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薄》 第1章 破梦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朦胧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薄雾也越发的浓厚起来,像迟暮美人脸上的粉妆,甜腻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随着夜色的降临,街上的行人便越发的少了,谁也不愿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季余儿就站在这人烟稀少的街头,撑着把油纸伞,轻触着眉心,平静而心焦的等待着,等待着她的良人归来。 “嫂夫人”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古语有云,闻弦而知雅意,听声而知其人。季余儿闻听此声,态度亲和却又守礼,想来必定是个温润正直的君子。 余儿回头,正是夫君李墨的同窗好友沈慕铭。 “沈世兄”季余儿略微福了一下身子,算是见礼。 沈慕铭忙拱手还礼,面色稍显惶恐。 季余儿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夫君李墨更是出身世家。这沈慕铭却只是乡间普通百姓出身,父亲早亡,母亲多年寡居,可谓是含辛茹苦的抚养这么一个独子。穷酸的乡间书生跟富家贵公子,可谓是云泥之别,这样的两个人本来是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但是3年前李墨家逢巨变,一夜之间家财散尽,那时候可谓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处处碰壁,以往相交的世家子弟,相知好友,竟无一人肯伸手相助。在感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之际,想不到还是这个在私塾中有过两面之缘的穷书生沈慕铭,在危难之时相拉一把。想当初,余儿离家叛父,与李墨私奔,成亲那晚,也只有沈慕铭一个宾客。所以在此唤一声“世兄”也只是表达余儿心底对沈慕铭的感激与敬佩之情。 “秋雨凉人,嫂夫人还是快快回去吧!”沈慕铭看了眼余儿濡湿的裙角又忙移开目光,心中默念两遍“非礼勿视” “嗯!”余儿轻轻颔首,算是应下了。却是始终不挪步子,依旧婷婷的站在那儿,目光却已越过沈慕铭飘向远方。 “……嫂夫人……”沈慕铭眸色一暗,似乎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才道“那慕铭先行告辞了!” “嗯!”余儿低应了一声,看那神色,显然是有些神不属思。 沈慕铭自知,她如此这般恐怕是连自己说了什么也没有听清,季余儿向来虽是娴静少言了些,却是知书达理,今日这般失常,想来是因为担心远在京城的李墨,才会如此。沈慕铭想明其中关节,面色更是难看,袍袖轻摇,转身行了几步,复又停下,忍不住回头看去。雨越下越大,青暮色的雨帘下那抹黛色的身影越发的模糊起来。 他的心止不住的内疚起来,他该怎么告诉她?李墨那厮再也不会回来了!袍袖里沉甸甸的压着的是一封李墨给她的休书,那天他俩的对话犹在耳边…… “李兄!恭喜恭喜!你果然一举高中!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告诉嫂夫人这天大的好消息,她一定会欢喜的很了” 李墨面色一顿,看向沈慕铭,眸中暗星闪动,似有万语千言,“我就不回去了”良久之后他淡淡的开口,说完便扭转头去,再不看向沈慕铭。 “李兄这是何意?!”沈慕铭心中一跳,只觉李墨话中有话,却是不敢往深处想。 “呵!”李墨无奈的一笑,回过头,眼神平静而深邃“沈兄是聪明人……”他停顿了半会,正待说下去。 “咚咚咚……”却是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李墨深深的看了眼沈慕铭,方才开口问道。 “请问里面可是新科状元李公子?”脆生生的,分明是个少女的声音。 李墨眸色一沉,却不答话,转身便去开门。沈慕铭站在一边抬眼看去却见门外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那少女梳着双髻,上身着一件湖色的衫子,下身一件粉色襦裙,直映的唇红齿白,面如皎月,这样的打扮,分明便是京中权贵之家的丫鬟模样。 那少女见李墨开门,也不客气,抬脚就往里走,嘴上却不闲着,笑嘻嘻对李墨道“我说公子爷您就住这样的地方呀?前儿个问你,你却怎么也不肯说,让人家好找”她说着话,便在房中东张西望起来,眼中止不住的好奇新鲜之色。 沈慕铭在房中站着,那少女却有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许是话说多了,口渴了,便径自端起桌上的茶杯准备喝下。 李墨本站在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少女自说自话,见那少女准备喝茶,方才开口道“这杯子是我用过的!” 那少女面上一愣,顷刻间面红耳赤的啐道“你也不早说,谁要喝你用过的杯子呀!”她嘴上说着,一扭头便坐下不理李墨,也不再说话,只是手上却紧紧的抓着那只杯子,细细拿在手中把玩,好似是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沈慕铭在一旁看着,不由的眉心一跳,这少女的态度,不由的让人心生疑窦。抬眼向李墨看去,那李墨见他目光看来,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忽的一笑,那笑容来的突兀,沈慕铭禁不住一愣。 “姐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李墨转首看向少女问道。顺手拿起桌上茶壶斟上一杯茶,双手捧着送到少女面前,那少女低呼一声,显得惊喜,含羞带怯的正要去接,手上却拿着李墨用过的杯子还是舍不得松手,犹豫了半会,才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接过李墨手中的杯子,双颊羞的通红。 “我日日都得闲,总不比你的,你那么忙……”少女犹豫了半响方才开口,手捧着茶杯,眉目低垂,语气似嗔似羞,有如情人低语。 沈慕铭站在一旁,只觉脑中“啪”的一声响,好似一根弦骤断了一般,这少女怎生的这般说话了?他不由的看向李墨,满眼的探究与怀疑。 李墨却只当不见,竟坐到少女身旁,聊起家常来。那少女自然是十分高兴,李墨问,她便答,一来二去,竟说了半个时辰之久。 沈慕铭自始自终都未挪动一步,杵在一边,只是看着李墨,眸中神色换了几换,却总不开口,也未有离开的意思。 “莺莺,你今儿来有什么事情么?”李墨突然收住笑容,正色问道。 “怎么?没事情就不能来了?”少女一愣,却不太高兴李墨突然止住话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倒也不是”李墨微微一笑“你今儿来,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先说了,也好快点回去交差,我这还有朋友在了!” “哼!”那少女轻哼一声,微微抬高下巴扫了一眼沈慕铭,好似现在才发现房中竟还有个外人一般。 李墨见少女如此,面色便沉了下去“姐姐若是无事,不妨先回去吧,我与朋友还有事情商量”口气再不带商量之意,显然的是下逐客令了。 那少女一愣,不由的面色惶惶然起来,想到李墨待她一向客气有礼,时间久了,便有些没大没小起来,以为再怎么闹腾他也不会生自己的气的,她生的好,又伶俐懂事,甚得园子里的夫人小姐们的喜欢,所以从小便被太太挑中了跟着小姐,原本就是准备着日后给小姐陪嫁去的,她心里清楚,以后的姑爷,也必定是自己的良人。李墨跟自家小姐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自己当然也是一心向着他,却见他平时斯文儒雅,对自己也是礼遇有加,不想今天却对自己这么的没有耐心,她心中委屈,几欲流下泪来。那副样子,我见犹怜,甚是动人。李墨却恍若未见,冷冷的看着她。 少女见李墨如此,自知,今日他是动了真怒了,忙起身咬着唇委屈的说道“小姐见连着几日您也不去找她了,心中着急,害怕您出了什么事,才让莺儿出来找您的,顶着大日头的,奴婢满大街的打听才找到这里,您却……”说着竟嘤嘤的哭出声来。 李墨听完,面色稍齐,拉住少女的手塞进一块帕子道“你再哭,便要变的跟‘雪狮子’一般了” 那少女握住帕子,听了李墨的话,不由的破涕而笑,啐道“谁跟那懒猫一样了?”这厢止住了眼泪,忙用手去擦泪,却把李墨手绢笼在袖中似乎宝贝的紧,害怕弄脏了一般。 李墨见她这般,眉毛一抬,也不多言。却道“你告诉纭纭,便说,这几日榜文刚下来,前些日子又忙着殿试,过几日更要去拜访各位大人,恐怕没有时间去看她,你让她不要惦记便是,我这里一切都好。” “我知道了!”那少女扭扭捏捏的应下了,还是不愿走的样子,见李墨瞧着她半响,似乎已有不耐烦之色,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去。临走,又在门边,絮叨了半天,依依话别,无非就是些,什么天气转凉了,京里面的天不比南方,变的快,多穿衣服什么的,又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跟她说,让她回去禀报了小姐,让小姐跟老爷说说,多多为他打点。 李墨本就听不耐烦,听到此处,眉毛一挑,冷笑道“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万事都仰仗着你们家小姐,你们家老爷,吏部尚书的官大了,是不是我以后万事就都要被你们主仆管着了?” 那丫头本是好意,听他这样说,眉心一抽,泪珠儿滚滚而下,想来是再也压抑不住了,又怕留此反招他厌烦,忙捂住嘴,一扭身,匆匆的跑下楼去,远远的似乎还传来哭声,想是委屈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菜鸟,知道写的不好,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第2章 破梦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兄?!”略带惊疑的开口,沈慕铭抬眼望着李墨漆黑深沉的眸子,等待着他的解释,他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个姑娘只是走错房间,认错了人。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心中所想,他也不相信李墨是那样的人。 “呵!”李墨抚额一笑,状似无奈的看着沈慕铭“沈兄不是都看到了么?还有什么好问的了?” “你…你,你!”沈慕铭一时间方寸大乱,好像平地里炸开一个响雷,脑子里乱哄哄的都是那句“沈兄不是都看到了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李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慕铭一把抓住李墨的手,不可置信的开口,声音竟带着颤声。 李墨也不理他,眼看着他,慢慢的抽出手来,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方砚来,竟然坐在桌前慢慢的开始研磨起来。 李墨生于官宦世家,本就带着股子冷傲贵气,此刻一身月白长衫,坐在那边手执端砚,细细的一圈两圈慢慢研磨,一丝乌发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更添了一股子书卷气。沈慕铭看着不由的面色一滞,他素知道,李墨是城中出了名的贵公子,鲜衣怒马,羽扇纶巾,那时候不知是多少闺阁小姐的梦中情人,但也不曾细细看过李墨,本来,男人看男人,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但现下细细一看,才明白什么叫做天人之资。难怪嫂夫人那么的喜欢他,我与他……一时间,竟自个呆愣在那里胡思乱想起来。 “沈兄可知道我3岁识百字,5能作诗,8岁便通读诸子百家之典籍,可谓为少年得志,所求的是什么?”淡淡的墨香在房中渲染开来,沈慕铭也不接口,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李墨继续往下说。 李墨浅浅一笑,那笑里面竟带着三分鄙夷之色,他抬起头看着沈慕铭突然问道“李兄可知这张书案从何而来”他弯起食指轻轻的桌上叩了几下,也不待沈慕铭接口便继续说道“酸枝木价格虽然高昂了些,但于富贵人家到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件,只是沈兄面前这张,却是一整块完整的酸枝木,想来少说要个几十年的树龄才能刨切出这么一大块的书案,这种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以前在苏州老家,我父亲的书房里便有一个跟这个相差无几的书案,父亲却是极爱的,只可惜后来他入了狱,我们被赶了出来,家里面的一切物件也俱被充了公,当时母亲死也不肯松开一只八宝花瓶,据说是外公之前给她的陪嫁物,我只是奇怪,外公竟然不顾我们的死活,母亲又何苦还贪恋外公给的东西了?须知人活着,无非就是为了‘尊严’二字!外公既然无情,我们又何必有意了!”他显然说到恨处,“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李兄!”沈慕铭惊讶的唤了一声李墨,李墨素来冷静自持,他家中之事,外面虽然传的满城风雨,到底只是道听途说,什么样的版本都有。沈慕铭自诩是个读书人,素来讲究君子之道,背后也从不妄论别人是非。且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与李墨相交,完全是因为志趣相投,更加不会妄加打听别人的家事。李墨家道中落,他是知道的,本来也没有什么,须知名利富贵之事都是过往云烟,且古语就有‘富不过三代’之说,所以,对于李墨的遭遇他心底虽是同情的,但到底他也是穷苦人家出生,到也不觉得李墨后来所过的苦日子有多难捱,且李墨一向喜怒不显于形,他一直以为,李墨是没有那么介意的。今日见他如此,心中猜测,当年的种种必定另有隐情,且李墨也并不如外表那般的毫不在乎。 “呵呵,你瞧我说跑题了”李墨淡淡一笑,走到窗前,慢慢的推开窗户,窗外车水马龙。虽已近中秋,依旧艳阳如火,街上的小贩一个个卖力的叫唤着,推销自己的商品,凉薄的粗布衣裳早就被汗水濡湿,这样从早到晚,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已经多少次了?行人不时的抬手擦擦额上渗出的汗珠,街东头有几个妙年的女子撑着一把花样精巧的纸伞在街上挑选喜欢的首饰胭脂,不知到卖胭脂的小贩说了什么,几个女孩笑的花枝乱颤,惹的周围一群男子频频侧目,更有三三两两的闲人躲在树荫不知道在交谈什么,口沫横飞,时不时的抬手使劲的摇两下蒲扇,旁边没有蒲扇的兄弟总在他扇风的时候往那靠一靠,好借一阵凉风。 “沈兄还记得我们进京的时候遇到的梁横么?”李墨突然开口问道。 沈慕铭愣了一愣,不明所以的接口道“自然记得,那个淫□女的狗官” 李墨见沈慕铭面露不岔,不由的冷冷一笑道“蝼蚁一样的东西,不过是守城将军家的一只看门狗罢了,你叫他狗官还算高抬了他的!” “什么?”沈慕铭一惊。还记得那时候,他与李墨刚刚入京,想寻一个便宜的客栈暂住,无奈,秋试开科,不止是举国士子入京会考,各地王公以及地方官员也纷纷入京打点,好赶在开科之前拉拢一些各地才子,希望在高中之后,成为自己一方的势力。自然,这些在开科前拉拢人才的都是在朝廷中不占重要地位的王公官员,那些权倾一方的诸侯大官,当然是好整以暇等到金榜出来,殿试完毕,三甲名单出炉,才慢悠悠的出手,毕竟这些人,随便说上一句话也不是这些普通士子能够承受的,即便是殿试之后,鲤鱼跳龙门位列三甲,也是万万不敢拒绝这些手握实权的王公大臣的,甚至很多一些是迫不及待等着被他们拉拢的。这么多人在秋试前流入京城,自然造成了一定的物价上涨,比如,笔墨纸砚,客栈的住宿吃饭的费用就能一连翻几番。李墨与沈慕铭身上的盘缠本已不多,更加负荷不起那高额的住宿费用,所以将近一个上午都在城中转悠,也没有找到一间便宜的客栈,不是已经人满为患,就是费用高昂,实在是负担不起。在再一次被一个客栈伙计用鄙夷的目光轰走之后,他们俩颇有些,英雄末路的走在街上。 忽闻前面一阵哭闹呼喊,两人抬眼望去两人抬眼望去,却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护卫一般的人正在寻衅闹事。 “长官大人,是小人不对,小人该死!求求您手下留情吧”只见一个50岁上下的老者一下子扑在地上使劲的磕着头。 “你知道你什么地方不对么?”那带头的男人一把拎起地上的老者,只见那男子30岁上下,身着一件天青色的袍子,衣角云纹缭绕,竟然是用的金线压边,想来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的手笔。中年男子身材极为壮实,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蜡黄,脸上的肌肉也有些松弛,想来是常年养尊处优,酒色过度导致的外强中干的模样。乃是这样,他到底正是壮年,那老者骨瘦如柴,在他手里晃来甩去,也是大大的吃不消,一时半刻,禁不住双眼泛白起来。 沈慕铭眼见光天化日之下,那壮汉竟然如此欺凌弱小,禁不住书生意气,想上前呵斥一番。一旁李墨却是一把拉住他的手,冷着眼看着场中,对着沈慕铭摇摇头“沈兄,初到京城,还是少惹事为妙” “李兄此言差矣,读书人就该管尽天下不平之事,如果时刻都怕惹是生非,那么便有负圣人教导,有辱孔子门声”当下再不顾李墨阻拦,扬声喝道“住手!” 那中年人本来是闲极无事想吓吓那老者,谁知道那老头竟像个霜打的柿子一般,不禁捏。还没摇晃两下,便口吐白沫两眼泛白,正自无趣,猛听一人呵斥,吓的手一松,那老者便软趴趴的瘫倒在地上。 沈慕铭上前一步,忙扶起地上的老者,却见那老者两眼紧闭竟是只有出气不见进气,分明是昏死了过去。不由的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要当街打死人么?” 那中年男人本来以为是什么样的人敢出来管他的闲事了,需知这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达官贵人不少,他平常虽然胡作非为,但是也只敢欺压欺压小老百姓,生怕惹到什么皇亲国戚,猛听一人呵斥还以为今天撞到铁板了,这一回头,却分明是个穷酸。不由的大起胆子来。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嗤笑道“兄弟们,告诉这酸丁,我,梁横,梁大爷,还怕弄死个把人么?” “当然不怕了,人命就是个屁大点的事”身后的一群仆从,一个个哄笑出声。 沈慕铭深受孔孟之道的渲染,听到此间,见这伙人竟然视人命如儿戏,不由的义愤填膺,恨不得痛骂一顿,指着他们“你…你们……”手指哆嗦了几下,竟是气的说不话来。那帮人,见他如此,更是笑的肆无忌惮起来。 “沈兄!”李墨上前轻轻的拉住沈慕铭颤抖的手道“先救人要紧” 第3章 破梦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慕铭一惊,忙俯身查看怀中的老者。一连唤了几声“大伯”也不见老者有任何反映。 “你先掐他人中”李墨出言提醒,沈慕铭赶紧依言行事,果然,那老者悠悠的转醒过来。沈慕铭正自欣喜,却听人群里一阵骚动,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小跑了过来,两旁看热闹的人群见到她,都自动的让开一条道来,那少女三两步跑上前来,见沈慕铭怀中奄奄一息的老者,立时嘤嘤的哭出声来。 沈慕铭暗自揣测,这必是老者的家人了。却见那少女穿一件青花布衫,那衣裳早已洗得发白,且对于少女的身形来说显得过分大了些,腰间系一根褐色粗布腰带,更显的少女柳腰不盈一握。沈慕铭见那少女哭得伤心,正待安慰,又不知跟个陌生女子,该如何的开口才好,只好闭嘴。 那梁横却是双眼一亮,看着那少女几乎流出口水来,嘴里面却不干不净起来“奶奶个熊的,早听说这老东西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这模样水灵的比那拘霞坊的小狐仙还要销魂呀”说着竟啧啧有声起来,身后几个仆从也跟着□起来。 那少女本自个哭泣,突闻这不三不四的话,禁不住一哆嗦,她虽不知什么‘拘霞坊’,什么‘小狐仙’,但生在乌衣巷,平日里三教九流的事也听得一些,心知不是好话,忙躲到她爹爹身后,殊不知她的爹爹也还是在别人的怀里躺着,她往里一缩,正好撞到沈慕铭的肩上。少女刚才听到街坊传信,说爹爹在街头卖画却被人打了。慌里慌张的跑来,见到老父躺在那里,已是吓的魂飞魄散,哪里注意到抱着父亲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现在一看,却是个白净斯文的少年公子,品貌端正,且自己…自己竟然缩在人家怀里,禁不住两颊飞红,忙想退开,想到身后还有几个恶人,禁不住又往沈慕铭身后躲去。 “光儿!”那老者早已醒来,却苦于一时竟出不了声,现在听到那杂碎满口的胡言乱语,一时间情知不好,颤巍巍的开口。那少女听到老父出声,惊喜的拉住父亲的双手,泪珠儿在眼里转了一圈,生生的忍住没有落下,沈慕铭在一旁看着,暗赞一声“此乃孝女” “是谁让你出来的?!”老者一开口却满是责备之意,脸上却带着惶恐害怕的神色。 那少女先是一愣,接着委屈之色尽显,豆子一般大的泪珠“吧嗒”一声滚落下来“女儿,女儿是…是担心您” “我不用你担心!还不快快死回去”那老者不知为何显得气急败坏,竟然吼出声来,更颤微微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沈慕铭和那少女忙去相扶,那老者竟然一把甩开少女骂道“还不快回去,生生的杵在这,给老夫丢人现眼!” 沈慕铭听到此处,心中多少有些岔岔然的,想这少女,闻知老父出事,忙赶了过来,所言所行,皆为孝义所致。怎么这做父亲的却不领情了?刚想开口劝解几句,嘴巴翕合了几下,到底没有开口,毕竟这乃是人家父女家事,他一个外人,且是个读书人,更不应该管人闲事。 那少女虽是出身在贫苦人家,但是自小就生的可人,加之性子恬静,老父也是如珠如宝的宠爱着,几时受过如此的气,一时间,委屈之极,拔腿就跑。 “咦!小娘子这是要往哪里去呀?”却见那梁横带着那几个护卫拦住了少女的去路。那梁横是什么样的人?他平日里也算在大户人家过惯的,什么样勾心斗角的没有见过,兼之此人又是一个地道的泼皮无赖,他见那老头子装模作样的把自家的女儿骂了一顿,以为就能骂走女儿,帮女儿逃过一劫,简直就是天真! 李墨几不可闻的一皱眉心,他眼见老者痛骂女儿,便猜到老者的心思。鸡窝里出凤凰,那少女虽是荆钗布裙却是不掩国色。这放在富贵人家到也没有什么,谁不巴望着家里的女儿如花似玉,将来好觅得良君,但是这样的美人儿生在这样的乌衣巷中,无疑却是惹祸的根源。 “大爷,大爷!小老儿该死,不该把您老的画像画坏了,我给您赔罪,再给您画一幅如何?”那老者见梁横缠住女儿,慌忙上前赔罪,一只手悄悄的把女儿往一旁推去。 “哼!”梁横见老头子胆敢在他面前使小心眼,当下大怒,大脚一伸,一脚将老者踹飞出去。 “妈的,老子跟你女儿说话,哪里要你插嘴!” “爹爹!”少女大惊失色,刚想扑上前去看看老者的伤势,谁知手臂一紧,一把被梁横揪住拉倒胸前,不由的尖叫起来。 “这么漂亮的妞,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老子今天有福了!”那梁横不顾少女的挣扎,拦腰一横,一把将少女甩到肩上,竟是要当街抢人。 “站住!”沈慕铭眼见不妙,忙放下怀里的老者,赶上前去。 “小哥,我们陪你玩玩呗!”梁衡使个颜色,后面的两个护卫当下拦住沈慕铭的去路,一个个摩拳擦掌,竟然是有动手之意。 “你们做什么?”沈慕铭面色一变,他到底只是个读书人,何时见过这个阵仗。 “做什么,我们兄弟就想教教你该怎么做个守本分的人,切莫多管闲事,多管了闲事,就要吃这个……”那家丁说着,一拳就向沈慕铭脸上挥去,旁边一人也不甘示弱,拳风呼呼,尽是往沈慕铭脸上招呼。 “住手!”此时闻听李墨高喝一声,袍袖轻扬,衣带翩翩,站在场中,竟有卓尔不群,鹤立鸡群之态。 那梁衡本竭力压制住肩上的小美人,闻听此声,诧异的回头,手上一松,那小美人借势往下一滑。他再伸手之时,那少女已跟泥鳅一般的溜出一丈以外,她也算心思灵巧,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书生是帮着自己的父女的,脱身之后,赶忙躲到李墨身后。 “妈的,你个小白脸,不要命了是不?”那梁横眼见到手的小美人溜掉了,还跑到那个小白脸身后,不由的大是恼火,此刻恨不得生食了李墨的肉。当下招呼两个护卫过来,沈慕铭可以先不招呼了,但是这个小白脸,今天是一定不能放过的。 李墨薄唇轻扬,哂然一笑道“沈兄,我早说过,出门在外,还是带两个护卫的好,你这般的喜欢看那些札记小说,整日的想着英雄救美,我看你迟早要被那些小说害死” 沈慕铭闻听,面色一顿,看向李墨,被李墨一个眼神一瞪,老实的底下头去,他虽然不明白李墨用心,但知李墨素来机敏过人,他能说出此话,必定自有道理。他不懂还是不开口为妙吧! 但这个场景看在梁横众人眼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故事是这样的,两个富家公子,没事喜欢看戏,看小说札记,迷恋小说里面英雄救美的故事,今日乔装打扮上街,恰巧碰到自己正在欺凌弱小,所以,一时间戏瘾上来了,就拔刀相助,英雄救美了?! “妈的!不会这么倒霉吧!”梁横却是不死心,冷笑道“即便你们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老子也是不怕的!”他嘴上虽是这样说,心理面却没有底的。 李墨抬眼向梁横冷冷看去,“你有胆子大可试试”他本就是世家公子,虽然家道中落,但是,身上从小带着的一股子贵气不是一般的贫民百姓家养的出来的。 “你……”那梁横虽然嘴上逞强,但心里面早已萌生退意,此时竟然不知如何反驳李墨。这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喽啰见老大不开口了,便想借机讨好,高声叫道“你算什么东西呀?我们老大几时怕过人” 那梁横正想说两句好话,大不了再给些赔偿,如果对方不介意的话,正好借坡下驴,赶紧走人。谁知身边这个不长眼东西,这个时候跳出来,当下大怒,一个巴掌扇过去骂道“奶奶个熊的,老子跟两位少爷说话,几时轮到你这不长眼的东西插嘴了?” 他手劲极大,那仆从竟被一把掀翻在地,一时间,口鼻流血,却也顾不得擦拭,忙跪倒在地,连声求饶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那梁衡却是不理,转身向李墨拱手赔理道“家里的下人不懂事,还望公子爷不要介怀!”他见李墨却是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心下岔怒,面上却是更为恭敬。奶奶的!还真是个世家公子哥呀,摆这么大的谱,看来今天真是踢到铁板了。不由的更是怪罪那多嘴的仆从,一脚踹过去,骂道“还不快快给公子爷赔罪” 那仆从忙转向李墨,额头磕的“砰砰”乱响,嘴上不停的赔礼道歉“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两位公子驾到,都怪小人平日里走路不长眼,京城里面的大官公子爷里面竟然没有记住二位”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墨听到此处,面色几不可闻的一变。那梁横眉心一跳,却见那沈慕铭早已从地上爬起来,衣服已经是污秽不堪,神色更是凄惶,哪里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气度?不由的疑窦丛生,他平日里走家过户,京城里面的官少爷,鲜衣怒马,斗鸡走狗的,有几个不从眼前过的?为何从未见过此二人? 此时却听李墨冷冷的说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只要以后不要再让我兄弟二人看到你们为非作歹即可”当下协同沈慕铭扶起地上的老者就要离去。 “慢着!”那梁横疑惑更甚,这种世家公子当街被打,竟然就这样放他们走人?!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了,且这些世家公子都是些极好面子的人,更加不可能平白的受这样的屈辱的。 “怎么?”李墨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四平八稳的转身,声音冷的吓人。 “不!小人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天下人们不长眼,误伤了这位公子,还望公子爷留个姓名住址,小人来日好登门谢罪!”那梁横嘴上说的恭敬,面上却带着讥讽的笑,他分明从沈慕铭脸上看到了些许慌张不安。看来,他猜得果然不假,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世家公子,竟然敢诓骗他梁大爷,今日必定要生剥了他俩的皮不可!手中慢慢的打了一个动作,两个仆从都已近围拢了过来。 李墨,眉心一紧,情知已被识破。无奈,自己一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加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跑都跑不掉。该怎么办了?该怎么办,他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 第4章 破梦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表少爷,您怎么在这儿了,让属下好找呀!”李墨转首,只见一少年,丰神俊朗,青衣皂靴,腰间佩着一把宝剑,分明是大户人家的侍卫打扮。他此刻眉目低垂,样貌恭敬,却是在跟自己说话。 李墨愣了一愣,浅浅一笑,接口道“路上遇上这位梁大爷,他好似有话要跟我详谈,所以我就在这多耽搁了一些” 那少年见李墨接的顺口,眉心几不可闻的一跳,心中暗赞“此子机敏也”。面上却不起波澜,转首看向梁衡,好似这才看到场上竟有这么个人一般,貌似惊喜道“小梁,你怎么在此呀?” “我……”那梁横却也是想貌似惊喜一下,可惜试了几下却没有笑的出来,半响才开口道“宋爷?!那个…那个……恕小人眼拙,这位少爷是……”声音竟是分外的干哑难听。 “哦!”那少年看了眼李墨,这才笑笑道“这个是夫人娘家的表少爷,刚从淮安城过来,这不,今儿恰巧小姐去‘宝玉斋’给各房的姑娘姨娘们选几件物件,表少爷爱热闹,也便一起来了,怎么才走两步,就下了马,失去了踪影,把小姐跟属下们急得呀”他徐徐道来,面上古井无波,声音却是抑扬顿挫,说的是跌宕起伏。众人眼前不由的都浮现一出,少爷小姐出游,少爷贪玩走失了,小姐担心的坐立不安,丫鬟仆人们急得人仰马翻的场景。 “原来是表少爷呀,怪不得小人没有见过了”那梁横勉强扯出一个笑脸,额上冷汗直流。 那少年却装作没有看见,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小梁呀,你有什么话要跟表少爷说,还是下次吧,你看小姐还等着了!”他抬眼望向街角停着的一顶轿子。 梁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下便吓的肝胆俱裂,那顶轿子分明是吏部尚书家的官轿,两旁侍立八名美婢,手中分别拿着毛巾,宫扇,痰盂等物,昭示着里面坐的乃是一名女眷。按照朝廷规矩,官轿是除了官老爷本人外别人是不允许乘坐的。只是吏部历来是掌管朝廷官员升迁的部门,每任吏部尚书必定是朝廷重臣,地位尊崇,非常人所能及。所谓的规矩,规定,只是为那些没有本事,没有能力的人的制定的。各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只要不明目张胆的坏了规矩,就算当今圣上知道了,恐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作处理的。 那少年眼见梁横呆愣当场,冷冷一笑,便径自对李墨一拱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公子请上前” 李墨,微微点头,便拉着呆愣的沈慕铭,扶住那老者向那顶轿子靠去,那少女,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两个书生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神色也带着半分呆滞,恍然生在梦中,但也乖乖跟着他们走到轿前。 “小姐万福”忽听一声高呼,一个青色的人影扑倒在轿前,却是那梁横。 微风吹过,轿帘微微起皱,一旁的丫鬟忙上前捋平压正,期间竟无一人正眼看过跪在地上的人影。 四周安静的几闻针落.。“啪嗒”一声,一滴冷汗滴在地上,溅起些许灰尘。 “起轿”却听一声高唱,轿子开始缓缓前行,只听丫鬟,轿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两旁行人甚至连咳声也不敢发出。 “小梁呀!”那少年故意落后几步,眼见轿子远去,方才语重心长的道“小姐是生着气了,你也别太担心,毕竟小姐是闺阁里的小姐,不会为了点小事跟老爷告状的,这样到显得小家子气了不是?” 那梁横跪在地上,自始至终也没敢抬头,见少年发话,忙把头磕的“砰砰”乱响,口中一直高呼“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你也不要说你不敢了,今日之事,小姐虽是没有跟你计较,但是你自己还是要回家反省一下了,吃几个月的素是一定的,小姐最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了,小姐菩萨心肠,常对我们下人说呀,扫地恐伤蝼蚁命,怜惜飞蛾纱罩灯,你今日……哎!”说着竟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这父女俩靠卖画为生,也是太可怜了,小梁呀,给些赔偿是一定的呀!” “是,是!小人知道”那梁横,连忙应道。 “这样便对了!”那少年斜眼看了李墨一眼,示意他们跟自己走。李墨眼见那梁横怕的如此厉害,知道他一定不会为难着父女俩,便拉着沈慕铭跟着那少年走了。沈慕铭似乎有点不放心,李墨摇摇头示意放心。 远远的却听父女二人抱头痛哭之声,又闻两声“多谢恩公” 沈慕铭回头看去,却是父女二人,跪在那梁横旁边,对着自己跟李墨离去的方向,深深的磕下头去。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李墨眼见四下无人,那少年停了下来,知道那少年是为他二人解围,又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忙上前答谢。 “沈某在此,也拜谢公子相救之恩”沈慕铭上前,深深一揖。刚刚已走了一段路,路上李墨略略提点,沈慕铭也想明其中关键。知道今日若没有此人,自己二人必定难逃此劫。 “不用谢我,全是小姐菩萨心肠,若依着我,两个不自量力的书生,还是打死为妙的好!” 沈慕铭听着面上一红,却介于人家刚刚出手相帮,不好正面顶撞,只好憋闷着,生自己的气。李墨却是上前一步道“公子说的是,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今日我俩行事过于鲁莽,多亏,小姐心善,兄台仗义!” 那少年听了,大点其头,又道“两位这翻行事,也算书生义气了,我平生最讨厌穷酸腐儒,你们二人还算入得眼,今日也不便多聊,改日相遇再叙!”说着一拱手,潇洒而去。 “一个守城将军家的护院就敢如此张狂,沈兄觉得惊讶了?”李墨回头,讥讽的笑容更甚。“这就是贫富的差距,就是民不与官争的残酷现实” “李兄所言未免极端了些,照李兄所言岂非世间就没有公道可言了,殊知这天下是老百姓的天下,并不是只有富人,更多的是穷苦的老百姓” “沈兄这话也便只能在这房中说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世人皆知,但是,这天下,真的是老百姓的天下么?殊知,这天下是司马家的天下,是大周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始皇帝焚书坑儒,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皇家天威不可犯。沈兄一向自诩为读书人,可知读书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为了救世,为了脱离愚昧的见识,提高修养……”沈慕铭说到一半,竟再也说不下去了,是呀,读书是为了什么呀?他只知十年寒窗,便是为了考取功名,得效朝廷。可是他现在落榜,那他读书又是为了什么了? “看来沈兄也不明白读书是为了什么呀!”李墨缓缓的踱到书案前,慢慢的抚摸着书案上的纹理,忽的一笑“这是梁横那厮送来的贺礼,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打听到我的住处的,想不到他这样的粗人也能用得这样的书案,不知多少名士才子求也求不得的东西竟落在这样的人手中”他抬首,见沈慕铭敖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由的摇摇头唤了声“沈兄!” “啊!”沈慕铭回首呐呐的道“李兄,你说我读书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李墨不以为意的一笑,沈慕铭却偏过头去,他不喜欢李墨最近的笑容,带着嘲讽的笑容。 却见李墨忽然抬笔,便洋洋洒洒的不知在写些什么。沈慕铭却没有细看,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是天下,百姓,一会是儒家典籍,一会是家中老母,一会是上次遇到的梁横,只觉头大如斗,几欲炸开。 “沈兄,此次归家,路途遥远,还望珍重”李墨吹干纸上的墨迹,细细的折起收进信封。 “李兄这是何意,你不与我一起回去了么?嫂夫人……”他突然止住,却是想起了一开始的话头,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沈兄心里恐怕早就明白,何必再多此一问了?这封休书还相烦沈兄带回!”李墨说着将手中信封“啪”的一声往桌上一拍,便扭头不再看向沈慕铭。 “休书?!”沈慕铭惊疑交加“嫂夫人对李兄情深义重,李兄怎可如此,况且嫂夫人贤良淑德。敢问李兄,‘七出’之条,嫂夫人可犯有其一?” “嘿!”李墨忽然回头,双目赤红“沈慕铭!别人不知,你却当我是傻子,你与季余儿那□眉来眼去,已不是一两日之事,恐怕等的就是这封休书,如今我成全你俩,你还在此与我惺惺作态?!” “你……”沈慕铭只觉一口痰气上冲几乎接不上气来,同窗数载,却不知李墨无耻至此。他羡慕李墨找到一位贤良的妻子,对待季余儿心中只有敬重,何来别念?想他沈慕铭虽不是什么饱学之士,但素来行事无不讲究‘礼义廉耻’四字,今日竟平白遭此诬陷怎能不气。“你好,你好的很那……李墨!嫂夫人…不!季小姐的事从此不劳您过问,这封休书沈某也自当带到,你…你我!你我也当恩断义绝” 李墨只闻“呲啦”一声,却是沈慕铭撕断袍角,竟是割袍断交之意。 沈慕铭冷冷的看了眼地上的袍角,长袖一甩,决绝而去。 第5章 归家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等了月余,却还不见李墨归来,余儿心中便忐忑不安起来。夜半醒来,枕畔湿凉,原来是梦中也在流泪。 这是一个江南烟雨的小村,村外的小山上终年开着各色的野花,美的别致而多情。一阵风吹过,帘外的芭蕉哗哗作响,余儿推门一看,昨晚一夜风雨,院中菊花已残。抬手摸摸削尖的下巴,不由的轻笑出声,幼时读到“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曾笑曰:易安才情无人可比,只是未免矫情。如今看来,到底是年幼不知相思为何物。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余儿探头问了声,门外却久久无人应答。她正自纳闷想来是哪个村间顽童捣蛋却听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余儿,我是娘!