一个人。 嘿,小毛头,被你姐姐我吓到了吧?我平时伶牙俐齿的,要是不这么装,根本不像正常的小孩,娘亲不犯疑才怪。虽然我自己都演得恶心了。 “她一直都这个样子吗?”李孝恭手指着我问娘。 “芸儿吗?不是的,芸儿很聪明,平时还会帮着我说话呢……”娘亲替我整理着头上的发髻,温柔地说,“是不是啊芸儿?来,下去跟公子玩儿吧……” 说真的,我并不想跟他玩,和他对话有时候就是鸡同鸭讲,让我饱尝了俞伯牙知音不遇的苦闷。 “我可以带她到我家去吗?”他牵起我的手问娘亲,态度比初次见面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傲慢姿态露出。 “这个……恐怕多有不便,夫人也不会同意的。”娘亲是顾虑人家的地位比我们高,小孩子之间不妨在一起玩玩,但如果涉及到大人的世界,她便不敢下决定了…… “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马上把她送回来……”李孝恭还说着话已经拉起我跑走了,和他初次逃走时一样匆忙。 我一三岁小娃的步子哪里跟得上他的,没跑几步就趴下了,幸好是摔在了草地上,加上小孩的身子骨软,没多少疼痛。 他连忙把我扶起来,但是我心里还是不爽得很,找他发泄道:“你赶什么赶啊,想去投医院怕挂不上号啊?” “医院是什么东西?挂什么号?” 你有完没完,就是喜欢问问问…… 我还是那句话,“问你叔叔去!” “我问了,我叔叔他不知道什么是‘马马虎虎’,原来我叔叔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哈哈……”他竟然以此为乐,我简直无言以对。 “到底什么是马马虎虎?还有刚刚的,也一块儿告诉我……” 好烦,我不悦地想,早知道不要发表那么多奇言怪语了,听的人不懂也就算了,还得费力解释。 “你听清楚了,马马虎虎就是一般般、普普通通的意思,至于我刚才说的医院和挂号嘛……我暂时保留,不告诉你了。”其实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这两个词语。 “为什么马和虎在一起就是一般、普通,那我把羊和牛凑在一起如何呢?” “随你高兴!”我发现解释越多他的问题就越多,还是避开为好。 “我还有个问题……” 我彻底发飙了,对着他的耳朵狮子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啊?还要不要带我去你家了?” 他被我吓住了,盯着我愣了好久,喃喃说道:“怎么你在你娘亲面前和在我面前是两个样?” 这算不算一个问题? 当然算! 我现在不乐意回答他任何问题,“不干你事!要带我去玩还不快走,愣着做什么?” 其实平时除了爹爹有时候傍晚时分提早回家,会和娘亲带我出来玩之外,我几乎都在那一方小院子里独个玩耍,自娱自乐,一直渴望着能在白天痛痛快快出来玩一场。原本以为这种机会得等到我长到几岁才有机会,没想到今天就给我碰上了,其实我应该要感谢李孝恭的。 想到他的好处方面,我心里乐了,态度也软化不少,主动挨近他,“谢谢你咯,带我出来玩……” 李孝恭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停了脚步瞪着眼睛看我。 唉,这年头就是好人难做,想对你好点你还不自在要怀疑我!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章 我的成长(四) 李孝恭牵着我来到一座大院子前,只见院落四周遍布的绿茵茵的植物,其中点缀着点点的各色的小花,模样十分可爱招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院子里边有一块宽阔的石板空地,猜想便是爹爹说过的李孝恭父亲用来操兵的校场。 我向来喜爱小花小草,还不乐得像老鼠么?便想跑近些去看,李孝恭却拉住我,附耳说道:“这里来往人多,我们到后院去玩,那里也有这样的小花呢……” 我当然同意,跟着他穿过苑子。苑子布置得很美很雅致,屋庑整齐,房房连接。处处也都是绿色的,中间有一棵苍老的枫树,枝丫粗壮,叶子茂密,我盯着看了许久,想到如果有人躲在枫树上准备行刺,一定不会被发现…… “芸儿,你发什么呆?”李孝恭牵我的手紧了紧,拉回我的神智,我随口道:“没有啊,只是在想你们种一棵那么高大的树在这儿不觉得危险吗?” “为什么危险?它又不倒……” “不是啊,我是说……算了,没什么。” 他也不再问了,想是学乖了,知道我会烦。呵呵,孺子可教也。 后院的房屋比前院少了很多,相对的草地面积也大了许多,且上面花儿又不少,甚得我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平躺在草地上,沐浴着阳光哼起小曲儿来,是《愿望》。 海风轻轻吹过我的脸庞 阳光温柔地洒在我身上 海鸥自由地飞在天空中 像快乐地徘徊在游乐场 白云在偷看彩虹的模样 海浪总为那船长指方向 海浪抚mo著沙滩的衣裳 我也每天都为他换上新装 找到方向解开迷茫学着坚强努力去闯 我想让自己许个愿望抓个星星坐在月亮上 我想让自己随风歌唱音乐就是我的信仰 我想让自己飞翔年轻是翅膀我要飞过太平洋 我想让自己跟着太阳找到那片属于我自己的晴朗 一曲唱完,发现李孝恭不知何时躺到我身边了,正静静地在听我唱歌。 见我停下来,他还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唱了?” “唱完了,没有了……” “你喜欢海吗?”他把手搁在眼睛上阻挡刺眼的阳光,嘴里问着我。 “不喜欢,我恨大海!”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我怎么还可能喜欢大海?如果不是因为海洋,我就不会在这里当个无助无能的婴儿了。 “为什么?”他的问题又来了。 “在你问我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好!”李孝恭回答得爽快。 “你能不能不问我为什么?” “很简单啊,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问了。” “……”我想说,是我大还是你大,你还来问我问题?不过面皮欠厚,说不出口。 “我能叫你芸儿妹妹吗?”他侧着身体面朝我这边,低声说着。 “……随你!” “那你叫我恭哥哥啊……”他笑了,那么天真无邪。 “想都别想!”我铁石心肠,翻身而起,在院子里兜着圈。太阳猛烈起来了,想找块阴凉处挡挡强光,可惜草地上只有斑斑点点的投影,没有可以容人的大小。 “为什么你不肯叫我哥哥?”他追在我后面,充分发挥他好奇宝宝的潜能。 “为什么,为什么……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这小孩真不可爱。 “那你告诉我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啊……” “我没找什么,就是热……”回头看过去,太阳在后方远远的天上,李孝恭的身体刚好为我挡住了阳光。我高兴了,擦着脸上的汗水,问他:“你热不热?” “不热啊,干什么?”他有些疑惑。 “嘿……那好,你就这么站着,帮我挡住阳光,我好热啊……”我把身体全部缩在他制造的阴影里,果然凉快了许多。 李孝恭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那里,为我挡了一上午的光,直到晌午时分他送我回家。回去的路上,他冒出一句:“为你挡太阳的感觉,挺好的……” 我愣了半晌,硬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个七岁的孩头的话也实在让我联想不到“那方面”去啊…… 三岁半了,李孝恭已经成了我家的常客,有时候他到我家的院子里,有时候把我带出去,我们也不做别的游戏,就只是动动唇上功夫――可别乱想,我指的是聊天。每次遇到阳光强烈的时候,他就会像第一次一样替我挡住阳光。 三岁又八个月,听闻唐公在朝上被隋王斥责了一顿,官降一级。看来隋文帝对他已初有不信任之态了。 四岁大了,全家为段凌海举办生辰。娘亲自然尽心尽力操办,虽然这样做已经得不到她丈夫的半句夸奖了。 四岁又一个月,我第一次学着抱段凌海,他吧唧吧唧的,话说得含糊不清,竟奇异地喊了声“姐姐”。我啧啧称奇,平常我和他娘亲对着干,连带他也被我仇视了,从没有正眼瞧他一眼,他开口说话,不喊爹喊娘,反倒先喊起姐姐来,也太神了吧!不过看到他娘嫉妒的目光,爹爹称许的眼神,还有娘亲甜美的笑容,我喜不自禁,有些感谢他,想从此认真对待我这个弟弟。 四岁半,孝恭带我到后院经过苑子的途中,赶巧撞见了唐公。他正站立在枫树下边跟部下谈着什么,约略看去,他八尺身高,肩宽背阔,气度不凡,再细看他的面貌,浓眉挺鼻,宽额美髯,英挺潇洒。 唐公见到我俩,屏退了部下,把孝恭召至跟前,询问道:“今日的功课可做好,武功可练好?” 孝恭态度恭敬,诺诺答话,“叔父放心,小侄都做好了。” “嗯……这一位是?”唐公看到规矩地独垂首在一边的幼小的我,似乎有些惊讶,也不知他惊讶的是我的规矩还是我的小。 “他是段司法书佐之女名碧芸。”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章 我的成长(五) “原来是志玄的女儿,对了,前几年确实听说生了个女娃,夫人还送礼道贺了……”唐公自言自语过后,朝我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 李渊是个贤主,用不着胆怯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依言过去,既不害怕也不轻狂,从容不迫。 唐公俯身和我对视,温和说道:“今年几岁了?” “四岁半。” “喜欢吃什么?” “娘亲做的绿豆点心。”自问这句话尽我所能回答得可爱。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点头,“您是唐公,我爹爹的主子。”“主子”二字,说得别提多艰难了,不过为了取悦李渊,这是必要的。 “唐公拿点心给你吃你肯吃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唐公诧异。 “娘亲说过,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食物,所以我不吃您的点心;可是爹爹又说过,唐公的吩咐我们一定要遵从,所以我又必须吃;这是从母背父,从父背母,教我无从选择……” 李渊哈哈大笑,“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进退得宜,谈吐不简单,还懂得思母孝父,不逆不偏任何一方,真是难得难得……” 唉,失策了,我太展露自己了,忘了做好孩子的本份。 唐公止住了笑,问道:“孝恭,你们打算到哪儿去?” “叔父,我们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后院里玩儿……请问小侄可以告退了吗?” “嗯,去吧!”唐公道完深深看了我一眼,背手先走了。 “你怎么不怕我叔父的吗?”我一躺倒在草地上,孝恭就耐不住问道。 今天没有太阳,用不着他做“太阳伞”,他和我一块儿躺了下来。 “怕啊。”笑话,他可是未来的唐高祖皇帝耶,谁不怕三分? “可我看你答话流利,一点儿也不哆嗦啊,话又讲得那么中听,把我叔父都逗得大笑了,他是很难得那样笑的……” “是吗?嘿嘿,原来你怕你叔父啊?”呵呵,小样,总算被我逮着把柄了吧! “我们很多人都怕他,连建成哥都怕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叔父他是不容易动怒的人,我们犯了错他也只是责备几句,并无体罚,可是我们就是怕他,见着他说起话来声音都变小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威严吧,我想,难怪他能夺得天下了。 我侧过脸朝着孝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你就锻炼自己啊,让自己以后见到你叔父不再胆怯口拙,提高自己……” “会很难吗?” “怎么会呢?你只要相信自己就可以啦!拿出信心来,怕的时候就想这一句‘我一定行的,我很棒’来鼓励自己,如果还不行的话,我这儿还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你就动腹部这儿,用力,到时候就不会紧张了……”我把手按到孝恭的腹部上,并轻轻挤压着,意在告诉他具体位置。这个方法还是我以前在一本杂志上看来的,原版是让我们步上舞台之前,用头撞墙,因为人在撞墙的时候会扯动腹部的肌肉,肌肉收缩了,紧张感也会随之减淡不少,掌握得好的人可以用意念去想象自己撞墙的情形,只要肌肉收缩起来达到效果就行,过程不在撞墙。 “你干什么……”孝恭抓起我的手,不让我继续动。 “我是要教你方法……咦,孝恭,你的脸怎么变好红哦?”真的耶,他现在的脸真可以和猴子屁股相媲美了。 “天……天热。”他吞吞吐吐地说。 “我都不热你怎么反倒热了,今天又没有太阳……” “我说热就热!”孝恭一骨碌爬起来跑到树丛后边。 怪胎!我想到了这个词来形容他,干嘛生气啊?真是个难伺候的公子。 当天晚上,爹爹还未进门我就先听到他在院子里的笑声。他走到我面前抱起我,对娘亲说:“夫人,今天唐公夸奖芸儿了。” 娘亲替爹倒上一杯茶水,坐下来摸摸我的头,笑问:“芸儿,是怎么回事?唐公为什么会夸奖你?” “今天和孝恭一起出去的时候碰到唐公了,只是回答了他几个问题……”我尽量说得含糊。 “唐公说芸儿伶俐过人,日后必不为人下……”爹爹坐下来把我放在他腿上观察了我的脸一阵子,我也直勾勾地回视他,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你瞧吧,看你能瞧出一朵花来。 满五岁,晋王杨广越发视唐公为眼中钉,急欲除之而后快,他吩咐宇文述和杨素等人上表弹劾唐公,说他疏忽职守,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不清不楚的证据,反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加上隋帝身边又有晋王的人在服侍,趁机指出李渊的姓名也符合“李”字和“水”字的条件,便是祸国的奸臣,劝陛下尽快铲除。幸好隋帝还念及唐公的功勋,未立即下旨加诛,也许是唐公贤明在外,他怕难封悠悠之口。 不久,长安城里传出民谣:“桃李子,得天下,杨氏亡,李氏兴。”隋王震怒,李氏家臣早已经嗅到火yao味,纷纷劝谏唐公辞官回太原。 五岁零一个月,孝恭父亲遇刺,不治身亡,刺客便是藏身在我提及过的那棵枫树上。孝恭悲痛,我无以安慰,只能坐在一旁陪着他哭。葬殓完毕,唐公上表辞官回乡,隋王应允,但仍使他做老一个河北道行台太原郡守,不知是何用意。 唐公反正视隋王批下的诏书为敕书,留下了一部分在长安有亲眷的手下人,其余大部分稍能抽得身的人都愿意跟随他入太原。也是唐公昔日待人有恩的缘故。 由于唐公的正妻窦氏怀有身孕,且即将临盆,众家臣的妻室大都被安排到她身边照料她,以防路途颠簸,有意外的事发生――肚里的娃娃想出来了。 娘亲温顺贤惠,被安排到夫人身边贴身照顾,我得以和未来的窦后同坐一辇。 我从一坐到车上开始就一直在打量窦后,她生得并不是很美,皮肤不很白皙,连我娘亲都比不上,而且看得出她的性格也不属于温顺的类型。 另外吸引我的,就是她挺着的圆滚滚的肚子,那里面睡着的――也许他是醒着的――可是未来的太宗皇帝呢,我能不好奇吗? “你是叫芸儿吧?”夫人突然问我,我点点头。 夫人看我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似乎觉得有趣,决定逗逗我,“你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吗?” “是小孩子。”我展露一个天真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娘亲教你的吗?” 什么白痴问题啊? 我恭敬地回答:“……爹爹的侍妾像你一样的时候,没多久就生了我弟弟出来,所以你的肚子里面一定也是个弟弟。”古代女子都想生儿子旺,她听了我的话一定高兴。 “芸儿,你怎么能称呼公子弟弟呢?”娘亲拉我一下,提醒我不要越矩,不过她的话倒和我的珠联璧合了。 “没关系,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规矩?”窦氏展颜对我笑了,倒也亲切和蔼。 我一时起了玩心,笑嘻嘻地,一脸无知地问她:“为什么你肚子里会有个小孩子的?” 通常这个问题,连开放的现代妈妈都无法招架,何况是保守的古人? 果然夫人和娘亲相望一眼,都尴尬地转移话题,并且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夫人拿起她面前的一盘点心,递到我手中,“赶了这么久的路,芸儿一定饿了吧,来,吃一块点心……” 呵呵,就不玩你们了,我接过点心三两下就吃光了。还别说,我真的有点饿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章 我的成长(六) 当天晚上,爹爹还未进门我就先听到他在院子里的笑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走到我面前抱起我,对娘亲说:“夫人,今天唐公夸奖芸儿了。” 娘亲替爹倒上一杯茶水,坐下来摸摸我的头,笑问:“芸儿,是怎么回事?唐公为什么会夸奖你?” “今天和孝恭一起出去的时候碰到唐公了,只是回答了他几个问题……”我尽量说得含糊。 “唐公说芸儿伶俐过人,日后必不为人下……”爹爹坐下来把我放在他腿上观察了我的脸一阵子,我也直勾勾地回视他,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你瞧吧,看你能瞧出一朵花来。 满五岁,晋王杨广越发视唐公为眼中钉,急欲除之而后快,他吩咐宇文述和杨素等人上表弹劾唐公,说他疏忽职守,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不清不楚的证据,反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加上隋帝身边又有晋王的人在服侍,趁机指出李渊的姓名也符合“李”字和“水”字的条件,便是祸国的奸臣,劝陛下尽快铲除。幸好隋帝还念及唐公的功勋,未立即下旨加诛,也许是唐公贤明在外,他怕难封悠悠之口。 不久,长安城里传出民谣:“桃李子,得天下,杨氏亡,李氏兴。”隋王震怒,李氏家臣早已经嗅到火yao味,纷纷劝谏唐公辞官回太原。 五岁零一个月,孝恭父亲遇刺,不治身亡,刺客便是藏身在我提及过的那棵枫树上。孝恭悲痛,我无以安慰,只能坐在一旁陪着他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葬殓完毕,唐公上表辞官回乡,隋王应允,但仍使他做老一个河北道行台太原郡守,不知是何用意。 唐公反正视隋王批下的诏书为敕书,留下了一部分在长安有亲眷的手下人,其余大部分稍能抽得身的人都愿意跟随他入太原。也是唐公昔日待人有恩的缘故。 由于唐公的正妻窦氏怀有身孕,且即将临盆,众家臣的妻室大都被安排到她身边照料她,以防路途颠簸,有意外的事发生――肚里的娃娃想出来了。 娘亲温顺贤惠,被安排到夫人身边贴身照顾,我得以和未来的窦后同坐一辇。 我从一坐到车上开始就一直在打量窦后,她生得并不是很美,皮肤不很白皙,连我娘亲都比不上,而且看得出她的性格也不属于温顺的类型。 另外吸引我的,就是她挺着的圆滚滚的肚子,那里面睡着的――也许他是醒着的――可是未来的太宗皇帝呢,我能不好奇吗? “你是叫芸儿吧?”夫人突然问我,我点点头。 夫人看我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似乎觉得有趣,决定逗逗我,“你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吗?” “是小孩子。”我展露一个天真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娘亲教你的吗?” 什么白痴问题啊? 我恭敬地回答:“……爹爹的侍妾像你一样的时候,没多久就生了我弟弟出来,所以你的肚子里面一定也是个弟弟。”古代女子都想生儿子旺,她听了我的话一定高兴。 “芸儿,你怎么能称呼公子弟弟呢?”娘亲拉我一下,提醒我不要越矩,不过她的话倒和我的珠联璧合了。 “没关系,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规矩?”窦氏展颜对我笑了,倒也亲切和蔼。 我一时起了玩心,笑嘻嘻地,一脸无知地问她:“为什么你肚子里会有个小孩子的?” 通常这个问题,连开放的现代妈妈都无法招架,何况是保守的古人? 果然夫人和娘亲相望一眼,都尴尬地转移话题,并且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夫人拿起她面前的一盘点心,递到我手中,“赶了这么久的路,芸儿一定饿了吧,来,吃一块点心……” 呵呵,就不玩你们了,我接过点心三两下就吃光了。还别说,我真的有点饿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章 初识李建成 现在正是中秋时节,趁晴霁零丁出门得早,一天下来赶了不少路。 傍晚路上野外寒冷,车里的褥垫被子垫得老高,车子行动就一浪一浪的,小小的我根本坐不稳,跟随车子的行进节奏晃晃荡荡的,样子肯定很滑稽,把娘亲和夫人都给逗乐了。娘亲把我搂在她身边,我就舒服多了。 古代的交通不便,加上我们人员众多,速度又缓了不少,刚才我所谓的行了不少路,不过是时间上的概念,并不涉及距离的。 到了晚上,不能赶路,唐公吩咐生了篝火就地休息。唐公那些彪形虎体的家丁都是关西大汉,弓上弦,刀出鞘,分布在四处巡逻守卫。 赶了一天的路,我们坐的车是最舒适,颠簸也最小的,但娘亲和夫人还是一脸倦容,其他车里的女子情况不用想也知道更坏,她们都长年没出过远门了。 大家吃罢晚饭,守夜的受夜,睡觉的睡觉。 我白天睡了许久,这会儿睡不着了,掰开娘亲的手,轻轻地把身子从她手里移出来,跳下了马车。 中秋的月亮画成一个圆饼,提供了光明。黑色的树影好像是飘在空中的,有些可怖;地上几堆篝火还燃得很旺盛。车子左边的一堆火旁边人比较少,且大家都睡了,我挨过去坐下烤火。 手好痛!我转动着手腕,人变小了就是麻烦,跳个马车还得四肢落地,害我把手给崴了。 “你是谁的小孩,怎么不去睡觉?”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声音明明是小孩子的,口气怎么想大人? 声音的主人已经坐到一旁的石头上了,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虽然他身高很高,又穿着紫色冠红锦袍,看起来也一点儿也不像个孩子,可是他的脸还是孩子的脸,且眉宇之间还透着稚气。 “你发什么愣,我问你话呢……”见我一直盯着他不语,他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感觉他的地位不低,我尽量使用软语回答,“我是司法书佐的女儿,白天睡多了,所以现在睡不着……” “小孩子不就是要睡得多吗?你多大了?” 拜托,你也是个孩子吧? “五岁!” 他不再说什么,借着火光在看一本书,周围一下变得更安静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觉得好无聊,想到附近去逛逛。 才没走几步,他就追上来拉我,“晚上你一个小孩子不要到外面去,太危险了,你回去睡觉!” 到处都有人守着能有什么危险啊?我又不能责怪他多管闲事,毕竟人家是为了我好。 “你叫什么名字?”我对他有些好奇。 “你敢向我问名字?”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傲慢起来。 “为什么不敢问?” 古代的等级观念真可恶,像他们这么小的孩子就给我摆架子。 “你父亲还不敢直呼我的姓名呢,何况是你?” 拜托,说个名字而已,也不肯,用不用这么神秘啊? 他把我牵回刚才那堆篝火旁,捡起书就要走,我急忙喊住他,“等一下……我回不去车上去了。”我的意思是让他坐在这儿陪我,免得我一个人无聊。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了一眼车子,竟走过来把我抱起放回车上,让我登时傻眼了,这家伙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等我再看时,他已经拿了书走了,真是个怪人,神出鬼没的。 娘亲睡得很沉,我蹑手蹑脚地坐回到她身边,靠着她又睡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车队已经行了好一段路。 娘亲端水给我漱了口,又帮我把髻扎好了,才准我掀开车帘子。 今天比昨天冷,秋意萧瑟,风紧叶吟。 我正欣赏路边风景,忽然看见了昨晚的那个怪人,他越发让我惊奇了。 因为此刻他正骑着马行走在车队的前侧,像是护卫,又像是领路。 他时而环视紧随其后的车队,时而仰头看看蓝天,时而眼睛盯着马匹的鬃毛,由始至终也没有露出过嬉笑的表情。 古代的小孩真奇了,怎么爱学大人的样子? 他的眼睛又开始环视车队了,我把帘子大掀,将整个脑袋探到车外,冲他笑呵呵地招手,想看看想他这样的小孩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他的反应让我很是失望,应该说他根本没什么反应,看到我后直接把眼睛转移到他下一个目标上,根本没多看我一眼。 小子真没礼貌!别人一大清早跟你打招呼,怎么说也该回应回应吧?就算做不出招手呼喊的事,给个绅士的笑容总可以吧? 正不爽间,唐公在前面的车子里忽然喊道:“建成!道宗!” “孩儿在!”怪人打马上前。 啊?难道怪人就是李建成?我引领观望,还真的是耶,他到唐公面前听命去了。 “芸儿,别把头伸那么出去,小心摔下去了。”娘亲把我从窗口抱了下来。 “知道了……”我规矩地坐好。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章 遇刺生子 唐公让李建成和李道宗干什么去了?我再掀帘的时候已经没看到他的人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好无聊哦,不能找孝恭又不能去逗段凌海,车上的时间真难打发。要是我能睡得着多好? “哈啊……”我一个呵欠还没打完,车子突然一个晃荡,停了下来,如果不是娘亲一直拉着我,我肯定跌个很惨。 夫人受了一晃,皱了皱眉,捧着肚子挪到窗边,掀帘问车边的卫士道:“什么事?怎么突然停了车?” 我头过帘子拂动时候的细缝看到外面有许多密林,密林之间插着一块石板,上刻着“植树岗”。 “请夫人坐好,我们遇到强盗了。” “什么!”夫人吓得一哆嗦,忙缩回她的位子,猛烈的动作好像又牵动了她的肚子,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夫人,你怎么样?”娘亲和一旁的侍女忙过去询问。 “痛,啊……我只怕马上就要生了……”夫人痛得越发厉害了,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些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娘亲掀帘对外面说:“壮士,夫人要临盆了,这可怎么好啊?能不能有劳你去通知唐公一声? “好!”听到外面应了一声,没一会儿车子转了九十度方向抄深林里走。 “大人说我们先护送夫人到最近的人家去,你们在里面要好生照顾着。”刚才那名壮士隔着帘子朝里面宣布。 我掀开帘子,只见坐着家眷的车子都和我们一样往同一个方向开动,唐公那边留了几个部下,正和强盗厮斗。 那些人个个白布盘头,粉墨涂脸,真是强盗吗,什么强盗胆子这么大敢冲来截官家道路? 忽然看到爹爹也在那些部下里边,我的心脏漏掉一拍。万一来拦路的不是强盗而是专门等候在密林之中的刺客,那我爹爹要怎么办? 唐公自然不会死的,这点用不着担心,可是我爹爹他说不定啊,万一他为了誓死保护唐公而丧了自己的命,那娘亲怎么办? 车子在进入密林之前,转了个弯,我看不到爹爹那边的情况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夫人看来是真的要生人了,已经由刚才的隐忍变成了痛苦地呼喊。 车子又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一家破旧的寺院。该寺院的名称叫“永福寺”,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寺院本是神圣之地,不能见血光污秽,可惜方圆十几里,就只这一座大寺最近了,况且小门小户也安置不下我们众多的人,所以受命领队的李道宗与住持沟通一番后,借得后院给夫人接生。 “啊……” 我站在房门外,看着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的侍女,时不时地朝里面观望。 “夫人如何了?”唐公匆匆地跨进后院,抓了一个侍女问。 “夫人到现在还没生出来,已经两个时辰了。”侍女答完话就推门而入,她重新领了热水进去。 “啊……”夫人又发出了凄厉的叫喊。 唐公急得来回踱步,好像恨不得破门而入。 不过他一定是不肯进去的,古代的男人很忌讳这些,认为它不吉利。 唐公忽然停下,把几个部下召到面前,吩咐道:“你们取银十两,交给住持,再去多买些沉檀速降等香,各殿焚烧,解除血光污秽。”又对住持道:“我本待即行起身,怎奈夫人分娩,不耐途路辛苦,想借你寺中再住几日,不知道大师之意?”老住持当然应允,即吩咐小僧去准备饭食。 唐公又吩咐家丁不可以出外生事,和在寺中骚扰。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夫人还没生出来,从外面听起来她的气息有些微弱,应该体力消耗太大了,真可怜。 心想李世民也真是过分,赖在他妈妈肚子里不肯出来是什么意思? “芸儿……” 我转头,是孝恭探了个脑袋出来,在向我招手。 我跑到他面前,问:“干嘛?” “我们去玩儿……” “我不去,有什么好玩的?”你亲婶还在受折磨呢,你就知道玩儿。 “我带你去摘花……” “我不想!” “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 “我娘亲还在里面呢,我要等她。”我主要是想看看刚生下来的未来的唐太宗李世民长什么样子,所以才这么耐心地等着,如果她们肯让我进去就好了,那我还可以亲眼目睹他的诞生过程。 “生孩子很痛吗?我婶婶叫得好惨……”孝恭向那紧闭着的窗户看去,喃喃念着。 “废话,要不你去试试!”虽然我没生过孩子,可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步吧,听那些产妇凄厉的叫声就知道有多痛了。所以说做女人就是悲惨,尤其还是做古代的女人,不过是男子的附属品罢了,一点人权地位也没有,人生只知道遵守“三从四德”。 就像我娘亲,结发妻子,温柔贤惠,只因为没生出儿子就被丈夫冷落,自己忍气吞声不敢抱怨也就算了,还得为他人做嫁衣裳。 “芸儿,芸儿……”孝恭摇着我连喊数声。 “我不是聋子,叫那么多遍干嘛?”我白他一眼。 “你在发什么呆?”他呵呵笑道。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一章 考验 “我没发呆……孝恭,以后你可要好好对待你的妻子,不准没完没了地纳妾!”我以一种威胁的眼神看着他。 “你突然说这个干嘛?”孝恭的脸又红了,“还早着呢……” “早什么?你们古……你们不是很多人还没成年就成亲了嘛?我这是早些灌输点正确的意识给你,懂不懂?”像长孙皇后啊,史书上说她才十三岁就嫁给李世民了,十三岁啊,一般的在现代才最多不过是初中生而已,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呢…… “好,我答应你。”孝恭莫名其妙地在一边傻笑。 这时候从屋里传出婴儿的哭声,我和孝恭急忙跑过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门吱呀一声开了,夫人身边的丫鬟环翠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出来交到唐公手中,乐呵呵地,“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夫人生了一个世子,母子平安。” “很好!”唐公接过孩子,认认真真地瞧了一回,却也没见十分欣喜。 我很想看看李世民的模样,奈何自己的身高不够,连他的头发丝也没瞧见。 等这么久真是白等了! “叔父,可以让小侄看看堂弟吗?”孝恭对唐公恭敬地说。 “好。”他把孩子交到环翠手中,环翠接了,蹲下身子来,让孩子和我们在同一个高度上。 孝恭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过去看。 好样的!我为他鼓掌。 凑过身子,只见婴儿的脸好小,还红透了,皮肤好像是透明的,里边布满了血丝,加上又皱巴巴的没有眉毛头发,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这就是未来的唐太宗啊?我觉得好好笑,不经意竟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唐公听我发笑,低下头来看着我。 “没什么,我觉得他可爱罢了。”这句话说得够违心的,我瞄见孝恭在我背后掩嘴笑。你笑吧笑吧,我可不敢得罪他们一家子。 “我倒觉得他丑得很。”不想唐公说了这么一句话,还真诚恳,“孝恭,你觉得呢?” 他这是干什么,问了我又问孝恭。 孝恭站到唐公面前,恭敬地回答“小侄也觉得堂弟他……不好看。” 唐公抿唇,但笑不语。 ========================================================================================== 兰玉:这一节题目为《考验》,不知道亲们能够领回其中的意思吗?兰玉在此说明一下: 结尾我写到“唐公抿嘴,但笑不语”,为什么他会这些动作呢?我是在暗示李渊的心理活动。他听了“我”回答孩子“可爱”,知道我是善于隐藏,有些城府的人;又问李孝恭,听他的答案,知他为人率直,缺乏心机。其实李孝恭这些品行放在我们现代来是很好的,在人际交往上会很吃香,可惜他生在了动荡的隋末,是一个不留心就会招惹杀身之祸的朝代,如果他不学会伪装自己,凡是学会对外保留,那么有一天他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给李渊设置了这么个笑容,又怕大家看不出来,故此说明。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二章 李渊召柴绍 爹爹在和强盗打斗的过程中,胳膊上受了点外伤,幸好没什么大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其实他还能够保全性命回来已经万幸。 听他说那一帮拦路的强盗的武艺个个不差,像是受过特别训练的,十分顽强,要不是中途遇到一个见义勇为的侠士,恐怕他们没命回来。 我好奇地问他:“爹爹,那个大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这么厉害啊?”装成充满崇拜的样子。 爹爹摸着我的头,回答:“他是真正的侠客,威猛高大,一手双锏使得极好,救了我们又不图回报,如果不是唐公赶马去追问他姓名,他连名字都不曾报知。” “那他叫什么啊?” 爹想了一会儿,“嗯……叫秦什么……呃,爹不太记得了。” 秦琼? 应该是,秦叔宝是李渊的开国功臣,史书中又有一段是记载他救过李渊的,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夫人刚刚生产完,我们还不能赶路,就在寺庙中暂时住下了。唐公看寺院破旧,愿意出资修葺和建新金像,他在住持的帐目上记下了“一万两”的数目,不过得等他回到太原后才能派人送钱过来。 掌管寺院这么久,哪见过这么慷慨的香客,住持自然感恩戴德,要为唐公立塑像,唐公推却了他的好意。唐公倒是有心,叫住持将来在寺中建一座感德祠,感的自然不是他李渊了,而是那位拔刀相助的过路侠客。 那个侠客果然就是秦琼,我听到李渊对住持念了他的姓名。 在寺院中没住上几天,我不得不相信,李渊的命就是好。可不是吗?他到了个破寺院里还能遇到贤能,收个女婿。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大清楚,都是从孝恭那儿拼拼凑凑听来的: 唐公白天在一个庭院曲委,廊庑洁净的地方,看到一间屋子里面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墙上一联对句“宝塔凌云一目江天这般清净,金灯代月十方世界何等虚明。句子的侧边写着“汾河柴绍薰沐手拜书”,唐公向住持打听柴绍的身份,回答说是“汾河县礼部柴老爷的公子,表字嗣昌”。当晚月明如昼,唐公和住持在寺中散步,又到了白天那间屋子外,听到里面有吟诵之声,他上前透过窗隙窥视,看到一个少年气宇不凡,横宝剑于文几,琅琅含诵,读的不是孔孟儒书,而是孙吴兵法。 和平的时期,崇尚文学,动乱的时期,运用武术,唐公慧眼识人,思贤如渴,当然欣喜如狂,立马要住持帮他引柴绍相见,当时就已经有意要把十六岁的女儿嫁给他了。 柴绍真的有这么好,能让李渊才见了一面就连连称许把女儿吗?我的答案是个大大的yes,因为等到美事已成定局,柴绍和他未来的老婆并肩来给唐公拜礼的时候,我躲在墙后边偷看。 真的很英俊!以前读到过一段描写美女样貌的句子,我很想借用过来形容他,“面若傅粉,唇若涂朱”,又想起他是男的,另借词句“眉飘偃月,目炯曙星,鼻若胆悬,齿如贝列”还有气质也是“神爽朗,冰心玉骨;气轩昂,虎步龙行”,怪不得这个李渊的女儿和她父亲一个样,才见了人家一面就愿意许付终身了。 呵呵,她是未来的平阳公主,巾帼女英豪吧?原来还是个大花痴。 ================================================================================ 兰玉:柴绍的一段我参考了《隋唐演义》,也不算尊重历史,有许多改动,不过他的样貌却是真的,史书有载,亲们不要受了《大唐双龙传》的影响,认为柴绍无能懦弱,人家可是唐朝的开国功臣之一呢~~~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三章 混熟 车辘辘地行进着,速度不快不慢。 车子里多了小孩子,时间就好打发得多,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他来解闷,虽然他真是不怎么好看。 我把下巴支在窗上,娘亲看我无精打采,把我抱到怀里,“芸儿怎么了,一天都不说话?” “没有啊……娘亲,什么时候才到啊?”我拿起她垂落胸前的一撮头发玩着。 夫人在一旁呵呵笑起来,“小孩子乘车一定觉得厌烦的,芸儿,今天傍晚我们就到了……” “哇,太好了!”我故意夸张地欢呼――没办法,扮小孩儿可不容易。 车帘忽然掀开,是李建成递了一碗水进来,“娘,这是您早上吩咐的清水。” 娘亲接过来,递到夫人手里。 哈,怪人的骑术不错嘛,一碗水端过来都没洒出来。 我撑在窗口,对他嘻嘻笑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记得啊。”李建成和车子并肩骑着马,等着我们把碗递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娘亲正用清水给李世民擦头发,碗没那么快能还给他。 “那我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人啊?这样很没礼貌耶。” “你知道什么是礼貌吗?”他一副“你无知”的表情。 我堂堂一个大学生,竟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取笑,哪咽得下这口气? “你读了很多书吗?”我压抑着想给他一拳的冲动,柔柔地问道。 “是啊,都是功课。”他知道我指的是那天他那么晚还在看书的事。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看你答不答得出来。”嘿嘿,几个问题让你变白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拽。 “你?问我?”他一脸瞧不起人,上下睥睨着我的脸。唉,也不能怪他,谁让我是个五岁的小孩儿? “第一个问题,听好了,假如你和五个人一起赛跑,你跑过了第二名,那你就是第几名?” “这是什么问题?”他不悦地皱眉。 “你先回答啊。”小子别骄傲,好戏在后头呢。 “第一名。” “哈哈哈……”我大笑,“恭喜你,你答错了。”就知道你答不出来,这个问题可是考倒好多现代人的,要是都被你这古人一下子答对了,我们现代人不如干脆跳楼算了。 李建成表情有些窘迫,有些不信,“不是第一名,你说是什么?” “嘿嘿,是第二名啊,笨蛋!”我得意地取笑他。 他细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有道理!” 他还蛮厉害的,居然自己想得通。要是我拿这个问题去问孝恭,肯定要被他追问个没完,解释半天。 “再问一个,这一次我肯定猜得到。”他还不服输。 好吧,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来个一样的,还是赛跑,假如你跑过了最后一名,那你就是第几名?” “最后一名?” “嘿嘿,答错了,给你机会让你再想想……”我谅你也想不出来。 他想了一会儿,沉吟道:“总不能是倒过来第二名吧?” “都错,需要我公布答案吗?” “等一下,我再想想……” 好,给你时间……只怕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也想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投降,“说吧。” 这时候娘亲碗也用完了,递到窗口让我给他,他不接下,直让我公布答案。 我握着碗的手悬在半空中,不耐烦道:“好好……告诉你,答案就是【你永远也不可能超过最后一名】。” 李建成又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等他想通了,竟突然一把将碗从我手里抢了过去,有些兴奋地说:“这题真妙,你怎么想到的?” 要是题目真是我想的,那我也太天才了。“别人教我的。”我只能这么说。 不过他好像不信,狐疑地看着我,但又不得不相信,我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童,没甚大能力。 接下来的路程,李建成就挨着马车骑马,一直和我聊天,我一下子不无聊了,一路上问了他许多“脑筋急转弯”,他全部都没答对,不过给出来的答案越来越“精”,也越来越标准了: 我起初问:“什么光会让人痛苦?” 他答:“很强很强的阳光?” …… 我最后再问:“人最不喜欢吃什么?” 他说:“吃苦头?”他这个答案基本已经让我无法反驳了,不过我还是得判定他错误,否则太没面子了。 我问他的有些问题其实很能惹他发笑或是抓狂的,偏他的表情态度总是淡淡的,害我觉得好没乐趣。我就奇了怪了,他一个十岁点儿大的小孩,怎么就这么喜欢装深沉呢?想生气的时候憋着,想大笑的时候也憋着,看得我真叫一个心痒,不知道他脸红的时候还憋不憋得住――越憋脸可会越红的。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四章 太原入郡 “晋水千庐合,汾桥万国从”,是我对太原唯一的认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当我们进入太原城时,夕阳都已经落山了,而几天的路程把我们坐车的折腾得灰头土脸,精疲力竭――自愧无法和行军打仗的军人比。 然而当我们浩大的队伍在太原郡中穿梭而过时,我掀开帘子看见许多百姓立于街道两侧,朝车队招手山呼着“太原郡人恭迎唐国公回乡!”我还从未没见过如此壮观的阵仗,内心不免有些激动,看着听着,觉得虽然太原郡人的打扮普遍十分朴素,他们的谈吐又不甚高雅,但是却能带给我许多温暖和感动。 唐公下了他的马车,换骑到马背上,对百姓们含笑招手,以示回应。就这样,我们的车队在太原郡人的簇拥下抵达了“晋阳唐国公府”――一下车,我就见到面前的一座朱门大院门框上立着这么个金字牌匾。 以如今一个小孩的视觉高度来说,唐公的府邸很大很恢宏。我站在地上,从左一路看到右,却望不到墙壁的边际,仰了头又望不到房瓴…… 唐国公府,好像是陈朝所赐的地盘吧,是他们李家的祖屋。长年无人居住的地方,我以为应该早就荒废了的,可当唐公下马,吩咐家丁去开门时,一个郡官打扮的中年人抢先一步,把门推开了。 有屋有陵,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标准的古代园林,根本没有一点荒废的样子。 “这是?”唐公又惊讶又惊喜。 “这是我们太原百姓对唐公的一点儿心意……”那开门的郡官拱手施了一礼。 唐公赶忙上前搀扶,含笑道:“贤人心意,受之有愧啊。” “唐公素来施恩,我们太原百姓得唐公照拂十余载了,无不感恩戴德,都意图报答,然能力有限,只能为您办此等区区小事而已……” 话音未落,就有一人大呼道:“大伙儿都来帮忙啊!” 热情的人民,簇拥着车队而来的人民,呼喊着帮忙的人民,七手八脚地帮助家丁们搬运行李,喂马洗车。 “夫人,您刚刚生产完,又长途坐车的,肯定累了吧,来,慢点,老妇替您熬了鸡汤……”一个慈祥的老妇人把夫人小心翼翼地扶下车,婴儿由我娘亲抱着。 不消半刻功夫,我们就全被安置妥当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相信,李渊这么受到百姓的爱戴 国公府分成东、南、西、北四园,唐公亲族住在北园,坐北朝南。由于爹爹段志玄是唐公的直系部下,我们住在东园,和北园挨得最近。 忘却唐公遭贬的事实,我个人认为太原的国公府要比长安住的地方舒服多了,院子大,水清澈,树木多,花草香,空气好,连太阳都可爱了许多。 或许是我还童趣未泯,或许是我目前的身份影响了我的心志,我总感觉自己对现状十分、非常、超级满意,旅程的劳顿一下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事实上劳顿的也不是我,我不过无病呻吟几声罢了。 孝恭第二天就兴致冲冲地跑到我家来,要来逛逛我们住的院子。 我们并肩坐在石阶上,踢踏着腿。我用一根木棒敲打着有些泛黄的草地,不经意地问道:“喂,孝恭,你家的院子比我们的大多了,干嘛跑到这儿来挤啊?” “谁来挤了?我是来找你玩儿的,要不是我们那儿现在人很多,我就把你带过去了……”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才安顿好,能有什么事么? “叔父在给新生的堂弟取名录籍呢,不过谈了好久都没决定下来……”他把我手里的棒子接下来,自己玩着。 对哦,听说“李世民”是一个相士在李世民四岁的时候,看了他的相给取的。 “那叫他什么啊?”我问,李世民总不能没名字吧? “叔父说叫他‘二郎’。” “啊?二……二郎?”李二郎,感觉喊出来好亲昵啊,原来唐太宗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名字,呵呵…… 忽然想起李建成,他会不会也有个可爱的小名,我问孝恭:“你那个建成哥有没有别的名字?” “有啊,哥表字毗沙门。” “毗……毗什么?”我绕着舌头也没喊出来。 “是毗、沙、门,梵语译音,叔父说是佛教四大天王之一。” 我呵呵笑起来,“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可爱。” “可是建成哥很喜欢他的名字啊,我也好喜欢他这个名字,可惜我自己没有字,不然我要叫摩旒首罗,也做个天王……” 我看着一脸崇拜向往模样的孝恭,深深叹了口气。命运,原来早就注定好了,战争、英雄、权势,才是他们的追求……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五章 第一场雪 成群的大雁带走了温暖,冷冽的寒风吹来了冬雪。 草地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借用作文里的一句:雪是小冰晶,落在整块草地上,像一床柔软的棉被,铺张在屋门前,非常漂亮。我的前世是南方人,今生五岁以前也一直住在偏南方位,没有机会见到真正积起来的厚雪,所以当我看见翩跹在空中的雪花时,激动得不得了,根本顾不得寒冷,直往雪地里冲去。 娘亲坐在亭子里微笑地看着我,也不阻止,任我玩得忘乎所以。 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希望自己可以亲手堆个雪人来玩。我小心翼翼地捧雪积雪,可是还是不成功,雪太少了,仅靠小草上积起的那一丁点儿是不够的,我家的院子里又没有白板空地,没有放置雪人的地方…… 对了,孝恭那儿一定有,而且肯定比我上次在长安见到的空地还要大。我不玩雪了,跑到亭子里娘亲的身边,把红透的冷冰冰的手窝在她手里,汲取她手中的温暖。娘亲替我捂手,我就等着孝恭过来带我出去。 今天起早了,如果我起来晚点,说不定还能让孝恭站在寒风中等我呢,按平时的时间他应该就快来了――如果他要来的话。 一分钟,五分钟,八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哈……”我打了个疲累的呵欠,孝恭今天是不是不来了? “娘亲,我可以到院子外面去吗?”我仰头笑眯眯地问。 “芸儿出去做什么?”她用她温暖的脸贴着我的,我俩的温度达到了动态平衡……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也有这么多雪了。”我不能说我想到北园去找孝恭,不然她一定不肯同意。 “外面也有,整个国公府都有这么多雪……你想出去看的话,娘带你出去吧。” 那有什么意思?她带着我我就不能找孝恭一起堆雪人了,我推辞道:“不了,不了,是海子他跟他娘亲出去了,我一个人就不好玩了,所以想出去找他啊……”弟弟不好意思了,姐姐借你当一回挡箭牌。 自从我决定要好好对待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海子――我喜欢这样叫他――开始,有事没事就和他呆在一起,和他培养了不算深厚但也不浅薄的感情。孝恭来了我们也一起玩儿,一起闹,他话还说得不很通顺,我们聊天的时候他就只能呆呆地听着,插不上话。说真的,他插不上话是一回事,我可怀疑他根本听不懂我们谈话的内容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段凌海是段家的长子,半个月前刚满了三岁,已经到了该录入唐公族谱的年纪了,所以爹一大清早就带着他们母子去了北园。所谓的录籍,也就是登记户口的意思。我发现,古人重男轻女,生了男子长到几岁了还不夭折的,普遍就能族谱中占上一个名额了,机会给男子只有多不会少;而女子呢,就算在国家建立了功业或者为家族赢得了利益,她们被载入族谱的事也是能隐则隐,撰谱人惜字如金,就别说那些一辈子无成无就的无名小辈了,存在了也等于没存在过;还有就是,建有伟业的女子他们不录,却对犯了大错悖了大德的女人大录特录,冠冕堂皇地说声“撰以警戒后世”,他们的作为,根本就是:不让女人名垂千古,却鼓励女人遗臭万年。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 以前我做现代人的时候,是事不关己己不关心,对这些认识都不深,却如今,我遭到了家族的冷落,有了切身体会,才感受到个中的悲哀。其实最让我难过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娘亲。她是一个典型的弱女子形象,不会不敢也不奢求任何东西,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她十五岁嫁人,在没有我的时候,她为爹活着,生命围绕着爹打转,生了我以后,她把一半的心思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后来爹有了儿子,她觉得再也得不到爹的关注和疼爱了,我就成了她生存下去的唯一指望了。其实如果问她的话,她也许连自己指望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吧?她只是要为自己找一个依靠,一种心灵上的寄托,一个可以让她支撑下去的理由。娘亲,是我这辈子最最心疼的人,也是我在这一世里唯一想守护的人,我为了她,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她在心中的地位,永远无人可取代,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的父亲。 为了使爹重新注意、重新关爱娘亲,我努力在爹面前表现,向他展露小小的我过人的聪慧,读书的时候规矩地读书,写字的时候认真地写字,待人接物上进退尺度。我要让父亲看到娘亲为他生了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女儿。 我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可不是吗,昨晚我就看到爹到了娘亲房里,开心得意地夸奖了我好久,并且还跟娘亲道歉他这一段时间对娘亲的疏忽。我听到了,娘亲那喜极地抽泣声和,爹那温柔的安慰声。 “爹一会儿就带着他们回来了,你不要过去……” 娘亲没再说什么,我也安静了不再说话,就静静和她坐在亭子里,看着雪景:雪花还在轻盈地飘着。看这雪状,下一个春天一定会来得很美吧,我想。 ============================================================================================================ 兰玉:兰玉家住南方,去过一次湖南还都是夏天去的,所以也是真的没见过大雪飘飞、白雪积压的景状,硬要描写觉得很勉强,不如随意勾勒几笔,只图达到效果,渲染气氛而已,亲们看了不好可不要见怪哦~~ 此节中关于男女不平等之言论完全系个人意见――兰玉加了“我发现”几个字的――与历史无关,亲们不要把它视为历史了。(特此说明很重要。) 最后要感谢你对我的支持阅读~~(闲话多了,兰玉闪走!)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六章 乾德园 大雪一连飘飞了几天,院子的草地终于也堆积上了厚雪。 都说雨是天公的眼泪,天雷是天公的喷嚏,闪电是天公的怒火,却没有人说雪是天公的什么。呵呵,要是我,就说雪是天公的眼屎――不要笑,这其中联系可很大呢。雪和雨就跟眼屎和眼泪一样,本来是为一体的,泪水在眼睛中受了热加了温,和眼睛里的残渣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眼屎,雨滴聚集在云层中,受了冷凝结成小冰晶降落大地就变成了雪:它们的道理不是差不多吗? 一连看了好几天的“眼屎”,我都有些厌了,光看不能动手实在没什么意思,我手痒得紧,就等孝恭来找我玩,我好教他新玩意――堆雪人。可是过去了好几天孝恭都没来,害我每天白白等他好久,盯着小路的方向望眼欲穿。 再等下去,说不定雪就没了,所以今天我想趁娘亲午睡的时候溜到北园去。 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熟了,等到娘亲在我身边也睡着的时候,我蹑手蹑脚地跑了出来,刚转了个弯,发现我的海子在后面叫住了我:“姐姐你到哪儿去啊?” “嘘,小声点儿,别把我娘吵醒了……”我把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他小声说话,“你在这儿做什么,你娘不是叫你去吃红豆糕吗?” 他小声地哦了一句,也不回答我,却问道:“姐姐上哪儿?我也要去……” “跟屁虫!上哪儿都想跟……”我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嗔道:“要我带上你可以,不过不许乱跑不许给我捣乱,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不许告诉我娘和你娘我们去哪儿了,知道了吗?” “嗯,都听姐姐的。”他听话地点头,规矩地跟在我后面。 我还是第一次到北园来,有点找不到方位,在附近转了几圈,才见一挂着“乾德园”牌匾的花门。 就是这儿了,以前孝恭跟我说过他就住在乾德园里。我带着海子进了园,迎面就看见一方湛蓝的但已被冻结了的大湖泊,湖泊上立着一个红色的矮亭,亭瓴被雪覆盖了,看不见。有几个丫鬟端着水果酒壶纵向排列着进了亭子,她们把盘子一个个摆放好后又退了出来,看见我们也没什么反应。当小孩子还挺方便的,擅闯北园也不会遭怀疑。 “姐姐,爹爹说这儿是我们不能擅自进来的,你来这儿做什么啊?”海子在我背后拉扯着我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模样仿佛在说:“我们回去吧,要是被爹知道了他要生气的。” “胆小鬼!”我夺回衣服,拍拍他的头,“你不说,我不说,爹他怎么会知道呢?况且姐姐来这儿找孝恭,又不做别的事,就算被爹爹知道了,他也不会责罚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还没找到孝恭就被你爹知道了?”背后突然来人接下我的话,我们一回头,说话的正是面前一身紫衣服的建成。 建成在白雪为背景,紫衣为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清秀俊俏,那浓密的剑眉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搭配在一起,成全了他少年稳重的气质,挺直的鼻梁和略带浅笑的嘴角又使他看起来过早成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牵住再次拉扯我衣服的海子的手,盯着李建成的眼睛问:“你该不会去打小报告吧?”心想我和你再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你该不会这么没义气吧? 他也不正面回答我,口中反而说着不相关的话,“小报告……这个词倒是新鲜,是说我去给段书佐告你的状吗?”他眼中有光亮闪现,自己领悟完了,又说道:“放心,我还没这么闲管你的事……你来找孝恭做什么?” 不是说不管我的闲事吗,你还问?“我来找他玩儿啊……”我脱口而出。 “孝恭现在很忙,没空陪你玩儿,你还是改天吧。”说完他有要走向那座亭子的意思。 等改天我是ok啦,问题是老天爷他不肯多等几天啊,万一过几天雪化少了,雪人堆不成了,那我堆雪人的瘾要怎么办?难道要我多等一年吗?那可不行,我急忙喊住他:“喂,大公子,我不知道孝恭住哪儿,你能不能帮我叫他?他如果听到我来找他,一定会来见我的……” 建成背对着站住了,口中说道:“孝恭现在很忙,由不得他自己来不来……” “他忙什么呢?几天都没忙完……” “他的功课不做完,我爹就不准他出去,所以你今天是白来了……” 什么啊,功课没做完,孝恭也太逊了吧? 我撇下海子在原地,自己跑到建成面前,对他说:“你还是帮我去叫他来吧,要是他担心功课的事,就叫他把功课一起带出来好了,文人也要接触了生活才有灵感的嘛,他只待在书房里怎么完得成功课?他要是还是不肯出来呢,你就告诉他,他不来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我可不瞎说,他的机会仅此一次,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他一起做雪人,让他一辈子不知道雪人是什么玩意…… “噢?他会怎么后悔?我又为什么要帮你?”他好像对我的话产生了兴趣,一脸兴味。 啊哈,这是一个十岁小孩该有的表情吗?我嘴角扯动着,在心里惊奇了十遍后想到了一个对付他的好办法――脑筋急转弯! 我伸出食指比了个“1”,对他说道:“不如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答不上来的话,就得帮我,不许有怨言!” 建成想了一会儿,最后没能抵抗住脑筋急转弯的诱惑力,干脆地答了句“好!” “那听好了,孔子是我国最伟大的什么家?” “……当然是政治家。” “确定?”我故意抬高音调,其实他也知道我的答案刁钻,他的答案不可靠,表情有些狐疑,“莫非孔子还有其他身份?” 当然了,现代人还送了个社会家给他呢,不过那也不是我们的答案,我嘿嘿笑着,偏了身子对后面的海子比了个胜利的“v”(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又转回来对建成说:“你应该知道自己答对了没有吧,你先帮我把孝恭叫来,回来我再告诉你答案……”我是念在他老实地接受我的挑战,给他个机会,让他见识见识我雪人的尊荣。 建成叫我们坐在亭子里等,不一会儿就把孝恭给带了,孝恭手中还真是拿着纸笔来的。 我对走在后面的建成展颜笑道:“谢谢你啦,那个答案就是‘老人家’,呵呵,输得心服了没有?” 建成无奈地笑笑,没有说话。 “芸儿,你在说什么答案,什么老人家?”孝恭兴冲冲地奔到我面前,就差没上来抱住我了,“想不到你会来找我,我这几天比较忙,所以没去找你……” 我看着他手上还是空白的纸,“我知道,我知道,到底是什么功课让你做了这么久也没做出来啊?” “‘余雪映青山,寒雾开白日’,是叔父出的题目。”孝恭郁闷地把纸贴在石桌上,对我说着。 “嗯?什么意思啊,他说让你写雪吗?” “嗯,他要我也作几句诗来描写雪景,我到现在一句也没作出来……” “呵呵,写雪得有灵感才行,你关在屋子里怎么行呢?不如先来跟我玩个游戏吧,玩开心了说不定你能想起来哦……”我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我的游戏方法。 “到我院子里去吧,那里没有我的吩咐没有人敢进来……” 呵呵,不错嘛,连建成都产成兴趣了――他毕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七章 游乐之玩雪 公子就是公子啊,建成还这么小就拥有了自己独立的院落,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小百姓就是没法和他比。 这个院子小径通路上的雪被扫到了两边堆砌起来,正好省了我们许多力气。 “芸儿,雪真的可以做成人吗?”孝恭滚了一团雪到我身旁,埋着头边干活边问。 “那当然啦,待会你就见识到了!”我把他们推过来的劳动成果又一团团滚成一个大的雪球――先做雪人的身子。 海子向来怕冷,他不想玩雪,本来一个人站在旁边袖手旁观,不一会儿禁不住好奇,也跑到雪地里帮起忙来。他看看还好,我可不敢让他参与,万一他的手碰了雪冻坏了,或者人着了凉,被他娘知道了到爹那儿去告我一状,那我就惨了。我开口叫海子离开雪地,不要来帮忙,他却不听我的,跑到离我远点的建成身边去了。 “臭小子,你要是害姐姐我回去被骂了,我以后都不带你出来了……”我扯着嗓子对海子喊道。此话一出,建成和孝恭都呆滞了一秒,然后建成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孝恭掩着嘴偷笑。 “干什么?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好了,干嘛遮遮掩掩地,又是摇头又是偷笑,好不磊落!” 孝恭笑得更狂肆了,弄得我莫名其妙,蹙着眉头睨他。他挨到我身边,勉强止住了笑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心疼你弟弟咧,连半点苦都舍不得他吃,原来你是怕自己回去了受罚吗?” 我对他露出一个非常温柔的笑脸,趁他愣住一秒钟之际,抓起一把雪就掷到他脸上去,孝恭毫无防备,被我丢了个正着,碰了一脸的雪花。 我看着他的拙样,乐个不行,“哈哈……我让你取笑,知道我的厉害……呀……”还没说完,脸就中了一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恶的孝恭,居然还还手…… 我又抓起雪来扔他,他早已做好了防备工作,雪一丢过去他就轻松地闪开了。而他回敬给我的,打得不偏不倚,我很惨地中了着。 雪沾到脸上还不是一般的冷,我打了个哆嗦,用袖子把脸上抹干了,蹲在地上佯装生气。 孝恭以为我真生气了,讷讷地来到我旁边,要来给我认错,“芸儿,你生气了?是不是我把你打疼了?我明明只用了很小的力气啊,怎么会……”他话还没说完,我趁此时机又扔了他一脸的冷雪。 “芸儿,你……”孝公苦笑不得地看着一脸得逞胜利的我,正要回敬我一下,幸好我早怕他报复,一打完就做好开溜到准备,“呀……”地一声赶忙往建成他们身后躲去。 身前有了盾牌,我放心大胆地挑衅孝恭,“唐公肯定教过你,这叫兵不厌诈,男子汉不要生气,有本事就打回来啊……” “好……”孝恭的“好”字拖了好长的音,从地上一把一把地抓雪,一团一团地朝我们扔过来,嘿嘿,我左闪右避,就是没被他打着,可怜的是海子动作迟缓,被丢了一身狼狈。 建成一边闪躲着“雪弹”,一边回头无奈地看着我,似乎在说:“你自己惹的,干嘛要连累无辜?” 我把海子拖到身边护着,同时对建成笑呵呵地吐舌道:“建成,你是堂堂男子汉,又是孝恭的堂兄,是不是该拿出点气势来保护弱小的我们啊?”――此话说得有够厚脸皮的,惊讶于自己还童趣未泯,乐得和他们玩做一团。 建成挡在我们前面,孝恭变换着位置也没打到我们,很有些不甘,也开始对多管闲事的建成下手了。任他建成再有本事,毕竟没有以习武见长的孝恭手快,不消半会儿,建成的紫衣服就被扔成白一色了,无缘无故召来的“祸端”。 我躲在后面不免有些惭愧,再躲着就没意思了,干脆乖乖出来投降,做出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我的行为多少还是有些虚假的,心想你孝恭不会真的下手吧?――孝恭扔了手中的“弹子”,撇了撇嘴睨我一眼,继续滚他的雪球。 他们都对“雪人”没概念,滚好了雪球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巴巴地看着我的行动。而我自己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由于是第一次做,觉得有点绑手绑脚的感觉,加上手太小了,把握不好尺度,把一个雪球做得是一塌糊涂,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形状了,球不像球,锥不像锥,倒有三分像ps里的贝壳字体,上下大,中间小――这可打击我了,郁闷地看看他们又多滚出来的雪球,居然个个都比我的好……我无语。 “你做的这是什么?刚刚不是说要做雪人的身体吗,这带尖又带圆的东西是雪人身体的什么部位?”建成把他的雪球滚到我脚下,对我那失败的杰作疑惑不已。 幸好雪是软的,亡羊补牢尚未晚矣,我把建成的小雪团子合并在一块儿,一起粑在我的大雪球上,把尖的削平了,平的铺圆了――一个还算勉强看得的成功的“身体”告成了! 接下来做雪头就容易多了,孝恭的雪球和海子的雪球拼合起来,还比刚才的“身体”小多了,我揉捏起来也就顺利多了。 把身体端正在地板上后,放上雪人的脑袋,彼此衔合好,一个雪人的基本模型就算完成了。 建成失望地看着傻瓜似的一大一小的贴子一起两个雪球,“这……就是你所谓的‘雪人’?” “当然不只这样了,”我看着两个光白的雪球也有些尴尬,连忙解释,“还有一件事都还没做呢,而这一件又最重要关键了,那就是做好雪人的五官,我们要找到合适的东西来代替它们,等替雪人做好了五官他就会好看可爱许多了……” “那要找什么东西才能合适?”孝恭问。 我想了想,时间上考虑,缺了葡萄做“眼睛”,年代上考虑没有胡萝卜,这两样雪人最可爱的器官没有,做出来的雪人质量肯定要大打折扣。 孝恭折了一根枯枝给我,我把它插上去,充作雪人的“鼻子”,海子扯了一把草胡乱抹在了雪人嘴巴的位置上,竟然弄拙成巧,把一个带笑的雪人做成功了;其中最绝的,要数建成了,他见我犹豫着该用什么来代替雪人的眼睛,竟然把一条珍珠项链扯断了,分出两颗最大的,画上眼珠贴了上去,看得我好不惊咤――你出手可真比你老爸还大方啊! “雪人真好看,可是他会不会冷……”海子喜欢得不得了,天真地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想让我替他戴到雪人的头上去。呼,雪人诞生的整个过程你不都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吗,怎么还以为他有生命?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天真得让人无奈让人嫉妒。 “帽子你自己带着吧,姐姐有围脖给他围着,他就不冷了……”我帮海子把帽子带上后,还真的取了自己的围脖绕着雪人肥胖的短脖子上――雪人围了这很有人味的围脖,看起来生动极了。 这时候天边射来一缕金色的阳光,正好照在雪人的眼珠子上行成了高光,雪人更像有了生命一般,站在地上看着我们。 孝恭看着面前怡人的景色,忽然有了诗兴,念道:“风吹马尾千条丝,日照冰魄雪有情。” 建成听了,微笑着点了点头。既而孝恭拿来纸笔,迅速记下灵感,字迹方遒有劲,我不禁在心中赞叹一番,想不到孝恭几岁的年纪就能写得一手这么好的毛笔字。 纸上还作有:“细棉压蒲草,建瓴披鹅毛”、“满手晶莹珠,迷幻空城舞”…… 隋唐诗目前还没有什么发展,我又不是很通晓诗文,所以他写得好还是不好我看不出来。 我一时心痒,调皮筋作祟,对孝恭附耳说道:“咏雪的我送你两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不理会孝恭一脸惊艳的表情,我嬉笑着带海子回去了。而我忘记了那条围脖是娘亲早上亲手给我围上的,它一下子不见了,我不想骗娘亲,就老老实实把什么都招了。而且我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因为就在第二天,整个唐国公府,除了我们家之外,东园、西园、南园和北园中只要有孩子住的院落,都纷纷效仿乾德园,堆起了雪人。他们的雪人做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却怎么也比不上乾德园那一个,除了“先驱者总是美丽的,不管是好的先驱还是坏的先驱”这个理由之外,我想另一个重要原因大概是雪人的眼珠子吧,没有人像建成那么大方,肯把昂贵的珍珠用在玩物上。 为了和别的雪人做区别,我把乾德园的雪人叫做集结号,意为集体团结的意思…… ========================================================================================= 兰玉:孝恭的几句诗是出自兰玉的拙笔(为诗该节看起来真实,不得不下点功夫),为怕亲们会有“谁的诗啊,写得这么差”的想法而误会了哪位名家大诗人,故在此为他们澄清一番~~~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八章 逆反的匆匆岁月 自从上次和建成他们一起做了集结号,搞得满府乃至全郡掀起一股堆雪人的热潮。听孝恭说,现在全郡里天天都有人在自家院子里堆新的雪人。 人怕出名猪怕肥。我对建成千叮万嘱过,叫他不要透露雪人是我的创意,谁知道才不过几天功夫,我段碧芸的名字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城里如今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谈论东园里六岁的天才女童,更有甚是四个园子里的许多好事者和现代的粉丝一样喜欢围堵在我家的院子外面瞻望,期望一睹我的风采――吓得我天天躲在屋子里连院子都不敢去。 我不过就是做了个供人观赏的“雪人”嘛,又没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伟事来,大家至于这么夸张吗?还是说古人的精神食粮太少了,所以被这新鲜东西刺激得过强? 娘亲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比我平淡许多,面对那些疯狂的“粉丝团”,她既不怯懦也不傲慢,对他们抱以她温暖的微笑,耐心地劝说他们回去。她那么细心地保护着我,成为我最大的依赖。相反的,爹对这件事很生气,倒不是天天被人骚扰着让他心烦气躁,而是我私自出去结交北园的“主子”以及玩物丧志的行为让他恨铁不成钢――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海子,他忍受不了自己女儿的风采在他的独子之上。 ――五岁的冬天,爹为了雪人事件对我动用了家法,我第一次尝到了屁股挨大板的滋味。 “如果你以后再敢没有我的允许私自到北园去,再敢搞出莫名其妙的花样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我就再不轻饶你!” 爹打了我,我没有话说,但是我不能忍受他在听了鸾莺儿的枕边闲话后来责备我娘亲。他口口声声责骂娘亲没有把我看好,让我有机会跑出去“闯祸”,我趴在地上听着,一边忍受着屁股上传来的剧痛,一边压抑着委屈愤怒和眼眶里的泪水,从牙缝中挤出气息微弱的话:“你为什么……责备娘亲?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可以被你责备的地方,爹……你每天,早上出去,晚上才回来,女儿一天能……见到你几次面呢,一直都是娘亲,在照顾我……自从有了海子,爹你更是对女儿忽略了,口口声声念着的,都是海子,又有几句……话是问到女儿的……” “芸儿,你不要说话了……”娘亲惊痛地跪倒在我身边,泪流不止。她想抱我起来又怕碰触到我的伤口,手悬在空中随着身子的节奏一上一下地颤栗着。她大概到了今天才发现,她的芸儿的脑子原来是这么清明、澄澈吧? 爹站在一边敕令下人道:“快去请大夫……”我看了一眼他着急的表情,埋下头颅苦笑一声,不知道他是被我虚弱得快死掉的声音给吓到了,还是被我讲的一番言辞激切的话打动了…… 大夫给我看了伤出去后,我趴在床上,这才觉得满腹委屈,呜呜地哭了起来…… 娘亲坐到床边,轻柔地抚mo着我的头发,低声抽噎着,“芸儿,答应娘,以后你不再去北园了,好吗?” “为什么?”我想不通,难道他们的尊卑等级根深蒂固到连朋友都不让我们做吗? 娘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虽然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慧,但毕竟还小,许多事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了,你爹也是为你好……” “娘亲,我没有别的朋友了,只有他们而已啊……”我抓住她的衣摆摇晃着,内心从未有过的失落,为什么娘亲都不能理解我呢…… “你就乖乖听你爹的话吧,好吗?”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娘亲的眼神异常坚定,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便闭口不再说话。 这一次,我不打算听娘的话了。如果我新生的生命只是为了要对人屈服,听人摆布,那么我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对整日在屋里闭门看书谢绝外出的我来说,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到了第三年的春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懒散地斜躺在树干上,把身体隐藏在绚烂璀璨的桃花之间,眼睛不经意地定格在已经摊开了两个时辰的书页上――《烈女传》扉页,我的精神早已飞到天外去了。 “芸儿……”一个略带磁性的高声自山坡下飘荡过来,“芸儿,你在吗?” 是孝恭啊,我拨开遮眼的叶子,正好看见一个俊秀的白衣少年自山坡下轻盈地跑过来,他的眼睛张望着,是在寻找我。 “诶……”我拉长音带应了一声,把手伸到枝叶外挥舞着,“孝恭,我在这儿……” “芸儿,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孝恭朝我展露了一个灿烂迷人的笑容,那笑容伴着和煦的春风令人心中温暖。 “我上来看看书呗,要不就来这里吹吹风,不然等让你多无聊……” 我动身预备下树,却见孝恭的身后,还跟来了一个少年,一个浑身紫衣,早已是风度怡人、风神俊朗的出众少年郎――李建成,三年,他又添了几分成熟,眉宇间已显露非凡的气质。 “芸儿,你小心点儿,别摔着了……”孝恭奔到树下,看那架势似乎想在下面接住我。 我双手扶着树干,俯身对孝恭说:“你这是想干啥?” “我怕你跌到树下,摔个狗吃屎,不好意思起来,所以好心接住你啊……”孝恭又展露一个大笑脸,呵呵说道:“快点下来,我们好不容易来聚一聚,你就打算让我们对着一堆树叶桃花?” “哼,你可别小看我……”我蹭地跳落到另一边,安全着地。这点高度才难不倒我呢,想我刚学爬树的时候,连男孩子都比不上我呢,我会需要你这个毛头小子帮忙? “你们今天的事这么快就做完了?”平常的一月一聚他们大都要害我等到黄昏呢…… 自从那一年冬天我挨了打,雪人风波也停下来后,我和孝恭、建成的交往就变得很隐蔽了。建成在三年的时间里和孝恭一样,早成了我家的闲客、隐客,三不五时和孝恭一块儿来拜访我,不过是趁家人都不留意到时候,而所谓的“闲客”、“隐客”,是我给他们下的定义,因为他们来找我只是闲坐闲聊而已。 随着孝恭和建成年龄的增长,唐公对他们的要求也随之提高,加上目前突厥步迦可汗又率军入侵中国,隋国动荡不安,唐公更是时常要他们学者拨军部兵,渐渐的,我们见面的频率低了,见面的时间也短了,一直发展到现在的每月月末一次。 我们三人坐在绿油油的山坡上,一起欣赏着有点西偏的微弱的太阳。安静的,只听见微风吹拂的声音,祥和的,只感到心房的跳动。建成忽然开口了: “芸儿,出一个问题吧。” 这是他的老习惯,每次和我见面,他就要我出题,后来孝恭跟着听了几次猜了几次,也对“脑筋急转弯”着了迷。而我呢,可苦咧,三年来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给他们倒出来了,几乎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偏偏他们就像无底洞,任我倒多少东西进去都满足不了。 我一脸受不了的不耐烦,一个仰躺在草地上,不高兴地说:“没了,没了,我都说完了,再没有了……” “芸儿这么聪明,一定还有……”孝恭呵呵笑着,对我动用他的拍马屁攻势,拉着我起来。 好不容易见到一面,也不好叫他们失望,幸好前几天我琢磨出了几个。 “好吧,你们听好了,‘什么样的人见到阳光就会躲得无影无踪?’” “……” “不是人!” 他们一个沉吟,一个冲口而出。 我给了孝恭一下,狠狠道:“你才不是人咧,笨死了,继续猜,这个简单的很……” “雪人。”建成淡淡地微笑着,看向我。 “bingo!建成答对了,就是雪人!”建成这几年是越来越厉害了,渐渐地能答对标准答案了。 孝恭呵呵笑了一下,我们三人默默对望着,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消失在阳光下的集结号,在春天最温热的一缕阳光照射到他身上时,他微笑着融化在了我们眼里,给我们留下的,只有他那一对生动的珍珠眼睛和一条鲜红的围脖――后来围脖也不知道在哪儿了。 集结号带给我的欢乐仍深深刻印在我心中,不过同时它也成了我心口一道难以抹灭的伤疤,至少透过他,我看清了本族人的生命本质――永远的衷心的仆人。 ========================================================================================== 今天有姐姐的朋友说兰玉的文前部分写得太罗嗦了,看得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兰玉听了很伤心,不过同时也细细地审视了一遍前部分的文章,发现内容真的有些平平,亮点太少,不太够吸引人,幼子时期写得太多太长了――兰玉本来秉着“真实、慢热”的想法在更文,想写出感情来的,不料却弄砸了,――因此在此篇文中将他们的年纪跳跃到3年后,虽然“芸儿”还是小,可是她身边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古人很早熟的),况且也该到世民、玄霸出场的时候了。 虽然兰玉也想让故事赶快发展激烈的部分,但是那样的话也太……铺垫得慢慢做啊,感情的戏码也没有那么快上演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一见钟情”的潜质的。 以上,兰玉附加说明,感谢大家都支持,如果有什么意见就给我留言吧,不听意见无法打造出耐看的小说啊(笑)。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九章 清心园 “对了,听说你们都在校场训过兵了是不是,怎么样?威风不威风啊?”前几天听下人说到他们在唐公的安排下开始操兵了,我也为他们高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现在只是让我们见习见习,并不是交给我们操练,没有什么威不威风的。”建成拿起我丢在草地上的《烈女传》翻了起来,“你也看这种书?” 我把书夺了回来,重新甩回地上,不悦地说,“我才不想看,是我爹要求我看的,它就像你们的功课一样,是我的必修作业……” “呵,芸儿你看到哪儿了?”孝恭又把书给捡了起来,正好翻到我摊开的第一页,他有些惊讶地望着我:“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我伸过头一看,原来是我早上气愤难平,在书的扉页上画的一只卡通猪仔,“猪呀,不认识啊?” “我问的是这个……”孝恭手指着猪的旁边,我见那里注明着我写的:笨猪爹爹。 孝恭一下哈哈笑起来,“芸儿,你胆子真不小,敢这样对你爹,要是让书佐大人知道了,他是不是又要打你板子了?” 建成的嘴角也有了笑意,看着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直觉告诉我他不会说什么好事,又忍不住好奇。 “你爹是笨猪,那你是什么?小笨猪吗?”建成说着笑更多了,整个嘴角都扬了起来,通常他这个样子说明他心情很好。 他的心情很好,我的心情可很不好。 好啊,建成,你三年来进步不少啊,居然学会明嘲暗讽了……我也不示弱,立刻回道:“我是小猪,那整天跟小猪打交道的你们是什么?” 孝恭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立刻答道:“养猪的。” “啊……”我气得一跺脚,“李孝恭,我杀了你!”夸张地咆哮一声,追着去打他,“站住,不要跑!” “傻瓜才不跑……”孝恭一边回头,一边轻盈地跳上另一节山坡,朝我得意地招手。 呼呼,我却被他甩在后面气喘吁吁了。这家伙,几年功夫真不是白学的,身手快了,体力也好了,我根本赶不上他了…… 我撑着膝盖正还想对他发飙,一直安静的建成这时候却扫兴地说:“孝恭,该走了,还有任务没做完……” “啊?还有什么?”孝恭跳回我们的山坡,不解地问。 “先回去吧……”建成说完转身先走了,连招呼都不打,感觉他好像在生气……不过他应该没什么好生气的吧,我们平时也具这么开玩笑来着啊。 “那芸儿,我们走了,下次再见……”孝恭收起笑容,定定地看着我道别。 “难得聚一次,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我撇着嘴不满道,“下次,又要等一个月了……” “不用等一个月,很快就能见面的……”说完就一溜烟追着建成跑去了,连我的一句“什么意思?”都没时间问出口。 我闷闷地回了家,随意找了个借口应付娘亲,倒头便睡,这是逃避诘问的最好法子……此时的我完全没料到一个月后,自己会离开娘的身边。 半月后…… 国公府筹办盛大隆重的庆会,庆会主要为四大喜事:一是替抵抗突厥得胜凯旋亲将殷开山接风,二是宴待淮阳的郑国公来访太原,三是迎接柴绍夫妇携子归宁,四是庆贺唐公三子李玄霸的周岁生辰。世事就是赶巧,偏在忙碌的四月里为了“四喜临门”变得忙上加忙。府里四个园子的下人全被调用了,人手却还不够,连主子们都忙开交了,像我娘就是其中的一个,还有东园的白夫人、蓠夫人,北园的南夫人、华夫人,西园的景夫人。 大人们忙碌的时候,往往就顾不上小孩子,所以从庆会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自由得不得了,娘亲对我的叮嘱:“千万不要乱跑”也早被我丢到九霄云外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芸姑娘,公子说了,你就按照字条上讲的时间过去,不能早也不能晚……”建成的贴身护卫庞通把字条交到我手中后,不忘提醒我。 “请等一下……”我叫住了正预备告退的他,“大公子和孝……恭公子在一起吗?他们不在乾德园?” “公子没有交代,只是特别吩咐小人要告诉姑娘一定得按时过去,分毫不能差。” 他们搞什么鬼?弄得我紧张兮兮的,我对庞通点点头,说道:“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我打开字条,上面就简单的几个字:“酋时三刻,勿误,毗沙门。” 呃……什么是惜字如金,我算是见识了。 我坐在板凳上,一边逗弄着海子从市集上买回来的白猫,一边听着忙里偷闲的丫鬟们谈论刚进府的郑玓瓅和柴可儿——郑国公的千金和柴绍的族妹。 景夫人的丫鬟平东拉着她旁边挂灯饰的绿衣丫头,激动崇拜地说:“你刚看到了么,那个郑小姐长到可标致了,皮肤白白净净的,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脸上还有个深深的酒窝呢……” 绿衣丫头没露出什么崇拜模样,边忙着手中的活,边说道:“那个郑小姐我是没见过,不过我见到了大姑爷的亲妹子,什么叫貌若天仙,我总算是见识到了,那柴小姐日后啊,一定会是个艳压群芳的美人胚子,你口中的那位郑小姐哪能比得上人家?” “你又没见过人家郑小姐怎么就随便下定论?柴小姐她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女娃,不能称做美的,不比郑小姐马上及笄年华,那才叫美艳绝伦……” 另一个贴剪纸的白衣丫头插话道:“你们说郑国公把他刚及笄的女儿带来有什么意图?” “谁知道,说不定他是想和咱们唐公结亲呢……”平东撇嘴说道,仿佛那郑小姐的长相又变得很一般了。 “诶?和郑小姐年龄相仿的就只有大公子,要是结亲,不是只能找大公子吗?” 我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郑玓瓅?结亲?和建成?那建成知道了吗? 我本还想再听她们多谈一点,可是总管老伯过来了,丫头们便慌忙地一哄而散。 对“郑小姐”、“柴小姐”实在好奇,本还想去找娘亲的,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正好郑玓瓅和柴可儿都住在清心园里,和乾德园很近,趁现在离半刻还有一会儿工夫,我可以先去清心园瞻仰瞻仰两位美人的风采——俗人都爱美人,好幸我还没免俗。 清心园这会儿也跟其他园子一样,空荡荡的,除了树木就是地板,看来能不能见到美人,还得看我的运气。 我不能在园子里不择路地乱闯一通,顺着长廊走了一段,没有见到半个人,刚坐下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没有名堂——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为了保证贵客的安宁,唐公早上就下令‘闲杂人等禁止随意进入清心园,擅闯必究’,我为什么一定要做会置自己于危险之中的蠢事呢? 正想赶快离开清心园,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男男女女的谈话声,吓得我赶忙窜进花坛中藏起来,匆忙之中,手掌被什么刺刺的植物割破了,痛得我呲牙咧嘴,低咒一通,暗叹倒霉倒霉,愚蠢愚蠢。 仔细谛听辨认说话声,我发现走在前面离花坛较近的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就是唐公的,照唐公与他身旁人的谈话态度来看,我初步断定那男的就是郑国公。至于跟在后面的,似乎有一男一女,由于声音离得太远,我听不清楚。 声音越来越响了,唐公离我藏身的花坛越来越近,我蹲在原地一动不动,默默地祷告:拜托,千万不要走到我这儿来啊…… 唐公和郑国公却像是听到我的祷告一般,偏偏停在了花坛外边,更是惊得我大气都不敢出。 “哈哈,贤弟还真是风趣,如果我和你不是老相识的话,还真会以为你当真的……”郑国公玩笑死地一笑,声音虽然略显苍老,笑声却还爽朗,话也有九分底气,只听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唐公的态度反而认真:“愚弟岂会拿这等大事与兄开玩笑?其实愚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没有好机会对兄明言而已……愚弟只怕兄不允。” “贤弟此话当真么?”郑国公听他一说,态度也认真起来。 “字字肺腑,就看兄的意思了。” 郑国公见说,又哈哈笑起来,快意地说:“好啊,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到时候贤弟……” 郑国公故意省略了后面的话,“明者自明,不必细表”。 这时候有一人跑上前来,“爹,孩儿找你有事,不知道能不能……”——是建成的声音。 唐公有些不悦道:“我在和你郑伯父讲话,就算有事也日后再谈……” “嗳……贤弟,难道你还当愚兄是外人不成?既然贤侄有事,你就尽管去一趟罢,不必招呼我们了。” “愚弟怎会当兄是外人呢,只怕愚弟招呼不周,慢待了兄,若令兄反有局促之意,愚弟就真惭愧了……既是如此,兄请自便,愚弟去去就来……” “好好……你去吧。”郑公好像点了点头,唐公便和建成离开了。继而郑公拍了拍某人的肩膀,语气转缓:“嬛嬛,爹相中的人你以为如何?” 嬛嬛?莫非是指郑小姐? 一个温婉的柔美女音带羞含怯地回道:“女儿但凭父亲做主……” 声音渐渐小了,我确定他们都走远了才敢出来,趁没人经过的时候赶紧出了清心园。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章 绸缪 酋时三刻,不早不晚,我到了约定的地点忘书斋——建成的书房。 这是我第二次进他的书房,第一次和孝恭两人一起来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书房的格局没有什么变化,只多添了一个书架。 他们要我别耽误,自己却迟到,真不像话……也不知道把我叫到书房做什么,难道还要跟我探讨什么文论不成? 不过仔细看看,建成读的书还真不少啊,他的书架上各式各样的装订本都有,其中《史记》和《吕氏春秋》就有好几种版本。 我正看着,一个男丁走进书房来对我行了一个弯腰礼,说道:“公子让我把这个交给芸姑娘……” “哦。”我接到手里一看,原来是一沓纸,这沓纸足有几公分高,表面的一篇上写着:“内有数题考考你。” 这是写给我的吗?我一边怀疑着,一边已经动手翻页了——对建成出的题目我还蛮好奇的。 只见第一张纸上端正地写着一句上联: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空天 这是要我接下联吗?我拿起一杆毛笔,蘸了墨水,口中吟诵的同时挥笔写下“求人难,难求人,人人逢难求人难。”幸好以前我有收集对联的爱好,不然这回就糗大了。 再看下一张,却是一道类似“脑筋急转弯”的题目: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该怎么过去? 建成孝恭,不是我自夸,你们这不是班门弄斧吗?好歹我也是猜了十几年“脑筋急转弯”的人,这种的档次的题目怎么难得倒我?——“晕过去。” 第三张纸上只有简单的一个字:花。我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他要考我什么,正打算直接跳过它进入下一题时,脑子里忽然闪出个想法——我何不画一幅画来表达我的意思呢?我即刻又挥笔而就,虽然毛笔还用得不甚灵巧,也算勉强把主题表达出来了,然后我又在图画边缘旁批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出乎意料的,第四张纸上什么都没有,一片纸白得通透。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们究竟是考我还是故意刁难我,怎么出个题还玩这么多花样……好吧,既然你们不按规章出牌,那我也不按规章玩牌了,你没有题目,那我也没有答案。 第五和第六张纸却分别是折叠起来的隋国地图和突厥边境地图——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把地图平摊在书桌上,仔仔细细看了两三遍,也没有看见问题在哪里。 这时期正是突厥侵犯隋国的时候,大概是他们平时研究了之后,忘了收起来,不小心和这些纸塞到一块儿了吧…… 我继续望下翻,却见第八张纸上写着:“国筑长城。”——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蘸了墨水在第八张纸上写下“朔方以东,缘边险要”——这还是上次爹告诉我的长城修葺起点。 最后一张纸,醒目地写着五个黑体大字:“妹妹我思之”真令我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明摆着把“昧昧”写成了“妹妹”,我笑叹着写下“哥哥你错了。” 题全部做完,他们人却还没来,我有些不耐烦了。居然每次都要我等,实在是过分! 我大呼道:“啊……等得我花儿都谢……” “了”字还未出口,就听见门外啪啪鼓掌的声音,出于好奇我走了出去,却见刚才那名男丁又来到我身边,对我说道:“公子让奴才带姑娘到花园去……” “咦?他们不是让我到书房来等吗,怎么换地方了?”难道故意耍我么?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姑娘就别问了,跟我来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又问道:“刚才的‘啪啪’声是怎么回事啊?” “呃……”他回答得吞吞吐吐的,“是……府里在燃鞭炮。” 花园位于南园与北园之间,专门用来种植唐公喜欢的花草,内有一凉亭,是休闲放松的好去处。园子有一个风雅的名字,叫悠然园,取意“悠然见南山”之意——遗憾的是它的主人并非真有隐退之心,不过是利用它来消除外界的猜忌罢了。 不消一会儿工夫我们就到了凉亭外,天几乎全部黑下去了,亭子里闪耀着一炳烛火,隐约看见是孝恭正坐在亭子里等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男丁退去后,我小跑到亭子里,在孝恭的背后猛力一推,不满地说:“你们搞什么啊,害我跑东跑西的,一开始约在这里不就好了吗?” 孝恭本要发作,听到是我来只好作罢,——他还是一不好惹的角色,——笑着说:“我们哪有让你跑东跑西的,不就约在这悠然园吗,是不是你自己在四周乱跑?”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好像我很爱乱跑似的?”我眯着眼睛略带危险地说。 “没没没,我哪敢说你啊,”孝恭笑着把我按在石凳上,“好了好了,你就坐好吧,待会有东西给你看。” “看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建成呢?怎么他还没来?”叫我一刻不许耽搁的是他,最后迟到的人也是他…… “堂兄也许临时有事耽搁了,应该一会儿就来的,倒是你啊,今天一整天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嘿嘿,我在到处偷听丫头们的谈话啊……”我露出一脸邪笑,暧mei地瞧着孝恭。 “你那什么表情啊?难道你今天听到了什么“非礼勿听”的言论?”他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故意把“非礼勿听”四个字讲得很重。 我立刻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白眼,——浑小子,思想好不干净,——啧啧说道:“谁像你啊,老不正经!我是在打听那郑小姐和柴小姐的事,听说啊,她们两人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有气质……”我故意拿眼睛瞟了孝恭一眼,看小子有什么反应,却见他还是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仿佛丝毫没有听清我话的内容,我又加重语气说道:“可惜我无福见到两位美人的芳姿啊,只听到郑玓瓅的声音,那可是‘声如流莺’、‘含情脉脉’啊,保准你听了以后连魂都被她勾去了……”呃,还没兴趣吗?我又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兴趣啊,还是说你已经见过她们了?” 孝恭好像才听到我的话,把身子转对着石桌,一边倒茶一边无所谓地说:“她们进太原郡的时候就是我和堂兄去接的,我怎么会没见过?” “你已经见过啦?”我有些兴奋,“怎么样,她们是不是真像丫鬟们说的那样,长得又美,又有气质呢,哪个更漂亮一点儿?” “不知道,我也没注意看……”孝恭悠闲地啜了口茶,又端了一杯放在我面前,“说了这么多话,也不口渴吗?” “谁跟你说口渴的事啊?”话虽这么说,我却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现在要说的是……孝恭,你干什么蒙住我的眼睛啊?” “堂兄来了……” “他来了就来了呗,又不是没见过,还用得着蒙我的眼睛吗?”外面这么黑,就算真有什么不同,我也看不见好不好。 “很快让你看了,你准备好啊……一、二、开!” “呜——乓——”我的眼睛睁开的一瞬间,清晰地看见有五彩的光芒在黑幕之中如天花般散开,荧荧闪亮,——原来是烟花! “哇……真好看!”我开心地跑出亭子,在空旷的地方欣赏烟花效果也会更妙的,建成还在不停地点火,缤纷的颜色持续在夜幕中绽放出来,我听到许多来自外面的抽气声、尖叫声、欢呼声、赞叹声、欢笑声和雷鸣般的掌声。 孝恭走到我身后,和我一样仰望着天空欣赏美丽的瞬间,并解释道:“这是浏阳县城东门一个叫孙思邈的奇人送来的珍品,听说是用硫磺、木炭和什么硝石制成的,名字叫做烟花……” 建成浅笑,看着我问:“芸儿,给你的惊喜,喜欢吗?”又一束烟花在空中实现了美的饱绽,晶莹的火花映在建成的脸上,光辉无比。从没有见过他这么闪亮耀眼的样子,我的心忽然跳得猛快。 我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很、惊、很、喜,我非常、非常喜欢,谢谢!”又转回头跟孝恭道了一个绵长的“谢~谢”。被人重视的感觉很好,有他们这么棒的朋友更好! “不过你们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惊喜啊?”三人一齐坐到亭子里聊天,我问道。 “你忘了?上个月你生辰的时候,我们答应过要送你一个‘特别的’、‘巨大的’、‘要毫不吝啬的’生辰礼物啊。”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个月是我的生辰,那时候却除了海子买来的白猫以及娘亲的红绸带外,我什么其他礼物都没收到,见到建成和孝恭,就不可理喻地要求人家日后务必送我“特别的巨大的毫不吝啬的生辰礼物……没想到他们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还补送了我这么珍贵的礼物(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的绝品呢?恐怕连孙思邈先生本人都没有备用,全数奉献了吧?),要说我心中涌起的感动,可谓是“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啊。 我又对他们乐呵呵地大谢了一通,继而想起书房里那一沓奇怪的纸,就随意问建成道:“书房那些题目怎么是越出越离谱呢,你要故意刁难人吗?” “什么题,什么题啊?”孝恭一脸困惑,我倒纳闷了,难道不是他俩人一起出的题目为了考我吗? “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建成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我和孝恭还对刚才漂亮的烟花意犹未尽,追问的兴致也不浓厚,便不再发问了。 ——我这时候又怎么会知道建成为我所花的心思呢? ========================================================================================== 这里有一段关于烟花的材料:礼花源于焰火,焰火源于火yao,我国是火yao的故乡,火yao是我国古代文明之佐证。早在一千三百多年前,著名医学家孙思邈,就在"丹经"中,详细记载了当时的火yao的成分和性质。十四世纪才由印度、阿拉伯辗转传至欧洲,至此,西方人始知有火yao之物。 隋唐之际,火yao发展成为供娱乐用的焰火。焰火,也叫烟火、烟花。隋炀帝有诗云:"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一章 “治世安民” 宾客们都已到齐,庆会进入部分——夜戏狮舞。狮舞本就难见,更何况还是夜里请来的狮子郎?很多人都端坐好在看得津津有味,我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看得兴趣乏乏,回到娘亲身边。娘亲正陪在夫人身边,替他看着小公子李玄霸。听说李玄霸是几个公子当中长得最像唐公的,所以唐公是偏心地喜欢。我看他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就想替娘亲代劳帮她看着,好让她能专心看戏。不过娘亲很是细心,不放心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只允许我在附近转悠,再远的地方是不准去的。 我牵着叭叭讲话的小玄霸到了转盘的一棵柏树下,这里有好几盏红色的大灯笼,我猜他能喜欢。 玄霸张着双臂要里面闪着火光的灯笼,一脸的感兴趣,我看四周没人注意,取一盏灯应该不碍事,就搬了块岩石垫在脚下,用手勾拿玄霸头上那顶最大的。 人长矮了还真不方便,——还差一点了,只差一点了,再上一点……眼看手指就要勾到灯笼的套索了,我的脚下忽然不停地晃动起来。 “啊——谁呀?”我抓住树杆保持平衡,愤怒地朝下看去,却是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正仰着头不快地瞪着我。 这谁带来的小孩啊?我不悦地从石头上跳下来,踩到平地才有了安全感。 我一副教育人的架势对他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要是我从上面摔下来怎么办?” “谁让你去动我挂上去的灯笼?”男孩拍了拍他手上的尘土,甚是忿忿地说。 “你挂上去的?真是好笑,你长得比我还矮要怎么挂它上去?” 小男孩斜望着我睥睨地说:“真是笨死了,你会搬石头取灯笼,我就不能找人抱挂灯笼?”那态度简直让我抓狂,不过看他一身华丽的紫金缎子,想必家世不错,我还是少惹这种角色为妙,决定好不理睬他,牵起玄霸就走。 可是小玄霸没得到灯笼不肯罢休的,赖在地上不动,抽抽噎噎的,像要哭了。 我赶忙哄他道:“乖啊,别哭别哭,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拿灯笼哦……”正说着,娘亲朝我们走了过来,对我说道:“芸儿,小公子要交给他奶娘了……” “哦……” 娘亲抱起玄霸,站起身的时候看见了站在我身边的小男孩,略一惊讶,而后温柔地朝他一笑,曲膝行了一礼,“二公子……” 二公子?二公子!我转头盯着小男孩的脸,发呆似的看了半晌,实在不敢相信,也实在联想不到,有着一张漂亮精致面孔的他,竟然就是当初襁褓中那个又黑又瘦又小的婴儿?——我不会这么倒霉,一走来就得罪了未来的大boss吧? 我的背脊有些发凉,在看到李二郎审视的眼神时更是不禁打了个寒噤——好犀利的眼睛啊…… “芸儿,你不给公子行礼吗?”娘亲见我站着不动,很觉得有些不妥,走到我身边低声提醒道。 行礼?……说真的,我还真不习惯,不过在娘面前得还是得把戏做足了。可恶的李二郎却没叫我起来,幸灾乐祸地任我半曲膝的姿态难堪地定格在原地。 可恶可恶可恶……我在心里咒了百遍,白眼翻了也不下百遍。好不容易等到娘亲离开了,我也没等他的回复,自个儿站起来就打算走人。——就算你是未来的皇帝,可是现在不过是一个小不丁,我难道还怕你不成? “站住!”李二郎在我背后喊道,声音的穿透性和震撼力都颇强,我不自觉地应声站住。 “你就是芸儿?”他绕到我面前,要昂着头才看得到我的脸,让我心里产生了小小的胜利感,不过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他刚才问我是不是芸儿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听过我名字了? “是啊?干什么?”我皱着眉好奇地说。 “哦……没什么。”他一脸得意地笑,又像是打从心里在开心地笑,总之是笑得我浑身发毛。——真是莫名其妙的怪小孩! 盛大热闹庆会的第一天就在宾客们满意的掌声以及欢声笑语中拉下了帷幕……第二天的晌午,府里来了位神秘的相士。 说他神秘,源于他的身份无人可知又无处考究(外来人士),更不知姓名字号,加上一身道袍墨靴打扮奇特,宾客们见到无不对他品头论足。唐公也和众宾客们一样,对他很是好奇,于是就要求他为家中男儿各占一卜。 我也钻进人群中去瞧那相士的面目,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特意的事来。只见他把一排铜钱模样的东西从竹筒里倒出来又收进去,收进去又倒出来,如此反复好几次之后,他对建成并未明言什么,只讲了一句“祸福所依,情作难也。”唐公听了不很满意,想再追问,相士摇头摆手道:“天机天机,泄露不得。” 然后是算李二郎了。小子就站在相士面前,怀疑地看着他搞古作怪。虽然只有一瞬间,我还是注意到相士在看见李二郎时眼中有道光芒闪过。 相士又如先前一般拨弄了几遍他的“铜钱”后,恭敬地看了一眼李二郎,对唐公和众人说道:“龙风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及冠,必能济世安民。” 我一听大惊,没想到这个相士竟如此神奇,能看到李二郎的非同一般的天命。 唐公听了大喜,当下呼道“笔墨伺候”,等到仆人递上纸笔,他随即在纸上挥毫“世民”二字,决定就为李二郎的名字。 我看李世民听了相士的话很受触动的样子,不觉有些揪心:李世民还这么小就已经……那建成该怎么办?难道要我面对他的死亡吗? 庆会结束,宾客散尽…… 郑国公回了淮阳,留下了郑玓瓅继续仍住清心园;柴绍夫妇回了汾河,柴可儿也奇怪地被留了下来…… 不觉又过去了半个多月,我离开了东园,独个儿搬到了乾德园的偏院去住,那里离“乐(ye)乎斋”最近。前一天父亲突然严肃地对我说:“唐公让你去伴公子读书。” 我惊问他是哪个公子,父亲答说:“二公子。”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除了照做还能做什么说什么呢?念在唐公夸我一句“聪颖慧敏”以及爹的一句“我相信你没有违背爹的意思……你可以把它做好的,不管什么事”,我决定“赴汤蹈火”了。 其实所谓的伴读,只是把名称说得好听了些,实际上就是磨墨铺纸的书僮兼职陪伴督促,唯一不同的是这份兼职我是半毛工资都拿不到的,而且还得做李世民挂名的同学。 为什么会想到要我来陪李世民读书呢,我真不明白,这几年不是我都低调行事吗?为什么唐公还会生起用我之意的?——其中究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呢? ========================================================================================== 兰玉:今天又有一人留言要与兰玉洽谈签约呢,兰玉已经签约了尺子编辑,自然不会再与外站联络的,不过小说得到他人赏识确是一件令人欣慰且快意的事,兰玉心情亢奋中~~ 更文会坚持勤快的,希望得到亲们的大力支持(_)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二章 伴读(一) 阳光明媚,树影斑驳,窗外的鸟儿唧唧喳喳叫着,我听得入了神,忘记了自己还磨着墨。 “喂!你的墨水要倒在我纸上了……” 我闻声唤醒了思路,低头一看,墨水还真被我推磨到砚台边弦上了,差一点就要溅到李世民练字的白纸上了。 哼,谁让你安排我做这么无聊的“粗活”了?溅上了都是你自己活该,反正交不出功课被责骂是你的事。 “呵哈……”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眼皮跟着重起来,真想倒地就睡个饱觉。――从没有这么贪恋睡懒觉的日子,这个精力旺盛的小恶魔,每天天还没亮就差人来打我的门,把我从床上挖起来,一直给他磨墨看他写字等夫子。 明明有别的下人可以服侍他铺纸磨墨的,他偏偏就要我来,还三审五令,又是威胁又是恐吓,我真恨不得咬他两口来泄愤! 李世民把他蘸了墨水的笔尖拿在手里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我左右躲闪着,以防墨水沾个满脸,他见我有了点活动,才满意了点,警告似的“你的态度能不能端正点啊,一大早打了几个呵欠了?弄得我都想睡了……” “真的?”我两眼放光,巴不得他去睡觉,期待地看着他说:“你想睡就去睡啊,何必要硬撑呢?字呢,是写不完的,瞌睡呢,是一定要睡足的,所谓‘人是铁,睡是钢,一夜不睡困得慌’啊……”满嘴歪理,倒把李世民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奇怪地看着我。 我“咳~咳”了几下,唤回了他的思路。李世民正要抬笔继续写字,忽然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对我深深一笑,说道:“前有豺狼后又猛虎要怎么过去?” 原本他的笑容就老让我头皮发麻,这一回我更像被定格了一般,呆愣在原地半晌才喃喃问他:“你是怎么知道它的?”那不是建成一时兴起出给我做的题目吗,他怎么会知道的? 他不答反而兴趣浓厚地问我:“‘晕过去’……还真是有意思的答案,你是怎么想到的?” “那题的答案,难道不是晕过去?”我甚是怀疑地问。难道是我自己先入为主把建成的题当成“脑筋急转弯”来做,而它本身是道正经的题目?可是又有什么题是这么奇怪的啊? “怎么可能晕过去?那岂不是要被豺狼猛虎撕成肉片,成为它们果腹的食材?”李世民露出一副“理所当然,你很荒唐”的表情看着我。 “那可不一定啊……”我又摆出说教的架势,“豺狼在猛虎面前还敢放肆地跟它夺食么?而猛虎两样美食当前,它又怎么会笨得放过前面的豺狼呢?一个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另一个还活跳乱蹦的能逃,你要是老虎会先怎么做?当然是先把不好解决的豺狼也一并解决了,再慢慢享用两样美餐啊,那么这时候那个晕倒的我就能趁此机会躲起来啦……” 看他瞠目结舌的表情,我乐得暗赞自己强词夺理的功力。李世民毕竟年幼无知,我的几句话就让他饱尝“有口难言”的痛苦。 嘿嘿,正得意时,一个洪亮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倒是懂得自圆其说……” 我急忙转身,对笑赞着走进来的夫子先生行了一个尊敬礼,李世民也从书案间移出来,恭敬地对夫子道一声:“先生早。” 这位先生原名叫孔德绍,现在是李世民的教导夫子,以前也担任过建成和孝恭的启蒙夫子,是个很有才华而且慈祥善笑的人。听说他本来是陈国的官员,后来陈国灭亡后他因不满隋帝的行事作风,拒绝进隋姓朝廷做官。因为感恩唐公对他的赏识和照顾,他就隐姓埋名做了国公府的教书先生,自外称是“天寿老人”(他今年已经古稀,在古人中来说算是高龄的了),国公府上下也便这么称呼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读过他作的一首《送蔡君知入蜀》:“金陵已去国,铜梁忽背飞。失路远相送,他乡何日归。”觉得很不错,律诗把他对前朝故友的思念表达的淋漓尽致。 夫子端坐到堂上,“好好,在这里的就都是我的学生,其他的繁文缛节就免了罢。”我站到书案一边,李世民呈递上他直到刚才才完成的《千字文》第三节的百遍抄写: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夫子捋了捋他淡金色的胡须,随意翻阅着纸片,大略估计了下字数问题,满意地点点头,便开始他今天的课程:第三节的意释。 爹在我几岁的时候也要求我掌握《千字文》,我对它虽不能说已经滚瓜烂熟,但一般的释意以及其中咏物咏事的理念还是懂的,所以夫子教导的课程对我而言,无疑是催我入眠的催眠曲而已。――学识和年纪上的大差距啊,叫我怎么和李世民一起学习? 我怕夫子气恼,强忍着打呵欠举动。李世民看了我几眼,令我倍感意外地大赦似的下令:“你去帮我看看我要的书到了没有,到了就让他们搬到书房去,要小心不能把书弄坏弄乱了……” “好。”我不等他说完就脚底抹油一般开溜了。没想到小世民还有善解人意的一面,肯让我回去睡觉,之前对他的不满这会儿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其实他的书早就搬到书房去了,我是知道的。 先回房补个觉!我的眼皮越来越重,连路都走得东倒西歪的,摸到房门的时候几乎是蹭进去的…… 迷迷蒙蒙中,好像听到有人跟我说话…… “芸儿……别睡在这里,要着凉的……” “怎么这么能睡……” “作伴读很累吗?我是不是该去跟……说一下?” 觉睡得好安稳,梦也做了好多好长,但当我一睁开眼睛,梦里的所有情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梦里有一个人对着我说了好久的话。 睡了好几个时辰,午饭时间都过了,我肚子此时很没意气地闹起了革命。人一饿心情也跟着差了,我就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李世民身上:怪他故意找茬让我去磨墨,怪他害我睡眠不足必须补眠;怪他午饭时间也不叫我起来;怪他给我“机会”错过午饭(此一条自觉都有些无理,但还是得表出来)…… “咕~噜”,肚子又唱起了口号,我无奈地揉搓着肚皮,撅着嘴出门。天空有些泛黄,一只落队的大雁在头顶晃悠着飞过,零星枯败的叶片在干枯的枝丫上摇荡着脑袋,什么都让我觉得悲哀……肚子饿还真是一件凄凉的事啊,把我的听觉、视觉都改变了,因为当我一眨眼后,碧空、绿叶和群雁的风景照旧。 “咕~噜”肚子再次唱响,我才走几步路就无力走动了,随意挑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下。好想念娘亲的绿豆糕啊,要是能吃一口多好呢?啊不,这会儿就算给我讨厌的大板糕我也不嫌弃的,照样吃得下去。小孩子忍受饥饿的能力真比大人弱好多,才一顿饭不吃就头晕眼花,想我还在现代的时候曾经为了保持身材,尝试过两天不吃一粒米饭,都不觉得怎么饿,不知道多自在方便…… 正在我自悲自叹的时候,抬头看见孝恭正端着一个托盘向我走来,他笑着说:“芸儿,你要吃东西吗?” 那还用说,一下子来了力气,从石头上蹦起来窜到他身边,仰头对他捣鼓般点头:“要吃要吃,孝恭,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我把托盘抢到手中一看,却是大失所望,“啊?怎么你就给我带些果子来吗?” 我拎起一个雪梨,以悲怆的口气对他说:“孝恭啊,你就是想看我被饿死是不是?我现在需要的不是水果,而是饭饭饭啊,你要拿东西给我吃就不能……” “姑娘,饭来了……”在我听来有如天籁的一个生脆的声音从孝恭背后传来,我拨开孝恭的身子望去,居然有一竖列的丫鬟手端托盘整齐地走过来,托盘上无疑摆的正是鲜美可口的饭菜。丫鬟们把饭菜端到我房里,一一摆好在桌子上,陆续退了下去,而我早已看得垂涎三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把食物抢到手里大快朵颐起来。我的吃相毫无形象可言,孝恭在旁边看着不停得发笑,我也不管他,继续解决碗里的食物。 “那是谁请的?” “堂兄啊,是他说你今天没吃午饭,叫我过来给你送饭,饭菜也都是他让人准备的。” 建成?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还要你代劳?”总觉得建成在躲着我,自从我搬进乾德园,一个月来都还没见过他一面,比过去见面的机会都少了。 孝恭脑子大条地替他解释,“堂兄最近的事很多,叔叔给了他很多任务的……” 真有那么忙,忙到连来打声招呼都没时间么?明摆着是借口,我故意对孝恭冷笑道:“这么说你叔叔没给你任务,你很闲咯?” 孝恭当我真不高兴了,“也不是……噢,是,堂兄比我忙了许多……”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三章 伴读(二) 我心里没来由的郁闷着,听得心不在焉,眼睛不经意瞟到门外,一个可爱的小脑袋正在那里四处张望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三公子耶……”我指着门外的小玄霸对孝恭说道,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呃……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孝恭走出门去,蹲下来问了玄霸几句,然后回过头来朝我点头示意:我带玄霸回他奶娘身边。 我也对他点点头,对玄霸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也不理会一脸迷惘的孝恭。 我的精神足了,现在又没有什么事,就想回去看看娘亲。才关上门转身,又见几个丫鬟撑着托盘排站在台阶下,面面相觑。 “你们干什么?”我愣了愣,问道。 为首的一位是夫人身边的玲珑姐姐(她十五岁,我得喊她一声姐姐),她站过来一步说道:“二公子让我们给姑娘送饭食。”,意思是要我开门给她们。 没想到李世民还有点良心,还记得我没吃午饭的事,不过他这会儿送来有什么用呢,我都吃过了……我走下石阶,“你们拿回去罢,我现在不需要,我刚刚已经吃过了,盘子都是才收回去的,怎么庖厨师父们都没告诉你们么?” 玲珑嗫嚅道:“可是二公子说无论如何你也得把它们吃完,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我不信他一个小孩子能做出什么事来。 “不然公子就要处罚我们……”玲珑的声音喊得老高,她身后的丫鬟们在听她的话后一个个“咿?”地喊了起来,显然对这句话又震惊又惶恐。 我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丫鬟们毕竟年龄都还小,遇到一点事就沉不住气,大呼小叫的,明明这一听就知道是李世民玩的把戏,她们还当真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过我同时也很为难,如果不收下饭食,好像会显得我过于无情无义,置她们的“安危”不顾。 我最后还是给她们开了门,不过没打算吃就是了。(我就算想吃也无能为力啊。) 刚走出偏院,在亭子外不期遇到了建成,他的身后,还站了一个笑语嫣然,娇俏妩媚的女子。女子发丝如瀑,因为她年龄未到及笄,所以只用了一条发带将头发束在肩上。一身的紫金绫罗,看起来高贵极了。 建成看见我似乎有点惊讶,站在了原地没动,女子跟着他自然也没动,倒是一脸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我,我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个意思:粗鄙卑贱的丫头。 也无怪她会用那样的眼神来看我,我自我审视了一遍,形象的确糟糕:起床后乱糟糟的未梳理的头发,褶皱的青色布衣,大大咧咧毫不淑女的动作以及一点也不温柔的倔傲的眼睛。 偏偏这么糗的模样被一个近乎完美的人看到了,我暗暗对自己气恼了三秒,下一秒钟又把气转移到了建成身上。好样的啊李建成,你不是最近很忙吗,忙得连来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怎么有时间陪美女闲逛兼赏风赏落日? 我盯住建成,以眼神质问他:这就是你忙得不可开交的原因,是吗? 建成的神情中有丝痛苦闪现,眼睛也有意无意地躲闪着我的目光,但随即就恢复了他惯有的神情,沉默不语,变换的速度之快甚至让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淡笑地对我点了点头,然后用极温柔的声音对他身边的女子说:“嬛姑娘,咱们再到前面的小湖去看看吧,那儿有即将开苞的莲花……” “好的。”女孩的声音娇娇脆脆的,让我产生了熟悉之感,对了,是那天清心园里听到的女音啊!那她就是郑国公留在李府的女儿玓瓅了(乳名嬛嬛)? 我到今天才看见郑玓瓅的庐山面目,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郑玓瓅真是当之无愧的美人,难怪丫鬟们会对她如此津津乐道,男丁们又暗地倾慕了。 建成和郑玓瓅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故意撇开了眼睛不去看他们,大跨步往前走过。走了还没几步,我就觉得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郁闷,忍不住回头看去,郑玓瓅也正回了头看我,那表情既像是带着“高傲的”轻蔑,又像是带着“悲哀的”同情。——我莫名其妙,根本弄不懂她的意思。我和她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她就对我产生了这么多复杂的看法和感情? 郑玓瓅……虽然我只是李世民的伴读侍从,说起来就是丫鬟级别的,但好歹也是唐公大部下的长女,再怎么差劲也不至于会教你滥用自己的高傲,滥用自己的轻蔑吧? 还有李建成,你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咳,忘了“旧友”的那种人吗?就算是,看到我你也不用那么冷淡吧,难道我会跑到郑玓瓅面前去破坏你的美事不成? 我一边胡思乱想,牢骚满腹,一边已经回到了东园。走进熟悉的温馨的小院子,我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都一个多月没见到娘亲和海子了…… 记得我刚要搬到乾德园去的时候,海子拉着我伤心不舍了好久,就是不肯放我走,直到我说:“姐姐只不过是从东园搬到北园去住,又不是行走万里永远不回来,咱们两个园子挨得这么近,姐姐随时都可以回来看你的。”当时我真的以为距离是不成问题的,后来才知道那真是一个问题,更体会到“咫尺天涯”的无奈悲凉。 伴读的身份,就是得时刻都跟在李世民身边督促他学习,课堂上他学东西的时候我也要跟着学,他练字的时候我偶尔也得跟着写,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还得不时灌输他一些趣闻奇事——这些无关乎李世民的意思,执行的人是唐公,服从和受害的人是我。没有他们的允许,我不能有半刻缺席,否则就得受到严厉处罚,至于处罚是什么,那就要视情节的轻重而定了。(其实和审判犯人也没什么两样。) “娘亲,海子……”院子里很安静,我轻轻呼唤着。 没有动静?我步上石阶,拍打大厅的门,好一会儿后,才见娘亲身边的福妈来应,“啊……原来是小姐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我一直和福妈很亲近,现在见到她倍感亲切,抓着她的手臂开心地说:“福妈,娘亲好吗?” 福妈见到我本来也高兴的,但一听我问到娘亲,表情就黯淡下来,叹气说:“妺姝夫人最近操劳太多,都病倒了……” “什么?我娘亲病了?”我失声叫出,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疑惑地问道:“福妈你刚刚称呼我娘亲什么?” “这个……”福妈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开口。 我更是怀疑,试探性地冷笑说:“难道是那侍妾僭级,被扶正了吗?” 福妈脸色霎时难看,但又否认不了,重重地点了头,“……嗯。” 我就像被最爱的人无故甩了一耳光,脸上辣地痛着,心又痛着,身又痛着,同时又恨得咬牙切齿。 福妈轻轻告诉我娘亲这段时间里遭的罪,说她刚才才吃了药躺在床上休息,让我悄悄的,不要吵醒她。 我静静地坐在娘亲身边,看着她变得憔悴的面颊,心又刺痛起来。可恶的鸾莺儿,你竟敢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辱我娘,不但成功地爬到了与娘平等的正室的位置上,还作威作福遣散了仆人,把我娘当成粗使丫头任意使唤,害她病成这般模样,我段碧芸要是放过你就不配为人女! 我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时没忍住,伸出手去握住娘亲的手,娘亲轻颤了一下,眼睛睁开的同时,嘴里唤着:“芸儿,是你回来了吗?” “嗯,是芸儿……”我强忍住颤抖的鼻音,回答道。 “芸儿怎么突然回来了,要是让唐公和公子知道了,是要受处罚的……”娘亲一下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担忧地望着我。 “娘亲……您变成这样,我不回去了……”见娘亲如今还在为我操心,我还是哭了出来。 “胡说…咳咳……”娘亲话没讲清楚,咽喉受到风咳嗽起来,我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娘亲,你不要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都说不回去了……”娘亲抓住我的手,严肃地说:“你爹爹不是常教导你说,我们段家人服侍唐公必须尽心尽力,不得有半点不忠不贞吗?你身为段家子孙,这么做,是想让你爹失望,让我失望,让我们段家蒙受不恩不义的罪名吗?” “娘,我没有啊……可是,您这个样子,我要怎么离开你?就算是唐公,也不能剥夺别人骨肉相聚的日子,阻止别人为亲尽孝吧?” “我并没有什么……”娘亲强打精神笑着,“你快快回去才是,不要为娘担心,做好唐公吩咐的事,好好教导陪伴公子读书。能听到唐公赞你‘聪颖惠敏,不负所望’,就是娘亲最大的安慰了……” 我又哭了,为娘也为我自己…… 其实,我真的不想回北园了。在那边,大多做的事,大多说的话,都不能出自我的真心,其他人也都各自腹诽,彼此并不真交,就像激烈的市场角逐下各怀心思的商贩一样,教我好失望。还有今天看见的事……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四章 伴读(三) 在我还犹豫不决,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的时候,――事实上没有我可以选择的余地――李世民派了个男仆来寻我过去,限我日落之前到书房去见他。娘亲于是更加催促我赶快回去,虽然我知道她心里其实很舍不得我离开,因为东园和北园之间短短的路程,对她来说,对我来说,就如天河般宽远得难以跨越。 我从娘房里出来后,还记得要去找一个人算帐――鸾莺儿。鸾莺儿做了正室后就不住在以前的偏院,而是搬到了爹的书房旁――牡丹阁,她说是看中了那里的清幽雅静,在我看来,倒觉得她是冲着牡丹阁里边华丽的摆设去的,同时也为了能让她的海子能多点和爹接触的时间,以便培养出深厚的父子感情,那么她在段家的地位也就更加巩固不可撼动了。 我大跨步来到她所谓的“清幽雅静”的住处,不顾福妈的阻挠,门也不敲,一脚踹门而入。 鸾莺儿正坐在桌子边和一个长得十分臃肿的女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讪笑我愚蠢的母亲,那个女人就是她的贴身女仆苗翠杉,平时出些馊点子给鸾莺儿,教她如何把我娘亲比下去,还老爱趁着机会欺负福妈,所以也一直为我所厌恶。见我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鸾莺儿拈着瓜子的纤纤细手滞在半空,颇受惊吓地看着我,而苗翠杉毕竟是下人,平时又颇忌惮我这个段家霸王,连忙起身招呼,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大小姐,是您啊,您来了怎么也不在门外喊一声,小人好出来迎接您啊……” “我哪敢当啊?”我走进去――知道是鸾莺儿的爱好,我对豪华奢侈的布局摆设也不放在心上,算是对她体谅到家了――挑着眉笑道:“苗妈,你都可以和我二娘平坐一席了,地位尊贵,我哪敢劳烦您老人家出来迎接啊?” 苗翠杉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小人越矩了,不该跟主子坐在一起,请小姐宽宏大量……” “宽宏大量?难道我们段家就没有家规了么?”你不懂对我娘宽宏大量一点,如今凭什么叫我对你宽宏大量? “小人下次再不了……” “你还有下次么?”我冷冷地一哼,摆明了她不可轻饶。平时因为我在娘亲的身边,对她们这些恶人防微杜渐,娘亲才不至于受欺负,想不到我才走了一个多月,她们就如此猖狂,立马骑到娘的头上了。 鸾莺儿见我态度坚决,眼神睥睨,知道我是在“杀鸡给猴看”,气得她柳眉倒竖,咬牙道:“段碧芸,是我正夫人给她这个权利的,你难道连我都想一并处罚了吗?” 哼,就等你这句话了。 我呵呵笑起来,娇滴滴地对她说:“二娘你哪儿的话呢?芸儿本来是一片孝心(戴孝的心)来给你请安的,不巧一回来就看到二娘的仆人在家里没规没矩的行为。作为段家的长女,为了不辜负爹的厚望,我有责任帮助娘亲和二娘你管理好家中事务,这才想替你分忧帮你教训教训她,才好显示二娘的‘赏罚分明’不是吗?” 故意加重了“爹的厚望”几个字,停顿了片刻,我留意着她由恼转忿的表情,接着又说:“虽然芸儿知道二娘一向对段家尽心尽责,在下人面前又做好了表率,行事也一丝不苟,力求完美……”偷看她一眼,鸾莺儿被我的几句奉承话捧得晕乎乎的忘乎所以,我接道:“我知道二娘什么事都是以身作则的,并且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维护段家家法的严明,力求对每个人都公平公正,可是再怎么说芸儿都是晚辈,怎么敢以下犯上教训你呢?”我的意思相当明了,要是她鸾莺儿再继续挑衅,我将一视同仁连她也不轻饶,一定说到做到。――她们也知道我做得出,因为我这个大小姐一向都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办法,真惹毛了我,最终倒霉的还是她们,于是两人都一脸恨恨地默许下来。 我却没那么宽宏,笑对着鸾莺儿添了一句:“苗妈嘛是一定要挨板子的,不过又为了二娘你在下人面前的威望,我就代替娘亲做主,停你两个月的月俸吧!”又侧身对立侍在门外的福妈高声说:“福妈你可记住了?苗妈就打个十几板子好了,还有下两个月不要给牡丹阁这边放俸……” 在出门之前,我不忘再丢她一句:“今天我都没看到其他的下人啊,不然倒是可以再替二娘分忧分忧的……下一次回来相信芸儿可以看到一番全新的景象吧?”你还是乖乖给我把其余的仆人聘回来吧! 踏出牡丹阁,我的步子又沉重起来,大概是心太沉重的缘故。好奇怪,我发现自己只有在任意发泄情绪的时候才感到特别轻松。就好比刚才,我虽然对鸾莺儿她们很是气恼,但是觉得面对她们的时候很轻松,也敢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在她们面前,这和在北园面对夫人和众丫鬟姐姐事的情况是那么不同的…… “啊……翠杉,好厉害的丫头啊,有她在我永远也别想把那边比下去了……我都快疯了!”鸾莺儿在牡丹阁中歇斯底里的大叫声传到耳中,除了让我产生了小小的优胜快感外,也并没有觉得很讨厌。 李世民派来的男仆再次催我,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再回去看了娘亲一眼,并交代了福妈要好好替我照顾她,跟着男仆转出自家院子。刚到转盘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飞过来――“姐姐!” 是海子?我转身望去,海子一纵身便从花门内的高树上跳了下来,奔到我面前,“姐姐又要走了么?” 我“嗯”了一声,看着长得极快的长相清秀的海子,笑且疑惑地说:“海子你怎么爬树上躲起来,姐姐刚刚叫你你没听到么?” “我……我没听到,姐你已经到过我娘亲那儿去么……” “……是啊。”面对海子,我有点难做,毕竟鸾莺儿是他的亲生母亲。 “姐,没有什么,我就是问问而已……”海子像是能看懂我的心思,小小的他已经有入微的洞察能力,让我很是欣慰,看来父亲对他的教育栽培也很看重啊。 我扶着海子的肩膀,认真地说:“海子,姐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帮我照顾大娘,知道吗?” “嗯!”海子明白我的意思,郑重地许下承诺。 回到乾德园的时候,夕阳刚好落山,书房中已经有微弱的烛火闪耀着,在昏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惹眼。 我推门而入,李世民背对着我趴在书案上,也许是等我等得不耐烦睡着了。我轻轻走过去,他的手掌压着几张图纸,其中有一张隋事地图,地图的一角掀开了露出下面的一幅画来,――鲜花争妍,落瓣纷飞,坠地融泥――正是我那一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在李世民的手中? 我想抬开李世民的手把画拿起来,才一动作就把李世民给惊醒了。 “嗯……谁?”他揉了揉睡眼,眼睛朦朦胧胧,水水雾雾的,一点都不清醒,模样倒有三分可爱(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像个正常的四岁孩子吧)。 “这画,你从哪儿拿到的?”我直视着他疑惑地问。 “嗯?”他眯着眼睛拿过我递上来画纸,认真看了一回,似乎才算完全清醒过来,不经意地回答道:“这不是你画的吗?怎么连自己的画也不认识了?” “我当然知道它是我画的,我是问你从哪儿拿到的,它不是应该属于建成的吗?” “属于建成?”李世民忽然哧地一声笑了,“凭什么属于他,难道因为他是长子,就什么都该比我优先吗?”他表情霎时变得冷硬起来。 我大惊,那表情哪是一个四岁娃娃该有的?那句话又哪是他智齿孩童能说的? “我……是在跟你讨论画的问题,你不要扯得太远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可怕。 李世民收起了他的冷硬,看了看窗外黑压压的一片,说道:“我不想告诉你,至少现在还不想……”便向门外走去,立在门外的男仆马上为他提灯带路。 李世民回头来,吆喝说:“你还不走,不想吃晚饭了?” “啊?吃饭?你还没吃吗?”他该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走不走?”他显出不耐烦的态度,懒懒地说。 如果换作平常,我是一定不愿意错过美食的,不过午后才吃过一顿丰盛的,肚子这会儿还没饿,加上娘亲的事压在心上,我现在实在没有胃口,就走到门口拒绝他道:“你去吃吧,我……我不想吃,还不饿。” “什么不饿?不饿也得吃,不然明天哪有精神早起?”说完一个大步跨到我面前拽着我走。男仆们的灯笼通明,把道路照得明亮,我们的路倒走得很平稳,至少没有绊脚,和我刚才回来时的情况不同,也许是有小小的世民为我开路的缘故吧?――他一直牵着我。 以后的每一天早晨,我一如既往地早起,一如既往地和他待在一间书房里研究功课(有时也讨论一些趣事),一如既往地一起用晚饭,――他一如既往地在夜里为我开路――一直持续到他长大,成亲。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五章 心痛痕迹(一) 中秋八月,独孤皇后逝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隆冬十二月,杨广、杨素诬陷蜀王杨秀。次年一月,隋帝杨坚废掉杨秀。朝中大臣多数趋附杨广,上表皇上改立杨广为东宫太子,隋帝颁旨以允。 太子改立之前,唐公几番欲回长安进谏隋帝,意图劝他打消立杨广为太子的念头。府里有几位谋士深有远虑,一同劝阻了唐公,说:“朝中多数重臣都是杨广的人,杨广素来以公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贸然前去,不但达不到目的,还会落得不能善终的下场,万不可行那羊入虎口的错事!”唐公叹惋,应允。 又一年,突厥汗国正式分裂为东、西两汗国。也是在同一年里,李建成娶了郑氏玓瓅为妻。那是在酷寒的冬日里举办的婚礼,只见大红灯笼高挂,红绸悬垂,风风光光,红红火火,热闹的气氛,却怎么也热不了我一颗近乎凉透的心。 当孝恭来告诉我“堂兄要成亲了”的时候,我的身体虽冷,心却还是热的,只一幕幕朝夕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植树岗的野外相识之夜,那山坡上用来消遣打击他的一道道“脑筋急转弯”,那句句温柔的谈吐,那绽放得比鲜花更绚烂,比彩虹更多色的闪亮烟花——他送的生日礼物,还有那淡定的笑容,那惭愧的抱歉,那纵是海枯石烂也不改变的誓言,此时统统化作了海里的泡沫,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那不是他的选择,——却也是他的选择,只不过选项有所不同罢了——所以我无法责怪他什么,只能默默接受,不敢奢望,太多只会让彼此都痛苦。 放在现代不过还是一个少年的他,感情究竟能有多深呢?我不知道,也想不通我一个经历过十几年前世生活的人为什么会把感情交到一个比我小(心里年龄上)的人身上,但我清楚的是,那份感情确实发生了,它真真实实在我们之间存在过,我们也把它铭刻于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对建成来说,我是一个比他小,但比他精明而缜密的人;对我而言,他是一个虽未长大,却早早成熟稳重的男子,奇迹般的能使我心安、心动、心念。 回忆往事,就好比翻一本陈旧的相簿,每看一张照片,我都能读到里边或喜或悲或感的故事。 去年娘亲重病,我无法时刻待在她身边照顾,实在不放心,就去找孝恭帮忙,不巧孝恭被唐公派出去办事,乾德园里我相熟的人就只还剩建成而已了,不得不耷拉着耳朵去求他。 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惹我气愤的事,也没有对不起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就一阵不爽,有一种想甩头就走的y望。 “你大可以放心,我替你办好了的,你娘亲的病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建成搁下毛笔,脸抬起来对我说道,眼神没有再躲闪。 娘亲的病好了我自然是开心的,但是不解他怎么会事先就替我考虑得如此周到,我问道:“你为什么会帮我做这些,最近不是看你忙得很么?” 建成笑着问:“你不要感谢我,其实这也不算是我帮你,是我母亲之前受过段夫人的贴身照顾,念及她的身体,才让我去做的……” “哦……”内心竟然有点失望,我打算告辞,过河拆桥。 “不过你何以见得我忙呢?”建成立刻又问。 “你不忙吗?”我挑眉哼道:“不忙但没有时间来看一看我,不忙但我居然一个月见不到你的人影?也许你是真的不忙吧,因为你就有时间去陪那位美丽的贵客,不是吗?” “怎么我不能陪她吗?还是说,你不高兴我陪她?”他的笑容更深了,直直地看着我。我直觉感到有什么不妥,闭上嘴不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你平时不是能说会道的?”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我走过来,“看来你是一犯窘就变得安静啊……” 听了他的话,我的耳旁就忽然回响起露茜曾常对我说的一句话:“你这人是一犯窘话就变少的。” 模模糊糊的,我有点认识到自己的感情,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段时间会对建成怀有敌意了…… 他后来告诉我,陪伴郑玓瓅是唐公交给他的一项任务,不容他抗命,也是他告诉我,我会来到乾德园,是由于他精心的策划——只可惜百密也有一疏,他没料到李二郎会来和他抢人。 那时候我才了解一起真相。原来忘书斋里的前八题,是唐公在一段时间里出给建成的功课。建成出于“妹妹我思之”的心意,知我有满腹经纶,便想方设法要把我留在身边,于是想出这一计划来。他在申时把唐公带到书房,本想让唐公看见下笔如椽的我,没料到孝恭让人试验烟花时发出的响声惊动了我,我提前离开了书斋,又不巧李二郎去了书房,搅乱了他的计划。建成向唐公提出的,让我段碧芸留住在乾德园他的身边作一名伴读的要求,唐公拒绝了,至于什么原因建成没有明告知我,我也没有多加追问,只是对李世民的事很好奇。 一直不明白李世民,难道他就因为我的那些答案而对我这个人产生了好奇,以致当着他大哥的面公然和他抢人吗?还有唐公,他不考虑我个人的学识问题,而贸然将我配给他的二儿子,明明就是牺牲我“才华”的行为。要知道,美其名曰我为伴读,可以和李世民一起学习,但同一个夫子传授的知识于我的意义于他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当然对他有益,对我的作用呢,虽说并无害,却也绝无用处的。 敲锣打鼓声突然传入耳中,中断了我的思绪。新娘那花哨的红花轿正被抬进府里吧?府里真是好不喜庆啊,每个人的笑容都那么甜蜜,好像成亲的是他们自己一般。我知道,那是人们在为唐公祝贺呢。看着眼前令我心酸的陌生的一切,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唐公不把我留在建成身边,为的就是不让郑小姐多心,建成花心吧?毕竟以郑国公在淮阳的地位声誉,与他结亲,会成为唐公的一大助力——不管他是否已生自立之心。 我浑浑噩噩地踩在雪地上,慢慢地走着,任由积雪浸湿棉布鞋。——“卿亲我心。”建成在柔美的夕阳光色下对我说的甜美誓言犹在耳旁萦绕着,伴着呼呼风声,在空中回荡着。 我很想寻一个没有人去的地方冷静冷静,自然就想到了清心园。现在连清心园唯一主人——柴可儿都去参加婚礼了,不会有别人在那的。 清心园里也有一面镜湖,湖水如今一样结上了冰块,光可鉴人。重生以来我一直很怕水,即使是结了冰块的湖也不敢轻易靠近,过桥必定要扶着护栏,行走中位。我挪到亭子里坐下,厚厚的棉裤阻隔不了从石凳上传达而来的冰冷。 亭子四周挂着半透明的青色幔帐,我仿佛置身于仙境中一般,颇有些陶醉在如此幻美的境地中。 我深呼吸,试着调整心情…… “孝恭,你……你别走那么快啊,有什么事告诉人家嘛,我跟你一起解决啊……” “你别跟着我!”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走进园子,男的动作匆忙,神色焦急不耐烦,女的跑着跟在男子后面,气喘吁吁——正是孝恭和柴可儿。 我想一个人待着,不想被人打扰,担心他们会到亭子里来,就从另一边走了出去,隐藏在石壁后面。 不一会儿,他们果然进了亭子,我听到孝恭锤打石桌的声音——“砰!” “到底到哪儿去了?”孝恭略带嘶吼的声音中,满是担忧。 “孝恭公子,你说的是谁啊?”柴可儿有点受惊,颤巍巍地问。 没听到孝恭的回答,只听到一阵来回的杂乱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孝恭丢下一句“不行!这么下去她万一出事怎么办,我一定得先找到她!”离开了亭子,柴可儿抱怨了一声,“什么跟什么嘛,老是把人家甩在后面,老在我前面追别人!”也跟着离开了。 我重新坐回亭子里,看着孝恭消失的背影,一时感慨万千。我们以前那样的关系多好啊,在一起想闹就闹,想玩就玩,想聊就聊,根本没这么多烦恼这么多担忧,不会考虑背叛谁,也不会想会被谁背叛…… 呵呵,孝恭是在找我吧,他莫非还担心我一个人会想不开么? 记得从我和建成心心相惜被孝恭知道那一刻开始,孝恭就一直躲着我吧?本来大家不见面也就罢了,我没话说,谁知他在跟我打了照面的时候也当没看见我一般,无视地从我身边走过,那眼神有黯淡之色,也给我怨怼之感,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原来孝恭还拿我当朋友还关心我啊?在眼下这种特殊的时刻真的让我很惊很喜,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想一想,我何必让自己扮演这么可怜的角色而不往好的方面考虑呢?譬如此刻正穿着大红喜装和新娘子拜着天地李建成,他被赶鸭子上架,滋味恐怕比我还不好受吧?而且他还得被孝恭和我用看“薄幸郎”的眼光来看待他。 