开开门” “咯噔”一声,余儿的心猛的一沉。娘?犹记得离家那天爹娘的决绝,与李墨成亲2年有余与娘家却是不再往来,今日。。。 “余儿!快开开门呀!我的宝贝女儿呀!”门外传来了悲切的喊声。 季余儿紧了紧身上青色的小夹袄,贴近门边,细声问道“娘!您……您怎么来了?” “余儿……娘听说……” “唉呀!我说姑娘,娘来看你哪还需要什么理由呀?你不知道你离家两年娘为你哭干了多少眼泪?今日带着我来到你家门前,你却闭门不见,这是何故?”门外季夫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身着大红夹袄的中年美妇打断。 二嫂?余儿的心又是一沉。离家之前的记忆仍在脑中,大嫂温吞仁厚,二嫂却尖酸刻薄,尤是那张厉嘴,得理不饶人!却不知因何讨得爹娘欢心,把二哥压的死死的。 余儿取了落栓,拉开院门,清冷冷的看着门外两人。 “唉呀!我的娘呀!”萧雪娟,季家二少奶奶一见余儿立马夸张的抱住余儿“娘!您看呀,余儿快瘦成啥样了?”说着眼中竟流出两滴泪来,看的余儿面上一愣,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呀? 门外的人越聚越多,这是民风淳朴的小村,丁点的小事也能被当成茶余饭后的乐子说上一年半载,何况是未出阁的小姐与人私奔这等大事,当年这件事情也算是轰动一时的。周围的邻居见两年未露面的季家人出现在李家门前,一时间都好奇的聚过来想看个究竟。 “那个。。。余儿我们进去说吧!”季老夫人老脸一阵发红,忙推着余儿和二媳妇进门,免的又徒留笑柄。 “娘,嫂子,喝茶!”余儿拿出家中仅剩的一点茶叶泡了一壶茶端出来招待久未见面的娘家人。 “嗯!”季夫人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劣等茶叶,又哪来的什么茶味?那萧雪娟更是碰都不碰那茶碗,萧家也是苏州的大户,嫁入季家后更是锦衣玉食,这么低劣的茶想来也是如何也入不得口的。 “余儿!”思虑良久季夫人总算开了口,伸手拉住站立在一旁的余儿,入手一片粗糙,心中一颤。她的余儿乃是她五十岁所得,按说她那样的年纪本不该有孕,加上家中已有二子二女,生下余儿后,季老爷便觉荒唐。取名“余儿”寓意多余。余儿在家中确是多余的,她沉静少言,也不如兄姐们活泼讨喜,可谁说儿女不是母亲的心头肉?余儿也是她的心尖尖呀!谁不巴望着女儿能嫁户好人家?谁知道余儿竟是个死心眼,从小乖巧不争,却为了一个李墨离家叛父。她是哭干了多少泪也唤不回女儿的心呀!如今可好,听说李墨高中,余儿也算苦尽甘来,老爷准她来接回女儿,这一块遗落在外的心肝总算又能回归她的身边了。 “你这孩子!瞧瞧你这双手呀!”季夫人说着便流下泪来。 “娘!”余儿仍是清冷冷的,但她心中却已柔肠百结,她也是希望能够承欢父母膝下的,可。。。 “跟娘回家吧!”季夫人突然开口,惊的余儿全身一颤。 “对呀!对呀!余儿,跟娘回家吧!”萧雪娟忙在一旁敲边鼓。 “余儿不回!” “为什么?”萧雪娟惊叫,心中暗惊莫非余儿已经知晓了什么?想当初是季家嫌弃李墨家贫,现如今却是季家要高攀李墨这个新科状元了,会不会是余儿存心要和季家划清界限? “对呀!余儿,为什么?”季夫人赶忙紧了紧手中余儿的双手。“你还在怨娘么?娘。。。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不能。。。”她显然说到伤心处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忙把头扭到一边,簌簌落下泪来。 “娘!”余儿本想轻抚母亲,安慰几句。无奈手被季夫人攥的紧紧的。一时间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我的娘呀!”萧雪娟“哇”的一声也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姑娘这是记恨我们了,她哪里知道爹当初赶她出家门也是希望她能及早回头,现如今却害的娘和余儿这般的骨肉分离,早知如此当初我们也不该出此下策呀!” “娘。。。嫂子,你们别哭。。。”余儿说着也流下泪来,伏在母亲肩头絮絮道来“女儿只当你们不要我了,这两年不曾回去探望一次,乃是女儿不孝,只因爹爹素来。。。素来。。。”余儿的伤心,也低低的哽咽起来。 季夫人听到这儿,连忙半拥住余儿道“你爹好面子不假,可这回我来接你,却是他首肯了的,你回去他一定不再怪你” “真的?”余儿听此处,泪眼涟涟的抬头。一时间惊喜交加。先前她不愿回去也是怕父亲不待见自己,如今听母亲一说,心中自然高兴。 “自然是真的了!”那萧雪娟见余儿略有松动,赶紧趁热打铁道“爹他一向守旧,那事过去后,也不见得他就没用悔过,只是人前不好松口罢了,昨儿个与娘在园子里赏花,还细问东园的菊花开的可好,谁都知道那里素来是你住的,爹爹竟然提那园子便是想着你呀!” “…嗯…”余儿轻应一声却是不再开口,只是望着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雪娟轻轻扯了扯一旁季夫人的袖子,季夫人会意,接口道“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娘!”余儿一笑,摇首道“李墨还未回来,就是回来了,爹爹那边又当如何?他素来不喜欢他……” “你多虑了!”季夫人却是打断了她的话道“你爹既让我接你回去,便也是同意了李墨,他从京中回来,也该先去拜见岳父才是,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呀!” 余儿面上一喜,点头答应下来。季夫人跟萧雪娟当然更是喜形于色,余儿要收拾物件,皆被萧雪娟挡了下来,“季家什么没有?吃穿用度的害怕亏待了我们家姑娘呀,这些就扔在这里吧!”余儿心中毕竟不舍,到底磨不过萧氏跟季夫人的连番劝说,最后只收了几本书籍加一支紫玉萧,那本是初见李墨时他送的信物,算得上是定情之物了。 临别的时候又跟邻居们辞了行,告知他们自己回家了,李墨回来也好交代一番,免的到时他寻不到自己。 萧雪娟看来是早有准备,余儿出来时,才发现门外停了三顶轿子,只有几个轿夫守在轿边等候,想来是的匆忙了些,竟然没有带一个丫鬟随行。她迷迷糊糊的上了轿,迷迷糊糊的下了轿,只见那亭台楼阁,飞檐画壁,与记忆中一丝不差,恍若生在梦中。 “小姐!”轿子停在绣楼前便有丫头出门迎接。 “玲珑?”余儿轻呼一声,连忙拉起行礼的人儿。 “嗯!是我,小姐!”玲珑抬头,白净的脸上带着喜悦“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玲珑等了您两年,如今。。。”说着泪珠儿滚滚而下。 “玲珑!”余儿忙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是呀!姑奶奶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么?”萧雪娟手扶着季夫人下轿抬首便横看了眼玲珑呵斥道“太太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玲珑一惊慌忙跪下认错。余儿忙向母亲求情道“母亲切莫生气,玲珑也是一时高兴,方才情难自禁,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季夫人看一眼女人又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玲珑这才摆手道“罢罢罢!雪娟呀,扶我回荣辉堂吧,这边便让他们主仆好好聚聚吧!” 萧雪娟答应一声,这就扶了季夫人离开了。 余儿眼看着母亲离去忙转身扶起玲珑。 玲珑手拉着余儿,一时间却是愣住了“小姐这些年受苦了!”她低下头细细的看着余儿粗糙的双手。 “其实也没什么,相公待我很好的!”余儿娴静的笑了笑,抽出双手把这两年的辛酸匆匆带过。瞧着玲珑未束的发髻疑道“母亲还未给你许人家么?” “这。。。”玲珑瞧着自家小姐,俏脸一红,轻扯着余儿的衣裳不依道“小姐也才嫁了两年,怎的跟张婶一般专关心女儿家的婚事了?” “不是的!”余儿拉着玲珑一阵笑闹道“你还比我虚长一岁,算算都十八岁的人了,怎么母亲也不为你考量一下,不怕耽误了你呀!” 余儿说的是真心话,听在玲珑耳里却引起她心中的一片愁思。余儿怎知,她那个年逾四十的大哥季茂成这些年对玲珑百般调弄,想把她弄到自个房中去。余儿走后,玲珑成了个无主的婢,那季茂成更加的豪无顾忌,好几次吓得玲珑深夜也不敢归房。幸好有季夫人从中帮衬着,但也不会把自个儿子怎么着的,还是拖着玲珑不放她出府配人,长此以往。。。玲珑不敢想。 “小姐不要再说玲珑的事情了,快随玲珑进屋吧”玲珑慌忙的换了话题,当下便扶着余儿进了绣楼。 “嗯!”余儿目色一沉,心知玲珑必有难言之隐当下也不急在一时细问。 第6章 归家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站在桥头,周围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她只好顺着青石小道往前走,她走了好久好久路上好似有很多人从她身边走过又好似没有。 雾太大了,她什么都看不见白茫茫的一片她回过头去却不见来时的路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朦胧胧好似有人在耳边轻颂着一首《花非花》 “相公!”是相公她惊喜回头白茫茫哪里有什么人了? “相公!相公!你在哪里呀?”她着了急满大街开始找 “相公!”浓雾渐渐散开满山梨花杏雨那青色身影站在树下,眉目清楚的分明就是李墨。他对她浅浅一笑“娘子近来可好?” “相公!你回来了”她心中欢喜向前一步正要拉住李墨他却面色一变冷哼一声袍袖一甩转身就走。 “相公相公!你去哪里?”她使劲的想要追上他却怎么也跑不快只能眼看着那青色身影越走越远。 “相公相公!相公别走!”她猛然一惊醒了过来 玲珑不在,屋子里静悄悄的,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房内,薄薄的斜晖落在梳妆台上的铜镜上,映的镜中的世界格外的朦胧,余儿看着只觉得脑子一片昏沉,她抬手便把铜镜翻转过去。“哗啦”一声,却是衣袖扫到了桌子上的诗集,她弯腰伸手去拿,摊开看时却是眼角一跳。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却是易安的《声声慢》,她素不喜欢这种幽怨闺词,此时看来更觉心慌意乱,似乎…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她心头烦乱,一把将书甩到桌上,竟是连一眼也不敢再看。 玲珑进来时,却见自己小姐,说不出的什么表情,一手支在额间,半趴在梳妆台前,一手揪住胸前的衣裳,那指节竟隐隐发出青白之色,想是抓的久了。 “小姐!”她轻轻的开口,倒也不敢惊动了外人,小姐这样,倒像是被魇住了一般。 “我没事!”余儿缓缓的开口,声音竟然是特别的嘶哑憔悴。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还有什么不顺心的?”玲珑眼睑一跳,赶忙半蹲了下去,看着余儿憔悴的面容,只觉心中“咯噔”一响,才才短短几个时辰呀,余儿怎会憔悴成如斯摸样? “玲珑……我害怕,他…他怎么还不回来?”余儿抬头,满眼的凄惶。 “噗呲”玲珑却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李墨的事情她却是有一次不小心听到萧氏母女谈起过,虽是不耻他们这种踩低拜高的行为,但是到底从心里面感谢上苍,总算让自家小姐苦尽甘来了。所以对于余儿的担心,她却一点也不着急,她虽然不懂那些朝廷的事情,但是毕竟是中了状元的,总归是有些麻烦事情要处理的,说不定就留京上任了了?也许是要等到在京城安排妥当了,再来接回小姐的。 “你怎么却笑了了?”余儿却真是恼了。 “我的好小姐,你就放心吧,姑爷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玲珑一笑便自个爬了起来。 余儿虽不明玲珑平白的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但是见她言之凿凿的样子,也觉得心中一定。 玲珑见余儿一脸的神色不宁的样子心中到底不忍,只是合府都瞒着小姐,自己一个下人若是多嘴被主子们知道了不知又会惹到什么是非,总归姑爷会回小姐晚些知道也是无妨的,当下便劝道“我的好小姐,你且不要多想了……”她顿了顿扭头看了眼窗外又笑道“外头夕阳正好想必园子里的景色也美小姐不如出去逛逛也总比整日里闷在屋子里头要好吧!” 余儿略微沉吟了一下,想着回家也有七八日了果真没有出门逛过园子当下点头道“也好,这园子越修越大我却都不认识路了!” “嗳!”玲珑欢喜的应了声,忙扶着余儿出门。 夕阳正好,余晖融融,园子里黄花花开正好,两人一路赏花而来,远远的便听到一阵喧闹,忽听一人高声说道:“世人作菊诗,下笔便俗。予试坐一篇,乃知前言不虚。。。。。” 好大的口气,这人一开口便把古今写菊的诗人全都骂了。余儿远远望去,只见一白衣书生,发带轻束,月袍临风,万众瞩目的站在当中。 “玲珑,那人是谁?”余儿故意高声询问,园里众人听见声音均都回头。 “小姐!”玲珑略微红了俏脸,心中奇怪自己小姐一向韬光养晦,低调行事,怎么行事突然如此张扬,不由得低下头去细若蚊呐的答道“这是‘弄玉公子’” “弄玉是谁?我只知史上有位弄玉公主,乃是秦穆公的女儿,却不闻什么弄玉公子,这名字都是借鉴的前人的,怎么刚才却听到‘世人作菊事下笔便俗’这句?真是凭的可笑”余儿说这话时一直面对着玲珑,笑语宴宴,好似闲话家常一般,让众人又寻不到话茬往下接。 “小姐……”玲珑涩涩的不知如何开口。 这弄玉公子姓楚,名萧爵,字弄玉。乃是洛阳的第一才子,文采风流,富家子弟,兼之又有宋玉潘安之貌,不知是多少闺阁小姐的梦中情人。 季家是苏州大户,早些年因为生意往来便和洛阳楚家有了交情,兼之两家又都有长成的儿女,便在父辈的默许下多多的往来了几番。时间长了,府中的下人小厮便都知道这弄玉公子是他们未来的孙姑爷,一些丫鬟们借着机会也忍不住起了心,巴巴的往‘筑月斋’跑,毕竟小姐出阁总是要带上陪嫁丫鬟的,到时指不定能扶个妾什么的,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并不少见。玲珑这样的出身自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加上她素来又是个恪守本分的丫头,几次在雅婷房里见着弄玉,说话做事都相当得体。弄玉少不得在雅婷面前提上一两次,这雅婷又是颇具乃母之风的人,在弄玉面前尚且忍得一时,背地里少不得又折腾玲珑一翻。长此以往,被弄玉撞到两次,就仗义为玲珑说了几句,有一次甚至出口骂了雅婷,气的雅婷三天没有出园子,大大的哭了一场,但态度却收敛了许多,再不对着玲珑又大又骂。玲珑也不由得承了弄玉的这份情,心里面自不愿弄玉当面出丑。 “你是什么人?”弄玉抬眼看去,只见面前的女子着一见桃色底裙,外面罩着一件碧色坎肩,梳着最老式的单髻,斜斜的插着一支裸簪,别的就不见丝毫饰物,衣饰朴素的甚至连连一般的下人也不如,那气质神态却孤傲清冷。 “小姑姑”余儿但闻一声娇呼便见一个红衣女子翩然而至眼前却一把挽过余儿娇笑道“谁都知道姑姑是出了名的才女,我可一直跟他们说,别在季家门前作些歪词烂曲的,可不是班门弄斧么?” “雅婷?”余儿抬眼看去认出这是自己二哥季茂清的独女季雅婷,季家子嗣单薄,大哥二哥身下子嗣均不兴旺,此外季家孙子辈的还有大哥季茂成的一子二女,两个女儿比余儿还大几岁早几年都出嫁了,至于那个儿子名叫季承乾也早就娶妻生子,现在在洛阳托关系谋了个小官当,暂不在家。二哥无子,仅得了这么个女儿。按说二嫂无所出,二哥早该纳个妾什么的才是,可这二哥惧内的紧。季夫人每每提及此事他都唯唯诺诺不敢应承。反观大哥早有了两房姨太太,要不是季老爷看的紧估计还不止。 “早听说姑姑回来了,一直想去看望,只是听说这几日病着,母亲便不许,说怕扰了姑姑清净反倒累了姑姑,如今看姑姑气色,可是大好了?” “倒是无妨,不过是暑气未尽人乏了些罢了!”余儿看了眼季雅婷,却见她穿了一件罗红色的长裙,梳着朝云髻,明珠为饰,加之落英八宝头饰,髻上还斜插一只金步摇,装饰未免有点繁琐了,可是雅婷穿着,端端的明艳照人,美艳不可方物。余儿不由得感叹,季家又出了个少见的美人,却不知是福是祸。 “三小姐?”弄玉沉沉的开口。 余儿一惊,转头,男子眸色深沉如墨。徐徐开口道“半执桃木,只与青丝渡……这是小姐闺阁佳作,弄玉一直钦佩不已,可恨无缘相识,今日得见小姐芳容,算得上是得偿夙愿了” “疑?”季雅婷低疑一声笑道“三小姐也是你叫的?我家姑姑早就嫁人,且不谈别的,论辈分,你也该唤一声姑姑才对” “噢――”众人拔高音调,一阵笑闹。一个青衣男子调笑道“弄玉,你听明白了没?赶紧随了雅婷唤声姑姑吧!” “对对!可不是妇唱夫随么?”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讨厌!”季雅婷一跺脚,扯住那青衣男子不依道“你再胡说,看我把你那些丑事告诉徐伯父去” “得得得,就我胡说”那男子作势一打嘴巴子“我的姑奶奶,您就轻饶了我吧。” “哼!”季雅婷作势不理,周围又是一阵笑闹。 余儿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冷不防,一股温热的气息扫过耳边“哪样的男子方才配得起你了?三小姐?” “你……”余儿腾地一下站起来。 “怎么了姑姑?” 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没事,只是有些头疼,玲珑我们回房!”余儿理理衣角,举步就走。 “小姐,你怎么了?”玲珑紧随其后进得房来。 第7章 归家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姐,头疼的厉害么?可要去请大夫?”玲珑不放心的追问道。 “无妨,我只要静静便好,你先下去吧!”余儿吩咐道。 玲珑犹豫了一下,到底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合上,玲珑出去后屋子里显得越发的安静起来,余儿的心也一点点的静了下来,她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紫玉萧,细细的一遍遍的摩挲着。 “相公,不知你现在可好,为何耽误了回家的时日了……” 傍晚的时候母亲房中的蓉嬷嬷突然来请,说是近日来在洛阳为季承乾打点捐官的季老爷回来了,季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季老爷在家的话每每晚膳一家人都是要在大厅里一起用的,若是季老爷不在各房便可以自行在自己房里解决,余儿回家之时正赶上季老爷远行在外所以还一直没有同全家人一起吃过饭,如今既知道父亲回来了一时又是欣喜又是忐忑,忙叫了玲珑进来收拾妥当便赶了出去。 余儿到得前厅时,季老爷跟季夫人却还没有到,萧氏一见余儿,便上前迎了出来,亲热的拉着她道“听雅婷那丫头说小妹身子不太爽利,本来我下午一听说,便想去看看的,但是又要张罗这晚膳,你不知公公这几日为了承乾的事,也没有少走动,都有好些日子没在家用过餐了,好不容易一家团聚的,我自然打点妥当了才是,你知那些家伙平日里懒散惯了,我不盯着点,又要惹公公不高兴了” 余儿眉心一跳,心知萧氏既是在抱怨老爷子偏心,只为季承乾谋了官职又是在说明她自己的体贴贤惠,她心中明白,却只是温婉一笑“劳烦嫂子担心了,我却是不碍事的,只是今年这秋老虎厉害,难免过了点暑气,过些时日也便好了” 萧氏听了,面色一僵,这余儿明显的是避重就轻了,却碍于大堂之上,也不好说的过多,只好接口道“小妹需得注意着点了,需知这过了暑气的事情有大有小的……” “好了娘!”她还待再说,季雅婷却是听的不耐,从位子上跑了下来,盈盈弯腰“问姑姑的安”她声音甜美悦耳,那一弯之间,纤腰楚楚,甚是迷人。余儿都不觉看的一呆,却见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粉色的荷叶边罗裙,外面罩着阮烟罗的银色丝质衫子,如果远远看去,便会更有飘逸出尘之感。 “雅婷这丫头!”余儿抿唇一笑,轻纱掩面。伸出一只手来拉起季雅婷,看着萧氏道“到底是亲母女,看看这人品性子都跟嫂子一个样子的” “你就别取笑我们了!”萧氏也是一笑,伸手拉过季雅婷,却是捋开她额前的碎发道“这么大的人了,可别再疯疯癫癫的了!需知这大家闺秀需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说到一半便觉不妥,小心的看向余儿。余儿也是面色一僵,说道大家闺秀,她是出了名的人物,外人不说她也知道,她心中虽不高兴,到底扯出笑来回视萧氏,萧氏见她展颜,心中一松,到也不敢再说,怕一时嘴快,说的惹她不高兴了。 “我们进去了吧!”季雅婷甚是聪明,见气氛不好,就一手拉着姑姑,一手拉着娘亲,嬉笑的走进大厅。 “小妹来了!”季茂成坐在位子了见了余儿微微露出一个笑了,一旁的季茂清也抬头看了余儿一眼。 余儿见了两位哥哥忙上前见礼,又跟久未谋面的大嫂寒暄了一番,大嫂冯氏一直是个温吞的这回却好似带着刻意的讨好似的故意跟余儿多说了许多只是没有萧氏那么热忱就是了,余儿心中虽是纳闷到底也没有在意,一时间姑嫂三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众人各自落座,萧氏热情的拉着余儿坐在她身边,余儿也不好薄了她的面子,谦让了一会,自然也就坐了下了,过了一会,季老爷,季夫人在丫鬟的陪同下,也来到厅前,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回来了!”季老爷的目光越过众人,扫过余儿面时,却是明显的一愣。这个女儿回来了呀! “爹爹”她只觉那声“回来了”包含这各种酸甜苦辣的滋味,一时间百感交集,险些落下泪来了。 季老爷却偏转过去,“嗯”了一声。余儿却分明听到他深沉的叹息。 “都快坐吧!”季夫人忙出来打圆场。 “对,对,快坐下来吧!”萧雪娟忙拉着余儿坐了下去。 一顿饭吃的格外的压抑,季老爷除了偶尔问起二子在生意上的事项,却是鲜少开口,萧氏母女似乎为了搞热气氛,话多的紧,但是效果很不明显,最后被季夫人呵斥了一句,才安静了下来,又使劲的为余儿夹菜。季家两兄弟紧张的应对着父亲的问话,倒也不怎么开口。 余儿听这父子三人对话,大体也明白最近生意上颇有些问题,季家本是苏州的织造供应商,加上祖上传下来的几千亩良田,光靠收租子也是不愁吃喝的,但是前些日子为季承乾打点,没有少花钱,二哥似乎颇有微词,最近朝廷已经拖欠了将近7成的布料钱,绸缎庄染织纺将近几百的工人的工资不能不发,家里的地租一向是季茂清管着的,父亲提出要拨些钱去,他开始就吱唔不应,推脱说租子没有收上来,后来季父似乎发了点火,他才松口说会去办的。季茂成到没有多说什么,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绸缎庄的资金短缺,多少也是因为自个儿子捐官的时候钱花的多了。 整顿晚饭吃下来,余儿多少有些食不甘味,加上胃口实在有点不好。有道八宝鸭子,做的十分的精致,用糯米红枣,桂圆等物相佐,腌制。那鸭子的脂肪跟红枣桂圆的清甜配合的恰到好处,甜而不腻,细细嚼来,齿颊留香。她不由得多贪吃了几口。玲珑站在她身后,看她的眼神也知她对此菜偏爱,适时的上前为她多夹了一块。她举箸再尝时,便觉酸水上涌,直欲犯吐,忙轻扬广袖掩住唇角,忍住吐意。恰好此时,众人心思却都在资金抽调问题上,倒也没有注意到余儿的异常。 玲珑上前一步,她素来心思灵巧,细心体贴,场中也唯有她发现余儿面色发白。 余儿见她上前,从桌子底下摆手示意。玲珑会意,退了回去。余儿又空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季老爷也没多留便准她回去了,季夫人却甚为关心,问她饱了没有?说还有点心水果没有上来,需不需要再等等……诸如此类,余儿心中虽是高兴母亲关怀,却总觉得心烦意乱,不愿听她絮叨。她也不知近日哪来的怒火,总觉得脾性大改,总爱胡思乱想,一时欢喜,一时忧愁,半夜也时常被噩梦缠身,整夜的睡不好。 季夫人见余儿神色不对,心想,八成是累了,也就让她回去了,还叮嘱一旁的婆子,让送些点心水果去余儿房里,说是家里新来的扬州师傅做点心的手艺甚是出色。 “小姐,你没事吧?”玲珑扶着余儿坐到床上。 “无妨的”余儿笑笑“你去歇着吧,也累了一天了” “奴婢伺候小姐更衣吧”玲珑说着便要去碰余儿的衣裳。 “不用了”余儿挡回她的手“我还睡不着,想再坐坐” “好”玲珑犹豫了一下退了出去。 油灯如豆,余儿独半响犹是毫无睡意,随手拿了本诗集又翻看了个把时辰,忽的想到今日是十五,想必月色必定动人,起身拿了件斗篷便出了屋子。 玉蟾当空,月华如水。余儿慢慢的走在园中,东园的隔壁便是“芙园”,那原是二姐的闺阁,还是那熟悉的矮墙,可是二姐却早已出阁。如今她不在了听说这园子便换给了雅婷。 这园子虽小,倒也雅致,本来母亲还想拦着好留在日后二姐回来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但是雅婷偏爱这一园的芙蓉,软磨硬泡下母亲也只能松口。所以余儿没有离家前,二姐回来过几次都是跟她睡的,毕竟姐妹俩感情还算深厚。 余儿也曾听二姐说过在夫家过的颇不如意,希望能在家中多留几日才好,但是每次回来待不几日,父亲便要催促着快些回去生怕被人家抓住把柄拿来说闲话。姐姐每次回去便总要垂泪不止,余儿看着也是心酸,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可长留娘家。 她叹了口气,见里面隐有灯光传出,心中诧异,这么晚了,还有谁没有睡下么? 园中的花开的极好,虽在园外,也能闻到那肆意浓郁的香气。秋芙蓉的花香却比不上它的颜色来的动人。那或浓或淡的红,艳丽或多情,大朵大朵的绽放虽没有倾城之色倒也贵不可言余儿虽不甚喜芙蓉花,但这样的夜,站在园外也起了偷窥之意。心中一时间竟起了贼心,想当一回采花贼子! “娘,我送送你吧!你看这么晚了” 余儿拉起裙角慢慢的行走在花树之间,忽闻人声响起,吓的一惊,仔细听来竟是萧氏母女。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会留在雅婷房里了?余儿心中暗讶,不由的侧耳听去。 “不用送了还是快快回去歇着吧!夜凉露重的”却果真是萧氏的声音 “娘!女儿送送吧……”余儿听着季雅婷的声音明显带着拖沓之意显然话未言尽。 “你有什么就说吧!支支吾吾的!”显然萧氏也听了出来,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女儿。 “娘……说了您别骂我……你说那李墨怎么还没有回来了?”季雅婷忸怩了半响方才开口。 “婷儿!那是你姑父!怎么这么不懂事了?”萧氏斥怪道,但那声音分明的满是宠溺“老这么叫,以后叫成习惯了,等他回来了还这么还顺嘴叫,可不是让他不痛快么?” “哎呀!娘!不是的,人家在人前自然会对他恭敬的呀这不是只有我们两人么?” “你个傻丫头!即便在人后也要对他恭恭敬敬的,那小子不比从前了,现在人家是新科状元了!你可要把你那宝贝姑姑哄好了你瞧你爷爷花了几万两雪花银方才给承乾那小子捐了个芝麻点的小官!李墨这次回来再不济也得弄个知县当当吧?” “哎呀!瞧您那点见识,一个状元才当个知县呀?真真的大材小用了!” “不管什么官!只要是官总是好的!你总归跟你姑姑常常走动着些日后总少不了好处的” “这些不用您说,人家知道的!” “你向来聪明,这个我是放心的” ………… 余儿目下一寒,月光下,枝头红花露浓,鲜艳欲滴。她伸手去摘,广袖一滑,露出藕臂莹白。 “咯噔”一声轻响,花已入手,她浅浅一笑拾起裙角准备离开 “娘!你说我那状元姑父会不会不回来了?消息都传来3个月了即便是走路也该到了,你看我那姑姑肉少福薄的样子……保不齐李墨那斯在外头找个小的就再不回来了……” “吧嗒”一声,脚下踩到一根枯枝。 “谁?是谁在那?”正在交谈的两母女均是一惊不由的高声喝道。 “是我!”余儿轻叹一声扶着花枝走了出来 “姑姑!”季雅婷几乎是惊呼出声。 “嗯!”余儿也不抬头,只是看着手中的芙蓉,好像是看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细细的打量着。 “余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来了?”萧氏也是受惊不小她自认为镇定的开口却不知就连她惯长对余儿的称呼也忘了,脱口就喊了余儿闺名。 “嗯!记得二姐姐院里的芙蓉原就开的最好,便想来看看,殊不知,这主子换了,花也不一样了” “三妹妹……”萧氏面色一僵,再也说不出话来。 “嫂子跟婷儿慢聊!余儿便不打扰了”她说完深深的看了眼这对母女,提起裙摆施施然走了。 萧氏眼尖她看到,那原本握在余儿手中的芙蓉却被扔在路旁,夜色下那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第8章 上京寻夫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走了!”季夫人颤巍巍的撂下那张纸签。 萧雪娟赶忙上前一步拿起那张信纸,却见淡蓝色的香草签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两行娟秀小楷: 夫君日久不归,心念久矣,此去京城寻之,不日即归。 勿念 不孝女:余儿书 “完了!昨夜她果真是听到了!”这是萧雪娟的第一个想法。 …………………… “好嘞!各位客官前面便是凤城了,该下船的准备下船了!”却听船小二吆喝一声船舱里的众人都动了起来各自收拾行李准备下船。 余儿坐在角落里,她理了理身上不太合身的男装又紧了紧手中的包袱这才站起身来。 “这位公子爷您是要去应天吧?下了船需不需要小的给您雇辆马车了?”船小二殷勤的介绍道“小的有个兄弟便在这凤城跑车,价格绝对公道!” 余儿犹豫了一下“要多少银子?” “不贵,不贵,二两银子即可!”船小二眼见生意有望腆着笑便要去接余儿的包裹。 余儿下意识的一让,抬眼看了眼那船小二,收紧手中的包裹一侧身便从船小二身边走了过去。 那船小二一愣,呐呐的转头看着余儿远去的身影,忽的“呸”了一声道“二两银子都舍不得你走着去京里头吧!” 余儿随着人流下了船,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川流不息,烟尘四起,她站在人群之中,茫然四顾着,不断的有人在身边走过询问着是否要雇车,她只是摇头,包裹里早就没有银两了,难道真的要走去京城么? “不怕!”她微笑了一下,安慰自己道,已经快了,不是已经到了凤城么,古语就有“登临凤城观应天”之说,可见这凤城距离应天有多近。 她取出怀里的紫玉萧细细的抚摸了一遍复又放了回去,抬头辨别了一个方向便出了码头。 寒夜慢慢的笼罩了大地,余儿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官道上,她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呵口气捂住自己的鼻子,鼻头被冻得冰凉,吸气呼气都觉得细密的疼,寒夜如墨,苍穹之上寒星点点冷漠的像孤狼的眼睛,余儿抬头看时,北方有一颗星星璀璨异常。是破军星,破军星主战事,此星为大杀之星。余儿目光一迷,忽的一愣,破军星除了主杀之外,又称“耗星”,主祸福,专司夫妻、子息、奴仆的星宿,其意是为配偶、子女及朋友耗费时间、精神、财力,此去京城是为寻夫,与此星所主暗合,只是破军星亮,必是凶兆,当下心中烦乱,忙低下头去加紧赶路。 “嗯……哈……嗯……” 有粗重的喘息从草丛中断断续续的传来,在这样四野无人的夜里,就在身旁的草丛。余儿听见了,她一愣,那声音又没有了,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埋着偷继续赶路。 但是,下一刻,她已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因为她踩在一个人的手上,脚下略微颤动,显然还是一个活人,她吓得一惊,下意识的几乎尖叫出声,声音卡在喉头,还未喊出,脚踝却被一把扯住一拉,身子向后栽去,“碰”的一声,后脑勺直接磕在地上,她脑子里一阵发晕,下一秒那尖锐的通就蔓延到全身,刚想抬手去摸一下,看看伤的严重不严重,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人就被贴着地面拉出一丈来长,背脊上火辣辣的疼,她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嘴巴已被堵住。 血!好多的血!月光下男子的面容狰狞而可怖,满脸的血水看不清原有的面容。那只捂着自己嘴的手分明还流着血,那血水从指缝里溜出,一滴滴的划过余儿的脸颊,流过耳根,痒痒的,带着温度的血,浓郁的血腥气。余儿的胃突然尖锐的抽痛起来,喉头一阵发紧,一股子酸气直往头冲。 卫辽目色一寒,“杀了他”几乎没有考虑,双手熟练的往下一滑,没有喉结,竟是个女人,心中一动,还是掐上了那纤细的脖颈。 余儿有一刹那的惊诧,一刹那的怀疑,她惊恐的抬起眸子正对上那双漆黑幽深的眼,凌厉而冰冷,脖颈处清晰而冰凉的疼,越来越收紧的手,越来越难得呼吸……“我要死了么?”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感觉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相公,相公,天旋地转间,李墨便站在院中的芭蕉树下,白衣胜雪,薄唇轻启,“余儿,花开之时,便是我归来之日”。他浅浅一笑,流光溢彩间,眉间却带着一丝怎么也散不开的愁绪。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她骤然一惊,使劲的挣扎起来。双手拼命的捶打起来。 “哼”余儿耳听一声闷哼,脖子上的压力骤然一减,接着便是“碰”的一声,那个男人竟然垂直的倒在余儿身上。 余儿只感觉肺里面疼的几乎炸开一般,大口大口的吸进两口空气,“咳咳”冰凉的空气刺得肺部一阵刺痛。她耐住性子小口小口的呼气吸气,这样过了半响,才感觉好受了一点,但是脖颈处这时候才开始火辣辣的疼。想到罪魁祸首还压在自己身上,余儿用力一推,却没有推开,她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再等了一会,这回使尽全身力气用力一推。 “扑通”一声,男子被推在一旁的地上。余儿支起身子,只感觉只感觉手脚发软,眼前金星直冒,一下子又瘫倒下去。她叹了口气,安静的躺在草丛里,手心里一片凉湿,黏糊糊的,分明是血,那个男人本来就受了重伤,过度失血之后才瘫在草丛中的,却还想杀死余儿,想来一定是伤口开裂,过度失血之后,导致昏迷。头顶上暗星闪动,今夜无月,四野聚静,身边又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她心里却分外的平静,一点也不害怕。 “李墨”她低低呢喃一句,眼神一迷,天上的星子汇聚成李墨那张清濯斯文的脸庞,她伸出手,几乎碰到那张脸……“李墨,李墨……” “叮个咚,叮个咚……驾驾……” “是马队!”余儿一惊,收回双手,哪里有李墨呀?眸色一暗,原来是幻觉呀!可是,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马队进过了?余儿正在疑惑。“喻……”那对人竟然停了下来,就停在离自己不到两丈的路边,不走了。刚停下的马群显得有些躁动,马蹄凌乱四溅,人群呵斥声不止。看来人数还不少了!她本来想大声呼救的,但是此刻已是深夜,她又是一个女子,对方是善是恶还不明了,还是先观观形势再说吧,她心中正在思忖,却听外边一人开口。 “不知那贼子躲到哪里去了?寒夜,你确是跟到此处不见的么?”马上一人开口,听口气竟是这群人的领头人物。余儿向来是听声辨人,闻听此声清冷孤傲却是难掩的贵气,想来必定不是凡夫,乃是久居高位之人才能养成的。 “回爷的话,属下的确是跟到此处不见了他的踪影”马队前列立刻有一人回禀,声音也是老成持重,想来是个办事妥帖之人。 “爷!那贼子会不会逃远了,我们要不要再向前追一段……”又一人说话,说道一半却被第一次开口的领头人打断了。 “寒夜,你确信是此地么?”那人开口问道,声音冷冽异常。 “禀爷,确是此地”那名叫寒夜的,竟是半分也未犹豫的答道,声音铿锵的道“寒夜3岁学武,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也是罕逢敌手,那贼子竟然能破去我与众人的联手围击,寒夜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但是他身受重伤,已是油尽灯枯,寒夜追到此处,却不见了他的踪影,随后见到爷放的暗号前去汇合,到我们众人赶到此地,前后不过半刻时辰,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跑远的!必定是躲了起来”他说着,目光便扫向周围的野地。 “哎!这里野草丛生,想来也是藏人的良处呀!”领头之人却是叹了口气,语气缓慢迟缓,便像闲话家常的问道“你们说,若是一朝庭重臣深夜竟不在府中,而是窝在这野外杂草之中,可笑不可笑?” “自然是可笑了!”马队中一人见良久无人答话,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哼!可笑?!”那领头之人却是目色一冷,口气森然的道“你觉得可笑?”他目光扫向刚刚开口之人。 那人一惊,一时间吓的魂魄皆飞,忙抖落马鞭,翻身下马,口呼“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那领头的男子却是视若无睹,摸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来来回回的细细摩擦。一时见场中安静的几闻针落。 “国安兄,出来吧!你要取我首级,何须深夜来犯,你若开口,大好头颅送上便是!” 余儿一惊,自己不出去是对的,这帮人明显都不是善茬,躺在自己身边的明显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连自己这个陌生人都要杀,看来今晚他是去刺杀眼前这个领头人物的,但是明显没有成功,反而受了伤,结果被自己碰到了,而且他们明显是认识的,别看外面那人说的好,大好头颅送上便是,他若如此轻生,何必连夜追杀?恐怕场中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他这么说,分明是打着扰人心神的注意,若是身边躺着的这位没有晕倒的话,可能真的会气得跳出来,看来此人也是个心计颇深的。 那人停了半响,见草丛中还是毫无动静,冷冷一笑“如此,只好打扰国安兄了,请国安兄出来!”他使了个眼色,马上众人纷纷下马,往草丛中行来。 “来了!”余儿攥紧胸前的衣裳,她满身是血的跟这个男人躺在草丛里,就算她高喊无辜,这帮人能相信她了,她若料想的不错,这帮人恐怕会比身边这个家伙更直接的一刀劈了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平贴在地上,那缓慢沉稳的脚步声,听的清清楚楚,每一声都跟惊雷一般的轰在心底。“砰砰砰……”心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相公,相公!保佑我,保佑我!让我见到你,让我见到你!” “哗”有人拨开乱草,一双黑靴映入余儿眼中,她满脸惊恐的抬头……明月终于从乌云中探出头,月华如水,洒在余儿脸上,一片惨白…… 第9章 上京寻夫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渡风用剑拨开眼前的乱草,他心中有些慌乱的紧张,万一将军真的藏身此处,他如今又身受重伤,一旦被搜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中这样想着,脚下越发的虚浮,竟然越走越偏。突然前面的一簇杂草吸引了他的注意,月色昏沉,那草色浅黄,上面分明溅着点点猩红。血!是血,难道……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拨开杂草…… 月娘终于从乌云中探出头来,光华四射,他愣了愣,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一个侧身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昏迷过去,还有一个正睁着硕大的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 “渡风,你那边有情况么?”远处有人大声问道,显然是看到渡风愣在这边觉得奇怪才问的。 “哦,没有!”那名叫渡风的慢条斯理的将身前的杂草合上,将余儿和那个男子掩住。 “那你小子还站在做什么了?”发话的人越走越近。 “没有,今夜一直在追那个刺客,刚刚主子爷又在面前的,现在好不容易得空,所以就把那事情办了”渡风回头,说话之人已走到眼前,正是跟自己一个班的姜京。 “嘿,你小子就是能憋,小心把那玩意憋坏了!”姜京坏坏一笑。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就你长的一张破嘴”渡风说着便一拳捶过去。 “哎哎!是兄弟错了行了吧!”姜京赶忙讨饶。 “那行了,我们走吧,这块地大着了,还有那么大的地没搜,我们这里杵着,让别的兄弟受累了!”渡风面上带笑,说着便拉着姜京要走。 “等等……等等,兄弟,你是解决了,兄弟我还没有了,我也是憋得慌,你先让我在这解决了吧!”那姜京嘴上说着,果然手上就要去解裤子。 “唉?我说你,哪里不能,非得跑到我面前来做这档子事呀?”渡风却是一把扯着他解裤带的手“走,到那边去,别让兄弟看着心烦” “唉唉!别呀!”姜京呐呐的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也憋了一夜了,主子爷还在外面了,我本来也是不敢的,刚才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肯定跟我想的是一档子事,既然你都选着地了,那我也在这方便方便,别回头让上头的看见,不好,要是被爷看见了,污了爷的眼睛,那更是万死难辞的罪过了”那姜京半推开渡风的手,便要去掀面前的杂草,明显是要在草堆里解决。 “姜京!你真的要在这里么?”渡风一把扯住姜京,眉眼间分明又一丝慌乱。 “怎么了?”姜京一愣,手停在半空“我…我真的憋不住了……你……”他眼看着渡风,眼中分明带着怀疑,“渡风,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兄弟们?难道……”大家一直都怀疑十三队里有奸细,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有嫌疑,就算是他最好的兄弟也不能免除! “呵呵!”渡风突然笑的前俯后仰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你小子这不是挺能忍的么?我看你怎么还没有撒在裤裆里了?行了,快解决了,可别真憋坏了,咱对不起嫂子”说着嬉笑的退后半步。 “你小子!”姜京笑的捶了渡风一拳,心中暗笑自己多心,渡风是和自己一同进入王府的,又分在同一个班子,情谊自然非同一般的,他怀疑谁也不该怀疑他呀!转过身去,开始解裤子,此刻他心中疑惑尽去,不由的高兴起来,边解裤子嘴里竟然哼出小调来。 余儿躺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她眼见渡风,姜京二人的互动,心中暗道,这个渡风必定是个内鬼,否则不会百般的阻挠这个姜京,他如此这般分明是要掩护草丛里躲着的这个刺客。观此二人言行,渡风此人,不仅心思细腻,且冷静持重,如此要命关头,也能处变于不惊,堪称少有,此人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来日必成大器。反观这个姜京,不由的要大摇其头,虽然只听其开口说这么几句话,便知此人是个忠厚之人,他心中虽是怀疑渡风是内鬼,但是渡风一句话,便打消了他的疑虑,不是他太傻,便是此人太过重情,太过重情之人总不太长命。寒夜如墨,余儿眼中寒光一闪,“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低的□,他到死也不会明白只是因为自已一个不小心的坚持,送掉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他到底也不会相信,站在自己身后的兄弟,正是送自己上路的刽子手。 余儿眸子一垂,紧紧的合上双眼。那声低吟出声,她便知道这个男人死了!她眼见着寒芒出鞘,胸口压抑的想要大叫一声,可是她情知自己不能叫,她这一叫,自己也会死的!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她跟这个男人素昧平生。 渡风稳稳的接住姜京的尸体,眼中光华一闪,分明有泪。夜黑风高,那声低吟隐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余儿犹闭着双眼,不敢睁开,耳中却听一句“往东,快跑!”接着手中一凉,被塞入一物,分明是一把匕首。 余儿心中一抖,从地上一滚,便爬了起来,哪分什么清东南西北的,拔腿就跑,她情知自己这回是难逃一劫了,那渡风打的是什主意她怎能不知?他分明连使两计,要自己往东,当然是东面防守较弱,容易突围,更多的便是打着弃车保帅的主意,他心中虽然搞不清余儿和那个刺客的关系,但是在他心中,不管是什么关系,总不及那刺客的命重要。所以他要余儿跑,分明是要余儿的命,可是不跑,也是死,跑也是死,余儿只能跑。手中的这把匕首与其说是给余儿保命的,不如说是栽赃嫁祸之举,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把匕首一定是他的贴身之物,轻易是不给人见的,就是为了在出现这样的状况的时候好杀人灭口,又不被人怀疑,现在匕首在余儿手中,凶手自然也变成了余儿,好狡诈的人了,好恶毒的计策,真是一石二鸟呀! “快来人呀,那贼子在这儿”背后传来了一声大叫,身音却不是那个渡风,好呀!好呀!果然好心计,现在你是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了,余儿心中暗叹一声,脚下却怎么也不敢停留,拼命的向前跑去。 “在这边,他往南边跑了?”后面有人大叫道。 “南边?”跑错了,余儿心中暗叹一声,“倒霉”,脚下却怎么也不敢停留,拼了命的往前跑。 “大家快往回撤,那刺客往王爷那边去了”一群群护卫连忙往回撤。 司马原高坐在马背上,冷着眼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竟然径直的往自己这边闯来。“哼,不自量力”手中长鞭一扬就要扫向余儿。 “扑通”眼看长鞭将至,余儿竟然一下子摔倒在地,长鞭险险的擦着她的头皮掠过。“啊!”只闻身后一声惨叫,却是追在余儿身后的一名侍卫不小心被鞭影扫到,捂着眼睛哀嚎着,看来那双眼睛是废掉了。余儿却是连头都不敢会,但闻那声惨叫,有如割肉一般凄惨,当下汗毛倒竖,连爬带滚的站起来,寻着一个空档就跑。 司马原眉头一皱,长鞭收回,一鞭再至,余儿眼见那鞭子扫来,情知再也躲不过,只好紧闭双目等死,忽听耳中一人高喝“大胆贼子,还不拿命来”却是渡风手持宝剑半路杀来,那寒芒内敛,想来必是一把绝品宝剑。 余儿闻听他开口,睁开眼睛,心中只道“看来是来送我一程的,是怕了我泄密不成?”却见那渡风长剑一横堪堪的隔开司马原扫来的长鞭,脚下一错,却是侧削一剑,左手出掌如风却是向余儿右臂击去。 “扑通”渡风一掌袭来,余儿自是躲避不及,连着在地上滚了几圈,直摔的是气晕八素,右臂更是全无知觉,恐怕是断了的,脚下却不敢停留,身子刚停,便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前冲,余儿虽是不通武艺,心思却是极为灵巧,眼见渡风先出剑,后出掌,剑未至,掌先到,料到此人必定是要放自己一条生路,自己摔倒的方向必定就是东面,寻着此路走,才有生还的可能,当下再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剧痛,拼了命的向前跑。 “拦住她,快点拦住她”后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叫唤。 余儿这边虽是拼了性命的跑,到底她是不通武功,再怎么跑也跑不过这一群有武功男人,初时不过是惊慌失措,加上估算错误,以为余儿是什么武功高强的练家子,急着保护司马原才让她有机可趁,跑了这么远,现在大部分的人均已撤回,步步为营,紧逼余儿。余儿拔出匕首横在胸前,料定今日必定无生还可能,但是怎么也不会甘心受死。 “爷!”寒夜却未参加围攻余儿的一群人,走到司马原面前躬身行了一礼。 “嗯”司马原端坐马上轻应一声,又转头看向场中。 寒夜退到一旁,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立刻有人前来,点上数枚火把,为司马元照亮场中的情景。那火把却不知是以何为燃料,特别明亮,一时间周围亮如白昼。 “却不是卫辽?”司马原眉头一皱“寒夜可看清楚了?” “回爷的话,此人绝不是晚上行刺之人,那人武功高强,此人却似没有任何武功底子,若不是兄弟们一时大意,恐怕也撑不到这会,且,此人却分明是个女子”寒夜回话,一板一眼,声音也是平淡无波。 第10章 上京寻夫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司马原眸色一沉,转头看向场中,见那中间围住之人虽是男子打扮,夜色之中,一时间眉目也看的不甚分明,但是骨骼纤细,分明不像个男子。右手一抬,喝道“活捉此人” 余儿闻听此声,却是心神一松,心道“到底比说诛灭此人的强”,见那些人围拢过来,忙调转匕首指着自己的脖子扬声叫道“都不许过来,我自己会走”她一向气傲,怎么也不能让这些男人碰着。 “寒夜,去请那位姑娘”司马原听她开口,声音清脆婉约,带着江南口音,典型的吴侬软语,分明就是个女子! “是!”寒夜应了一声,便纵身上前,探手就向余儿抓去。 余儿眼见他手伸来,急着往后退去,却见他出手极快,眼看就要抓着自己,右手一扬,挥着匕首就向他砍去。 寒夜眸色一沉“不知死活”出手如风,一掌击在余儿腕上。 “咔嗒”一声,手臂一折,匕首脱手,余儿银牙一咬,抽着冷气,想来右手是骨折了,现在两只手都算是废了。寒夜却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一把拉住余儿双手反手扣向后背,随后出手如电,连点余儿数处穴道。余儿有口不能言,双手又疼的钻心,泪珠儿在眼眶里滚了一圈,生生忍住。 “爷!人给你带来了!”寒夜提起余儿,越到司马原面前,单膝跪地行礼。 “嗯……”司马原轻轻颔首,目光一转,冷冷的扫向余儿。 “大胆,见到王爷还不行礼问安?”一旁的侍卫高声喝道。 余儿面色一僵,这人竟然是个王爷,那那个趴在草丛里的刺客,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了?胆敢行刺当朝的王爷。她正自胡思乱想,猛然后背一阵剧痛,竟然是有人用钝物一下砸在后背之上。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刚一触地,膝盖骤痛,几乎要跳起来才好,连忙忍住,磕头及地,额上冷汗直冒,全身上下竟无一处不痛,恨不得痛死过去才好。 “抬起头来!”司马原冷冷的吩咐道。 余儿勉强抬头,全身肌肉立时一抽,疼的她冷汗直流,泪珠儿滚滚而下,迷糊了双眼。 司马原见她抬头,却是一愣。果真是个女子,她此刻虽是极尽狼狈,额头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头发早在混乱中散了开来,和着血水汗水黏在脸上,了是这样,却是不掩那股子水韵钟天林秀之气。 “到真是个美人胚子”司马原弯腰下马,伸手便要去拨余儿脸上的碎发。 余儿一惊,却苦于被制住穴道,怎么也动弹不得,只得睁大了水眸,惊恐的看着司马原伸出的双手,那双莹白修长的手,缓缓伸来……火光下甚至能看到手上青色的血管,指节分明的关节。 他到底是撩开了余儿面上的碎发,火光下,他眸色一暗,光影流动,脑海中便突然浮现出幼时读过的一首诗“芙蓉如面柳如眉,秋水为神玉为骨” 余儿眸色一沉,恨恨的瞪向司马原,她是知书识礼的的闺阁小姐,3岁读《女经》,6岁学织锦,10岁女装成,一言一行都是按照书上的贤良女子为楷模,虽是为了李墨做了那么一回有违教条的事情,也是唯心所致,今日却被这陌生轻辱,怎能不恨? 一旁众人见到余儿面貌也是一愣,却见司马原那样的目眩神迷,倒也不敢开口。 “呵呵,卫辽……”司马原忽的收回手来,直起身子,抚额一笑,声音慵懒中带着无奈,他突然抬头,眼神锐利,扬声喝道“本王素闻国安兄英雄风流,今日所见,果真如此,兄夜眠荒地,也有佳人作陪,见兄有难,更是红颜赴死,在所难辞,只可惜呀……”他说着一顿,耳听周围还是一片安静,冷冷一笑道“可惜国安兄却是太过无情了,如此的美人儿,兄弟倒真是狠心呀!”他开口,声音极高,四野回荡。 余儿心中冷冷一笑,这个王爷却是把自己当成那个刺客的女人了。心中哀叹一声,也幸好如此才暂且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司马原等了半会,转首看向余儿“看来国安兄是打定主意不要你了”他一笑,笑容却未达到眼底,“不如,你以后就跟着本王吧!他能给你的,本王爷也能给你”语气悠远儿沉静,带着试探。 余儿抬头,却是一笑,那笑容乍现,有如昙花骤放,美不胜收,一时间晃得众人目眩神迷。 司马原马上一愣,抬手对寒夜吩咐道“解开她的穴道,让她说话,我要听她亲口答应本王” 寒夜领了命,走近余儿,伸手一点,余儿只觉胸部一松,已能开口说话,在此抬首,看向司马原,微微一笑,这笑跟刚才的笑容已是大大不同,分明带着讥讽的嘲笑。 “你笑什么?”司马原面色一沉,冷冷看向余儿。 “我笑王爷真可笑!”余儿扬眉,秋水含煞,嘲笑的看着马上之人。 “大胆贱婢!”一只大手迎面而来,“啪”的,余儿只觉眼前一黑,便被人掴了一巴掌,那人出手极重,整张脸都觉得酥麻无比,却是不痛,口中却是一甜,唇角便流出血来,余儿心知这是因为下手太重的缘故,初时是不觉着疼,等过了半会就会疼的她死去活来的,恨恨的看过去,却是那个渡风。眉心一皱,转头看向司马原“王爷真是好家教,这一巴掌却是极妙的” “渡风退下”司马原本要阻止渡风,却眼见渡风一掌挥下,心下含怒,声音不由的带冷。渡风赶忙退到一旁,低眉顺眼,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余儿心中冷笑一声,虽不知这渡风打的什么注意,但此人隐忍的功力着实让人敬佩。面上却始终带着笑,冷冷的看着司马原,她现在是死多活少,一瞬间,脑中几乎闪过十条计策,打定注意,看来现下只有这么办,兴许有万分之一的活路,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怯的。 “你不疼么?”司马原看着余儿渐渐高肿的脸颊问道,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想要耍什么心机。 “回王爷的话,妾身不疼,妾身只是齿寒!”余儿突然弯腰,对着司马原深深的磕下一个头。 “此话怎讲?”司马原眼帘一垂,斜悯的看着地上瘦弱的身体,这个女人在跟他耍心眼,他怎么会不明白,他只要一个命令,此女必定立死马下,只是她已成功的挑起了他的兴致,蝼蚁一样的东西,也敢跟他玩心机?只要她敢说错一个字,必定要她血溅当场。 “妾身齿寒原因有三,俱是因为王爷!”余儿依旧跪伏在地上,背上血星点点,慢慢渗透衣裳,余儿咬紧牙关,绝不让自己“哼”出一声痛来。 “本王如何让人齿寒了?”司马原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如何自圆其说。 “王爷请听妾身慢慢道来,妾身但凡说错一字,不需王爷动手,妾身当自行了断于此”余儿娓娓道来,字字铿锵,让人信服。 “你且说来听听”司马原淡淡的开口。 “妾身幼时便听乃父经常讲起太祖帝身前轶事,太祖乃是大周开国皇帝,文治武功,经天纬地,乃是前无古人,后世难及的圣明君主……” “不错,太祖帝,确是千古一帝”司马原对余儿此番说辞,却是十分赞同。 “王爷乃是皇裔,对于太祖轶事想必是耳熟能详,妾身在此斗胆的问上一句,史料上记载,太祖一生,百战百胜,十年未尝一败,可是据妾身所知,太祖一生,却不是未尝一败,太祖元年3月攻打晋安刘安父子,久攻不下,围困南城,可否属实?” 司马原眉心一跳,史料一事,一向以成败为准。成王败寇,本就无可厚非。帝王往往都是极好面子的,史官也是看帝皇脸色行事,胜了自然是歌功颂德,败了当然是百般遮掩,太祖虽是圣君,到底也是凡人,当年一战,可谓是太祖生前最大的污点,所以在史书上也只是匆匆一笔带过而矣,若不是熟读史书之人,当不会知道此事,她一个女子怎会如此精晓史事?心中诧异,口中却答道“确有其事” 余儿见他却不避讳,也是暗暗惊讶,须知这天潢贵胄个个都是极好面子之人,祖宗的污点更是容不得别人妄议,他如此大方承认,倒也是难得。余儿心中虽是佩服,口中不停,继续娓娓道来“太祖久攻晋安不下,难免着急,便想出招安一计,三派使者劝降,并许以重诺,刘安父子最终答允,太祖大喜,定于凤台招安,谁知刘安父子背信弃义,假意投诚,暗度陈仓,于夜,夜袭大周军队,烧毁大周储备军粮,刺伤太祖,大周军溃,太祖逼不得已退回陈州,三月之后,调军百万,杀入晋安,斩刘安父子于阵前,才血洗了这颗污点” 司马原听余儿娓娓道来,其间竟无一点停顿,无一丝偏差,不由的微微颔首,问道“你道出这么一段历史,又跟本王有何干系?” “自是有关系的”余儿咬牙,忍着痛挺直腰杆,双目直视着司马原“王爷当比妾身,更加明白这段历史,史书上匆匆一笔,却并未详细阐明当年太祖被刺,又被逼退回陈州是何等的惨烈,太祖被刘安长子刘文一剑贯穿左胸,离心脏只有半寸距离,军医无一人胆敢拔剑,生怕剑拔人亡!太祖亲手拔出断剑,当下便血流不止,昏迷3天3夜,险些丧命,军中断粮,可以说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死去的伤兵一个个成了同胞的肚中餐,那是何等的悲凉壮烈。大周军中,每到午夜,便会传来一阵阵凄烈的哭声,有如鬼泣,闻者无不发怵”她说道此处却是一顿,问道“刘安父子背信弃义,如此奸诈小人当不当杀?当不当生剥其皮,生食其肉,灭其九族?” “太祖仁厚,非我辈所及,进城之日,便下连下三条禁令令,第一:严禁扰民。第二:凡有降者,均被留以重用,严禁杀投降的军士以泄私愤。第三……”他了顿了一顿扫向余儿,“其三,罪不及妻女,刘安家眷一律予以厚待,家中妇孺不闻国事,大周军队绝不错杀一个无辜之人” “太祖英明,正是此理。家中妇孺不闻国事,何罪之有?王爷对太祖轶事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就该知道什么叫做罪不及妻女,王爷被刺杀,与妾身何干?妾身何罪之有?妾身只知纺纱绣花,岂闻国事?王爷如此逼迫一个妇道人家,岂不让人齿寒?” “呵呵”司马原无奈的一笑,他刚刚说到太祖三条禁令的时候,便知余儿前面那么一大段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句话所做的铺垫罢了。眸色一冷,心中杀意乍现,此女狡诈如狐,若留此女在卫辽身边,日后必是祸患。 余儿接触到司马原的目光,只觉背心一凉,暗呼一声不好,自己恐怕弄巧成拙了,此人已动杀意。当下眉目一垂,浅笑盈盈,朱唇轻启,“王爷不想知道其他两个原因了么?” 第11章 上京寻夫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司马原心中冷冷一笑,此女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活口的,谅她如何巧舌如簧,也断不能改自己心意,当下说道“你倒说说还有两个原因却是什么?” 余儿观其颜色,心中猜到司马原的心思,当下略一思忖。却是双手扶地,额头触地,先行一个大礼。 司马原眼看她行此大礼,却是一愣,余儿先前给他的感觉都没有屈服的意思,现下行此大礼,倒是让人惊讶。 余儿行完一礼却是不停,咬着牙强撑站起来,复又跪下,又一磕首,再一磕首,三次磕完,再站起来,复又跪下,连着拜了九拜。司马原高坐在马上,也不禁动色,古人讲究三跪九拜,乃是最大的礼数,他虽然贵为王爷,也未受过如此大礼,所谓天地君亲师,天地在上,才受得如此大礼,皇帝登基也才受得五拜三叩之礼。以三跪九叩的拜天之礼来拜自己这个王爷,传出去,必定有一顶谋逆大帽子扣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司马原冷冷的看着余儿,他倒不是真受不起她的礼了,更加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一拜就轻易的被扣上谋反的罪名,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子心里面打的什么算盘。 “妾身拜的不是王爷”余儿直起身子,双目如夜明珠般褶褶生辉,“妾身拜的乃是已故的君太妃” 司马原目色一沉,却久未开口,右手不自觉的转动了手上的扳指。 “你知她是本王生母,这么做乃是故意讨好本王么?”司马原目色幽深,冷冷看着余儿。 余儿心中却是一喜,情知自己赌对了,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再一磕首,方才说道“且不说妾身不知道君太妃乃是王爷生母,便是知道,难道太妃娘娘当不得我那一拜?” “自是当得!”司马原眸子微眯问道“你却为何要在本王面前来拜?” “噗呲”一声,余儿竟然笑出声来,见司马原目光冷冷扫来,忙止住笑声,双肩抖动,却是笑不自禁的样子。 “你笑什么?” “妾身笑自己”余儿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司马原。司马原马上一愣,此刻她蝉发凌乱,衣上血迹斑斑,脸颊高肿,唇瓣流血,样貌又何止落魄,乃是这样还是秀色难掩,天人之姿。 “你有何可笑的?”司马原收回神来,问道。 “妾身跟王爷这般的对话就有如赌博,赢了,自然是捡回一条性命,输了,妾身就要马上魂归西去了,妾身的命对于王爷虽是不值一提,对于妾身却是万分珍惜,须知人活一世而已,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所以妾身却不能输的,妾身笑,只是因为妾身这局赢了”她又是一笑,看向司马原,继续说道“妾身确实不知道君贵妃是王爷的生母,妾身只是赌博,赌王爷便是君太妃娘娘唯一的亲生子,当今的靖王爷” “你倒是敢赌呀?”他冷冷一笑,脸上阴晴不定。 余儿见此,也忙收敛住笑容答道“不是妾身敢赌,只是妾身已有8成把握,王爷便是靖王爷,自然是要赌一把的” “你又是因何猜到我是靖王爷的了?”司马原眉毛一挑,心中倒不太相信余儿的说辞。 “其实要猜到您是靖王爷并不难”余儿一笑看着司马原,“当朝王爷并不多,您这个岁数的王爷,便只有寥寥几人而矣” 司马原冷冷一笑,要猜出他自然不难,当今太后心狠手辣,当年先皇与别的妃子所出几乎被斩杀干净,只余下他跟淑贵太妃的十一皇子尚存人间,淑贵太妃家族雄厚,才力保母子二人逃出皇后间计陷害,但也不敢久留京城,求了祖籍福州作为封地,从此母子二人不曾踏入京城一次。若不是他母亲早死,后来顺理成章的交给当时的皇后娘娘抚养长大,是不是母子二人也难逃一死? 余儿目色一沉,高声说道“妾身幼时便诵读君太妃娘娘的诗篇佳作,娘娘才华横溢,性格坚贞,实乃女中丈夫,妾生虽是粗鄙之身难仰娘娘天人之姿,但也已娘娘为榜样,期以娘娘为志,不求青史留名,但求俯仰无愧与天地”她娓娓道来,声音字正腔圆,面上一片真诚,让人信服。 司马原面色一顿,看向余儿,却见她忽的一笑,那笑容三分不屑,七分嘲笑。 “只是可惜了,娘娘何得得人物,却生了这般……”她目光冷冷,瞅着司马原,又是一个冷笑。 “大胆!你这话是何意?”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寒夜终于忍不住呵斥余儿,有了渡风的前车之鉴,别的人本不敢开口,但是余儿分明的越说越过分,再也难容。 司马原却是面色平静,挥退寒夜,目光平静的看着余儿道“你且说说我是如何不配当母妃的儿子了?” “呵!”:余儿一声冷笑,仰起头来目视着司马原一字一顿“敢问王爷,娘娘当年因何而薨?” 司马原攥紧马鞭,目下阴影沉重,显然是想起那段沉痛的往事,不愿回首。 当年淮南王司马睿叛变,来势汹汹,势如破竹,三日之内,连破7城!先帝太宗皇帝御驾亲征于襄阳城下与叛军短兵相接,淮南王称霸一方,佣兵百万,先帝却只有80万帝都驻军,实力相差极大,幸好太宗皇帝用兵如神,严守阵地,步步为营,帝都军上下犹如铁桶,淮南军难进一步,但是淮南军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帝都军扑上一口,一次两次损失虽不严重,但是长此以往下去,淮南军必败。两军僵持数月,眼看淮南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帝都军,有太宗坐阵,士气正盛,成功在望之时,帝都却传来噩耗。 兵部尚书袁成叛变,夜袭皇城,皇城守卫步兵本是袁成一手布置,皇城之中的守备将领绝大部分都是袁成旧部,在如此守备松懈之时,他要攻破皇城简直易如反掌。孝贤皇太后不忍受辱于当夜便自缢于寝宫之中,当年的皇后娘娘在娘家人的护卫下带领部分后妃以及皇子公主从小道逃逸,而君太妃娘娘也就是当年的兰贵嫔娘娘,却是没有被皇后娘娘带走的其中的一位娘娘,当时被遗留在皇城内的皇妃以梁妃惠妃为首,共计23位娘娘,被袁成困在大殿之中,逼迫他们投降,并许诺,只要肯投降,一样做皇妃,穿金戴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只是皇位异主,江山改姓。梁妃娘家乃是袁成旧部,她当时主张投降袁成,惠妃素来与梁妃不和,自是不愿投诚,只是惠妃一介妇人,心中也是没有主张。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惠妃武氏见大势已去,梁妃主张投诚,虽素与梁妃不和,无奈人在檐下,不得不从。 惠妃在这个时候心思也已松动,众人之中,以她跟梁妃为首,她若答应投诚,那么众人自当都是归顺的。就在这个时候兰贵嫔站了出来,她声色俱厉,怒声痛斥众妃。史书记载:贵嫔大怒,当场痛斥众妃,曰:吾皇征战在外,太后自缢于宫中,吾皇乃是吾夫,太后乃是吾家姑,尔等投诚即可,吾宁死不降袁贼。意思就是说,我们的皇帝征战在外,而我们的太后自杀在自己的寝宫之中,皇帝陛下是我的丈夫,太后娘娘是我的婆婆,今日,你们可以投降,但是我不可以!贵嫔说完,便一头冲出门外,众人拦她住,只听她口中高呼“家破人亡国犹在,妻死妾死君不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一冲出宫殿,便被乱箭穿心而死。众妃被其激励,纷纷以死明志,身在前线的太宗皇帝闻听此噩耗,当即下令,追封贵嫔姜氏为妃,谥号君!自古唯有皇帝可称为君,太宗帝将“君”字赐给兰贵嫔,可见对其的褒奖之情溢于言表。 余儿见其久久不言,双目一垂继续道“袁贼叛变,攻入皇城,君太妃娘娘不忍受辱,一心求死,可谓是死得其所!正所谓,好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娘娘所想正是妾身所想,王爷作为娘娘的亲生子怎么能不了解娘娘的心意,那么王爷刚刚劝妾身跟着王爷,其作为与袁贼何异?岂不让人齿寒?” “你走吧!”良久之后司马原开口道。 “王爷,不可”寒夜敢忙阻止。 “寒夜……”司马原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余儿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却听司马原说道“你记住了,下次见面,本王必要知道第三个原因!”他说完,扭转马头,只听嗒嗒之声,唤了一声“走”众人赶忙翻身上马,纷纷离去。 “王爷,此女不可留”寒夜驾马赶上前面的司马原,出言相劝道。 “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司马原显神色颇有些不耐。 “王爷……”寒夜不好再劝,只好改口道“姜京死了,刚刚渡风找到他的尸体” “回去再谈”司马原眼睛微眯。 “驾,驾,驾……”余儿一直看着马队在夜色中慢慢的消失,眼睛一酸,泪珠儿滚滚而下,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嚎啕大哭起来。 “李墨,李墨,你在哪里,你可知余儿在找你”…… 第12章 匪席匪石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破板牛车上,车子一摇一晃的走在颠簸的官道上,赶车的人带着一顶硕大的斗笠,坐在前面,沙尘四起,迷着了她的眼睛,她使劲的眨巴眨巴眼睛,就用抬手去揉,一用力,浑身便抽疼的厉害,脖子上一圈火辣辣的疼,是昨夜被那个刺客掐的。她咬紧牙,小心的移动着胳膊去摸脖子, “嘶”疼!她呼次呼次的抽着凉气。 “你醒了?”前面的人回过头来,抬高斗笠,露出大半个脸来,样貌竟然分外的年青。 余儿一愣,眸子里面水雾缭绕,“这是去哪?” “呵呵”那男子一笑,“公子爷想去哪里了?”他笑起来的时候,颊边荡起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看着心中一暖。 “我想去京城”余儿忽然觉得心神一定,因为这个男子的笑容,让她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嘞,咱就去京城”少年高应一声,回过头去,扬鞭抽了一下拉车的牛。 “哞”那老牛吃痛,抖索一阵,牛车一颠簸,余儿后背一阵吃痛,直疼的冷汗直流,眼泪含在眼眶里,直抽冷气。 “妈的!你簸箕啥玩意呀?”那少年见余儿吃痛,眉头一皱,却再不敢抽那牛,只好拿着鞭子去戳它屁股。 那老牛显然脾气比上面坐的两位爷还大,见那少年戳它呗,它反而越发的慢悠悠起来,最后走了两步,竟然停在路边不动弹了。 “臭牛,你倒是走呀,你怎么不走了?奶奶个熊的!”少年左催又催,它都不动,不由的急了,跳下马车,又踹又打,老牛就是不动。 “噗呲”余儿躺在车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一笑,扯到伤口,眼泪忽忽的往下掉,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嘿嘿,能博公子爷一笑,算你小牛牛有本事!赏你一颗呀!”那少年手往口袋里一揣,掏出一颗红晶晶的东西塞进牛嘴里。那老牛舌头一卷,“咯嘣,咯嘣”的咬出声响。 余儿眼看那颗东西,眉心一沉,竟是颗松子糖,这种奢侈品竟然拿来喂牛?这个少年不简单呀?她目光沉沉的看过去,那少年见余儿看来,也不闪避,剑眉一扬,眸中含笑,“你也要吃一颗么?”他摊出手来,手心里,红彤彤的一颗圆圆的松子糖。 余儿一愣,转过头去,只当未见。这个少年,来历不明,自己又为何躺在他的车上? “呵呵”少年却也不恼,低低的笑出声来,他笑声也极是好听,浑厚中带着清润。 “好嘞!公子爷不理咱们了”余儿只觉车身一沉,那少年就做上车来,一扬鞭子,牛车又开始慢慢的走动起来。 “你是故意的。”余儿枕着手臂低低的说了句。 “什么?”少年略微的侧过头来。 “没有什么“余儿提起袖子遮住眼睛,这个少年明显的就是故意的,刚刚明明就是他使了什么花招让牛停住不走的。 “呵呵”那少年又是一笑,他似乎特别的喜欢笑,“我叫晴天,晴天的晴,晴天的天,呵呵,就跟今天的天气一样,晴天!公子爷叫什么名字呀?” 余儿只当未听见,袖子遮住脸上动也不动。“呵呵”那少年却是极少的好脾气,见余儿不理,自顾自的往下说下去“这牛是我自小养大的,公子便叫它小牛牛便好,刚刚我见公子爷不高兴,就联合小牛牛演了这出戏,公子爷千万别生我们的气呀?”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畜生!”余儿心情本就极查,她虽是极聪明,却最讨厌别人耍弄心计,不由的心中带着怒气说了这么一句,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恶毒,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想想人在屋檐下,要是得罪了坐着的那位可怎么是好,心里头也是敲起了鼓。 “呵呵,您说的是了!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这天底下就我跟小牛牛最投缘了!“那少年一笑,竟然哼起小调来。 余儿心头一怔,不知道这少年是太过单纯还是心计太深,只听他开口,又是如此真诚,不由的拿开遮在脸上的袖子,向他看去,只见阳光下,少年脸上洋溢遮满足的笑容,哼着小调,自得其乐。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你车上?”余儿恍惚的开口问道。 “嗯?”少年一愣,止住调子,看向余儿“公子爷不知道么?”他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是一个黑衣服的公子把您交给我的,他说让我送您到你想去的地方就好” 余儿眉头一皱,却是不信。黑衣服的公子?哪里来的黑衣服得公子会这么好心? “唉?您不相信呀?”那少年见余儿不信,忙收好鞭子,全身上下的摸索着,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余儿兴致缺缺,却不愿意再浪费口舌,闭目不语。 “唉唉!公子爷你快看呀!”那少年却不让余儿清闲,巴巴的去推余儿。他这一推,又碰着了余儿的伤口,她现在是千疮百孔,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处,被那少年一推,低“哼”一声,抽着冷气,睁开眼睛,狠狠的瞪着少年。 那少年见余儿双眼瞪过来,却犹未知错,呐呐的挠一下胸口道“您看呀!”他用下巴指指自己的右手。 余儿侧目看过去,只见他手上,晶莹白润的,却是一块上好的玉牌,刻着一个“珏”字。 “这个就是那个公子给我的,说让我送你去想去的地方,我看着值好多钱的,就答应他了,公子爷你说,这玉牌牌值多少钱呀?”少年凑上前来,眼巴巴的看着余儿。 余儿接过玉牌,正反面摊开,仔细的看了两眼,方道“是上好的和田玉了,质地做工都是上乘,是个好东西,好好的收着吧!”余儿说完,又还给少年。 “嘿嘿,我就知道是好东西,留这回去娶媳妇用”那少年嬉笑着收好玉牌,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了出来。 余儿偷偷的大量了他一番,见他表情不像作假,心中不由的疑惑,黑衣公子?黑衣公子?自己何时认识什么黑衣公子?难道是……她心中一动,却又摇摇头,不会的,那黑衣刺客,既要杀她,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救她?留着她日后也是祸患不是么?毕竟她知道了他的一个秘密了。她仔细的回想昨天晚上的情景,司马原答应放过她之后,她好像站起来走了一段,到底后来是怎么了?是因为累了?因为饿了?还是因为伤势太重了?总之是晕倒了,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了!这个是您的”那少年忽的一回头,抛出一物,余儿却没有力气去接,眼看着那圆滚滚的落在自己手边,却是一个羊脂白玉的小瓶子。余儿捡起来,拔开瓶塞,立刻一阵药香扑鼻而来,竟是上好的疗伤补药。 “嘿嘿,这小瓶子做的真好看”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余儿,又扭过头去“那公子爷说是给您的药,我看也是,您伤的这样重,怎么能不吃药了?嘿嘿……那小瓶子真好看”少年说着,不自主的去挠头,可是头上戴着斗笠,他一碰到斗笠,只好呐呐的收回手来。 “等我吃完了,瓶子给你吧!”余儿倒出一颗,塞进嘴里,她自然不怕那人害她,若要害她,又何需等到现在? “谢谢公子了!”那少年得到余儿的允诺,似乎十分的高兴,一扬鞭子高声的唱出歌来“妹妹呀,你等等哟!哥哥这就上山来了哦,妹妹呀!你等等哟,哥哥采朵花儿来哦!妹妹呀!你等等哟,哥哥抬着花轿老噢……”少年歌声极是好听,余儿听着歌,躺在这摇晃的板车上,慢慢的,慢慢的,沉沉睡了过去。 余儿再醒的时候,却是在一间厢房,薄薄的夕阳透过窗纱撒了进来,昏黄了整个房间,雕花的窗棂,上面雕是佛祖拈花一笑,清一色的柳木家具,屋子也还算的干净,想来也是常有人打扫居住的,总有股子暗香在鼻尖萦绕不散。 她侧过头,晴天正坐在窗前,双眼看着自己,怔怔的出神。 “你看什么?”余儿问,柳眉一皱,晴天的眼神让她觉得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晴天一愣,呐呐的收回目光,头一垂,看着自己的脚尖,手指不自觉的绞在一起,“公子长的真好看,比画里面的仙女儿还好看”他说话,直映的脸上一片红彤彤的。 余儿突然一愣,嗓子里面干枯枯的,眼睛一酸,忙把头歪到床里面去。“长的好看又有什么用了,须知,样貌只是皮相罢了” “嗯!刚才法悟师傅也说过这样的话了”晴天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法悟师傅?我们这是在……庙里?”她扭过头,闻着空气里,淡淡的,好似楠木香的味道混杂着元宝蜡烛的火星味。果然是在寺庙之中。 “是的呀!这是京城之外的‘皇觉寺’,这个寺庙里面的素菜都是我们村子里种的,我从小就跟这我爹来这里送菜,跟这里面的师傅可熟了”晴天见余儿要坐起身来,忙上前要扶。 余儿右手一摇,以眼神制止了他,口中却道“那位师傅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想必也是一位得道高僧了吧?” “嘿嘿”晴天却是一笑道“得道高僧不得道高僧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是寺院里面最丑的癞子和尚,又是瘸腿,那个脸上有个这么长的伤疤”晴天用手比划着,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 余儿看得心中一惊,也不知道晴天是不是夸张,这么长的伤疤,若是深点不是能把脸切成两半么?又道“莫在人后说是非,要是被那位师傅听到了,可不是要怪罪你的么?“ “公子爷这个不用担心,法悟师傅是不生气的,每次听到我们说起他的伤,反而来劲,一个劲的掺和进来,他总是添油加醋的把他那个伤说的如何让如何的神奇”晴天一脸不以为然的笑笑。 第13章 匪席匪石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哦?那他是怎么说的?”余儿却来了兴致。 “他一会说,他是上过战场的大将军,一会有说他是被人陷害的忠良之后,一会就说他没有出家前的婆娘跟人私通,一天被他逮着了,被那个奸夫砍伤的。嘿嘿,都没有人信他的了,他最爱吹牛了” “哦!”余儿听晴天这么说,也兴致缺缺了。 “公子爷,这个是备着给你换洗的衣裳”晴天见余儿起来,忙把桌子上摆着的衣裳递给余儿。 余儿心中一沉,右手在袖中攥成一个拳,她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确是未动的,只是晴天真的没有给她换么?否者为何让这般邋遢的她睡在干净的床上“你动过我了?”水眸暗晕,里面分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着。 “什么?”晴天看着她的双眸,却不太明白的问了一句。 “你未给我换衣裳么?”却是不敢再看晴天,低着头,双手绞着,沾血的衣裳。 “哦!”晴天却不以为意的挠挠头,将衣裳扔到床上,踱着走到桌边,倒了口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余儿随着他的动作,心中有如十八个水桶七上八下,又不敢再问,若果真是被碰了,自己……自己……一时间银牙暗咬,几乎昏厥过去。 “公子爷一定是生我的气了,不该不帮你换衣服就让你躺在床上的,都怪法悟师傅了,他硬是拦着我,还说什么非礼勿视什么的,嘱咐我千万不能碰您,我怎么就不能碰您了,可是他说,我如果碰了您,您醒了就会死掉,所以我也不敢动您了,奶奶的!他原来是骗我的了!我却当了真”晴天说完,大口的喝完杯里的茶。 余儿心中一定,看了看床上的衣服,又看了看站着的晴天,方道“晴天,我饿了,你能否去厨房寻点吃的过来?” “哦!好的”晴天应了声便跑了出去,火急火燎的,好似饿肚子的是他一样,门都未关上。 余儿浅浅一笑,强撑起身子,上前,把门关上。左右环顾一下,又检查了一下窗户,这才把衣服换了。 内衣黏湿,上面有汗也有血,头发也是又脏有臭,实在是忍受不了。余儿在房里寻着了一个木盆,盆里面却没有水,心想等到晴天回来,让他帮自己去打盆水来,等了半响,却还是未见他归,心中不免着急,只好自己拿上木盆,去外面打水,顺便寻寻晴天。 她七拐八拐的出了园子,才发现这个“皇觉寺”大的惊人,乃是她从小住惯了大园子,一时间也难分东南西北,此刻虽以入冬,寺里面依旧花木扶疏,鸟语花香的,也许是花匠管理有方的原因,想想“皇觉寺”虽不是国寺,但到底临近京城,平日里来上香的达官贵人必定不少,香火鼎盛,非平常寺庙可比,自然是财大气粗了点。路上时不时的看到一些名贵的花草,余儿虽看着稀奇,但也并不贪恋,暗暗记住来时的路,生怕迷了路。 