这样想着,我豁然开朗起来,忽然感觉冬天的风原来也能吹得这么可爱,结冰的湖面也可以照得这么美丽…… 忽然肩膀被人一推,“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六章 心痛痕迹(二) 李世民转到我前面的石凳坐下,捧着腮帮子凝视着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撇了撇嘴,“你还问我?那你不去观看你大哥的婚礼来这里干嘛啊?” “呃……我来,来赏湖,这个冰湖……”他显得有些局促,被我认真地盯着看,话更是说得结结巴巴的,和他少年老成的性子一点也不相称。 “哦?你这么有兴致?”他越想掩饰情绪,我就越想探视,话也不说,一直和他对视着。 “快走吧,这儿冷了……”他别过头不让我看见表情,拖着我就往外走。我也无所谓,任他牵着,反正我心情已经平复,不需要躲藏着了。 拜礼完毕,婚礼固然喜庆,宾客中却无人敢提议“闹洞房”,大家巴巴坐望着哪位有先驱勇士挺身作英雄,偏偏许多沙场英雄此回甘愿作狗熊,等了半晌也不见一人出来,宾客们兴致阑珊。 我坐在段家亲族之中,因为是女子,不能与爹和海子他们同坐,让我好生郁闷。婚礼只有国公家臣以及家臣的子嗣(女儿除外,因我本就住在乾德园里,所以是个例外)能来参加,娘亲和鸾莺儿不能来,眼巴巴的我原以为能够和娘见面,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厅堂的灯火辉煌,把人的笑脸照得光耀无比,而其中最为靓丽的要属柴绍夫妇身后的柴可儿。她的粉面精雕玉琢,笑脸盈盈;眼眸流彩,顾盼多情,眼睛的聚焦点还一转不转地落在离她不远的孝恭身上。 我向坐在我正对面的孝恭处望去,接触到孝恭的眼睛,才发现他一直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神情严肃,眼眸深邃,和过去那副嬉笑的模样俨然不同。我猜他是担心我会伤心难过,就释然地对他一笑,表示说:“我没放在心上,你不必担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孝恭的表情不变,摆出一副“你撒谎”的样子看着我。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在意,我朝他吐舌头,扮鬼脸。正当孝恭一脸无奈,我一脸嬉笑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向我射过来,我往旁边一瞄,正面迎上了柴可儿那双充满敌意的凤眼,侧面又接收到李世民不悦的警告。 柴可儿喜欢孝恭,我老早就晓得,她对我有敌意我觉得很正常,可那李世民没事跟着凑什么热闹啊?又不是去市场赶集人越多越好…… 我懒得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不明所以的明示暗示,把视线移到石阶上。唐公坐正位,正室窦夫人坐在旁侧,以下分别还坐着目前较为受宠的侧室南夫人、华夫人和妍夫人,包括窦夫人在内,另三位也都各带着两三岁的小公子。 李玄霸越长越像唐公,一直是几个公子中最受宠的一位,窦夫人走到哪都喜欢带上他,几乎忽视了她后来诞下的李元吉。听丫鬟们私下谈论,四公子李元吉出生的时候比李世民还丑,窦夫人很不喜欢,甚至动过不要他的打算(也不知是不是缪传),虽然后来留下了他,窦夫人也不怎么亲自照顾,多半把元吉丢给他乳娘,并且给他取了一个半俗不雅的小名——三胡。 事实最后证明,李渊的儿子在相貌上没一个不是人中俊杰的,两岁的小元吉现在是粉雕玉琢了,由他乳娘抱着一点也不规矩,小屁股在粗壮的胳膊上挪来挪去,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也好奇地四处张望,比他两个哥哥小时候活跃好动多了。 我隔空逗他,他就眨巴着眼睛朝我咯咯笑,引得其他人也更欢喜。 “哗哗……”珠帘掀开,穿着新郎服的李建成从内室中走出来,按礼数他得给宾客们敬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建成先给唐公和窦夫人作了揖奉完酒,得唐公吩咐,他要与重量级的宾客互动敬酒。从头至尾他都浅笑以对,千杯不醉,对答从容,没有露出半分不情愿或不开心,让我心里十分不痛快。我退坐到角落里,气闷得不行。手边摸到一个酒杯,我端起来就要饮尽,在杯子碰触到嘴唇之前,一只手伸过来把酒拦截走了。 我不悦地偏脸看去,孝恭把酒杯端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然后迅速将空酒杯磕在桌上,不等我说话反应,拉起我就往院子里走。 完全的黑幕之中,只有昏红的灯火还有点生气。 孝恭拉着我一路奔到了我住的偏院,我懒懒地甩开手,无奈地说:“你干什么啊孝恭,里面有好戏不看你拉我来这冷冰冰的地方干嘛?” “你真的觉得那戏好看吗?”孝恭稳稳地站住不动,话说得很生硬。房檐下的灯火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难以知道他的心情,随意回答:“大家不都看得津津有味吗,怎么会不好看呢?我可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婚礼啊,可惜没见到郑国公……” “芸儿!”孝恭忍不住吼了一声,即使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在静谧的夜里仍能发出很大的回响,“你明知道欺骗不了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不觉得这样很伤人吗?” “多此一举?伤人?此话何解?孝恭,你该不会喝醉了吧,话怎么说得醉醺醺的?” “……你和堂兄的事,要怎么办?”他不答反问。 “什么怎么办啊?”我也来个水仙不开花——装蒜。 “就是……你要怎么对堂兄,以后?” “……以前怎么对他以后怎么对他呗。”此话讲得很无根据,我心里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再一样。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孝恭过来一步站到我跟前,犹豫着说道:“如果你可以重新再做一次选择,你还会选择喜欢上堂兄吗?” “……”我仰头看他的脸,没想到迎上的是一对充满期盼的眼睛,突然觉得心慌意乱,孝恭该不会喜欢……我吧? “我……”思考着淡淡回答道:“如果再选择,情愿没有和你们认识过,那么我现在也就不用老勉强自己做违心的事啦,我可以待在爹娘身边,住在我家安谧的院子里,天天和海子两个人快快乐乐地玩耍……” “呜—乓—”热闹的那一方耀眼的烟花飞上空中绽放,断续的瞬间照亮了我和孝恭的脸,我看见孝恭原本平静的表情变了,惊痛地看着我。 脸上痒痒的,我摸了一把,手指一下沾湿了,才知道自己原来流了泪。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即使是不开心的时候,不是也有孝恭在旁边陪着吗? “是不是?”我抹走眼泪,笑着说。 “啊?”孝恭对我太快的表情转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弄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先答说:“是啊。” 孝恭回去后,我转回房中去拿上次托人买的锦带和泥人——送给海子的礼物,翻找间,感觉有人进了房间。 屋子里黑黢黢的,月亮照出的人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上,落在我脚下。我的心猛地漏跳一拍,吃惊地转身,虽然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孔,但我知道来的是建成。 建成悠悠地开口:“你明白,我不能违抗父命……” “嗯。” “她在我心里没有位置。” “嗯。” “你原谅我?” “嗯。” 他沉默了,站在原地好久,也许在凝视迎着月光的我的脸。我索性把手上的泥人搁在桌上,听他要对我说什么。 “你是一点都不在乎啊……”他突然自嘲地笑了,声音略显悲戚。 “……你说我要怎么在乎?”难道要我去大闹大叫不准你娶郑玓瓅吗?李建成,我还有尊严的好吗?就算我可以不顾自己,也还得考虑我们段家的声誉啊。 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过了一会儿,院子中传来低且急的呼唤:“公子,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不能让宾客等啊……” “新郎,你还不回去招呼你的客人吗?留在我这里,难道还想听我亲口为你们道贺吗?”他要是再待在这里,恐怕日后的流言蜚语要满天飞了。 “好,我走。”建成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我说:“你有什么事可以找……孝恭,他会帮你处理的。” “谢谢!”我平静地说,不含丝毫情绪。 等他走后,我也随后不等声色地进入厅堂,坐回到人群中,大家都忙着注目今晚的焦点,根本没人留意到我。 孝恭一个人端着酒杯喝闷酒,一言不发。李世民和柴可儿的座位空着,他们身边的丫鬟仆人都还在,人不知道去哪了。 大半夜李建成敬完酒,拜了拜唐公和窦夫人,就被丫鬟仆人们搀扶着进“洞房”。 酒席不散,有些本家人请了命自行离席。爹带着海子要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们,把礼物给了海子,和他说了些体己话。 最后对爹讲了一句:“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爹,你该去看看娘了……” 爹默然,长叹一声而去。 而在整个喜宴中,柴可儿总有意我意地朝我这边看。她的眼睛大大亮亮的,作为很好的掩饰,她那么瞅着我,令我看不出她内心的情绪,也就不知道她投递过来的视线中是否带有敌意了——我宁愿没有,毕竟那样的可人儿如果怀了恶毒的心思实在很可惜的,况且我又很不希望树敌。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七章 变天下 公元604年,即仁寿四年四月,隋文帝杨坚重病仁寿宫中,及至七月猝然驾崩,太子杨广继任为帝,称隋炀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八月初,炀帝诛杀前太子杨勇,直接导致了八月末的汉王杨谅起兵反抗。杨谅最后兵败被俘,囚禁而死。十一月,炀帝大兴东京洛阳新城,劳民伤财。 唐公得到宫廷密报,文帝之驾崩乃太子杨广蓄谋加害,唐公的门客智士无一不劝唐公警觉宫廷政变。炀帝既杀杨勇、杨谅,以他狭窄的心胸,必定不会放过过去常与他做对的唐公的,唐公此次真正感到入临大敌,日夜戒备防范着,政务丝毫不敢怠慢,以防落人把柄。 公元605年,炀帝改年号为大业,该年即为大业元年。三月隋帝下令兴建永济渠运河,并于四月令自大兴至扬州,增建行宫四十余座,国库耗资巨大,百姓赋役加重,怨声四起。另一方面,唐公则韬光养晦,暗地招揽贤才,避祸不高仕,掌管小小一方郡府。公元605年,炀帝改年号为大业,该年即为大业元年。三月隋帝下令兴建永济渠运河,并于四月令自大兴至扬州,增建行宫四十余座,国库耗资巨大,百姓赋役加重,怨声四起。另一方面,唐公则韬光养晦,暗地招揽贤才,避祸不高仕,掌管小小一方郡府。元年末,唐公拜为郑州刺史,李建成随父到荥阳一带上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业一年七月,宰相杨素薨,朝中又少一个替炀帝争夺天下的功臣,素来多受嚣张跋扈的杨素压迫的大小官吏与百姓无不大快人心。次年唐公革职回乡,曾施恩唐公的侠士也与同月偕同僚来到太原做了唐公的幕僚,受到唐公的礼遇厚待。 大业二年到四年之间,中国与边境关系持续恶化。四年三月隋国重击吐谷浑汗国,并吞之,青海地区并入隋王朝版图。六月,设立鄯善、西海、且末、河源四郡。隋王朝疆域到达极盛。 七月盛暑。 一点一滴的,时间在我的手指缝间溜走了,我每天和李世民在书房里接受夫子的灌输,从他们那里了解了不少时事。 阳光猛烈,草地如茵。 “喵喵……白丫头,快出来!我限你三分钟,最好给我乖乖现身哦!”我在院子里四处找着白丫头,灌木丛树洞全查看过了,却连白丫头的踪影也没见到。白丫头就是海子送我的那只白猫,自从把它带到乾德园来陪我,它没了约束,平时就调皮惯了,我一没看着就出纰漏,不是跑到别院去闯祸,就是给我乱吃东西害肚子――身体较弱得很。 在大太阳之下我的脸被晒得发烫,气不打一处来。白丫头,这回再找到你,我身为主人的,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不可,居然老是给我惹麻烦! 它该不会又溜出去了吧?我不免往坏处想去,它会不会掉到湖里淹死了? 我跑到屋外呼唤道:“小芳,你替我留心着,要是看见了白丫头就把它关起来,我去别处找找看……” “好……”小芳懒懒地应了一声,继续睡她的午觉。 唉,指望她也没用啊,小芳又不喜欢白丫头――啊,不,她是不喜欢一切动物,没针对白丫头――她觉得白丫头那小东西挺爱添麻烦的,对我饲养它的行为很不支持。而我喜欢养动物,一直都喜欢,我需要它陪我打发掉无聊的日子,最后就不顾小芳的埋怨,坚持留下了白丫头。 小芳是去年孝恭到唐公那儿申请来的专门照顾我的丫鬟,一年来我们除了在饲养宠物与否方面发生矛盾冲突之外,其他还算处得不错。其实我的身份说宽了是有点尴尬的:不主不奴,不高不低,不上不下。都是因为是头一次出了我这么个专门在书房伴读的女侍,不用服侍别人,也不用别人来服侍,所以还没有人想出一个合适的“官职”来搭配我。 我到白丫头喜欢去的古木林中找,没见到它,又跑到它常出没的假山底下查看它是不是在哪个旮旯里睡着了,还是没有。 我突然生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来,总觉得白丫头出了什么事。我加快了步子,跑到凉亭、枫树、长廊等一切都有可能的地方去寻,甚至连井都查看了一遍,依然没有。 如果白丫头没有事,那么我会生气,必定要会好好教训它一顿,然后把它锁起来杜绝它再乱跑;如果它出了什么事,我就……我还未想过要怎么办。白丫头是海子在我生日时候送我的,即使无视那个我应该珍视的它的存在意义,我和它相伴几年培养出来的情谊也不是容易割舍得掉的。 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我只能期望白丫头自己回去了。 “没有回来……你怎么没找到啊?”小芳被我从床铺上拉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着说。 我叹口气,“是啊,都不见大半天了,你说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它一只猫能出什么事,顶多躲在什么地方偷腥……” “可是……”我担忧道:“我把它可能去的地方统统找过了,还是没找到啊。” “说不定它一个不小心掉到湖里了呀,你查看过湖……啊,你别那么瞪我!”小芳扇着手阻挡我埋怨的视线,“好好好,我不诅咒它行了吗?不过说真的,你该考虑考虑这种意外的……”小芳平时就很乌鸦嘴,这回被我瞪得再不敢乱说了。 不过即使她不说出来,我心里产生的那股不安也仍在不断过大着。 刚坐下歇了一口气,门外蹬蹬地跑过来一个满脸通红的小伙子,正是一年多以前唐公分派给李世民的贴身仆卫南几(今年十一岁)。南几手扶着门框站着,一边抹汗一边对我说:“段姐姐……都未时了你怎么还没出门?二公子在乐(ye)乎斋等你……你快去吧。” 对了,我早该去陪李世民念书,那小子这会儿肯定又在发脾气怪我“疏离职守”了。不过白丫头没找到,这回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实在情绪过去,就对南几说:“你跟二公子说我今天不去了,他问起理由的话,就说……就说我人不舒服吧。” “这个……”南几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为难地说:“段姐姐你明明就没事啊,要是让二公子知道了他肯定要生气的,奴才……不敢胡说啊。” “谁说你是胡说的?我不是真不舒服嘛?”我用手撑着太阳穴,假装头晕,“我有点中暑了……” “中暑?”南几显然对“中暑”一词很陌生很不解。 “反正你随机应变吧,拜托了!”我转回床铺上侧躺着,打发他回去道:“小南啊,桌上还有一杯水呢,你喝了解解渴就赶快回去复命吧,挨久了你公子又要动怒了……” 南几喝了水走后,我把小芳也拉出了门,硬要她陪我一起出去找失踪的白丫头。 “一只猫而已,不见了就算了,还找什么啊……”小芳以手挡着强光的照射,嘴里在虽不停在埋怨,但是寻找却很仔细。 我们特别留意一些小洞,遇到水潭和密草也不放过,怀抱着白丫头是在什么地方睡着了的乐观想法。 忽然地,跑到凉亭里边歇息的小芳喊我道:“碧芸,你过来看看,这不是你白丫头的项圈?” 一条大红色的一指宽的裂开的圆环被她拿在手里,我一眼就确定那正是属于白丫头的东西。“这是我亲手编制的白丫头特有的项圈,绝不会错!”当初我一方面为了方便有时候套住白丫头,一方面为了让白丫头看起来与众不同,就特地托人在裁缝铺订制了一打丝线自己编制了这样一个圆环给它。只要猫在,项圈就在,如今项圈被人割断了,那白丫头去哪儿了呢?府里有谁不知道白丫头是我的猫啊,是谁故意要与我为难? “小芳,怎么办?白丫头一定被人抱走了……”我摇着一脸迷惑地看着项圈的小芳,祈求她能替我出点主意。 ========================================================================================== 作者:写到此章,女主终于十四岁了~~亲读者们千万别觉得这个年纪根本是小孩子哦,古代人很早熟,这个年纪可以结婚了(身体可以没发育完全,思想多半已经成熟了),那么她会被人怎么安排呢,后面又会有什么遭遇呢?请继续关注吧,后文会一一为亲们解疑的。 拜谢亲的阅读和支持,看过记得留下你们灵动的一笔来鼓励、建议兰玉哦?~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八章 陷阱(一) 小芳晃悠着项圈,一点也不担心,说:“国公府里有谁会稀罕一只瘦不拉几的猫啊?” 我们想到问问别人,也许有人见到过白丫头也说不定。 庖厨里司火的大娘说晌午看见白丫头在乾德园的花门下午睡,而后一名男仆又说在忘书斋外边见过它,继而又有说她被嬛夫人的仆人抱走的人,还有人说它在悠然园的悠然亭里,也有提到清心园的……每个人指示我们的方向各不相同,大家没掌握好的时间,我和小芳也就难以判断,唯有每个地方都去查看一遍。 仍然没有……我内心的不安再次扩大开来。 我攥住白丫头的项圈,皱着眉担忧地喃喃:“它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可能吧……”小芳向来不懂得如何安慰人,一句话戳进我心坎。我不死心地说:“可是,还有个地方我们没去找过啊,还不能太绝望。” “你是说清心园?”小芳显然有点惊讶。 “没错,除非那里我也找过了,并且确实见到白丫头的尸体,否则我无法死心的。白丫头既然没有跌进湖里,那么它就算再调皮,也只是一只猫而已,时间一晚它就会照过去习惯早早回家的,怎么可能像今天这样,这么晚了还不见踪影呢?所以它一定是被人扣留住了,而你刚刚也听到了,嬛夫人身边的人不是把它抱走了吗,说不定白丫头现在就在嬛夫人那么……” “我总觉得不可能,嬛夫人特意捡你的猫做什么?”小芳一副不信的样子睨着我。 我也不跟她多解释,只以自己的直觉为准,拉着她往清心园跑。 清心园是几个园子中规模最小风景却最为秀美的一个,唐公一般用它来招待贵宾,所以“闲杂人等免进”。目前住在此园中的是近两年来最受唐公宠爱的万夫人、莫夫人、妍夫人,还有那位一直住在国公府,身份不尴不尬的柴可儿——都是些女眷,加上几个年龄幼小的公子。 清心园本就是清新之地,往来没什么人,不过我们还是走得很小心,希望能快些把白丫头找到。 当有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嬉笑着经过长廊时,我迅速把小芳拉到一旁的灌木中躲了起来。她们在上面的话我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的声音一个尖脆,一个低沉。 “……对耶,五公子好像特别喜欢它,我都还没见过他喜欢别的什么小动物像喜欢它一样呢……”音声尖脆的一个说。 另一个也说:“是啊,公子一直抱着它不放啊,就是不知道能喜欢多久了,你也知道公子夫人她们……啊,不说了……不过你说那只猫也真奇怪啊,喂它什么都不肯吃,又不规矩,老是往外跑,公子怎么打它也不起作用。” “嘻嘻,可不是嘛,它看起来倒是很有几分灵性的,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那项圈你也见过的吧,我觉得制得很好啊,不晓得少夫人怎么了,硬要把它割断,真是怪可惜的……” “所以你才想去把它捡回来?” “是啊,那种编织法太奇特了,我见过不少女红,却没见过那一种的,所以偷偷拿回去拆开来研究研究……” 两丫头边说边走远了,我从灌木中出来,拉着小芳的手,问道:“她们刚刚说的五公子,你知道住在哪间阁子吗?” 小芳“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嗔道:“你该不会想过去跟公子要猫吧?” “不然呢?白丫头就在他们那里啊……”至少知道白丫头还活着,我安心不少。 “不妥,不妥……”小芳一个劲摇头,开始发表她的长篇大论,“你想想,我们什么身份,本就是擅自进来清心园的,要是再为了一只猫得罪了这里的主子,以后肯定没我们的好日子过……你也许还好,目前有伴读职务在身,二公子时刻离不开你,她们不至于把你怎么样,可是我,肯定没你那么好命……” “那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一个人去吧?” 小芳面有愠色,“段碧芸,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我乌小芳胆小怕事,不敢陪你一块儿去,我是怕你出了事我交不了差……” “你交什么差?”我惊疑地冲口而出。 “呃……就是不好跟堂公子交差啊,不是她帮助到你身边来的嘛,要是我不做好,岂不是辜负了他?”小芳话说得闪闪烁烁,我很怀疑其真实性。 小芳还是要和我一起去,她走在我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随着。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乎周围的一切,包括小芳在内,都变作了一个大谜团,一直把我吸引进去,越陷越深…… 凌空阁,万夫人的住所,气势果然与别处不同,木桥连着对岸,屋瓴高耸,珠帘密垂,情调甚是幽雅浪漫。 我站到木桥前,里边的气氛怪异,让我有了点压迫感,一时胆怯不敢进去了,眼巴巴地盯着小芳瞧。 “不想进去现在折回去还来得及。”小芳巴不得我不进去。我赶紧摇头,一踏步上了桥,小芳在后面也跟着上了桥。 桥的尽头本应该站着两个女武士的,我早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很奇怪,今天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没有人是好事,等于少了一分阻拦,我和小芳直接进到了阁子里。我本来以为五公子会在凌空阁逗弄白丫头,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跟他讨要猫的,没料到阁子里会一个人也没有,白丫头更不在,我等于是扑了个空子。 我向四周环视一圈,确定这儿连半个人影也没有,有些奇怪,“小芳,你确定是在这里没错吗?刚刚那两个丫头不是说五公子抓着白丫头吗,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肯定是,外面的匾上不是写着凌空阁?” “那……”我话还未说完,忽然从门外传来一啪啦的脚步声,接着便看到十几个家丁围拥进来,并且个个手执利刃刀器。 “把她二人给我绑起来!” 我睁大眼睛,瞪着仪态端庄走进来发号施令的容貌出尘,衣着华美的郑玓瓅——不,现在应该称呼她嬛夫人了。 看清楚了,嬛夫人旁边还站着疑惑的万夫人、妍夫人和一脸局促不安的柴可儿。我和小芳对望一眼,礼貌地对她们行了一礼,微笑着问:“各位夫人,不知道这样的阵仗是……为何呢?” 嬛夫人得意地抿嘴一笑,冷硬地一字字说道:“事已至此,你又何必装蒜呢?”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九章 陷阱(二) “什么意思?”我凝视着嬛夫人问。 屋子里静得出奇,家丁们笔直地站着目视对峙在中堂的我们,大气也不敢出。小芳则面色苍白地站在我旁边,一言不发。嬛夫人吸一口长气,抬高了下巴,俏鼻朝她的贴身丫鬟献仁“嗯”了一声,示意了什么。 “是!”献仁对她小姐曲膝一礼,接而危险地笑着朝我走来。我一转不转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打算。 “段碧芸,你就把东西交出来吧,何必让自己在这么多下人面前难堪?”献仁附在我耳际悄声说。 “什么东西?”我微眯着眼睛不悦地问。“你装什么装?当然是我小姐那块贴身的传家玉佩了!”献仁的表情由讽笑变成了讥讽,燃起我心中一把无名火来。 我倔傲地再次回视嬛夫人,语气冰冷地说:“莫非各位认为是我偷了嬛夫人的玉佩?” “那还有假?今日你出现在凌空阁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万夫人娇娆地笑着,笑声如碎石滚浪一般,我不禁暗地哆嗦了一下。 “我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我解释道,“况且我从来都没见过嬛夫人那块所谓的传家玉佩,怎么可能会去盗取?”——你们几个女人莫非是白痴么,听风就是雨! “你何必狡辩,以为我们没有证据在手么?”嬛夫人再次示意献仁,果断的样子似乎确有几分把握。 献仁应命,立马扣住了我的双手。我比她小了好几岁,力气不敌,眼看着她把手伸进我的衣衫里,在里边一掏,当那只纤手再伸出来的时候,掌里多了一块翠墨色的沾了点泥垢的观音玉。 家丁丫鬟们开始窃窃私语,屋子里变成杂声一片。“哼!你还有什么话说?”献仁把玉张扬地在空中舞了一圈后交到嬛夫人手中,站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等着我遭受惩治。 “嬛夫人指的所谓家传玉佩,就是指这一块么?”我手心开始滴汗,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陷进了一个深幽的沼泽中。 “没错!”嬛夫人把玉握在手里细细检查了一遍,嫌恶地用衣袖擦拭着玉上的泥垢,“你认为自己是不是该跟大家解释解释这块独一无二的玉你到底是从何而来?” “……那是,别人给我的。”观音玉是早晨海子陪爹来乾德园的时候交给我的。海子说玉是他前几天在一家金石铺里偶然发现后买的,因为他觉得玉雕琢得很漂亮稀奇,所以买了来送给我。我不喜欢在身上累赘一堆叮叮当当的玉啊钗啊什么的,但不好拒绝海子的心意,就随意将它揣在在怀里。玉偶尔在我奔跑玩闹的时候从身上掉出来,幸好玉的质地好草地也厚它才没摔破,不过却落得整个狼狈,沾了星星点点的泥垢。 玉是海子送的,我万没想到它居然会和郑氏牵扯上关系,所以一直到刚才都没联想到它身上去。 万夫人摆着一副“你撒谎”的表情笑笑地看着我,问:“谁送的?” “是我……”糟啊,我不能把海子说出来,那样对他来说太危险了,而且这件事可大可小,弄不好还会牵涉到整个段家。 “说不出来吧?其实就是你偷的,对不对?”献仁见我支吾不语了,乘机在旁煽风点火,“要是你现在老老实实交代出自己的同党,夫人们说不定会对你网开一面……”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小芳的方向,似乎是怂恿我指证小芳。 我素闻献仁和小芳水火不和,看来事情果真不假,献仁摆明想利用这个机会对付小芳。 “我没有偷嬛夫人的玉佩!”我铿锵有力的一呼,“我起誓,若我段碧芸果真干这等下流无耻的行径,辱没了段家的名誉,愿我今生不得好死,死后还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古人迷信,我希望我这番决绝的话可以让她们多少给予我一点信任,不至于将事情闹大。然而我预料错误,嬛夫人冰冷一哼道: “若你果真干下不耻的行径,你的人品也就有待商榷了,那么你一个骗子起的誓又有何意义呢?” 我无言以对,看了一眼小芳那张苍白无色的面庞,凄苦地一笑。也许人家就是有备而来的,无论我说什么都是错,干脆不说的好。 “既然你不肯供出同党来,我们只好委屈你一下,暂时把你关起来了。”万夫人不屑地哼道,吩咐家丁,“把她给我绑起来,关到后院的柴房里!” “慢着!”我喝止了正欲上前对我捆绑两人,说道:“不知道夫人是以什么身份抓我的呢?” “臭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万夫人美目一瞪,“难道我堂堂贵族出身的国公夫人还没办法办你一个身份卑微的丫头了?” “国公府的万夫人,”我加强了喊“的”字和“万”字语气,“虽然我的确卑微得不足道,但请你明白一点,我并不是伺候的丫头……” 万夫人对有关身份地位的字眼尤其敏感,我的提醒倒让她清醒了三分,认识到我段碧芸是唐公指定的人选,连正室都没资格罢黜我,更何况她一个(只是其中一个)侧室呢? “她不能管,玉佩是我的,我总能管了吧!”嬛夫人吼着怒瞪过来,献仁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啪——啪”两个结实的巴掌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重重刮了过来,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冲击我的大脑细胞。 “你做什么!”小芳不知哪来的勇气挡到我面前,把献仁一把甩开,扔在地上。 献仁扑在地上模样狼狈滑稽,泪汪汪的委屈地向嬛夫人求救道:“小姐,你看到了吧,奴婢要替你出出气,她们竟然还敢动手打人!” “献仁,嬛夫人都没说动手,是你先动手打我的吧?”我抑制住愤怒,把小芳拉到身边,看着地上的献仁说。 我留意到妍夫人在微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献仁,她第一次选择不做一个旁观者,站出来说道:“确实,献仁你越矩了。要是此事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是你家小姐没有素养操守,借用奴才的手动用私刑呢……” 此话有意针对嬛夫人,妍夫人瞄了嬛夫人主仆一眼,扬长而去,姿态潇洒。 “呃,好了!”嬛夫人脸色有点难看,平息道,“献仁你快起来,把人带下去就是了,然后交给……父公来处置……” ========================================================================================== 笔者:最近有事,所以更文延后一点。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章 陷阱(三) 柴房里还算干净,除了一点木头尘土的味道外,并没有别的什么异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如果我不是双手被绑着,说不定会觉得这里还挺不错。 一天两夜没吃没喝,我也顾不得地方脏不脏,乏力地倒在柴架子上。俗话说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一点不假,正好对我目前的情况也适用——饥饿让我的脑子反而清醒多了,也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理清楚了。 可以肯定的是,玉佩事件我是被人有意栽赃的,不然不会一下子发生那么多巧合的——海子的赠送玉佩,白丫头的失踪,项圈的被截断、遗落,凌空阁的无人看守,献仁的当场抓获,白丫头在偏院的失而复得……分明都是冲着我来,要把我引入她们的陷阱之中。 我气恼之前没听小芳的劝告,自愿踩进陷坑里。可是究竟谁与我有嫌隙,要如此对待我呢?万夫人?不会的,我与她素无瓜葛恩怨啊;妍夫人?不可能,她一向不争,这一次虽然出现在凌空阁,却站出来为我说过话,根本前后矛盾了;柴可儿?也不像,她始终没说过一句话,不像要对付我的样子……那么就只有郑玓瓅了,丢失玉佩的是她,从我身上掏出玉的也是她的人,只有她的嫌疑最大。可是为什么?我看到嬛夫人通常都是谦恭有礼的,行为又从不越矩,何以招致她的嫌恶仇恨? 难道,她是为了建成吗?如果是,那么她也太愚蠢了,我早和她丈夫保持了很远的距离,向来做到避之唯恐不甚的地步,她何苦还自翻前账? 幸好目前是盛夏,如果是腊月隆冬天气,柴房里无衾无火的,在俄死以前我非得先冻死不可。郑玓瓅明明说过要把我交给唐公定夺的,为什么我自从被关进柴房里,就不见人来过问?难道她还不管我的死活,不给我水和食物吗?目前饥饿我还能忍受,可那要命的干渴折磨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我,让我几乎无力支撑下去。 迷迷糊糊间,我陷入了昏睡状态,梦到自己走在漫天的黄金般的沙地中,艰难地挪步寻找水源。海市蜃楼出现在天边,绿洲的吸引实在太大,我虽然明知那是虚幻的,脚步仍不自禁地朝那地方走去。走着走着,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沉重了……我在闭上眼睛倒下地的瞬间,一滴雨滴在了脸上,我兴奋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绿洲之中,绿油油的草地,鲜艳的花,象征着蓬勃的生命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忘记对水的恐惧,乐不思蜀地奔到碧蓝的湖水中大口大口地喝水,一直喝一直喝…… “咳咳……”喉咙呛了一口水,我侧过身到床边咳嗽起来。 咦?床…… 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周哪有黄金沙,哪有绿洲翠水呢?只有一间朴素而大方红木房,只有一个正端着杯子站在床边的李建成…… “感觉好些了吗?”他又把杯子递过来,问:“还要喝吗?” 我摇摇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看懂了我的疑问,回答说:“这是忘书斋的后室,你以前来过的啊。” 我环视了一遍,“嗯”了一声,又问道:“我不是在柴房吗?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你不会再被关,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你可以放心。”建成坐到床边来抓我的手,我瑟缩一下,躲开了。他的眼神一阵黯淡,说道:“你其实还在怪我吧,不然两年来你不会一直躲避我。” 我沉默不语,两人就一直僵持着,直到季山端来饭菜,我们才结束。 “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别的以后再说。” “哦。”任何事也没有吃饭来得重要,我暂时撇开所有的不愉快,痛痛快快地享用美食。 “你饿太久了,不能吃鸡块,还是先吃点清淡的粥吧……”建成亲自把粥舀到我唇边,我心里翻腾似的激起一波感动的浪花。想他在国公府里众星捧月,处于千百人之上的地位,几时这般体贴温柔地对待过什么人了?而他在我面前那么小心翼翼低声说话,生怕我不愉快,就像对待最重要的宝贝,怎能叫我不触动不感动? “这几年,我的饭菜都是你亲自让人给我准备的?”因为桌上的炸鸡、芦笋、苋菜等,都是我平常最爱吃的,而且菜肴味道也和我两年多以来所吃的相差无几,我想除了是建成替我安排了伙食一说外,没有别的解释。 建成浅浅一笑:“你到北园来,我要负很大的责任,这种事不过是一点弥补罢……”他像又想到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在内疚这次我被害的事?” 建成诧异地看着我,很奇怪我竟能看穿他隐藏很好的心事,“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被关的时候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你刚才突然沉默,我自然认为你是在想那件事。” 建成点点头,问道:“你告诉我,那块玉佩你从哪儿得来的?” “……那很重要吗?” “当然,那块玉是我……是郑国公的家传之物,如果你不说出玉的来处,我就无法帮你洗脱冤枉……” 我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回答:“玉是,海子给我的。”我怕他怀疑到海子头上,又解释说:“不过海子说玉是他从一家金石店里买来的……” “金石店的名字——‘璧珺’?” “海子没提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怀疑?”莫非他已经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你先吃饭吧,以后再说。”建成站起身正要出去,我叫住他问道:“郑……嬛夫人不是说要把我交给唐公的吗?” 建成停了片刻,没有回答我就直接出门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屋子里边吃边揣测不断。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直过得好平静,基本上是身心惬意。小芳第二天傍晚也把白丫头带过来了,我看到白丫头是又气又喜。小芳告诉我,她帮我隐瞒着,所以爹娘他们到目前还不知道我在北园发生的事情,我也就放心了,就怕因为我的关系害娘难作。 也是在同一天里,我发现了一件令我惊讶非常的事。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一章 陷阱(四) 我因为和白丫头玩闹的时候崴了脚,靠在树后面休息,无意间听到了小芳和建成两人的谈话。 “我让你去保护她,你为什么还把她带到凌空阁去?”建成的语气透着冰冷。 “公子,是她放不下那只猫,执意要到清心园去找啊。奴婢怕她正面碰到嬛夫人,才想转移她的目的地,本把她带到公子您的剑阁去,谁知道嬛夫人早做了手脚,故意引我们到凌空阁去……她的脾气公子您也知道,我根本就阻止不了……” 建成沉吟片刻:“这也不能怪你,她的脾气……总之以后你尽量让她远离嬛夫人,不要再让她遭遇到丝毫危险,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掉。” “是!”小芳道,“可是公子您为何不坦白告诉她,您为她所做的这一切?” “……”建成避过不谈。 他们俩走后,坐在树后的我则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 三天后,一切都变得无比平静,仿佛几日前的风波不过是我的一场幻觉。建成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他不主动告诉我,我也问不出什么,直到嬛夫人终于忍不住来找我,始末真相才算大白。 嬛夫人气势十足地逼进来时,我还在忘书斋里看书,她二话不说就先甩了我一巴掌。我心里那个火啊,真恨不得把她摔到地上踢两脚,可慑于她在府中的地位,我硬是把熊熊怒火给压了下去,可嘴上不能饶她:“嬛夫人,莫非你很喜欢动用私刑吗,大老远跑到大公子的书房来打人?” “你住口!”嬛夫人纤小的身子因愤怒而轻微颤抖着,红着脸鄙视地说:“我真看不出来,想不到凭你下等姿色,诱惑男人的能耐倒不小,把府里几个公子弄得晕头转向,竟相为你说尽好话……” 她什么意思?我问道:“什么叫做几个公子争相为我说尽好话?莫非唐公真在办我的事?” “你以为你偷了我郑氏祖传的玉佩,还能轻易免罪吗?我告诉你,这事我已通知了我父亲,由他来插手这件事,父公不得不‘秉公办理’,那样,就算公子们再想保住你,恐怕也是力不从心了!” “嬛夫人,”我说,“你到底凭什么相信,玉佩是我偷的,而不是你自个儿掉的?”我情愿相信海子是在某处捡到了玉佩,只因为他贪玩没把它交上去。 “你少来这一套!”嬛夫人显然处于怒火中烧的极端状态,听不进我任何“狡辩”,“就冲着你骨子里那不正经邪魅气,我就非除了你不可!” 邪魅气?哼,郑玓瓅,你吃醋就吃醋,何必对我来人身攻击?我嘲讽似的一笑:“嬛夫人此话,说得未免过头了吧?你还歹也是国公的女儿,千金之体,怎能说出那山野粗妇的蛮言来?玉佩的事,你不愿意听我的解释,我就先不提,但是就你刚才说的一点,我希望你清楚,公子和我的感情绝对纯洁无瑕,你不能理解我不勉强,但请你不要玷污……” “段碧芸!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我家小姐说话!”献仁终于停止了她异样的静默,开口叱道:“你以为有姑爷给你撑腰,你就可以目无尊上?” 我轻笑一声,说:“为上者,无法,无纪,无鉴,何来尊也?” “你……” “献仁!”嬛夫人制止献仁与我争辩,对我轻蔑地笑说:“你敢说你们的感情纯洁无瑕?那你看看这是什么?”一块红色镶字的绣巾出现在她手中。 “那是……”那不是我玩笑时绣的失败的枕搭吗? 嬛夫人把绣巾上的金字露在我眼前,悲笑说:“你还敢理直气壮地说你们的感情纯洁无瑕?” 金色线条勾勒出的,正是“所谓伊人,段碧芸”。那“段碧芸”几个字歪歪扭扭,是我绣的没错,可“所谓伊人”端端正正的,并不是我绣的啊。 “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嬛夫人走近,含水带雾的眸子攫住我的双眼,悲凉地一哼。喃喃道:“‘所谓伊人’?我就毁了你,看你们怎么相爱” 她失去理智了,疯狂地想把绣巾撕烂,嘴里还念念有词:“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慌了,一时手足无措,呆呆看着她们主仆二人拉拉扯扯。 “你疯啦!”建成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抓住嬛夫人张牙舞爪的柔荑,把绣巾夺了去。 “夫君!”嬛夫人的眼里透着一丝惊恐,一丝痛恨,“难道你就这么不在乎我,我连这块绣巾都不如吗?” “夫人,”建成没有正眼看她,语气冰冷:“以前为夫尊重你,用真心待你,可我没想到,你居然不择手段要对付芸儿,让我一次一次对你失望……” 一次一次?嬛夫人是对付了我几次? “夫君,你说什么,妾身不明白……”嬛夫人嘴唇哆嗦,惊诧地说。 “你不必做戏,”建成看了我一眼,说:“我早就知道,早从一年前开始,你就在关注芸儿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不在找机会对她下手……” “不不……”嬛夫人拉着建成的衣衫,“妾身没有!夫君,请不要误信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污蔑臣妾啊……” “污蔑?你对芸儿的才是污蔑!”建成的眼睛微眯,从衣袖里甩出一把翠绿色的东西扔在地上,“这可是你的手段?” 那翠绿色的东西,赫然竟和嬛夫人的观音玉一模一样——不,有一点不同,这些玉佩的手工虽然不差,却不如那块正版的精纯,细腻。 “这些是?”我疑惑地问。 “……”建成闭上眼默默叹了一气,对跌坐地上的呆滞的嬛夫人说:“你想嫁祸芸儿盗窃郑氏祖传之玉,又不敢拿真玉出来冒险,所以你才到金石铺去,让手匠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假玉,没错吧?” “……” “你没想到的是,你找的手匠尽管手艺多么卓著,也雕刻不出和郑氏那完美的玉佩完全一模一样的玉佩来。他失败了好几次,最后交给你的作品,已经算是最成功的一个了……” 屋子里很静,危险的静。 “你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玉佩会真的丢失了,于是你便将计就计……” “不,不完全是这样的……”嬛夫人突然慌张地辩解,“妾身的确做了假玉佩,也的确有……栽赃段碧芸的打算,可是后来我放弃了的……是她,我的玉佩最后真是被她拿走了呀!”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建成冷漠地看着哭成泪人的她,狠心地不予理会,“我一直原谅你一年来的所为,只因为你未把事情闹大,总算还给芸儿留了机会,然而这一次,你做过头了!” “大公子……”我恭敬的称呼,表明自己的立场,“也许你不相信嬛夫人,可是我相信!” 建成皱着眉头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的不高兴是为我对他的称呼,还是我替嬛夫人求情的行为,继续说:“这件事还有许多可疑的地方,你何不带着客观心态好好调查呢?” 嬛夫人并没领我的情,别开脸不看我。我也没想要她的感激,只希望这一回我给了她机会,日后见了面,她别再处处刁难我就行了——更重要的是别去我段家找茬。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二章 庙会(一) 日子总归平静,我过得悠然惬意,唯一让我不称心的便是李世民那小子。 自从我再回到乐(ye)乎斋做他的伴读,他的态度就好像对我很不满,动不动就朝我乱发脾气,时不时来个狮子吼,还吩咐我跑东跑西,替他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没让我一刻消宁,分明就是找我的茬。短短几天下来,我就觉得比过去两三年还漫长,还劳苦。 今天,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指着他的鼻子吼道:“李世民,你别太过分了!人的忍耐总是有个限度的,你要真对我不满意的话,大可去跟唐公申请把我换走啊,反正又不是我愿意来给你做伴读书童的,干嘛找我的麻烦?” 李世民那张与年龄不符的俊脸霎时变得更加阴沉。他挑眉凝视我良久,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冷冰冰的字眼:“不要!” 李世民长得越大,给我的压迫感就越重。我以前还觉得建成十岁的样子已经够老成,没想到李世民十岁的样子比起他哥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好,我这次替你把花插好后,你就不准再为难我?”我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 丢下一个“哼”字,李世民很不屑地转进书房内室,气得我生起一种想跳上去咬他两口的冲动。 李世民!绝对不可爱的小朋友!要不是念在我遭难的时候,你也算“有情有义”帮过我,替我开脱,我哪能忍受你的撒野? 我恶劣地拨弄花瓶里红白相间的凤仙花,把它们随意弄了个螺旋式。李世民喜欢看插花,尤其这几天兴致高昂,每天要求我换几个样式,但是最后他又都不怎么欣赏,弄乱了要我重做,白浪费我的心思._那我干嘛要敬业? 你不让我出去,我偏要出去!明天街上就有庙会,我可以配娘亲一块儿去,才不要错过咧!啊,对了,我得把购物清单拟好,免得到时候太开心,购物的时候漏了东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嗯,我要买三盒胭脂,一盒送给娘亲,一盒送给小芳,还有一盒就送给妍夫人;海子风筝坏了,还得买几张漂亮的皮纸;快秋天了,要给爹娘子买双秋鞋;还有,啊,我要去吃新开的“百隆酒家”的烤鸭,不能忘了…… “乓——”一本书飞到书桌上,害墨汁溅得满纸狼藉。 “喂,帮我把这个抄完。” 我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说:“这是夫子给你的任务,你让我帮你抄?” “你没见自己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还不趁这个机会练字?”李世民手指着我懒散的字体,忍俊不禁。 “我又不是在作诗作赋,写那么漂亮干什么?”像你们这么正经古板的人,哪懂得我们的艺术情趣? “平时都不写好,你怎么指望正式能写好?” “平时做人不用太严谨,这是我一贯的想法……”我换了一张纸,端正地写起来,“你看吧,谁说好好写的时候就写不好了?” “你写这些没有用,我明天不会让你出去的。”李世民看了我写的内容后,表情又很不好看。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明天夫子又不来上课,你根本用不上我,为什么不准我出去?”我气恼地说。 他也不理会:“明天嬛夫人和万夫人都会去庙会,你出去不是跟她们碰个正着?怎么,上次的教训,你这么快就忘了?” 谁会那么白痴?我说道:“我又不会笨得出现在她们眼前,避开不就好了?” “那段夫人呢?怎么避开?” “……”娘亲的问题我倒没想过,按照规矩,娘亲是一定得给她们打招呼请安的呀,“难道你要我白白错过难得的热闹?” “你要去的话……我带你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说,我带你去,不然你也不准去。我明天留在书房看书,你自然得给我留下来了。”他以强调“没有我你哪儿也去不了”的意思说道。 “我娘亲不去,跟你一个小孩去有什么意思啊?”我抱怨道。 这话好像把李世民惹火了,他提高分贝:“你说我是小孩?没意思?” 呃,你本来就是小孩啊……我慑于他的气焰,讷讷地说:“你本来就是小孩啊,不是才十岁嘛……” “闭嘴!” 我立刻闭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反感听到我说他是小孩。 庙会当天,我还是跟着李世民一块儿出来了。幸好身边跟着可爱的南几,我的心情愉悦不少,不然对着一脸淡漠的李世民,我一定闷死了。 李世民非要我穿男装,还要我戴着一顶又大又土的帽子,才肯出门,害南几在旁边一直偷笑。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街上可谓人山人海,穷人大多是来做生意,富人大多是来赶庙会,我们三人不富不穷,也来凑庙会的热闹。 “新鲜的橘子咯,买橘子……”路边一老汉吆喝着路人买橘,他手中黄澄澄的大橘子,还真有几分诱人,不过我手头拮据,慷慨不了。 “你想吃那个?”李世民指着老汉箩筐里的橘子问道。 我尴尬笑道:“不,不太想……”话还没说完,就见南几在李世民的示意下,到了老汉的橘子面前。 “啊……我们来上街,买了橘子多麻烦啊,还是算了吧……”我想过去阻止南几,世民却说:“谁会笨得买一箩筐啊,只买两个给你解馋足够……” 南几回来,手里的橘子已经剖开了,果然是两人份。我很不雅观地在街上边走边吃,由世民和南几在前面给我开路。南几对我种种不雅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可惜他和他公子一样是怪胎,都不喜欢吃我认为的美味的橘子,否则我要逼他在街上陪我一起“不雅”——让守规矩的人破坏规矩,往往很刺激。 南几一边走一边提议道:“公子,听说百隆酒家新来了一批杂耍,不如我们去那儿坐坐看,也好待嬛夫人等拜庙后再过去?” 我想去吃百隆的烤鸭,当然一百个赞同,偏李世民要和我作对,选了它对面的“聚宾酒家”。人家是主,我是仆,当然得服从他的命令。 酒家小二见我们这般年纪的客人似乎早见得多了,一点也没有惊讶,从容招待,丝毫不怠慢,令我惊奇不已,也就难怪李世民选择“聚宾”。 古代人真不愧是重男轻女,瞧他李世民,虽然现在才十岁,手里的零花钱就不知道比我多了几倍。再想想海子,明明比我小,钱却比我多,让我很是吃味。怎么当初我就不投胎做个男子呢? 厢房很别致优雅,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可以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斜对面有一个卖胭脂的摊位,我忽然想起昨天拟定购物清单:“我下去买点东西,等一会再上来!”不做停留,直接溜了下去。 卖胭脂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她一眼就看出我的女儿身,殷勤地为我做介绍;“姑娘可以试试这一款啊,你看它的颜色淡雅亮丽,绝对适合你的……” “嗯,的确不错……请问还有没有再鲜艳一点的,我要送人……”小芳的胭脂太淡了,不太适合她,我想给她挑一款艳丽的。 “那得看她是什么性子的人儿啊,姑娘……我萧娘子做生意对这些可从不含糊,胭脂的色样得配相称的人,否则就是糟蹋,糟蹋了胭脂,也糟蹋了人……” “你说的有道理……”我便把娘亲、妍夫人、小芳的性子一一说了,她听后立刻推荐了三款给我,粉红色的“苏木”给妍夫人,绯红减淡花片的给小芳,淡色的螺子黛给娘亲。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娘亲那一款,不知道她为何选择眉笔。萧娘子明白地说:“照令堂的性子,素颜最好,若用胭脂,用紫色配才最合适,可惜目前胭脂中还没有紫色的款式,所以我就用墨色骡子黛代替……” “那好,这三款我都买了……”我利索索付了账,虽然预算高了点,不过物有所值,今天遇到了好老板。 “姑娘不买下这一款么?它绝对很适合你的……”萧娘子还在争取生意。 “不用了,我还没到及笄呢,用不着胭脂的。”说完提起包裹走了。 回到客栈楼上的时候,只有南几一个人干站着,我问道:“二公子呢?” “公子刚才下楼了,让我在这儿等着……啊,公子回来了。”南几眼瞥到正渡上楼的公子,对我说着。 “你是不是上茅房去了啊?”我笑着问,却被李世民瞪了一眼。 几样小菜端了上来,我毫不客气地大吃,和两个斯文用餐的男生比起来,反倒我更像男子些——在吃东西的时候,我向来没什么形象可言。 饭吃到一半,我瞄到街上有几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去,立刻趴到窗棂上喊:“孝恭,孝恭……”引来路人的仰头侧目,偏偏孝恭就没有抬头望一望。 “你叫什么!”李世民把窗户“砰”的关上了,十分不悦。 =================================================================================== 作者:炎热的天气,温度高达38摄氏度,仿佛身处烤炉之中……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三章 庙会(二) “怎么我看见熟人打个招呼也不行啊?”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说。 “我看你是想让他带你去庙会见嬛夫人她们吧?”李世民出言讥讽,也许说者无心,然而我听者有意,发觉他几天内都不自觉提到了“她(他)们,便说:“你怎么对她(他)们那么敏感,难道我见孝恭,就一定会见到嬛夫人么,孝恭他又不是傻瓜,怎么会……” “段姐姐,你就少说两句吧……”南几扯我的衣袖,示意我别惹他公子发火。出门靠“公子”,我也不想惹他,就放下语气说:“孝恭从去别境到现在,都好长时间了,他前几天回来我也一直没机会见到他,刚才在街上看到他和三公子四公子,当然激动一点啦,你何至于生气?”小心你肝火旺盛! “见到他你很……”还未说话,一个响亮而激动的声音传来:“芸儿,真是你啊!” 孝恭奔上楼来,露出他坦率地笑脸。他的身后随后跟上李玄霸和李元吉,以及三五个仆役。 “孝恭!”我高兴得跑过去,两人都很激动,拉着手互相打量着。“我说呢,有谁敢没大没小地直呼我的名字,果然是你!” “哼!”我捶了他一记,“你还敢说,我以为你去了边境一年多,耳朵都不好使了……” 嬉笑着说了几句,才想起后面被忽略的人,友好地招呼道:“三公子,四公子,你们好啊。” 玄霸和我比较熟稔,只认为我的态度好玩罢了,而李元吉是真的疑惑,因为他大概还没见过谁有我这么随便的态度,谁说出我这么随意的话吧。 “堂兄,三弟,四弟。”李世民走过来,明知故问,“你们上哪儿去?” “二哥。”李元吉说:“我们正要去对面的酒家,大哥和娘亲都在那边。” 建成也出来了?我还以为唐公给他的任务很棘手,他一定忙不过来呢。 孝恭看了我一眼,说:“芸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是出来买东西的,二公子呢,应该是来参加庙会的……” 孝恭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后说:“我们要过去了,堂弟有意要一起来吗?” “多谢堂兄好意,等一下我会过去的……”李世民笑着回答,眼神犀利地盯着我,示意我拒绝孝恭的邀请。既然窦夫人在那里,我自然不想过去的,不用他说我也会拒绝。 孝恭似乎也并不很想带我过去,说了句“回去后我去找你”就离开了。 我问李世民:“你很奇怪耶,为什么不和你兄弟他们在一起,要一个人搞特殊自己出来玩?” “有大哥在,我去做什么?”李世民走在前面,加快了步子,我追上去又问:“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平时我也没见你和他们讲多少话,不趁这个机会聚一聚,你小心以后没人缘……” “要是我去了,你还有机会出来?” 什么啊,说得好像为我牺牲一样。只要你不限制我的行动,我还不是可以自己出来! “福音寺”是太原郡里规模最大的寺院,在庙会自然成为香火最鼎盛的寺院。嬛夫人等人看来已经走了,我扮起了虔诚信女,装模作样地跟佛祖祷告着:佛祖啊佛祖,如果你真是有灵的话,就把我送回温暖、舒适、美好的二十一世纪去吧,南无阿弥陀佛…… “你想求什么?”李世民捡起从筒里掉落的签,问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告诉你就不灵了!”我把签夺回来,只见上面写着:广寒月树影。 什么意思啊?一点也看不懂。 我把签拿到解签的老师父那儿,他接过签捋须问道:“施主想问什么?” 李世民和南几也在旁边听着,我只好说:“呃……就问姻缘吧。” “问姻缘?那么施主这支签就暗含玄妙啊……所谓广寒月,说的便是嫦娥仙子。仙子虽位列仙班,不同凡体,但却半世清影孤独,注定不能和心爱之人厮守,施主的签乃是下下之签……” 不会吧?难道口是心非,解出来的签这么差劲?我问他道:“大师,树影的意思是?” “施主应知道吴刚伐树的故事吧?树影,便是他的影射……”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树影在我的故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天机不可泄露啊,施主日后自便知晓……”老师父笑道,眼睛朝李世民的方向看了一眼。 临走时我故意走慢了一步,又折回老师父那儿,悄声问道:“大师,请问如果刚才那支签,我不是问姻缘,而是问命途,又当如何呢?” 老师父的眼里瞬间有一道光闪过,他微笑道:“阿弥陀佛,施主怎能在佛祖面前妄打诳语呢?老衲只能告知施主:往事皆去,无需留恋;未来早已注定,一切随缘,请施主好自为之……” 什么嘛,天机天机,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就没实质性内容,问了也是白问! 接下来我们三个花了三个时辰看了场戏剧,从戏院出来的时候,街上人不知怎么少了许多。刚才戏院里也是越变越空荡,到底发生什么事? 南几找了个人问,才知道原来是太原郡来了一批杂耍艺人,正在兴龙街表演,人们都跑去那儿看表演去了。 “二公子,有艺人入城,怎么你都不知道的吗?”我想有外来人进城,首先就得通知城主吧,唐公应该有事先收到拜帖啊。 李世民笑了,说:“我知道啊,现在不正是要去‘百隆’吗?” 南几在旁边解释说:“是啊,段姐姐,如果‘百隆’不是兴龙街最大的酒家,最方便看杂耍,我们刚才就不会遇见孝公子和三、四公子了。” “是哦?”原来所说的庙会节目就是指这个啊?唐公想得也真周到,连太原老百姓都考虑进去了,佩服佩服…… 百隆酒家原来是国公府的,怪不得气焰甚高。酒家共有三层楼,夫人公子们都在二楼,落地窗户洞开,视野是最好的,看得最清楚。我们由小二领到楼上的时候,几乎座无虚席。建成站在窦夫人座位旁边,在向她汇报什么,窦夫人含笑听着。 仆人们给李世民行礼,我和南几又给夫人公子们行礼。李世民走到窦夫人面前,行礼道:“孩儿给母亲问安。” 窦夫人把李世民扶起来坐到她身旁的位置上,“好……二郎啊,你上哪儿去了,这会儿才来?” “孩儿不过是趁庙会四周看看罢了……” 我把埋着的头抬起来看过去,发现李世民这小子扮乖顺的本领还真蛮强的,在他母亲面前就宛如温顺听话的小绵羊,和十岁的小朋友没两样,跟在我们面前的姿态完全不同。 哼,他倒和我小时候如出一辙了。 “芸儿,在我堂弟身上,你可看到了自己?”孝恭不知何时悄悄挨到我了身边,讥诮地说。 “哪有?”我白他一眼,“我比他装得像多了?” “噗——”孝恭显然被我的厚脸皮给打败了,夸张地喷出了嘴里的酒,他造成的声音引来多人侧目。正看戏入迷的窦夫人转过脸来笑着问:“孝恭,何事如此兴奋啊?说来大家一起乐乐……” “没……”孝恭抹了一把嘴,对窦夫人憨厚一笑道:“侄儿不过是喝酒呛住了,扰了您的兴……”眼睛斜睨着我,怪笑着。 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时朝这边看过来,只不过建成看的是孝恭,世民看的却是我。他的眼睛又习惯性地微微眯起来,好像在说:“要是不想被人发现,你最好别太招摇。” 好吧,谁让我怕窦夫人和嬛夫人呢,只能少和孝恭说话了。我可还记得一个月前,窦夫人把我找去,当着众仆人的面对我的一番警告和提醒,哪能在她面前出位? ========================================================================================= 作者:最近要为一次重要的考试做准备,更新会缓下来,偏偏女频在这一礼拜里把作品推荐上去,害我浪费了推荐,赚不到人气~~ 不过兰玉仍在很努力地更新,希望亲亲读者给我多点支持。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给我留言~~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四章 神秘客 我瞪着孝恭:“你要再搞得人人侧目过来,我可不理你,不和你说话了!” “好好……”孝恭把食指放在唇上,正经八百地说,“我今儿一早去找你,小芳说你出来逛庙会了,我还以为你和你母亲段夫人在一起呢……” “唉,人有旦夕祸福!”我极度夸张,“还不是为前段时间的事情,我可不敢把我娘亲牵扯进来,在夫人们面前,还是隐晦一点的好……” “前段时间发生什么事?” “唉,别提了,总之倒霉倒霉……反正建成他们已经帮我解决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一脸看得很开的模样,岔开话题:“不如说说你吧,怎么样?你这一年多跟着殷大人在边关,一定学了不少东西吧?危险吗?” “还好啊。”孝恭惋惜:“我只是去观摩兵队操练,还有体验军旅生活的,没有机会上前线,杀突厥兵,根本学不到什么……” “你怎么这么说啊?”我拍拍他的臂膀以示鼓励,“你叔父既然让你去那里学习,一定是为你着想过的。也许你自己还没有发觉,我倒认为如今的你比以前成熟内敛多了……” “你说真的?”孝恭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当然!”我邪邪一笑,附耳说道,“老都老一岁了,还能不成熟吗?”孝恭顿时泄气,无奈地朝我瞪眼撇嘴。 这时候楼里楼外突然爆发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有个人嚷嚷着:“好!好啊……再来一个!”其余人便跟着起哄。我向外眺望,原来正表演到喷火的一幕,怪不得大家这么激动。 当金黄色的火旺盛地燃烧在木棒上时,我莫名其妙地想起烟花,那在空中瞬间成就的美丽烟火,那为我生辰而准备的礼物,多么令人怀念呀! 我拉扯孝恭的衣袖,喃喃说:“孝恭,你还记得那夜的烟花吗?”孝恭看向我,点点头,不明白我怎会突然问起不相关的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们以后不能再送烟花给别人了,能答应我吗?” 孝恭愣了一下,笑说道:“我答应啊,至于堂兄……我想,他也不会有送人的打算吧。”我狡黠一笑:“嘿,其实你们要送也没关系,只要事先告诉我一声就得了。” 孝恭一会儿就被窦夫人叫走了,和柴可儿坐在邻位。我一直站着脚都有点麻了,开始在心里埋怨李世民:好啊,李世民!你自己上来舒舒服服地坐着,却把我和南几凉在一边么?你懂不懂什么叫体恤手下,礼贤下士啊? “喂,南几,不如我们到楼下去吃招牌烤鸭,等公子看完了杂耍,我们再回来?”我怂恿南几不守规矩――受罚的时候至少还能拉个垫背的。 “不好吧,公子没说我们可以离开啊,况且我们不是才吃过饭吗?”南几皱着眉头说。 “唉啊,我们是去吃烤鸭,人家的招牌烤鸭,不能算是餐点吧?公子和大夫人在一起,根本不会注意我们,走一会没关系的,刚刚饭才吃了一半,我都没饱……”我的软炮轰炸,看你妥不妥协。 南几还想推却,我先把他的嘴给捂住,硬把他拉下了楼。――人大的力量优势啊。 没想到一楼早坐满了人,没有空位子容纳我们,南几胆小,也就乐得劝我上去。我当然不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想回去后天天意念垂涎,就算站着今天也要把烤鸭吃成了不可。 眼睛终于瞄到了两个空位,虽然那里有人坐了,不过看那几人的打扮,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不介意我们凑个数吧。 我拉着南几过去,对其中看起来最为温和的一个礼貌地笑着说:“这位兄台,不知可否容我兄弟二人打扰与你们搭个座呢?” 那人还未开口,他身边的一黑装男子就一脸凶神恶煞地吼道:“放肆!” 放肆?除非身份特殊,否则没人有这么大派头,我不禁多打量他们几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见四个男人虽都穿着黑色服饰,但是坐在正中的也就是我首先打招呼的那名男子的衣服质料明显与其余三个不相同,可见是他们的“老大”。 “阿巴!”中间的男子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的国语,生硬地说,“不要吓着别人。”并对他使了个眼色。我这才看清原来刚才都有人把腰间的刀亮出来了,要是我再多说什么,说不定已经身首异处。 敢在别人的地盘还撒野的,想必来头不小,我强烈的好奇心被他们给勾起来,也不顾胆小南几的拉扯,道一声“谢了!”便接受邀请坐了下来。 “段……兄弟,咱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儿打扰别人啦。”南几还来拽我,反被我按到座位上。我对那位高贵的朋友抱拳,友好地说:“这位公子可是从外地来的么?不晓得对‘百隆’的烤鸭有无兴趣,不嫌弃的话,可与我兄弟二人一同品尝。” “多谢了,不必。”男子礼貌地拒绝,眼睛并没有看着我们。他身边那几个人倒是一直对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好像我们是大奸大恶之徒,会对他们不利似的。 我呵呵干笑两声,问道:“相逢即是有缘,公子可介意告知小弟尊姓么?”男子皱着眉头瞄了我们一眼,不太耐烦地答道:“姓史。” “原来是史(死)公子啊,失敬失敬,鄙姓南,南方的南……”桌子底下南几在一个劲儿地扯我的衣服,我投给他一个抱歉的微笑:借你的名字用一下会怎么样,别这么小气嘛! 刚刚那个叫阿巴的壮汉又露出一脸凶恶样:“喂,你们赶紧吃完就走,别打扰我们公子。” “当然当然。”我把一大块鸭腿肉撕给南几,又撕下另一块递给史公子,说:“史公子,这烤鸭在我们太原郡可是很有名气的哦,你不尝尝的话以后可别后悔。”把鸭腿在他面前晃了三圈,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唉,唐公请来的最优秀的厨师做的烤鸭,竟然有人不懂欣赏,真是可惜咯……”我嘟着嘴正要把鸭腿送到嘴里,不料那史公子突然伸手把鸭肉接走,还跟我道了声“多谢!”我一笑点头,示意他赶快尝一口。 “可……公子,您不能吃……”阿巴劝阻,言语有些吞吐。 “我自有分寸。”史公子咬下一块肉咀嚼起来,看来对味道还算满意。南几也早把鸭腿解决了,我自己反而一口还没吃成,先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嗯,不错啊,入口芳香,肉感嫩滑,果然是美味佳肴,不枉我对它相思一场。 “这‘百隆’,是唐国公李渊名下的资产?”史公子盥手后问。 “嗯,算是吧。”我说得很马虎,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公子。”阿巴递上手巾。在史公子抹手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那手巾上绣着灰色的狼图腾,顿时傻了眼。狼图腾,莫非他们是…… 史公子留意到我在注意他手中之物,就把手巾还给了阿巴。我嘻哈着拉起南几想要告辞,史公子却变脸说:“段兄弟,怎么才一会儿便要走了?” “呃,呵呵……我家公子还在楼上,我们两个偷偷下来,不能逗留太久的。打扰了史公子真是抱歉,我们这,这就告辞了……” 史公子的头微微扬起,他浓浓的黑眉毛正对着我,纠做一团,“你家公子,在几楼?” “……三,三楼。”为了脱身我只好说谎话了。 踢踢嗒嗒上了楼,大家还沉迷在杂技当中。我一心着急着要禀报刚得来重要情报,却没见一人注意我。 “南几,帮帮忙,去把公子叫过来吧,就说我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他。” “哦。”南几走到李世民身边,对他附耳说了,李世民却没什么反应。他一定以为我在无理取闹。 事关重大,我不能把事情隐瞒着耽误了大事啊。我埋着头挪到建成身边,拉扯他的衣衫低声道:“建成……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穿成这样?”建成满脸惊讶,但仍把声音压得很低。 “先别管这个了,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刚刚我在楼下,就是一楼,看到几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从他们的言行推测,很可能是突厥人……” “……你确定?”建成皱眉。 我猛点头,指了指南几,“南几是跟我一块儿下去的,他也看见了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头,还向我打听‘二楼’,显然他知道国公府的人在二楼。” “我去看看……”建成给窦夫人告了退,便由我领下楼去。才走下楼梯间几步,李世民也跟了上来,他抢到我的前面问建成:“哥何事如此匆忙?” 建成并没有回答,李世民也并没有要求答案。我们三人站立在楼梯中间,建成问:“在哪里?” “那儿,就在东边靠里的位置上……”我手指给他看,搜寻到一半心忽然一沉――怎么没有了?那座位上空空如也,想人早已走了。 “你在搞什么?”李世民显得很不耐烦,以手支额。我算是有理说不清了,傻愣愣地站着,讲不出一句话。要死的突厥人,又不赶着去投胎,你们溜那么快做什么?再慢一步,就一步,我也不至于落到百口莫辩的地步啊。 南几对突厥人没概念,对那几人的身份没有一点怀疑,还反过来问我一堆问题,害我成了被怀疑的对象。譬如,他问:“突厥人为什么怎么到太原来?为什么他们对中国的习俗文化那般了解?为什么在我们怀疑他们身份的时候他们不杀人灭口?”我避重就轻:“第一,我不是突厥人,不可能知道他们来太原的目的;第二,外国的文化是可以学会的,所以这一点无法成为他们释疑的证据;第三,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杀人,除非他们想曝光自己的身份。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亲眼见到他们的手巾上绣着狼的图腾,试问会把狼绣在衣料上的,除了突厥人之外,还有谁呢?”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五章 疑窦 可惜南几没见到突厥人绣巾上的狼图腾,不然可以省去我许多功夫解释。建成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是信我还是不信。至于李世民嘛,他固然做出不相信的样子,但从他沉吟的表情中看得出来,他的怀疑很深。 下午回到府中,还没喘息一下,孝恭就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支毛笔放到我手掌上。 “给我的?做什么用?”我把毛笔上下看了个遍,也没见什么稀奇的,“无缘无故送我支毛笔做什么?” “送给你不是给你用的,你留着当个纪念吧,算是补缺你去年的生辰礼物。” 我扑哧一声笑了:“孝恭,以前我开玩笑的啊,你还当真记得每年给我送礼呀?”把笔拿在手里舞动了两圈,还蛮顺手的,我开玩笑道:“好轻的笔啊,莫非它不是用来写,而是用来玩的?” “当然不是!你别看它普普通通,它可大有来历的――当初轩辕黄帝写字办公就是用的它。我在伊吾郡可费了好大功夫,才让那个古玩收藏家割爱……” 呵呵,为这么支普普通通的不能用的毛笔,用得着费那么多周折吗?“孝恭,你该不会给人骗了吧,笔又没贴上标签,你怎么知道它是轩辕帝用过的?”我暗暗摇头,把礼物收下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晚上沐浴后,我清凉薄衣的,坐在床上整理白天买来的东西。胭脂摆好到一边后,给爹和娘亲的秋鞋里塞了层厚垫子,又在海子的木剑上套好流苏……弄了大半夜,当皎洁的月亮将脸盘子挂在窗外树梢上时,我已呵欠连天。 下床来吹熄烛火,我不经意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花色盒子,竟是白天我没买的樱桃色胭脂。 是谁放这儿的?把胭脂盒打开,有一股淡淡的甜花香扑鼻而来,清新怡人。说真的,我挺喜欢它的,如果这是有人把它买来送给我的,我会很高兴地收下。――女为悦己者容啊。 第二天我差人帮忙把礼物送去给妍夫人时,顺带寄送了一封简短的信过去,里面有我真心的祝福也有我最诚挚的道谢。妍夫人后来也差人又回赠了我一双棉鞋,并附诗一首:“曼枝妙骨傲冰霜,志高何惜生陋乡。羞与百花争高下,迎春默默透芬芳。”向我倾诉她的高洁情操,我亦回了一首诗去:“秋风劲打楼宇钟,半湖瑟瑟半湖红,高情几度与君诉,为有月明把酒盅。”不想后来因了这首诗,我的人生被划上磨难的一笔。 木剑是海子平时练剑用的。海子最近痴迷武术得紧,、常常缠着教他武艺的华师父和别的侍卫们练习过招,为大家的安全着想,爹给他用木剑妥当。我则嫌木剑过于单调了,便把剑要过来想为它装饰一番,谁知海子还不领情。他拿回木剑的时候眼睛都瞧绿了,硬是不喜欢我的精心设计:“姐,只有女孩儿才会在剑柄上套这种大红色的丝线,我不要……”沮丧着脸,“你还是取了吧?不然我带上它,肯定会被东成锐和蓝霖笑话的……” “笑话什么?谁要笑话?”我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他们是不懂欣赏,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姐的品味啊?我说好看就好看,你要是敢偷偷把它摘了,以后我可就不理你,不帮你做了东西哦。”海子最怕的就是我不理他,所以这一招我是屡试不爽。 每次出去一趟回来,都会觉得神清气爽,无甚烦恼,这次也不例外,很快的,我就把突厥人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直到几天后在晋学居抄书,南几的突然提起,唤回了我的记忆。 李世民不在,南几大胆得多,他一边磨墨图一边叨念:“段姐姐,你真厉害,原来上次我们在‘百隆’见到的那几个人真的是突厥人啊……” 我停下笔问:“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今早啊,我不但看见了他们从清心园的主院光明正大地走出来,还无意间听见佟大人和唐公跟他们的谈话了。” “这……唐公不会如此大意吧?”重要的谈话哪有那么容易被他听了去?(虽然我也曾经有几次偷听到经验,但我听来的都是无关要害的事啊。)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离得很远,又和公子站在一起,所以唐公才没怀疑吧……况且他们谈的也不是重要的事呀!有段姐姐你的提醒,我本来就特别留意他们的穿着和行动,尽管如此,也才只足够让我知道那几个是突厥人罢了。” 突厥人……其实南几质疑的问题没错,连我也好惊诧,突厥人为什么会到偏远的太原郡来呢?而且又如何会与唐公有所瓜葛的?莫非史书记载有遗漏之处? 南几像又想起什么,磨墨的动作忽然停下了,“对了,段姐姐,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朝贡啊?” “朝贡啊?就是向朝廷进献贡品呀,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南几挠挠脑瓜子,腼腆一笑:“哦,没有啊,就是在唐公那儿听到了,我不晓得是什么意思,想段姐姐一定知道,所以才问的……” “是唐公和突厥人提到‘朝贡’了吗?”当前突厥和中国的关系很僵,突厥人怎么可能向隋朝进贡呢?除非…… 如果真是那样,那像我父亲一样世代为国公府效犬马之劳的家臣的立场命运又当如何呢? 我就这件事,悄悄问了李世民(考虑到突厥人的身份必须被隐瞒,我不敢贸然去问其他人),很无奈的,他给不了我可靠、有用的信息――即使再精明能干,他也不过是十岁的小孩儿罢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六章 兵法扑克 早晨去书房的路上,路过兰芷园,好几个女孩子围在一块儿嘻嘻哈哈地鼓着巴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人欢呼,旁人响应:“哇!三公子你的力气好大呀……” 好奇心驱使,我凑上前看,只见李玄霸俏皮地吐着舌头,正挽起袖子用单手撬动草地上的青石板,另一只手慢慢探到石板下面,摸索着什么。 我看有几个熟悉的姐妹也在其中,便问道:“这是怎么了?三公子在找什么?” “刚才小希不小心把贴身耳坠掉到了石板缝里,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对她非常重要,我们大家正无计可施,幸好三公子来帮忙呢……你瞧瞧,三公子才八岁的年纪,想不到就有这么大的力气!” “嗯……”小希一面伤感一面感激地也朝我点了点头,又殷切地看着还在摸索中的李玄霸。 这家伙本来从小力气就大,我的肩膀和背脊可还记得是如何被他钢般的胳膊,铁锤般的拳头折腾的。 小希的眼神一下暗淡,此时李玄霸已经放下了石板,他没有摸到小希的耳坠。但是他很快蹦到旁边,抬起了另一块相邻的石板。这一回他把石板完全翻了个边,甚喜的是,耳坠赫然就被趟在红色润湿的泥土上。 “哈,找到了!”李玄霸拾起耳坠,递给小玉:“以后注意点啊,要是再掉进去了,你就来找本公子帮忙……” 小希雀跃地接过:“奴婢以后会注意的,多谢三公子……” “咦?段碧芸,你怎么在这儿?”李玄霸偏头瞥见我,“你不用陪我二哥念书啊?” 我呵呵一笑:“三公子在这儿热心助人,我怎么能不来捧场瞻仰呢?” 李玄霸撇撇嘴,“哼”了一声,环着胳膊说:“小心二哥要罚你抄书啦……” “我马上跑去还来得及……”边说着边跑开了。还没跑几步,后面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我回头望去,李玄霸呼哧呼哧地追了上来,大声公的他在后面吆喝道:“等一下,我也要过去瞧瞧……” 他越让我等,我越加快了脚步,两人就像在比赛一场田径,一先一后很快就冲到了终点。 “叫你……等我,你还给我跑!”李玄霸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气,继而不服气地把身子杆一挺,桀骜地说:“再等两年……本公子比你长得还高的时候,你休想跑得过我。” 随便他怎么说,我招呼了他一声,直接先进了书房。李世民背对着门靠在凉椅上,很平静。他正在翻阅一本书,是从今年开始他便一直反复在读的《孙子兵法》。 “我来了。” 李世民不反应,不吭声。 “二哥!”李玄霸蹦跳进来,像是呼吸顺了,又精力充沛。 “三弟?”李世民很给面子地合上书,转过来看着他的亲兄弟,问道:“你今天不用完成功课吗,怎么来了这里?” “啊……那些东西我才不想做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李玄霸嘟着一张嘴,样子九分委屈一分滑稽,念叨着:“天天一样的内容,夫子真是太无趣了!” 李世民摇着头,老气横秋地叹道:“那你就可以贪玩了么?让爹知道了又要处罚你!” “噗――”我很没风度地把刚包在嘴里的一口茶给喷了出来,“拜托,二公子你才多大啊,能不能不要说些老头子的话啊?” “就是就是啊,二哥,你每次见到我就只会说让我回去念书的话,真是好烦呐。”李玄霸很不领他情地给我帮腔。突然他眼睛一亮,提议道:“……反正你也是看书,不如我们今天再来玩‘扑克’啊……” “好啊,好啊……”自从我用折纸的方式做了一副三分像样的扑克牌出来,除了偶尔和李玄霸玩玩外,根本就找不到其他人――我只把扑克教给了世民和玄霸两兄弟。 李世民无奈地一笑道:“玩物丧志,你不是说‘扑克’不宜多碰吗?” 我暗地里一个劲翻白眼,“是啊,我的确说的是‘多碰’,可实际上我们平时根本碰都没碰过它好不好,哪会丧什么志啊?” 说话的功夫,我已经把扑克拿出来了。李玄霸头一把就当了地主,我和李世民两人联手“斗地主”。 “诺,”李玄霸出了一对k,志在必胜:“你们跟不跟?” “哼,出吧,跟不起!” “等一下!”李世民在我喊出pass之后,出了一个炸弹――小小的四张3,李玄霸跟不上,只能让,顿时扭转了我们即将败下的局势。 “二哥!”李玄霸洗牌的时候跨着一张脸,我则得意地赞叹:“哇!二公子你可真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啊,居然把炸弹保留到现在才出。” “如果不是把它保留到最后,我们怎么取胜三弟呀?”李世民扬起嘴角笑了,若有所思地说:“我发现玩扑克,真的和打仗很像,整副牌54张,都是战场上的士兵,在垓地听着将军的调度,我感觉自己做阅读一本另类的兵书。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出牌的时候大胆猜测一下对方手里的牌,取胜的把握更大。然后审时度势,‘攻心为上’……” “好了好了,玩牌都兵法……”我没耐烦地打断他,心里暗暗觉得很有压迫感――怪不得啊,怪不得最后是他登上帝位,他居然连这些细枝末节都不轻易放过…… “该你了,怎么傻了?要不要跟啊?”李玄霸一只手在我面前挥舞着,拉回了我的思绪,他出了一对j,催促我跟牌。 地主斗了将近二十回合,直到窦夫人差人来找李玄霸,我们才结束。总的来说,我没打出什么胜负,因为我都没机会当地主自己跟他们两兄弟斗,总依附着另一方赢了或输了。李玄霸赢少输多,不是李世民的对手,所以很有些气馁,又不甘,临走的时候落下一句“二哥你等着,下次我一定赢回来。”弄得李世民真又好气又好笑。 书房只剩下我俩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李世民忽然开口:“3,你是怎么看的?” “什么?”我合书,疑惑地看着他。 “扑克里的3啊,你说它是牌值中最小的不是吗?” “是啊,3不就是3吗,就是最小的,我还要怎么看它啊?”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李世民忽然呵呵笑起来,满是得意的坦荡,难得口气随便地说:“嗯……其实呢,刚刚我发现,最小的3,在某种情况下,会变成再大的牌也无法抵挡力量,譬如刚才我抓到四个3,靠它取了胜利……” “那又如何?”我有点懂他的言外之意了。 “也就是说,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威胁的人事物,有一天在某种刺激下,可能就成了最无法抵挡的势力,吞并一切,毁灭一切,或者……主宰一切,关键是有没有人来给予刺激,懂不懂得把握时机……” “但你不要忘了,3始终是小牌,就算你抓到了四张,它摇身一变有了威力,它的本质仍然没有改变。假如刚才三公子也抓到了四张相同的牌,哪怕它是再小的4,也能打败你……” 李世民莞尔:“可惜他一开始就把好牌出尽了,最终胜不了我。” 我不愿意继续这个越是深入就越是沉重的话题,改说道:“三公子不是说了他要赢回来吗?看你下次还能不能靠小牌获胜……”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七章 约婚 金日被乌云遮蔽着,天下笼罩阴霾。 朝廷在各郡县发下诏书,招曰家家户户必须拨出至少一名男丁往建州修建行宫,补缺建州工丁的不足;炀帝并于同时调遣苏威、杨达等官员在全国替他大规模甄选美女,入充后宫。 举国上下,人民的哀怨之声直冲霄汉,捶胸顿足者遍街皆是。太原郡国公府也是一片波澜。 府里凡是年近及笄,小于二九的未嫁女子,都得过了宫中大臣的目。娘亲到北园给我带来了许多男装,盯着我换上一套后叮嘱我说:“芸儿,你记住了,千万不可穿回女装,一定得过了这个风头啊……” “嗯,我知道……”其实说是男装,不过是把头发绑成叉烧包,和我平时随意的装扮也没什么分别,难看不到哪儿去。我望着镜中的自己,调皮地说:“娘,其实你和爹会不会多虑了?皇上他要的是美女,你看芸儿全身上下,什么地方像美女了,苏大人又怎么会挑上我呢?” 娘被我逗笑了,透过镜子端详着我的脸,喃喃地说道:“芸儿一转眼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娘亲突发的伤感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绕到她身后,抱着娘的肩膀嘟着嘴撒娇道:“不管女儿长得多大,在娘亲面前,就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还会想向母亲撒娇的……” 娘亲轻拍着我的手,随着我胳膊的节奏前后移动着身子,慢慢说:“等芸儿嫁人有了夫君,做了母亲的时候,就不会再跟娘撒娇的……” “娘!”我把娘的肩膀轻推了一把,不依道:“您说什么嫁人嫁人呢?女儿才不嫁,我要陪娘一辈子,照顾娘一辈子……” “芸儿又说任性话了,女孩儿总要嫁人的呀……” “不嫁人又怎么样,难道我就不能活下去了吗?”要我嫁给迂腐而坐享齐人之福的男人,还不如孤独终老算了。 娘亲回去东园后,我挑了一套尺寸稍大一点的衣裳送给小芳。小芳正好二九芳华,人长得秀丽端庄,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她的双亲几年前就去世了,在这种时候,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给她出主意——当然还除了曾她有恩的李建成。后来我旁敲侧击,弄明白了乌小芳跟建成的关系。早在长安的时候,小芳就本是建成那边的侍女。小芳的父母因为得罪了侍郎的一个亲戚而被毒打致死,孤苦无依的小芳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得到了小建成的帮助,她被领进了府侍候在建成身边,后来也一路追随到了太原。建成把她放到我身边来,一方面为了能时刻注意我的起居,一方面也让她来照顾保护我。她跟我在一起久了,性子转变了许多,不再内向寡言,欢笑多了,人活泼了不少。但我明明知道她是替建成做事的人,表面上只能装做不知情。“小芳,要把头发也包起来,不然还是看得出来的。” 小芳把衣衫上扯下拉:“让我穿这个,太别扭了……” “不穿这个,难道你想入住皇宫的三宫六院吗?” 小芳表现得十分愤慨不屑:“皇帝他弑兄淫嫂欺母,要让我进宫,我倒不如去死算了……”我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谈着,“不过你的法子对我也起不了作用啊,因为我就算穿成男装,只要婢女名册簿上有我的名字,我还是穿回女装去见官大人。” “那还能怎么办,我爹和娘就想到这个法子而已啊……” “婢女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这个法子对你是很有效的……大公子!”小芳说着说着突然曲膝行礼,李建成和季山两人领着仆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大公子。”我也微福了一礼。 建成走到我们面前来,打量了我们几眼,命令道:“季山,你上夫人那儿报告一声,说我等一下就过去。” “是。”季山跑开了,小芳支吾着说:“碧芸,我有事就先走了,待会儿我再过去找你……” “喂,喂,小芳,你别跑……”她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我喊也喊不住。 建成指指旁边的亭子,我就随他进亭子里坐下,他问:“你们要去哪儿?” “哦,我们出去帮杂役房的搬东西,她们买了许多新桌椅,只有几个人搬不动。” 他皱眉:“你不要做这些。怎么不让男丁去帮忙?” 我不在意地莞尔:“我没那么弱!搬几张桌椅还没问题。倒是你啊,既然要去见窦夫人,怎么还在这儿逗留?” “我有话问你。”他一脸认真地扶正我的身子,让我正面对着他。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你可愿嫁我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慌乱地格开他的手,站起来退到一边背对着他,“那怎么可能呢?” 建成轻叹一口气,绕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是认真的!当初爹答应过我,只要我答应娶郑氏之女,他就会同意我们的亲事。如今我和郑玓瓅成亲三年了,她也……怀上身孕,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爹没有理由再反对我们。” 我伤感地问:“唐公他要你娶嬛夫人,然后才能娶我?” “是。我们需要淮阳的帮助。郑国公是当朝颇有名望的元老,与他结为姻亲,我们李家就能在朝中免祸,我……我别无选择。”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我果断地打断他:“但是你想过没有,唐公之前给予你的承诺,也许只是一招权宜之计。为了拉拢、讨好郑公,唐公势必不会让你做出对不起嬛夫人的事,正如他对待……上次那件事一样。更何况嬛夫人此时有了你的孩子,为你孩子着想,你也不能这么做……” “芸儿,眼前朝廷……” “你不要再提这件事,至少目前的节骨眼不要提。莫说你有难处,我也有难处。”我若有所思地踱着步子,“我不怕告诉你,我爹爹他非常不喜欢我与你们交往,就算唐公愿意,我爹不同意,也是惘然。” 建成似乎看到希望:“你爹是一个忠心的部下,我想由我爹出面,他会同意的。” “你错了!”我摇头道:“我爹固然对唐公和李家忠心不二,不会拒绝唐公的‘美意’,但他的心若是不畅快,一切都将作空,唐公体恤部下,必然也不愿意为难他。那我们,还是不可能的。” “咚——”建成一拳头砸在石桌上,大吼道:“不要再说了!” 我不讲话,定定地看着他。他抬起头望了我一会儿,然后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颊印上一吻:“其他的阻碍你通通不要去管,我只要你简简单单回答我,如果我娶你,你愿意嫁我吗?” 他温柔的动作刺痛了我的心。其实除了眼前的一切阻碍外,还有一件事时刻不压在我心上,那就是,历史上的李建成将会因皇位之争死于非命。 过去他对我的点滴呵护与照顾映在眼前,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我哽咽着始终不忍心摇头,“不可能的假设,我不想回答。” “我知道了……”建成闭目停滞片刻,然后气愤地大跨步离开了亭子,把我一人撇在原地迷惘站着。 这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未来的婚事会那般荒唐可缪,更没有想到,一场兄弟争斗的序幕会因为我而拉开…… xxxxxxx下一章《宫祸》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八章 宫祸 半月后右仆射苏威和宫里派出的女官到达太原,他们首先在国公府里进行美人的甄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经过五天终究是一无所获。天下父母心,谁愿意自己的女儿被送进那深深宫院而一世不得相见呢?何况太原郡的民风淳朴,历来少有争斗角逐,无意“争荣”。这一回杨光又是抽壮丁又是强召好女,太原百姓对昏庸的朝廷是失望透顶,痛心疾首,怎么会愿意献出自己家中的好姑娘呢?他们都趁着朝廷喘息的当儿,把好姑娘匆匆许了人家,以求躲过一祸。 然而苏威等不能无功而返,找不到足额的美女,他完成不了任务,就没法向皇上交代。于是乎把主意打到了唐公身上。 大厅之内,我和南几并肩站在李世民身后,把苏威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李大人,听说贵府有几个正直妙龄的女儿啊,不如让她们出来见一见本官如何?” 唐公脸色一变,恢复颜色道:“苏大人,小女相貌拙劣,入不了大人的眼,况且她们早已经许配了人家,恐不合天意……” 苏威捋着胡须笑说:“李大人过谦了,就凭大人的貌相和令郎们的一表人才,下官也能想像得出令千金的美貌。大人难道不愿意把令嫒请出来让本官和诸位女官瞧瞧?” 厅中人倒抽一口凉气,这时莫夫人由后堂走了出来:“苏大人,我们老爷不是这个意思……”莫夫人领着丫鬟上前奉茶,插话道:“咱们的小姐都与别人定过亲……” 苏威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说:“难道就没有一个还未许的?李大人,你也知道,如果本官在太原郡寻不到美人,皇上怪责下来,谁也担当不了这个责任!令千金就算许给了别人,李大人难道就不能为天子而背约吗?这里面孰轻孰重,大人自个儿掂量掂量……” 唐公听着他的话,眼睛微眯,下颌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沉抑道:“夫人,去把青旋带到大厅来。” “是。”莫夫人依言退下。我对南几咬耳朵:“青旋小姐才十四岁啊,老爷怎么能让她出来?” 南几把声音压得很低:“嘘……段姐姐,你放心,我表姨自有法子,咱们就等着看好了。” 我半信半疑,不多时就见莫夫人把李青旋领了出来。李青旋是莫夫人的大女儿,只比我大了两个月,她性格开朗,活泼好动,很受唐公的宠爱。我想唐公再怎么样也不愿意把自己最喜欢的女儿交给荒淫的皇帝的,这里面势必大有文章。我很是惊奇,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唐公。 苏威和诸位女官像瞧动物一样打量着体格稍显纤瘦的李青旋,迎上她凌厉的目光,都有些瑟瑟然,不敢正视。我才注意到李青旋的左眼睛有一块青紫色的印,把她原本白璧无瑕的容貌被折腾得惨不忍睹。 “唐公莫非是存心戏弄本官?”苏威屏退女官,又看了李青旋一眼,不悦道,“令千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莫夫人挥退女儿,趁机进言:“苏大人有所不知,小女生性顽劣,好动不喜静,她前几日在花园中与一群下人戏耍,一不小心从假山上跌了下来,眼睛上的疤印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大夫说那是淤血所致,难以消褪……”说着便作伤感模样,十分入戏。 “李大人不愧为武官出身,府中连女子都身怀‘绝技’。”苏威酸溜溜地说,也知道顽劣不受教的女子不适合送进宫去,“既是如此,本官只能请出大人的其他几位姑娘了……” “苏大人!”唐公将杯子重重搁几上,亦失去了忍耐,说:“我李渊素来最重承诺,既已与他人约好婚姻,又岂有反悔之理?皇上派你寻天下‘合适的’美女,我李渊的女儿不合适,大人偏要抓着不放,难道不是有意与李某过不去吗?” 苏威的脸一青二白,咬咬牙终不敢与唐公闹僵,拜了谢后便领着人回了官驿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窦夫人这时候也进了厅来到唐公身边,忧虑道:“老爷,要是苏大人不满,一状把我们告到皇上那儿,那不是惹祸上身吗?” “就是不得罪他,他也不见得不会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对了夫人,为夫让你派给官府的银两你给了没有?” 窦夫人福一福身,道:“已经派出去了,老爷。只不过……” “不过什么?”唐公急问。 “六百个人,朝廷只肯减下二百来,所以他们还是要抽走四百个男子……” 唐公皱眉,叹气摇头说:“即使是一半也好,太原人口本来就少,多户人家中只有一个独子,我要尽量不让他们被带往建州那条不归之地……”说着踱进了内室。 朝廷抽壮丁,我庆幸海子的年龄尚小,庆幸父亲跟了好主子。 苏威和女官们按名单讯察美人,家家户户忍辱含垢地让自己的闺女抛头露面,私底下无不对荒唐的淫君义愤填膺。然而正当我们以为国公府能顺利躲过此劫的时候,苏威竟在预备打道回京的前一天,撞见了窦夫人的二女儿李平阳。平阳小姐芳华十六,美丽丰腴,一年前唐公已经做主将她许配给了雍州三原的青年才俊李靖――他俩的婚事先是父母之命,后来都对彼此产生了很深的爱恋――预备明年完婚。 可众位女官相中了二小姐,对她赞不绝口,苏威于是不由唐公解释和反对,执意要将美丽动人的李平阳带到炀帝身边。苏威遭到拒绝,认为是唐公故意与他为难,说:“陛下特诏令臣遍访天下美人,李大人不允,莫非是想抗旨不成?李平阳德貌双全,别说你太原,就是全隋国上下,恐也难寻出一位能出其右者,她入宫定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到那时候你们李家可就晋升为皇亲国戚了,世世代代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你何苦还要推辞?” 唐公后来是怎么处理这事的,我不知道,然而李平阳确是被带走了。她跻身在一樽樽美艳的花雕之中,受到特别待遇。她愁眉不展,泪眼婆娑,终叹息一声乘轿而去――我虽然知道她不是扭扭捏捏的女子,但见到她在此时此刻的情形下还能表现得如此坦然,真让我由衷钦佩,叹为古今之奇女子。 书房里一阵“哗啦啦”的物体碰撞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李世民把桌上的书、笔、墨、砚台全部推翻在地,目光似火。他面朝墙壁,一言不发,颓废地坐在椅子里。 我和南几眼巴巴地站在旁边,谁也不敢靠过去说句话,李世民向来是不怒则已,一怒惊人,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他什么话也不讲的时候更为慑人。 “二哥!”李玄霸突然撞开门闯了进来。他背后背着弓弩,手里拖着李元吉,满脸是汗,急喊着:“我们现在就去把二姐救回来,不能让她进宫侍奉狗皇帝!” 我的天啊,小孩就是小孩,喜欢不切实际地胡闹。 “三公子啊,这种话说出来小心点儿……”我赶忙把门窗关起来,嘘嘘声说道:“别胡闹了,你以为简单地背弓扛箭就能把人救出来了吗?” “我力大无穷,遇什么人不能打到?”李玄霸亮出他粗壮有力的胳膊,桀骜地歪着脑袋说:“二姐她走得那么伤心,我非得把她救出来不可!” “对啊,我的好二姐,对我那么好,爹娘怎么能不帮她害她流眼泪?”李元吉也插话道:“二哥,要走咱们就赶快!二姐他们现在应该到了胡海口,我们抄小路包抄。兵书上不是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吗?你的射术好,先把那领头的黄帽子给射下来,我们再趁乱把二姐带走……” 呃……我听得一惊一诧的,李元吉家伙的计划虽然纰漏百出,但已初见作战方略…… “好,马上走!”我没想到李世民,这个拥有超越年龄的机敏睿智的小男孩,竟然会同意并欣然前往。 “公子,这事可不是用来开玩笑的,你想清楚没啊?”我赶追其后,边拉边劝阻,“它的后果你考虑过没有?那些人是真的兵马啊,不是你们平时与练武的打手,他们不会对你们留情的……” “你们会死的!”我站在原地无可奈何地大吼道,走在前面的四人同时站住了。我一字一顿地说:“真的会死的,不光你们,全李家上下,都会因此伏罪……” “死就死吧!”李玄霸雷公般响亮的声音一出,他们又踏开了步子。我急得简直要哭了,在心里哀呼:天呐,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小孩啊,竟然连自家的生死都不顾。 “大哥!”四个人又在前方停了下来。我跑上前去,正见李建成站在路口旁的树荫里,静静地看着我们。 太好了,总算见到一个正常的,我心欢喜。 “建成,”我跑过去说,“你快拦住他们,他们竟然不顾后果到想去苏威手里抢人。” 李建成奇怪地对我会心一笑,把背后的伸出来,他的手里竟赫然也有一把精巧的弓! “你……你该不……会也想去……”我结结巴巴地说,“你……能让你的弟弟们去干那么危险的事吗,你能吗?” “我不会,只因我的弟弟们都很出色!”他自豪地一瞥嘴,我们身后的几小鬼此刻便欢呼起来。“芸儿,还有我呢……”孝恭从旁侧走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大叠灰黑色的服饰,看来他们连乔装打扮的事都考虑好了。 “我要疯了!”我想。 xxxxxxxxxx下一章《兄弟同心》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九章 兄弟同心 胡海口是出城的必经之路,虽然胡海路四周多怪石乔木,建成他们的行动仍然要万分谨慎,不允许有半点差错,否则一失手所要付出的代价将是无穷大的。 我历来不喜欢一个躲在墙隅里胡思乱想和穷担心,所以死皮白赖地要求建成带我一块儿去。李玄霸取笑我无能为力,去了也帮不上他们的忙,头号反对我做跟班。最后我以三比二的票数输了,没去成。 我把他们送到山丘外,怕回去被人问及他们的去向,干脆就一个人坐在山坡上等他们回来。秋意正爽,风呼呼地吹了一下午,太阳渐渐斜行,天地一片混沌,竟稀稀拉拉地下起雨来。 我找了片大乔叶盖在头顶,在夕阳完全被乌云挡住的时候,终于见到对面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团七彩色正朝着我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来。穿白衣服的一定是李平阳,她临行时的打扮就是一袭白纱外罩红抹胸;穿紫金衣服的一定是建成,他喜欢紫金色;蓝色的是李世民,绿色的是李元吉,还有……咦?怎么多了一个穿玄色衣服的?而且也没见到穿藏青色的李玄霸啊…… “芸儿,快走!”建成跑在最前面,雨水将他的全身都淋湿了。没等我反应,他一奔近我就拉着我往崎岖的小路跑。 在奔跑中,我发现每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很悲痛,正怀疑,突一转眼瞧见那玄色男子的背上背着的正是李玄霸。鲜血汩汩,从中箭的部位,顺着李玄霸的肩膀一直流下,淌到男子的玄色衣服上,勾勒了一幅诡异可怖的图案…… “三公子!”我惊呼,“他怎么受重伤了啊?” 没有人回答我,大家只顾着往奔跑。我被建成拉拽着,也只一心想着“跑路”。雨越下越大,地上陷出了深深的泥沼,踩踏而走真是狼狈不堪。 倾盆大雨带给李玄霸的后果不言而喻,我心乱如麻,一点办法也没有。又跑了一段路,路上光秃秃的树木越来越多,怪石头也越来越多,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对了,是这儿!我兴奋地张口说话,立马先呛了一大口水:“去,咳哈……去那儿,有山洞!”手指向旁侧山壁。 “走!”建成转向我指的方向,果然在一堆捆缚过的枯叶残枝后面发现了一个半大不小的洞口。我迅速跑过去把“门”抱走,等大家都进去了,又把“门”重新抱回来挡住洞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哧啦”一声,李平阳撕下裙摆的布料,麻利地把它们撕成长条。她的妆容在雨水的洗刷下已经花成一片,然而她顾不得这些,只满眼焦虑,手忙脚乱地处理着刚才就陷入了昏迷的李玄霸的伤口:“一弟快,我们得先把三弟的箭拔出来。” “平阳你别着急,他会没事的……”玄色男子亲密地揽着李平阳的肩膀,神色忧虑,“我们不能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拔箭,那对他太危险了。况且血到刚才才止住,箭一拔他势必又要大量失血,现在我们身边连草药都没有,要是止不住血,也许他就会……” “那我要怎么办?”李平阳痛呼,凑到李玄霸的耳朵边,压抑着抽噎道:“三弟,你快快醒来啊……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个什么,二姐也活不下去的……都是二姐害了你……” “二姐……” “平阳。”玄色男子和建成同时开口。玄色男子的手抚着李平阳的背,李平阳一下子崩溃地摊到他怀里去。 我再笨也看明白了,两人之间亲密的举动显示,玄色男子就是和李平阳有婚约的李靖。 “靖大哥,三弟又伤成这样,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建成问。 “这……”李靖表情为难,看来他也还没什么打算。 “大哥,”一直沉默在旁照顾李玄霸的李世民说,“二姐和众女被劫,苏威一定首先就会回到太原寻求父亲的帮助。虽然苏威看见的“匪徒”都黑衣蒙面,但经过他的一番描述,知子莫若父,我们犯下的这件事一定瞒不住英明的父亲,所以现在唯有我们中的一人先回去见父亲一面,向他陈情事实,请求他的原谅和庇护……况且此山洞非长安之地,除了极需要药材救下三弟的性命之外,还得让一人出去跟外面的堂兄回合,刻不容缓!” 咦?堂兄……对了,我居然没发现孝恭不在这里! “二郎分析得是极,”李靖说,“三郎受伤的事绝不能让苏威等人知道,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我的亲兵暂时还能拖延他们一阵子,苏威赶回国公府还需花上一段时间,我们就趁这段时间派一人回去,一方面和孝恭回合可以打探消息,一方面也好告知唐公一切,再派个人来医治的伤势。” 李平阳点头称是:“问题是,这么危险要让谁回去呢?” “建……大公子你回去!”我忍不住开口,“你是长子,在家中说话比你的弟弟们都有分量,苏威若是问你什么,你说的话他也比较能接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譬如他要是问到其他兄弟,你便可随便撒个谎说让兄弟们上了哪儿去做什么事,他是不容易产生怀疑的……” 我说完看向大家,李靖和李平阳都惊讶地看着我,李元吉被他三哥的血吓坏了到现在还不敢抬头,李世民平静无波。李建成悦颜欣慰,当下便答应回府。 他临走前我“回去后要把衣服靴子等统统烧掉,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派来的人一定要是你完全信任的,更不可将我们的行踪透露给老爷之外的人。还有,最重要的,你不要太老实,谎话记得要说圆了,以防被苏威瞧出破绽……” 雨势渐渐小下去了,失去了夕阳,山洞里的光线渐渐昏暗。幸好李靖随身带着火折子,他用洞里的枯草和木材升起了火,我们大家才能抵御住湿衣物贴体的冰凉。 “二姐……”李元吉蹲在李玄霸身边,红着眼睛哭着说:“三哥他……他会不会死啊?” “不会!”李平阳激动地呵斥他,见自己把小四弟吓得一抖,她放柔声音,抚着元吉的脑袋说:“不要担心,有二姐和靖大哥在,三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李元吉贪恋他二姐这分温柔,把眼泪从脸颊上抹去,然后趴在膝盖上昏昏睡去。要他一个小孩子承受那么多,的确是强人所难啊。我转头去查看李玄霸,他仍然昏睡着,盖在他身上的衣物套在他穿的湿衣服外面根本温暖不了他的身体。 他们真不会照顾人,像这样还不把人折腾死?我想着,便提议把李玄霸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烘干:“他穿湿衣服很容易发烧的。” “何谓发烧?”李靖问。 “就是寒热啊……哎,别问这个不重要的,难道就不能现在把箭拔出来吗?如果等到明天,伤口已经在箭上愈合了,拔起来不是更加困难更加危险吗?” “话虽如此,可没有止血药,我怕他会……” “止血简单,不用药材都可以的,只要用手指压住他出血动脉近心端的临近骨头上,断阻血运来源,就能达到止血的目的。” “出血动脉、近心……什么?” 呃,一时口快。我打马虎眼道:“我以前听一位大夫说的,不重要,关键你们肯不肯相信我让我试一试?”我从没做过此类急救的事,知道的都是从现代的一本叫做“体育与健康”的书上看来的,纸上谈兵而已。 李世民看着李平阳:“我相信她!二姐,不如让她试试吧……” “可是,我三弟的性命不是用来试的!”李平阳瞪着眼睛看着我和李世民。“试”这个字本来就没给人安全感,我不奢求她的全部信赖,因为连我自己都不自信。 李靖握住李平阳的手:“平阳,她说得对,若是明天拔箭,危险更甚几分,就算有药也……” “可你明明说……” “我没想到他到现在也没醒过来。”李靖解释,“那就只能叫醒他。” 李世民扶起李玄霸上半身,我蹲在旁边,单手在李玄霸的身体上空探动脉的行运。箭伤在锁骨上方,顺脉而下,还算好找,只要压住左胸腔的部位就行了。 “准备好,要拔了。”李靖的手慢慢向箭支探去,“一,二,拔!”口令发出的同时,一股血液喷泉一样涌了出来,我迅速合并食指和中指使出浑身力气压下去。还好,位置找对了,血成功地止住了。痛意再次夺走了李玄霸的昏迷,他陷入了更长久的昏迷。 换下他的湿衣服,李玄霸睡得平稳许多。他的伤口不适合平躺着,李平阳就一直把他抱在怀里,一会儿也不松开。 睡到半夜,我被一些嘈杂的响动惊醒,一股草药味扑鼻而来。睁眼看见山洞里加了几团火把,并且还多了两个人站着,原来是府里的王大夫和季山。 我意识到自己似乎正靠在某个不知名的温暖柔软的物体上……抬眼一看,李世民瞳孔朝下和我四目相接,我立刻坐直身子――把人家小朋友的身体当成枕头来靠,还真是过意不去。 李世民向后微倾着倚在石壁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嘴角有一丝笑意:“大夫给三弟瞧过了,幸好止血及时,你帮了我的大忙。” “哦。”我看向李玄霸,他的脸色好了许多,不再苍白也没再出冷汗了。我问:“大夫什么时候来的?” “来好一会儿了。”他手一指旁边的布包,“你是不是饿了,不如先吃点东西。” “好啊,那你吃了没?” 见他点头,我三两下拿出里边的馒头和水果吃起来。吃饱后我的心情舒畅多了,压抑的好奇心也跟着发作,便指着李玄霸问李世民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啊?” 李世民的眼神一黯,下巴抬高而头仰靠在石壁上,他右手覆在双目上的动作也像在阻挡眼泪的涌出。在我以为他要保持缄默的时候,他却悠悠地开口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三弟他也不会受伤……” 我静静地听他叙述:“我们藏在密林之中伺机行动,等到苏威的队伍行近了,我们正预备下手的时候,竟有一批黑衣人大胆地打着“敛财夺女”的名号抢先动手了――我和大哥辨认出黑衣人的头领正是靖大哥。虽然靖大哥的手下骁勇,但毕竟寡不敌众,不久胜利之势就偏向了苏威那一方,大哥和堂兄、三弟便趁机也加入了的战斗。元吉在我身旁用弹弓射打敌人,我则弯弓瞄准了苏威。怪我当时的一念之差射偏了方向,只射中苏威的胳膊,反而激起他极深的怨恨将弓弩的方向对准我们藏身的灌木。”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是三公子想救你这位兄长,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我安慰道,事实上心已被李玄霸爱兄就义的德操彻底折服了。 李世民自讽地一笑:“我算哪门子的兄长,不但未能保护弟弟,反倒要弟弟来搭救?”说完沉默片刻后,起身坐到李玄霸身边,凝视着李玄霸的脸孔久久不动。 当黎明的曙光照近山洞的时候,篝火的木星子还在烧着。唐公天还亮透就偷偷派人把李玄霸接了回去。而除了李平阳和李靖还得躲藏着外,其余的我们在第二天下午便光明正大回到了国公府。怪哉的是苏威竟只字没提起被劫的事,不免教我们忐忑难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孝恭说,“堂姐,我们你就不必操心了,做决定就赶快啊,瞻前顾后什么事也做不成了。”说完看了我一眼。“瞻前顾后什么事也做不成”原是我以前教训他的话,他倒用得很顺意。 李平阳就是不放心家人,才迟疑着决定不下与李靖回雍州的事。但她几天来一直躲躲藏藏的,考虑到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大家干脆纷纷劝她和情郎去雍州。虽然我人微言轻,也加入了劝慰的行列,时不时附和一句。 “你叫芸儿是吧,在走之前我想跟你谈谈……”李平阳很意外地出现在我屋子里,用一双真诚的眸子打量着我,我自然无法拒绝。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章 暗涌 我招待李平阳坐下,奉上一杯茶后规矩地站到一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平阳拉我坐下:“芸儿不要这么拘谨,就把我当成你‘姐姐’如何?” 我抿笑着一低头:“芸儿不敢!”很矛盾的是,我一方面想和李平阳亲近,一方面又不想太拉近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因为在我心中她一直有个高度,使我尊敬她,出自真心地尊敬——要知道,尊敬往往是在距离中产生的。 李平阳说:“你我都是武将之女,哪里还在乎什么繁文缛节呢?你和弟弟们的关系甚好,就是我的妹妹啦,难道你不愿意要我这个姐姐么?”温柔的笑容使我如沐春gang,有圣洁的光环笼罩着她的身体,放大了她在我心中的高度。不想继续吐露什么拒绝的言辞,我重重地点头,喊道:“平阳姐。” “芸儿妹妹!”李平阳也展颜一笑,于是说:“芸儿是个玲珑般的人物,有什么事也瞒不住你,现在有话姐姐就对你直说了,望妹妹莫要见怪才好。” 我笑道:“平阳姐哪里的话?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早看出她从一进门开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了。 “是这样的,”李平阳拉着我的手说,“我想冒昧地问妹妹,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一弟?” 我纵有百种猜测千般打算,也没料到她会问我这样一个问题,登时愣在了当场。我支吾着:“这个,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需要讲实话吗? “芸儿,你不用怕什么,尽管告诉我好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在临行前帮一弟一把。我这个一弟是一条死心眼,凡是他认准的事儿,一旦着手去干,就没有罢手了的。他一心钟意于你,为了娶到你和爹闹得很厉害,芸儿对这事儿难道没个看法吗?” 我很惊讶:“建……大公子和老爷闹僵了吗?我,并不知情啊……” “是啊,我也是才听说,都有好长时间了,不过知道的人极少。我以为一弟告诉你了。”她悠悠地说,“其实要不是为了我的事,一弟怕还要继续和爹对抗下去。” 我低着头沉默,心乱如麻。建成他……根本没必要做到那样的,他不止在为难他自己,也在为难我啊,我并不想加入到他的妻妾行列中去。 她见我面有难色,不禁犯疑,连续发问道:“芸儿妹妹,你在为难吗?你不想嫁给我一弟?为什么?” 我咬唇摇头。 “你不喜欢我一弟?”感到她说话的语气骤然冰冷下来,我连忙捣鼓般摇头:“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一弟是我们李家的长子,肩负着家族的使命,如今他却选择为了你跟爹闹得不可开交,你应该明白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越听越汗颜,叹气道:“我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做的,他太傻了……” “那倒未必。”李平阳姐摇头,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让我平视她,说道:“你算是我目前见过的女孩儿中最精明的一个,从你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某些灵动的东西告诉我,你藏着许多秘密,并且这些秘密的背后还有许多段故事。” 我惊愕地看着她,生命仿佛一张白纸摊在她面前,一览无意地尴尬着:“平阳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冷汗从手心直冒出来。 李平阳严肃、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着说:“姐姐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妹妹了解,不要看低了自己。姐姐宁可相信自己一弟的选择没有错来撮合你们,也不愿意看到一弟忤逆自己的心意错失他和妹妹的姻缘。” “平阳姐,大公子已经有嬛夫人了,并且他很快就要有孩子,我不想破坏去他们的幸福。” 大地春回,万花盛开。绚烂的桃花在枝头上结着可爱的瓣,连山的粉红在朝阳的映照下璀璨夺目,勾起观赏人晕乎乎的浪漫情怀。 透过四方的窗格子往外望去,就像是欣赏一幅裱好的绮丽画卷,它挂在墙壁上,比墨水勾勒出的图画更胜一筹的是,它是活的,有自然的生命,它还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是天下任何一位名画大家也创作不出的瑰宝神珍。 娘亲说,春天是最美的季节,也是最让人伤感的季节。娘亲见到春来,就会想起她女儿,见到春去,就会伤感自己。 我一天天的长大,是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长成顽强带有韧性的草芥;岁月于娘亲,是百合花瓣上圣洁的朝露承受阳光的蒸化,是“美人迟暮”的无奈和伤怀。 娘亲的身子骨虚弱,卧病在床已有好一段时间,形容憔悴。为了能在她身边时常照顾,带给她一点安慰,我向唐公申请后顺利辞去了伴读的职务,搬回了东园。李世民其实早就不需要我了,他什么都能够自己做得很好,出奇的好。 娘亲有我的陪伴和照顾,心情大好,吃药也开始见效,身体一天天有了起色。我认为其中不只我的作用,还有爹爹。自从我回来后,就要求爹爹势必天天过来娘亲的房里,陪她聊天,就是他什么话也不说也没关系,只要人过来了,看娘亲一眼也行。我想是爹的体谅和关怀让娘又有了温暖吧,她的身体恢复迅速,经过半月的精心调养已经能自己下床了。 我想提高娘的身体素质,于是教她做健美体操,不仅强身健体而且苗条塑身(我和娘亲的体形都是纤瘦的,而隋的标准美人要求身材丰腴,反正我们达不到标准,干脆“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 鸾莺儿过去喜欢待在牡丹阁里享受金钏银器的包围,我回来后她一反常态,常常让苗妈往院子的空地上摆上一张小桌小凳,她和苗妈一边坐着品茗一边笑着看我指导娘亲做各样的体操动作。 终于有一天,她忍受不住好奇了,开口问我:“我的大小姐,你说得这些都是些什么啊?‘健美操’我怎么总觉得三分不像舞蹈七分倒像在耍猴戏?” 此时海子正好练完功回来,他一踏进院门就听见了他母亲的话,哧的一声笑了:“姐,你的花样老是特别多,什么时候也教教弟弟你的新‘拳法’?”他指的是我上次跟他提过的太极拳。 我当没听到他的话,矫正了娘手肘的高度:“娘,你就保持这个动作,坚持一会儿哦。” “好的,芸儿,你歇会儿吧。”娘亲几乎对我教她的健美操上瘾了,练得很积极。北方到了春天,凉意仍不减寒冬腊月时分,所以我们平常都没机会出汗,时间一长人都焉了,而娘亲经过这几天的锻炼出汗,还别说,她气色红润了,一改憔悴的病容,整个人容光焕发,朝气蓬勃。——三十三岁的她,就像回到我刚出生时那么美丽迷人。 “二娘,你要是想学,芸儿也可以教你啊。”我端起鸾莺儿要泡给她自己喝的茶,毫不客气地把它饮光。我猜鸾莺儿见到我母亲的变化,一定在动心,想求我的教导却不好意思开口。 果然,我喝了她娘家人送来的名贵茶叶她连眉头也没皱一个,反而含笑道:“我也就是好奇问问罢了……如果‘健美操’当真有效用,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耍刀弄枪,学个一招两式的也好强身健骨,你也知道,家里的事需要我多一点操劳,身子是很重要的。” 我听了暗暗好笑,明明是相信我的“健美操”有“美容驻颜”的功效才想学的,偏偏要给自己找一堆借口。不过她既然给了我台阶,我就顺着下去好了,再说她是海子的母亲,和我也算一家人,只要她不为难我娘,我也没理由刻意为难她,于是欣然同意一并教她。 做师父的就是有这种好处,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颐指气使,甚至趁机报私仇——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我当然要好生利用。即使是同样的动作,我对鸾莺儿的要求和娘也不一样。娘亲身子弱一点,体格纤细,我教给她的动作都是适合她的,不会伤害到她的骨骼和韧带。我要求鸾莺儿做的动作难度则一般比较高,往往会使她的韧带负痛,然后让她到床上去躺个几天,生活不能自理。(这些也导致她进步很快,肌肉渐渐的适应了我的训练后,她更是学得越来越好,最后我都整不到她了——失望的同时也有欣慰。) “太极拳”是我在看过海子练功后一时兴起讲出来的话,我并不是真会耍太极拳,所以没有可以教给海子的。作为交换,我拜托小芳替我做了一件皮夹袄送他,专为他练功的时候能穿。 海子放下木剑在桌上,猛灌了一大壶他娘的名贵茶水,有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味道,还得他娘在下面仰着头一个劲的啧啧心疼着。 海子喝完水,抹去下巴上的茶渣,看着我说:“姐,今天北园的兄弟都在讨论,说府里过几天又要赶办喜事了呢。” “是吗?什么喜事?”不会哪位夫人又怀孕了吧?府里的人多,办喜事的频率自然就高,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怎么还特意说起? “是堂公子李孝恭的婚事,听说还有五天新少夫人就要进门了……” 我的手滞在半空中,视线落在海子身上忘记了离开。 是啊,孝恭都十九岁了……对古人来说,他的婚礼已经来得晚了。我失落的是,孝恭一旦成亲,我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地说话玩闹,因为很有可能,这个世上会多出一个嬛夫人来,我们冒的是失去友谊的风险。 一整天我想了许多事,不知不觉来到了我们时常约定的小山坡上。花开得绚丽夺目,呵!婚礼未至这儿已经有喜庆的味道……我顺着小路而上,突然看见另一块土丘上坐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背对着我欣赏那边山头的落日风景。 “孝恭!”我唤了他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孝恭!”呼唤的声音更大,他终于听见了,呆了半秒后转过头来对我淡淡地笑了一下,继而又转过了头去。发现他好反常,我快步来到他身后,盯着他的背瞧着。 “坐啊。”他没回头,手指着旁边的石头。 “哦。” 我坐下后,静静地不说话。我知道他有许多话想说。 “今天的夕阳真美啊,我好久没看过这么美的夕阳了。”孝恭感慨道。 “其实每天的夕阳都不很差的……”我微笑着说。 “也许吧,芸儿你总是看得很开的。即使再使你难过的事情,你也会很快就把它忘记,进而有时候让人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教人很失落。” 我并没有忘记,只不愿意提起罢了。 我不置可否,轻声笑了一下以示回答。孝恭忽而问:“你都听说了吧?” “嗯。” 孝恭向后仰躺在草地上,以手遮眼。他突然怪异地讽笑起来:“我现在才深深体会当初堂兄答应婚事是个什么心情。” “不过堂兄比我幸运,至少他还见过自己未来的妻子,不像我,连对方是燕环肥瘦都不晓得。” “我当初还怪他抛下了你,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 “这么美的夕阳,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我连一句也插不上,静静地坐在旁边。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和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度过一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换了是谁都无法接受的。 我随即也躺下,在他的身旁就像小时候一样。 孝恭侧过身体来看着我,微笑道:“芸儿,你不如唱首歌吧。” “你要我唱什么?” “随便吧,唱你喜欢的。” 我笑着轻点一下头,朱唇微启,便唱到: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gang,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哪怕人生短 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万众齐心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生生世世,海枯石烂,啊哈…… 今朝有你今朝醉啊,爱不释手你的美啊,莫等闲白了发才后悔…… 啊哈……今朝有你今朝醉啊,爱不释手你的美啊,让我抱得美人归…… 歌曲唱罢,我早已热泪盈眶了,和同样流着泪的孝恭无言对视着。我哽咽道:“孝恭,我希望你就像我唱的歌曲一样,能够做到真心地欣赏自己的夫人,对她诚恳以待……” “我会的!”他厉声打断了我,不想听见我说这些。 凝视我良久后,孝恭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晚了,回去吧?”没等我说话,便自己迈开步子先走了。 我从地上起来,听见孝恭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回过头一看,发现李建成竟然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孝恭……”建成望着孝恭,眼里有心痛的痕迹。 令我惊讶的是,孝恭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他的路。那最初的停滞不过是处于惊讶,孝恭决然地绕过了建成离开了。 “孝恭……”我的呼唤也没能让他回头,建成叹一口气道:“随他吧,他眼下对我有气是应该的,以后他自然就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让唐公安排他娶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子?”我怨恨地看着建成。难道在权势面前,人人都会改变吗?连他也不例外? “就算他不娶萧氏之女,以后也会有李氏、白氏或者王氏之女来与他联姻,他娶谁不都一样吗?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注定是只能服从父母之命,何况孝恭的婚事还是在打从娘胎里就订好的娃娃亲,哪有反悔的道理?” 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为他和他感到悲哀罢了。然而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要面临这些的将会是我也说不定……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一章 猎竞(一) 太原郡的西南方有一个方圆几千平方公里的围场,里边的野生动物无论在品种还是数量方面都很优质,难怪乎它成为隋国境内数一数二的猎场之一,也是太原郡的富家子弟平时骑射的好去处。 金秋九月,正是百木枯槁,巨兽出外觅食的好时节。为了庆贺自己幸得朝廷亲任,官拜太守一职,唐公将于九月末在西南围场举办一场狩猎竞技,由他几个儿子和太原郡中的年轻公子们切磋骑射之术。 在外人眼里,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切磋竞技比赛,是唐公与百姓们打成一片的方式,然而内部的人都明白,唐公是要凭借这一场赛来决定自己未来的继统人,因为唐公说了,李家兄弟中的优胜者可以获得家传玉弓“天宝”的赏赐。 你想想,家传宝弓不是传给继承人的信物吗?唐公此举,无疑是将自己的继承人公诸于世,让大家心中有数。 继承人的信物向来传给长子,唐公的做法势必伤了建成的心。我前几日回李世民那里去的时候看见建成在院子里练箭,表情十分难看。他练箭练得很专心,甚至等我都走过了他都没看见我,我也没叫他。 李世民把我叫去,却很清闲地给我欣赏他的书法,还叫我陪他和李玄霸两个玩扑克。我真搞不懂他,他先前明明那么有抱负,为什么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反而放手了呢?我纳闷了很久,牌打得很臭,老是连累跟我搭档的那一位,惹得他们动了怒。 李玄霸首先发飙,警告我专心打牌,不要“身在曹营心在汉,小心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我感慨他学兵法走火入魔了,也不和他计较,趁机问他两人为什么不去练习箭法,难道不想得到唐公的肯定。 李世民淡笑而不语,兀自洗他手里的牌。李玄霸呵呵笑着,得意地说:“爹是想让大哥赢呢,咱们兄弟都知道,抢那个风头无疑是做蠢事,反倒让爹和大哥忌恨……” 我当时的震惊真是非同小可,赶紧问:“这是谁告诉你的话?” “我二哥说的啊……”李玄霸崇拜地看着李世民。他见牌已经洗好了,便拦到手里一张张发给我们,嘴里还说着:“二哥聪明绝顶,他说的一定不会错。” “三弟……”李世民像是赧于他的褒奖,脸竟然微微红了。他绯红色的嫩滑肌肤在阳光的映射下,很是迷人可爱,我一时看得晃了神,很有一股扑上去咬他两口的冲动。 我的“想入非非”把李世民吓得不轻,他的脸顿时变成了青白色,瞪大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我,仿佛在说:“你想干啥?我可是有贞操观念的!” 嘿嘿,想不到一向谨言慎行的李世民也有这么无助可怜的表情,想想都有趣。我乐不思蜀,在脑子里臆想了一幕幕恶整李世民的画面,完全沉浸在意识当中,根本没注意到旁边人正对着我俩贼兮兮地笑。 狩猎当天,在李世民的推动,妍夫人的帮助下我得了专享权也陪同前往,得以看到闻名遐迩的狩猎场之风貌。高大粗壮的木桩一根根深入地插进了地底下,围出了一个圆场子。入口处有个栅门,连马车并列着都能顺利通过,确实是少见的大气壮观。 “咚咚咚!”操鼓手在场子边上过把戏,马嘶声不时传出来,马儿被牵着在场子四围“啪嗒啪嗒”的走动。来参加此次狩猎大赛的人陆续到齐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步上青石台来给唐公拜礼,有的还奉上此次为大赛捐献的赏金彩礼(听说是历来就有的风俗,家境富裕的参赛方乐于为举办方置备赏金彩礼),其中既有本郡人士,也有外城来的过客或者商人。 唐公站在青石台,威风凛凛的观望四方,美髯飘飘,衣袂轻扬,很有一股谪仙人的味道。 我穿着家丁的衣服穿梭在场子里,焦虑地寻找李家的四位公子。都快轮到他们了,怎么没见一个人的影子呢?刚才唐公还向妍夫人问起他们,以为他们耽搁了正事,正在雷霆大怒呢。 围场由入口处开始一直向更远的西南方向延伸,南面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木多是北方生长得最多的冬青和柏树、松树。枝叶与枝叶之间的缝隙少得可怜,外面的人看不见林子里边的光景。唐公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于一个月前派人动工伐了林子里一大片树木,腾出了一方空地修筑了几间竹屋,以便今天能派上用场(罪过罪过,生态保护的罪人)。 他们几个也许在林子里的竹屋里也说不定啊,我决定去找找看。 入了林子,光线昏暗了许多,但竹子做成的回廊随着我的深入渐渐看得真切了。此时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入我耳中,我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哭泣的人,好像是柴可儿!柴可儿的声音脆脆滴滴的,我记得最清楚不过。这时候屋里又传出一声男音:“谢谢你的情意,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我一直只把你当成小妹妹看待,况且因为发生过那件事,我们更不可能……” 竟然是孝恭在里面! 我很不好意思听到他们的谈话,正打算转身离开,柴可儿却又说话了:“那次的事不是我故意的,算段碧芸她自个儿倒霉,谁让她平时锋芒太露了又得罪了许多人,大家的怨气、意气一上来都不愿意帮她澄清,要去责怪谁?撒什么种子结什么果,终归是她自找的。” “我原本想,反正假的玉佩也做好了,既然嬛夫人没发现,就让她先去教训教训段碧芸,等事后了我再假意把玉佩找回了给她。偏偏就那么巧,天有果报,我真的就弄丢了嬛夫人的玉佩,让她弟弟段凌海把玉佩给拾了去……她要怪,只能怪她愚蠢的弟弟。” 我听得当场傻在了原地,玉佩的事原来是柴可儿一手造成的,难怪唐公最后把事情不了了之。柴可儿说我锋芒毕露?有很多人对我不满,明知我无辜却不愿意替我澄清?我为人竟是这般差劲吗?我试问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过,平时也是和颜悦色的与人谈笑,从不给人家小鞋穿,送礼也还算频繁,何至于会被她们这样对待呢?难道我曾经对某人出言不逊或者在礼节方面失了分寸以至于得罪了谁吗? 孝恭轻嗤了一声,似在讥讽柴可儿:“你说芸儿锋芒毕露,我倒想问问,她露在哪里了?” 柴可儿道:“我怎会知,反正大家都这么说的,说她仗着公子们的偏爱,目中无人,以下犯上!” “哦,原来你也不清楚?”孝恭的声音抬高了一点,“那你倒说说看,芸儿是怎么个目中无人,以下犯上了?” 柴可儿音质有些颤抖:“我的事,算不算她目中无人?嬛夫人的事,算不算她以下犯上?” “真真好笑,”孝恭大笑说,“芸儿又不认识你,怎么对你目中无人了?嬛夫人历来仇恨她,芸儿性子桀骜,冲犯了她也算合情合理。你们倒好,颠倒是非,竟把后来的过错扣在她头上了……” 柴可儿听了,从鼻息里发出一哼:“孝恭公子,你喜欢她,自然只会讲她的好话,我不与你争辩。难道你没听到下人们都怎么传她的,说她是媚主淫惑的狐媚妖孽呀,专门勾引有地位的公……” “住口!”孝恭一声暴喝,声音之响连我身边的树叶都为之震荡了。 屋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继而是打门声,柴可儿鼓起勇气的说话声:“难道我不说你就不明白?大公子过去几年把她的生活起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别说杂活没让沾过,近年来还专门找了个叫小芳的丫头去伺候她,试问府里有哪个姑娘能得到她那般殊荣?大公子成天想方设法地到东园子去看她,为了她还不惜和唐世伯、伯母翻脸,要说他二人没做什么苟且之事,你能相信吗?”她话越说越激动,我也越听越受不了。府里竟在传这样的流言吗?为何我一点声迹也没发现? “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巴不得要用身体来绑住男人的心吗?”孝恭一句冰冷话冻得我刺骨。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和柴可儿已经…… 柴可儿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本只是想,反正你的妻子不可能是你最想娶的那一个,而我柴家对唐世伯来说也是一门好亲家,要是我们好了,他会同意我们……我没想到……” “不要说了!” 孝恭突然走出了竹门,我慌得想找地方躲。眼看孝恭就要发现我了,我正不知所措,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环过我的身体把我抱到回廊下藏起来。 “唔——”我的嘴给人捂住了,抬眼看去,竟然是笑眯眯的李世民。 孝恭下了廊,走出了林子,随后柴可儿也边抹泪水边跟了上去,同往围场去了。 “你笑什么呀?”我拿开他的手,内心依然没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从平复过来。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二章 猎竞(二) “没什么。”李世民站起来,拍走身上的尘土,面上仍然挂着笑,一脸神秘,“刚才他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嗯?”他不是明知故问吗? “……走吧。”我以为他有话要说,不想他却只是要带着我出林子,我疑惑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对了,问你一句,大哥何时和你约定的?” “约定什么?” “见面。” 他怎么知道的?没错,我是和建成约好狩猎完到围场外去游玩赏光的,不过去的人还有他几个兄弟啊。 我说:“今天清晨约的,三公子、四公子、孝恭也要一块儿去的。” 李世民不说话了,只沉默地走路。我猛然想到,他似乎除了李玄霸外,跟别人打不到一片儿去。 “你要来吗?”我问。 “不了,大哥也不希望我去。” 我一惊:“你怎么这么说呢,你是他弟弟啊……” 李世民苦涩一笑,没有回答。 围场内秩序良好,横栏杆外四匹马儿昂着脖子嘶叫着,蓄积了力量准备喷发。我窝在后方观看比赛,眼睛一心盯着马背上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天宝”到底会鹿死谁手呢? “咚!” 随着鼓声骤落,四匹马儿在主人的高喝命令下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激起地上尘土飞扬,眨眼工夫便消失得无踪。 此场赛的赛手是李建成、李世民、李孝恭和李玄霸四人,四人同时出发,状态都极好,放眼看不出谁的胜负。 我知道四人中射术最好的就是李世民,如果他想赢,没人赶得上他,然而我知道,他不会选择赢,今天胜出的人,只会是李建成。 李建成私底下练习那么久,其实根本碰不到对手,也算是一种悲哀吧。 不多时就听马踏之声达达而来,沙尘蒙眼,混混沌沌间,我见到一匹棕色的马儿一马当先朝终点奔回,那马上,一个英姿飒飒的少年正举了挂上红旗的木杆,哈哈大笑着,飞扬的尘土似乎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在他的四周围盘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轮胜出者,三公子李玄霸――” 喊声一落,围场四周便有掌声送出。李玄霸得意地把红旗杆一插入地,跳下比他还高的马,扬眉朝唐公跪拜道:“儿不负众望,夺得锦旗!” 我的震惊可谓不小!他们不是说过不争的吗?为什么还要赢? 我留意唐公的面色,只见他喜不自禁的神色,扶起自己的三儿子,笑道:“好的很,我儿好能耐啊!”我看不出听不出那其中带了几分真意。身边有些人面面相觑着,同我一样,也在忖度唐公的心思。 李建成等也先后纷纷下了马。孝恭的脸上挂着真挚的笑――他是不会弄假的人,李世民是抿笑颔首,李建成则面无表情,嘴角微扬着略有笑意。 中场休息,接下来就是狩猎比赛。建成在马棚外倚着马背小憩,我远远看着竟有些不敢过去。 “段碧芸,你站这儿发什么愣,知不知道挡住本公子的路了?” 我见李元吉一脸高傲的模样站在我眼皮底下(由于他的年龄最小,个子最矮),规矩地挪开一点儿空间给他过路。 我不太敢惹他,李元吉可算是几个公子中最难与人相处的一个了,在下人当中他的口碑就不甚好,听说常常有对自己贴身奴才婢女恶言相向乱发脾气的事发生。 李元吉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你不过去吗?” 我笑着摇摇头,过去又能怎么样? 见李元吉跑到建成面前,把他摇醒,我转身离开了。我要去找李玄霸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马棚外,就听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是李玄霸在说:“……二哥,你说我赢了,爹真的会高兴?” “是。”李世民心不在焉地答着,有水溅和刷子的“沙沙”声,猜想他正在里边刷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可你不是说爹想让大哥赢,其他兄弟赢会让他不高兴吗?” “若是换了别人,是没错的,可赢的人是你,他便不会生气。”李世民讲这句话时有点迟疑,他又说:“你弓箭虽练好了,等会儿却真不能赢了,知道吗?” “为什么?二哥你不是也不打算赢的吗?真要将‘天宝’让给大哥啊?” “我自有分寸的,你照我话做就是了,否则会激怒大哥。”刷马声突然停了,李世民看见我站在棚外,有半分钟的错愕。李玄霸顺着二哥的眼睛见到我,挠挠脑袋,呵呵笑着出了马棚,似乎有意把地方让给我们谈话。 “你就是这么算计你哥哥的?难怪刚才笑得那么开心。”我步步走过去,出言讥讽。 “这不算算计,不过自保而已。”他说得轻松,半点不以为意。 我声音放高,几乎是叫出来:“自保?你大哥何曾想过伤害你了,你就这么对他的?” 李世民放下刷子,走出马棚来洗手,边洗边说:“你不是我,不会懂得,但也该明白,他的得志便是我们的危险……” 轰!一阵响雷自天边滚动而来,乌云遮避了头上的天空,要下雨了…… “快下雨了,看来你们的围场之游是去不了了。”李世民对我一笑,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立刻背过身奔去。 途中撞到了候在外面的李玄霸,看也没看他一眼,埋着头只走自己的路。 后面的赛事如何,我没有再去看,管他是谁赢的呢,反正与我无关。后来还是听下人传,“天宝”是归了大公子的,他以猎到二十只鹿、十只野兔取得最后的胜利,在众友族亲面前名正言顺接受了唐公的赏赐,成为众人心目中的“继承人”。至于李世民,他出人意料的,一个猎物也没有。 ――李世民的用意,不言而喻。他要是真心想输,大可以猎得比建成少,让别人看到他输得合情合理,就可顺理成章成全了建成,然而他没有,他选择了一个极端的做法来羞辱建成,一个猎物也没有,谁能相信呢?众人的猜度,无疑是帮他公布一件事:他李世民是有意让贤而已,并非能力不及。 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倾盆大雨阻断了我们回去的路,把我们挽留在竹屋里避雨。 我穿回了自己的衣裳,跟一群丫鬟待在一间小房间,跪坐在干净的竹制地板上静看屋檐下那如断了线的珠雨。 建成就在对侧的房间里,在我的位置上能看到他,他看不见我。 他静坐在地上,很久了一动没动,头埋在胸前许久没有抬起来.他面前放着的,就是今天的战利品“天宝”,躺在地上嘲笑地看着他。 李元吉进来了,他好像喊了建成几声也没得到回应。李元吉走近他摇了摇,建成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是个什么的神情我看不清楚,有一株植物刚好遮住了视线。 “啪沙――” 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灌进我的脖颈,我摸着脖子疑惑地抬头,收到的是一张写满歉意的脸:“芸妹妹抱歉,我一个手滑,把水倒你身上了。”是玲珑姐姐。 “没关系。”我笑着说,回过头再看建成时,对面已经没人了。 咦?建成到那里去了? 我张望着正待细看,忽听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声:“大公子!”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已经被一只冷湿的大手给拽了起来,直往门外拉去。这里可是内帷啊,他怎么能擅自乱闯?我双脚忙不迭地小跑跟上他的速度,边走边挣脱他的手:“建成,你干什么啊,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的跑来这里……你放开我,要带我去哪里?” 他的头发的耷在额角,衣裳还在滴水,水一路流进地下水坑里,他并不回答我的话,黑着脸只顾走。 他的右手拖着我,左手捏着“天宝”,死死地捏着。这样的他让我感到害怕,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拉着我一路走到了长廊的尽头,动作极快地取下墙上的蓑笠穿在我上,一下便把我拽到了雨中。 