她一路走来,却没有发现水井,也未碰到晴天,心想,出来也有一会了,说不定晴天早就回去了,正四处寻着自己也说不定,不如回去吧!她打定主意,便要往回走,却见一帮人,穿花拂柳的,迎面走来。 余儿见那帮人迎面走来,其间竟以女眷为多,想想自己这身打扮,这厢里就要回避。却见众人拥着一名华服女眷徐徐走来,那女子不过双十年华,绾发高髻,上身着一件粉色衫子,外面套一件透明的阮烟罗的纱裳,明眸皓齿,顾盼生姿。分明是大户人家的贵妇打扮。余儿正要回避,那华服女子正好抬眼看来,看见余儿,明显一愣。余儿也是一愣,情知回避已是太晚,只好大方的站了出来。 一旁的几个丫鬟模样的少女,顺着华服女子的眼光看来,看到余儿,纷纷吓的尖叫连连,几个手快的慌忙拿着罗扇轻纱遮住那个贵妇人的脸。 左边一个着黄裳的丫鬟上前一步,轻纱遮面,对着余儿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你不知这里乃是吏部尚书家的女眷住处么?” 余儿一惊,站在原地,忙双手抱前,作了一揖。“学生惶恐,只因让着乱花迷了眼,才会误入夫人园中,还请恕罪”她以学生自居,说话谦和有礼,自是知道这些贵妇人的脾性,若私闯进来是个粗鄙之人,必定更加怪罪,如果是个读书人就不一样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偷书都不叫偷,叫窃,读书人,迷了路,又怎么能怪罪了? 果然,那丫头一听余儿这番话,面色稍齐,道“横冲直撞的,这里是寺庙,今日是碰上我们小姐,小姐菩萨心肠的,若是别人,看还不乱棍打死了你……” “莺儿!休得胡说”那华服女子却是拂开面前丫鬟挡着的轻纱,道“此乃寺庙,清净之地,怎么能乱提一个死字,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此来便是拜佛,如此好杀生又如何要的?”言语之间颇为不满。 “是的”那莺儿嘴里应一声,便不敢再开口,忙退到一旁。 余儿本弯腰低头站在一旁,见那美妇开口训斥,心中也暗暗吃了一惊,那丫鬟言语间也并无不妥,大户人家的丫鬟本就个个如此,且他如今一个男子打扮,误入女眷住处,受些言语也是应当。反倒是那贵妇,分明是对那丫鬟不满,好不容易寻着由头便要训斥一番的样子。再观那个名叫莺儿的丫头,面上虽是恭敬,也不敢反驳的样子,余儿却见她在暗中攥紧了双手,双眼分明的带着恨意。心中感叹,到底是大户人家是非多了。却听那贵妇再次开口。 “我知你心中对我不满,可是我是小姐,你是丫鬟,我训斥你一句,你就敢甩脸子给我看,这么下去,我又如何留的你了”贵妇凤眸微眯,语气中分明带着冷意。 “小姐分明的就是容不下我,有何必凭的找这些借口做甚?”那丫头忍了几忍,到底顶了一句,声音都带着颤,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 “下作的娼妇,敢对夫人如此无礼,真是无法无天的了”那夫人还未开口,一旁拿扇子的一个丫头,当先开口,一个耳刮子就甩上前去。 “啪”的一声,那叫莺儿的愣了一愣,显然是被打懵头了。“啊!你个贱蹄子,连你也敢打我,想当年我伺候小姐的时候,你还在哪里了?如今却是反了天了,敢打我了?”她反应过来,便要扑上去,打那个出手的丫头,那夫人见状,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几个丫头,纷纷架住她,不让她动手。 那出手的丫头,见莺儿状若癫狂的要冲过来吓了一跳,不自主的就往后退了两步,见其后来又被众人制住,总算是过不来了,才安了心。嘴上又不饶人起来“伺候小姐原本就是应该的事情,你有福气,比我多伺候了小姐几年,本来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却不想你不知感恩,反而张狂起来,你再怎么着,也就跟我一样,就是个婢,平白的装的跟个什么似地” “你个下贱的娼妇,你满嘴的说的这些个话,可敢当着姑爷说一遍去,小姐现在是听信了你们的谗言,才这般的对我”那莺儿一时被众人绊着,无法上前打她,刚被小姐训了,现下又被一个同为丫头的打了,想来是心中委屈的急了,一时间提泪纵横,好不委屈。 “哼!”那夫人本就不帮着她,却听她说了这番话不由的面上一冷道“绾儿,莺儿是昏了头了,估计是前些天的风寒还未好,你们帮我好生的看着她,别让她近了我跟姑爷的身,被传染了可就不好了”她说完,便拂袖而去,看也未看余儿,显然一开始便没有把余儿当回事,从一开始,便是想寻机,教训这个丫头罢了。见那夫人离去,两旁立刻分出两个丫鬟跟了过去。 余儿见那夫人离开,心中一松,正考虑着自己如何借机离开。却听那个名叫绾儿的开口冷笑一声道“都说你聪明,原来是个草包呀?你以为借着伺候小姐的时候偷爬上姑爷的床,你自己就真是个主子了?小姐面前,竟敢扯姑爷这张虎皮,你不提还罢了,你提了,小姐今日是如何也不能容你的了” 余儿心中一动,原来这个丫头跟家里的姑爷有染,也难怪做小姐的容不得她了。“不,不,不……绾儿姐姐……绾儿姐姐你放过我吧……”莺儿此时方才反应过来,面上一片死灰。原来小姐心里早就容不得自己,自己刚刚搬出姑爷,无意更是自寻死路,当下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呵呵!你现在才知自己错了,却是晚了呀……”绾儿突然一顿,一阵凉风吹过,余儿只觉背心一凉,偷偷抬眼,却见阳光下,绾儿慢慢的向莺儿伸出手,十指纤纤,晶莹白润的指甲闪着冷艳的光泽。 “放开我,放开我!”莺儿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挣脱两边丫头的钳制,“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快点放开我……”她状若疯癫的高声尖叫起来,头上的发髻散乱的贴在脸上,状若鬼魅,惊恐的睁着一双硕大的眼睛瞪着那双缓缓伸来的手,面貌扭曲,显得十分害怕。“不要,不要,不要……” 第14章 匪席匪石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姐姐不要怕,一点也不疼,这几日我这手是一直泡在‘兔丝萝’里,便是为了等今天,这种事情,妹妹今日是第一次做,往常都是看姐姐你动手,我想姐姐以前也没有想过,有一日情况会反过来吧?若你知道,以前还敢出手那么重嚒?”绾儿嘴里说着话,十指已近贴在莺儿脸上。 兔丝萝?!余儿眉心一跳,那本事一位中药,有麻痹人体感官的药用,但是女子一定要慎用,首先这味药,能损伤女子阴体,导致不孕,其次,这兔丝萝,能腐蚀人肉,一旦伤口被沾上,伤口永远不会愈合,这叫绾儿的如果真的十指沾染了兔丝萝,那么她指甲往那莺儿脸上一滑,岂不是就要毁了那花容月貌。 “你……你要做什么,做什么?”莺儿嘴唇青紫,一张一翕间,语句断断续续,双目爆出,赤红一片,状若癫狂之色。 “呵呵,我能做什么了”绾儿巧笑倩兮,十指缓缓的在莺儿脸上划过,辗转流连,宛如情人爱抚。 “啊!不要,我不要”莺儿突然高叫一声,发了狂似地,一下子挣脱开来,一把推开绾儿,凄声尖叫着,跑出园外,嘴中高喊“我不要,我不要毁容,我不要,我最漂亮了,姑爷,姑爷,救救我,救救我……” “绾儿姐姐,你没有事情吧?”几个反应快的丫头赶紧将绾儿扶起,众人也没有想到她力气这么大,俱吓得一惊,“我们去追吧!” “不必了!”绾儿唤住欲要追出园子的众人,理理裙角,慢条斯理的道“这样一个疯妇,还追回来做什么?”她眸子一扬,忽的厉声道“等会有人来问,一律都说不认识,明白么?” “明白了!”众人诺诺应声。 余儿心中委实一惊,此女好深的心计呀!怪不得刚刚她拖拖拉拉的也不见有所动作,分明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毁掉她的容貌,根本目的就是要把她逼疯。这叫莺儿的,既然跟家里的姑爷燕好,若是平白的毁容,第一个要怀疑的便是当家的祖母,但是如果她自己疯掉了,那就另当别论了!此等计谋,不知是刚才那个贵妇想到的,还是这个丫鬟,不管是哪个,这对主仆,都不简单呀。 “公子爷在想什么了?”冷不防不一阵软语香风袭来。 余儿吓的一惊,抬起头来,又是深深一揖“姐姐可是问在下么?” “呵呵”那绾儿掩唇轻笑一阵,眉眼深深,好不动人,“公子刚刚都看到什么了?” 余儿心下一沉,这个丫头,该不是连自己也不放过吧。她心思极转,突的抬起头来,谦恭的一笑道“在下什么都没有看到……”她看了眼绾儿一眼,忽的憋红了脸,暗中扯了扯绾儿的衣裳道“姐姐果真是吏部尚书家的?” “那是自然了,这个还带撒谎的么?”绾儿斜蔑了眼余儿拉着她衣角的手,余儿装做一惊,赶忙撒手,暗中里摸摸腰间的一块翠玉,那是她自小贴身的物件,如今为了活命也……银牙暗咬,嘴上却带着献媚的笑“学生是今年落榜的书生,只因为同窗的那帮不要脸的,俱都送了礼,他们才得以高中,想想我饱读诗书,怎么会没有我的份了,都是那帮子恬不知耻的混账,背地里陷害于我,说我科举作弊,罢免了我下次科举的资格”余儿装的一脸的义愤填膺的样子,忽的脸色一变,又是一脸奴颜媚骨恬不知耻的样子,笑道“这个东西是孝敬姐姐,还相烦姐姐在尚书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说我是冤枉的才好” “呵呵”绾儿清浅一笑,目下鄙夷之色更甚,嘴上却道“公子客气了,我一个丫头,哪里能跟老爷说上话呀,东西你自个收好吧,我看您也不容易了” “不,不,还是请姐姐收下吧,姐姐不管为不为我说话,这个东西都是要孝敬姐姐的,姐姐天仙一般的人,这玉跟着姐姐,才是寻着正主了”余儿一脸惊惶的将玉塞进绾儿手中 绾儿斜眼看着手中的玉,面上一动,倒真是块难得的好玉,不由的喜上眉梢,对余儿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公子爷今天便先回去了,等我日后得闲,定会帮公子说的” “那就谢谢姐姐了,拜谢姐姐了”余儿赶忙一脸惊喜的道谢,手上更是连连作揖。 “好了,那公子还有别的事情么?”绾儿明显的是开口赶人。 “哦哦。那在下就告辞了”余儿又是一揖,心中虽是着急,脚下也不敢太快,慢慢的退了出去。 “绾儿,你在和谁说话?” 绾儿一惊,回过头去,只见李墨青衣素袍,面如冠玉,正站在身后。 “姑爷…姑爷吉祥!”她心中一跳,不知李墨何时到此,面色却不变,一个弯腰行礼,掩去神色的慌张。 “姑爷吉祥!”众人也纷纷弯腰行礼。 “嗯!起来吧?你刚才在跟谁说话”李墨虚扶一把,托起绾儿。 “谢谢姑爷!”绾儿双颊一红,忙站了起来,退后一步,不敢跟李墨靠的太近。“回爷的话,刚才是庙中的一个借宿书生迷了路,误闯了此地,绾儿训斥了几句,这是小姐跟姑爷都不在的,若是在小姐姑爷恰巧都在,冲撞了贵人,那便是他万死难辞的罪过了!” “哦!”李墨轻应一声问道“纭纭哪里去了?” “小姐应当是去主持方丈那里探讨佛经了“她偷瞄了一眼李墨,见李墨神色如常,心想,刚才的一幕,这位姑爷改是没有见到。 “去主持方丈那里了?”李墨眉毛一挑“我刚从他那边过来,怎么没有见着纭纭” 绾儿眸色一荡,只一瞬间,便抬头笑道“许是错开了吧,姑爷是从哪个门回来的了?” “我从南门过来的”李墨看了眼四周,复又深深的看了眼绾儿“莺儿也跟着去了?” “莺儿姐姐却是不曾跟着,她从昨日便总是睡不踏实,夜里起了好几次,饭也是吃的少些,许是路上舟车劳顿了,小姐便说,让她多多的歇着些” “哦?”李墨冷冷一笑,侧脸看着绾儿,眸色深深,几乎看透人心“舟车劳顿?不过十来里的路程,怎么就成了舟车劳顿了,我看莺儿也不是这么娇气的人” 绾儿眸子一垂,却不敢再看着李墨,一个垂首弯腰道“是奴婢不会说话了,哪里是舟车劳顿了,莺儿姐姐从小就跟着小姐,小姐的衣食住行都是她料理的,先下又要伺候姑爷,未免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难免劳累了些,都怪绾儿无用,粗手笨脚,总不合小姐心思,不能帮莺儿姐姐分担些” “哼!”李墨冷哼一声,“你不是做的很好了么?小姐这些日子依仗你的可是颇多了” “奴婢不敢”绾儿再一弯腰,却是不敢再抬头,这位新姑爷的手段她素来就有耳闻,在他面前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 李墨沉默半响,深深的看了眼,挥退众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得命,纷纷退了出去,绾儿心中一松,也跟着要退出去,却听李墨道“绾儿,你先留下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她心中一沉,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过头去,却见李墨身影走远,花木掩映,踏着小径,步入花丛之中,当下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她故意落后两步,偷眼看着前面的李墨,见他有如闲庭信步,始终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心里面禁不止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不知道这位新姑爷要跟自己说什么? “绾儿”李墨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唤了声绾儿。 绾儿一惊,却把头埋的更低,李墨这声绾儿,却不正常,情意绵绵,好似情人低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 “你看这杜鹃美么?”李墨手指着一丛杜鹃花问道。 绾儿抬头,只见道旁开了两从杜鹃,一红一黄,交相掩映,开的甚是好看,不由的答道“美!” “绾儿可曾听过杜鹃的传说?”李墨凝视着面前的杜鹃,声音飘渺的不真实。 “绾儿听过,相传闽东山区杜家村里有一户穷人家,家中三口人,母亲和两个儿子。大儿子年30余未婚,村里大都叫他杜大,弟弟叫杜二,年方十□,兄弟以贩卖私盐为生,养活老母。杜大力大,一次可挑盐300斤,杜二力小,一担不过100斤,自己可勉强糊口。 有一天,杜大经过一处街坊歇肩的时候,由于担子太重,盐担滑下来,把一个小孩压死了。人命关天,杜大被官府抓去,关在监牢里,待判死刑。杜二一个人卖盐,奉养老母,十分困难。一次,杜大对来探监的弟弟说:“再过两天,找要被执行死刑了。”兄弟相抱痛哭。 弟弟说:“我去替死。我死只死一个,你死便死三个。因为我力气小,挣的钱,不能养活母亲,二人都会饿死。”说着弟弟把哥哥推出门外,自已进了牢房。 过了两天,杜二作了替死鬼。可是杜大怕事,出来后并没有回家事母,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杜二灵魂化作杜鹃鸟,到处飞叫:“哥哥回来!哥哥回来!”一边叫,一边口中滴出鲜血。鲜血滴处,长出了红杜鹃。此后,每年春天满山一片红杜鹃花,人们都说,这是杜二的红心与孝心。” 第15章 匪席匪石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呵呵,绾儿说的不对了!”李墨侧首,看着绾儿,眸色深深,带着浅浅魅惑的笑。 “绾儿才疏学浅,这些都是年幼时听乡下的母亲说的一些故事罢了”绾儿面色一红,忙低头不敢再看李墨。 “绾儿想听我给你讲杜鹃的故事么?”李墨弯腰,采下一朵艳红的杜鹃花。 “奴婢不敢!”绾儿只觉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再不敢抬头看向李墨,今日的姑爷好奇怪呀。 “据《史书.蜀王本纪》载,望帝(“七国称王,杜宇称帝”,号曰望帝。称王于蜀)相思于大臣鳖灵的妻子杜鹃,望帝以其功高,禅位于鳖灵。在这之后,望帝修道,处西山而隐,化为杜鹃鸟,至春则啼,滴血则为杜鹃花。这声声啼叫是杜鹃对那个梦牵魂绕的佳人的呼唤。”他娓娓道来,声音痴迷深情,一旁的绾儿也不由的听的痴了。 “绾儿可知,我就是那痴情的杜宇,日夜思恋着绾儿了!”良久之后,他开口,面上一片深情的看着绾儿。 “姑爷!”绾儿吓的一惊,“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扶起绾儿,“你别怕!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他一转身,手上已多了一支杜鹃,撩绾儿一束青丝,稍稍一绾便成一个发髻盘在头上,煞是好看。“绾儿,绾儿,绾青丝,便是这般吧?” 绾儿一愣,她从来没跟李墨靠的这般近过,近的连呼吸都能听到,只听他附在自己耳边,轻生低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余儿回来的时候,晴天正四处寻她,见到她回来,急急的冲上来便问道“你去哪里了?!我几乎急死了,想出去找你,又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只好拜托庙里面的师傅帮我找找,庙这么大,你要是迷了路怎么办了?” 余儿一愣,他语太急,带着怒气和满满的担忧。萍水相逢,不过搭他一趟车罢了,为何这般担忧自己? 晴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愣了一愣,见余儿目光看来,不由的头一低,呐呐的笑一笑道“那公子说,要是不平安的把您送到目的地就要收回那块玉,我好不容易得了那样的好玉……”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余儿,见她眼神晶亮正瞧着自己,不禁面色一红,这样的谎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饭了?”余儿突然问道。 晴天一愣,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东西,脑子里面半响都没有反映过来。 余儿走到桌前,见桌上放着大半盆小米粥,一笼素包,一碟子茶香豆干,还有一碗凉拌的萝卜。那包子显然是刚出笼的,上面腾腾的冒着白气,余而揭开上面的盖着的白布,伸手就去抓了一个。 “呼,好烫”手指一松,包子脱手,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掉到地上,余儿却顾不上手疼,一只手捏住耳垂,另外一只手就去抓地上的包子。 “你怎么回事呀?!”晴天一把扯住余儿去抓包子的手,几乎是吼出声来的。 “我……”余儿一愣,她真的是饿的慌了,最近她总是很饿,而且很馋,看到食物就想吃,偷偷的看一眼地上的包子,禁不住咽了口口水,“包子掉地上了,怪可惜的” “扑哧”一声,晴天被余儿的表情逗的笑出声来,再看看她的掌心被烫的一片通红,禁不住又沉下脸色道“又不是没有了,这么多还不够你一个人吃的么?” 余儿看了看桌上,呐呐的抽回手,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那也不能浪费粮食呀”良久之后,只听她低低的这么嘀咕了一句。 晴天无奈的一笑,捡起地上的包子,细细的把上面的灰尘一吹,道“这个我吃,你吃干净的!”语气竟然当着不容质疑的命令口吻。 余儿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余儿的梨涡很浅,不是只要笑就会有的,只有在特定的面部表情下才会出现,在嘴边上,浅浅的荡漾开来,迷炫了人的眼。 晴天一愣,不自然的扭开头去,将手中的包子塞进嘴里,狠狠的咬上一大口。 余儿见到他开始吃,也开始吃桌子上的东西,这回她吸取了教训,先给自己盛了一碗小米粥,配着豆干,慢慢的吞咽。她吃相很美,很秀气,几乎不出半点声音,晴天坐在她对面,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咀嚼的声音。 他吃了两碗小米粥,两个包子的时候,已经饱了,这个时候余儿也已经吃了两碗粥一个包子,却还未有收手的势头。他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添了一碗再一碗。“还要么?”看了看见底的粥盆,晴天几乎怀疑余儿那小小的身板,这么多吃的到底能装到哪里。 “不……不要了!”余儿放下手中的筷子,脸色微红,她吃的太多了吧?许是前几天连着数日都未进过米水的原因吧。 “嗯!饱了就好!”他故作镇定的点了下头,便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余儿要帮忙,却被他赶到一边,坐好。“公子爷第一次来京城吧?” “嗯!”余儿做在一旁,看着他一件件将碗筷收好,手掌里的老茧发着黄色的光泽,看来有了些年头“你好像说这个寺庙里面的菜都是你们村子种的?晴天家里也是菜农么?” “是呀!”他抬头,看着余儿一笑,牙齿白亮亮的发着光。 “那晴天是做什么的了?”余儿眸子一垂,盯着地板上的纹理发问。 “我能做什么呀,自然也就是种庄稼了!”晴天收拾妥当,将碗筷推到一边,便坐在余儿对面。 “你爹娘没有送你去学什么手艺么?比如木匠,瓦匠什么的?”余儿抬头,眸子里黑潋潋的,闪着动人的光。 “没有呀!你怎么问这个?”他抬头,看着余儿,眼神中带着怀疑。 “没有呀,不是随便问问么?”余儿一笑,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窗外正好种着一排紫叶碧桃,一根花枝正好伸到窗边,小朵小朵的花簇拥在一起,花瓣相重,红艳艳的一片,煞是是喜气。 说道描写碧桃的诗句当以高蟾的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以及秦观的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此二句最是闻名。后者以花喻人,也是感叹命运的不公,秦观空有满腹经纶却不为世用,仕途抑塞,历尽坎坷,自然是满腹怀才不遇的不平。而高蟾也是以诗泄愤,屡试不重之后才写出这样的诗句。科举就有如一个龙门,一登龙门,身价百倍。 “李墨……”余儿突然低低的唤了这么一句,不知李墨现在在京城过的可好,他高中之后又为何不归了,是不是仕途不顺了? “这花开的好吧?”晴天不知何时走到余儿身边,怔怔的看着窗外的碧桃花。 余儿却未答话,只是转过头,深深的看了眼晴天。晴天却是一笑,那笑容里竟然带着三分的嘲弄之意,“你看这桃树吧,本来应该是春天里面开花,可怜这寺庙里的花匠,日日夜夜的料理,又是加碳升温,又是铺草防冻,仅仅是为了这不合时宜的花开数日,如此耗时耗力,到底又是为何了?这花要春天开就春天开好了,何必了,这园子下面建造的地龙,当年就耗资百万,只是为了富贵人家一时的玩乐罢了” 余儿柳眉一抬,“你怎么知道当年耗资百万的了?” 晴天面色一愣,回头一笑,整张脸憋得通红“那个,那个……我也是听园子里面的师傅俄而说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多钱,那么多银子是不是能把这个房子堆满呀?” “也许吧!”余儿眸色一沉,却不再搭理晴天。 晴天见余儿不开口,便端着碗筷出去了,余儿听院子里传来了一阵交谈之声,却是晴天在和谁说话,不由的侧耳倾听,可惜离的太远,只闻人声,却怎么也听不真切。不由的失了兴致,意兴阑珊的看着窗外的碧桃。却听身后脚步又起,回过头去,正是晴天,手中已近没有碗筷,想来是被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拿走了,这个晴天人缘还真是不一般的好。 “公子爷屋子里面坐了半响也乏了吧?我们出去走走吧”晴天见余儿目光清冷的扫过来,却是一笑,嘴裂到耳朵根子,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余儿低头不语,她却真的是乏了,但却不是坐的,最近总感觉浑身无力,犯困的紧,只是如今却不是睡觉的时候…… “走吧!”晴天一把扯住余儿的袖子。余儿一愣,人已近被他拉了起来,眼看着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耳听他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公子爷不知道,今天是吏部尚书家的家眷前来上香还愿,满寺庙的师傅都要前去诵经的,那个场面大呀,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我刚才跟法悟师傅说了,才让我们躲在后面看一会的。” 余儿正低着头,跟着晴天的步子向前走,闻听晴天这句,眸子一闪,停下步子。 “怎么了?”晴天疑惑的回头。 “没有什么,刚才跟你说话的是法悟师傅?” “是呀,怎么了?”晴天见余儿面色有异,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 “没有,还是别去了,我们乡下粗鄙之人,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余儿抽回手,转身就要往回走。 “你别走了,我们躲在后面,他们又看不到”晴天却一把扯住她,径直的就往前走。 “唉?你……”余儿无奈,只好被他拖着快步的向前走去。 第16章 明珠错暗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她做事一向老成求稳,晴天虽说是躲在后面看着,不会被人看见。但是事情总有意外,不怕一万但怕万一,万一她被那几个丫头看见了,又起了杀意可怎么办了,她可是舍了一块自小带着的佩玉,才换回了这条命来着。所以说她一路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得,乃是余儿使尽力气的闹腾,晴天只是手上轻轻的一带一松或者是转换个位置,余儿所使的力气便像石沉大海一般,半点用处也没有。这样一路上,余儿早已累的气喘吁吁的,晴天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似乎连气息也没有乱上半分。 她几乎是被晴天硬拉着到得一处偏厅,他们进去的时候,仅有一个和尚守在里面,那和尚背对着门口坐着,两肩持平,灰衣僧袍,使人观之便生敬意。 许是他们动静大了,那和尚回过头来。余儿还待挣脱晴天的钳制,忽见那和尚的面目,吓得一愣,僵在当场,更是忘记了言语。只见那和尚50来岁,原来的面貌早已看不出好坏,只是脸上那道常逾一寸的伤疤,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巴,显得分外的狰狞可怖。 晴天站在一旁,见余儿呆愣在当场,不由得手下用劲,暗掐了余儿一把,余儿回过神来,却见晴天无辜的一笑,松开拉着自己的手,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法悟师傅好!”便行了一礼。晴天素来大大咧咧的,今日这般恭敬倒属另外了。 余儿心下诧异,原来这个就是晴天经常提到的法悟师傅了,不由得好奇的又偷眼看去,只看了一眼,又忙收回目光。 “嗯!”法悟点点头,走到余儿面前,双手一合却是一弯腰,行了一礼。 余儿心下一惊,忙退后一步,抬眼看向晴天,晴天也是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余儿。 “大师如何行此大礼,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余儿闪身,却不敢受他如此大礼。 “善哉善哉,贫僧既受的晴天一拜,施主如何受不得贫僧一拜,佛曰:万物平等”那法悟抬首,双目炯炯看着余儿。余儿与他对视一眼,只觉那双眼睛犹如大海深潭,无边无垠,一时间心神为之所夺。 “法悟师傅,您又卖弄什么玄机呀!”晴天眼见二人,神色不对,良久对视无语,不由得开口打破沉寂。 余儿脑子中忽的一响,只感觉宇宙混沌之中乍现曙光,心神收回,耳听一人道“施主果非池中物,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接着便闻“哈哈”大笑之声,回过神时,却见那灰衣僧袍已掠过门槛,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大师!”余儿忙出声呼喊,只觉脑子里乱哄哄的,刚刚法悟虽只说了两句话,但觉字字珠玑,隐含深意,自己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当下便要问清楚才好,抬脚就要往外追去,却感觉腕上一紧,已被晴天拉住。 “你要去哪里?还要不要看法事了?” “晴天,刚刚大师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余儿心下大急,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 “呵呵”晴天眉毛一挑,转了个位置,用身体隔开余儿的看向门外的视线,“这个庙里面的人,没有人会把他的话当真,他只是一个可怜之人罢了,只有你疯了一般,还去计较他说的话” 余儿一愣,看向晴天,只见他神色如常,目光坚定的回视着自己。余儿一笑,好似放弃一般的,慢慢的抽回手,找了个位子便坐了下来。 晴天见她不说话,便也找了个位子,在她旁边坐下来。良久无语,晴天禁不住频频偷眼看向余儿,却见她面色沉沉,好似生着气一般,便开口道“你看到那边没有?” 他手指着一处,余儿顺着望去,却是一个墙上开着两个小洞,上面插着两根空心竹子,那造型谈不上美观,横插在墙壁之上,倒显得有碍观瞻,一般人见了必定以为这是何人的恶作之举,余儿却觉得此物必定另有隐情,不由得起身,走上前去,细细观察,那两根竹子都只是普通的竹子,余儿仔细打量了一番却始终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却听晴天走上前来道“你往里面看看”。 余儿一愣,抓着竹子,好奇的把眼睛对准竹心出看去。“啊!”她吓得一惊,松开竹子,那竹子里面分明是另外一间房间的景象,这,这是怎么回事?诧异的看向晴天,晴天却是一笑,弯腰把眼睛对准其中的一根竹子,嘴里道“你快看呀,快要开始了,哦哟,那是戒律院的德慈大师,这个大师可是凶的很,一点也不慈,主持方丈也来了,场面真是宏大了!” 余儿心中好奇,不由得又往竹心中看去,里面人影憧憧,众法师,宝相庄严,默然诵经,场面不可谓不宏大。“这里是?”余儿开口问道。 “这是‘大德光明殿’是这座寺庙的主殿,一般有什么大的法事,都是在那边完成”晴天头业不抬,专心的看着里面的场景。 “大德光明殿?”余儿记得晴天领着自己一直往偏处走的,大德光明殿既然是皇觉寺的主殿,便该建于中心地带,距离此处,应当是极远才对,那么这个……余儿突然抬首,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根普通的竹子。 “小孔成像!”余儿突然低呼出声。 “你说什么?”晴天忽的一声直起身来,面色不定的看着余儿,显然他也是听到余儿所说的话了。 “《墨经》有言: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光,故成景于上;首蔽上光,故成景于下,在远近有端,与成光,故景库内也。早在几千年前的墨子便已经知道了小孔成像的原理,便把它实践了出来,只是后人倦怠,并没有将此发扬广大,甚至导致现在所知者甚少……”余儿顿了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晴天道“此人不仅熟知小孔成像的原理,并且在此之上加以革新,才会发明出这样的东西,这个人必定是当世之鬼才,鬼斧神工,参天造化!” “那你能看出这些,不是更了不起么?”晴天突然一笑,眸子里杀气一闪而过。 余儿心下一动,情知言多有失,虽是知道晴天来路不明,可如今也不是挑破窗户纸的时候,当下忙寻思着,该当如何挽回现在的局面。 “继续看吧,吏部尚书家的人出来了”晴天却主动调转话题,深深的看了余儿一眼,便俯身去看那竹心。 余儿心中一定,既然他愿意息事宁人,她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再去招惹他。躲在此处看那边的情景更加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当下便安下心来,仔细的看着场中的情景。 首先是主持方丈无慧大师率领寺众颂念百遍“般若心经”,这一段最是无聊,余儿看得意兴阑珊的,便不时的偷偷抬眼看向旁边的晴天,见他面上也渐渐的露出不耐之色,有一次余儿看向他的时候,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眸子里分明带着深思的神色。余儿心下一沉,便不敢再看他,对着竹心,装似认真的看着外面。余儿心想索性这“般若经”全文也就那么几个字,众人又是轻车熟路的,看来一百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中间跪着两排锦衣华服之辈,其间男女混杂,想来就是吏部尚书家的家人,余儿想在人群中搜寻早上那个华服女子,却看了两圈也未看到人影,就连早上那个绾儿也不再其中,心中正自诧异,却听众僧高声禅唱一声“诺”字.原来百遍“般若心经”已经念完。 心经念完,接下来便是众人上香的过程。主持方丈无慧大师以香汤净手,一旁的小沙弥双手递上三支拇指粗细的檀香,戒律院的德慈大师亲自上前点香,檀香点燃,香烟袅袅,这时候主持方丈转身便该将手中檀香交给此处举办法事得吏部尚书家的人,有他们来亲自上香。可是下边却乱成一团,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谁都不愿意第一个上前。 主持方丈眉头一皱,看向一旁的小沙弥。那小和尚上前附耳低语道:大小姐不知去了哪里,没有人敢第一个接香。 主持眼光扫向众人,果然不见尚书小姐踪影,就连尚书家的姑爷也不知所踪,法事得时辰是定好的了,一刻也错不得的,刚才见一群人涌进来跪好,便也没有留意,现在法事做了一半,香却没有人敢接手,这该如何是好了?他不由的皱紧眉头。 “大师,由我来吧!”却闻一名女子开口,便见一个粉衣妇人从人群中起身出列。那女子柳眉杏目,眉眼含春,正是吏部尚书今年新纳的小妾如夫人张氏。 无慧大师一愣,心知不妥,但也不敢开口推辞,愣在当场,看着众人,半响不语。 那张氏见无慧大师无言,便笑嘻嘻的上前两步道“大师还是把香交给妾身吧,需知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无慧大师眸子一垂,道一声“阿弥陀佛!女施主还是请等等吧,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香本该嫡子长女方能第一个上的!” “呵呵”那张氏却是一笑道“大师太过迂腐了些了,说不得,纭纭也得唤我声姨娘,我是长辈,怎么就不能在她前面上香了了?”她杏眸一扬,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无慧大师嘴巴翕合了两下竟是无言以对,张氏见状,忙乘胜追击,上前两步,便要夺过无慧大师手中的檀香。 “呵呵,姨娘真是心急呀!”忽闻一声娇笑,众人抬首看去,却见一男一女,并行而来,女子窈窕多姿,男子风神如玉,真真是男才女貌,神仙眷侣。 “相公!”余儿惊呼一声,双手捂住颤抖的嘴唇,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竹心内那日思夜想的身影。“相公,相公,相公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什么?”晴天抬首,不可置信的看着余儿。 余儿却充耳不闻,双眼紧紧的盯着竹心里面的人儿,眸子里面泪珠儿滚滚而下。 李墨。李墨,你怎会在此?她心中一遍遍的问着。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相公竟然挽着别的女人的手,笑的那么的温柔缱绻。 第17章 明珠错暗投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主持大师让您久等了!”杨纭纭松开拉着李墨的手,上前一步,对着无慧大师便是一个弯腰行礼。 无慧大师眉头一松,道一声”阿弥陀佛!贤伉俪来的正是时候” 杨纭纭淡淡一笑,眉眼扫过一旁的张氏,道“大师所言甚是,迟了半分,可就让有些人越俎代庖了!” 张氏抬头也是一笑,道“纭纭这是说的谁了?” “姨娘说是谁,那便是谁了!”杨纭纭侧过头去,便是懒得跟她计较,这个张姨娘平日里便是个持宠生娇的主,杨纭纭素来是瞧她不起的。 “哼!”张氏低哼一声,恨恨的退到一旁,杨纭纭若跟她硬顶,她自是有话回她,但看她这么不硬不软的回上一句,自己反倒不好开口了。 主持方丈见这尊菩萨总算退了下去,方才松了一口气。忙将手中的檀香递给杨纭纭,道“及时快过,夫人先请行上第一柱香吧!” 那杨纭纭却是不接,对方丈展颜一笑,回过头去,看着李墨,“相公,这第一柱香理应你先上才对” 李墨闻言,一抬头,与之对视,回以一笑道“这法事本来便是为你酬神所办,你是主办的,当然该你先上香了” “相公凭的不懂人家的心意,人家酬神,乃是感谢神灵保佑,能够觅得良君,如今良君已得,便该让相公先行上香才是!”她回身,拉着李墨却是不依的态度。 李墨一笑,伸手拂开她耳边的碎发,耳边轻呢道“既是如此,夫妻本该同进同出,不如我们一起上第一柱香可好?” 杨纭纭低头,羞涩的一笑,方才点头,道好。两人手把手的接过方丈手中的檀香,相视一笑,便要将香□佛前香炉。 忽闻下面一声“哧”笑之声,便听一人凉凉的道“酸的人牙都掉了”却是张氏的声音。 李墨眸子一垂,只当未听见。杨纭纭,柳眉一竖,冷冷一笑,暗中发狠,来日定要这个张氏吃些苦头的。当下两人都不跟她计较,将香插上,转身一拜,跪着众人前头。 主持大师复又点香,下面众人依次上香,幸好没有再出什么乱子。 余儿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竹心内的情景,虽是听不到声音,但是李墨对那妇人的态度,分明的让人心生疑窦。 “你怎么了?”晴天早就察觉到余儿面色不对,不由得出声相问。 余儿却是不答,怔怔的看着李墨跪着的背影,忽的直起身来,便往外跑。晴天吓了一跳,赶忙追了出去。余儿却像不要命了一般,横冲直撞的跑了出去,刚出门,便摔了一个大跟头,晴天忙要去扶,却见她自己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沾着的泥土,疯了一般的便向前冲去。 晴天紧紧的跟在余儿后面,却不知道她到底这是要去哪儿,见她不时的被园子花枝勾到,勾破衣裳,或者直接在青苔上摔上一跤,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却见她突然停止了奔跑,跪坐在地上,抱着头,双肩抖动,竟是哭了起来。 晴天上前半步,却见前面分明是没有路的,竟然是个死胡同。弯下腰来,拍拍余儿的肩膀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呀?横冲直撞的,又不认识个路的!” “李墨,李墨……”余儿头埋在两腿之间,嘴里面咬着衣裳,含糊不清的喊着李墨的名字。 “你说什么呀?”晴天只觉好笑,抬手去拉余儿,“先起来再说,有什么好哭的了,男子汉大丈夫的!” “你带我去‘大德光明殿’!”余儿忽的抬起头来,眸子里面泪光盈盈的,竟然闪着狠绝的光芒。 晴天一惊,手僵在半空“你去那里做什?刚才不是怎么都不肯去的么,况且那边现在正有法事,闲杂人等……” “我不是什么闲杂人等!”余儿几乎是用劲全身的力气喊出这句话。 一阵冷风吹过,晴天几乎是呆愣着,手指着一处道“那边,最高的塔,下面便是” 余儿回头,远处果然有一座高塔,她几乎想也未想,便冲了过去。 晴天站在当场,看着余儿越走越远的身影,突然从心底溢出一声叹息,在这园子的一角慢慢的消散。 “哎呀,你这天杀的没长眼的东西,走路总不看人么?”忽闻一声娇斥,余儿回头却是一个三十上下的艳妇倒在路边,右手捧着膝盖,“呼呼”的喊疼。 “对不住了!”余儿抬手,摸着撞疼的右肩,忙弯腰赔礼。 “你走路没有带着眼睛的呀?”那妇人头一扬,柳眉倒竖,显得怒不可遏。 “对不住了!”余儿再一弯腰道歉,却再没有心思花在这妇人身上,转身便走。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那妇人本坐在地上,见余儿转身便走,不由得大怒,站起身来便追上去,一把扯住余儿道“你碰了老娘就想走呀?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走的” “你快放手!”余儿一急,使劲的甩开那妇人的手。 那妇人一愣,看着余儿的面貌,愣了半响,方道“你是个女的?” 余儿眉心一皱,却也不愿意多费口舌,转身便走,这回那个妇人却没有再上前拉她。 余儿远远的看到“大德光明殿”的牌匾,心中一喜,不由得加快脚步。 