他自己却没穿蓑笠,整个人被雨水浇灌着,走在我面前,就像一头无助的兽在做临死的挣扎。 “建成,你干什么!”我急呼,拉扯着身上的蓑笠就要脱下来,他紧紧按住我的手,沉默地,深刻地看进我眼里。 “乖乖的,不要摘下来,陪我去个地方好吗……”他悠悠开口,有许多雨水从他嘴里喷出来,溅到我脸上。他这不是在询问,也就不需要我的同意,像疯了一样带着我在雨里奔跑。 他带我来到马棚,牵出他的马,把我抱上去后,自己也跨了上来。 “驾!” 马鸣一起,忠心的,载着它的主人奔跑,即使在艰难的雨中。泥泞的山路,倾盆的大雨,浑浊的天地,我们就这样坐在马背上,随它奔跑。 建成的双臂,环过了我的腰身,双手握着马缰绳。他的胳膊是那么紧紧的,紧紧的抱着我,他知道我在害怕,我在发抖,他也知道我从没骑过马。 雨水扣打在树叶、岩石、河流里,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我们二人一马奔走在其中,是显得异常的渺小。――这场雨下得好大啊,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大声喊:“建成,你想干什么?”他没穿蓑笠啊,就这么在雨里淋着,可以吗? 只听建成在耳旁悠悠地说:“我们就这么走了,你说好不好……” 呃?我没有听错吗? 我依然高声喊说,唯有那样他才能听见我的话:“你糊涂了?我们能走吗?” “哗啦――”山壁上一团泥沙坠落,吵杂之声盖过了我的声音,他似乎没有听见,仍在我耳旁说:“就这么走了,你说多好啊……”他说话的同时,竟在吻我的脸颊。 我很有理由相信,他此刻是神智不清的,因为他的唇热得像火,也许,也许他在发烧。我得赶快把他劝回去才行。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三章 风雨无息 我坐在马背上扭动不安,想着法子让马儿停下来,或者是转回去,结果都是徒劳,我根本没有驾马的经验。 建成抓着缰绳的手突然收紧:“吁――” 马儿嘶鸣,终于肯停下它高贵的蹄子,我们两人也在雨中停了下来。 我穿着蓑笠,倒觉得没怎么样,问题是建成啊,他一件单薄的外衣早已完全湿透了贴在身子上…… “快,你驾马……我们赶回去!”我摇晃他的手臂。 建成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仍然不动,确切的说,他行动的意思不在控制马儿,而在于我――他抱起我竟反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坐在马背上。 他双手按在我的肩胛上,看着我怆痛地说:“芸儿,你说我是不是样样不如他……”我呆愣住了,反问:“不如他?你说不如谁?” “我二弟世民,甚至,甚至三弟也……” 我心中隐痛,想也不想便说:“没有的事!谁说你不如他了?你哪里不如他?就学识、阅历?每个人都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或许他在辞赋上、箭术上胜了你一筹,可要论人脉交际,你不是又做得比他好嘛,为什么要与他比呢?”我本意虽在安慰建成,却也不想把话说太过,贬李世民太低,毕竟李世民的确是个超凡的奇才,又是未来的太宗皇帝。 建成听了,眯着眼睛竟仰天狂笑起来,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一般:“其实你也觉得,他比我好吧?”他的笑声中满是悲怆…… 我于心不忍,慌忙解释道:“没――有!在我眼中,他只是一个毛头孩子而已。”这却是实话的。 “那么我在你眼中,又算什么?”他的双臂环住了我的肩,牢牢地圈住我,发出讥嘲的笑:“二弟把你从我手中抢走了七年,整整七年啊,我好恨!爹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把你给我……” 我鼻子一酸,回抱他:“不管别人怎么看你的,在我心中,你就是独一无二……”我话还说完,嘴就被他给封住了。 混杂着浑浊的雨水,我把他的眼泪和我的眼泪一并吞进了嘴里,是那么苦涩的味道……从他嘴唇传递过来的不正常的高热度猛地提醒了我:他在生病啊,我必须立刻把他带回去。 “建……”还不等喊出口,我就直感到右边肩膀的重量在一瞬间加大了,建成正斜斜地朝旁边倒下去。 “呀――”我吓得大叫,赶忙扶住他倾斜的躯体。 以我弱小的身子,要扶住壮硕的他,本就勉为其难,若再加上马儿不安分的乱转,那我们摔下去是早晚的事…… 就在我快留不住最后一丝气力时,我听见远处传来救星的呼唤:“芸儿?堂兄!你们在哪儿?” 是孝恭啊! 我兴奋地大喊:“孝恭!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你快来帮忙,他昏倒了……” 不远处有一阵马蹄杂沓的声音,并且离我们越来越近,想是孝恭听到了我的喊声。 我继续喊着,忽然看见孝恭身披蓑笠骑着马从灌木丛里冒了出来,在混沌的雨雾中看见了我们,他高喝一声“驾”,向我们奔过来。 孝恭的后面,还跟着两个骑马的,我没细看,等到大家七手八脚地要把建成抬到孝恭的马背上时,我才发现,原来来人是李世民跟李玄霸。 雨声更响,几乎要淹没一切。 “芸儿,你坐谁的马?”孝恭冒着雨高声问,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问题。 我扫视了他们一眼,也是为难。 “到我这儿来!”李世民骑在马背上,朝我伸出一只手掌。他的脸掩盖在蓑笠之下,遮出一片黑色阴影,我看不见他的面目,本能的,并不想过去。 李世民见我踌躇不动,口气一硬:“没时间考虑了!你以为大哥还能在雨中淋多久?”我立刻跑过去,乖乖把手递给他,他一用力就把我带到了马上,他的座位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次出门只备了一个大夫在身边,因这场大雨竹轩的病人太多,大夫一下子忙不过来,无瑕来看建成的病。那派去市集请大夫的庞通又还没回来,建成趟在床上,备受病痛折磨,一直在冒冷汗,忽冷忽热的,症状好吓人。我守在他床边没有离开过,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我什么也做不了,一点医术也不懂,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冷帕子给他换了一张又一张,就是不见烧退。 他们几兄弟和我一样,从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建成的身边照看他。李元吉突然发飙了,撞翻桌上的茶盅,骂道:“这什么鬼天气,回也回不去!这鬼地方又连药材也没有,这样下去,大哥怎么办?” “四弟,你这么吵,会影响大哥的病情。”李世民看着李元吉,出面阻止。 他是言者无心,我们听者有意,李元吉忽而大叫着讲出了我的心里话:“二哥现在来假惺惺做什么,大哥变成这样,不正是拜你所赐吗?” 李世民脸色骤变,瞪大了眼睛瞧着李元吉,屋子里顿时火yao味十足。 “咳咳……”李玄霸咳嗽一声,出来打圆场:“四弟你胡说什么,没有根据的事就不要乱说,眼下我们在屋子里吵起来,不是让大哥的病情更严重吗?” 李元吉忿忿的,按奈着情绪坐在位子上。 “芸儿……芸…不要……”建成嘴里念叨着什么,我们大家一时全都靠到了床边去,齐声唤他,问他要什么。 “大哥……” “堂兄。” “芸儿……我……娶……芸儿……”他的嘴唇一直在蠕动着,我们却始终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李世民站的位置离建成的头部最近,我看见他一只手握在床的木架子,紧紧地捏着,像灌注了无尽的愤恨在其中。我心想,难道李世民听清了建成的话?那建成到底说了些什么,值得他那么气愤? “看来堂兄是在梦呓,得快些把大夫请过来不可,否则堂兄就有危险……”话音刚落,就见庞通一身雨水地跑进来,焦急地喊:“大夫来了!” 我大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在给大夫让位子的时候,我看见唐公和窦夫人刚好赶过来站到了门口,唐公急切地问:“成儿怎么样了?” “大夫还在看,叔父。”孝恭答应道,唐公点了点头,静静地也站到一边看大夫替建成号脉。 窦夫人心疼地望一眼躺在床上的一脸苍白如纸的建成,突然撇过头来瞪着我。我知道她一定听说了我和建成一起淋雨的事,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世伯,伯母!”柴可儿意外地出现在门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除了建成的),孝恭看到她立刻把脸别了过去。 “可儿,你来这儿做什么,快出去,别也给染上伤寒了……”窦夫人嗔怪着推柴可儿出门。柴可儿婉言道:“不会的,伯母,大世兄生了病,我是该来看他一看,表达一下我的关心的……” 窦夫人见说,便不再阻止她进来。唐公坐到床边,说:“就让她进来吧,让她来照顾成儿……” 我一懵,为什么要柴可儿照顾建成? “你们就都出去吧,病房里人待多了反而不好……”窦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我一眼,她的“你们”自然包括我在内。 古代的伤寒病可大可小,我想留下来直到确认建成真的没事后再走,定在地上一时没动。 其他几兄弟互相对望了一眼,就纷纷退出房门。 “芸儿,走啊……”孝恭提醒着,把我一块儿拉了出去。 我整个人心不在焉,一直在想柴可儿。唐公和夫人的做法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让柴可儿留下来呢? 他们也走得好安静,一路上沉默着,似乎各怀心事。到了长廊的尽头,正要与他们分手的时候,孝恭突然拉住我说:“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扫了一眼其余的人,大家立刻“识趣”地先走了,李世民临走深深看了我一眼。 “什么事?”我看他神色不对,想是事态严重。 孝恭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我没有抬头,只听他在上面说:“你知道为什么叔父会让柴可儿留下照顾堂兄吗?” 我摇头。 “下个月,柴可儿会嫁给堂兄。” 他说话的口气像在说“明天我们一起吃饭吧”那么平淡。我的手一僵,缓缓抬头来看他。 “堂兄的失常,并不只为了‘天宝’的事,你明白吧?” 滴、答…… 孝恭皱眉,捧起我的脸颊,忙拭去我泪水,心疼地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叔父都已经决定了,何况,堂兄得对柴可儿负责……” 我望着他问:“什么意思?我知道柴可儿喜欢的人,明明就是你呀。” 孝恭苦涩一笑:“所以是我对不起她,她也要对自己做下的错事负责,嫁给堂兄,别无他选。” 我突然咯咯笑起来,连肩膀也跟着抖动:“好啊,真好!我真要恭喜他们!” 我的样子把孝恭吓到了,他摇着我的肩膀大声问:“芸儿!你没事吧?” 我的脸被晃到正面对着他,露出悲戚一笑,继而眼泪狂肆地掉下来,我说:“建成他,好可怜……” 建成在雨中失态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几乎撕裂了我的心。 孝恭一下把我拉到他怀里抱住,抚着我的背安慰道:“会好的,以后会好的,这次不过是一个错误的意外……” 会好吗?只怕终不会好了吧? 我放任地哭着,哗哗的雨声很好地掩盖了我的哭声。雨雾迷蒙间,我没有留意到那竹屋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们。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四章 怡华阁 建成的病一好,唐公就为他和柴可儿举行了一场婚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那场婚礼虽然不能跟迎娶嬛夫人那位正妻相比,但也算隆重了,全府上下热闹了好多天。 我忽然觉得他们的婚礼对嬛夫人来说真是好讽刺的。想嬛夫人过去和柴可儿站在一条阵线上,两人常常看我不顺眼,变着法子来对付我,如今她们却戏剧性地嫁给了同一个男人,不能不说是一种孽债吧? 柴可儿,也算可怜又倒霉的,她原是心仪孝恭的,却因为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下错药而害错了自己。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又过了一个冬。 我每天的生活都是陪伴娘亲,监督她锻炼身体,顺便也陪陪、教教我那成天无所事事的二娘,偶尔会上北园打听一些关于海子的事情。 如今我和海子对调了过来,我回到家里,他却去了北园做护院,保护的对象是李世民。 我想不通,怎么我兄妹老跟他扯上关系呢,郁闷。过去我好歹还算他二公子的陪读书童(说好听点够得上同窗),如今我弟弟却真成了他的下人,我那股窝囊气啊,真没处发泄,真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竟为海子谋到这样的职务么? 这一天,我正无所事事地在树底下看书,没想到南几意外来访。我本想招待他进屋里坐的,不想他一来就急急地拉着我往北园跑,说是李世民有事找我,害我连娘亲都没来得及通知一声。 到了乐乎斋,海子也在,我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他看见我先是腼腆一笑,后就牵着我怎么也不放了,脸上一直挂着笑。 李世民坐在案边,正提笔挥毫,也没搭理我们。他不说找我的目的,我就乐得不去问,开心地坐下来和海子聊天。 海子都快十四了呢,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儿,微红的脸颊跟苹果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尤其可爱。 我心疼地问:“海子,怎么样,做护院辛苦吗?” “不辛苦,公子待人很好的。”海子那略显秀气的眉毛高高扬起,一笑露出腮边酒窝来。 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李世民不会乱发脾气打下人倒是。我转头,看见李世民还在写字,不免有点好奇,走过去一看,只见那宣纸上是重复的句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他见我看他,总算搁了笔,抬头问:“你以为如何?” “不错啊,曹孟德的诗。”渴慕贤才,争夺天下,可是他如今的心声? 不想李世民一笑:“我问的是字体。” “哦,很好啊。”反正比我的好。我看他也真沉得住气,自己先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有样东西给你。”他说完对南几示意,南几就从内室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叠放好的丝绸。 “那是什么?为什么给我?”我指着托盘疑惑地问。 “一些绸缎,是我娘给你的,我代她转交给你。”他边喝茶边说。 我更迷惘了,窦夫人为了我和公子们之间的事都讨厌我几年了,怎么突然想到送我东西?况且她要送东西怎么不投人所好,偏要送什么绸缎? 李世民看出我的疑惑,说:“我也不太清楚,总是有事吧,她让你半月时去怡华阁一趟。”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觉得他的眼睛在笑? 绸缎我是拒绝不了的,窦夫人要跟我见面,我也推辞不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我就纳了闷了,如果李世民的目的只为了给我东西,他何必我亲自过来,刚才直接让南几拿给我不是很方便吗?还有窦夫人,为什么要拖他儿子把东西给我?她要见我,找人通知我一声便是——虽然我不见得会答应。 不过算了,我总算也见了海子一面,值得高兴。 我抱着“大礼”回去,刚走到乾德园花门下,就不期撞见了正要进园子的孝恭,还有他的夫人萧氏。萧氏生性温婉,娇娇弱弱的,见了我很友好地一笑,我也回以一笑,只是没有和她说上话。孝恭看我抱着的东西,略有点诧异,但没开口询问,就领着他夫人进园了。 我听说萧氏娘家在南方,受不了北方的冷,孝恭就陪她回九江郡过的冬天,可见孝恭很疼爱他的夫人。萧氏也的确惹人怜爱,不只唐公和窦夫人喜欢,由于她待人温厚,体恤下人,在下人中的口碑也不错,大家都说被派去伺候她的丫头有福气。 暮春三月,府里要办修禊事,家家院院摆上了供桌和祭品。三月十五,娘亲为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带去给窦夫人。当我被领到窦夫人面前时,看见她正随意地坐在炕上,手脚窝在棉褥中,和坐在她身旁的嬛夫人、可夫人(柴可儿)笑谈着。 这个画面,让我想起发生在几年前的一幕情节。当时就是在这怡华阁子里,窦夫人领着嬛夫人,严厉地警告我不准再缠着大公子。 我暗地里讽笑,许多年没见我,这会儿她又要不准我缠着谁? 窦夫人见我来了,招呼我坐下,开口却温和地询问我娘亲的身体,我敷衍地笑着一一回答了,心里愈是纳闷。——她在打什么主意,把我叫来不会只为了闲话家常吧? 窦夫人讲了半天,也没扯到本意上,依然在说:“你娘段夫人与我也算有缘了,她身子骨向来娇弱,你做女儿的也辛苦了……” 我不懂她的意思,于是说:“为人子女,理应尽孝的,何来辛苦一说?况且娘亲半年来身子大好,已无需芸儿费心。” 窦夫人眼睛一亮道:“你娘的身体急好,是有什么良方秘药么?我本听闻她前段日子还下不得床的,这会儿倒能料理家务了。” 窦夫人的意思,像是要探问我娘身体康健复原的方法啊…… 我略一摇头:“非也,段家并未私存什么良法秘方,只不过芸儿平日无事,教了娘亲一些强健体魄的‘体操’罢了。” 窦夫人听了大喜,竟一下把手脚从褥子里伸出来,穿了鞋走到我面前,拉着我问:“是怎么样的‘体操’有那般神奇,能让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起死回生?” 病入膏肓,起死回生……我不喜欢她的用词,但仍笑着回答:“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呢……” 这时窦夫人微一皱眉,嗔道:“哪里会是雕虫小技,怕是医术高明的王大夫所开的药方子也没你那么有效……”说完回头对嬛夫人、可夫人招收,“你们也过来……” 嬛夫人、可夫人对望了一眼,不情愿地过来了。窦夫人又看着我说:“芸儿,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我找你来,就是听说你那‘健美操’有效,想让你来怡华阁伺候我,不,是让你来教我,粗重活不会让你干,你也知道,我和你娘亲一样,一到了冬天,手脚就冰冰麻麻,动弹不了,身子时常害病,应了你那句‘抵抗力太低’……” 从她向我询问“良方秘药”开始,我就猜到她的用心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我没有半分惊讶,但还得装着讶异地说:“芸儿自知浅学漏识,不敢担此重任。” 窦夫人面露尴尬,松了我的手,叹气说:“芸儿是在责怪我前时对你的态度么?”我不说话,嬛夫人、可夫人见窦夫人的样子,齐声对我说道:“你还要拒绝夫人?” 我的确很想拒绝。 我微微一笑,恭顺地说:“不是芸儿要拒绝,而是那‘体操’的效用是因人而异的,我也不敢保证她能在夫人身上起作用,况且,芸儿还得请示爹娘,这会儿不敢贸然答应。” 窦夫人想了想我的话,笑着点头道:“你说得有理,看来今天是决定不下的,就先回去吧。” 我献出礼物,窦夫人却怎么也不肯收,不仅如此,她还另派人送了一份大礼,连带我送去的一并带了回来。 我犯愁了,其实窦夫人要要求我爹娘“允许”我去伺候她,本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她此番做法,是在“诚心”(成心)要我心甘情愿。——也是,‘健美操’得由我教,如果师父不甘愿,受苦的只会是她那位弟子。 结果可想而知,尽管父亲不愿意,母亲不舍得,我还是在唐公、夫人的盛情“聘请”下搬回了乾德园,担任“众”夫人的‘体操师父’。——为什么是“众”? ——唐公都出面了,我教的人自然不会只是一两个。 可我就一直疑惑着,窦夫人怎么会知道‘健美操’一词呢?那个词语我只在自家院子里当着两个娘和海子的面说过,从没对外人提起。——那只有一个解释,是海子说出去的。也许,也许海子告诉了李世民,然后李世民告诉了窦夫人……李世民的用意何在? 脑子里不经意浮现出李世民眼里那淡淡的笑……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五章 霸道之箭 一大早起床,照例去怡华阁见窦夫人,环翠姐姐却说夫人昨夜旧疾复发,这会儿还没起得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按理我得去探问一下她,便由环翠领了进去见她。 窦夫人靠在几层厚的软垫子上眯着,腿是高高的笔直的抬起,想是那个姿势可以让她的腿舒服点。她知道我进来了也没起来的意思,右手抚了下额头,鼻音哝哝的似乎是说:“你来了,坐啊。” 我也不好打扰人家休息,问候过了,道完保重便想告辞回去,窦夫人是病倦了,也没挽留,让环翠送我。出了内室,环翠姐说:“夫人说这两天恐怕是下不得床了,叫你暂时也不必过来。” 我答应了,问她:“环翠姐姐,可知道夫人是在不高兴我么?”窦夫人学我的体操也有个把月了,这种时候让她感染上风寒,难保她不会对我产生怀疑。 环翠朝里屋里看了看,对我咬耳朵说:“夫人嘴上是没说的,不过看她昨天的态度,我想还是对你有埋怨的。她以前听说了你那法子,还当自己是碰到了仙丹妙药,可以治好她的顽疾,哪知昨晚那病痛又疼得夫人哭爹喊娘……也算你运气背,过去夫人发病好歹老爷还陪在身边,偏偏昨夜老爷去了妍夫人那边,夫人的心情自然更加不好了,见了你没好脸色也是应当,换作别人来看她只怕也一样……” 环翠话还没完,就见李玄霸和李元吉两兄弟相继进了门。李玄霸是冲动派人物,边走还边嚷嚷着叫娘,李元吉则恹恹的跟在他后面。 环翠上前拦阻:“三公子,您别嚷嚷,夫人的腿昨夜旧疾复发,到早上才好容易有了点起色,您就别打扰夫人休息了……” 忽然从内室传来窦夫人略带虚弱的声音:“是三郎啊?快进来吧!” 李玄霸听说母亲生病,还以为连进去问个早安保重都不行,正着急担忧,听他娘一在里屋叫唤,忙跑了进去。李元吉倒没流露出多少关怀,悻悻地跟了进去。 环翠也待进去伺候,忽想起什么来,转过头又对我说了一句:“对了,芸儿,听说上次景夫人送了你一些珍珠粉是么?姐姐的刚好昨天用完了,能不能先拿你的来用着?” “可以啊,反正那个于我也没什么用处,我送你了吧!” 我答应下来,回到自己住的偏院,本想再睡个回笼觉的,又觉得有这么好这么空闲的时候,何不去海子的练武场瞧瞧?我还从没去过那儿咧! 我从柜子翻出珍珠粉的盒子,正要带走,眼睛却被旁边一个手工精巧的小盒子给吸引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咦?这不是那樱桃色的胭脂吗?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翻到,我差点就把它遗忘了。 反正我也用不着,干脆把它也送给环翠姐姐吧。环翠和玲珑,算是北园里最讲义气的姐妹,平时对我的照顾颇多。我把这个送给她,就算是对她常在窦夫人面前帮我讲好话的谢礼吧。 我又来到怡华阁,打算先把东西交给环翠。 “砰——”“啊——”“你——” 我正要跨进门槛,突然被一个“物体”猛烈一撞,整个人失去重心直往后倒去。 “——小心!”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我身体就要和大地亲密接吻的一刹那,一只很有力量但体积尚小的手从上面抓住了我的衣襟。 “呼!”我汗涔涔地吁了口气,凭刚刚那种趋势,我要是直直倒下去,就算摔不破头也得得个痴呆症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多……“ “嘶——” 我谢字还没出口,就听嘶的一声,我前襟的衣裳一下子很不识相的破了。 ——啊! 我最终没能逃脱“免跌”的命运,虽然我的脑壳还算硬,眼前的高度摔下去没什么大碍,但痛意却是很真实强烈的。——谁让古代的布料没有质量保证?谁让拉我一把的那只手力量太大? “啊,嘶……”我龇牙咧嘴地揉搓着后脑勺,低着头,却一眼瞧见脚下的地板上,躺着白花花,亮晶晶,稀稀落落的……还有一个,一个摔得变了形的不很坚固的金属盒子,那是,那是我珍珠粉! 啊,虽说我喜欢珍珠,也不爱用那美容养颜的珍珠粉,但是……但是,我都答应环翠了要把东西给她啊,这不是让我言而无信吗? 那白花花的粉子上,还嵌了几个半大不小的靴印,正是那撞倒了我,泡汤了我珍珠粉,还溜之大吉的罪魁祸首留下来的“犯罪证据”。 我站好了拉上衣领,幸好胭脂不是粉末的,又被我揣在怀里,否则今天真是损失惨重。 我好整以暇,好脾气地,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正眨巴着眼睛瞧我变化莫测表情的李玄霸,用生平难得温柔的声音问道:“三公子啊,请问刚刚撞了我的人是谁啊?” 我的话倒像提醒了他什么似的,他“哎呀”一声,正拔腿想跑,我一个箭步追过去拦住道:“三公子你今天不说就不能走!”真是笑话,一大清早害我摔一跤也就算了,毁了我的珍珠粉我也无话可说,难道那撞人的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么? 李玄霸停下来,细想了想,自顾自地说:“四弟应该也没什么事吧?算了,还是不找他了!” 我不悦撇嘴道:“照你说的,那撞我的人,不会是四公子吧?” “刚刚我抓住你啦,是你自己的衣服太没用破了,你才摔倒的,难道你想找我四弟为难?”李玄霸不以为意,根本认为我在小题大做。 我不指望他理解,本来嘛,在他们这种身份的公子哥心中,哪会有“平等”的概念呢? 手一指地上,我说:“三公子可看到地上那一铺珍珠粉了?你觉得是不是该给我和环翠姐姐道个歉呢?” “怎么了?”环翠一脸疑惑的探个头出来,等到她看见那一地的狼藉,又瞅瞅我和李玄霸的僵持,很快会意了过来,“扑哧”一声笑着说:“原来是这样,芸儿,你今天也真奇怪,不就是珍珠粉吗?你一向不在意的,没了就没了,还用得着公子道歉?” 我一脸黑线,他们都是一个思想的,怎么说得通?我也不想多说了,走到环翠面前把胭脂盒送她后,懒得再跟李玄霸打招呼,直接改变方向去练武场。 练武场设在西园,我要绕过几个廊子才能到达。北园那面湖一直延伸到西园,听海子说,练武场外的一棵大梧桐在湖边作为标志,我一进西园进了巷子再转右出去就能看见它。我于是沿着湖边走,果然进入一个开了旁门的巷子。 “喀嚓——”不远处那扇用来转出巷子的旁门里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我一好奇凑上前去偷看,只见李元吉正蹲在门外的草地上“大卸八块”他手里的木箭。我清楚地看到,那箭头下刻着一个已不完整的“霸”字。 李元吉不一会儿又捡起地上的石子,在箭上用力地摩擦着,像是要弄掉上面的字迹。最后他把地上的断箭一股脑儿拾起来扔进了湖里,蹲到湖岸边,竟抱起自己的膝盖呜呜哭了起来。 我听他哭得凄厉,心一下软了,对他之前莽撞无礼的气也飞到了九霄云外。其实想想,他平时气焰的嚣张,为人张扬,弄得人人对他敬而远之,也许是因为他得到的来自父母亲的关爱太少了,他用了极端的不明智的方式来引起他人注意。——他才十岁不到啊。 我悄悄来到他身边,本想柔声安慰他两句,却听他埋着头自言自语地说:“好不公平!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正眼看看我?我也是他们的儿子……李玄霸,三哥!为什么你总要挡在我前面?”他越说越越大声,猛地站了起来,一侧头却发现我站在背后。 他由于惊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深蹙眉头瞪着我吼道:“你站这儿干什么?” 我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解释道:“呃,我……我只是路过,看见四公子在这儿哭,就想说给你递个手帕什么的。”说着还真把手帕递了出去。 李元吉听了,看见我递过来的帕子,想起了自己刚才的拙样,忙一把将手帕夺到手里,尴尬慌张地抹掉眼角的泪水,瞪着我的眼睛寒意更深:“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公子哭了?本公子是会哭的人么?” 小屁孩,本公子本公子的,你都说不烦的吗? 我微笑着说:“是是是,你眼睛进了沙子,我给你递个手帕行了吧?”他既然没事了,我也不打算跟他扯下去,就向我的目的地走去。 “为什么你喜欢我大哥?” 我刚走了几步,就听李元吉在身后喃喃地问。我有些诧异地转身,只见他背对着我,僵直地站在原地不动。 “为什么你要问我这个问题?”我反问他。 “我想知道!”李元吉近乎是吼着说的,“他们凭什么能有那么多人喜欢,却从没有人来喜欢我?就连把我生下来的爹和娘,也是一样,只是喜欢他们而已……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他忽而又凄楚地讽笑起来,似乎情绪不太正常:“府里的那些下人,不也都各自喜欢着他们?哼,我都知道呢,他们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的,装得很顺从敬爱,在背后却指不定怎么批评诽谤我……你跟他们也一样,其实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对不对?” 他一边说的时候,我已经静静地站到了他面前,看着他秀美的脸颊上重新上挂了两行清泪,心里有些可怜他。那种哀戚,我感同身受——我何尝不怨怼爹的那句“奈何女儿”? 喉头跟着发酸发疼,我安慰道:“别人怎么看你的我不知道,但在我,是从来没轻视过你的,你首先不该看低了自己……” “不轻视……可不是也不喜欢么?”他哽咽地抹着眼泪含糊地问。 看他一脸孩子样,我更放柔了声音说:“虽然过去我对你不太喜欢,但那仅缘于我并未和你深交过,不了解你的脾性。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大哥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大概就是他对我好吧……我能和你的几个兄弟相处融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在对我好,所以你若是希望有人喜欢你,打从心底敬爱你,那就反省一下自己过去是不是做得不好。孔子有句话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明白这个道理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停了哽咽,在嘴里重复了一遍,张着大眼睛竟是在打量我。 我传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由着他去打量。他又仔细咀嚼了这句话,似乎有所领悟,闪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收起我的帕子,突然昂着头说:“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公子知道了,就算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他泪痕未干又不服输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原来也蛮可爱的,而且还蛮好笑,故意拉长了音说:“那以后你就加油——咯!” “何为‘加油’?”他一愣神,探究地问。 我一下大笑起来,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他那好奇的模样,还真像极了小时候的孝恭…… 送走李元吉后,我整个人豁然开朗,真正有种拯救过人的神圣光荣感,一路小跳着到了练武场。 ======================= 作者:呼!国庆假期结束,蘭玉开课了,所以这一章耽搁了两三天,不好意思哦~~~ 喜欢的话,记得收藏哦~~蘭玉强烈渴求票票收藏中(憨笑)~~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六章 爱不释手(一) 轰! 远山有流云滚动,黑压压的天空带给人无形的压迫,闪电也偶尔破空一现,给人一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关好门窗正打算上cang就寝,突然听见一阵急急的打门声,门外人急切慌张地呼唤我:“芸姐姐……你快出来啊,帮我去劝劝公子……” 是南几? 我忙过去开门,只见南几扶着门框一边喘气一边说:“芸姐姐,快……跟我走。” “怎么了?”看他着急的样子,我不免有些惊慌。 “公子,公子他……他和大公子硬要跪在怡华阁外不肯起来,你去劝劝他……”南几边说边要拉我走。 我立住不动,心抽痛着,惊问他:“大公子也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是不是唐公罚他们跪的?” “不是……”南几摇头,“公子下午……跟往常一样去老爷的书房议事,晚饭时候还回来过一趟的,但公子说没胃口吃不下,过了晚饭时间不到一个时辰,他突然又出去了。南几跟着公子到了怡华阁,没想到大公子也在那儿,还跪在阁子外,公子也没问他,自己也就那么跪着了……两位公子一直跪到现在,只偶尔说一句“爹请三思”……南几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看就要下雨了,公子们还是不肯起来,南几没了法子,只好来找芸姐姐帮忙……” 轰——哗! 雨点像倾盆的豆子从空中撒落,水雾并着昏黄的烛火,院外骤然成了一片诡异的迷蒙白。 “对不起!” 轰! “南几,我帮不了你,你走吧。若是劝不住他们,就随他们的便吧,我无能为力。”我知道自己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去了又如何?建成已经是个大人,做事有他的分寸,用不着我去操心;李世民人小心眼却大,又何尝用不得着我? “芸姐姐……”南几近乎哀求,“公子平时最受你的意见,你为什么不肯去劝劝他?雨下得大啊,你真的不管么?” “我……” “段碧芸,你是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吗?” 我话还没讲完,就听一个狠厉的声音自雨中荡来,一抬头,望进两双愤恨的眼睛,是嬛夫人和可夫人。她俩各撑了把油纸伞,裙摆染上了泥浆,略显狼狈地踱进屋檐底。嬛夫人身怀六甲,身子本就不便,在雨中这么一折腾,脸色苍白得吓人,可夫人在旁边扶着她。 “嬛夫人,可夫人。”南几匆忙地请安,我也礼貌地唤了一声,本想降低她们的怒火,却不料嬛夫人更气,撑着腰杆对我吼道:“段碧芸,你有没有良心?你看看外面,你看看……这么凉的夜,下这么大的雨,我俩的相公在这雨里淋着,你无动于衷吗?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只要求别人的付出,自己却从不给予?” 早已习惯她的态度,我淡淡地说:“我能做什么?你们是他的夫人,他的亲人,你们都没办法,我能怎么样?” “你……”嬛夫人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柴可儿摁住她,一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段碧芸,我们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最后才决定来找你的,虽然我们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但我们心里很清楚,他在乎你,你的话对他比我们的有效。” “你们想过没有?”我盯着她们,“他们要求唐公的是什么事,或者他们究竟为了什么理由跪着?也许……让他们跪着本就是唐公的意思。” “不!”嬛夫人道:“绝不是父公的意思,我们会来找你,也是托了娘的提醒……” 窦夫人?为什么? “芸姐姐,快去吧,晚了公子恐怕……” 没时间再考虑了,我接过南几手中的伞,快步冲进了雨中。 雨,好大,好冰,打在身上,一定很痛…… 我在心里咒骂自己:“该死!段碧芸,你脑子那么清楚做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你刚才都没感觉吗,你是存心想折磨死那两个人吗?” 怡华阁外,站了好几个提着灯笼的人,凭借那半微不弱的烛光,依稀能够看见两个身影直直地跪在石阶上,任由冷酷的雨水击打在身上,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我喉头一阵发紧,像被人勒住脖子一般痛苦,几乎天旋地转。我发疯般冲过去,卡进两人中间,将伞高高举起,为他们挡住那噼噼啪啪降个不停的雨水。 “狗奴才,谁让你撑伞的!滚!” “啪——”伞飘然坠地…… “砰——”我倒在地上,溅了一身的泥水,不信地望着建成的背影——刚刚那是建成吗?那么凶狠残酷的人,真是我认识的建成? “芸儿!”站在一旁的人中有一个惊叫了出来,冲过来扶我,原来是孝恭。我趴在地上,再抬头一看,李玄霸、李元吉、乌小芳、庞通、玲珑都在,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目中流露的都是担忧之色。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身子在听到“芸儿”这个名字的时候猛的一颤,机械似的扭过头来,在见到我后的一刹那,他们突然以跪姿冲到了我面前,几乎同一时刻伸出自己的手来拉我。见到对方与自己有同样的意思,他们互望了一眼,里面隐约有火花摩擦,然而我看到最多的,是难掩的痛苦。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们感到那般绝望,使他们双眉凝聚时感受到的尽是千年寒冰?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你疼吗?”建成喑哑的声音在雨声中荡悠悠的,没有依着点,然而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要先李世民一步扶起我。面前的两只手,一大一小,都是我曾经拉过的。这一回我没有拉上任何一只,而是借着孝恭的手起身,也跪在他们面前,以近乎吼的声音问:“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并不是想阻止你们做自己的事,只希望你们可以多为身边的人想一想……大公子,你不要忘记自己还有妻子,你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两人对望一眼,都不说话。 建成悠悠道:“你回去吧,不要在这儿淋雨,我……我们没事……”他竟是刻意说重了“我们”两个字眼。 “到底为什么?你们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我有种很不祥的预兆,这会不会就是以后他们两兄弟反目的起因? “别问了,大哥二哥不就为了你和我三哥的事?”李元吉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插口道。 “元吉,不要胡说!”孝恭警告似的提醒。 李元吉吼道:“我没有胡说,下午不是爹亲口说要把段碧芸许给三哥的么?” 轰!电掣雷鸣,我的心也跟着炸开了…… 我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李玄霸隐在黑暗中始终没出来。 此时南几正陪同嬛夫人赶过来,也刚好听见那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明显地呆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我大声问道:“告诉我!怎么回事?” 也不顾雨大不大,打在身上痛不痛,我失控地跑去拉扯孝恭的衣衫:“孝恭,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芸儿……”孝恭欲言又止。 一只手忽然把我拽过去,我扑进一个湿漉漉的怀里,建成激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放心,我绝不让你嫁给其他的男人,尤其是我弟弟……” 我微抬头,却见李建成仅看了李玄霸一眼,一心盯着的人却是我身后的李世民。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我猛地推开他,站离远一点,还不待说话,屋门突然打开了,老妈子立在门旁,屋子里传出唐公隐怒的声音:“建成进来,其余的人都给我回去!” 唐公的意思,我不愿意猜测,总以为凡事都能解决……不过看唐公最直接的意思,自然是要李世民回去,但我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过去拉他起来。李世民冷冷地打掉我的手,平视着那扇重新关闭的门,闭目不动。南几急得哭了,跪下来求道:“公子,咱们就回去吧,老爷现在请了大公子进去,说不定等天亮了就该请你了,你何必要急于这一时呢,还是顾着自己的身子吧? “……”他仍然不动,我也急了,便不顾后果抓住他的肩膀扇了他一耳光,吼道:“你不顾惜自己,也得替别人想想,你看看旁边的人,你不回去,他们哪个肯走了?” “堂弟……”孝恭过来扶他,李世民沉默了片刻,依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大家松了一口气,各自散去了,连李玄霸最后也静静地离开了,自始自终没说过一句话。——他那样一个人,若不是受到极大刺激或震撼,是断不会如此的。 我现在无心想其他,只不放心李世民,便和南几一起将李世民带回了乐乎斋。李世民一路上根本不理我,更是不让我扶,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南几弱小的身子撑着他,帮不上忙。 南几在倒洗澡的热水,我看李世民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情绪稳定下来,就打算回去,刚一转身,李世民忽然开口了,却是问:“为什么喜欢大哥?” “为什么问我为什么?”我没回头,背对着他站住。 “回答我。”是命令的口吻。 “喜欢也需要理由吗?” “……” =========== 作者:此章未完,待续^^^^^^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七章 爱不释手(二) 我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说:“现在换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当初会向唐公力争我做你的伴读,甚至置你大哥不顾?”那件事一直堵在我心上,我若不问个明白,往后都轻松不了。 “公子,洗澡水放好了,你快去洗洗吧,祛祛身上的寒气……”南几从内房走出来扶起李世民,这时候李世民的丫鬟蕊香也从另一间房出来,行完一礼后对我说道:“姑娘的一身衣裳也脏了湿了,我伺候你进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可好?” 李世民上下看了一眼我全身的狼狈,说:“我会告诉你,你先去……” 我满怀心事地洗完澡,换上了蕊香替我准备的女衣,走出澡房,见李世民已洗好了,正坐在书案前翻着几张图纸。 雨仍是下个不停。南几端上姜汤就退了出去,蕊香则在书房外候着。 我走过去:“现在能说了吗?” 李世民将手中的东西递向我:“看到这些,你该明白了吧?” 那几张纸我再熟悉不过,正是我在忘书斋做过的怪题。 我皱眉:“就因为它们?” “理由的话,它们已足够……”李世民一咕噜将姜汤喝了,等着我的反应。 我冷笑道:“恐怕不只这些吧?难道你不是因为我是你大哥喜欢的人吗?”如果猜得没错,以我对他的了解,定是他骨子里那股求强求胜的y望驱使了他去抢他大哥的“东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反正你都知道,何必多此一问呢。” 呵呵……你竟然都不否认么? “那今天呢,你又是为了什么?你犯得着连这种苦差事都与他争着做吗?” 他沉默地看了一回,却没头没脑的冒一句:“有时候,你真的很笨!”见我双目圆瞪,他又望着我轻笑道:“我常常想啊,你明明比我大,为什么做起事来却总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呢?” “直到后来我渐渐发现,原来你一直都在选择逃避,不敢面对那些即将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利状况,所以你的心无法成长……而如今我们已长大了,你,却还是小时候那个你……大哥和堂兄其实也都发现了你这一点,只是他们未曾告诉过你,一直默默地陪你玩自锁在城堡里的无聊游戏……” 我惊讶地看着他,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我不承认,我不想承认,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选择逃避,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现在你总该醒醒了。” 我忽然感到一阵悲哀,原来自己卑劣到连辩解的借口都显得无力……是我伤害了建成,伤害了孝恭,更在同时伤害了那些爱上他们的人…… “可就算小时候的你,已是那么聪慧机敏甚而懂得诙谐之乐……”李世民站起来对着窗口,背对着我喃喃地说:“你知道我第一次听见你名字是什么时候吗?” 我没有回答,看着眼前不知什么时候长得比我还高的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转过身来,瞳孔深邃地看着我,自答道:“是三岁的时候,堂兄与我在一起时常常会不自觉地念出你的名字,次数之多,让我不想记住你都难。” 孝恭……我心一痛。 “呵……堂兄讲的最多的话便是‘芸儿说这个是对的,那个是错的’,他把你的话牢牢记在心上了,当时我还觉得很厌烦,直到后来,在园子里见到你……” “你为三弟要摘下我的灯笼,我把你拉下来,你知道我在你眼中看到一个怎样的自己吗?”他嘴角的笑意掀大,却不是对着我,而是此刻萦绕在他脑海中的画面。“任性无理,你的眼睛这么告诉我的,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刁钻野蛮的公子,而你轻视我的身份,甚至对我下跪请安都不愿意……” “后来我到忘书斋去,无意中听到大哥和爹的谈话,一时好奇,便向爹讨了卷轴来看。好一幅《落红不是无情无,化作春泥更护花》啊,我至今难忘它带给我的震撼,可惜我自己识得的字不多,不然更能看看你其他的‘杰作’了……” 他咬重了“杰作”两个字,虽是讽刺,我也不在意。他坐下来继续道:“我向爹请求让你来陪伴,爹因大哥的婚事已耽搁不得,很轻易就答应了我……在与你同窗共读的岁月里,我无时不在注意你,或出于对你的好奇,又或是其他,我也不甚明白……我知你欣赏稳重而博识的人,便时刻不在充实自己。你常说我进步惊人,埋怨我束缚你太多,殊不知我进步之源泉所在……” 听到这儿,我内心早已波涛澎湃,整个人几乎僵在地上,木然地看着他。即使,即使曾经我对他有过一点点怀疑,那也是适可而止的,不再去多想,毕竟在我眼中他始终是个孩子。可到了这一刻,我才看明白过来,始终是个孩子、长不大的人不是他,而是我。重获了新生又如何?拥有前世的记忆又如何?前世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今生我仍是长不大,无法成长的心智,竟没留意到小小的他,藏住了那么多心事,那么多情意,没有留意到他早已追上了我,甚至超过了我奔向前方……我的感受不是羞窘,而是难堪,他带给我的难堪,亦是我自己制造的难堪,难堪到我想逃走——我又想逃走! 他留意着我的表情变化,慢慢的,慢慢的,踱到我面前,平视着我说:“为什么你眼中只看得到大哥,看不到我呢?我那么努力,那么争取,那么想做到最好,你为什么仍不愿意挪过你目光来看我?这个狠心的你,那个霸占着你心的他,我能不恨吗?”说到最后,他几乎咬牙切齿了,双掌捏住我的肩膀,指甲掐进我的肉里——我好疼,从没有过的,痛苦地疼着。 一滴泪滑落脸颊,我艰难地启口,轻轻地说:“你还那么小,你从没跟我说过,我没有注意到……是我对不起……” 他松开我,摇头说:“我已比你大了,你还认为我小吗?” “是啊……”我悲凉地笑道,“你长得比我大了,你们都已长大了,那个没有长大的人,只有我而已……” 离开乐乎斋之前,李世民又问了我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可惜我也给不了他答案,虽然我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 他问,为什么你看大哥的眼神是那么怜悯疼惜,而对着我却总是气愤不平? 这个答案,他未来或许能知道? ============ 作者:呜呜~~今天推荐增了几个,蘭玉才高兴一下下,登录一查看却发现收藏少了一个,好痛心!! 码字到凌晨啊,明早六点以前还得早起,加油加油!!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八章 京乱(一) 我和李玄霸的事尚未解决,我也还没得到来自唐公或者建成那边的一点风声,朝廷的派遣令却猝然抵达国公府。朝廷任命了唐公为涿郡太守,令即日启程往赴任职。 君命难违,唐公只得通知众家臣仓促制备行装,翌日出发。 行人匆匆,建成他们连别都不曾与我道一个。 之后我的生活便是每天的重复,每天随侍在窦夫人身侧。家中子侄不在,窦夫人挂念心切,派了人时时打听涿郡的消息。她常日无聊时,我便想方设法逗她开心。陪伴的时间长了,窦夫人习惯了我的存在,渐渐打心眼里接受我,不能不说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嬛夫人几月后顺利诞下一名女婴,由于生的是子辈的第一胎,窦夫人初为祖母,欢喜不胜。唐公李建成都不在,窦夫人也未敢擅自替她取名,因她是冬日出生,大家便暂时管她叫冬儿——后唐公回信里将她取名为李琢,不过是后话了。冬儿长得极为乖巧,模样与她娘鲜有几分相似,还是像她爹的地方多些,嬛夫人又时候望女思夫,也算聊以安慰。自从李建成走后,嬛夫人一下没了可争的对象,又多少听闻了一点关于我和李玄霸的婚事,对我的态度改善了许多,不过让我气恼的是,她从不肯我碰她的冬儿,唯恐我会将她女儿拐跑一样。 唐公此番带走了年愈十岁的儿子,李元吉就很可怜的落了单,常日无所事事就来怡华阁找我解闷,我也乐得多个玩伴,索性教他玩扑克,可惜李世民把我之前做的那副牌带走了,我只得从做一副。怡华阁从此便多了嬉笑打闹声,和面红耳赤的争执声——多是李元吉小子输了想耍赖,我和环翠姐姐与他争辩。 次年八月,满城作金甲。涿郡传来消息,杨玄感起兵反隋,唐公时在靠近高句丽前线的辽东怀远镇为隋军督运粮草,他及时向隋帝告发了杨玄感之事,并受了兵去剿灭感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大业七年初,唐公顺利灭了杨玄感,获得朝廷重用,官拜一级为弘化留守,开始掌握一定的兵权。 年末,顺唐公之意,窦夫人遣散了众仆役,只留了些近侍在身边,便携了众家眷赶去涿郡。我们浩荡的队伍在路上颠簸了整整一个半月,也就是大业八年初,才辘辘地赶到“太守府”。我和窦夫人、妍夫人、李元吉还有娘亲同坐一个车辇,车子停下时我正瘫软在娘亲身上,混混沌沌的不知所向。窦夫人跟我一样也坐不惯马车,她的情况也就和我一样糟糕,软酥酥地依着车壁一动不动了。 李元吉率先跳下车去,落地之声刚刚停止,就听他欢喜地唤道:“爹,堂兄,三哥。”车外那熟悉的笑声和唐公回应的声音传来,窦夫人身子一凛,人立刻有了生机。 “夫人……” “让我来。” 车帘掀起,唐公那张略显沧桑的脸立刻呈现在我们眼前,他伸过手来牵窦夫人和妍夫人,微笑道:“夫人一路辛苦了!” “老爷——”窦夫人和妍夫人急忙上前攀住唐公的手,两人俱是喜极而泣。两位夫人下车后,我亦振了振精神跳下马车,正要回身扶娘亲下马,有一人却快我一步上前,拉住娘亲伸出车外的手。 我一愣,看见爹的眼中有许多感伤,亦感伤起来,哽咽着唤道:“爹爹……” 爹慈爱地点点头,将娘小心翼翼扶下车,低声问:“三年未见,夫人一切可好么?” “妾身和妹妹,还有芸儿,一切都好,老爷放心。”娘含着泪说了,依恋地望着久别多时的丈夫。 其他马车上的人也陆续下来了,鸾莺儿在苗妈的搀扶下忿忿地踱过来,勾住爹的胳膊不依道:“老爷怎么只顾着问姐姐,竟把忘记妾身了?” 呃,真受不了她!我一翻白眼,努力压抑身上的鸡皮疙瘩,替我多伤的胃担忧——别把早饭都倒出来才好啊! 唐公吩咐家丁搬运行李,我挪到旁边站着,一转眼望进几双熟悉的瞳孔中。 凌冽的风,吹乱了车帷,却吹不乱眼前少年们秀美的发丝,吹不乱他们英伟的峨冠,飘逸的博带,也吹不散他们的瞳孔此刻定格的焦点。 我们三个人互相对望着,嘴角都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浅笑,一时间我们忘却了其他,一时间天地仅剩下我们而已。 长久的沉默终于打破,孝恭又露出他那阳光灿烂的笑,走近我身前低声问:“几年未见,你好吗?” 李玄霸在后面嗤的一笑,走过来对着孝恭的后背就是一掌,脱线地大笑说:“堂兄你傻啦?人都见到是安然无恙的,你还多此问什么?” 我小有吃惊的望着李玄霸,突然领悟到他三公子原来不止是有蛮力而已啊,长个子的速度也不是盖的,十三岁的年纪居然能长得比孝恭还高还壮,都快成一小巨人了。他现在的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在浅灰色衣衫的映衬下,更是黑得像快木炭。他与孝恭站在一起,拿自己的粗犷黝黑与孝恭的俊美秀气形成鲜明对比,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我很好!” 李玄霸看我笑得诡异,夸张地一瞪我:“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我掩嘴止住笑,“只是我看三年未见你三公子,怎么都可去非洲参加选美大赛了……” “什么非洲?”两人异口同声,“什么是选美大赛?” “没什么没什么……”我摆摆手,一指身旁数量众多的车辇:“你们要是闲的话就去那边帮忙啊,不要来问我,我这会子累得很,先进去好好休息休息……” 孝恭命令一个丫鬟带我进去休息,我没功夫欣赏府里的风景,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着她。我们正要进一个长廊,这时候我身边突然串出一个人影来。双肋突然一紧,双脚凌空,我毫无预料地被人高举到空中转了一圈,顿时头昏眼花,胃里那股翻搅的冲动更大…… 我压着怒火抬头,却在看清眼前人的一刹那滞在当场,我手抖抖地指着他问道:“你是……请问你哪位?” 眼前的少年激动地抓住我的双肩,摇晃了三下,不信地大呼道:“是我啊,怎么不记得了?” 噢,真是你这小子。我绽放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开心地尖叫起来:“亲爱的海子,你小子长这么大,姐姐都快不认得你了!”可不是吗?海子都长得比我高了,长头发用冠子束起来,两条直直的剑眉看起来很凌厉,轮廓也棱角分明,俨然一副成熟小男人的模样。 “哈……姐姐,你可好啊?”海子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情意拳拳地说。 海子啥时候变这么豪爽了?我一乐,掐着他的脸颊回答道:“今天好多人都问我好不好,我对他们说我好得很,好得不得了。可是姐姐现在得告诉你,直到见到我可爱的弟弟,我才是真正的好啊……” 海子被我逗笑了,我忽然给他一个毛栗子,恶狠狠道:“刚刚你差点把你姐姐我给弄死!我刚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正难受得紧,你却来这么一闹。怎么?希望我吐你一身是不是?”我便要做呕吐状,海子立马笑嘻嘻地松开我,给我赔礼,最后问我:“姐姐现在要去哪?” “我去睡觉啊,坐马车赶路这么久了,连个觉都没好好睡过呢!”想起一个月的路途,我的眉头纠结起来。说真的,那一路我是赶一段吐一段,没一刻安宁过。本来胃里的存货就不多,我还一个劲的吐个没完,虚脱无力到得成天挂在娘亲身上,真真造孽! “你不去见见二公子么?” “咦?我急着见他做什么?” 他突然一问,倒提醒了我,刚才怎么没见李世民和李建成两兄弟出来迎接窦夫人? “公子前几日与宇文公子带兵到瓦岗寨剿匪,被那急功近利的宇文公子拖累,现在弄了一身伤,连床都下不得了,姐姐何不先去看看他?”海子说得有些气愤,似是恨不得将他口中的宇文公子揍一顿。 我微皱眉,没想到李世民都能带兵了,剿匪那么危险的事唐公居然放心派他去。 耳旁忽然响起李世民三年前那些半似告白的话语,我脸一红,尴尬地拒绝道:“算了吧,这会儿夫人去看他了,我还是晚些再去。”又另想起一件事,我诺诺地问他:“呃,那个,你知道大公子在哪儿吗?” “不知道。”海子撇撇嘴,绰起地上的长矛干脆地去了。我眨巴眼睛注视着他悻悻而去的背影,摇头无奈地一叹:“你小子脾气长怪了……” =========== 作者:呼呼,接下来精彩,绝对的精彩哦~~~ 仍求票票收藏点击中,亲们慷慨,“高抬鬼手”啊~~ 《京乱》章作为隋唐的起源,将不在连续章节出现,所以《京乱(二)》不在下一章节,下一章节的题目叫《初识长孙》,将有新人出场,要关注哦~~ 另外要感谢给我推荐的朋友们,蘭玉会继续加油的,呵呵~~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九章 初识长孙(一) 赶路的疲惫经过昨天一夜的好眠,在迎来第二天早晨清爽的空气时已被驱赶得无影无踪。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一起来就忙着整理我的房间。整理得花好多时间,本来昨天窦夫人有派人来替我收拾的,不过我怕他们将我的东西乱放,干脆今天自己动手。 为了教习方便,我和窦夫人就住在同一座阁楼里,我住楼上。娘亲住的地方离我很近,我与娘亲见面方便了许多,让我很高兴。中午和家人一起用过饭,我本想陪娘和鸾莺儿一起上街添置点家什,李玄霸突然兴致勃勃地跑来,二话不说就拽着我走,说是去看他的二哥李世民。 “二哥身上的剑伤好许多了,”他说,“就是腿上的箭伤严重点,害他下不得床,整日待在房里无所事事,也没得打发时间,我们去陪他解解闷不好吗?” 他的力气太大,我被他拽着跑几乎与地面平行,一张口迎面的风就灌进嘴里,含糊地喊道:“你去陪他就好了,让我去干什么啊,我又不是大夫……你别拉着我啊,我自己会走……喂!三公子,你放开我好不好?你的步子那么快,我怎么赶得上你?”几步一扑几步一扑,走个路走得我火冒三丈。 “你生怕我不去是不是?”等到达目的地后,李玄霸终于舍得松开我了,我没好气地甩手道:“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还真亏你做得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讶异而惊喜地站在门边,一双黑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我泯笑着说:“南几,别来无恙啊……” “芸姐姐!”南几高叫一声,欢喜地将门大开,让出位置迎我们进去,“快请进……公子才说无聊让我去拿棋盘,现在你们来了可好了……” “咳咳……”屋子里传来一阵高调的咳嗽声,我循声望去,只见李世民一身单薄的素衣斜靠在炕上,头埋得低低的,那束发的冠子松垮垮,看起来倒是很随意的装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手里抓着一本书,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上面,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没抬头,好像故意不看我们。 李玄霸攥着我的衣袖将我拖了进去――我很无奈地被他带进去――按坐在椅子上,对李世民高声道:“二哥,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咳咳……”又是一声低咳,李世民转过头来望向李玄霸,原本精致稚嫩的脸如今已出脱得俊毅非凡,然而苍白瘦削;双眼有点凹陷,眸子却灼灼有神。他掀起长长的睫毛瞟了我们一眼,扬起嘴角叹气说:“三弟,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你又犯糊涂干白事了……” 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他倒显得异常的平静,是我一天下来见过的最最平静的人。他没有兴奋,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个浅浅的笑容,一句温馨的问候都不曾说来,我看见的只有他言语的冷漠和疏离。 想想,我来这一趟是做什么?人家根本不欢迎我,我何苦来自讨没趣?有些气闷,本来我也打算下午回来就找个时间过来看看他伤势的,哼,倒算我白好心了,白白惦念着过去几年的情分。 我忿忿地起身欲走,李玄霸将按回原坐,又说;“二哥不是正无聊得紧吗,我们三人来玩场扑克如何?就像以前一样?”说完深邃地睨了我一眼,看得我一愣。 “也好。” 他话一说完,南几立刻机灵地跑去内室,很快就将一副扑克拿出来交到李玄霸手中。那副牌他保管得很好,还和以前一样那么新…… 第一局,李世民地主,他胜。 李玄霸笑了,不服,逼着又玩一局,我与李世民胜,他笑了,仍然不服,要求下第三场。 “三弟,你赢不了我的。”李世民将手枕在软卧上,撑额而笑,笑得那般自信,意气风发。 “呵呵,是啊……早知道三哥是要赢的,霸也无意要争,不过呢……你要赢可要赢得彻底些,赢得每个人心服口服才是道理……我们再下一局,定输赢。” 瞧着两人暗来暗去的眼神交会,我很无语。你俩是把我当透明还是怎么的?干嘛一边讲着事是而非的怪论,一边拿眼睛瞟我,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 “各位真好兴致,敢问那是何玩意?”李玄霸正洗牌时,门外传来一声低笑,“看来世民的伤势已无碍,那我就放心了……” 循声望去,只见门边正走一前一后进两个男人。前面的人比后面的年龄稍大些,估计比我还大一点,他穿着一件绀青色长袍,轻轻地踱进来,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儒雅的气质,让人看了不免心荡神驰。后面的人年纪和李玄霸相差无几,手里提着一把实心的铁棍,低着头站在后面不动了。看打扮可知他们定是主仆。 “长孙大哥,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啊。”李玄霸一听见那人的声音就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扑向对方,甚是热情地给人家一个熊抱,还笑说道:“怎么突然回来了?长安办公的事如何了?” 那男子拍拍李玄霸的背,旋即爽朗一笑道:“事办得比想象中顺利,我就提前回来了。昨日一回来就听说世民受伤的事,我定要赶来看看才放心。”他眼睛落在李世民身上,关切地问:“你觉得如何?” 李世民这时已经起身了,他似乎怕失了礼仪,迅速将衣衫拉工整,回答说:“今早已下得床了,不碍事……倒是长安那边的情况如何?”他挺拔的身形陡然落在眼前,让我好不适应,也跟着站了起来。 长孙男子放心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一转眼看到我,愣了半秒后他笑着问道:“我还没看清你的客人,这位姑娘是?” “噢,我都忘了介绍了。”李玄霸搔搔脑袋,朝我向上摊开他的手掌,给他介绍说:“段碧芸,书佐段志玄的女儿,我……我们的朋友。”说完又对我介绍道:“长孙公子,名无忌,字辅机,我们双方的爹是多年世交了,他跟我们也就像兄弟一样,以后你可认识的……” 我礼貌地一福礼,恭谨道:“初次见面,段碧芸问候长孙公子。” 他虚扶我一把,回礼道:“姑娘不必多礼,书佐大人与我也相识,你又是他世民与玄霸的朋友,对着我自然也毋需见外。” 我起身抬头望去,这才看清楚他那颇有风度的笑脸,一时有些怔忪。他,看起来好眼熟,莫非在哪见过…… “你发什么呆?”李玄霸一只手在我眼前晃荡,我一回神,尴尬地收回凝视长孙无忌的眼睛。 “我们还没见过你什么时候这么礼貌咧!”李玄霸嘿嘿坏笑着,故意糗我。我明他言下之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长孙无忌颇有趣的瞧了我一眼,翻起桌上的一张“q”,好奇地问:“这是何物?” 李世民坐回炕上,正要回答,李玄霸却先他一步呵呵笑了两声,挨着他二哥坐下,解释道:“这叫做‘q’,是扑克里的一张牌,就好比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还记得吗,我与你提过的,就是她弄出的玩意。”他伸手一指我,我不自在地笑笑。 “这便是‘扑克’?”他略显惊诧地捧起一张张牌看起来,满是对新事物的探究之意。 我还愣愣地回忆自己曾在何时何地见到过他那张脸,李世民咳了两声拉回我的游思,问长孙道:“长孙大哥这次进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朝廷那边的意思如何?” “还能怎么样?”长孙叹气一声,拨弄纸牌的手没停,“朝廷成日征歌逐色,醉生梦死,皇帝一心放在如何享乐上,对朝纲之事漠不关心,已经一个多月不曾临朝了,那赈灾的粮食怕是求赐无望了……舅舅入宫了几次,连皇帝的面也没见着。” “哼!这种皇帝,不要也罢!”李玄霸气鼓鼓地仰头灌下一杯茶水,咒骂道:“真他妈的不像话,老百姓饿得啃树皮,嚼草根,都到了卖儿卖女的惨境,他皇帝老儿却只知躺在女人的温柔乡里快活!他那些个妃嫔皇子,哪个身上不是抖一抖就掉下一大把肥水出来,哼?不是东西,真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三弟,当心隔墙有耳!这大逆不道的话若被别人听了去,你知道后果吗?”李世民皱眉,听他口气虽然严厉,却无半分责备的味道,看来亦是赞成他的话。 的确,李玄霸的话虽说得俗不可耐,却是字字切中了要害。试问杨光自登基到如今,有哪一件事做得让百姓满意?前几年皇帝大肆搜罗天下的美女,造成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沉重的徭役和赋税,更是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近几年遇到自然灾害频繁,皇帝居然还不顾百姓的死活,不开仓散粮,如此皇帝,如此朝廷,隋如何不亡?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章 初识长孙(二) 李玄霸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长孙大哥在长安有没有见到我大哥?” 一听李玄霸问话,我就朝他看去。他见我和李世民斜眼睨他,“咳咳”几声想把话题掩盖下去。长孙不解地看着怪异的两人,说道:“倒是见过一面的,不过他当时正赶着去与郑国公洽谈,我们在宫外匆匆见过一面也就分了,并没说上几句话。” 李世民问:“大哥可有提过戡乱一事?” “倒是提过。”长孙正言道:“他收到最新情报说殷开山暂时将扶风郡的乱民镇压住,可杜伏威、辅公祏等人又在淮南聚众,兼并苗海潮、赵破陈等部,击败江都留守派来镇压的隋军,杜伏威的势力渐盛。朝廷目前还未颁布任何指令,想是宇文化及还瞒着皇上。” 李世民沉吟片刻,说:“这么看来,是要变天了。今年之前民众起义地区还在山东,杨玄感反隋后,起义地区扩大到大河南北以及江南、岭南、关中、淮南,局部地区起义转成全国到处起义。我们只知炀帝要采取的对策是,发丁男十万修大兴城(西京),令全国各郡、县和驿站都修城或筑城,令各郡县城迁移到驿路附近五里以内。甚至令郡县官籍没起义人的家产和人口。到时郡县官为夺取财物和人口,更加专擅威福,任意杀掠,逼得不曾参加起义的民众再也不能留恋乡土,再也不能容忍隋朝的暴政。隋朝兵力虽然还强大,足以对抗民众起义,并且仍占相当优势,但政治已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兵力也就无济于事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长孙略一点头:“话是不错的,可宇文化及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把们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江山拱手让出来……要不了半月,我想朝廷一定会征集兵马去讨伐杜伏威的叛党,在那之前国家必得再一次征兵。” 我和李玄霸目不转睛地瞧着分析政事条条是道的两个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他们所讲的事,其实我多少也从各处打听来一点。反正就是国家近两年祸乱不息,不是自然灾害泛滥,瘟疫痨病流行,就是叛党反动频繁,百姓实在过得苦不堪言,连我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局外人也不得不置身其中,受其拖累。 正想着,李玄霸在一旁突然怪闹起来:“咿——!朝廷如果真要征兵讨伐反民,大哥不如干脆请辞回来,不要去淌那趟浑水,免惹那一身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到李世民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我身上,但当我回望过去的时候,只见他一脸平静,双目直视着桌面并没看我。 长孙问:“建成兄应得等到一月后的宫庆结束才能回来吧?” 从李世民那儿出来的路上,我沉默着不说话,聚精会神地搜索脑子里有关隋朝的灭国资料。现在农民发动起义这么厉害,想必就快了吧——那星星之火,即将烧成燎原之势。 “呃……你好像生气了?其实你别看二哥刚才那样,其实他不是真那么淡漠的……他这三年都挺想念你的,只不过他现在不能让你知道罢了。”李玄霸见我一路沉默,期期艾艾的终于开口打破两人的僵局,“长孙的来访,是我们都不曾预料到的,是以才有些冷落了你,你也别见怪……那个长孙无忌可是博古通今,满腹经纶的,偏他为人却又是温文儒雅,谦逊有礼的,你也看出来了,你无法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可让人讨厌的缺点来……他是除二哥之外我第二佩服之人,他来了我当然不能怠慢的,况且二哥又要和他谈一点重要的事,我们才一时忘了你……” “那长孙公子,可去过太原吗?”我当没听到他的话,径自问道。 他一愣:“嗯?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看起来眼熟,所以想确定一下他去过太原没有……也许,我弄错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李玄霸一哼,“长孙大哥的父亲,司空上士,长孙晟死后,长孙大哥和他妹妹两人从小就跟着他们的舅舅高士廉生活,高李两家虽还素有往来,不过我们也是三年前来到涿郡的时侯才见到面的,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对啊,正是奇怪呢。”按理说我是没见过他的,可他那张脸总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那儒雅的气质,也让我好生熟悉。 “这一路上,你倒是在想这个?” “嗯?”我抬头望他,正面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睁不开,看不见他背光的脸,想起他刚才的话,我轻松一笑:“哦……那个啊,你放心,我才不放在心上呢。他二公子也就那样子,我早习惯了,还在意个什么?” “哼!”李玄霸白我一眼,“我最讨厌你这个态度,装得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就算你真的不在乎好了,你也总该做做样子给我们看啊,干什么置身事外,把事情说得这般轻松?刚才我看到你一反常态,只安静地盯着长孙大哥瞧,一句话不曾说,倒不知你是个什么心思。” 哎?难道我宽宏大量原谅你们,你还不满意啊?我嘴角抽动,话出来的话酸溜溜的:“我说三公子,你们一点不避讳当着我的面谈论国家大事也就算了,我既插不上嘴,当然只能安静地听啊,还能怎么着?我现在跟你说不计较你来跟我急,我要是跟你计较你是不是又得说我姑娘家小气巴拉不豁达?你是想我怎么样啊?是不是要我刚才在屋里当着你们的面冲上去抱住二公子哭得稀里哗啦的,才算我在乎?我拜托你,我也有尊严有矜持的,我不喜欢那样好不好?你既事先没与二公子说好,干什么把我拉过去?另外,你去告诉你那讳莫如深的二哥,既然他不欢迎我去探望他,那我以后都不再去了!” 李玄霸由居高临下的优势态度转变为触动的惊讶,而后撇撇嘴,讷讷地说:“我不过玩笑地讲了一句,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算我错了还不行吗?” 看他想道歉又拉不下脸的窘迫,我扑哧一声笑了。笑可以化戾气为祥和,他见我并未恼,也笑了,讲了一句隐晦的话:“现在你还不知道,以后就能了解二哥的处境了。” 我当时以为他说的处境指的是李世民这次受伤也许会影响他在唐公心目中的地位,直到一月后李建成从长安回来我才知他说的是李世民因为“承诺”而暂不能对我表露情意的难处。 他将我送至住处时,我叫住他问道:“对了,你刚才说长孙公子的父亲是谁?” 他不解我为何突然由此疑问,回答道:“长孙晟,如何?” 真的是长孙晟,那么那个长孙无忌便是文德顺圣皇后的哥哥! =================== 作者:话说唐朝有开国二十四功臣,长孙无忌便是里面首屈一指的人物,蘭玉将在作品相关中发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 喜欢的,给蘭玉丢几个票票啊~~不在多少,只在你们点击支持过,呵呵~~~读者不要潜水了,读了有什么意见的快快发来啊。。。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一章 施恩 陪窦夫人锻炼了几天,她僵了一月的身子骨总算是舒展了。窦夫人心情一好,便爽快答应了我与玲珑姐姐的请求――出门赏玩赏玩繁华的涿郡市。 玲珑姐姐一大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找我,却见我穿着一身男装,十分不解。在我极力的解释游说下,她勉强应允我男装的打扮,但始终不肯脱下自己那身烦琐的女饰。 我望着她精心描绘的浓晕鹅翅眉莞尔一笑,不再强求,虽然她的打扮实在不方便上街。 我俩走在街上,东看看西瞧瞧,玩得不亦乐乎。涿郡的有钱人可真多,放眼一看,几乎都是穿着绫罗绸缎的,几个仪态雍容端庄的华贵妇女,一个脑满肠肥的阔员外,三四个吹着口哨提着鸟灯笼在街上游荡的公子哥儿。有些看起来穷点的,也都在路边摆摊吆喝揽生意,衣衫褴褛的乞丐寥寥无几。 我想若这样的地方被炀帝见到,他恐怕会大赞自己一番,夸耀自己治理的天下多么繁荣昌盛,国泰民富。 “芸妹……弟弟,我们去看看那家绸缎庄的布匹如何?”玲珑姐姐指着“聚亨酒楼”隔壁的绸缎铺开心地说。 我的心现下飞到路边的摊卖兔子上了,便拒绝说:“姐姐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我想去看看这个……”我指着兔笼子说。 玲珑走后,我蹲下来提起一只笼子,喜爱地看着里面正咂咂嘴的雪白小兔。 “哥哥可要买下它吗?”摆摊的男孩看我喜欢,讷讷地问。 我抬眼看他,挑眉道:“不错啊,多少钱?” 我本以为他会满心欢喜地告诉我价钱,然后乐不思蜀地将兔子卖给我――他的衣着破烂说明他家境贫寒,岂料他红着眼噙着泪说:“哥哥不如买这一只吧……银两,可以少……那一只不能卖……” 我倒奇怪了,抬高声音说:“不卖为什么摆出来?我就喜欢这一只,我就要买它,不买别的。” “呃……”男孩吞吞吐吐似乎要说什么,忽然“啊”的一声尖叫。 我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看,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横眉怒目的壮妇。刚才那妇人背对着大街,面对着墙壁,她身上的麻布衣服让我一时没注意到她站在那里,这会儿乍一看见,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着实骇了一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个妇女刚才在男孩的背后拎了一下,他的样子明明在忍着剧痛。 妇人蹲下身子拎起另一个兔笼子,一改凶狠的表情,笑眯眯道:“这位爷,你别听小兔崽子瞎说,这里哪一只兔子不是卖的?看您喜欢哪一只,呃,不是,您喜欢几只最好,随时都可以买走。” 我瞥了一眼男孩,却见他是骇然地咬牙抽泣着,身子抖动得厉害。左右两边的商贩面面相觑,瞧了一眼也就不说话,似乎自已见怪不怪。 我接过她手里的笼子,看了看,放下了,泯笑道:“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大娘与这位小兄弟的关系是……” “我是他娘!”妇女的手在围裙上一抹,回脸瞪了男孩一眼,男孩身子一缩,诺诺地喊道:“娘……” 妇女满意地一笑,转过脸来对我说:“这位爷您是买还是不买?” 天下还有她这样凶狠的娘?我真为小男孩可怜,看他瘦弱的身子和那双浑浊惧怕的眼睛,心里闪过一抹刺痛。 “买,当然,这一只……”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笼子,男孩闻言不舍地朝笼里的兔子望过来。我转而把手里的笼子放下,拎起另外一个,“就这一只吧,多少钱?” 我想那只兔子该属于他的,因为那样的娘,他被迫要将它也拿出来卖。 “一只兔子一两银。”妇人伸出她一根萝卜指到我面前,我干脆匆忙地掏出钱递给男孩,温柔地一笑,同时把笼勾塞给他说:“送给你,以后好好照顾它……” “这……”妇人见状,愣了半秒后皱着眉看着我。 “怎么?我买下你的兔子,不能送给别人?”我睨着她,有些盛气凌人的姿态。 “当然不是,爷爱送谁送谁,我怎么碍得上事……”她撇嘴说话的同时恶狠狠瞪了男孩一眼。 我转身欲走,小男孩却突然扑过来拖住我的衣衫下摆。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就跪下来,哭着喊说:“哥哥你是好人啊……求求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她,她根本不是我的亲娘……” “你……” 我还没说去一句话,妇人就跨过摊位,一步跃上前拽住男孩的后领往后拖,嘴里还叫骂道:“好你个兔崽子,你是活腻了是不是?敢对外人说三道四,小心老娘我回去扒了你的皮……” “哥哥……求求你了,娘会打死我的……”男孩抓住我的衣服不松手,哭得泪花四溅,一张脸脏得看不清面目了。 “住手!”我喝止妇人,将男孩从她手里拦下来,铿锵有力地说:“你是不是他亲娘?”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妇人挽着衣袖,似是也被我的态度激怒,她插着腰杆,狮子吼道:“我就不是他亲娘怎么了?看你一身的书生气,想也是读过几年书的,那你总知道‘养娘还比生娘亲’的道理吧?他家那死老鬼,前几年双脚一蹬,除了一屁股债外就给我撇下他这么个耗油水的,老娘未将他赶出家门已算恩义尽了,还不算他娘怎么的?” 她说的确实不错,我低头看男孩,轻问道:“她是你后娘?” “是的……”男孩点头,但见我对妇人的态度软化,哭得更凄厉,含糊地说:“哥哥求你别把我留下,娘她……爱生气,一生气就喜欢答我,我……我……你看!”男孩挽起单薄破旧的衣袖,露出一双纤臂上令人触目惊心的红痕。 两边做生意的商贩,看热闹的路人,还有我都在看到那两条布满新伤旧疤的小臂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对妇人指指点点的,或说她没有人性造这种孽要遭天谴,或说该将她这种人送进官府。舆论的力量向来是强大的,妇人涨着一张脸青一道白一道,理亏了还狡言道:“管天管地,管不着老娘打儿子!老娘这几年供他养他,难道连打几下都不成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我蹲下来扶着男孩瘦弱的身子,对妇人咬牙切齿道:“这么小的孩子,你就狠得下心下如此重手,你还有脸当着大伙都面讲天理!”我气得口不择言:“见过不要脸的,我却还未见识过你这等不要脸的!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我是管定了。” 我埋头对男孩轻声说:“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男孩脸上一阵狂喜,但仍拽着我的衣摆不松手。我无奈一笑,继续瞪着眼前已怒到极点的妇人。 “你管,你凭什么管?”妇人站成茶壶姿势,一脸得理不饶人――她未得理也是不饶人。 我滞了半秒,想了一想便从怀里掏出钱袋,对她说:“就凭我手中的东西……我来与你做比交易,如何?” 妇人一双贪婪的眼睛锁在我钱袋上,生硬地问:“什么?” “将他卖给我,如何?”我晃晃钱袋,“反正你闲他糟蹋了你的粮食,卖给我你既能省去一个麻烦,也能赚到一笔钱,何乐而不为?” 妇人眼睛转溜了一圈,看了看我,眼睛又落在男孩脏兮兮的脸颊上,嫌恶地一撇嘴道:“这小兔崽子反正与我不亲,成日就知道在我面前号丧,你买了去也算得给他一个出路,就这么定吧!” “那好,你要多少银子?” 妇人一听由她出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改口道:“不行不行……那死老鬼临死前千叮万嘱我要好生照看他徐家这根独苗,我要是这么卖给你了,以后在下面我要怎么跟他老子交代?” 男孩在地上哀呼起来,我皱眉道:“别废话,说吧,你想要多少……” “呃……”妇人见我不吃她拐弯抹角的一套,脸上有些尴尬:“不过看他跟着我也是吃苦,倒不如跟着爷您回去吃香的饮辣……好吧,一口价不二,三十两银,少一个字不行!” 商贩、路人的议论声又稀稀疏疏响起,无非是说妇人狮子大开口,违背道德什么的。我头疼欲裂,懒得与她纠缠下去,拉开钱袋,将银子全部倒在手掌上。一、二、三……二十一两,不多不少,只有二十一两。 我一阵尴尬,刚才把话讲得太满,这会儿要是掏不出银两,那不是搬砖头砸自己脚?我狠狠地问:“非三十两不卖?” 依那妇人的世故,一眼看出我的银子不够,她嗤笑道:“当真,除非三十两,否则一切没门!你要是银子不够呢,就别在这儿充大爷,我把兔崽子带回去再好好伺候……”‘伺候’二字她说极重,分明是在威胁我。 我望望跌坐地上的男孩,他也正殷切地回望我。 呃,这个忙,我还非帮不可了。 我收起钱袋,将男孩从地上扶起说:“虽然小生手头上确实无三十两现银,但鄙府有银子,待我取了去交与你如何?” “什么?你去了不回来,那我找谁要钱去?”妇人将前个几月赖帐不认的张三李四的例子抬出说,讲得唾沫横飞,最后总结一句:“你要取银子可以,咱在这儿等着,不过兔崽子你不能带了去。” “那我又要怀疑你会否趁我去时将人给带走了……”我想起一个好主意,拉过旁边卖泥人的老伯,当众说:“我就请这位老伯为我们作证,看着你们,一直待到我取了银子和‘卖身契’回来,你以为呢?” “他看着我们?”妇人鄙夷地说。 “没错,还有这么多位看客亦可作证的。我会将自己的贴身之物抵押在此处,证明我一定会回来买你的儿子,他们亦可替我看住你,不让你带着儿子逃了……” “不错,就这么办!”“好!”“我们看着她,你回去取钱吧!”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踊跃上前。 其实我很想对他们说一句,大伙儿有心了,若是你们肯再好心一点慷慨解囊,小妹我也就不必费时跑一趟回去拿钱了。 我也没什么贴身的贵重物品,于是就将钱袋留了下来。 妇人要求日落作为期限,若我等太阳没过了西边的山头我还没赶回来,我们的约定就作废,我钱袋里的押金归她所有。玲珑姐就在附近,找她不过片刻来回,我爽快答应了。为了放宽男孩的心,我临走时对他说:“放心吧,别哭了。哥哥我说到做到,你和小兔兔就乖乖在这儿等我,我一定回来带你们……” =========== 作者:昨天电脑秀逗了,今天才上得来,赶上一更,下章《下流胚》精彩,期待更新哦~~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二章 下流胚 玲珑姐姐,顽皮讨厌的家伙,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我急急地找遍了整间绸缎铺子也不见玲珑的人影,结果问店伙计才晓得她刚已离开了。 她走怎么也不喊我一声?我气愤地想,看来还真应了那句“鄙府有银子,待我回去取”,难道真要我跑一趟回去取钱?拜托,太守府很远的…… 我跑得飞快,也不理会这速度造成的路人埋怨的目光,暗地里自我安慰:段碧芸你是去救人的,救人如救火,得罪这些路人甲也是情有可原,无怪无怪…… 我跑着转进巷子抄近路,“咚――”还未等我反应,伴随着一声闷响,我的头剧痛起来,一堵肉墙同时也被我撞得退后几步。 “公子小心啊……”两个担忧的女声此起彼落,我也不看撞着了谁,埋头继续冲路。 “刁奴站住!”一身暴喝传来,后衣领突然被人拽住,我脚尖点地被拖着向后。 “啊――干什么?放开我!”待后力稍轻,我平脚踏上地,望前一跨步,逃离了魔爪。回头一看,只见三四个面目狰狞的大汉环臂站在面前,还有一个的手自然垂落着,正是刚才拖住我的人。在几个大汉的正中间,还另站了一个穿着淡蓝色绸缎的男人,正睥睨地瞧着我,他的身后还另有两个模样俏丽的女子,一红一绿,正半扶半依地将手臂攀在男子的肩臂上。 这娘娘腔的公子哥看来是他们的主子,衣裳穿得最为光鲜亮丽,脸蛋虽长得还不错,可惜比起李家那几兄弟来可还差得远了。 “好个粗鄙的贱人,连我家公子也敢冲撞,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汉子雷公的声音再次喝来。 心里虽极度不满他看门狗势利的态度,可我撞到人不道歉的确是不对在先,便极力压抑着翻涌的怒火,勉为其难一屈身道歉道:“小生因有要事行路太匆忙,不幸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见谅,他日有机会我定会亲自登门道歉,可今日我确有头等要事在身,还请公子通融放我离去……”看他样子,也不缺钱花,别说此刻我身无分文,就算了我带着几百两在身,也难以打发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可恶,偏偏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候…… 我低着头,一阵麝香扑鼻而来,男子银白的靴子也落在眼前。我一抬头,迎上一张淫笑的脸,色迷迷地从上到下打量我。他靠近了说:“你是女子!”――这不是问句。 我一低头,糟糕!原来自己一时情急,不小心做出了女子的屈身动作,暴露了女子的身份。 暴露就暴露了,再遮拦下去也没意思,我倒退一步,略施礼说:“小女子自知鲁莽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海涵……当然!……长得这么俊俏,扮男装太可惜了……”男子竟朝我伸过手来,欲抚mo我的脸颊。我吓得再退一步,喝道:“公子请自重!” 妈呀,他横竖怎么看都是一登徒子啊,我也太倒霉了吧? “自重,呵……还未有女子对我说过这种话。”他狂妄地一笑道:“你看了本公子的脸,还能保持得这么镇定,当真是不易,很好……”他自说了好几句“很好”,我也不知好在哪儿,抬眼仔细瞧他一眼。哼,不怎么样啊,脂粉气太浓,眉毛太细,嘴唇过薄,没有半点男子气概,倒十足像一个与我一样的女扮男装。我又行一礼道:“公子既已原谅了我,那么能放我走了?” 我正怀疑着多瞧他两眼,但他接下来露出的猥琐的眼神让我肯定了他绝非女子――女子是绝没有那种淫秽眼神的。 男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笑说:“看你的样子想必还是嫩的吧?……决定了,就让你的处子之身来补偿我,你以为如何?” 呃,我差点没把昨晚的宵夜吐出来。挣脱着手臂冷笑说:“公子说此话,不觉太离谱了吗?” “你好大……”汉子见我态度不恭,又要喝来,还欲对我动手。 “虎头……”男子悠悠地止住叫虎头的汉子,那声音赫然竟是威慑力十足的,与他的外在形象十分不符。 “难道你今日撞了我,要我白白放过你?”他扣住我的下巴一哼,“我宇文士及还未有这么大度的时候。” 宇文士及,宇文……我瞪着双眼瞧着一脸邪笑的人,冷不丁浑身寒战,这人莫非是宇文化及的亲戚? “原来你认得我,那更好了,免去我许多麻烦……”他见我的样子开心一笑,对身后的女子说:“你俩将她带回去。” “是!”两个女子努努嘴,怨恨地瞪了我一眼,便要来抓我。我手臂还被宇文男子攥在手里,挣脱不得,着实害怕起来,忍不住喊道:“你什么意思?广天化日的,难道想抢人不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王法也是我宇文家说了算……”他嘴角一扬,笑得极为狂妄,对两女子调侃:“爱侍别忙,还是爷自个儿来吧,这小辣椒得爷亲自伺候……” “救命……”真正意识到危险,我的心狂跳不已,使足了劲将手臂从男子手里抽了出来,刚跑了几步,便被拦腰拽回。 “你以为你逃得了?”宇文男子带笑的话,在耳旁传来,我打了一个寒噤,恶心感由腰部袭遍全身。我上下其手地挣扎着:“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下流胚,变态王八蛋,你要是敢动本姑娘一根毫毛,我……不,唐公……太守府的人绝不会饶过你!”我内心发虚,这巷子是回家的捷径,平常来往的人少,就是有人趁机做乱也很难被发现,我搞不好真要被他强行带走。 腰上一松,宇文男子声音挑尖:“唐公?太守府?你是李家人?” “没错!”我哪管三七二十一,“我是李家人,要是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哼……哈哈……”宇文男子听了我憋足底气喊出的话,却笑得极为猖狂,“你要真是李家人,那更遂了我的意!你倒说说你是李家的什么人?”我皱着眉瞪他,不回答,他又问:“下人?嗯……不像,莫非你是李渊的女儿?” 我还忖度着如何作答,就见那两女子提臀上前,攀住宇文男的身子,恨道:“公子,那李世民前次才害成都公子负了伤回来,我们不趁这个机会报仇,怕以后再难找时机……妾倒有一计,可杀杀那姓李人的锐气……” “噢?爱侍有何妙着?”宇文男子伸手往两女子腰上一拧,还趁机在美人的粉颊上香一口。女子嗔怪娇笑着欲拒还迎道:“公子……何不将这女子扣押住,咱只扮作劫财的匪盗,央人告知那姓李的,教李世民取了银两来赎她?虽然公子不屑他们那一丁点碎末银子,可把他们李家窝囊的银子捧在手里赏赏也开心不是吗?公子还可借此机会好好修理那李世民一番,莫不是两全其美之计?” “好好……美人真真冰雪聪明,那这女子,就交给你们了……小心点,她可会咬人的!”说完竟突然闪到我颊边猛亲一口,我恶心地瞪着他,四肢挣扎着无法抑制揍他两拳的冲动,无奈被人扣压住,根本动弹不得。我大叫道:“卑鄙无耻,下流龌龊!拿女人威胁人,你算什么男人?有种自己单枪匹马找他单挑啊!” “啪――”响亮的巴掌甩在我脸上,我忿然地转头,嗤笑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吧,除了打女人,你还能做什么?” “我还会做什么,你一会儿便会知道……”他眼里的淫秽再现,我哆嗦着唇,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敢!” “哈哈……你说我敢不敢?”说完他一揪我的头发,强迫我仰头,开始疯狂地吮咬我的脖颈。一旁的大汉们瞧着眼前的“盛景”,个个发出的笑声,那两女子亦是哧哧笑着。 “呃……你!”脖子吃痛,我咬着牙,拳头紧握着冒出冷汗……宇文王八蛋,若我段碧芸他日得救,必要踹你个十脚八脚泄愤! “你放……”我一句话还未喊出口,周围突然响起大汉们“啊啊”的哀呼声。头发的桎梏解除,我朝发声处望去,只见三五个大汉正狼狈地歪倒在地上哀嚎着,就在不远处,一个壮硕的身形犹如罗马战场上不倒的战神,屹立在风中。 “三公子!”我欢呼出声,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能出来的这般及时。 李玄霸上前两步,怒瞪着火目直瞅着抓着我不放的宇文男子,高喝道:“宇文智及,识相的话就怪怪把她还给我,否则……哼,休怪我的擂鼓瓮金锤不长眼。” “哼,我倒想见识见识!”宇文智及甩开我,吩咐两女子一句“看好她”便迎上李玄霸道攻击,两人登时打开了,难分高下,难分难解。 我两条手臂各被人擒住,好在她们专心在打斗上,手上未曾使力,她们的身子骨又没我的强,我一用力就将她二人推开了,一人甩上一巴掌。我朝着对突发状况还未反应过来的二人冷笑道:“风水轮流转,刚才你们看戏看很精彩啊,这下是不是该本姑娘招呼你们了?” “啪――啪”又各自甩上一巴掌,我骂道:“好好的不做人,专做对不住人的昧心事,也不怕死后下地狱!”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三章 搭救 “臭丫头,你敢打我!”穿红衣服的女子怒红了眼,霍然起身就要还手。我眼明手快,一出手将她的手腕捏住,冷笑说:“你在打我坏主意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刻落在我手里……” 这时候另一个绿衣女子也从地上翻起身,利索地伸出一双利爪霍霍向我扑过来:“哼,我看你有几只手了不得!” 双拳难敌四手,顾得了一个顾不了另一个,那女子掀起巴掌朝我刮来,我只能本能地闭眼缩头。过了片刻,那巴掌却迟迟未落下来。 我睁眼一看,只见长孙无忌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正抓住女子的手腕。温润如他,即便面对敌人也很温和,微笑着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卿本佳人奈何动粗?” 女子一时被他赏心悦目的笑勾去了魂,煞红着脸,眨巴着眼睛忘记了动作。 我身边的红衣女子趁机甩开我的手,站到她的同伴身边去,狠狠瞪了我和长孙无忌一眼:“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们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觉得好笑,挑眉道:“喂,你不觉得自己讲这话很没立场吗?刚才是谁的主子欺负女人来着?”我瞟向那正打得激烈的二人,语含讽刺:“你放心,我们都是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的,我看还是等我家公子胜了你们的主子再说吧。” 其时我惊魂甫定,内中在默默感念着老天爷对我的眷顾。若不是李玄霸他们来得及时,这会儿我还不知道自己被那下流东西如何如何了…… “宇文智及,吃我一锤!” 李玄霸忽然大喝一声,将金色的双锤高高举起,一跳起来砸向宇文智及的脑袋。宇文智及手中捏着软剑,极快地闪到一边躲过了他的攻击。我看宇文智及已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心想胜利终归属于我们的,心中大喜,为李玄霸喝起彩来,兴奋地脱口而出道:“好厉害,加油加油!” “嗯?”长孙无忌看向我,“何谓‘加油’?” 我的心思尽管放在李玄霸那里,见他讲上风占尽,忍不住鼓起掌,根本不理会长孙无忌。 想他是头一遭受到女子的漠视,有些不悦,在一旁“咳咳”了好几声,试图引起我的注意。我仍旧是不看他,倒是有趣地瞟了一眼一脸迷醉的瞅着他的绿衣女子。 我是有意避开长孙无忌的脸,不想再为那张脸烦心。因为只要一看到他的脸,我脑海里就会涌现许多零散的碎片,或多或少,像闪电划空一样在脑中一闪而过。我既抓不住它们,也看不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便不愿意刻意去想。 是时李玄霸已三两下将宇文智及完全击败,金锤搁在宇文智及肩上,对宇文智及构成致命的威胁。 “公子!”两女子见状,着急地奔过去,到了宇文智及身边,却又不敢靠近,立在一旁焦灼地看着他,动也不是,停也不是。 “随你……”宇文智及回头了冷冷地看了一眼他的美人,对李玄霸狠狠说,“我随你动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李玄霸,你可听清了,我宇文智及今日若少了一根汗毛,我叔父宇文化及势必会铲平你李家!” 李玄霸动了动重若千金的锤子,宇文智及的双肩立刻不负重压地往下一落。李玄霸受了激将法,哼哼道:“你以为本公子怕你不成?哼,告诉你宇文智及,我若想治你,别说你叔父,就算皇帝老儿来了,我照打照杀不误!”说着便要动手。 呀,别出人命了! 我吓得赶紧奔过去阻止。所幸长孙无忌快我一步,将他的手中的折扇及时抵在李玄霸的金锤之下,闷声道:“别冲动,不要将事情闹大了!” 宇文智及眼中一闪而过惊惧,立刻恢复平静,狂妄笑道:“就算李渊今日在此,还不敢动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才算什么东西!我白他一眼,真是不知死活,激将法明明会刺激李玄霸,你居然笨得还敢用。 “那你就试试!”李玄霸本来已经挪开的手,在听了宇文智及的话后又突然转回来,重重地将金锤砸了下去。 “玄霸!”长孙无忌来不及阻止。 “噗——”宇文智及肩上着实挨得不轻,整个儿软趴趴地扑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公子!”两女子倒吸一口凉气,相继扑过去察看。 我傻眼了,呆滞地望着失去生气,脸色苍白的趴在地上的宇文智及,刺骨的凉意遍布了全身——这下怎么办? “……”长孙无忌凝结双眉。我没了主意,担忧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现在该怎么办?” 地上的虎头半撑着身子狠厉地叫嚣道:“你们胆敢打伤我家公子,太尉大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什么你们?”李玄霸将手中的金锤一扬,威吓道,“人是我李三公子打的,与他们何干?你休想胡说八道!” 虎头慑于李玄霸的莽力,身上又负了伤,被这一喝便憋着气不敢多说。现场只听见两女子哭泣的声音。 “还不将你家公子送去医治?”长孙无忌扇子一指巷外的医馆,“好心”提醒,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此事真与他无关。两女子怨恨之后,却也无奈,便与伤势较轻的几个汉子一起将宇文智及搀扶起来。 宇文智及像个软虾子,无力的被人拖着移动,头埋得低低的。他们在与我擦肩而过时,我多看了一眼宇文智及,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我几乎倒吸一口凉气——宇文智及竟然在笑! 我瞪眼瞧着他们的离去背影,立刻感到惶恐不安起来。那宇文智及的伤得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严重,他故意装成重伤,分明就是想陷害李玄霸——继而陷害李家。 我脱口道:“你看见了没有啊?那个宇文,根本就没受伤……” “还用看?”李玄霸提着把将金锤扛在肩上,边走边说,“我那一锤敲得有几分重自己清楚,宇文智及又不是弱质的白面书生,哪会挨不起那一击?那厮分明存心想害我……” “那你还……” “嘿……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借这个机会挫挫他的锐气未尝不是一大快事。他既爱装本公子就让他装去,反正他在属下面前是颜面尽失了,以为干坏事没那么遂心了……对了,你刚才……可还好么?”他眼睛有意无意瞅着我凌乱的衣领,又有怒意,“刚才真该多揍那王八几拳!” 我尴尬地收紧衣服,摇头作回答:“我没什么事,只是有点受惊……” “哈,你刚才打那两个女人,那个泼辣凶悍劲,可半点让人看不出你受了惊啊……”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半讽半讥。 “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一直沉默的长孙无忌突然不悦地说,“这下事情严重了,玄霸,你难道就未想过如何解决此事?” “怎么解决?这还需要怎么解决?我又未伤重他,难道还真被他送去吃牢饭?”李玄霸不以为意。 长孙无忌叹气道:“事情可没那么简单,那宇文智及根本不是在针对你——也许有一半是,他最终目的是想借机打击世民。若宇文智及向上告你个‘目无遵纪,公然挑衅、伤害朝廷命官’,那太守府可得有一番风雨要渡了……” “长孙公子是说,无论三公子是否有重伤他,只要他们当街对打的事成立,那么受了伤的宇文智及便占去了上风,理亏的就是我们?” “不完全是。”长孙无忌给我一个赞赏的眼神,“是宇文家的势力,会让他们站在正义的一方,却将一切过错推给我们。” 他“啪”地合上折扇:“这,就是政治。” 我冷笑道:“真真开明的政治,皇帝做得可真好……” 接下来三人都无话。 走了一段后,我忽然大叫道:“差点忘记,我还有事请未办咧!” “什么事?”见我样子着急,李玄霸皱眉,长孙无忌亦担忧地看着我。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挨进李玄霸讨好道:“你身上可有十两银子借我?” “啊?”他一愣,“我身上怎会有那种东西?” “你要银子做何用处?”长孙无忌拿出一锭银递给我,“是什么样的急事?” “救人!”我拿了银子,谢也没道一声就跑开了。 “等……”后面的声音,我已听不见。 =========== 作者:此一更后,耽搁几天,蘭玉准备考试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四章 徐世绩 我拿着钱匆忙赶回兔摊子前,却见人群散去不少,零星几个闲人搭了条凳坐着,还在等热闹看。 老者的泥人卖得已差不多,有几个小孩儿蹲在一旁逗弄泥人作乐。 那妇人一脸凶煞,双目攫住小男孩,生怕他逃跑一般——她看到的他可是她三十两银子? 我走过去,突被一人拉住:“芸妹妹干什么去了?” 我一看,原来玲珑姐也在这儿,便埋怨道:“姐姐还问我!刚才我有急事去绸缎铺寻你,连你个影儿也没见着,你倒说说你去哪儿了?” “我不是没看上好料子,去了别处吗?”她迟疑了一下,紧张地问,“怎么?是什么要紧事?” “诺——”我努着嘴指示小男孩的方向给她看,她还不明就里。 “待会再说,我办正事要紧。” 我走到妇人面前,递上十两:“一手交钱,一手放人!”(感觉好像绑票) 等着看热闹的人伸长了脖子留意妇人的表情,私底下又是一片窃窃私语声,老者将我的钱袋送上来。小男孩原本低垂的脑袋猛地一抬,大眼睛里闪烁着星耀般的光芒:“哥哥……” 我对男孩笑了笑,转对妇人。那妇人撇撇嘴,将肥手往围裙上一抹,夺过我手掌上的银子,毫无依恋地说:“人你带走……咱可得先讲好了,小兔崽子这一去,往后就和我再无干系,他若在外有个什么生老病死的事儿,可别牵扯上我……” “你大可放心,就算你想,我还不愿意!”我没好气地回道,往四周环视了一圈,问:道:“哪位手上有纸笔的,可借小生一用?” “你又想做什么?”妇人收好银子三十两,戒备地问。 我笑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发生,我们白纸黑字写下他的卖身契,这样我们彼此就都能放心了。” “这位相公,我这儿有纸笔,你可拿去一用。”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上前递上他的纸笔。 “多谢!”我接过来,在纸上清楚地写下: “大业九年暮春三月初,吾段氏碧芸于长相街向徐氏妇人购得其子……”我转头问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闻言,来到我脚边,铿锵有力地答道:“徐世绩,我叫徐世绩。” 我点头,继续写:“购得其子徐世绩为仆从。此契书自所纂之日起生效,徐氏妇人从此不得干涉徐世绩之生命,段碧芸亦不得以任何与徐氏绩相关之私人要求约束徐氏妇人。特立此书为凭,长相街之众人可为人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妇人见我写了满满一沓纸,拧眉道:“不要跟我拽文,我又不识字,哪知你写了什么?” 郁闷,我写成这样还算哪门子拽文?我无奈道:“这好办,交予这位兄台一看即可。” 书生明我之意,于是替妇人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又不厌其烦地解说,妇人才算明白,爽快地在纸上盖上她的手印。 我将“卖身契”收好,还未与男孩说上话,就被玲珑拉到一边小声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样突然的买个男孩儿回去,你打算怎么安置?” 我叹气:“我也不知道啊,可是总不能不管他吧?他那个后娘对他来说,也实在太可怕。” “话是如此,可……我们还都是伺候人的,你怎好教人来伺候?” “那是权宜之计,我并非要他作我的仆役。姐姐也知我是女儿身的,即使他还小,可毕竟也是男子,多有不便,我打算替他另找一个去处……” “公子……”徐世绩见我俩谈话“鬼祟”,有些担忧地上前,怯懦懦的。他手里还提着兔笼子,样子谨慎小心。我觉得对男孩很不好意思——这也是没法的事,我要买人,当然只能说是买来做仆役的。可他还那么小,我不应该让主仆思想在他脑海扎根。我半蹲身子,对他笑道:“世绩不要叫我公子,我不是公子,你就唤我名字吧。” “可,你买了我作下人,就是我的主子啊。”他说话的口气满是感激,竟无半分不情愿。 “不是,那只是……”玲珑在后面扯我的衣衫。 我望着玲珑,她本要对我咬耳朵,去在见徐世绩一双颇为受伤的眼睛后生生把劝阻的话吞回了肚里,改对徐世绩温柔道:“我们都不是你的主子,你就喊我玲珑姐姐吧。” “至于他(她)嘛……”玲珑的眼睛瞄向我,意味深长地笑道:“就喊……” “喂喂……”我赶忙堵住她下面的话。我可不想旁边那些看热闹的路人把我当成男女不分的异类,拖起玲珑和徐世绩便逃离现场。 刚踏进家门,石柱后一个凌厉的声音喊道:“去哪儿了?” “上街。”我人没转身,脱口而出。 玲珑提了裙摆,施礼道:“四公子。” 李元吉从柱子后走出来,视线落在我身旁的小不点身上,疑惑道:“这是谁啊?怎么这么脏?” 徐世绩肩膀缩了一下,想是被李元吉的高调的声音吓住了。 人家当然没你作公子的人干净了!我暗自不爽,撇嘴道:“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讲啊。”他接口。 “现在没空!”我给他一白眼,“等我将他梳洗一下再说。” “呃……你太大胆了,我就要你现在讲!随便把身份不明的人带进府,你也太不像话。”我瞅着他难得认真的样,暗自叫屈:“你说以前那四公子多好,虽说不善与人交往,在下人中的口碑也不咋的,可总算跟我和玲珑、环翠的交情不错啊。现在倒好,我们相处的时间一少,他那大少爷的臭架子又摆出来了……” 我叹气,施礼:“四公子,你也说他脏了,我总该把人家梳洗干净了再来回你话吧?” 他站到世绩跟前,用他凌厉的虎眼居高临下地盯了世绩好一会儿,见他懦懦的态度,觉得无趣:“去吧去吧,本公子才不想知道。” 我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 作者:目前青云榜,让书的收藏增加了12个,感恩中.(^_^)于是抽了中午的时间更新一章,剩下的要请看客们等到三日之后了,那时蘭玉的考试告一段落~~~~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五章 祸端 与玲珑分手后,我把世绩带到娘亲处,让福妈为他梳洗,免不了要大费唇舌解释他的来历,索性将他的身世再夸张了一番,真是见者流泪,闻者也伤心。 娘亲最是心慈,听了我的讲述,自是伤感非常,捧着世绩脏兮兮的小脸蛋,用丝帕将上面的污垢轻轻地擦了去:“可怜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可好?” 世绩捏着拳头,还不待说什么,娘亲便要让福妈将世绩带进去清洗。福妈活了半辈子,向来是见不得人受罪受累的,一听说小不点凄惨的遭遇,一颗心恨不能掏出来全倾注到他身上,不由娘说,已过来牵起世绩的手。世绩什么也不敢说,眼巴巴的,只是瞧着我。 我对他点头一笑,示意他进去。 “娘亲,以后你真要留下世绩吗?”待福妈把人带进去后,我也换了衣服出来,挨到娘亲身边黏腻地说,“还是娘刚才只一时口快?” “这……娘还得问你爹的意思。但我想,福妈的儿子去的早,让他收了那孩子,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芸儿说呢?” 我喜笑颜开:“女儿自然高兴的!世绩是我救回来的,我本还为难该怎么安置他,如今娘亲肯帮忙,那再好不过了。只爹那一处,就不用娘了,由女儿去说罢,爹爹也未必不肯答应,毕竟世绩跟着福妈也是好事一桩。” 娘亲点头,又说:“只那孩子,我们得与他讲明白,他以前受苦太多,恐是心怕的……” “好!”了却一件心事,我开心。(.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过了片刻,福妈讲洗好的世绩牵了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那件淡蓝色的袍子,是福妈做给她死去儿子的冥服,穿在世绩的身上,竟那般合适。 世绩洗净的面颊,白皙清透,倒有几分女儿姿。他局促地扭着衣衫,站在福妈身边,不经意瞥见我一身女装,傻愣了半晌。但他倒接受得很快,明眸会意,仍是闭口不言语。 我看看福妈,她正眼睛水汪汪地凝视着世绩瘦弱的身子。我明白她是触动了感情,因为她殷切的眼神,看见的仿佛是十年前她不幸夭折的儿子。 福妈的丈夫当初被强行拉去筑宫城,活活累死,留下她一个人独自拉拔唯一的儿子,却不幸那孩子八岁时候竟染上疟疾,药石无灵不治而亡。福妈外露坚强,内心的悲恸,唯有月黑风高之夜,对床独泣。我从小由福妈抚养大,对她的感情本就不一般,若能借此机会把世绩送与她做儿子,让她后半生有靠,同时她也帮了我的忙,可以给世绩一个安身之所。 娘亲既有了打算,只要爹爹同意,此事就尘埃落定。 傍晚时分,有一小厮来找我,说三公子让我去日玄阁。 回了娘亲一声,我就随着小厮去了。来到日玄阁,见在座的不止有李玄霸,连李世民、李元吉,和长孙无忌也都在。 李玄霸回家还未换衫,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打量着我;李世民的视线落在我的领口处,眼含怒意;李元吉哧哧笑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长孙无忌面色凝重,优雅地呼着折扇,没有看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撇撇嘴:这什么阵仗? 我屈身一施礼:“这么多位公子找我,不知所为何事呢?” “呃……”李玄霸“嘶”了一声,结巴道,“也没什么,就是问你,怎么惹上那厮的。” “谁?”我故意装蒜,心中有不祥预感。 “宇文智及。”李世民接口,面无表情。 “哦……那个啊,嗯,我走路啊,不小心冲撞了他,他就不依不挠……”我停顿,“这算是‘惹’吗?” 李元吉笑问:“你不是着男装的,为何他知道你是女儿身?你做了什么?” 我丢他一大白眼:“我能做什么,四公子你倒是说说看啊?难不成我还能勾引他不成……” “咳咳……”说到“勾引”二字,李玄霸不住地大声咳嗽。 咳嗽声再大,我的话他们还是听见了的。李元吉嘿的一笑,说了句“正是啊”,又转去拍李玄霸的背:“三哥你咳嗽也没用,她自己都说了……” “元吉!”李玄霸呼喝地将他推开,转对李世民急道:“二哥,事情肯定不是那样的,你还不了解她?” 李世民阴冷冷的,咬字道:“正是因了解她,我才知她向来不将‘男女有别’四字放在心上。你说说看,这一次,你们闯下的祸该怎么收场?” 我听了他们的话,一边疑惑一边冒火,便问李玄霸道:“三公子,你们在说什么?” “啪――”长孙无忌收扇,态度疏离:“段姑娘,你遇到我们之前,即卯时,人在何处?辰时又在何处?” 我看着他,也不多想,就回答:“卯时应该在长相街,辰时也在那里,后来回府的。” “长相街东巷口?” “是东巷,但我未进去。” “你看吧,我都说不是碧芸了……”李玄霸喜道。 李元吉冷笑:“那也不一定,三哥怎知事情的真相?” “你小子……”李玄霸虎着脸就去揪李元吉,李元吉乐呵地跳着躲开了,“我是让问清楚,又没怀疑她。” “怀疑我什么?你们不要与我打哑谜好吗?我不喜欢猜。” 李世民冷漠道:“你坐吧,我告诉你。” “不用了。”不爽他的态度,我也失去了耐心,“你们直说好了,我洗耳恭听。” 见我真的恼了,屋子安静下来, 李世民道:“宇文智及午后遣人来说话,说本府中一妙龄女子与他‘两情相许甚久’,本于‘长相街东巷口私会,爱不及细述’,无故李玄霸出手殴打,‘带走该女,罪实不轻’,我李府要么交出该女子,要么当众负荆请罪,方解其恨,若三日之内还未做任何回复,便要告上郡守处‘秉公办理’――你说,此事与你有何干系?” “这么说,你们当真觉得他所述及‘两情相许甚久’之女就是我?”我冷笑,“今天之事,三公子和长孙公子分明在场,难道不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李世民,你脑袋浆糊吗? 李玄霸与长孙无忌对望一眼,对我说:“其实我与长孙大哥就是看到有个身形与你同样的……女扮男装的人和宇文智及欢笑恩爱地走在一起,才跟上去看的,意外听见你在呼救,所以才出手……” 我着实惊得不小,脱口道:“与我身形相同、女扮男装?我什么时候与那姓宇文的……” “我们也不信!”李玄霸立刻接口,“只那厮现在指名道姓‘交出段碧芸’,我们找你来,只是想问清楚而已。” “可你们不信我,是么?” 没得到回答,我又说:“我不知为什么会有个身形与我相同的人和宇文智及在一起,但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们,那人肯定不是我,我卯时在别处。” “与何人在一起?”长孙无忌问。 “玲珑。” “她说卯时便与你分了,后来你在哪。” “我说了,在长相街。”讨厌被审讯,也讨厌被怀疑,我怒极道:“几位公子,不必费事审我了,就算那人就是我又如何?大不了你们将我交出去啊,反正也是我惹出来的祸。” =========== 作者:呼,总算有空来更文,来。 今天登录来看,发现收藏增多了好几个,好开心呢~~~ 青云榜推荐,只剩今明两天了,要抓紧时间多多更新才行。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六章 冷战? 分明知道我说的是气话,可听者还是动了怒,李世民双眉纠结,对我吼道:“你若真想去,我们倒可成全你!” “好啊……”我拨高音量,执意与他杠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段夫人呢?你弟弟呢?你通通不管了?” “管又……” 我咬着唇瞪他,收口再不接话。 屋里的火yao味十足,李玄霸、李元吉顾盼左右,看着我俩也不敢吱声。长孙无忌深蹙眉头,以探视的眼神有趣地打量我,又意味深长地考究了半晌李世民憋怒的表情。 我也知道李世民除非怒极,是不轻易显露情绪的,心里就有点发虚,在心里默哀:好你个李世民,还说喜欢我呢,我看你早八百年就把我忘了,现在对我这样的态度,你倒是对得起我了! 李玄霸见气氛不妙,终于过来打圆场:“呃,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在爹回来之前,我们一定处理好的。”说着就上前来拉我。 我躲开他的手,狠狠一瞪,回望李世民:“我只说一次,那不是我!拜托你也好好反省反省,真正惹恼了他宇文智及的人到底是谁,到底谁受了谁的牵连。”说完,头也不回的,潇洒地跑了。 哼,李世民,你不就怪我惹了麻烦来,因这事影响你在家族中的威望吗?也不想想,若不是你,我又哪会遭遇今日之事,承受今日之辱? 唐公回来又如何,大不了就……就……哎,不行啊,爹……爹也会回来,若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到时候遭殃的不就是我娘亲了?还有世绩的事,我岂不是也无法和爹商量? 怎么办? “等一下——” 我正边走边想,听到身后的喊声,扭身见李玄霸和李元吉正快步跑着追了上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干什么?”我没好气的。 “诶,你别恼啊,”李元吉说,“又不是我惹的你。你好好解释不就成了,干什么把大伙弄得气鼓鼓的?” 我反指自己鼻子:“我弄得你们气鼓鼓的?到底谁气谁啊?你们就觉得我是那种人吗?专诚跑去与那姓宇文的,然后走在大街上招人眼?” “呃,这可说不定……”李元吉一说,我便作势要揍他,他立刻缩着脖子跳开,叫喊道:“你别恼,听我说完啊!那宇文智及在整个涿郡城艳名远播,有‘艳比女子’的美名,你初见他看得上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上月便有一女子被他当街拐跑去,充了第二十五房小妾。” 我胃里翻腾,送他一个大白眼:“有无搞错,大男人的,还‘艳名远播’?涿郡人是不个个有龙阳之好啊?” 李元吉脸一红,移到李玄霸身后。一直未开口的李玄霸反送我一个白眼:“姑娘家的,怎把‘龙阳之好’说得出口?也难怪二哥怀疑你了……” “你——”我忿然,“休要提他,否则不要与我说话!”转身欲走。 “等等!”李玄霸跑上前展臂拦住我的去路,“你要我不提也不行,你从未与二哥闹得这样严重过……” “三哥,算了吧,段碧芸喜欢的可是大哥耶,你这样做对大哥不好吧?”李元吉上前,半分不耐。 李玄霸不睬他,对我说:“也就你能叫二哥气成那样……你不知道,二哥见了宇文智及的家丁,又听到我们说宇文智及和你……呃,他气极了,所以话才说过了头,你何必气上心?” “我气?哼!他,你们,是在怀疑我啊……本来我还想质问你们,我才来这儿没几天,怎么可能认识宇文智及,没想到你们却直接认为,我是今日在大街上见到他才失的魂。好吧,既然如此,我肤浅,我是大花痴,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别来找我,别与我说话!今天的事,权当我的过错,你们爱怎样便怎样,我无话可说。” 刚跑几步,李元吉在后面喊问:“喂——今日你带回府的那小东西现在在哪?怎不带出来玩玩?” “什么小东西?”李玄霸问。 “就是她下午带回府里,脏兮兮,瘦弱弱的一个看起来像女孩儿的东西。” “怎么不早说?”李玄霸听说,大吼一声,又追上我问:“你带了谁回来?可是与他一直在一起的?” “……” 回到娘亲处,李元吉见了崭新的世绩,把他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上下左右瞧了个遍:“你就是那个脏家伙?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我抢过去把世绩护在身后:“他又不是熊,你把头拿开啦。” 李元吉啧了一声,悻悻地走开,李玄霸也上前来瞅了几眼。 “现在你们总知道了吧,卯时我在他那里,”我捧起小兔子,“买这个。” “那为什么不早说?” 我气道:“谁让你你们讲话那么过分?” 这时娘亲与福妈出来奉茶,要留“三公子四公子用饭”,我讽刺道:“娘就别忙了,他们哪瞧得上咱们啊?” 李玄霸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尴尬不已。李元吉转对低头的世绩道:“你多大了?” “……”世绩缩了一下,不敢正对李元吉的目光,诺诺地答道:“十二岁。” 咦?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也问世绩道:“你说你几岁?” “十二……” 他话一说完,李元吉就哈哈狂笑起来:“什么,你这小个子,怎么年纪比我还大?” 李玄霸和我也审视起世绩来,发现他明显比李元吉矮了半个头,体格纤瘦得仿佛风吹即倒。我暗叹一声,最后得出一伟大结论:不是人家世绩个子小,是李渊的儿子个个高得太不像话,又早熟得太不正常。 翌日,天朗气清。 我一大早去见窦夫人,夫人才刚起来,正坐在桌前用餐,李世民竟意外的也出现在餐桌上。 窦夫人将勺子放进粥碗里,笑对我说:“芸儿用过早饭了么,来和我们一道吃如何?” 李世民冷眼瞥了我一眼,埋头舀粥喝。 我极不爽,暗骂道:“臭小子,还是那臭脾气。” “多谢夫人,芸儿已用过早饭的,夫人既还未好,我也不便打扰您与公子相聚,一会儿再来可好?” 我承认我是不想看到某人。 “也好……” “咳咳……” 窦夫人“好”字还未落音,李世民忽然不住地咳嗽,窦夫人拍着他的背问:“二郎喝呛住了?” 李世民将头埋在桌上,还一直咳。 我当窦夫人允许了,便转身要离开,窦夫人又忽然喊道:“先别走!” “是。”我站住。 窦夫人望了一眼埋着头的李世民,对我说:“嗯……我即刻便可以了,芸儿就入内侯我片刻吧。” 我应允下来,走进内室,坐下来等。 “我出去倒壶热水冲茶,妹妹你等着。”环翠进来提了茶壶出去。 好一会儿后,珠帘掀动。我背对说:“姐姐怎么去这么久?” 我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环住我的肩膀。我呆坐原地,吞吞吐吐道:“你……做什么?” “对不起。” “你……” “对不起。” 他反复说着“对不起”,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他环住的肩膀颤抖起来——屋里的气氛,好怪…… ===== 喝喝———— 打起十二分精神,赚点击,赚推荐,赚收藏。 亲不要吝啬票票啊,拿来砸我吧~~我头壳硬,顶得顺^__^ 多数读者似乎不好纯情文,蘭玉纠结后,决定未来多加一点亲热戏码~~~(汗!!)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七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一) 我与他僵持着,动也不敢动,因为我感觉自己一动便会掀起什么惊涛骇浪。 李世民悠悠地吐气道:“昨日,我话说得太过,你别放心上好吗?” “……” “我是过分了,不该胡乱想你,不该讲话……不让着你……”说到这儿,他轻声笑了出来,松开我,坐到我面前与我平视,“我知你性子倔强,若非对方先开口,恐怕两人的矛盾永远无法缓和……” 他说得好像是我在使性子! 我受不了他那么炽烈的目光,心慌地微低脑袋躲开他的探寻,深吸一气说道:“那你这番话是为做错事道歉,还是只为缓和矛盾?” “都有,看你如何想……” 屋子陷入沉默,那出去倒水的人儿迟迟不进来,也不听窦夫人唤我出去,与他待在一起,莫名地紧张着。 我此刻对他的态度感到迷茫,连头也不敢抬,闭上眼睛,生怕他发觉我眼里的惊慌。 手腕一冰凉,我猛睁眼,就见他正往我手上套镯子。镯子通体乳白色,上刻有栩栩如生的盘龙浮雕,龙嘴衔一点红玛瑙。我的目光被吸引住了,虽然对玉石缺乏概念,可也看得出这是一只极其罕见的蓝田玉镯,光那一点稀奇的红玛瑙,已足够令它价值连城。 “你可喜欢?”他放下我的袖子,将镯子盖住。 我将镯子除下来,换给他:“这……干什么?为何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手腕被他握住,他再一次将它套上去,一边说道:“虽是重,倒不见得贵,你就当它是我补给你的生辰礼品如何?我听说……堂兄与……堂兄往年是年年要送你东西的,或者……可将它当成我给你道歉的……贿赂?”说到后面,笑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也狡黠一笑,晃动着玉镯子反问:“真的给我了,可不后悔?” 他莞尔,半命令说:“那以后就绝不许摘下来了!” “当然,这么漂亮的东西,打死我也舍不得摘的……”玉镯的确非常漂亮,在古代长到大,我还未被什么首饰铃铛吸引过,它是头一个。“它可有名字?”好玉通常都有一个好名字相配的。 “它本来的名字是双龙夺珠,不过它现在既成了你的,你大可替它想一个新名,雅俗无伤。” 双龙夺珠……我心一紧,这真不是讨人喜爱的名儿——双龙夺珠,必有一伤。 我想了想,念道:“嗯……叫它‘玉生烟’吧,你以为如何?” 他咀嚼了一下:“玉生烟……”不解道,“倒是新鲜,为何有如此想法?” “没什么,就突然想到‘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句诗了,它不也是蓝田玉?与人家的可是一样啊。” 他沉默了片刻,起身道:“收了,就不许再将它送人了。” “啊?” “不要以为我不知,你将我送你的胭脂给了环翠吧?” 呃,那盒胭脂还真是他送的,我以前还不敢肯定。我嗫嚅道:“那个……那个……” 环翠在帘外咳嗽,轻声道:“二公子,夫人让碧芸出去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世民快步出去,我随后出来,见了窦夫人,她以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我。 她的特意安排,真让我觉得讽刺。当初可是她处心积虑要我远离她的儿子,我才有意无意避开他们的,如今,她倒反过来撮合了…… 撮合…… 李世民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天之间,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反手捏住手镯,口中默默念着“双龙夺珠”,一遍又一遍…… 唐公十天的检兵任务完成,三日后回到府中。 一早府里就在准备迎接仪式,浩浩荡荡的,丫鬟们也在私底下谈论不休。我无意间听见她们的碎语,一颗心开始砰然不安…… ——建成,他也要回来了! “快走快走,大府门口可热闹着呢,咱们也瞧瞧去!”两个丫鬟拉扯着从我身边跑过,一白衣丫鬟道:“听说大公子这次立了大功,皇上赏了他一件宝贝呢,不知道是什么……你猜会是什么?” 我跟跑在后,转到廊外,沿廊壁走,听见她们的谈话。 白衣身边的青衣丫鬟不甚感兴趣道:“管它是什么呢,总没有咱们瞧的分!我倒想看看大公子带回来的那个舞姬,听说是突厥来的,美艳绝伦,还能歌善舞……” “啧啧……再怎么,也没沁园的嬛夫人美吧,大公子的夫人,可也不凡呢……” “那算什么!”青衣丫鬟嗔道,“长孙小姐不是比嬛夫人更美吗,天然不施脂粉的美貌,恬淡的个性,才叫我敬佩呢,嬛夫人嘛,总太俗了点……” “嘘……”白衣丫鬟赶忙捂住青衣的嘴,不安张望着,道:“你小声点,当心被献仁姑娘听见,她可是嬛夫人身边的红人……” “听见了又如何,就要让她听见!她是红人,我还是青人呢,我打得她鼻青脸肿!没事就爱在大夫人面前说三道四,讨厌死了……还不许别人谈论大公子,哼,我看呐,明明是她自己想被大公子收作妾侍,成天跟在她小姐屁股后边谄媚,别人都成了她情敌……” “小丫头说话也忌讳着点,”白衣道,“这话别说不能让献仁听见了,就是给夫人身边的环翠姑娘听了,也有你好受的……你才进府没多久,不晓得夫人,她最看重门户,你一个小丫头如果对公子们抱有非分之想,那下场唯有凄惨而已……” “我什么时候对公子们……”青衣不依道,“我是看不过献仁那副讨好大公子的嘴脸,好像全天下的女子中就属她跟她主子两人最受公子器重似的,这一会老早抱了孙小姐出来,说‘要给姑爷瞧’,你听听恶心不恶心?” “傻姑娘,这又什么恶心的?听说大公子就还没见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三年多以前朝廷急诏,大公子就匆匆离开身怀六甲的妻子来到了这儿,她那么说也合情合理啊……” 青衣嘟囔道:“哼……我就是讨厌她们主仆,无如堂公子的妻子萧夫人好,对下人总和和气气……” “唉,你以为对你软语温言的就是好主子?真是未经世的小丫头,你看久了就会明白,那些缺乏城府,当面给脸色看的,才是最简单不过的人……有一天或许你会发现,原本你以为的好人,其实并不好,甚而是丑陋的……” “是这样吗?难道萧夫人是装出来的?”青衣的惊讶不小,停下了焦急的步子,势必要问清楚。 “我可未说萧夫人不好……”白衣在青衣头上敲了一记,“不是说要去瞧热闹?” 两人放下话题,加快了步子跑,我在另一方向,也朝同一方向去。 白衣丫头的见解很深刻,听她声音,好像是妍夫人的内侍丫头,我在妍夫人处还见过一面的。 来到大府门口,只见许多家丁丫鬟列立两侧,场面颇有气派,窦夫人这个贤内助做得很称职。 ——只不知她可有想过,如果奸佞之臣见到唐公府中这等场面,会在皇帝面前开个什么话头? 我没有走出去,就远远地看。爹陪在唐公身边,还在吩咐小兵什么,唐公直接带人往大厅方向去。假山一侧,突现一紫锦华服的男子,貌合神离,翩翩公子,正抱起一个女娃儿逗耍。 “小琢儿……可想爹爹?” 刺痛…… “小琢儿……你乖吗,有没有调皮?可听娘亲的话了?” 李建成初见幼女喜不自禁,抱着女儿享受天伦之乐,完全忘记了其他人。嬛夫人和献仁在一旁陪着笑,时不时附和一句“小琢儿”的成长历史。柴可儿站在她们身边,尴尬不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 求一长评啊,哪位亲给蘭玉一个长评~~~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八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二) 不想再看,我正待离开,突见门外走进一熟悉的倩影,径直去到李建成身边,附耳说了什么。 那不是小芳吗,三年多不见的乌小芳?想起三年前她跟随李建成匆匆离去,连道别也未曾有过,我就平添许多伤感。 李建成停下逗弄女儿的动作,沉思了一会儿后与她说了什么,就抱了女儿和嬛夫人、可夫人也往大厅方向去了。 嬛夫人临走深邃地看了一眼小芳,她只当未瞧见,一转身往我这边走了,兀的和我撞个正面。 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惊讶后,对我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你可好?” 我机械性地点头:“是。”双方又愣了半秒,才突然醒悟般,向对方奔去,眼中都蒙上了水雾。 我和小芳,原来一直要好着啊,若没有三年的分离,我们会更好,虽然她待我的好之中,掺了许多杂质——出于她对李建成的忠心,但我不怪她,更不会怪他。 我选择性地问了她许多事情,三年来发生过的我所不知道的,她都知无不言,唯独次次有意无意地避开“公子”——李建成的事不说。我多么想问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想问她,当初你的不辞而别,可有几分是他的刻意?你真如表面那样,除了感恩之外,对他别无二情?如果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内在那么不一样呢?你毅然选择跟他离去,陪侍他三年,作为一个弱质女子,你违背了他下达于你的命令,“离弃”了我,是抱持了何等的勇气?这三年来,你们可有偶尔谈论起我? 她在我身后溜了一圈,问道:“白丫头呢,怎么不见你带着?它以前不是总爱粘着你的?” 我笑说:“你想它啊?” 小芳微露尴尬,她一直是强调自己不爱小动物的,总表现得刚强。“呃,三年不见它,还是怪怀念的……” “可它死了。”我抿嘴,悠悠道,“三个月前就死了,在赶路的时候……”想起刚抵达涿郡时,海子那殷切的目光,我就有些伤心,他明明那么期待摸一摸白丫头的,却只能碰触到它的骨灰坛。 感应到小芳不信的疑惑,我解释道:“在赶来涿郡的路上白丫头跑掉了,它不慎落进猎人的陷阱,被兔夹绞死……也养了那么许久,我不忍心它曝尸荒野,所以烧了骨灰,就埋在后院的果树下。” 小芳沉默,我也沉默。我们都明白,物不是人亦非。 晌午我寻了个时间将世绩的事与爹商量了。爹除了对世绩的身份来历尚有怀疑,并不反对留下他,娘亲便做主让世绩认了福妈作干娘。 世绩总是态度唯诺,我们为他安排什么他都接受,虽无反对可面上也无欣喜,这更惹得人怜爱,不紧联想他曾经受过怎样的苦楚。福妈看着他,心疼得直落泪,一直拉着世绩与他讲体己话。 午后福妈要上街购选布匹替世绩制新衣裳,窦夫人与唐公拜访长孙无忌的舅舅高大人去了,我得了闲空,便欣然前往。 世绩这小孩儿还真是听话得过分。他时时离不开他那只小白兔,即使出门也抱着不松手,可在一听见我们用稍微有点命令的口吻让他把兔子留下时,他还是将它割舍下来,一句话也不辩驳;到了好几家绸缎庄,我们给世绩选什么布料,他都说好看、喜欢,让他用手摸一摸缎子的质感,他像碰到什么不可亵d的圣物般将手缩了回来。他处处的小心翼翼,不免成了我们的忧虑。 反正试不出世绩的喜好,最后索性依了我与福妈的意思,替他暂时选了几款青靛色的做外衣。 买好布匹,天已有些晏了,可我还不想回去,便道别他们,随意逛逛。福妈叮嘱我早些回去,央求我若是顺路就去西庙求个佛,她说我总不能静心拜拜菩萨,菩萨会不保佑我。我调侃地回说,菩萨不最是宽宏大量的吗,若他还与我小女子一般计较,岂不枉为神尊了?一句话说得福妈苦笑不得,又反驳不得,只得作罢。 世绩还不习惯和福妈一起,我走时他眼里微露恐惧,让我有小小不忍。可我想若不让他与福妈多一点相处,他们的亲情怎么都无法升温。 逛了一整条街,新鲜花样也看得差不多了,反正无事,又难得出来一趟,我决定去西庙见识见识大佛的气派。 西山寺,还没走进寺门,一阵浓烈的檀木香味和纸灰味就扑鼻而来,一时未能适应的我赶紧捂了鼻孔阻止气味的侵袭。既来之则安之,我没有返回的道理,刚进门,一个穿着天蓝色僧服的小沙弥就站到我旁边竖起标准的手掌“阿弥陀佛”了一句,接着摇头晃脑地说道:“施主,有即无,无即有,既已入西山寺门,岂不能‘入乡随俗’?佛门圣洁之地,任何事物都是一种净化。” 我放下手回了一句“阿弥陀佛,失敬失敬”,接着充满好奇的样子问:“敢问小师父,既然你说有即无,无即有,那么贵寺岂不是也不存在了,又何来‘事物’一说,何来净化一事呢?” 这小和尚一瞧便知是新人,一句话就把他呛住了,绯红了脸,结巴地念了一通含糊的“阿弥陀佛”加“罪过罪过”。 我调侃道:“小师父的‘阿弥陀佛’说得这么含糊,就不觉得是你对神圣的亵d吗?” “小僧……小僧……”他更窘迫了,结巴地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候身后一个沉郁的声音响起:“虚芩(念qin,二声)……” 我和小和尚闻声回头,只见一穿着袈裟的老和尚庄严地站着,双眼微眯。 “住持。”小和尚恭敬地走过去,合掌作礼。住持也,再怎么也要给面子,我亦合掌尊敬地唤道:“大师。” 老和尚操着沉郁的嗓音,缓缓道:“阿弥陀佛……施主见谅,贫僧的劣徒虚芩入法之日尚短,资质驽钝,对佛法妄加传授,施主莫要见怪……” 呃,这下糗大了,惹到人家的住持了。见四周有好几双眼睛望过来,我只得又回礼道:“哪里哪里,是小女子的鲁莽狂妄,冒犯了贵寺圣法才是,我才要请小师父的原谅……” 谁知老和尚捋着白须摇头微笑道:“差矣……施主方才所言,贫僧几十年却是从未听闻的,倒觉如雷贯耳,字字珠玑,可见施主颇有慧根,相识即是有缘,施主若不嫌弃,可与贫僧入后院去品一点粗茶?贫僧后院内,亦还有几位慧根资质颇为杰出的当世俊杰为客,贫僧可为引见,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啊,不会吧? 我赶忙摇手推辞:“不敢当,大师,小女子不过胡说一通罢了,怎敢充什么大彻大悟的善男信女……” “施主若不应承,可见还未将方才之事放下,那贫僧真是愧对先尊……” “不不不……”我赶紧否认。这位老住持可真不简单,居然对我动之以情,只得答应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子就叨扰了……” ====================== 温馨提示:唐朝民风开放,对“男女之别”并非特别重视。其实真正的封建意识,妇女的“三从四德”盛行在明清两朝,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甚至二十一世纪仍有封建余孽。 ---------- 作者:以后文中对话会相对较少(相对以前),叙事增多,因为蘭玉采纳了编辑的意见,自己也认为叙事更能体现个人文采风格,便决定删减对白,但必要的对白还是不能少。 另外,编编还说,第一章我用了太多篇幅写穿越前因,且大墨笔的“露茜”描写在“露茜”没随同穿越的情况下实属不必。蘭玉相信各位亲也带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作者要花那么多笔墨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呵,答案很快就会揭晓的(蘭玉向来秉着不随便写无关的人,因为太多的无关会看得人脑袋发疼,就像蘭玉在看《红楼梦》一样,翻查人物不下十几遍,相对郁闷的。所以亲在看到有什么小人物登场的时候,不要轻易忽视掉,只要他有名字,就要特别留心一下,因为那人多半后文还会出现~~),呃,我想透露一下,其实她与长孙氏有关——前文不是已提及“段碧芸”见了“长孙无忌”觉得“眼熟”吗?(哈哈,你猜到了吗?嘿嘿,那就等着看下文吧,看看你们能不能猜到蘭玉的构思……) 手中有票的亲,慷慨地砸给蘭玉吧,或者送我一收藏也好啊,渴求鼓励中~~~ 最近评论中多了许多书友号发评的作者,收到他们许多支持真是相当振奋,只不知那是不是熟人,如果是,就郁闷我了,白高兴一场。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九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三) 我答应留下听听大师的禅宗,但不愿意去见他说的什么俊杰人才,所以住持就将我领到“静慧室”来。室内也有座香坛一尊活佛,壁上还挂有字画。大师吩咐小和尚去向隔壁的客人道歉,便为我一一耐心地解说字帖内的含蕴。 说到“无相”时,大师含笑道:“这一联,讲的是佛家的无相学,即事事无相,万物都不过灵、魂、魄之寄宿皮囊。施主方才一言便是一语道破了禅宗,贫僧甚是钦佩……” 我尴尬道:“大师过奖了,小女子乃一介凡世俗人,哪懂得佛法的深妙……” “贫僧不会看错,施主也是空灵洞悉之人……” 他正以一双深邃的眸子审视我,小和尚进来道:“师父,隔壁的施主说,他们想要结识女施主,此刻正在外候着呢。” “这……”住持捋须看我,“还得看女施主之意……” 人家都站门外了,我怎么还好拒绝,便答应一见。 透过门上的方格子,我见到三个雪白的身影渐渐走近,再一细看,真是惊诧非常——走进来的,赫然竟是李世民、李建成和长孙无忌! 建成走在第一个,一抬头见了我,惊讶非常,脱口道:“芸儿你……”另二人跟上来看,亦怔住了。 见我们四人的表情,住持明然道:“原来诸位是旧识。” 接下来大师还说了什么,我没再听进去,兀自低着头——我的心,砰砰直跳……我不敢抬头去看建成,却又克制不住想偷看他一眼,即使一眼,也想知道他是不是有和我一样的心思,那一双深情的眸子是不是正在索讨这三年多来欠下的相思债。 我还是没有抬头,心虚一般的,只想快点离开。偏长孙无忌一个劲地向大师打听魏征的事,我说不出告辞的话。 住持与他们讲话期间,时不时问我一句,我混混沌沌的,也不知回答了什么。等我提出告辞,天地已是一片昏黄,回去该得被福妈碎碎念了,我想。 见我要走,他们也说晚了,便各自与住持告了辞。 一路走着回去,四人竟是一路无话。长孙无忌偶尔会发一两声打破沉静,但见得不到回应,也不再开口。我想在他眼中,我必定成了一个古怪异常的女子,起初泼悍的形象本就没给他留下好印象,后来我不爱搭理人的性子,一定更使他受了挫让他难受。 短而漫长的路,总算走完了。太守府门外的石狮子后面,一个小脑袋正四处张望着,见到我们一行人走来,她开心地奔跑而来,嘴里嗲嗲地高喊道:“爹爹……爹爹回来了!” 李琢的发髻晃晃闪闪的,直扑到建成的脚下,抱住他的腿嘟嘴道:“爹爹不是答应琢儿,要陪琢儿骑马马的吗,爹爹不守信用……” 我感到建成朝我这边看了一下,迟疑了片刻后,俯身抱起李琢,柔声道:“琢儿乖,爹爹明日再与你玩可好?” “不好不好,爹爹不守信用……”李琢在建成身上捣鼓着脑袋,昂着头不看他。 这时嬛夫人从门内迎出来,作势生气道:“琢儿不许调皮,好好跟爹说话。”说话的时候,以一种轻描淡写的眼神瞄了我一眼,又对李世民及长孙施礼道:“二叔,长孙公子。” 他们各自回了礼,我便得给她行礼。说礼后我急着离开,便说了告退。李世民点头时,唇角有淡淡的笑意,看在我眼里尤其讽刺,转身便走了。 与他重逢的今天,真是糟糕…… 夤夜了我还坐着看福妈做衣裳,福妈不只一次催我去睡觉,她不知道我根本是睡不着。 索性披了外衣出去,古代的黑夜,还是那么阴森可怖,我一辈子也适应不了。 不敢走得太远,不想遇到人,我就只在阁楼外的小道上来回踏步。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就觉得乱糟糟的一团,搅得心里很不安生。 “啊……好烦!”我不禁轻喊出声,身后竟有人答应:“芸儿……” “啊——”我吓得大叫,一回头,看到一个隐没的高大身影站在背后,脸不可见。 后面的人上前一步,低说道:“是我,不要怕。” “毗沙门?”我问。 “嗯。” 此时月光倾泻而下,恰好照映出了他的脸。他一双眼睛凝视着我,道:“你也睡不着?” “呃……不是,我……出来走走,就要回去了。”说着便要走,“我先走了……” 我要绕到他身后去,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忽然伸出手臂拦住我:“芸儿,你连话也不想听我说一句吗?”他的声音悲凉,“这三年,你都……不曾思念我吗?” 我的心狂跳起来,低着头期期艾艾的:“你……你想说什么,我听着便是……” “我想说的话,你难道还不明白?”他执起我的手捏在掌中,“建成的心正如三年前一样,你不能对它抱有半分质疑……” “……”被他看穿心事,我双颊发烫,赧然的将头埋下。 “你们来涿郡,我却领命上京去了,你不知我在长安有多害怕,我害怕爹会违背与我的约定,将你许给三弟,成日里坐卧难宁,一心就想着快点办完事回来见你,所以长安的事一搁下,我就赶回来了……” 他复提三年前的事,勾起我一段记忆,便说:“唐公还有要将我许给三公子的打算吗?那三年前,他与你约定了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爹的心,是向着三弟的,他早看重了芸儿的才华,想借你之力辅佐三弟,但爹同时也得尊敬你父亲的意思。那一天在爹房里,他允诺我,除非你段家人愿意,你段碧芸点头,否则他决不会强迫这桩婚事,但他也命令我,在还未确保你不会为三弟……三弟动心之前,我不许与你私下见面,哪怕一次……” 我喃喃:“难怪,你们走得那般匆忙,连道别也不曾有。” “是,我既答应了爹,就不能够再见你,哪怕我的不告而别会让你多么伤心。可那会儿我安心,因为在建成眼里,那真正有可能从我手中夺走你的人,一直是二弟世民而非三弟玄霸,毕竟你与二弟有朝夕相对的七年情谊。只要二弟与我一样不能够见你,那我就很放心。但这三年来,二弟之能力我看在眼中,是愈加超凡了,爹已不止一次当着众亲族之面赞扬他……“天宝”之事尚历历在目,我若不更加努力争取,有朝一日,只怕承袭一事也……可怕玄霸的心又向着二弟,我的胜算便更少了。”他见我紧蹙眉头,柔声道;“我并非不信你,只因我近日才发现,爹并无成全二弟之打算,他根本从未打消他要促成你与三弟的念头……你又未与我们见面,与三弟的感情增进迅速,我担心……” 听他一口气讲了许多,我不紧冰凉了一片心。我最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他竟已不信自己的兄弟! 我脱开他的手,凄凉一笑,字字顿顿说:“你不信我不要紧,却怎么连自己的兄弟也不信了么?毗沙门,你以前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眼中的白在月色下仿佛泛着寒光,在一瞬间扩得很大,他一时愣看着我无话。 他继而咬牙隐忍,懊悔与我讲了这些冲动的话,在他心里,弟弟们还是非常重要的,正如当年。他愿意相信他只是一时激动才口不择言,便柔声道:“你为什么总要以主观的态度去看自己的弟弟呢?你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世民他是出于什么理由不断的出色,不断的在人前施展才干?”我并非暗示李世民对我说过的“为了你”,而是要让李建成知道,他的弟弟是多么伟大的一个人,不管他曾经是怀着怎样的私心开始着手干那一切,至少他目前的确是心系天下,百姓的苦难已然成为他的,这正是李玄霸为他二哥倾倒的原因所在。 我叹气道:“你走吧,若你真与唐公有那什么奇怪荒谬的约定,我会当今晚没见过你……”往前走了几步,我不忘回头提醒他:“李世民就从没有单独与我见面过,在这一点上,他比你光明多了。” “芸儿……”他在后面悠悠的喊着,我停下脚步,只听他在身后一字一顿的说出一句令我心惊的话:“你若爱上了二弟,我就永远都不原谅他,今生,只要我毗沙门还活着,决与他势不两立,战斗至死!” 他狠厉的话,令我如披冰雪。我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变了——也许早在三年前那一场大雨中,我就该发现他的转变…… ======== 作者:这一章后头写到李建成,完全与我本来的构思背道而驰了,却反而促进了全文的情节发展,不知亲们看着如何?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章 双龙夺珠(一) 求票求收藏………… ----------------------------- 一向康健的我,没想到一夜出游回来感染上了风寒。 我得的本来是小病,吃几副中药就能解决下来的事,偏偏我因为怕尝到中药味,人不舒服也不说出来,想着挨一挨也就过去了,不料那一拖就拖成了大病,发了高烧,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多月。 大夫说我的病情有一大部分是由于水土不符,呕吐是正常的,只要避免吹风受凉,就没什么大碍。可就是那句“没什么大碍”也害我被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后依然康复不了。娘亲对大夫的话奉行不违,每天分流派人“监督”我,连床都不许我下――当然除了去茅厕。 一个月躺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浑身酸软不说,懒劲也跟着上来,想做什么就变成让别人代劳。成天除了睡还是睡,吃东西没胃口,看东西没新心情,真成了标准病患一个。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想想,这场病其实也有好处,它不仅为我挡住了宇文智的事,还给了我免见某些“闲杂人等”的机会,譬如家里那几个麻烦的公子。 我生病期间,建成来看过我一次。出于种种原因,我没允许他进来见面,两人隔着屏风聊了一会儿。他给我送来了三件礼物,与孝恭之前送我的一样,它们全是这三年来他给我预备的生日贺礼。 当世绩把礼物捧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瞧着包装精美的盒子,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感动得稀里哗啦。 连通孝恭送来的,我让世绩都帮我存放进衣橱内了――没有爹的首肯,娘亲是不会允许我拿“不明之物”的。 娘亲不许我出门,就靠世绩帮我带来外面的消息――福妈我也指望不上,她跟娘一样,只会顾着我的身体――宇文家来势汹汹,目前正与太守府闹得激烈,有好几次连唐公都不得不亲自出面会那蛮横霸道的宇文智及。虚有其表的琢郡衙门,不过是两头奉承的墙头草,一时替这边叫不平,一时为那边呐喊助威,对这场类似政斗的行为毫无帮助。 事情闹大的时候,还是把我牵扯了进去。那宇文智及虽意不在我身上,但为了对付李世民,他装着对我志在在必得,除非李玄霸给他磕头认错,否则他绝不善罢甘休。他那么做,无疑是要让李家人颜面扫地,在整个涿郡城没有立足之地,乃至唐公在朝中都被人视作笑谈。 很明显,宇文智及的目的达到了。为了平息干戈、大事化小,唐公日前已将李世民和李玄霸两兄弟禁了足,对外昭示他“必严惩逆子”的决心。长孙无忌逃过一难,他早半月就回自己家去了。 照世绩说的,府里的下人,尤其是丫鬟们,爱嚼舌根的,私底下议论我颇多,贬斥谩骂之声几乎随处可闻,直到窦夫人前几天下了命令,不准府里的下人私议这事儿,他们才有所收敛。在这种情况下,我总能理解娘亲为什么不让我出门了,不只因为我的病情,还因为外面的流言实在太可怕,她不想让我去面对。 其实我想说,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的,别人要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我管不着,但他们也别想影响我,只要我知道自己站得正行得端便行了。 我唯一担心害怕的是娘,是爹,是爹和娘的关系。 弄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那不完全是我的责任,我们段家闯出的祸令主子蒙了羞,爹的心情自然激动至极,从他第一次踏进我房间时我就看出,爹在因这事怨我! 他就怨我罢,我能理解的。爹的整个生命都是准备献给唐公,献给李家的,哪怕粉身碎骨;他对子女的一切期望也是建立在为唐公尽忠的基础之上,他不接受,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自己最疼爱的长女,给他应该誓死效忠的主子招来这等横祸。 我病得半睁眼迷离地瞅着爹一张铁青的脸,不晓得那张因愤怒和自责扭曲了的脸还要摆在自己面前多久,心脏的律动不紧加快,我捏紧了被子。良久后,爹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一声长叹,丢下一句“安心养病”就出去了。接下来好几天我都再没见过爹,直到昨天傍晚他才又出现在我房里,亲自喂我喝完药后,对我讲了好长一番话,我听得糊里糊涂,因为心中愧疚,只一个劲的点头称是,不敢深问。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娘亲进了我的房。她以为我睡熟了,轻轻地替我掖好被子后,便坐在床边啜泣。我感到心惊心慌,正要醒来问她怎么了,娘亲却突然站起来,像来时一样轻轻出去了,直至今朝我都没再见到她。 身体感觉大好了,我下床在屋里屋外寻了半晌也不见福妈人影,最后还是苗妈端的洗脸水给我,替我梳上个新式的发髻,说是“没了病,人也要有点朝气”。 我想起衣橱里还有礼物没看过,便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拿出来,核对着日期一一打开了。 第一件礼物,孝恭和建成不约而同都送了我发簪。他们离别的那一年,正是我及笄之年,可戴发饰了。第二件礼物,孝恭送了我一幅山水画,乃出自当朝的名画家展子虞之手:图中的山水空勾无皴,远山上以花青作苔点,人马体均小若蚕豆,刻画是一丝不苟,早脱离了以山水为人物画背景的地位。这幅画真不愧被称为“远近山川,咫尺千里”。 我对它爱不释手,简直乐到极点了。孝恭啊孝恭,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啊,了解我就喜欢这些而特意送了它来。 我视若瑰宝的将画好生放妥了,压抑住狂喜的心情,继续开建成的第二件礼物。就在打开盒子的一刹那,我惊愕住了,手也停止了动作。 我挽起袖子低头一看,李世民送的玉生烟还好好的环在我的手腕上,那条盘龙紧闭着双眼显得很安详。 不是我的手镯,那这盒子里面躺着的与我的手镯一模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世上原来有两个“玉生烟”吗? 我把盒子里的礼物拿出来捧在手上端详,意外发现它和我手上的玉镯子其实并不完全一样,这条盘龙的嘴里没有赤色的玛瑙珠。 双龙夺珠……双龙……果然是有两只存在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贵重如斯的玉镯会落到他们的手中?他们先后将它们送给我又是为什么? 我暗自纠结,那我该戴哪一只? 左右都带吗?不行啊,那太累赘了,不仅做事太不方便,被他们瞧见了,我也解释不清楚;都不带?也不行,李世民三审无令过了,不许我将它取下来…… 等一下,李世民那么事先的申令,是不是能说明其实他早就知道建成要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一章 双龙夺珠(二) 我忐忑不安起来,摘下腕上的镯子,一时没了主意。 我正发呆出神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响动,娘亲细柔的声音令我慌乱地赶紧把东西胡乱地塞进衣橱里,人一骨碌地翻到床上假寐起来。 感觉有一片阴影落下,福妈在一旁嗔怪道:“小姐,夫人来了,快别装睡了,你瞧你鞋子还未脱呢……苗妈子才说你已起来了,快快……夫人有话对你说。” 我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撇嘴地嗲喊了一声“娘亲……”。 娘泪光点点,脸上反常地布满着阴郁,立刻唤醒了我关于昨夜的记忆。她轻叹一声,挨着我坐下。 “娘亲,你怎么了?”我皱眉,轻声问她。 娘亲拿过我的手,将我的五指摊开,往上放了一只红色的囊袋,一阵芳香悠悠的扑鼻而来。 我疑惑了:“香囊?” 娘点点头,张口说话时声音竟是异常的沙哑:“里面有娘替你求的平安符,还有西庙大师为你批的字,以后你将它随身携带,切记不遗不弃……” 我更怪了,好端端的,娘为什么要给我求平安符?我的病不是已好了吗? 娘亲抚mo着我的头发,流下泪来:“既然芸儿都已做好决定,要为了你爹,为了段家答应唐公的婚事,那娘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些了,往后你要好好的,病是不能再生……” 我的震惊非同小可,忙问道:“娘亲在说什么?芸儿答应了唐公的什么婚事?” “小姐怎么还糊涂呐……”福妈以手拭泪,转笑道,“夫人也不必伤感,小姐能不嫁给宇文府的人就自是极好的一件事。俗话都道‘虎父无犬子’,老身瞧三公子玄霸十来岁就生那般挺拔英伟,一表人才,虽说平日里念书少点,比不上他两位哥哥,但上了战场可就是虎龙之将,咱们唐公又是武官,日后少不得锦绣前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三公子又与小姐素来交好,她嫁了去作正室,受不了委屈。” “话是如此,可三公子毕竟年幼,芸儿跟了他,总是……我舍不得……” 嫁?嫁!婚事! “等等!”我捏紧娘的手,“娘,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与三公子的婚事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娘一脸奇怪的看着我:“昨日你爹与你商量时,你不是已答应了他,说你愿意嫁给三公子,将此事了结?” 我回想昨日傍晚,爹说话时一脸的凝重,似乎……好像……的确问过我“意下如何”这个问题。当时我并没听清楚他问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从头至尾都在点头,没有半分拂他之意。 “难道老爷欺骗我?”娘一下阴沉起来,怨怼之色显露无疑。 “不是,娘!”我赶紧解释,“是女儿昨日迷糊了,没听明白爹的话就胡乱答应了,不关爹的事。” “小姐在说什么?”福妈惊讶,声音喊得极大,屋外的世绩闻声急急跑了进来。见大家虽一脸严肃,没什么意外发生,他才又放心出去了。福妈目送世绩出去后,沉重地说:“小姐真糊涂,今儿一早老爷就去回唐公话了,婚事已成定局,反悔不得……加之,”她细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会儿接着说,“这个事,还非得行这个法子不可,小姐是不嫁三公子也不成的,外边的闲话实在……” “可我不能啊,娘……我不能嫁三公子!”我着实急了,“女儿现在去找唐公,兴许还有希望悔婚的希望……”说着便要往外冲。 福妈一把拖住我,嘴里“哎哟”的喊完祖宗后,一劲的说“使不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冷静冷静,不要冲动,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娘走过来抚着我的脸,流着泪心疼道:“芸儿真不想嫁,娘也舍不得你去那边受气,不若我们再同你爹商量商量,看看事情还有无转圜的余地。” 我点头“嗯”了一声,放宽她的心,心里却对和爹商量的事不抱太大希望。我想唯一可行快速的方法,就是解决掉宇文智及的事了,那才是一劳永逸的。 我决定亲自和唐公谈一谈。 来到唐公议事的千机阁,门口的两名护卫伸出长矛拦住我的去路。我说明见唐公的来意,并麻烦他们进去通传,他们却只回答一句“太守大人正在议事,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就不再搭理我。 急也不差这一会儿,我站到楼侧静静的等,好不容易等到一大群人从千机阁出来,其中有不少小官吏和府上的门客。 一看见爹,我立马跑过去拉住他询问。爹皱着眉暗喝道:“姑娘家跑来这儿岂非有失分寸?你的婚约已定,如今再不能反悔。” “爹,我……” 爹脸色极为难看:“段家的女儿,做事要有担待!先不论你先前犯的过错,昨日你既已答应这门亲事,从今后便是你兑现承诺之时,你若再反悔,岂非是我段家对唐公的藐视不敬?” 爹的眼里,令我原先想好一肚子话无从说出。 “爹,能让女儿见一见唐公吗?”我只能抱持那最后一丝希望,也是最有权威的希望。 千机阁里,我在墀下恭敬地站着,等候唐公的垂询。唐公端坐上位,双眼犀利地锁在我身上,一会儿后,他一笑打破沉默:“芸儿就无须拘谨了,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是。”我点头,沉稳地说,“请唐公取消我与三公子的婚事。” 唐公眼睛一眯,继而笑道:“为什么,你是看不上犬子玄霸?” “不敢,”我低首道,“三公子才德出众,芸儿只一介庸脂俗粉,岂敢有高攀之心?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婚姻但求两情相悦,唐公也是过来人,想必同样不愿意为难我们后辈……还请唐公三思。”说着便跪了下去。 唐公站起来,走下台阶到我面前,低说道:“你与毗沙门的事,我也明白,但你可知此事若非这个法子,便压不下去?” 我抬头,疑惑而惊讶。 “动乱时期朝廷混乱,李家与宇文化及已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玄霸行事太过莽撞不顾后果,这回他们给逮着这个机会,还不大在皇上面前参我李家一本?他告我李渊个‘以下犯上,目无王尊’也是名正言顺,岂有敢喊冤者?” “可是唐公,那确实是嫁祸啊。三公子虽动手打伤宇文智及,可宇文智及也非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三公子技高一筹没有负伤,反倒还错了不成?若真要寻公平的说法,岂非也要三公子负伤在床才足以使人信服?” 唐公踱着步子,缓缓道:“宇文一族在涿郡的势力本就猖獗,岂非我李家目前之力能与之抗衡的?倒是你个丫头,白惹一身祸事上门,倒害得你爹娘操了份心。” 我惭愧地低头。的确是我害他们操心了,尤其是娘,她还不知偷偷落了多少回泪。 “毗沙门还不放下你,到还固执得跟以前一样,一点长进也没有……”唐公忽然叹气,“为了大局着想,此事还是尽快解决为好。玄霸素来不也与你交好么?往后你们作了夫妻更能患难与共、福祸相依,你自小就非凡的聪颖,相信还可给我最疼爱的儿子一些辅佐……你也不希望他们为了你反目吧?”他的眼睛落在我脸上,给我一股强大压迫。我吞吞吐吐地说:“除了……此法,别无他选吗?” 唐公不直接回答我,而是转移话题道:“志玄的办事能力向来为我所赞赏,且他对李家忠心不二,能与他联姻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他又踱回我面前,“此正值多事之秋,他日李家若在乱世中稳住脚,志玄可记个首功,我必须毫无保留地给予他信任,所以你嫁给我儿子是最好的选择……而唯有给予正室的身份,才不至于对段家有所辱没。除了三子外,我别无他选之人。” “三儿心高气傲,你总不愿让他受那‘上门跪罪’的耻辱吧?”唐公最后慈爱地一笑,我彻底粉碎了怀抱的最后一丝期待。 回家后,我将两只玉镯子差人送回了李建成和李世民。接受,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 段家要在李家效忠并被永久地信任,我的出嫁会成为一大助力。 其实李玄霸除了比我小点,对我而言稚嫩了点,为人又冲动霸气了点,其余的都还可另人接受,何况,我做的还是正室。呵呵,正室啊,古代女子梦寐的地位,我可以轻易得得到,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心,针刺一般的疼。可我不能说,甚至不能有半分的疼痛勉强,否则徒增悲戚。 娘亲忙着张罗我成亲用的衣饰和物什,里里外外忙开了,我则忙着张罗心情,等候成亲的日子里,像生病时一样,一步也没踏出房门。 ========================= 啊,没想到分类推荐啊,忘了更新~~~对不起零零编辑,哭。 继续求票求收藏~~~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二章 成亲 偶然听到一点风声,李玄霸和他老爹大闹了一场,坚决不肯答应这门亲事,甚至做到负气离家出走的地步。可没过两天李世民就把人给寻了回来,旧话重提,李玄霸却很意外地爽快接受了。 成亲在即,我的心情已大好,因为我想通一件事,那就是嫁给李玄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一定要嫁的话。虽然他比我小了好几岁,我对他没有男女之爱,可毕竟我们也算青梅竹马,情谊匪浅,以后的日子想必没什么难过。况且就凭我历来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桀骜个性,谅他往后也是被我欺压的份,纳个妾讨个小什么的叫他到梦里去想。 我最在意的是,这场婚姻不仅能使这次的干戈暂时平息,还能为我段家赢来唐公的信任,巩固爹往后的地位――我段家在李唐建立后非得屹立不倒。 这段时间我不知道任何关于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事,只是那对被退回去的镯子又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这是无奈的事,对我,对他们,都一样,无人能改变。 至于我那阴晴不定的弟弟海子,倒叫我不放心起来。他回来看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问他,他又不肯说,皱着双眉时而凝视着我,我在他双目中读到了……怜惜、哀痛! 喜庆的亮色溢满了我的双眼,大红的喜帕上娘亲手绣的鸳鸯在幸福地畅游,一应俱全的首饰胭脂摆满了梳妆台,铜镜里映射一张疲惫无奈但仍不失韵致的美丽容颜,吹弹可破的肌肤经过胭脂的粉饰动人心弦。 我哀叹一声,扭扭发疼发酸的臀部,举手往给我重压的夸张的头发上探起。 “诶……小姐可别碰它啊,”福妈再一次抓住我不规矩的手,叮嘱道,“这发簪啊才刚刚别好,一会儿还得盖上喜帕,要是弄乱了入了洞房让姑爷瞧见多不雅……” 屋外铜锣声起,福妈喜道:“吉时到了!夫人,赶紧来给小姐带上喜帕。” 娘亲摊开喜帕走到我面前,她盈盈的目光中闪动着感动,再认真地瞧了我一眼后,伸手用喜帕挡住了我的视线。 “夫人,这是好事啊……”福妈微嗔道。“嗯……”娘亲轻柔地应着,将我从凳子上扶了起来。 “娘亲放心,女儿没事的,三公子的别院离我们家又不远,女儿就算嫁了还是可以每天回来……” “呸呸……”福妈赶紧止住,“哪有出嫁的姑娘三天两头往娘家的,小姐都是出嫁的人了还说傻话!”说着便喊小玉和世绩进来。 小玉是前两日窦夫人派给我的,说是未来专门“照顾三少夫人”的贴身侍婢。 小玉和世绩一人扶我一条手臂,步步往外走。 好奇怪,世绩的手怎么一直在颤抖?我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我都不紧张,他紧张个啥? “世绩,你再抖的话,我的妆都要落了。”我取笑道。 手臂一紧,世绩顿了一瞬,只当没听到继续走路。 按照古代的习俗,成亲时新娘子的花轿得跟在新郎的马队后绕城一圈到处去散播喜讯和喜气,但由于唐公和我爹都是武官出身,他们不在乎这点繁文缛节,我的喜轿直接被抬到了大厅。 新郎踢轿门,帘子掀起,一只有茧的大手伸到流苏之下,我将手交上去,借他的力下了轿。 周围是欢快的音乐锣鼓,一片片花瓣洒落在脚下。我手中牵着红绸子的一头,由另一头的人慢慢的引进门槛。 李玄霸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我非常好奇,透过喜帕我隐约瞧见他高大壮硕的背影走在前面有点僵硬。他时不时往旁侧偏头,我也往他看的方向看去,就见李世民颀长的身形黯淡了身边人的颜色,那么高贵地站着。 心,猛然缩进。 我把手放低了一点,遮挡住不小心外露的玉生烟。我的行为连自己都感到不解,我是不希望他目物伤心呢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爽快洒脱? 三拜叩首,我混混沌沌地顺着流程行动,拜得含含糊糊。李玄霸也一样,拜得毫无诚意,引来观客的片片咿呀。 唐公也不介意,“礼成”声一起,就只顾拉着宾客吃酒。 红烛微弱的光有些迷离,呼吸着闷热的空气我的神经一闪一闪的,头昏脑胀。 我一把将喜帕摘了下来,手扇风抱怨道:“呼呼……好热。” 寂静……屋里的妈子丫头偏着脑袋看着我,或掩嘴我憋笑。我脸颊一红,尴尬地缩回手。小玉笑着帮我盖上帕子,等到她们对我讲完繁琐的成亲吉祥话后,离开时她吩咐我说:“请三少夫人稍等片刻,三公子很快就来,喜帕可不能再揭了。” 她们一走,我就把喜帕掀了下来,往桌上的美食奔去。 一天没吃东西了,我都快饿死了…… 等一下还要见人的,衣服不能弄脏,我选择性的夹了几快爱吃的,小心地送进嘴里咀嚼,享受人间美味。 重新回到床边坐着,我打量了一遍所谓的“洞房”,看着红艳艳的颜色,旖ni的光圈,脑子忽然轰的一下。 我以手抚额,哀叹:“完了完了,我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洞房――了!” 不行不行,我可没有恋童癖,要我和比我小几岁的人……这个那个……我可受不了! 不如……眼睛一亮,有了主意,我琢磨着,不如和李玄霸来个约法三章…… 屋外突然有了稀稀簌簌的响动,我急忙把喜帕搭在头上,没来得及盖好,门就开了。 流苏在眼底晃动着,我双手搁放在腿上规矩地坐着,捏紧了拳头。不是我紧张,这洞房的气氛实在叫人坦然不起来。 一双靴子映入眼帘,喜帕同时被挑起。缓缓的、浪漫的动作,我配合着抬起头来,就在一瞬间,当我迎上一双惊艳的眼睛时,整个人却呆住了。 怎么会是他?他来这儿做什么? “毗沙门!”我惊呼道,就在他坐上cang的同时一立身站了起来,“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双颊酡红,眼神迷离,一手扶床,一手撑在腿上,一股浓烈的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你喝醉了,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我看着他问。 奇怪,小玉不是在屋外头守着吗,怎么大公子闯进来她也不来汇报一声? 我刚转过身,手臂一下被拉住了,头上的首饰叮叮当当跌落一地,下一秒我人已在李建成怀里。 “不要走好吗?”他对着我耳朵吐气。 香醇的酒气温柔的低喃,让我有一阵的恍惚迷失,好不容易捡回理智,我用力推开他:“你胡说什么!你看看这是哪里,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你可想过要是让人瞧见会有什么后果?” 他僵硬地站着,涣散的眼神渐渐有神,一字一顿道:“难道我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三弟?孝恭可以放弃你,可我不能够,我要你的心是我的,身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说着便朝我走来。 我的心脏怦怦急跳,苍白着脸,颤抖地说:“你……你想干什么?毗沙门,你不要醉糊涂了,一会儿有人过来的。” “没有人会来……”他将我拉住按进怀里,似乎倾尽全力在抱我,我感到窒息并且害怕,脸颊紧贴他温热的胸膛感觉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稍微松开我,我仰头看他,当头迎上一个热烈的吻。他手掌按在我的腰上不允许我有一点躲闪,待苦苦痴缠之后,我气息尚未平稳,他却突然把我打横抱起来往床的位置迈去。 对我的挣扎踢打,他完全无动于衷,将我放在床上后,他压住我的四肢,开始动手解我的衣带,动作缓慢温柔。他温柔却也无情而冷漠,完全瞧不见我因害怕掉落的眼泪。 当火红的嫁衣从我肩膀滑落时,当我以为可能一切都将来不及时,房门“轰”的一下被撞开了。 李建成还没回头,李世民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他从我身上一把推开了。李世民的眼睛落在哭成泪人的我的身上,瞧见我一身凌乱的衣衫,他皱了一下眉头,继而望向李建成,冷漠地说:“大哥这般做法,不觉有失格调吗?你对得起她,对得起爹和三弟吗?” 我把衣服穿好,跑到李世民身后,惶恐地盯着李建成。 李建成仰天长笑,引来屋外许多家丁聚首。他嘲讽道:“恐怕对你来说,我这个大哥最对不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李世民吧?” ========= 呵呵,补完一章,期待下一更新,亲多多收藏~~(保证稳定不断更)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三章 京乱(二) 扣第四十八章标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 两人僵立着都不说话,眼里俱是闪动着难以言表的火光。我咽了咽口水,看着围堵在门口的为数不少的家丁丫头,冒一阵虚汗。 这时人群攒动了一下,南几从里边冒出头来,他面带喜色走进来,附耳对李世民汇报着什么。庞通接着也钻出人群,同样对李建成耳语了什么。李世民听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李建成听完先也满意地点了下头,接着便是一脸的难看,怪异地瞪了李世民一眼,虽仅仅一瞬,我依然捕捉到他眼里的痛色。 李建成隔着李世民看向我,眼里一片复杂,李世民亦转身与我面对,我则慌乱地低下头去,不想直视他们任何一人。 我正为眼前混乱的局面伤脑筋,就听一家丁来报,“唐公说朝廷有指派下来,命大公子、二公子立刻到千机阁议事,要紧要紧。” 门口聚集的人闻言一哄而散,后半夜里,府里灯火辉煌,一片忙乱。 小玉进来伺候我换装,告诉我唐公正命手下人打点军装,明日将士们便要去扶风郡和彭城等地戡乱。“农民又乱起来了,”她边为我拆发边叹气,“幸好去年奴婢的爹娘搬到涿郡来了,否则就要卷入战争中了。唉……谁让朝廷不让老百姓过活呢,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服劳役交租税,不反也不行啊……就怕没完没了的下去,反倒是自己遭罪呢。” 我笑道:“朝廷很快也就不是朝廷了,怕什么?正要有他们,才有后来的人推翻……”我止住不说,小玉也没留心我的话,继续手里的工作。 换下衣服后,我打算回家去送送爹,小玉于是随我出来。路上点着火把穿行的人非常多,正是忙的时候没人去顾及那繁文缛节,彼此碰了面也就匆匆擦身而过罢了。快进家门时,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来,便问小玉:“三公子哪去了,照理他不是该……他既没到房里,如今人可在唐公处吗?” 小玉顿了一下,回道:“三公子今夜在前厅让宾客给灌醉了,四公子拼命给他倒酒,倒像忘记了三公子是新郎官要入洞房的,还一个劲怂恿他喝酒……方才朝廷派人来宣旨时,大公子二公子人不见,三公子又醉了个糊涂,好叫唐公震怒……” “那他现在人呢?” “三公子?大夫人差人把他抬去了,公子醉得是不省人事,看来明日是动不得身。” 我没说什么,和小玉进了门,见娘鸾莺儿正为爹张罗出征的物件,爹正在喝茶,海子则坐爹的身边擦他的爱剑。 见我回来,众人都略有些惊讶。鸾莺儿顿后掩嘴浅笑道:“哪有出嫁的女儿在新婚之夜就跑回娘家的,这要让人瞧见了,还不成为笑柄?” 爹皱眉,海子咳嗽一声,上前拉住他娘小声嘀咕一阵,鸾莺儿才噘了嘴不再说话。 “今晚乱得很,什么新婚的也不算不了什么,我就是回来送送爹和海子,马上就回去的……”我不得不先安下他们的心,“爹明日就要走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站到娘身边,她轻柔地抚mo一下我绾起的头发,一句话也没说。才不过半日,我就好像和娘分开了半年之久,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 “戡乱这可说不准的,姐,”海子吊儿郎当的模样,把玩着手中的亮剑,“农民起义可大可小,通常是一发而不可收,谁知是不是压下一个又涨一个起来?” 那倒是,这一回只怕还压不下去…… 我看向爹,只听他俨然说道:“既然嫁出去了,以后心思就该多放在丈夫身上,娘家的事以后你也少操心,免得落人口实。你就回去吧,爹出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什么好担心的……” 临走时娘把新制好的冬衣给我披上,爹又吩咐了一些话。直到我也为他们祝了平安,这才动身回来。还没踏进房门,环翠就跑从屋里跑出来偷偷说:“夫人把三公子带回来了,这会儿生着气呢……” 我低问:“为了什么?” 环翠叹气道:“想是老爷让妍夫人收拾行装的事惹夫人不高兴了,又恰逢你不来照顾三公子……” 得了警报,我谨慎地进屋,就见窦夫人坐在上位,十分不悦。里屋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九尺高的魁梧躯体,床边有玲珑在照看着。 屋外嘈杂,屋内沉寂。 小玉携了我进来,给窦夫人行了礼。窦夫人首先指出我在称呼上的错误,要我改“夫人”为“娘”,我虽不习惯,也不得不照喊了一遍。她听了还算满意,又严厉地批评道:“新婚之夜新娘子不待在新房里,却到处乱跑,成何体统?” “回娘的话,我……芸儿不是到处乱跑,而是为人子女、为人亲姊的,理应去送个别,祝个平安,毕竟谁都不能料定战场的事,赶不准以后就阴阳相……” 我本想故意说夸张严重一点,好叫自己的行为更具说服力,哪知“阴阳相隔”还没说完,窦夫人就喝止了我,不许我讲不吉利的话。我暗喜,庆幸自己抓住了她的痛脚,得以躲过冗长的盘问。 窦夫人说了好久的话,但我是左耳进右耳出的,阳奉阴违。等到她好不容易说完,要我“好好伺候三郎”时,我不禁对空翻了个大白眼,暗问道:要我怎么伺候啊?难不成由我来主导“洞房”不成? 我诺了个“是”,在窦夫人还没走出门,我还没走进里屋时,李玄霸那小子突然转醒了。他先是迷糊地“嘤咛”几声,而后霍然从床上翻起来,也不看旁人是谁就往外冲。 “三郎你跑什么?”窦夫人见人一咕噜冲了出去,忙命人跟上去,生怕他酒醉还没清醒过来。 翌日清早,李玄霸神采奕奕的,站在唐公身边。按他的意思,这次戡乱,他去定了。 我虽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觉得毛毛的,有种不祥的预感,望着远去的行队,久久伫立。 家里的主心骨一去,府里一下静了,空旷的院落屋宇使人落寞。 自我成亲之后,周围的人事物都有了改变,我的地位毋庸置疑的提升了一大截。嬛夫人对我的态度友善许多,连琢儿都许我抱着逗耍了;萧夫人是一贯的纤柔貌合,我和她成了堂妯娌,她对我就更亲近些。因着情理的必要,我几乎天天与她们待在一起,没话也得陪话。 偶尔外面报来些消息,得知宇文智及与其兄长也于唐公出发同日动身,被派往镇压杜伏威、辅公祏一支起义军,时杜伏威、辅公祏已大破隋将陈棱军,攻据历阳郡城(安徽和县),成为江、淮间的一个大势力;于此同时,窦建德在乐寿(河北献县)建国,自称长乐王,成为河北地区的一个大势力。唐公临危受命,其部队虽骁勇善战却也分身乏术,起义接踵而至,教人应接不暇。 涿郡虽离战祸较远,近来却也受到了影响,运送家当的富商的马车越来越多地开进城里,避祸逃难的百姓几乎满街都是;粮食已是供不应求,价格猛涨。太守府也面临了钱财紧缺的尴尬局面,只见粮仓的储存一日一日地少,简直愁煞了窦夫人,几月下来人她都瘦下一圈。 ================ 这一章就补上这么多吧,下一章出得可能就有点晚,因为蘭玉有点感冒了,而且每月一次的考试3日后也要来临,我不得不去做一点准备,请亲们一定要谅解。等考试过了一定更上,呵呵~~望亲们多多收藏,啵啵~~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四章 京乱(三)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次年春暮,正当硝烟去,百姓以为得以喘口气时,隋炀帝竟突然兵临涿郡,企图越境攻打高句丽。炀帝亲自率领而来的所谓骁勇无敌的军队,在短短四五个月内折兵而退,炀帝亦是受辱,负气而返,高句丽对大隋的边界领地更是虎视眈眈。 国家一日不安定,百姓就一日没有好日子过。李府经过战事将近一年的打击摧残后,几乎已经摇摇欲坠,只勉强在乱世之中苟安了下来,府中上下,无论主子奴仆全是勒着裤腰带过活。 富殷的涿郡尚且如此,更罔论其他郡县。放眼整个涿郡,甚至整个隋国,就数宇文家能独善其身,在乱世之中毅力不摇,令人汗颜。 窦夫人一年多来操劳过度,弄得重病缠身,卧病在床,临死都只得见大女儿和三儿子一面。简单的葬礼之后,李平阳随丈夫动身前往洛阳协助唐公,我那挂名丈夫李玄霸,则带领一干护卫保护家眷迁回平原。 我们所经之地已不复往日的繁华与热闹,都市小镇一入眼就皆是贫困与狼藉。逃难的百姓一路上从没间断过,官兵抢夺之事随处可见,早已见怪不怪。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沿途将自己所剩无多的粮食分出一点来给难民。 一个多月的路程,赶到最后,我们的粮食也已经吃完了,不得不停下车就地想法子,这时我们才抵达石家庄,离太原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石家庄的境况与别处都不相同,市镇一派宁谧,鲜有人在外行走,这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可我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事,目前最最要紧的是要填饱肚子好上路,所以当队伍在庵堂附近一经停下,大家就各自开始忙活了。 不多时,炊烟袅袅,我们围坐篝火吃起了“野味”。我这算是体会到了军旅生活,个中的凄苦当真是难以言喻。用平价的略带黄枯的蔬菜为汤料,勉强煮出的这几大锅食物完全勾不起人的食欲。不过如今这样的境况,我们还能弄到东西吃实属万幸,无谓做什么挑剔,我撑起肚皮狠灌了些下去。娘和二娘坐在一边皱着眉头见我都吃了,也随意吃了些。娘好几日了一只精神恹恹的,我原还想宽慰她几句,但见她昏昏欲睡的样子,也就不好打扰,便和福妈一起扶了她上车里去休息。二娘跪在一棵老树下祈福,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不用听也知道她又在为爹和海子祈求了。我走得离她远些,希望不要打搅到她。 找到一个棵枝干平缓的大树,我试图躺过去休息,耳中却传来一片吵杂声。 循声望去,只见十几个兵得背影在那头攒动着,他们围成一个圈,在对圈里的什么骂骂咧咧的。 “你小子藏了这些个好玩意不拿出来成么?你是想看大伙饿死不成?”一个高音叫嚣道。 “少废话,赶紧把它们给咱们,否则等爷们用抢的时候就有你受的!”另一人口吐恶语威胁。 “不!它们是我的宝贝……”世绩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不许抢,不给不给……” 吵杂声愈大,他们在动手抢了。我豁然起身朝他们走去,还没等看见世绩的脸,就听一声厉吼:“都给我住手!” 小兵们僵直了身子刷白了脸,齐齐地松手,世绩愤怒的小脸顿时在人群堆中显露出来,那兔笼子被他揣在怀里紧紧的。 李玄霸把众闹事徒训了一顿后,就命他们探路去了。他走到世绩面前,环着胳膊端详了他一阵后,以下巴指着两只兔子道:“要是这玩意不能给人吃就乖乖收起来,别拿出来惹眼,这当口谁见了它们没个眼馋的?” 世绩诺了个“是”,李玄霸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顿住,对世绩讲出一句惊世骇俗,几乎令我笑掉大牙的话:“姑娘家的还是穿女装吧,一路上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世绩的脸唰的红了。“扑――”我在一边很不淑女地笑了出来,一双眼睛都噙满笑意。我笑得不止,指着世绩夸张地问李玄霸说:“敢情这么久以来,你一直把人家当‘姑娘家’啊?” 李玄霸一愣,转头仔细将世绩瞧了个仔细。 “小姐……”世绩低着头,连耳朵都烧成赤红了。 比起同龄的玄霸,世绩的个头真的小上太多,加上他秀眉雪肌,身子纤小瘦弱,不细看还真的很容易被人当成美少女,难怪李玄霸看走了眼。 “呃……咳咳……”李玄霸认清事实,尴尬地打发人走:“你去吧!” 世绩“咻”的溜走了,没有丝毫留恋。看着他慌张的背影,我哧哧地偷笑,对李玄霸打趣道:“莫非你先前还看上了我家世绩不成?” 李玄霸丢给我个大白眼,也玩笑道:“‘夫人’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啊,怎么见到我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我嬉皮笑脸地福了一礼,装模作样道:“妾身给夫君问好。” 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和我一并坐到树下聊天。他讲了很多关于洛阳几个郡打仗的事,多少还透露出了一点唐公那取而代之的念头以及他们兄弟几人日渐庞大的雄心。 残阳西沉,渐渐的隐没最后一点光辉,月亮悄然爬上了枝头。 借着月光,我沐浴在清水中,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与舒适。脸颊漂浮在水面上,青丝瀑布般披散开来,这样惬意时刻实在少有。可惜我对水还有写畏惧,不敢去得太远。 小玉背着身子蹲在灌木丛中,为我严密把风,时不时地要轻声问我是否洗完。难得寻到这么一处清凉的池水,趁大伙熟睡了溜出来,我才不愿意早早地离开,所以故意弄出哗哗的水声拖延时间。 隐隐约约的,林子外传来微弱的吵杂之声,时高时低,搅破了我身下的清水。 心里微微不安,我迅速穿好衣服上岸,来到小玉身边。很显然她也听见了那怪异的声音,神色仓皇。 齐往林外望去,只见一片红色的火光在叶与叶的缝隙中映射入眼。 “那是……” 我们齐齐开口,又同时闭上。 ――那决非我们营地的篝火! 那是什么? 我打算回去看个究竟,还没跨出一步,一旁的高树后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来。见我惊吓,来人赶忙用压得很低的声音唤道:“小姐!” 闻声我定睛一看,埋怨道:“你想吓死我啊,世绩?”见他表情有异,两只兔子也被扔在地上,我急问道:“你为什么来这里,难道有事?”手往林外指去。 话音刚落,身子就被世绩往下一拽,一个不稳跌坐地上。 “你好……”小玉还不及喝他,也被他一把拉了下来。他一手一个,将我和小玉的嘴给捂住了,用低而发颤的声音说:“有……隋兵……不能出去……” 我和小玉埋低头也将身子藏在草丛中,他望向林子外那团橙红的光,解释道:“刑部尚书领兵来扣押李府家眷……说是唐公也被禁足太原……” “为何?”我低声问。 “不知。” 他仍紧盯着那团火光,眼睛眯成一条缝,额角有汗珠顺颊而落。两只雪白的兔子在他脚边规矩地蹲着,那银白的茸毛之上,竟有不少艳红的斑点。我突然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手指箍上世绩的胳膊,凄惶而问:“你如何出来的?我娘亲他们呢?” “……”世绩转过头耷拉着脑袋,“我也不知……” “三夫人,你看!”小玉一声尖叫,双目骤缩盯着前方。 顺眼看去,只见熊熊的金色火焰在漫天飞舞,张牙舞爪,所经之处立刻化为一片枯朽灰烬。天干物燥,顷刻间一片林子便烧毁了大半。 我紧握双拳,身子噌的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不――不要啊!” 小玉和世绩在惊慌之中赶紧拉住我,七手八脚地把我按回灌木之中。世绩捂住我的嘴阻止我再发出任何泄露行迹的声音,小玉则打着颤一边按住我扑腾不止的四肢,一边安抚: “三夫人您千万不可鲁莽啊,现在走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唔唔……放……”我左右挣扎着,眼中满是恨意。一想到那凶猛燃烧的大火,心就缩成一团。 娘,娘…… “世绩答应夫人和干娘要将小姐平安带走的,所以世绩决不能让小姐回去。”世绩小手小脚的,用尽浑身之力才算勉强制住我。我泪如决堤,双目充血之时,他的表情也满是悲戚,但意志仍旧坚定。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越是推移一分,我的心就越痛一分。 不知是什么时候,小玉和世绩把钳制我的手松开,告诉我火已燃尽…… 小玉埋着头,瑟缩着要站起来。 “别动!”世绩低呼,按住她,自己微微站起身朝前望去。明显感到他身子一僵,我透过草木的夹缝一看,一颗重创的心重又盈满希冀;可又在希冀的同时,跌落谷底。 原来刚才燃的只是一片树林子,我们的人(包括娘和二娘)还完好无损的站在篝火边――即使他们都被隋兵用剑比颈,生命受到威胁。 李玄霸并不在其中! 我内中狂喜,心里重新亮起希望之光。 光秃秃的灰黑色枝干在无法造成视线障碍,我们无疑是被发觉了。远远的一匹高大黑马上,刑部尚书――我看清了竟是宇文智及,正下令手下搜寻。 喉咙发干,吞咽一口口水,我们的眼紧盯着隋兵手中那尖利的银白色矛头在乱草中左插右剁。 如果被矛头插到的是肉身,那中招的人必定非死即伤。 就在大家屏气凝神不敢妄动的时刻,世绩的兔子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去,把身前的草丛弄出一片“簌簌”声。 “那里有人!”一个隋兵耳尖的,大叫一声,几个兵闻声一下子聚拢了来。黑马上的宇文智及打马上前,一双冷眼睨来,冷冷地命道:“一个也不许放过。” 我按住欲冲出去的世绩,下定决心不能让三个人都被抓…… “听着,你们乖乖藏着,谁也不许出去!”说完霍地站起来,骄傲地走出去。 ================== 这章补结束了,下章开新题篇,敬请期待!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五章 舍“双龙” 高调求收求票~~嘿嘿,最想是求点击~~ ============== 宇文智及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一张阴阳不协调的妖娆俊脸跟周围空洞的夜色一样凝重而布满黑气,狼目炯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见我被押至马前,宇文智及一双眼在我的两只手腕上驻留片刻后,一抹得色一闪而逝。 娘的身子歪倒,借着二娘的扶持勉强立着,满目的凄惶与绝望怨怪。我闭眼不看她们,她们眼中那责备的意味我真的承受不住。 “镪——” 宇文智及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我的眉心。我脸色煞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把随时能夺去我生命的苍白寒剑,一滴冷汗悄然滑落。 “大人……”哆嗦之声,娘失控地冲出人群,扑通一声跪下,“请大人网开一面,饶小女一命。” “大人开恩啊……”二娘和苗妈、福妈亦在一旁跪了下来, 看到两个弱智女流在敌人面前拼着性命、放下尊严讨饶,其余人面面相觑着,无人敢妄动。我真是恨透了自己,要不是我,她们也不会受这等屈辱。 一种凛然大义油然而生,无视脖颈处冰凉的刀刃,我倔强地一昂头,和宇文智及对视。 宇文智及冷冰冰的,毫无所动,触到我的目光时,嘴角诡异地一扬,手中剑锋一转,改指着我身后的林子命道:“继续给我搜,一个都不许放过!” “慢着!”可恶,他若还要搜林,那我出来做什么? 惟命是从的手下在上司下达命令之前不敢停下来,继续往林子钻去。眼看小玉就要被发现了,我不得不迅速拔下右手上的镯子,在月光之下将它高举过头,呼道:“双龙在我这儿,要就立即给我停下!” 有玉镯在手,我暂时胸有成竹,毕竟关于“双龙夺珠”的谣传在还未抵达石家庄以前我就零零碎碎听了不少。“双龙在,江山乱,红玛瑙,琉璃珠,珠儿珠儿无合处;龙有珠,腾云舞,杨子落,木子熟……”民谣泛滥,那些唱民谣的人又无论贵贱贫富,男女老少,似乎都深信不疑,连“双龙在,隋君亡”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都在乡间流传,往日的私下密语到了今天也成了公开的话题。老百姓对朝廷的忌惮日臻不在。 “双龙夺珠,得珠者得天下。”宇文智及眼中闪着狂喜,紧盯着玉镯子不放。只见玉身泛着清冷的幽光,点缀其上的丹朱妖艳至极,诱惑着在场所有人的心,拨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没想到它果然落在李家人手里……”他对我摊开手掌,冷硬地命道:“拿过来!” 空气凝重,焦味显得越发浓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或者说玉镯之上。 我把镯子重新套进手腕,隔着衣服握着它。“给你可以,但是你得先答应放过我们。” 宇文智及轻蔑地一哼,讽笑道:“你们人既在我手中,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说完手臂一挥,那架在我脖子上的刀锋立刻紧贴上我的肌肤,冰凉的刺痛下有温热的液体顺颈滑进衣领。 疼得皱眉。 “芸……”娘失声喊叫,生生地压制着悲痛不让自己崩溃。 纵使我处在劣势,我仍然不能输,因为此刻我一旦输了,就会有几十条人命葬送。 “当然你可以杀了我夺走它,相信我绝没有反抗的力量。但我得提醒你,死尸身上的东西可是受到诅咒的,我死后会生生世世怨恨夺玉的人,即使化作孤魂也要通过它来找你们报仇……”我狠厉起来,“莫说双龙的意义不仅不再,你宇文家的命运也将从此颠覆!” 人人想做皇帝,他宇文智及先天条件优厚自然更不例外,皇帝梦就是他的致命弱点,我相信他不敢冒风险毁掉“双龙夺珠”背后那不知真假的意义。 “哈哈哈……”我没料到宇文智及会仰头大笑。“好一张利嘴,你以为单凭你几句话就能唬住我宇文智及?你未免也太自命不凡了。” 就算你不中招,我还有对付你的办法。“那若双龙不齐,你又当如何?” “什么意思?”他眉一皱,口气冰冷,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淡淡,“另一只镯子自然也在我手上,可大人总该想到,我不会笨到还把它戴在身上吧?所以我若有事,大人你就准备一世抱憾叹惋、望梅止渴吧……” “……”宇文智及咬牙沉吟,再抬头时手一扬,架在我们脖子上的刀便移开了。 “芸儿……”娘跑到我面前,低泣着,含糊不清地说:“你如何会有那样的稀罕物,要是欺骗了他们,那你……” “娘,你放心,女儿有分寸。”我镇定地一笑,娘还要说什么时,我贴近她撒了个娇,她微愣了下,然后轻叹着低了头不再说话。放开娘,我走到宇文智及面前,说:“把他们全部放走,不许派人追杀,等天亮我能确定他们的安全时我自然会把‘双龙’给你。” “他们是朝廷要抓的人,如何能放?”宇文智及挑眉。 “你……”我咬牙,狠道:“请宇文大人少来这一套。要知道,大人你能通过李世民认识我,我们也能通过别人认识你……你是什么人,这次抓人有什么企图,你知我知人人都知,又何必如今还惺惺作态?” 宇文智及嘴角一掀,不怒反笑,“那你如何保证另一只镯子不是被你藏在马车上被他们一块儿带走?” “若然,我悉听尊便。”我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想他为了两只玉镯也别无选择。反正他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抓人不过是例行公事。 宇文智及接受交易,下令放人。众人还如梦初新,七手八脚地翻到车上,溜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世绩和小玉从林子走出来,他们的视线始终没从我身上拿开。 妍夫人欲言又止,但见我意志坚决,想着留下来也是拖累,便三顾回头地也随众人走了。嬛夫人和柴可儿虽一直不与我交好,可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也难免为我的安危担忧。——人从来就是这么矛盾的,对于自己的敌人,自己怎么不则手段地对付都成,却不愿看到他落到另一个敌人的手中。 娘亲是我最放不下的,她的双眼已经哭得又红又肿,连声音都哑了。所幸她终是领会到了我的暗示,深深看了我一眼,任由福妈掺着坐上了马车。那一眼,我后来才知道——也痛心,竟然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诀别。 我没有给她们伤感的机会,后背是我唯一的送别。 车队渐行远,我的心安定下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还好,地上没有车轮印…… 李玄霸啊李玄霸,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时各自飞,我只盼你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千万别这会儿回头啊,有路你就有多远走多远吧,把李家人平安护送到你的太原老家去。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六章 刀箭下求生 “噼――啪!”当班驳的日光通过层层密叶投射在地时,火中的木块也燃尽了,散落在地。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分量惊醒我恍惚的神志。 “天亮了,现在你该说了吧?”宇文智及捧着我给的其中一只双龙镯已观赏了好几个时辰,见我终于睁开了眼,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急什么,才几个时辰而已,我相信他们所走的那点距离只要你的部下驾几匹快马就能赶上。”我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棒捣了捣火灰,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无惧,“除非我完全有把握,否则绝不冒险……” 感觉宇文智及跳下马,走到了我身后。 毫无预警的,宇文智及一个快步上前踢散了地上的灰烬。飞扬的火花落了我满头,令我狼狈难堪至极。他揪住我的衣领,逼近我,用极不耐烦的口气硬道:“我看你根本是有意拖延时间,我可没什么耐心跟你继续耗下去!识相的话,乖乖把另一只双龙交出来,否则……” 从没见过宇文智及如此狰狞的模样,他似乎抵挡不住双龙的诱惑,毫无遮掩地把自私和贪欲表露无遗。 这种只有原始y望的人,是最最可怕的生物,偏偏让我遇上了。 手心捏出了细汗,我咬牙回敬道:“否则怎样?你想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宇文智及冷哼,嘴角向上一掀,以一种看穿我心思的表情说:“就算双龙本大人得不全也不打紧,只要有一个在我手中,别人也就休想为尊……” 他思想的突然转变令我心中的警铃大响,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直视他。 他显然明白我眼神的含义,将我一搡,推dao在地,鄙夷道:“我宇文智及历来看李世民那小子不顺眼,不整倒他心里就不畅快,可恨如今的形势激烈,我宇文家留着他尚还有些用处,所以我唯有想别的法子毁掉他……你说,我做下什么事能让他崩溃?” 他蹲下来与我平时,眼含笑意,却是我见过的最残酷的表情。 “啧啧……瞧你,好好的姑娘家,为什么非让自己陷入绝境不可?”他忽然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手伸过来想要摸我。我瑟缩地一退,顺利躲过了他的魔爪。 他早料到我会退,把前面的膝盖搁在地上,靠后腿施力倾身上前,冷笑道:“想过没有,若是你不乖乖听话把它交出来,会有什么后果等着你?” 这算什么情况? 我脑子完全乱了,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宇文智及的举动实在叫人费解。 “如你所说,他们根本就走不远,只要我一声令下,我手下人便能快马加鞭赶上他们,他们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届时就得通通沦为阶下囚……对了,似乎犯人里边女子占了多数是吗?正好,我的手下们几年来餐风饮露的很难有‘消遣’的时候,不如将就你们的女人来做军妓好了……” 他说着禽兽不如的话,以一种商量的口吻,好像说“我们就买下这匹缎子如何”那样轻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理智告诉我,他在使用卑鄙的刺激法逼我交出他想要的东西,绝对要保持镇定,不能被他吓到。 “怎么?你以为我是恐吓你?”宇文智及嗤笑一声,原本眼中的那抹鄙夷突然被所替,他一个伸手,哧的一声,我前胸的衣料立刻变成碎片。 “宇文智及!”高呼一声,我本能地护住胸部不让春gang外泄。可显然的,刚才衣服破碎的瞬间,那些站得近点的隋兵早将旖ni的画面收入眼底,一个个露出满眼的淫亵。从宇文智及刚才发话要给他们找女人开始,他们的心就蠢蠢欲动了,怎堪得此刻在眼前摆个现成的曼妙身躯? “我的手下们可都是很饥渴的,你如果还不说,我只能把你交给他们了……”宇文智及明目张胆地“欣赏”我外露的皮肤,一副淫荡的模样令我羞愤至极,掀起巴掌就要招呼过去。 他轻松地借助我的手腕,拉着他不再松开,任我怎么挣也挣不脱。 “咻――”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一支冷箭朝宇文智及的背部直射而来,任他宇文智及身受再灵敏也躲不过,当箭贯穿他腹部时他还一脸不信,含恨地转身,然后倒下,栽倒在我的脚边。 “大人中箭了!”一人高呼,接下来天地间便都是刀剑相搏的声音。 死人了,他死了…… 我愣愣的坐在原地,大脑停止了思考。手腕还被宇文智及紧紧捏着,我全身僵硬,眼中脑中全是宇文智及倒下时满口的血,还有他的恨。 “该死,你还愣着做什么,赶快逃啊!” 熟悉的狮子吼一下唤回了我的神智。我费劲气力掰开宇文智及的手,挣出他的桎梏后,又从他另一只手里拿回了我的双龙玉镯。 把随身的长袍解下来丢到我头上,李玄霸边挡着蜂拥而上的长枪乱矛,边退到我身边将我扶起:“如何?” 我披好袍子,躲藏着锋利刀枪的同时欣慰地回答道:“没事,多谢!” 他莞尔一笑,似乎精力更甚,金锤所经之处无不撂倒一大片。 可是,尽管他宽阔的体格可以将我保护的很好,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如今红了眼,他是终难同时顾及两个人的安全。 “逃到林子里去,那有马车等着,快!”他上前一步,双手合撑着金锤抵挡对方压来的刀剑,回头大喊着命令,“给我立刻走!” 我一刻也不耽搁,拔腿就往他指示的方向跑,在心里千万个祈祷他也能平安无事。 林子外果然有辆马车,车子旁还有个熟悉的纤细的身影。我的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因为只有我的平安,才能让李玄霸抗敌时没有后顾之忧,也才有可能使他也平安逃走,于是我加快了速度往前跑。 就在即将要冲进娘亲怀中的刹那,娘突然张大双目,一个挺身奔到我身后从后面抱住我,在我还来不及思考时,她那因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声便化作一把最锋利的利剑剜割我的心肺。 一支长箭竟活生生的残酷地贯穿了娘的胸腔! 鲜血汩汩地从娘亲瘦弱的身体里流出来,染红了她浅黄色的褶裙,我反反复复地擦拭着她口边的吐出的血,可怎么也擦不完擦不净。 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李玄霸替已我报了仇,而我除了心碎外唯有扶着娘瘫软的身子,声声的喊着“不”字。 娘亲抖抖殷红的双唇,已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她迷离的双眼溢满了泪水,我俯首就向她。 “玉簪,帮忙……替娘……带给你爹……” “娘自己给爹啊……”我哭着,拼命摇头。 娘轻轻摇着头,手微动了动。我只得伸手解下娘发丝上的那支已然老旧的乳白色玉簪,递给她看:“是不是这个?” 娘眨眨眼,我附耳听着,她气虚不定地说:“这是……老爷的定情……告诉他,娘不后悔……” “嗯,嗯……”我泪如决堤,不住地点头。 娘微笑了笑,不知哪儿生的力气,伸手抚着我的脸,启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她在说:芸儿,活下去。 我呆住了,娘的手却遽然落下,我抓住不得。 “不!”撕心裂肺地对天呼喊。 娘的芳魂就这么绝情地永远离开了…… 她的为我而活,因我而死,在我心里留下的烙印,从此深刻,那纵是我经过多少年,失忆多少次,也无法抹去的痛,成为我终生的梦魇。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七章 活下去 “哈哈……娘,在这里在这里……” “芸儿,慢点,别摔着了……” 我左躲又闪着,在娘的身边绕来绕去,时不时发出声音提示她我的位置。娘蒙住了双眼,张开双臂来抓我。 “别走远了,危险……”娘一边探试着脚下的路,一边温柔地提醒。 我呵呵地笑,越跑越远。 “咻”耳旁一阵狂风刮过,我回头,身后只剩一座青绿色的山峰,娘的身子却倒在了我的脚边。 她浑身浴血,嘴唇艰难地开合,扭曲的面庞显示出她有多么痛苦。 “活下去,记住……”微弱的声音,熟悉而陌生。 “啊!”我尖叫出声,睁眼看见一张坚毅放大的俊脸与我只有咫尺距离。 嘴唇触到一片冰凉,清凉的液体流进喉管。 “恶梦醒了?好些吗?”没有安慰的话,他扶我靠在树干上,撩起我的头发查看那脖颈上的伤势,“在水里呆久了,伤口就难以愈合,等我们进镇有了药,一切都没问题……” 他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我说,起身往湖边走去。 他的衣袖破了一大半,上面沾满了血渍,他正就着破掉的洞口用冷水清洗伤口。 我微眯着眼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发现他的成长那么的迅速,能够在一夜之间就顶起一片天空。 淡去的记忆慢慢复苏――原来我们已经逃亡两天一夜了。 还记得李玄霸杀出林子的时候是多么疯狂,他满身满脸的血渍冲到我面前,没有半点犹豫,抱起哭软的我直塞入马车,然后往林子里丢下一把火,连同我那可怜的母亲,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火势蔓延得很快,我不知道冥冥中是不是娘亲在保佑着我们,只记得当时马车以非凡的速度逃离了现场,在其后是那些隋兵惊而乱的嚎叫声。他们断然不会死去的,森林还有另外一条通路可以逃生,但他们要想走出林子来追我们,就必得等上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大可以逃得远些。 可是要逃哪儿去呢?天下莫非王土,我们是通缉犯,走到哪不是被官兵捉拿? “带上尚书大人,请军医来!”当时确乎听见隋兵们这么喊着,也就是说宇文智及很有可能还活着。 其实我倒宁愿他死了,那样朝廷大不了就是另派什么官来捉拿我们,而不是等到宇文智及本人伤好后带上新仇旧恨一块儿来算。他是那么骄傲而记仇的人,断然不会饶恕李玄霸加诸在他身上的“丑陋的伤疤”。 真不知道我的三公子怎么把我带走的,我昨天明明那么的不安分――对自己在马车上又哭又叫,打他锤他的疯狂举动尤有记忆,当时我真是被那吞噬掉我娘身体的大火烧迷了心智了,竟嚎叫着要“回去”,“和娘同生死”,完全忘记了娘的嘱托,甚至还愚蠢地想跳车。 李玄霸闷着声只顾架马车,对我招呼而去的拳脚完全无动于衷,最后逼得没法,只得把娘交给我的,我以为已被我弄丢的玉簪丢到车里,给了我一个狮子吼,然后,出手将我打晕。 那家伙出手很重,又刚好打到我的伤口上――自然是先前宇文智及弄伤的而我没有察觉到――流了好多血。 现在的我当然没有想到,那块因李玄霸的重手而造就的意外疤痕,伴了我一生,竟会在未来作为一个验证我身份的有力存在。当然,这是后话了。 他已经清洗好了伤口,静静的靠在旁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时近黄昏,我们再不能赶路。 “世绩呢?” “嗯……他到附近找东西去了,说是能吃的。” 他能找到什么吃的呢,这样的寒秋?我眯了眼,一直睡着,仍然觉得好累。 “世绩那家伙可真有心,也真本事,竟会躲在马车底下跟段夫人一起留了下来,还一路上不被我发现……”他突然不说话了,想是以为“段夫人”可能刺激到了我。 我摘下头上的玉簪,对他摇摇头:“放心,我再没有事了……”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不是吗?我不能把自己禁锢在悲哀的枷锁里。 “我知道。”他笑着摸摸我的头,一如娘亲曾做过的动作。鼻子发酸,我不悦地蹙眉:“你这是在做什么?别忘了,姐姐比你大哦……” “就你?”他露出一个瞧不上眼的表情,哼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我想,这算是我们能调侃对方的最大极限了,在前程茫茫、生死未定的此时此刻,任多么乐观的人也难以开怀起来。 “你知道吗?”我把头重新靠在树干上,和他挨得很近,“过去那么多年,也就是自我有记忆开始吧,娘亲她每天都佩戴着这根玉簪,我一直无法理解,不懂娘为什么会格外偏好这样一个平凡的首饰,明明她还有许多比它不知耀眼多少倍的金簪银钏,可不管多么漂亮的,都只能在她头发上片刻地逗留,唯有它的位置,长年不变……” 记得我曾经问过,娘总是羞涩地避开没有回答。直到如今我才知道,它原来是爹和娘的定情信物,所以娘特别珍视。普通廉价的,却包含了深厚缱绻的情意,它在我手中,由一只毛毛虫,蜕变成了迷人的蝴蝶,美得令人眩目。 李玄霸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出什么,伸手一揽,将我抱进怀里。“段书佐,一定还等着你……” “嗯,我一定会把它交到爹的手中,告诉他,娘亲的……”“遗言”两个字是多么的残忍,我始终不能说出口。 把头靠过去,在他怀里,我觉得无比安心。曾经的小男孩,给了我好多好多安全感,有他在,我甚至觉得死亡也并不那么可怕。我们俩之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公子……” 世绩回来看见相拥在一起的我们,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尴尬地分开,我转头看李玄霸,没想到他已经睡着了,眉头微蹙。 世绩到村庄要了些红薯回来,烤好后我们各自吃了一个,又给李玄霸留了两个,还剩几个打算留到路上吃。 星星爬满夜空,凉飕飕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肉里,冷得人直哆嗦。 我睡觉的时候,李玄霸起来吃了些食物就出去探了一次路,没多久便折了回来,又在我旁边靠着。 世绩不说话,一直淡淡的默默的看我们。马车恰好容纳得下三个人,在阴凉的空气里,彼此的温度正好可以用来取暖。 睡到半夜,身子突然有了暖意,有温热的气体时不时喷在颊上。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李玄霸抱在大衣里,和他紧贴在了一起。 他睡得很沉,眉头还是微皱着,但睡容天真得犹如稚子般。 轻轻推了推,见他一条铁臂没有丝毫的动摇,我也就放弃了,索性继续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驾马车赶了好长一段路,即将过关出城。 宇文对我二人发下的通缉令现已派送到城门的守卫处,过关对我们来说绝非一件易事。 时正初曙,城门刚刚打开,进出城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将马车停在深巷里,张头望着打着那些呵欠精神欠佳的守兵们,等待最佳的机会。 抓到我们,有三千两的赏金,这是不小的诱惑,守兵们盘查得很仔细,尤其是当他们看见女子的时候,借机偷香,简直是上下其手,之至。 “无耻!”李玄霸瞪着,气得把拳头捏得鼓鼓响,狠道,“总有一天本公子非断你们的淫手不可!” “看样子我们要出去,是难如登天啊,可怎么办好?”我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江,真难为他还有心情管别家的事。 他想了一下:“我看不如硬闯!反正坐等也是白耗时间,与其被宇文智及那厮的家将发现,倒不如现在一鼓作气冲出去,料他们也赶不上咱们。” 我对天翻了个白眼:“三公子,你也想想自己的身子好么?你那身伤何时康复得足以令你和他们一拼?我们硬闯的后果,不是沦为刀下亡魂,就是成为阶下之囚,你想选择哪一个?” “我伤已大好了,有何不可?”他极不耐烦,“那依你之意又当如何?” “你的伤口一个时辰前还流血呐!”我掐了他手臂离伤口有小段距离的肉,疼得他龇牙咧嘴。我得意地一勾手,对他附耳说了“智取”二字。 世绩站在我们身后,似是领会了什么,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特殊的关键时刻,我们也唯有靠他了。 ===============-_- 嘿嘿,意外发现,小霸得来的票票荣居第一位耶~~一直没机会出场的其他小男主们都落后了(奸笑中)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八章 雾里看花(一)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夫吃力地拖拉着干草满垛的老式牛车来到城门口,他垂首一侧,静静等候着城卫的盘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哪来的?”城卫中一个一脸横肉的恶狠狠地说,嫌恶地瞥了一眼农夫乱糟糟的胡渣。 农夫低了头,嘶哑着嗓子道:“回官爷,草民就是家住在蓬山脚下,昨儿个半夜入城的农夫,您不记得了?小的这不是拉了些嫩点的草回去喂喂村里瘦不拉几的黄牛……” 不待他说完,那卫兵吼道:“每日过往的闲杂人无数,本官还能全记着不成?废话少说,把车子推过来……” 农夫微变色,却是不得不从,只得把车子推到他们面前。“都是些茅屋边寻来的,脏着呢……”他说,“只怕要侮了爷们的手眼……” 这时另一个卫兵听了,捏着鼻子走过来,搡了搡同伴:“给让他过吧!凭他能有什么作为?让这等脏东西摆这儿,别坏了爷们的心情。” 那卫兵倒是同样的想法,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另两人给农夫放行。 “多谢官爷,多谢……”农夫欣喜,提起车把子就要走。 “慢!” 眼看农夫就要过城了,一个卫兵突然拿了长矛赶到农夫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呃,官爷,还有什么吩咐……”农夫手紧握在车把上,不禁冒了些微汗。 “没什么!”那卫兵横着眼,“只是还是小心点放心。”说着便抄起家伙往草里扎去。但觉矛头遇到了阻碍,那卫兵立马朝同伴们大喝道:“好家伙!这里面有人!”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引了过来,卫兵们个个抄起家伙戒备地对准牛车和农夫。 农夫登时吓软了脚,冷汗涔涔,磨蹭着挨到干草边,从里边提出两只雪白色的兔子来,一只还流着鲜血。把它们奉送到那卫兵手上,哭喊着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是小的昨儿行了好运,意外地逮到两兔子,本想偷偷拿回家给久未吃肉的妻女开开荤……” 有一个年纪较轻的,伸手接过兔子掂掂重量,贪婪地说:“真难得,这年头还能养出这么肥的兔子来,用来下酒倒不错。”说着脸色一变,又对农夫吼道:“你老头胆子倒不小啊,有好肉也不拿出来孝敬咱哥俩?”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大人开恩……” 农夫一个劲的磕头,身子吓得发抖。 这些卫兵显然已垂涎于兔肉的美味,懒得理这个肮脏低贱的农夫,拎起兔子就走,商量着该把它烧烤还是烹调。 待确定无事了,农夫才缓缓起身,拖起牛车就往远处走去,步履飞快。 来到四处无人的郊外,老者赶紧放下牛车,掀开那些堆得丈高的干草,急切地问:“没事吧,可有人受伤?” 三个蜷缩的身子舒展开,却是两男一女。男的是一高一矮,一壮一弱,却都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女的红着眼哭得梨花带雨,毫无半分美艳优雅可言,她紧盯着高壮男子的后背,咬着唇硬是没发出一语。 “这位受了伤,赶紧找个地方把血止住吧!”老者急说道。他一看便明白,刚才的那一枪,是眼前这个咬牙忍痛的少年英雄替身边的女子挨了的。 刚才还真是好险,若不是他们急中生智,把两只兔子交出来,恐怕这会儿大家都沦为刀魂了。 “嗯……对了。”女子像是幡然醒悟,从车上跳下来,伸手来扶受伤的男子。 矮个的俊秀男子也赶紧跳下车来帮女子的忙,说着:“公子小心点。” 而那个高壮的,却是不领情,不发一言的从另一边跳下车,可是那大幅度的动作立即扯动了背后的伤口,他痛得拳头捏得鼓鼓作响。 女子急了,骂道:“你是想死吗,为什么要这么逞强?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枪,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本就负伤未愈吗?” “罗嗦!”男的闭眼,“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怕你受不了那一枪喊出声来,坏了大家的事,到时候大伙一块遭殃。” “你……”女子咬牙,狠狠瞪着他,又是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她这一滴泪,倒是叫那男子看着心软了,低声回道:“这么点小伤,不碍事的,我几个时辰就会好了……” 什么“好了”,新伤加旧患,再加上小时候背后挨的那一箭留下了后遗症,只怕你往后……女子想着,越发难过起来,并且深深的自责。 要不是自己出馊主意,他们也就不必躲进干草堆里,要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也不至于受伤…… 农夫瞧着,欣慰似的劝解说:“二位是患难见真情,是谓难能可贵了,又何必介怀一些付出牺牲的枝节呢?三位若不嫌弃,就到寒舍休养一段时间吧,我那地儿偏远,就我女儿一人,不容易被发现。” 能暂时得到安身之所,三人当然求之不得。简单处理了下男子的伤口,藏好牛车,他们便跟随着农夫往山坳里走去。 老伯的住处确实隐蔽得很,山坳过了是密林,出了密林又是长河,真是逃难人的不二选择。 我们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就在我为玄霸的伤势心急如焚时,老伯在前面说了声“到了”。 终于到了。我紧了紧扶在玄霸胳膊上的手,往前望去,只见一间简单的棚舍,透着原始居民所的气息兀立在山窝里。棚舍的烟囱有袅袅的青烟上升,青烟到了山半腰就被树木给吸收了,飞不上空,也就不会被外界发现。 它像是一个世外桃源的存在,让我们的心无比宁静。 我们走进房子,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女孩听见声响从屋里跑出来:“爹,您回来了?今日怎么这此……”面色微讶,她停住脚步,有些怯怯地站到老伯旁边,指着我们问:“他们是谁?” 老伯慈爱地拍拍女儿的头,没有回答她,先是将我们领进屋子,便吩咐女儿去准备些草药来。 女孩很听话,虽然对我们很好奇,但见到玄霸受着伤,就没有多问什么,乖乖地把药取了来。 上好药后,玄霸静静地靠在椅子上,眼睛紧闭着,像是要无视我的关切注视。 “他没有事吧,爹爹?”女孩儿拉着老伯的衣袖,心疼地看着玄霸那带有血渍的衣衫。 真是善良纯真的小姑娘,我脑海里冒出这么个念头。 老伯拍拍女孩儿的头:“嗯……初儿,去,把大伯旧屋里的丸药取来给那位公子。” 初儿很快将药瓶取了来,在老伯的授意下亲自递到玄霸手中:“这个要每天饭后服两粒,伤口很快就会好了。” 世绩本要伸手去接药瓶,但女孩儿先把药送到了玄霸手中,似是极宝贝那药丸。 我猜那药决不普通,心中对老伯父女充满了感激,也更庆幸当时选择了老伯来帮助我们。 我原打算把那辆显眼的庞大的马车拿去与人做交换,试图借对方的牛车蒙混出城。就在我们犹豫之间,我偶然发现老伯他一个人站在牛车边,正冷冷地瞧着周围的人,他的眼神中夹杂着无奈与痛惜。我瞧他虽然衣着破旧,头发蓬松耷拉,不甚雅观,可铁铮铮的腰板叫人一眼就能看见他的与众不同。玄霸也注意到了他,在观察了他一些时间后,我们走上前对他说明来意。 起初他根本不愿搭理我们,虽然面上在笑,那眼神却是冷冰冰的,仍目视着前方过往的人流。――可也就是他的漠视,坚定了我们告知他身份的念头,毕竟,悬赏三千两的诱惑是不容小觑的,他竟能做到听而不闻! 果然,在我们告知他身份后,他略显吃惊,却也没有太大震撼,开始确认我俩的身份。我们简略地由太原讲到“唐公”,由涿郡讲到石家庄,最后讲到“宇文智及”身上,他始终表现得很淡然,唯有在我们提到“孔德绍”时,眼内瞬间有精光闪过。 他愿意帮助我们,也就得知了我的计划。我打算让世绩穿上我女子的衣服去引开守卫的领头儿,来个调虎离山,只要他们一走,剩下来的也就几个“虾兵”,做不了大主,那我们脱身就会容易许多。当然,世绩是安全的,我们会事先在巷子里等他,只要把那两个领头儿引到巷子里,那一切都好办了,玄霸对付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我们还是成功逃了出城,虽然宇文智及对我们搜捕还会继续下去,但相信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唉,只可怜了世绩的朋友,那两只水灵灵的兔子就那么被…… 我看看世绩,他走出去蹲在台阶上,低着头发呆,落寞的背影显得很可怜。他是那么疼爱他的两个小东西啊,走到哪儿都不曾离手,可就在不久前,他亲手,狠心的,把他的宝贝们推向了死亡之涯底,那需要下多大的决心。 我什么也说不出,站起来,又咬着牙坐下来。 还是让他一个人吧,我想自以为是的安慰对他来说,不过是再次的打击…… ============ 亲还记得"孔德绍"么?呼呼,下章答案揭晓^^^^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九章 雾里看花(二) 夜里,我和初儿同睡一床,她歪着脑袋问了我许多问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加上先前从他父亲那儿问来的,她零零碎碎凑出了一个关于我们的完整的故事――通缉、逃难、受伤、挡刀…… 看得出她对玄霸为我挡刀的行为极为崇拜,除了好奇地问我不少有关玄霸的事外,她还喃喃的抱怨自己的视野太过狭隘,从小被关在山里,连镇上也没去过几次,不如我们的……呃,用她的话说,便是我们的“轰轰烈烈”。 小丫头不知道我又有多么羡慕她的生活! 聊到最后,她问到,你娘呢?为什么你们没在一起? 我顿了,半晌后才悠悠答道,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她像是明白了,声音听来有些抽搭,半安慰――不知是安慰我还是安慰她自己――地说,初儿的娘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初儿连娘的面也没见过呐……碧姐姐的娘,跟姐姐一样好看吗?初儿连娘亲的模样都不知道,虽然爹爹说我长得像娘,可我,什么也不知道。 比起她,我算幸运的吗? 我苦笑了一下,坐起身拿出枕头下的玉镯抚mo起来。娘亲最后的嘱托都在爹的身上,意义非凡的定情之物,我一定要回去,完成她的心愿。 初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我却睡不着。 清冷的月光洒进屋里,对我发出淡淡的邀请。 我翻身起床,到外面随意走了一下,然后回到主屋。动作轻轻的,不敢有任何惊动,我知道玄霸就睡在里面那张撒满药末的木床上,便借着月色挨了过去。 屋子里有淡淡的香草味,他的呼吸均匀顺畅,想是药起了作用,他睡得很好。 放下心来,我轻坐到他身旁,一时思绪飘飞。 也许,他为我拼命,只不过是为了他二哥吧?他不是老把“二哥”挂在嘴上么,为了李世民,他可以拼命,也会去拼命,他又是个重感情的人…… 不知不觉的,眼皮越来越重,我渐渐睡着了…… 曙光淡淡,光的触感在眼皮之外,我猛的睁开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头上方有一双炯炯的眼睛瞧着我,也不知看了多久,没料到我会突然醒来,试图掩饰的闪躲有些力不从心。 他微红着脸,继而大嗓门的问:“你怎么睡这儿?” 我本来问心无愧,可被他这么一问,感觉自己就像半夜偷腥的猫在现场被逮住了似的,生怕引来其他人的“围观”。 “小声点,你想把主人家吵醒吗?”我比了个“嘘!”的手势,瞪着他。 “着凉了怎么……”他嗓门本就大,一开口就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大概他自己也觉得扫兴和不妥,于是压低了声音改说道:“你半夜到我这儿,就不怕遭人误会?”尽管他皮肤黝黑,我还是看见了他双颊上不自然的两团绯红。 我有些好笑,故意撇嘴道:“误会什么,我们本不就是夫妻吗?” 我的话好像没引起他的笑,反倒让他有些惊讶,他正要说什么,老伯和世绩走进来恰好打断了他。 没想到老伯一大早就煮好了清粥,招待大家坐下后,就吩咐初儿去给玄霸喂早饭。 这个活本来我可以干的,但老伯很奇异的似乎很坚持,我也就没多想,由着初儿去,自然更没有理会玄霸那欲哭无泪的被人喂餐的窝囊模样――嘿,你小子竟还有被人强迫服侍的一天? 玄霸的伤势,比我想像的严重。他瞒着没有说,那些旧伤口原来都腐烂了,到了老伯这儿,才得了机会彻底治愈。 老伯的院子有一方木架,上面是层层叠叠的簸箕,簸箕里满满的是各种药草,说是一些普通的健身的药材。我问初儿,她很含糊地说,爹爹并不是大夫,他只平时从书里看到了什么有用的药草,就和大伯二伯他们一起到深山去寻,然后摘取大片回来留着,说是将来怎么也有用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很疑惑,看老伯的眼神变成是在看一个深藏不露的世外隐者,这让他很不自在,他自己都说,“你在用伯乐的眼光,试图把一匹老残的劣马看成千里马”。我不是伯乐,然而他究竟是不是千里马,唯有他自己清楚。我只知老伯姓温,他没告诉我们名字,说我们可以叫他温大叔。他换身装束后,的确年轻了很多,是可以由“老伯“降级到“大叔”上。 温大叔隔三差五就要出远门一次,听初儿讲述,有时是去山里找人,有时是去镇上“散心”。他去山里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我能断定他进城绝不会是因为想散心。想起那日在城里遇见他的情景,我觉得他当时更像是在探听时事――从嘴碎的人口中,得来外部的消息。 有一天,初儿带我去地里摘菜,回来时发现温大叔家里多了两个客人,他们正和玄霸在屋里谈话,把世绩一个人晾在屋外。 他们谈话结束的时候,我和初儿已把饭菜做好了――饭菜当然是她做出来的,我充其量是去打个下手帮个忙而已,不敢恭维自己的厨艺。 餐桌上,七人二桌,吃得很憋闷。来自两位客人陌生的探索目光时不时锁定我,令我如坐针毡,食难下咽。 “怎么了?”有人问,我一抬头,就见桌上人都看着我,才发现自己心不在焉的连手里,把筷子都拿掉了。 世绩在我一侧关切疑惑地看着我,玄霸坐对面皱着眉,初儿在给我夹菜,催我快些吃,还说吃凉的饭菜会伤胃。 另一张桌上的人,也都停下来看我。这回的视线明确,可我还是不知究竟是哪位刚才一直在看我,打搅我用餐。 有一天,初儿带我去地里摘菜,回来时发现温大叔家里多了两个客人――两个中年男子,农夫打扮,他们正和玄霸在屋里谈话,把世绩一个人晾在屋外。 他们谈话结束的时候,我和初儿已把饭菜做好了――饭菜当然是她做出来的,我充其量是去打个下手帮个忙而已,不敢恭维自己的厨艺。 餐桌上,七人二桌,吃得很憋闷。来自两位客人陌生的探索目光时不时锁定我,令我如坐针毡,食难下咽。 “怎么了?”有人问,我一抬头,就见桌上人都看着我,才发现自己心不在焉的连手里,把筷子都拿掉了。 世绩在我一侧关切疑惑地看着我,玄霸坐对面皱着眉,初儿在给我夹菜,催我快些吃,还说吃凉的饭菜会伤胃。 另一张桌上的人,也都停下来看我。这回他们的视线明确,可我还是不知刚才那令人不适的实现来自何处。 好不容易吃完,我逃到厨房帮忙初儿洗碗,他们则留主屋里“商量事情”。 世绩不给我机会干洗碗的活,总快一步抢在我前面,而初儿又不让世绩帮忙,小小的厨房被我们三人手忙脚乱的弄得更乱了,我的到来简直是帮了倒忙。 “你放着罢,初儿来就是了。”她抢过世绩手中的抹布,慌张地擦拭灶台。 “碧姐姐出去走走吧,这里有初儿就行了。”她红着脸,边埋头做事,边笑着对我说。 讨了没趣,我只得悻悻地带着世绩出门“散步”。山里的空气很鲜,弥望的翠绿色令人心旷神怡,可我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你说,他们在房里谈些什么?”走着走着,我突然转身问走在身后的世绩。 “咦?”我的突然转身,令他有些奇怪,“也许,是什么郑重的事呢……” 他的面色有些凝重,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抬头与我对视。 那秀若女子的无瑕脸庞摆在我面前,有点虚弱的苍白。我心一荡,忽然转移话题,问他:“你后悔留下来等我们吗?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回去见干娘……” 他微低头,如扇的睫毛盖住了闪亮的泪花,走到我身后,面对着青山,坚定道:“干娘也愿意世绩这么做的,在干娘的心目中,小姐是和她视如亲生的我一样重要的!” 我笑了,很是欣慰:“你总算能接受福妈了,以后回去,可不能再嘴硬,对她那么冷淡了。”想起过去他对福妈疏离的态度,我就感叹,福妈要是听到他的话,不知该有多开心。 世绩的心,是封闭太久了,他的怯懦和对人的疏离,不过来源于过去受到的苦楚罢了。 我欢呼一下,张开双臂尽力收纳山中的清新:“世绩,要是那时候死了,怎么办?”我想起了那片梦魇的林子,夺走娘亲芳魂的密林。 他没说话,直到我们转身回去时,我才似乎隐约听到他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生死相随!”心漏掉一拍,我匆匆的走在前面,只当那是他的无心之话。 过了几天,玄霸的伤确定无碍了,我们就打算向温大叔辞行。我站在门边,世绩在房里打包药罐干粮,玄霸则站在院子里和初儿谈着天。 他们站在药材架边,初儿耐心地为玄霸讲解药材的用法效果。初儿的脸红得滴血,不知是阳光之过还是出于她的羞涩。玄霸淡笑着,没在意初儿的脸红,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拿起簸箕里的干草药放进嘴里试吃。玄霸高大健硕的身子,把初儿整个罩进阴影里,却丝毫没有给人不自在感,反而觉得,他们……非常般配! 玄霸回头,看见了我,对我笑笑,那样无心而自在的招呼,完全的问心无愧。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很不是滋味,感觉自己成了局外人。 世绩收好东西,走进院子来到初儿面前,初儿就又装了些药草进包袱。 此时温大叔从侧门招呼着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上次来过的两个客人。 ……眼下是什么情况?同行的人,为什么无故的会增加四个? 我暗自抚额,有些汗颜。 他们又是在何时商量好的计划? 我被蒙在鼓里,到现在也没人来给我个说法,一路走着,心情坏到极点。 “碧姐姐,你在生气吗?”初儿挨到我身边,有点怕怕的问,“你不喜欢初儿跟着你们吗?”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章 雾里看花(三) 呃,我脸色很难看吗?我别扭地拉起初儿的手,解释我没生气,并且很高兴她能同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可没说谎,我真是喜欢温初儿的,路上有她相陪也很开心,只是奇怪温大叔和他两位朋友何以也要与我们同行,更气闷竟无人告知我原因。 玄霸在路上沉默的很,摆明一副不愿告诉我的样子。我瞧见他那模样,又见他对着初儿有说有笑的,气不打一处,拉起世绩走在最前面。 出了石家庄,借助两位朋友的智慧,我们顺利地躲过了重重盘查,离太原越来越近。 我对他们,越发好奇起来,向初儿询问了好久,也才仅仅知道他们的姓名而已:张亮、刘弘基。 城门外,温大叔突然提出了分手,他说要先另觅住处,等大家各自安顿好后再联系。 玄霸像是早和他商量好了,不顾我的意图挽留,催促着进城。我见初儿留恋地一再偷看玄霸,有些不是滋味,说了声再会,就快步跟上他入了城。 太原人民一如过去的祥和,走在街上互相问好招呼着,慈眉善目。 世绩没来过太原,立马就被这里淳朴的民风吸引了,看着过路的行人,嘴角不禁掀动了弧度。 穿过街道,路人对我们行注目礼。走着走着,街旁忽然窜出一人拉住玄霸,惊喜的喊道:“这莫不是唐公的三公子玄霸?他回来了!” 我们一下子就被包围了,太原百姓欢笑着,对问东问西。 “吃了许多苦吧?”“唐公可放心了。”“要没你三公子在,大公子打仗也没威力……”“二公子可要急死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也不知要听谁的,该听哪一句。 不多时,街上传来跑马的声音,人群有默契的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来马有二匹,一前一后,在我们面前停下来。马上之人俊逸如初,激动之下,飞快地跳下骏马,奔到我们面前,抱玄霸满怀。 “二哥就知道你没事!”他将李玄霸抱得紧实,像是重获至宝一般。 另一匹马上的人,也跳了下来,同样激动的站到我们面前。 天,他不会是……瞧着那张似曾熟悉,如今已然成熟的无比妖娆的脸蛋,我惊呼。 “要不,我也抱抱你?”李元吉邪笑着,作势伸手要来抱我。 我还没退后,玄霸就伸出拳头砸到李元吉肩膀上,作势生气:“臭小子,还是老样子!” 李元吉故作疼痛地揉着被攻击的地方,皱眉道:“三哥,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力气,你这么打法,是想要我的命不成?” “切!”李玄霸才不吃他那一套,伸手要拉我。 呃……手同时被伸过的两只手给拉住,我整个人陷入白目。 李世民抬头看李玄霸,有点吃惊。 李玄霸像是触电般迅速的缩回手,一路上他牵我的手都成了习惯,没想到回到这里来,会造成这么尴尬的局面。他走去和李元吉谈话,留下我和李世民走在后面。 世绩胆大了许多,他一个人骑马,看着我们四人走路。 身后跟着的是热情的太原人民群众,可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只知道我也属于唐公府,和李三公子是一路的。 我和李世民虽然一路,距离却也离得挺远,勉强听得见他在温柔地问我:“受伤了吗?” 我摇头:“没有,受伤的是他。” “吃了不少苦吧?”他挨近我一点。 我退开一点:“还好。”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这么生疏了,仿佛那七年的情分不曾有过。他凝着眉不再说话。 “大哥有公务在身,目前不在太原。”到府的时候,他冷冷的丢下一句,就撇下我进去了。 二娘、苗妈和福妈在门口迎接我们。福妈和世绩重逢,难免一段肝肠寸断,又听闻娘亲的死讯,简直雪上加霜,她痛哭了整整一天,也自责懊恼了整整一天,最后终于在我们的劝慰下止住了悲伤。 二娘常与娘争宠,这下娘死了,我原以为她要开心,没想到她将自己闷在房里好几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憔悴了,看不到一点朝气。 我问到海子和爹,得知海子接了二公子的任务出去办事,爹则与李建成在外继续镇压乱民。 我取下玉簪仔细收藏后,盼着爹早日回来。 住进东园,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过去,仿佛没人记得我与李玄霸行过婚礼。 休养了近十天,身子完全养好了。我闲来出门,看着府院里熟悉的景色,不免感叹起物是人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眼前有人走来,我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 谁知来人见到我,转身就想走。 我喊了一声,他装没听到。 我气了,追上去拦住他,质问道:“为什么要躲我?” 他居高临下瞧了我一眼,竟然继续走路,简单地回了句:“我没有,回头见!” “李玄霸!”我喊着又追上去,“你怎么回事啊,躲我的态度分明这么明显了,你还狡辩!” “……”他绕过我还想继续走。旁边是一面碧湖,我有些害怕,可仍是不放行,抓住他的衣袖以免他会逃走。 “你放……”他手一掀,不想力度太大,我的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小心!”他伸手,拦腰抱住了我。 扶我站好,他的手还搁我的腰上。 我想跟他说话,抬头却见他脸色难看的看着左方。 我也向左方看去,但见李世民僵硬的站在树下,面无表情的——不,是冷冷的注视着我们。 李世民沉默的,慢慢朝我们走来,感觉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二哥,我不是……”李玄霸面有窘色,迅速收回手。动作太大,差点害我又跌下去。 原以为李世民要对我们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冷冷的绕过我们,头也没偏的往西走去。 “二哥!”李玄霸追上去,留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李世民难道不知道,不说话远比说上千万句更能打击人的心吗?他若真想装做不介意,何苦还那样为难自己的弟弟? 又是几天,不见李玄霸的身影。 半月后,爹和海子匆匆赶回太原。 海子与我重逢时,又哭又笑的,惹得旁人也是热泪盈眶;而爹自从收到我交付的玉簪起,就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也不准人进去,整整几天不吃不喝,偶尔自他房里传来啜泣声,微弱的喊着娘的闺名“妺姝”。等到爹再出来时,他已经人如枯槁。 我第一次瞧见,英伟的爹如此脆弱狼狈,娘的死,对爹的打击,不禁又重伤了那个变相连累娘亲的我。 我不知道,爹是否怨怪过我。 期间,唐公亲自来慰问过几次,留下了些赏赐,每次都郁郁的离去。他要求爹振作。 爹在我们的齐心劝慰下,终于有了些精神,决定为娘建个衣冠冢,位置就定在后山腰上。听说,那是他与娘定情的地方。 “妺姝,”站在娘的坟茔前,爹抚mo着墓碑,悲戚的再次念到她的名字,“是我负了你……”一滴泪滴落。 我欲上前,却被一人拉住了,是二娘。 她对我摇摇头:“让你爹静静吧,他需要和姐姐说说话。” 我与二娘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各自没有说过一句话。 快到家时,二娘忽然说:“小姐,过去的事二娘很抱歉,老是和你娘作对,与她争宠,如今她已不在了,什么争斗都没了意义,以后,我会待你如己出的,毕竟你和凌海是老爷仅有的血脉,二娘也希望你二人日后可以互相扶持……” 我看着她,重重的点了头。二娘能让家里平静,自然是好事,毕竟爹是再受不得任何打击。 两个多月后,宇文智及派人将太原郡围得水泄不通,控诉唐公招徕人才众广,有蓄谋造反之嫌,下令不许太原郡的任何人出人城门,违者格杀勿论。 这突来的变故,令唐公府上下手足无措,府里闹得沸反盈天。 而宇文智及来太原的翌日,便公然带人闯入唐公府,以“奉旨查案”为名带走了李玄霸。李家公子们急如星火,李渊怒上心头,却半点法子也想不出。唐公愤慨的是,若不是他的大儿子李建成临时受命,将大批的家臣中将调走了,这会儿他唐公府的人岂会任人宰割?反正朝廷早收到情报,先把罪名扣到他李渊头上,他何不顺水推舟,如了他们的愿?等到自己真的起兵时,他也师出有名,百姓顺应。 奈何天要与他玩笑,这会子兵力不在他手,爱子被抓,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不敢妄动。 夤夜,唐公府里刚静谧了一阵,就又是一片喧哗。半日后,才听得消息,是刑部尚书派人来提李世民去问案。 又带走一个,他想借此手段逐个把李家人铲除吗! 正厅的灯火一夜辉煌,唐公与幕僚商量了整晚的对策。黎明十分,爹和海子归来,两人均是面色凝重,情况糟糕透了。 我亦忧心了整整一晚,李玄霸早先就得罪过宇文智及,这下落到他手中,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势必要千倍百倍的从玄霸身上讨回来…… 想到这里,我不禁冒了冷汗,立马与爹商量,要见唐公一面。 爹不名就里,但见我表情恳切坚定,听了我一番解释,就应允了。 面见唐公,有无限的感慨。我把双龙玉镯与宇文智及曾企图抢夺双玉的事与唐公说了,他自然也听过早先传得沸沸扬扬的“双龙夺珠”的传闻,只是没料到那玉镯会在我手上,试图从我嘴里探问到它的来处。我不想多生事端,造成他们父子的嫌隙,也就小心而巧妙的避过了他的探询。 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搭救爱子要紧,他见我有意隐瞒,就不急着追问,而是立刻派人到衙门官府通知宇文智及。 “双龙在,江山乱,红玛瑙,琉璃珠,珠儿珠儿无合处;龙有珠,腾云舞,杨子落,木子熟……” 唐公反复吟唱着这句歌谣,眼眸深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忽然他招来手下,问:“上次你说,这句歌谣是何时传出的,又是从何地传出的?” 手下人想了一下,答道:“回唐公,是半年前传出的,就出自我们太原郡。” 唐公面色一下凝重,吩咐道:“这件事绝不简单,你得记着,以后有机会,替我查查这散播谣言的人究竟是谁,他是想置我李渊于死地啊!” 手下人诺了个是,不一会儿,就听人报告,宇文大人带着大票人马进府了。 宇文智及气势汹汹,命手下人守在正厅外,自己走进来坐了上位,态度极度嚣张而傲慢,早已不讲李府放在眼里。 从他的举止神态来看,他叔叔宇文化及谋朝篡位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偏糊涂的隋炀帝还昏庸的被蒙在鼓里。 宇文智及有意要屏退下人,在唐公的示意下,我也举步退了出来。 厅里平静得很,我和其他下人站在厅外,面对着成排的士兵,大气也不敢出。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宇文智及面带狂喜与骄傲,手捧着一个华丽的正方形锦盒从厅里步出来,大喊一声“收队!”士兵们便齐整地呼应一声,跟着他有序的退出了我们的视线。 就这样,双龙落在了宇文智及的手中。被权利蒙蔽双眼的宇文智及,原以为双龙能给他带来他梦寐以求的帝位,却不料那东西只能带给他的毁灭,他必将因一时冲动的贪欲付出惨痛的代价。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一章 雾里看花(四) 宇文智及造访的当日下午,李世民和李玄霸就回到了府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李世民虽看着有些疲倦和狼狈,但好在并没受什么伤。可李玄霸就没他那么幸运,刚走进家门就不支倒地,经大夫检查之后,发现他身上有多处鞭痕,血淋淋的触目惊醒。 看着爱子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唐公痛心疾首,当下招来门客三千,齐聚一堂发下重誓,有朝一日必要报得此仇! 几日后,宇文智及的防卫松懈,温大叔携了初儿和两位好友来投于唐公门下,唐公似是早知他这号人物,态度谦恭的将其接纳府中。我猜想李玄霸回家不久就向唐公推荐了温大叔和他那两位好友。 接下来一个月里,太原郡风平浪静,李府也安然无恙,这完全归功于温彦博等人的出谋划策,他们采用了调虎离山的计谋,将宇文智及激去了长安。 愈年春,百花盛开,风光妖娆,李建成率兵归来,但皇帝圣旨,太原军队不得入城驻扎,得安插入皇家队伍之中,李渊听从建议暂将士兵遣散归田。——好一招韬光养晦! 外面打得波涛汹涌,斗得不可开交,更衬得我的生活平静无波。偶尔得知,长孙无忌抵达了太原郡,为保其妹的平安,他已与其舅父高士廉、唐公商定,暂时把妹妹接到太原这个尚未被战火波及的地方。而今日便是长孙无垢抵达太原的日子。 李家的儿子们个个忙得要命,成天关在书房里密谋大计,我则应李元吉的邀请,和一群睁着好奇眼睛观望客人到来的下人们站在府院门口,等着迎接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也就是李世民未来的妻子,未来的长孙皇后,我对她自是非常好奇。 嘎啦嘎啦……二辆挂着红色布帘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孩儿跳下马车,边叮嘱着小心,边从车上扶下一个白色的髫龄女孩儿。 女孩儿腼腆的笑着,酒窝显露,甜美得可以滴水。 我顿时呆住,僵硬的看着那白色人影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如果我没看错,那张脸,分明就是…… 身子被人一撞,我打了趔趄,身旁的丫鬟摔了一地,一个人影闪到门外,热情地抱起那白影儿转了个圈,哈哈笑着“无垢妹妹,你又长高了……”李元吉看来甚为激动,竟不知撞到了人。 有人适时扶住了我歪倒的身子,抬头一看,是孝恭,他奉唐公之令去涿郡接长孙无垢,这会儿也刚进门。 感激地报以一笑,我端正地站好,好奇的,眨也不眨地瞧着白衣女孩儿那张羞赧的脸。她就是长孙无垢啊,回想长孙无忌的相貌,我真没想到,世上还真会发生如此怪异的事。 长孙无垢的脸廓,分明和露茜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长孙无忌,我一直隐约觉着面熟,原来竟是因为他有着一张和科卓一模一样的脸孔。 我一时看呆了,不知人家走到了面前。孝恭连提醒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抬眼恰见长孙无垢在李元吉的引见下,正羞答答地在给我作礼问好。 我受宠若惊,慌里慌张的也回以一礼,眼睛始终不曾离开她的脸。鹅蛋小脸白净无瑕,两弯秀美楚楚伊人,蒙着水雾的眼我见犹怜,可惜面色略显苍白憔悴,想是路途颠簸所致。 她的丫鬟尽心扶着她弱不禁风的身子,眼睛骨碌碌的把在场人扫视了一遍,接着曲膝行礼道:“小丫头芷柔给各位主子问安!” 李元吉似乎爱屋及乌,舍不得人家的丫头行跪拜礼,连忙把芷柔扶起,牵起长孙无垢的手就嘘寒问暖,关切模样溢于言表。 若是上个月我没意外撞见李元吉在树林中与宝莲丫头苟且,这会子非被他那状似神情的模样给欺骗不可。 其他各园的夫人这时也出来了,众人簇拥着客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府。李元吉陪在长孙无垢身侧,模样痴迷,旁若无人。 我有些魂不守舍,眼睛紧紧追随着那抹白色身影,若不是小玉细心提醒,我好几次都要踩着前面人的脚。 长孙无垢住进了清心园,离我和李玄霸的住所不远。 当日夜里,唐公就为长孙兄妹设了洗尘宴,我以李家三少夫人的身份也列位其中。唐公坐于上首,夫人们坐在他身侧,而我们后辈按长幼秩序以此坐于台下,唯独长孙兄妹与其舅父高大人因是主客而列坐唐公之下,位置都在我们之上。 我与玄霸同坐一席,李世民、李孝恭、李建成依次坐在我们前面,也就是左边,李建成的座位旁不只坐着嬛夫人和柴可儿,更有一个我想都没想到的人——乌小芳!李元吉坐我们下面,任宝莲为他斟酒,已连喝下好几杯去,却不见醉意。 我瞧着长孙兄妹的一举一动,有些出神,日渐模糊的记忆闪现脑海。我不禁想,那次的意外,莫非把露茜也带到了古代吗? 有人轻推了我一下,我慌张的抬头,就见李玄霸手举酒杯,下巴轻抬指着桌上我还从没碰过的杯子,小声说:“拿起酒杯啊,你发什么愣?” 见大家正举杯准备为高士廉和长孙兄妹敬酒,我想都没想,端起酒杯,霍地就站了起来:“请!” 众人微讶,齐刷刷的向我投来注目礼。上首的夫人们睨着我发出哧哧的低笑声,唐公亦是忍俊不禁,我才知自己出了丑,面上一热,正要坐下。 身子被人一扶,没坐下去,李玄霸接过我手里的杯子,也站了起来。他咳了下嗓子,对唐公说道:“父亲,孩儿们既要为高伯父和长孙大哥敬酒,那站着不是更显诚意吗?” “正是!”李建成和李孝恭也相继站了起来,举杯向长孙无忌和高士廉。 李世民顿了一下,抬眼深邃的看了一眼李玄霸,亦举杯站了起来。 唐公面露赞许:“说的好!我李家与高家、长孙家世代交好,理应如此……来,高兄,咱们武将出身,饮酒自当豪气干云,我敬你!”说着也站了起来。唐公这一站,所有人都不得不站了,高士廉和长孙兄妹亦站立着回敬大家。长孙无垢不会饮酒,便由他兄长代喝,我瞧见李元吉在举杯时和长孙无垢目光接触之下,极具挑逗性的对人家小姑娘眨了个媚眼,长孙无垢立刻又羞又怕的慌把头低了下去。 我觉得有趣,便整个饭宴都留意着李元吉和长孙无垢。平时看李元吉都和些举止妖娆、体态丰腴的女子打交道,不想他竟会如此喜欢眼前这位尚未发育的性子羞怯的她。 饭后回到房里,我跟玄霸提起这事,他还笑着说我多心:“四弟本就是那样的性子,看见稍微让他上心点的女子他就爱作弄一下,总没个当真的,无垢还小的时候他又陪她玩过一阵子,对她就像妹妹一样。” 是吗?我很怀疑,要是李元吉真喜欢那小女孩儿,那以后他和李世民怎么相处…… 我正想着,瞧见玄霸拿了披风要出去,我想都没想就脱口留他:“等等!” 他回头。 我脸上一燥:“不如今晚你就留在房里吧,书房夜里寒凉,恐怕睡不安生……” 他听我结巴地说完,也有些局促了:“不会的,小玉把最暖和的锦被都给我铺上去了,书房里又添了炭炉,也不见得凉……” 我无言起身,取走他手里的披风重新挂在床边,他则沉默地看着我动作。 我坐到桌前,笑对他说:“不如我们玩玩扑克牌吧。” 他看着我的眼睛,点点头。我心一热,遂命小玉取来柜子里的扑克。小玉取来牌后,我便让她下去休息。 我不知我们究竟玩了几个回合,也不知谁输得多,谁输得少,只知道他在玩牌的过程中心不在焉,老是时不时地向窗外瞟,似是十分焦虑,而当外面响起三更锣时,他像是期盼已久那佳音许久,起身又要告辞。 我有些气恼,此人还真是木头死不开窍。 “我都这样了,你还走!”他正要取披风,我一下冲过去按住,不让他拿。 他很少有的慌张起来。我们就像幼稚的孩童玩着幼稚的抢玩具游戏,披风被我们扯来扯去煞是可怜。 “你不留下我就不放手,你可知外面的人说我有多难听?”我很不得咬掉他顽固的脑袋。 “我怎么不知道,可我要是今夜留了下来,明儿个就得被我的兄弟们砍死。”他力气虽然大,可也顾虑披风是窦夫人留给他的遗物,不忍心将它扯坏。 “你胡说!” “你是不知道,当初为了不让我进洞房,他们几个都想了什么法子……”见我闪神,他趁机夺披风在手,离我远远的,“你还真以为事有那么凑巧,我俩成亲当夜朝廷就发生大事?还有元吉那小子,你以为他为什么在新婚宴上灌醉新郎?”说完溜也似的出去了,听他在门外喊家丁掌灯。 我独个儿坐着,回想成亲当日李建成怪异的行为以及李世民的及时赶到,越想越觉得蹊跷。当时南几跟李世民汇报的事想必与庞通所报予李建成的不谋而合,他俩均参与了怂恿瓦岗寨寨民发乱一事。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二章 雾里看花(五) 吃罢早饭,我一边坐在亭子里啜茶赏景,一边听小玉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唠叨埋怨。 “夫人,您若再不想个法子,以后咱们就没脸在园子里住了,您不知道厨房和后院那群丫头有多鬼精,天天斜眉瞪眼地瞧咱们,还不知藏了什么鬼心思呢。” 我莞尔:“现在生活这么苦,咱们能带给别人点乐子不也是好事吗,何必介意?” 小玉嘟嘴不甘道:“话不能这么说,有道是‘树活层皮,人活张脸’,谁还不为点面子争口气,夫人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那些难听的闲话要是让夫人的家人听见了,不也跟着做不了人吗?” “爹才不上心这档子事呢,海子也……”我顿了。说到海子,倒发现自己已许久没见到他了,不知他都在忙些什么。 见小玉还想说什么,我捂紧耳朵表示不愿再听。她撇撇嘴,开始岔开话题讲昨日的“趣闻”。 吃惊的,我听见长孙无垢生病的消息,因为昨天在清心园中失足落入湖里。“呛了好几口水,脸都吓白了……”小玉表情认真而崇拜,“幸好有二公子、三公子赶到及时救起了她,不然她怕是就要那么被淹了去,那咱们府里的人可都得跟着遭殃了……” 我问她长孙无垢掉进湖里的原因。 她说:“当时好像是四公子要逗长孙小姐玩,她害怕,就退到湖里去了……四公子又是从小怕水的人,和芷柔姑娘吓得拼命喊人。”她折好炕上的毯子,不经意地说,“诺……四公子这会儿还在唐公老爷那处呢,想是要受罚的……也怪他自个儿,玩得过头了。” 我问,长孙小姐现在安好么?她摇头说不晓得。 脑海中自然浮现出那张亲切熟悉的面庞,我越想越不放心,便吩咐小玉去通知芷柔,说我即刻要去问候她主子。 长孙无垢住在菡馨阁,不远,一走进阁子,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就扑鼻而来。我皱眉,捏着鼻子扫视了一遍屋子,只见这里摆设简单不失典雅,古朴之味甚浓。遗憾的是,即使屋子里遍处设有香炉,却仍是压制不住冲鼻药味。 芷柔早等候着,迎领我进内室。“我家公子刚刚走了,李二公子这还在呢……” 听她那么说,我可真有点后悔偏偏挑上这时间来。入到里屋,见南几正在桌前抓捻着草药,李世民则立在床边,和坐靠在床上的无垢说着话。 我笑着进去,“无垢妹妹你好些么?”感到李世民的视线焦灼在我身上,我有半会儿的不自在。 “三嫂嫂……”她这一称呼,我极不适应,差点以为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李世民听了她这个称呼,亦是表情怪异,便告辞离开了。他一走,我就别扭地朝她笑笑,走近床边,阻止她起身的动作。 “你就靠着吧,我只是来探望探望你,可别因我的缘故病得更厉害了……” 她面色真是苍白,看起来又比刚来时更虚弱些,可眼睛里始终泛着笑意,见到我似乎很开心,连咳嗽着吩咐芷柔奉茶过来。 “有劳三嫂嫂费心走一趟,其实无垢已无大碍的,大夫都说不要紧呢。”她以手帕掩嘴咳得不停,却还说着毫无说服力的话。 “怎么无碍?”小玉奉茶到我手中时,不平道,“三少夫人您不晓得四公子有多难缠,他非要我家小姐答应只和他一起出去游玩不可,偏偏我家公子早就吩咐过,要由二公子带我们出门,他目的不达,就赖着不走,还把……还把小姐逼到湖里去了,湖那么冷,掉进去谁还能不生病?” “芷柔,先又不见你如此多话,怎这会儿说个没完呢?”长孙无垢轻斥,又是一阵长咳。咳毕,她气虚地笑说:“无垢知道四哥哥他不是有心的,所以根本没怪过他,哪知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他们还专程来为他说清,真是折煞无垢了……” 听她的谈吐,实在让人想象,她仅仅才十二岁,十二岁而已! 我专程来探望病人,没带什么礼物,就拣了些从小玉那听来的趣事讲与她,她很给面子地每次都会笑。我于是将自己收纳的已长期无用武之地的“脑筋急转大全”搬出来考她,直到谈得晚了,才告辞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无垢她似乎对我的脑筋急转弯兴趣不大,或者说,我甚至怀疑,她在收听我的题目时早已经知晓其中的答案。――然而,这应该是多么不可能存在的问题啊,我一定是疯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我走时,芷柔留住我,对我说:“以后三少夫人常来陪陪我家小姐吧!小姐她亲口对我说的,她对所有人都感到陌生和疏离甚至害怕,可就是在面对三少夫人时会感到特别的亲切和熟悉,十分想与你亲近。芷柔想这一定是夫人和小姐之间的缘分,要是夫人能常来与小姐作伴,小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答应下来。事实上我对她也有特别的情感,希望能和她有多点相处的机会。 露茜,她也许是你的化身也不一定啊…… 于是我的日子因添了无垢的陪伴,变得格外惬意。这一直持续到夏至,一个荷香四溢的梦幻季节,李世民迎娶无垢才告以结束。 李二公子的婚礼,与我的丈夫李玄霸纳妾在同一天。可喜宴的排场寒酸简朴得可怜。可以理解,毕竟在这样一个战火四飞的时段里,谁也没有心情吹打弹唱、大张红彩旗鼓。 我趴在梳妆桌上,疲倦,来自心的疲倦。抬头看看镜中的自己,双眼红肿,堪比核桃,头发凌乱,堪比蓬草,加上面无血色,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更加的欲哭无泪,我有些自嘲地想,段碧芸,你今后也就这样吗?你就甘愿过这样的生活了吗?以前你还可潇洒地挥手,不带一丝情感,来去自如,而到如今,连他也成亲了,有了娇妻,他的妻子还是你最为珍视的朋友,以后成为你妯娌的女子,面对这些,你该如何自处啊?虽然今日事你早已洞悉,可冷眼旁观的预测与事实摆在眼前毕竟是两码子时,那铁一般坚固的事实卷来的悲潮淹得你喘不过气了吧? 你的丈夫要纳妾,他在纳妾!被收房的人就是初儿啊,那个你一直真心对待的初儿!尽管纳妾并非他所愿,一切都是被逼,可他娶妾是事实,你不得不面对以后与人共享一个家庭,共分一个丈夫的事实。说不定你会重蹈娘亲的覆辙,悲戚一世…… 将发丝揉得更乱,抚着刺痛的双眼,又是两行泪滑落。 什么时候,我的快乐被消磨得看不见了?又是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爱掉眼泪呢? 无奈的,理理装容,想喊小玉打水来洗把邋遢的脸。 喊了半日也没听见动静,起身见外面灯火通明,不远处的阁子处还有喧嚣声,才猛然记起她在外院帮忙,不会有空理我这“弃妇”。 我只得自己动手。很久没自己动手做些事,许多事都有些生疏了,不禁有些后悔,我放逐自己似乎太久…… 碰触夏日的冰凉令人舒坦,我将脸盆摆在门口,享受着洗脸的过程,不知有人走近。 有黑影挡住了灯火的视线,我不悦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清冽的眸子。 李世民,穿得红红艳艳的新郎服,很突兀的出现在了我房外,那抹红刺伤了我的眼,也灼伤了我的心。 ――我开始很难理解自己的心,明明他的成亲应是与我极为无关的事,我为何会在心底的最深处偷偷在意着? 想过他来的目的,或许是来安慰我几句,就像前几日我在园中遇到孝恭时他所给予我的安抚一样,尽管他也同样没什么立场给予我任何的慰问。 我有努力过的,我争取过的,我试图阻止丈夫纳妾,试图用撒泼的方式逼迫他们妥协,可不行啊,我失败了,那个我熟悉的新娘明早还是会出现在我房里问我的早安,接着由我领着去给唐公和他那群为数不少的夫人们一一奉茶请安。 那是多么可悲可笑的事,不必别人告诉我,我见得已经太多! 我等着李世民开口,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只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就甩甩袖子潇洒地离开,那风姿比我过去抛开李建成时还决绝而帅气。 “不就是成个亲么,有什么可炫的,我夫君今日也成亲呢!”我白痴似的,朝他喊去。 他转头,露出一个近乎无奈的笑,转身,离去。 后来听说,李世民在新婚之夜晾着新娘没入洞房,似乎是因为和李玄霸酒席上拼酒宿醉所致。至于真相,没人查证,唯有心之人,才在茶余饭后另搬一套说辞。 =====_======== 下一章要战争爆发,唐朝很快很快的便要应运而生,皇帝啊,太子啊,秦王啊,什么的,都要诞生了哦~~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三章 京乱(四) 家中琐事尚有一大堆等待处理,大事却接二连端地发生。[.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皇宫里一派乌烟瘴气,君臣互相无礼,酒气熏天,甚至乱民闯入京城皇帝尚不知情。野心勃勃的宇文化及见隋炀帝众叛亲离,大势已去,趁机将皇宫四内的禁卫军一举撤换,及时发动政变,逼进后宫,并揭露杨广十大罪状,说“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他亲手杀死了当时正与美人妃嫔在宫帐中享乐的炀帝。炀帝一死,宇文化及便把持朝政,并公告天下迎娶萧皇后。萧皇后向来以仁义智慧著称,此消息已经传开,天下一时间骂声一片,人们唾骂抨击宇文化及狼子野心,龌龊卑鄙,连君上之妇也要欺辱。 可是,宇文化及既能犯下弑君夺政的忤逆之罪,又何屑天下万民之唾骂? 宇文化及把持朝政后不久,接连杀害一些与之意见相左的大臣和外戚,立秦孝王杨浩为帝,自任大丞相。 宇文家族的得势,同时就意味着李家面临灭门之灾。 树倒猕猴散,当宇文智及率领大票禁军偕同一银发老太监兵临唐公府时,李府的家仆早已闻风散逃,府中人丁寥寥无几,仅剩各园主子还守着凋零欲摧的府邸不肯离去。 “……图谋不轨,撤去李渊唐公之封号,李氏满门抄斩,钦赐!”当老太监尖锐的声音把所谓“皇后懿旨”念完的时候,也就标志着隋末战争的全面爆发——既是李渊密谋已久的,也是迫于形势爆发的兵变。 这道懿旨,日后也将完美地纳入唐王朝的光耀的史籍中。 …… 手起到落,血花四溅,横尸百万,哀鸿遍野……人命到了此时此刻,已是比蝼蚁蚍蜉还要轻贱脆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似乎在昭示一个经久不息的真理:任何功名的造就,背后都必有等价的惨痛付出。战士们的命牺牲了固然可惜,而那些渴望和平却终被战火波及的无辜百姓不是更值得垂怜哀悼吗?又更罔论那些只能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残? 而这乱战对身为李家亲眷的我们来说,要面临的问题还要更多——不只有宇文化及的忌惮,还有宇文智及的仇恨与报复。它硬是将我推向了绝望的底崖,成了不折不扣、无用懦弱的妇女,只能任由仇人宰割。 身处垓心,身受挟制,我近乎麻木地看着分钟之内便相继倒地的数具残缺的释尸首,血腥味刺鼻而来,燃烧了我体内那一股子冲动——宁愿拼上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而那仅仅只能成为一种冲动,当一个人被控制到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时,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绝望和生不如死。 脖子上一凉,一把精短的匕首抵近喉头,迫使我不得扬起头颅。 泪潸然而落,我闭紧眼疯狂地摇头,不肯正视那地狱般恐怖的一幕。 ——一个十七岁的秀丽少年正被两个男人压制在地上ling辱!他浴血的光裸上身还在不断挣扎,他吼叫着,绝望却又不屈,试图打倒那两个比他高壮两倍的汉子,可一次次地被他们所制服。嘴角不停地滴血,那艳红稠密的血滴渐渐渗透了地上靛青的地毯,留下斑驳印记,心疼得我无以复加。 那个少年,是我最宝贝最心疼的弟弟啊! 我的弟弟,他为了拯救我这个麻烦至极的没有丝毫用处的姐姐,居然被两个变态的男人肆意ling辱……仅仅一堂之隔,那轻浮的呼吸,淫亵的笑声,还有因y望得逞而发出的满意的,龌龊卑劣的呻吟,声声飘入耳中,几乎要撕裂了我。 “不!不!不要这样!求你让他们住手!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你何不干脆杀了我,何不杀了我们?”我捂着双耳,声嘶力竭地哭喊,挣扎着要冲过去,“放开我!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何不让我去死,我死也不会饶了你们!” “姐——”海子的颤巍巍的怒吼从屋里传出来,“别哭,记住,海子一定会救你的……”他语气忽一恶,吼着:“王八蛋……给我滚开!” 泪如倾潮般决堤而出,我哽咽着看向邪恶如魔鬼的宇文智及。居然听见他叹惋:“我那两个手下也太性急了些,真是没办法啊……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谁让他们饱受了许久的相思之苦呢。我可是知道他们可是早在京城见你弟弟段凌海第一面时,就对他有意思了。这回既得了这么个机会,他们怎么肯轻易罢手?不过你弟弟也真不赖,肤质嫩如少女,滑如丝,白胜雪,我要喜欢男人,也非尝尝那滋味不可,呵……” 寒意由脚底窜上心头,我艰难地从牙缝中叫嚣出一句话来:“宇文智及,你给我听着!我段碧芸今日以这天下未来的太平之音起誓,他日你一朝失势落入我手中时,我定要你,你整个宇文家族所有的人,都千疮百孔来偿还我弟所遭受到的一切,教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啧啧……我欣赏你不切实际的自信与自欺欺人”宇文智及轻蔑地转头睨向我,鬼魅地扬起嘴角踱过来,一个伸手,揪住我的头发,凑过脸紧贴上我的耳朵,语气转于阴狠:“你以为你还能有这个机会吗?”他朝天狂笑数声,“你似乎还没看清形势,如今那李渊整个命脉都握在我手里,他还能有什么作为?我看你似乎还有点大义凛然的模样,怎么,你是放心着我那两个亲信只爱玩男人,不会动你是么?那倒不如……”他扣住我的下巴,“你也陪我身后的几个禁军玩玩如何,他们可是真正的男人,只喜欢抱女人的……”他的手猛地缩紧,我感到下巴的骨头几乎要被捏碎,只听他阴嗻嗻的,“我现在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不屑地一笑:“你这个畜生,什么事做不出来?你以为我还会害怕吗?告诉你,从我被你抓住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过无数个悲惨的可能性,不管你使什么手段我都不在乎!我只此刻要告诉你,你宇文智及若自以为宏图大业唾手可得,江山尽在宇文家的囊中,那就大错特错了!哼,很快的,真命天子就会来破碎你们的帝王梦,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你也将会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惨重代价!” 宇文智及危险地眯眼,手上的力道更深,当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于他的魔爪之下时,他忽而松开了手。 “真命天子?谁?你何以如此肯定?” 我冷笑着:“你猜猜!” 听他发出低沉阴诡的,我抬眼看他。他眼神中透着阴狠的气息,对我身后的两名禁军统领命令:“你们两个,好好陪她‘玩玩’,直到她开口求饶为止……” 微变色后,我强作镇定,直勾勾地看向宇文智及。 心扑通跳动着,平静地等待那一瞬的来临。 机会只在一刹那,我绝不能错过! 肩膀被松开,当两条禁锢我的手臂转而来撕我的衣裳时,我猛地出手拔出他们腰上的长剑,大喊一声“宇文智及,你去死吧!”像濒临死亡的兽一样朝目标冲过去。 “唔——” 什么都只是发生在一刹那,谁也没有看清它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包括宇文智及。他错愕着低头看向击穿他腹部的剑时,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滴答……”血滴落。时间放佛静止,那站成长排的禁卫军全都看傻了眼。他们实没料到,像我这样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竟能做出这般举动。 我盯着宇文智及变得青白的脸呵呵笑道:“宇文智及,不必等到真命天子来,你现在就要下地狱!” 他眉头紧皱,猛地伸手抓住剑身,连剑带人地推离他的身体。 “呛——嘭!”剑落地,我亦被扑倒在地上。转眼看宇文智及,他竟还能单膝跪着,食指指向我,大吼一声:“一群饭桶废物,还不给我杀了她!” 我呵呵傻笑起来,是啊,凭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死了更好,正是我想要的,总比在受尽ling辱之后再屈辱地死要好。 我闭上眼,脑海浮现海子从小到大可爱的模样,心如针扎般的疼。 海子,是姐姐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管发生什么事。 嘈杂一片,预期的死亡没有到来,反而听见许多凄厉的哀叫。 我睁眼,眼前却是另一番光景。 那些原本站成人林的禁军一个个倒在了地上,背上插满了羽箭,他们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 弱弱地问声,感觉怎么样!!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四章 京乱(五) 层层尸体之外,一长排的弓箭手列队而立,面向着我与宇文智及整箭待发。那弓箭队伍的正中央,李玄霸手提双金锤,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双星目盯着沾满血渍的我的脸,满是担忧焦虑。 我趴在地上,仰头与他对视,可是泪弄花了眼,已看他不真切了。 身后,宇文智及忽然低吼一声。感到左踝骨上一痛,身体被人极快地拖拉着向后,刺热的痛意顿时充斥了整个胸膛。 “啊――”痛,是那么钻心而剧烈,我不禁失声。 “宇文智及!”李玄霸怒吼一声,便要上前。可宇文智及的动作很快,将我拖至脚下,双脚踩上了我的手背。 “啊――” 听见我痛得连声音都在发颤,玄霸不敢再上前,他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加剧我手背上的力量,令我痛入骨髓。 脑袋嗡嗡作响,意识渐渐有些不清,连痛意都感受不到。只感到脖颈处有什么划过,一股热流窜进领口。 依稀听见了那两个可恶的禽兽的声音,我逼迫自己清醒,晃动着脑袋强睁开眼。李玄霸那熟悉的狮子吼便又飘了来: “宇文狗贼,你敢动我夫人一下试试!” “哈哈哈……”宇文智及以剑为支撑,“李玄霸,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到了地府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他一顿时,他两名手下的其中一个忽然高叫:“弓箭手!” 如果可以,我很希望就这么死去,不至于连累任何人。 宇文智及,他竟然藏有弓箭手包围了整个院子。房顶上那些黑压压的禁军个个手握长弓,对准院子准备射杀,李玄霸等所占据的地理位置,便是死神据点,为万矢之地。 手背的力道突然加重,宇文智及虚弱而得意的笑声在头上飘荡:“他若便是你所说的真命天子,我今日便要送他归西!你倒好好看着,我宇文智及是怎么处死他的,哈哈……” “放箭!” “不――”我凄厉地一喊。雨点般的箭矢齐齐飞向李玄霸。 转头,看见玄霸在以金锤挡箭,并以自己庞大的身躯保护身后的李家军队。然而,他们还是死伤过半,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玄霸发了狂,完全像一只疯狂的野狮,挥舞着金锤,一步步前进着,似乎在接近我们。 “弓箭手,将箭心对准李玄霸!” “咻――咻――” “啊――玄霸!”天呐,不要,他中箭了,他受伤了!血,他的血…… 他还在前进……身后的兵死尽,他像豁出了般,集聚全身力气拔出背腿上的箭,大吼一声,平手将两只箭扔向了我恨之入骨的两个人。 或许没人相信,他能在没有弓的情形下将人射死,可我相信,我见过,他的力量本非人之所及。 该死的男人!就这么让他们死了,也太便宜! 他们该庆幸自己所站的位置,是玄霸最好下手的地方。 “咻――”最后一支箭发完,射中了玄霸的肩膀。他不支倒下,单膝落地,伸手将箭一招拔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而我的双眼,此刻只顾着搜寻海子,全身细胞都在为弟弟痛着,从未感到如此彷徨恐惧过。 海子,海子,你在哪儿? 宇文智及的人已全部下了房,死亡正向我们层层逼近…… 宇文智及将脚移开,把我从地上提起来,以剑抵着我的脖子,千年不变的邪魅泛着疲累狼狈之色:“看来留下你,始终是个麻烦……” 他的手渐渐并拢,剑渐渐划开我的喉咙。 过多的失血导致我全身麻木冰冷,大脑无法思考。但在模糊之中,我听见了海子的近乎凄厉的喊叫声。强撑起来看看时,竟发现宇文智及双目圆睁,嘴角带血,死在我旁边。他腹部上竖插着一只匕首,我记得,那把匕首便是海子的贴身之物,是我送他的礼物。 我诡异地笑了起来,宇文智及,你终于是遭到报应了,你就去下面做你的皇帝吧! 刺耳的刀剑相击之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在耳旁嗡嗡响动。 感到有人将我抱起,熟悉的味道立刻让我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抓住他的前襟,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海子……我弟弟,求你,求求你,帮我把他找回来,他……不能……不能让他去拼命!他会死,会死的,求求你……阻止他吧!” “我答应,绝不会让他死!”他坚定地许下诺言。 我笑了,但仍是不肯睡去,我知道,这样一睡,很可能便再也醒不过来。 躺在地上,双眼微眯,厮杀之声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夕阳投射在地上,撒下一片金黄,照亮了低洼中的浓血。那平静的血湖所反射出的刺眼光芒,能射穿人作为保护的躯体,直达脆弱的灵魂,让人生不如死。 那头可怜的狮子还在为了兑现他许下的承诺――救下我那因情绪失控,发疯般冲向敌军,有心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弟弟――与敌人搏斗厮杀着。 任性的要求,忘记了他也浑身负伤。也许,他会死…… 好想好想,再听一听他独特的狮子之吼;好想再看一看,他对我绽放阳光无比的笑,哪怕那笑中含有我会生气的轻蔑;好想再看见他站在桃树之下,任由斑驳的光点洒在麦色的肌肤上,他嘲讽似地对我说:“老闷在房里看书做什么?出去活动活动!” 安静,噬人的安静。 “夫君――”大喊之下,不知声音是否被尘埃所湮没,我连一个微弱的的回音也没收到。 黑暗侵蚀了我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耳旁却萦绕着战争前夕玄霸对我未说完的话。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兵变成功之后,如果哥哥们的心愿达成了,我又还平安无事,我们就……” 玄霸,对不起,我才知道,你是想对我说:“……还平安无事,我们就在一起吧。” 我该回答你,我愿意。你,听得到吗? 梦,长而苦…… 总角岁月的点滴,在睡眠之中回放了无数次,即使是快乐的事,不知怎么,也还带着苦涩的味道。 心猛地揪起,四周的环境突然变成了清心园。 芷柔慌张地向我跑来,满脸通红。拉着我的手,她气喘吁吁地告诉我,她找不到她家小姐! “三夫人你说怎么办啊?刚刚才打完一仗,姑爷吩咐过我们要立刻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小姐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啊?眼看隋兵就要打来了,若再找不着她,要是……” 要是等敌人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头痛……脑海闪现出模糊的影像。 无垢?还是露茜?分不清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慌张地跑去菡馨阁,四处找人。 到处都没有,她就像消失了一样,我很心急,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始终没能找到她的我,很害怕,跑出清心园,却正面碰上了那可怕的宇文智及…… 然后,是海子,他来救我,再然后…… 有声音打断了梦境,那声音很是焦灼:“芸儿,芸儿,你快醒醒吧,不要再睡了,再不要睡了……” 是谁在叫我?是男人的声音,是……玄霸吗?――不,不会的,他从没这样叫过我,他的声音也不曾如此温柔,他从来喊我的名字都带着一点懒散和霸气:碧芸!碧芸! “夫君,你去歇歇吧,由妾身来照看她如何。”一个温柔的女声。 “不,我要守着她,你去休息吧……”男人语气坚决。 =========== 呃,终于,大伙知道李玄霸的结果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五章 生死两茫茫 我情愿就这么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那就不用去接受那些残忍的事实。 守在阴暗的房间,待在湿冷的角落,我期待可以再见他一面,哪怕仅仅是他的一缕幽魂,哪怕那缕幽魂是青面獠牙,我都不在乎,只要可以再见。 门忽然吱呀而开,光趁机溜了进来,狡猾地照射在我缠着绷带的脚踝上。我心一慌,抓起手边的茶杯就对门砸过去:“关门关门,不要见光!” “喀拉——”杯子碎裂在地,门也应声而关,屋子恢复了黑暗。 闻到饭菜的味道,胃一阵倒翻,我难受地干呕,挥手对朝我走来的人吼道:“拿走!拿走!我不要吃……” “不吃怎么能行?”手被人捉住,淡淡的麝香味飘入鼻息。语气软化,我带着祈求对他说:“毗沙门,你走好吗?我真的不想吃……你走吧,你在这儿,夫君他就不会来找我的……” 冰凉的面颊忽然一片温热,毗沙门捧起我的脸,逼我抬头看他。 他齐整的头发没有生气的样子,散了一撮落在额前。我盯着他微微凹陷的眼睛,发现他原本俊逸的脸孔此刻是那么苍白无色,眉目凝结在一起,悲伤地看着我,与几日前的他判若两人。 抽出手掌,我抚上他纠结的眉头,温柔地问:“你怎么了?” 他反手握著我冷冰冰的手,在上面印下一吻:“我伤心,为了三弟,为了你,这里碎成一片……”他握着我的手将它引致他仆仆跳动着的温热胸膛。 手从额头慢慢移向他的脸颊,他闭上了眼。我却毫无预兆地,“啪——”狠狠甩过去一巴掌。他苍白的脸立刻浮现出了五条红印。 我哭着,将他往外推:“你出去出去!不要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要让我见到你,都是你!都是你!你一来,我就动摇了,我不要这样,我要见他——他不会原谅我了,你走,走啊……” “芸儿,你冷静一点,三弟已经死了……” “住口!”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伤口微弱的痛意已不能叫我在意,在听到“死”字时放佛世界崩溃,喉头哽塞着,发了疯将他推向门外,“你滚!我不要再见到你……我要见他!你给我出去!不要来理我,我死也好活也好,都与你无关!” 门突然被人推开,强烈的光射来刺得我睁不开眼。以手挡光,“你们——”正要喊时,身子凌空被人抱起,落在柔软的丝被上。 “不要碰我!”我扭摆着不肯屈从,毗沙门按住我的双手把我紧紧搂抱住,焦急地朝外吼:“快进来!她脚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易大夫在我不规矩地情况下依然娴熟地拆开了我左踝骨上的绷带,一条环形的狰狞伤口立刻暴露人前。 “如何?”毗沙门看见大夫摇头,语气便有些发颤。 易大夫命他门徒取来刮骨用具,毗沙门惊问:“莫非易大夫,是想为芸儿刮骨?” “……夫人的身子早先失血太多,本就虚弱非常,加上近日来不愿饮食,待在阴湿的角落里,她脚上的伤在几经开合下,现已化了脓,非得刮去不成……” 我踢蹬着腿,打断他:“我不需要医治,你们出去!” 他命小玉进来抱住我的身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小玉明显的有些怕我,忸怩着不肯靠近。 毗沙门朝她吼道:“再不过来,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玉一悚,颤巍巍的将我抱住,却别过头不看我。我知道她在怕什么,她是把我成了疯子。我知道,他们许多人都将我当成了疯子。 海子去了洛阳投奔李世民,便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失去他是怎么样一种内疚与绝望——他为了什么而死,也不会有人想去深究,战争之必然,便是最好的解释。 易大夫正要把锋利的刀子剜进我恐怖的伤肉里,毗沙门却伸手阻止了他:“易大夫,是否只要取出脓血,芸儿的腿伤就能治愈?” “若是夫人好好配合,爱惜自己,她的腿很快便能痊愈,只是,这剜肉的痛……公子也知道,连普通男人都无法忍受……你们得将她按制好,不许让她乱动,妨碍老夫动刀……” “让我来!不需要动刀……”毗沙门突然起身蹲下,一手握住我的小腿,一手捧住我的脚心,低头吸住了那血淋淋的伤口! “公子你——”满屋子的人全都惊呆了。 原本还在为难小玉不肯规矩就医的我,忽然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黑色的头颅埋在我脚边。我缩腿,他却按得紧紧的,一口一口地将伤肉里那龌龊恶心的脓包吸了出来吐在地上。 伤口酥酥麻麻的,没有丝毫伤痛,我能感受到他温热嘴唇的触感。一股电流由伤患处窜上心门,泪悄然滑落。 乌小芳进屋,刚好看到毗沙门为我吸脓血的一幕,“哐当”一声,她手里的脸盆翻落地上,冒着热气的水流了一地。 “夫君,你——让我来吧!”她走过来,带着哭腔的请求。 毗沙门并不理会她,直到将我伤肉里的最后一点脓血吸尽,他喷出嘴里的污秽,才站起身离去。 我一动不动,任由大夫为我清洗伤口、上药、重新包扎。大夫吩咐了小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便离去了。 这一次,我没有驱赶小玉出去。靠在床边,泪还没有干涸。 “夫人……”小玉一直站在床边守我至黄昏,“您要些什么?不如小玉去厨房为你准备些食物可好?” 我想起,自己好想已经好久都没进食了。毗沙门为我吸食脓血的一幕映入脑海,我看向小玉,见她对我还有些畏惧的样子,虚弱的,对她一笑:“小玉,我真的没疯……” 小玉的脸一红,忽然哭了起来:“夫人,你终于正常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和别人一样,以为你神智不正常……” 我要她能提起精神来不要介意,我并未责怪她,毕竟任何一个人,都会对“疯子”产生畏惧感的。 “小玉,我饿了,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吧……” “好,夫人稍等!”小玉擦干眼泪飞奔出去。 手垂落,碰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抬起手,看着仍旧套在我腕上的双龙镯子,恨意涌上心头,将它们拔下来,毫无留恋地砸向坚硬的地板。 可是,那对镯子并没有碎。——它究竟是由什么材料做成的? 手背的骨头还在痛,脖子和脚踝上伤口的痛意也渐渐清晰,我知道自己这回彻底清醒了。 宇文智及在我身上留下了几处无法磨灭的伤疤,却削掉了我心上一块肉。 海子,玄霸…… 那漫天的大火毁掉了整个菡馨阁,也吞没了他昂藏的躯体,残酷得连他一片灰也没为我们留下。 海子说,玄霸在与敌人同归于尽之前,亲口命令他点火烧房子。在确定我与弟弟平安之后,他嘶吼着用身躯吞食了数十把要向他们进攻的长矛,和敌人一同奔入火腹之中。 “告诉她,我做到了——还有,去找我二哥!”这是海子转述的,玄霸最后喊着的话。 ====== 求票求收~(&g;3&l;)~初来乍到的亲,记得去做文后的小小调查哦,蘭玉想看看我的男主哪个比较受欢迎~~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六章 艰难的回答 当时局混沌,是非难辨,群雄并起之时,长安大殿内那金光闪闪的皇帝宝座便成了人人觊觎的战利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论名头打得有多响亮多正当,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那一点点个人私欲,权利的诱惑将这乱世中人渐渐引出,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奋进。 戎马、战车奔踏疆场,于多少英魂中碾过;兵队营火所过,便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颓楼圮墙随处可见,血红,也便成了其中最诡异妖娆的点缀。 时而能见到一些靡倒的旗帜,醒目的文字:宇文,提醒人想起,不久前宇文家的衰没。 宇文化及,在推翻隋帝之后,于政治上昙花一现,就这么倒台,也是人们意料之中的事――李家三子的死讯一经传开,势必引发一场更为激烈的寻仇觅恨之战。 宇文化及虽非李世民亲手所杀,却是因他与长孙无忌想出的迂回奔击战术而落入了窦建德手中,死得也算凄惨。唐公之忿稍解。 玄霸的死,换来我与海子的生还;他的死,同时也激起他父亲与二哥强烈的复仇心理,间接加快了唐王朝建立的步伐。 是时窦建德的起义军正打入河间郡,而李密所带领的瓦岗寨起义军却已投入唐公之下,与突厥始毕可汗派来的兵马回合晋阳,唐公直奔主都长安。 每天,我听着更新的消息,然后慢慢推算李渊建唐的日子。小玉守在身边,还是那么多话,反是我更是不愿开口了,完全变成她们口中形容的“性格古怪之人”。 战争的可怕,惊扰了许多人,大家凄凄惶惶的过着日子,就怕哪一天,不知道哪一边的起义军打错方位或者为了争夺天下欺到我们头上。 无垢天天来陪我,是出于“开导”我的一片好心。她甜美柔和的笑容,轻微细腻的嗓音,宽厚大方的品性,能教每个人心疼,所以各园的夫人都喜欢她,爱与她亲近。然而我的心中,还在暗地责怪她,若不是因为她的“无心之失”,我不会跑回去,不会被抓,海子不会受辱,玄霸更加不会死。尽管,尽管她三番几次向我哭着解释过,她明明人在车上却故意不现身要让人着急找寻的原因,我仍是无法做到坦然地待她。 她的无心,造成的结果不仅仅是“伤害”而已,她害我们失去了亲人,害我没有了快乐的弟弟,那是经过几世几年也无法弥补的痛,什么都无法弥补回来的疤痕…… “三嫂嫂,大哥特别交代过,明天出发时,你得与我们坐同一车辇啊……” 思绪被打断,无垢端着热腾腾的姜茶走过来,看见小玉正要往最后面的一辆车塞行李,立刻出手阻止。 “无垢,我想坐后面,好吗?”我站起来接过她为我熬煮的姜茶,“或许你去与大哥说一声。” “不行!”她语气坚决,“三嫂嫂你身体不好,坐那一辆未经特别装置的车辇身体一定会吃不消,我们怎么能够放心?” “没关系,我可以……” “就算你可以,我也不准!”李建成从旁门走进院子,命手下人将石柱上的烛火点得更亮了。 我垂下眼,低头坐下。小玉乖巧地去倒茶,无垢则开始一一询问他有关李世民的事,我也细细地听着。 李建成说的,无非是他们又打到哪里,又占领了哪些地方,这些我并不感兴趣,我真正担心害怕的,是三日与李世民见面的事。 我真的害怕。玄霸从小就和李世民要好,李世民对他的感情,我可以断言,甚至超过他和唐公的父子之情。他知道弟弟因我而死了,被我害死了,他该有多么恨我啊!他对我的另一份感情,相较之下,或还未可与之相提并论,而爱之后的恨意,往往又更教人疯狂,我怕我会承受不住他那么强烈的怪责,情愿自愧地死去。 “夫人夫人!”小玉推了我一下,眼睛闪闪烁烁。 发现自己又晃神了,我甩甩脑袋,对上李建成安静凝视的脸。无垢不知何时已不见了人影。李建成眉头皱起,欲言又止。 他伸手,似乎想碰我,我微微后退,他扑了空,便将失落的手收回,起身准备离开。 “明天,你得坐我为你安排的车,没有商量的余地!”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夫人,您在想什么?刚才大公子问您话您都没听见。”小玉等他们走后,收拾茶杯之际,质问我。 “呃,他问了什么?” “公子问你,见了二公子该怎么说……” 该怎么说……连他也害怕吗? 是啊,又有谁是不怕痛极了的他呢,又有谁此刻不是在为玄霸的死内疚着? 坐在马车上靠着小玉,车越往前行进一分,我的心就更紧一分。 ――看来该是面对的时候了,逃避终究不是个办法。 无垢低着头绞手帕,脸蛋微红,似乎也在紧张。 车辇在李建成的一声令下停了下来,知道我们已经抵达晋阳的别宫,便相互搀扶着下车。红楼阁宇林立在前,庄严肃穆的气氛,压抑着我。 李世民就站在不远处,身着金灰色铠甲,像一座精美的石雕昂立风中。他的静,仿若是春前万兽的蛰伏,我的心一下悬在了嗓子眼上。 他的背后,森森的是一长排的士兵,那庄重有序的队列更是增添了他的气势。 李建成与他,就像是战场上对立的将军,互相凝视着对方,均不带任何表情,均未交通一句话。 突然的,李世民举步朝我们走来。他的速度是那么的静而慢,短短的距离,却似乎用去了整个世纪的时间。他犀利的眸子深沉不见底,是在思索着如何应对我们? 李建成也向他走去,两个人的默契,看在外人眼中,无非是兄弟别后重聚前夕的动作,没有其他深意。 就在他二人仅剩一步之遥时,李世民猝然伸手揪住李建成的衣领,将他抓到跟前,似乎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了什么。 我看见毗沙门受伤的眼神别开了他,微微点头,嘴唇微动说了些话。 “你再说一次!”李世民大喝一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一拳头砸在毗沙门的下颌上,将他打翻在地。 毗沙门滚到地上,又站起来抹掉唇边的血渍,并不再说。“死了?你派兵而去――却连他的命也救不了?我的好大哥,你可真不错!”李世民上前又揪住他衣领,发出响亮的质问,“为何三弟死后,没有派人来告知我?” 他不知道! 我震惊之下,又顿生恐惧。――这么说来,海子并没有来投奔李世民,他离开时根本就是在骗我? “我知道是我疏忽大意,才耽误了三弟的救助,大哥并不奢求你的原谅……” “原谅?你教我如何原谅!”李世民又试图动手,这时南几和庞通纷纷上前。南几拉住完全失去理智的李世民,劝阻他冷静,庞通则护在李建成身前避免主子再受伤。 李世民历来为人所称赞,“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心事掩于内”,他眼下的失控,引起身后一片哗然之声。无垢静立一侧,神情悲戚,嘤嘤而泣。 就在他们僵持之下,马踏之声,卷来滚滚尘土,一个英侠模样的女子翻下白马,冲到四人之间,大喊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二弟你莫再动手,此事交由父亲处置,相信大弟到时会给出合理解释的。” 来人便是李平阳,她穿着灰色的紧身军装,英姿飒爽的模样,我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李世民在她的劝说下,不再激动,沉静的立着,眼睛向我这处瞟来,寒冷得不带一点温度的眸子,令我心中一抖。 杂踏马声又起,唐公携左右手骑马赶来,于马上命令李建成随他而去。 夜深…… 让小玉去休息后,我转过廊道也准备回房睡觉,可就在我绕过紫竹坛时,身子突然被从旁伸出的一只手给拉住,整个人摔到了一侧那冰冷的墙壁上。 “呃――”后背的痛,令我皱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我的脖子,将它捏住,慢慢收紧…… 害怕之际,借着月光,我辨析出眼前冷冽眸子的主子,便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任由他对我施加毒手。 脖子上的力道一轻,我整个人坠落下来,靠着墙壁大口吸取珍贵的氧气。李世民笔直地站着,冷冰冰地瞧着我痛苦的模样。他颀长的身影投下的阴暗将我整个笼罩了起来,造成巨大的压迫感。 我甚至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他的静默,真的教我害怕,因为我知道,通常他的这种静止状态都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夕。实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微微抬头,发现他一直凝视着我,与我的视线碰个正着。 可就在彼此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他身体忽然向前倾来,将我圈在了他与墙壁之间。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令我脸上一燥,微偏过头,无法正面接风,却在心里盘算着他的下一步做法。 “你……唔――” 受不了彼此的僵持,我正打算试着询问他的意思,却没想到,刚一开口,嘴唇就被他攫住。 这……我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我,他很不正常!他是一个会想尽办法获得他人赞赏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时的欢娱做出如此越矩的事?眼下哪怕是一时半刻,一旦我们被人瞧见,那等候着我们的,便是舆论的谴责与唐公严厉的责罚,甚至,他还可能失去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无垢! 无垢那张在李世民面前总是羞红的面颊映入眼帘,我猛的清醒,睁开眼奋力推他。“唔――你,放开!”