余儿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几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不死心的又转了几圈才看到角落里一个和尚正在收拾散落的祭祀用品,忙上前询问道“师傅,请问法事结束了么?” “施主是在跟贫僧说话么?”那和尚转过头来,脸上那条寸许长的伤疤便映入眼帘,此人竟是法悟。 “法悟师傅?”余儿愣了一愣,方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法事怎么这么快便结束了?” “哦!”法悟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他手中的活。 “怎么会那么短了?这法事不是很大么?”余儿不禁有些急了。 “哦”法悟又应了一声,余儿甚至怀疑他根本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回答自己的问话。 “师傅,你知道李墨么?你知道他还在寺中么?” “哦!” “哎!”余儿叹了口气,心中又气又急,心想这果真是个疯和尚。一扭身,便要出了大殿。 “他们已经出了寺庙,施主带上这个去追才快一点”却脚下一声叮咚,一个黄橙橙的物件滚到脚下,却是一枚五两金锭子。 余儿捡起金锭,心下一颤,回过头去。却见法悟依旧低埋着头,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好似刚才那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般。 “大师……”余儿只觉嗓子一涩,不知该如何道谢才好。 “施主还是快点吧!再晚就赶不上了”法悟抬起头来,想了想又道“北边的马厩里面有马!” “呵!”余儿面露惊喜忙道“谢谢大师!”当下便飞奔出去。 余儿出了大殿,找了个小沙弥问清楚了马厩的位置,想了想,又折回自己的房间去拿行李,她里面虽没有什么值钱物件,但是还带着李墨所赠的紫玉萧,那个东西是如何也不能离身的。 余儿回到房里的时候,晴天却不在。她本来还想跟晴天辞行的,现下看来也等不及他回来了。余儿拿了包袱,匆匆的便要出门,临出门时,想了想又从包袱里面掏出一个羊脂玉的小瓶子放在桌子上显眼的地方,看了两眼,方才出门往马厩赶去。 马厩里面不过养着三四匹马,余儿乍看一眼,品种都不算好,而且照顾的也不好,毛色暗淡,也没有养出瞟来,显得瘦骨伶仃的。 余儿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看马的和尚,心中不由的暗恨这帮和尚皮懒,大白天的便不见个人影。她心中又急又气,再也管不得那么许多,便牵出一匹马来,墙上就挂着马鞍,余儿取下一副,给马按上,那马虽不是什么名品,索性性子温顺,由着余儿上鞍,一动也不动的,就是余儿往它嘴里上嚼子的时候,也许是吃痛,连着打了几个响鼻。余儿一笑,伸手顺顺它的毛发,暗自庆幸,这不是什么名品,需知这畜生和人都是一样的,越是出生高贵,就越是桀骜不顺。她幼时倒是学过两天骑马,不过就是贪着好玩,学艺不精的很,这要是换了一匹烈马过来,三两下就能把她颠簸下去。 余儿打好最后一个结子,正待上马,却听一人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私动我们的马?” 余儿转头,却见一个癞头和尚站在院门口,双眼睁得大大的瞪着余儿,他手里捧着一捧鲜草,想来是出去给马找吃的去了。 “大师,我是……”余儿赶忙松开马绳,上前半步就要解释。 “觉醒!你又在跟谁烂嚼舌根子?”却见两个中年和尚抬脚走进院子,看到余儿站在里面,略微愣了一下。 “回两位师兄的话,这个人是个偷马的!”那个叫觉醒的手指着余儿,恨恨道。 “哦?”那领头的和尚眼睛一斜,看向余儿。 “不是的,不是的大师!”余儿赶忙解释道“在下只是借马一用,来日必定归还的!” “呵!”那和尚冷冷一笑道“施主还请见谅,需只这出家人不打诳语,但也不妄信诳语,你这无凭无据的就要牵走寺里面的马,主持方丈怪罪下来,贫僧可担待不起” 余儿愣了一愣,伸手往怀里一掏,道“大师,这里有一块五两的金锭子,我压上半块在您这儿就好,我们找个东西将它分开可好?” 那和尚看到余儿手中的金子,双眼一闪,接着有故作沉吟的道“施主有金子抵押,自然是好的,这样主持方丈也不会怪罪于我们,施主还请将金子给我,由我来分开吧!” “嗯!”余儿递上金子,那和尚急不可待的将金子抢人手中,仔细的端详着。余儿眉心一跳,这出家人,这般的重财,可不是好事。 “你这金子是偷的!”那和尚突然暴喝一声,吓的余儿一惊。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金子怎么会是偷的?” “呵呵,你一个穷酸书生,平白的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么一大锭金子,分明就是偷的!” 第18章 明珠错暗投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面色一顿,接着便是冷冷一笑。已是明白这和尚所动的心思,他分明的是见财起意,想私吞了这块金子,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大师既说我这金子是偷的,那么请问大师可是看见在下行窃了?又有何证据证明这金子是在下所窃,失主又是何人?”她凛然而立,目光冷冷的扫向场中三个和尚。 那和尚面色一僵,余儿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他聚是答不上来,一时间愣在当场,脸色憋得铁青。 “是呀,觉悟师兄你怎么知道这个施主是偷的金子了?”那个叫觉醒的癞头和尚突然插话进来。 场中其他三人聚是一愣,这个和尚也真是笨的可以了。那个叫觉悟的忽的一跳,一巴掌扇在觉醒脸上“你这个没有脑子的孬货,老子说话你插什么嘴?”那觉醒被打,呐呐的也不敢说话,忙退到一边去站着。 余儿眉心一皱,这和尚如此的粗鄙,哪里是出家人应有的态度,真真的败坏佛门清净之地。当下也不愿再多言,牵着马就走,这金锭今日就不要了,她心里着急去追李墨。 “施主还请留步!”却见三人当中始终未开口的那个和尚突然拦住了余儿的去路。 余儿一愣,却见那和尚先行了一个佛礼,面貌也算慈和,想来跟那个和尚该不是一路货色。 “大师有何指教?”余儿也弯腰回了一礼。 “阿弥陀佛,施主要走,贫僧自不敢拦,但请施主留下鄙寺的马匹!”那和尚面上带笑,说的理所应当的样子。 余儿心中一冷,这个才是真正的狠角了!“大师,我既然交了押金,这马我又如何拉不得了?” “施主这金锭子乃是偷窃而来,如何能做抵押之物了?”那和尚浅笑盈盈,垂头发问。 “我刚才已问过那位大师,我这金子是从何偷盗而来,你们既然找不到失主,又怎么能一口咬定是我偷的了?”余儿面上已有不耐之色,右手攥紧手中的包裹。 那和尚忽的抬头,装似沉痛的摇头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还请施主回头是岸!”他横拦在余儿马前,看样子分明是吃定了余儿。 “大师,出家人做到您这般倒也罕见了!佛教讲究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大师今日这般的冤枉在下,来日可是要下阿鼻地狱,永受轮回之苦的!”余儿这话已近不可谓不恶毒,需知,佛教信奉释迦牟尼祖师,所有信徒无不向往西方极乐世界,阿鼻地狱乃是世间最肮脏之所在,只有最卑鄙邪恶的人才该永坠此间。 果然,那和尚面色一变,收起伪善的面容,冷冷的道“施主既然如此的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贫僧无情了!”他使了个眼色,一旁的觉醒,觉悟会意,慢慢的将余儿往院内逼去。 余儿见他们成犄角之势缓缓的向自己包来,心中一跳,难道他们竟然会为了一锭金子妄动杀心不成?这是什么太平盛世,这是什么出家之人? “怪只怪你太过死心眼了!本来我们就只为求财罢了,妈的,死守着这破地方,半点油水也捞不到,别的地方,哪个不是赚的盘满铂满的呀,单单那打赏的钱……” “觉悟!你话太多了些”那领头的和尚突然狠狠的呵斥一声。觉悟被骂,却不敢回嘴,忙乖乖的闭上了嘴。 余儿步步后退,一手还牵着马缰,一手抱紧怀里的包裹。李墨,李墨!若是今日竟然平白的死在这里,那……她手突然一顿,手腕处好似磕到什么硬物,脑子里面灵光乍现,是那日晚上渡风塞进自己手里的那把匕首。 “我看你还往哪里逃!”余儿只觉后背顶到院墙,便看那觉悟迎面扑来。 “啊!”她尖叫一声,包裹抖开,里面的物件散了一地。余儿慢慢的睁开眼睛,血……好多的血,面前的人瞪着一对狰狞的眼,似乎不相信的看着胸口上的匕首。 “啊……啊…咕…”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觉悟嗓见溢出,好像有热水沸腾时的声音,压抑的让人觉得心脏都收缩了起来。 “呲”余儿一把拔出匕首,眼睁睁的看着觉悟在面前缓缓栽倒。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抄起地上的紫玉萧翻身上马。 “驾!”马儿一溜烟的跑出院子。 “怎么……怎么回事?”觉醒半痴半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笨蛋,还不去,敲钟,让全寺结合,抓住那杀人犯!”他似乎也是刚刚清醒一般的,大吼出声。 “哦……哦……”觉醒几乎是连爬带滚的,跑了出去。 “咚,咚,咚……”一连十几声的敲钟声响起,几乎寺里面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所有的和尚都赶往“大德光明殿”集合,所有的香客都走出房间,互相打听出了什么事情,有些爱凑热闹的甚至跟过去一看究竟。 晴天坐在房里,手中拿着那个羊脂玉的小瓶子,细细的大量着。忽闻这钟声,眉头一皱,赶出门外,不明所以的看着远方的高塔,“出什么要紧的事情了么?” “快拦住他,快拦住他!”后面一大帮武僧,手拿戒帮,紧紧的跟在马后。 余儿却不敢回头,整个人紧紧的贴在马背之上“马儿,马儿,你跑快些!再快一些”她几乎能看到出庙的大门,只要出了这个庙门,马就能跑快一点了。 “快点拦住他”庙众越来越多的赶来,突然一队武僧拦在的余儿前面。马儿受惊,眼看就要从那帮人身上踏过去。 “吁!”余儿赶忙勒紧缰绳。马儿吃痛,前蹄飞扬,余儿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笨蛋,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余儿耳听一声呵斥,转过头去,正是晴天,眼看他手执一根长棍,腾挪闪躲,出棍如风,不停的将靠近余儿的武僧扫开。 “你……”余儿一愣,这个是晴天 “笨蛋!”却看晴天眉眼一冷,长棍掷出,险险的插过余儿耳际。“啊!”一声惨叫响起,余儿回头,原来是一个僧人已经乘机接近自己。 “快走!”晴天一掌拍出,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撒开脚丫子往前冲去,一路上众僧无一不是被掀翻在地。 “快关寺门,不要让这个杀人凶手跑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立刻有靠近寺门得僧人去关寺门。 “驾驾驾!”眼看寺门将关,余儿再管不得那么多,掏出匕首,不停的在马上乱挥,靠近者,死! “啪”的一声,寺门一下子和上,众僧人赶忙忙着落匙。 “完了!”余儿,知感觉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难道今日便要死在这寺中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忽觉马上一沉,晴天单脚落在马上,略一借力,从余儿头顶上飞过,翻身落在门前,一棍子扫开,关门的僧人,单手拉开半扇门。“快走!” 余儿咬牙,双腿夹紧马背,扬起匕首,狠狠的一刀□马屁股。“嘶……”马儿悲鸣一声,发了疯了向前冲去。 “晴天,一起走!”在冲出庙门得一刻,余儿突然伸出手。 晴天只是愣了一秒,眉眼深深,似乎划过一丝笑意,右手伸出一半,“不要放跑这个杀人犯!”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已经有人追了上来。 晴天好似突然笑了一下,灿然夺目,一回身,“啪”的一声,庙门合上。 “晴天……”余儿愣了一下,身下的马儿还在飞快的向前冲去,眼泪“啪嗒”一声落了下来。“晴天!”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晴天!晴天……”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下。 天边乌云滚滚,也许就要下雨了。 第19章 明珠错暗投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一路向北,路上便舍了那马,它因为受了伤,血流的太多,早就跑不动了。不只是余儿扎了它一刀,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身上到处渗出血来。余儿本是不忍,撕了袍子给它包扎,又强拉着它走了一段路,谁知道行到一个陡坡,怎么拉它都不走,余儿急了,使了劲的拉它,它原本耷着的眼皮突然抬起来看了余儿一眼,好似有泪留过,余儿手上一松,那马儿前腿一弯,竟然笔直的从陡坡上滚了下来,余儿手中攥着缰绳,也跟着滚了下去,幸好马在下面,她正好滚落在马肚子上。“碰”的一声,了是这样,还是摔的她气晕八素的,一时间,只觉头痛的几乎炸开一般。 “砰…砰…砰……”耳听一声声缓慢无力的心跳声,余儿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那马,马儿睁着硕大的眸子,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余儿知道,它活不了了。 使劲的睁大眼睛,余儿抬头看着天空,东北面乌云压来,快要下雨了。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余儿咬紧牙关,“季余儿不许哭,不许哭”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看看那垂死的马,余儿站起身来,抓住它的两条后腿,用力的往后拉去。 余儿捡起旁边的干草慢慢的将马的身子盖住,只留着一个马头在外面,马儿的眸子空洞的透着死寂,已经死了! “马儿,是我对不起你,只盼来世,不要在遇到我这般没有良心的人”她说完,赶紧的将马头也盖上,手哆嗦的厉害,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面,几乎要爆发出来才好。 “师兄,那家伙骑着马是往这边过的么?”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余儿心中一跳,忙捂住嘴唇,闪身躲到一棵树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却听一人接口道“我也不知道,快下雨了,等下了雨,路上肯定就有马蹄子,现在谁知道呀!”那人说着,便叹了口气,显然是走的极累了。 “我看那人也不该走这条路呀,这是上京城的路,一个杀人犯,跑到京城不是找死么?”又一个人开口。 “我看也是的,但是不知道他往哪边跑,还是都要找找的,沿着这路找找,没有,咱们就回去,反正已经报了案,等各处公文一发,那人在外面一亮相,肯定就会被逮到的……” 余儿躲在树后面,听着那些声音越去越远,良久竟忘记了起身,就那么呆坐着,忽然鼻头上一凉,下雨了?她抬起手,雨点儿落在手心上,冰凉凉的…… 余儿再不敢走大路,抄着小路,去京城,白天躲在野地里面,晚上才敢出来赶路,饿了就寻一些野果子吃,幸好,此处离京城是极近的,余儿在第3天的中午,终于到达了日思夜想中的京城,“应天”! 胡尘轻拂建章台,圣主西巡蜀道来。剑壁门高五千尺,石为楼阁九天开。 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华阳春树号新丰,行入新都若旧宫。柳色未饶秦地绿,花光不减上阳红。 谁道君王行路难,六龙西幸万人欢。地转锦江成渭水,天回玉垒作长安。 万国同风共一时,锦江何谢曲江池。石镜更明天上月,后宫亲得照蛾眉。濯锦清江万里流,云帆龙舸下扬州。北地虽夸上林苑,南京还有散花楼。 锦水东流绕锦城,星桥北挂象天星。四海此中朝圣主,峨眉山下列仙庭。 秦开蜀道置金牛,汉水元通星汉流。天子一行遗圣迹,锦城长作帝王州。 水绿天青不起尘,风光和暖胜三秦。万国烟花随玉辇,西来添作锦江春。 剑阁重关蜀北门,上皇归马若云屯。少帝长安开紫极,双悬日月照乾坤。 这便是唐朝诗人李白笔下的南京城,如今的京城应天!应天果然是天子脚下,富庶之地,余儿行在街道之上,只见其楼宇林立,道路宽敞,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中不少富家公子,貌美少女,衣香鬓影,风流少年。往来过往,还有不少异国人士,那金发碧眼的波斯商人,红发褐眼的匈奴人。余儿看的不禁有些呆住了。 “卖包子嘞,卖包子嘞!”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了一阵阵吆喝声。 余儿转头,那蒸笼里面白白的,散发这香味的,是包子么?她使劲的吐了口口水,好像是肉馅的了…… “公子爷,要不要来一个?”那小贩满脸堆笑的看着余儿,圆圆的脸庞就好像一个硕大的肉包子。 余儿头一扭,只当没有听见,快步的走开了。后面那个小贩面色一沉,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人呐!” “大爷请问一下贡院在哪里?”余儿拦住一个行人,恭敬的行了一礼,问道。 “贡院?”那老者愣了一愣,上下的大量了余儿一眼,道“小伙子,这秋试早就结束了,现在去贡院未免晚了点了” “呵呵”余儿干涩的一笑“我是上京来寻找参加秋试的兄长,他日久不归,家母实在是不放心,只是这偌大的京城,人海茫茫的,不知该如何寻找,所以想去贡院,打听一下” “哦……是这样呀!”那老者沉吟了一番指了一个方向道“便在那边了,很好认得,朱漆大门,门口有两个石狮子,你要是识字,看那牌匾就知道了” “谢谢大爷!”余儿又是一拜,提起袍子,就往老者所指的方向走去。 “嗳!张兄,许久不见,今日可好啊!” “还算可以吧,只是生意上有点忙罢了” “咦?现在也不是大兴土木的季节呀,张兄的建材行有什么好忙的呀?” “哎!建材生意倒是不忙,你可知,那李状元府邸的木料都是从我那边进的,上面交代了,可不能出半点的纰漏,我日日在那边盯着,店里面的生意都顾不上了” “你是说的李状元可是新科状元李墨状元爷?” “除了他还能有谁呀,谁还能有他那般的好命?前几年的状元爷,哪个也不能跟他比,刚高中就被留在京中谋了那么好的一个职位呀,以后可不是前途不可限量么?” “那不也是靠裙带关系,吏部尚书的女婿都谋不到好职位,别的人还……” “您说什么?!”余儿一把拉住那个说话之人“新科状元叫什么名字?” “嗳?你?状元爷叫李墨啊!”那人愣了一下,直觉是碰上了一个疯子,这京城之中还有谁不知道那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新科状元爷呀! 余儿心中一跳,直觉得不对劲,她虽是从嫂子口中知道李墨高中,但是这个李墨会不会不是她的相公李墨了?她的李墨怎么会娶了别人了?“您刚刚说李墨是谁的女婿?”她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李墨……难道真的是你? “自然是吏部尚书杨大人的女婿,难道还是我女婿呀?要是的!我也高兴的!”那人见余儿恍神,一下子抽出袖子,骂了一声“疯子”便携这同伴走了。 “吏部尚书?”咯噔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头炸开,就是那个庙里面,就是那个华服美人,就是那个他拉着手的!吏部尚书的女儿!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也不相信。 “大爷,大叔,大婶……新科状元府怎么走,新科状元府怎么走”她突然疯了一般,一回头,便扯着路上的行人,一个个的打听。 “你是疯子吧?” “走开!” “别拉着我!”行人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 她还是问到了,新科状元府并没有落成,李状元现在暂住在岳父吏部尚书的府上。尚书府,便在离贡院不远的一处地方。余儿现在正站在门外,她已近等了很久,渐渐的,天都黑了,不时的有马车,轿子停在府前,下马车,上马车,下轿,上轿!似乎都只是前来拜访的!看来吏部尚书果真是个很重要的职位。 “您回来了!”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便有下人点着灯前来照明,声音恭敬的异常,想来不是一般人物。 余儿不禁睁大的眼睛看过去,李墨?是李墨么? 只见灯光下,那少年身上裹着一件银狐大氅,白色的狐毛映的他肤皎如雪。“杨管家,有劳你了!”他开口,声音竟分外的好听,有如珠翠落盘一般的温润。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一回头,眸子有如暗夜的星子一般泽泽生辉。 余儿一愣,正对上他看来的眼神,那眼神却不犀利,也不动人,只那一瞬间,余儿却有种想哭的冲动,那是一个体谅宽厚仁慈的眼神,他好似能看透世间的悲苦,冥冥众生的无奈,并且能让人从中解脱出来。 “管家,去给那人送些吃的吧!”杨知书低头,轻轻的在管家耳边吩咐了一句。 “是的!少爷!”管家连忙应了一声,扶着他下了马车。 “是少爷回来了!”门里面似乎有人听到了动静,这么的叫了一句,立马便有一大帮小厮丫鬟涌了出来,簇拥着那位公子,进得府去。 “这个给你!”一碗面条放到了余儿面前,上面窝着两个黄灿灿的荷包蛋。 “这个是?”余儿抬头看着面前,笑吟吟的老者。 “吃吧!少爷吩咐给你的,好好吃,以后好好做人,大好的年轻人,蹲在这马路上算个什么事情呀!”老者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余儿突然鼻头一酸,端着这碗面,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她是这么了?这些日子这么的喜欢哭,变的特别的敏感。 第20章 莫道人依旧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的就贴着墙角睡着了,真的好累啊,连日的奔波早就让她的体力透支了。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老家小镇上的那个小院,李墨不在,于是她便满屋子的找他,不停不停的喊“相公,相公,你在哪里?”喊的撕心裂肺,还是没有人搭理自己,她突然就坐到地上,大声的哭了起来,她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没有力气还是想哭,这时候,却感觉有人伸手拉拉她的衣角,她泪眼朦胧的抬头,却是一个小男孩,梳着朝天羊角辫,红扑扑的小脸粉嫩粉嫩的,他对余儿一笑,露出两个细小的酒窝,余儿一恍神,这孩子的眉眼,竟然有3分像自己,却听他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娘娘!” “压轿,快点压轿子,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道照顾着姑爷点,你们这帮剜了心的奴才,没有半点的良心” “绾儿,你就别骂他们了,是我因着公事耽误了” “姑爷,你怎么穿这么少了?这是要冻坏身子了……” 余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突然的火光,晃的她一时睁不开眼睛,抬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眯着眼睛看向声源。那身青衣,那个背影……似乎有什么利器在心上狠狠的划过,钝疼的厉害。 他伸出手,洁白修长,一旁的绾儿连忙上前扶住他,他清浅一笑,绾儿眉眼带羞,两人缓缓的向府中行去。 “李墨!”余儿突然站了起来,这么的唤了一句,声音不高不低,混在夜色中,竟然分外的尖锐刺耳。 李墨的身子几乎微不可及的抖了一下,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僵在那里,前进不得,后退不得,脖子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头。 “姑爷?”绾儿轻轻的唤了一声,却见李墨面色泛白,竟在火光下透着淡淡的无力。 “你是什么人,敢直呼我们家大人的名讳?”在场的众人均是一愣,到底有一个反应快的跳出来问了这么一句,声音却也不敢太过张狂,毕竟还不知道余儿的底细。 “相公!”她捏紧双手,双目早已越过众人,紧紧的胶在李墨那青色的背影上,脚下缓慢的踏着坚定的步子走上前来。 “相公!”李墨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双肩剧烈的抖了起来,绾儿扶着他的手也跟着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慢慢的回头,面上还挂着笑,声音却冷的吓人。 “我来找你呀!”余儿却没有被他冰冷的口气吓到,脚下步子不停,抬头温柔的一笑,那笑容竟似东风夜放花千树,晃花了他的眼。 “余儿……”眸色几番变化,似乎是隔了千山万水,那样百转千回的唤了一声,有如隔世。 “相公!”她一笑,眸色温柔的几乎滴出水来,可是他分明感觉到,那眸子里面满满的乞求,凄楚之色,我只剩下你而已,李墨,李墨,你怎么狠心丢下我了? “相公!”环佩叮咚,杨纭纭锦绣罗裙虚扶着丫鬟的手,婷婷袅袅站在门边,双眼如雾如云,轻轻的凝望着李墨。 余儿侧目看去,正对上杨纭纭扫过来的目光,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天仙化人,一个落魄糟糠。 杨纭纭几乎下意识的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李墨,却见他双目紧紧的胶着那个穿着男装,一脸落魄,惨不忍睹的女人,当下目下一寒,唤一声李墨,道“相公,这是你的同乡?” 李墨深深的看了一眼余儿,见她满面的风霜,似乎已经累到不行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弄的,一身污秽,她从来最爱干净了,袍子上划开了那么一道大口子,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她……可是……他抬头看向杨纭纭,似乎嘲讽的笑了一下“这个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季余儿!”他转头再看向余儿的时候,眸子分明的已经冰冻三尺。 “哦!”杨纭纭了然的一笑“是季姐姐啊!”她那样的口吻,那样的眼神,看的余儿有如针扎,她知道自己,而自己却不知道她,他什么都跟她说了,可是她却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他究竟说的什么?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墨。 “余儿,你一个人跑出来,世伯知道么?”他上前一步,距离余儿只有半丈距离,态度亲和守礼,竟似路人。 “相公?!”她眸子微微颤动,里面氤氲成色。李墨,李墨你是打定主意不认我了么? “季余儿,你再这样,我便是要生气的,谁是你相公?”他忽的拔高音量,声音竟带着薄怒。 “相……”声音哽在喉间,竟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这不是李墨,这不是,这不是那个耳边私语的李墨,不是那个情定终身的李墨,这个不是…… “季姐姐,你虽然与我家相公定过婚约,但是季伯父早就反悔了,婚事也自当做罢了,你这又是何苦了?”杨纭纭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余儿的双手,侧身正好挡住余儿看向李墨的目光。“况且相公如今娶了我,季姐姐这又是何苦如之了”她顿了顿,手上用力,余儿吃痛,不由的抬眼看她,只看她红唇翕动“说句不应当的话,当年相公一贫如洗,姐姐弃他如敝履,如今相公高中,姐姐才来找他,未免太过世态炎凉了些”她一字一顿,有如剜心,余儿禁不住后退两步,几乎栽倒,一旁的绾儿连忙扶住她。 “季姐姐,你初来京城不妨在府中多留几日,但是以后还请您自重一些为好!”她似乎是可怜她,缓缓的说道,抬目看向李墨,酥手微抬,李墨会意,也抬手握紧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真真是鹣鲽情深,好一对璧人! “不用!”余儿忽的冷冷一笑,目光扫过李墨“余儿只怕是来错了,还要速速回去,免得家严家慈心中担心”她故意咬紧“家严家慈”四字,当年她为他离家叛父,早就有家不能回,如今他一笔代销,她不是她的妻子,不是父亲母亲的女儿,她还剩下什么了? 果然李墨双肩一抖,眼睛里沉寂的湖水几乎一下子爆发出来。 “那我派人送姐姐!”杨纭纭眉头一皱,抢先答到。 “不必了了,需知,君子立于天地,当俯仰无愧与天地,余儿虽不是君子,也深明此中含义,今日上门,已经是余儿生平所做的最是羞耻之事了,余儿不该嫌贫爱富,踩地拜高!如今自食苦果,与人无尤!”她说这段话时,一直看着自己的掌心,竟似自言自语,说完,举步就走,再不回头。 “相公!”良久之后,杨纭纭看着夜色中依旧对着余儿离去的方向发呆的李墨唤了一声。 李墨恍若未闻,有风乍起,袍袖轻扬,便似要乘风飞去一般,她突然觉得害怕,一把扯住他的袍子“相公!”声音竟似带着颤音。 “纭纭!”他回头,剑眉朗目,眸色深沉“我们回去吧,外面天凉!” “嗯!”她轻轻的应了一声,扶着他慢慢的走了进去。 寒夜,似乎越来越冷,这寂静的夜。余儿蜷缩在一个屋角,双肩不可自以的抖动起来,心痛的几乎没有知觉,眼泪也几乎流了干净,她只是冷,只是后悔,她为什么在这里?对了,是跟娘亲走散了,她跟娘亲去寺庙上香,她贪玩,跑出了轿子,人太多,就像水流一样,结果就走散了……她脑子里面一团迷糊,突然就以为自己回到了九岁的时候,上元节陪母亲上山进香的那晚,过节,人太多,她拼了命的叫唤,母亲也听不到。天就突然黑了,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面,天黑沉沉的,就像一个狰狞的巨兽,会把她吃掉的吧?娘亲,蓉嬷嬷,玲珑……为什么你们都不来找自己了?她好害怕啊,天真的好冷呀! “余儿妹妹!”忽听一声轻唤。余儿抬首,果真是李墨。 “三哥”她一把扑上去,她上面虽只有两个兄长,但是她跟李墨青梅竹马,李墨也是她的哥哥,她喜欢唤他三哥。三哥,三哥哥,哥哥,蝈蝈,她喊出来的声音甜腻的有如蜜糖,吴侬软语的分外好听,他喜欢她这么喊。 “余儿,我们回家!”他抱她,只感觉脚下一轻,哥哥的怀抱好温暖啊。 忽的“碰”的一声,是烟火,她抬头,透过他的背,满天的霞彩,火树银花,上元节真美呀! “哥哥!我给你念首诗好不好。 “好的,余儿念吧!”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火阑珊处。”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火阑珊处。”她低低的吟诵着,记忆与现实分不清真假。三哥,三哥哥,你怎可对我如此? “她在这里!找到了!”突然火光乍现,3,4个大汉闯入余儿视线。 “你们要做什么?!”突然的火光,让她心中一片慌乱,抬手遮住双眼,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去,可是后面早已没有退路。 “你别怪我们,怪只怪你自己吧,何必来京城这一趟?”带头的大汉好似可惜一般的看着余儿,摇摇头,竟似叹了口气。 “老张,下手也别太重,状元爷吩咐了,怎么也是有旧情的,教训一下也就是了!” “你撒谎,你撒谎!”她突然尖叫起来“不是李墨,不是李墨!” “哎!”一声叹息在这沉沉的夜“可怜的女娃娃,怪只怪,男子薄情!” 第21章 莫道人依旧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怪只怪男子薄情么?她冷冷一笑,却没有笑的出来,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嘶”的一声抽了口冷气,笑容僵在脸上,真真的哭笑不得。 “啪”的一声,一个褐色的馒头滚到自己脚边。 “是我的,是我的!”她还没来的急反应,一旁的两个花子,便两个人四只手的扑上去,争抢起来。四只乌黑的手,两大两小,互不相让,很快,那双大手便占尽了上风,馒头落在了他的手里,那双小手却如何也不依,抢不到馒头便扯着那双大手不放。 “是我先看到的”右边那个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骨骼却格外的大,身上套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布灰衫,瘦的皮包骨头的,黑溜溜的大眼凸在眼眶外面,显得有些吓人。 “臭小子,分明是我先抢到的,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你懂是不懂?”左边的是一个癞脸的中年男人,并不算瘦,四肢健全,面目稍稍有些可憎。 此刻他们两人毫不相让,僵持在一起,怒目而视。“软脚虾,大男人跟小孩子抢东西吃!” “妈的,老子不跟你抢,老子吃什么呀?”中年人却也不面红,理直气壮的答道。 “不行,这个馒头是我的!”少年眸中似有厉芒闪过,倔强的拉着中年人的手,就是不放。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开”那中年人抬高手不停的甩动,想要将这少年甩开,那少年却像是耗上了,双手紧紧的攀着他的膀子,双脚如岩石一般的定在地上,任他怎么甩,也不松手。 “妈的!”那男子低咒一声,满头都渗出汗来,那少年咬紧牙关,那眼神如狼一般的盯着他手中的馒头,死都不放手。 “你给我松手” “不!” “你不松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他寒着声警告着,脸上的肌肉抽动。少年不语,眼神中带着不屈,今天无论如何他也是要吃到这个馒头的。 “妈的,你给我滚,给我滚,给我滚……”中年人突然抬脚,一连喘了了少年3脚,每一脚都使劲了力气。 少年面色发白,却不喊一声,咬着嘴唇,仇恨的看着男人。 那男人额头上,热汗直流,这死兔崽子太难缠了。“你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了!”男人似乎真动了怒了,少年不语,他突然拎着少年的腰带将他倒举过来,街上的行人,都停了下来,这个男人分明是要摔死这个少年。 “啊!”男人突然大吼一声,“碰”的一声将少年掷到地上,少年终于松了手,躺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个虾球状,口中“咕咕”的吐着血沫。 “哎!”那男人终于舒了口气,看着地上的少年狠狠的“呸”了一口,“下次别让老子看到你”说完口中咬着馒头大摇大摆的走了。 行人眼看无趣都各自散去了,余儿坐在角落里,眸子淡淡的扫向地上的少年,“想要报仇,就站起来”她低低的开口,声音好似梦呓,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地上的少年却是背脊一僵,咬紧牙关,突然翻转过身子,双眼看着余儿,漆黑的眸子里面闪着一种渴望的光芒,他就这样爬了过来,手脚并用,嘴里的鲜血,流的更涌,“咕咕”的在胸腔之中发出闷响,身后蜿蜒的拖出两条血路。 “我想报仇,我想要吃饭,我想要饱,不想挨饿!”他伸出右手,颤抖的抓住余儿的腿。 “嘶!”余儿又抽一口凉气,她的右腿早就骨折了,如今是站也站不起来。 她淡淡的扫向地上的少年“我可以帮你教训那个男人”她抬头看着中午天空中的那轮明日,淡淡的金华,刺痛了她的眼,心里有一片潮湿的阴暗慢慢的席卷过来。 “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几乎是从牙缝里咯嘣出来的声音,压抑的像小兽的低吼。 “好!”几乎没有犹豫,她便应了下来。 “你忍着点,可能有点疼!”少年一手扶着余儿的腿,一手拿着粗树枝固定,手忙脚乱的,额头上不禁渗出细密的汗珠,“我以前只帮过大黄接过腿,不太会这个” 少年手势不对,固定的位置也不对,余儿疼的汗如雨下,几乎晕死过去,牙齿死咬住嘴唇,不一会便流出鲜红的血来,憔悴的面容越发的苍白。 “对不起,我……”少年一紧张更加的手忙脚乱。 “没关系”她抬眼看着少年,眼睛依旧淡淡的带着死气。少年一愣,手上反而不慌了,慢慢的帮她固定好位置。 “嘘!”少年松了口气,双目看着余儿,褶褶生辉,好似很高兴一样“我第一次帮人接腿,没有想到还能接的这样好了!” 余儿扫了眼,绑的像粽子一样的右腿,没有说话,扭过头去看向窗外,月华如水,洒在这破庙的神案上,佛祖的目光慈悲而悲悯,余儿看得不禁有些恍惚。 少年见她看着神像发呆,突然捡起身旁的一把稻草,站了起来,走到神像面前,细细的擦拭起来,他擦的很仔细,动作也是极慢的,目光中带着恳切的神色。余儿目色一沉,却见他左腿微跛,看来是中午的那一下摔的不轻。“你这是做什么?”她问,声音依旧清冷冷的。 少年也不转头,面上一笑,看着佛像露出一个向往的笑容“我娘说,常拜佛,佛祖就会保佑的”他说着,便对着佛像深深的磕下一个头去。 余儿沉吟了一下,目光闪动,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带着梦想总归是好的吧! 半夜的时候余儿是被疼醒的,她全身抽搐,冷汗湿透了衣裳,双手乱挥着,却怎么也捞不到救命的稻草。下腹一阵阵钝痛,有如谁拿着巨锤子一下下的击打。“我要死了么?”心里面这样想着,嘴里面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只能在死亡的海洋沉沦栽浮,却如何也上不得岸,最后只感觉满眼的星光闪动,便一下子晕死过去,再也没有知觉。 “你醒了啊?”一张灰扑扑的小脸映入眼帘,余儿使劲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强撑开眼脸“你……”一开口,嗓子里面刮疼的厉害,好像能冒出火来一样。 “你叫我小向吧,我娘都是这样叫我的”小向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余儿看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你怎么了?”她倒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关心这个孩子,扭过头去,只感觉浑身无力,下腹却没有昨晚那么痛了,细密密的好似有针扎一般的,微微的疼。 “我没事!”小向一扭头,站起身上背对着余儿“你答应我的,要杀了他的,我才在你身上用这么多心思的的,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把你挫骨扬灰的!”他恨恨的道,声音带着颤音。 余儿一愣,抬眼看他时,只看到他一个背影飞快的出了破庙,她愣了愣,感觉身下一片凉湿,伸手一摸,血淋淋的红。 余儿躺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觉得胸口没有那么闷的慌了,吸一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以前月信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全身无力的,只是却没有这般的疼,她急着寻一处水源,好把自己清洗干净。摸索着出了破庙,一路上挑着小路慢慢的走,总算被她看到一个小池塘,塘边杨柳瑟瑟,上面早就没了叶子,余儿脱了鞋,小心的将没有受伤的那只脚放进水里,“嘶嘶”连吸了两口凉气,河水冰凉,忙把脚捞上来,再不敢放下去,右腿受了伤,站都站不稳,她只好慢慢的扶着杨柳坐了下去,松开袍子,慢慢的开始清洗,水真凉呀,她不时的抬手呵着气,呵着呵着,泪就这么的下来了。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有那么冷么?又不是腊月天的,这水还不算冰的了!