将他推开一步,我慌张地打算逃离,他从后一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着撞进他怀中,一手就从后握紧了我的脖子。 “信不信……”他的声音略显嘶哑,缓慢而简洁地吐出残忍的字眼,“我会现在杀了你!” 心,猛遭一击,我不自觉地打了颤。 终于,轻点头颅:“我信,随你高兴……” 他一震,沉默。心脏沉稳跳动的信息从后背传递过来,我不敢动,不打算动。就算他真的会杀死我,我也毫无怨言,那本是我欠他的,他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久不见他动,我主动将手覆盖在他冷冰冰的手上,示意他随时可以捏下去:“我明白他对你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弟弟,所以,你大可杀了我替他报仇……我会欣然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片刻后,听见他发出一声低咒:“该死!”拳头重重砸下来,却不是砸在我身上,那冷冰冰的墙壁可怜地做了替罪羔羊。 也许,我的内心深处,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清楚地看见,月光之下,一行清泪滑落他的脸庞。对于像他那样骄傲的人来说,流泪应该是多么令他感到可耻的行为,然而此时此刻,什么骄傲什么地位什么嘉许,都成了屁话,从他听到“没有尸首”四个字时他就抛弃了这些。他是那样痛苦着痛恨着,恨不能杀光所有人来发泄他濒临崩溃的心。 ――他一心保护着疼惜着的爱弟,不仅悲惨地死于烈火之中,死后,连一片灰沫都没为他留下,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消失得那么彻底。 是我,为了救自己的弟弟,害死了玄霸,折磨了他。 李世民转身抓住我的双肩,摇晃着狠狠道:“你是怎么了!到底为何跑回去?即使你再不懂事也该知道,两军交战,生死之间,不过咫尺距离!为了你的疏忽,我们失去了上千兵马,错失了攻打洛阳的最佳时期,还为了你,三弟死了!他死了!你听见了吗?你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是怎么样的被他放进心里,他是怎么样的誓死也要护你周全即使自己粉身碎骨……我的三弟!我再也听不见他喊我‘二哥’,再不能和他共行狩猎,再不能与他一起实现统一天下的梦想……”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感觉肩膀快被他捏碎,泪狂涌而出,哽咽不成句:“我……我知道……是我,都是我,我不该回去,他不该来救我……我真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回去呢?” 无垢,我是为了无垢!忽然记起,或许这可以作为一个解释告诉他,换得他的一点点谅解。他海浪般狂涌而来的怨怒我真的无法承受,也不想承受…… 冷静了点,我吸了吸鼻子:“我记得了,我是为了回去找……” “姑爷――是您在那里吗?”芷柔的话飘来,打断了我的解释。 李世民眼眸一低,将我放开,转身走出了廊道。 ======== (&g;3&l;)票票啊,收藏啊,砸来吧_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七章 晓来风(一) 战乱的风,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席卷了整片大陆。突厥可汗的援兵与唐公将下三番剿灭宇文化及余党,渐渐夺取了隋朝的大片领土。胜利之势基本已定,各路枭雄纷纷倒戈投靠,李建成、李孝恭分率兵马所到之处无不凯旋而还,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等更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行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十一月,李渊顺利攻破长安,于关中站稳脚跟,称王似已是众望所归。然出于对兵起西边的草寇英雄窦建德的忌惮,并杜绝悠悠众口,李渊入长安后不久便立炀帝孙代王侑为天子(恭帝),改元义宁,遥尊炀帝为太上皇;又以杨侑名义自加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进封唐王,综理万机。 直至第二年春,窦建德西边称王,欲与唐王分庭抗礼,李孝恭与李世民受命将其剿灭之后,傀儡皇帝禅位于唐,李渊才正式登基,唐王朝方才应运而生。 登基大典,隆重而庄严的场面,亲眼见下,才明了它有多么的令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进而终于得以理解为何那么多的英雄志士愿肝脑涂、倾尽一生去争夺那金灿灿的位子。――百官称臣,万民俯首的诱惑,真能教人皮都剥掉! 汉白玉的台阶,百官恭顺俯首,拜贺新帝,同呼:“吾皇万岁!”气势恢弘。 “众卿平身。”官方而简练的王者口吻,李渊已掌握了九成五,剩下的零点五,靠宦官恭永顺替他打足底气:“皇上赐起……”标准宦官的尖锐嗓音,响亮地请起了万众。 在皇上示意下,恭总管捧起黄金灿灿的圣旨一一诏曰,敕封建成为太子,世民为秦王,孝恭从一品左光禄大夫,元吉为齐王(独独被打回太原老家去)……末了,从旁侍手中取来另一份黄色的诏书,依然操着刺耳的嗓音,以为要颁布什么生硬老套的法令制度,没想到,却是追谥玄霸为卫怀王。皇上要为玄霸修建衣冠冢,并追封妾室温初儿为安贤夫人,特许旨她可前往芷阳宫监工守陵…… 自诏书提及玄霸开始,我便静静等待着,并计划着得像初儿一样恭敬地往前一跪,接受父皇的册封,接着在百官的注目下退下,然后不日便与初儿一块儿出发离开长安城去芷阳为丈夫监督陵墓的修筑。 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腿站麻了,头有点昏眩,那属于我的“东西”似乎依然遥遥无期,我成了被遗忘的儿媳妇,尴尬得不知所措。 有父亲的敕封――乐游府骠骑将军,好响亮的名号,然而因为我这个女儿,他很可能蒙了羞。 我彷徨地站着,天空在我面前开始摇摇欲坠,不知是因为我的颠倒,还是因为天地的颠覆,总之我是倒了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倒在皇上的登基大典上,昏倒在一个值得纪念的隆重而辉煌的日子里,玷污了圣洁的汉白玉。 真的,我很愿意消失掉,在他死去的那一刻,我的生存,便注定是个错误。――这在未来也很好的被证实了。 然而我此刻还活着,并且几天后平安无事地醒了过来。这多得小玉的“功劳”,她当时身手敏捷地出手扶住了我,阻隔了我与白玉台阶亲密接触的机会。然而我整个人昏了过去,被送回了新生的光荣的乐游府中,因为宫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大夫对我的病所下的结论是:旧伤未愈,忧虑过重,气虚体弱,血贫不足,好好调养,戒急戒躁。 我一清醒,就追问小玉,我有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出丑,有没有给爹爹丢脸? 小玉明白我的心思,很开心的向我汇报说因为当时气氛压抑,百官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根本不可能留意到我们,太子和王爷们也规矩地站在皇上面前没对我们行过注目礼。 我轻松地吁一口气,发现额头满是汗水,伸手想拂去,又发现胳膊使不上劲,活像吸了毒品的后遗症。 看来那位大夫,说得不无道理,我真的是“气虚体弱”得很,居然连动一动都有妨碍。 忽而记起了昏倒时的事,我追问小玉事情的始末。她被问得噎住了,小脸绯红,几段不成句子的话,大概说了些“老爷不许底下人议论之类”的。 时近午饭,病后初愈的我好好梳洗了一番,坐到镜前,才发现自己又憔悴瘦削了许多,面容上全无二十岁少女(对我来说,二十岁还是少女吧?)的朝气蓬勃,苍白如纸,灰色的唇在胭脂的遮掩下虽能有点颜色,却显得那么鬼魅突兀,只得将其抹去。试着笑一笑,面部的肌肉立刻有了二秒钟的痉挛,差点让小玉以为面部扭曲的我突然间中了邪。 “夫人前些日子太阴沉了,这不好,还是多笑吧,夫人多笑好看!”小玉帮我绾发之际,歪着脑袋想各种法子逗我发笑,我真的笑了,不为她,也得为我自己。二十岁的生命,不能就这么被我衰没下去,我得振作啊。我从来都应该是个乐观开朗的人,阴暗的角落永远不属于我,我要站到阳光底下去吸取更多天然的养分另自己美丽起来。 那也是,玄霸所希望的,我相信。 “夫人,您看看,满意吗?”小玉将铜镜摆正在我面前,我一看,后面的头发还是蓬松的,发髻和珠钗也不适合已婚妇女,便要她重新梳过。 “今后不能给夫人,呃,不,不能叫夫人,老爷说我以后得称呼您为小姐。是这样的,老爷和鸾夫人早先来探病时,就吩咐过,小玉不能再给您梳妇女的发髻了……”小玉拦下我拔珠钗的手。 我一颤,急问:“爹为什么让你这么做?难道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预感。 “小姐,病才刚好……您慢点!等等……”身后是小玉发现我飞奔出去慌张的喊停声,以及她笨拙追赶而来的跑步声。 我不顾脑子的昏眩,一边跑一边回想。册封没有,妇女发髻不再,不让喊我“夫人”,住在将军府…… ――难道说,我…… 跑了许久也没转出廊子,左右顾盼之下,才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打转,顿时想起,自己身在乐游府中,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清泉假山,静静的在阳光底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这是哪里? 小玉气喘吁吁地来到身后,腰肢弯成九十度大口吸气:“小姐,老爷在书房……您不熟悉路,由……我带你去……” 我便由小玉领着,转了几回路。 书房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高大的身着铠甲的人把守着,见到我,他们戒备的双眼似乎在问:“来者何人?” 小玉走上前对两人说了些什么,他二人方才进去一个,不多时,爹出现在了门口,一脸严肃庄重。 跟爹行过礼后,爹点头将我带进屋,小玉留在了屋外。 “身子好些了吗?”爹坐下后拍拍我的手背,关切地问。 我点头:“嗯,对不起,女儿让父亲担心了。” 爹似乎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然后叹着气像在自言自语:“你们兄妹俩,为父的一个也保护不了,实在是愧对你们的母亲。” “爹,海子他,还没有消息吗?”想起海子,心若刀割,“二娘的身体如何了?” “是……皇上圣恩,昨儿个已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搜救,只要他……还活着,相信很快就有消息。莺儿的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来医,除非她能够见到你弟弟平安归来,否则……唉!” 一下子,我发觉爹苍老了许多,两鬓的银丝若隐若现,沧桑了他的面容。 “爹,海子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女儿,会平平安安的等待一家人团聚。”想起海子临走时我逼他发下过誓言,心内稍微能够安心。――海子是那么守信用的孩子,不会食言而肥。 “但愿……”爹摇头叹息。 记起我来这儿的目的,我小心地开口:“那么……爹,女儿想问你,关于皇上还有你让小玉所做的……” “爹知你想问什么!”他起身从卷轴中取出一个黄金色的,分明是圣旨。“你自己看吧……”递给我,然后转身站到窗前,留一个冷漠的背影给我。 我怀着忐忑的心,将圣旨打开。一行行仓颉的字体,大红醒目的象征龙族的印章,狠狠撞击了我的心。 我睁大双眼,不信地盯着爹的背影:“这……爹,这算什么?温初儿明日就动身去芷阳,而女儿,连去送行的资格都没有?皇上是什么意思,是想……” “这个,爹也困惑良久,还是需要你亲自去问问皇上。王爷的死,你我都很清楚……” “我知道了!”合上帝旨,我 怅然地退出了书房。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八章 晓来风(二) 入宫进谏的事宜,爹已安排妥当,宫里派来的人正在府门外守候。 爹吩咐了些应该注意的问题,便送我上了轿,直往宫苑出发。 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圣旨的黄布被我捏得皱巴巴的,与身上一袭紫金色华美的外衣极不相配。玉钗金钏随着轿身的晃动叮叮当当的响,吵得我心烦气躁。 这还是第一次正面进谏皇帝啊,何况还是我处于劣势的情形下,我难免有些紧张。小玉不能随坐,我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好在将军府离宫城并不很远,不多时便听见轿夫喊停的声音。 小玉掀开帘子请我下轿,我俩站在太极宫外,仰望那醒目的赤字:永安门。 早有宫里的内监侯着,见我们来,吩咐了守门武士几句,便领着我们进去。 偌大的皇宫,除了固定不动的守卫以及偶尔过往的宫女内官外,难以见到什么人影,不变的是冷冰冰的石板以及高大的红木建筑群。 大概是皇宫内的气氛太过严肃,抑或这里本就太过认真,随便一句话都可能招致死罪,所以小玉硬是没与我交谈过一句,我们就一路安静的跟着内监走,各怀心事。 走了好长的路后,终于到了显德殿,才听见前面说:“请稍候片刻,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那位内监从容进去了,我静候在殿外,瞅着殿门外长排的面无表情的守卫,忽然感到心里发毛,直到内监返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对显德殿的首要感知,便是宏伟。宽敞明亮,石板光洁,有流苏悬吊在帐尾随风起舞,淡淡的龙涎香扑入鼻息。屏退了不相关的人,这样的气氛下,让我感到一点轻松,倒觉得自己不像是来觐见尊贵威严的皇上而像是拜访一位故友。当然,除了大殿正中上,坐着那么一位显赫尊贵的人之外。 丹墀之下,还站着两个人,一白一蓝,四只眼睛从我进殿开始,便跟随着我打转。 蓝色主人的眼睛,看我的意思里,还带有一抹伤感和心疼,我看得出。而那白色的人影,笔直的身躯像是一座雕塑,连眼神也冰冷得怕人。 走到殿堂的正中位置,我立刻双膝跪下,小玉也随我而跪,恭敬地行礼:“民女段碧芸,参见皇上万岁,王爷千岁,郡王千岁!”一口气行完礼,还不能忘记叩首。 殿内几秒钟的静止后,才听见皇上大赦般:“平身!” “谢皇上。”起身,回视那些投递在我身上的眼睛,唯独高高在上的那一双,我避过了,毕竟还没有那个胆量,敢和天子抗衡。 “你知道,朕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皇上见我静等着,波澜不惊的样子,略微有些诧异,自己先开口了。 “恕民女愚钝,冒昧揣测圣意,陛下是否体恤民女之心,来给民女一个解释呢?”说话的同时,我尽量做到毕恭毕敬,谦卑有礼,“陛下所赐这道圣旨,恐怕民女消受不起,还请陛下开恩,收回成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想抗旨?”他口气怪异地反问。 我全身一颤,意识到眼前这个皇帝变得比李渊更加深邃可怕了,便跪下说:“于情于理,民女既已嫁人,何以丈夫的葬殓我不能参加?妾尚有皇命的维护担保,难道民女作为他的妻子,还不够资格送他一程吗?”说完后,听见小玉在身侧倒抽冷气的声音,才发现自己情绪失控,对皇上用词不敬。 孝恭看我的眼神,不知怎么,又添了一层伤感,转而看向他高位而坐的叔父:“皇上,不如先将怀王的遗迹交予她看过之后再商谈如何?” “嗯……”皇上捋须点头,看向孝恭身边的李世民:“秦王,把那个给她。” 我这才注意到,李世民手里捏着一份卷轴。他冷冷地踱到我面前,将它打开,让里面熟悉的字完全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什么! 我咬着下唇,拳头捏得紧紧的,相信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转头看向上面的皇帝,我摇头:“不会的,他怎么会留下这种东西……我不信,一定是假的,你们在骗我。” “芸儿,不要无礼……”孝恭似是被我冲撞的言语惊住了,摇头示意。 我伏地叩首:“皇上,冲撞皇颜,民女自知有罪,但,夫君出事以前,并我提及民女半分不是之处,民女确无法相信休书出自夫君亲笔……望圣上明察。” 我要如何相信,玄霸他生前写下休书要休了我…… “三弟的亲笔手迹,你当很熟悉才是,难道分辨不出真伪?”李世民将白纸黑字呈现在膝前,逼得我不得不正视上面的内容。 好个“不合君意,今休之”……我无话可说。 李玄霸,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过去? 闭眼:“那么,依圣上和王爷的意思,今后民女段碧芸,将不再与皇家有任何瓜葛,是吗?” 皇上轻咳一声:“你还是将军的女儿,是皇亲国戚,怎么能说毫无瓜葛呢?” 皇亲国戚,好美的名头啊……我暗笑,没想到我段家,为李家一世尽忠,竟还是难免首当其冲,被削弱势力的命运。――不知是爹的不幸,还是我段碧芸的不济。 也好,反正权力、地位那玩意,少一点就多一分安全,不论是对爹还是对段家,都有好处。 我拾起地上的休书,卷好递给小玉,“谢恩”起身。“皇上,碧芸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答应……” “尽管说来。”目的达到,皇上大可显摆他的仁德贤明。 “我请求明日安贤夫人离开长安时,可以去送她一程。” “这要求本合理,朕自然答应。”皇上微微点头。 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这时为我们领路的那位内官却进来报:“太子殿下到!” 李建成一身淡金色太子袍衣,神采奕奕,金冠高束,气宇轩昂。 听见他站到身边给他“父皇”请安,我偷偷抬眼看他,却见他埋下的头颅微偏,也正偷偷看我,两人四目交集,一时忘记了分开。 “咳咳……太子,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皇上适时打破了我俩的对视,抬眼看去,却见他神情不自在极了。 李世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李孝恭身边,眼睛看向一边,像是故意要将目光避开李建成。孝恭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担忧地对他摇头。 “碧芸暂且回将军府去吧……”皇上示意内官送我出宫。 依命告了退出来,直到坐回轿子,我才又将休书打开来看。 满纸歪歪扭扭、心不在焉的字,不是玄霸写的谁写得出来?抚mo着仿佛会流动的字体,指尖都被注入了灵魂,那满溢心口的思念压得我喘不过气。 夫君,夫君,真想问问,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休书的。我实在不懂,你前前后后的行为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人生路漫漫,即使迷茫,也还待我走许久许久…… ===== 最近好累,不好意思,更新耽搁了,此章没完,等待后续~3~ 最近事好多,更新几经耽误,非常非常抱歉,此致叩首欠恩(伏地式的)~~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九章 无度(一) 纷纷纭纭,熙熙攘攘,京城里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店铺、酒楼无一不挂上象征昌盛和平的灯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自唐皇颁布国家新法令以来,百废俱兴,百业重操,国家渐渐从战乱的伤残中恢复过来,笑容也重见于人们的脸上,一扫国丧的阴霾。 信步行走在街上,与行人错肩而过,感觉舒畅极了。 袖子被人扯了一下,是小玉大惊小怪的声音:“哇,小姐你瞧,那个泥人!” 我正想装作义正言辞地教导她说,泥人有什么好瞧的,满街都是。别这么没见过世面!却在随她手指所指的方向转头时,当真被吸引住了目光,话也尴尬地吞咽了回去。 还真的是,非常独特的,非常大胆的制作耶!我眼睛放了光彩。 “小姐,你瞧瞧,这、这、这、是不是太子、王爷和郡王?”小玉埋着头,声音压得很低,脸快凑到泥人身上了,围着泥人周身打转,当真“勘察”得仔仔细细,毫无疏漏。 毋庸置疑,那三泥人,一个黄袍紫金冠,一个白衣蓝冠,一个玄色白缎,眉目清晰,轮廓分明,气质仪表无一不是那三人的翻版…… 在摊位老板面前,我咳嗽了一声,为她失礼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从后背将她扯回来,可连带的她也把人家摆在摊位边上表示不卖的那“太子王爷郡王”给拎了过来。 喀――“太子”的脑袋送了…… 瞧着“尸骨残缺”的“太子爷”,我的手尴尬地僵直,保持着拉扯小玉的动作,万分无奈地瞅着人家老板。我眼神传达过去的意思是,这是我丫头做的,与我无关,老人家就看在小丫头莽撞冲动不懂事的份上,看在咱们初次见面的无怨无仇的分上,高抬贵手吧…… 很明显,老人家一脸的黑气,眼睛攫住还在小玉手里的被蹂躏着的三样东西,看着是有股想抄把菜刀斩人的冲动。 下一秒,小玉手里的东西便被夺了回去。 老人家极宝贝地将“太子爷”的脑袋装好,巧手揉揉捏捏,另两个东倒西歪的身子也神奇地被扶正了,恢复了“原貌”。 “我赔……” “不必了!” “呃……”我还没说呢,老人家就先拒绝了,倒叫我一番诚挚的道歉加赔罪没处着落。 不过看老人家还算慈眉善目,只生着闷气拨弄手中的活计,我拉开小玉,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向他询问道:“不知老人家如何会捏这样的泥人来,京城恐怕……您也知他三人身份……难道不怕……” 话说得够含蓄了,就不知道他懂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平民捏拿皇族人的像,这可是大逆不道,算是欺君之罪啊! 老人家手里的活没停当,正将三个泥人干干净净的,依次装进一个大木盒子里,边抬头似是不经意的说:“姑娘好心多虑了,若非曾受过允诺,老朽岂敢犯欺君的大罪?说与你也不明白,还是快走快走……” 我真的不明白。 他口中的“允诺”未免太怪异了点。谁给他的?太子?秦王?孝恭?没道理吧,难道他们会乐意自己的面像在京城招摇过市? 路走出了好远,回头已望不见老人的影儿。 小玉牢骚着,埋怨老人家抠门,又不是再捏不出来了,居然连卖个太子的泥人都不肯。她还想着把新玩意带回家给府里的姐妹们显摆显摆呢。 我无奈地笑,“丫头片子,你以为皇族人的画像也是能随便落在市井人手里的么?你不想活了不成?” 小玉先生一征,继而哼哼道:“才不,那老伯看着也是老手一个,保不准包袱里怀揣了几个“太子”呢?人家不买,还不是给了别人……”她嘴嘟得老高。 我把胳膊重重搭到她肩膀上,施加压力让她难受,直到她承受不住了讨饶时,才松了力道。“傻瓜!他不卖给我们,难道你以为他就敢卖给人?虽然小姐我也不知他得到过什么样的允诺,可瞧他紧张那折断的泥人的模样,也知道他定没做预备的,想必所谓的‘特允令’没同意他可以复制……” “复制?”小玉顶着脑袋摸索这个词。 这情形,还真熟悉……小时候他们不也是这样,好奇地等我为他们做长篇大论的解释,眼睛里承载的是希冀之光。 我无语了,撇开眼欣赏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 见我没打算解释,小玉也不打算问,她的好亲心没那帮人强烈。可她跟在后面,似乎没了玩耍的兴致,讷讷地问:“小姐,这事,咱们是不是得禀告老爷,让他处理处理?” “为什么?”我只不过抱着一种好玩的心态看待这事,她干嘛这么认真。皇宫里那些人的斗法,我不想去干涉,也自认干涉不了。 “可万一……” 我堵住她的嘴,拖着她往旁边的酒楼迈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话别多,听小姐我的就是了,这事由它去,咱们没必要掺和。”末了松开她,补一句状似威胁的话:“你要敢告诉我爹,我以后可都不带你出来了,偷溜出门时也不告诉你,任你去挨板子。” 小玉立刻捣鼓似的点头,眼睛都蒙了层水雾,看来还真被我威胁到了。我看她吓的那模样,知道她定是想起上回挨十板子的事。 那一次,我也真是对不住她。不想被人跟着盯着,所以出门时撇下了她,谁知却害得他被父亲责罚。十板子,上过战场的士兵操的板,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也是那时候,我真正意识到天下的巨变,身份的今非昔比。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随意玩笑,来去自在了。 面对小玉血淋淋的后背以及我的咆哮怒骂哭泣,爹只得叹气解释说,宇文化及在隋朝的余党还未消灭殆尽,炀帝亦尚有亲族匿藏京城,若我擅自出府,很可能成为他们狙击的目标,毕竟为了替李家攻打天下,他段志玄惹下许多怨门仇家,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 我那会儿才知道爹为什么一直不答应撤走我屋外头的一大票士兵。虽然还是不高兴被人盯梢,但心里头却有种温暖弥漫,甜滋滋的。 若是海子也在,那该多好,我当时想。 踏上酒楼的厢房,有淡淡清香入鼻,看来临时选上的这家酒楼还不错,懂得营造气氛,想他们手艺应该也还过得去。在小二热情的招呼下,我挑了间二楼的厢房,预备好请小玉饱餐一顿美食,权当补偿她委屈挨下的板子。 美食当前,我向来没什么抵御力,率先拎起竹筷品尝起来。 嗯,不错,果然没来错地方。夹菜的同时,不忘提醒小玉将这家店的店名记下来。 小玉嗯了一声,我们主仆二人完全没有吃相,别说保持姑娘家的气质风度了,狼吞虎咽的模样就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唬得人家进来添茶的小二哥一愣一愣的。 正吃着,忽听见外边一阵骚动,乒乒乓乓个没完。 我们吃自己的,也没去在意它。不一会儿又听见楼下传来一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高声高调的,又粗俗鄙陋,好不惹人厌烦。 房子轻微的颤动……上楼的人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到来,踩踏得楼梯发出“塔塔”之声。掌柜颤颤巍巍毕恭毕敬的声音:“王公子,您这边请,东厢已为您空出来了……” “嗯……”浓浓的鼻音,刚才那讨厌的声音就在门外边,很近,“算你们识相,下回老子再来时,若还有人占着老子要的东厢,老子就把你们这屁楼给拆了,让你们这群有眼不识泰山的狗东西在长安城里待不下去!” “是是是……不敢不敢,小的一定为您留着……”掌柜摆明的屈于此人淫威。 我眉头紧皱,句句不入流的话飘入耳朵,让我有一股想揍人的冲动。 小玉倒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吃她的美味。正巧小二为我们添新茶开了门进来,我便喊住他向他打听那“王公子”是何许人物如此嚣张。 小二一脸的厌恶鄙夷,压低声音数落了那人百般缺点后才告诉我那人的身份。 怪不得不可一世,原来是仗着有在朝中担任一品大员的舅舅王太师和姨娘苏丽妃撑腰。据说长安城里几家稍微有名的酒楼商铺没有不知道他的,其实说来说去,他的一切作为,无非是想长安城的百姓瞻仰瞻仰他这功臣之后,“名门望族”…… 我推开窗户朝外看去,就见东厢门大开着,几个彪形大汉站在门两边,面相活像凶神恶煞的守门神。 连保镖都请这一款的,我还真想瞧瞧,那气焰比天高的王世充长成何等面貌。 楼下柜台后,掌柜的提着毛笔,一脸为难地瞅着楼上。几个伙计打着汗巾呈呆滞状态望着我们这间房。 我就纳了闷,再往下一细看,才发现,店里的客人一下子溜光光了。 怪不得……我说怎么一下这么安静了。 不过我吃我的饭,他嚣他的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犯不着溜。 正打算关上窗户,忽见东厢房的小二蹬蹬地跑出来,走进我们的西厢。 看着三个男人呼哧呼哧地抬我们西厢的屏风到东厢,我直翻白眼。小二临出去时,不住地哈腰道歉:“抱歉了姑娘,咱掌柜的说了,这顿吃食可给您们算半价,慢用慢用……” 省一半的钱……我不就同意换走西厢的屏风么,至于这么感谢吗?还真替这家店的掌柜感到汗颜,就为了讨好一个王世充,前前后后得罪了客人不说,还得赔上酒钱饭钱…… 我继续吃我的,小玉看着是已吃了个大饱,外面发生什么她压根没留意,心满意足地喝茶漱口。 我刚夹起一筷鸡肉,那几番扫兴的小二居然又来了。 他一脸理亏的虔诚态度,说出更加扫兴的话:“呃……可否请二位移到南厢房去用,那王公子改口要选西……” 我眼冷冷一扫,小二汗得噤声,赔笑道:“掌柜的说了,姑娘若肯答应,二位这顿就不要钱……” 我“啪”的一声将筷子砸到桌子上,吓得小二和小玉一抖。 我黑煞个脸,豁的站起来,却是冷笑道:“随你们换!本姑娘现在吃饱了,你们收拾收拾给他吧……” 真个走狗饭店,以后抬我也不来光顾你们! 午餐虽然是白吃的,吃得却极不痛快,我正预备下楼,却见东厢房里,一个穿得红花花的肥公踱了出来,那一个大腹便便啊,穿金戴银,全然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多看他一眼我都倒胃口哦,差点没把刚吃进肚里的给吐出来。 肥公算是和我四目交会,我不屑地移开目光,正准备潇洒地离开,那肥公却粗声粗气地喊了声“美人留步”。 我肚里那个酸啊,恨不得把肝都吐了,要不是衣服穿得厚,怕我皮肤上那层大大的鸡皮疙瘩得把衣衫顶开了不可。 “诺,给我留住!”见我要走,他肥手一指,两个门神便蹬蹬几步站到楼梯下拦住了我的去路。 “好狗不挡路!”我以睥睨的眼神傲视他们。 小玉站到我身边来,上下左右瞧了个遍,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发生着什么。 “小姐……”她显然有些害怕。 “嘿嘿……”肥公王世充笑得淫亵,露出两深深的酒窝,“美人何故走那么急,陪本公子喝一盅在走可好?”随着他的步子,楼梯晃晃荡荡的,活像踩上弹簧床。 那么好看的酒窝,放在他一脸赘肉的脸上,真是糟蹋!我倒胃口地瞧着他蹒跚的动作,很讨厌被人居高临下地瞅着,真想拔腿溜走。可恶两门神守在楼梯口,进退不得。 “将军,将军……”小玉拉扯我肩膀的衣衫,“报老爷的名号啊小姐。” 我懂她的意思,可,这样的节骨眼,我爹远在边关,怎么抵用?那家伙后面站的可是太师和贵妃,是我能比的吗? 可是,不管有用没用,好歹也要试一试。 ================= 磕头~~~~ 亲们久等了,此文终于出炉,呼~~啊咿,收藏掉了七个啊,不更的下场55555~~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章 无度(二) 说来说去,都怪小玉丫头长得太标致,不然我这个主子哪会碰到这等的麻烦事!瞥眼看去,小玉白里透红的脸蛋上,两弯柳叶眉秀丽可爱,一双眼眸若秋水含情,楚楚可怜地躲闪着亵d的目光。那小模样,任哪个正常的男子见了不起邪念? 眼见王世充一只肥手就要抓上小玉如莲藕般的玉臂上,我一个挺身将她拉至身后:“将军府的人,也是你碰得的?” 肥公有一秒的征愣,接着不屑地说:“你这娘们好不干脆,老子倒要听听看,你是哪个将军府上的。” 果然没用…… 想爹当上将军不足一月,还没来得及风光庆祝就被调派去驻守边关,除了当朝重臣外,认得他的人还真没几个,也难怪这家伙毫无畏惧。 “乐游府段将军,好歹你总该听过吧?”我底气明显的不足,咱家府邸似乎是安在个偏僻的地方…… “本公子是没听过,你们有谁听说过?”王世充狂妄地大笑,楼下那两黑煞神也跟着嗤笑起来,附和着说:“汉乐府小的就听说过,就没听过什么乐游府……” “小姐……”小玉挨得我更紧,整个人缩着贴在墙壁上,眼里噙满了泪花,越发我见犹怜,“如何是好啊?” 肥公瞧了她那样,像是酥到了骨头里,贼眼锁着她,谄媚地哄道:“小娘子莫怕,公子我温柔的很,只要你乖乖从了我,公子我保证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小玉害怕之余,捏着我的衣袖还不失傲气地朝他啐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梦!” 那王世充面子上挂不足,狠了一句“不识抬举”,便立正站好,伸出肥指指着小玉,对我一副霸道的口吻:“管你是不是哪个将军府的,你说个价,把你这丫鬟卖给我……” 瞧他那嘴脸,我把拳头暗地里捏得咯咯作响,表面上却嫣然一笑:“好啊……”小玉一哆嗦,不可置信地望向我,“小姐你……” 我暂时不理会她,对王世充:“我瞧公子也是识货的,就不和你抬杠,咱们一口价,黄金八百万两,不多不少……” 王世充起先还在认真地听我报价,听到“黄金八百”已是面色全黑,狠道:“小娘儿门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怕老子把你卖到妓院去!”说着便命下边的人动手抢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楼下那一票家仆就要动手,掌柜的还想维护和平打算劝说两句,却被人一拨倒在柜台上,痛得哀叫连天。 我拉起小玉踢蹬踢蹬跑到楼梯口,从黑煞神的腋下钻过,左拐右逃的躲过了好几人的拦阻。 手里一松一紧――“小姐!”小玉被王世充的家仆拉扯住拖开,吓得泪水直飙。 我绕着桌椅一个劲的砸东西,店里充斥着乒乒乓乓盘碗破碎以及掌柜心疼的哀嚎声。就在扭扭打打、拉拉扯扯的混乱之间,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出手甩了我一巴掌。 就在“啪”的一声骤停时,面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感觉有人拉了我一把,我便一个趔趄撞进了某人怀里。两个身手极好的小伙子和那群仗势欺人的家仆刀剑相对着,三两下就将一群人打得人仰马翻,躺在地上扭动哀嚎。 那两小伙子,眼熟得很,其中一个我一眼便认出是庞通,而另一个……看那秀丽的眉目,我一愣,居然是世绩! 惊喜之余,感到一只手环住了我的肩膀,还有只手在抚mo我辣刺痛的脸颊,才记起自己还缩在别人怀里,抬头的同时脱离了那人的环抱。 抓小玉的人被打得趴在了地下,小玉独个儿立在中央,涕泪交加:“太子爷!” 建成轻微点点头,低头看向我,并重新拉回我才缩逃的手。“疼吗?”他皱着眉头盯着我的左脸颊看,一脸阴沉。 你说疼不疼?我不悦地抬手揉弄悲惨的左颊。那肥头大耳的王世充见一干家扑被人制伏,瞪着双目伸出食指指着建成的鼻子,一边害怕却又一边傲气地骂骂咧咧:“哪儿来的瞎眼东西,敢欺到老子的头上来,知不知道爷是什么人?”他显然没听见小玉那声欢呼太子。 他话音刚落,人高马大的庞通便飞脚出去将他踹倒在地,三两个耳光扇在那张肥脸上,打得他晕头转向,泾渭不分。 “看你是吃了豹子胆,连当朝太子也敢骂!”庞通一有持剑抵在王世充粗短的脖子上,一手亮出金灿灿的令牌,抬脚狠狠踩了肥公一下。 “太子?”王世充愣了,忘记了呼痛。 “太子……”“太子……”地上哀呼的人不敢再哀呼了,掌柜和小二们也面面相觑着明显呈呆滞状态。 建成则冷眼横扫了所有人一遍,语气寒如冰窖:“怎么回事?” 最后在掌柜讷讷的一番解说下,王世充受了警告,领着打手家仆们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我则一门心思放在了世绩身上,一直拉着他问东问西。 算起来,我与世绩还是在窦建德称王以前见过面的。那时他在爹的安排下入了殷开山将军的军队接受磨炼,一去便是一年多。我真没想到会和他在这样的场合下重逢,更没想到他在太子身边做护卫。眼前的他,已没了过去那分内向腼腆,不只个头上长高了,眉宇间还有了自信的风采。 果然出去历练过的人不一样,这样的转变,必定是承受了身心上无穷的苦楚酸涩……我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不免也为他的吃苦心疼。 西厢之中,木兰花香萦绕在整间屋子。我刻意忽略掉背后炽热的目光,专注地听世绩与我讲述一年来生活的点点滴滴。 终于有人按奈不住,轻咳出声。 庞通、世绩、小玉,这三人像是商量好似的,诡异地笑着互觑一眼,十分默契地退了出去,庞通离开时竟还不忘关门。 “……”这算什么意思,留下我一个人面对他…… 沉默……除了彼此不均匀的呼吸外,只有淡淡的花香飘散。 “芸儿……”如以往一样,他率先投降,出言打破尴尬的局面,“你是铁了心不愿再与我们见面了?” “……”既然无尽,何必勉强相见,徒添彼此的烦恼? “不要背对着我!”他不悦地命令,强扳过我的身子正面他,“你明知三弟休妻一事并非我所预谋,为何竟还执意如此待我?” “……”眸子别过,看向窗外,依然无言。为何?你们心中有数。 “莫非你真要如安贤夫人所说,此生便不再与皇家有任何瓜葛?”他急了,攥住我的双手,捏得我生疼。 回眸看他,仔细之下,发现他依然如故,一双深情的眼把爱恋袒露直白可观,而此刻那里面更流露出受伤――或许便是我所造成的? 我决然地抽回手,起身面对窗口凝视了片刻,回头时所有的感情都作好了隐藏,讽笑道:“初儿对我的恨意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我夺去了她心中的天与所有的支柱,亲手毁掉了她一生的幸福,让她在人生花样之季就不得不孤独地去守一座冷漠的灵台,独自斟酌寂寞的苦酒……她只是个脆弱的姑娘,若不是为了要亲眼见到我兑现给予她的承诺,想必她此刻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至于我,既然可悲地活了下来,作为玄霸曾经的妻子,得对她担负起责任来――至少保住她的性命!” “……” “你知道离京相送,初儿临别时对我说了什么吗?”我闭目回忆,满面的莫可奈何,“她说,但愿与我不再相见……她本那样一个可人儿,却在讲那番话时流露出鄙夷与痛恨的表情,我永远也忘怀不了……她是那么的恨我。” “前往芷阳守陵乃是她自己对父皇提议,并未有任何人强迫于她……”他皱眉解释。 “我当然知道,可对我来说有什么分别呢?留在这里,见着富丽堂皇的宫殿与被华美锦缎包裹的王公贵族,想到的便是她可怜的死得尸骨无存的人……残酷的折磨,与其残喘在荣华下,倒不如潇洒地离开。” 他一惊:“你想离开?” 摇摇头:“我走不了,这儿有太多的羁绊,太多的放不下……但,我可以远离那块高贵的土地,发誓永不踏足……” 一口气说得太多,不等他开口的机会,我转身朝门外走去。 “芸儿……”他试图拉住我,却在我回头之际硬生生的将手垂了下去。想他还是懂我的,我努力释放一个真诚的笑容:“差点忘记恭喜太子殿下与芳妃喜得麟儿。”说完开门离去,不顾他在身后顿时转为难堪的表情。 小芳的爱付出得虽痛苦,但终究是圆了梦成了他的妻室(之一),更与他有了儿子。可我呢,我的梦又在哪里?一纸休书,我等到的只是这样一出吟唱千年的笑话。 -----------睡觉分割线----------- 不要下书架啊~~~~~~~~~~~~~赶更了现在,立马补回来!!!!!!!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一章 无度(三) 回府的路上,我的脸色十分阴沉,小玉瞄到梢头自然大气也不敢出。 走着走着,却见一排官兵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退到路边瞧着,不多时便见他们不知从何地抓了王世充主仆几十人,拖拉硬拽地返了回来,直往官府方向去。那些家奴们个个垂头泄气,而王世充嘴里却还在高骂着官差的祖宗十八代。街上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看样子是好不痛快。 无意间听到有人夸赞太子爷,我惊奇之下望向王世充远去的狼狈的背影,才顿时明了,建成方才那所谓的宽恕,和对王世充平静的警告不过做了表面功夫,王世充既敢在他的地盘上闹事,他自然没有道理置之不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若不借此机会来个杀一儆百,恐怕以后也难以建立起作为太子的威信来。只是,我不禁担忧,他这么做法,势必要得罪权倾朝野的王太师以及当前最受皇上宠爱的苏丽妃,难道他不害怕?还是他别有打算?那么世民处他又该如何去应对? 我和了解世民的个性,一旦被他认定的事,他心里生了芥蒂,任凭旁人如何劝说解释都没有用――对于害死玄霸的祸首,他痛恨,恨宇文智及,恨建成,恨我!这些感情恐怕在他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他不能杀死建成,更不忍心杀我,所以他的恨意才会更深,这也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他都始终对我不闻不问甚至冷眼相待。 对我还有情时尚且待我如此,何况是他从小就介怀着的大哥? 思绪紊乱,如何也理不清,不知不觉到了家门。门卫一见我,便惊喜地冲进府里高喊着“小姐回来了”,我吓了一跳,刚跨进门槛,就见福妈边责骂丫鬟边慌里慌张地迎上来,半是欣喜半是着急地拉着我的手臂说:“我的小姐,你真要急死老身了,这都是去哪儿了?你这么偷溜出去要有个什么差池,倒教我怎么是好?府里也没个使唤的,出去寻你个人都寻不到!” 我抱以无奈的一笑:“福妈,不能老困我在家里啊,反正爹出门不在,我只不过上街去看看,不会有事的……您瞧我这不是平安地回来了吗?看你急的,怎么,有事?” 福妈不由分说拉着我快走:“是宫里来了公公传讯,都等你老半天了……红霞,碧玉,你们也别收拾了,我瞧小姐这一身还过得去,先去见了六公公再说!” 我才瞧见两丫鬟手里抱着丝质轻纱衣和一大盘珠钗环翠。 见着六公公,他自说是妍妃身边的人,受娘娘之命邀请我进宫小叙,并命手下人奉上礼物,“这些点心是回纥进贡的贡品十分珍贵,娘娘怜惜姑娘自己舍不得吃,特别命小人送来让姑娘品尝。” 我领了谢,让小玉收下礼品,福妈老谋深算地让人奉茶的同时打赏了钱财给他,趁机询问娘娘邀我进宫的用意。 六宫宫推辞了一番后收下,叹息着说:“我家娘娘前些日子玉体抱恙,虽然御医给开了方子,可药吃了也没见什么起色,日渐的娘娘精神也不好了,昨日与太子妃说起往事,想是念旧了,这才差小的前来邀姑娘进宫……”说完告辞回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妍妃即是妍夫人,我两关系从来密切得很,之前因为打仗时局混乱,我们不得已在匆忙之中分离,虽然后来在同一屋檐下相见了,彼此却没机会深谈。现在一切平定,还要她派人来请我,想想真是惭愧。六公公说她身子抱恙,不知是否严重……皇上有了新宠,想必关怀她的时候少了,恐怕那个病,多半还来自心上吧? 翌日,乘坐在华丽丽的轿子上,我再次造访了皇宫深苑。 妍妃守在殿门外,一见我与小玉,便含笑迎上来,不待我们俯身就先免了我们的跪拜礼。 “碧芸,还是像过去在清心园一样,我们不拘泥于那么个繁文缛节,畅说心事……”屏退了服侍的人,妍妃拉我坐下,关切地嘘寒问暖询问我的近况。我见她一向淡漠的眼角此刻露出的是深切的喜悦,可那白皙的面颊失去了往日粉嫩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的苍白,病后的姿容我见犹怜,却又似一朵孤傲的莲花在风中摇摇欲坠。 我看得明了,她正在承受着世上最残酷最无奈的事实――衰老……可她在举手投足间释放出的悲哀让我感到无可适从,这哪里还是清心园里那位个性孤高的妍夫人?落寞的眼神,自嘲的笑容,无奈的叹息,无一不在诉说着皇宫对人的“造化”。 我问起她的病,她推说没有大碍,只是心里成日堵得慌;再问起皇上,才知皇上已近一月不曾踏足她的清心殿,应该不知晓她生病的事。 我默叹,忽然想起娘亲来。她与她是何其相似啊,可娘亲或许还比她幸福,至少娘到最后都把握着爹的心,一生也只与一个女人分享夫爱,而她,却要面临后宫千人的争宠,连雨露均沾这点薄愿都难以实现…… “碧芸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我长日锁在深宫无从打发时间,不如你说说外面的事吧……对了,可有段凌海的消息了?”她抛掉脸上抑郁的神情,换上一个看似潇洒的笑容。 “娘娘,我也与你一样,虽是住在宫外,可也长日被人看护着,昨日才偷偷溜出府玩了一圈,偏还遇到麻烦……”于是我将昨天的事详细对她说了,只是谈到建成时选择性的省略了一部分。 她似也看得出来,但把重心放到了王世充身上:“难怪,今日珠儿告诉我,苏丽妃一早便在宫殿发脾气,想是正为此事呢……听说她就这么一个侄儿,宝贝得不得了。”谈起苏丽妃,她表情又有些黯淡。 那个苏丽妃到底是何许人物,我不禁有些好奇,看妍妃的表情大概也猜得出皇帝对她宠爱的程度,只是,一个不贤惠淑德的人,有资格力压群美座上四妃之位吗? 和妍妃一直倾谈到到宫人传饭的时间,妍妃有特意命御膳房按照我的口味准备膳食,所以我吃得很舒心。 饭后,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我陪她漫步花园。御花园里本就繁华似锦,宫女们粉色的丝绸宫服,我身上的淡紫锦服和妍妃身上纯白丝缎更为其增色,整个构成一幅美妙的水墨画卷。 与妍妃说说笑笑,一同欣赏园中美景时,忽听身后的宫女们赧笑着齐声唤道:“长孙大人!” 我们转身,果然看见长孙无忌手握折扇,笑脸吟吟地点头,正风度翩翩地朝我们走来。 “妍妃娘娘吉祥……”长孙双拳一抱弯腰行礼,气度不凡得瞬间颠倒了大片宫女。宫女们绞着手中的丝帕,时不时拿眼偷看他,发出哧哧的低笑声。他则似早已见怪不怪,脸上仍旧挂着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温和笑容。 “辅机莫要多礼,过来坐吧……”妍妃亲昵地唤他的字,免了他的礼,邀他进亭子来。 长孙无忌抬眼看向了我,还是那双清亮超凡的眼眸。 透过他,我仿佛看见了另一张由模糊到清晰的脸……两张脸逐渐靠近并最终重叠在了一起,耳旁忽而回荡起某人性感低沉的声音:“你是茜如的朋友?你好!”“记住了,我叫科卓!”“为什么你不爱出门,我……”“你太谨慎了,何不敞开一扇窗户给别人?”……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二章 无度(四) “碧芸,碧芸?”连唤数声,肩膀被拍了数下后我才猛一回神,发现自己竟盯着长孙无忌的脸看呆了好久。 “怎么了,不舒服?”妍妃担忧地看着我。 “没有。”我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不是对科卓的印象非常模糊吗,怎么过去了这么久反倒记忆深刻起来? 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曲膝给长孙无忌行礼。他以扇柄托着下巴,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打量我,弄得我好不自在,好像此刻看着我的不是他,而是换成了前世那无缘的人。 我们三人坐在凉亭攀谈了片刻,长孙无忌便告辞离开,他入宫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看望妹妹。 我才想说自己怠慢了无垢,第二天天刚清亮就听外传“文德王妃驾到”。 无垢笑意吟吟,脸颊不似以往那般苍白而是略带粉红,秀丽的双眉温顺地弯着,樱唇微启,一张一合,直直道出内心的欢喜。 妍妃刚服下药,太医叮嘱过她药后得静心休养,我们便没让她陪同,二人独自闲逛宫苑。 并肩走着,发觉无垢长高了许多,如今已到了我鼻翼的位置。相信再过个一两年,她会出落得更为亭亭玉立,美貌可人,就像茜如那样,成为男人们捧在手心里的月亮。 一路说笑着,由她引领着,我们携手来到皇宫一处幽僻的别苑,眼前是一条蜿蜒的石径,石径延伸之处有一面湛蓝的湖静静地躺着,波光微粼。 “小玉,芷柔,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本宫想与三嫂单独谈谈……”无垢牵着我的手,微笑着转身吩咐紧跟在后的两个丫头。 芷柔喏了声“是”,便把还想执意留下的小玉给拖走了。 “小玉像是离不开嫂嫂呢,那丫头……”无垢拉着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仔细着脚下的石子路,“我们姑嫂之间的体己话,可不能叫旁人听了去……” 瞧见她调皮地吐舌,熟悉感涌上心头,我轻笑着玩笑道:“她是自个儿胆小呢,你别当真以为她是为了我……” 两人都笑了。小路狭窄,左右两边又时不时有岩石阻碍移步,我得走得相当小心,以防稍有不慎跌进水里。那碧绿的湖水在我心里激起了涟漪,我不解无垢为何会选择带我来这么一处荒凉的地方,远处不过一座孤凉的亭子而已,落花遍地都是,实在没什么特别。 “无垢,你再挤,我可跌了……”盯着脚趋向边缘,我心没来由地慌乱,握着她的手加紧了力道。 她低头看了看,有些征愣,疑惑地抬头:“三嫂嫂似乎很怕水?” “……” “过去有一次无垢与嫂嫂在园中赏景时,嫂嫂也是说什么也不肯靠近湖水的,这次,咱们脚下的路明明很宽,可你……嫂嫂莫非小时候落水过?” “嗯……算是吧。”前世便是葬身大海,教我怎么不怕? “这样啊……”她像是喃喃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便见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安贤夫人离京时,无垢都没机会相送,心里一直觉得遗憾着,不知嫂嫂可知她的近况?” “她很好,无垢不必担忧……”初儿那我一直派着人,对她的起居饮食身体状况自是了如指掌。 “呼!”她像是松了口气,请我转达对安贤夫人的歉意和问候。 我可犯了难。事实上初儿是愿意接见任何人唯独不愿意搭理我一眼的,若说有谁需要靠别人传达心意,那只会是我而不是她。她却什么也不知情,无意的话语刺痛了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眼见得脚下的路越发窄了,我有些不敢前进,望了望前边的独木桥大小的石头路,实在不相信自己够胆过得去。 “我看我们还是……”我话还没说完,却见无垢面色登时煞白,嘴唇发青抖动,胸口一上一下剧烈起伏着,痛得跌坐在地。 我慌了,急急呼唤她:“无垢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她完全没听见我,发青的嘴唇几乎被自己咬破,一只手死死攥着我的,在上面掐出了道道月牙的红痕,另一只手则艰难地抓住胸前的衣裳。 “来人!来人!”我吓得不轻,乱麻一片,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可连唤了数声也没听见回应。 该死!我们走得太远了,这里太过空旷,要让外面的人听见恐怕……一丝恐惧涌上心头,我不敢想下去。搂着她想扶她起来,却听见她微如蚊蚋的颤音说着“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 我疑惑着她到底患了什么病,挪动脚步打算尽快将她带出去。她脚下突然一个不稳,身子重重往旁倒来,过大的冲击令我一下失去了重心,直往湖里倒去。 脑海一片空白,随着身子下落,“扑通”一声,巨大的水压朝我顶来,我在水里沉浮。 无声地喊着,零零星星的求救从嘴里溢出,在挣扎出水面的片刻破碎的飘上岸,我依稀看见无垢蹲在岸边,一只是按在胸口,吃惊地望着水里的我。她想必是吓坏了,蜷缩着身子以趴的姿势看着我,却无能为力。 可怕的水在我本能的求生动作之下趁机钻进了我的口鼻,刺痛感便由片刻的局部传遍全身,渐渐夺走了我的呼吸。我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不知道黑暗了多久,只觉得脑海里有太多的画面,都是前世的记忆,原本已被我忘却了,此刻全数回来了…… 再睁眼时,我差点以为自己又到了另一个世界。纯白色的纱帐静默地垂着,金钩倒悬,陌生的香气萦绕鼻尖久久不去。 身子虚软无力,想动一动,发现手被人握着。偏头看见一个头颅枕在床边,精致的发冠将他柔滑的青丝规矩地束着。 金黄色的发冠,眼熟的款式……我知道他是谁。 有个人,曾不怕脏污,不顾尊严地为我吸去踝部令人作呕的脓血,只为不让我承受剧痛…… 一时不想抽回手,他睡着了,希望他能就这样永远握着我不放,若等他醒来,我又得伪装自己对他无情。 门口踱进一个窈窕的身影,小玉端着一碗药一跨进门槛闯进我含笑的双眼视线中,就惊喜地喊:“小姐,你可醒过来了!” 床边的头应声动了动,我一个心惊猛的想将手抽回,没想到他握得很紧,我没挣脱。 四目交接,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在空气中凝结着,彼此静默了几分。 他一下坐过来,一手抚着我冰凉的脸,转头,另一只手接过小玉递来的药碗。“吃药了。”带着命令的口吻,我能感受到他话语里隐忍的怒气。 “我自己……”伸手,他却将碗拿开。好不回避的直视,直到我看明白他眼里的意思,规矩地张口让他喂。 一勺一勺的,药极苦,他像是特意为了折磨我,我眉头紧皱得相信能夹死一只飞来的蚊子。小玉则站在旁边又是担忧又是甜甜地笑。 好不容易吃完了,他将碗一搁,就要扶我躺下。 我抓住他的衣袖,不安地说:“我已好了……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他将我按在床上,盖好被子,“明知自己怕水,为何还去那地方!”他终是按奈不住朝我开了炸。 “……”不知道怎么去跟他,我索性不回答,忽而记起什么,连忙起身抓住他问:“无垢呢?” “先担心自己吧!”他见我起来,极不高兴,“是不是还想着凉?” 我不肯躺,环视一下四周的环境,后知后觉地问:“这是哪里?” 这时屋里适时走进一个女子,温和的声音,却是冷冷的语调:“这儿是东宫,你就好好躺着休息吧,不然……”她视线落在建成身上,却没了后话。 我触电般松开抓住建成胳膊的手,尴尬地朝床里边挪了挪,顿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样的场景,是我最不愿面对的……可我怎么就会到了东宫的? 眼睛转到小玉身上,小玉立刻会意,对她行过礼之后,走到床边抚着我。“若是没什么事,小婢要侍候主子梳洗了,请太子爷和太子妃回避……” “你才刚醒过来,身子都没调理好就想下床?”建成脸色一变。 “这里是东宫,始终不便吧,我回清心殿也可调理,多谢太子费心。”我语气坚决,示意他出去。 太子妃在一边瞧着,隐隐约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朝门外喊了一声,就见一个小女孩儿顶着两个发髻蹦跳了进来,抱住建成的腿撒娇:“爹爹,您陪琢儿玩好不好?” 建成笔直地站着,看了一眼用心良苦的妻子,再看了我一眼,然后抱起女儿出去了。 当所有人都离开,唯剩我和小玉在房里时,一滴泪悄然滑落眼眶,流进了脖颈,还是温热的。 小玉叹气,开始为我张罗。 从东宫出来,小玉小心翼翼地抚着我,一边告诉我无垢的事。我细心地听着,没有发觉背后有双眼睛一直静静地目送我离开。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三章 他们的决定? 清心殿,妍妃见我病还未愈就回来显然很惊讶,急急吩咐珠儿为我端来驱寒的汤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怎么东宫才派人来说碧芸你要在那里养病,这会儿就回来了?这么走一趟,冻坏了身子怎么办?”她强行要求我躺回床上,尽管我一再保证自己已经没什么问题。 “对了……”她眼见我喝完姜汤,即命人取来一红色的盒子,笑说:“这是你在东宫养病时,恭郡王派人送来的人参,他倒先不知你不在我这处……” 我点点头,回想起小玉头先的话,问道:“娘娘可听过文德王妃的病?太医是不是真的束手无策?” 妍妃叹气,摇摇头,神色悲戚:“王妃那病,据说是打娘胎出来便有的,这么些年也吃了好些药,若真有法子也该治好了,怕是真的……太医倒也查不个所以然来,只敢开些安神补血、止痛的方子……” 想起无垢孱弱的身子,总是苍白的脸色,我心揪了起来…… “倒是……碧芸你是怎么跌倒水里去的?”妍妃握住我的手,皱眉道,“那里平时也没什么人,这次若不是齐王恰好赶到,及时救下你们两,只怕……” 我的手不自觉地紧捏在一起,忽然觉得,人的旦夕祸福真的难以预料,一时一刻或许就是生死之间。 有了这次的惨痛教训,我再不敢靠近有水源的地方,无论别人如何引领我,也绝不去涉险,除非……我自己选择! 翌日,身子舒爽了许多,小玉细心地替我梳洗。刚准备好,就见妍妃走进房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告诉我:“秦王殿下在外等着,你去见见?”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淡淡的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把静立的雕塑般的人物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掀起珠帘而出,哗哗声惊动了他,他转身凝视,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冷漠。 慢慢朝他走去,我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他行个礼,他却一步向前把我拉进了怀里,抱得那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骨头里。我明显感到他在轻微发颤,呼吸也很混乱。 双手抬起,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我就这么迷惘地站着,感到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 他这是…… 不平稳的呼吸扫在脖子上,听见他淡淡的,细弱蚊蚋的声音在说:“还好……幸好平安……”被抱得更紧。 我任他抱着,动都不敢动,手僵硬地抬着,忘记了垂落。 唯有两人紧贴的胸膛,在相互传递着彼此的心跳,那么快速急切……还是由我打破局势,吞吞吐吐地:“那个……无垢她……还好吗?” 感觉身子松了,他扣着我的肩膀,点点头:“她没事了,可对你很抱歉……大家都知她不是无心的,可她还在自责……”无奈的表情。 没来由的,心里刺痛,我低眉道:“我知道她会怪自己……唉,我去看看她吧?”他始终不能对自己的妻子置之不理。 “你以为我来这儿,是为了让你去见她?”他手冷冷地移开我的肩膀。 是不是又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无垢是那么纤细的人,时刻需要被人保护呵护,她此刻的自责伤心,唯有我能开解。 “走吧……”我催促,却见他不动,眼神冷得可怕。 若是平时,我会很怕他的眼神,连正面相对的勇气都没有,而今天,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被他的眼神给激怒,毫不客气地回瞪他:“我都不介意,你还解释什么?现在不走,我马上反悔了!” 也许,我就是他天生的克星……他明明是个脾气很好,很有耐力的人,却总会被我三两句话给激怒。我们仿若回到了那朝夕相处的日子,时刻玩着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你!”我听见他咬牙的声音,却还来不及得意地转身,就被他给拉住。他冰凉的手探上我的脖子,冷得我一抖。 可是,脖子上的那只手没有施加力道,而是逐渐往上捧住了我的脸颊。 黑影压下来,他捧起我的脸颊与我面面相对,以极暧mei的距离对我说着什么,嘴唇一张一合之间,只听见他叹气的声音:“为什么……你总要这样?面对我,总要竖起身上的刺?” “……” “你这个……”他像是要说什么长篇大论,开口却词穷,找不到形容我的词汇,只得咬牙哼了句“笨蛋”,“矛盾的,我的心,你不懂?”他又靠近一点,鼻子几乎要贴上我的,“知道你出事,我全乱了,方寸大乱,直到三弟唤醒我……不管是恨也好,是……都好,我不做退让!” 他那个“爱”字,终是在尴尬的几次犹豫后,被他收了起来。而我只被那“三弟唤醒”四个字给抠走了灵魂,带着期盼看向他的眸子。 可他眼里一片纯明,我什么也读不到。 “你想问三弟?那是……” 他正要说,却被殿外南几一句“殿下,太子来了”给打断。 我想,我会后悔,后悔前一刻没将他推开,以至于让建成看见了我们两人亲密的动作。――以他的视角,看到的,恐怕是我和世民在接吻! 那泛白的之间,捏成拳头的手,紧要的牙关,冷冽的眸子,我心凉了…… 李世民唤了声“皇兄”,与走进殿的他擦身时站住,两人眼神里像是交换过什么。 建成说:“你终于来了,比我预料的晚了些。” 世民:“是吗?我再怎么快也比不上皇兄……不过,在此事上皇弟我输了,可其他的就无法保证了……皇兄,加油!”浅笑的唇角,给人无尽的寒意,说完毅然离开,南几立刻跟了上去。 “殿下……”庞通凑上前想对他附耳,建成手一挡,阻止他说下去。 换上一个温和的笑意,深情的双眼依旧,他凝视着我向我走来。 忽然觉得他是那么陌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到我的疏离,他眼里闪过受伤,让庞通送上东西,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补药,我一日下来领得已够多。 算是托妍妃的福,皇上来看她时,也给我带了些补品参药,让我在宫里好生休养。不过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大有玄外之音,可惜想了一天也没理出个所以然。 过去他利用我做饵,算计自己儿子,这一回特留我在宫里不知葫芦里又还卖的什么药。而半月后,当突厥大使浩浩荡荡地来唐朝拜时,我终于得知了皇帝的目的,实是无奈之极……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四章 齐王的尴尬 突厥始毕可汗此番派遣大使来唐,目的有二:一为宣扬突厥文化,拙杀唐朝锐气;二为提醒唐皇报答突厥的“一臂之力”,将边塞地区划分给他突厥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然而,当李世民在棋盘上敲定最后一颗棋子并昭示了他的胜出时,突厥大使脸都气绿了,不得不站起来难堪地接受秦王的“承让”之礼,突厥王的无理请求也就被毫无余地地驳回。 李渊大悦,在安置突厥使臣之后,免不了大肆嘉奖秦王一番。当然,他的赏赐里免不了还有我这位幕后功臣。 午后的阳光强得刺眼,凉亭里稍能逃脱烈日的照射。我以手挡光,仰望雪白的天空,感到一阵虚浮。 真的像是在做梦,突厥人的挑衅居然就这样被我们化解了,真是难以置信,虽然那费了我们好大功夫。 今早皇上邀我到御花园赏花时所说的话犹然在耳:“无论如何,朕会实现霸儿的遗愿,将你交给……或许在建成和二郎中,你尚有迷茫,也罢,朕不逼你,等你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朕。不过,未免节外生枝,此事你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尤其是太子和秦王。” “唉!” 虚脱地靠在石柱上,心里一团乱。 皇上啊皇上,原本我的心坚定得像一潭死水,不会再兴波澜,偏偏你要出这么个难题给我……要我留在皇宫内做出选择?在他二人之间?别笑死我了! 在你皇帝老儿的眼里,凭着对自家子孙的自信,你还以为收我做皇家儿媳是对我的一大恩赐吧?先是忌惮我爹会功高盖主,想方设法地将我段碧芸的名字从皇籍中删除,如今又改变主意试图拉拢吗? 李渊,虽然天下是你的,可人心却由不得你任意掌控,你既要将我们段家玩于股掌之上,我也不会规规矩矩地听你摆布…… “啊……王,你轻点,疼,我……嗯……”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阵低回悱恻的女音,将我拉回现实。 “讨厌,王,别……有人来怎么办?”那貌似呻吟的声音,像是从假山那边传出来。 出于好奇,我循声而去,模糊间听到一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安静点!你这么大声才会把人引来……” 这下,再迟钝的人也知道那假山后边发生了什么…… 李元吉那小鬼,我还真服了他…… 再不好意思过去,我迟疑了一下决定赶紧“逃离”现场。 “啪嚓――” 好死不死,脚下踢到一颗石子,我脸一烫,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在偷窥,赶紧脚底抹油跑走。 隐约听见背后有嗤笑声,我暗地咒骂,跑得更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回到清心殿时,小玉和珠儿正在屋子里聊天,见我满头大汗跑回来,很是惊异。妍妃不在,想是还在皇上那儿。 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身上粘乎乎的难受,我让她们帮我准备洗澡水。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凉水澡,刚披上衣服走出去,小玉就上前来帮我打理妆容,说是齐王在外等着见我。 心脏猛的漏跳一拍,那家伙,不会是来“兴师问罪”吧? 啊,刚洗完澡,害我又冒汗了,冷汗…… 隔帘而望,见齐王正坐在桌前悠闲地品茗,手里悠哉地摇着折扇,倒有几分儒雅的气质。 可是一回想刚刚听来的内容,就怎么也无法把他和“儒雅”一词联系起来,要说的话,还是长孙无忌适合用它来形容。 掀帘,硬着头皮施了个礼:“不好意思,让殿下久等了……” “不用多礼,”他将我扶起来,摇着扇子调侃道,“洗完了?” 这家伙……我抬眼看见他灼灼的目光,感觉自己像是裸地站在他面前,不自觉地拢拢衣领。 他仿佛看出我的心思,在头顶发出嗤笑,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不是那在背后嘲笑我的男人是谁? “殿下怎么有空来看我?”我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一句。 “本王一直很有空啊,啧啧,不像某人,立了大功之后还忙得成天见不着影子,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就溜了,就这点义气……”他说得一副感慨沮丧的模样,把罪过全推到我身上。 “有这样的人存在吗?他是你朋友?我只能说,殿下真不走运……”笑眯眯的,我也来个抵死不认账,却眼尖地瞅见他脖子上有一块红红的印子。 那,那,那是……吻痕? 刚那女的不是呻吟着,叫王不要的嘛?怎么还在人家脖子上吻出印子来了?这……也未免太……那个了。 他看我在出神,眼睛定焦在他脖子上,不禁抬手摸了摸,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脸一红,干咳着把衣领拉高一点,却还是未能将绯红的印子挡住。 “咳咳……”我们两人就这么尴尬地互咳了一通,对彼此干笑了几声。 他那样出去,被皇上见到了可有他好看的,说不定惹得他老子不高兴,又将他派回太原老家去守个一年半载。 想起上次建成送来的药,我吩咐小玉:“去把活血化瘀膏取来。” 李元吉笑得坏坏,拉下领子伸长脖子,一副“多谢帮我擦药”的样子。 我白他一眼,接过小玉递来的药膏:“还有铜镜。” “嘻,有劳。”他见我将药盒打开,坐下来得意地笑。 我前一秒温柔地绽放笑颜,下一秒却冷若冰霜:“不必,自己擦。”利索地把铜镜和药膏推到他面前。 “咳咳……帮我一下会怎么样?镜子里又看不清楚……”他撇嘴。 我“哼”了一声,无视。 “小玉丫头,你来……” “咳嗯……”我冷冰冰的视线把他原本打算求助于小玉的话活生生给扼断,“要不殿下回去找你那些红粉知己帮你擦,我也好省了药?” “呃,不了不了……”他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引得我们发笑,“今天没带人出来,失算失算……”只得乖乖把药抹在红印上揉揉。 这药果真神奇,在他几经揉弄下那红印子就没了。不过看他一抠就是一大坨,我心疼地把药夺回来护着:“好了好了,你要浪费我多少药啊?不知道它很珍贵的吗?” “不就是……”他一记白眼还没送出,话已由不屑转向调侃:“大哥送的?好好,我不用,你自己宝贝着吧,嘿……” 瞧他笑得诡异,我不爽,起身往内殿走去,丢下一句“小玉,送殿下回去”。 “诶诶……你……”他对着我的背没来得及喊出什么,我已将帘子放下,隔绝了他的视线。 这家伙,在某些意义上,还是没长大不是吗?除了……呃,不说也罢。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五章 突厥公主的身份 突厥大使在京考察观览已有一段时日,不知是何原因他们要提前返回突厥,却不再提及土壤分割一事,反倒是那位年轻英俊的突厥大使与秦王李世民自赛棋之后往来甚密,似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十分投契。 皇上可以不再为土壤分割发愁自是龙颜大悦,便于今夜在含元殿为突厥人举办践行宴。与宴者都是本国的王公大臣、皇亲国戚,那些王爷郡王正室妃子自然也有资格参加。 出乎意料的是,我因为与李世民齐心破解了突厥人的棋局,却因为女儿身不能被公开表彰,皇上竟特意在此宴会中为我安排了位置。 齐王元吉是足龄王爵中唯一一个还没有迎娶正妃的王爷,于是我便与他并坐一席。 对他人诧异探寻的视线,我熟视无睹,一心放在欣赏歌舞之上。含元殿灯火辉煌,莺歌袅袅,薰香依依,舞姬们婀娜多姿的倩影在大殿内随乐摆动,轻纱微掩她们丰腴饱满的美体,环翠玎珰是最美的伴奏。正中的女子貌美如花,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缕缕香气,勾魂摄魄,却不是妖魅,而是别有一种清丽脱俗之感,连我一个女子都看得心花怒放。 在践行宴特意送上如此香艳的画面,皇上的意图也就显而易见了。不过我看那突厥大臣一直独个儿低眉斟酒,喝得沉闷,头都很少抬,根本对美丽的舞女毫无兴趣。 再看看殿里那票王公大臣,哪个不是顶着双色迷迷的眼睛看得如痴如醉?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得可真对,想必此刻大殿里还清醒着的男人寥寥无几。 ——单凭这一点,那位突厥大使就能在我心里打个高分。 “你觉得如何?” 听见旁边元吉发问,我收回视线,见他手中酒杯指向中间的舞姬,点头调侃道:“不错啊,不知齐王殿下的兴趣有多少,要是看中意了,请求你父皇下旨让她做你的妃子也不赖。” “说什么呢?”他身子斜倾,右手肘枕在台面上,邪魅的眼睛微眯了眯,眉头微皱了皱,吐句不清:“那可是父皇的苏丽妃,不想活了?” 我一惊,转头看向中间那跳得浑然忘我的女人,再看向丹墀之上颔首,正笑吟吟的皇帝,顿觉得背脊发凉…… 苏丽妃果然名不虚传,貌美如仙,她受到圣宠是理所当然的,但……那个热爱跳舞,此刻沉浸在舞池里的她,想必怎么也想不到,皇上让她献舞是计划将她送给突厥王吧? “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你父皇他可真甘愿戴一顶绿帽。”我向丹墀那边递去一个冷眼,口气不佳地对旁边人说。 “你不要迁怒……”他嘴一撇,身子坐正,又将宫女才倒满的一杯酒仰头饮尽,活活一情场失意的醉汉情态。 也对,纵然花心如他,心里也藏着一个唯一。今晚要亲眼看着那个唯一的她和自己的夫君坐在一起郎情妾意,他当然椎心泣血。 “堂堂一个王爷,你也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喝得浑身酒臭,是打算熏死我么?不许再喝了……”我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对站在旁边的宫女命令:“不许再给他倒酒了,要是喝过了,在突厥人面前失了颜面,皇上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我对那宫女没好态度,只因从她站过来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听出她是那个和李元吉在假山后面胡来的女人。 “是!”她悻悻地退下,摆明了对我不满意。我看她原本是打算借着伺候之名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李元吉来个暗渡陈仓,偏偏我这个碍事的坐了过来妨碍她的好事,而且王爷今晚又像是根本没认出她来,只一个劲地喝闷酒,让她一颗升到天堂的心被一下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又不是我夫人,干什么管我?”李元吉单手支撑下巴凝视我,吐着醉话。 “我是你嫂子!”白他一眼。 “呵呵……是啊,不过……从三嫂变成……”他打个酒嗝,“呃……变成大嫂或者是……二嫂?” “喝醉了就给我闭嘴!”我低吼。他果然不再说话,撑着头心不在焉地看歌舞。 又是一曲终了,苏丽妃停下舞步,款款上前蹲下谢礼。皇上哈哈大笑,赏赐了她们一堆什么珠宝锦缎后便将舞姬们挥退,借着跟突厥大使交谈,暗示他可将舞姬们带回突厥献给他们的可汗陛下。 只见突厥大使莞尔一笑,却是提出了另一要求:“来唐之前,我王陛下曾下达口谕给臣,若是大唐的皇子中有俊杰能人破解得了我们突厥术士的棋局,我突厥便与大唐联姻,以缔结百年盟约,不知大唐陛下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与突厥联姻?这是大家从未料及的事,突厥大使的提议未免太过突然。 突厥大使嘴角微扬,看向他对面的秦王,眼里流露的是别样的情愫。那眼神根本不是纯粹的欣赏而已,倒像是……爱慕! 我见李世民眉头紧皱,托着酒杯的手指尖泛白,便知他吓得也不轻。他身边的无垢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可是肩膀在微微颤抖。 李元吉像是完全清醒了,坐得端端正正,眼睛在突厥大使、他父皇、无垢身上流转。 “可汗既有那般诚意,朕自然弗逆,只是,不知道可汗要朕的哪位皇子?贵国哪位公主下嫁?” “赢我棋局的是贵国的秦王殿下,自然是要秦王的,大唐陛下放心,与贵国联姻的是我突厥最受宠的三公主,三公主的美貌才智在我突厥是赫赫有名的,绝不会辱没唐皇。”大使身边的术士率先回到。 “这……”皇上看向李世民,再面色为难地对突厥大使说:“只是秦王已纳了正妃,公主下嫁未免要做侧室,可汗是不是考虑其他皇子?”他看向我们这离得远点的一桌。 全殿除了那位突厥大使外,其他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落在了我们身上。 “陛下美意,可我们三公主只能嫁给秦王殿下。”术士又道,这时李世民脸色已很难看。 “为什么?难道是可汗嫌弃我其他皇子不成?”皇帝故作幽默。 术士躬身行一礼:“陛下严重了,只因……我们三公主心仪爱慕的对象是秦王,所以……”他看向李世民,“驸马人选非他不行。” “这……”皇帝微愣,继而哈哈笑道:“高士说笑了,贵国三公主尚未与秦王相见,岂有爱慕之理?” “陛下不知,他二人已见过面了……”术士拱手嘴角微扬。 “哦?”全殿哗然。皇上看李世民,见他也是一片茫然的表情,便问:“何时?” “他们见过面,因为……”这下是突厥大使说话,他笑得神采飞扬,抬手将头上的冠帽取下,一头青丝如瀑般垂泄而下,“我就是三公主。”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六章 皇上的安排 突厥公主的现场现身,带给大家的震惊真是不小,却是达到了她预期的效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皇帝对那位胆大的不拘小节的公主不仅大为赞赏和佩服,赐予她“巾帼英豪”的称号,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突厥可汗的联姻政策,甚至不再询问李世民本人的意见。 至于正侧王妃之别,突厥人倒没多么在意,也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加上公主本人并不介意给秦王做小,于是,秦王与三公主的婚期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这件事无疑给无垢的打击很大,她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眉头难以再开心的舒展。但她毕竟还是名门出身,还知道进退,未曾给过突厥公主脸色看,待人也仍旧和颜悦色的。这样,宫里无论内侍宫女,都不曾说过她什么闲话,有的也只是几句同情也赞赏。 我与妍妃陪伴无垢的时间最多,都在尽量开导她。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无垢有些提防我,神情举止像是一味地在……敷衍我!过去相伴的情谊好像因为我那一次落水而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但愿……是我在胡思乱想。 而在这段频繁的陪伴她的时间里,我无意间撞破了她一个秘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装蒜,是避免尴尬很好用的法子,我选择了它,假装不曾听见她与芷柔的谈话,这无疑又加宽了我们彼此的距离。 公主与秦王的婚期如期而至,突厥使臣们送来了始毕可汗给三公主的嫁妆以及对大唐美好的祝愿,皇上宴请群臣,下令全城欢歌三日。 第一天,循草原婚嫁的习俗,公主身着红色艳丽的骑马装,与秦王共乘一骑环绕狩猎场奔驰一圈,群臣见证;第二天,拜天地入洞房,繁琐而隆重的宴会什么也不缺,给了公主一个终身难忘的记忆;第三天,皇上突发其想,同意成年的皇子公主携游出宫游玩,我特殊的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了解皇上的用意,他是处心积虑地想制造相处的机会给我,逼迫我早日作出选择。 我是该感谢皇恩吧?皇帝没有直接下旨赐婚,这已经是太纵容我了,我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 我们一群人,虽说不是个个芳华绝代,来者们却也至少是明艳夺目的,他们皇亲贵胄的身份亦是不容小觑,这意味着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地往热闹的地方走引起轰动招来祸端,于是他们把玩赏的目的地定在了郊外。 成年的皇子公主几乎都成了亲,于是一路成行的双双对对,太子身边跟着芳妃,秦王身边跟着新婚的三公主--宜王妃,五皇子身边跟着不认识的新宠妃子,平阳公主陪在驸马柴绍身边,丹凤公主则与驸马在远处的柳树下你侬我侬,纯玉公主……孝恭是回绝了皇帝不在列的,可连没娶妃子的李元吉都有可人的丫鬟“服侍”着,被落单的我就只能庆幸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玉,才不至于在人群中显得突兀。 宫里调派来的护卫远远站在远处,我们则漫步在辽阔的草地上。 他们,大概对皇上的安排也了然于心,时不时地会对我投来兴味的目光,却不会过来说破,也不会矫情地说些不切实际的场面话,各自沉浸在晨曦的美好光环下。 我和小玉低声聊天,以此来度过难熬的时光,前面却不知是谁,突然大声提议大家来场赛马。 我大汗一个,骑马啊,偏偏是我最不会的事! 李元吉这个没心肺的家伙,竟然大表赞同:“那不如来二二对的,如何?就沿着脚下这条路,在前面安插上标杆,先回来的人先赢。” 无人反对,我这个落于人后的压根儿学不会骑马的姑娘更是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二二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还在暗自琢磨。 们有二十个人,也就是十对,撇除小玉和李元吉的丫鬟,也就是九对,共比四场,最后输的四对和没赛的一对再彼此比赛一次,最后输赛的人接受惩罚。 护卫们已经将马牵了过来,跃跃欲试的平阳公主已经翻身上马,准备先大展身手。驸马柴绍也翻上了平阳的马匹,两人一前一后拉着马缰,好不亲密。李元吉兴致高昂,拉马上前,却是先把丫鬟抱上了马,自己再跳上马背。 五皇子被抢先一步,不服气地开口了:“四哥,不是说好的不带丫头吗,你这是破坏规矩。” 李元吉拉着缰绳把美人搂得紧紧的,朗笑道:“那是什么规矩,我可没答应,我带谁人来就让谁人坐我的马,何况主要是我在跑,她有什么妨害?老五你想和大姐夫比,下次动作可得快点儿。”说完转头对柴绍意味深长地笑,有意往我这边瞄一瞄:“姐夫,你不介意我带上她吧?” “当然,请!”柴绍双拳一抱,平阳咯咯笑道:“四弟你输了可不许赖皮哦……” 奔腾的马,在草场姿态潇洒豪壮,平阳公主与驸马率先回来,以微小的差距判了李元吉的失败。 李元吉把美人抱下马,状似失落地对平阳说:“还是你夫君厉害啊,弟弟我心服口服了!” “五弟也有服输的时候……”平阳宠溺地对他笑笑,满眼是对自己夫君的肯定。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所谓的“二二对”根本就是情侣赛! 那我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和小玉去跟别人比吧?我一遇到让自己头大的事,神经就会变得很大条,这一回,骑马可算是克到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人数如此的分配不均,他们摆明是……针对我! 下一场是五皇子夫妇对丹凤公主,以五皇子的胜出告终,这时宜王妃早有些按奈不住,三番催促李世民上阵,而李世民则迟迟不见动静。李建成和芳妃低头交谈着什么,想是对比赛不甚关心。 第三场结束,最后一场,该是轮到谁?我是不会主动去的,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躲就躲过。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我是繁忙分割线============ 抱歉了,亲们,蓝玉课业加重了,还得备战那重要的考试,于是写文的时间少了,保证不了更新速度~~~~(哭) 预计再有个三个月可以轻松,时间没到之前,更新会有点慢,各位千万要等我,要支持我,不要放弃啊(不要下书架哦)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七章 无心插柳 那只手就那么悬在我面前,静候我的答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感觉大家的视线都凝聚在自己身上,显得有点局促,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将手掌递给了他,由他带着上了马。 毕竟,我还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大家似乎都因我的决定而松了一口气,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同了。李世民与突厥公主的马匹与我们的并驾,起跑线内两马昂扬,谁也不比谁逊色。 李世民英俊的侧脸冷冰冰的叫人看不出喜乐来,可他那嘴角勾起来的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却令人不寒而栗,我仿佛变成了他手里攥着的缰绳,顷刻间便被他糟蹋得体无完肤。 突厥公主坐在李世民身前极兴奋,她对身后的建成挑眉道:“早闻太子殿下骑术精湛,今日乔玛可有荣幸见识到了!” “公主过奖了,要论骑艺箭术,又有谁能出你夫妇二人左右呢?今日有荣幸的人是我才对……但愿二位不要让我这个兄长输得太难看。”李建成寒暄而笑。 李世民闻言望过来,瞥了我们一眼后,视线所及之处很快便转移到……我的腰际。 搁在我腰际上的那只手因着那视线而加重了力道,拉近了我和它主人的距离。 “皇兄你得小心了,我可不会让着你的。”李世民迅速收回视线,瞳孔里一片冰冷。他那不自然的态度,影响到了坐于他身前的突厥公主。公主以一种好奇的目光在他与李建成之前徘徊,然后便是长鞭一挥,令马儿驰骋起来。 灰尘滚沙,哒哒的马蹄充斥于耳,我承认在马上极速颠簸时我很害怕,但也不否认自己确实很享受这种近乎飞扬的感觉。后背的温热带给我很强的安全感,我们一下子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刻,没有逼婚,没有怀疑,没有距离,仅仅是两片赤诚的心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对方的面前,“喜欢”便脱口而出,用不着丝毫犹豫。 手情不自禁地攀附在他的手背上,他立刻将其包握。 “芸儿……”有点破碎的温柔自耳畔传来,“这样,你还能否认吗?” 自信的笑,犹如当初他单纯的自傲,我窘得想将手抽回来,可他哪里肯依?包握的力度恰到好处,温柔就那么倾泄而出,直流进心坎里。 “啪!”身旁的黑马儿追了上来,两匹马一时并驾齐驱着。李世民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将鞭子狠狠甩在马的后臀上,引来马儿痛苦地嘶鸣。 “我们这一局……”李世民忽然吐出只言片语,恰似一句:“胜负不是那么简单的,至于失败的惩罚,却得好好考虑考虑……”依然露出淡淡的笑,令人捉摸不透。 他说话的对象,以及所谓的“胜负”,我自然明白是什么,心一下子凉了个透彻。呆呆地打量他,企图从那清冷的眸子里获得什么讯息,但可惜,依然什么也没有。 突厥公主此时无话,不知男儿心性的她是否有觉察到什么。但李建成确是明白他的弦外之音,潇洒地回了一句:“也许吧……可照目前来看,我……赢定了!”鞭子挥舞下去,马儿速度立时提升。 眼看终点即将到达,我伸手将火红的标杆插进竹筒里,大功告成。突厥公主不愧是有功夫的,在离竹筒仍有一段距离时她就将手上的标杆准确无误地射进了竹筒里,致使折回时我们输了一截路。 也就是说,如果这一局败下的是我们,那么我就成了拖人后腿的! 下意识的,我并不想输,死死地盯着旁边的马鼻,不由得紧张起来。 终点已到! 我们没输! 哈,也许我该欢呼一下借以宣泄心中的畅快。 建成一将我扶下马,小玉就激动地跑过来在我眼前乱蹦,比我还开心,建成在身后宠溺地看着。芳妃笑着踱到建成身边:“我知道夫君是不会输的。”她看向我时,正好我也朝她看去,四目相对,个中意味便已了然于心。有她相伴的那段岁月确实是消逝了啊,我终于明白,如今不只是身份的悬殊,我们的心也已是天各一方……可你,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大度豁达呢?你怎能赞同自己的丈夫你面前牵起其他女子的手呢?爱他,非要那般隐忍? 纠葛似是永远也理不清的,如今又得加上一个突厥公主。好在公主是男儿性,不然以她的尊贵和刁钻,免不了当场一顿歇斯底里,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说不定最后还得闹到皇帝那里。 接下来的四出赛,我没用心看,一心在观察突厥公主上。 五王爷最后落败,被几个哥哥逼着回宫去请求皇上答应以诚接待高句丽商人。这倒也说不上是对他的“惩罚”,只是让五王爷以另一种方式“进谏”政治策略罢了,只不过这一进谏得冒着触犯天颜之险。 接纳高句丽人来唐行商,是李建成等人谋划许久的事,他们认为既然大唐要拓宽政治领地,就得来者不拒,广纳贤人异士。这方面皇上本是做得很好的,不论是大和民族、天竺、突厥还是回纥民族,大唐都诚心接纳拜为上卿。但是,唯独对高句丽,皇上始终抱以不予置理的态度,甚至禁止高句丽的商船在港口通行,同时下令驱逐、格杀任何偷渡居住的高丽人。众所周知,高句丽小而固强,地势优渥,民殷国富,又是三面环海的军事要地,若能与之交好,大唐无一不会获益。于是,说服皇上放下固执接纳高丽人,便成了目前大家最为关注的事。 回宫几日,听说五王爷已面见皇上数次,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皇上吃了秤砣要与高句丽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烦恼自有人去烦,我感兴趣的是皇上对高句丽的决绝而毫无转圜的态度。偶尔会瞎想,皇上的行为倒像个与人赌气的小娃娃,对方不先来低头道歉,自己就绝不先妥协。 此时玩笑的念头,打死也没料到,在未来竟被证明是真!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八章 段家之祸 天越发冷了,凉薄的纱衣早已难以抵御偶尔肆虐的寒风。所幸司制宫的宫女往清心殿送来冬衣,竟没忘记我。 年度的祭天大典结束后,李渊最终在臣子们的极力劝谏下,撤除了那道针对高丽人的“禁足令”。听闻目前已有一高丽商队进入了长安,不日将入宫面圣。 没有见过高丽人的宫人们乐而不倦地讨论高丽的风俗文化以及来唐的高丽商人的外貌着装,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清晨,从御花园散步回来,刚到殿口,就和慌慌张张奔跑出来的小玉迎面撞个正着。 看着她红一道紫一道的秀美脸颊以及大口大口吸气的模样,正想调侃、埋怨几句,却听她“哇”的一声,哭得花容失色,口齿不清地哽道:“小姐,不好了……将军,将军他,出大事了!” 我刹的收住了笑。 听她缓了口气,急忙又说:“方才奴婢代珠儿姐姐到司珍宫去取妍妃娘娘新打的首饰,正好听见刘司珍和上官娘娘的对话,她们说的正是半个月前皇上大发雷霆的事……原来齐王殿下要去缉拿的罪臣,不是别人,正是老爷!她们说老爷私自离开营地,造成边境于家村百口人一夜之间被残遭屠劫,犯了什么擅离职守,欺君罔上的死罪……奴婢听到这里,已经不敢耽搁,马上就回来告诉小姐了……” 轰! 大脑一片空白,我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千真万确?” “奴婢不敢胡言。想想前几日齐王殿下对您说的话吧,想必不会有错的。”小玉一脸恐慌地摇头,“小姐你那几日不也老说右眼皮跳得厉害,还真应了那句话……” 顾不得听小玉再说,拉起她,我直往李元吉的宫殿跑去。 不,千万不要!娘亲,海子已经失踪,爹是段家和我唯一的支柱了,你一定要保佑你最爱的他平安无事。 双腿发软,借着小玉的支撑,脚才勉强没有慢下来。 回想起前几日的事,方后悔自己的迟钝愚拙。难怪李元吉那时跑来,无缘无故对我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还问一些难以捉摸的问题,什么“欺骗”、“原谅”、“误会”的……现在想想,他当时分明是在给我下暗示。李元吉从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自无垢嫁给李世民后,他更是隐忍着对李世民的强烈嫉妒和不瞒,会我下那种暗示算是他挑衅李世民权力最好的法子,我不会感到奇怪。 只是,李世民李世民……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问你,我爹近来如何时,你为何要回答,他很好?他既出了事,你为何还要隐瞒我?你让我身为人女,不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父亲受难之时却还置身事外,你把我陷进了不仁不孝里…… 视线模糊了,我一下瘫软地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害怕、伤心、悔恨、气愤和焦虑一下子席卷胸腔,化作眼泪奔涌而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玉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小姐……你不要哭,皇上那么疼爱你,王爷和太子殿下又舍不得你,我们去求求他们,老爷的事一定可以解决的……” 我摇头否定她的安慰,脑子里朦胧盘旋的是一段属于历史的记载:武德三年十月,乐游将军段志玄因缘擅离职守,十一月初齐王李元吉将其押解回京,革职查办……” 不,小玉,她不会知道,是我局者迷了,竟把这一段历史给遗忘了……历史终归是历史,它正踏这昂扬的步子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即使段家真如历史所言,从此便要衰没下去了,此时此刻我也要保护重要的人。 咬牙止住泪水,我抬头问小玉:“确定齐王是何时出发?” 北面宫门处,一排精兵大马陈列两边。李元吉听到王公公传话后向我们跑来,他对我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见他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我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他说得意外地平静,倒是讶于我不自然的镇定。 “是,我已知道了,这不正是你的打算?你本可以给得更多,更得更早,那么我就不会到现在才出现在你面前……” 他无视我话语里的怨愤,叹气道:“我也有难处的,分寸把握得不够,也有我的苦头吃呢。不过看你如此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被无垢给说对了,我这也放了心。说吧,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开门见山,我也不拐弯抹角:“虽说是皇上下达的命令,圣旨不可违背,但我请求你看在我爹也曾支援过你军队的份上,念在与我往日的情分上,对他通融一点,不要待他如囚犯一般,让他有尊严地回京面见皇上,我相信爹是有难以言明的苦衷……” “段将军在军中素来威望颇高,即使你不拜托,我手下人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这你可放一百个心,他作为武将的尊严不会败在我手中的。至于这边,就得靠你自己了。”说罢他鼓励性地拍拍我肩膀,转身挥手,跨马而去。 杂沓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宫门嘎嘎而关,我还站在原地,除了李元吉穿着的干练的铁衣外,眼里还遗留下了他腰间那诡异的灰色皮条。 问自己,历史上他李元吉的下场……么 王公公要离开,不忘提醒我们:“芸姑娘这会儿就先回去了吧。北门这儿可是要道啊,待会子高丽商人路经此地,难免人多杂乱造成诸多不便。” 他话音刚落,就听宫外隐约是一声“高丽商人到了”,宫门便缓缓的再次被打开。 “啊不好!要让高大人见到我怪罪下来,徐总管一定会惩罚我的……”王公公见苗头不对,撒脚就逃了。 我们来不及逃离,只得藏身在拐角后。 来面圣的高丽商,本只需一两个财力势力较大的,可高大人带入宫的一行多达十数人。高丽人穿着雪白色的段子,头戴黑色的宽沿帽,头发比汉人长,直达腰际,脚上穿着雪白的袜子踏着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作响,犹如马蹄之声。 高丽是朝鲜与韩国的祖先,我只在电视上看过他们的样子,也是头一回瞧见真身,一时看走了神。 这些高丽商人中,有一个年轻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倒不说他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不像个身经百战的商客,那黑帽之下约莫可见的俊美得仿若雕刻的脸、飘逸秀丽的茶色秀发以及紧抿着透出睿智精明的唇瓣等无一不是他有别于同行的特点所在。走在众人当中,他虽然穿戴着和别人一样的服饰,却能让人第一眼发现他的存在并震慑于他的天人之姿,这样的人,只仅仅是个商人? 大概是我的视线过于焦灼,他突然抬头转向我,与我四目交会。也许被别人赞赏的目光凝视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于是他很快就将我归类于“花痴”一类的角色,冷冷的收回了目光。 态度,恶劣! 那样冷冷的目光,让我想起了李世民,于是又生出许多痛恨来。 爹的事,我只能找建成帮忙,他是唯一能帮助我,也是我最需要的人。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说书:闷骚男李世民(一) 针对李世民这人性格太过深沉的问题,兰玉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暂时为他写个番外,以方便亲们理解他这个人物。(当然,若是您对他的性格已经了如指掌,大可不必看,呵呵~~) 首先,由兰玉介绍下咱们未来太宗的性格:闷骚、冷静、智谋、耍酷、嘴硬、心软、疼爱弟弟、英俊不凡。(亲要问:这后两项,貌似不是讲他的性格吧?呃,别那么挑剔嘛,勉强凑合着用)以下详解: 李世民(之前没名字,叫二郎),后生的闷骚型男人,三岁以前喜欢调皮捣蛋,当他稳成持重的大哥李建成开始为父亲奔走分忧的时候,他还只会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打闹,单就这一点来说,他短暂性的当了输家。那时候陪他玩耍的伙伴就是咱们的小孝恭,孝恭可纯的很咧,高兴不高兴都爱把“芸儿”挂在嘴上说,惹得他那位堂弟好生心烦,不过另一面也勾起了他好奇。后来,李世民在一次隆重的宴会中瞧见了小碧,立刻被她那不屑又鄙视的眼神给打击了。 再后来有个神秘的貌似算命的人给他卜了一卦,说他将来“治世安民”,他听了当时内心那个热血沸腾啊,恨不得马上把天下弄到手。 于是他开始发奋,不断扩充自己的见识学问(当然这其中还有咱们女主小碧的一点功劳,谁让小碧喜欢杰出的有水准的男人?——呃,虽然他们不算是“男人”。), 不过后来李世民发现他大哥老是走在他前面,他做什么事都受到压制,父亲有意无意地要他们以大哥为先,还时不时提醒他们,他大哥才是正统的世袭传人,其他的人只有辅佐的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偏偏他就爱挑战,天生的不服输,越要他让步,他体内的叛逆因子蠢动就得越厉害,于是就演变到,他拼命想要超越那个大哥,凡是李建成看上的东西,他就要抢到手。 他问他老爸把小碧要去陪他念书,和她朝夕相处的日子,他心里那是一个自豪得意啊。在我们小碧眼里,还以为李家二公子在心无旁骛地练字呢,殊不知人家心里早乐开了花的,时不时的偷看着她。呃,还有一点没表,那就是这时候的李世民已经由于小碧曾经对他的鄙视,以及他大哥的影响,变得学会隐藏自己的情感了。 七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青涩的小男孩爱上那个与他朝夕相伴的可人儿,何况李世民早在三四岁时本就对人家感兴趣了。他有事没事总想找些借口让她陪在身边,即使夫子不来上课,他也要装模作样的假装练练字,“名正言顺”的把我们可怜的小碧从床上挖起来替他磨墨。可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小碧对他更是不爽到了极点,也更加把他当成了任性妄为的小鬼。不过小孩毕竟是小孩,装得再深沉也不过才几岁点儿大,心里怎么想就会怎么做,他喜欢让小碧陪,就要千方百计留住她在身旁,一旦发现她想走,他就表现得很不高兴,很不耐烦。他深知小碧有家族压力,根本不敢忤逆他老爸,也就间接的不敢忤逆他。 可惜咱们小碧当时的心思全摆在毗沙门的身上,根本没空管他,一有机会就要溜出去和心上人幽会,气得他要命。可他从没觉得小碧喜欢大哥(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小碧奇怪的举动是出于喜欢),只觉得小碧和大哥的黏腻只因为彼此的要好和习惯,所以他卯足了劲头要“抢”,谁让小碧是他大哥“看上”的“东西”。 冬至一到他大哥就要成亲了,不知怎么的,他开心了好久,尤其是在看到小碧无精打采的恹恹模样时,更是乐到了极点,慈悲地放了小碧的假。小碧听到心上人要成亲了,自然又气又难过,一个人走啊走啊,就想去个无人之境好好静一静,连好朋友孝恭的面也不想见,谁知最后还是让讨厌的二公子给打搅了。 李世民没想到,他大哥居然在成亲后还对他的小碧痴缠不休。他看见他大哥每天必定亲自让厨房为她备好三餐,再专程派人送到她房里,而自己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吃完,再默默的离开。这让他极度不爽,虽然大哥和小碧没见到面,可是他就是不想他大哥为小碧做那些事,感觉很……哼,要做也是他来做!有了这念头,他就施了点手段,让他大哥的配好的食物被送到了他的房里,而小碧的食物则全全由他负责。这事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那几个下人知道,连爱吃食物却挑剔得不行的小碧都没发现饭菜的不同。 接着小碧被嬛夫人等人冤枉偷了她的家传玉佩,被她们关进柴房里,他心急如焚,绞尽脑汁要救她出来。他可对咱们小碧的性子了解的很清楚,那家伙不是能受住半点冤枉的人,对生活资料又挑剔,一想她在肮脏的角落里呆上几天,他心都揪了起来。然而关心则乱,他越是心急,越是想不出办法。嬛夫人是他大哥的妻子,他的嫂子,又是郑世伯最疼爱的女儿,他要是与她们正面冲突,对双方都没好处,难免落人口实。他可不愿那原本人气就不佳的女人再惹上什么麻烦,也不希望损坏自己的形象(他还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小碧得救了,是他和大哥、堂兄共同的努力,这让他有挫败感。大哥是第一个冲进柴房抱起她,又是第一个将她从昏迷中唤醒的人,看着他大哥嘴对嘴给小碧喂水,他内心那个嫉妒啊,恨不得一把推开那碍眼的大哥,恨不得揍他大哥一拳! 玉佩的事,他老爸没怎么追究,这算是他预料中的事。 而他没空管这些,一门心思都放在整理感情上面,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我们小碧已经在意关心得过甚了,于是接下来好长一阵子他都处于郁闷烦躁的状态,老是故意刁难我们小碧,好让自己可以否认掉没有喜欢上她的事实。 庙会来临,突厥人的事,他和李渊共同商议,达成了共识,平定天下的野心于是初步显露。 后来看到“扑克”,他觉得小碧不止是观察力敏锐,连心思也别人精巧细致,心里就更是爱恋了几分,干脆对自己承认爱上她的事实。这下小碧就幸福了,二公子突的不再刁难他,让她好生受宠若惊。 狩猎的事,他承认自己是故意那么做的,他不喜欢输,尤其是在整个家族面前输给大哥。当“天宝”呈现在他面前时,天知道他多么想得到,自己本就以箭术见长,要是在这方面他都输给大哥,那他的芸儿岂不是更要爱大哥爱的死去活来(他不想承认不行,小碧明摆着就是喜欢他老哥)。他要让老爸知道,他们几个兄弟是一样的出色,大哥没资格独领风骚。 他没料到自己的行为会对大哥造成那么巨大的打击,竟然不顾,发了疯似的带走了芸儿。他只觉得心被人用刀割得滴血,一种吞噬的恐惧袭上心头,他后悔自己的行为,害怕大哥会将她带离自己的身边,害怕芸儿的心离他更远…… 经过那场大雨,他心上人的心明显的重新回归到大哥那里,这让他抓狂,前一秒对大哥的抱歉和担忧这一秒就烟消云散了,他捏着床柱子,眼神狠厉的可以杀人。然而他又立刻安慰自己,他大哥和柴可儿之间发生过的事,根本意味着他再无法娶到他高傲的芸儿,他的心情又好转了些。 不过小碧的大而化之,始终能激起他的怒火,每每见到他和堂兄亲密的举动,他就想冲过去把她拉走。哼,他当然看得出来,堂兄的心可一直都系在她身上,不只大哥,有时堂兄也是他的忧患。 他跑去和他娘窦夫人讲,要她把小碧留在身边。窦夫人疼爱儿子,又不愿意小碧和大儿子继续纠缠,也就答应了。他开心的以为自己和她天天见面的野心得逞了。 ======== 想继续看的,请留言哦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九章 海子归来 李建成是我救爹的唯一希望,然而第一次东宫造访,我就失望而归。(.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过了一段自闭日子的我根本不知道,李建成从三日前开始就已不在皇宫内,出来接见我的是太子妃郑玓瓅(念di’li)。 郑玓瓅自然清楚我造访目的,意思表达得也很明确。 五岁的李琢在大树下欢笑着荡秋千,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跟她母亲一样美。听着女儿快乐的笑声,郑玓瓅露出了为人母的满足,加深了她决绝的口气:“此事虽重在夫君方面,但我们可不希望东宫插手。你明知夫君因上次关押王世充一事得罪了苏丽妃,苏丽妃已不只一次当面给夫君难看,夫君他若再有个差池错漏,势必会惹祸上身,你还提出此等要求,莫非存心不想让他好过?若是段将军真有个什么天大的苦衷能抵消掉那于家村的百十口性命,你大可去找父皇澄明一切,又何必来旁托他人,让人难做?对你来说,或许行这一时的方便可解决掉一时的麻烦,但对我、可儿甚至芳王妃来说,你搅乱了我们平静而看似‘幸福’的生活,此事夫君一旦牵扯进去,恐怕你与他二人就再难无果了,这是我们最不愿看见的事……虽对段将军有些抱歉,但事实就是,我们能容忍他有千百个女人,甚至以后他做了皇帝,拥有后宫佳丽三千,我们也都可毫不计较,但,那并不包括你在内……因为我知道,纵有千百如花的女子,也比不过一个平凡无奇的段碧芸。我们这些人可以雨露均沾,丈夫的宠爱在我们没有什么异同,可一旦有你,我们所有的希冀就都该碎了……你已毁去了可儿的爱情,害得她如今嫁给不爱的男人,是不是还想毁去她最后的依靠?” 我喉头干涩,无比难堪地与她对视。这些指控对我来说未免太过犀利,然而辩驳却是无力的。 她冷笑,挑眉道:“我知道,你从来不屑什么名分宠爱,也不屑与我们为伍,你以为自己洒脱清高,永远会凌驾在我们之上……”她哼道,“可惜,在我们眼里,你比我们更卑鄙更无耻!” 我气得咬牙,却一时寻不到半句话来反驳。 我的表情她尽收眼底,接着冷睨道:“难道我说错了?难道你不曾利用郡王、秦王对你的感情替自己打通道路?难道你不是每逢困难便想方设法向他们求助?难道你没有在感情上乐享其成,在几个男人之间盘桓不定,既不给希望,也不给绝望?”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令我目瞪口呆,嘴却不听自己的使唤,吐不出半句话来反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无须反驳,这些我们早就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只是过去的我太年轻太轻率,认识还太浅,到现在才明白……虽然你比我们幸运,能和他拥有一段别人无可取代的回忆,早早地占据了他的心,这一点我们永远输给了你,可是,这几年来我们与他日日相伴,我们细心经营起来的夫妻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取代的。我希望你清楚,人的情感本就难以捉摸难以控制,夫君爱你,是我们的无奈,我们只祈求能在他心里占据一丁点儿角落就好,至于其他的我们不敢去奢求,请你也不要破坏眼前的平静……你看,我女儿笑得那么开心,那份快乐是发自内心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破坏?” 郑玓瓅说完,便下了逐客令,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纵使难堪,也是我自找的。我的确是自私,没有顾虑到建成的处境。建成的才识本就逊了世民一筹,论声誉他更是比不过世民,如今若再因我违逆皇上的意思,恐怕地位更是岌岌可危了。 可是,除了建成,我又能找谁帮忙呢? 真要放任不管? 我做不到啊…… 海子,若是你,会怎么做呢?你会像姐姐一样彷徨无助吗?你会怪我吧,你姐姐是这样没用的一个人,连爹和段家都守护不到。 浑浑噩噩走回清心殿,妍妃欣喜地告诉我皇上十五前会提前回宫,这对我来说不能不算是个好消息,我可在爹被押送回京之前先面见圣颜。妍妃交给我一封信,说是段府派人送来的。我瞧信封上的字,是二娘的没错。 信纸上有几个字被水洇乱了,疑是二娘的眼泪。信上写着:“近获边关一信卒口讯,老爷以擅离职守坐罪,朝廷日前已派齐王殿出境捉拿,娘心甚恐惧,惶惶不安,盼儿宫中无恙,而未敢贸然送信入宫,以绝旁人猜疑。今府实有故人归来,娘心顿觉开朗,望儿请得牌令出宫,得以合家团聚,切急切急——娘笔。” 二娘说有故人归来,可段家有何故人在?即使有故人,何以在段家危难之时出现,这不是自寻麻烦吗? 难道是……海子! 我眼前一亮,心跳得急快,就差不能插对翅膀飞回家看个究竟。 妍妃见我几日来阴郁的眉头有了难得的舒展,也很高兴,不问我理由,立刻差人带我去郡王府要令牌。 孝恭的手下尚有一两个认得我,眼尖的已跑进去通报。 孝恭跑出来时,双眼是依旧的神采,里面还包含了一种我不熟悉的怜惜之色。 想起郑玓瓅的话,我感到有些悲哀,或许,我真是将孝恭伤得很深很深吧。 “出宫的原因?”他以为我还被瞒着,才提出此问? “我有很重要的事,”凝眉回他,“出宫想办法,救我爹,算不算原因?” 他面色一白,似乎想解释什么,我打断他:“不要说了,我都理解。给我令牌吧,皇上不在,出入宫的事务不都你负责的吗?” “呃……嗯。”他掏出一块金色牌子递给我,“需要……派人保护吗?” “不了,我只是回家而已。”牌子接过,我谢了为我带路的公公,带着小玉向北门而去。 ====我是繁忙分割线============ 快要考试了,学习越来越紧张,所以更新很慢,真的很对不起跟文的亲!! 定于每周日的下午至少一章更新(x0x)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章 倾城佳人 我怀着忐忑的心踏入将军府的大门,中院那颗苍劲的古树下,有一个颀长的身影静立着,仰望一方蓝天。(.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秀丽的侧脸透出不协调的沧桑来,淡淡的眼眉间微蹙着,紧抿的唇瓣偶尔吐出细若蚊蚋的叹息。 那不是海子又是谁?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真的长大。 海子身后,二娘由苗妈扶着站在树下,低头啜泣,见我过来,她飞快地拭去泪水,迎上来拉住我问:“回来了?宫里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什么事也没有,让二娘挂心了……”我反握她的手,隔着她望向海子,“海子可有说起什么?” 二娘只是轻叹着摇了摇头,与我一齐看向海子。 这时海子已转过身,他脸上柔和的线条满是温柔,轻轻吐出一句:“姐,许久不见!” 他的话像暖日里和煦的春风拂面,温柔得教人心疼。他眼中透露的点点伤痛,我无法忽视,等到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何时冲到了他面前,将他紧紧抱住,哭得稀里哗啦。 海子被我突然的动作惊吓到,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我环保,两只手尴尬地横着不知搁放何处。直到他的前襟被我狂肆的泪水完全浸湿,我才哽咽着止住了哭声。 那一声“姐”,我久违了,天知道我是多么怀念。 抬头望他,发现他眼里是溢满的温柔与无奈:“姐,还是老样子啊,一激动上来就什么也顾不得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捞起他的衣袖擤鼻涕,破涕为笑,伸手拉扯他的脸颊:“真是你这坏小子!一年多来,你是躲到哪里去了,可知道大伙寻你都快寻疯了?若非家里出了事,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也不出现?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当初答应我的话,都忘记了吗?” 他微皱眉头听完我的炮轰,宠溺地揉揉我的头发:“姐,对不起……但,有些事要面对,是需要勇气的。不见面,对大家都有好处。” “那现在呢,你回来了,是否意味着你已拥有了那份勇气?”我殷殷期盼的看着他,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他静默之下,终是点了下头颅,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只是,姐夫的死,我……”换上落寞的表情,他欲言又止。 我轻摇头道:“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及吧,海子,那并不是你的错啊……现在,你告诉我,你这么决然地回来,是否有法子救爹呢?” 此言一出,二娘即命苗妈去打点一切,把谈话地点转移到大厅。 据海子所言,他自从与我们分别后,便一个人四处漂泊,以劳身忘忧的方式派遣内心的浮躁与狂愤。期间他到过洛阳、邯郸、涿郡等地,得以遍闻该地的民谣词赋,却没想到原本无心的游历,会得到意外的收获。 “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海子凝眉说,“不仅洛阳、涿郡,就连淮阳、临汾、安定等郡也都莫名流传着那首影响一时的歌谣。市集之内凡三岁以上的孩童无人不会唱,要让人不在意都难。宇文化及的党群曾抓住洛阳的一群孩子盘问过,可那些孩子们并不知道自己唱的歌有什么意义,他们只是一个个口耳相传,将歌谣渐渐流传开来,至于那首歌的谱究竟从何而来竟是无从查起。起初我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京师里传出消息,说太子殿下得罪了苏丽妃,皇上将他谪来边关督促城墙的修葺工作,我便借着那次机会与殿下见了一次面……”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看向我,并解释道:“是我请求太子不要将与我见面的事告诉你的,虽然殿下并不想瞒你。” 听他这么说,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建成那会儿每见到我,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他还瞒了我这么一件事。 “那么,后来呢?这事又与爹有何关联?”我急着追问,二娘和福妈亦是心急,大家把视线都投注在海子身上。 他说:“和太子谈过后,我才知皇上正派人调查那散播歌谣之人。姐姐定是不知,当初朝廷大员们一派反对之声,多少张官员之口呼吁着要揪出歌谣里唱的女人。事关姐姐的性命,我无法袖手旁观,便也暗中调查,遍访了熟识谣赋的名家,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半年前,我得到了线索。” “歌谣的对仗模式乃宇文化及一族党所擅长,深探之,方知著歌人是三十年前的一名艳绝四方的青楼歌妓,她在名声正噪时被宇文化及收纳为妾,后却不知何原因失踪,从此下落不明。这里我还收着她的几首亲笔,句句无不有该谣神韵,姐姐你可看一下。”说着便从衣内拿出一叠丝绢模样的东西递到我手中,二娘一见便讶道:“这等上品,在三十年前可谓价值连城的,那个青楼女子,莫非是琴歌?” “正是,娘你也听说过?” “我倒是不大清楚的,苗妈却是很知道她。” 我们齐齐望苗妈看去。苗妈自是认为到了她用武之时,骄傲地一挺她圆浑的胸脯,侃侃而谈道:“说起琴歌,那真是我们女人的大敌。三十年前,她凭借一张倾国倾城的面貌和一首流泻如……什么流水的,老身不会形容,总之她一手琴弹得妙极,话说是男子听见她的琴音无不对她俯首帖耳,甘愿称臣,女子听了则无不顾盼三日,垂泪不休……” “还有这样神奇的人物?我倒没听你说起,若是她真有如此魔力,后来怎么会下嫁宇文化及,最后还销声匿迹了?”二娘不禁对苗妈这番过高的追捧提出质疑。我也不甚相信,怀疑地看着她。 “是真的,那时候大家就这么传。只是琴歌有个怪癖,就是不会轻易弹奏,硬是应上了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听说有许多文人达官贵人什么的慕名而去,就为一睹芳容、一闻佳音,可是真正能听到她弹奏的,根本没几个人。” “这么说,她还是一个自恃清高之人了?这样的人,怎么会甘愿留在青楼,怎么会下嫁一个当官的,而且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狗官?”二娘嗤之以鼻。 “这……”苗妈露出为难。“是被逼的。”海子接话,“这想必与她后来的突然失踪有关,但可惜,我并没查出来,因为当年的事,大家似乎都在刻意回避,以至于到现在知道琴歌的人寥寥无几,苗妈之所以还有印象,大概因为和她是同乡。” 我们再次望向苗妈,她轻轻点头:“她也是江南人。” “可是海子,一个失踪了三十年的女人,为什么会如此高调地出现在乱世,写出那种非议的歌来,她有什么目的。”我追问道,耐心几乎被消磨光。 “这正是我无法理解的地方。我越是调查她,就越是发现她身上更多的谜团,更教我吃惊的是,原来她早在二十五年前就死于一场大火!” 众人一惊,后背没来由地发凉。 “这,怎么会……公子,那那歌谣又是出自谁之手,难不成死人也会写歌吗?”苗妈哆嗦着问。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一章 布局(一) 没错,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那个想挑起争斗的人只能另有其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双龙在,江山乱,红玛瑙,琉璃珠,珠儿珠儿无合处;云中自有锦书来,碧海沉浮断处寻……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我还查到,琴歌当年失踪之时,是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她曾一度被宇文夫人怀疑是珠胎暗结,以至于被施以家法,一双手被活活打折……至于那腹中胎儿的身世……”海子说着,警惕地看向屋外,二娘即吩咐苗妈和小玉到屋外去守着,厅内只剩我们三人。 “唐公当年也曾慕名前去捧过琴歌的场,据推算,琴歌应是在那之后的三个月匆忙嫁给宇文化及的。这也就不难让人怀疑,那孩子是……加上这些年的种种迹象,无不表明那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就是琴歌的孩子,并且,他冲着唐……皇上而来。” “可此事却与我们有何干系?莫非……此人正是我们所熟悉的……”我受到极大震撼,“难道爹犯下的事便是此人的阴谋。” “这……也许他是想给我一个警告,阻止我继续调查三十年前的事,又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令他迫不得已先下手为强……不管怎么样,总之将军府确乎是被他给盯上了。” 海子在说出这种话时,竟还带着讥讽的笑,我惊异地看向他,无意中发现他白净的脸上有一条不十分醒目的红疤一直从鬓角延伸到他的颔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海子……”我起身走向他,在他略显疑惑的眼神下抬手抚上那条疤痕,“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二娘不免担忧地想走上前查看仔细,海子却已将脸偏向内测,躲过了她的目光:“一点小伤,不碍事的,那人没找更厉害的人来,算是他的失算。” “你是说,他已不只一次派人袭击你!是谁,他到底是谁,与我们是有什么冤仇要做到如此地步?”我情绪失控,一想到海子历经九死一生便心疼得无以复加。 “姐,你莫要激动,我虽受了点伤,却也并非一无所获的。”他稳住我,“在爹出事以前,我曾偷偷潜入西境营地,亲眼目睹爹的一名亲兵交给爹一封密函,正是那封神秘的函文将爹带出了营地,于是当夜便发生了惨案……我不敢轻举妄动,等朝廷的革职令和拘捕令一下来,我就离开了,想着尽快回来与姐姐商量救爹的对策。” 我眼睛一亮,随即便又黯淡下去:“可那封密函在那里,没有证据,我们要如何救爹?” 海子摇头笑道:“姐你放心,若没有十足把握,海子是不会回来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要姐姐狠得下心,完全照海子的话去做,很快我们就能揪出‘那个人’……” 他俯身耳语,详细交代了全盘计划。 仔细听完他的布局,我为难地看着他,对此报以怀疑态度。 真的要那样做吗?如若失败了,那人隐蔽着,我以后岂不是也回不了头? 但,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我只能配合他们。 七天后,皇上和建成提前回京,因为我拜托妍妃无论如何要帮我把皇上请回来。真是天助我等,就在妍妃为难着寻不出理由来请皇上回宫时,她正巧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于是皇上在收到喜讯后快马加疾地赶了回来。而建成那边则好办得多,我只是差人带了封信给世绩,他就帮我把建成带回来了。 他们回宫翌日,我便早早地梳洗上妆,准备入宫面圣。 海子的意思,是要我隐瞒住他已回来的事,以防打草惊蛇。而在见到皇帝之前,我不能先去见建成。 事实上我是不愿意与建成会面的,这种事,他最好是不要知道的好。 然而,一切正如海子预想的一般,我在大殿外足足吹了三个时辰的凉风,也没见进去通报的公公出来。就在我和小玉体力快要透支,几近倒下之时,那名公公吱呀一声打开殿门,说道:“陛下请段姑娘进去,至于你的丫头,就留在外边儿候着。” 留下小玉,我踏进金黄的大殿,可以听见心脏扑通的跳动声。 皇帝和妍妃就坐在上殿,李渊神色凛然地瞪着我,妍妃则是对我充满了歉疚。 例行请安礼,双膝跪得发麻,李渊仍是不肯让我起来。 “皇上……”妍妃忍不住开心。 “爱妃休要说话!”李渊打断她,继而像是对我说:“你胆子是越发大了啊,竟敢假公带私把朕请回宫!恭郡王的金牌,是不是该交出来了?” 我交出金牌,正对皇上说:“皇上历来欣赏的,不正是臣女的胆子大吗?这天下大统,岂非以陛下之胆色过人、雄才伟略得以修成?皇上,胆大也并非坏事,您说是吗?” 李渊微愣,再三打量我后,突然捋着美须放声大笑。 “说得好!你这不服硬的个性跟你爹当真是一个模样……”他赞叹的同时,又忽然显出遗憾的模样,“只可惜,若是肯花在正事上,如今怕是有另一番光景了。”我不禁白眼直翻,现下我不是正把它花在正事上吗?只要您老肯成全,我就大功告成了。 我瞧见他说起爹时的口气还很赞赏,于是乘胜追击:“皇上您对家父的行事作风果然了然于心,这是不是表示……” “唔,这是两码子事!”他将我也看得很明白,一句话便打消了我的念头,“段志玄犯下的罪,不是你三言两语能说过去的。” 呼!看来,不实行海子的办法还真的不行。 “那么,皇上,您说过,给我的机会,可还算数?”我心知肚明他过去多少忌惮着爹手握的兵权,对我的婚事仍有所保留,如今段家眼看就要衰没,他也就再没什么顾虑。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决定?” “我要嫁的人……”我低头把脸隐没在阴影里,“秦王李世民!” 我想我的答案出乎他们的意料,李渊怪异地看着我:“我以为你更钟意的人是成儿……莫非,你以为在这件事上掌管刑司的世民可以帮助你?不要怪朕没有事先提醒你,这件事是没有任何人能插手的。” 因为你早已有了决定,对吗?我恨恨地想。 “臣女什么也不敢想,只是不想错过这最后一次机会,皇上,您可答应我?”我知道他定是答应的,我嫁给谁对他来说不都一样? 从宫中出来,无心理会小玉连珠炮似的询问,逃也似地离开了皇宫。 事情比想象得还要顺利,爹不日便会被押送回京,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等,等那个人主动出现来找我。=======我是繁忙分割===================对不起,亲,上个礼拜我们考试啊,实在没有时间更新,所以今天送上两章~~~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二章 布局(二) 三天的等待,不长不短,却足以消磨掉一个人的耐性,何况我的等待还很可能是没有结果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海子仍相信那个人会出现,见我一日比一日更焦虑不安,他倒显得分外轻松,一再要我少安毋躁。 眼见爹被押送回京的日子近了,圣旨颁发的日子也不远,那个人却始终没现身。难道海子真的估计错误?他猜测的人,究竟是谁? 十旬日就要结束了,就在皇上传召我的前一天,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等到的人竟会是她! 为什么是她! 我近几年虽与她没有什么交集,彼此相见也难再找回过去亲近的感觉,但或多或少,我还能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她待我的真诚。一直以为,疏离是一件无奈的事,毕竟她已圆了梦嫁给了心爱的男人,我也有了另一个身份。人是不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更何况在她心中,我的地位原本就在他之下?而如今,她出现在我面前,这个不争的事实彻底否决了我先前树立的理念——她果然是有目的亲近我的。 我还能奢望,是海子弄错了吗?她不是那个仇人?别傻了,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啊…… 面对她,说出的话冰冷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芳妃深夜造访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她只当我是在怨她置身事外不曾出手相助,于是解释道:“夫君日前走得太过匆忙,我什么也来不及做,就跟着他离宫了,到了外面听将士们说起,才知段将军一事原来这般严重。可我只是太子的一个侧妃,人微言轻,我能做的最多不过劝劝夫君尽尽人事,千里之外托人好生照料段将军罢了。碧芸,这一点你一定要谅解我。” 我不置一词,实在难从她着急的脸上瞧出什么伪装的蛛丝马迹,却忽然惊艳于她的美貌。 是她过去故意隐晦了脸上的妆容,抑或她今日想以真实面目示我,我不得而知,我只是想到世人那句用来评价琴歌美貌的话——“国色流离,惊鸿落雁”,放在她身上,不也同样适用? 想想她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将郑玓瓅妃和柴可儿双双比下去,尽得建成宠爱并顺利诞下皇长孙,不是没有手段的…… 她谈话之间,有意无意地探我的口风,不只一次提及海子的下落。想到海子那一身的伤,我心虽愤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在几番试探之后,终于道出了此行的目的。“我在宫中听到一些不实的传闻,是有关……你也秦王的,不知道你得了风声没有?” 那正是我让妍妃传出去的…… “哦?是吗?原来宫里已经传开了啊……”我故作惊讶,玩笑一句。她变色道:“这么说,是真的了?你真要与秦王成亲?” “有何不可?”我挑眉道,“秦王待我也算至真至诚,会答应我的任何请求,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归宿?更何况……”我站起身背对她,吐出悲愤的话,“这也不是我做得了主的……” “怎么说?”她走到我身后,关心地问,“皇上不是让你……你是说,皇上逼你?” 我假意委屈拭泪,失意小玉。小玉机敏地过来扶住我为我拭泪,并气愤地说:“皇上说老爷今后再不是将军了,段家若还想保下去,只有皇上兑现与段家的联姻,让小姐尽快嫁入皇家这一个法子。可皇上要小姐选的,是秦王殿下,因为太子爷近来的表现很让皇上失望……” “小玉!”我制止她说下去,转身对乌晓芳,“海子至今下落未明、生死未卜,我说什么也得先保住爹的性命……” 我留意她的神色,发现就在片刻之间,她眼里已转过好几种光芒,不知她生了什么打算。她狐疑地看着我,不经意问:“你爱的人是夫君吧,皇上也应是明白的,他老人家何以突然改变想法,还逼你选择秦王?” 她果然很在乎建成的太子身份。 “唉!”长叹一声,我无奈道:“这都怪我不好,连累了建成,皇上说建成这个太子……”我拉长音故意卖关子,等着看她的反应。 “如何?”她果然着急,一对柳眉紧蹙。 “建成太感情用事,不适合为王……照皇上的意思,他是想改立太子吧!” 见她脸色登时煞白,我暗喜自己达到了目的,又多虚构言辞以使她相信“太子改立”的可能性。“皇上连番调派太子离宫,想必就是对他施以惩戒吧……唉,都要怪我!” 她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换上笑脸,“改立太子可是大事,碧芸可不要妄加猜测啊。” 她这话,看不出有几分真意。“说得也是呢,你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吧……”是或不是,都不是我们决定得了的。接下来,心怀阴谋的你,会怎么样做呢?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后,我打开房内的隔门,海子从里面走出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沉思。 “真的是她吗?”我问。 海子点头,“下面,姐姐还能继续吗?”他不确定地问。 “当然,我们不能回头的,不是吗?爹只有这一条生路……何况,她若从未真心待我,我又何必为她保留一片赤诚?” 海子欣慰一笑:“不愧是姐姐,你能明白就好,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有个问题……” “什么?” “你是如何确定她身份的?”海子之前应该没见过她才对的,何以如此肯定她就是那个人? “那是……姐姐还记得以前送我的那件可挡刀剑的皮衣吧?你说那件皮衣是找朋友帮你缝制的,所以我后来有见过她一面,为了去多谢她。而那些被派来杀我的黑衣人,似乎很清楚我衣服里穿了皮衣,以致我受伤的地方都在外面,才让姐姐你瞧见了……如此怪异的追杀者,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所以今日她一出现,我便能肯定……她果然与琴歌有莫大的关系。” “那她会是那个孩子吗?”她曾说,是建成给了她新的生命,如今想来有多么可笑。她怕在背后还笑话建成的愚蠢吧? “这……我也不知道,或许……”海子思量着。 如果,她是,那么……天啊! 那她岂不是很有可能是唐公的女儿?那么她和建成,不就成了同父异母的兄妹? 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做的!即使再狠再恶,她也不至于做到这一地步吧……建成! 一种恐惧感向我袭来,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三章 布局(三) 皇上传召我入宫,竟是确定我没有改变心意。 他一向不会对我的决定提出质疑,此番做法不知是何用意。 刚退出含元殿,就见南几远远走来,低声道:“段姑娘,我家殿下请你去慧恩亭一叙。” 南几何时改口唤我“段姑娘”的? 我随他去,很快就到了他所说的亭子。 李世民背对着在亭子里独个儿饮酒,雪白的袍子有一角垂在地上,脏了,他没留意。 瞧他的架势,他是打算兴师问罪? 我咽了口水,在小玉和南几的目送下,小心翼翼步入亭子,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世民老是这样,我心里对他纵是有千般不满,表面上却还不得不屈就于他的“淫威”,气势输人一大截。 站了片刻,他像没事人,继续倒了两杯酒喝。 “那个……”我忍不住了,试探的,“王爷?” 汗颜!海子啊,你今天若见到你姐姐在他面前的窝囊样,想必要笑话我吧…… “坐啊……”他突然开口。 “啊?”我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让我坐?他不是来“质问”我的吗?怎么对我这么客气? “还是你喜欢站着?”他转过身,抬头望向我。他双颊微红,眼睛里竟盈满了笑意。 通常他这个表情,说明他心情不错,不,应该是,他心情极佳。 我照他的意思坐了,却仍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充满了戒备。 “你找我来,是……” 我还没说完,他就扬起嘴角笑得得意,惊得我一身冷汗。 这家伙,笑得这么多,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送你样东西。”他拉出我的手掌,在上面轻轻放上一枚镶着珍珠的玉扳指,“高丽商人献的礼物,听说很多高丽女子喜欢,你觉得如何?” 我毫无兴趣,把戒指放在石桌上:“我不要。” “……”他皱了皱眉,捡起戒指,在我眼皮底下掰开那颗珍珠的底座,里面竟有点点白沫。他把珍珠还原,拉过我的手硬将它套在了我的左手拇指上,并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你最好给我随时戴着,这里面的药粉能解百毒,一旦发现有人对你下药,记得尽快服下它,虽说不一定有用,但聊胜于无,总能教我安心些。” “……嗯。”他这样,反显出我的态度很小人。 “那……你可有什么话对我说?”他贴近一点,脸上挂着淡淡睥睨的笑意,直望进我的眼睛。 “多……谢谢。”我很不好意思的斜斜亭外站岗的二人,只能扯出这么一句。 他显然很失望,“没有别的了?” 我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那也太…… “别的……什么?”眼下只能装蒜蒙混了。 “既然都要与我成亲了,你还不坦白一点?”他的脸再次逼近,我只得往后靠,他却伸手勾住我的下巴。 他他他……竟然说出来了,真要我羞愧死是不是? 亭外的两人,再不好意思看下去了,双双背过了身子。 我单眉抖动,他们这算什么意思?难道我与李世民在做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等等……等到我收回视线,吃惊不小,难怪那二人不好意思看了,原来不仅李世民的手不知何时搂到了我后腰上,他整张俊脸也几乎和我的贴在一起。 “坦白……什么?”我移开视线,靠得太近,对视力是一种冲击。 来自他身上的淡淡的檀木香闯入鼻翼,只听他不依不挠道:“你少装蒜,若真不懂我问的是什么,你脸红个什么劲?” 我脸红,那是你害得好不好?没事靠这么近说话干什么,你呼出的气都喷在我脸上了! 见躲不过,我只能出下着:“为什么一定要我说,你却从没说过。” 他竟然脸红了,眼神忽闪着:“那是……” “是什么?”我也效仿他,不问不方休。 “即使我不讲,你也知道啊。”他一脸受苦刑的模样,“不需要讲出来吧。” 我则心情大好:“你不讲,我不知道的。” 看他踌躇得难以启齿的模样,我大喜自己全胜,得意地起身:“那么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吧,反正也没关系。就这样吧王爷,我要回去了。” 我走出亭子,正要唤小玉,听见李世民在背后急喊:“等一……” “我爱你!” 戛然停住脚步。面前小玉和南几也因这句喊得极大声的话惊讶回头。 再无法维持那洋洋得意的笑容,我艰难地转身望去。 李世民松开紧握的拳头,如释重负般嘘了口气,笑得柔美,“我说了,那你……” 我想调侃一句“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以此来耍赖,可怎么也说不出那样残忍的话。 他还在等我的答复,我像是失去了声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冷静之后,“我……” “夫君,三嫂!”无垢带着惊喜的声音,打断了我原本就断断续续的话。 我见无垢穿着紫金华服笑脸吟吟走来,趁机转移话头,和无垢寒暄起来。 李世民有些不悦,冷着脸坐回去,将先前倒好的酒猛灌入口,大有怨妇遭弃的架势。 等到无垢把我拉回凉亭坐下,他表情严肃:“无垢,以后不要再称呼她为三嫂,你不是说接受她和我成亲的事实,也愿意与她做姐妹吗?” 这个……我陷入难堪,硬着头皮去瞧无垢的反应。 无垢整张脸一白,可很快恢复血色。她温婉一笑:“臣妾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错的。”她转向我:“那么,父皇可决定好了,姐姐与夫君的婚期?” 问我啊?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低头,心虚地说:“皇上并未明说,但至少也得在爹审判之后。” “芸儿。”李世民想握住我桌上的手,忌于无垢也在场,我吓得把手缩回了袖子。 无垢眼睛一黯,我也更不好受了。 她的秘密,是一直现在都未与李世民圆房,如今李世民又要娶新妇,她心有多痛我能理解。伤害是由我造成的,有人幸福,就得有人牺牲,无垢,你就怪我吧……---------------分割-----------周末更了,哈哈,进展飞速呢,接下会发生什么呢?皇上遇刺?坏人会被绳之以法吗?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四章 布局(四) 入了冬月,寒风分外凌冽。 初二丑时时分,刻意安排在宫里等候消息的贵公公派来书信,信上说齐王一行已将爹押送回京。 得知爹被打入了刑部大牢,还要等候刑司的三日会审,我暂时放下心来,海子亦详尽交代了接下来的计划。 我拖贵公公带一封信到承乾宫,请李世民帮忙,无论如何让我与父亲见上一面。 很快我们就收到了李世民的答复,南几亲自到府将我秘密带了进宫。 说是秘密,倒有些牵强,只因我入宫门时恰被例行巡察的孝恭给撞上了,他自然睁只眼闭只眼,放了我们通行。而我分明见到,他眼中闪过痛心的痕迹――大概,他以为我入宫是为了和李世民幽会? 马车顺利过关,我放下帘子,心里难受。 一声轻叹飘入耳畔,海子状似感慨道:“恭郡王也不容易啊,姐姐。” 他此刻是一身仆役的打扮与小玉并坐,听小玉咯咯轻笑着:“恭郡王已好久没与小姐来往了,可见着面的时候,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没听他说出什么,每回都弄得小姐愁肠满肚的。” “是吗?”海子的眼眯成月牙形,嘴里啧啧的,大有取笑我的意味。 “怎么样?人家对我好,海子你吃醋了?”我狠捏了一把海子脸上的肉,也不知是痛的还是窘的,他脸一阵红一阵白,干咳着躲避我的攻势,逗得小玉捧腹。 到这种时刻了,我们居然还有心情取乐,连我自己都觉得惊异。不过能重拾海子的笑容,比什么都值得。他啊,自小被我这个“无心无肺”、淡然处之的姐姐“熏陶”多了,体内的抗打击因子倒也不少。 马车停了下来,我跳下车,就见李世民等在车外。他没留意到在我之后相继跳下的海子和小玉,对我说了些叮嘱的话,就牵起我的手上了另一辆马车,直往刑部出发。 海子在小玉之后也上了车,他始终低着头。所幸李世民并没发现异常,握住我的手不曾放开过。小玉在李世民面前始终是怯懦的,她安静提着手里的篮子一直无话――篮子里盛的是给爹送的饭食。 马车行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停了下来。 刑部石楼高而威严的青铜栅栏将犯人与外界隔进了两个世界,南几在前向守牢兵打点好一切后,牢兵点头哈腰之际将栅栏打开。 牢兵打开地下牢的铁门时,一阵阴冷潮湿的风扑面而来。 一想到爹也被关在这样的鸟地方,我心里更恨了乌晓芳一分,愈是坚定了反击的决心。 “王爷你……就莫进去了吧,我想‘单独’和爹谈谈。”我当然不能让李世民听见我们一家人的谈话。 他犹豫了一下,放开我的手。 海子低下头从他身边擦过,他忽然看了海子一眼,我大惊。 所幸他只是对海子投去一瞥,并没多在意。 随牢兵往里边走去,耳中不时会飘来呻吟、哭泣之声,听得我汗毛直数。 真没想到,大唐建立不过短短几年,牢里竟就关押了这么多的皇亲贵胄。 牢兵停下,正打开一个牢门的锁链,他嘴里喊着:“段将军,你女儿来看你了。” 望进去,那牢房相对较干净,里面站立着的正是穿着灰蓝囚服的父亲,此刻他面对墙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听见牢兵的吆喝,他身子一僵,迟迟才转过脸来。 走过低矮的牢门,再抬头时,我已泪流了一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破碎地喊着:“爹……是女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我无比痛心,只因瞧见爹的脸异常瘦削,双眼深深陷了进去,颧骨突出,眉眼之间也是灰暗之色,颓靡得全然失去了往日凛凛的将相之气。 “芸儿……”爹开口,竟是一片沙哑,“你怎么来了?”他又看看我身后,将我扶起来,“你不该来!若是让尚书部的发现,只怕整个段家也要遭祸……” “爹您放心,”说话的是海子,他摘下头上遮掩的帽子抬起头上前,“有秦王殿下出面,就是尚书部的也不敢怪罪。” 爹乍见海子,他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我们只能长话短说,大致向他描述了一下经过。爹的眼眶泛红,拍着海子的肩膀道:“你平安回来了,段家今后就要靠你了……你们姐弟能重逢,为父再没什么好遗憾的。” “爹不要说这等丧气话,女儿和海子定会全力营救你的!”我见爹毫无生还的期望,心急了,“这一次,爹不过遭了小人的算计,皇上若是查明真相,定能对爹从宽处置的,现在我们正……” 爹摆手不要我继续说下去,竟是满眼的悲痛和愧色。 “查明了又如何?就能抵消掉于家村那百来条性命?芸儿,凌海,你们当知晓,我是一名将士,责任于我有多么重要。将士,若能保家卫国,死也方休,此重如泰山,不能,则命贱如鸿毛……” “不,爹,您错了。”我打断他的话,“一名好的将士,不仅要记住对国家的责任,还要为他的君主谋算,眼下皇上身边隐伏着一号危险的人物,您能放手不管只想着赎罪吗?没错,爹,我们是要赎罪,但不是白白牺牲啊,您何不考虑戴罪立功,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 爹听了总算动容,海子亦是赞赏地看着我。 爹最后叹了一气,“也罢,就当是,最后为主公效一次力吧……” 爹虽然同意我们的计划并决定配合我们,却仍有诸多顾虑,他不希望我们姐弟俩也被牵扯到朝廷的政治斗争来,但眼下并不是害怕逃避的时候。 据爹说,那封密函的来历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从宫里发出来的,只因信上提及海子的下落,爹一时关心则乱,才急着按信中所说的当夜入境等候。爹等了一夜,最后当然是一无所获,等他赶回匆匆军营时,就见本军伤亡惨重,于家村也一夜消失……对方一针见血,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再同时把“守军失将”的消息放给境外的蛮夷,便成功地把罪名加在了爹身上并把爹推向地狱。 然而那封可能成为证据的信函早已化为灰烬,要从上面着手已不可能,我们唯有实行下一步计划。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五章 布局(五) 与爹谈完之后走出地牢时,我无意中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王世充,是那家伙,他在牢房里竟也比别人过得逍遥,翘着二郎腿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那嚣张气焰丝毫不比过去小多少。他隔着铁栏也瞧见了过路的我,片刻的征愣和回忆后,他瞪着圆眼朝这边扑过来,身子重重压在栏杆上,张牙舞爪的样子吼道,“是你,是你!臭婆娘,我记住你了,老子今天受的罪他日一定十倍向你讨回来,你别走,你……” 他在谩骂时我已趁机跑出了地牢,海子虽低着头,但我知道他定是十分在意王世充的恐吓,不然他不会一再回头。 显然李世民在外也听见了王世充的声音,铁门一开,他就将我揽进怀里,深蹙眉头对南几说:“马上让他闭嘴!” 南几领了命,不消片刻王世充的声音果然不再。 回去的路上,我憋着一股子气没处发泄,李世民安慰道:“王世充那厮也做不出什么事来,你犯不着为他伤神。” “我伤神不是为他,是为你!”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我?为何?” 看他略显吃惊的样子,装蒜功夫看来也不浅。我质问道:“太子执意要将王世充正法,为何你秦王殿下还迟迟不肯上书办他,还让他在牢里过得那么逍遥自在?怎么,你也忌讳苏丽妃,不敢得罪王太师吗?” “唔……办他,还不是时候……”他见我一脸怀疑,无奈道:“放心!他欺负了你,我自不会放过他,他还能逍遥多久呢,你何必急这一时?” 他说得坦诚,我听得也很明白。 李世民,原来这就是你与建成最大的差别,在你心里,我永远不是第一位啊。 ――江山与美人,你是宁要江山的吧? 回到承乾宫,等候多时的蕊香(李二公子那贴身侍婢,还记得吗?)便迎出来,并命人布置膳食。刚探完父亲的我哪还有胃口,偏偏李世民硬是不准我出宫回家,我没法,只得先让海子回去答复二娘。 我们的计划啊,李世民,我本想减轻对你的伤害,可你却自己跳进我设的圈圈,那你就不要怨我狠心。 我夹在宜王妃和无垢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结束了一顿有着淡淡火yao味的饭局,却又要面临宜王妃的质问。 