她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慢慢的搓洗着衣服,她想起那年冬天,比现在还冷,她那时候刚离开家,从来没有洗过衣服,站在河边好一阵的手足无措,好不容易下了水,那水那么冰,那么冷,她“嗖”的一声,又把手从水里面捞了出来,可是李墨的袍子却还在水里,她只顾着呵手,没注意那衣服随着河水越漂越远,等她注意的时候,那衣服已经到了河中央,怎么办?怎么办?那是李墨唯一的两件衣服,当下再顾不得冷,挽起裤脚,就往河里面跳……哎!真傻呀,结果衣服捞上来了,人也病了,发着高烧,她还记得她醒来之后就是李墨红通通的眼,“余儿,从此以后再也不让你吃这般的苦”。是么?从此以后再也不让我吃这般的苦了么?她冷冷一笑,低下头继续洗着袍子。 夕阳西下,余儿总算也清洗干净了,只是穿着湿漉漉的袍子,还不如不穿的好,她叹了口气,还是将衣服系好,转过身,慢慢的往岸上走,杨柳树下面,一朵紫红色的小花,迎风摇曳,余儿注意到,这种小花带着尖锐的小刺,万物相克,通常这种植物不是救人活命的药材,便是害人性命的毒药。她眸子一眯,顺手就将它摘下来塞进袍子里面。 第22章 莫道人依旧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回去的时候小向正在烤地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看到余儿回来,笑意一僵,看看地瓜,再看看余儿,面色竟然有些凄惶。 余儿却没有说什么,假装没有看到,她太累了,只想睡一觉,下腹沉沉的,好似压着什么东西,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觉得饿了,她寻了个角落就躺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有什么东西咯的她心疼。 “诺……这个给你!”半块地瓜,嫩红的薄皮,金黄的肉,甜丝丝的香,余儿是真的不饿么?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接,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知道几日没有吃饭了,自己前天晚上还吃了那么一大碗的面条,上面还窝着两个荷包蛋了。 “给你就拿着”小向声音闷闷的,拿起余儿的手就把地瓜塞进她手里,回过头去,捧着自己的那半块地瓜,却怎么也舍不得吃的样子。 余儿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心中生出一股子决然来“吃吧,明天我就给你买包子”她说完,捧着手中的地瓜,就大口的吃了起来,那地瓜入口,有如一块红碳从嗓子眼一直滑进胃里面,从心里面生出一股子满足,一股子温暖起来。 小向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余儿的话,但是也大口大口的咬掉了手中的地瓜。这个夜晚,却没有前一天那么难捱,余儿夜里虽然痛醒过两次,却没有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捂住肚子,在地上滚了那么几圈,到底是忍了过去,到最后也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余儿带着小向去了当铺,她从胸口掏出那支紫玉萧的时候,掌柜的眼睛都直了,那么温润的色泽,那么精美的做工。 掌柜说“您等等,我去请示老板,这个东西小人眼拙,不太好估价” 余儿面色不动,心中冷冷一笑,你要是真的眼拙就不用去请老板了,她伸出手,五根手指头,细长长的,指甲却都是豁口的。 “五百两?我说少爷,您这价钱开的也太狠了!”掌柜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5两就好!”余儿开口,这回是小向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得要掉出来,掌柜喊五百两的东西,怎么也不止五两吧,这是卖东西了还是买东西了? “啊?您说什么?您说什么?”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破玩意,早上在路边上捡的,看着也值五两银子的,您要是不要,我就到别家去了!”余儿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对对对,咱不卖了”小向连连点头,五两银子?不行,不行! “别呀,别呀!”掌柜几乎是狂喜的拦住余儿“十两,十两,我给您十两,您给我”他赶忙伸手入怀“啪”的一声,一锭十两的纹银落在桌子上。 “给你!”余儿拿起银子几乎没有犹豫的将手中的紫玉萧一把塞进掌柜怀里。 “不行,不行,怎么也要一百两的!”小向在一旁使劲的跳脚。余儿将他一揪,一把将他揪出门外“快走”她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小向一愣,脚下却加快脚步跟着余儿躲到一个屋子的拐角处。 过了一会,果见当铺里面追出来几个伙计一样的汉子,四处张望着,好似在寻找什么。掌柜的的这时走出来道“算了吧,算了吧!不要追了,十两银子罢了,今天这个生意稳赚不赔的,十两银子当赏给那两个花子的好了,那紫玉呀!这玉的成色那个好啊!啧啧,少说也值个500两的!”掌柜的似乎十分高兴的转进屋子,几个伙计见掌柜的发话了,也就都进去了。 余儿总算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小向,见他正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自己,她突然一笑“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给我的教训也够多的了了!”她顿了顿又笑道“给你买肉包子好不好?”她笑起来,露出两个细小的酒窝,小向觉得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好的!”小向也是一笑,露出白灿灿的牙齿。他心里面高兴,肉包子,他有多久没有吃到那个了,禁不住吞了口口水,带头就往包子铺跑去。 余儿在后面,笑容一敛,眸色沉沉的看向当铺,李墨,李墨!物是人非事事休,从此萧郎是路人。她冷冷一笑,或者,连路人也不如。 “那个谁,那个谁,你快点呀,你快点呀!”小向见余儿许久不动,急的在前面大喊大叫。 “好的,好的!马上!”余儿一笑,抬脚去追上他。 小向很瘦,却有个大胃,他一连吃了10个大肉包,又叫了两碗什锦面,最后又喝了满满一碗鱼汤,才算饱了,小店的老板瞪着硕大的眼在一旁盯着哨,生怕又是两个吃白食的。余儿刚啃了一个包子,心里面就堵得慌,再也咽不下去了。小向见她吃不下了,伸手就要再偷袭一个包子,却被余儿“啪”的一声打掉狗爪,“一下子吃这么多也不怕撑着,这些打包回去吃”余儿故意板着脸。 “嘿嘿”小向呐呐的收回手。 “老板结账!”余儿起身结账。银子块子太大,老板一时还找不开,出去换了些碎银子才找给余儿。 谁知道路上又碰到上次打小向的那个花子,他腆着个肚子,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嘴里含着一根稻草芯子,不时的张望着,碰到个把单身的少妇老者,便死赖着皮的要钱要吃的,人家不给他就不松手。 “呸!”小向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口水“人渣!”余儿愣了愣看向小向,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对这个花子有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恨意。 “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么?”小向双目狠狠的瞅着那个花子,却是在跟余儿说话。 “嗯!”余儿应了一声,对付这样的人,耍心机手段都是浪费了,她伸出手摸向怀中,怀里面有一把匕首,一颗毒草,不管哪种都能很快的解决掉这个花子,只是……她目光一闪,便拿过小向怀里面抱着的包子,迎面走向那个花子,小向一愣,却不敢跟着余儿上前,因为那个花子警告过他,下次再看到自己就要狠狠的教训他的。 也不知道余儿对他说了什么,他一开始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过了一会竟然露出狂喜的表情,他突然就要走,余儿却拦住了他,将手中的那包包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小向这时候却被路人碰了一下,忙低头说对不起,再抬头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再了,余儿正回头往这边走来。 “你跟他说了什么?”天黑沉沉的,小向坐在角落里。天上的星子忽明忽暗的。那个男人下午的时候就死了,被人打死的,一个叫花子横死街头,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叫花子的死活,也许是打架斗殴,也许是偷了别人的东西被人教训的,可是小向却知道这些都不是!是余儿跟他说了什么,才造成了他的死。 “没有什么,我只是跟他说,昨天我看到一个叫花子捡到了一块上好的玉佩,今天早上卖到‘淘宝阁’去了,而我看到那块玉佩是谁掉的,所以今天上午就去找了那里的掌柜的,说他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去告诉那个失主,让他来讨回去,掌柜的害怕,就给了我10文钱打发我走了,让我不要说出去”余儿没有告诉他自己在那包包子里面的其中一个里面早就塞进了那颗毒草,就算当铺的人不打死他,他也会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吃了那些包子而被毒死,她做事一向讲究万无一失。 “哦……这样呀”所以掌柜的害怕他说出去,就把他打死了么?小向突然笑了一声,声音竟然满是苍凉之意“可是你卖掉的明明是一只紫玉萧呀!” 余儿眸色隐在黑暗之中,忽明忽暗的,“是呀,我之所以告诉他是一个玉佩,就是让当铺的人知道他当时真的只是看到了,并没有看清楚捡的是什么,也要让他们知道只是他自己看错了,并不是我们说出去的!” “哦……你真聪明呀!”他嗓音却不正常,头埋在腿上面,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面,双肩抖动,竟是哭了。 “你知道么?”他突然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好似要滴出血来狠狠的瞪着余儿。“他是我的父亲!” 余儿心头一颤,直觉要躲,小向却一把扑过来,将余儿狠狠的压在身下,余儿闷“哼”一声,小向正好压在她的肚子上,肚子本来难得的安生,现在这一下下去,顿时揪疼起来,冷汗滴答答的往下直流,月光下,脸色惨白的吓人。 小向却顾不得这些,双眼继续恶狠狠的看着余儿,“我母亲她非常的温柔漂亮,是村子里面少见的美人儿,16岁那年,提亲的人几乎踩烂外公家的门槛,她却是谁也瞧不上,我外公就她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然什么都由着她……”他顿了顿突然拔高了音调“可是……可是她最后却选了这个人渣嫁了,谁都想不到的事情,这个人渣是村子里面除了名的流氓地痞,平时偷鸡摸狗的好吃懒做,谁家的好女儿也不会嫁给他呀!而外公是村里面少数几个识字的教书先生,德高望重,更加不能允许女儿嫁给这样的败类,可是娘亲却心意已决,外公被气得晕倒过去,最后更加是跟母亲断绝往来……我一直奇怪,母亲那样天仙的人儿到底看上这个人渣哪里了?你说,你奇怪不奇怪?”他突然看着余儿,眸子里面闪着迷茫的光。 余儿却顾不上答他的话,肚子抽疼的厉害,几乎痛晕过去,可是小向看着她,似乎她不回答不行的架势。“我不知道”余儿哼哼的扭过头去。 “呵呵”小向好像很满意余儿的回答一样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余儿耳里,却分外的悲凉“我本来也不知道,后来我知道了,你知道那个人渣他做了什么,他趁着母亲一个人上山拜佛的时候,□了母亲,母亲性子烈,当时就想一死了之,只是舍不得年老的外公外婆孤苦无依,所以才没有去死,可是那个人渣却不放过她,总是借机缠着她,母亲不肯,他就说要宣扬出去,让外公在村子里面抬不起头……”“啪嗒”一声,一滴眼泪滑落下来,滴在余儿的眉心,余儿一愣,一时间真的是百般滋味在心头,这个世界上的幸福果真都是一样的,而悲苦却千千万万的不同,小向的娘亲,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当年又是遭受了怎样惨绝人寰的待遇了? “母亲这个时候已经是生不如死,她已经不能再活下去了,可是这个时候她却怀上了我,怀上了我这个孽种,我这个贱种……妈的,我他妈来的真不是时候,我该死,我该死!”“啪啪”连着几声脆响,他一连扇了自己几个巴掌。“你说我是不是该死”他突然抓起余儿狠狠的摇晃起来,一时间余儿只觉得天旋地转,气血翻腾,恨不得当场死了才好,人都说现世报,现世报,上午才害了人,晚上就要被他儿子索命了吧?她冷冷的笑出声来。 小向却突然放开她,嘴上继续娓娓道来“娘亲嫁给了他,那个人渣却更加的不学好,整天还是偷鸡摸狗的,不务正业,没事就喜欢打老婆,折磨的娘亲生不如死,可是娘亲为了我,只好忍着,她却从来也不跟我说……”他突然停了下来,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手上紧紧的抓住余儿,余儿不由的痛呼出声,他却恍若未闻,“母亲终于还是被他打死了,他喝醉了酒就回来撒酒疯,那么大的一个酒坛子直接砸在母亲头上,血……好多好多的血……他就躺在母亲的尸体旁睡着了,我就站在旁边……他醒了,很害怕,因为杀了人了,他就要跑,他跑我也跟着,我却不想跟着这个人渣的,只是我一定要跟着他,看着这个人渣怎么死的,看着他死我才甘心……”他突然扭过头看着地上的余儿,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悲伤,嘴巴一张一翕的,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余儿突然细声的安慰他起来,双手慢慢的拍着他的背。他背一僵,抬眼,泪眼朦胧的瞪了余儿一眼道“虽然是我让你杀他的,可是他是我的父亲!这个仇我还是要报的!”说完他就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躺了下来。 余儿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感觉。夜里面她又被疼醒了,这一回却跟以前不一样,再不是一阵一阵的疼,而是连绵不断的疼,一直疼,一直疼,好似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面剥落,越来越远,越来的越远,汗水眼泪,再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止不住的流……终于在黎明前也许是痛的累了,她睡了过去。 “啪”的一声,朦胧间不知道是谁踢开破庙的门。 “你们是什么人?”她听到小向的尖叫声,接着不知道是谁将她拎了起来,“哟,爷,是个母的了!”不知道是谁□出声,她却只是想睡觉,再也不想睁开眼睛。 第23章 青楼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觉得脸上有点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游移。她使劲的想睁开眼,但是梦又黑又沉,像黑暗的海藻用力的拖住她的脚,不让她前进,有一丝丝光明泄了进来,她听到有人在交谈。 “大夫,她怎么样了?”是个女人,声音说不出的风情慵懒。 “伤的太重了,右腿骨折,接骨的人手法根本不对,还好时间不长,刚刚帮她从新接过了,身上有多处的挫伤,有些地方都发炎溃烂了,怎么现在才叫我过来了?”那人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能为力的样子。 “怎么会这么严重,昨儿个不是还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这回开口的却是个男的,余儿听着声音很耳熟。 “哎……李掌柜的,你要知道,她滑胎多时,死胎一直留在她肚子里面,初时可能还不觉得怎么样,时间长了这母体受损……” 嘘嘘叨叨的话好像隔着千丛万重的帘子,越来越远……直达再也听不到为止,她睡得黑甜,梦里面,肚子里好似有什么暖流滑落,接着就是无尽的冰凉……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一声低低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男子薄情呀!” 是呀!男子薄情呀! 余儿再醒时,便闻到一股子甜腻的香味,有人掀开床帏,她抬眼看去,却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高髻云鬟,衣着华丽,她看了余儿一眼,微微一笑,转过头向外面道“你姐姐醒了了,把汤端过来吧” 余儿还来不及反映,她便放下帘子,走了出去。过了一会,那股子甜腻的香味越来越重,便看到一双白净的小手撩起床帏用金钩挂好,那床帏挑开,却见一个15,6岁的少女站在床边,明眸皓齿的对她一笑,便坐到她旁边,手上端过桌上的一碗汤,用汤勺细细的搅拌吹凉。 余儿侧眼看了看屋里面的摆设,清一色的柳木家具,釉色的漆色,薄薄的凉,却配上了粉色的窗帘布幔,凭的多了几分脂粉味,屋子里面有梳妆台,上面摆着铜镜,脂粉类的东西,看着却不像女子的闺房,心底忽的生出一股子不祥。 “我这是在哪里呀?”她问,正碰上那少女送到嘴边的勺子,她看看少女,少女也看着她,盈盈一笑,眼中带着善意,她让了让,表示不愿意喝那个汤。 那少女却不生气,又把勺子放回碗中“这里是‘挽霞居’以后便是姐姐的闺阁了” 她忽的抬头,心中一沉,这名字却是凭的风雅,但是……“我是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在哪里?” 那少女柳眉一皱,眼里似乎划过一丝悲痛来,嘴巴翕合了两下,到底只是低低的叹息一声。“姐姐还是喝了这汤的好”良久之后,她挤出一个笑容,又将勺子递到余儿嘴边。 余儿扫一眼,那个汤,乳白乳白的,还带着一股子甜腻的味,更加的不愿意喝,把头侧向一边。 “唉……”那少女见她不喝,只好将碗收好,呐呐的站起身来,“那你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外!”她说完,便闻一阵“悉嗦”声,少女又将床帏放了下来。 余儿躺在床上,听着那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一滴泪就这样滑了下来,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止不住的流泪……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再也忍不住的放生大哭起来,像沙漠里失去幼崽的母狼,嘶哑着嗓子放声的嚎叫着。 滴翠拿着碗的手一顿,转头看了看那珠翠后的房间,叹了口气,才将手中的汤倒掉,来到这里的女人,又有哪个没有一段泣血的故事。 “听说你都一天没有吃饭了?”花十三娘掀开床帏,不客气的坐到余儿床边,头上的金步摇,金光闪耀,哗哗作响。 余儿不语,身子蜷缩在床角,大大的眼,茫然的看着一处,毫无生气,嘴唇不知道是何时咬破的,上面结着的血茄早已发黑。 “是为了孩子?”她柳眉一抬,带着淡淡的嘲讽的笑容“我见过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了?在皇觉寺!” 她见余儿不答,却也不恼,微微一笑道“我知你能听到我说的话,你现在虽然是生不如死,但到底不是个死人,而我要做的便是救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只是一块浮木,溺水的人如果不紧紧的抓住我,而是一味的求死,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她抓住余儿的手,手心里滚烫像一个火炉,她看着余儿,眼中似有流萤飞过,娓娓道来“我娘家姓花,单名一个矜字,矜贵,矜持,女子妇德,妇容,妇工,求的也不过如此,父亲饱读诗书,文采风流,给我娶了这个名字自然寓意深远,我也尽力做到最好,女戒,女则更是奉若至宝……”她顿了顿“那是我初次见他,便是在我俩的新房里,新婚之夜,他挑开我的喜帕,他的脸就那么放大了的在我面前,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不由的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再不敢看他,那时候多好呀,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我们俩恨不得每时每刻的黏在一起,他画画,我跳舞,舞一曲霓裳羽衣,他说只有我的眉眼才能入得他的画中……”她静静的叙述着,好似陷入了过往的美好之中“但是……但是那个贱人出现了,他再不归家,每日每夜的流连在烟花巷柳之中,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她冷冷一笑,似乎是恨到了极处,“我在家吃糠咽菜,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我素来要强,如何咽得下这般羞辱,所以我就去了,去找他很那个女人算账……” 余儿突然睫毛一颤,眼中似有厉芒划过,花十三娘一笑,心知余儿果然在听,口中继续说道“我去找他,花娘告诉我说不在,我如何肯信,撒了泼的在那闹,“许哲成,你今天要是不出来,我就不走了,我肚子里面还怀着你们许家的种,你不出来,我就撞死在这里”他听我这样的说,还是不肯出来,哼!男人这种东西,便是爱你的时候,对你如珠如宝的,弃你的时候便是狗屎也不如,我当时真的是心灰意冷了,这样的男人还值得我为了他这样吗?当下就要撞死在花堂之上,那些花娘见我真动了死意,再也不敢隐瞒,赶紧上楼把他拽下来,他衣冠不整,脖子上还带着那个女人的胭脂,真真的是可笑之极”花十三娘说道这里,果真袍袖轻掩,“呲呲”的笑了出来,她笑的急了,眼泪都笑了出来,还是不肯停。 “后来了?” 花十三娘一愣,却分明的没有听错,余儿不知道何时已抬起眸子,淡淡的看着她。她收住笑容,继续往下讲“他见到我,脸上似乎有羞愧的神色,但是很快就被愤怒取代,我去拉他,说,相公我们回家吧,他一巴掌扇过来,我只觉得耳中‘嗡嗡’的响,便什么也听不到了,我左耳的失聪便是这样留下来的,我当时气急了,但也拿他没有奈何,便返回娘家,母亲自然是万分的心疼于我,父亲却只是怪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常回家的道理?我住到了第三日,他便来接我,他那样的打我,我自然是不愿意跟他回去的,但是他跪下来求我,声泪俱下的,说我当时实在是太气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颜面扫地,而且他回家之后也被公公处罚过了,我见他可怜,心中哪里还有恨意,便傻傻的跟他回去了,他回去之后果然收敛了些,每日陪着我,还时常抱着我的肚子,听肚子里面孩子的动静,我当时真的好幸福,以为他浪子回头了,便在家好好的养着胎,只等着10月期满,孩子瓜熟蒂落,我们一家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她摇摇头,目下一寒“狗改不了□,他到底与那贱人没有了断,我听到风声,如何也按捺不住,又跑去找他,这回被我逮个正着,他跟那贱人亲亲我我的,在那大堂上旁若无人的厮混,我如何能容,当下冲上前去,便是一人一个巴掌,我指着那个贱人的脸骂道‘你勾引别人的相公自然该打’又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说话不算话,背着自己怀孕的妻子在外拈花惹草,禽兽不如更是该打!他被我骂了,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到底忍着没有开口,我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是恼火,揪着那个贱人就是一顿猛抽,那贱人凭的会装可怜,我身子重,那几日更加是全身无力,手上本就没有力气,我一巴掌扇过去,她竟然就掀翻在地上,捂着肚子,一边喊痛一边哭叫‘许郎,许郎,我肚子好疼,我肚子好疼,我肚子里面还怀着你的孩子’我一时间愣在当场几乎气晕过去,我是他们许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我肚子里面怀着的是他们许家的长子嫡孙,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她肚子里面还不知道怀着的是谁的贱种了?我正要发火,他却急红了双眼,一把将我掀翻在地上,我只感觉到肚子里面钻心的疼,情知不好,拉着他的衣角‘相公,我肚子疼,相公,我感觉不好,肚子好疼啊’他却不理,抱着那个贱货急冲冲的就走了,孩子没有了,公公婆婆都怪罪我不该乱跑,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以前怀着孩子的时候,他们自然事事都让着我,现在孩子流掉了,自然个个都不待见我了,我心中也是后悔,却不是为了别的,到底是因为我心心念念的还是他呀,我低声下气,百般的讨好他,他却是不屑一顾,他杀了我们的孩子却没有半点的悔意,而我只是推了那个贱人一把,却是十恶不赦了!他忍了我三个月,那三个月里我容貌枯槁,心如死灰,三个月过后,他只给了我一封休书,便将我敢出家门,休书上面写着‘不安于室’四个大字,呵呵……”她嘴里面笑着,面上一滴清泪划过“到底是谁不安于室呀?” 第24章 青楼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花十三娘再来的时候,身后果然跟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余儿看了他许久,见他只是低着头,新做的衣裳非常合身,那种黛石的青色映的他眉眼分明,凭的多了几分清秀。 “我把他给你带来了!”花十三娘先行开了口,看着坐着的余儿,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我知道!”余儿微微一笑,无功不受禄,花十三娘那么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还把自己的伤疤挖个自己看,又是图的什么了?不过是自己这张还能看得的皮肉,竟然大家各取所需,她也受得理所应当。 “那你们慢慢聊!”花十三娘见目的达到,当下也不多话,推了一把少年“别跟姐姐怄气,你不知你姐姐为了你担着多少心” “她不是我姐姐!”小向牙龈要紧,闷着声开口。 “妈妈您先出去吧!”余儿不以为杵,淡然一笑。 珠帘一响,余儿目送花十三娘离去的背景,转首看向少年,伸出右手“小向!”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声音飘渺,百转千回。 小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鼻头一酸,几欲流下泪来。 “傻瓜,哭什么呀?”余儿手往前伸了伸,一把拉他入怀“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的,以后还有我呀!” “你为什么还救我?”他一把推开余儿,双眼戒备的看着余儿。余儿忽然被他一推,一下子撞在桌子上,桌上的茶壶一晃,正好倒在余儿手上,里面茶水滚烫,撒了余儿一手,立刻烫红一片。 “嘶”余儿一声抽气,小向却比她还快一步,一把拉起她的手,细细的吹着气。 “小向……”余儿一愣,抬眼看去,却见他眼睛一眨,一滴眼泪正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疼不疼啊?”他问,眸子里面蒙着一层雾气。 “不疼的!”余儿淡淡一笑抽出双手。 小向站在桌子旁愣愣的看着余儿,余儿带着浅笑垂头看着地上,茶水划过桌面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是个女的……”良久之后小向闷着声说了这么一句。 “啊!”余儿抬首“知道又怎么样了”她笑,笑容扬到眉梢却未沉进眼底。 小向突然觉得胃部一阵收缩的酸疼“我也不知道你怀着孩子……” 余儿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他名叫张文才,是京城都尉张守的三子,三个月前余儿初次上台献艺,一曲长相思,惊艳全座。这个张文才当场便砸下五千两白银说要包下余儿,花十三娘有言在先,余儿是清倌只是献艺不卖身的,那张文才也无可奈何,只是自那之后,日日都来余儿的‘拘霞阁’小坐,或是喝酒品茶,或是吟诗作对,故作风雅,只是行为举止一日比一日的放荡轻狂,就比如现在…… “小姐,在下先行干了此杯”张文才一拱手,举杯一饮而尽。 “公子今日喝的多了些了!”余儿拉拉他的袖子,盈盈一笑,目光里无不关切之色“酒多伤身!” “沉鱼小姐”那张文才借势一把拉住余儿的手,目色沉沉,满目深情之色。 余儿面上笑容一僵,看着那手,心中只道“你果然沉不住气了”,口中却道“公子这是喝醉了吧?我让小向送您回府吧,等会子天黑了可就不好了!” “我不要回去,沉鱼,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思么?我这整颗心都落在了你的身上了……我人走了,心留在你这里,便是与死尸无异了?”他娓娓道来,款款深情,心里面却早就按捺不住,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与金钱,却是半点便宜也捞不到,今日他是打定了主意,若是摘不到这朵花,就誓不罢休! 余儿眉头一皱,从心底便生出一股厌恶起来,面上却挂着温婉的微笑“公子爷,妈妈看的我极严,若是知道你整夜的留宿在我这边,可是要骂我的” “不怕,不怕”那张文才见余儿松动,当下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回头我给她送些金银也就打发了她去了” “哼!”余儿却忽的面色一沉,甩袖转身“公子爷当鱼儿是什么人呐,若真要做那皮肉的生意也不要等到今天,不过是鱼儿命薄,才不得不委身于此,公子爷拿金银与我相比,便是一心的轻贱鱼儿” “我的小心肝,我的宝贝,你别生气了行吧?你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行了吧?”那张文才赶紧讨饶,手下却依旧不老实,自个的往余儿身上爬。 余儿心中恶寒,当下却只当做被野狗给咬了,一回头,眸子里盈盈带水,便要哭了出来“我心里面也是一千个一万个的喜欢公子,只是妈妈早就把我许配了人家的,我要是轻易的破了身子,那根那位大人是交代不了的!”她眸子低垂,似有戾气闪过。 “谁,十三娘把你许给谁了?”张文才忽的拔高的音量,眸子睁得比铜铃还大。 “呜呜……”余儿咬着衣袖,低低的抽泣不言。 “宝贝,心肝,行了,你别哭,到底是谁啊?”张文才见美人落泪只得细声安慰。 “是户部的郎中令大人,妾身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妈妈偶尔提及……”余儿抽抽啼啼好不容易将一句话说完。 “是他?!?”张文才眉心一跳,想到是那个春风得意的状元郎,更是暗恨滋生,却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的老子也不敢跟人家张狂。 余儿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当下哭的越发的厉害“公子若是怕事,不妨快快离去,免得被有心的看到了,又给公子徒添的麻烦,反正鱼儿心心念念的都只是公子罢了!”她嘴上这么说,果然就站起来就把张文才往门外推。 “沉鱼,沉鱼,你何苦这般了?”那张文才见余儿这般不由的也动了心思,却一把拉住余儿“你别怕,那李墨不过就是拖着个裙带关系,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你怎么样,今日不如我先要了你,来日我再跟妈妈说说,你就是我的人了……” 余儿眉心一跳,却不知此人如此不要脸,“公子这样是要惹祸上身的!”她假意劝阻。 “不碍事,别的我还不敢说,就这事,他是万万也不敢闹大的,他事事都仰仗着自己那个老丈人,不敢再外拈花惹草的,他若是敢为难你,我只要露出点风声,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中烧,当下再顾不得许多,匆匆的就把余儿往怀里拉。 “你做什么呀?”余儿一惊,再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张良。 “你做什么呀?”张文才眉头一皱,心中颇为不耐,伸手再去拉余儿。 余儿身子一侧,闪过身去,目光清冷的看着张良“公子还是自重些的好,鱼儿是清倌,卖艺不卖身!”此人当真皮懒,软的不行,余儿也只得来硬的了。 “哈!”张文才冷冷一笑“你这是跟我要糖吃呀?”心中却是想明白了,这小贱人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刚才种种不过是推诿之词。 “公子还是请回吧!”余儿一甩长袖,转过身去。 “好呀!要本公子走也行的哇!”那张文才见余儿对自己不假辞色,当下也不再装,露出本来面目,转到余儿面前,浪荡一笑“你陪我一夜,公子我就走!” 余儿目下一寒,却不想跟这种人多过纠缠,转身便要离去,却被张文才一把扯住袖子。 “放手!”余儿使劲一拉,却没有拉动。 “你今日是如何也跑不掉了!”却见张文才饿虎扑食一样,一把搂住余儿,张嘴就亲,余儿抬手就要一把掌扇过去,却被他一手按住。“小美人,你安分点,要不爷可不客气了!” “不要!”余儿使劲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钳制,只闻“刺啦”一声,却是衣裳被他扯碎。 “你好美呀”张良文才色一暗,更加疯狂的撕扯余儿的衣服。 “你快住手,你快住手!”余儿疯了一般的挣扎,踢腿。却是奈何他不得,心中已经是死灰一片,却见他大掌伸来就要扯开余儿的亵衣。 “住手!”银光一闪,却是一把长剑驾在了张良的脖子上。 “大……大将军……”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张文才几乎是怀疑自己的眼睛。 “滚!”低沉的声音宛如惊雷,张文才几乎是连爬带滚的跑出了“拘霞阁”。 卫辽眉心一皱,脱下身上的袍子一把盖在余儿身上,“你没有事情吧?”他低低的询问,眼神却看向别处。 第25章 青楼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坐在窗边,窗外飘着牛毛般的雨丝,身上还裹着那个男人的衣服,她微微有些发抖,不禁抓紧身上的衣裳。她听到屋檐外他们细声的交谈着。 雨越下越大,有调皮的雨点溅落到身上,细细的凉。她是柳沉鱼,是琼花楼的花魁娘子。她还记得那天,也是在这个房间,她也是像现在这般的坐着。十三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余儿!”她低低的答,不忍心玷污祖宗的姓氏。 “鱼儿?”她微微一笑,余儿注意到她眼角跳跃的笑纹,她一定是个爱笑的女人,但也是个老女人。 十三娘似乎知道她在看什么,眸色一沉,抬手掩住眼角,半响才道“鱼儿这个名字倒是活色生香了,不如加个字,改叫沉鱼,沉鱼落雁,恰如其人” 余儿这时候才知道,十三娘是听错了,余儿,鱼儿,听着相差不多,实则相去甚远,但是她也无心解释,一个花名而已,过了今日,她便谁也不是! “那你姓什么了?”她显得有些好奇,身在青楼的女子,本不该带着这种好奇的。 余儿看向窗外,眸色浅薄如雾,她突然想到诗经中的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呵!”她淡淡一笑“我姓柳”声音飘渺似云。 “吱呀!”一声,他推门进来,眉色沉沉,后面跟着笑意盎然的花十三娘。 余儿慌忙的站起身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偷偷抬眼看向十三娘,却见她只是对自己一笑,那笑容分明有些许别的意思。 “你坐”卫辽上前,把余儿按回椅子上。 余儿一惊,下意识的又要起来,却又被他一按,坐回椅子上,“你坐着就好”他弯下腰,细细的理好余儿披着的外衣,那件属于他的外衣。他们靠的那么近,近的余儿能闻到他身下青草的泥土味道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他的眉眼生的极好,却不是李墨那种书生俊逸,剑眉朗目,棱角分明的,嘴唇略微有些厚,观之不过三十许人,额头上却生着两道深深的皱纹。余儿心想,他平日里必定是个严于律己,且心思极重之人。 他似乎知道余儿在打量自己,忽的抬头,眸色如墨正对上余儿的眼“你叫什么名字?” 余儿只顾怔愣,却未答话,红唇贝齿,细细的啃咬着,卫辽只觉心中一动,好似有千只蚂蚁爬过,愣愣的看着她也忘记了言语。 十三娘站在一旁,柳眉微抬,淡淡一笑,慢慢的退了出去。满屋生香,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余儿一怔,收回目光,“我观将军面善,沉鱼是不是曾有幸见过将军?” “呵呵”他低低的笑出声来,声音闷在喉间,低沉的像天边的滚雷,余儿心想,此人必定不常笑,常笑的人,怎么会笑的这般难听了。 “你我相识野外,相识午夜,相识惊魂处!”他执起余儿柔荑,眸色沉沉“祸不及妻女!” “是你!”余儿惊呼一声,“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记起了那混合着血腥气的夜,就是那个草丛中满面是血的杀手。 “你放开我!”她一甩手,显得怒不可遏。这个男人那晚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他略微沉默的看着她,“你别生气”他顿了顿,显然是在组织语言,他鲜少跟人这般的低声下气“我是出手重了……” “出手重了?”余儿冷冷一笑,你那掐着脖子的动作那么的得心应手,如果那样就叫出手重了,满大街的不是都躺着死人了么?她顾及到他的身份,到底不好发作,嘴唇咬紧,想到自己身世浮沉,不由的悲从中来,转过身去,再不看他。 卫辽愣了愣,到底没再开口,余儿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就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背后灼灼,是他看来的目光。 余儿站的累了,便径自走到床边,躺下便睡,再不管外面站着的那位。她本来还是醒着,躺着躺着却果真睡着了,梦里面好像听到床帏发出“悉嗦”声响,接着感觉脸颊一暖,痒痒的好似呼吸,她使劲的想睁开眼,却看到花枝那头站着的李墨,他伸出手喊了声“余儿” 一滴清泪滑过眼角,“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三哥,你为何不要余儿了?”她问他,他却只是看着自己,满目的悲凉。 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接着又是床帏“悉嗦”的声响,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却是被滴翠叫醒“姐姐,姐姐……”她使劲的唤她。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的睁眼,只感觉眼睛酸涩难当,似有千斤之重。 “姐姐你被魇住了了!一直在哭”她看着她,欲言又止,眼中闪着担忧的神色。 “哦”余儿应了声,接过滴翠手中的帕子,想要擦干净脸上的泪,她手上没劲,擦着总不对地方,滴翠看着无言,抢过她手中的帕子,细细的帮她擦干净。 “天黑了么?”余儿透过滴翠看着外面,只见桌上红烛斑斑的,想已是深夜。 滴翠手上一愣,抬头看着余儿“将军刚走,姐姐怎么也不抓紧些了?”