宜王妃的中文本就识得不多,加上她在突厥培养出一副男儿性,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我的立场。 她对身边的贴身侍女说了些大家听不懂的突厥话,然后她的侍女就走到我面前恭敬一礼,双手奉上一把弯刀,用蹩脚的中文说:“突厥人见面之礼,送姑娘。” 人家礼貌地送见面礼,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拿得出什么? 李世民像是为了出来打圆场,公然跟宜王妃耳语起来。宜王妃脸上一红,双眼神采飞扬,对我点点头,便领着侍女回房了。 无垢和我一样,难以猜测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无垢的表情比我难看多了,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暗地里吸鼻子。 芷柔很懂得察言观色,适时将无垢扶了出去。 李世民让小玉也下去,小玉本就怕他,也不管我这个百般哀求的主子,逃也似的溜了。 这下,只剩我和李世民了,他支退别人,莫非是想……听我说……那句话? 果不出所料,李世民眯眼笑着将我拉到他跟前,搂着我一边腰,温柔的,“这里只剩下我们,你是不是有话对说呢?” 我尴尬地咬唇,躲闪着他的探视,“不如,你先帮我个忙……” “你说。”他倒答得干脆,是以为我的要求他很容易办到? “把南几给我。” 此言一出,差点害他被口水呛到。 他远距离观察了我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揽在我腰上的手加重力道,不悦:“你这什么意思?” 白痴都知道,他定是想歪了。 “呃……错了,不是给,是借!我就跟你借南几几日,让他帮我一点忙,怎么样?”这很容易办到吧? “帮你……帮你什么?”他说话竟有些结巴,“是什么事……不能让我帮你做?” “这你别管……哎呀,你别这样看着我,放心,我会有分寸的,至少不会跟他做你想的那些事!”我狠狠白他一记。 他从脸到脖子,竟霎时红了个透,“我我……我想什么了?” 天知道你在想什么勾当?我斜睨他,很满意看到他的脸变得更红。 哼哼,在我面前,你还是有弱的时候啊,李世民。 我得意着,想挣脱他的手走开,却发现这家伙搂得很紧,“喂你该放……” 面前的脸骤然放大,他红着脸,带着微微笑意,鼻尖碰到我的,摩挲起来,极其暧mei。我的心脏一下子乱了节奏,其声之响不容忽视,就听他嘲笑道:“这么害怕?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天知道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什么的想法? “果然,”他忽然嗤笑,“你害羞起来,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啊……” 你敢嘲笑我?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我在心跳飞快之际,脑子一阵发热,动了一下脸,两人的鼻子就摩擦而过,贴在一起的东西,竟换成了四片嘴唇。 他明显也愣住了,睁着眼睛与我大眼瞪小眼,嘴唇相贴忘记了分开。 这算不算是我主动、我偷袭的? 我汗颜非常,正发愁找不到理由解释想退开,他却搂紧我,确定了这个意外之吻。 不得不说,他的吻技比建成差远了,相当生涩,实在教人怀疑他是有妇之夫――等等! ――段碧芸你白痴了?既然知道人家是有妇之夫,你还由着来和他接吻? 啊啊,放开啊混蛋! 李世民这家伙力气大得很,头被他固定着竟丝毫动摇不了。等到双方都处于气虚状态,他才依恋地放开我,搂着我呢喃了一句什么。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缺氧,无法辨析他说了什么内容,慢慢调适呼吸。 这下,我要以什么脸面见他啊。 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间,好半天才道:“喂,那个,南几的事,你答应了吗?” “当然,记得要还给我啊。”他还是调侃的语气,这让我放松不少。可他接着又说:“你的话呢,是不是也该说呢?” 你怎么还记得啊?我眉头跳动,不悦地想。算了算了,今天我是豁出去了。 抬起头,我无比认真地凝视他,他也无比认真地凝视我,空气中凝结了什么叫做深情的东西。 “那么……”我用力闭上眼,紧抿上唇,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在他发愣的同时,往他脸上重重啵了一个,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临别时回头对他喊“那么晚些时候把南几派给我”。 李世民爽朗的笑声响彻宫殿,惊得侍卫宫女纷纷侧头。 啊,要死,本姑娘今日可糗大了!海子,都是你那百密一疏的计划害的。 ---------------------- 本周更了1、2、3、4……章?呼,总算弥补了一点先前的旷工啊啊啊…… 亲们手头的票票呢,许久不见砸来啊?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六章 布局(六) 回府之后,我们静候着宫中消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爹三日之审结束的第二天,宫里便带出消息,刑部前夜子时遭了刺客,好在信上说爹没有大碍,皇上亦已受命刑部彻查此事。 海子让我镇定,切莫慌张,再一次将计划周密地复述了一遍,我牢记在心。 李渊召我入宫,是为了要我说出我预先安排南几换掉爹牢房的理由。 李渊当然会猜疑,就连李世民也无法释怀,刺客此次闯入刑部大牢,分明就是冲着爹而来――杀人灭口,爹既因我的预先安排而没死成,我难道还能不跟他们解释一番? 我怀着十二万分的自信踏进含元殿,能来的人都到齐了。自我走进大殿开始,大家的目光就没离开我,那些眼神中有探寻的,有惊异的,有怀疑的,有期待的……我抬眼,却望进一双受伤的深眸,建成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倾诉,想要上前拉住我,但碍于大众之下不能放肆。 再一转眼,看见李世民和李孝恭二人站在左侧,神色皆为凝重,似在等着听我如何自圆其说?在李世民眼中,我还分明瞧见了他对我隐忍的不满,不知是何缘故。 南几规规矩矩跪在丹墀之下,就在建成脚下不远,我也走过去跪在他身旁,给李渊问安之后,悄悄对他道了声“多谢”。 我那一声谢,想必很多人都听见了,因殿里隐隐发出了唏嘘之声。 李渊轻轻一咳,殿里立刻安静下来,他看着我,直说道:“不用朕说,你也该知道朕召你入宫的理由吧?”见我点头,他继续,“你倒是坦白得快!那么你回答,是不是你让南几和段志玄调换的?” “……是!”他们明明都查清楚了,何必多此一问? 殿里又是唏嘘之声,李渊摆手示意墀下的刑部尚书周大人对我提问。 尽管那周大人似乎碍于秦王颜面,对我态度还算谦和,他所问之事依然相当犀利并且一针见血,我相信若我在解释时哪怕有半点的闪烁和敷衍,都会立刻被冠以强词狡辩的罪名而被治罪,因我所犯的本就够得上欺君。可在没有得到海子的示意下,我不敢贸然多说什么,包括芳妃的事,也是暂且只字不提,只敢围绕着行刺与爹疏忽职守一事谈,借以告诉李渊我爹对朝廷多么竭忠尽智,劝谏他要深入查明真相再行定罪。 “审讯”结束,我的刻意并不能骗过李渊,他不悦道:“此事暂且不议,朕虽可信你所言非假,但若你今日对朕有何隐瞒,他日待朕查明了,可不会姑息!” 呃,他这算是威胁还是警告?李渊啊李渊,他就不知道我刻意隐瞒是为了谁!要不是顾及到他们皇家的颜面和感情,我们早把事情揭露,让他们自个而儿去伤神、伤心! “父皇,那么那些刺客,”建成拱手一礼,上前问道,“当如何处置?” 刺客当然要关押啊,我们可还指望着从他们着手揪出幕后黑手来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是死了吗?周爱卿,你可从他们身上查出些什么?” 什么!死了? “回皇上,臣已查明那些刺客都是长期服用一种定期毒药和解药续命的,刺客在被捕之后,之所以会在顷刻间泣血而亡,是毒药的药效使然而又没有及时的解药。另外,刺客的服饰衣帽款式特殊,臣以为或与那授命之人有什么联系……” 李渊皱眉,对周大人的报告很是不满:“那么依周爱卿之言,对幕后者还无从下手吗?” 周大人被他冰冷的语气一吓,跪地道:“臣知罪,请皇上再给臣三日时间,将刺客的尸体交由刑部,臣定不负圣望。” 李渊见自己的威信和激将法起了作用,便命世民将刺客一干人的尸体送去刑部地室交给周大人。对于南几,经李世民请求,李渊便没再追究,但他竟说为保我段家人平安,不仅将我禁足在暖阳殿里,还命孝恭调派一大队宫廷侍卫到段府的四周护卫,等待周大人进一步的结果。 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以为只要不出意外,海子的计划便可进行得天衣无缝,却是算漏了一点,世上的意外总是特别多的,她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阴毒狠辣,为不留活口,他连手下人也这样毫不留情地杀掉。若不是海子头脑机敏、心思缜密,只怕我到死都在被她欺骗,永远无法得知她的真实身份。 暖阳殿和承乾殿相离并不远,南几亲自送我到暖阳殿外后便匆匆赶回去向李世民复命。我知道这几日正是他秦王大忙的时候,不过他座下门客能人甚众,想必要不了三日,这刺客一案便会有眉目。 暖阳殿话说是前朝失宠妃子所住,对宫妃来说不是吉利的处所,小玉满口抱怨下已同前来帮忙的珠儿将大殿收拾干净。 李渊禁了我的足,虽说旨在是保护我的安全,却难免有虚情之嫌――毁之而亲之?他们身为君王的惯用这样的技俩,但对我既无害处,我也不必诸多抱怨,只是这突来的变动,不晓得海子将如何处理。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过去,我在暖阳殿耐住性子终于等到了爹的无罪释放,然而段家果真如历史一般,注定是要衰没下去的吧,只因爹经此事之后,对李渊和他亲手创立的大唐再无多的留恋,主动向皇帝辞了官退朝,打算从此不再过问政事。 李渊或是顾念旧情的,他虽罢免了爹的官职,却仍坚持我们留下将军府宅,仍让爹受那将军的月旦俸禄。 离开皇宫时,爹回头看了一看,终是什么也没说,他那双富于神采的双目黯淡非常,我搀扶着他,仍可感觉到他的微微颤抖。这是一个男人在放弃自己一生的执念与追求啊,他要与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驰,痛定是刻骨铭心吧! 瞧着爹瘦削憔悴的面庞,失了神采的眸子,一个堂堂的将军一下子落魄得如走卒,我眼眶微湿,必须努力克制才能让眼泪不夺眶而出住。 我后悔了,不该与海子联手将爹弄出朝廷。也许做将军为百姓效力,才是爹最想要的归宿吧。 爹见我不只一次吸鼻子强忍哭泣的样子,朗声笑道:“山水也有高低,人生怎没有大起大落?芸儿,你与凌海是我段志玄此生最大的骄傲,难道还看不透今日你爹解甲归田的真正用意?若既是明白的,就莫要再伤怀了,倒是皇上身边的,你们要继续留意着,莫教坏人得逞,爹可是听你们的,放手交给你们去管了……” 我听话点头,破涕而笑,可那笑容唯有自己知道有多勉强。 爹啊,您并不知道,我伤怀的是什么。爹,您永远不会知道,您的被迫放手,是由您的儿女一手策划的。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们不希望您将一生奉送给李渊之后,最后还在晚年因李渊的次次猜忌和威逼而感到寒心痛心,也不希望您怀着愧疚痛悔在朝为官折磨自己,更不希望您的生命受到那些暗人的威胁……爹,凭您对李渊的忠耿,若非我们痛定思痛后终是决定这样做,只怕您永远也下不了辞官的决意,那么到时,段家是真会被铲除掉的啊……============再次跪首抱歉,更新缓了~~(哭)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七章 虚真乱假(一) 段家由盛转衰,由贵到平,一夜之间,缺少的不过是过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府里大部分的家丁都被遣散,整座府邸变得比以前还要冷清。 然而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爹从来就不善交际,在空落落的府邸,他倒能在书房里潜心研究他过去没机会看完的书,除了和本家人走动多一点外,偶尔还遇秦琼秦大人来访,与他把酒畅谈一日不歇,也聊到政治,也聊到皇上,以及皇上身边一些忠臣良将,日子似也过得惬意非常。 当整批整批的大雁从南方飞回,春悄然来了又去,金菊逐渐开满山头时,妍妃的肚子已挺得滚圆,胎儿呼之欲出,可芳王妃那边却好似没了动静。 海子回来近一年,已完全重新融入了段家的氛围,他对处理朝政事务本就没有兴趣,一得脱离便再不愿涉足,任凭爹对他几番灌输“男儿当志在为国”的思想他也无动于衷。若说真有一事值得他挂心,那便是宫里潜伏着的那位我们至今尚未弄清她有何目的的芳王妃以及我与秦王的婚事。 经过近一年的深入探查,海子已能确定芳王妃的身份。乌晓芳果然与建成没有血缘关系,琴歌的女儿早在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丧生,若是没错,晓芳应就是琴歌侍女和宇文化及的女儿。琴歌的侍女青蝶据说也是个美人胚子,当初宇文化及因唐公的阻碍得琴歌不成,一怒之下便将青蝶强占,而害青蝶珠胎暗结――当海子告诉我这些事时,我曾一度怀疑它的真实性,毕竟,那宇文智及乃至整个宇文家族都可说是直接或间接地死于她之手,可见她是藏着什么样的仇恨在心中,连其父族都要铲除殆尽! 不过,她既与琴歌瓜葛甚小,又并非李氏血脉,那么她当初又是出于什么理由接近建成的?二十五年前那场大火真的纯属意外? 我越想弄清楚这些始末,就越是被它们纠缠着,剪不断理还乱,干脆学海子那一套,且走且看,只要芳王妃继续隐没着,不伤害皇室、不伤害我身边的人,什么母仇主仇,她要报都尽管去好了,我们没必要干涉。 将我们的想法告诉爹,他只是一贯的沉默沉思,让我们自己取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爹越来越超脱的行为令我们不解,商量之下,最后还是听了我的建议继续关注宫中的消息,一有情况我们就行动。 至于那另外一件――我和世民的婚事,却也是石沉大海,没了音信。 虽说这一年来,唐朝的外交事宜繁重,李渊或许抽不出时间来管我们芝麻蒜皮的小事,但也不至于连个话也不放一个吧,好歹他也暗个示什么的,给人吃个定心丸。我是无所谓,最好他拖得越久越好,可我爹他老人家担心他女儿终身大事啊,段氏一门又都指望我这个苗头再让段氏显贵起来,我若不给个交代,日子是怎么也过不清净的。 我就怀疑了,海子他搞不好就是单纯想让我嫁给他历来看好的李世民,才特借此次之事将我引入他的套套中,好让事情一经拍定便没有转圜余地。毕竟事后我一想,我的答应出嫁,除了能降低一点乌晓芳对我的敌意和防范,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外,根本没有其他帮助。我因此还特意寻了个时候问起海子这事,他倒一脸坦然地承认,气得我脸都绿了,大骂他卖姐求荣。 “姐,就不要骗自己了,你当做弟弟的我当真瞧不出姐姐的心思来?若是你心中没有二殿下,即使二殿下再,你能容他碰你一下?更何况,除了二殿下之外,我就不知道还有谁够资格娶走你了……”他的口气由调侃转为认真,“良禽尚且择木而栖,姐难道不懂为自己寻个好归宿,日后无忧过活?我们尚且不说秦王的人品、才干――这姐你应比谁都清楚,姐有所不知的事,二殿下开国之前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时,唐公曾当众许诺过他太子之位,如今皇上虽未兑现承诺,倒不见得此事会作罢。且秦王不只亲睦恭郡王,连王太师、秦大人也都与他站同一阵线,秦大人可是护国公,在皇上面前一句话顶普通大臣的十句,若是秦大人一朝出面,那帝位便非二殿下莫属……”他说道这里有一点顾虑,将声音压得很低,“即使太子自己,这一年来的表现也够令人费解、失望的了,姐却还要执迷不肯醒来?” 海子的双手搭在我的双肩上,弯腰与我平视,他眼里的坚定不容我有丝毫的退缩。这一年来,我见他一直很松散、低沉,不想却有这般认真的时候,嘴里咀嚼着他的话,还不待有眉目,突然听他调笑:“姐,过了这个夏,你可就二十二岁了,放眼整个京城,你认为还能找到比你更小的尚未出阁的姑娘?你能继续这样消耗青春,直等一天容颜衰老成老太婆,才想要寻个如意郎君?” 二十二,明明很年轻……容颜衰老的老太婆,这词听着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我瞪他一眼,伸手重重弹了弹他光洁的额头,嗔骂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敢说你天生丽质的姐姐变成老太婆,是活腻了不成……” 我追他逃,两人一追一逃间,一下子将院子闹活了,把家里的仆人妈子都给引了过来,笑呵呵的看我俩打闹。 与海子谈过之后,我知道,离和爹谈话的时候也不远了。 果真,爹等着宫里的消息,见我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终于也耐不住了,这天刚用完早饭,他就将我唤到书房,向我提起此事。 “当初皇上执意敲定你与二殿下的婚事,如今都过一年了,你们的婚事却还不见办下来,芸儿对此事怎么看?”爹坐在书桌前,一脸严肃。 我能有什么看法,皇上的心思,爹跟了他那么多年都猜不透,又何况是其他人? “女儿确有心定下的,只皇上那处,当真一无所知。”我怎么会不知道宫里的阻碍是什么呢,建成建成,除了他那个认死理的人外又还有谁? 爹见我面色不和似有所思,独自沉吟片刻,叹气道:“宫里,爹也听秦大人说了,太子他……倒也是个固执人,走到这份上了还不放手……”我抬头看爹,听他又道:“这些个儿女私情,爹本不该干涉你,你从小便教我们放纵着,生了性子,逼急了只怕弄巧成拙,但此事不宜再拖,你娘已不在,你的终身一天没有托付,爹一天都不愧对你娘。” 提到娘,爹又似诸多感触,起身站到窗外。我脑海中也浮现了娘亲温柔的笑靥,她临终那句微弱的“活下去,幸福”是带着对我怎样的期盼啊? 爹转身,指着桌上的令牌,说:“你明儿个就入宫去吧,爹听闻妍妃昨日已平安诞下皇子,你去探视之后,再寻个机会跟太子将事说清了,莫再纠葛……”他下的是命令,不容我拒绝。 我也不想再拖,有些事总归还是坦白些好,一味的回避像个乌龟,终解决不了问题。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八章 虚真乱假(二) 许久不进皇宫,再到宫门,有点陌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北门入口好几处插着绯红的锦旗,上面绣着凤凰模样的图案,我刚觉奇怪,就听小玉向带路的公公问话了。 原来那些锦旗专是秀女甄选时期才会插上的,算作给新进宫的秀女们引路。 所谓的秀女甄选,便是这一年才开始的。李渊终究也和世俗的成功男子一样,一朝得天下,便效仿隋炀帝尽享后宫淫逸去了。只有一点不同,过去隋炀帝是逼美入宫,如今全国美女是各自引领而望,巴不得入宫封妃享受荣华富贵,她们和李渊是各取所需,彼此等同商业交易而已。 妍妃为皇上添了皇子,李渊乐不可支,封妍妃为贤妃,位居四妃之首。主人一日受宠,清心殿前的台阶,也跟着擢升了地位,宫妃们竞相赶来踩踏,以表达“欢喜之情”。 来的多是送礼的,我的到访,倒令妍妃(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她)应付不来,刚生产完还需要休养的身子又给折腾了好一番。 从清心殿出来,想起以前住过的暖阳殿,便想过去瞧瞧。一年了,不知道那里变化大不大,它依然那么冷清被视为不祥之地吗? 穿过一条长廊,本来单调的假山四周,竟开了满满的绚丽的花。我和小玉都有些懵了,驻足观赏着这些散发出奇特香味的花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年前,我还抱怨住这里太过冷清孤静,连朵花都见不到,不想如今还能有这番变化,也算欣慰吧,暖阳殿因此多添了许多生气。 欣赏够了,正要往暖阳殿去,却听从旁冒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呵呵呵……来来,我们去那座假山后藏着,保证殿下找不到咱们。”一群穿红着绿的貌美女子笑闹着簇拥而出,她们头上的珠钏玉铛叮铃作响,似根本没看到我们,直往石径这边跑来。 一阵脂粉香扑鼻而来,她们从我们身边擦过,果真往假山后面躲去了。其中一个女子跑得很急,似想追上同伴,以致将我撞到了也不知觉。好在小玉在旁稳住我,她为我不平道:“什么嘛,撞了人连个道歉也不会说吗?” 宫里都是些什么人啊,乱说话是要惹祸的,我正要提醒小玉当心说辞,就听刚才那些女子冒出的方向传来一声混沌的笑,笑声好不邪魅。 可那声音,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过来的人,才证实了想法。 真的是建成! 他一身金黄的袍子,却不甚整齐,襟前湿了大片,发冠也有些歪斜,发带还胡乱飘着。他手里捏着个酒杯,边摇摇晃晃走过来边仰头喝下杯里的液体,空了,随手往后空一抛,便是酒杯落地的声音。 我僵立在场,连小玉也看呆了。我们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真是那个建成吗? 他微眯着眼,像是没认出我来,仍挂着那邪魅的笑,仍发出那刺耳的笑声。我有些无措,正欲举步开溜,忽然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抱向后方,后背结结实实撞进一个肉墙。 鼻尖满是浓重的酒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扑开双手想抓住在前的小玉,可是身子又被他反转过来面对他。 我几乎是被他居高临下搂在怀中的,他懒懒地发出一声笑,勾起我的下巴,贴近我的耳朵嘴里哝哝的道:“嗯……这个倒是扮得很像,连味道也一模一样……”他打个酒嗝,便把满嘴的酒气喷在了我脸上,“你……叫什么名字,本宫定会好好疼爱你……” “建成你……”我才在他所说的“扮得很像”上纠结,就感觉他的手在我下巴上使力,他一张脸就这么靠过来想索吻。下意识将头执拗地偏开,躲过了,听见小玉在旁边慌得不行,连喊了几声的“太子”也不见他反应,就在他扳回我的脸,颇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句“乖乖听话”并想再吻来时,我抬手往他脸上甩去一巴掌。 “啪――” 他怕是料定我是刚才那群女子中的一员,压根儿没有防备,响亮的巴掌一落,他就被打懵了,皱着眉头一时没了反应。 糟了,眼下他认不得我,该不会还手吧?瞧着陌生的他的脸,我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但他做得第一个反应,不是打人,而是粗鲁地将我推开。我跌倒在草地上,手肘处火辣辣的疼,恐怕磨破了皮,小玉急跑过来掺扶我担忧地询问时,我已忘了痛,直直望着建成,他却是一脸嫌恶的模样,吐出讥讽的话:“若非你们身形相似,就凭你一个秀女,连替本宫提鞋都不配,也敢拒绝本宫!” 这下,我都明白了,难怪刚才见那些女子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她们的容貌,个个都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身形更是一模一样。心中痛楚,他,这是何苦? 初闻建成将秀女收做侍妾,李渊不仅不生气还大方相赠,我还半信半疑,原来都是真的。 躲在假山后的女子们,想是等得太久也不见建成去寻,一下子都探出好奇的脑袋。见建成依树站着,她们像见了蜜糖似的蜂拥而出,三两下便将建成围了个严实。 她们身上那么浓郁的脂粉香连远点的我都闻得受不了,不知他作何感想……建成捏着眉心,像是积郁了许久爆发:“滚,通通滚下去!”女子们被他吼得一愣,安静了片刻,然最近的那个穿青纱的女子,仍不死心地将藕臂绕在建成脖子上,嗔道:“殿下你是怎么了嘛,对人家这么凶,你不是说最喜欢云儿了吗,你瞧妾身的服饰,是你最爱的青衣啊,你不是最爱妾身穿青衣的吗?” 建成恍惚了下,低头看了看贴在他胸前的绝色脸孔,手细细抚mo着,喃喃道“芸儿,芸儿,我的芸儿……是你?” “是,是,是妾身啊殿下,云儿陪你……”女子得意地对其他女子笑着,垫脚在建成脸上献上一吻。其余女子不快了,又七嘴八舌地向建成讨欢,什么碧儿,锦缎的也接连冒了出来,我越听越气愤。 李建成,用她们就能代替我吗?你就能舒服吗,你个大混蛋,大白痴! 我遏制不住胸腔的愤怒,朝那些嗲个不停的女子们吼道:“都放开他!” 女子们一愣,不屑地望过来,眼里是说“你算哪个葱?”我则不理会她们,对建成:“毗沙门,你给我适可而止了!” 她们没了动作,女子们也是极聪明的,听我直呼太子的字号,便也了然了什么,个个面面相觑,等着我下一步动作。 建成则是面无表情,侧对着我,像是根本没听见我的吼叫。 可我知道,他根本就认得我的。 我一步步走过去,也不理小玉的阻止,女子们自动让开了条小缝,我得意穿过站到建成跟前。他的眼睛迷蒙的看着远方,没有理会眼皮下的我。 “毗沙门,我就知道,你根本是耍我,若是你连我都不认得,那才白活了!” ====================== 趁着文的脉络清晰,赶紧熬夜更了两章,呼呼,凌晨了,蓝玉去睡了,亲们晚安!!3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九章 虚真乱假(三) 他方才吃我一耳光,分明就认出了我,故意借酒撒疯,怕是在与我生气。 此刻听我道破他,他也没什么表情,悠悠的望着远方,只那眼神中,不再有迷茫困惑,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的清明。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到底要是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你简直是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她们——当真能让你快乐?”我不知道自己在以什么身份教训他,我只知道我对他不能置之不理。 此话一出,便知秀女们会有所不满。那自称云儿的青衣女子,瞪着一双和我神似的亮眸,伸开藕臂环住建成脖子并将脸贴在他胸前,半嗲半哼对我道:“这位姑娘说话好不中听呢,殿下与我们快乐与否又与你有何干系?”她又抬头看建成,娇道:“殿下,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吧,你倒是也给句话啊,莫让这姑娘辱了咱们姐妹……” 她一只五甲涂满蔻丹的白净的手在建成的衣襟前描来描去,姿势好不暧mei,我看得一肚子火,真想冲上去将那条缠人的胳膊拉开。 再看建成,他虽然对我说的话无动于衷,却也不再与秀女,慵懒地将背靠在树干上,没半分搭理的意思。 他是在生我气! 他气我一年来因害怕解释而躲着不肯与他相见,就连他自贬身份亲自登门也避着藏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气我的决绝,气我一点儿转圜余地都不留。 既然如此…… 我轻叹一气,悲伤的眼神再望了他一眼。“小玉我们走吧。” 小玉尚有些犹豫,却在我严厉的眼神下,对太子匆匆告了安追上我的步伐。 走出好一段路后,身后才响起那一串急快的熟悉的脚步声。 果然,我还是赢了你啊,建成,可是我也赢得好悲哀好难受,如果你不追上来,也许我还可以潇潇洒洒地过自己的生活,将你抛却在脑后,偏偏你就像粘在我心上的口香糖,怎么除也除不去…… 回头,人已落进一个充满酒香的怀抱里。他抱着我,紧紧的,像是要把我揉进骨头里。 “别走啊,芸儿,不要走……”他轻轻的低喃,带着小心翼翼,“你不要再躲着我了,永远也不要,你知不知道,我有许多许多话想对你说,只想对你说……” 他放开我,眼里是那份久违的怜惜和温柔。 内心闪过一抹凄凉,我讷讷的:“毗沙门,你何苦如此呢?你是堂堂的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前景本一片开阔,为何要糟蹋自己的名声至此?”见他垂下眼睑不看我也不说话,我继续道,“就算你不担心自己,难道也不为你的妻孥着想着想吗?太子妃爱你,以你为天,又为你生了琢儿,你忍心叫她面对这样颓靡的你?还有芳王妃,虽然她并不说,可谁都看得出她对你的用情,即使是为她……” “住口!”他厉声打断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重,让我一愕。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并没感觉到自己的口气过重,他几乎对我用了命令的口吻。 她? “你口中的她——是指?” 他一怔,慌忙躲开了我怀疑的目光,表情难堪。 “是晓芳吧?你是指她吧?毗沙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复杂的眼神告诉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并不愿意再提,几番回避之下,我再问时,他就用了一招绝的来堵我的嘴,那就是利用那些才跟上来看究竟的秀女们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当然容不得他和别的女子当着自己的面搂搂抱抱甚至卿卿我我,于是感性战胜了理性——我屈服了,不问了,自然也就打断了他们的“好事”! 他面色稍霁,挥退了余人,很强势地将我拉到了廊尾无人之处——这地儿花草都透着股淡淡的香味儿,闻者有点怪异,却又谈不上有什么不妥。 我只留意着此刻建成的面部变化,试探着问:“你不生我的气了?” “气啊,怎不气了?”他挑眉,语气里还带着责备的意思。见我凝眉,他又嗤笑起来:“但见你方才为我吃醋的模样,我的气便不知怎的,全消了!” 他浓而秀的眉舒展着,冠带飘飞扑到我脸上,我伸手将其拂开,一只温暖的手它握住。 我一愣,抬头却见建成淡淡的笑容下,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绵情,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融化了。 “只要你还爱我,便够了,我可以等,不管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哪怕一辈子,多久我都可以等,父皇他一天不放人,我便一天这么与他耗下去,只要你的心还未变……女人,都不可信,唯独你,是我所相信,能相信的。她们——没错,不能让我满足让我快乐,芸儿是我如此铭记的,哪怕是你的一根手指头,我都刻骨铭心了,旁人又如何能装得像?” 他搂着我,贴着我的耳朵小声呢喃,也不管我有没有听见。“要是当初,我再决绝一些,也许如今的情况就都不一样了,不会害了自己,害了她,更伤了嬛嬛。” 他一直喃个不停,声音却越说越低,到最后完全没了声音,却仍抱着我不松手。他整个身子压在我肩膀上,我承受不住连喊了他几声也没得到回应。酒味依旧,混杂着怪异的花草香,我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他,果然还是喝醉了的啊,怪不得一直说浑话。 大声喊来小玉和几名宫女,命她们将太子送回东宫。 看着建成绯红的面颊,担心他醒来会以为遇见我只是一场梦而对旁人发脾气,我特意将自己随心携带的丝帕藏在他衣服里。 他说他熟悉我的味道,那么他总会知道那丝帕是属于谁的吧。 一趟入宫,不但没将事情说清楚,结果反倒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看来我段碧芸注定了此生纠纠葛葛、牵牵绊绊啊。 建成说要等皇家狩猎结束再做打算,且看那时候吧,这片晴朗的天,或许会遇上一场暴风雨也说不定。===================很不好意思的说,因为考试又耽搁了两天,而本周很惭愧的只更了2000字~~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章 虚真乱假(四) 城外郊区那遍地的金菊渐渐的凋零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李渊就会开始命宫人筹备历巡民情的事,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皇辇自是不能太过奢华,否则容易引起百姓的反感,车辇也必须走官道,还得派人一路随驾保护着。 往年随驾皇上身边的都是太子李建成,今年偏偏换了秦王李世民,这让朝上各大官员多少有些惊讶,趋附之人更是瞅着风头随时准备转舵。但因李渊始终未曾谈及过太子易位之事,大家一直以来也都只敢在怀里揣测,不敢明目地倾向某一方。可李世民文有长孙无忌、 徐懋功、李淳风、房玄龄、杜如晦等,武有秦叔宝、程咬金、尉迟敬德、李靖等以他马首是瞻,整个朝廷事实上已是两派分化严重。建成因是嫡长子,名正言顺当上了太子,因此中除了魏征与齐王之外,相对的便都是些守旧的老臣。所以,那自武德四年和武德七年先后平灭萧铣、击败江东辅公袥反叛后,掌握了朝中大半军权,成为了统摄江淮及岭南诸州的赵郡王李孝恭,便成了秦王和太子两人相争成败的关键所在,偏偏郡王对两派的态度很中立,以致那些想盯着苗头转向的人没了个觑头,只能守着乌纱帽随机应变。 这次李渊公开让秦王随行,官员们不免怀疑,皇上的行为是不是皇上已决定将次子扶上储君之位? 秦大人在皇辇出发的前一日,到家里来拜访过,并且与爹秘密地足足会谈了一个多时辰。秦大人告辞后,爹又找了海子谈话。我因白日和福妈上了街去,并不告情海子入宫进谏、皇上赐封的事,直到第二日清晨,见海子穿了严整的军装出门,我才知道,爹将海子送到了皇上身边, 海子做了皇上身边的护卫,随了皇驾,爹要他无论如何受住皇上的性命。 海子什么也不曾告诉我,他和秦大人明明已查到芳王妃是等得不耐烦了,欲先下手为强,爹才担忧皇上的安危不惜将他送入宫中。 就在惶急的辗转之中,两个月过去了。大雪纷纷天降,一夜就覆盖了长安所有的琼楼玉宇,天地万寂。 下雪的冬天,我本喜欢,今年却过得很不舒坦,没一日不在担着海子的心。 屋里连摆了五六个火炉,我仍是冻得手脚冰凉,脸颊鼻头通红。我一边揉搓着衣领上软和的白绒毛,一边自己哈气取暖,这时却见苗妈撑着伞,把冻得哆哆嗦嗦的二娘扶了进屋。 她们鞋子上沾到雪一入门即化成了水,而她们样子有些不寻常,似乎很慌张。我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凛,急迎了过去,二娘不由分说,把方才她从接见的宫人处听来的话告诉了我,竟是海子受了伤在宫里养病。 “他们说三日前皇辇便回京了,凌海是历巡护驾时受的伤,没有大碍,只是到府里请个亲人入宫去陪他。你说说,这不是此地无银吗?我这心……凌海的伤不知是有多重啊还得在宫里养着,偏你爹又去了秦大人府上不在,碧芸你说这可怎么办是好?若非我一妇道人家的出入宫廷不方便,我可真想随了他们去……” 的确,他们说海子多半是敷衍之词,若非是行动不了了,海子怎么可能三天前回的京,到今天都没回家? 可我不能说,那会让二娘伤心。“二娘莫要多虑,海子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既是护驾受的伤,皇上对他心存感激要留他在宫里把伤治好也理所应当,当年秦大人相助唐公时不也一样吗?放心,宫里派人来,也大概是皇上念及和爹的旧情,才找了海子做借口特请爹入宫叙旧的吧……总之我们不担这份多余的心来,先去回了公公们的话,其他的等爹回来了再说。” “是这样吗?”二娘迟疑着,但总算舒了口气,即命人到秦府去请老爷。 我可不能放任不管,爹再快也得天黑才能赶回来,可海子若真有个什么,怕是一刻也等不了的。 我来到大厅,派了些赏钱给公公们,偷偷要他们给个实话,告诉我海子的实情。 公公们有些回避,但我哭哭啼啼的,装出一副不知道弟弟身体状况就不罢休的样子,他们才说:“姑娘您也别多心,我们都是照顾段大人的,段大人此刻虽的确是重伤不起,但太医们正在竭力救治,皇上也让御药房用最好的药,相信他不会有大碍的。” 既然是亲人,那我总也能入宫见他吧?我瞬间止了哭,问道:“那小女子可能入宫见舍弟?” 他们肯定道:“这个自然,段大人想见的,正是姑娘你。” 这话有些奇怪,可我没多想,瞒着二娘海子重病的事,辞了她跟着两个宫人一块儿进了宫。 地上厚厚的积雪,我们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到了皇宫。 不知是不是下雪的关系,宫里四处肃穆非常,唯有我们脚下踩雪的“沙沙”声。由两宫人引着,我和小玉到了一陌生的宫苑。院落里里外外的进出着宫女太监,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儿,我不禁皱了眉。 殿里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九龙小鼎里火还燃着,宫女们来来去去的穿梭,端盆的端盆,添火的添火,还有一群太医在偏殿里讨论着什么。见到我们进来,宫人们齐齐的给我请了个安,又各自忙去了。 一个穿粉红绒毛衫的宫女自称是皇上派来照顾海子的,名叫巧欣,她把我带到内室,海子休息的地方。 海子靠在最里面的床上,胸膛敞着却被一圈圈纱布环绕着。他眼眯着,脸安详苍白得像是没有了一点人气。 那宫女过去接下了换纱布的工作,雪白的纱布上,分明带着一连坨刺眼的红。 我不顾宫女们的顾虑反对,执意加入了帮海子换衣服的行列。海子身上有许多刀疤,我原本就知道的,可乍眼看到,仍有不小的惊讶。 这一次,海子受伤,莫不是又和她脱不了干系? 海子蹙着眉,趟着一动不动,我手抚上去他的脸颊,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气得掉泪,跑出去问太医,却听殿外报“皇上驾到!” 皇上一进门便问太医海子的情形,也没注意到我。太医救不醒人惶恐皇上会治罪,回话也哆哆嗦嗦:“皇上恕罪,段大人今日本该转醒的,可……昨夜他又染了寒毒,现在现在……” 李渊狠道:“现在!现在究竟怎么样?” “现在段大人几病齐发,陷入了极度昏迷,若是明日再不醒来,老臣怕是……请皇上恕老臣无能为力……”太医齐齐跪下,“到时段大人只怕回天乏术……”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一章 虚真乱假(五) 太医的话重重击在人心口,李渊怒道:“朕养了你们这群废物!告诉你们,救不活他,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统统提头来见!” 说完便大步跨了进去,这才见我站在门口。 李渊免了我的礼,和我一起来到海子床边。看着海子毫无起色的病容,他转对我道:“这一回真要感谢志玄,若不是他让令弟到朕的身边护驾,朕只怕此巡路上凶多吉少,朕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恩情。” “能为皇上分忧,是段家的福气,皇上言报,岂不是折煞了我们……”报答?什么报答?最好的报答,也抵不过我弟弟的一条性命吧? 皇上又略问了宫女们关于一些海子的事,才在宫人提醒后,匆忙离开,似是要去处理什么大事。 我全副心思都放在照顾海子上,除了和宫女们一起照料他的衣食伤疗外,其他的也没多管多问,况且宫里并没半点关于他们历巡发生之事流传,可见李渊曾下旨封锁消息,我得不到一点内情是理所当然。 爹黄昏时也入了宫,他见过李渊后便来看海子,本是要打发我回家,可我不放心,硬是留了下来。 我很奇怪,若宫女们一个个尽心尽力地照顾海子,海子怎么还会夜里受寒致病呢?看着这一群面貌青嫩的宫女们,我却实在没法对她们产生怀疑。 为了给海子补血,我让宫女们准备了糖水和盐水,每隔一个时辰喂海子喝一些,一直熬到深夜。太医说明天是海子的最后期限,我自是不能有一点松懈。就连小玉这个平时最渴睡的人,这会儿也打起精神,亲自给海子喂汤喂水,一点倦容都没露,我不免有些感激她。 窗外又下起了雪,风呼呼的刮得很大,小鼎里的火正烧得扑扑作响。爹去见李渊,殿里有几个宫女挨着桌椅打瞌睡,巧欣和小玉一个在拧热毛巾,一个在关窗,我则守在海子身边,一直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从小时候一直说到长大,声音都沙哑了,渴望自己的声音能被他听到,至少唤醒他的意识。 “海子,你就醒一醒吧,醒来看看姐姐啊……”话说到后面,已满是哭音,“姐姐好不容易找到你,好不容易我们一家人团聚了,你却这么狠心趟着闭着不见我们吗?你什么也不告诉我,自己去冒生命危险,是要叫姐姐怎么办才好啊?我和爹入宫,是瞒了二娘实情的,难道你想做个不孝子,让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绝望?” “你老说姐姐任性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姐姐才要说你呢!还记不记得你三岁的时候,老缠着姐姐说要娶我的事?你真是傻,我们是亲姐弟啊,怎么能够成亲呢,可你那傻气巴拉的执拗劲,姐姐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呢,老想着说出来损损你,偏每次一看到你,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唉,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总觉得对不起你,可我这个做姐姐的的确老是在麻烦做弟弟的你,现在你躺在这里,姐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不肯给姐姐一个机会让我抹掉心中那份愧疚感吗……” 手突然紧了紧,我低着的头猛然抬起,却见一滴清泪滑出了海子的眼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听见了,他听见了…… 我无法遏止心中的兴奋:“太医,太医,你们快来啊,我弟弟醒了……” 我的喊声打破了大殿可怕的死寂,宫女们闻言转醒,太医们也匆匆赶进来为海子做检查。 “真奇怪,段大人的血气竟能恢复得如此迅速,此真奇迹也……”太医们纷纷说着,皇上和爹赶来的时候,海子已经睁开了眼睛,他面色已红润了不少,在太医的确诊下,他是真的“无碍”了。 皇上大悦,大笑让我们进宫果然是对的,赏赐了一批什么灵芝雪莲的要给海子补身,。我们也乐意收下了皇上的赏赐。 爹和皇上去后,太医们忙着开新方子给海子疗养,海子这才懒软地再次躺下,我让他天亮之前再睡一会儿,他却说什么也不肯闭眼,说是睡得够久了,坚持要让我休息。 我见海子醒了,兴奋得哪里睡得着,一想到我非专业的照顾起了作用,就得意地不得了,在海子面前大夸自己“天才”。 海子大白了我一眼,用尚未恢复的低缓的口气揶揄道:“若非听姐姐一直在我耳边哭,还把我小时候丢脸的事说出来,吵得我没法休息,又老喂我喝些一甜一咸的怪水,我才不愿醒呢……” 我不乐地给了他一毛栗子,“你姐姐这自创的葡萄糖还没给别人用过呢,你还挑三拣四的,若不是它们,你大量失血哪能醒得如此快速?” “‘葡萄糖’?那弟弟就要问问,姐姐如何知道这个方子的?想那些个太医们都不知道糖和盐还有这用处吧。”他动了动身子,盯着桌上的两罐子问。 我总不能实话实说吧,海子对我平时的生活作息很了解,我也没法随意敷衍他,便习惯性地岔开了话题,转而聊起他们的历巡之旅。 海子表情变得严肃:“这事关乎皇室声誉,皇上是不希望宣扬的,姐姐现在还是莫要问的好,日后了你自然就会晓得。” 他既然都这么说,我再大的好奇心也得先忍忍,免得惹祸上身。 天光大白,小玉服侍海子用过稀粥后,我正打算开窗让海子赏赏新盖的雪景,就听殿外传报“秦王驾到!” 世民走进,看见我竟很愉悦地露出个足以颠倒众生的浅笑,我的心咕咚一声,莫名地慌乱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与建成见面而对他产生了罪恶感,我总觉得不太敢接触他的视线,慌慌张张地别开了眼,他却以为我在害羞,笑颜更开。 他在询问海子的状况,海子开口把我支开。我知他们是不希望我听见他们谈话,暗暗有些不高兴,等世民从里出来,我很不乐地没有施礼送行。 海子却这时在里面喊:“姐姐就代弟弟送送殿下吧。”撮合的意图明显不过。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二章 虚真乱假(六) 把人送到殿外后,我停下脚步:“恕不远送,殿下慢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停下来,转头看了看我,挥挥手把旁人支退。 看见宫女们和南几退了下去,我一阵着慌,问道:“你干什么?” 李世民站到我跟前,手搭着我的肩轻轻揉弄着,吐气道:“你才是干什么,莫不是在责备我未曾捎信回来生我的气了,竟突然对我如此冷淡?” “我哪有?”我低下头。不知怎么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难道他发现了我这两个月私底下和建成见面的事? 他勾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看见他眼里有淡淡的笑意,我才知是自己多心了,他压根儿什么都没发现。 他捧起我的脸,用那不冷不热的口吻说:“这厢里我会很忙的,也许会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见不着面。但你放心,父皇那处虽还有些麻烦,可我们的婚事却是取消不得的。等眼下这事一完,料父皇他不赐婚也不行了,你就再耐心等一等吧……不管是谁从中干涉,我都不会让他得逞,这既是对你的承诺,也是……对我自己。” 他俯下,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转身欲走。 刚走出数步,他又停下对脸红得通透的我笑道:“对了,你上月可见着夫子,他老人家无恙吧?” 我点头。上个月孔德绍从太原来长安,首先就来看我这个非正式的学生,我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小时候对他隐忍的不满也烟消云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夫子几年来清减了不少,头发更是白得彻底又稀少,可他那捋胡须的习惯硬是一点儿没变。夫子是丧偶之后出外云游的,现被我们挽留在府里,不过他尚未有机会入宫进谏,李世民会知道他,想是海子听我说了之后方才告知他的。 “此事一完,我们再一道与夫子叙旧如何?”他说完便走,根本没给我考虑到时间。 我回到殿里,在海子房外听见了小玉的笑声,一时好奇。 海子在给小玉讲些江南之地的趣闻,小玉听得认真,时不时的掩嘴发笑,那表情且羞且喜,双眼迷离,一副少女初恋的情态。 我挑眉,小玉这丫头,我可没发现呐…… 我走进去,小玉见我回来,边笑着从床边站起来,海子则把视线转到了我身上,笑道:“姐姐去送殿下,倒是回来得挺快的。” “听你这话,是在怪我打断了你们呐?”我不怀好意地瞅瞅小玉调侃他。 “小姐……”小玉在一边不好意思了,羞羞怯怯地跑了出去,我乐得大笑,海子倒优哉游哉的没什么反应。 看他还没开窍的样子,我干脆跟他明说了:“海子,你觉得我的小玉怎么样?” 他一愣:“姐姐何以有此一问?” “当然是想给你做媒!你这小子,就知道消遣你姐姐,怎么遇到自己的事,心思就变得跟大柱子一样粗了呢?”我严肃起来,“你也不小了,跟你同龄的男儿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了,你倒乐得孤家寡人一个。怎么,难道还看不上我的小玉?” “当然不,她是个好姑娘……”他别开眼,神情忽的黯淡,“可我并不打算成家,姐姐就不要费这心思了。” “你说什么呢?”我皱眉,“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成家,难道要我们段家香火不继?你娘本早有给你筹备的心思,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跟你开口,这才拖到了现在。姐姐看得出小玉对你是真心一片,你若不是对她不满意,何不收了她?这次你受伤,小玉不眠不休在旁伺候,这个名声也多少坏了的,就当是对人家负责吧,你说呢……” ――并不是我多心,海子果真对男女之事有排斥,这难保不是当初那事留下的祸根……所以我不能让他推托过去,说什么也得让他答应。 他沉默了一下:“这事容后再谈吧,姐我累了……”他闭眼躺下,把身子转到床内背对我。 看见他这么冷漠的态度,我叹口气,是不能逼得太紧了,得给他点时间慢慢适应。 在宫里待了将近半月,海子的伤口已愈合得差不多了,我们计划着何时跟皇上辞行回家。 海子养伤的期间,我多少还是知道了一些事,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入宫半月还不曾见到建成的面。 皇上历巡路上遇刺,原是乌晓芳一手策划。她目标有二,一是皇上,二是秦王,无论刺客们诛杀了哪一个,都可算是大功一件。可人算不如天算,那一天刚巧下起了大雪,皇上并没乘车辇,行刺的人不但落了空,反而全数被擒。而长孙无忌自上次之后又备有特制解药,那些刺客便没死成,乌晓芳自然也就逃不出法网,如今被打入天牢受审。 皇上还在调查此案当中,谁都知道,皇上和秦王死了,最大的收益人就是太子,建成难免要被纳入嫌疑人之列,更何况行刺的人中还有他的贴身护卫庞通,他想洗脱嫌疑就更是难上加难。 听海子说,建成不但为乌晓芳向皇上求情,还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惹得皇上勃然大怒,最后竟把他也给关了起来。皇上要压下此事,故让太子称病,朝中事务由赵郡王和齐王暂代。 建成被关押,我很着急,怪海子瞒着我实情,他却说这不是我该管能管的事,况且乌晓芳被擒已有赴死之心,断不会把太子脱下水,皇上又维护着太子未曾真的定罪,我用不着担忧。 可是,建成经过这一事,要再振作恐怕就难了啊――不行,我无论如何得去见他一面,至少问清楚他的想法。 我瞒着海子找到李元吉,拖他帮忙让我和建成见面。他答应了,亲自把我送到扣押建成的别宫。 这座别宫萧索冷清,枯木断枝显出残败的样子,积雪也未曾清扫…… 脚下踩出悉悉簌簌的声音,我看见建成打开宫门.他乍然见我彻底愣住了。 李元吉见我和建成无语凝视,俯身提醒道:“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时间宝贵,若再耽搁,让父皇知道你来过这里,我可完了。”他示意手下,将人支退了去。 当院子里只剩我们二人时,建成才想到什么,他几步走过来,轻描淡写的样子对我说:“你知道……你不该来。” 我哀怨地望着他:“我是不该来,那你呢,你就该来吗?” 他低眉,轻笑一声便背过身去,却并未回答我。良久后,他似是了解我在腹诽什么,竟答道:“这是我欠了她的,我必须还。” “可你没想过后果!你难道不知道……算了,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可笑我还一直安慰自己,你果然是……爱上了她,对不对?”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也期盼着他会否认我所说的话,然而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我知道了……”我深吸一气,朝那紧闭的铜门而去。 “芸儿,对不起。”他像是蓄积了许久才吐出这一句,却不管我是否听见。 马车碌碌行着,我呆滞地盯着地板,建成凄凉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不去。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建成,他深沉得不可捉摸,一如他的弟弟,只不过他或许比李世民更高明,至少他让我心甘情愿地信任着他,不管他瞒我什么,我都是到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 而对于李世民,我也无力去追究,他是知晓我与建成的事也好,他从头到尾都在假装也罢,都随他去吧,我只要自私一点,坚持自己的路,保护我要保护的人就够了,这就够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三章 奇遇 马车离开别宫行了一段,忽然在集市晃荡一下停了下来。若不是及时扶住车身稳住身子,我几乎就被甩出了车外。 李元吉将马靠过来,问车夫道:“怎么了?” “回王爷,是车轴断了……”车夫下去检查了车底一番。 “好端端的轴子怎么会断?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要赶不回宫,教父皇知道了怪罪本王,你们个个吃不了兜着走!”李元吉一脸恶气,招来另一名随从吩咐他去附近备辆应急的马车。 “你就在车里别动,我去附近瞧瞧……”李元吉对着车帘嘱咐了一声,便慢悠悠地驾马去远了。 我正想他留我一人在此是不是妥当,就听见市东边传来一阵女人的嚎啕声,接着又有男人的咒骂声。 我皱了皱眉,掀开车帘向哭声来源望去,只见那处许多人头攒动,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跳下车想去探个究竟,那名车夫拦住我:“姑娘可不能去啊,王爷吩咐了,说这一区人多混杂的,让姑娘就在车上稍等……” “我只是过去看看,不会走远的,用不着担心……”我不顾他的劝阻,朝声源处走去。 透过人们空出来的缝隙,我看见一衣着朴素、蓬头垢面的中年女子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嚷,哭天抢地。那名女子脏乱的脸上赫然竟有好几块的红肿和瘀青,嘴角的血渍也混着泪水沾了一下巴,乍然一见怪吓人;她旁边站了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和硬腮帮绝不会给人以好印象,但在同时却起着很好的震慑人的效果,不然,当那汉子的拳头第一次落在妇女胳膊上的时候就该有人上去阻止才对。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加上中间那名狼狈妇女喊出的话,我从中大致了解了一下二人的关系和事情发生的原委。看来这妇女和那汉子是一对夫妻,汉子是这一区小有资产的猪肉商,但却是靠妻子娘家的势力发的家。男人有钱了心就野,汉子有了点小钱,便开始成天泡在青楼妓院里和相好的厮混,而那妇女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管家丑是不是不可外扬,她硬是追打到妓院去闹,在市集上闹,非要嚷嚷着别人给她评评理。汉子在众人眼皮底下失了面子,自然恼羞成怒对妇女拳脚相加,现二人打成眼前的一片正是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群众里已开始有人劝和,可指指点点的还大有人在,有的人愤愤的责怪男子对妻子过于粗暴,不懂得怜香惜玉,有的则鄙夷妇女的行为类似泼妇缺乏教养和矜持,更有甚的说男人在外逢场作戏是难免的事,那女人的做法太大惊小怪。 我站在人群之中,听大家对此事的评论,察觉到局势很明显不公平的偏向汉子的一方,虽然我不赞成妇女一哭二闹的做法,但也难免有种想站出来为她发言教训她丈夫的冲动。 凭什么女人吃了亏还得挨男人揍,挨完揍又被一大票人数落?女人的拳头没有男人硬,在武力上不如人,难道连冤都不能伸了? “这名女子固然有不对之处,可追根究底,犯错的人究竟还是她丈夫吧?一个男人既然有了家室,就该对自己的妻子贞诚,即使做不到,被妻子责怪,那也该自我反省约束,而不是当着众人之面对妻子拳脚相向……” 万没料到能在人群中听到此等“圣音”,就像钟子期乍听见俞伯牙的高山流水,我汲汲搜寻着那说话的人。 这才见到对面有两三个头戴高帽的高丽人,他们均穿着雪白的缎子,头垂得低低的。方才说话的是带头一个声音略显稚嫩的年轻人,但他才一说完话,就去看旁边那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的意思,等到对方朝他肯定似的点点头,他才掏出一锭银子走近妇女,对她轻言说了句些什么,那妇女的哭声一下子神奇地止住了,并且接了银子连连称谢,头也不回的挤出人群远去了,那汉子还似没醒悟过来,发了片刻的愣才想到要追过去。 没人知道那高丽小伙子对妇女说了什么,大家都议论着猜测着,可那些高丽人一转眼功夫就没了影,人们也就只能各自怀着疑惑散去了。 我瞧见刚刚那些高丽人转进东面的后院了,因为好奇忍不住想追上去问那年轻人刚刚对妇女说了什么而能以一句话化解一场纷争。 偏偏这时车夫寻了过来,一个劲地催我回车:“姑娘你就别为难小的了,王爷要回来见不着你,小的的命可就不保了啊……”他说得诚惶诚恐,我要再坚持离开就显得太不人道了,反正瞧那几个高丽人的派头,就算我追上去问人家,人家也不见得愿意搭理我,还是莫要自讨没趣了吧。 我坐回车上,刚好李元吉驾着马回来了,他见车轴已换好,却不急着出发了,而是掀开帘子邀我下车。 不只车夫奇怪,连我都被他前后矛盾的做法弄得一头雾水,就着他伸过来的手下了车,问道:“怎么,现在又不急着回宫了?”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得意道:“刚去见了个朋友,他说我父皇现在正忙着接待高丽皇太妃的使臣呢,哪有空来管我,哈哈,正好,你先还不是说闷了,本王这就带你去溜一溜,也长长你的见识……” 建成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他像没事人似的?我心里多少不是滋味,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冷冷的。 他心知肚明我在腹诽什么,人走在前头故意放慢了脚步配合我,可见我实在兴致缺缺的,便停下来不悦道:“你当我李元吉是什么人了?若不是在能保证大哥平平安安的情况下,我怎么能自己安安心心地玩儿?难道我在你眼里,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混蛋吗?”他瞪着我,一副恨不得把我吞了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我是真的放心了。虽然我之前隐隐的也觉得建成不会有事,可直到刚才他给下保证,我才能真的放下心中那块大石。 “是我小人了,跟你赔不是……”误会了人家,怎么能不赔礼道歉? “这还差不多!”李元吉睥睨着我赔笑谄媚的模样,不禁给逗笑了,得寸进尺道:“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上,本王就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诺,这儿正好有间酒家,你就请本王进去豪饮一顿,如何?” 啊?我仰头打量身旁这间店,瞧这规模气势,想必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家了,这要进去搓上一顿,我腰包怕是要翻底了。 可我理亏在先,哪有拒绝的机会,李元吉早已昂首阔步,大摇大摆的踱进去了。 我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店,对着他的背脊直翻白眼,为我微薄的收入苦作祷告。天知道,我荷包里的钱,可都是我每个月攒零用钱苦苦存下来的,他有本事花得不痛不痒! 李元吉像是故意要和我的钱过不去似的,不仅挑了最上等的雅间坐下,还点了人家店里最贵的好几样菜,也不管我们是不是吃得完,等到他点够了,才算是发泄完了,这才笑眯眯地催促一脸苦瓜的我下筷子。 我把筷子握在手心里,瞪着对面吃得美美的李元吉,火大地说:“我这趟出来,算是收获了一句良言!” “什么?”他夹菜之际,似笑非笑地瞟我一眼。 “宁可得罪一千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 他听了扑哧一笑,“就为这点儿钱,你就把本王纳为小人之列了?你才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何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孔夫子真是没说错……” “‘为这点儿钱’?”我放高音重复他的话,“王爷你是金贵了,却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天底下还不知道多少人挨着饿呢,你点上这么多道菜,又不让车夫和门口的两名护卫与我们一块儿用,好端端的不是糟蹋粮食吗?” 他因我的话微有动容,转头看了看紧闭的厢门,“他们是下人,主仆有别,岂可与我们同桌用餐?” 我白眼送去,“好好……我不与你争论,若你今日能将桌上的饭菜吃完,我也就算了,如若不行,把车夫和护卫叫进来与我们一块儿吃又有何妨?”我差点没把小燕子“下人也是人,下人也是爹生娘养的”那套说辞搬出来。 李元吉吃着喝着,见我说得着实认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定定看了看我,撇嘴摇摇头,停下筷子喊护卫进来,好整以暇地说:“段姑娘让你二人与本王同桌,你们也别拘束,就坐下与本王一道用餐吧。” 我笑着拉开长凳子给他们,他们却像两跟木头杵在那儿,任我怎么邀请也不入席,口里念叨着:“属下身份卑微,哪有资格和主子同桌?” “什么卑微不卑微的,是我让你们坐的!吃饭的事儿,还要论什么等级尊卑吗?大家都用手用嘴,也没见有什么区别的……”我苦口婆心劝导,可二人始终无动于衷,不知是迂腐过头,还是训练有素。 李元吉继续享受他的美酒佳肴,等到我确实拿二人没辙,泄了气再次瞪向他时,他才又抬眼,对两个护卫:“很好,出去吧。” 两护卫告了退,又回到门外站起岗来,把我简直气炸了。 果然我的话,没有他们家主子一般的份量。 “下人就是下人,就算你给了他们权力,他们也不敢放肆……这个道理,你不要到今天才懂。”李元吉又为自己斟了杯酒,似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气恼。 我哼了一声,夹了一块鱼肉含进嘴里咀嚼,下肚,然后自嘲道:“正是我不懂,不然,此时此刻,我还能与你坐在一桌吃饭吗?”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四章 泉盖苏文 李元吉听出我话里的酸味,抱歉道:“我不是那意思,你当然不一样……” 我当没听见,径自埋头吃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真生气了?”他试探性地问。 我摇头。“没有,我只不过忽然间认清了一件事罢了。” “是什么?” “若决意改变现状,只会吃力不讨好……”没错,我的能力微不足道,根本不足以改变任何东西,即使是眼前这人的心意看法,我也不能稍动分毫。是过去的自己,太不自量力了。 原本我们吃饭的活跃气氛,因我这句莫明而突兀的话而变得沉重起来。李元吉也许在琢磨我那句话的含义,一直没再开口也没动筷,我则是真的饿了,懒得再和他闲扯,闷闷的夹菜吃菜。 这时门外传来响动,李元吉警惕地瞄向那扇闭着的门,“什么事?” “主子,是泉公子知道您来了,故来求见。”护卫在门外毕恭毕敬道。 “是他?快请!”李元吉绽露笑容,像是十分欢喜那位泉公子的到来。 我正纳闷什么时候多了位“泉公子”呢,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纯正高丽打扮的男子就这么走了进来。我真的没想到,“泉公子”是高丽人,他的两齿木屐与地板碰撞出很大声响,我还不习惯,一双眼睛盯着人家套着白袜子的脚瞧新鲜,都没注意自己不雅的行为让人瞧了笑话。他穿木屐的方式与我先前见过的高丽人都不同,至于哪里不同我又说不上来。 门再次被关上,我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高丽男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自他走进来,我就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与高贵,与宫里某些皇子的架势有得一拼,虽然他帽沿低我看不清他的脸,可那微抿的薄唇让我不由自主地猜到了他的容貌――他不就是那日我在北门见到的那个出挑却没礼貌的高丽商人吗? 我惊异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双手笼在袖子里,弯腰给元吉行了个不周全的礼,我又暗自惊诧,这高丽人未免太狂妄了吧,他在此刻前来求见,定是知道他面前的人就是当朝的齐王殿下,何以行个礼也马马虎虎的,如此保留,难道就不怕元吉心生怀疑而治罪? “泉公子,不想本王到了此处还能遇见你。上次听你仆人说你要回国办事,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李元吉毫没在意他的轻慢,竟起身很友好地与他交谈,这更令我惊异不已,难以想象李元吉这么一个不好打发的人,竟也有如此好说话的时候,可见他们两人的关系是非比寻常的了。 “回王爷,苏文是要赶回去处理一些家中事务,行程都已安排好了,就等尊皇陛下放回鄙人的通关文牒。”大概是中文并不好,他咬字慢而有力,听口气是清冷清冷的,给人感觉相当傲慢。 李元吉仍是不在意,请泉公子坐下后,命下人取了两壶酒来,又亲自把他的酒杯满上。泉公子虽略有推辞,但并没拒绝王爷的殷勤款待。 李元吉见我还一脸的好奇,才想起为我做介绍。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我朋友,此行我们一起出宫办事,不巧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点麻烦,这才在这家酒店暂留。”李元吉说得冠冕堂皇的,面不改色,又对我道:“这一位是高丽国的贵族――泉盖苏文大人,如今他在我们大唐可是很有影响力的商人哦,为我们国家带来了许多商机和福利,不过为了尊重他,我们都是按中国人的习惯称呼他为‘泉公子’的。” “原来如此。”我微笑,起身施礼,“能有幸结识泉公子这样的人物,真是小女子的荣幸。” 他回礼道:“是王爷过奖了,苏文不敢当。” 他的汉语虽说得生硬,但是并没有一点语法错误,可见其中文底子还是很深厚。他口上的语言听着虽是谦恭有礼,但是态度却表现得极为冷傲,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因此和他的客套话一结束,我就静默了,一边听他们寒暄,一边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 泉盖苏文临走时送了李元吉一个精致的礼盒,因为不知道我在,他没准备我的礼物,于是便将腰带上的玉佩摘下来硬是要逼我收下。 我尴尬得不得了,说什么也不肯收下他的玉佩。 “泉公子你真是太客气了,你我萍水相逢,更何况你是远从高丽来唐的客人,怎么能教你破费送我礼物呢?更何况无功不受禄……” “姑娘不收,莫非是嫌弃苏文的礼太薄?”不想他最后竟出这么一招。尽管他说话做事面无表情,可那挑衅的语调听得我是寒毛直竖。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意思,我……”真是有口说不清。 “你就收下吧,他们高丽人的规矩,若是送礼给人而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代表他们被对方拒绝了与他成为朋友的机会。”李元吉莞尔道。 还有这么一怪规矩? 话说到这份上,我就再不好推辞,勉强收下了他的玉佩。 泉盖苏文走出厢房与他仆人说话时,我惊喜地发现他的仆人就是刚才我在人群中见到的那几个高丽人,一时激动得想跟着跑出去。 李元吉喊住我:“你干什么,这么激动?” 当然人家已经走远了,我不能真追出去,便随口应付了元吉几句。 离开酒店时,李元吉很绅士的没让我付账,这让我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差点没抱住他亲两口了。他露出一脸的瞧不起,啧啧道:“就你小气劲儿,本王还不屑用你的钱呢……” “王……少爷英明!”我开心地欢呼。荷包保住了,陪他在集市里逛就开心多了,见到有喜欢的我也有钱买,感觉这回出门还是很划算的。 游玩之际,我趁机向李元吉打听有关泉盖苏文的事,我实在对他很好奇。 但是意外的,李元吉对他知道得也不多。他说曾派人调查过他,但由于国界之别和语言上的阻碍,他除了知道他是高丽贵族以及他和高丽皇室关系甚好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而李元吉之所以对他态度友善,除了以两国关系为考虑,更重要的原因,是泉盖苏文曾帮过他一次。 据说李元吉几个月前在汉王李元昌的宴会上喝醉了,得罪了汉王的母嫔,孙嫔可是皇上目前最宠爱的宫妃之一,若不是泉盖苏文投其所好,给她送去许多珍奇佳玩,让她将此事不了了之,恐怕李元吉在皇上面前讨不了好。李元吉是有恩有仇都必报的人,为了那件事,他总觉得自己欠了泉盖苏文的人情,加之泉盖苏文作为商人,总有新奇玩意进献,和很多位王爷的关系都不错,李元吉在他面前,自然摆不出王爷的架势来。 我听了他看似轻描淡写的描述,感叹道:“王爷,拿人手软啊……那个泉盖苏文,看来真的不简单。” “我当然知道,可是目前两国贸易往来还得靠他,皇兄都没表示什么,我又怎么能开罪他。更何况,我确实欠了他一个人情,这要不报,我一辈子都得记挂着……”他沉吟着,忽而又笑道,“他倒会拉拢关系,连你都顾全到了,让我看看,他送的你什么玉佩啊?” 玉佩在我荷包里,我收回去故意不给他看,“王爷要看我的,我就要看你的。” 他倒极不在意,打开盒子很大方的让我看。那锦盒里躺着一枚很轻巧细致的珠钗,形状颜色都是很少见的搭配,我的眼球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又是女人的东西!”李元吉眨巴着,“那些家伙跟我们中国男子就是不一样,凡是以女子为先。这怕又是让我送给夫人的吧,真无趣,他难道不知我们中原男人的妻子多了去吗……” 李元吉边说着边收起盒子,拿起我的玉佩观赏:“你这玉佩倒是奇特,这上面刻的是什么?”他眯着眼睛揣摩上面的图案,“像是瓷器……” “是青瓷啊,我刚才看过了,高丽人不是盛行青瓷图吗?”他虽在抱怨高丽人女子为先,我却对高丽人大生好感,再想起方才在人群中看到的那一幕,对泉盖苏文更有了新的认知。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五章 遭遇绑架 高丽大使进谏结束后三个月,也就是第二年初春,李渊才赦免建成让他结束了监禁的日子。建成回到皇宫的那一天,才知道乌晓芳早在三个月前就服毒自尽了。 其实乌晓芳死去的那一天,我也在宫里,目睹了那一切,她在皇上面前,是怀着深深怨恨与不甘,毅然喝下那杯御赐毒药离开人世的,只是我从来没想过,她会狠心地连自己的儿子都想带走。 她求我帮她,她说在临死前还想见儿子最后一面。于是我拼命恳求皇上开恩,把皇长孙带到她面前。 她抱着儿子第一次哭了,却在我不忍见其悲痛而转头的那一刻用含有剧毒的嘴唇吻了李承宗,意图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说,留下他,只会让他在人间受苦,因为他曾有过她这样一个犯罪的母亲,皇室容不下他。 她那么精明,早就看清了她儿子的命运。 而面对李承宗后来早卒的事实,我更不知道自己当初取下戒指挽救他的生命是不是正确的。 李渊瞒着建成害了乌晓芳,为的是不让“家丑”外扬,自然太史官的史册上不会留下乌晓芳的记载,更不会有堂堂一国太子为了儿女私情放下国家重任的史实流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开始反反复复地记忆唐朝的历史,只怪身在现代时太无所谓,才造成了眼前的不知所措。 又到夏至,段家办了一场还算隆重的婚宴——海子总算在我软磨硬泡的攻势下答应迎娶小玉。 眼看一对般配的新人步入洞房,我总算舒了口气,爹和二娘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至于那曾经困扰我们一时的琴歌之子,听说是早夭折了,纵使其中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我们也没必要掺和进去。 半年来,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进宫参拜一次,这是皇上的“恩典”。 可有一天,那张迟迟不来的赐婚圣旨终于还是到了我手上。 我领了圣旨回家,爹和二娘自然开怀得很,开始忙天忙的为我张罗。 一份份大红请帖摆在我面前,我可一点情绪都没有,二娘笑话我成天愁眉不展的,一点当新娘子的样子都没有。 我一头是烦着,海子则一头得意极了,他还很讨厌的故意气我说:“我还真怕此事不顺利,总算盼到皇上的圣旨了。” 宫里派了司制房的来给我量体裁衣,又送了大批的首饰珠宝供我从中挑选,更夸张的是,李世民派人拿了好几种款式的凤冠到我面前让我过目,我头都快变成两个大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就这样每天机械试衣穿鞋的过了好几天,眼见家人笑得那么开心,也不好扫了兴致,便托人带了封信给李世民,叫他收敛一点,不要把婚礼弄得像搞宣传一样。 李世民回信说虽然不太理解我的用词,可是我的意思他懂了。于是那繁杂的挑选事宜总算结束了。 李世民对我的极力呵护近乎讨好的地步,我不能说没有感动,甚至觉得也许就这么和他在一起也未尝不可,可转念一想起他殿里还养了两个老婆,郁闷的心情又来了…… 很快到了婚礼的前一天,刚试完新娘礼服,我感觉头昏沉沉的,便想出去走走。 二娘拗不过我,答应我带上丫鬟出门溜一会儿。 小玉嫁给海子之后,二娘说我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就把幼寒安排在我身边。幼寒是个稳成持重又识大体的女子,话也不多,我从出门到现在,她还一句话也没说过。习惯了小玉的唧唧喳喳,与她在一起,我真有些不自在。 她见我走得远了,终于开口提醒我:“小姐到这里就行了,您靠着树可以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回去,夫人可还等着您试首饰呢……” 这里果然离家有些远,我点点头,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借着大树的阴凉欣赏远处的高山。 身后忽然有些悉悉窣窣的动静,奇怪,幼寒一直是很安静的人啊。 正奇怪,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眼前一黑,身子就这么软了下去。 昏迷之中,我听到几个男人的对话,然后感觉被人抱着放到了车上,身子开始随着车子的节奏上下摇晃……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找回了意识,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这才发现自己不仅双手双脚被绳子绑住了,连双眼也是被布条蒙住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被人绑架了? 既然不希望我看见他们的样子,那想必是我认识的人干的……什么时候绑架不成,偏偏选了我成亲的前一天,要是我不能及时参加婚礼,那我段家岂不是犯下欺君大罪吗?我一边担心幼寒是不是已经遇害,一边开始害怕他们绑架我的意图。 尝试着动了动身子,可绳子绑得还真紧,一点挣脱的可能性都没有! 摸到身下是一片柔软,猜测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看样子绑匪对我还不错。 叹了口气,还是先不要妄动,等绑匪出现了再说吧。 我凝神细听,终于在几乎不耐烦的时候,听见了开门声。 进屋的似乎有好几个人,男女都有,女的是来送饭的,男的里面有绑架我的人,可他们只说了些注意小心的话就出去了,我无法听到他们的身份,但是从他们严谨的态度上猜测,他们都是些训练有素的人,可见上头还有主子。 女的留下来喂我喝了些水,我双眼被蒙着,要装作昏迷的样子很容易,等她也出去了,我才又开始摸索绳子的结。 他们不像是为财,要是没人知道我在这里,虽说机会很小,也唯有靠自己解绳子才能脱困了。 我摸着摸着,听见门外又有了动静,立刻放松自己继续装昏迷。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人,此人脚步很轻,若不是我旁边陷了下去,我都不知道他坐上了床。 手被他拉起来又放下,他离开了在屋里翻出了什么又坐回来,然后我就感觉手腕处被绳子勒到发疼的地方一阵冰凉很舒服。原来他在给我擦药。 我心脏狂跳着,要极力压制才能不让眉头皱一下。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六章 绑架我的用意(一) 我还在动逃跑的脑筋,却感觉那人给我擦药的动作突然停了,他似乎盯着我看了好久,又突然打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不会是发现我装晕了吧? 应该不会吧,我是侧躺着的,面部又朝里,他不可能看得到我的正脸啊…… 糟糕,也不知道现在过了多久,是不是离入宫的时间不远了啊? 我转动了几下手腕,绳子依然绑的紧紧的…… 深作一个呼吸,段碧芸,不能急,冷静点想想有没有逃跑的办法。 嗯,要是能把眼睛上的黑布拿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确定了暂时没人会进屋,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总算坐了起来,然后按照电影里的方法,慢慢地蜷缩起身子,企图把背后的手绕过腿部、脚之后转到身前。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那两条手臂就是怎么也绕不过臀部,几试之下,力气都没了。 我在心中大骂那些骗人的导演、演员,那什么脱困的法子啊,根本不实用。 眼下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看来装昏迷不管用,还是得找他们谈谈。 可我听门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会人都走了吧?就料到我逃不了? 我清清嗓子,朝门外大喊:“喂,有没有人啊!你们有种绑人没种见人吗?” 没声。 “出来出来,再不出来,本姑娘可要骂人了!” 依然无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连本姑娘也敢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上有皇帝老儿撑腰,下有阎王罗汉护航,要是本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包你们活着生不如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识相的就快给我滚出来!” 还是没动静。这群人莫非全是聋子?我就不信! 我不妥协地对门喊了足足一个时辰,那守门的硬是半气儿也没出一个,终于嗓子开始有些沙哑,我也累得没有力气再坚持了。 歇歇气的当儿,才发现肚子在跟我闹腾,我朝门外无力道:“到底有没有人在啊,有的话支一声啊,我快饿死了,有没有东西吃啊?” 最后一句我只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指望他们会理我,可是意外的,门这会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股饭菜香扑鼻而来,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那花香味儿我闻过,正是之前进来送水那名姑娘身上的。 她走近床边低笑一声,语气温柔地说:“姑娘总算是知道饿了,饭菜小婢给你送来了,不过你得答应我规规矩矩的让我给你喂饭,不许耍花样……” 我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想逃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我很憋屈地点点头,听她在那边很得意的笑,我心里窝火可也得忍着。 她解了我脚上的绳子,把我从床上扶起来走了几步,又把我按坐到板凳上,开始慢慢给我喂食。 我发现她不仅喂得很有耐性,而且还把我吃饭的速度掌握得很清楚。而最让我惊讶的是,她带来的菜,几乎都是我爱吃的。 我想就算再笨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产生怀疑的,何况我自以为还算聪明? 刚咽下一口汤,我就别开脸不再吃她喂到我嘴边的食物了。 我说:“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没有马上说话,而在屋里走动了一下,因为眼睛被蒙住的我听觉特别灵敏,她走路时衣料有摩擦。 她温柔的声音总算响起:“只要不是过分的问题,小婢一定尽力为姑娘解答。” 我笑:“那就多谢了……是这样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炸鸡和苋菜的?” 又是一会儿的沉默。 “小婢并不知道,只不都是些寻常的菜罢了,姑娘又何以如此介意呢?” “哦,原来如此……我说嘛,怎么会有人与我心灵相通到这个地步呢,哈哈,没事,我已经饱了,多谢你。” “姑娘满意就好。”她撑着我的胳膊又把我扶回床上,正要离开我时,我开口喊住她:“你等等,我要上茅房!” “这……”她又给以惯性的沉默。 我急道:“人有三急耶,总不是连茅厕都不让我去吧?” “好吧。”她叹了口气,过来托着我的手,将我一步步带出了屋子。 她领着我走,我忍不住问道:“等一下我用茅房的时候,可以解开我眼睛上的布条和双手吧?这种事,我可不让你帮我……” “好的。”这一下她倒是答应得很干脆。 走了一段路后,她停下来对我说“到了”,我觉得她没带我去茅房,因为我没问到一般茅房散发出来的那种臭味,正打算质问她,她已经开始解我眼睛上的布条。 刺眼的光弄得我一时睁不开眼,她倒很有耐心地等我适应。 我睁开眼第一个想看看她的样子,可是失望得很,她美则美兮,我却从来就没见过她,而这不太像茅房的地儿的的确确又是间茅房,至于这里为什么没有茅房的臭味,大概跟里面摆放的几盆香草和屋外那两鼎香炉有关。 我把手伸到她面前,示意她给我解绳子。她表现得不是很情愿,可还是帮我把绳子解了。 手可算解脱了,我迫不及待地活动手腕,见她还站着不动,便叫她出去等。 她环视了一眼这不算大的茅房,料我也逃不出去,便犹豫着转身准备离开。我趁她走到门边时,跑过去从后方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她遭突袭整个儿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撞到门口那两个看守的人身上,我便趁他们晃神的刹那冲了出去,也不管路径对不对,看见路就跑。 没想到绑匪还真有钱,这亮堂堂的大院怎么到处都是路啊?我左右乱闯着,身后是那女人喊叫着抓我的声音,很快嘈杂声越来越大,这么逃一定会被抓到的,到时候说不定他们要怎么报复我呢。 我见前面有面湖,便抓起边上一快大石头扔了进去,石头落水的同时我迅即钻进了旁边的灌木里躲起来。 那女人带着几个手下追过来,见湖面还有波澜,竟然吓得六神无主,一下瘫坐在地上。她神智不清的胡乱说着:“她掉进湖了,我,我也活不成了……你们去,下水把人捞起来……”果然就有人下湖捞“尸体”。 我正一头得意,就见一个男仆在那女人耳边说了什么,那女人眼里忽有精光闪现,起身命令道:“别找了,她人还在府里,赶紧加派人手,关闭前后大门,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归来分界线================= 蓝玉和亲亲读者们许久许久没见面了啊,万恶的考试总算是结束了--|| 这几天,日更三千,没有亲们的报道和支持,都要无动力了啊啊啊啊啊!!!!!!! 阅读的亲,赶紧加个书架吧,算是鼓励鼓励我坚持日更~~~ 致敬!!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七章 谁可以信任 外面找我的人数增加了,继续躲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的,我一旦被他们抓回去,他们提高了警惕,要再找机会逃就更不可能了。 我冷静想了想,既然他们关了大门,我肯定是出不去的,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就在府里跟他们闹闹,只要他们不敢伤我性命,我就有把握逃得出去。 我趁着附近没人,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猫着身子往湖边的亭子跑去,藏在石桌之后。我知道亭子他们方才已经搜查过了,所以没人在。 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这家人的院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亭台楼榭,青山碧水样样俱全,看来我要顺利回到那间房而不被人发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这下该怎么办才好?难道真要坐以待毙不成? “你们各自去找,都给我仔仔细细了……”听见那头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一个男人领了好几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分派手下四下里搜索,有人翻到了我方才藏身的灌木。 眼看真的躲不下去了,我干脆站起身往那更幽远的地方奔去,身后有人大喊“她在那里,快追!”其他人闻声都朝我追过来,正面有人冲出来拦截我的去路,但他们很明显怕伤了我,便被我钻了空子溜了过去。 再前面有个小门,我猜那就是后门,只要冲出了那道门,便安全了! 门口两个门卫见我跑来,伸手拦住我,他们一人抓我一只胳膊将为钳制住。我吃痛对他们大吼:“好痛!你们好大胆子敢这样对我,要是伤了我,你们赔得起吗?” 我吃准了他们就是不敢伤我,果然两名护卫闻言一怔,在后面人赶来之际稍稍放松了一点,“姑娘恕罪,小的们也是职责所在……” 就在他们分神说话的时候,我挣脱了手臂去开门。 可我才踏出门一步,手臂又再次被他们抓住,这下他们力道用得那个足,痛得我龇牙咧嘴的。 “救命啊!”眼看后面那些人追过来匆匆关门,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对着门拉开嗓子求救。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看守我的那女人跑过来,看我极力挣扎的样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把她看好了,要是再跑了你们知道后果。”我被他们捂住嘴,硬拉着回了那间屋子。 我愤恨的坐在床上瞪着那女子,要不是手脚被绑上,非冲上去赏她两巴掌不可。她倒悠哉地坐着边喝茶边看着我笑。 “喂,告诉我,你主子是谁?你们绑架我有什么目的?”我真受不了她用那副老猫玩弄老鼠时的表情看我,好像我是他们手里的待宰肥羊。 她挑眉,端起茶杯的手翘起兰花指,“你想知道?” “废话!” “我不告诉你!”她无视我恶狠狠的目光,还似有意要捉弄我。 “他每月给你多少钱让你替他做事,你放了我,我付你双倍!”用钱,虽说不太管用,可到了目前这个地步,我也不得不试一试。 她哧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你居然想收买我?可惜……” “可惜什么?”我狐疑地瞅着她。 她起身走到我跟前,俯下脸与我平视,伸出食指在我脸颊上挑逗似的弹了弹,用足以嗲死人的声音说:“可惜我家主子从来都不给我钱,你说怎么办……” 我哼了一声,撇过脸不理她。 她轻笑了声,认真说了句“规规矩矩好好待着吧,别再耍什么花样,这儿没人要伤害你,等时候一过,自然会放你走的”,便施施然开门离去,那股香味也随之消散而不闻。 放屁放屁放屁! 我气愤! 放我?放了我难道我就能高枕无忧?明天可就是我的大婚呐,这样无故失踪不知会害了多少人! 那个女人,她以为她不说,我就不知道是谁指使他们的吗?他们对主子的畏惧,做事的干脆利落早就泄了底,更何况,她身上的那股子香味,我根本就不陌生! 不是他李元吉做的,还会有谁。 我只不知那小子这么做有何目的。若他是为了建成而掳走我,不让我做李世民的新娘根本就牵强得很,以前建成只要做与我有关的事,他基本不会插手,又怎么会眼下出手帮他?若是单纯为了激怒李世民,那他胆子又未免太大了,他不怕事后皇上重处他?如果他只是不想我嫁给李世民,倒是有可能是为了无垢,因为对无垢的爱情可能会他这么做的动力。 但是还有一点我必须先确定,那就是,建成是否对此事知情? 我吃饭的时候就在怀疑了,这世上若说谁最了解我的饮食习惯,那非建成莫属了。 乾德园那几年他为我默默付出的事还历历在目,我相信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可是此事明明又与他有关。 该不该相信? ――建成,希望你不要教我失望! 之前睡得够久,他们不再蒙我双眼,我在床上不动不吭坐到太阳西斜,屋子昏暗。 屋外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灯光,这时门被打开,那股香气有飘进了屋子。 我见那女人拿了盏灯进来点亮了屋子的烛台,冷冷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问她这个问题,转身看了我一眼,见我很是平静,她便又开始调侃:“怎么?姑娘莫不是日后想找我报仇?” “算了吧,只不过想知道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女人女人的叫她吧。 “呵……”她笑了,“姑娘可以叫我如烟吧。” “好,如烟,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我可不会放你走。”她强白道。 我撇嘴:“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要你帮我准备纸笔,拖你带封信给你主子。” 她微惊:“你拖我带信……你知道我主子是谁?” “管你信不信,我就是知道了,你只管帮我办吧……” 她沉吟了片刻,“如果我不肯呢?” 我哼道:“你要是不肯,那我就不进食了,这事你自己权衡吧,看是帮我还是不帮……” “那你先吃饭,我帮你准备。”她答应着,命人把饭菜端了进来,解开我的双脚,开始一口一口喂我吃饭。 她喂我的频率与昨日不同,我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建成,你真的掺和进来了!我心里兀自难受,一顿饭食不知味。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八章 碎心之夜 搁下毛笔,我折好信装进信封交给站在身侧的如烟,她表情有些惊讶。 我知道她是看见了的,我在信上写着:王爷,兹事体大,望三思。 这一夜,为了我有个好觉,如烟没有绑我的手脚,但临走时命令门口的要强加把守。我知道虽然我承诺过只要她帮我带信我就不逃,她还是对我不放心。 窗户锁了,门口有人,角落里还有现成马桶,我找不着借口出去,哪里还能耍什么花样,她的不放心,还真是抬举我了。 风吹得窗外的树枝乱颤,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着窗户,这样的动静反而能使我平静下来,躺在床上想事。 不知道爹他们有没有把我失踪的事告诉世民,世民知道我失踪的话,怕是会急得到处找人,他可会想出是谁对我下的手? 想着想着,怎么觉得身子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我不是早睡的人,白天又睡过的,怎么现在精神如此不济?难道,是她在那些食物里下了药? 啊……眼皮像注了铅,再没有一丝力气支撑,我闭了眼,思绪飘飘渺渺…… 迷迷蒙蒙间,我好像又闻到了那股香味,感觉身子在充满白雾的梦里轻飘飘的,然后有人抓住了我,将我收紧怀抱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那宽厚结实的胸膛,我应该很熟悉的,虽然想不起来,但身子本能地依恋着,双手很自然地攀附了过去。 嗯……是酒,是酒的味道,谁喝了酒? 我摸索着,闻着,只觉得满鼻子的酒气,头变得更重了。 好重,好热……我皱着眉拉扯胸前的衣衫,手却被不知谁的手给包住了。 芸儿,芸儿…… 是谁在呼唤? 忽然觉得衣服的紧绷感没有了,胸口凉凉爽爽的舒服极了,我满意的笑出来,可下一秒便觉得胸前酥酥麻麻痒得受不了。 伸手想拂开胸前的东西,可身子突然被人抱坐了起来,在一晃间,我彻底失去了知觉。 那一夜,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每每想起,都悔不当初。 很多事,凭我们自己又怎么能预料得到呢?尤其当我们还被人算计着的时候? 次日…… 有光刺激眼皮,我伸手遮挡阳光,颤颤的撑开眼皮,稍微动了一动,就发觉全身上下都酸痛着,只得咬着牙继续保持不动姿势。 我瞄到床边有个“异物”,等到看清时,由于惊吓,半眯眼睛彻底睁开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早上醒来,会毫不知情的看到一个裸的男人抱着自己睡在一起。 低头再看自己,同样赤身,半个身子盖在被子里――怎么会这样! “唔……”我捂住嘴,瞪着眼前那副精壮的胸膛,因为害怕而呼吸不稳。视线开始上移,我看清了身边人的样子,怎么会是他! 我反射性地后退,他因着我的动作动了一下,发出初醒时才有的鼻音。 我一惊,挣脱背上的手臂坐起来瞪向正揉着眼睛,慢慢睁开的他。 “什么时辰了?”他还没完全清醒,那是他醒来时的习惯用语:什么时辰了? 哼,我多么熟悉!只因他李世民在书房我守着他睡觉的次数多得自己都数不清了。 “头……”他皱眉,共用的被子本因我的坐起而对他所剩无几,这下随着他伸手拍脑袋的动作更下滑了许多,他平坦的腹部一下子暴露在外,我羞愤地咬牙更狠狠地瞪他。 也许感觉到了异样的视线,他终于撑开眼皮朝我望来,一秒怔愣,下一秒便是惊吓。 “你……”他启唇,那副呆滞惊吓的模样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你怎么会……”他一下坐起来,抓住我的肩膀,“这怎么回事?” 我一手护着胸前的被子,一手拂开他抓我的手,出于羞愤我咬唇说不出一句话,除了瞪他还是瞪他。 他看我对他的排斥,松开我,把房间扫视了一遍,然后眼睛焦距在我和他光裸的部位上,他总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是不是……”他看着我,皱着眉揉自己的太阳穴,似在回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恨他那种不甚在意的态度! “请转过身去,”我捏着被子角,冷冷的说,“我要穿衣服了。” 他因我冷冰冰的话蹙了下眉,然后嗯了一声,在我把被子递过去的时候适时转了身,刚好没有看见我的身体。 浑身的酸痛让我忍不住倒抽冷气,好不容易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套在身上,转身提醒他时,却发现他抱着被子坐着发起了呆。 他在看什么? 我往床铺上看去,浅粉色的床单上一抹血红像是玫瑰花瓣在娇娆绽放。不知怎么的,我的鼻子发酸,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初ye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我系好衣带站到墙边去,李世民穿衣服时竟还有心情问我失踪的事,我则闭口不答. 不一会儿,我听见院里很大骚动,李世民从后将我拉住护在身边。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今天我无论如何得带她走!”是建成的声音,他在对谁吼? “我没说不让你带走,可你也不用这么急……”接话的是李元吉,他不紧不慢,让我听得咬牙切齿。 “多等一刻我都不放心!”建成吼着,听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李世民凝眉,我开始害怕,他们这是往这边来? 开锁的声音,房门在被打开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建成站在门口,在看见我们的刹那间,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怕是没想到,李世民和我在一起吧? 李元吉站在建成背后,嘴角轻轻勾起,眼里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李世民显得很平静,他眼睛微眯,看着李元吉和李建成。 “你,你们?”建成抬手指着我们,手竟然微微颤抖。========================================呼呼,昨日竟然无更,今日写了两章,赔罪中. 这一章写了感觉怪怪的,反思中~~~~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九章 皇长孙生辰(一) 北方天气多变,有时风雨大作的日里子会突然有几日放晴,晴后风雨再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长安街头因着这样任性的天气近来总湿漉漉的,空气酝酿这水汽,人们脸上便是笼了一曾阴翳。 虽天公不作美,可大唐皇宫该例行的喜事还是得风雨无阻的举办,长安百姓略有耳闻,据说是皇太子的长子李承宗之前无故生了场大病不醒人事,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十天前才转醒过来,虽然小娃儿是死里逃生,脑子却迷迷糊糊不能识人,可也把他爷爷——当今皇上给乐坏了,当下犒赏诸位太医,并于今日为那小皇孙举办生日宴。 远远听见东宫那头的热闹,戏子都搭好台念唱开了,我却还踌躇着挪不开步子。 “主子?”幼寒见我迟迟不动,终是出言提醒,“已经晚了,再去迟了,恐惹人非议。”她一向把这人事看得透彻,倒是能帮我不少忙。 我提了提嗓子,迈开步子往东宫而去。 送了礼,报子念一遍我的名号,我们就跟着带路的公公进去。 看来自己还是来得早的,坐席中还都是些爱玩皇子公主,别说李渊和李世民,就是李建成这主人也不在场。 坐了一会儿,随意尝了些幼寒帮我拿来的点心水果,就听报子念到:“秦王点下驾到,恭郡王驾到!” 我一怔,就见那廊中两抹熟悉的身影正往看台走来,一人和煦如春风,一人沉静如磐石。 只觉脸上一燥,想起了那个荒唐的夜晚,那个想忘也忘不掉的旖ni之夜。 手中似还残留着他胸膛的触感,那淡淡的拥抱,他平稳又狂烈的心跳,浑厚低沉的磁音…… 手肘猛的被撞了一下,我一回神,发现李世民和李孝恭已走到了面前,幼寒正蹲着给二人行礼。孝恭身后,原来还跟着他夫人,方才只顾看他们去了,都没发现。 “不要多礼,起来吧。”孝恭面上一直挂着纯净的笑容,可眼神却是一抹难以察觉的黯淡失落。 李世民抿着唇,分明是忍着怒火,他深深看我一眼,几近瞪视,便一下坐到了我身边的位置。 “诶,你……”他怎么能坐这里?这不是白费我早早赶来的苦心? “无妨的。”孝恭见状,苦笑着摇摇头,对我道,“你就让他坐下吧,你们也该好好谈谈了……”说完便带了妻子往那中间的坐席中走去。 “为何不等我?”李世民看孝恭夫妇走远方才开口,口气还是带着满满的怒意。 我并不搭理他,见他没带上南几,倒是有些奇怪,对幼寒说:“幼寒,我觉得有些凉了,你回去帮我拿件外衫来吧。” 幼寒领命去了,我才说:“你我之事,自己知道了便可,你告知孝恭意欲如何?” 他哼道:“我是那种人吗?你以为我不说,堂兄便不知道?”似又想起我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他又道,“为何你一人先来,就半刻也不愿等我?” “我为何要等,我最恨等人,好恨好恨……”我忽然说得咬牙切齿,回眼瞪他。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子,都说爱我,可你们都让我等,我一直在等待,却是换得了什么? 心里忽然揪痛,是报应,这是我欠下情债不还的报应,是我三心两意的惩罚。如今建成的心在受那折磨,我怎么能获得幸福? “我知你还在气我……我承认,那晚自己的确没完全喝醉,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虽是老四设下的局,我却是故意落入他的全套,因为,我本就是想……” “不要说了。”我忿忿地打断他,“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你可以毫不顾忌我的感受,便对我……那又何需介怀你我二人目前的关系,依我的性子,这难道不是你一早便能预料的?” 他沉默了,端起茶杯喝的动作停了下来,又把杯子放下,转过脸肃颜道:“我知道。可是你我本就是要成亲的,那周公之礼不过提前一夜,有何区别?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倒是,若老四的局……你想过那时的后果?不只皇兄和老四,就是你我,都难逃处置。” 我一怔。 他说得不错,要是李世民没来,反到是建成一时急情……事情会更可怕! 李元吉之前冒着忤逆李渊的危险带我离宫去见建成,然后又带着我在集市上四处招摇,本以为他视我为友一心想帮我,连他人的指指点点都不计较,却不想他只是计划着故意让李世民收到消息而对他们产生防备。 李元吉见建成受到乌晓芳一事的打击还没恢复,眼见我与李世民的近了,建成仍是无动于衷,他便决定在婚礼的头一天把我掳走,以此来唤醒一年来在朝廷中都毫无建树的太子建成。 其实他这不只是帮建成,更是在想借这件事激化他们两兄弟的矛盾,李元吉很清楚,世民因玄霸的事始终对建成存有不满,若世民知道掳走新娘的一事和建成扯上了关系,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一来,他们两兄弟一旦正式宣战,双方就不会再保留余地,无论谁胜谁负,都比眼下建成一味逃避来得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从我发现建成来见过被绑架的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什么都清楚了。 李世民很聪明,他不会让建成碰我,所以他来了,喝了李元吉给的酒,虽然他知道那样子要了我会让我从此恨他,可是他依然做了,他说:“就算我会输,我至少不能输掉你,你说过的,这江山‘能者居之’……”他等着与太子交锋的那一天已经很久很久。 江山能者居之……那不过是我儿时的戏言啊…… 抬眼看李世民,他已经收了情绪,平静地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曲儿。 感觉到我的视线,他右手伸过来覆上了我搭在椅子上的左手,我企图挣脱,他却用了力不让我如愿。 “不要糊涂了,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心?”他微微皱眉,似是失去了什么耐性。 “我的心?你什么意思?” 他挑眉:“你所爱的人,到底是……” “皇上驾到,妍妃娘娘驾到,苏丽妃驾到,太子殿下驾到,皇长孙驾到……”此音一落,众人哗哗起立,迎接圣驾。 待皇上免了礼,就席之后,场面这才又重新热络开。 皇上坐在中间上首位置,我故意选了最靠边最靠后的位置,本来这地方不会引人注意,可因为李世民坐旁边的缘故,周围的贵妃皇子逐渐入座时见到他,无不热情打招呼,弄得我也被人多瞧了两眼。 见李渊在那边乐呵地逗着孙子,虽然李承宗因为毒素未清没怎么给予回应,他也一点儿不生气,偶尔问奶娘两句话。 建成就坐在李渊身边,眼睛看着儿子,偶尔也答应两句李渊的问话,眼里是说不尽的宠溺和心疼。太子妃郑玓檪、柴可儿和另两位建成的宠妾以此坐在建成之后,眼巴巴地瞧着皇上对皇长孙的疼爱,低垂的眸子里,都是难掩的妒意。 我当下一惊,他们是不是太大意了?李承宗还那么小,是何其无辜,他们这样毫无隐藏的疼爱,根本不是为他好,在权利和地位面前,他很容易就会变成牺牲品……他没有得宠的母亲保护,在那一帮为了攀爬上位而不断争宠的“母亲”身边太过危险。 我越想越心凉,忽然手上一紧,转头,是李世民一张微怒的脸。他眯起双眼,让我瞧不见喜怒,嘴唇微动,竟是说:“你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他以为我在看建成? 我连忙往那边望去,不知道建成在什么时候发现到我,一双眼凝视着我的方向,我转头时刚好和他投来的视线相接。 微风徐徐吹过,“噌!”戏台上一声锣响,花旦拉开嗓子唱起“最是那心头一片思念,教人痛断肝肠……”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绽放,我的视线被建成焦灼着无法移开,他眼里的痛,眼里的绝望悲伤让我无法忽视,还有他咬牙时的……愤恨! 水雾朦胧了视线,他恨我?他恨我! “若你再看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掌心处一阵的刺痛,李世民与我十指相握,指甲狠狠掐进了我的掌肉中。 我低头,闭眼,右手随意拂过脸颊,截住了那滴不小心滑出眼角的泪。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章 皇长孙生辰(二) 红灯盏盏,乐曲袅袅,李承宗的生辰宴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皇上一走,宾客们就陆续散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也想早点回家,李世民坚持要送我出宫。 和他并肩走着,我在心里揣测他先前没说完的是什么话,在转过香兰殿时,却见南几匆匆赶来,看见我在场略有局促,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张了嘴却没说话。 李世民瞟我一眼,“有什么事直说。” “殿下,太子爷说今晚东宫还有宴席,请您稍后还移步东宫。” 李世民点头,转身看我,意思就是:你就自己出去吧,我还要去吃大餐。 见他要走,我忽然觉得慌乱,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等回过神来时,手已经伸出去抓住了他的衣袖,“别走!” 不只是他们,连我都被自己突然的举动惊住了,看着李世民疑惑的眼神,脸一红,结巴道:“你……你不要去,别去,好吗?” “为什么?” 我找不出理由,总不能对他说晚上的酒宴是顿鸿门宴吧?唯有硬这头皮:“我……我想你陪我,哪里……哪儿也别去!” 李世民一怔,南几别过头不好意思,幼寒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好啊。”李世民握住我的手,我抬头,见他面色微红,眼里有种调笑的意思,就听他俯身贴近我耳朵道:“那我就留下来陪你吧。” 呃,这下问题大条了……冲动是魔鬼! 直被李世民牵到他的承乾殿,我还处于后悔的状态。 李世民屏退了宫女,把我带到内室。看着金柱红毯,软床纱帐,我紧张得呼吸都紧了。 他方才留下南几不让他跟着回来,我就想问他为什么不叫南几向太子回绝邀请,这时正找了这个借口说话打破尴尬的局面。可我话还没问出口,他忽然松开我的手,该搂着我坐到逍遥椅上,让我倚靠在他身上。 “现在周围没人了,你想我怎么陪你?”他在我耳旁吐气,温热的气息喷到脖子上,痒痒的,他话里的暧mei更让我脸红心跳。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便随之一紧,害我立刻规矩地坐好,谨慎地瞄他,想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殿内静悄悄的,我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狂烈的心跳,猛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被他眼里的吓得一惊,撑着手臂想离开他。 他搂着我站起来,毫无预示便覆上了我唇,辗转缠mian,湿滑的舌头趁我发愣时钻进了我的嘴里,不如以往的呵护温柔,而是霸道的zan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一只手扣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开始在我的后背轻轻游移,让我大惑不解。这个……家伙,才多久的时间啊,怎么现在技巧这么纯熟了? “嗯,你别……”我抵着他的胸膛,制止了两人的唇舌缠mian,试图让他冷静一点。他眯起眼睛,与我鼻贴鼻,“可是你说让我陪你的,我这是如你所愿……” 啊……我可是很单纯的呀!就算你想拉进我们的关系,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啊? “那……我们,我们不如下盘棋吧,长夜漫漫……”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离开他身边隔开一个安全距离,不敢去看他那双充满爱恋的深邃眼睛。 “长夜漫漫,我们还可以做点其他的……”他邪邪一笑,不待我反应就把我压倒在后面的大床上。 “这一次,我要你清醒地看着我……”他习惯性地半眯眼,在我脸上落下雨点的轻吻。 我大脑一时无法思考,只觉得心脏没了节奏地狂跳,手不自觉攀上了他的胳膊。他的剑眉微挑,很满意我的动作,拉起我一只手轻吻,笑了:“你总算明白了……” 他脸埋在我的颈项,松懈似的叹口气,“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还这般逃避我,难道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自己的心?”他抬起头凝视我的眼睛,“你心里装的是谁,这么多年了,我比你清楚……” 我一滞,凝眉不语。 他低头轻吻了下我的唇,忽然冷冰冰地来一句:“若有一日,大哥死了,你会如何?” “什么?你……”我一把推开他,“你想对建成做什么? 我告诉你,若是你敢杀了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他说了,他说了……他的意思是要伤害建成吗?不行,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手足相残,一定要想出办法来,一定要…… “呵呵……”他摇头笑了,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苦涩,“你就这么不信我?那我倒问你……”他眼神一懔,伸手把我拉过去与他面对面,“若是我死在他手里,你又当如何?” 我…… 我真的从想过他会死,从来没做过这样的假设,即使知道建成今晚会在他的酒杯里下毒,派人加害他,我也不为他担心,我怕的就是,他会因为建成的极端行为而伺机报复,因为……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如果李世民死了? 如果他死了,我……我会怎么办? 我心里很清楚如果建成死了,我会伤心难过,会恨李世民,可如果死的是世民呢,我还能潇洒的恨恨谁吗? 如果世民死了,我还能活着吗? 我……对他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深刻? 李世民还在我耳旁喃喃低语:“对待感情……你何尝不是和大哥一样,都是实心眼?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意吗?只你自己一直不肯面对,难道,真要我死了,你才能发现,自己所爱的人……是我么?” 我心一紧,他都知道! 他竟是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那么说,建成也是早就看出来了吧,所以,他后来看我的眼神里,每次都包含了我所不懂的伤痛。 世民紧紧抱着我,手抚着我的背像对待什么珍贵的宝贝,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上,酥麻酥麻的。 我没有再拒绝他,至少在这个没有人打扰的时刻,我对自己的心坦率了一次。 他缓缓拉下我的腰带,慢慢褪下我的衣衫,细密的吻狂热而眷恋地由上而下点遍我全身的肌肤。我逐渐迷失之下,与他双双滚到软床上,金色纱帐随之而落,遮挡了满床旖ni…… 我喜欢你,原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自己早被你看穿。 ========= 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去了趟北京,没有更新,特跟亲们拜首致歉!!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毒 事实证明,李世民是个不能得太多甜头的人,他相当容易得寸进尺!我只不过没开口反对,算是默认了他说我喜欢他的事,就把他乐得跟什么似的,在床上不厌其烦的挑逗、诱惑我,让我一次次迷失跟他什么什么的,弄得我浑身散架,疲累地一睡不省人事,连最初的目的都给忘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只记得他命人换掉了床单被子,搬来了热水,把睡得香甜的我抱到浴桶里和他一块儿洗了个鸳鸯y,最后又把我抱回床上搂着我睡。 可等我忽然惊醒的时候,发现他已不在身边,坏了! “幼寒,幼寒……”我忍着身体不适起床,见幼寒进来,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殿下呢?” 幼寒走到面前接下我手里的箅子替我梳头,“主子,现在才子时三刻了,殿下刚走一个时辰,他让奴婢守在外面不要吵醒您。” “他去哪儿了?” “这个……是南护卫请走了殿下,该是去了太吧,今夜太的宴会怎能少了殿下?” 我一惊,忙往太赶去,也没顾得头发不整。 拜托,他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喝下那杯毒酒啊…… “娘娘,您不能进去……”我跑到太时,殿外的两面护卫明显被我披头散发的模样吓了一跳,因我穿着王妃服,便以为是哪位王爷的妃子,拦住我恭敬道,“太子爷吩咐过,他与诸位王爷宴谈时不许闲杂人打搅。” “你们看我是闲杂人吗?” “这……请娘娘不要让卑职为难,您真的不能进去。”他们面面相觑,仍是坚持。 我一怒,“既然如此,劳烦二位进去帮我请秦王殿下出来,就说……”我忽然觉得不妥,把扳指除下来交给一名护卫,“你还是悄悄把这个给他,告诉殿下我在外面等他,他自然会出来……” 见接到我扳指的人迟疑,我冷道:“我是有急事与殿下商议,如果误了大事,你们担当得起吗?”他一听,果真畏惧,我提醒道:“记得要悄悄交给他,不得让他人知晓,免生麻烦,你也不希望太子罚你吧?” 那护卫进去后,不一会儿就见李世民匆匆出来,见我披散头发的模样,他一愣,上前问道:“怎么这副模样就出来了,发生了什么……” 他还没说完,我就扑到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检查,“你可有受伤?” 他原地不动,任由我上下其手,忽而大手一揽将我抱住,声音嘶哑:“有……” “有?在哪里!”我抬头看他,见他一脸凄楚,忙伸手从他的脸颊摸胸膛,却不见任何血迹伤口。 “在这里……”他抓住我乱动的手,把它牵引到后肩上,“你刚才抓伤的,很疼……” 我握紧拳头,低头,咬牙不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没料到自己的玩笑话会让我如此反常,忙捧起我的脸想要安慰,却在见到我满脸泪珠时震惊得不知所措。 “你……为何?”他慌张的抹下我的眼泪,可又有新的泪水流下来浸湿娇容。 “你……混账!”我一拳砸在他胸膛上,气愤地跑开。 他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还跟我开那样的玩笑,我有多害怕他们两人之前有罅隙,他怎么会知道…… 我边跑边抹泪水,头也不回,却知道世民追在身后。 没错,我就是要把他从太带出来,不能让他待在那该死的宴会上。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南几恐慌的声音自后面传来,我停下脚步,半信半疑地转身,见世民脸色青白,额头冒汗,身子软软地倒在南几身上,眼睛虚荣地张着看向我,见我回头,露出勉强的一笑,便闭上了眼,耳旁是幼寒的呼喊。 我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几乎无法呼吸,世民紫色的嘴唇化作一把利刃捅进了我的心口,我痛得无法移动,无法思考,在他倒下的同时,无力地跪坐在地。 我还是迟了一步吗?为什么…… 等我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趟在床上。 世民发青的脸庞浮现在脑海,我一个翻身坐起,拉过站立在侧的幼寒问:“殿下呢?” “主子你醒了!放心,殿下没事,他就在隔壁。”幼寒扶起我不稳的身子,正要替我穿衣,我人已经奔了出去。 我自然知道他会没事,有事的是建成! 南几守在门外,见我走来拦住我低声道:“段姑娘还不能进去,皇上在里面啊……” 我朝里望了望:“你们殿下中毒严重吗?” “殿下中的毒性虽重,所幸吃下的不多,已经没有大碍。” 毒性很重,吃的不多?如果当时我没把世民从东宫叫出来,会怎样? “知道是哪里中的毒吗?”我明知故问。 他眼神忽闪,巧妙的转移:“南几不敢妄断,一切还请皇上定夺。” 呵……李渊自是会护着建成这位长子啊,他又怎会不知建成和世民两人之间的争斗?精明如他,又怎么不明白李世民的苦肉计? 此前我曾找世绩谈过,我知道这世上唯有他不会因任何理由对我说谎。世绩告诉我,李元吉已经多次找建成商量过对付世民的事,建成起初是坚决不同意,可如今为了大统之位,为了夺妻之恨,他已经默许了李元吉的计划,而请旨出战突厥便是他们走的第一步棋。李世民拥有大部分兵权,他们要把兵权夺到手,同时又削弱秦王一方势力,唯有自己带兵打仗把军队转移。可是说到战场神将,秦王是最好的人选,只有让秦王倒下去,他们才有机会! 世绩还偷偷提醒说,上次的行刺事件与秦王也有很大关系,芳妃派去行刺皇上的人当中,事实上有好几个人是李世民的秘密精锐,因世绩还没跟太子之前,打仗的时候在秦王营中见过那几人,也正是那几人诬陷了太子。 “小姐,你不要太相信秦王……”这是临走时,世绩忽然拉住我对我说的,一直萦绕在耳。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瞒了我许多事呢,我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回到房内,皇上离开之后南几才来请我。 走进李世民房内,有浓浓的药味,桌上一碗中药还冒着热气。 他靠在床上坐着,见我进来,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嘴唇已恢复了健康的红。 “好点了吗?”我坐过去。 “好多了,你喂我吃药。” 听出他语气里的撒娇,我微觉可笑,端起碗一勺勺喂他。 很苦的药,闻着都难受,他却喝的很享受,眼睛里盛满笑意。 一碗药喂完,他舒服的闭眼,幼寒在我的示意下领着药碗出去了,房内只剩我们二人。 我问:“你打算怎么做?” 他半睁眼:“嗯?” “你不必瞒我,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想怎么对付他,就直说吧?”既然我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眼下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家有难经 “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那句话恍惚萦绕耳侧,从此久久不去。 晃晃一过数月,已进入了朝政动荡的武德七年。 在这一年里,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两派已呈水火之势,储位之争无论是明抢还是暗斗,都渐渐浮出水面。 而我也在建成受命出征讨伐突厥人时,奉旨和李世民完了婚。 成亲后不久,李世民也带领麾下豪杰远赴关外接应太子军队,事实上我们新婚并没未相聚太久,而大唐和突厥的战争一打就是八个月。 突厥与唐朝开战,最痛苦难堪的莫过于在两国和亲的突厥三公主——宜王妃了,我见她失去了先前的豪爽霸气,开始整日将自己锁在屋内。 心里有几分同情她,两国和亲美其名曰建邦交友,事实上白牺牲了一个姑娘的大好青春和幸福。 作为李世民的新妇,我不好也没有资格问她是不是后悔当初嫁给秦王——也许我是知道她的答案的。 另一方面就是无垢了,她怀孕后变化极大,挺着八月多大的肚子,已不似先前的羞怯温婉,处理事情来颇有几分凌厉肃穆。如今我再看她,那模样神态竟和记忆中的露茜差不多分毫,让我偶尔都会失了神。她更变得烦躁易怒起来,我知道孕妇脾气都是不好的,也就时常劝慰着,不敢惹到她。 众人之中,除了我时常夜里发汗发冷难以成眠,体质更是弱了下来之外,其余的都尚好,世民回京之时,宜王妃告病未出来迎接,独独我与无垢在宫门外守候,酒桌戏台等一应齐备了的,就等着给他接风。 远远听见吵杂之声,来人却不是所盼之人。 南几风尘仆仆的模样跑上来拜了礼:“殿下让属下来回,请娘娘们各回殿里先歇着不必等候,殿下先入太极殿面见圣上。” 考虑到无垢久站会有不适恐有个闪失,便和宫女们一起劝着她进内殿先歇着了,她再三叮嘱等王爷回来时务必将她唤醒。 我回到外殿吩咐宫人们还候着王爷,一有个消息就进来通报一声,自己也回了殿里。 总感到疲累不堪,留了幼寒在外,自个儿倒在床上闭目想些事情。 再有两个月吧,无垢就要临盆了,届时世民也在她身边,她就可安心了……忽然想起无垢的孩子来——那个未来的一个命苦的太子。 也亏得无垢的肚皮争气,不过就那么一次,他被我推到她房里过夜,她竟就怀上了……那宜王妃明明更早被宠幸的,她的肚子反不见有消息,难道…… 心里终究是酸酸的,我知道那是什么,我是个正常的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而吃醋再正常不过了,不觉得可耻,只觉得可惜了无垢。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世民对无垢的感情,他只把她当成小妹妹。对宜王妃,他尚可视为一般女子逢场作戏、临阵敷衍一次,即便上cang也并无不可;可是面对无垢,他却只有怜惜、疼爱之情,若是赋予男女之爱就万万做不到。 那一段时间,正是刚新婚的世民和我痴缠最蜜的时候,无垢却突然跑来找我,放下自尊,抛弃矜持地央求我,让她“留存二哥一夜”。 她执着的眼神,让我想起了露茜,除了答应,只有答应。当夜世民来到我房里,我便有意与他疏离、赌气、说浑话,终是惹得他夺门而出往无垢房里去了。那一去,无垢自然留得住他,我便自在床上,辗转难眠,次日晨醒,才发现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枕巾被我泪湿了大片。 我才知,其实自己也是善妒的,只是过去没触到深心处,便还能佯装潇洒。 想着想着,有些昏昏欲睡,就听见外面有些响动,猜是他真回来了。 反正有无垢会伺候他,我觉得身上虚软,懒得挤到人群里去图让他瞧第一眼,索性继续睡我的。 背后稀稀疏疏的动静,大床明显的陷下去一方,脖颈处喷到一股湿热之气,我睁开眼,闷声道:“一回来就打扰我睡觉么?” 他冷硬的铠甲咯在背上很不舒服,我往前移了移,“怎还没换衣服?” 知我嫌他铠甲咯人,他只伸手挑起我一撮鬓发,并没再贴上来,轻笑道:“好没良心!你夫君外出一年才归,你竟不出来迎接于我,自个儿在屋里睡上懒觉了。” “正是要迎你才没睡好的,你还要怪我……现在见着了,就出去吧,无垢想还等着给你接风呢,你一身风尘,也该处理处理……”打了呵欠,就要睡去。 他果然起身出去了,我睡得不分时辰。 迷迷糊糊的睡醒来,发现身子正被人从后面抱着,鼻息处除了有殿里一直燃着的驱蚊薰香外,还有他身上特有的清香。 抬头见窗外天空一片漆黑,知道是半夜,才动了一动,就听世民在耳边说:“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丑时。”他贴近我,把下巴枕在我肩上,手却往我身上乱摸起来。 “你干什么?”我窘的把他的手按住,听见他语带抱怨说:“出去了一年,怎的你又瘦一圈了,在宫里没过好?” “你觉得呢?”我哼道,反摸摸他的手掌,皱眉:“瘦的是你吧……你看手上还添了许多伤疤……” 以前他的手指平滑纤细,如今上面不只添了伤疤,还多了好几个厚茧。他手下武将奇才甚多尚且如此,那建成兵缺将乏的,又不知该是怎样的伤势了……如今我再不能关心他一分,他回来要是得知我和世民成亲的事,不知又该多么决绝愤恨了——唉,终归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事,李渊几乎把我们当成猴耍了,明知他是要牺牲世民,我却还是猜不到他的打算。 世民见我发愣出神,想必是知道我在考虑些什么,紧握了我的手送到唇边,一寸寸吻起来。 我痒得想抽回手,他不让,扳过我的身子面对他,唇即压了下来,堵住了我要嗔怪的话。 他原在我睡觉时脱掉了我的外衣,此时我只着一件单衣,他轻而易举就把它拉开脱掉,又迅速解了自己的单衣,覆了上来。 “真想你……”他口里这么说着,在我身体上轻吻。 他布满薄茧的手掌在我身体上缠mian地抚动起来,带来新的触感,引发我的颤栗和声声不争气的呻吟,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脖子,和他共赴快乐之巅…… ================= 结尾的亲密部分蓝玉本来是不想写,可总觉得女主和李世民之前多情有余、蜜爱不足,也没觉得有幸福甜蜜之处,这很难与后面形成反差,于是乎决定历险一回,言明道清的把两人恩爱戏份码出来,若有看后呕吐鄙视的,原谅鄙人概不负责了╮(╯▽╰)╭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害病风波 温煦的阳光直射屋内,照见床上紧紧相拥的的两人,随意散落的衣物见证了昨夜旖ni。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从睡梦中转醒,感觉脸上痒痒的,有什么先是在眉角、颧骨、鼻尖上轻抚,最后停留在红唇上来回。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好事,我皱着眉转了个身,“一大早的,别闹我好不好?” 听见李世民在身后轻笑,只觉腰上一紧,身子被他一个大力拉向后,让我的背抵在他温厚结实的胸膛上。 “好,我不闹,你睡吧,可别再动了……”他在我耳边吐着热气,可以感知他呼吸不匀,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又开始在我背脊上移动。 当他的一根手指碰到我中间的脊椎时,我忍不住颤了颤,脊椎那可是我的敏感带啊,这家伙分明存心不良…… “呵……”他收紧手臂,把我抱得更紧,又伸出一只勾画我的下颌,“让你不要动啊,你明知道我……” 我猛的转身捂住他的嘴,眯着疲累的眼睛瞪着他。我当然知道男人早上的“需要”,可是现在我真的太累,身上还有些虚寒。 这一年我身子一直虚得奇怪,不知为何夜里辗转难眠,早上醒来又发软无力,面色也越来越苍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昨夜一直被世民抱在怀里,却睡了难得安稳的一觉,若非之前应付他的痴缠,此时我也不至于精神不济。 他见我闭眼假寐,手掌在我额头按了按,“怎么回事,脸色这么苍白,还一直冒冷汗?” “没什么,老毛病了。” “老毛病?”他面色一僵。 “来人!”他突然穿衣起身,拉开门命宫监去宣太医。 我笼着被子挣扎起身,“怎么了?不过是老毛病啊,不要大惊小怪……” “老毛病?”他倏的坐回床上,一手抓着我的肩膀,一手抚着我的额:“为何说的如此轻松?什么时候开始的毛病?” “痛……” 见我痛得咬牙,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松开抓着我的手,让我靠在他怀里,慢慢放下了帐幔。 听着李世民起伏不定的心跳,知道他在生气,我攀上他的脖子,仰头道:“别紧张,这不是什么大病啊……” “你浑身发冷汗,得让太医看看……”语气透着严厉,把我的手缓缓拉下,他拾起一旁的衣裳帮我穿上。 “我自己穿!”看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在帮我系上肚兜的带子时,我尤其觉得尴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不舒服,自然为夫来帮你。”他贴耳的话,带着说不清的暧mei,让我有种想咬他的冲动。 好不容易衣服穿好了,胡太医正好被领进来。从我进宫以来每次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是胡太医给我瞧的,早在半年前在我为自己发汗不眠的毛病烦恼时,他就为我诊治过,说我是“体虚血贫,阴盛阳衰,忧虑过多”,可是吃了几帖药梢见效果后那毛病又再复发,受不了一直喝那苦胆般的中药,我只好放弃了他的药。 诊断结束,胡太医仍是半年前的一番叮嘱:“云妃娘娘您不可忧思过重,否则外伤可愈,心伤难疗,您体内如今寒气郁结,得长期服用臣的药才能根除……” “忧思过重?”李世民握在我手腕的手一紧,我无奈的朝他眨眨眼,胡太医的诊断,我真觉得毫无道理而狡猾,若是他治好我的病,自然功劳在他,若是治不好,他也能把责任推到忧思的我身上。 我并未觉得自己有何烦忧,从小养成的旁观秉性,早就学会了淡看一切。 可是这回瞧了太医之后,李世民每天按时守着我喝药,让我想耍点滑头都没机会。然而李世民见我药喝了,病情仍旧没有太大的好转,脸色越来越阴郁,人参、燕窝什么的天天让我吃,倒是把我养胖了一大圈。 从李世民凯旋而归起就夜夜进我房,他对我的宠爱是如日中天,宫监宫婢们看在眼里,难免有诸多私语传开。我一方面暗地里满心是对另两个女子的歉疚,一方面又眷恋世民的温柔呵护,要开口把他推入其他女人的怀抱始终做不到。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在爱情方面,我真的不愿意放手。 在宫殿里足足养了一个月的病,夜里睡得安稳了,身子便好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了不少,整个人精神爽朗起来。期间海子入宫探望了我几回,最后一次是来跟我辞行的,因他不日便将启程到涿郡出任航运监使官。 因海子的离开,我不舍、神伤了好几日,人恹了好几天。 窗外莺歌婉啭,和风徐徐,青草与露珠的香味儿在空气中流动。 随意别了根白玉簪子,简单的发式没有挽上髻,挑了件淡绿色的纱裙传上,白底雕红莲的抹胸正好裹出圆润后凹凸有致的身材。从镜中看自己,白里透红的面颊有着久违的娇媚秀丽,不禁苦笑摇头,此刻的打扮,还真像那些受尽丈夫宠爱、婚姻得意的小妾形象。 走到御花园里,晚春的明媚阳光照耀在百草繁花之上,露水已稀,可青草味儿却更浓,不觉心旷神怡。曲长的回廊里时有宫婢穿行,在凉亭内坐下,忽来了兴致想勾勒几笔,便命幼寒回去取我的纸笔来。 柔润滑腻的金银花在这个时期还穿着白衣,在光下闪着紫晕,忍不住上前弯腰嗅了嗅,清新沁脾的香气让心情舒爽愉悦。 背后隐约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以为是幼寒,我直起腰尚未转过身,一片金光便在眼下闪过,腰间一紧,人便被抱到假山之后。 “谁……唔……”惊呼还没喊出口,嘴巴就被一只手给捂住,后背抵着一片坚硬炙热的胸膛,对方强烈狂乱的心跳不容忽视。 腰被紧紧箍着,口里不能呼喊,不觉更加慌乱,后面的人,带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会是他吗? “芸儿……”片刻的沉寂之后,钳制我的人终于开了口,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白皙的脖颈之上,酥酥麻麻的,我忍不住想闪躲。 “毗沙门,放开……”在他松开捂在我嘴上的手时,我试图挣脱箍在腰间的铁臂。 腰被收得更紧,下巴被扣住强硬地扳过来,唇顿时被封住! ========================= 抱歉抱歉亲们,前段时间精神萎靡啊,拖慢了进度,跪首跪首!!!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清 他怎么敢! 羞愧、气愤涌上心头,我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你……唔放开……” 他完全无视我的挣扎,肆意地在我的嘴里攻城掠池,饱尝甘美,直吻到我身子发软,虚脱无力时他才依依不舍地移开,眼睛半眯,俯视我喘息的模样。 我斜靠在他怀里,气息还有些不稳,却趁他无意之时从他的禁锢中摆脱出来。 跑到假山之外,在他伸手要抓我的一刻,我倏的转身,见他一怔站在原地不动,伸出的一只手还悬在空中,抿唇质问:“你疯了吗?” 他面无表情的凝视,让我心里发慌。这种表情的他,是我从不曾见过的,他以往对着我时,总是含情脉脉的,第一次发现,他如此的难以捉摸。 忽然他发出嗤的一笑,一脸讽刺的慢慢走近我,我害怕,不自觉的挪步后退。 是的,这样阴沉晦暗的他,真的让我恐慌,让我害怕了。 “以前,你可是喜欢我抱你亲你的,怎么,如今,就这样不待见我了吗?” 他一个闪身扣住我的下巴,说着情挑的话,眼中却是对我的愤恨。 我吃痛,仍旧说:“今……今时不同往日,你我身份不同,我如今是你的弟妹……” “好,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他突然仰头哈哈大笑,再看向我时,又是一脸的痛楚,“在这皇宫之中,有谁不知我对你怎样?闲言闲语早就满天飞了,若非李世民乘人之危横刀夺爱,你早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妃子了!”说完俯身又要吻来。 我惊慌之际后退着躲开,“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在一起吗?” 他停下动作,伤痛的看着我。 “不要骗自己了,建成,你比我更加清楚,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皇上他从没想过让我嫁给你。皇上特意在突厥进犯的时候促成我与李世民的婚姻,他的意思显而易见,你不会不明白,你父皇的心向着你,便会同时给李世民一个补偿……” “若要补偿,我宁可用这太子的身份与他交换!” 李建成奋力砸向旁边的大树,树叶飒飒作响,有几片青绿飘落。 仔细打量他,才发现他消瘦了许多,金黄色的太子官服因他的清瘦显得有点松垮。明明是即将步入而立的青年,正是壮志熊熊的时候,而他只让我看见了颓靡和痛苦。 从没有这一刻让我后悔自己和他相爱一场,若是幼年他没有和我相识相伴,没有那段岁月彼此的耳鬓厮磨,何来今日的身心折磨? 既然缘尽,就不能给他希望,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往乘乾殿的方向走去。 “芸儿……” 他喊住我,声音里竟有哭音。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爱上了他?” 心猛的刺痛,我咬着唇,背对着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是。” 听见了骨骼纠结的声音,我不敢转身。 “那么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 他的声音如高山飞瀑,冰冷而决绝:“我说过,他日你若爱上李世民,我与他便要战斗致死!” 战斗致死,战斗致死…… 脑袋轰轰作响,反反复复就是那一句话。 不记得他何时离去,不记得幼寒何时返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宫一坐直到深夜的。 窗外是呼呼的风声,和每个夜晚一样,只是屋里少了祛蚊的薰香,空气比以前清新多了。 是什么时候他们没再给我殿里点薰香的?好像有几日了,竟没注意,是因为季节变了,不再需要吗?没有了薰香的味道,我的精神倒更好了。 “主子,王爷回来了。” 幼寒走进来,作势要去关窗户,我阻止了她,“别关,让空气流动流动……” “主子没用晚饭,是不是奴婢去拿点吃的来?” 幼寒虽然不爱说话,心倒是极细。 还是没有胃口,我正要说不必让她下去休息,有人却先语气不佳的抢了我的话,“去,让御膳房准备些宵夜过来。” “是,王爷!”幼寒受命退下。 我问他:“你还没吃吗?”他手里捧着一叠文书,难道要在这里办公? “是给你吃的。”他白了我一眼,便坐到桌前办公。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头也不抬,口气是命令。他一直这么霸道来着。 都这个时间了还不能休息,他最近还真的很忙,难道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静静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低头忙碌,仿佛又回到了作他伴读时的日子,曾经我也是这么安静的在他旁边陪他读书练字的。 “怎么了?” 他冷不防问道,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句话也不说,你在看什么?”他看了我一眼,又把注意力投注在文书之上。 “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 他“哦”了声,微笑了笑便又安静办公。 不一会儿幼寒端了饭菜进来,问:“王爷是不是也陪娘娘吃点?” 李世民没说话,见我拿起筷子在吃,似乎放心了,又继续手里的工作。 其实想一想,我很久没和他同桌吃饭了,白天他不在承乾殿里,即使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和无垢一起吃,晚饭更是惯例要和准王妃一起用餐,而我不喜欢集体餐桌上尴尬的气氛,通常都回避,自己在房间吃。 一小碗饭才吃掉一半就不想再吃,喝了几口汤后便想叫幼寒把饭菜撤走,却见李世民离开书桌坐到了旁边。 “多吃一点不行吗?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了一点,怎么又开始不吃东西?” 他拿起我面前的碗筷作势要喂我。 “我饱了。”我偏头不吃,推开他喂过来的食物。怎么觉得他把我当小孩子对待了? “至少把这碗饭吃完。”同样的命令语气,不容我违抗。 “……我自己来。”伸手去接,他却退开不让。 “张口。” 他还真要喂啊?我瞄了瞄站在一侧的幼寒,觉得很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如此弱势的我,自己都觉得有装嫩的嫌疑。 李世民看出了我那点心思,使了个眼色把幼寒屏退,“这下可以张口了吧?”语气里少了分生硬,多了分宠溺。 依言张口吞下喂来的食物:“你这样……害我没面子。” 他一口一口喂,我竟然把整大碗饭都吃完了,我的胃果然潜力无限。 “是出了什么事吗,最近这么忙?”趁幼寒收拾桌子之际,他回到了书桌。 “是与突厥谈和之事,最近高句丽也有事需处理,会很忙……”他提笔写了些什么,继而又说:“所以我不陪你,你也要好生吃饭,莫要让我担心。” 只是很平淡的一句话,却在我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沉浮(一) 眼看小皇孙的产期越来越近,整个承乾宫都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宫人们跟进跟出伺候得小心翼翼。 由于无垢有点产前恐惧,除了日常的散走之外,其余时间她都待在自己的宫殿之中。 此期,突厥与大唐正式宣布休战,两国暂时恢复友好关系,突厥并派来使者迎宜王妃回突厥。 宜王妃临走的那一日,御花园中满天的花瓣飞舞,追随着突厥公主粉色的轿辇,像是依恋,像是挽留,仿佛知晓她将一去无回。 宜王妃是突厥举足轻重的公主,今突厥的可汗陛下病重卧榻,她当回国主持大局推选新王。只要突厥的政局一日未定,我想,这位曾经的宜王妃就不可再可能回到大唐皇宫来。 一个曾经潇洒在草原的巾帼,既未得到她想要的爱恋,我想,辽阔的天地才是她的最终归宿吧,愿她得以展翅高翔。 也许冥冥中早有安排,宜王妃离宫和无垢临盆竟是同一天。 当那声嘹亮的哭音划破皇宫大院的苍穹,一片片的光霎时点亮,粉嘟嘟的小东西是新生的象征,喜庆的代表,被他初为人父的父亲大笑着高高举起,蒙恩了一个似别有深意的名字:承乾。 小皇孙无疑是被瞩目的,他是秦王的长子,在宫人们眼中自有不一般的地位。而李世民在儿子未出生时,或许没有荣升为父的觉悟,可当他真真切切手捧着自己儿子的身骨时,那种陌生的喜悦想必一如海潮巨浪般强烈,让他爱不释手。 李世民坐在床头抚慰着刚刚生产完的无垢,小承乾被放置在他们之间,正安详的睡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喜悦。那样恬静怡然的画面,突然让我感到心窒,我发现自己仅仅是个局外人,一个寄人篱下的过客,在见证了别人的幸福之后,就将回到孤独的角落。 好想爹,好想弟弟,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后悔嫁给了李世民。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我,我的世界也失去了他。 孩子,我忘了传承香火在这个时代多么的被重视。 不禁轻嘲——后悔吗?不,没什么好后悔的,若然有一天我要离开他,那孩子的存在只是一个牵绊,我应该庆幸自己不曾有孕。 历史正如苑涧的流水,朝着自己如常的轨迹毅然行进,什么人人物物都无法在它那里凝结,不变的只有流动。 承乾宫有了小承乾后热闹多了。小承乾在无垢和他奶母的悉心照顾下,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张酷似他父亲的小脸上时常挂着憨直可爱的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因为长牙的关系,粘稠的口水时常从他咧开的粉嫩小唇里流出来,这样他的奶母就得在身边准备不少手巾。 现在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和无垢坐在院子里,边聊天边看着小承乾嘻嘻哈哈的,或满园奔跑,或荡悠于秋千。 午后,阳光和煦的照耀青翠的绿草,无垢坐在我身边,留意着小承乾在园里晃荡的小小身影。 “看着乾儿无忧无虑地成长,那么开心地在笑,姐姐,我才真的体会到了身为人母的幸福。”无垢眼里流露温情和怜爱,那双白皙的手不自禁地轻轻抚摸起怀里小承乾才玩过的那面小浪鼓和他的一双棉手套。 “可我真怕自己给不了他最好的,怕他生病,怕他摔伤,怕他不能快快乐乐长大……怕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姐姐,你说,我是一个好母亲吗?我能把乾儿照顾好吗?”她表情忽然一转,带着一丝忧伤,一丝期盼看向我。 我想,这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有的心情吧。 “当然,你做得很好,会是最好的母亲。”我很想安慰她,正如以往她每一次心潮低落一样,然而无从开口,她眼中流露出的那种神圣的幸福,在这昭阳之下,显得那么刺眼。 害怕她看出我的勉强,正欲起身去陪小承乾玩耍,这时一名内官跑上前来有事禀报。我和无垢都有些诧异,只听那内官跪在跟前禀报道:“王爷让通知二位娘娘,北部、南部航运监察使今日便可抵达京城,今夜皇宫举行宴会,让二位娘娘准备……” “这么说,我弟弟和长孙大人都回来了?”我大喜道。 “是的,段察使确与长孙大人同步。” 太好了!前几日李世民才跟我提过把海子召回长安的事,不想他已经暗地安排了许久,否则海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到京。去看无垢,她双手捂嘴,眼里已见泪花,难掩激动欣喜之情。长孙无忌是一年前离京去北部的,她和兄长有一年不见,自然也惊喜得很。 见那内官还未离开,我们齐声问:“王爷还说什么了?” “王爷说,体恤芸妃娘娘久未见胞弟,特许资格,让娘娘出宫迎接……” 我惊诧,这真出我意料之外,李世民虽一直宠爱我,却还从未这样当着无垢的面给予特别优待,这不仅是他个人风度的表现,也是他对无垢打从心底的愧疚和疼惜。然而今天,他竟这么直接的,在我和无垢同样希望迎接亲人的情况下,给我亮了盏通行绿灯,而把红灯挡在了无垢面前,难道是他一时大意、欠缺考虑? 无垢的表情霎时变了变,迅速看了我一眼,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那样的眼神,带着一丝怨愤,一丝嫉妒。 我心一纠,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掉了,在幽静的荒园里和她并列而行然后落水的画面和遥远的前世,我们碧海中的挣扎呼喊突然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出现又淡去。 我看着她,试图捕捉到更多蛛丝马迹,可她已将方才不小心流露的眼神隐藏,脸上再现她特有的温婉笑容,吩咐内官道:“既是王爷有命,芸妃娘娘就先跟你去罢,你去回复王爷,说本宫安排好宫里的事,会准时赴宴的。”接着她挽着我的手,像真心替我高兴,“可是两年多呢,所幸王爷顾念姐姐思念胞弟之心,不然无垢都要替姐姐生气的……”拉着我走进殿,命宫女为我梳妆打扮。 ----------------------------------- 换了新环境,在学校一时无法分神写文,抱歉了各位亲╮(╯3╰)╭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沉浮(二) 海子所负责涿郡和高丽国通商的港口,这次与他同行的,还有几个高丽贵族商贩,所以我们的皇帝出于示好,虽未亲自迎接,倒也派了太子和几个亲王招待他们,也算高丽商人的殊荣了。 我知道除了李世民和李孝恭外,李元吉也在这几亲王之列,却不知为何没见到他。李建成应该知道我在场,却没有把视线投过来,或许因为郑玓瓅这位太子妃也会在场的缘故,这让我松了口气,说真的,我有点怕与他正面相对。 寒月的阳光虽然明媚,但不温暖,等候的大队终于在一个士兵的通报下抵达。看着海子从马上一跃而下,身手俐落犹胜从前,秀丽的面容多了分棱角感,透着成熟,不禁为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感到骄傲,他现在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长孙无忌还在海子之前,自然因为他的官阶比海子高出许多,从高大的黑色大马上跃下,他就像一个优雅的王子,手上依然执着那把折扇,挂着久违的智慧笑容,一步一进地走到这些王爷们跟前拜礼。 高丽人不是没有见过,不变的全白衣冠,依旧引人注意的木屐,恭恭敬敬的态度在海子身后同样屈身致礼,一俱低着头,却不知那泉盖苏文是不是在其中。 好不容易烦琐的接待仪式结束了,开宴之前,海子私下和我叙了面,他握着我的手,我望着他,一时都打不开话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噗哧!”突然我们很默契地笑了,还是我先开的头,问他:“小玉还好吗?” “她很好,姐放心!”他说,表情有点不自在,难道在难为情?“她身子不方便,我已先派人把她送回家休息。” “她怎么了?”我一皱眉,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不,是……她快生了。”他摸向自己的后颈,那是他害羞时的习惯动作。 这对我来说,真是个完全意外的惊喜!原本我还一直担心海子抵触我给他安排的这门婚事,不会真心接纳小玉,现在他们居然连孩子都有了耶,时间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却抬手弹了一记他的额头,白皙的皮肤上立刻现出一块红斑,谁让他要瞒着我的,虽然我很喜欢惊喜,可是小玉怀孕的事这么重要,他总该有点透露才是!他被我弹得疼了,只能无奈的苦笑,抱怨我这个爱弹他额头的毛病老改不了。 宴席开始了,李世民派人来接我过去,海子也重回到了长孙无忌等人中间。李世民身旁的座位上已经有人,无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入席,她换了一身天蓝色雕花丝衫,里面是纯白色抹胸,衬出她柔软娇媚的身子,别有一种清雅绝丽的气质。 无垢的旁边,是我的位子,我走过去,她正为李世民斟酒,没有看我,而李世民则在她斟酒时,将他幽深的眸子转向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直到我坐下才把视线移回到酒杯上。 李世民侧头与人交谈时,虽没有看我,可我那眼睛一直在注意我,他那一心二用的本事我了解的比谁都清楚。 在席上坐了不久,渐渐的难耐起来,总感到一压迫的视线投射过来,可当我抬起头寻找时,那视线又瞬间消失。下意识的看向李建成,他正与对面的高丽商人谈论两国贸易的事,大概感觉到我的视线,斜斜睨了我一眼后,又迅速转了回去。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和海子打过招呼后,我起身离开,刚转出太极殿,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芸妃娘娘!” 我循声望去,见世绩正笔直地站在殿门外,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一脸的严肃。“世绩,你怎么在这儿?”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自己地盘待着,和无垢在一起,有许久没见他了。 他边走向我边压低声音说:“世绩有事禀……”一句话没说完,他倏的冷冷瞪向我身后,一抹杀意浮现。 我身后,那些王妃们也陆续退席而出,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前几日新送进宫的那几幅画工超群的仕女图,无垢看见我有些惊讶,“姐姐为何站在这儿?”转而注意到我身边的世绩,脸顿时沉了一沉。 “不知乾儿睡了没有,臣妾心中不放心,各位姐姐们去赏画吧,妹妹不相陪了。”她笑着拉上我的手,对几位王妃们致歉道。 王妃们各自说笑了一阵,就要离去,世绩早已收起眼里的不正常情绪,告了个退也迅速离开。 很明显方才世绩有话跟我说,是无垢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从他的神情看得出,他现在对无垢充满了防备,为什么? 无垢没有奇怪的地方,端庄的笑脸依旧,直接挽着我回了寝宫看李承乾。 李世民回到寝宫时已是深夜,硬是又亲又搂地把我从睡梦中弄醒,喘息声越来越重,高温的身体焦灼着汗水,芙蓉帐内又添别样春光。 氤氲水气之中,我靠着池壁趴着,懒懒地瞄着李世民露出水面的半个胸膛逐渐向我靠近。一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我的背立刻抵上一片温热。 李世民在我的手臂上一轻一重地揉捏,特意避开了我的敏感点。见我许久不曾反应,他捧起的脸,见我在池子里都能闭上眼睡觉,忍不住要拍醒我,叹气道:“居然又睡觉了,总是这么懒,把眼睛睁开……” 硬要抱我来洗鸳鸯浴,还不许我睡觉么!将他的手一拂,继续睡我的。 “你这么睡下去,明天出不了宫,回不了家可别怨我……” 啊?他说什么?出宫?回家? 我来劲了,转身,见他虽然眼里有分逗弄我的促狭,表情却是认真的,便试探道:“是让我回家吗?” 他若有似无的“嗯”了声,又把我带回怀抱里,撩起热水往我身上淋,“凌海的夫人要临盆了,你想回娘家帮忙本也是应该的,我为什么要反对呢?” 不可相信,他可是一直以来都恨不能全天把我绑在身边的啊,怎么会主动提出让我离宫的,这太不寻常了。可是能够回家的喜悦使我忽略掉疑点,只挂着跟他确定行程:“这一回去,少说我也要待一两个月直到小玉生产才回宫,你真的答应?”就算你反悔了我也不会罢休的。 “你就是认为我不通情达理是不是?”他故作生气,加重了揉捏的力道,“你为我在不喜欢的皇宫生活了这么久,难道让你出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我也不肯吗?”惩罚性的咬了一下我的耳垂。 我吃痛,心里却特别甜蜜,伸手抱住他。他一僵,身体瞬间升温,捧过我的脸就吻下来。 完了,失算!李世民这家伙可是深重的闷骚啊,我的下场, 是还能走出这皇宫吗?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沉浮(三) 忽然从梦中惊醒,警觉地往窗外望去,树影婆娑,似有一团黑影闪过。 耳旁是幼寒缓和平稳的呼吸,披上外衣下床,轻轻打开门走向院子。 身后传来沙沙的靴子声,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叫住我:“小姐……” 私底下还会叫我小姐的,怕只有他了――徐世绩。他背对月光,俊脸沉寂,全身上下一致的黑色,像个来自地狱的死神,直直地看着我。 我食指轻轻吻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作声。他一动,会意地点下头,我走在前面,带他进入到段府的旧祠堂里,因为我清楚只有这间旧祠堂晚上是没有人守夜的。 世绩为了见我这一面,中间不知想了多少法子,先是直接来段府求见被拒,后是在府外藏着等候我出门,现在连夜探都用上了。我这一个月都和家人在一起,从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就连晚上,幼寒也是守睡在外间的,要不是我对周围的人和物都存着疑忌,怎么会发现他在我身边造成的一些异常,譬如窗外的黑影?可若非事关重大,他也不会如此穷心尽力。我的心不免惊乱。 等到确定我们的谈话不会被第三方听见,他突然单膝跪下。我看着他碧玉的发冠,听见他恭顺道:“世绩虽受小姐恩惠,答应小姐伴太子殿下左右,可太子既为世绩的主,一直对我抚恤有加,他的恩遇,世绩亦是无以为报,为了太子,即使我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只求小姐明白世绩的苦衷,宽恕于我……”他的声音带着极重的鼻音,似在压抑某种情感,我怔在原地,没有发现自己的问话带着尖锐:“到底什么事?” 他静默了一下,才把手探进自己衣衫,从里面掏出一个米黄色信封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拆开信封,一个个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见信勿忧。与卿相知二十载以来,可谓心心相印,到而今,一切欢笑若过眼云烟。襄王有心,神女却已无梦,然尚不能就此作罢,曾经誓言亦不肯抛诸脑后,卿曾言,动则动,静则安,此乃一较高低之秋,恐莫能保全卿之一二。祈卿顾念相知一场,来赴七月二日辰时无相寺之约,不见不散――毗沙门。 这是封很短的信,与他以往的写信作风很有些相同,同样简练而带有针对性,直接得让人无法立刻适应,却又能含蓄得让人忍不住揣测琢磨他的用意。 什么叫做“不能就此作罢”?什么叫做“此乃一较高低之秋”? 猛然想起了什么,那张信纸便从手中飘然而落。我一把抓起仍旧低头跪着的世绩,紧张追问道:“太子他是什么时候把信交给你的?他……他们是不是在秘密筹划什么,或者宫里出了事?” 我不敢往深处想,就在我安安乐乐待在宫外的这一个多月里,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又一步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世绩被我问不过,轻叹道:“世绩不敢对小姐有所隐瞒,事实上早在小姐您离宫前,太子殿下就和齐王联合,就二年前行刺一案告发了秦王,皇上还一度把秦王关押起来审问,而秦王亦弹劾太子,说……”他看我的眼神一暗,带着刻意的小心。 “说什么?”我催促。 他面色微红,一咬牙道:“说……太子和齐王与苏、郑两位贵妃苟且,败坏纲常!” 听见世绩亲口说出来,我虽然接受不了,可是一点也不吃惊,这本是一桩桩的筹谋、对抗。且不管李建成和贵妃是真与假,李元吉却是真不洁身自好之人,就是我也曾在宫里碰见过一次他和皇上的美人勾搭在一起,既然美人他都招惹了,一个贵妃,凭他又如何不敢要呢?何况男人最是听不得枕边风的,李元吉不受李渊的爱,便把主意打到李渊身边的女人身上,以此来博得她们在自己老爹面前美言也无可厚非,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回到房中,幼寒仍睡得极熟,这高句丽的催眠焚香果然是好东西,不仅改善了爹的睡眠质量,多焚一吊还有催人昏睡的功效,也难怪价丝绸。只可惜知道它另一个用处的人并不多。 不能怪我出此下着,实在他们瞒骗我在先。女人的直觉或许是不科学的,有时候却偏准确得很,比那些听到耳中,看在眼里的要可靠得多。白天几乎无时无刻不和小玉、二娘待在一起,即使我提出要出门,二娘也必陪同在侧,在我提出抗议的几天前我的屋外更是把守着名曰保护我安全的护卫,这些种种简直就是要隔绝我和外界的联系,追根究底,是不想让我有可能见到一些通风报信的人吧?要不是幼寒昨日出府时撞见了世绩在府外徘徊,我想我不会去怀疑身边的不安心因素,那么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骨里。 浇灭焚香躺回床上,盘算着明天就到无相寺走一趟,李建成行事小心,虽然离七月十二日还有三天,可是依他的性格一定会先有所安排的,到那里去也许还能打听到什么。但我要怎么摆脱二娘呢?她必不会肯让我独留寺院的。 天大亮时,我梳洗罢去厅里和家人用早饭,爹和二娘已经到了,刚坐下,就见海子扶着大肚的小玉缓缓从对面门里走出来。 我看着小玉像要坠落的肚皮,那么大,简直就像是刻意涨满了给人看似的。见我视线一直落在她腹部上,小玉走过来时脸上带着羞窘的微笑。 “爹、娘,姐姐……”海子和小玉齐声唤了人便挨着坐了,因气愤海子和爹对我的欺瞒,我回避着他们的视线,即使他们给我夹菜时也只是温温地笑着道谢,我怕自己一抬眼就会泄露眼底的情绪。 吃完饭,早茶也饮了,我主动邀二娘陪我上无相寺祈福,顺便见识一下新打造的金佛像,爹奇怪的看我一眼,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礼佛了,我俏皮地说神嘛,信则有不信则无,换来爹无奈的摇头,笑容中是熟悉的宠溺,倒没有反对。 ===================================== 作者的话:好高兴,今天看见收藏+1了,虽然很少,可是对蓝玉的鼓励却是大大的,在蓝玉不负责地消失一长段时间后,居然还有亲亲读者记着还有支持,我真是太高兴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沉浮(四) 海子对我突然礼佛的行为不置可否,只是借饮茶时要笑不笑地睨了我一眼,让我心里更不舒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出门时,发现两部轿辇已经在外等候,不是海子安排的又是谁?那小子…… 掀开后面的轿帘正要进去,海子却突然走出来唤住我:“姐姐如今贵为王妃,虽说离宫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可对外君臣之礼尚不可废的,还是让娘坐后面的轿子吧。”说着便走到前面帮我拉开轿帘。 想想也是,官场耳目多,能避免麻烦的还是内敛点好。 前面的轿子的装饰轿第二辆的华彩许多,就连轿子内部都洒了亮晶晶的金粉。金粉是很稀罕的东西,我只见宫廷妃子在纱裙上洒过和胭脂里放过,难道又是李世民弄来的? 下轿后,在无相寺里巡礼祈福求签,就花去大半日,用过斋饭已是下午,趁二娘交付香油钱,我来到后院的桃林。这个季节,桃林有叶无花,没了昔日风姿,我在里面转悠,身后时不时发出点细微的响动,我知道世绩从我出府就一直跟踪我,他也知道我知道他在跟踪我。他本就是实心眼的傻孩子,认准了就非做到不可,正如他自己所说,用他一世也不足以报答……可是,他到底在为什么而报答啊?我救过他,但也利用过他,他要还的早已还完了,为何还如此执着?真是傻! 身后突然想起沙沙的脚步声,转身见一个小沙弥低着头朝我走过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就在和我错身时往我手里递了张纸条。 几乎是本能的,我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待小沙弥走远,我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散着步,一边悄悄打开了纸条:留住寺内,今夜子时相见。 无需任何注明,这纸条来自毗沙门。看来世绩在跟踪保护我的同时,一边向李建成汇报了情况。 也好,早见面,也能早问到我想知道的。 留住在寺院不是件容易的事,把二娘请走,到黄昏为止我已应付了二个奉命来请我回去的人。当第三个人出现在面前时,我直接回了句:“回去告诉段凌海,他若再派一个人过来,别怪我永远不回去!”说完砰的一声将对方隔绝在门外。 无相寺在高山之巅,夜月格外清明,微风舒爽。 一直没有睡下过,每当门外有了动静我都忍不住要打开门去查看,忘记了毗沙门他其实是个很守时的人,他可不会提早出现。 住持为我安排临时住处时我特意找的一间独屋,幼寒的房间与我的就相隔了一片小树林,否则我无法解释今晚对外来说及其荒唐的约会。 房门被叩响,门外是小沙弥的声音,告诉我来者已到。 李建成就站在面前,即使烛光微弱,仍能见到熟悉的装束、熟悉的面孔,只是那双曾经盈满温柔的眼睛此时看不出情绪来,他似乎在打量我,从头到尾的打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本以为你不会来。” 踏进屋坐在我对面,他低醇的声音又起,如空谷钟音,“如今,可见徐世绩什么都告诉你了。” 我低眉逃避了一下,还是说:“毗沙门,你本来就知道世绩不会隐瞒我什么,而你信任他,放任他在你身边,不就等于放任我取得你身边的消息吗?” “我既然放任着,自然是默许的。放心,我自然不会怪罪于他,相反的,我还要感激他,因为他让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你……”他眼皮忽然动了动,语音加重,“你可知我盼望这样的见面有多久了?”手突然一伸,覆盖在我放在桌面的手上。 手挣不脱,我口气一冷:“毗沙门,不要让你我为难好吗?为何我要躲着你,难道你不明白?” “就一会儿,这里只有你我。”他固执着,语气带着受伤,“不是每个人在感情方面都能如你一般潇洒。” 不是不心疼他的,就算是最后一次纵容吧。 接着,他避烦就简地告诉了我在他身边发生的一切。从认识乌晓芳到发现她的爱慕,从逃避她的感情到接受她的爱恋,从为她幸福负责到发现她的欺骗、狠毒,从目睹她的死亡到他半年的颓靡,最后还谈到他秘密的调查发现幕后的阴谋,这些种种无一不令我心痛、心酸和震惊。 他问我还想知道什么,我要他告诉我他的部署。 我用了半生的时间去融入了这个时代,一个烙印般的历史事件几乎被我遗忘掉,某一天一件震惊宫廷的事变将会发生,在那场事变里,他不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凝视我良久,露出一个苦笑,苦涩道:“我以为你来是为了我的情,却原来只是为了他吗?我可以把自己的心给你,却不容许你活生生将它撕碎,你虽是我生平所爱,我却清楚自己不是你最想保护的人。抱歉,关于那个计划,我不能说……” 他固执而极端,怎么会知道我想保护的人,只是他?偏偏我什么都不能说,无论如何,他与李世民之间,总有一方会受到伤害,而他们任何一方背后的牵连都太多。 突然十分恼火起来,要争要斗的人分明是他们,为什么如今陷入两难境地的却是我?我白白承受了这一世的苦恼,害怕了半世,就算不忍、不愿见杀戮,难道时局当下,还要继续躲在龟壳里妄图置身事外吗? 我在做与不做之间徘徊挣扎,李建成似也想着心事,我们彼此虽然沉默着,却都没有要分别的意思,似乎我们都清楚,不该什么也没有地别离。 门外又传来窸窣的动静,庞通第三次来催请李建成,他再不走,怕要误了早朝的时辰。 李建成松开我的手,站起来,却不是走出去,而是站在我跟前凝视我良久,用一种让我不安的压抑口吻说道:“你在宫里定是憋坏了吧,既然出了宫,就到处玩玩散散心。”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我抬头看到他那双盈满浓情与决绝的深瞳。“知道吗?好久……这里没有我熟悉的笑意了……”他拇指摩挲着我的眼角,睫毛因不经意的触碰到而颤抖不已,一滴泪珠坠落他的掌心,似璀璨烟花在夜空绽放。 他收回掌心,很费力才说出“我走了”三个字。 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心疼他,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想留住他,也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有强烈去争取的念头。 我知道我失去理智了,半世的淡定从容顷刻间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可是又怎么样呢?扑进他温实的怀抱里,我感到无比心安与满足;他的僵硬与迟疑诉说着他的不可置信与迷惘,更让我觉得愧疚。 什么有违理德,什么败坏纲常,都靠边站去吧,我只要救他就好。 建成,我冷眼旁观惯了,不习惯把自己渗入这历史洪流之中,原谅我从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就连初恋的你也很“大方”、“潇洒”地让出去,是以你伤得至深,不再信我了。不过没有关系,至少在最后,让我救你一次吧! =================== 真的对不起亲,最近蓝玉总是好累啊,为了很多事烦恼奔波,更文的事儿也一拖再拖,都有亲来跟我抱怨了(>﹏<)于是蓝玉袖子一撩,嘿嘿,只能把之前更的点点发上来补补╮(╯3╰)╭下面章节会好按时更了(貌似都说了几次这句话了,亲们对这敏感的很)是真的会按时啦!!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殇(一) 天还没大亮,看守宫门的还没换上班次,已守了大半夜的两个守卫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瞧着在另一边趴在桌上睡得正酣的领头,又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一个年龄约莫二十出头的对另一个道:“这平民苦的是拉船磨豆腐,当差苦的啊就是我们这些守门的,你说兄弟……”他朝在亭子下打着呼噜的头儿指了指,“他当差咱们也当差,咋他一来就能当上头儿,咱们还站在这儿整夜整夜的吹冷风?” 对面的年纪稍年长些,刚打完一个大呵欠,振了振精神,警戒地瞪了一眼伙伴:“管好你那张嘴乖乖站岗吧,上面特别交代近来叛贼余党作乱,我们要加紧防范!一会儿各官员就要入宫上朝,若是被人发现你疏忽职守,往上头一告,到时候看门都没你的份了!” 叛贼余党?不就是天杀的宇文化及的那群旧部余孽吗! 听了对面弟兄的忠告,那稍小的也不敢多话,却是把近段时日累积的愤懑归罪到了叛贼头上。 不多时,天地的雾气都还未散去,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那马儿跑得很急,到了宫门前才险险的停下来没有撞上人,两个守都暗地为自己捏了把冷汗,这才看清是太子爷回宫的车辇。 马车前的庞护院掏出东宫腰牌亮了亮,那名年长一点的守卫走上前行过一礼,便挑起车帘例行检查,见太子端坐其中,一张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明,有些可怖的深沉,便匆匆道了声“冒犯”,急忙撤到一边弯腰让行,待车子走得老远,转过了弯道,他们才又站回自己的岗位。 在权势地位里摸爬,你不欺压别人,被欺压的就会是你。自古强者为王败者为寇,自然之理也。 李建成坐在车上,右掌摊开,空空如也的掌心,他却对着它痴痴看了很久。在回宫的这一路上,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品。车进了北宫门以后,他终于换了个动作,轻轻将他的右掌合上,贴进胸口,头向后靠在了车壁,眼里原本的痴迷渐渐回复,取而代之的是迷惘与矛盾。他的表情变化多状,一时极度狂喜,一时郁结沉痛,一时又迷离憧憬。 脑海里还回荡着心爱人的声音,她抬起苍白的脸,不安又谨慎的,那么低声地询问他爱不爱她。 爱你,毋庸置疑。他吃惊于她的反常行为,僵硬着身体,颤抖了双手不敢回抱她,却仍是道出心声。 她闻言笑了,眼睛带出了晶莹的泪,抓紧他的外袍领子,逼近他的眼睛道,爱我就证明给我看! 他说过喜欢看她的笑容,因为那于他会是种幸福,然而那一刻,他为什么会觉得她的笑决绝、苍凉得让他心痛? 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不知该如何去证明本就是事实的事。 她说,你若爱我,就带我走,咱们远离这高楼环宇、前程爵禄,抛开那些责任担子、枷锁束缚,你不再是太子储君,我不做那秦王侧妃,山高水远,咱们去过一直想过而不能过的简单日子。我们去涿郡的巫山摘香叶,去黑海抓龙虾,去攀五岳、下江陵,再不理那繁世的一切,你说好不好? 她抓住他,急切地追问他的答复:你说好不好? 从没想过能再次拥有她,失而复得的狂喜与不可置信的迟疑折磨着他。当然好,他很想回答,可是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他问自己,你真能抛开万万人之上的权力去当市井平民、山野樵夫吗?你甘心就这样把皇位拱手让与李世民吗?李世民与你有夺爱之恨,陷勾之仇,欺尊之辱,你能让这些一笔勾销? 没错,充满成熟韵味的她的确让他眷恋难舍,可更甚的是对拥有过她的李世民深入骨髓的嫉妒与嫉恨。 她看见他的挣扎,失望地摇头喃喃道:你不愿意,对不对? 他以为她要放弃了,心里陡起失落,却见她更紧的攥住他的外袍,向他诉说她为他们的“未来”编织的更美好的蓝图。 他为她的憧憬心,他也想伴她月下把酒,烛光晚餐,桑麻情话,可若……那样的一切有无上的权力装饰,岂非更完美? 是因为爱我吗?如我对你一般深?他终问出了自己的不自信。 她犹豫了,虽只是一瞬,可那双潋滟的瞳孔里分明写着心虚。 立时心如万箭穿过,他轻轻推开她,对她苦笑道:你又何苦戏耍我呢?打算明日一醒来,又将这许诺转身抛得一干二净吗?芸儿,我了解你,所以断不要说出令自己后悔的话来,因为……我会当真的…… 她笑靥如花,泪眼婆娑,看着他的眼睛一步步退后,在他来不及反应时猛地推翻烛台,随着烛沿清脆的碎裂,抓起一片瓷砾划破掌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此一着,失了控地奔过去,撕碎衣角要帮她包扎,然她固执地将他狠狠推开,冷笑一声,面容朝天,声音凄绝却清明,朗朗如音,似在发表什么宣告:毗沙门,你听着,我段碧芸今日以血起誓,今日对你所言若有半分不诚不真,便叫我鲜血流尽来赎这罪…… 她目光向他投来,冷厉道:我已证明了自己,那么现在给我你的答案,在你心里,江山与我……孰重? “殿下……”手肘突然被碰到,李建成从游离中被拉回到现实,发现自己已站在朝殿之外。庞通近身侍候着,方才提醒的便是他,“殿下恕罪,是魏征大人……”李建成一看,果然魏征一身墨蓝朝服,端着严肃的方正脸,长髯飘飘,正向他走来。 放眼满朝官员,魏征一介弱质文官,却偏有一腔凛然义气,不偏不阿,谨遵祖章,不受拉拢,是他的忠实护盾之一,李建成对他除了敬重之外多少还有些感激,是以立刻整好形容,负手微笑地接待魏征的问安。 魏征道过金安后,起身见李建成双目充血,便问:“殿下可是烦忧叛贼乱京之事,是以夙夜不眠?” 李建成露出忧容:“正是,大人知我,前朝乱臣宇文化及残党余孽之患一日不除,我大唐百姓就一日不得安生,父皇与本宫又怎能睡得安乐呢?” “殿下如此为百姓着想,实为我大唐万民之福,只是臣有一事不明……”魏征捋着他的黄胡须,语气却突然一转,直讽道:“殿下尊贵,既明是要入殿面圣,与诸大臣照面,何以衣装不整、精神不聚呢?” 李建成是急匆匆从宫外赶回大殿的,中途根本没有机会回东宫,他的外袍不只沾到露水和尘土,衣角还缺了大块,只怪他心事重重了一路,忘了这一层,这才被魏征抓到了毛病。然此时殿外的官员陆陆续续多了起来,走近者皆听见了魏征数落的话,面上虽不敢表现出什么,心里却都偷偷取笑起来,饶是李建成有多大度,被魏征这样当众的讥讽,面子上也挂不住了,可又找不到借口解释这一身的狼狈,锐利如魏征之眼,怎么看不出他从宫外而来?怕是想到他外出做什么风流快活之事,而心生不悦了罢? 李建成解释不能,只得先脱下外袍交给庞通,此时殿内传朝之声起,那李世民也带着部属到了,还先他一步进了殿去,可李元吉为何偏偏迟迟不见踪影? 朝堂之上,无非有事禀奏,无事退朝,今日君臣就宇文化及故属作乱一事商讨了几大靖乱之策后,便把重心转移到了今年的秀女大选之上。往年秀女的海试甄选事宜概是风名在外,掌管礼部的齐王李元吉负责,今年李渊却称齐王沉疴难起、不能主事,把这项任务指派给了尚书大臣,要知道,那窦尚书可是秦王的人,皇上此举,不是明摆的权力交接么? 大臣中有喜有忧的,这便有请柬让皇上收回成命和因此站出来反驳的人,大殿上又上演出一场暗斗明争的权力拔河赛。 李渊皱眉瞧着两拨势力争得面红耳赤,心上烦躁,摇头叹了口气,失望地看了眼李世民。李世民面容平静,挂着那不变的运筹帷幄的笑意,对朝上的争论听而不闻,却在迎上目光时刚好捕捉到李渊眼中的失望与……恨杀之意,当下大惊 退了早朝,长孙无忌在御书房觐见过李渊后不久,李世民和李建成就分别被李渊召见。 李世民本有向李渊弹劾李建成之意,连长孙无忌亲笔所撰的檄文都已收在怀里,而此刻跪在李渊身前,即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父皇身上散发出的冷杀之意,只要一想起朝堂上李渊看他的眼神,他就什么攻伐的话也说不出了。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章 死殇(二)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李世民踏出御书房,他面上沉静如水,和进去时并无不同,然而那一双狭长的凤目里,如扇睫毛的掩映下,暗涌着的是汹涌的波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殿下?”一直候在书房外的南机一见自家主子便惊觉他的异常,难道长孙大人的计策失败了? 李世民只是面无表情地对南机摇了摇头,不让靠近,可当他刚跨出一步,就发现自己脚下虚浮,身体无力,不觉一把手撑在了石栏杆上。 “殿下!”耳边是南几担忧的问询,李世民置若罔闻,银牙紧咬,他那一只搭放在栏杆上的手竟是在微微颤抖着,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没有想到,他真没有想到,原来在父皇心中自己那般的没有份量,才德兼备、文成武就,有赫赫战功又如何,终究他不过是次子,有长子在的一天,他的天空就不会辽阔。自己多年来的文武苦修、战场拼杀、权位争取才得到的东西,只需父皇一句话,就通通成了泡影。 方才李渊在书房已对李世民提出警告:“你心比天高、不甘人下,朕心知肚明,也一直放任你去丰满羽翼,茁壮势力,然而如今你已做得太过了,朕不妨此时下话给你,这皇位你终是莫再想了,朕是不会易改太子的,虽说你门下幕僚高士众多,然若朕不答允,诸臣亦非全是服你的人。你若从此放手,好好的辅佐你皇兄,就还是我大唐出色的秦王,你所拥有本是靠你自己打下的,想要更多朕也可允你,譬如齐王的管事你若想要亦可交与你,但若你还痴心妄想……就莫要怪为父狠心!” 说到“狠心”二字李渊咬字狠切,李世民跪伏着,表面虽看不出什么,可那跪姿已然僵硬。他不能承认李渊的言辞,亦不会去否认,心底却在咆哮着一千一万个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行?他明明做得比那一位好,李家天下在他手上会创造出从未有过的辉煌,为什么父皇就是不愿意把机会给他?小时候他得不到的东西,到如今他依然得不到! “朕也一度问过自己为什么……”李渊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里少了凌厉,幽幽说道:“你遇事施恩也罢,刑责也罢自是处理得公正严明,朕无话可说,然你恩则善太明,邢则罚太狠,连朕有时亦不辨不出你是正是邪,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人君风范……” “你确乎是皇子中文韬武略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不论眼界、远见亦非他辈可比,然,依你决断独到、迅疾不掩的行事做法,那位子若是让你坐了,朕只怕李家之血脉要从你手上流失了……” “儿臣惶恐……”李世民伏地请罪,却无法多说一字来为自己辩解。或许父皇说得并无错,他确是亦正亦邪,而好人是要不起天下的,想要天下就做不得好人,想想出师未捷的三弟,想想碧芸流过的泪水,想想含恨而去的乌晓芳,想想被利用后还被流放的愤愤不甘的王世充,想想被打得皮开肉绽险些废了的李元吉,想想被打入冷宫的苏、郑两位贵妃……哼,他李世民一直不是好人!可是做了坏人又如何呢?做了父皇眼里这么久的坏人,这天下他不还是要不来吗? 李世民仰头望天,阳光刺目,一只雄鹰正好滑翔而过,健美流泻的身影在无边苍穹那么高高在上,衬得地下的人更是渺小,他闭上眼,遮住了凤目下那抹嘲讽的冷笑――放手? 另一边李建成到御书房却是别样光景,李渊只与他略略谈了些政事,便关切的问了许多长孙李承宗起居一类的琐事,临走时才多说了句让李建成暂时别找齐王,李元吉已被禁足在寝宫中。 李建成心知肚明齐王被禁足的理由,他只不知李渊接下来会作何打算,揣测对于四弟让父皇蒙辱之事,父皇决不可能只禁他几日,会否四弟已受了刑罚?今日朝上父皇便不动声色地拿走了四弟的权力,却不是把权交给他,而是给了李世民的人,这是不是表示父皇其实还是在怀疑自己? 一晃眼十日过去,李建成越来越焦躁,这几日来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除了派人去打探些必要的消息之外,一门心思放在公务上,就像是要抢着把未来一年的活都干完似的,就连宫中妻女的面也是一概不见,食宿均在书房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宫殿上下无人敢多言相扰,只是看主子忙得没日没夜,偶尔每次走出书房形色匆匆,神疲意倦,也隐隐觉得有什么将要发生。 李建成刚看完一折卷宗,扫了眼书案上东北一带的军事地图,揉了揉倦极的双眼,终于承受不住一放松仰倒在椅子上。 或许不要忙了吧,再如何麻痹自己,她的泪颜也还是无法从脑海中抹去啊。他给了她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却要她达成自己的要求,真的是自私和强人所难啊……听探子回报,他知道她现在已离开了那人,为了脱身定是想了不少法子受到许多责难吧?她是真的打算与他…… 起身推开窗望了望昏黄的夕阳和园中原本绿油油的青草眼前被笼上了金边,远处的雕梁画栋便是父皇的太极殿,李建成目光深邃,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搁在窗棂的手微微紧了紧。 太天真了……她该明白的,他背负的何止是私怨?曾经一个下雨天他一时任性拉她上马想带她远走天涯,她会说责任太多抛不下,如今却是她的冲动……可是真的只是冲动吗?这话连自己也欺骗不过的,她分明已断了自己的退路,除了她信任的徐世绩和他外,眼下知晓她生死下落的再无第三人了,那难道不是她给他的证明吗?她在追思崖等他,等他去兑现他的承诺,期限只剩下两日。 她一字一顿威胁过:“你若不来,此生……便再见不到我!” “呵……”苦笑一声,她还是倔脾气,在他面前妄为了二十年,连本可以软语温言说出来的话也夹着胁迫,她是吃定了他会让步吗? 这一次,怕是要叫她……失望了! 追思崖就在长安青桐山山顶,山崖并不很深,山底就是一谭湖水,崖壁却是峭直长满植物,崖口又布满氤氲雾气,一眼看去,倒是让人误以为此崖深不可测,加上灵山半山腰几十年前一次被闪电批出个大裂缝,裂口由宽到窄一直延伸到山顶而泥土也松动不牢,过路之人生怕有个闪失,也就遥遥避开绕了远路走,久而久之这半山以上的路也就无人问津了,山巅一座残败庵堂自然也被世人给遗忘。 当最后一点光明褪去,明月高悬、万籁俱寂时,本应荒无人烟的青桐山却传来一声声微弱的叹息,似微风扫过山间林木,再见那高不可及的山巅破庵之内,竟有一丝闪闪的光亮 一女子静坐庵前,定定的注视着如墨苍穹,明亮的双眸有化不开的浓愁,苍白如纸的脸颊在月色映衬下散发如玉光泽。女子身后,一持剑的黑衣男子静默而立,紧抿的双唇看不出喜怒,只那一对晦深的眸子始终不曾离开过他面前清秀端庄的女子,倒似看得呆了。 男子握剑柄的手忽然松了松,又握紧,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但见那纤弱的背影一如以往的坚决,要出口的话最终还是给咽了回去。自把一切处理完,他带着小姐上到这隐蔽处来已过了足足三日,她白天就是这样坐着专注的望着通向山顶的唯一一条路,晚上还是那样一个人呆坐在那里想事情,他不敢去打扰她,她坐多久他就站多久,即使小姐后来进屋休息了,他还是守着她,保护她,因为他请求过的,小姐即使逃开也要带上他,他发过誓会帮她,纵使他心里认为她此举荒唐以极,可只要是她让他做的,他就会豁出命达成,那不是愚忠,只是随心罢了……只是明天便是最后期限,他若不来,小姐会如何?他几乎可以肯定,小姐要等的他是不会来的,当他把信件交到那个人手上时,他从那人眼里看出了他的意思,他根本不打算赴约,不明白为何一向聪慧的小姐会傻傻得固执下去,只因他对她点过头么?她忽视了权位和责任在那人眼里的价值罢……也许她应该早就看清了,不然她不会用念叨他会出现的方式来开导灰冷下去的心,不会带着笑脸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害怕和忧愁,不会整夜翻来覆去的难以成眠。他觉得小姐不是在等人,倒像是等一个结果,她在赌…… 艳阳当头,绿叶交映下斑斑光影,两个便衣打扮的侍卫沿着隐蔽的山路直上,抵达山巅破庵时人已是大汗淋漓。见到了山上之人,他们拿出太子信函道明来意,原要按主子意思领人往西去,却不料刚一下山,那女子突然跳上车对徐廷尉大呼一声,徐廷尉当即也跳上去“啪”的一声把马车往东边给赶走了。两个宫人在后面奋起直追,大喊,却终是比不过马力,眼睁睁看着马车在眼前消失。 “啪――啪――”徐世绩驾着马车以绝对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人来人往的大街直往皇宫奔去,横冲直撞下中途是不是翻了几个摊面或者撞倒了几个人他都顾不得了,握紧缰绳的手背上满是细汗,小姐在车内安静得让他心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姐仍死攥着那封早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信函,方才看过信后惊变得青白的脸如今仍旧毫无血色,唇似被她咬破了,还有血丝残留。他虽未看到信,可光看小姐的反应也知事态不是严重而已,否则他怎会听见她用尖叫的方式在他耳边吼着让他带她要进宫呢? 马车开到南门,南宫门紧闭,徐世绩在惊疑下,正要下车就感觉一只颤抖的手掐在他的肩膀,对他咬牙命令道:“去……北……玄武门!”竟是颤得不成音。 毫无犹豫,徐世绩立刻调转马头又往北门方向而去。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殇(三) 马车还未到得北门,就可见黑压压骑兵卫兵站了一片,竟是把出入皇宫的路截断了, 绣着白字的黑旗和红旗高高飘扬着,知情人一眼就能辨出把守宫门的便是恭郡王和秦王部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待马车近了一点,守卫已过来虎着脸将车拦住,禁卫副领要将人扣下,幸亏郡王那块腰牌尚能起点作用,那副将拿过马车上女子递过来的金牌,犹疑了片刻,虽是非常时期,金牌的价值却还是在的,加上女子身份确实……他可不敢贸然裁断,调转马头请示上头去了。 副领再回来时,对女子的态度温和了不少,但女子并未多瞅他一眼,只是定定的望向副将身后那匹黑马上威风凛凛的英俊男人,待到那人慌忙靠近,在她面前跳下马,似乎她一直紧绷的情绪才有一丝缓和,尽管泪眼朦胧,但任谁都看的出来那双眼睛里有着控诉与激愤。 “放我过去……”嘴唇抖动,直视他在惊喜之后眼底的闪躲,不是解释自己的莫名失踪也不是告知为何又凭空出现,她只想立刻穿过这重重围困。 而男子自然不会允她,脸色极为难看。 卫兵刷刷一片死寂沉默,目不斜视,无人敢出大气,副领驾马隔岸观火,一阵强风呼呼刮来,一红一黑两面军旗兀自飘扬得动人。 他理由充分,她意气用事;他深知事态轻重,她明知无可挽回;他想坚持不妥协,她眼泪夺眶而出…… 他只得道明立场,却在她说出一切时震撼不已,可她已失了理智,对他动了手,疯一般要冲过卫兵的围堵。身边一直保护的男子已被制住再不能护送,可他下了令,没有人会敢伤她分毫。可是那条路那么长,她总也看不到那人。 他距离不近,却也不远地跟上风中那一抹歪歪倒倒的身影,叹大势所趋,那人有她为他做到此种地步,也算是大大的幸福。 玄武门外,秦王亲随呈三角之势将力薄势弱的太子、齐王二旗截住,断了其回路。弓弩手城上搭弓上弦,尉迟敬德、常何二将拔剑待命,均以秦王马首为瞻。太子、齐王率队一面提防前敌,一面伺机逃退,而其身后丛林一片,丛林外即是城墙,红墙外一样有秦王亲兵把守,所谓退路,有等于无。 大风呼作,丛林之木簌簌作响,浓云飘过,盖住了日光,明朗晴空转眼间灰暗一片,天色暗了下来。 “二弟,是我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竟能在短短几日之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召回尉迟将军,怎不见秦大将,如此时刻难道他竟不来助你么?”即使遭遇对手伏击,面临着敌众我寡的窘境,太子李建成高坐马上,却仍能面不改色,保持镇定从容地与秦王较劲,尉迟敬德、常何等人不得不佩服,若不是立场不同,李建成倒也不失为一英雄知交。 秦王面如止水,目光冷酷,淡淡嘲讽的笑意浮现在唇边,踢马上了一步,反唇道:“可是皇兄让臣弟大失所望,你要逼宫,何以麾下却只有些不堪一击的虾兵蟹将?展观臣弟身边,随意一指哪个不是龙虎之将,有臣弟保护父皇,皇兄今日可是以卵击石,不明智得很……” “放屁!”齐王怒,大喝一声欲拉马上去,可那坐骑却呼哧着原地打转,不听主人使唤,齐王盛怒之下挥动手中长矛刺其咽喉,断其生命。战场上马等同于兵,与敌对峙不杀敌,反削弱自己力量,齐王一举,凉了军心。 秦王冷漠瞧着,笑意更浓:“从前我只道你狠,却今日才知你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话当然是对齐王而说。 “李世民,你不要欺人太甚,有种跟我单打独斗!”齐王俊脸一沉,撇下奄奄一息的坐骑,抄起长矛就要上前拼命,肩膀却被马上的太子一把按住。 齐王与尉迟敬德是天下最擅长使用长矛之人,偏偏今日受困他的矛难有用武之地,秦王却玉长弓在手,岂有不恨之理? 太子示意齐王看那城墙上遍布的弓弩手,放低声音道:“不要中计了,他这是在故意激我们,此刻你一旦有任何举动,立刻就会被乱箭射死,到时候他名正言顺,何况你有伤在身……” “那我们要如何,难道坐以待毙?”齐王愤然。 “为今之计唯有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父皇马上就会收到消息,我们未料到他会先发制人,城外士兵还在候命,若能突围出去,父皇那儿矢口否认并不困难,怕只怕……”太子抬眼扫了一眼秦王带来的人马,继续道:“秦琼和长孙无忌尚未现身,只怕你我麾下亲兵已被他们截住……”退无可退,进无可进,明知不可恋战,却又进退两难,难道今日真要亡他?纵然李建成装得再沉着,那一额冷汗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皇兄,我们三人是同父同母的亲手足,何必一定要动刀动枪、喊打喊杀的呢?你听臣弟一句,让你的人立刻解甲投降,并交出你们手中兵符,臣弟必不会为难你二人,还会向父皇求情,免了你们忤逆犯上之罪……” “哼,说得好听!”齐王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此时他虽也欲拖延时间,可心头压抑了那一腔不怒火,不找到发泄口不行,当即往前那么一站,将长矛狠狠一跺,竟是插入了石板之中,高声呼道:“李世民,你少来忠义护主那一套说辞,你当朝上那些个老匹夫被你表面装的那一套骗过了,就没人知道你打什么算盘吗?你最好收起你的虚伪把戏,我们可不是愚蠢得被你当成棋子利用还不自知的李玄霸,为你这样的人不只把命送了,连女人都被你抢走,愚不可及!李世民,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的,今日之事父皇那儿自有裁决,你拥兵入宫,狼子之心昭然若揭,难道以为还可以逃脱干系吗?我劝你现在不如省下口舌将来为自己辩解两句,自荐小人之事在这里还是免了吧!”齐王的话一气呵成,李建成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孰不知与对手周旋,最怕祸从口出激怒对方,此番李元吉的冲动无疑是在自掘坟墓。秦王一方本就胜券在握,洋洋得意之际听到齐王叫骂哪里容得,几个强将便要请命上前代为教训,却见秦王在听到“李玄霸”三字时就脸色一变,眼睛发出慑人光芒,冷笑道:“今日……我就要你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 话音一落,秦王振臂一挥,城墙上弓弩手们立刻放箭,天空顿时下起箭雨,直逼太子众人。 “保护太子和王爷!”太子、齐王众部匆忙应对,反应极快,无奈箭矢实在太多,挡住了这边,那边箭又射了来,马儿中箭颇多,乱成一窝,逼得他们不得不弃马下地。 太子、齐王身边的亲随也是万里挑一的精兵锐卒,可却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之身,乱箭扫射之下,惨呼声一个接着一个,青白色的地板不消工夫就染上了斑斑血痕。被箭雨逼得节节后退的太子、齐王被侍卫保护着,一面躲箭一面计划着脱身,二人脸色都已铁青,此时太子看秦王的眼神也透足了恨意。 待到箭雨消停,秦王慢悠悠拉马上前了几步,居高临下的远远睥睨着站在尸体中间,已然狼狈的对手,颇有些残忍地勾了勾唇角,说道:“怎么样,还想继续做困兽之斗吗?” 如今太子、齐王身边所剩随从仅余最出色的三个,大队长萧瑀以及两名副领班刘弘基、张亮,在这胜败局势分明,可谓存亡攸关的时刻,他们不见一丝怯懦萎缩,握紧手中大刀将两个主子护在身后,倒让李世民很是钦佩,生起了爱才之心,又转向三人邀降。 李元吉左腿中箭,正半跪着强撑起身子,见李世民完全一副胜利者姿态,竟当着自己的面挖起墙角,奈何自己已被完全包围再不可能有出路,大势已去,想到日夜魂牵梦萦的女人,又觉恨死的不甘心,便有了与李世民同归于尽的念头。他猛地夺过张亮后背的长弓,抓起三支箭,搭弓,放箭,动作一气呵成,别说李世民未料到他有此一着,即使他料到,三箭齐发也不信他躲得过。李元吉以为他能成功,三箭齐发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拼着全身力气站在风中射这三支箭,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常人一支箭尚不能保证百发百中,何况他齐发三箭,又身受重伤,加之李建成看见他举箭的动作时吃惊的喊了一声,对他造成干扰,那三箭刷刷过去终是射偏了位置,只有一箭擦过李世民的肩膀,另两只箭则落在了他的坐骑之上。 李元吉还没感觉到失败,李世民回敬的破空之箭已经朝他而去。李元吉瞠目而视,李世民的射箭神技,没有人敢怀疑,他是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的,眼前一片黑影闪过,被撞得摔倒在地,腿上的伤流出更多的血,然而预期的中箭却没有发送,待李元吉回神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苍穹: “不——”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殇(四) 撒雪撒雪,预祝亲们圣诞(剩单)快乐!! 圣诞求收求推,票票啊,来砸我吧! ============================== 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形,太子护弟,这一撞之下,原该射在齐王身上的箭插进了太子的胸膛。 而那声绝望的叫声又出现得那么突然,未待众人分神追究,一片青白色就突然闪进了视线,扑倒在那鲜血直流的太子身边。 那是一个青衣女子,她的出现,无疑令人诧异。她将太子的头轻轻抱进怀里,擦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的血。她的泪滚落在他唇上与血混合,不知是泪,是血,还是血泪……尉迟将军发难,兵戈声又起,然而身边的砍伐厮杀,谁与谁的较量都与她无关,她的泪容贴着他开始失去人色的脸颊,凑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呼唤他的名,风传递着她的低喃。 她急切地重复着:“毗沙门、毗沙门……” 她说:“是我呀……芸儿来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求你……” 满满血迹的手垂在地上,手指头动了动,缓缓抬起,想要碰触女子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垂落,被她的手及时接住。 恭郡王走过来,蹲在一旁,望着那气息微弱的男人,神情悲戚。 她泪眼朦胧望进李建成涣散的氤氲双眸中,低哑道:“你答应过的……明明答应过我……我给了你时间,你……为何不守信……我恨你我恨你……”一滴泪落下,直直掉进他半开的眼睛里,再由他的眼角流出,分不清是谁的泪。 他双唇已白,却被血染红,微弱地张了张。 她抱紧他,如小兽般呜了一声,而后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含泪对他笑着哽咽道:“好,我不恨你,我原谅你,我们还是约好,去巫山,去海边,去江陵……我们去好多好多美丽的地方,只我们两个…只要你好好的,我便陪你一辈子……”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每每溅落在他的腮边。 他半开的眼里染上了笑意,动了动唇,她立刻凑进耳朵。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眼里有着欣慰,凝视着她似要将她的样子深深烙印在心底,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抬起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 ――幸好……最后还能见她一面,知道她没有恨着…… ――那么,可以安心了。 手从她的额间,在她眼前坠落。 “……”她忽然静止了,错愕地看着好像只是睡着的面容,可是她知道,他那双让人心动的黑曜瞳再也睁不开了。颤抖地伸出手,指腹在他的眼眉间逡巡,她将上面因痛苦而结的褶皱温柔的揉开,泣道:“建成……”再也忍不住将他狠狠的抱进怀里,无声悲泣。捧起他的脸颊,相贴,还是温暖的,他只是累了,睡了…… 女子抱了很久,直到他在风中的身体再无一丝温度,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如离枝的花瓣,倒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世民面无表情,幽邃的眸子荡漾着波澜,在女子身后静默不动,直到看见她倒下,才缓缓走过去,弯腰将她抱起,转过身与一脸惊慌冲过来查看她的李孝恭视线碰撞。 呼咤一声,尉迟敬德驾马而来,手里提着个血淋淋的物事,脸上满是胜利的骄傲。尉迟、常何下马,尉迟敬德瞅了瞅秦王手里抱着的女人,跪拜道:“王爷,李元吉一等方才逃入丛林,搏斗间臣已枭其首级,人头在此,那兵符业已拿到手,至于另外三人,因王爷有心收服他们,臣等留了他们性命,都已抓获只待王爷吩咐!”将那血淋淋的东西举起,果然是李元吉人头没错。 曾几何时那俊美妖娆的男子不可一世,践踏他人性命,一定想不到自己死后连副全尸都没有。李世民瞥了一眼便不再看,对尉迟道:“敬德听命!” “臣在!” “速将李元吉首级带往城外营地,告知那六千兵将,李建成与李元吉已身首异处,他们再做战斗也是无用,劝其速速归降,如尚有执迷不悟者,杀之!至于那三个人……就先把他们关起来吧,让御医给他们治伤……” 尉迟敬德领命,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交出兵符,便率了手下驾马而去。 “常何、知节,你等速入宫将禁卫调换,把守住太极、临湖两宫,将皇上拖住,绝不可让他离开宫殿半步!”常何、程知节领命而去。 “南几……”交代完一切,李世民看了眼抱在怀里的女子满是泪痕的脸,作了主意,唤来贴身护卫,“将太子的尸体暂时安放在皇祠之中,派人严密把守,没有本王命令谁也不许擅作主张!”虽然李元吉的人头起得了一定震慑效果,却未必能把城外的士兵全部压住,尉迟、常何等人原是连李建成的人头也要的,若他不特意下令,只怕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那班部下为成大事就先斩后奏了。长孙无忌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后,要应付朝堂上的悠悠众口,不到万不得已不杀李建成,就算李建成死,也至少要保他一具全尸。 李世民让手下人备好车辇将怀中人送回乾德殿,这才转过脸来,神情古怪地对李孝恭说:“堂兄,你疏职了……” 一心愧悔的李孝恭,听到李世民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寒心又气愤。他不知道,在他亲手断送掉亲兄弟生命之后,为何还可以那么冷静!瞪着李世民,似要将他洞穿一般,李孝恭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认识过眼前这个人,那么冷血,那么无情。李孝恭以为至少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可他不是,他拔走她心里的人,将她连皮带肉伤得鲜血琳琳,看着她撕心裂肺也无动于衷,当真心如铁石,现在面对了他,却是没头没脑的责怪他疏职。他这是在提醒他,把她带到现场目睹这一切,伤害她的凶手就是自己吗? 是时若非长孙无忌、秦叔宝驾马赶来回合,想到大事未定,他们身系万人性命,李孝恭只怕立刻拉住李世民动起手来。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李孝恭等率同伏兵一起进入玄武门,不久齐王二千兵马赶到,开始攻打玄武门,史称玄武门之变。史有记载:六月四日,公谨与长孙无忌等九人伏于玄武门以俟变。隐太子死,敬德领七十骑蹑踵继至,元吉将夺弓窘王,敬德驰叱之,元吉走,遂射杀之。及斩建成、元吉,其党来攻玄武门,兵锋甚盛。” 玄武门之后,秦王领部下一举闯进内宫,尉迟恭带头包围整座宫殿,内宦宫女四处逃窜,殿内狼藉一片。李世民将太子、齐王死讯告知李渊,并揭发二人阴谋,李渊见其逼宫阵势,震怒、痛心之下,斥骂秦王,这个英姿焕发的皇帝仅在一瞬间便苍老了十岁。 第二日,便有皇榜诏告天下,秦王李世民被立为太子。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恋生(一) 承乾殿仍旧是承乾殿,可这里再不是秦王府邸。五位太医在内侍带领下匆匆赶到此地时,正见李世民从宫内踏出,齐刷刷跪了一地,口呼“太子千岁!” 李世民说了声“免礼”,但对和他一道而出的老太医耳语了几句,见那名资深太医匆忙离去,方对他们郑重道:“各位都是宫中最优秀的太医,本宫信得过你们,但请你们好好尽心为娘娘诊治,不要教本宫失望,治好了,本宫定会重伤……” “臣等自当竭尽所能为娘娘医治……”太医们齐齐应了,往殿中而去。 一层轻纱帐幔将大殿分成二局,简单而不失雅致的内殿之中,一张檀木大床上,一个清秀婉约但面白如纸的女子静静的躺着,云鬓垂下,眉头深锁,不时有泪从那双紧闭的眼角滚落,绯红的双唇里一直吐出喃喃呓语,看样子是发烧着正被梦魇。 谁都知道,床上的重病女子便是新太子深宠的芸妃娘娘,伺候的、治疗的都不敢稍有怠慢。 太医们还在外殿商讨着什么,时不时向里张望。一名宫女刚将熬好的汤药递给一直在床边伺候的宫女,扶起床上的人,让幼寒给她喂药。可是不管幼寒怎么试,那一勺药水就是喂不进去,药汁沿着嘴角流下,另一名宫女赶紧用手巾擦了。几次三番不成,幼寒看了眼仍在梦呓中的主子,横了横心,一低头饮下一大口苦涩的中药,在其他宫女们的惊呼下,附过去贴上芸妃的唇,慢慢把汤药喂进了她嘴里。 这个方法还算好用,接下来几日如此的喂药,芸妃的高烧渐渐退了。宫女看待芸妃那名贴身侍女的眼光也有了不同,她们觉得在旁边看她喂药都觉难堪,弄得面红耳赤,不知她怎能面不改色地给主子嘴对嘴喂药。在这承乾殿里,她们也就听说过现在的太子以前的秦王主子用这个方法灌过芸妃汤药,不曾亲眼所见,宫女们把这事儿私底下当乐趣聊着,近日来围着伺候病卧的芸妃,亲眼见到同性的女子用起这个办法,虽然效果不错,却心知女子比之男子做起此事更加羞耻,可见幼寒姑娘对她主子的忠心非同一般,为主子做到如斯地步,加上幼寒冷静内敛的性子自有一种大家风范,她们不得不佩服,也难怪恭郡王每日入宫来看望芸妃时,渐渐的对幼寒姑娘多了赞赏。 太子主子却不知怎么回事,以前还是秦王时对芸妃是极为爱护的,芸妃一旦有个小病小痛,主子面上虽没有什么,却每次都把娘娘的饮食汤药安排得妥妥当当,甚至亲自喂汤送药,前两年娘娘体寒气虚时不就如此,娘娘不肯吃哭巴巴的中药,主子就用的那种羞人的办法嘴对嘴灌下去,每回气得娘娘破口大骂,主子却是不理不睬,一旦娘娘几日后又不肯乖乖吃药,再重操旧业,娘娘也就再不对吃药一事蒙混了。 其实她们觉得芸妃这个主子是极好的,对宫女侍官们和蔼,出手也大方,听说在皇上未称帝前,她也不过是小小书佐官的女儿,比她们这些经过挑选进宫为侍的贵族之后还不如,见她又是中等姿色,别说在美女如云的之中没有一比,就是和主子的另两位王妃一比也逊色太多,她们还一度瞧不起过她,认为她嫁给主子不过是皇上拉拢朝臣的手段,势必不会得宠,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平凡不过又不被她们看好的女子,让他们的主子爱得不得了,光芒完全掩过了另外两位妃子。宜王妃已回了突厥,如今大唐与突厥关系紧张,宜王妃还回不回得中国尚是未知之数,即使回来了,也不会太得宠,所以承乾宫除了芸妃和准王妃之外,只还有两三名皇上赐给主子的侍妾,若然芸妃继续得宠下去,她们甚至暗地里猜测有朝一日芸妃会被扶正。哪知主子今日做得了储君,便是未来的君王,芸妃的前途更是光明一片,本该是欢喜庆祝的时候,她却一病不起了,这人虽然看着好些了,但毕竟没有太大好转,而且依太医的意思,娘娘的病还不只身体上的,严重的是心里头的病。 她们也听到些传言,娘娘在宫外期间好像出了点意外,有说被绑架的,也有说坠崖重伤的,说法不一,又听闻宫中事变当日娘娘出现在北宫门,被兵官们扣住受了惊吓,那日风大,是这种夏天很不正常的天气,娘娘受了阴湿之气,这才内外双患倒了下去,被主子送回了宫。她们姐妹中有兄弟是在宫门当差的,却说那日娘娘当众抱着隐太子的尸体,哭伤了才倒下的,这个说法还没得到证实,一向宽仁的主子却将原来一批宫卫全部换走,封锁了当日之事,并下令杖毙多舌之人,于是大家虽然心底不免好奇,也不敢再谈及这个话题,可王妃连梦中都哭泣不止,无形中也就验证了那个说法。 她们看得明白,主子虽然仍旧每日抽空来看芸妃,情况却和以往大不相同了,主子没让她们退下时,她们便见他只是便站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的病人,眉眼阴郁,可却没有进一步的抚触,就连喂药时也是旁观而不动手,她们还以为这是芸妃失宠的前兆,正为她可怜,可有时候半夜三更,她们打盹惊醒时,却见主子静静坐在床边,将娘娘抱在怀中,烛影摇曳下,主子的神情悲怜,口中喃喃,似乎在重复着:“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才肯醒来?你知道的,我别无选择……”不知一坐是多久,等到新的汤药煎好时,主子才起身离开。或者白天主子得了空闲,进了这寝宫,却不进内殿来,掀起纱帐远远看着,听着娘娘低泣般的呓语,那眼中分明还有怜爱、心痛,她们当下知道,芸妃绝没有失宠。 芸妃的胞弟和父亲进宫来看过芸妃,年轻的段大人则每日必进宫来,可每一次他要与芸妃讲话时,都将宫女屏退,是以她们无从得知呓语不醒的芸妃在这期间听到了什么,或许真是亲人的呼唤起了作用,芸妃的病情竟突然大有好转,终于有一天,睁开了那双闭了足足十三天的眼睛。 芸妃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王妃,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当时让她们暂时退到外殿,说是有话要与芸妃说,王妃是太子主子恩请了来照看芸妃的人,她们自是不敢违抗,乖乖退至外殿等候,是以也王妃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但终究不会是坏事,不然芸妃也不会被她安然唤醒的,约莫一盏茶工夫过去,内殿突然一声瓷器破碎之声,殿外人全体一惊,可里头没有下令,谁也不敢贸然进去。此时忽听王妃的一声惊喜高呼:“你醒了!”一个人影竟是比她们还快上好几倍冲进内殿,那片黄灿灿的亮色,不是太子主子又是谁? 李世民小心翼翼靠近床边,直到看见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心里一松,她终于醒了,俯身握住床沿那只纤白的手,却不敢出言惊扰刚从黑暗恢复清明的她。 那双眼睛从涣散到聚拢,带了些疑惑看了眼帐顶,眸中便又瞬间变成一片灰败、死暗,太医为其把脉,查看眼白、瞳距,眼睛的主人也是毫无反应,面无波澜,如一具柔软人体玩偶任人摆弄。不愿醒而被迫醒来的人,唯有靠关闭自己,与世隔绝,才能造成这般没有生息之态。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恋生(二) 求收啊~~~元旦求支持,膜拜中~~~ ========================= 周围一片黑暗,苍茫徘徊着,奔跑着,寻找着…… 前方一点光亮,向它靠近,它也飞快的接近我,突然黑暗的世界变成雪白的苍茫,脚下湿了,水从脚底漫上来,越来越上,渐渐漫过了鼻子,想呼叫,发不出声音,眼耳口鼻都是刺痛,救命! 海水好苦,灌进肚子,下腹阵阵绞痛,恐惧掐紧了我的脖子,挣扎变得无力起来,被水淹死的滋味真的好痛苦! 挣扎之后,海水却突然间消失不见,眼前作了另一番景象,湖水霜冻,银装素裹,天地苍茫,片片雪末子在空中起舞,那是雪中精灵,一清俊少年身穿紫衣缓缓走近,俯下身来,将手中糕点往前一松,轻笑道:“在这里都能睡着,吃晚膳了吗?我让厨房做了糕点,起来尝尝……” 啊……原来我抄字累了,出来看雪时竟蹲在书房外睡着了。盯着他手里的一盘点心,歪着嘴角,呵呵笑着跳起来,膝盖上几片薄薄的积雪抖落在地,伸手就抓了一块糕放进嘴里,嗯……真香甜,又抓了两个在手,坐下来边吃边对少年道:“毗沙门,还好有你,不然我晚饭又没着落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少年眼里含着宠溺,笑看着我吃得没有形象:“听说今日你打瞌睡,把二弟刚模好的一副字给毁了,被罚抄《诗经》,我就过来看看,带了这些点心给你……”看我还坐着,有些着怒地把我从冰凉潮湿的地上拉起来,倒了杯热茶过来,“也不怕生病,怎么能坐在外面?没人跟你抢,吃慢点……” 说到被罚一事,我可沉不住气了,势必要把那磨人小鬼头的十大罪状一一说给他听,可眼前突然一晃,哪里还有书房糕点,哪里还有毗沙门,茫茫雪景被青翠山色取代,山青青花开红艳艳。 这是我和孝恭、建成常来的小山坡啊,空气中散发出初放的花香,清淡延绵。 两个人影在不远处晃动,慢慢向他们走近,这才看清,是自己依偎在毗沙门怀中,一本书放在身边的草地上,脸上洋溢着快乐,手里正捻起他的一截头发和自己的比较着,忽然抬头,迎向他含笑凝视的眼眸,撅嘴抱怨道:“不公平啊,毗沙门,你看你明明是男子,怎么头发比我的还黑亮些,啧啧……你倒是用的什么洗发啊?” 建成“扑哧”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去我手里两人各一撮的鬓边长发,手里动作着打了个结。 我问:“你这是做什么?” 他意味深长一笑,圈住我的身体,下巴搁在发顶:“结发为夫妻,卿可为我妻?” 我一愣,红脸了,乐道:“不想你也这般浪漫……”从他怀中出来,两缕纠结的头发随之一松,我打趣道:“看来我们发结不了哦,毗沙门,怪你头发太顺滑吧,哈哈……”一跳起身跑开了,没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只道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在看过去欢笑,仿若昨日,他眼里的顿变的阴郁又如何再错得过? 虚影又是一晃,噼噼啪啪雨砸琵琶的声音充斥于耳,视野模糊,脚下泥泞烂淖,雨花四溅,抬步行走,衣裙不湿不脏。 一匹骏马狂乱奔来,在身边停了,打着转悠,背上载的两个人,女子虽穿了蓑衣,在这场大雨中,却也如没有蓑笠挡雨的男子一般浑身湿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个情景,我永世不忘。 他被雨水冲刷得睁不开眼,只是受伤地捧起她的脸,问道,自己是不是样样不如他的二弟。 他说带着她离开,却不知哪里才是去处。 在马上他抱着她,第一回吻上了她的唇。都是对方的初吻,其中却体会不到爱情的香甜,她所期待的浪漫美好,因为他的苦、她的慌而失去滋味,雨水侵入交缠的唇间,说不出的怪异苦涩。 “建成,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心中,你就是独一无二……”低喃出口,一如当初给予他的回答,泪不知何时湿了面。 酒不醉人人自醉,情不伤人人自伤,紫衣少年烁烁闪亮的眸子深情望来:“卿亲我心,卿亲我心……”景致又是一变,白茫茫什么也没有,一方红色枕巾飘飘落在脚边,俯身拾起,泪眼模糊,方巾上“所谓伊人,段碧芸”,不是我那一时游戏的刺绣吗?建成说,“所谓伊人”是他亲手所刺的,在我所绣的“段碧芸”旁边,不想他一男子,拿起针线竟比我还顺手,不禁嘲笑起来,被骂玩物丧志也是活该。 如今刺绣依在,人在何处? 一张纸在空中飘落,摊开双手,落于掌中。 这是他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让我等他……我就在这里,他一定会来。 四周渐渐灰暗,远处一个人影走来,我掩不住惊喜向他冲过去:“毗沙门,你来了……” 雾蒙蒙,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发出熠熠的光辉,在跑近时听见他的声音,阴森古怪:“待我夺下江山送予你,你便不会再怕有人分开我们……” 我惊愣在原地,“毗沙门?” 刺耳的破风之声突然从李建成身后传来,在我就要伸手触摸到他身体时,他在我眼前愕然倒下,一支长箭将他贯穿在我眼前。 “啊――”跌坐在地,我抱头尖叫。 远远的,李世民身穿龙袍,玉弓执于身侧,另一手拖着支长枪一步步向我走来。他每近一步,被他经过的地方就变成一片悚目的血红。带着嗜血的笑,他半眯的眼透着杀意,手起枪落,建成的头颅飞起,顿时血花四溅。 李世民沾血的枪尖摩擦地面,发出哧哧刺耳声,将我从地上抓起,双目通红,勒上我的脖子,对我冷笑道:“这便是你背叛我的下场……”手上用力,窒息包围着我,我没有挣扎,闭上眼承受着,心已被掏空,哪里还会痛? 忽然却又什么也没有,没有李建成,没有李世民,一片海湾慢慢映上眼帘。 这一片海,不是我与那世界的交界点吗? 转头,一个与我在那个世界同龄的女孩儿站在身旁,平静地凝视着幽蓝的海面。 “露茜?”这个感觉好熟悉,她就在我身边,却又感觉很遥远,忍不住唤了一声,“是你吗?”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得诡异,声音似从远方传来:“记得这海吧,你?没想到我最初的目的没有达成,却造就出另一个你,再次毁掉自己的人生,真是讽刺啊……” 忽略她眼中的嫉恨,我问道:“什么意思?” “不过你现在这的样子真是出乎我意料,也好,用不着我出手……”她没理会我的问题,回过头望向远方海天一线处。“我也总算看清了,就算我不给你制造问题,你自己也会生出许多事来,虽然你不了解,我可很了解你,你这人太心存侥幸,喜欢逃避,在现代是,到了古代重活一回,却还是改不了本性。” 我一怔,拉住她:“你说……现代,古代是什么意思?” 她厌恶地甩开我,转过头冷笑道:“还不明白?在现代我杀了你,和你一样死在了海里,你身边的长孙无垢就是以前的王露西!”睨见我眼里的不可置信,她微微得意:“我也很意外,原以为在海里就这样死了,那溺水的滋味真的不好受,难怪你后来见水就怕呢,呵呵,倒让我确定了你的身份,我一直在怀疑,因为世上不可能有那么相似的容貌、性格……” “那一次落水,果然是你故意的?”想起上次掉进湖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怀疑过,我却选择了逃避…… 她闻言哈哈笑了,像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只是笑意没有进入眼中:“我也想你是怀疑我了,你后来看见我总会出神,眼光也不同了,可是我也不担心,你发现就发现吧,又能怎么样呢?谁知你还是让我失望了,等到后来,你一点行动也没有,果然和以前一样懦弱……” 懦弱……她说我懦弱?她还是我认识的露茜吗? “你惊讶吗?”她看我的表情变化,明了地勾唇一笑,“其实说实话,王露西是真的挺喜欢李水萱,虽然最爱的哥哥喜欢上了她,她心里也只有祝福,杀了李水萱,她心里很愧疚,可是后来的段碧芸不该再抢走长孙无垢的梦,她对新生命的所有憧憬,不该再被段碧芸毁掉……”说到后面,声音已是凄怆,含痛地望过来。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恋生(三) 元旦一章,哈哈,前面的猫腻终于水落石出了,无垢就是露茜,她暗地里干了好多事,后面再摆出来~~ 再次求票票收藏,膜拜中,元旦同乐!!! ========================= 隐隐的,我明白了些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前世的王露西爱着她的哥哥,血缘相系她的爱注定没有结果,而这一世化身长孙无垢,所爱的李世民心中却有了别人,也难怪她不待见我。 “王露茜没有李水萱的好运气,有一个秘密我藏了很久,到现在你人事不知,才要对你说一说……”她语气变得激动,“你一定想不到我并非真正的长孙无垢吧!呵……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刚来到这鬼地方一无所有过得乞丐般生活的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历史上那个贤德圣明、千古女性之表率的长孙皇后。” “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听说你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大夫们都说药石无灵,后来却不知为何给治好了,这其中到底藏了怎么样的秘密?” “没错,真正的长孙无垢就是个病痨,从小体弱多病,药不间断,五岁那一年更是病入膏肓,瘦成个皮包骨,而我……”她冷哼,“从重生的那一天开始,就被人遗弃,过着在街上要饭的日子,每天被人打被人骂,只为了把肚子填饱,后来战事来了,我住的镇子也不能再住,又跟着人流四处逃难,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身体也一样很弱,因为这一世的我先天不足,后天又营养缺乏,把底子伤了。可是那时候再辛苦我也没有放弃求生,我总觉得自己活了下来,你也一定在这里,那场车祸是我有些刻意造成的,对你很内疚,哪怕见你一面,也要道个歉……” 听到这里,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平平淡淡的眸光下,必定不堪回首往事,对她,我发现怨恨不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变成的长孙无垢?” 她看我一眼,回忆道:“8岁的时候逃难到涿郡,一次抢人家包子,被那老板追打撞到了哥哥身上,哥哥十几岁的模样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他把我从那包子铺老板手里救下来带回府中,没想到我和他才去世的妹妹长得极为相似,因为我本瘦弱,虽然大了长孙无垢三岁,却难以看出区别,丧妹之痛下,他完全把我当成了长孙无垢的替代品,像对待亲妹妹一样照顾我。而经历了两世的我,有些事终于学会放下,他既成了哥哥,我便做他真正的妹妹吧……到后来高士廉来接长孙的两个遗孤时,直接把我认成了外甥女,哥哥也没有否认,加之高士廉当时需要外甥女和李家联姻,就算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长孙无垢,怕也不会戳穿吧。” 的确,以高士廉当初想攀附权势的心理,就算长孙无忌没有带回一个她,他也会弄出一个冒牌的长孙无垢吧,那么长孙无忌呢?他一直是个高深莫测的人,他会把王露茜带回,虽然不排除是对妹妹的补偿心理,更多的应该是出于和高士廉一样的考虑吧? 忽然觉得王露茜可怜,她的身边看来连个真正关怀的人都没有,想到她推我落水的一幕,又不免心中难受,问道:“你那次推我落水,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李水萱?这世上怕水的人很多,你要怎么确定我的身份?你确认之后,也没有与我相认,又是为什么?” 她并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眼睛透过我看到了过去,继续回忆着:“从我知道自己担当的身份那一天起,无不在认真扮演那个角色,她羸弱内向,温柔胆小,好在不难模仿,何况我身子本就弱,年龄的差距也可以掩饰,我做的所有事只为了活得好些。可是你能体会得到当李世民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时我那激动的心情吗?”她眼神变了,憧憬又温柔似水,“他那么真真实实的站在园子里,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金边,就像一个降临人间的天神,会对我着微笑,与我交谈,虽然态度多是不疏离不亲近,可我还是对他动心,我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存在,每当看到他黯然神伤,我真恨不得立刻上去告诉他,他的未来有多成功……直到深入交往,我又发现他那时而露出温情的眼睛,时而飘离的视线会落在无关的草木上,看着它们会心微笑,我那时便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他心里已经有人。”她看我一眼,眼里尽是浓浓的不甘。“我一直想看看他们口中说的段碧芸究竟是何许人,能让李家几兄弟都喜欢她,而一时忽略了他们提到的一些细节,比如你教他们堆雪人,你给他们猜的那些脑筋急转弯,还有李世民珍藏的纸牌,这些全部都是证据,我一旦怀疑你,马上就能确定答案。好奇之下,想看看你淹死一次后究竟有多惧水,否则我那心绞痛发过一次后,怎不见以后再发作呢?你以为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以后,我还会有那份与你相认的想法吗?我早已失了当初想找出你的念头,你活在这一世,也只不过耽误我的前程和幸福罢了……历史,我比你学得好,长孙皇后一定要生出皇长子,可李世民居然把我当妹妹不肯碰我,洞房花烛也让我独守空房,我一直以为你会坚守阵地不嫁给他,倒也放心,谁知道你后来为了你爹和李建成妥协了。我也不怪你,许多事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可你得他专宠,我不能让你比我怀孕,只好让人在你的熏香里动些手脚,让你身体变得虚寒脆弱不易受孕,胡太医是哥哥举荐的,我们对他有恩,让他拖瞒你的病很容易……一切都很顺利,我去找你,你把李世民赶到我这里,他对我很愧疚很怜惜,圆房那夜正是月事之后,很容易怀上孩子,有了乾儿,我的地位也就稳固了,可我还是不放心,就怕你一旦有了他的孩子,只怕我十个乾儿也比不过你的一个种,于是那个熏香在你屋里点了一年,你虽然奇怪自己的月事不调,却没有发现异样。” 那个熏香……难怪香味怪异,原来我不是生病,是被人在房里放了药,我都没有发现。不过我不怨她,李世民的孩子我以前不想要,现在就更不想了。 “后来他打仗回来,就算有胡太医掩饰,你还是怕他发现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停了我房里的药是不是?” 她冷笑,眼中却是神伤:“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岂会没有发现?你房中的香被他撤掉,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都被他治了,只是这些都瞒着你的眼睛罢了,否则我的芷柔明明是贴身的宫婢,从我进高家就跟着我了,就算死也是我的人,怎会被他强行嫁出去的?他只是怕你知道,又顾念乾儿和我哥哥才没有处置我,不然你以为你的身子为什么在他回来后,不出几个月就调理好了,有机会怀孕?” 芷柔那丫头被嫁的事是我忽略掉的,因为时常觉得她的眼神不善,所以李世民要打发她嫁人的时候我什么话也没帮着说,不想其中还有这样的因由。李世民那样盯紧我吃药和滋补的事,原来是怕我的身体因为那香里的成分而坏了……等等,她刚刚说……怀孕! 突然意识到什么,手不自觉抚上小腹,难道说这里面…… “很难理解,明明是既定的历史,玄武门那事儿后世哪个不知,李建成死就死了,你现在这样子做给谁看啊?但我看你的模样,就算他们再怎么把安胎药放进汤药和食物里,你的胎也留不住了……” “你说……胎?” 她一字字的话敲进我心坎里,还待问清楚些,眼前却突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刺耳的瓷器碎裂声让心脏一阵紧缩。 “你醒了……”惊叫声,是谁的?是刚刚对话的声音……露茜……不,是长孙无垢,她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惊恐? 好吵,好多人说话,哭泣声,愤怒的责骂声,衣衫摩擦声,谁在碰我的手? “既然醒了,为何你还这般模样?”那么伤心颤抖的声音,是谁的? 我醒了吗? 眼睛是睁开的,但是什么也不想看,看不到。 建成死了,我还活着,没有被李世民掐死吗? 不对,刚刚那只是梦…… 露西……无垢,是她在耳边讲话,以为我听不见。 “莫非你真要我杀了那帮庸医,才肯看看我,说句话吗!”为何这声音听起来如此森冷,他在威胁谁? “你再不动一动,我就直接喂你了……好,你真要如此,我不会让你得逞,我的孩儿一定要保住!”唇上一软,液体流进口里,苦味包了一嘴,他的湿滑探进,将汤药抵近我的喉咙。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恋生(四) “已经三天了,你不吃不喝,真的想死吗?”唇上传来腥涩之味,却感觉不到痛。 没有吞咽的动作,药汁顺势流进咽喉,喉咙一痒,我难受地一阵急咳。 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到底凭什么? 愤怒地瞪过去,李世民眼里一悲一喜,嘴角残留着的药汁,他伸手揩去,很快眼中恢复平静,躲开我的视线,将手里的药碗交给宫女,起身冷冷道:“不想我碰你,就自己起来喝药吃东西……你要真恨我,等养好了身子,对我要打要骂都可以,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就算你不顾自己,也要顾念一下肚子里的孩子……” 见他要走,一种巨大的悲凉从心头蔓延,冷喝道:“你站住!”很久没有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所有人都是一惊,他背对着,站着,少顷命一宫女道:“去请段大人进宫。”又屏退了其他宫女,只留下幼寒一人。 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幼寒立刻过来扶我,我推开她,双脚下地,一身雪白的亵衣被汗水沾湿,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头晕眩疼痛,身子发虚。 感觉他那边身子动了动,却忍得住没有过来。 我扶着床缘,看向他的背影,尽力压下内心的波澜,冷冷道:“你也不用请海子来,我不会见他的,你真想我好,就赐我一碗红花吧,让孩子一了百了……” 垂下眼皮,看不到他的静动,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怒火和痛心。浓浓的的苦药味在彼此的呼吸间流转。 “我吸了一年的麝香,孩子本就不好保,不能生更不想生,我不想恨你,只希望你成全我……”争位不是你的错,胜仗也怪不得你,可你为什么做得如此狠绝,连条活路也不给他们留。 好久才听见他压抑的声音响起:“三个月的胎,打不掉了,你好生养着,孩子会健健康康出生的。” “你以为……以你我现在的关系,我会为你生下这孽种吗?” 猛的听见他的脚步声,肩膀一痛,他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被愤怒激红的眼狠狠瞪着我:“孽种?你居然说和我的孩子是孽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妃子,不是隐太子的!” 手臂上总算传来些痛感,可以化解一点我心上的痛。 看见他情绪失控把我摇来摇去,幼寒赶紧上前要拉开他,“殿下请息怒!主子身子不好,您这样会伤了她的……” “你借着出宫与他私会,为了离开我同他私奔,不惜制造假象蒙骗我们,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那李建成搂搂抱抱,为他哭到昏厥,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他死了又如何?他该死!你都已经是我的人,是秦王府的王妃了,他还敢痴心妄想!好啊……那么就要付出代价。我可以告诉你,就算那一箭不是他挡下的,我也不会放过他,你听明白了吗,我就是要他死……”我的漠然分明将他逼入疯狂,该说的不该说的,真心的、违心的他全说了出来,手里粗暴地拉扯着我,把幼寒推开,对她吼道:“你也滚出去,没有本宫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幼寒不走,跪在地上,冷静如她此刻却面色如纸,语气慌乱:“殿下,您看在主子怀着您孩子的份上,就放过她吧,主子方才说的不过是久病后的胡言乱语,您何必当真呢?毕竟是骨血相连,主子不会舍得不要的……” 我呵呵笑起来,泪蒙上眼,幼寒的护主忠心,出我意料,令我感动,可是我只能心领她的好意了。“你错了,幼寒,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淡漠地迎上李世民的视线,“你既然那么恨,怎么不也一箭穿了我呢?” “很好,很好……”李世民一只手扣住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眼眸里闪动着怒火:“你对我绝情伤害至此,那我还顾念什么?你不为我生下这孩子,我不勉强,不过一个月后我的登基大典到来,我会要你哭着来求我!”放开扣住我的手,把我向外一推,却放轻了力度,没有令我摔倒。 幼寒赶紧起身把我扶到床上坐下,李世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隐约听见他在殿外的斥骂声和宫女们的诺诺应答声。 我的心意已决,这个孩子绝对不留。我无法想象继续在皇宫生活,与他相对的日子,我的一辈子不能被栓在这里,可是他又怎么会放过我呢?他说要让我哭着求他,还有什么事是他能威胁我的?我的一家人都和他站在同一阵线,我的父亲是玄武门事件的献计者之一,我的海子助他去抓建成的把柄,他们一个个都是杀掉建成的帮凶,哪里需要我的救助?“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李世民不会做得那么快,除非他皇帝不想当了。他一定是吓我,一定是…… 宫女们又进了殿,我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在睡去之前,对幼寒吩咐:“你明日去把无垢请过来吧,我有话跟她说,到时候要把这里的人都带出去……” 之后海子进宫,在殿外等了很久,我都没有答应让他进来,派人回了话,才将他打发回去。他听到传话,应该就能明白,他们以小玉临盆的事瞒骗我、拖住我的事,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我原谅的。 第二天无垢来见我时显得很平静,我和她摊牌时她也不激动,好像早料到了一般。也许因为她手中握有能让我妥协的筹码,所以自信满满,当我提出交易时,她一口就答应了,不过要我答应一个条件。 “虽然你保证过不将我的事说出去,还要离开长安,可你要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在说谎,或者以后不会改变主意呢?” “那你想要怎么办?你助我离开皇宫后,我从此就不再过问你们的事,以你和长孙无忌的本事,加上我段家的支持,可保你们在朝中地位无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我看着她平静无澜的表情,猜不透她的想法。 “当然要逃离这皇宫还不简单,可你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把你抓回来,那你岂不是前功尽弃?我这里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比你那寻神医治病的法子管用得多,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见我有意,她竖起嫩白的食指,“就是……堕胎假死,你敢吗?”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恋生(五) “驾!” 离开皇城之后,马车跑得飞快,那座富丽的堂皇很快就被甩到了远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手抓紧扶手,掀看车外快速后移的景色,在踏出城门那一刻,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被禁足的一个月,有了此刻,也算值得了。 纱衣下的肩膀,青肿了大片,回想最终临别,李世民抱着“冰冷”的我,发出的那声绝望凄惶的啸喊,以为自己会有得逞、报复的快意,却发现一颗心只是狠狠地抽痛着,难受得要命。 我讨厌这种为他所动的滋味,也恨自己被他影响,那个时候扎了针,浑身明明已经失去知觉,却偏偏还听得见声音,让我心乱。 他乘兴而来,想必是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来向我炫耀今日的成就,收取他的威胁成果罢。当看见我死寂的躺在床上,脸上呈现出沉沉乌青色,地下一排宫女因为惧罪而哭了一地,不住地对他磕头,哭喊着“皇上饶命”,李世民脸上的表情一定也很有趣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这样子就能骗我,好离开我?”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音,如同抓住我肩膀的那双手一样,却又出奇的温柔,“别傻了,你怎么能离得开我呢?你看着我长大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只要我想要的东西,不管希望多小胜算多少,到最后我都能够得到的,就像这江山……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是你曾说过,天下能者居之,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起义时,我在马背上夺下杨家江山的大半,是父皇自己没有遵守约定立我为太子,我只是夺回我应得的一切,又有什么错?我的幕僚和部将们个个非泛泛之辈,他们又岂会容我将他们拼下的江山拱手与人?” 这些我何尝不明白? 可是建成已死,你有你的绝,就莫怪我的怨。从你决定狙击建成的那一刻开始,就该做好失去某些东西的准备了。 “罗艺为隐太子,在我登基第一天就叛变反我,你也要背叛我,离我而去!隐太子那一帮家眷全在我手上,我说过他们的死生全在你一念一间,如今你把他们个个推入地狱了,是吗……你是那种不管他们死活的人吗!这样去死你敢吗!”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我死亡的“事实”让李世民从最初的颤抖,到后来怒吼崩溃,只是他所有的发泄都得不到回应。 桌上有我一封绝笔书,明明白白地写着,他若还顾惜我,就不要伤害无辜的人,承乾宫那些伺候过我的宫女,何其倒霉。 至于隐太子妃和李琢等,相信有长孙无垢这位名垂千古的“一代贤后”在,他们会如历史所言,虽被送往冷清的别宫居住,但后半生会平安富贵地度过。 王露茜在太医给我下针前说过,长孙皇后这一生红颜薄命,她从担负起她的身份那天起就知道自己不会长命,她的寿命延长不了了,那么助李世民成为绝代贤君就是她此生唯一职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坚定的看着我,对我说,她会让所有的发展按照历史方向下去,包括……让我从史册上消失。 “……虽赢得天下,赢得天下人心,我却始终输你他的一颗心。不过伤痛是一时的,等他封闭得自己够了,冷静下来,会忘记你的。眼看罗艺就要兵临城下,他既不做亡国之君,我亦不会是亡国之后,他一生荣辱我都与他分担、共享……而你,世人有几个知,太宗皇帝登基日死去的‘淑妃’姓甚名谁?”她坐在那里,像是做道别,笑中带了点苦涩,眼里有许多我无法分辨的情愫,“如你所愿,所有的史书上都不会出现你段碧芸的名字,从此你天涯海角,莫再回头便是……” 她为我办了丧礼,按李世民的密旨给我建了墓冢。在铺满夏菊花瓣的棺木中醒过来,身上的衣饰均是平日所喜,没有那些无意义的赘金陪葬品,“双龙”在腕,扳指在手,连孝恭昔日所赠珠钗,李世民亦为我收入棺中。这些东西对我弥足珍贵,它们能伴我离去,我很欣慰。 如长孙无垢所言,我不会回头,从此闲云野菊,自在的度过一生,再不惹宫廷烂事。 涿郡,一直想回去那个地方,都道连通高丽国商船的大海港建得很宏伟,现在终于有机会亲去瞻仰了。 感觉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想是已离开了不安稳范围,掀开车帘,问道:“可是到安全地带了?” 驾车的车夫转过头来,汗涔的额头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五官棱角分明,再也熟悉不过。 看着那双带着些许欣喜的眸子,我吃了一惊,我的车夫何时换成了他的? “小姐,你放心,只要我们出了长安,就算真的脱离皇宫的掌控了,以后他便再也找不到你……驾!” “世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那一身的伤,跟来做什么?” 世绩在前面驾车,每一鞭挥在马背上都很用力,若不是亲眼见到过他的一身伤,怎么也看不出他是个重伤患。 “主子,还有我!” 世绩旁边,一个白皙秀丽,目间清冷的脸从帘子遮挡处探出来,对我微微一笑,“主子要走,为何不带幼寒一起?” 走了这么一路,我竟不知自己被他们两个跟上了,可他们跟来干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死的?”这个问题一出口,自己都感觉有点傻,人都跟着出来了,他们怎么知道真相的又有什么差别?看幼寒一身的小厮打扮,莫非在我丢掉一切之后,还要追随我吗? 探头出去,长孙无垢派来护送我的人还在马车后方保持距离地跟着。 “小姐不是轻生之人,何况你早说过,若然有一日形势变了,你会找个安静的地方,逃开繁尘浊世的一切,所以世绩绝不相信小姐会饮鸩自决……” 没想到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不是李建成,也不是李世民,却是这个曾经被我信手救下,忠厚不二的男孩。 “主子,徐廷尉守在您冢边没有一直没有离开,这才发现蹊跷,跟踪了皇后娘娘后才找到的你。”幼寒说道,眼中划过一抹赞赏。 心中涌起温暖,又想起什么,问幼寒道:“他守在那里发现我是自然,那为何幼寒你也跟来了?” 这下换了世绩开口:“那人追究责任时,幼寒姑娘一心随你而去,自己请命到你冢中陪葬,也自备了鸩酒,是我及时阻止了她……”他口中的“那人”,自然是指李世民。 我感动不已,伸手摸着幼寒的脸颊,“你何苦呢?没了我,再跟个好点的主子,宫里荣华富贵同样少不了你的……那些宫女后来都怎么样了?”明明让李世民不要为难不相干之人的…… “娘娘放心,那些宫女被打了些板子,命都保住了。皇上念我是您贴身的宫女,才没降罪于我,准我去守您坟冢,奴婢感激他,至于主子说的荣华富贵……”她展颜一笑,眸中有我从没见过的神采,“幼寒是前朝遗孤,孑然一身进宫,不像宫中其他姐妹家里还亲人挂碍,再多的金银也无人分享,唯时时听主子谈起宫外许多乐事,心中欣羡不已,若能在此生脱离皇宫,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看看,也不枉此生了,望主子给我这个机会……”带着期许地看着我。 ======================================== 牙痛稍微舒缓了点,把一章补完整,还有一章补送,亲们大力支持哦~~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八章 温柔香便是英雄冢(一) 马车进入竹林小道,视线暗了下来,车子改为缓缓行进。枝头黄莺莺歌婉转,幼寒抬头寻找了找鸟儿的身影,说道,“这真的是‘夏木阴阴啭黄莺’啊,主子,和您说的一样,外面的鸟鸣都比宫里的悦耳。” 那是心境问题而已,若让宫中其他女子来听,恐怕没你这么好的评价。 如此看来,她真的向往宫外生活久矣,暗叹口气,罢了,有她陪伴又何尝不好呢? 世绩驾着车不说话,想到他的伤,鼻头微酸,不放心的伸手要接下他手里的缰绳,他疑惑看来。“你的伤肯定没好吧,我明明让你回段府,你却傻傻的跟了来,不是专门让我难受吗?我可没带伤药,不能给你治的……” “我没事,那些伤公子都给我治得差不多了,世绩的命是小姐的,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此生绝不违背誓言!” 世绩个性温顺,偏偏是个死性子,当初因我闯入玄武门的事,他被孝恭的手下关押,受了常何那蛮人几天的私刑,弄得一身是伤,后来被放出来了又不肯接受治疗,每天就只是守在承乾宫外等我醒过来。李世民大概知道他对我的意义,没有过多为难他,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归顺于他,二是离开皇宫,结果他一个也不选,硬还是具像雕像似的站在宫殿外,等我出来的时候能够见上一面。 而我那时还在与李世民冷战,对外面之事不闻不问,很久了才知道世绩被关受伤的事,对李世民更恨了一层。没办法只好出去见了他,让他回段家去疗伤。我这一举动无疑刺激到了李世民,他当夜跑进我的宫殿,喝退了所有人,将我丢到床上,粗鲁地拔光我的衣裳,尽管我冷淡地盯着帐顶,始终没有给予一丝回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还是一意孤行,强硬地撑破了我的身体,在挥洒愤怒和欲(和谐)望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他空前的绝望。身下撕裂的痛,不及心上一半,他啃咬我肌肤用了力,每一道牙印上都沁出血丝,我偏过头承受着他强加来的一切,微微窃喜。你绝望吗,李世民?如果是,那我会很开心,因为你从我身上尝到的一切,正是我长期以来受的煎熬。 我那么害怕他的死亡,甚至后来没有拒绝你,都只为了你看在我的份上最后饶他一命,可是你那一箭,好漂亮,直接刺进了我的心脏…… “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你改变得了么?就算没有孩子,你也还是我的妃子!现在恨我又如何,等我把这破烂的国家治理成繁华盛世奉送到你手中时,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李世民把压抑许久的情尽数宣泄在我身上之后,无情地着衣起身,临出宫殿时回头道,“徐世绩是个人才,可惜以前不为我所用,如今顽石一块不肯归顺,不过若是你的事,他定然求之不得,虽然我不喜欢他在你身边转悠,但我想普天下没有比他更称职的护卫了,明日我就宣他进宫保护你,今后你休想离开我一步!” 留一个行尸走肉在身边,你也愿意? “就算你的心不在,起码你的身我要留住……”敢破釜沉舟,逼我入绝境,他一定坚信我不会轻生,还算了解我。 可是,你留得住么?你看尽天下,却看不穿睡在枕边的女人,真是讽刺,如今空守着一座孤冢,可曾想过后悔拘禁于我? 李世民执着的我肚里孩子,不过是个残病的胎儿,一年麝香的后果,一个月的治病汤药,我身子不行,太医们都知道,孩子即使保住了生下来,也不会健康正常,可没一个人敢对李世民开这个口,那么就由我自己动手吧。希望这个不合时宜,没有福气出来看看这世界的孩子,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有个爱他的母亲。 很少休息地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所有人都有些疲惫。 离开了长安城,路就没必要那么赶,我们开始一边行路一边欣赏一路的山水。 后面那三四个跟随的护从,始终没有拖队,我们快也好慢也好,回过头,始终他们还跟在后面,好像我们去哪里,都无关紧要。为首的一个身岸颀长,和另三个一样,也都黑色劲装,戴了顶挡风的纱帽,看不见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背后的有股强烈的视线来自于他,令我一举一动都感到不自然。 跑了十几天我们才到涿郡,一进城关后就径往郊区而去。 民房错落,炊烟袅袅。已是日薄西山,隐隐的山那头似有雾气缭绕,金光闪闪。 我跳下车来到四个护从的马前,感到为首那人直逼而来的视线仍是那么强烈。 “有劳各位一路护送,进了这涿郡,我想今后就算安宁了,前面就不必再跟,你们回去复命吧……” 为首的顿了顿,没表态,他身旁一人倒率先发了话:“万万不可,娘娘有命,要护送……夫人到最后落脚处方算完成任务,属下等可不敢抗命!” “你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呀!”扬唇一笑,瞭望这一片青山绿树的景致,前面那座山坡离得不远,过了那里,应该就能看见往来的商船了。回头看一眼马车,他们两个都不便暴露身份,再让他们跟下去,只怕今后会生出什么麻烦来。 虽然他们一路上吃住都特意和我的马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恪尽职守,可毕竟他们还是长孙无垢派来的人,我既然不再想再跟他们有关联,安全起见,保密自己的去向绝对是正确的。 “夫人是想,就要在此落脚?”他们不知道前方就是峡口海湾,以为我打算住进附近的村里。 “有何不可?” 世绩早些年跟着建成东奔西跑,涿郡商港是他看着建起的,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当我说出要来涿郡时,他就心下了然,直接带我来到了这里。这里山连山,坡连坡,人烟木禽,屋宇断桥,夕照洒下朦胧金光,果然每一样都与建成描述的一样清美。若是他在身边,该会开心,我与他分享了这片美好。 护从们都不再说什么,为首那人稍作停留,沙帘后的眼睛在焦距在我身上,揣摩过什么,这才颔首表示同意。其余三人也都纷纷告辞,调转马头奔腾而去。 心里一惊,那一声“驾”,听着可有些熟悉。 ================== 因为生活上许多破事儿,不对读者不负责的我,拖文,让此文被折腾得人气全无,找编辑时,人家都不肯给我推荐位了,直接把文打入死角。说来也是自己惭愧,对不起亲亲读者们,尤其是一直关注《碧》的亲。 但是蓝玉继续写下去的决心仍在。今天看到一个读者留言,虽然他没有留下名字,只是网络游客,给了短短几句评语,却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就觉得,自己坚持下去的选择是对的,所以顶着不适的身体码了几千字上来。 从恢复更新以来,后台看见收藏在增加,虽然很慢很少,可也证明有人在看、在关注、支持我,我就决定,不能因为编辑的好意劝告,放弃自己的坚持。我的故事,就算还有很少人看,我也要写,我的小说,不能豹头狗尾,要写,就要有始有终,让我的读者读到最后。如果读者觉得没有白花时间看一场,就是我最大的收获。何况小说人气低到这地步,上不上架有什么区别呢,为了能把心中的这一个故事传达给读者,我另一个小说开了头,都没有再继续。只想告诉还在支持我的亲,你们若还在看《碧》,蓝玉就不会让你们失望。编辑的劝告让我的灰心,一度想过上部完成后就弃文,可是那样的念头只维持了几秒钟,之后我就横了心申请了晋江强推,不管结果如何,接下来蓝玉都会以认真的态度对待《碧》,不太监,不蛇尾(虽说它不见得是豹头).所谓的上部,在我所要写的故事里,不过才是情节的展开而已~~~ 以上废话,亲亲读者们看了,以后阅文时有什么想法,多多留言吧,即使是游客身份,您的留言也是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温柔香便是英雄冢(二) “主子,现在我们要去哪里?”人已走远,幼寒这才跳下车来,站到我身边,“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倒还未有初秋来袭的凋零,要是依山而居,倒是很不错的归宿……” 我一笑,幼寒离宫之后,人变开朗了。 见世绩也走了过来,我征求他的意见。他环视一周,看向我的眸子透着肯定,“这地方虽好,却也不是久留之地……小姐来这儿,是打算坐船出海,离开中土的吗?” 幼寒微讶,连忙查看我的意思,见我只是悠远的笑看夕阳西下,也明白了我的决定。 长孙无垢再帮忙,也终防范、忌惮于我,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有一天心血来潮,告诉李世民真相,或者一时想不开来个永绝后患,待在随时能被找到的地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况且我们几个从长安走到这里,车子招摇,路上来来往往见过的人很多,看见我们的人也不少,只怕最后还是纸包不住火。 躲,就要躲得彻底! 夜里我们向农民租了几间民房,打算第二天就联络高丽的商船。 可我躺在床上一闭眼,脑海里就不断出现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旌旗飘飞下鲜血淋漓的触目惊心,黑与红的交织…… 披了外衣起身,一抹脸上,手指遍湿,竟是又哭了…… 天上星星明亮闪烁,虫鸣围绕,心里的堵无从释放,睡不了觉,干脆出去看看海吧。 稀稀疏疏,草根上沾了些晚露,晚风习习倒是清爽。树影漆黑摇摇晃晃,若是后面藏着什么人,一定不怕会被发现…… 农家人早睡,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我爬到小丘之上,瞭望远处那片黑压压的海面,思绪不觉飘得很远。 有一波腥涩在胸口翻搅着,连忙深吸口气将它压下去。折腾来折腾去,看来我这身子也是不好的了,就不知还经得起几回磨…… 身后突然传出些异动,转过身一看,原来世绩、幼寒也都出来了,瞧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怪异的眼神,一定是以为我晚上不睡觉一个人出来是有什么想不开吧。 悻悻地回了屋子,尽管无眠,但也安稳。 第二天世绩寻到路子,找到了以前建成结交过的一个高丽商人,所幸那人还记得他。他在去和那商人谈交易前,我让他戴上了我的扳指。我觉得那个东西对高丽人来说,应该有点地位的象征,或许对我们获得乘船许可有帮助。 我和幼寒留在岸上等他,港口只有一艘货船和商船泊岸,岸上不少唐人摆摊卖货,买者则多是穿着异装的高丽人。货船有些破旧,船身已经被磨得粗糙不平,而那艘商船则又高又大,船身用柚木、柏木、樟木所造,上设白白绿绿的纱帐,角灯高挂,风一吹,纱幔飞飞,飘出缕缕花香,连隔船那么远的我们都闻到了!敢情坐船的人是专门享受的……若不是船身上刻着醒目的“泉”字,知道它主人是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商人身份,我活活会把它当成是一艘的花船。 泉盖苏文的船在这里,不知道他人现在是不是也在中国,早听说他在中国的生意做得很大,今天看到他的船,不得不感叹,一个这么懂得享受的人,如果不是暴发富,那就是太有钱了。 世绩从那艘货船上跳了下来,沿着两边都有唐兵把守的木板桥向我们走来。 “怎么样?”我和幼寒齐声问。 世绩点点头,把扳指还回我手上,“他同意了!小姐你这戒指果然有些用处,姓朴的本来还不肯答应偷渡我们过境,可是一看到我戴的扳指,立马就改了主意,这只戒指到底有什么玄机?” 他不知道这戒指原是高丽的贡品,对唐人来说,这戒指不过就是多值点钱的饰品而已,等价几千、几万两银子,可换在任何一个认得它的高丽人手里,它便成了无价之宝,是相当于使臣一样的存在,受人尊敬。何况能在高丽和大唐之间进行商贸的高丽商人,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商人,就算不是名门贵秀,至少也和高丽皇室的关系不错,那位朴音赫既和皇室有关联,就不可能不认得它。 “不过是高丽皇族的东西,他们认得罢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再过两天,他们还要置办些货物,出发的时候会有人来通知我们。” 过了一天,朴音赫大人果然派人来说,船后天凌晨出发,我们只要打扮成普通商客住进去就行了。不过没想到的是,我们原要搭的货船换成了泉盖苏文那艘豪华版大船。 商船毕竟比货船好了很多,虽然时间上推晚了一天,可我们又不着急,晚一天早一点也没有什么,可以像旅行游乐一样随商队出发,还是很令人愉悦的。 可我哪里知道,商船与货船的区别,在今天不过是一天时间上的错落,未来却是我人生的巨大转折点。有些事情,也许冥冥中早就注定…… 我身上除了几样格外宝贝的东西外,就只有些备用的银票,坐船出发,也不需要带什么包袱。 刚踏出农家小院,三人步伐皆一同定住。迎面而来的六七人浑身黑衣,个个杀气腾腾,煞气浓重,分明是冲我们而来。 “快,到车上去!”世绩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我们抄菜畦的捷径往马车的方向跑。 我们方向一转,后面那些人立刻追了过来,“呛、呛、呛”的拔剑声传过来,忍不住回头一望,那些银光闪闪的长刀扫过农田,所过之地,稻穗皆断…… 为什么会这样? 长孙无垢若要派人杀我,就不会让人一路尾随我而没有任何行动,可若这些人不是她派来的,世上还有谁知道知道我活着的真相同时又想除掉我呢?除非……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将她原本的计划给打乱了,她才在我前脚没走多久,后头就反了悔。 他们已经追上来,可我们还没来得及上车。 世绩拔出腰间配剑举在身前,将我们护在身后,“快!幼寒,你带小姐赶车先走,无论如何也要赶到港口去,我先拦住他们……” 我们大愕,“可是你……” “别罗嗦,快走!”他一生不曾对我吼过,唯有一次,在他举剑迎头挡下杀手砍来的到时,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姐不想世绩葬身于此,就听我的……走啊!”大喊一声,手起刀落,划了敌人一剑,肩膀却也被另一个回敬了一刀,浅色的衣物上立刻洇出血水。 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只有我们安全了,他才好脱身,这样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可真要置他不顾,抛下他自己逃命,真的比自己送死还难受百倍。 咬着牙和幼寒爬到马车,紧紧抓住缰绳,一鞭子甩下去,“驾!” 马儿嘶叫着奔跑起来,身后是杀手的追赶与齐声喝喊,“上头有令,一个都不许放过!” 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 颠簸巨颤的车身,几乎把我们摔下马车,马儿似受到了惊吓,狂奔得方寸尽失,将我们带到了山林中。 那些杀手个个训练有素,伤势未愈的世绩不可能以一敌六,他们虽然没有马匹,可还是迟早会追过来,我们若到不了港口,就只有等死的份……攥着车子的手紧得发白,世绩若有个什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不会放过那个狠下杀令之人。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三十章 温柔香便是英雄冢(完) 车身突然一下剧烈的颠摆,幼寒与我双双被甩下马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回头,车轮竟是被卡在了石缝之中。 上天真要亡我,那匹马还在折腾它的前腿,可车轮怎么也从卡住的缝里拉不出来。 马车不能再用,我不会骑马,只有让幼寒骑马逃命了…… 反正他们要的杀的人是我,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和幼寒一起解下马背上的束缚,我把马绳交给她,“你骑着这匹马,冲下山,就找到人来救我们,可好?” 她对我一笑,“好!” 她懂的,她一定是懂了,我是要让她自己逃命。 她一边对我说着“好”,脱下自己的外衣,又来拨我的。 “你还不快走,这是个什么?”她力气比我大,我哪里争得过她,衣服几下就被她除了。 她套上我的外裳,又把她的丢给我,一翻身骑到马背上,深深看我一眼,眼里的明动何其炫目:“主子,幼寒没什么用处,所幸这身段还与您的有些相似,我去将那些人引开,您好生藏着……记住了,千万活下去啊……” 她说好,却要代我去吗? “幼寒,幼寒……”我在后面追,马却载着她没有停下,很快就转入入林木掩映中,看不到了。 “在那边,快追!”杀手的声音,已经进了山,随马蹄声去了。 我蹲在地上,无措地哭泣,世绩,幼寒……我该拿你们怎么办,不要为我死啊…… “还有一个侍女,往那边找……”一个声音突然转了回来,往我这里逼近。 连忙抹了眼泪,将幼寒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 我的生机是他们拼了命为我争取来的,所以我不能死,不要死! 靠着树木作掩护,小心地挪动步子,可是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不敢再妄动。 感到背后有什么,我鬼神神差地回过头,不觉倒吸口气。 银晃晃的刀光刺眼,黑纱下的眼睛深不可测,两个黑衣人站在我背后,其中一个似乎听命于同伴,欲上前时,被那人抬手制止了。 他们的装扮,和保我一路的护从一个样,他们是那四人中的其中之二。 我直直看着这个没有同意立刻杀掉我的人,知道他就是那四人中为首的,心中的害怕忽然消失了。 “原来是你……”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原来很镇定。 那人帽上的黑纱一动,黑纱后的眼睛应该看着我,似乎在说,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凄凉一笑,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笑的事,“你跟了大半个月,什么动静也没有,偏要等到现在才动手,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长孙无忌!” 风一吹,纱帘微卷,露出尖削白皙的下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那人随手一勾,取走了帽子,一张清俊绝伦的脸暴露无遗,不是长孙无忌又是谁?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探究,一如过去每一次投注过来的视线。 “这重要吗?”我苦笑。 “的确不重要……留下你的遗言,我会尽量满足你。”他没有一丝表情,像是施舍恩德的上帝,俯视着脚边祈求幸福的乞儿般看着我。 我冷哼,“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苦害我?” “有些事,妹妹做不了的,只好我这做哥哥的来代劳了……” “为了无垢?长孙大人何时变得如此护妹了?” “呵,你果然聪明,可惜……不该让他深爱你!自古温柔香便是英雄冢,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我们的计划本来很周详,易储登基那是早晚的事,可他却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时私欲,把我们整个计划提前了,最后落个弑兄夺位的骂名,朝臣不服,罗艺造反,还被北方蛮族趁虚而入……如大唐的未来盛世需要的是一个果断英明的君主,而不是为儿女情长优柔寡断的帝皇,朝廷内外兼忧,正是百废俱兴之时,你死了便好,若活着,总是我们的心腹之患!” “你做的这些,无垢也知情吗?”把我弄出皇宫的人,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要除去我,让我以为自己就要离开这片土地远走时,再把我的希望彻底摧毁…… “希望越大,失望才会越大,我们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想看看你的打算。想不到你的目的地居然是高丽国,我们倒小看了你……” “如此说来,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是吗,长孙大人?”我决然地看着他,想到了世绩和幼寒,他们是那么希望我活着啊……长孙无忌眼中的杀意明显,这个问题根本用不着回答。 “能放过他们吗?”最后只希望世绩和幼寒能活下来。 “你若活着,知晓秘密的他们就非死不可……” 即是说,如果我死了,他们就能活? 那好,一命换两命,很划算不是吗? 有脚步声在靠近这片林子,那些杀手听见声音找过来了吗?那我没有时间了。“就请长孙大人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我的命,我自己了结便是!” 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我转身朝林子外缘奔去。下面乱石穿空,碧青的海水微波荡漾。 落入仇人手中,尊严丧尽,不如随水逐流,是死是生,听天由命…… 纵身一跳,劲风呼啸,此时崖上纷嚷,传来凄厉的喊叫,“芸儿!” 是孝恭? 为什么你来了,你是知道了什么,赶来救我吗? 可惜,我们都晚了一步…… 王露茜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位置,把角色扮演得很好,而我这一辈子却只在迷惘中度过,除了接二连三看着身边的人离去,什么价值,生存的意义,一点没有寻到过……重生一世,只是欠下还不了的情债…… 砰! 浪花四溅,碧海浮沉。 ――如有神灵,让一切回到原点。 史载,贞观年初,上钟爱淑妃病逝,上哀,罢朝不理。时值罗艺兵临城下,北蛮入侵,群臣皆俱,敢劝者上皆拒之殿外,终日戚戚。唯国舅长孙无忌入殿,碎银器,欲自决,上大惊,不允,无忌怒喝:“汝欲为纣王,何拦我做比干!”上醒,方悔,命人修坟砌冢,纳入淑妃遗体,自此退敌保疆,安民立威,勤政为国,受臣民爱敬。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31章 前尘尽逝 大唐贞观五年,国平家安,百废俱兴,颇为繁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九月重阳,正是菊花共赏时,唐人与外商往来贸易相当频繁,涿郡海口比之往年热闹不减,鼎沸犹盛。 碧蓝的大海平静无澜,远处雾霞交映,天水一线,一艘高大华丽的商船缓缓靠近港口。 甲板上立着一个浑身白衣的男子,白纱掩映下他的容貌若隐若现,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由他体内散发出来,可以推测出是个品貌皆不凡之人,一时吸引了不少游人的目光。等那只船抛了锚,搭了板架桥,人们这才发现,从船上下来的都是些高丽人,男女都是白衣高帽的高丽人装扮,十分显眼。唐兵的检查过后,他们就往涿郡集市而去,不知是否也是来凑重阳节热闹的。 几个高丽人走在街上,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他们服装怪异,举止言谈与人不同,又不愿露出真容,人们自然掩不住好奇心,想一窥他们的神秘。 这一行高丽人中,男子三人,女子三人。三个女子跟在第一个男子身后,东张西望地瞧着路边各色的摊位。 “嘻嘻……云裳姐你看,那些人都在看我们耶!”带着小孩音的女子扯扯身边高出她一个头的女子的衣袖,兴奋地说着高丽话,就算别人听不懂她的意思,也只会觉得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可爱。 “就你……被人当成猴看,还在高兴!目目,你也不问问我们的大人,明明说好的,等下了船就任由我们自己玩绝不干涉,可现在是怎样,我们打扮成这样,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毫无乐趣可言,他不是想耍赖,食言而肥吧?”被叫做云裳的女子白了一眼前面的俊挺的白衣人,口气不耐烦,可声音却是极轻极柔,甚为动听的,只是她说的一口高丽话听来有点奇怪的生硬。 “就是就是……”被唤“目目”的极为赞同,拉住白衣男子的长长的衣袖,撒娇道:“大人,大人……您答应过云裳姐,过了百菊宴就任我们几个玩的,好歹让我们换几件衣裳吧!唐女装那么美,目目可是一次也没穿过呐……” “……”白衣男子任目目晃着自己的衣袖,紧抿薄唇,斜眼看向后方的云裳,见她在气头上撇开头不看自己,有些玩味道,“我没说不让啊,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们尽可以去挑,我绝不拦着……” “被人当猴一样评头品足的,是你才会高兴……”云裳瞪了他一眼,只怪自己当初赌赢他,提出重阳节那天下船开心玩一天时,没把附带条件一并讲清楚,这才被他钻了空子,“要么放我们自己去玩,要么那个赌局撤销,我才不要让你耍赖了去!” 最后他们还是回到船上换了一身唐人服装,三个女子焕然一新,开开心心下船参加了唐人的赏菊品酒大会,又各自买了些菊花、茱萸和香袋。目目和另一女孩儿都学着云裳的样子把茱萸装进香袋里挂在腰间,佩戴菊花在头上,走在街上就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了。 目目脸上稚气未脱,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被她唤作安惠的同伴也大不了几岁,只有那个叫云裳的年龄看起来大些,约莫二十多岁,对唐人的重阳习俗颇为熟悉,一路上耐心为两个女孩子介绍着。 目目和安惠对云裳是满心的崇拜,从赏菊宴出来,两人还意犹未尽,羡慕地说:“中国人的‘茱萸节’果然很有意思,想必中秋、端午也是很有意义的了,裳姐在中原长大,对他们的风土人情一定懂的不少,难怪大人很多问题都要请教你呢……” “总算他还有不如我的地方,否则今日我们哪能好好的出来玩一天?从我病好以来,一直都待在那艘船上,整整五年的光阴,再待下去我一定会憋死的……”云裳一想到五年的船上生活,头又开始发晕。 安惠和目目匆匆对看一眼,眼中都有灰暗一闪而过,再抬眼时已看不出异样,目目嬉笑道:“那是大人心疼姐姐,中原人终是复杂叵测的多,姐姐你受过重创,身子养不好,我们可不放心你下船。” “那也用不着寸步不离吧,我真怀疑他的居心!”云裳知道自己脑袋受过伤,现在还时常犯头疼的毛病,他们的保护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一句玩笑话完全是无心,却让听到的两个人一震,偷偷瞄向隐在暗处的护卫。 如果她发现了什么,她们便会叫那两名护卫把她强行带回去。 “你们怎么了,我随便说说而已,看你们吓的,怎么,当真了?呵呵……”云裳看她们一白一绿的脸,颇觉好笑。 想想,也怪自己当初这个身体的主人有自杀的前科,才把这两丫头片子吓到了,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疑神疑鬼。 拍拍目目的小肩膀,云裳一副安慰人的架势,“安啦安啦,姐姐我不会再想不开的,不就是死个丈夫吗,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我早就想通了,以后日子还是开开心心的过,你们也别像看犯人一样看管我了,搞得大家都累,知道不?” 目目和安惠面颊微红,附和地笑了笑,低下头不敢说话。云裳的一番话,让她们大大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在她身边照顾伺候了这么久,随时谨慎小心,没有大人的命令,不敢透露半个字给她,她又怎么可能会知晓真相呢? 三人又玩笑起来,正好经过一家首饰铺,安惠便提议进去看一看。 老板看她们一身绫罗绸缎,贵气十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招待得相当热情,把新进的货品一一陈列出来。 三人拣拣挑挑,不甚满意,其中一个最小的皱着眉,嘴里叽叽咕咕说着些老板听不懂的话。其实是目目在说:“云裳姐,这些指环和珠钗做得根本不好,倒不说比不过我们高丽的珍品,就连你头上那根最简单的,也没一个比得过的……” “也不尽然,是你们眼光太高了,我倒觉得这一根玉簪挺不错的……”云裳拾起一根流云花雕的白玉簪,觉得那流云的样式,和自己头上戴了五年都不舍得换下的碧玉流云簪有点相似。 老板见年长的女子有喜爱之色,立刻打着商腔道:“姑娘真有眼光,可知雕这跟簪的工艺师傅当年还为如今的元王亲手打造过同样的流云式呢,您一看就知道这种流云花式特色独具,世上要找一模一样的可不容易,前些日子还有一位年轻的大爷看中了他,只是他夫人不喜,这才没有买下,姑娘若是有意,小人可以算您便宜点……” “样式是不错,可是玉质太差了……”目目和安惠都听的懂中文,只是说起中文来显得很蹩脚,所以一般和自己人交谈时都说高丽话。安惠见那根簪子平平无奇,根本没有店主夸大得那么好,于是插上一句话打断了老板。 云裳也觉得玉质不太好,可她就是喜欢这根流云玉簪。她的手指描摹着簪上的流云雕刻,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什么涌上来。 杀价是女人发泄郁闷的手段,也是女人最得意的武器,云裳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她取下自己发髻上的碧玉流云簪,伸到老板眼前,用标准流利的中文说道:“老板,你看看我这支簪子,它上面的流云花样是不是和你卖的这根相差无几?” 老板瞪大眼睛瞅了瞅,神情转为尴尬。 “老板你不是说寻找不易吗,难道那么巧我的簪子也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32章 送美入宫 高丽女子才刚离开,聚宝斋老板都还不及收拾柜台,一个白衣华服的俊逸男子就笑眯眯地走进店里。 老板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前几天带夫人到店里挑首饰时,看中了那支流云细簪的客人。这位客人气度不凡,出手豪气,可惜是个生面孔,不晓得是镇上哪户人家的公子。 来客脸上还是挂着那和煦的笑容,“老板,不用挑了,我是来买那根流云簪的。” “这个……”平时那根簪子无人问津,没想到今日成抢手货了,老板端出职业笑容,为难道,“真不巧啊,这位爷,刚才有几位高丽女子,就早您一步,把那根簪子买走了……” 来客略显失望,“倒是我无缘了……”很快笑容又恢复了平和,“是被高丽女子买走的?” “是啊,听她们都说的高丽话来着,估计是哪位高丽商人所带的女眷……不过买那簪子的是个中文说得极好的姑娘,而且也有一根流云式的白玉簪。”掌柜回道。 “你说……她有白玉流云簪?”来客脸上闪过一抹触动,袍袖下的拳头骤然捏紧,“那女子是何模样?” 云裳三人回到船上时,恰好赶上船要起锚出航,她们便各自匆匆回到舱里,换回自己的衣裳。 云裳一边脱着衣裳,一边想,自己带她们回来晚了,大人这会儿怕是在生气……方才见到外面几个人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舱外穿来呼唤声,是桃子小丫头,“云裳姐姐,大人有令,让你回来了就去见他……” 船出发,船身一阵晃悠,云裳披好最后一件外衣,打开舱门,见桃子低着头,预言又止,时不时拿眼偷看自己,眼神闪烁,心里更是纳闷,便回道:“谢了,小桃子,我这就过去见大人……” 小桃子在她踏出舱门忽然拉住了,幼嫩的双颊绯红,紧张中透着担忧之色,低声说:大人正在气头上,姐姐去了,只须好好说话,顺着点大人的意思,就也过去了,千万别再跟大人发脾气了……” 回身摸着桃子茶色的头发,云裳答应了,才往大人所在的船舱走去。 “进来!”站在舱外,听见里面不带感情的命令,云裳才推开舱门进去。 这是一间豪华的舱间,赤红的毛毡铺了一地,金银瓷器随处摆放,弥散的花香和酒香令人迷醉。纱帐掩映下,一个颀长的雪白身影斜靠在羽绒垫子上,手指间把玩着一盏酒盅,正斜眼看着小心翼翼走进来的她。 这间船舱云裳早就进出过无数次,每一次进来,她都要感叹一次造物的不公,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享受的,像上头那位,弹指一挥间,可以主宰一个人的荣辱生死,而有的人生下来就低人一等,像她现在一样,寄人篱下,仰仗他人鼻息过活,就是少了点骨气,教她打心底的郁闷…… 云裳望着上面不理会自己的人,就地跪了下去,“大人,云裳来领罚……”她口上恭恭敬敬,心中却是在想幸好这地板上铺了毯子,不然小膝盖就受罪了。 “错在哪儿?”帘子一撩,一个如玉的手指伸了出来。 云裳低下头,不去想象那人的怒容,“云裳不该带妹妹去赏菊宴,不该晚归……” “你倒清楚得很……”泉盖苏文哼了一声,把酒盅随手扔了。船一摇晃,酒盅滚在地毯上,不碎。 云裳听见泉盖苏文走向自己,头低得更低,想着不管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自己都要忍住不发火,否则一定会害目香和安惠跟着受罚。 一双金边两齿木屐鞋出现在眼前,云裳盯着那裹在白棉袜下的脚背,听着头顶上泉盖苏文的动静,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头顶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到赏菊宴上,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去见识了一下中原人摆文论道的场面而已……大人不许的事,我怎么会去做?”云裳听出他口气不善,果然是在生气,有点担心,说话时语速缓了些,这使得原本轻柔好听的声音变得更是柔和动人。 很少听见她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泉盖苏文没来由的气消了一半,没有发现自己的口气温和了许多,“那你在赏菊会上见到什么人了没有?” 只有泉盖苏文自己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赏菊大会,来来往往到处是“人”,她当然会见到“人”,他问这个问题,不是太莫名其妙了吗?云裳皱眉,有些迷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见她咬唇沉默,泉盖苏文刚下去的那一把火倏的又被点燃,“问你话,为什么不答?你看到了谁?” 他口气突然变差,这样喜怒无常,云裳也不高兴了,想也不想就回答,没有控制语气中的不悦:“大人,赏菊大会,做官的不做官的,有钱的没钱,有学问没学问的,都是‘人’,总之我们今天见了不少,就不知见没见到大人口中的人了!” 她话一出,泉盖苏文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对于失忆的她来说,自己的问题当然问得愚不可及…… 泉盖苏文背过身去,试图掩饰一下自己的不当,不过想了想,还是问道:“我是说,你可曾见到宴会的承办者……大唐的元王殿下?” 河间元王? 当然见到了!他可是赏菊宴的主客,人人都想挤到他面前去说话,整个儿大会的焦点,势头都快盖过那些娇艳的主角――菊花,云裳她们想不注意都难。 平时在船上听姐妹们聊天,云裳都会知道些岸上的事,有时她们还会把知道的一些大唐官员的事拿来说,这个河间元王是出了名的风流王爷,自然不会被她们漏下。据说五年前他协助李世民夺得帝位后,以功高第一被新皇帝赐封为河间元王,仍兼任扬州都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他人羡慕还来不及,他却出人意表地退出了权力中心,选择到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任职,过起了以香歌美人自娱的逍遥日子。 “那你一定看出来了,这个元王表面上虽是不理政事,可是他在朝中还是很有影响力,至少大唐皇帝对他极为信任,所以大大小小的人物巴结他的依然不少,若我们要送美入宫,这个王爷会是很好的途径……” “是没错,可要这个王爷相助,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云裳就不明白,泉盖苏文一个行商的人,为什么非要趟朝廷的浑水不可。她从清醒以来一直生活在这艘船上,连一直服用的药物都是他们准备好的,她一切所看所知都由他们传达,他们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就根本没有途径去查证,譬如泉盖苏文在高丽的真正身份,以他的气质、财力和手下的仆从,她觉得他不可能仅仅是个商人而已。 可惜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太少了,没有法子得到答案,刚开始听见别人喊他“大人”,还以为她是高丽的官,后来才知道“大人”只是高丽人的敬语,对女子都可使用的,也就释然。不过转念她又想,只要他们是真心对待自己的,真相是怎样都没有关系。 云裳低着头想事,没有看见泉盖苏文变幻莫测的表情,突然听见他说:“你先起来,今天的事改日再算。” 要算今天就算吧,改日?改日还要我再这样理屈一次吗?云裳老大不高兴,可也不敢回嘴,慢慢爬将起来,一对膝盖跪久了有点发麻,一时没有站稳,跌坐下去。 身子跌进一个充满牡丹花香的怀抱,云裳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慌地抬起头,和泉盖苏文的脸一寸相隔。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33章 就是要暧昧 这个姿势,真的是…… 泉盖苏文的手掌贴在云裳腰上,热度相传,云裳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一向不喜他用那双带着探究考量,好像扫描仪的眼睛观察自己,面上不爽,他到底还想抱多久? 泉盖苏文只觉得手掌下的触感柔软,滋味妙不可言,一时忘记了动作。 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抚过她僵直的背脊,泉盖苏文凝视着她忽红忽白的面色和微蹙的眉头,心上忽然生起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既难受又舒服,他脸上划过一丝迷茫。 五年来,从她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不管是白日的相对还是私底下的观察,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在眼中,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可是此刻看见听见,却好像有点不同了。 “大人?” 怀中人僵硬得动了一下,伸出手掌推着他的胸膛。看见她殷红的双唇一张一合,疑惑地看着自己,泉盖苏文心中涨得满满的,禁不住低下头去,吻住了她。 这突然袭来的吻,让云裳瞪大了眼睛。任她有一百颗心也没想到,泉盖苏文会有此一举,脑海中迅速闪过五年来船上的点点滴滴,他的耐心照顾,他的温柔呵护……一直知道他对自己有别于他人,可是再怎么也没让她想到这方面的感情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按理说她这个身体是未亡人,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又是侍女身份,谈不上地位尊崇,即使内在的灵魂是二十一世纪附身过来的,还算得上别具一格,但他又不知真相,她不是个自恋的,认为泉盖苏文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垂青于她。 这个吻了带着很多试探,极尽挑逗缠绵,云裳并不讨厌反而乐在其中。分开之后,她疑惑地看着泉盖苏文泛起点点红晕的脸颊,心中更是纳闷了。古代的高丽男子和中国的可不一样,对女性是极其尊重的,泉盖苏文不可能是一时兴起玩弄自己,那么他看自己的眼光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她又想不通,思绪回到一次和他一起垂钓时和他并肩坐在一起,她侃侃谈起海底的花花世界,其中不乏与海有关的一些神话、童话故事,当时他看自己的眼神,探究中就多了一丝不明情愫;后来在船上无聊,拉着水手们打赌,很多小伙子不信一根手指之力可以让一个坐着的身强体壮的高大男子站不起来,结果他们把舵手找来,她一根手指放在他眉心,果然让盘腿而坐的他站不起身,众人哗然,她赢得漂亮,得意之际差点脱口而出“中华文化就是这么博大精深!”那一场赌他也在场,当时他眼中的那分不明,好像更加深重…… “今晚……云裳留下来吧……”云裳正在胡思乱想中,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面色煞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泉盖苏文也是一时冒出的想法,等到话说出口,自己也有些诧异,对她的渴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烈而明显的? 这人……这人也太那个了吧……云裳恶寒,前一刻他可还在向自己使着主子权威,要跟她好好算账呢,这一刻怎么就把两人的关系拉到这么……暧昧的地步? 云裳仔仔细细的考虑了一下泉盖苏文这个人,觉得他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最重要的还是有钱,能满足自己的食欲贪欲,弥补自己不爱劳作的惰性,五年下来,自己对他也不是没有好感,可是……她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许是泉盖苏文神神秘秘的身份,也许是自己这具身体残存了一点抗拒意识,反正要和他变成恋人关系,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妥,而且更要命的是,她觉得自己压根儿配不上人家。 泉盖苏文当然不会知道她的想法,此时此刻她在他身边,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当初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留住她。他看得出她的迟疑,这说明她对他是有意的,只是他们给她设定的故事让她顾虑,她原是中原女子,与她们不一样,即使失忆让她获得新生,即使她与她们相处再久,她骨子里的传统思想还是保留着,不可能一时半会儿摒弃得掉。 她若是拒绝他,他一点也不会意外,那本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然而她给的回答却让他傻了眼:“好啊……如果这是你表白的方式。” 他一反平日的冷静睿智,愣愣地回想着她的话。她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呵呵一笑:“怎么,我吓到你了?” 泉盖苏文朗目一眯,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扳过云裳的脸让她直视自己:“你是认真的吗?” 云裳只觉得此刻眯着眼睛逼视他的泉盖苏文危险中带点性感,诱惑力十足,开玩笑的念头也打消了,一本正经道:“大人是认真的吗?” 泉盖苏文一想,便温柔道:“自然,虽然这样的表白很烂……不过中原有句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噗哧!” 云裳很不合气氛地笑起来,她再一次发现泉盖苏文的汉语虽然很好,可是每每用起来,就那么让她觉得奇怪和好笑,比如这种时候,要是一个中国男子,会说这个成语吗? 泉盖苏文也知道她在取笑自己,看见她发自真心的笑容,居然没有一丝不悦。想起六七年前的惊鸿一瞥,那时候他可没想到,自己和她会有这么深的牵扯。 因泉盖苏文一句话,云裳整个晚上心都七上八下的。 这艘船上有个资深的老侍女阿(念e)娘,她是泉盖苏文的奶母,负责泉盖苏文一切起居饮食,大家都习惯叫她娘娘。此人四十几岁,肤白体润,风韵犹存,办事犀利,船上的丫头们都怕她,包括云裳在内。小桃子突然进来浴房帮云裳沐浴,就是奉她的指示。 云裳里里外外被弄得香喷喷的,沐浴过后目目和安惠还贼笑兮兮地用浴巾裹了她,直接抬送到泉盖苏文的舱室里。 云裳被裹得严实,挣扎了几次都没能动弹,看着软绒上铺了一床的花瓣,满脸黑线。 她以前看过后妃侍寝前一套的戏码,对于这种情况并不感到陌生,问题是,泉盖苏文是高丽人,又不是皇帝,没理由学人家恶心巴拉的排场吧!而且,她所说的“留下”又不是要跟他怎么样……云裳一直觉得娘娘不喜欢她,照今日看来,难道竟是她想错了吗?想到近来目目她们看她的眼神古怪,感情早就把她和泉盖苏文的关系想歪了啊……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34章 母亲是中原人 听见门被打开,云裳翻不了身,斜着眼睛看向纱帘外那个慢慢靠近的白色身影。 她紧张得要命,看见泉盖苏文如玉的手指撩起了帘子,想到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样子就要被他看到,糗都糗死了,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泉盖苏文似笑非笑地看着云裳轻闭的眼皮,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早就出卖了她。阿(e)娘今夜这样安排的用意他很清楚,她是不希望自己花太多的心思在云裳身上,以致坏了大事,所以才要成全他。她认为他对云裳只是一种猎艳心理,只要得到她,他就不会再有兴趣。 此时此刻,泉盖苏文也在徘徊中,他也好奇,对她,到底不过是一时兴趣呢还是真正的爱情?云裳包裹在金锦罗下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因才沐浴过,她的脸颊呈现出健康的桃红色,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 听到一阵窸窸窣窣,云裳猛的睁眼,泉盖苏文俯视着他,眼中深邃不明。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他肩上,外袍被他脱了顺手扔在了地上,现在只有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搭在身上,她都能瞄到他肌肉分明的胸膛,哆哆嗦嗦道:“你……干嘛……” 泉盖苏文低笑一声,单膝跪上床,伸手推了云裳一把,她就顺着力道朝床内滚去,包裹在身上的锦罗一下松了不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得了解放,云裳抓紧了浴巾,把自己包了个严密,避免春光外泄,再看泉盖苏文,他竟一副优雅之态也躺到了床上来。 “我之前是随便说说的,其实我不是要跟你发生什么……”见泉盖苏文双臂交叉枕在头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云裳才缓缓道。 “……” “我的意思是,咱们先交往看看,恋爱要循序渐进,要等到我们都互相了解了一点……” 云裳没多想泉盖苏文是不是听得懂她说的,一鼓脑儿说完后,见他仍旧闭着眼绷着脸不发一语,心里便有些怕了,心想莫不是自己出尔反尔激怒了他。 泉盖苏文忽然侧过身子面对云裳,他眼里包含的把她一吓,他不理自己原来是……这下更不好惹他了,她下意识地笼了笼身上的浴巾。 泉盖苏文见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有些不快,他从小万千宠爱集一身,在她身上却接二连三尝到挫败感,本不想难为她的,这时候却起了作弄之心,邪笑着伸手一揽,将她带到自己身前。她毫无防备,惊叫一声,伸出手掌抵在了他胸口。 “不是你自己答应了留下来的吗?我已经表白过自己的心意了……”泉盖苏文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我刚刚说了……我还没准备好!”才表白就直攻三垒,云裳瞪着眼,古代人竟比她这现代的还要开明? “这种事开始了便是开始了,还要什么准备……”她眸光潋滟动人,泉盖苏文看得颇为心动,也不多作思考便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瓣。 两人的唇才刚碰上,云裳就别开脸躲了,脱口而出:“我有丈夫的……” 泉盖苏文脸色一变,脸移开一寸,“你说什么?”难道她想起了什么? “我说……我有丈夫的……高丽虽不反对女子再嫁男子再娶,可我再嫁之身,还是难以被你父母接受的,何况我既是在中原长大的,对于婚姻之事比你们更为看重,大人难道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根本不会有结果?”据他们所说,真正的云裳与他丈夫是极为相爱的,否则也不会在得到他死于平乱之中而自杀的,只是如今灵魂易主,她可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守节。 “你想太多了……”泉盖苏文无奈一笑,听她这么说,他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郁闷起来。当初部下们在一峡谷边把她打捞上来时,她头部撞伤,九死一生,若不是认定那枚由他亲自送出去的扳指,还对她的脸有一点印象,他压根儿不打算救活她。可是她被救醒后却连自己名字都忘了,他仓促之下便以她是为丈夫殉情敷衍过去,不想撒一个谎要靠撒无数个谎来圆,后来她每每问起“前夫”的事,目香和安惠就照他的吩咐含糊地编造一些,后来她便不再问,不想那些无意之言成了今日两人的阻碍。 云裳可不是多想,两个人的恋爱有果,得到家庭祝福是至关重要的,纵然云裳没有了家人,可泉盖苏文在高丽总还有亲人吧,那就要先解决未来的婆媳问题,她表情严肃起来:“……那就不说别的,只说你父母好了,到目前为止,我都还没见过他们,自然他们在祖国,我不得见,可这一次回去,如果你是真心的,总得让我和他们见一见面吧?” 和他的父母见面?泉盖苏文苦笑,亏她想得出来。话说到这里他已明白她今夜的用意,原来是想打探他的身家背景,满腔热情瞬间冷却,他放开她重新平躺回去。 泉盖苏文知道,没有自己的命令,即使是目香和安惠也不敢透露一点线索给云裳,她会好奇是应该的,可是,如果告诉她真相,只怕会惹来许多是非,还是保密为要,淡淡道:“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目目和安惠不提泉盖苏文的家人,原来人家是有伤心事,云裳心想着,抱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那令堂大人呢……” 泉盖苏文眼神一暗,想起了往事:“母亲大人在国中,常不得自由,我身为人子,小时候也是一年才能见她一次……” 看来情形也不乐观啊……这样一来,云裳也不好再问什么,高丽的风习政治她现在反正都懂得不多,不管怎么样,先等船到了,回到高丽再说。 