她顿了顿,看着余儿的眸子分明带着一丝怪罪,“滴翠虽虽是个识人不清的,但是瞧着将军人品,真是个可托之人,他方才一直站在床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姐姐,却丝毫没有逾越之举,我看他对姐姐真是……” “滴翠!”余儿眸子一沉,却不想她再说下去。滴翠又如何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滴翠情知失言,再不多说,呐呐的退了出去。 余儿看着滴翠离去的方向,却敖自陷入了沉思。这个刺客却原来是个将军,余儿心想,此人顶着将军的头衔刺杀当朝王爷,所图必定不小,不过他又为何来寻自己这个知情人了,是想封了自己的嘴?那么为何不直接杀人灭口?若是为了别的,又是什么了?余儿想的头疼,却始终不得其解,最后,只得作罢,便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外面却飘起了雪,起初还是小雪,接着就有如扯棉絮一般的,鹅毛大雪哗哗的往下落。余儿窝在床上,怎么也不敢下床,即便她要下床,滴翠也是不肯的,她身子本就羸弱,要是受了凉可了不得。 下午的时候,铅云压城,雪越发的大了,而且冷,滴翠在屋子里面生上了暖炉。余儿想不到他这个时候会来,他推开门,霎时风雪满楼,滴翠赶忙就去关门,“将军,您怎么来了?” 他却是不答,只是看着余儿,满眼的疲惫,却分明的带着光亮“我回来了!”他低低的说了一句。 余儿只觉心中一酸,这句话,分明听着耳熟。“嗯!”她应他一声,垂眸无言。 他上前,找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余儿只觉一阵寒气袭来,却见他前襟后背都是水渍,分明是冒雪赶来。 “怎么也不打把伞了?”她被他瞧的不自在,侧过头去问道。 “嗯!”他往后挪了挪椅子,答非所问“我身上带着寒气冻着你了?”。 余儿心头一颤,直觉的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看来的目光,“你怎么来了?”问完才惊觉不对,这里是青楼,他自然能来。 “我来看你……”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声音太低,余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 抬头,却见他一笑,又说了一遍,嘴巴一张一翕的“我想你!” 余儿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但是她不相信他,不相信,她不相信他想自己,他一定是有着什么阴谋才对! 但是自那之后,他日日的来,每日只是来坐坐,看着余儿发呆,有的时候会带些小玩意来,有“聚宝斋”的红珊瑚耳坠子,有“槿得轩”的仕女图,也有“五方斋”的点心,更多的时候只是街边小摊上的小饰物,但是却样样别致精巧。 每当这个时候滴翠都会满面的惊喜,“姐姐,将军对你真是好” 余儿眉头一挑,拿过那样东西“你要是喜欢,拿去便好” “姐姐为什么不让将军接你出去了?”有一次小向来看余儿竟然这样问道。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余儿疑惑的抬头,小向自从来了这里,便去前厅帮忙了,她虽知道将个孩子留在青楼不好,不过她现在自身难保,自然只能委屈了他。 “将军有一次在前厅碰着我了,便让十三娘帮我换了个工作,现在我在厨房帮忙,虽然是累了点,但是我觉得比以前高兴”小向一笑,露出洁白的牙。 余儿心却一紧,怎么自己却没有想到,将小向放到厨房去会比较好了,她有点内疚的看向小向。 “姐姐,将军真是个好人,男子汉当丈夫,就当如他那般,姐姐跟着他必定是个有福气的!” 将军!将军!都是将军!全部都被他收买了么?她却始终是不相信他的,这样一个男人到底图自己什么?她揽镜自照,自己虽生的不错,到底只是风尘女子,当不得他这般。 这日,余儿午睡的香甜,忽的被人从被窝里面拽了出来,“沉鱼,沉鱼……”他低低的唤着。 余儿脑子里一团迷糊,只是感觉,那个怀抱冰凉,良久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唤自己的名字,她现在是柳沉鱼“你怎么了?”她安静的由他抱着。 他却不言语,只是抱着她,有水流进余儿的脖颈,“外面下雨了么?将军衣裳湿了!”她不安的扭动着身躯。 “外面是下雨了”他越发的将她抱紧。 “将军”心咯噔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感觉手中被塞进厚厚的一沓东西,余儿低头一看,却是一大把的银票。“将军?”诧异的抬头。 他却一笑,淡漠异常“留着吧!随便你怎么花”松开余儿,便往外走。 余儿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却见他在门边一停“沉鱼!”他唤。 余儿沉默,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沉鱼!带着小向走吧!” 她一晃神,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小向站在门口,痴痴的看着自己,又转过头看看卫辽离开的方向,好似突然的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拔腿追了上去。 “小向”她唤他,赶紧下床去追。 “扑通”一声,猜到裙摆,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只觉得胸腔闷着生疼。 第26章 青楼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还未黑,滴翠便在院子里点上了花灯,一盏盏的,昏黄一片,煞是好看。 余儿步出房门倚在门边,看着那盏盏花灯,美轮美奂的,上面细细的描绘了花鸟鱼虫,也有宫娥扑萤,嫦娥奔月的图样……那纸上的人儿,细细的眉,弯弯的眼……余儿看着,不由的愣住了。 “姐姐,你看这灯好看么?”滴翠指着一盏‘侍女点灯’的花灯,笑盈盈的看着余儿。 余儿回过神,看向滴翠,却见她上身着着一件白花小红袄子,下身是浅绿色襦裙,鬓角还插着一朵蝴蝶兰绢花,分明是细心的打扮过的,灯火融融,直映的眉眼如画。“你今儿个穿的倒是喜气!”余儿一笑,步下台阶,抬手便卸下那花灯,拿在手中,细细的端详着。 滴翠眉眼一垂,羞的双颊通红,“这原是去年的旧衣服了,今儿只是应个景,拿出来穿穿罢了!” 余儿回头,上下的打量了滴翠一番,她原本就生的美,今日这般一打扮更是出挑了起来,这样的人儿要是放在园子里必定是个人物,不知为何花十三娘也肯只让她做个丫鬟。“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么?”余儿略有些疑惑的问。 “呵呵!”滴翠掩唇一笑“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今日正是下元日!” 下元日!余儿一愣,暗骂自己糊涂,下元日又称作下元节,乃是民间的大节,下元节的“斋三官”是非常重要的,老百姓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多在于此日,余儿老家苏州,年年都有这样的仪式,百姓们对此非常的重视,以前每到今天,她必定是要跟李墨一起“斋三官”的,只是如今物已非,人何在…… “姐姐?”滴翠见余儿脸色不好,心知她又在想不该想的事情了。 余儿回神,只是一笑,又问“应天都是怎么过下元节的了?” “应天是京城,每每的过节都十分的热闹,下元节跟上元节倒是无甚分别,只是正直丰收的季节,街上的小吃花样就更是齐全了,好似有一种稻米饼,要新碾的稻米才清香绵软,这个时候是最好吃的了!”滴翠说到兴头上,禁不住双眼闪现憧憬之色。 余儿“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却道“你那么想吃,怎的不上街去?” “呵呵!”滴翠一笑,手挽住余儿,巧笑倩兮道“我原就是要上街去的,只是在等姐姐出来一起去罢了!” 余儿一愣,抬头,却见月上柳梢,寒夜绵绵映的枝头花灯融融“也好!”她真的许久不曾逛街了。 她左手提着花灯,右手被滴翠挽住,绣花的高帮子鞋底走在青石的小道上发出“蹬蹬”的声响,园子里出了奇的安静,浑不见平日的莺声燕语,余儿心中正自纳闷却听滴翠道“今儿个,王尚书家宴客,凡事叫的出名字的姑娘都被叫去充场面了,十三娘倒是卖了将军的面子,才不曾叫上姐姐,否者哪有的这般清闲……”想来她也是看出了余儿的疑惑,乃是这样也不忘记提上卫辽的一句好来。 余儿“嗯”了一声,心道一句“怪不得了!” 她们从后面出去,折折转转,拐了几个弯子才到了街上,其实本不要走这么远的路,余儿心中却是明白滴翠的心思,她素来是个自傲的,自是不愿被人知道是那勾栏里出来的。 街上人影憧憧,火树银花,街边小摊林立,行人手踵相接,热闹非凡。余儿拉紧滴翠的手小心的走在人群之中,人太多,她不时的侧过身子护住手中的花灯,滴翠在一旁看着,眼神忽的一亮,她一笑,好似说了一句什么,余儿却没有听清,再问她时,她却只是是一笑,眼神看向别处,再不言语。 余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一个烤羊肉的摊子“你也喜欢吃这个?”她大声的说。 “是呀!”滴翠也放大嗓门的回答“小时候,爹爹常常做这个了!”周围人声鼎沸,余儿没有听清,她说的是爹爹还是弟弟乃或者是别的什么,从没有听过她提到过任何亲人。 滴翠显得很高兴,眉梢眼角无不含着喜气,她拉着余儿硬生生的拨开众人走到那个小摊前面,摊子上的生意也是极好的,老板头上油光光的流着热汗,不时的拿起一旁放着的毛巾擦上一把,羊肉放在烤炉上,发出“吱吱”的冒油的声音,听着让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老板,给我10串”滴翠放开余儿,挤到前面去,嗓门放的极大。 “好嘞!”那老板嗓门更是大,应了一声,抬头看滴翠的时候却愣了一愣,想来是少见得这样的美人。 她们很快的就拿到了羊肉串,余儿只要了一个拿在手中倒不知道如何下口,滴翠却是一反常态的大嚼起来,边吃还边夸那老板手艺了得,手脚利索,没有让她多等云云。余儿一笑,哪里是老板手脚利索,分明是看你大姑娘俊俏。 “姐姐,你看……”滴翠突然扯一扯余儿,手指着一处。 余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是个高台,上面灯火的辉煌的“那是什么?” “是金秋的才子宴,每年都是要举办的”她显得有些激动,双目褶褶的看着那高台。 “哦!”余儿应了一声,心中却是奇怪,竟是金秋才子宴,放到现在好似是晚了点吧? “往年都是放在中秋佳节举办的,今年杨公子随使节团去高丽庆贺海东天子寿辰,所以推迟了几个月”滴翠一边拉着余儿往前面挤,一边解释。 余儿知道,高丽在大周西南,是一个边陲小国,无论是面积还是人口都远远少于大周朝,更加不及大周繁华鼎盛,他们的国王都自称“海东天子”,但是那个杨公子又是何人,他出使高丽该是有爵位才对,为何滴翠只是唤他公子?他又有何本事让这么多文人才子空等他数月才举办这个才子宴会。 “杨兄得罪了!”余儿挤道前面,却见一男子执扇一礼。 对面的白衣男子淡淡一笑也回了一礼,“陈兄有礼!”余儿抬目看去,却见灯火阑珊处,那男子的面色极白,眉眼恍然,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在下先出一个上联,公子听好,山石岩上古木枯,此木为柴”那姓陈的书生,张口便来,显然是事先想好的绝对。 杨知书,眉头一皱,显然是在深思,余儿站在台下也是眉头紧锁,这上联乃是一个拆字对,若要对的工整恐怕极难。 一阵冷风吹来,场中极是安静,大家都平息静待,余儿也不由的着急,乎得抬头看看天,一会又看看四周,看有何物可以入对,不期然的就撞上了一双眸子,眸色沉沉,黑如点漆,里面却带着笑意,杨知书微微一笑道“陈兄在下已想到下联” “杨兄还请赐教” “白水泉边女子好,少女最妙”他侧过头扬声答道,灯光下那个幅度正好能看到他纤白的颈。 余儿却觉心中一跳,终于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便是那晚的那个男子,此人姓杨,不知道跟那杨纭纭又是何关系。她一时间兴致全无,拉一拉滴翠,眼神示意一下,转身便走。滴翠却是意犹未尽,但是也只得跟着余儿走。 杨知书再回首时,人群中却已没了伊人身影,他心中只觉一空,旁边又上来一个才子,道声“指教”,他赶忙收回神思,也回了一礼“不敢当!” 余儿匆匆的在前面走着,滴翠赶紧的在后面追着,一路上不知道撞着了多少人,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嗙…嗙……嗙……”却闻前头一阵锣鼓声响。周围的人都不由的停下了步子。 余儿也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四周,“怎么回事啊?”周围的人群也是议论纷纷。 “你还不知道啊!匈奴犯境,朝廷震怒,派出大将军卫辽前去镇压!” “是么?匈奴屡烦边境,实在太可恶了!还好有大将军坐镇呀……” 余儿却听的不甚分明……卫辽……大将军……边境?那么那晚他是来辞行的么?她忍不住又看向手中的花灯,那火光忽名忽暗的映着她苍白的脸。 “嗙…嗙……嗙……”鸣锣的官兵两旁开路,鼓声震天,“快快退后,大将军的部队马上就要来了,行人后退!” 行人都一窝蜂的往两旁退去,余儿不知道被谁一挤,险些栽倒,幸好有人托了她一把,她一回头,却是滴翠。 “嗙…嗙……嗙……”巨大的鸣锣声夹杂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寒光毕现的军甲,这是大周朝最精锐的部队。 卫辽高坐的马上,黑甲红袍,腰系玉龙,缓缓而来。那一瞬间,人群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位大周的军神,连呼吸也平静了下来。余儿穿过众人,视线却未在他身上停留,而是看着他身后的那匹马上端坐的少年。 “姐姐“滴翠拉一拉余儿,“那是小向?” “嗯!”她轻应一声,小向他已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 “祝将军早日凯旋而归!” “祝将军早日凯旋而归!” 不知道是谁带头高喊了一声,两边立刻呼声不断,人声鼎沸“祝将军早日凯旋而归!大周朝千秋万代” 余儿眸色一沉,大周朝都被放在将军之后,那样的全民激昂,这个卫辽!功高震主啊! 第27章 风雨欲来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被街上那一耽搁,她们回到琼花楼得时候,已是两更天了,滴翠匆忙的收拾了让余儿睡下,也许是太累了,不到半会她就沉沉的睡去了! 飞花翩翩,有人立在花树之下,背影翩翩,余儿知道那是李墨,我怎么又梦到你了了?她嘲讽的一笑,隔着那个背影,见他指尖莹白挥动着狼毫正在作画,却是一副半成的侍女点灯图,李墨一向只画江山不画美人,今日怎么改了性子了?余儿上前半步,正待嘲讽几句,却见他突然回头,眸色沉沉,额头上纹横舒展一笑“沉鱼,你看这画可好?” “卫辽!”余儿一惊!正待答话,却感觉肩头一痛,“姐姐,快醒醒!” 余儿睁开眼,屋子里面没有点灯,窗外冷月莹莹,正照在滴翠苍白的脸上“姐姐快起来”滴翠手劲下的极大,二话不说一把将余儿拖起身来。 “嘶!”手腕被她拽的生疼,“怎么了?”余儿心一沉,感觉到不对劲起来。 “姐姐快穿衣服,出去再跟你慢慢说!”滴翠却不解释,抓过床头的衣服就塞到余儿怀里。 余儿慌忙的就把衣服套上,滴翠在那边帮她找鞋子,“就穿这双好了!”她随手抓了一双就帮余儿套上,“走!”不等余儿反应过来,拉着余儿就往外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刚到屋外,余儿久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姐姐,出大事了!……”滴翠脚下不停,口中急急的正待解释。 “滴翠,怎么这么慢啊?”余儿抬头,却见一个灰袍男子迎了上来,分明是在这里守候多时了。 “李谷,你赶紧带姐姐从后门出去”滴翠把余儿一推,那李谷抓住余儿却是一愣,眉色一沉“那你了?” “园子里面还留着几个姐姐,我要去通知她们”滴翠说着就要转身,却被李谷一把拖出“滴翠你疯了你,我是拼了命的来通知你,你救了一个还想救两个,你以为你是观世音菩萨啊!”他拔高了音量,嘴里“噗呲噗呲”的喘着粗气,显然是怒急了。 “李谷!”滴翠眸色一荡,声音哽在喉间,似在挣扎。 “我不管,你不走,我不走!你顾着别人,别人顾着你么?那花十三这些年把你当丫鬟般指使,你还有什么对不住她的……” 余儿脑中一亮,忽的想起了这个叫李谷的,他分明就是“淘宝阁”的一个伙计,当日余儿将那个紫玉箫典当给了“淘宝阁”,之后赶紧遁走,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最后还是被那帮人找着了,也算她作茧自缚,若她不利用这件事情害死那个叫花子,“淘宝阁”的人也不会想到杀人灭口,但是后来因为发现她是个女子才被留了一命送到“琼花楼”来,后来余儿才知道,其实不管是“淘宝阁”还是“琼花楼”都是花十三娘的产业,听说这个叫李谷的算盘打得极好,花十三娘对他十分倚重,本来就是内定的下一届“淘宝阁”的掌柜,所以便常来“琼花楼”走动,余儿偶尔撞见过两次。但是如今听他的口气,好似对十三娘多有怨怼之意。 滴翠一扯他的袖子,瞟了一眼余儿,李谷会意,低着头不再开口,手却扯着她如何也不肯松手。 余儿只当未见,站在当场也不开口,如今她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好,我跟你走!”滴翠银牙暗咬,却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转身拉着余儿,就往后门方向跑。李谷面上一喜,忙前头带路。 三人慌慌张张往后门去,滴翠边走边跟余儿交代始末,原来当晚王尚书家宴客,花十三娘带着园子里的姑娘去作陪,本来正是宾主尽欢之时,却迎来了一位贵客,当朝的靖王爷。王尚书一时间惊喜交加,需知这靖王乃是福康太后一手带大,跟太后母子情深,乃是朝中少数几个的实权王爷,众人如何不想巴结,但是他鲜少出席这种场合,今日却这般的卖面子,众人心中虽是疑惑,但也热情相迎,靖王却未摆谱,寒暄入座,跟众人统筹交错,相谈甚欢。此时花十三带着一帮姑娘上台献艺,不知道为何,靖王爷却一掷酒杯,当场发怒,指责花十三敷衍众人,随便找个姑娘上台表演。 余儿眉心一跳,这个靖王爷分明是借题发挥,“后来了?”她忍不住问道。 滴翠拉着余儿,眼看着脚下,眸子暗星闪动,隐有泪光“靖王爷怒不可遏,当场便让人乱棍打死了十三娘……” 余儿只觉头皮一麻,背脊生出阵阵凉意来,十三娘!早上的时候,她分明还站在门外对着自己巧笑倩兮,怎知那一面竟成永别。 “不仅如此,靖王爷余怒未消,当场下令,要查封所以十三娘名下的产业,而且……”她顿了一顿,看向余儿,“定要活捉柳沉鱼” 余儿心中“咯噔”一声响,还没有来的急反应。“碰”的一声,面前的门竟被撞开,火光冲天,晃花了余儿的眼。 “捉住他们”四平八稳的声音带着寒意,余儿只觉心中一寒,便被人擒住。 “跪下”膝盖被人一踢,“扑通”一声便跪倒在马下,手腕擦过地面,刮的生疼。余儿银牙暗咬,“丝丝”的抽着冷气。 “王爷,抓住了三个!”有人上前禀报。 “嗯!进去给我搜!”司马原高坐马上,一个命令下去,身后立刻分出大帮人涌进琼花楼。 “你便是柳沉鱼!”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余儿跪坐地上,半响无语,上面那个男人似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 “正是!”朱唇轻启,她几乎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滴冷汗“滴答”一声落入灰尘之中。 “你可知罪?”剑眉微扬,黑眸中闪现出危险的光芒。 “沉鱼不知所犯何罪!”微微一笑,余儿挺直腰杆,抬目看向马上的男人,数月不见,此人风采依旧。 司马原也回之一笑“花魁娘子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了?寒夜,你列出来给她听!” “是!”寒夜应声出列,掏出一张锦卷一板一眼的宣读起来“犯妇柳沉鱼目无主上,藐视皇亲,此为之一罪,红颜祸水,魅惑国之忠臣,此为二罪,自甘堕落,沦落青楼,此为三罪” 园子里尖叫声四起,噼里啪啦的都是砸东西的声响,余儿眉心一跳,抬目扫向场中众人,但见滴翠跪在一旁,身子瑟瑟发抖,余儿眸色一顿,看向马上的人,薄唇轻启“藐视皇亲,魅惑国之重臣,自甘堕落,沦落青楼……”她冷冷一笑“若是将军不远征,王爷可敢如此?” “啪!”一个巴掌扇过来,余儿只觉口中一甜,唇角流出血来。 “罪妇无礼!” 余儿抬手擦掉嘴边血迹,轻蔑的看一眼那出手侍卫,忽的抬头双眼怨毒的看着司马原,“王爷害死十三娘便是断了沉鱼活路,如今将军远征,沉鱼无依无靠,王爷不如就给个痛快,杀了沉鱼好了”她抬高下巴,一副悍不畏死的态度。 司马原眸色一顿,手中缰绳握紧,忽的冷冷一笑,跃下马来,众人惊呼声中,余儿已落入他的怀中“听说卫辽为你连着三个月留恋花丛忘归路,出征前夜,都不忘记夜探美人香闺,我只是奇怪,你到底有何等魅力……”星眸微眯,他伸手拂开余儿面上的碎发。 余儿面色一沉,禁不住挣扎起来,他手上越发的用劲,声音冷冷,带着怒气“青楼女子,也装贞洁,凭的可笑” “王爷此言差矣,青楼在也是真情地,古语有云:仗义每多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尘,梁红玉,绿珠皆是出身风尘,却比大部分男子有情义的多了!”她抬目对视着司马原,丝毫不让。 “呵呵!”他忽的一笑,一把将余儿推在地上,“寒夜”他手指着余儿,“这个女人收回府中,给她安排一个差事” “是!”寒夜应声,眸子扫向余儿,并无过多的表情。 “你不是无依无靠么?本王便是你的依靠!”他弯腰,抬起余儿的下巴,邪魅的一笑。 第28章 风雨欲来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主子!”寒夜站在门外,垂首恭敬的唤了一声。 “进来!”良久之后,屋中之人方才开口。 寒夜眉色一顿,指尖触及门扉,“吱呀”一声,推门而入,屋中灯如点豆,荧荧火光,满室昏黄,司马原俯首案前,手中拿着一份文书,他偷眼看去,朱红的印章上面分明是兵部加急的字样,眼角一跳,忙垂目下去。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褚红色的袍子上四爪金龙金光闪动,司马原隐在烛光下的眸色忽明忽暗的。 寒夜神色一顿。“属下将她交给后院管事的婆子了,明日便替她在园子里寻个差事” “不必了,便让她留在外院,打杂便可”他抬头看向寒夜,眸色深深“对她的出身不必隐瞒” “是!”寒夜领命,退了出去。 “卫辽……卫辽……”烛光闪动,司马原攥紧手中的文书,手上青筋爆起“本王苦心经营,一夕之间化为乌有,那老太婆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处处跟本王做对?!”他怒道极处,“啪”的一声击在桌上,“哐当”一声,烛台坠地,碎成两半,火星闪闪,慢慢的暗淡下去,在漆黑的夜冒着丝丝白烟“卫辽,卫辽……柳沉鱼!”他捏紧手中的白玉扳指,窗外夜沉如墨。 “哗”的一声,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沉鱼睫毛一颤,两滴水珠划落下来,她抬手摸去脸上的水迹,还未睁眼,那厢里就骂开声来。 “呦!还真是窑子里面出来的,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起,咱王府里可跟那窑子里面不一样的规矩,可不带这样的啊!”含烟扯着大嗓门使劲的叫唤着。 “含烟姐姐莫要老跟人家做对好不好,人家以前干的可都是晚上不睡,白天瞌睡的活,初来乍到的,难免还适应不了的呀!” 沉鱼听出,这声音却是柳琳的,她一向的阴阳怪气的声调,别人想学倒也难学。她憋着口气坐起来,恨恨的瞅了两人一眼,水珠儿四溅,手下一片凉湿,今天晚上又别想睡觉了。 “你看什么看?”含烟挑高了一双眼邪瞄着沉鱼“这个时辰还不见起,你倒是有理了?” 沉鱼攥紧双手,到底不曾开口,转过身去,便开始脱衣。 “还真是下作的惯了,这里还有人了,就袒胸露背的,真真的恬不知耻!”含烟冷冷一笑,还待再骂,却被柳琳扯住“姐姐莫要骂了,这不,我们还有差事了,快走吧!” “我们还有什么……哦!对对!”含烟话说到一半,又忙止住,匆匆的就往外走去。 沉鱼手下一顿,直觉不妙,转过身时,原本瘫在椅子上的外袍果真不见了,她银牙暗咬,半响无语。 “柳沉鱼,陈嬷嬷叫你了!”门外,不知道谁唤了一声,沉鱼顿了一顿,扣上扣子,到底迎出门去,却是一个青衣小厮站在檐下。 “小哥好!”沉鱼垂首一礼,这个小厮倒是面生,想来是园子里面的,不知道找她又有什么事情。 赵进却是一愣,素听说这个窑姐儿长的俊俏,今日一见,却是见面更盛闻名,水珠潋滟见,那纤细洁白的脖颈几乎慌花了他的眼。 沉鱼退到一边,却见这人良久无语,不由的抬目看去,却见此人面貌呆滞的瞅着自己的脖子,不由的一惊,下意识的就是一捂,拉高衣服,盖住脖子。 “呵呵!”那赵进收回神思,呐呐一笑,只觉唇边湿热,抬手一擦,抹干口水,笑道“姑娘这衣服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的湿漉漉的了?这天这般的凉,着凉了可就不好了”伸手便要去拉沉鱼。 沉鱼眸子一敛,退后一步,抬头,面色清冷,“小哥有什么差事要说便当下说了吧,若是无事,沉鱼那边还有事情要做了” 赵进手上一顿,又觉不甘,还待要伸手过去,却看沉鱼目光扫来,请冷冷的,当下心就凉了一半,半响才道“陈嬷嬷找” “嬷嬷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沉鱼眉头一皱,这陈嬷嬷是这个外院的管事嬷嬷,素来不待见自己的很,今日叫自己十有八九不会是好事。 “我也不知道了!”赵进腆着一张脸,笑眯眯的看着沉鱼,沉鱼眉色一沉,大是不愿跟此人废话,抬起衣袖,狠狠的挤干上面的水渍,再不愿多看赵进一眼,抬脚就往陈嬷嬷住的院子去。 赵进一呆,呐呐的看着沉鱼的背影半响回不过神来。 “怎么?”柳琳怀抱着袍子,用手肘倒一下赵进“看的呆了!” “胡说什么呀?”赵进回头,见是这个丫头,忙收回目光,抬脚就要走人,却被柳琳一把扯住。 “你急什么啊?”她将手中的袍子一扬“喜欢就直说好了,反正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货,姐姐帮你说说,今晚便是你的人了!”柳眉一挑,她斜眼看向沉鱼离去的方向,“你不是不买老娘的帐么?哼!” “嬷嬷好!”沉鱼弯腰一福,袖口不觉的有渗出睡来,滴答答的滴在地上。 陈嬷嬷眉头一皱“你这是怎么回事?” “打翻了脸盆了”沉鱼垂眸,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她素知道这个陈嬷嬷有一定的洁癖,最不喜欢别人邋里邋遢的。 陈嬷嬷却没有开口,眸子一垂,似在思考,良久才道“院子里素来有几个张狂的丫头,我素来知道她们爱给你下绊子,但是也怪不得她们,她们都是清白人家的闺女,自然看不惯你……”她顿了一顿,见沉鱼面无异色,再道“你的人品,这两月里面我也看的清楚了,你是个心性好的,就别跟她们对着干便好,嬷嬷我心里一向有数的,这不董主子那边差了个人,原本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你去的,嬷嬷我自然是用了劲的帮你打点上下,而且主子那边也是点了名的要叫你去,也算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了,明日儿,收拾收拾便去吧!” “谢谢嬷嬷!”沉鱼眸子半垂,手笼再长袖中,硬生生的褪下手上的一只白玉镯子来,“这个还请嬷嬷笑纳了”她半弯下要,抬高双手,将镯子举到陈嬷嬷面前。这是她来王府的时候便带着的,她素来看的紧,倒也没有人敢拿,这种东西,便是要放在这样的时辰使的。 陈嬷嬷是见过市面的人,那玉色莹润,往她眼前一过,便知是块好玉,当下心中一动,口中却道“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也知道你日子不好过的”手往前面虚虚一推,转过身去。 “嬷嬷这是说哪里的见外的话了?”沉鱼如何不知道她只是做样而矣,当下“噗通”一声跪下,手举过头顶“嬷嬷还是收下吧!” “你这孩子,怎的凭的执拗了!”陈嬷嬷回身便要去扶沉鱼,却见她泪涟涟的抬头,弯腰一拜,手笼在袖间,瑟瑟发抖“嬷嬷要不嫌弃沉鱼东西肮脏,便收下才好,您要是不要,沉鱼心中不安啊” “哎呀,你这孩子,真真的……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了?”陈嬷嬷忙去扶沉鱼,口中连连嗔怪。 “嬷嬷怎么就不能要沉鱼的东西,嬷嬷是长辈,自打沉鱼进这个园子以来,一直承蒙嬷嬷照顾,沉鱼一直想寻着个机会报答嬷嬷才好,如今要走了,身上竟然连半点值钱的东西也没,这点小东西,真真的拿不出手,若是嬷嬷嫌弃沉鱼寒颤了嬷嬷,那还不如……还不如丢了好了”她咬紧牙关,抬高手臂做势往外的丢的样子。 “唉唉!可别,糟践东西,天打雷劈的!”陈嬷嬷却是一吓,那玉儿最是易碎,这要是丢出去,哪里还是完整的道理,忙抢到手中,入手一片温润,心中暗惊,竟然是块暖玉,不由得更加的爱不释手。 “嬷嬷可别嫌弃”沉鱼见她入手,心中冷冷一笑,面上笑颜乍现。 “你这傻孩子,还不快快起来”陈嬷嬷忙弯腰去扶沉鱼,沉鱼顺势就起,拿过陈嬷嬷手中的玉镯顺手就帮她套上“嬷嬷肤色好,这玉镯正衬您” “真真的……”陈嬷嬷眉开眼笑“小嘴凭的甜滑” “哪里啊!”沉鱼一笼袖子,涩涩一笑,笑容竟然带着三分的萧瑟来“若真是个会说话的,倒也不会如此了” “哎!”陈嬷嬷叹了口气“几个小家伙抬调皮的,还好明日你不就是要走了” “是呀!”沉鱼浅笑着应了一声,眸子一垂,这陈嬷嬷果然奸猾,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玉镯就为了她犯众怒,惩罚那些丫头。 “那嬷嬷,沉鱼就先回去了!” “好好,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可别太寒颤了,平白的让人说我这个嬷嬷平日的苛责了你们” 沉鱼浅笑应声,便辞了陈嬷嬷回了房去。她推门进去,屋子里面却没有人,这间房是她跟柳琳,含烟三个人共用的,这两个丫头,人品模样均不是上佳,否则也不会被留在外院了,可是就是尖酸刻薄的有一套,沉鱼的心性是懒得跟她们计较,她初到王府,不宜太过招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且那个王爷,明显的不想让自己好过,她又如何不知?竟然主子爷不想让她好过,她自然不会好过。 此刻,日头已经上来了,沉鱼收拾了被浇湿的被子,晾到外面去晒。晒好被子,又回头把院子里面都收拾了一遍,也许是陈嬷嬷交代过了,今天竟然没有人来找她去干活,她也真是累了,昨天劈柴,劈到三更天的方才劈完,一大早的又被含烟用冷水淋醒,她觉得头晒在日头下,禁不住有些昏眩起来,恐怕是着凉了,她暗中叹了口气,现在可不是生病的时候呀余儿。她顿了顿,不,我是沉鱼,不是余儿了。 她眸子一眯,脚下已有些站不稳,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只觉得面前一片迷糊,手不由得抓紧胸前的衣裳,指尖上好似碰到什么硬物,她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摇摇晃晃的走进屋内,躺下,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29章 风雨欲来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睡的昏昏沉沉的,只是觉得冷,迷迷糊糊的就想去拉被子,伸出手却怎么也扯不到,只好缩成一团挤在床里边,过了一会又觉得热了起来,又是要扯自己的衣服,“水!”嘴里面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却果真有水送来,冰凉凉的流进嘴里,她却不够,还要再喝,那边却没有水再送来,“水……”她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 “咕嘟”一声,赵进大口的吞了口水,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呼”的一声拉住沉鱼的手,那手感绵软,握在手里好似纤细无骨一般。青葱似的手迷晕了他的眼。“沉鱼……沉鱼……”他几乎不能自已的低吟。 “嗯……”她无意识的低吟一声,他浑身一颤,那艳红的唇瓣带着诱惑的色泽好似在劝他采撷一般。 “沉鱼,沉鱼……”他再也控制不住,几乎是本能的冲上床去,“沉鱼…沉鱼……”他颤抖的抚摸着她的脸,那柳眉,那朱唇,那白皙的脖,精巧的锁骨…… “嗯……”沉鱼柳眉一皱,低吟出声,什么东西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沉鱼……”赵进再也受不了,低吼一声,便扑了上去,那艳红的唇齿之间辗转流连。 “唔……”沉鱼睫毛一颤,终于使了劲得睁开眼睛,“唔……”她抬手使了劲的去推,却是手脚绵软半点力气也无,他却越加的兴奋起来,“沉鱼……沉鱼……”他的唇点点游移,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手已经移到她的腰间,只要一扯,便能松开她的腰带。 “你松手……”恼怒,悲愤,她在绝望之间挣扎。 “沉鱼,你乖乖的,一会,一会就好……”他细细的啃咬着她的脖子,□哽在喉间。 她头一偏,眼角流出泪来,手慢慢的从腿上爬到胸前,她慢慢的摸索着,分明记得胸前藏着什么不能离身的东西……指尖一凉,几乎是下意识的拔出,寒光一闪,那艳红的鲜血滚滚而下,他几乎是不敢置信的捂住左半边脸,那鲜血却从指缝间流出,“滴答答”的染红了褥子,她手一松,“哐当”一声,匕首坠地。 “啊!”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叫出声,他的耳朵,他的耳朵,圆滚滚的落在沉鱼的肚子上,血淋淋一块肉。 “扑通”一声,不知到时谁带头踹开了门。“奸,夫淫,妇,光天化日之下敢行如此苟且之事……”那声音哽在喉间,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沉鱼磕着眸子,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口气,那冰凉中带着血腥气的空气。有人过来将她身上的男人拉走,她紧闭着眼,果然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别装了!”那丝丝冰凉的声音逼的她不得不睁开眼,果真是你,沉鱼嘲讽的一笑,眼中倒映出柳琳慌张的面孔。 “娘娘!”陈嬷嬷急冲冲的赶来,见到场中的情形,心中已明白的七七八八的,再看一眼,先到的荣妃,不由的一股子凉气从头到脚的窜下来,当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嬷嬷来的正好”荣妃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转头,正对上陈嬷嬷的眼,陈嬷嬷吓得一惊,忙垂下目光,却听上面的那位开口道“嬷嬷是这个院子的管事,这事情发生了,还是要给个交代的!”她抿着嘴,斜瞄着地上跪着的一排。 陈嬷嬷半响答不上话来,额头上冷汗淋淋,手绢虽揣在胸前,当下却也不敢拿来擦汗,身子哆嗦的厉害,却越发的挺直了腰杆。 “呵呵”荣妃却是一笑“嬷嬷还是起来说话吧,你年纪也不小了,都是园子里面的老人了,也不能因着几个不懂事的下人就让你跪着呀!”她使了个眼色,一旁侍候的丫头,忙上前去扶陈嬷嬷,陈嬷嬷却如何也不肯起来,正如荣妃所说,她是园子里面的老人了,又怎么会不了解这个娘娘了,她不会糊涂的把人家的客气话当真,且这个荣妃却真是个面慈心狠的主。 “翠娟”荣妃唤了声那丫头“嬷嬷既不肯起来,就让她跪着吧!毕竟下面的人犯了错你也该受罚才是……” 陈嬷嬷头垂的更低,口中却不敢不答,连连称是。荣妃心中稍满,又顿了一顿,眸子扫向场中,最后落在了沉鱼身上,却见她委顿的跪在一边,额头上涔涔的冒着虚汗,当下冷冷一笑“我最见不得这种狐媚的胚子了,平白的装什么柔弱,翠娟,去把她给我扶正了,好好的跪着才是”她拔高音调,手上端着的青花碎瓷杯子“哐当”一声磕在桌上,声音不大,场中的人俱是一惊。 那叫翠娟的慌忙的就去拉沉鱼,她出手极重,也不怕沉鱼痛,当下把她一拉一搡,摆正了位置,还恨恨的剜了沉鱼一眼,沉鱼却是病的稀里糊涂的,她刚将她拉正了,转眼,“扑通”一声,整个人栽倒到地上。 “哐当!”荣妃一掷杯子,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陈嬷嬷吓得一惊,慌忙的爬了起来,跪倒荣妃脚下“娘娘还请恕罪,娘娘还请恕罪……”她“啃啃”的连连磕头。 “你闪开,来人呐,把这个不知道廉耻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干净”荣妃素来高傲,如何受得了这般的气,当下就不管不顾起来。 陈嬷嬷一惊,忙连爬带滚的扑在沉鱼身上“娘娘,沉鱼是董主子那边点名了要的人,明儿个不见人了,让老奴如何跟她交代”陈嬷嬷心中暗恨,这柳沉鱼果然是窑子出来的货,三天不到,便寻思着勾引男人,若是往日打死倒也罢了,只是那边那个可是堪比场上这位的厉害程度,若是先回了她,再打死也成,如今这死在别人手里是万万也不行的。 “哟!我当是有哪样的本事,敢在王府里面勾搭汉子了来,原来是有这样大的靠山”荣妃阴阳怪气的一笑,扫向地上躺着的人儿,心中是一股子怒火如何也宣泄不得,她是当朝定国公之女,虽只是一个空闲的爵位,到底是九卿之女,自幼就目空一切,眼高于顶,少年便被许婚配给靖王,靖王爷,少年才俊,文韬武略,自是难求的良人,可惜她却只是一个侧妃,但是正妃萧氏乃是当朝太后娘家的嫡系长女,身份自不是一般富贵,自己屈居她下,也可忍得,最最可恨的却是那个董妃!她咬紧银牙,不过一个县丞的女儿,且是个侧室所生的种,竟然跟她平起平坐,位居侧妃,如何让人不气?她心中越想越气,看着沉鱼那姣好的面目,忽的面色一顿,“来人呐,速速将这贱婢拖下去打死” “是!”众人应声,就要去拉,陈嬷嬷如何肯依,张开双手护住沉鱼,老眼浑浊,留下泪来“娘娘,求求您再等上一等,董主子要是知道了……” “知道!知道!我还怕她知道不成?!”几乎是跳起来吼道“那狐媚的妖精,仗着爷的三分宠爱就无法无天了起来,平日里尽使些下作的娼妇手段,先是让自己的陪嫁的丫鬟爬上了爷的床,现在又是看上这狐媚子,想收到房里去,必然的不安好心,我怎么能容她……”她越骂越发的无理起来,众人纷纷的底下头去,只当没有听见,这话若是流传了出去,今日场中的人,恐怕谁也没有命活。 陈嬷嬷冷汗流的越发的厉害,只是护着沉鱼半跪在地上,心中只是祷告董主子快到。 “姐姐真是好雅兴呀,这大冷天的站在园子里面骂下人,也不怕累着了自己”众人一惊,抬头,却见一娇花美人,粉色撒花长裙,头上金翅振飞孔雀褶褶生辉,被人搀扶着缓缓走来。 “董妃娘娘吉祥!”“呼啦啦”的众人跪倒一片,陈嬷嬷,连爬带滚的跪行到董妃面前,先磕一个响头,道“老奴问娘娘安!”眼中老泪纵横。 “好了,好了!”董妃从丫鬟手中抽出手来安慰似的一拍陈嬷嬷的肩,淡淡一笑“我来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她一抬目,眸子正对上荣妃恨恨的眼。 “问姐姐安!”她上前两步,盈盈一拜,腰间环佩叮当,好不悦耳。 “哼!”荣妃却是一扭头不理,她素来讨厌此人的伪善面孔,明明比自己还虚长那么两岁,却说自己先进的王府,每每都假意虚情的唤一声姐姐,平白的害她起一身鸡皮疙瘩。偏偏王爷就喜欢她这个调调,还时常夸她大方得体,娴静有妇德。真会装,她瘪一鳖嘴,不屑与此等人为伍。 “姐姐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了,看看这跪了一院子奴才,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姐姐何须生这么大的气了?” “不是什么大事?!”荣妃一扭头,手指着沉鱼,拔高音量道“光天化日,与男人苟合,还算不上大事,如此有伤风化之事,竟然发生在王府之中,这让我们这些王妃颜面何存?又让王爷颜面何存?