她却不知,这艘船的目的地并不是高句丽。 又说了些话,好像两人都有心事,也就没有再打理对方,泉盖苏文拉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拨开挡住她额头的头发,温柔的一笑:“睡吧,明天大概你就闲不住了……” 云裳睡意朦胧,并没去斟酌他说的话,而是突然想起了一个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可不可以问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会说汉语?你真那么喜欢汉语吗?” “因为,我母亲便是中原人……”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35章 滥竽也要充个数 新年更,撒花放鞭炮!!!新年快乐~~ ================ 船开了半月后,便停在了海上不再前进。泉盖苏文的另一艘船从高丽开来,两艘船之间架上桥板,绑了锁链相连着,船上如履平地。 另一艘船上同样侍卫森严,里面却是住着一群舞姬,这一点在云裳第一次踏上那艘更漂亮庞大的船时就发现了,她猜那些女人就是大人打算要送进宫里的。看来这船不久就又要回到中原去了,云裳感叹,在中原寻求政治后盾用得着那么急吗? 船不回高丽,云裳什么事也不想做,舞姬们在船上练舞,为了打发时间,她就每天过去观赏,有时也学些舞步自己练习娱乐,而泉盖苏文,自舞船来后,他就开始忙,她都没怎么和他见上面。 一日云裳去看排舞时,娘娘也在场监督,有一个舞姬在练习时扭伤了脚上不了阵。舞姬们每一个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舞蹈已经排了多日,突然缺下一个,临时找替补只怕会耽误进度。云裳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个替补。 泉盖苏文得知云裳参与献舞一事时,脸一黑,把阿娘叫到跟前,质问她:“你好大胆子,敢自作主张!本宫早就交代过,不许让她参与此事,你没听到吗?” 阿娘伏地叩首,沉声道:“阿娘忤逆大人之意自知有罪,可是献舞一事是大人早就决议过的,岂可临时改变?云裳进宫,高丽与大唐联姻,大唐从此成为我国盟友,新罗归顺指日可待,这不正是大人当初救下云裳的目的吗?” “不要说了……”泉盖苏文背过身去,脸上呈现痛苦之色。 “大人,请不要因为一时的迷惑而误了大事,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您是高丽国当朝尊贵的摄政王,掌握着百万人民的生死大权,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贪恋云裳这样的女子?” 云裳对舞蹈是有天份的,她的加入并没有拖其他人的进度,泉盖苏文验收成果时,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看见她随着音乐翩跹舞动的身影,他眼神恍惚起来,“大人不要忘了当初救下云裳的目的……”耳旁响起起娘娘的话语,一抹忧色悄悄划过他的眼底。 双十日是长乐公主的三岁诞辰,因她是正宫之女,又赶上朝廷打了胜仗,双喜临门,大唐皇帝大摆宴席庆贺喜事,王公贵戚齐聚一堂,妃嫔粉末登场。 大唐皇帝高高在上,谦和而不失威严地接受着群臣的朝拜。皇帝的左、右下首分别坐着年轻的长孙皇后和得宠的杨若兮贵妃。皇后金钿容服,雍容端庄,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微笑,一一回应着众人的道贺;杨贵妃裙钗雅丽,幽娴贞静,星眸眨眨地注视着身边的皇,样子好不痴情。皇后和贵妃以下又依次坐着李昭容、穆修媛和郑婕妤、池美人等,各个美态毕显,不落人下。 群臣拜贺才告一段落,就听殿外传来:“西安王进殿……” 五年来极少回京参加宫廷喜宴的元王今日竟会出现,群臣都很诧异,莫非这个王爷现在想通了,不再跟皇上对着干了? 李世民听到传报,心下惊喜,抬眼一看,果然见李孝恭一身月白色官服款款走进大殿,在中央端端一拜:“参见皇上,祝公主福泰安康,千岁千千岁!” 李世民欣慰一笑:“皇兄请起,今日是长乐的诞辰,你是她堂叔,理应受她一礼才是……”说着看向躲在皇后怀里的小人儿,“质儿,还不去拜见你皇叔!” 李丽质睁开怯生生的大眼,瞅了眼自己的母后,见到她眼里的鼓励,便大着胆子朝那个“皇叔”走去,照着奶娘所教的规规矩矩行了个叩首礼:“质儿给皇叔请安,皇叔吉祥。” “质儿乖……”李孝恭牵起李丽质,将她一把抱起来,慈爱地摸摸梳着小发髻的头,“猜猜皇叔要送什么礼物给你?” 李孝恭的俊美绝不亚于李世民,而他温暖无害的笑容则更为他增添了几分亲和力,李丽质一向惧怕自己的严肃的父皇,却马上喜欢上了这位才见过一次面的叔父,她亲昵地搂住叔父的脖子,撒娇道:“质儿猜不到……” 李孝恭神秘一笑,忽然像变魔术,一只精致的小面鼓出现在他手中,李丽质惊喜地一叫。小面鼓在民间是在普通不过的玩意,可在宫中却难得一见,小丽质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玩具,对小小的她来说,这样新奇的礼物,比那些玉佩珍珠可珍贵得太多。 “多谢皇叔!”李丽质得到礼物,拿着她骄傲地跑向长孙皇后。李孝恭看着长孙皇后,她也正看着他,眼神晦涩不明,二人对视的交流中,有什暗潮涌动。 “皇兄有心了,你难得回长安,这一次可得多待些日子,皇嫂和晟儿可一切安好吗?”见李孝恭对自己的态度仍旧不冷不热,李世民微叹,堂兄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谅解自己呢? “他们很好,有劳皇上挂心。其实臣这次入宫,也是有一件礼物要送给皇上……”如果不是欠那人一个人情,他才不会进宫,天知道他有多很他! “什么礼物?”李世民不曾想李孝恭还给他带了礼物,内心十分惊讶。 身随乐舞,轻灵如鸿,宛若游龙,高丽之曲讲究缓、婉、转,高丽之舞讲究柔、美、静,不同于中原舞蹈的异域风情,已足以让所有人赏心悦目,而舞姬们个个带着面纱不露真貌,妩媚又添神秘,更是让人心动忘情。 群臣目不转睛地看着十几个身段窈窕的高丽舞姬在场中舞动,竟是生起仰慕之情。她们貌合神离,服装整齐,她们的舞蹈,纯洁高雅,俐落洒脱,只该让人尊敬的,若是谁在欣赏舞蹈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点淫秽的邪念,那都是对其严重的亵渎。 云裳随着音乐起舞、动作,她心知自己不能出一点差错,从船上下来重新回到涿郡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只要完成好这次的任务,大人和娘娘就会相信她的能力,以后不再绑缚、禁锢她,她就能获得很多自由。 她原本自信满满,现在却心慌意乱。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惊惧,觉得不安,不管是这大殿金碧辉煌的建筑,还是出现在这里的人,每每都在压迫着她,让她感到窒息的恐慌。尤其是坐在上面的那个人,大唐的皇帝,他与她没有任何交集,可他俊毅的脸像鬼魅一样,自她不经意瞥过一眼后,就在她脑海中萦回不去。 她忍不住又去搜寻他的影子,匆匆一瞥后又害怕地别开视线,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好奇又疑惑,而因为分神,她差点没有跟上同伴的舞步。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36章 我不是芸儿 双舞罢了,云裳与众舞姬们退出大殿,临走时又瞥了那金黄的身影一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跳完舞,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云裳很是开心,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名义上她们是献给皇上的舞姬,暂时被安置在了仙乐阁内,司音局的尚宫大人交代过,没有皇上的召见,她们任何人都不能在宫中活动。云裳见其他的女孩子还在惊叹于宫苑的富丽堂皇,完全沉浸在了初入宫的喜悦中,自己完全融入不到她们的话题中去,便坐等泉盖苏文来接她。 他们商量好的,只要跳过两曲舞,任务结束之后,那个受了伤的正主儿就会来替她,可是几个时辰过去,却等到尚宫大人来宣布皇上的“圣恩”,她们被正式编入了司音局,成为御用舞官。 “皇上对各位的才艺很是喜欢,以后也要尽心服侍,宫里的规矩要尽快学会,本尚宫会安排最好的教习女官给你们,你们汉语既是懂得一些,学起来应该不难。为了答谢贵国的友好,明日皇上还会宴请贵上,今夜你们且好好休息,到时候好好表演,给你们的主子道个别……”尚宫宣读完皇上的意思,对每个人做了一番安排才离去。 夜半清凉,云重月薄,云裳怀着心事睡不下,便趁大家睡得正熟时悄悄起身走出了仙乐阁。 皇宫毕竟是皇宫,屋苑全都大得离谱,云裳本想找泉盖苏文的下榻之地,不想几下弯弯绕绕就迷了路。 宫灯高悬,光线模糊,云裳不辨脚下的路,只能凭着感觉走,越走她越心惊。这皇宫大院明明应该是她从未来过的,她却觉得很多景观都似曾相识,亭台、假山、湖水,经过之处,都依稀有相似的图画在她脑海中闪现、消失。 云裳感到头疼的毛病又犯了,难受地扶着额头靠在栏杆上,再不敢胡思乱想,闭上眼睛想让疼痛缓一缓。 许久没吃药了,头疼越来越重,云裳突然产生一个好笑的念头,要是哪天她被泉盖苏文撇下了,怕不是穷死饿死,而是先被痛死呢…… 头疼缓了些,云裳正想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朗朗吟诵之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契阔谈讌……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云裳凝神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对方是念的曹孟德的《短歌行》。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背诗,是不是脑子有病? 云裳瞧见对面石亭内坐着个男人,看他的样子,像是正在喝酒,看来是喝醉了正撒酒疯呢。 云裳向亭子静静靠近,想看清亭子里人的模样。她刚才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自从进入这个大院就一直没看到巡逻的侍卫,连宫女也没瞧见一个,还担心是自己不小心误闯了什么禁地,这下看到有人也就放下心来。 亭中的男人本来埋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长发遮颜,只听见他的声音冷如冰窖:“什么人!” 云裳听到这个冰冷的声音心中一滞,悸动很大,这种语气好熟悉啊……不管了,自己算是闯进了别人的地盘,还是快点离开吧。 云裳正要转身开溜,亭中人已经转过脸来,四目一相对,金风玉露皆在刹那间失色。 那个男人的眸子就像一汪深潭,把云裳吸了进去。一阵风吹过,淡淡的酒香飘入鼻息,她脑子里本一片空白,这时候突然清醒了些,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和他对视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今天在大殿上看到他时,也不至如此! 没错,她认得他就是李世民,白天听到过他的声音,难怪刚才听见声音会觉得熟悉,只是谁会想到堂堂天子会半夜三更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买醉。 可是这个皇帝的反应很奇怪,他在看清她的模样后,表情一下呆住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怕自己一动就会把她吓走似的。 他的目光贪恋地停留在她脸上,胸脯起伏得越来越剧烈。 云裳觉得他很不正常,也许醉得不轻,便试探地站到他跟前,低头问:“你没事吧?喝醉了?” 皇帝仰着头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脸,僵硬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蕴含着脉脉情意:“是你……芸儿,朕……我就知道……醉了定能看见你……” “你说什么?”云裳听不清这带着醉意的话语,凑近了问。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抚上了她温暖的脸颊,带着微微颤意:“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这话云裳倒是听见了,意识到这个皇帝喝醉了把她错当成了别人。 “我不是芸儿,你认错人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云裳躲开他的手,转身要走。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37章 无心撞了皇帝 身体从后面被抱住,李世民身上的酒香扑鼻而来,云裳吓了一跳,恼火地挣扎着:“你……干什么啊?快放开……”可李世民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紧得她根本使不上劲。 “求求你……”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哀求:“即使是梦也好,多陪我一刻,不要走……” 这个人可是当今天子,居然用如此卑微的态度哀求一个女人!云裳不禁对李世民口中的“芸儿”生出几分好奇。 “这个院子我不许任何人靠近,你讨厌别人碰你的东西,就算打扫也是我亲历亲为,就是怕你不喜欢,不再回来……” 李世民在云裳耳廓边喃喃而语,话语充满悲戚。云裳猜测他口中那个女人也许离开或者死去了,这皇帝才因相思之苦半夜出来借酒浇愁,看来是个痴情种呢。 既然都喝醉了,她也不忍心打碎人家的梦。拍了拍箍在腰上的手臂,云裳假意示好道:“我都知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先放开我,我保证不会离开……” 听到保证,李世民放松了些,转过云裳的身体,目光迷离地留连在她脸上,那种贪恋,好像一辈子也看不够。云裳接触到李世民的目光,感觉心头酥酥麻麻的,回望着他,一时难以移开视线。 李世民摩挲着云裳的双手,碰到一个硬物,低头察看,双龙玉镯套在她的细腕上,一如从前。 这张清秀的容颜仍如五年前一般模样,梦回几度,这张脸出现过多少次,仅有这一次从未有过的真实。她哭泣的双眼,没有再流泪,她也没有再说着决绝的话将背影留给他,而是站在他面前,睁着大而明亮的双眼,与他对视。 可以这么久这么近地向她倾诉自己的情意,这是多美好的梦,真希望这个梦不要醒来。李世民深深地凝视,情再难自抑,倾身吻住了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梦影”。 唇上一热,眼前骤然放大一倍的俊脸,云裳惊觉到对方在做什么,脑海中警铃大响,想也不想,一把将李世民推开。 云裳那一推没有注意力度,李世民又醉陷,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头磕在了石桌边上,剧痛之下人已晕沉,只模糊看见那个月白的倩影仓皇地逃开,头也不回,纵然不甘心,仍是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云裳弄伤了李世民,闯下大祸,头一个念头就是远离现场。那个人可是皇帝啊,要是那一推撞出个好歹来,可不是她一条小命能抵的。 她凭着记忆一路跑一路回头,生怕后面有人追她。好不容易找到住所,云裳打开偏宫门,走进院子,正庆幸没有人在,就听侧面传来尚宫大人质问的声音:“你去哪儿了?” 云裳一吓,暗叫倒霉。 尚宫大人见云裳低着头不回答,口气更恶:“问你话呢,怎不回答?本尚宫说过,舞官没有传唤,不得离开这偏宫半步,你明知故犯,是不是想受罚?” 云裳当然不想受罚,可她也不敢说自己出去过,否则明天那皇帝追究责任,一查六宫,她就无所遁形了。 心生一计,云裳故意假装不太懂汉语,支支吾吾道:“不是……上茅房我……没有……外面……” 崔尚宫端着姿态瞧她涨着脸,指手画脚了半天,碎碎语的像是说她是去上茅房,并不是要出去,其他就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放下了怀疑,摆手道:“好了好了,看你也说不清楚,今儿就这么算了,进去吧……” 云裳进了屋躺下,心有余悸。打狗也要看主人,也是泉盖苏文在京中,那尚宫大人才不敢为难于她,要是改日他们离开了,这些被留下来的姐妹们在宫中无依无靠,不知道还有没有好日子。 云裳一个翻身,惊醒了身边睡着的善美,她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问:“云裳,你出去过?” “呃……我去上了个茅厕……”云裳回避道。 “哦……快睡吧,崔尚宫说了,明日我们大人就要离开了,我们一早就要起来准备献舞之事……” 善美换了个姿势又自睡去,唇带微笑,不知做了什么好梦。 云裳想到自己走后,善美身居深宫,年龄幼小,不觉担忧。 高丽人向皇上进献一批舞姬年轻貌美,舞技超群,嫔妃们面上虽然平静无波,心底里却都在咒骂高丽皇室的厚颜无耻,这不,大半夜的,郑婕妤和穆修媛听了点外面的谣传,就在自己的宫殿里大发雷霆,摔盘砸瓶的,搞得服侍的宫女、内宦谁也不敢靠近。 而承欢殿里,杨若兮贵妃在门前坐了一夜,也没听到皇上驾临的报传声,痴痴的双眸中渐渐有了怨艾。 侍候杨贵妃的宫女剪影上前一步:“娘娘,您别等了,都四更天了,皇上去承乾宫喝酒,是不会过来的……” “是吗……”杨若兮失望极了,这几夜皇上都不来过她的承欢殿,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再留恋她? 由剪影扶着进了屋,杨若兮卸下妆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和皇上三年来耳鬓厮磨的回忆。 她杨若兮,前朝的公主,在失去父皇失去荣华之后,本应漂泊、孤贫一生,却在当今皇上南巡之时,与皇上发生了一段情,从此再入深宫,成为众妃嫔中的一个。 她最初想要杀掉这个夺走自己父皇江山的男人,为自己遭遇的一切报仇,却在他的才貌、气度和温柔下弃械投降,心甘情愿把自己坚守的贞操送给他。他亦没有辜负自己,排除万难,把贵妃的荣耀给了她。对于像她这样的前朝“余孽”,当上贵妃足以令全天下女子都为之嫉妒,她亦心满意足。可是,在她以为自己拥有了这个掌握天下的男人的宝贵爱情时,却可悲的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别人的替身。 杨若兮蹒跚着下床坐到梳妆台前,镜子中映出一张悲伤的脸。 “就凭她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也不知用了什么本事勾引皇上!”初进宫时,她的平凡就受到过池美人的打击。杨若兮抚摸着自己的脸,还是在宫里的三年,这张脸才养得有几分姿色。 其实就连三年前的自己,也不敢相信俊美出色如他,会看上自己,他的示好一律被她视为是他对她的羞辱。 到如今她才知,得到他的爱情,真的是痴人说梦。他的爱语中从没有出现过她若兮的名字,他在忘情宣泄时喊的名字不是若兮,芸儿是谁? 如果没有这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他只怕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吧,杨若兮悲哀的想。在宫外她也听过一些民间传闻,那个女人是段大人的胞姊,皇上深爱的淑妃,在皇上登基之日就病去了,从此也带走了皇上的心。 宫中佳丽众多,皇上给她的圣宠让那些女人嫉妒,可是知晓内情的人不屑一顾,因为她杨若兮的存在只是一个替身罢了,不足为患。皇后和长孙大人对她就从来都是冷口冷面,不假辞色的,她可以不在乎这些,只要皇上的心在她这里,她什么都可以不去理会。可是替身,她却无法接受,她希望有人爱她或恨她,只因为她是杨若兮,而不是做别人的影子。父皇不宠爱她,可她是杨若兮,是父皇的公主,李世民宠爱她,却是将她当作的别人……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38章 又见皇帝 一盏残烛烧到天明,杨若兮昨夜无眠,到天亮才有了点睡意,可当她正要睡下时,剪影却急匆匆地跑进来,掀开床幔将她摇醒:“娘娘……皇上来了,您快起来接驾吧……” 杨若兮一听,惊喜不已,困意也全消了,立刻起身穿衣梳头。 剪影这边手忙脚乱地为贵妃整理妆容,那边李世民已经踏进了屋子。主仆二人一乱,也顾不得仪容,只得先到外间迎接圣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杨若兮屈身行礼,一身白底的亵衣外只披了件薄薄的纱衣,一头青丝垂地,白皙的面容上脂粉不施,如出水之芙蓉,天然去雕饰。杨若兮这个样子,和李世民昨晚见到的身影颇有几分相似。 李世民垂眸凝视着杨若兮,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他今晨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在承乾宫的后院,还以为昨晚发生的事不过黄粱一梦,正待嘲笑自己的一厢情愿,额头上的伤痛那么真真实实,让他心头突然一凛,昨晚的一切难道不是梦! 李世民这么急着赶来见杨贵妃,就是来确认昨晚的人,是不是她。 杨若兮则寻思着,马上就是早朝时间,皇上不去准备上朝的事,却一大早来见她,不知是不是小公主又惹出了什么事,心里不免担忧。可是皇上一句话也不说,她只感觉到一双深瞳带着探究和疑惑落在自己身上。 “云裳姐,你又踩到我了……” 云裳正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哎哟”声,手臂就被人撞了一下。她跳舞的时候好几次踩了善美的脚而不自知,善美这才忍不住提醒她:“你在想什么啊,总是走神……” 又想起昨晚的事了,云裳的脸不可察觉的一红,对善美抱歉一笑:“昨晚没睡好……”她把心思一收,专心练起舞来。 “云裳姐,你也认真点,这里可不比我们国家,一会儿崔尚宫会骂人的……”善美噘嘴小声道。 “不会的,刚我还看见她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在善美另一边的高雅兰祠听了插上一句。 “不是说我们要去送大人的吗?现在都过晌午了……”善美说道。 “不知道,宫里那些人在外面窃窃私语的,可我汉文不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高雅兰祠说。 听到这里,云裳心虚了一下,那些宫女就是议论皇上受伤的事,崔尚宫出去,莫不是要供出她这个凶手吧? 泉盖苏文也真是的,到现在都不来接她!云裳想到他,气得咬牙切齿,一点不知泉盖苏文那处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们继续在殿里练舞,不等崔尚宫回来,就听见外面的传报声:“穆修媛到――”“郑婕妤到――” 宫妃来这儿做什么?云裳纳闷着,就见两个打扮得花红柳绿,饱满丰腴的美妇款款走了进来。 两个女人云裳都在大殿中见过,内衬金黄雕花兜衣的是穆修媛,一笑就有两个酒窝的是郑婕妤。 郑婕妤怀里抱了只浑身雪白的猫,那只猫和她主人一样的圆润,毛发长而澄净,可能是西域进贡的,属于挪威森林猫品种。 “都起来吧……”穆修媛也没摆架子,扫了眼这批排成两排的高丽舞官,见她们一个个唇红齿白,巧笑倩兮,身形窈窕,不同于女人,阳光照耀之下恍若小仙,心中生起几分妒意,啧啧道:“瞧这一个个的粉嫩佳人,真是高丽的水土养人啊……怪不得高丽的贵公子把你们当宝一样的献给皇上了,真真是我见犹怜!” 云裳暗自好笑,这女人刚喝了醋吗,说话这么酸。 她抬起头看过去,刚好对在郑婕妤那只猫身上,猫很漂亮,懒懒的趴着,偶尔转动两下瞳孔。 穆修媛和郑婕妤来司音局的目的,一方面想看看这些高丽女人的样貌,一方面想给她们施个下马威,谁知没说到几句,那只刚驯顺不久的猫就突然竖起浑身的毛发,作剑拔弩扎之势,爪子抠进了郑婕妤白嫩的胳膊上。 “呀……痛死我了!”郑婕妤尖叫一声,一松手,森林猫就蹦开了老远,在舞官们脚下窜来窜去。 “快……给本宫抓住它,那可是皇上赏赐的,要是有一点闪失,你们就都别活了!”郑婕妤抚着手臂上的刺痛的抓痕,对那只猫恨极了,要不是皇上赏赐之物,她早将它剁碎了。 穆修媛见郑婕妤吃了猫的亏,心里乐开了花,可表面上装得十分关切的样子,让大家赶紧把猫捉住。 舞官们直盯着脚下,猫窜过来她们就急忙退开,见识过它爪子的厉害,谁也不敢贸然去捉它,万一伤到它,倒霉的还是自己。 那只猫有恃无恐,一转眼溜进了屋,藏到茶几下去了。 众人跟着猫的身影围进了屋,郑婕妤命令道:“最里面那两个,到茶几底下给本宫把猫捉出来……” 云裳和善美离茶几最近,善美不喜小动物,怯怯地瞅着云裳。 “我来……”云裳给了个放心的眼神给善美,蹲下身子,匍匐着爬进茶几底去。 她的头伸到桌底下,那只猫缩在墙角里,冷冷的瞪着她。 云裳对猫招了招手,可它猫懒懒地趴着,对她毫不理睬,她费了好大功夫才碰到那只猫的身体。 她提着猫的颈项,把它丢到桌子外面,刚要出来,就听见哗啦啦的跪地声,穆修媛和郑婕妤的声音带着惊慌:“皇上吉祥!” 皇上来了?! 云裳一惊,难道真是崔尚宫告了状,那个皇帝来兴师问罪吗? “修媛和婕妤怎么也在这里?”李世民的声音冷冷的。 “臣妾和穆姐姐见皇上极喜爱高丽的舞蹈,便想跟她学跳舞,谁知皇上赐给臣妾的那只小猫忽然发了狂,抓伤了臣妾的手臂,躲到了桌子底下,臣妾正叫人帮忙把它捉起来呢。”郑婕妤含嗔带怨,心想要是皇上见自己受了伤,处死那只猫也是好的。 可皇上并无所动,目光在那些高丽女人的脸上流转着,眼神晦涩不明:“高丽的舞姬全都在这里吗?”问的是站在一边的崔尚宫。 “是的皇上,都在这里了……”崔尚宫回道。 李世民眼神暗了暗,昨晚果然是自己喝醉了眼花吗?他心凉了半截,便无心再留。 “皇上,臣妾跟您一起走……”穆修媛积极地跟上去,郑婕妤见状,可不能让她捡了便宜,也赶紧追了上去,猫也不要了。 云裳等那皇帝走了出去,才敢站起来,拍了拍一身的灰尘。 “那这猫怎么办?”云裳抱起那个漂亮的小家伙,问崔尚宫道。 “既然你不怕它,就送一趟到婕妤娘娘的寝宫去吧。”猫的叫声如婴儿的哭音,宫中女子视猫为不祥之物,崔尚宫一脸嫌恶地睨着那只猫,生怕碰触到。 &l;aref=.&g;.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39章 弄拙成巧(一) 那只漂亮的猫在云裳手里显得很温顺,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臂,云裳有些得意,就凭她安抚、吸引小动物的能力,就不怕这只外国猫不听话。 要给郑婕妤把猫送过去,身上的衣服汗湿了,先换一件干净的吧。云裳把猫先放在一边后进了内屋,平时和她不大说话的圆真也跟了进去,趁没人注意,偷偷塞给她一封信。 云裳接收到圆真别有深意的眼神,警觉地收好,等圆真悄悄出去了,才转到角落里偷偷把信拆开来看,是泉盖苏文写给她的。 他遇到了一点麻烦,暂时不能脱身,要她安心留在宫里,等他处理好了事情才来接他。 云裳的心凉了半截,不是气泉盖苏文的食言,而是担心他的安危。她一直知道泉盖苏文对她隐瞒了一些事情,包括他的真实身份,希望他所说的麻烦,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否则……她不敢想下去。 这个会让她感到彷徨不安的皇宫,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可是泉盖苏文不带她出去,她就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等他摆脱困境来接她,可是,她会不会等得到呢?他陷入了困境,现在平安吗? 云裳心慌意乱了,如果不是非常棘手的事,他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顾的。那个西安王,为皇上进献舞姬明明是他事先承诺的事,就连她们进宫的事宜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突然对泉盖苏文发难呢? 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善美的声音有些催促:“云裳姐,你快把那个小东西抱走吧,我们都不敢靠近……” 答应了一声,云裳把信折好压在枕头底下,开了门去抓那个任性的小家伙。 因为云裳不知道芷兰殿该怎么走,崔尚宫派了一名小宫女给她引路。小宫女像是怕沾染到猫会不吉利,特意和云裳一前一后隔开点距离,只要她没跟丢就好。 云裳知道的女人都迷信这些,也不追上去,还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和那小宫女保持着一定距离。 到了芷兰殿,一个中年微胖的女人走出来,看见云裳抱着的森林猫,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对云裳感谢道:“太好了,多亏你把它抱回来!”可是并不伸手来接。 她见小白猫依赖地靠在云裳怀里,很享受云裳一下下地抚摸,有些惊奇:“白丫头竟然会喜欢你!”她抬头看云裳有点惊讶,“白丫头还是头一次对人这么友善,你倒有点本事。” 不是我有本事,是我身上没有香粉味,它才没有排斥。动物也和人一样,你们嫌弃它,它也嫌弃你,尊重是互相的不是? 不过白丫头,是这小家伙的名字吗?有点熟悉…… 小宫女已经走了,云裳怕自己认不得回去的路,本想放下猫就走,可是对方不让她离开,说:“你等等,娘娘正和修媛娘娘谈天,难得你驯服得了白丫头,先留在芷兰殿帮个忙,我让人去给崔尚宫放个话就成。”说着也不管我的意思,就派了个宫女去仙乐阁。 云裳被带到偏殿内,白丫头的小暖窝就放在这里,可能是郑婕妤不喜欢闻猫身上的味道,把这里搞得香喷喷的,也不知浪费了多少香料,小白猫一到这里就竖起了毛发,毛躁不已。 云裳一边安抚着白丫头,一边拉来一个宫女,对她说了自己的意见,宫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不一会儿,那个中年女人就带了宫女进来取挂在各处的香囊,还打开了窗户。 空气清新了,白丫头烦躁的样子也平静了些,中年女人满意的一笑:“看来原因是出在香味上,待我去禀明娘娘,定有赏你的。” 云裳心里堵着个事,什么赏赐都没兴趣,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天不从人愿,郑婕妤听说有个宫女拿得住白丫头,就想留在身边,让她专门照顾皇上赏的猫。其实那天在御花园,郑婕妤和穆修媛看见皇上在御花园逗玩一只雪白色的猫,就走过去请安。看得出皇上对那只猫非常喜爱,手掌落在猫身上,挂着宠溺的笑容,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郑婕妤为了讨他欢心,随口赞扬了猫一句,谁知皇上意外的把视线投过来:“爱妃也喜欢猫吗?” 一声“爱妃”让郑婕妤心花怒放,哪有不点头的,见皇上心情愉悦,就大着胆子过去,温柔道:“臣妾素来喜爱小动物的,皇上也是?” 穆修媛在她身后递来一个鄙视的眼神,她视而不见,察言观色是她获宠的筹码,既然穆修媛好面子不肯低头,那就让她坐冷板凳去吧! 皇上当即大方地把猫赏赐给了她,让她好生爱护。 当晚皇上就到她的芷兰殿留宿,气得穆修媛脸都绿了。她觉得白丫头是个福星,帮她留住了皇上的宠爱,于是对它极好,即使小东西使性子,她也爱屋及乌不恼不怒,可是好景不不长,几天后皇上不再来找她,小白猫起不了作用后,她对它的那份容忍也就消失了。但猫毕竟是皇上赏赐的,再不讨她的喜,她也不能加以伤害,反而要把它伺候得好好的,因为保不准哪一天皇上不会心血来潮,突然想看一看这个祸害。 云裳被带到郑婕妤和穆修媛面前,低着头,任郑婕妤打量。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郑婕妤喝着茶,不冷不热的命令。 云裳闻言抬头,迎上郑婕妤探视的目光。 郑婕妤喝茶的动作滞了一滞,穆修媛也愣了一下,两人凝眉细看,都惊讶不已。 不会错的,这个眉眼,这个轮廓,真是像极了承欢殿里的那位。她不是高丽人送给皇上的舞官吗,从表面看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郑婕妤和穆修媛对看了一眼,穆修媛问:“你也是高丽舞姬吗?” 云裳点头,不知道她为什么明知故问。 “娘娘问话,不回答是不敬!”侍立在一侧的中年妇人凶了一声,吓了云裳一挑。 “奶娘,她是新进宫的,又是高丽女子,不要太苛刻。”郑婕妤摆了摆手,目光中透着狡黠看向云裳:“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又五。”云裳答道。其实这个年龄她也不确定。 郑婕妤和穆修媛两人贴耳说了些悄悄话,笑得颇为得意,然后打发云裳离开了,也没有提留下她的话。 云裳走出芷兰殿,凭着一点记忆找回去的路。 御花园长廊盘桓,雕梁画栋,云裳无意间走到这里,还是迷了路。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0章 弄拙成巧(二) 云裳兜兜转转,也没看到熟悉的景物,这里又鲜少有人经过,连个问路的都找不到。 远远看见一个明晃晃的身影,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内官,往这边来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黄色的人影是谁。 也许因为心虚和尴尬,云裳很害怕和大唐皇帝面对面,不像其他宫女一样见到圣驾行礼,反而躲进了隐蔽处,听着他们的对话。 “没有?闵总管,朕再说一次,哪怕把这皇宫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李世民的声音微怒,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是是……奴才会再彻彻底底地调查一遍,一定让陛下满意。”一个老太监的声音诺诺地应着,听得出他的胆怯。 “先从六宫查起,那些妃嫔屋里的也不能放过,但凡夜里离开寝宫的,通通给朕查一遍,朕就不信,朕头上的伤还在,一个人会平白消失不成!” 云裳咽了口口水,李世民果然在找伤她的人,幸好自己没站出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那陛下,高丽摄政王的事……”闵总管瞅着皇上的脸色,欲言又止。 “那件事暂时交给元王处理,告诉他,他的一切决定就是朕的决定,不必请示了。”李世民说着,踏着步子渐行渐远。 等人走远了,云裳才舒了一口气,她盼心心盼月亮,盼着泉盖苏文此时能长对翅膀飞来把她带走。 但是天不从人愿,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在暗处盯上了,一个阴谋即将上演。 但是天不从人愿,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在暗处盯上了,一个阴谋即将上演。 因为得不到泉盖苏文的消息,云裳心中的不安一天天扩大,直到郑婕妤再次找上她。 两个宫女熟练地为云裳挽好贵妃髻后,识趣地退到一边。 瞧着铜镜中肤白胜雪,明眸红唇的女子,郑婕妤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不过眨眼脸上就绽放一个善意的笑容,接过奶娘递上来的珠花,亲自为云裳插上。 “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啊,瞧瞧,这一打扮,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穆修媛也站过来一瞧,满意的点点头,笑意盈盈。还别说,这女人的肤质比承欢殿那位好的多了,根本不像已经二十五六的人。 云裳轻蹙着柳眉,不明白郑婕妤为什么要把她打扮得这么艳丽,站起来推辞着:“两位娘娘,这不太合适……” 郑婕妤不等她说完,笑着打断:“你帮了本宫大忙,本宫说好要赏你的,赐你几件珠钗纱裙不算个事,你也莫不敢接。”为了达成目的,郑婕妤和穆修媛可谓下足了本钱,但见云裳这一打扮,和那个女人越发相似,若是她不说话,乍看真的难以分辨真假,就觉得付出都值得了。 云裳看着两个女人对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笑,心里直发悚。 云裳被请到芷兰殿两三次,每次除了让它照看一下白丫头外,就是这样把她上上下下的包装一番,一回生二回熟,云裳只道是两个女人生活太无聊,拿她来作消遣,虽然心烦,但也只能忍着。 云裳安安分分待在仙乐阁和其他舞官们一起,心里担心着泉盖苏文的安全。从那一次后,她再没有收到过泉盖苏文的只言片语,即使问圆真,对方也是迷茫地摇头。 当云裳再被请到芷兰殿时,郑婕妤终于提出了请求,云裳这才恍然大悟两人怪异的行为。 那一天,云裳被仔仔细细的打扮好了,郑婕妤拉起她的手,亲密的姐妹长姐妹短,然后屏退宫女,等房里只留下她和穆修媛三人,开口道:“我们姐妹也处了一段日子,虽然你不爱开口,但我们瞧的出你是个心热的女子,是诚心与你交往的,若你愿意,我们三人结拜姐妹,你看如何?” 云裳惊讶的看着她,不可思议。 见云裳不说话,穆修媛点点头,也进言道:“是啊,我们都很喜欢你,就不知你的意思,不会嫌弃我们吧?” 瞧这话说的!若是不答应,倒成了她云裳眼高,瞧不起人! 云裳觉得事情可疑,却只能硬着头皮顺了她们的意思。 郑婕妤展颜一笑,便说既然成了姐妹,就没有秘密,当下让云裳帮她办一件事。 这可是怀柔政策呢!了解了这两人的目的,云裳腹诽着,却也暗自高兴,谁让那两人歪打正着,正好也帮了她一个忙呢? 云裳把事情应了下来,在她们的安排下,顺利出了宫。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1章 弄拙成巧(三) 车里弥漫了一种奇特的花香,云裳一路闻着,觉得很舒服。 站到写着“元亲王府”的房子外,她开始紧张起来。泉盖苏文就在府里,她急于见到他。 郑婕妤给了云裳一块令牌,侍卫进去通报过后,王府的管事就出来热情的迎她到正厅坐着,还让下人奉上茶水点心。 元王李孝恭爱好歌舞,擅丹青,前几天进宫时,承诺过要送郑婕妤一幅涿郡的山水画,今日云裳来,正是要替郑婕妤取回那一幅画。 李孝恭在书房里听到下人说郑婕妤派人来要字画,才恍然想起自己这几日忙着处理泉盖苏文的事,倒把这事儿给忘了,画还有一部分没完成。 他走到书案,摊开那副还没告工的山水图,匆忙提笔勾勒起来。 下人回到大厅回复管事,只有让这位宫里来的等王爷画作完了再走。 来取画不过是云裳来王府的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见一面泉盖苏文,那个元王让她等,岂不是正中她的下怀? “听闻王爷接待了高句(go)丽的大臣,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婕妤娘娘也是能理解的,只是有劳了王爷百忙中还抽空为我们娘娘作画……” 云裳留意着管事的神情,希望从中瞧出一点端倪,可是她失望了,管事始终挂着那友善的笑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而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带,又命人来给她添热茶,就是缄口不提云裳在意的问题。 也对,如果这么容易被套出话,那这王府的管事一职想必这人也当不上了,云裳放弃了在管事身上下工夫的念头。 可是该怎么才能找到泉盖苏文呢? 她转念想到一个主意,佯装肚子疼,想要如厕,管事就派了个小丫鬟带她去茅房。 云裳跟在丫鬟后面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留意着经过的每一间屋子。忽然,不知何处,一阵流畅婉转、欢快明朗的琴声飘入耳中。 她欣喜若狂,是他,是他!这是伽倻琴才能演奏出来的乐曲,只有他才会弹奏。 云裳拉住前面的丫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激动:“这琴声真好听啊,你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吗?” 丫鬟笑了:“这个琴声很特别吧?” 云裳附和地点点头,心里着急:“不知道是贵王府哪一位弹得这样一手好琴呢?” 丫鬟呵呵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弹琴之人并不是我们王府的人,是我们王爷的客人,他住在琼伢楼,每天这个时辰都会抚琴。” 琼伢楼……对了,云裳忽然记起,她们从涿郡来到长安时,在王府待了第一晚,那时候泉盖苏文带着她就住在琼伢楼里。 琼伢楼……对了,云裳忽然记起,她们从涿郡来到长安时,在王府待了第一晚,那时候泉盖苏文带着她就住在琼伢楼里。 太好了,琼伢楼的位置她还记得! “那是什么样的客人,你可见过吗?”云裳探问。 丫鬟摇摇头,表示没见过:“照顾泉公子的人,都是王爷特地安排的,府里一般的下人不许靠近那栋楼,因为有人把守。” 这不是和囚禁没有两样吗? 云裳如完厕,丫鬟要带她回大厅,云裳跟着走了一段路,到了离琼伢楼最近的地方,谎称自己丢了东西,“那个玉佩很重要,是娘娘吩咐我一定要送给王爷的,是我们娘娘的回礼!”云裳惶急道,让丫鬟赶紧帮忙四处找。那丫鬟也怕出事,只好找来几个人和她一起寻。 趁大家都蹲着找东西,云裳悄悄把郑婕妤交给她的东西从怀里拿出来,藏于草丛间。琴声还在空中飘扬,云裳来到琼伢楼,三五个侍卫守在楼下,云裳一靠近就被拦了下来。 幸好穿了一身锦衣华服,云裳急中生智:“我是奉王爷之命来伺候泉公子的,你们拦我做什么?” 侍卫听她这么说便不疑有他,放了行。 云裳简直要欢呼了,她成功了!想不到会这么顺利!匆匆来到琴声传出的房间,在门口定了定神,她敲了敲房门。 “进来。”还是那不冷不热的声音,云裳心中暗喜,推门走了进去。 泉盖苏文正背对着门,面对着窗口抚琴,听见脚步声,琴声戛然而止,调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王爷今日似乎来晚了啊,怎么,已经不着急审问了吗?” “噗哧!”云裳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我不是王爷。” 泉盖苏文猛的转身,看见云裳面色桃红,笑兮兮的看着他,惊喜地大步过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谁让你写封不明不白的信给我,之后就没了音信,你不知道我在宫里多为你担心!”云裳便把郑婕妤如何找上她,她如何来到这里见他的经过说了。 泉盖苏文听完,心里涌上甜蜜和感动,同时又为她的无知感到心痛,若是她有一天发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会多么失望! 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泉盖苏文又为云裳担忧:“你快走吧,我在这里没事,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去接你出来,你等我!”他下了决定,以后不会再把她送走,不管阿娘如何反对,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云裳听他说得轻松,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骗我!如果真的没事,你怎么会被软禁于此?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高丽摄政王?”她想起李世民说的话,眼下也只有他的秘密身份可以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泉盖苏文身子一僵,没有否认。 云裳顿时有点受骗的感觉,他一直都瞒着自己呢…… 可是现在不是讨伐他的隐瞒的时候,想到他素日的一呼百应,现在的处境真的让她心疼:“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还有你的那些亲卫呢?为什么身边一个侍奉的人都没有?” 泉盖苏文十分温柔,白玉般的手捧起云裳的脸:“你不怪我瞒你吗?” 云裳打了他的手背一下,佯怒道:“怎么不怪?可是我更担心你,你不能对我坦白一点?” 泉盖苏文心下宽慰,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献上一吻:“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不要问,以后我会解释给你听,现在听我的话,办好事就回宫里去,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等我,好吗?” 云裳点点头,和泉盖苏文拥抱在一起,多日来提心吊胆的,见到他听到他才放心。他既然不要她问,那她就不问,他不要她插手,她就不插手。“那你说话算话,不要让我等太久。” “嗯。”泉盖苏文低头吻着她的发顶,这才注意到她繁琐的发式,想起她的过往,口气嫉妒:“在宫里规规矩矩的,不许见任何人知道吗?” “可是郑婕妤要见我,我哪里躲得掉?” 云裳想要辩驳两句,突然眉头一皱,感到身体里一股热力上窜下涌。 这个感觉非常奇怪,其实从进府开始她的身体就隐隐酥酥麻麻的不舒服,只是她一心在找人上,没有留意,这时候心一静下来,才发现那感觉如此强烈。 “怎么了?”泉盖苏文注意到怀中人颤抖,担心的问着。 “没事。”心里酥酥痒痒的,好难受!云裳强忍着怪异的感觉,想推开泉盖苏文,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力气,身体越来越热,意识模糊起来,只见泉盖苏文担忧的脸,好英俊,他的怀抱也越来越吸引,她反而把他抱得更紧。 门砰的被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把她夺了过去,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芸儿,真的是你,你果然没有死,果然还活着……”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2章 弄拙成巧(四) 李世民在御书房批阅完奏折,感到疲惫极了。 手撑在桌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皮,李世民闭目养神着。这五年来,他把自己全心投入到国事中去,借繁忙的政务来麻痹神经,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虽然已经得偿所愿,拥有了这片天下,可是在朝堂之上,他要和大臣们周旋,回到后(和谐)宫,又要跟嫔妃逢场作戏。国家还有许多不安定因素,需要他来管理,还有许多改革方案未能实施,每天上来的奏折,都有新的问题等着他解决,重重的担子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第一次觉得,当皇帝这么累。 可是扪心自问,他没有慰藉的地方吗?不是的,他的女人中,还是有一个可以安慰他疲惫的心。杨若兮,那个三年前被他带回宫的女人,她和段碧芸长得太像了,他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决定要得到她,照顾她,虽然是自欺欺人,但他能从中得到安慰和满足。她是前朝皇室,为我朝所不能容,所幸她的缺憾也正是她的优势,她孑然一身,没有背景,他不必担心她会结党营私,威胁自己的统治。 可是在承乾宫醉酒那一晚,真的是一场梦吗?如果是梦,为何他的记忆会如此深刻,他的唇仿佛还残留着那时亲吻的痕迹,他额上的伤……这几天他的心只要一静下来,就会不自觉的想到那一夜,他相信一定有一个女子,曾经闯进了他的禁地,也许是醉酒看花了眼,把她错看成了段碧芸,但无论如何,那名女子确实是存在过的。他一定要找到人,亲眼确认一下,不管她是谁,他想要收服她,谁让她已经激起了他心中的涟漪呢? “皇上,闵总管回来了。”李世民沉浸在思绪中,听一名内侍来报。 闵总管进殿行了礼,开心道:“启禀皇上,您要找的女子已经查到了!” “是谁?”李世民站了起来,惊喜地绕到闵总管跟前。 “是……尚音局的一个叫云裳的高丽舞官,不久前西安王才送进宫的,奴才去时,人刚出了宫门,听说是替婕妤娘娘出宫办事去了。这是奴才在她房里搜到的物件,皇上,您要过目吗?” 递上一封信,一个首饰盒。 李世民打开信,皱着眉头,上面的外国文字,他根本看不懂,转而打开首饰盒,一对衔珠腾龙的手镯静静躺着。 云裳身子软得站都站不稳了,被突然闯进屋的人搂进怀中,听见他激动不已的呼喊声,定睛一看,竟是西安王李孝恭! “碧芸,碧芸,你还好吗?你看看我,我是孝恭啊……当初没有寻到你的尸手,我就知道你可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李孝恭兴奋不已,一把将她抱住。 云裳怔怔的,不知道这人在激动什么,她压根儿就不认得他! 泉盖苏文阴沉着脸,抱住云裳的腰身将她扯出李孝恭的怀抱:“王爷误会了,她是本人的未婚妻,不是你说的什么碧芸。” 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云裳惊喜的看向泉盖苏文,见他含笑对自己点点头,心头一阵甜蜜。 李孝恭震惊的看着云裳,她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她对泉盖苏文的……依恋! 这怎么可以?!他上前抓住云裳,摇晃着:“碧芸,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可能是他的未婚妻?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什么碧芸,你认错人了!” 云裳的头本就昏昏沉沉的,被李孝恭一吼,更是难受得快要炸开。 李孝恭这才听出了不对劲,碧芸看她的眼神,好陌生,好排斥,难道说……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失忆?” “我说过了,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不可能!你明知道本王一直在找她,却故意隐瞒真相,你的居心何在?” “……” 云裳突然难受地呻吟起来,她的头好涨,视野好模糊,越来越听不见他们争吵声音,为什么会这样? 车上的香,是车上的香有问题! “来人,赶快请大夫!”云裳被人跑起,反射性地抱住对方的脖子。 “把门看好了,放走了他你们谁都别想活!”李孝恭吩咐了护卫,快步离开琼伢楼,不理会泉盖苏文在门后的声音:“李孝恭,今日你如此待我,日后相见本王亦不会轻饶你!” 强烈的男性气体涌入鼻息,体内酥麻的感觉更加强烈,云裳此刻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芸儿……没事的,孝恭会救你。”脸上一片清凉,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云裳试着睁了睁眼,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和一对晶亮的眸子。 “大夫,她到底怎么样?”李孝恭的声音充满了焦虑。 “这位夫人中的是依兰香的毒,这种香有催情、迷幻的作用,虽然不会造人成生命危险,却会令人产生耳鸣和幻觉……下药之人药下得不重,夫人之所以意识不清,是她自身体质寒弱所致,想必她在常年服药……” 依兰香……马车上的香,马车是婕妤让人准备的,真的是她在害我?云裳脑海里嗡嗡作响,明知自己此时处境堪忧,却也无可奈何。 “依兰香的药效和媚药一样?那岂不是……” “依兰香若配上月季花香是和宫中秘药的效果一样,可是这位夫人只闻了依兰香,情况就好多了,不一定要与男子……合欢,折腾五个时辰药效也就过了。” 身体里的火越来越旺,云裳在床上难耐地移动着,试图寻找到一处可以把心头上麻麻痒痒的感觉驱逐出去的发泄口。 额头上冰冰凉的,一直有人在换湿毛巾,云裳伸手抓去,抓到一个有薄茧的大手,有些湿润,也是冰凉冰凉的,她贪恋那一片凉爽,舍不得放开手,而那只手也只是刚开始挣了一下,就任她抓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忽然响起一声怒喝,人们唰唰跪了一地,集体喊着:“皇上吉祥”。 云裳的意识有片刻回转,皇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屋里砰砰啪啪的乱响,那只手猝然从手中挣脱,腰间也突然传来的一阵巨痛,好像要被人捏断了一般,云裳的身体被人抱离了床铺,她反射性地搂住那人的脖子。 好好闻的味道,这人身上的淡淡香味,好熟悉…… “不可以,你不能把她带进宫!”看见段碧芸被李世民抱住后,居然露出了恬然的笑容,李孝恭嫉妒极了,声音都有点发颤,方才被她握过的手现在还在发烫。 “你凭什么阻止朕?堂兄,我的好堂兄,你隐瞒着这样一个大真相,看我每天活在心痛、愧悔中也不透露只字片语,今日,又想拿什么说辞来干涉我把她带走?” “没错!从五年前眼看着她坠海而来不及救的时候,我便知自己失去了资格,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是你让她陷入生不如死的痛苦里,有家不得归,有国不能回,还要为你犯的过错遭受屈辱……今日之事是哪位后宫娘娘做的,想必你已知晓了,我只请你,若还有心,就放开她!她已不是原来的段碧芸,无恨,无悲,你不要那么残忍去唤醒她,否则,我们会再一次面临失去她的痛苦。” “这件事朕会调查得一清二楚,不劳‘元王’担心,至于朕的皇妃,朕自有分寸,你不要越矩了!她是朕的皇妃,请你以后行事注意分寸!” 李世民抱着段碧芸大跨步出了王府,上了皇辇。 谁失而复得,谁得而复失呢?一曲哀怨的琴声在王府的上空盘桓不去。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3章 弄拙成巧(五) 以下,第一人称吧 xxxxx 热,热,好难受…… 一只温热的大手贴在我脖子后面摸找着,摸到我后颈那条细长的伤疤时停住了,细细的摩挲。 那若有似无的抚摸,让我觉得更加难受,脸上的热度又上涨了几分:“水,我要喝水……” 披在身上的纱衣一点都不吸热,我胡乱拉扯着累赘的衣物,皮肤接触到空气,舒服极了。 两片温软贴上我的唇,清凉的液体流进口中,机灵的小舌趁机钻进来,品尝嘴里的香蜜。 咽下了所有的水,我还贪婪地吸吮那条舌头,听到一个惊讶的吸气声。 “难道方才你与孝恭在一起时,也是这般放浪的模样?”某人愠怒的声音。 唇上一空,水,没有水了。 我一伸手,揽住对方的脖子,狠狠贴上去。 “你……”声音还没发出,就被我封住了口。 “水……我要水……”移开那没有水的唇瓣,舔舔自己依旧干渴的嘴唇,四处寻找水源。 “你看不见我是谁吗?” 下巴被捏住,一张男脸骤然在眼前放大,俊挺非凡,凤目瑶鼻,凌厉中透着温柔,肃穆中透着随和,这种男人见过难忘,只是,此时看起来怎么那么迷人,连他的声音都好好听。 车子一晃,我的头也跟着一晃,再睁眼时,身子已歪进了李世民的怀中,淡淡的香味,好好闻,好喜欢这样被抱着,好熟悉的感觉…… 不该这样的,想想,你快仔细想一想,你是谁?他是谁? “芸儿……”一声呼唤贴耳传来,我心底一颤,这是在叫我吗? “不如……这里……你不要怕,我以后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破碎的吻由耳垂移到脖颈,又由脖子移到下巴、嘴唇,开始攻城掠池,不给一点喘息的机会。 身体越来越热,连反抗的意识都不剩了,只能迎合、交缠,一边的火下去了,另一边的火又燃起。 那个大夫说什么来着?五个时辰?我要受五个时辰的折磨吗? 一只大掌隔着裹胸揉搓着胸前,他隐忍的声音略显嘶哑:“五年不见,居然大了!”另一只手快速移到我腰后,解开了橙色腰带,裹胸一松,被他一手抛向角落。 吻雨点般落下,移至胸前,在中间一点流连不去,刺激着我的敏感点,我情不自禁地按住他戴着金冠的头,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抬头望着我,凤目深邃迷离,手却同时探到我身下,往更隐秘的地方抚去。 脑中一道惊雷闪过,泉盖苏文的脸猛然在我脑海浮现,我猛的睁眼,用力推着李世民,声音变得颤抖不已:“你是,你是……那个皇帝?” “那个皇帝?”李世民挑着眉,扫了一遍我的裸露上身,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赶紧用手挡住重要部位,甩了甩昏重的头,结结巴巴地解释:“对……不起,是我打伤的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你当时吓到我了,我才推你一把的,你能不能,可不可以别怪罪我?还有……我现在状况不明,意识不清,头也好痛,你还是远离我一点,免得我又做出什么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 “你一点也认不出我吗?”李世民的眼睛半眯,透着危险气息,那个样子还真是性感极了。 “我认得,我不是要耍赖,只是怕担当弑君之罪才不敢承认的……你的头伤很严重吗?”那晚一把推出去,撞的是桌边边,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不重才怪。 李世民像没听到,拉住我的手覆在他脸上,带着期待又失落的口气:“你好好看看,好好摸摸,你不认得我?一丝一毫都没有记忆吗?” “你干什么?放开!不要这样子……”赖以遮羞的手臂被他拉住,我气愤得只想挣脱,可他的力气,凭我哪里挣得开。我就像被丢进水里泡了几天,现在脑子雾罩白蒙的,已经难受死了,他再来搅和我的思维,我可不敢保证自己压不压得住身体里的欲念。 “你怎么回事?你是皇上就能为所欲为吗?是皇上就可以这样无礼了吗?是皇上就能无视别人的尊严吗?我知道我犯了罪,成了你阶下囚了,要杀要剐你就一句……唔!”流氓皇帝,为什么每次都要用吻的? 药效又发作了,我真的一点招架力也没有,这人,就不能停一下吗? “呼呼……”唇放开之后,我软倒在李世民怀里,大力呼吸着。 “也许他说的对,能这样拥有你岂不更好吗?为何非要把对我剑拔弩张、冰冷漠视的你唤醒呢?早知今日……我真是自讨苦吃。”李世民呼吸有些乱,而声音充满了自嘲。 “你睡吧,放心,不用那么提防朕,朕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不过那个大夫说了,你需要忍耐五个时辰,既然你不要我碰,那这五个时辰里,你就好好享受被火烤的滋味吧。”李世民脱下自己的袍子裹在我身上,淡淡的语气却很尖酸。 被火烤是难受,可总比和你发生什么之后后悔要好。 未免我自己,或者他再做出越轨的事,我把自己缩在车子的角落里,药效上来时咬牙忍着,不去看李世民一眼。 本来不想睡,可头脑不清楚时,人已经睡着了。 隐隐感觉车子没那么颠簸了,淡淡的香味包裹着我,殊不知在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某人抱了过去,清清凉凉的水偶尔喂进嘴里,擦在脸上,纾解了许多燥热。 软软的贴在唇上,鼻子上,额头上,痒痒的,继而是擦拭的湿布,反反复复。 “为何你仍是五年前的模样,看着倒比杨……还小些?”梦中听见他的声音,“你的身体,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可你的病……”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4章 弄拙成巧(六) 意识在混沌中慢慢清晰,热度也渐渐褪去,一身的汗湿不知何时被人处理了,此时身上清凉舒爽。清醒时,才发现那缕淡淡的异香一直包围着我。 满屋子明晃晃的,像金子,一个宫女守在床头,看见我睁开眼睛,都有一刹那的尴尬。失智时的记忆还是有的,我也赧然于自己的失态,正不知如何应对,幸而那个宫女训练有素,立刻换上柔和的笑脸:“您要起床了吗?” 我“嗯”了一声:“这里是哪里?” 转眼看见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香味扑鼻。外面天都黑了,我一天没吃东西,现在肚子空空如也,再也顾不得,迅速窜到桌边大快朵颐起来。 那宫女怕是没见到过我这么粗鲁的吃相,愣住了,眼中闪过狐疑之色,好半晌,才回答:“这里是太极殿,皇上有事出去了,奴婢是伺候您的宫女,奴婢叫琴音。” “噗――”我一口茶喷了出来,惊得不小,“这里是太极殿?皇上办公的太极殿?” “是呀!”琴音慌慌张张地拿丝帕来擦,问我呛到了没有,我急忙拉住她问:“那你们的皇上呢,现在在哪?” “这个……奴婢不知!” 我快速扒着碗里的饭,一想到之前的种种,心里就毛毛的,预感很不妙,不管怎样,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去应付以后的事。等我吃完,琴音对外吩咐一声,就走进两个宫女来收拾餐盘。 我向外走去,太极殿不愧是皇帝的重地,里里外外,太监宫女站了不少,没等我走出内殿,琴音就一脸谨慎的挡住了我的去路:“皇上吩咐过,您即使醒了,也不能出去!” 眉头一皱,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人都喜欢来干涉我的自由?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我口气坚决。 “请不要为难奴婢,您真的不能出去,否则,否则……”琴音一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你跪我做什么?”我一惊,赶忙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迟疑的站了起来,看我的目光更为疑惑,似乎矛盾于我的身份,“好啦好啦!我不出去了,但你告诉我,皇上的头伤是否很严重?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处置?这从何说起呢?您可知,还从未有一位嫔妃在太极殿安寝过,您是第一个。”她不解的望着我,语气中竟有一丝试探。 这下糊涂的不是琴音,而是我了。 也对呀,他堂堂一个皇帝,要怎么处置我,还不是一个命令的事,直接把我打入天牢不就行了,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难道跟那“芸儿”有关? 琴音是太极殿服侍的宫女,也许会知道芸儿是谁,可她会告诉我吗?她是皇帝的人,连皇帝的去处都不敢泄露,怕是问她什么,她都会装傻充愣吧? “皇上吉祥!”外面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琴音走出内殿,我在犹豫要不要也出去迎接,就听皇帝低沉的问:“她醒了吗?” “是的,刚用过膳。”琴音恭敬的答,外面只声低低的说话声,不知琴音在向他汇报什么。 “你们都下去。”皇帝命令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宫女们跪安后,关门声,皇帝的脚步声向内殿靠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得发抖,他每一步都像踩进我的心里。 金黄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一身龙袍,金冠博带,俊秀挺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我竟一直没有反应,傻愣愣的瞧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一抹愧色从他眼底掠过,又归为平静,脸色凝重地慢慢向我走近,一只手伸向我,却在碰到我之前又缓缓垂下。 他迟疑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开口却是一声轻叹。 我这才警觉彼此身份的悬殊,赶忙对他行礼,并任命地等待着他宣判我的罪行。 “不要跪我,永远不要!”他拖住我半屈的身子,淡淡道。 可以不跪吗?我现在的身份,好像是宫里的七品舞官,即使见到他的妃嫔,也是要跪的呀! 可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心里惶惶的,自从进入皇宫,心底的那一层不安,每次在见到这皇帝时,就更强烈。他与我,我与他之间,理应不相识的,不是吗? “怎么了?为何皱眉?”李世民的声音出奇的温柔,手指探上我的眉头,抚平上面的褶皱。 我惊讶的闪躲,有些防备的看着他,疑惑更深。明明应该对他感到陌生的,可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在对我说,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的表情应再冷漠一点,淡然一点,对我说话,应带着命令的口吻,温柔中多一点霸道。 他的手指在我躲开后僵了一下,缓缓地收起,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态度突然一转,声音也变得冷硬,恢复了原本的王者之态:“怎么,你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了?还是朕头上的伤,你不打算负责了?” 他果然是要找我算账的! 我偷偷瞅去,李世民一脸的严肃,倒不像是与我开玩笑。我整个人泄了气,方才残存的一点气势也无了,有点委屈:“不是,只求皇上法外开恩,罚轻一点。” 他发出一声轻笑,眉头舒展,凤目微眯,脸上似雨后放晴,深沉的看我一眼,后到书案上坐下,:“那好,你需答应朕一件事。” “什么?” “今后,不可再与泉盖苏文见面。”他对上我的视线,淡淡的说。 皇帝的一句话,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荣辱,我记忆空白,却还知道,他的命令,从来不由我反抗。 冷宫地处偏僻,幽冷而诡静,无人打扫的石径,满是枯草落叶,越往里走,越感到里面悚然的气氛,风动,树叶沙沙,引得频频回顾。 面对高大的朱门,我吞了吞口水,放着胆子一推,“卡拉”一声,笨重的宫门应声而开,我探头进去,空落落吹满落叶的院子,冷清清的,屋庑残旧,实在无法想象,贵门千金出身的郑婕妤会受得了这里的苦。 “婕妤?婕妤娘娘?”见没有人,我试着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推开房门,门因老旧发出难听的“吱嘎”声,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屋子里光线昏暗,一张床,一套桌凳,一副茶具,简单得可怜。 看着床上的薄衾凉枕和桌上那变了色的茶壶,心里不由一酸。这就是冷宫,这就是皇上的女人,不管曾经多么千般邀宠,万般讨好,多么万千宠爱,只要一朝被弃,一日被嫌,都要沦落到这么荒凉孤独的地方来冷却残生吗? “郑婕妤?”屋里没有人,难道郑婕妤不是在这个院子? 不会呀,李世民说过,她被打入冷宫,就是被关在这个院子。 背后突然一痛,我一失重心跌进了屋,都来不及呼痛,身后忽然一暗,房门嘭的关上。 我警觉地回头,后背脊椎却猛的一痛,似又被人踹了一脚。 “贱人!是你,是你,都是你!”我趴在地上,头发被人向后一抓,郑婕妤歇斯底里的一阵叫骂在背后响起,我痛得大呼,“你……做什么!放开我!” “你毁了我!毁了我的荣华富贵,毁了我的幸福,看我今日不除了你!”剧痛传来,郑婕妤叫嚣着,更猛烈的拉扯我的头发。 好痛!肯定是头发被揪断了! 呼呼! 我快不能呼吸了,这女人疯了吗! 好蠢,云裳,你真是好蠢,早知道她是这么歇斯底里的人,就不该无视李世民的警告,偷偷地跑来见她。 我挥舞着手臂反抗,摸到一颗毛茸茸的头颅,用力拉扯,乱抓。“啊――”郑婕妤的脸被我抓伤,痛得尖叫,攥住我头发的手一松,转而扣住我的手腕,我发现她力气大得惊人,是置之死地后的狠绝吗!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5章 弄拙成巧(七) “嘭!”茶具被撞倒,碎了一地。 郑婕妤压着我,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一只手抓起碎边的茶杯为凶器,作势向我刺来。 我用手推着她的手臂,使劲浑身的力气,凶器在我脸的上方,靠近,靠近。 “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整张脸憋得通红,却没法办法将那凶器从眼前推开,难道我今天就命丧于此? “贱人!若非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还有何好说的!我既无没有出头之日,与其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死,不如豁出去,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纳命来!”郑婕妤长发披散,白衣上斑斑血迹,赤目凶光,咬牙白牙,似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不要!”我咬牙顶着,那凶器的尖锐与我的脸只余一寸距离,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郑婕妤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你去死吧!” 我才不要不明不白地死在你手上! 我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猛地把压在身上的人给推开。可是那姓郑的反应十分敏捷,立刻又朝我刺来,我险险躲过,几乎是奔爬着攀到了门闩。 房门一开,光线射进来,紧追在我身后的郑婕妤下意识用手挡住刺目的阳光,我趁机溜了出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郑婕妤跟着追了出来,神似癫狂,却在宫门口被闻声而来的侍卫拦在了里面,隔着一重门,依旧能听到她不甘的嘶叫声。 呼!差点死在她手上。郑婕妤到底是怎么了,她不像这么极端的人啊,难道在冷宫住了两天,真的被逼疯了吗? “娘娘……”琴音有些气喘地跑到身边来,见我一身狼狈,害怕不已,“娘娘你受伤了吗?” 我的身上有多处被打伤、抓伤,到了承乾宫,琴音打来热水,小心翼翼为我洗伤口、上药。“娘娘,你怎么能去冷宫那种地方呢?郑婕妤一事尚未平息,若是被皇上知道,定会怪罪于你的……”琴音一边包扎我的手臂一边略带担忧的说。 “琴音,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许称呼我娘娘,我不是你们的娘娘,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让你离开承乾宫。”我口气不悦地警告。 “是。”琴音勉强应了,见我如此不识好歹,便识趣的不再多言。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她心里的不服,她本在太极殿当差,是皇上的直属宫婢,宫女们谁不羡慕?现在却被编到我这个身份不详的人身边,不招我待见,心里肯定有诸多委怨。我不指望她会帮我隐瞒我今天造访冷宫的事,事实上那么多侍卫看见我狼狈逃出冷宫,想瞒也瞒不住,何况她本就负了使命来监视我呢? 也好,趁这个机会,跟那皇帝把话说清楚。他后(和谐)宫已然美女如云,啥类型的女子找不到,何苦强留我? 说曹操,曹操到,李世民收到消息赶来时,我的伤才包扎好。他一脸的阴沉,一把抓过我的手臂,捋开袖子,瞅见缠了几圈的纱布,眼睛危险的眯起:“你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不可吗?你想让谁心痛!” 他看似很自然的动作,却在我的心底荡起了涟漪,匆忙抽出被擒的手:“皇上,您想太多了……奴婢只不过想要一个答案而已,若您肯如实相告,奴婢必不会给您惹麻烦。” “朕说过,不许自称奴婢,不许对朕用敬语!”李世民烦躁地再次重申,那神情,恨不能咬我一口。 并不理会他的怒意:“皇上,您不许奴婢自称奴婢,不许奴婢对您用敬语,这是为何?奴婢只是高丽国进献给大唐的一名微不足道的舞姬,甚至不如一个受过正式训练的舞官来得金贵,您给的殊荣,奴婢真的无福消受。何况奴婢已经说明,奴婢只是一个暂代的身份,这件事,源于一个意外,若云霞的脚没有崴伤,奴婢也不会走进这大唐皇宫。” “你个傻瓜,你以为泉盖苏文对你安了好心吗?你以为世上的意外有那么多,他们何人不选,偏偏就选中了你?你进宫以后,他理过你的死活吗?唯有你还傻傻的等着,泉盖苏文是高丽的摄政王,他要的只是权势、地位,他对你说的一切,只是要利用失忆的你来达到自己的野心罢了……” “够了,皇上!你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贬低他,我告诉你,我不相信,一个字也不信!”五年来的点点滴滴,泉盖苏文对我的好,怎会因他的只言片语而有所动摇呢? “他有什么好,让你如此袒护他?”李世民眼里充满了嫉妒,怨愤地瞪着我。 “从我醒过来开始,他就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安慰我,从来也没有抛弃我,此时此刻,我应该,而且必须相信他!”我不甘地回瞪回去。 看来我和这个皇帝天生不和,即使开头如何软语温声的交谈,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 “你会后悔的……”李世民眼中尽是伤痛。 我别过头不理会他,却能听到他胸膛剧烈起伏的声音,那种被压抑了的怒火,比实在的爆发出来,更猛烈得让人害怕。 手被一扯,李世民一言不发,紧紧抓住我往外走。 “你做什么?”我踉跄地跟上他的步子,对他的突然之举感到迷茫。 “你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吗?朕这就给你答案,但愿你知道后,还能如现在这般坚定不移!” 李世民甚至没有让一个宫人跟随,带我来到了承欢宫。这不是他妃子的寝宫吗?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承欢宫的院子种满了鲜花,一进入外门,一阵花香扑鼻而来,四溢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一个两岁的小女孩长得跟仙童似的,正坐在花圃外撕扯着花瓣,玩得不亦乐乎。 从小女孩的五官神韵上,依稀瞧得出李世民的影子,想必是他的小公主。 心里一抽,为什么看到他的女儿,我会觉得失落和心痛,这本是与我无关的事啊? “啊,皇上!” “是皇上! “皇上吉祥!”承欢宫的宫女宦侍未听见传报,乍见李世民出现,都惊慌了一下,赶紧上前来行礼。 一个容貌清丽的年轻女子,锦衣华服,珠玉环翠,听见声音,不失仪态地迎出来:“臣妾恭迎皇上。” 我震惊地瞪着面前的人。怎么会!这个人的脸……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6章 弄拙成巧(八) “若兮,你抬起头来。”李世民对跪伏的女人淡淡地命令道。 清丽秀气的容颜缓缓抬起,眸光点点,带着些许疑惑,些许期许,却不期然与我的视线相撞,惊讶得愣在当场。 “她……” “她……” 两张相似的容颜对峙着,太多的困惑,太大的震撼。 在她的眼中,看见了苦涩,看见了心殇,仿佛我的出现,粉碎了她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她哀怨地仰视着我,对我进行无言的控诉。 清眸低垂,眼中的情绪化做无奈一笑,她向着李世民,毕恭毕敬:“皇上,臣妾请求离宫……” 仓皇奔回承乾宫,我扑倒在床上,脑子一片混乱。 “你现在知道了,郑婕妤要害的人并不是你,而是通过你铲除杨若兮和朕的堂兄,以此巩固他舅舅侯君集的势力,此事关系到外戚专权的问题,朕非严处不可。”追着我回来的李世民静静走近,在我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才不是为你的女人感到可惜!”讨厌被他看穿心事,我矢口否认自己在同情郑婕妤,请求道:“皇上,你若是不追究我,那就放我出宫吧,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李世民不悦地打断我。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我云裳绝不做人的替身!” “……你只是你,无需做任何人的替身。”李世民一字一顿,语气缓和不少。 “那‘芸儿’呢?请皇上告诉我,那个人又是谁?如果说郑婕妤的眼睛,穆修媛的唇形还不能让我发现端倪,那么今日见到了杨贵妃,我还不醒悟的话,那就太愚蠢了……”这的一个个女人,或有着杨贵妃五官的一部分,或有着她的神韵,她们就像散乱的拼图,被李世民收集在里。 郑婕妤最终害人害己,究其原因,恐怕不是因为我的容貌与杨贵妃的太过相似,而是我比杨贵妃长得更像李世民心里那个人吧?所以杨贵妃在看见我的脸时,才会那么伤心失望。 李世民从我口中听到“芸儿”的名字,吃惊了:“你怎么知道芸儿的?是不是你……” “酒后吐真言,不是皇上告诉我的吗?连喝醉都无法忘记的人,想必对皇上很重要吧?” “你……当真忘得彻彻底底吗?”李世民眼底闪过痛色,手掌温柔地抚着我的脸颊,“傻瓜,你不就是芸儿吗?我李世民最爱惜的芸儿……” 他刚才说什么? 我是芸儿? 怎么可能?! “我本不想告诉你真相,可是一个人记住的滋味实在太苦了,我宁愿被你恨,也不要被你忘记。” “你胡说……”愣愣的看着李世民逐渐柔化的五官,他的凝视如蜜水,如暖阳,熟悉得我我几乎陷了进去,仿佛过去他就这样看过我千遍万遍。 “我不信,我不是芸儿,不是不是……” “你若不是芸儿,朕怎会让你住进承乾殿?怎会容忍你三番四次的污泥我?”李世民反诘道。 嘴唇颤抖得不行:“可我是高丽人……” 李世民摇头:“你有什么证据吗?试问你从头到尾,哪一处与高丽女子相同?” 是啊,我哪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我来自高句丽吗?我唯一的信仰都只不过是别人的片面之词而已。从小在中原长大?这个理由,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么皇上你呢,你有证据证明我不是高丽人吗?” “朕不需要任何证据,朕熟悉你身上的每个部位,每个气息……” “皇上,皇后娘娘请见圣驾。”突然琴音在门外禀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狐疑的看向李世民,他微皱着眉,眸似深潭,正思索着什么:“让她进来。” 进入皇宫这么久,我只匆忙见过皇后一面,那都是献舞时在大殿上的惊鸿一瞥,模样都未曾看清。听说这位皇后仁德宽厚,口碑极好,可惜身子不好,一直以药物维持羸弱之躯,之事已是勉力在管制。她今日想必收到了承乾宫入住新主的消息,特地来问皇上要一个说法。 李世民似乎没打算再背着我,十分坦然地让我听他与皇后的对话,这让我对他方才的话更信了一分。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的纤细的身影在珠帘后出现,声音轻细。 “免礼。”李世民微微颔首,“皇后有何事?” “皇上,臣妾今日是为郑、穆两位妹妹而来。”皇后身子一矮,恳求道,“两位妹妹身子娇贵,东、西两院冷宫阴冷潮湿,实非久待之地,再关下去,两位妹妹怕会吃不消的。请皇上看在她们年纪轻不懂事,一时冲动犯下了过错,对两位妹妹从轻发落吧。” “你知道她们做了什么错吗?” “不管做了什么,她们定是诚心悔过了,还请皇上网开一面,两位妹妹在冷宫吃了不少苦,不如让她们回自己的寝宫面壁思过,别再禁冷宫了。” “听皇后说得如此言之凿凿,莫非皇后也不听朕的命令,私自去了冷宫?”李世民声音冷冷的。 皇后一滞,低下头缓缓道:“郑、穆两位妹妹毕竟是二哥的枕边人,臣妾不愿见二哥日后心痛后悔……” “哈哈……”李世民狂笑的声音传进珠帘,我一愣,这个笑声充满了悲戚,与李世民的尊傲一点也不相衬。 皇后与露出不解之色。 李世民止住笑,深邃的眼眸攫住皇后的身影,透着恨意:“说的好!无垢,今日你为了这两个犯错的女人求情,仅仅是为了不让朕心痛和后悔,那么当初,你瞒天过海,致她于死地时,可曾想过你的二哥会心碎心死呢?” 李世民浑身散发着慑人气势,怒到极点,伸手一拉,我整个人跌到了珠帘之外,被他稳稳抱住,整张脸暴露在外。 皇后刹那变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嘴微张着,却吐不出一个字音。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7章 时移事易 同样震惊的人还有我,没想到这个长孙皇后竟然长得跟王露茜一模一样! “无垢,你让朕这五年在痛苦与麻木中度过,看着朕每日在那些女人身上寻找段碧芸的影子,你可开心?今日若非朕重查此事,你与令兄究竟还打算蒙蔽朕到几时?”李世民声声指控,皇后的脸色煞白,身子如弱柳飘摆,手握成拳,身后的宫婢跪了一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世民端坐朝堂,神情凝重,长孙皇后、长孙国舅、元王李孝恭三人站在大殿中央,看到龙案上摆放的三件信物,神情各异。 我站在龙椅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殿下的三个人,心中也是五味陈杂。这三人看我的眼神虽都不同,却都透露着同一个信息,我就是段碧芸,段碧芸就是我。 “长孙无忌,你还有什么话说?”李世民隐含怒意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长孙无忌笑得云淡风轻,撩袍跪下,仿佛天子的盛怒与己无关:“臣问心无愧,无话可说,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斩草未除根,春风吹又生,红颜终究多祸水……” “你大胆!”李世民闻言一凛,隐约有爆发之象。李孝恭的平静不在,看向长孙无忌的眼神中满是失望与谴责:“竟然是你!我查了五年,竟没想到是你干的……” 长孙皇后扑通一声跪在兄长身边,那张与露茜形似的双颊苍白得没有一点人色,委屈的泪珠滚落,真像带雨的梨花:“皇上,这所有的事都是臣妾一手策划的,与我哥哥无关,哥哥心系天下,与皇上同车而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皇上治罪臣妾,饶恕臣妾的哥哥吧!” “朕若不念及你兄妹二人的情分,今日你们也没有命再站在朕的眼前!朕一向敬重你兄妹二人,对于无忌,朕更是尊如长兄,朕不明白,你们为何要背叛朕?” “背叛?”长孙无忌苦笑,“无忌为江山社稷鞍前马后,鞠躬尽瘁,辅佐皇上自问尽心尽力,从无二心,请问皇上,这‘背叛’一词从何说起?” “你还强词夺理!当初你瞒着朕,与皇后合谋将段碧芸弄出皇宫,在宫外对她痛下杀手,是何居心?你欺上瞒下,还敢说自己没有二心?如今东窗事发,不但不思悔过,还砌词狡辩,你真以为朕不敢治你吗!”李世民挥手一扫,案上文书撒落一地,“来人呀!” 长孙皇后、李孝恭,还有我,都瞬间变色。 三五个禁卫持刀冲进宫门待命。“将长孙无忌押入天牢,听后发落!” “遵命!” 禁卫们欲上前挟持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手臂一挡,虽然即将沦为阶下囚,翩翩气质、风华依然,缓缓起身,整理着褶皱的衣衫,“我自己会走。” “皇上,不要!”长孙皇后泪如雨下,跪爬到殿台下,苦苦哀求着:“二哥……一切都是臣妾做的,不管哥哥的事,请你看在乾儿的份上,看在哥哥多年劳苦的份上,恕他不敬之罪吧!求求你……” 李世民阴沉着脸不致一词,冷漠的面容却有丝动容,李孝恭一脸莫名,远远地凝视着我,挂着淡而满足的笑容,似乎并不打算插手长孙无忌的生死。 “呵呵……”长孙无忌临走时转向我的位置,突然笑道,“终究是败了,败了……” 长孙无忌的顶着一张科卓的脸,说着不明、含讽的话语,潇洒的离去。 “不要!二哥,臣妾求你了……”皇后声音哽咽,泪眼婆娑,可是皇上却始终不松口放人。她忽然看向我,带着期盼地看着我:“芸姐姐,你帮我求求情吧,救救我哥哥……” 我怔住了,那个眼神,实在太像了,她真的不是王露茜吗? 李世民视线落在我身上,有意看我的意思。 “这人要杀我,我为什么要救他?”我冷眼回望,成功搅乱李世民的好算盘,他眼中一闪失落之色。 “你……”皇后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一个恍惚,险些跌倒。 看着长孙无忌随着禁卫往殿外走,我就是不开口求情。历史上的长孙无忌,可没这么容易死掉,李世民的江山基业尚不稳固,怎么可能舍得他这样的人才流失呢? “等等……”李世民还是按捺不住,叫住了长孙无忌。“既然皇后为国舅求情,朕就网开一面,只要国舅诚心悔过……” “臣做错了何事,为何要悔过?”长孙无忌不要命般,截断了李世民给他设的台阶,似乎一心求死。 李世民拳头紧握,暗咬银牙,阴蛰蛰的睨着长孙无忌。事已无转圜,皇后挫败地跌坐在地,望着兄长无所畏惧地步出大殿,面如土色。 “姜姚,送皇后娘娘回立政殿。”李世民对侍立在侧的宫女命令道。 皇后抬头看了看李世民,收敛伤感,镇定地说:“皇上,臣妾有罪,自请去冷宫……” 皇上,臣妾自请离宫。 杨贵妃自请离宫,皇后求进冷宫,一天之内,李世民等于先后失去了两个女人的心,他的心情可想而知。“皇后,你也要逼朕吗?” 皇后凄然一笑:“臣妾没有那个意思,只愿与哥哥共同进退,望皇上成全。” “好哇!你们一个两个,都要与朕作对,是吧?既然皇后意已决,就去冷宫好好反省吧!”李世民拉住我的手走进内殿,不再看皇后一眼。 我回头,看见李孝恭怔立在原地,久久的望着我,皇后身子虚晃,清冷而孤傲。 甘露殿外,闵总管禀报道:“皇上,两位段大人已经带到,正在殿内等候……” 李世民点点头,握住我的手一紧,我疑惑的看向他。“你一定很想见见亲人吧?”他的眼睛温柔似水。 “亲人?” 多么陌生的词语,这个世上,还有我的亲人? 感觉到我的紧张,李世民伸手一揽,扶住我的肩膀:“别担心,朕会一直陪着你,相信朕,他们是这个世上你最爱护的人,绝不会伤害你……” 是吗?可为何我还是感到这么害怕? 五年的时光不算短,段碧芸已经不在,如今的云裳,不再是段碧芸,只是一个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的人物罢了,他们能接受吗? 李世民的体贴还是让我感到了一丝温暖,他是真的很爱段碧芸的吧,否则不会接受这样的我。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背对着门,正低声说着话,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眼泪立即模糊了双眼。 好奇怪,明明没有了记忆,可是这两个男人,却能牵动我的亲情线,心蓦的痛起来。 “芸儿……” “姐姐……” 两只不同的手同时伸向我,激动地颤抖着。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8章 试做帝妃(一) 段志玄鬓发已白,方脸长髯,双目通红,饱含期盼的神色。接触到我陌生的眼神,不敢再上前一步。 段凌海眉宇秀气,一表斯文,凝眉探视,泪花隐现,欲言又止的样子。那面部的轮廓,却与我有几分相似。 即使往事一片空白,段碧芸本身对亲人依恋的爱,仍然让我在感受到他们的渴盼时,无法做到淡定与漠视。 我不由的主动握住他们伸过来的手,哑然开口,泪水顷刻滑落:“爹?……弟弟?” 段家父子脸上同时浮现出惊喜和欣慰之色,眼中衍生出了某种希望。李世民眸光转沉,惊讶地睨着我。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爹爹和弟弟都是我的亲人,这是永远无法割舍的亲情……”感到两只不同的大手在手心的颤抖,温馨的同时,一丝愧疚划过心间,若不是我的出现,段碧芸该给予他们应当的照顾,而不是现在这样相对无言的境况。 失望没有在段家父子的眼底停留多久,反像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不要紧,芸儿,我们是一家人,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一时,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皇宫里有最好的御医,定能治好你的病。” 李世民紧绷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赞同着两父子的话,我却心头一虚。若真是得了失忆症,那事情便简单了,可惜我云裳不是段碧芸啊,如何做到不让他们失望? 云裳,云裳……这个名字本已深入我的灵魂,我曾是带着重生的希望在使用的名讳,如今却成了一个虚幻,一场骗局。 泉盖苏文,你终究欺骗了我。 琼伢楼幽美婉转的音乐早已不闻,泉盖苏文在我离开的时间里,想必也听到了不少流言,否则不会失去一贯的风度。 本来对于会面泉盖苏文一事,李世民相当敏感,也很气愤,他曾放过话,不会给泉盖苏文任何再接近我的机会。可是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妥协。 我的头症发生得突然,躺在床上死去活来的。李世民急怒,宫中御医全体出动了,可却无人懂得救治之法。我便告诉李世民,这世上能够救我的人,只有泉盖苏文。 李世民见我支撑不住,只好派人将泉盖苏文接进宫为我治病。 疼得晕晕沉沉的时候,我感觉到泉盖苏文慢慢靠近的绵绵气息。手掌清风般拂过脸颊,他贴近我耳旁,轻轻喊着:“云裳……” 难道我在做梦?! 缓缓张开眼睛,李世民一双充血的眼睛和疲惫的脸庞立刻映入眼帘。 李世民一定守了我很久,我这么想着,四处找寻着他的身影。 “芸儿,你醒了?”李世民忽然握紧我的手,满眼惊喜和放心,“怎么样,头还疼吗?” 我摇摇头,继续找寻。 李世民眼睛一暗,眉头微蹙着,嘴角却扬起温柔的弧度,轻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皇上,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定定地看着李世民,他当然知道,我要的是泉盖苏文无恙。 李世民冷笑道:“你居然如此依恋他……放心!朕没有对他怎么样,只是在你醒过来以前,不容他待在此处。” 我作势起身,却被李世民拦住。他面露不悦之色:“怎么,你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不放心。 “一个在你生命垂危之际,还能气定神闲与朕谈条件的男人,一个不顾你生死的男人,真的值得你如此相待吗?” 我明知李世民是故意拿话激我,明知这一次是泉盖苏文的生死关头,可是亲耳听到,心头还是难免一痛,一滴泪无声滑落。 “皇上,你要帮我吗?你愿意救我吗?” 李世民瞪着我:“朕在所不惜!” 虽然在尚未清查出高句丽隐藏在国内的密探、细作之前,贸然释放摄政王泉盖苏文回国,是一个广受争议的决案,但皇帝君子一言,李世民许下承诺,只要泉盖苏文根治好我的头疾,他便立即送他回国,并愿意继续保持两国之间的友好贸易。但泉盖苏文则不得再踏入中土半步。 在泉盖苏文被释放的那一天,我终于见到了他。 李世民的层层监视之下,我俩简单地道了别。但在临别之际,泉盖苏文突然握住了我的双手,说:“等我!”他的眼神坚定而刚硬,除了深情,我还读到了侵犯中国的庞大野心。 泉盖苏文的队伍已经走远,我还愣在风中,泛着青光的雪缎尚在飘扬,李世民的心腹在我身边恭敬地时候不早,该回宫了。 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将这些日子攒积的不满不快和郁闷全部发泄出来,或者就这样逃走,再不回那个阴阳怪气的承乾宫,再不见那莫名其妙的李世民。 再回到承乾宫,我抱定了视死如归的决心。 看得开一点,这个身子本就不是我的,按他们的说法,我以前是李世民的妻子,那么和他同床共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惜我莫大的决心李世民根本体会不到,他似乎并不急着来索取他的回报,连着三天他都没踏进过承乾宫,也不曾捎来只言片语的指示。 我有些惶惑不安了,他暧昧不明的态度,像是故意要我着急,偏偏我猜不到他的心思。 李世民并未限制我的行动,只要不逾越,他许我在皇宫任意走动。可琴音始终阴魂不散跟在我身后,被人监视的不悦时常会破坏游玩的情绪,好在她善于察言观色,只敢远远地跟着,不会离得太近。 听说皇帝三宫六院众多,我可是非常期待的,要是在途中能偶遇几个,还可瞻仰一下佳丽们的天姿国色,打发打发枯燥的时间。谁知几天下来,皇宫几乎游遍了,一个妃嫔也没见到过。 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询问琴音:“你说,皇上的那些后妃们难道平日都不出门的吗?为什么这两天我一个嫔妃也没遇着啊?” 琴音望了望寥落的亭台,也很不解:“奴婢也正纳闷,平日各位娘娘最爱上这园子里赏花谈天儿的,不知这两日为何一个也见不着。” 偏偏我在的时候她们不在?“不会是为了躲我吧?”我随口说道。 “怎么会?娘娘多想了,许是这两日天热了,各位娘娘懒出门罢了。”琴音不知我有口无心,还当我伤感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劝慰着。 这种谨小慎微的丫头真是玩笑不得,随便一句话也当真,无趣得很。 我走向前方的亭子,趴在栏杆上喂了会儿鱼,又盯着水面发了会儿呆,渐渐的困意袭来,便脱了鞋靠在一边睡下。 琴音在我膝上盖了件外衣,便退到一边,用一种疑惑的表情打量我的睡脸。 我突然睁开眼看她,她愣了一下,旋即便别开眼,眼中闪过尴尬。 谁都有好奇心,好奇不足为罪,但是这种被窥探的视线让我十分不舒服。我很想撵她离开,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她可是李世民派指的人,要是我把她撵了,李世民一定会追究她的责任,要是她因此受了罚,我岂不是害了别人? 我翻个身,把身子背对着她,说:“你不用守着我了,坐下或者回去休息吧,我就在这亭子里,难道还会出事不成?”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49章 试做帝妃(二) 琴音只好坐下来,假装看远处景色,把视线从我这处挪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闭上眼安稳地睡去。日头正盛,睡得已有几分清醒的时刻,忽然听见琴音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有个脆滴滴的女童哇哇地哭闹起来。 我睁开眼睛,一三四岁的小女童衣着华美,发髻精致,一个俯冲撞到我身上,我的胸口猛地受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坏女人!你是坏女人!”女童手里抓着支毛绒绒有点扎手的草藤子,泪眼汪汪,使劲地朝我身上招呼着,嘴里不停地指控我是坏女人。 这女孩打人还真疼,我防卫地抵挡着女孩的攻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隐约猜到点什么。 “公主,您怎可打娘娘!”琴音吃了一惊,赶紧过来把女孩从我身边拉开。 她是公主? 女孩依旧不依不饶,手脚并用地乱舞着,试图逃离琴音的阻拦,奈何人小力薄,直气得哇哇直哭:“呜呜……你是坏女人,你害了我母后,我要打死你这坏女人……” 公主一哭,琴音又急又慌又怕,忙连哄带骗地劝慰着。可小公主根本听不进去,放肆地哭闹着,嘴里依旧重复着那句“你是坏女人”。 我忽然想起,曾在大殿上见过这个小女孩,她那天依偎在皇后膝下,毋庸置疑是皇上的嫡长公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原来如此,她是为她母后叫屈来的呢。 可是一个三四岁的小不点,懂什么呢?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撺掇误导,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我? 是谁想在背后摔我一跤? 皇后?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似乎不像那个柔弱温婉的女子会干的事。 是哪位尚未谋面的嫔妃?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搬进承乾宫的事,在宫里是传开了的,女人善妒,会为了争风吃醋害我无可厚非。但是这样利用一个幼童就太过分了。 小公主哭嚷了一会儿,见琴音实在哄她不住,索性在她身边安静地等着她停下来,我也在一旁看热闹不来哄她。小孩毕竟是小孩,渐渐的她哭得没意思了,神情有些倦乏,哭声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可怜的哽咽。 “累了?”我笑笑的问她,伸出要去帮她擦脸上的污渍。 她还是抽咽,恶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后甩过头,一副倔犟的样子。 我收回不受欢迎的手,看来她对我还是很戒备的。 我朝琴音努努嘴,示意她去哄这小公主。 琴音掏出自己的手绢,擦拭小公主泪痕斑斑的脸,用温柔的声音哄着:“公主啊,你饿了吧?要不奴婢带你回宫去,给你做好吃的点心?” “不要!”小公主任她帮忙擦干净脸,却是十分不屑地直接拒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才说完这句话,立刻又咽了一下,看来方才她真是哭过急了。 不缺吃穿的小孩儿可不会被一点食物诱惑哄住的。 我对琴音哄孩子的工夫和精湛的厨艺无用武之地感到惋叹,蹲到小公主跟前,抱以温和慈善的笑容:“那公主你要玩游戏吗?阿姨这里有个魔术,表演给你看?” 一听魔术,小公主难耐好奇,斜眼偷瞄我。 我也不理会她们是否理解魔术的意思,率尔拉起小公主那只抓着藤草的手,她厌恶地后闪。 “嗯……这个不能藏起来哦!”我指指她手中的草藤,将她的手缓缓掰开,狡黠地一笑,“看阿姨给你变只可爱的小鸟出来。” 正好草藤够长,我适当截去了一截,拨掉上面的茸毛,开始细细地折。编草的手工我还是初中时学来的,那时不过为了好玩,这时候用来哄哄小孩儿,还真恰到好处呢。 “看,小麻雀!”小鸟编制成形,我把它拖在手掌中展示小公主看,并读学动画片里动物的可爱音说:“我是一只小小鸟,公主请爱惜我……” 我编草的时候,小公主就和琴音一样,被我吸引住了目光。这时真见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出现在眼前,不禁惊喜地呼了一声,用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脸上绽放了闪亮的笑容。 看着她双颊的梨涡乍现,可爱极了的童颜,我心口一暖。 “小小鸟以后是公主的宝贝,公主要好好保护它,不能哭鼻子了哦!”、 小公主沉浸在逗弄小鸟的乐趣中,听见我的话,开心“嗯”了声。 真是单纯的孩子! “公主、公主……”一阵叫唤匆匆传来,我们不约而同寻找音源。 一个橙色宫女服的丰腴女子正好看见了我们,急急忙忙跑过来,口里碎念着:“我的公主,你怎么跑这来了,让奴婢好找!” “奶娘……”小公主撒娇地一唤,双手一伸,被她奶娘抱起。离开亭子时,小公主回过头来看我,眼睛黑白分明,手里举着那只草编的鸟,舞了个再见的手势。 我对她笑笑,挥手告别。 她们一走,我就向琴音打听皇后的情况。看得出那皇后在皇帝的心中地位不轻,不可能真为一句气话,被打入冷宫吧? 琴音称这几日都在我身边伺候,不曾听到过什么消息,不知是真不知情还是对我刻意隐瞒。 求人不如求己,反正我也想查清那皇后跟王露茜的关系,单刀直入去找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先回承乾宫换了件华丽点的衣裳,正要出门之际,弟弟却来了! 海子无非是进宫来探望我,陪我聊聊天,见我身子没大碍,就放心了,说爹爹身子也还健朗,让我不必挂心,等过几日他请得皇上同意,我便也能出宫回家一趟。我还没见过我三岁的小侄儿了呢! 我与他姐弟俩谈话,不喜外人在场,琴音只有在这时候不会紧盯着我。 看得出海子很爱他姐姐,言谈之中,对姐姐的关心与爱惜表露无遗。 我很想向他打探皇后的事,可几度话到嘴边,都给咽了回去。 “姐姐有为难之事?”海子见我迟疑不决,不免怀疑。 “是有一件事……”听他问起,我才编说自己想去拜见皇后娘娘,但不知我和皇后过去的交情如何。 海子瞅了瞅我的神情,不像虚假,便说:“皇后过去素与姐姐交好,姐姐还曾说过,皇后娘娘是你今生最好的姐妹。皇后娘娘虚怀若谷,谦逊爱人,很受皇上尊敬及宫人们的爱戴,姐姐能与她重拾关系,自然是最好不过。” 听他之意,并不知长孙无忌和皇后牵扯到暗杀我的事呢。李世民果然不简单,竟然对外封锁消息,可见他确实不打算处置长孙无忌。 那么皇后呢?她为搭救兄长提出自请离宫,现在又怎么样呢?小公主来找我的茬,莫非就是她本人的授意?她初见我时惊诧和痛苦的神情,那样的一张脸,已经深深印在我脑海里了,直觉告诉我,她和我之间有很多故事。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0章 试做帝妃(三) 由于想着心事,以至于接下来海子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个红色的盒子忽然出现在眼前,我疑惑地抬头。 “姐姐不愿提及过往,我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想将这份礼物送给你……”海子抚摸着盒子的面,眸中闪过为难。 惨了!都怪自己想事情入了神,害得海子误会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心中抱歉,正要跟海子解释,他却起身告辞,脸上的笑如轻风拂过:“我想它或可为姐姐在宫中解解闷,你会好好爱惜它的,对吗?” “当……当然!”我赶紧把盒子收到怀里,小心地抱着。海子放心地点点头。 盒子不重,不知他送了什么给我。我轻轻揭开盖子,一片雪白夺目耀眼。 好可爱的雪娃娃啊!小人偶全身由雪缎和白线细细缝合,仅两只手掌的大小,嘴角勾起弯弯的笑弧,正像一个睡得酣甜的小婴孩。 这份礼物我自然十分喜爱,将它放在了枕边,以便能够常常把玩。 是夜,风吹得院子格外清爽,我抛开刚读一半的野史,披了件衣裳到外间乘凉。乌云笼罩月华,廊间角灯闪闪,不比海上的清月荧光更教人心旷神怡。我居然怀念起那些在船上的枯燥日子。 琴音端了热茶出来,忽然指着天空叫道:“娘娘,快看!” 我顺眼望去,一束束流星高歌飞上,在空中嘭的绽放了,落下了无数的金星花雨,炫丽而璀璨,迷了人眼。 不断有嘈杂声传来,想必宫中出来许多看烟花的人,静谧的夜变得热闹了。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需要放烟花庆祝?” “只有特别的日子里皇上才会让烟花绽放,今日并不曾听说有什么庆祝的!”琴音笑望着天空,完全被漂亮的烟花给吸引住了。 一束束的烟花还在继续放着,我的视线一转,落在院子里无故多出的亮点上。 那光一闪一闪的,是焰火棒! 我以手遮眼,挡住那些刺眼的光,才看清焰火中的男人,正是李世民。他微笑着,焰火在他双手燃放着星火,将他刚毅的脸庞完全暴露在黑夜之中。 我瞪着那一团围在他身边的光,呆住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1章 试做帝妃(四) “究竟出了什么事,竟令你急成这样?” “云裳姐……”善美在我的温言抚慰下,才平静了些,听我一问,竟又红了眼,哽道:“你快去救救秀仪姐和桂月姐,除了你,没人能救她们了……” “别哭别哭!快告诉我,她们怎么了?” 我记得秀仪与桂月是一对双胞胎,两姐妹人长得甜美,性子又乖巧怡人,难道还得罪了人,惹祸上身吗? “嗯!事情是这样的……”善美边将整件事娓娓道来,边引我来到昔日所住的仙乐阁。 仙乐阁与之前一样,未见其,先闻其声。乐师吹奏的歌谣零零落落,凄凄转转。 崔尚宫许是收到了消息,我刚到前,就见她带了几个宫女,慌张地迎上来。她一张笑脸在看见善美时,微僵了一下,才又恢复笑颜,对我施礼道:“奴婢给淑妃娘娘请安,不知娘娘清晨造访,有何吩咐?” “免礼。”我身份变换一事,别人或许不知,这司音局上下却是一清二楚的。李世民虽未颁布明文为我行册封之礼,却已公布救人如救火,此刻我虽想惩治崔尚宫一番,却只能暂时压制住,先救出秀仪与桂月为要。“崔尚宫,我今日来,是想问你要两个人。” “不知……娘娘问的是?” 你还装蒜!我几乎咬牙切齿:“秀仪!桂月!崔尚宫,我现在就要见她们,你带路!” 她面露惊色:“这……” “怎么,有难处?”我瞪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分一毫的变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娘娘您有所不知,秀仪与桂月因不服管束,前两日刚受了责打……” “我正是要看看她们伤得如何……”我着急地打断她,急急地向里面赶去。方才听善美所言,知道秀仪和桂月不但挨了大板子,身上的伤口还因未得到诊治而感染严重,此时两个女孩正奄奄一息,等着她去援救。 “娘娘请留步!”崔尚宫急忙赶上来拦我,“娘娘,留步啊!” “崔尚宫,你什么意思?想阻止本宫不成?” 我人已站在厅前,可以清楚看见大厅内的情况,两具包裹在白布之下的躯体赫然进入视野。 我一愣,心潮澎湃,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几名舞官、乐师在廊中愀然张望,缩头缩脑。 “秀仪姐姐……桂月姐姐……”善美“哇”的一声哭了,嘴里说着含糊的高丽话,扑到两具尸体之间。 我机械地踱到秀仪和桂月的遗体面前,听着善美哀戚的哭泣,心疼极了。两个好好的女孩儿,花样年华,善良无邪。我曾看见她们在红船上练舞练到脚上长泡,泡化作血水,化成作硬茧也不懈怠。她们忠诚得只会完成主子交付的任务,却从没想过,主子是不是会将她们遗忘。 白布上渗出了红色,她们曾受到何等的毒打! 一些低泣声稀稀拉拉传来,厅下多了好些高丽舞姬,有几个我已忘了名字,她们凄然凝望着香消玉殒的两人,却无一人敢上前说话。 “云裳姐姐,呜呜……怎么办?秀仪姐姐和桂月姐姐死了……善美该怎么办?都是善美的错,善美没用,救不了她们……”善美哭肿了眼,拽着我的袖子抽搐不已。 “善美……这不是你的错,别哭,有姐姐在,姐姐不会让人伤害你……”我哭着将善美揽进怀里,抚慰着她,环视那些不敢抬头的刽子手,暗暗在心底发誓:秀仪,桂月,云裳来晚了,你们走好……你们不会白死,云裳一定替你们报仇!
$(''.divimag(function{=(/http:\/\/[^\/]+\//g,''pic./;})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2章 试做帝妃(五) “他不是阴险狡诈的男人,至少他还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 “你这是在指桑骂槐地谴责朕?”李世民挑眉以对,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我想我的意思,皇上再清楚不过。那些与我同来的高丽女子,有什么罪过,却要受到你们非人的对待?今天死去两个,明天又要死多少?难道你们的命是命,她们的命就如蝼蚁一样轻贱?” “原来你回去了,你是为了这件事……”李世民脸上带了一丝愠色,声音压抑着怒气,缓慢而有力:“事情并非如你表面看见的那般简单,她们也并非你所认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艺伎……” 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艺伎,难道还是身怀绝技的间谍! 李世民郑重地,一字一句接着道:“在高丽,那些女人可全部都受过特殊的训练,作为摄政王府的暗人和潜入敌营的细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瞪着李世民,不可置信:“你……你胡说!” “你真以为泉盖苏文把一群虚有其表的花瓶千里迢迢送来中土,仅仅是为了表现诚意而无任何打算吗?你太天真了。”李世民微挑剑眉,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泉盖苏文曾以商人身份游走中原多年,广交中国好汉,手下已聚集众多异士能人,若非朕对此人早存防范之心,只怕朕东方的一片江山便岌岌可危。” 我不能否认,泉盖苏文的野心,只怕大得不是一点点。他想统一高丽,打败虎视眈眈的新罗,建立高丽的大同社会,中国理所当然会是高丽首要的后援,但他在寻求大唐庇佑的行为之下,似乎还隐藏着更可怕的动机。 $(''.divimag(function{=(/http:\/\/[^\/]+\//g,''pic./;})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3章 试做帝妃(六) 段府充满了陌生的人、物事,府里的人都谨小慎微地行事。【.] 我在段府住的日子,虽觉得很舒适,可有一件事总令我耿耿于怀,就是我的家人对待我太过小心翼翼,并且每当弟弟、弟妹领着我熟悉府里环境,府中的下人都会远远避开。 弟妹玉淑是个美丽亲切的女子,听说以前曾是我的婢女,与我感情甚好,也就难怪回府那天,她会抱着我哭得那么伤心。 玉淑慢慢地讲述我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告诉我,我喜欢在哪棵树下乘凉,在哪间书房静静看书,每说一件事,就勾起一分回忆和伤感,默默地拭泪。我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一个活生生的段碧芸,令我惊讶的是,她跟我竟如此相似! 我不禁臆想,也许正是因为我与段碧芸有太多的相同点,我的灵魂才得以寄在她身上,令她,也是令我获得重生的机会。 “姐姐,你又在想什么?” 海子忽然叫住我,在我走神的时候,我们已到了花园,段碧芸最爱来的地方之一。【.]花园里花香扑鼻,蜂蝶成群,十分宜人。 父亲因邀了秦将军到府,正陪客人在外院的小湖亭饮酒对弈,我们坐在亭子里谈天,时不时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欢笑声。 “秦将军与爹也有五年不见了,这次见面,怕又要大战个三天三夜才罢休。”玉淑摇头笑道。 海子也无奈道:“爹和秦将军沉浸在棋局的时候,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就是家里着火也不能使他们离开棋盘,实在伤脑筋。” “哦?我不信,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让他们停下来吗?”如果是我,一定会那样做,保证他们会受不了停下来。 “这世上有办法让爹停止下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 看海子怪里怪气地笑,我猜到他说的那另一个人,一定就是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但这件事非但没使我感到得意,反而感到有点尴尬,难道段碧芸用了和我一样的法子? 不禁问:“那我以前是怎么做到的?” “小……姐姐也喜欢下棋,总是在旁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插手……”玉淑提起过去,满眼都是笑意。 这么神奇!那段碧芸竟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有道是“观棋不语真君子”,通常着迷于下棋的人,往往避忌小人,要让他们停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惜做些小人行为。 海子道:“这一回,姐姐还是由着他们,爹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看见你回来,他比谁都高兴。” “那就由他这一回。”我挑眉笑了,心中感到无比欣慰,有家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娘……”小侄儿思云欢欢喜喜奔跑而来,一头扎进玉淑怀里,乳娘气喘嘘嘘追上来,看样子被思云。 玉淑开心地抱住他,斥责道:“又玩儿疯了,还不叫爹和姑姑?” 思云这才抬起头,一双眼睛又亮又圆,狡黠极了:“爹爹,姑姑”。 海子把孩子抱到腿上,佯装生气的样子:“又皮到哪儿去了?” “爹,孩儿发现了一个鸟窝,还抓到一只大燕子,我要把它亲自送给姑姑,只有姑姑就能和皇上姑父一起玩了。” “胡闹!”海子瞪他一眼,“爹说过什么,让你不许爬树,你居然又不听话!” “爹,我没爬树。”思云委屈得小脸皱成一团,“那只燕子是我在树下捉到的。” 玉淑见儿子受委屈,于心不忍劝道:“好了好了……凌哥,莫要凶孩子了,他也没有恶意嘛。” “对啊,你瞧他方才还高高兴兴的,几句话就被你凶得快哭了,这不是扫兴吗?”我嗔怪道,把思云从海子的腿上抱下来。 “姐,你不知道,这孩子捣蛋惯了,上回爬树才摔伤了腿,可养好伤没几天他就我忘了疼,又四处闹腾。” “小孩子嘛,难免活跃一点。你别那么死板了,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调皮,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咱们家的树都让你给压弯的,我看思云完全是承了你的性。” 海子脸微红,玉淑喜道:“原来凌哥小时候也如此捣蛋。” 大家都没意识到问题,忽然海子脸色一变,古怪地盯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divimag(function{=(/http:\/\/[^\/]+\//g,''pic./;})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4章 试做帝妃(七) 在李世民的监督下,我是没办法逃避吃药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这五年来,我吃的药还少吗? “你休想再让那群庸医开药给我,我说了不吃就不吃!”我扭过头,不想见他。 李世民在我身边坐下:“可这些药对你有好处,相信我,吃了它,你的头就不痛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讽笑道:“你知道吗?泉盖苏文也曾对我说过这番话,所以这五年来,我按他说的,让自己成了个药罐子。【]我的一头黑发,就在那时失去了。” “但你柔顺的茶发我依然很爱。”李世民将我揽进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 泪湿满襟,我变得歇斯底里:“可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除非你告诉我,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哪有什么病,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药材罢了,你休要胡思乱想……” “既然这些补药治不好我的头痛症,那我不吃也没关系的?” “你非要如此逼朕不可吗?”李世民声音喑哑,很是沉痛。 看来我猜对了,我的病让他们束手无策。“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皇上,我不希望自己到了生命最后一刻,还被蒙在鼓里。” 李世民惊讶的推开我:“你胡说什么?朕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皇上,太医们说我还有多少时间?” 李世民垂眸沉吟,好半晌才道:“三年……这五年你所吃过的药,全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你颅内的淤血始终无法彻底清除。但你莫要灰心,朕从未放弃为你寻求名医奇士,相信精诚所至,总有一天,朕会治好你。” 呵,三年。原来我与他最初约定时,交托的是自己整个未来。还有泉盖苏文,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从未对我讲过一句真话。可我为什么还在想念着那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5章 试做帝妃(八) 我想起被我撞到正是这个元王殿下,他居然跟踪我到了这里。 “我没事。”我偷偷抹掉眼泪,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那我送你回去?”我走一步,李孝恭的伞跟进一步,他的肩膀被雨水淋湿了一片。 我只想痛快淋一场雨,走出了他的雨伞。“不用了,王爷,你可以不要管我吗?” 李孝恭迅速将我拉回来,愠怒道:“芸儿,很多事虽然你不记得,但并不表示它不存在,我和你从小一块儿长大,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你可以轻视自己的身体,却不能拒绝我们的好意!” “够了!”我一时激动,冲他发起火来,“你们全部在乎的就只有这个身体而已,根本不是在乎我!我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罢了,有什么资格接受你们所谓的好意?既然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为什么要让我陷入两难?” 说到最后,心头的酸楚如潮涌,我无法抑制地嚎啕大哭。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哭过,雨声很好地盖住了我的哭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李孝恭为我撑着伞,静静地陪着我。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还有对不起,方才拿你当了出气筒,其实这本不关你的事。”雨小了不少,我哭够了,这才尴尬地道起歉。 “我送你回去,皇上此刻怕是派人到处在寻你了。”李孝恭莞尔一笑,伸出手指擦掉了我眼角的泪。我脸一红,听见了他几不可闻的叹息。 李孝恭送我回到承乾宫门外,我们刚要道别,李世民就一脸阴沉地出现。他冷嘲热讽的话让我吃惊:“淑妃好大的面子!朕想与元王探讨一下国家大事还得千招百请,淑妃竟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将他收服,着实让朕羡慕。” 我皱眉瞪着李世民,李孝恭也被他的话给激怒,反唇相讥道:“臣资质驽钝,自认担当不了大事,故才推拒皇上的‘好意’。至于臣与芸儿的关系,皇上又不是不清楚,区区相送之礼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她能开口的东西,臣都会想办法替她办到的。” 李世民眼中明火闪现:“堂兄,请注意你的用词,芸儿可不是你能叫的了。” 两个身份高贵的男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在众宫女太监面前上演了一出争风吃醋的戏码。我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身心俱疲,实在不想陪着他们疯。 我躺在床上,整理着一天的思绪。今天我真是干了件蠢事,不只莫名其妙地吃醋,还意外发现了一段匪夷所思的爱情。真没想到那个王爷也爱着段碧芸,并且是在皇帝知情的情况下,所有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变得更复杂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6章 试做帝妃(九) 两个光裸的身体交叠在一起,大声喘息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世民又摸到我颈后凸起的伤疤上,来来回回摩挲着,脸上渐渐蒙上一层阴翳。好像很多人都介意我那道疤痕,泉盖苏文,海子和李世民,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那疤的来历。我只知道它摸起来像条蜈蚣缠在我脖子上,一定很丑陋。 李世民忽然翻身把我压在身下,贴近我的脸,声音低醇:“朕不是嫌这个疤丑,而是让它提醒朕你吃过的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朕至今后悔当初未能及时救你,害你陷入险境。【]” “皇上,告诉我一些事,只是关于这个伤的。”李世民不喜欢谈起和段碧芸的过去,即使是这样的问题,我也没有信心他会答应。 但他此时似乎心情甚好,大大方方告诉了我一段故事。我第一次听到李玄霸这个名字,还是在浏览皇族谱时听宫女介绍的,当时就觉得对这个名字有种特别的感觉,想不到他曾救过我的命。 “那么,我以前和你三弟的关系很好咯?”我被这个故事所吸引,李世民把李玄霸说得那么可爱,我又很好奇。我好像已经看见了一个高大壮硕的麦色少年,正迎着阳光笑眯眯地与我打着招呼:碧芸!碧芸! 李世民走神了,手上越来越用力,捏得我胳膊发疼,半晌才见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我见他满眼的伤痛,十分抱歉,“其实,皇上有一个很好的弟弟。” 李世民敛了敛心神,勉为其难给了个笑容:“霸真是世上最好的弟弟,朕这个不称职的兄长注定要欠他的。” 我决定转移话题,免得他再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我会心疼死的。“对了皇上,你为何不说说你的家人,你的父皇,母后,或者兄弟叔伯?” 李世民微扬的笑突然僵在了脸上,紧蹙着眉,复杂深沉地盯着我。 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说错在哪里,也许从谈及家人的话题开始,我就踏进了李世民的禁区,以致他要用逃的离开我的宫殿。是的,李世民逃了,几乎是狼狈的逃跑,为此我郁闷了一天。 傍晚李世民派内侍送来一只小小肥肥的鹞,说是海子今朝送进宫的。小思芸还记得要把小鹞鸟带给我,我心里特别温暖,开开心心地接受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7章 试做帝妃(十) 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后起了作用,当夜我就做了一个怪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个挺拔俊秀的紫衣男子鬼魅一般地在我面前飘来荡去,带着蛊惑的声音念着“来啊……来啊……”,慢慢把我引往大海的方向。我傻傻地跟从着,就在一只脚都已踏进水里时,突然被一股力量给拉了回来。那股力量不知从何而来,我茫然地跟从着那片影子,那个声音,往海里走去,却再次被拉回来,如此往复着,一遍又一遍。 “醒醒……芸儿,快醒来!” 我一下子被晃醒,看见李世民一脸担忧地坐在我身边,擦着我满头的冷汗:“做噩梦了吧?” 我刚才梦魇了! 窗外一轮圆月高悬,清丽而孤冷。我有点缓不过来,茫然望着影影幢幢的屋子,心中怅然若失。 我拉住李世民的袖子,他停下来,疑惑地问:“怎么了?梦很可怕吗?” 我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但已忘了梦里的情景,只知道那个梦好无奈,好悲伤,空洞绝望的感觉布满心头。我不禁缩了缩肩膀,忽然觉得好冷。 李世民环住我的身体温暖我,安慰道:“没事的,不过是梦罢了,醒过来就好,有朕陪着你。快睡吧,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我依言躺下,被李世民紧紧抱着,听着他砰砰的强烈心跳,才有了充实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闭上眼想睡,却怎么也没睡着,满脑子都是与皇后谈话的内容。 李世民以为我睡着了,拿开了环在我腰上的手,轻轻侧了侧身子。我能感到他不均匀的呼吸,不知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事而失眠呢? 天空泛了点蓝光,月颜稀薄。李世民轻手轻脚穿上衣物,临走时吻了下我的额头,又吩咐了早膳。他一走我就坐了起来,迅速翻出枕头底下的雪人娃娃。 我想明白了,海子送我雪人娃娃的用意。 我找出被藏在箱底的幅幅画卷,那张雪地玩耍图,不正是和这个娃娃相吻合吗?这些全都在暗喻我的记忆。 这么一想,我已经可以肯定,李世民不愿我恢复记忆的事实。他不但自己不提,还禁止别人提,所以偌大皇宫,除了皇上身边的老总管外,几乎看不见年长的宫人当差。除非他允许,否则没人进得来承乾宫,即使我出去遇上谁,也只看见他们退避三舍,避之不及。 我捧着图画,仔细地观察上面的人物。那个红衣绒的女孩儿无疑是段碧芸,只是辨不清三个男孩儿是谁。 那个藏在我身后,个头最矮小的,有点像海子。穿浅蓝衣服,抓着一把雪笑得最开怀的人,肯定是李孝恭。可是旁边那一位呢?紫衣华服的少年,一手抓雪,一手背在身后,志在满怀的样子,究竟是谁? 我初看以为是李世民,但随之推翻了这想法,不像! 那么李玄霸?不是说他很黑吗,画上人的肌肤赛雪呢,况且那时他才丁点儿大吧?不可能! 我盯着那片紫色出了神,竟会觉得,这个想不起来的少年,才最是不该被遗忘的那一个。 想破了头,也没线索,忽然灵光一动,我何不把他画出来,再跟真人比照呢? 我立刻研磨画起来,我的绘画功底也是不错的,段碧芸的手对毛笔也很熟悉,不多时,紫衣少年的单人像就跃然纸上。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8章 试做帝妃(十一) 那个男子很年轻,虽然下巴上布满凌乱的胡渣,衣着朴素,却是容貌妍丽,皮肤光滑,丝毫没有粗贱之感。 他听见响动抬头望来,呆愣住了,斧头也忘记了砍下,好久好久才喊出一声:“小姐……” 他为什么叫我小姐? 我正要发问,只见他快步向我奔来,竟在我面前单膝跪下:“世绩不曾想还能再见小姐,真是,真是……”我听不见他后面的话,因为他的话语变作了哽咽。 “这位是徐世绩,在担任隐太子的护卫之前,曾做过娘娘的仆从,主子吩咐过,二位叙旧请抓紧时间,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咱们还得在宫门关闭之前赶回去,奴才在外候着,有什么事,娘娘唤一声便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带路的宫人说完这些话,就退出了林子。 “小姐,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吗?”徐世绩带着一丝期待。 我坦白道:“抱歉,我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既然皇后让我见他,那么必有他的特殊之处。 他露出失望之色,咒骂一声。“皇后起初告知我时,我还不肯轻信,不想竟是实情。小姐你当时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否则也不会……都怪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小姐周全!” 徐世绩的脸因自责而扭曲,我有些震动,便问:“你说当时,那我出事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吗?” 他对我的无知感到惊讶,定没想到我被瞒得这样深。 从他嘴里,我没想过会听见这样一个真相,原来真正的段碧芸,为了一段逝去的爱情想要逃离李世民,却在途中遭长孙无忌逼害。当年徐世绩得知我跳海之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说只要一日没有找到我的尸体,就不肯相信我已死忘。他一直在涿郡沿海一带停留,直到去年底在涿郡无意间瞥见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高丽女子,本想就近求证,却阴错阳差跟丢了,失去了我们的踪迹。他多次寻找无果后,决定将这事告知我的家人,这才辗转回到了长安,岂知还没先联络上段家的人,皇后先找上了他,主动告诉了他我的情况,之后他便在这里天天等着与我重逢。 我还得知,当时与段碧芸同行的,除了他,还有一名伺候我的贴身宫女,叫幼寒。 “幼寒姑娘为救小姐脱困,与你互换了衣物引开敌人,好在郡王,即如今的元王殿下,及时赶到救了她。若小姐去过元亲王府,理应见过她才是,她后来被王爷纳为了侧室。” 我去王府时,是作为进献舞姬送进去的,哪有机会见到侧王妃? 一个时辰之后,我辞别那个隐逸的竹屋,徐世绩却提出要跟随我。他坚定执着地恳求我,我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但皇宫重地,我自身都无暇顾及,怎能带上他? 徐世绩懂我的为难,便说他会留在山中,直等我用他之时。 这样忠实得犯傻的男人,段碧芸能拥有,可真是好福气! 我喟叹着:“你也不必如此,段家亦可作你栖身之地,你住进府里,我需要之时,岂不更方便寻找?”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59章 情恨当时(一) 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撒在桌面上,将画上的容颜映得光彩焕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琴音端着冒热气的中药走进屋:“娘娘,该吃药了。” 我把图画掩盖在最底层,对她说:“我待会儿再吃,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越来越喜欢独处,并且每逢吃药都将她支开,琴音不免露出怀疑:“娘娘,药已经凉过了,温度刚好,娘娘还是即刻喝了吧。”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琴音盯得越来越紧,看来是对我失去信任了。 我压着呕吐之感,将一碗药喝完,琴音这才满意地离开。我走到窗前,窗下一盆植物萎焉不振,叶片皱巴巴的了无生气,凑近一点,能闻到泥土中散发出的酸苦药味。 可怜了一棵好盆栽,天天吸收药汁,怎会不凋残? 我还要多谢皇后告诉我一个真相,否则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每天喝的是什么东西。 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李世民啊李世民,为了留住这个身体,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喵――” 小白忽然跳上桌,用爪子拨弄一根根倒挂的毛笔,玩出了兴致。我将画卷好,放进画筒之中,李世民不会翻看这些字画,不用担心被他发现。 想起李世民,忍不住笑起来。他昨天还坚持说今天给我带一只鹞鹰来,可这都过了午,人却还不出现! 方才琴音告诉我,皇上午时怒火冲天地从太极宫出来就直奔宣政殿而去。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是有人惹到了他,还是皇后的病情又有转折? “皇上驾到!” 我正想着,就听见一声传报,李世民已经跨进了门槛,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神采奕奕的,不似心情不佳。 “怎么了,为什么站在窗前发呆?”李世民走过来牵我,触及我一手的冰凉,手上一紧,眉头皱了起来:“这大冷的天,你存心想让自己着凉吗?” 他的手温暖宽厚,把我的手掌包住,我轻轻地摇头:“我一点不冷,只是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60章 情恨当时(二) 与孙思邈的一场谈话最后不了了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孙思邈心思缜密,万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实在困难。这次他只不过看在李孝恭的面子上才进宫为我治病,既然我的病已除,他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路上的积雪被宫人们扫在了花圃之下,李孝恭看望我时,走进我的宫殿,看见这一景象,愁容中透出惋惜之色。 我忍不住发问,他叹息着说:“本以为今年这里的雪景会有所不同,但可惜……” 我朝四周看了看:“雪景嘛,都是白茫茫一片的样子,我这里与别处又能有何分别?” “是啊,不能有所不同了。”李孝恭落寞地笑了笑,不再说话。我就与他并肩走到亭中坐下,他望着我许久,也不曾开口说话,气氛就这么尴尬着。 我首先打破了沉默:“这一次,碧芸的病能够治好,全凭王爷相助,真不知该如何道谢才好。” 李孝恭摇头:“不要再说道谢的话,那就太见外了。芸儿,你的病能够治好,你知道我比谁都开心。” 心里头有暖暖的在流动着。这个温润的男子,有着清泉般让人舒心的笑容,有着春风般温柔的眼神,他在我整个人生中,扮演了无法替代的角色,成为我无法忽视不可磨灭的记忆。 “明日……我便要送孙思邈离京,也到了回涿郡的时候,今后我们怕是难有再见日,芸儿定要好生照顾自己。”李孝恭的话中情意拳拳,全是叮嘱。 我点点头:“我会的,王爷也是,一定要保重啊!” “虽然你忘记了,也许有一年,我们能再一起欣赏,不一样的雪景。”李孝恭走进皑皑雪色之中,我望着那好像要与雪景融为一体的背影,直到眼泪将视线模糊。 ――记得!我记得!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61章 情恨当时(三) 李世民由此取消了兴建土木的计划,专心致力于国内经济恢复,数日后,还在朝堂夸赞魏征的直言,称其为贞观第一人。 魏征为这事,还特意进宫谢过我一次,我第一次从他的态度中,感受到了敬意。 连李世民也觉得不可思议,居然借机取弄我:“没想到石板一样的魏大人会主动向朕的妃子示好,这倒新鲜!想必是真的佩服你的才能呀!” 我可不信这话:“我有什么可佩服的?魏大人那十思谏言,才真让人五体投地呢!皇上,你可要引以为戒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当然,朕已将那十思摘抄在旁,时时提醒自己,做一个好君王。” “是吗?那我要看看。” 我走到御案前,却见右手边,除了魏大人的十思谏,还有以铜为镜的名言。 “皇上,这……”我指着那简短的话句,想不到他那日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握住我的手指:“这是芸儿对朕的谆谆教诲,朕说过,会引为座右铭,时时警惕自身。朕也会证明给你看,这把龙椅,朕是当仁不让。” 我迎着他柔和的眼眸,一句话发自内心:“皇上,你真的是个好皇上……” 李世民笑了,笑容带着一点狂,一点傲,一点运筹帷幄的神气,然后吻住我,迷情而狂乱。我迎合着他的热情,攀着他的脖子,由他抱着进入内殿,芙蓉帐暖,春荣华香。 ================= 不好意思,补了上一章,这一章太晚了,天气转凉,要睡觉觉咯,明日请早(zzz~~~)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62章 情恨当时(四) 观月台无人把守,冷冷清清的,在我意料之中。 见楼中这么早点了灯,我兴致勃勃往里走,没有多想里面的情景。就在踏进门槛的瞬间,我的笑容一霎那僵在脸上。 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彻骨的冰寒传遍四肢百骸。李世民背对着大门,搂抱着一个衣着暴露,丰腴妖娆的美人,那女人眼中含泪,脉脉传情,两个人的脸越靠越近…… 他们的身影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感到一阵晕眩,心头压着巨石令我喘不过气来。 被背叛的愤怒,我紧握着拳头瞪着他们,女人瞥见我分外惊讶,李世民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我冷笑一声,泫然奔离了现场。幼寒在外面等候,我奔出去时脸色发青,吓了她一跳。 “芸儿――”李世民追了出来,口里喊着我的名字。 无耻!无耻!无耻! 我在心底大骂着他,跑得更快。 为什么要在我信任你的时候,让我看见这一幕,为什么!我闷头狂奔着,愤怒和伤心让我一时失去了理智,不知觉撞到了一个硬物。 身体失重向后倒,身子却及时被人扶住,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面前。 “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年轻的男人,一身精装,猜不出身份。 他一脸关切的样子,还抓着我的手臂,我蛮横地想甩开他。 这时李世民刚好追了过来,一把将我接过:“你听朕解释!” “我全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放开我!不要碰我!”想摆脱李世民的双手,却未能得逞。 李世民不让我放肆,对那男子命令道:“南几,把药箱送去给夫人,再吩咐人准备晚膳,朕今晚就不过去用膳了,派人好生伺候着,不可有半点怠慢!” “是的,陛下!” 不可怠慢?照顾得真周到啊…… 我十分火光地瞪着李世民,他抿着唇,沉着脸,突然把我抱起来。 我惊呼一声,抓住他的衣襟:“你干什么!” “你脑子里整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瞧瞧你的脚,刚才被石子划破了,难道一点痛觉都没有?”他口气不佳地说。 听他一说,我才真觉得痛,低头看见自己的鞋尖破了洞,有血渗透出来,刺刺的。 李世民将我抱回承乾宫,请了太医来看,幸好只是一点轻伤,抹了药包扎完也就无事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63章 情恨当时(五) 为了弄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我去找了一个人,杨若兮。 我本以为她和杨婕妤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杨婕妤知道的事,她应该也知道一些,可惜杨若兮却让我失望了,她说以前还是公主时就与她妹妹关系不好,流落在外的几年与她更无半点联系,对她的事基本一无所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而提起至于萧后的事,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我有些失望地回到承乾宫,才到门口,就见那日撞见的南将军站在那里,还是一身精装打扮,才记起他是李世民的禁卫首领。 “娘娘吉祥!”南将军似乎很关心我和李世民的事,对我简要解释了一番那日的情况,所说与李世民出入不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我现在的心绪与那日不同了,气也早气过了,于是笑着接受了他的说法。 南将军见我气消了,大松了一口气:“陛下今日是专诚来与娘娘和好的,怕与娘娘又发生口舌之争,才让属下候在此地。” “陛下来了很久吗?” “是的,陛下等了娘娘一个多时辰了,却又不敢派人去催,只好等着,茶水都换了好几盅。”南将军说时带着点得意的神采。 我嘴角弯起,那日的确是我无理在先,他肯放下面子主动示好,我怎会拂了他的意呢? 我向里走去,轻轻推开门,外殿无人,内殿光线阴暗,一盏灯也没点,李世民确实在里头吗? 我喊了两声陛下,不见回应,掀开珠帘走进去。 李世民低着头,坐在书案后,浑身散发出凛冽阴沉的气息。 我顿住脚,一种恐惧升上来。摆在李世民面前的,是我那张李建成的画像!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64章 情恨当时(六) 这一次出宫,规模不算庞大,但也足以引起骚动。 通往段家的一整条街事先被清了场,百姓们就都知道皇帝陪淑妃回门探亲的事,一时酒楼茶馆都在谈论这件事。 护驾的随从带得颇多,前后都围着卫队。我们乘坐的皇辇也布置得豪华舒适,我顿时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我明白李世民的心思,这么隆重的排场,一是为了确保行程的安全,二是为了给段家脸面,心中感动于他的体贴周到。 家人的迎接仪式做得挺大,段府门口聚集了许多亲朋好友,秦琼将军也到了场,让我有点吃惊。 住在家自然很舒心,为了迎接皇帝,我的房间经过特意的装饰整理。下人们伺候得小心谨慎,对我这孕妇无微不至。深怕我的行动有一点不便,父亲早把多余的家具撤销掉。 夜里吃过晚饭,二娘到我房里找我聊天,细心地给我讲解孕妇的注意事项。“娘娘的亲娘去得早,这些事怕是没人跟你说,这一胎怀得不容易,要注意的事就更多了,想当时我怀上凌海……” 足足两个钟头,等她好不容易说完,我已是瞌睡连连。 “好吧,看你也累了,我就不在此打扰……不过陛下与老爷在厅中,怕是一时还回不来,你若先睡下,也说不过去,不如就暖暖脚,在床上去等吧……”说着吩咐丫头在被窝里放上暖炉,屋子里添了火炭,捻了灯芯,让我在床上看书的光线亮些,这才离去。 这个二娘从接触她到现在,对我的事安排得都很周到,亲生的怕也不过如此,心里多了丝温暖和感激。 看了一会儿书,眼睛有点酸涩,便吹了一盏灯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动静,睡不着。不知道李世民和父亲他们在聊什么,居然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不是专门要等他,只是白天在车上睡过,此时还不觉得困。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世民以为我已睡着。丫鬟在外屋伺候他洗完脚,他才轻手轻脚地进了里屋。 李世民脱了衣服躺下来,忽然从背后抱住我:“怎么还不睡?” “还没睡着。”我转过来,眼睛红红的。 “你哭了吗?”李世民眼中一丝慌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165章 情恨当时(七) 两片柔软贴在唇上,有清新的空气流进口腔,气管一下子通畅,我一翻身,吐出了一大口水。 “咳咳!” 喉咙火烧一般,好难受!我一手揪紧自己的衣领,好像这样才能减轻一点痛苦,另一手抓住了身下的杂草。 还没抬起头,就落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中,一片雪白在眼前一晃,如瀑的黑发擦过我的脸颊。 ――怎么会是他? “云裳,云裳……” 泉盖苏文语气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轻轻地放开我,星曜般的眸子落在眼里,充满了依恋和不舍:“老天!我以为要再次失去你了……” 他起初沉浸在重逢的欢喜中,没有发现我的不妥,这时冷静下来,见我一脸神色异常,颇为担忧:“云裳,你怎么了?是我啊……”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一直在跟踪我吗?” 我想起前几日的惊鸿一瞥,果然不是看错,泉盖苏文确实秘密来到了京城,并且一直暗中留意我。 我不得不揣测他回到长安的目的,一年前他愤愤离去时,曾让我等。那么这次归来,他是为了带走我,还是为了对付李世民?或者兼而有之? 我毫不掩饰对泉盖苏文的怀疑,他眸光一暗,脸色有着受伤的痕迹:“云裳,你这是在调查我吗?” 想起过去五年情分,我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多过分,遂想向他道歉,可腹部又一阵绞痛传来。 “啊!”两条小腿突然抽筋,我痛得大叫,整张脸埋进了草里。 泉盖苏文脸色大变,边将我抱起来,边喊人来帮手。 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光线阴暗,一个年轻的医者,唐朝人打扮,开口却是流利的高丽语。 他们学聪明了,打扮成唐人模样,即使公然走在街上,也不容易引人注目。 经过急救处理,喝下汤药,身上的疼痛都缓和下来,医者面色沉重,将泉盖苏文叫到外面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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