这样的大事,妹妹嘴上一溏,便就是小事了不成” 董妃面上一愣,一时竟接不过话来,她一偏头,看向跪在一旁的陈嬷嬷,却见陈嬷嬷暗中对自己摇了摇手,想来也是刚刚才来,不知事情原委,她又扫向地上躺着的沉鱼,眉心却是一跳,她如斯模样,身上衣服竟然却是半湿,那样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恐怕病的不轻,再扫了一眼另外一边跪着的男人,当下冷冷一笑,心中已想明其中关键。 “你笑什么?”荣妃本因为噎的董妃答不上话来,正暗自高兴,忽听她冷笑出声,不由的柳眉一皱。 “姐姐真是太糊涂了,你看看这场上两个人,哪里是在行苟合之事得样子”董妃浅浅一笑,拉着荣妃,上前半步。 “怎么不像?!”荣妃柳眉一挑,指着沉鱼“他们二人当场被抓,大白日的,又不是一个园子里面的,反锁在房里,能做什么事情啊?你再看看这贱婢,衣冠不整的,可不是就是在行那档子事么?” “姐姐……”董妃,眸子一斜,掩唇一笑“你听我说……” “你们那么多人挤在那边是在做什么了?”却听一低沉的男声响起,众人均是一惊,回头,却见司马原手牵着萧微安走在前面,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人。 “给王爷,王妃请安!”“呼啦啦”的众人跪倒一片。 第30章 风雨欲来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怎么回事?”司马原袍袖一甩,大马金刀的坐下,扫视着场中众人。 “回爷的话,外院的丫鬟被人抓到与西苑的奴才苟合,臣妾正在处理此事”荣妃赶忙上前回话。 “哦?”司马原眉头一挑,再扫一眼众人,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沉鱼,眸子里波澜不惊。 那边下人又搬来三张座椅,司马原转头对萧微安一笑,伸出右手“王妃坐吧!” “谢王爷!”萧微安先行一礼,莹莹素手搭上司马原伸来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款款深情,晃花了众人的眼。 荣妃手中一紧,绣花手绢扭成麻花,却埋着头只当未见,董妃浅笑盈盈,面上一片喜气。 王妃入座,见场中二姝犹自站着,当下起身,走到二人中间,一手拉住一个“两位妹妹也坐” “姐姐客气了,还是姐姐先行入座才是”二妃异口同声,好一副妻贤妾恭图。 王妃一笑,当下先行落座,二妃随后也一一落座。王妃与司马原居中首位,两妃相伴左右。 “两位妹妹刚才说是谁光天化日行此等苟且之事”王妃见二妃坐定,一口切入正题,这后院的事情,本就不该司马原插手,她作为正妃,理当过问。 “姐姐,是这样的……”荣妃又要抢先一步答话。 “娘娘,你先听臣妾一言”董妃已经被她抢白一回,上次是王爷问话,王爷向来不管内宅之事,听过也就罢了,这回王妃问话,她又如何肯让荣妃先言。 “嗯?”王妃眸子一抬,眼波在二人之间略一流转,转头对司马原笑道“珍妹妹一向娴静少言,今日这般倒是少见” 司马原点头也是一笑,看向董妃,眸色深深,似有深思之色。董妃一惊,情知自己刚才说话太过急躁,忙抬手,绣帕掩唇一笑“良珍太过鲁莽了,不过是看今日这事情另有蹊跷,怕荣妃姐姐先入为主,难免的话有偏颇,冤枉了好人反倒不是了!” 王妃一笑,正待开口,那边荣妃却先接过口来“我先入为主?倒不知道是谁先入为主了,这丫头是你看准了收进房里面的,难免你不会蓄意掩盖纵容” “姐姐这话说的平白了,且不说她还没有进得妹妹园子,就算进了,妹妹哪里是那种包庇下人的人……”董妃毫不相让,张口便回。 “好了,好了!”王妃一笑,凤目流转,先看看荣妃道“董妹妹一向是知书达理的娴静性子,我想她万万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包庇下人的主子,荣妹妹这话说的严重了!” 荣妃面上一僵,却不敢顶嘴,眸子一垂,口中应了一个是字,道“臣妾失言了!” 王妃满意的一笑,又看向董妃“董妹妹也不要太过急躁了,为了下人的事情在这儿争辩,未免失了主子的身份,爷素赞你娴静大方,可别负了爷的一番赞美”董妃眉目低垂,也应了一声是字。 “这样便对了嘛,姐妹嘛,何必横目冷对的了?需要知道,无论你们做什么,未免都是为了王爷,为了这个家,我想二位妹妹都是没有恶意的”她话音缓缓,似满含深意,说完,抬头与司马原对视一眼,司马原回视一笑,二妃看到,不由的暗恨中生。 王妃此番话可谓是说的滴水不漏,将二妃挨个的敲打了一番,最后再出面调解,显得自己大方识体一般,二妃哪个又是笨蛋,自然心中将她骂了个遍,口中却连连称是。她地位尊贵,难以撼动,跟她作对,无异以卵击石。 “那就董妹妹先说吧!听妹妹的口气好似另有隐情一般的”王妃盈盈一笑,算是卖董妃一个面子,她这个决定早在众人意料之中,荣妃出身虽好,但是这几年早就不得司马原宠爱,董妃却是宠爱日胜,且司马原正在座上,便是要他面上好看点也该让董妃先说。 “谢王妃”董妃正自欣喜,却听司马原道“珍儿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董妃一愣,荣妃皱着的眉头却是一松,王妃疑道“王爷这是?” “呵!”司马原抬头一笑“刚刚荣儿不是说了么?那婢女本是珍儿挑中了要进自己房里伺候的,也就是说她们主仆关系已实,这时候让她出面,未免的有失偏颇了些” “王爷……”董妃开口预辩解,却见司马原眸子看来,幽深的带着寒意,当下一噎,不敢再言。 “那就让荣妹妹先说?”王妃从善如流。 “唉!”司马原摆摆手道“她们两个谁先说都是不好,不如让那两个奴才自己说吧!” “王爷所言甚是!”王妃转首吩咐“还不快将那二人带上来” “是!”两边人应声将沉鱼和赵进带上,他们本来离得远了,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靠近一看,却见那赵进满脸的鲜血,沉鱼昏倒在地,身上也是血迹斑斑,王妃不由的惊呼一声,忙掩住双眼。二妃也是别过脸去,不敢细看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司马原开口,看向地上跪着的男子,他伤口已经经过简单的包扎,却还是潺潺的流出血来,此刻正委顿的跪在地上。 “回……回王爷的……话,话……小人是西苑的小厮名叫赵……赵进,专门负责照看牲口的”赵进伏在地上,颤巍巍的答道。 “哦?”他眉头一挑,“你既是西苑的小厮,如何跑到外院来了?这外院住的可都是打扫浣衣的丫头” “小人……小人……”赵进却答不上来,手指□地里,额上冷汗直流。 “哦!我知道了”司马原却是一拍额头,做出恍然大悟的摸样“可是在外院有什么同乡亲友,你是去看她的?” “是,是,是的!小人……小人正是来看同乡亲友的!”赵进磕头如捣蒜,连连应是。 “呵呵,果真如此啊!”司马原拍掌一笑,手指着沉鱼“你的同乡好友可是此人?” 赵进头点在地上,慢慢的转头看着躺在一旁的沉鱼,又忙收回目光,口中道“正是!” “那你这个同乡好友又是怎么跟你躺倒一张床上去的了?”他突然一掌拍在桌上,“哐当”一声,桌上瓷杯晃荡,司马原怒不可遏的指着赵进“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二人敢行此等苟且之事,本王如何能容的?来人了,将此二人拉出去乱棍打死!” “王爷!”众人聚是一惊,王爷这是不审定罪了。王妃也觉不妥,惊呼一声。 “怎么?”司马原回头“王妃可有异议?” “臣妾不敢!”王妃垂目,恭敬的答话。 “那还等什么,来人了,把此二人拖下去……” “不,不要……”赵进惊恐的叫着,看着上前的两个侍卫,惊慌的往后退去。 有人上前去拖沉鱼,却见她突然睁开眼睛,扯住那人的手道“请等一下”她声音不高,却足够场中众人听见,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沉鱼。 她眼神一转,看向高坐的司马原,手下用劲,强撑了站起来,斜歪歪的走向司马原。 “大胆贱婢……”有人高喝一声,想要制止沉鱼。 “让她上前无妨!”司马原手臂一抬,制止众人行动。 “王爷万福金安!”她走上前来先行一拜,头触及地,抬头又是一拜“王妃娘娘万福金安,两位娘娘万福” “呵”司马原冷冷一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奴婢无话可说!”她垂目看着地上,竟是一副生死由命得态度。 司马原眉头一皱,冷声道“你竟然无话可说,那便是认罪了,你勾引家丁是实,与人苟合也属真!” “不!”她冷冷一笑“奴婢并没有,但是奴婢确是该死,谁让奴婢出身青楼?谁让奴婢惹王爷厌恶?但是奴婢有一事相求,还请王爷慈悲相允!” “说!”司马原下意识的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恍惚间,那迷糊的面孔越加清晰,这个女子好似在哪边见过,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他在上,她在下,也是如斯的冷笑,如斯的不屈。 “奴婢请求,不要让奴婢跟此人一起死,因为奴婢觉得肮脏!”她手指着赵进,面露不屑,顿了一顿,又抬头看向司马原,眸子里闪着决然的光来。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司马原可以确定,她分明的是算准了自己不会杀她。他攥紧了手中的扳指“你当真不做辩解?!” “奴婢无话可说!” “啪!”司马原拍案而起“好,你不辩解,好!董妃,她不说,你说。” “是!”董妃眉头一皱,看出二人关系不浅,到底上前回话“臣妾有三点可以证明这名丫鬟是冤枉的,她并没有做出伤风败德之事”她顿了顿,场中竟没有人接话,当下面上一红,只得继续往下说“臣妾初看到沉鱼之时,便见她浑身凉湿的躺在地上,显然是染了风寒,试问重病之人,连起身的力气也无,怎么会去勾引……勾引……”她顿了两顿,双颊飞红,一副不知如何启齿的某样,见司马原眼神不奈的扫来,方才继续道“这样重病的人如何也不会去勾引人的,此为第一点证据。第二点,便是这个小厮”她手指着赵进“你的伤是哪里来的?” 赵进跪在地上,全身发抖,如何也答不上话来。 “我想,你的伤一定是沉鱼挣扎之间弄伤的,她若一心跟你那般,又怎会弄伤了你,这点足以证明,你分明的是强,奸未遂,沉鱼实属无辜被牵,第三点……”她顿了顿,扫向场中众人,“第三点却不是针对他们二人,只是臣妾觉得奇怪,他们被发现的时候乃是中午,那时候各房都要回房休息,沉鱼那间房该不是她一人居住才对,西苑的小厮怎么会去的那般的巧,正好挑在房中只有沉鱼一人的时候!”她娓娓道来,却有如闷雷一般敲在众人心上。 “来人呐!”司马原突然高喝一声“将这个奴才拖下去乱棍打死,还有外院跟沉鱼同房的丫头也一并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不,不!”此刻含烟跟柳琳也在人群之中,一开始带头捉奸的也是她们二人,两人本隐在人群之中,等着看好戏,忽看到这么戏剧化的一幕,不由的都吓得呆住了,见有人上前拉自己,都高声的尖叫起来。 “不,不是奴婢做的,是柳琳,是柳琳跟赵进说沉鱼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奴婢是冤枉的啊!”含烟撕心裂肺的大声尖叫着。 “不,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也是冤枉的,早上那盆水是含烟泼的,是她害的沉鱼病倒的……是她,是她……” 她们尖叫的声音越去远,众人都觉心中一沉,从脚心冒出寒气来,为了这么一个丫头,园子里面一下子死了三个人。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司马原冷冷的看着沉鱼。 “不!奴婢无话可说”她清浅一笑,身子笔直的栽倒下去,司马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怀中身子滚烫,有如抱着一个火炉一般“叫大夫!快叫大夫过来!”他忽的怒吼出声。 第31章 转变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滴答……”一声,是铜漏的寂静的声响,有风带着淡淡瑞脑香的馨甜。 “谁开的窗户?这房里是能见风的地儿么?”是谁在呵斥的声音。 “兰姐姐,是大夫吩咐过的,这屋子里还是通会子气的好” “那也不能开整扇的窗啊!冻着里面那位,回头仔细着你的小命,都死了三了……还不知道仔细着点” “是!”那边是匆忙的应声。 “吱呀”一声是窗户合上的声音。 “热!”她低低的呻吟了出来。 “快点,快点,换湿毛巾来”有丝丝冰凉覆上额头,是谁拿着薄绞的手绢细细的扇着风,拂在脸上凉薄的滑。 “怎么样了?”是男人的声音,低沉的好似晨钟。 “啊!王爷吉祥!”似乎是出乎意料的低呼一声,又忙着行礼问安。 “起来吧!”他压低声音,挥退众人。 有温热的手指抚过脸庞,带着厚厚的茧,刮的她生疼……是谁?是谁?她努力的想睁开眼,梦却格外的黑沉,混着那瑞脑香的馨甜拉扯着她沉沉的睡去。 沉鱼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是那青花的帐幔,帐顶系着一串珠玉,绿莹莹的煞是好看,她不禁看的呆了。 “你醒了啊?”有人推门进来。 那声音柔柔的,带着惊喜,沉鱼侧头看去,却不认识那人。 “你是先吃饭了还是先梳洗一下?”她手上端着一盘热水,放到桌上,背对着沉鱼不知道在收拾什么,那桌子上立刻袅袅的冒起了热气。 沉鱼却不答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问“这是哪里啊?”那声音干哑的难听,好似在锯木头一般。 “你先喝了这个再说话吧?”她转过身来,耳边珠翠叮当,沉鱼才注意到,原来床上的那串是她的另外一只耳环,她忍不住,细细看向她的耳。 她好像知道沉鱼在看什么,脸一红,抬手遮住那只耳坠,笑道“我是贪着它好看,挂在床边玩儿的!” 沉鱼愣了一愣,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她端着碗,坐到床边,“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呀?” “我自己来!”沉鱼面上一红,才惊觉失礼,忙要起身,她赶紧放下碗去扶她,待沉鱼坐好,才将碗接到她手上,沉鱼看了眼,却是一碗银耳莲子羹,当下眉心一皱,她素来怕苦,那莲子就算去心也是有点苦味的,她从前总不太爱喝。 “怎么了?”她见沉鱼面色不好,忙细声问道“可是不爱喝这个” 沉鱼一笑,摇摇头,舀了一勺就往嘴里面送,入口却是极苦,莲子竟没有去心,一直苦到心里,眉毛都扭成一个节。 “怎么了?怎么了?”她坐在一旁,着急的询问。 “没什么!”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床边坐着的人儿,一抬手,整碗一起喝下。 “好喝么?你还要么?再喝一碗吧”她似乎有些高兴,热络的给沉鱼再添一碗。 那满满的一碗,沉鱼抬头,正对上她盈盈含笑的眼,心中却是一凉,接过碗又是一口气灌下,心理面翻腾的几乎要吐出来才好,她扶住床沿,指甲深深的插进木头中。 “这是哪?”良久之后,她才开口问道。 “这是良辰园,我叫美玉,以后你就跟我住在一起了!”美玉似乎特别的高兴,“你知道么?以前都是我一个人住的,好不容易的来了你,娘娘说了,我要好好的对你才行了”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却是格外的兴奋。 沉鱼背脊一凉,只觉得冷风呼呼的刮在心间,却不知道这个美玉的话有几分真假,她才初到董妃这边,便是一碗没有去心的莲子羹,这是警告还是下马威了? 沉鱼却觉得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自己似乎病了很久,病重的事情总是那么的似真似幻的,她问了美玉,自己是什么时候来良辰园得,美玉支支吾吾的只是傻笑“你问我么?我连我自己什么时候来的我都记不清楚的!”她笑起来有些憨态可掬的样子,有两颗小小的虎牙露在外面。 “那我病了这些日子都是你砸照顾我么?”沉鱼又问。 “嗯……”她皱着眉好似在苦思的摸样“我还真是不知道了,你有生病么?姐姐……不对,美珠姐姐!她只是说你身子不太爽利,让我多多照顾你罢了,那么说你果然是生病了么?”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有飞花飘过。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了?沉鱼心里冷冷一笑。 中午吃过饭,董妃那边便来了话,让沉鱼去过去回话。来传话的正是美玉口中的那个美珠,她对沉鱼倒十分的客气,脸上始终是挂着笑,说话也十分的客气,甚至有些斟字酌句的意思,沉鱼心中觉得奇怪,到底是应下了,她态度也是极其的谦卑谨慎。美珠倒是有些吃惊的表情。 “胡娘太客气了!”美珠秀眉一敛,微微的低下头去。沉鱼注意到她的下巴极尖,是少见的瓜子脸,腰身也很细长,从她这个角度看上去,倒真有点弱柳扶风的感觉。 “姐姐!”美玉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衣服上竟然沾着泥巴,她扑上来便要去抱美珠,却被美珠一个目光扫来,生生的喝退在当场。 “美珠姐姐……”她呐呐的唤了一句。 “沉鱼姑娘,还请你快些,免得主子等的急了”她略一低头,便转身出了院子。 “姐姐……”美玉低低的唤了一声,那声音含在嗓子里,竟然带着颤音。 沉鱼回头,见她鼻子红通通的竟似要哭出来一般,这两个人似乎有什么秘密,她心中暗想,却顾不上美玉,转回房中换上衣服,才去拜见董妃。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又掉一个,呜呜 第32章 转变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回房,打开箱子想寻件得体的衣服换上。这些衣服却是新置的,只记得初醒时,美玉指了这个箱子给自己,说是里面都是自己的东西,打开一看果然有几件是自己以前常用的物件,她心中暗赞,要不是良辰园的下人心思极细,还知道把她用惯的东西搬来,就是那个董妃吩咐的……若是如此,她对自己这个下人也太过看重了些了。箱子里面更多的却是新置的衣服首饰,问了美玉,她却回说不知道,送来的时候只是说是给你的那便是你的了。沉鱼半响无言,到底跟她没得个争辩法。 她捡起一件枣红白花的棉袍,却觉太过艳俗了些,又挑了件青花的小夹袄,又是太素气了,这后院姹紫嫣红的,若是万从红中一点绿反遭人眼,最后总算挑中了一件粉色暗桃花纹色的夹袄,又挑了一件素白的襦裙打底,簪上一只落英银簪,揽镜自照,到底再簪上一朵蝴蝶兰的紫绢花,那绢花颜色染的太过,一朵花簪到头上,脸色分明的暗上了几分,沉鱼打量两眼方才满意的收手。 她再理理衣襟,心中忽的觉得不对劲起来,好似忘了什么东西一般,再摸一下胸口,却没有以往的咯人……心中一沉,一转身,翻箱倒柜,却是没有……去哪里了?她眉心一皱……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收在哪里的……“啪嗒!”一声,她脑子忽的一亮,那匕首分明是落在外院自己住的那间房子里了,那个时候,那么多的人闯进来…… 她再翻了一遍,还是不见那匕首,心想必定是丢了……眼看时辰不早了,当下也不能在耽搁了,心中寻思着,日后得空再去外院找找,兴许是被哪个下人收了也不一定的事情。 出门时,恰碰上美玉,进门,手捧着一碗乌沉沉的汤,“这是什么?”沉鱼眉心一跳,直觉不妙。 “红枣汤呀!”她柳眉一抬,亮晶晶的眼正看着沉鱼头上的那朵绢花“你带这个不好看!” “噗呲”沉鱼掩嘴一笑“你这汤才不好看了” “汤只要好吃就行了呗!”她颇不以为然的一甩长鞭,瞄一眼沉鱼“你这衣服也不好看”神色间颇有些赌气的意思,转身就进了房间。 沉鱼愣了半愣,总觉得这个美玉好似有什么问题,她转身往屋子里面看去,却见她翘着二郎腿正喝着那汤,边喝边“呼呼”的吹着气,竟似个小孩子一样。 “美玉”沉鱼倚在门边,回眸一笑“早上那碗汤是你做的?” “对啊!”美玉头也不回,大口嚼着红枣,“哎呀”她忽的叫了一身,“啪嗒”一声,那大碗落在地上,碎瓷红枣,莲子什么的撒了一地的。 “怎么了?”沉鱼一惊,赶忙冲进去。 “呜呜……汤撒了……”美玉愣在当场,忽的大哭起来。 “怎么了,撒了再做便是!”沉鱼赶忙上前安慰,却见她袖上襟上都被沾湿,手上更被烫红一片,心中一惊,忙拉住她的手道“怎么这样不小心了?” “呜呜……”美玉嘴唇一嘟,一把甩开沉鱼的手,竟然跪到地上,满手的去抓那地上的红枣子,那满地的碎瓷,沉鱼心中一惊,一把扯起她来喝道“你这是做什么?那红枣掉了就掉了,你去拣它做甚?” “我……我……”她红唇一翘,泪珠儿在眼中一滚“我都半年没有吃到红枣了……”声音哽在喉间,那委屈的劲儿,弄的沉鱼哭笑不得。 “那你怎的撒了?有本事就别撒了啊?都撒了还拣了也不能吃了!”沉鱼强忍着到底没有笑出来。 “怎的不能吃?”美玉睁大了眼睛,将手中的红枣在沉鱼眼前那么一晃。 “哎,别吃!”沉鱼到底慢了半会,却见她嘴巴里一滚一滚的,那红枣就入了肚子。 “脏的!”沉鱼眉心一皱,手拉着美玉不敢松手,生怕她又去拣那地上的红枣子来吃。 “甜的”她眼睛一弯,“噗呲噗呲”的笑出声来“我告诉你哦,这红枣枣好吃,那白枣枣难吃,是苦的了!你早上还吃了那么多,你不正常……” 沉鱼心中一沉,这个美玉……她终于知道这个美玉是什么地方不正常了! “好了,美玉,地上的东西不能吃了知道么?这样不干净,会生病知道么?”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沉鱼心中着急,到底不忍心丢下美玉,怕她把自己弄伤了。 “我知道!”她眨巴下眼睛,双手使劲的往身上一擦,抹掉手上的汁水。 “唉?这个怎么能擦身上了?”沉鱼忙去拉她的手,又掏出手绢儿给她细细的擦了一遍。 “谢谢啊!”美玉抬手,看看干净的双手忽的抬眼对沉鱼一笑“你不是要去娘娘那边么?怎么还站在这里啊?娘娘脾气可不好,去晚了,要挨板子的了” 沉鱼心中一顿,真真的哭笑不得“那这地上怎么办啊?” “这个么?”她手指着地上,“美珠姐姐说了,我们是园子里的,不做这种下贱的活计,这个等下叫张妈过来收拾就好了!”她眼一抬,说的理所当然的样子。 “哦!”沉鱼面上一愣,看着美玉,却见她这会子说话分明的有条有理的,“要我出去帮你叫人么?” “不用!”她扫一眼地上的碎瓷“这班子奴才越来越倦怠了,回头看到他们知会一声也就好了,不要专程的去找他们了,平白的浪费时辰”她又抬头看一眼沉鱼道“以后吃东西注意着点,这样撒到地上也就罢了,瞧把我这身上弄的!”她顿了顿,好似不愿意多说,抬脚就出了门去。 沉鱼愣在当场,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沉鱼给娘娘请安!”沉鱼垂下眸子,身子盈盈一福,正要一礼,斜插里却伸出一双手来,段青色的绸子袖口上三四寸的白狐绒毛,轻轻往上一托,沉鱼被迫站起身来“娘娘!”她身音楚楚的含在嗓间,微有惶恐之色。 “我这边素来都没有那么多的虚礼的”董妃含眸一笑,莹白的脸上微微带着红色,沉鱼心想许是屋里的炭火熏得。 “在我这边住的还习惯么?”董妃落坐,结果丫鬟奉上的香茗,细细的抿了一口。 “娘娘这边都好,便是沉鱼一直都病着,没能到主子跟前伺候着,没尽得半点的心”她退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答话。 “呵呵!”董妃掩唇一笑,那笑声滚在喉间,似珠玉落盘“你便是住的舒服才好,原本想收拾了西厢给你住的,因碍着规矩,才让你住到外园那边的,幸好,这也只是两天的事情,你再忍忍便是了!”她伸出手来。 沉鱼一愣,顺着那手向上,看一眼,又忙垂下头来,口中却不大答的上话来,这董妃分明的话中有话,自己却听着不甚分明。她到底也伸出手去,轻轻的搭上了董妃的手,只是一碰触,又忙收回手来,“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娘娘有事还请吩咐便是,沉鱼便是粉身碎骨也是再所难辞的!” “呵呵”她又是一笑,沉鱼头顶在地上却不敢抬头,只闻“窸窣”声响,便是董妃起身的声音,她手端着那茶杯,珐琅红宝的指甲套慢慢的在细瓷上刮着,一下下的,好似猫儿挠心一般。 “起来吧!”良久她终于开口,手上一拉,沉鱼便被带起,“妹妹是个有福气,终不会在我这边长久,以后需多带着些姐姐才是” 沉鱼只觉“嗡”的一声,她这话已说的已是万分的直白了,再装不懂,未免就做作了,只是却终是不明白出处,心知她是误会了什么,口中却道“娘娘误会了……”董妃却不让她再说,略一摇头,耳边两串翠色的岚珠耳坠“叮咚”一声脆响,折射出动人的光彩。 “你初进园子我便知道了你,主子爷的脾气我还是略知道一点的,他若是不在意便也不会这般对你……”她顿了一顿,眸色深深的看向沉鱼,沉鱼却知道她在看自己,垂着眸不敢抬头,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灼疼的厉害。 “你需得知道,这园子里,不是只有主子爷的宠爱便能安享一世的,你得要认清那风向,可别走偏了”她伸出手,莹白细长的,沉鱼却不敢躲,一把被她抓住。 “你需得明白啊……”良久之后,她似乎低低的叹了口气道。 辞别了董妃,天色已沉了下来,思来该是晚膳的时分了,沉鱼因着近日还不用前面伺候着,便回了房歇着,美玉又不知道转悠到哪里去了,她自个在屋子里面转悠了一圈,总觉得心神不宁的,一会是想着董妃那暧昧不明的话,一会是生病的几日所做的梦,一会又是丢了的匕首。到底忍不住,披了件衣裳便往外院去,她还是要去寻寻的,自打那匕首到了手,就没有离过身。 她到得外院的时候,院子里面果然是没得人的,主子们前面吃饭,下人们案例都是要外面候着的,待主子用膳完毕才能个子归房的,她寻着了自己以前的房间,房间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来是没有人住了值钱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就剩下些没用的横七竖八的摆放着,恐怕早被人翻腾过了,这种情况她那匕首即便本来在房里,也该被收走了,她却不死心,又翻找了一遍,终是无所收获,看看天色,情知也不能多待,赶忙的拾起裙摆就出了外院,往良辰园赶去。 “侍郎大人,这边请” 沉鱼沿着抄手游廊正慢慢的走着,却听不远处有人说话,抬目看去,不知是哪个小厮提着一只羊角的风灯在前引路。 这么晚了,又是晚膳的时辰,这时候怎么会有客来访?她心中暗暗生奇,却听那人淡淡的开口道“王爷是在书房等我么?”声音温润清冷。 “咯噔”一声,沉鱼只觉心中一跳,那边就再也听不到任何话了,耳中只是回荡着那么一句,是李墨,是李墨!那样熟悉的腔调,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眼见着那风灯越走越近,她一闪身,避到廊下,隔着那回廊,她隐在廊影中,他缓缓的走近,依旧是那青色的袍子,他素来偏爱这色衣裳,沉鱼盯着那背影慢慢的融进那夜色之中,指甲陷进肉里,流出血来,却是不疼,她忽的冷冷一笑,李墨!她抬头望天,乌云遮月,今夜无月,到底也有人为你掌灯,如今你位极人臣,如花美眷,真真是名利皆收,而我了?她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心中止不住的泛出一股子恨意来……李墨,李墨……你可知,万物有因皆有果,你终是需要还的! “你欠我的!”她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声音消散在着沉沉的夜色中。 第33章 卫辽番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桌上的油灯忽然跳了一下,“啪”的一声爆出一个灯花。 手上的公文烫红的朱漆加封,上面赤红朱批“杀无赦”三个大字,落角处却没有加盖玺印,他用手细细的摩挲着,那文书一角,果然有一个梅花烙印。谁都知道当今太后爱梅成狂。 “咚咚咚”有人敲门的声音。 “进来!”他将那公文靠近灯火,火光一闪,霎时吞噬掉整个文书,这纸本就薄脆易燃,太后做事,想来算无遗策,就连这些许之末细节也是,他看着烛台边的纸会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厌烦来。 “将军!”聂天推门而入,垂手侍立一旁,“我跟您一起去!”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决然来。 他却未答话,风带动烛花,他手支在案上,脸色忽明忽暗的。 “聂天”他起身低唤,声音压抑在嗓间,沉闷好似潮水汹涌而出。 聂天抬头,正对上他的眼,他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容隐在火光中却不真切,他走到窗前,看着某处怔怔的出神。 聂天抬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一盆菊花,那花已是半残,聂天心想,入冬多时,若不是时时勤加照拂,恐怕这花也早该谢了。 卫辽拿起窗台边的剪刀,眼中似有不忍划过了,细细的剪掉残枝,那花枝一颤,似佳人柳眉划过,他眸色一荡,忆起那初见的美好。 横冲直撞的一下,芳香满怀,他低头,眉眼深深,鬓角黄花落,好一个清水妙佳人。 她抬头,星眉朗目,额上玉带束,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郡主,郡主……”后面赶上来一群宫婢。 “郡主?”他心中一跳,第一个想法便是那个才名远播的咏絮郡主。 她眉心一皱,道一声“好不烦人”一闪身,飞入黄花无处寻。 他捡起地上美人遗落的香花,一时间心神皆迷。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的美好,宫中初识,雨中再逢,月下定情,太后恩旨,相携到老,缘定三生…… 对庭宇,满院秋容新理。落寞群芳无情绪,却是黄花香起。的砾佳姿,重蕤金钿,绰约清芬里。试簪翠鬓,惜她欲折却止。 韵致陶令相宜,春风不羡,自是孤贞耳。岁晚霜寒拂半世,何比艳俗于此!餐露临风,行吟泽畔,谁拟风流子?撼秋篱下,更看圆盏金蕊。 他以为就会这么一直的美好下去,手中攥紧,心疼的几乎要昏死过去才好, “黄花不掇手,战鼓遥相闻”她浅笑盈盈的站在花丛中,眉间一抹清愁却怎么也挥散不去“原本你我婚期定在重阳佳节,现在前方战事起,恐怕你回来的时候这菊花也谢了” 他一笑,他又怎么不懂得她的小心眼了,刮一下她小巧的鼻“菊花谢了还有腊梅,你放心,我一回来就与你完婚”他执起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素来说他大丈夫不通文墨,此刻却被他一句诗羞红了脸。 他回来,菊花谢了,腊梅开了,佳人却早已没了踪影,衡王谋反,满门抄斩!满门抄斩!尸骨无存……她竟然连尸首也不曾留下!太后!太后!你分明早知今日,却还允下婚事!他心中怎能不恨?怎能不恨!可是……大丈夫以国事为重,他怎能……怎能怒发冲冠为红颜…… “沉鱼”几乎是低不可闻的唤了那么一句,聂天眉心一跳,沉鱼,沉鱼……三年了,三年时间几乎让他忘记了这个名字……将军他……却还记得!他从来不知道将军深情至此。 “你帮我照看好这花便好,我一定会回来的”他转头,眉眼中已经不带任何多余神色。 卫辽第一个反应便是中埋伏了,靖王少年英才,运筹帷幄果然名不虚传,他心里闪过这个想法的同时,一个闪身,几乎有上百支箭射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 此地不可久留,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越过围墙,就往外逃走,后面的人却如跗骨之蛆一般的死咬着不放。 胸口潺潺的冒出血来,传说大漠第一神箭手寒夜乃是靖王手下第一护卫,第一!他果然当得这个第一称号!自己躲得过那数百支箭,却惟独避不开这一只,箭是倒钩的,他闪身拐进一个深巷,牙一咬,将箭杆折断。 “呼啦啦”耳中一动,他又追上来了,将军府就在前面,他却不能回去,靖王必定有所埋伏。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太后娘娘,你果然遇到天生的克星了,你一手将他养大,如今饲蛇反被咬,除之已晚了!他禁不住冷笑起来。 风从耳边“呼呼”的刮过,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飞天爪”,越过城墙,除了城,寻着一处荒野躲避,许能避过追捕。 “嗡……”尖锐刺耳的却是靖王家特别召集令。 他心道一声“不好”大批人马将到,难道今夜我就要亡在此处?脚下加快,胸前的血流的更涌。 “扑通“一声,人已栽倒在草丛之中,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神识慢慢的模糊了起来。 “沉鱼……沉鱼……”他伸出手,却见她花中白裙蹁跹,天仙化人,回眸一笑“国安回来” “沉鱼”他伸出手,几乎抓住她的衣角。 “哎呀”一声惊呼声,手上一痛,他却醒了,被人发现了么?他几乎本能的出手,手下一扯,那人栽倒滑到自己身边,轻而易举的得手,卫辽眉心一皱,不是追兵,这个人不会武功。可是……他目下一寒,此人不能留,手往下一滑,纤细的颈,心中一顿,是个女人!月光下她眸色盈盈,带着恐惧的神色,那么的像……那么的像……沉鱼,可是……她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碰”的一声正好击在他的胸前,他心中一疼,手松了下去,斜斜的倒在她的身上,神识几乎透明。 “将军”有谁在耳边轻唤了声,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却是聂天,他穿着靖王家的武士服,显然是偷混进来的。 他见他睁眼,眼中止不住的露出欢喜的神色,“将军等下要是他们搜过来,我掩护您,您赶紧走”他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 傻聂天!他闭上眼,他受如此重伤如何能逃的了,你又何必赶来陪我一起送死了?“你走”他几乎是从牙齿里面蹦出这么两个字。 “呲”聂天冷冷一笑,月光下眸子里面带着嘲讽的笑“将军认为我会走么?” 他不再开口,暗中碰了碰聂天的手,那样的凉,与之对视一眼,好兄弟,尽在不言中“生死与共,同气连枝!” “我笑王爷真可笑!”却听场中拔高的,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他心中一动,侧耳听过去。 “太祖英明,正是此理。家中妇孺不闻国事,何罪之有?王爷对太祖轶事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就该知道什么叫做罪不及妻女,王爷被刺杀,与妾身何干?妾身何罪之有?妾身只知纺纱绣花,岂闻国事?王爷如此逼迫一个妇道人家,岂不让人齿寒?”突闻此句,他却心中一动。 家中妇孺不闻国事,何罪之有?是呀!家中妇孺不闻国事,何罪之有?若是当年沉鱼也有此女之口才,是不是可以逃过一劫了?他禁不住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却听她娓娓道来,条理分明,句句铿锵,卫辽听着更觉胸中澎湃激昂,此乃女中丈夫也!他心中暗赞一句。 “你走吧!”却是司马原的声音,他竟然放了她?卫辽心中一跳,这恐怕是司马原这辈子做的最随性的事情了吧? “驾驾驾……”马蹄四溅,司马原竟然走了,卫辽心中暗叹一句,即便是他那样的枭雄人物,心底至少还是有一块柔软的地方的吧?若今日不是提及生母,他也不会有如此决定! 他们等了良久,方从草丛里爬了出来,那个女子却早已晕倒在路边。 “将军!”聂天看了看那个女子,眸子里欲言又止,显然也是为这个女子心折。 他扫一眼女子怀中抱紧的包裹,她是外出么?一个女子这样的风尘仆仆,到底又是为何? “聂天,你护她一程吧!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你再回来!” “将军你了?”聂天不放心的问。 “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她可是救了我们两个的命了!” 聂天不语,显然是接受了他的安排,他再看一眼昏睡的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来“这个交给她!” 聂天看着那玉,面上一愣,到底不曾说话。 聂天回来的时候却是受了重伤,他心中一紧,到底是什么人能伤着聂天?难道是靖王,那么那名女子了? “她该是上京城来了!”聂天这样说。 于是他便跟皇觉寺的主持通了气,生生将那件案子给压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徇私枉法,他只是坚信,那样一个女子绝对不会平白的杀人的。 他再次见到她,却是在那样的环境那样的地点,那个男人却是个熟面孔,都尉张守的儿子,他几乎想也不用想的就拔出了剑横在他的颈间。 “大将军!”男人颤抖的转身,眼中闪着不敢相信的光,大将军怎会在此? “滚!”他冷冷的说出一个字,他该感谢自己惊人的自制力,只要他剑锋一偏,便可要了他的性命,他甚至就想这样做了! 男人在惊恐中仓惶而逃,他只是看了眼躺在地上衣冠不整的她,解开自己的外袍给她盖上,又赶忙掉开目光,你怎么会在这里了?他心中有一万个疑惑。 “将军?!”花十三娘似乎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你从不来此的!”她眼中带着盈盈的笑意。 “我将她包下了,以后她便是我的人!”他冷冷的,不容置疑的口气却让十三娘一愣。 “是!”她不曾问,也不想知道其中缘由,暗叹这个女子果然是个有福分的,能够得到这天下一等一男人的爱。 他夜夜辗转,总是难眠,一会是沉鱼,一会是沉鱼,两个沉鱼让他脑子里乱成一团,那日他路过槿得轩,鬼使神差的进得里去,一眼就看中了那副仕女图,那盈盈的眸,弯弯的柳叶眉,恰似其人。 “谢谢!”她扫了眼桌子上的画,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总是这样,总没得一个笑脸,他习惯了! “沉鱼!”他轻唤,伸出手去拉她,他分明看到她眼中挣扎的神色,到底没有躲开。他知道她心中有个人,每每在午夜梦回喊着那声“三哥”刺痛了他的心。他到底拉着了她的手。 “沉鱼”他再唤,一把将她拥进怀中,心满意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前方战事告急,薛承那斯平日里纸上谈兵的倒是滔滔不绝,方才半月便让匈奴连连得逞,边界百姓死伤无数,简直可恶!”太后凤颜震怒,拍案而起,满桌的奏折散了一地。 “微臣惶恐”呼啦啦的,满殿的大臣跪倒一地,皇上高坐龙椅之上也露出了惶恐的表情,他今年已近20岁了,早就过了亲政的年纪,却日日被自己的亲母压制着,事事都做不得主,这让他如何不惶惶不安了! “卫辽!”太后手指着他“哀家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扫平蛮夷,一血匈奴屠城之耻,扬我大周国威!” “是!微臣接旨!”太后一锤定音,他又能有任何异议? 下了朝,众人免不了又是一番歌功颂德,加之勉励的话,祝他早日凯旋而回云云,他却无心应酬,匆匆的将众人打发了,便要离去,沉鱼,沉鱼,他现在只想见她,只想听她说话。 “国安兄还请留步” 他步子一顿,这种高高在上,好像智珠在握的口气,除了太后娘娘,便只有此人“靖王爷”他转头,司马原站在檐下,一身藏青色锦袍,上面绣着团福字暗纹,领口出露出三四寸白狐的毛来,他看向自己眸色清冷,面上却带着笑。 “王爷近来可好”他到底迎了上去。 “拖国安兄得福,还算过的去!”司马原慢慢的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卫辽眸色一动,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这扳指的来历,也因着这扳指,太后才对此子动了杀心了,他竟然还敢日日的带着,真真的勇气可嘉。 司马原似乎知道他在看什么,手往下一垂,长长的衣袖正好盖住那扳指“国安兄,此去边塞,山遥路远,还是珍重为好”他声音清冷,带着张扬之势。 “谢王爷关怀,微臣自当珍重!”他含眸一笑,却是半点不让。 “呵!”司马原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却忽的停住,回头斜瞄他一眼“国安兄可别重蹈覆侧了才好” 他心中一冷,只觉那话中有话,分明的有要挟的意思“沉鱼!”他再等不得,策马扬鞭,一路上风驰电闪的跑到了“琼花楼。 远远的便是那天清一色的窗纱,她素来喜欢这淡淡的绿……他愣在门外,心中竟然忐忑起来,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滴翠,你把屋里的炭火升大点,有点冷”是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慵懒。 “好的,姐姐”那边滴翠应了一声,便有升火着碳的声音传来。 今天也的确是冷,他立在门口,外面嗖嗖的刮着寒风,一滴子雨水便这样溅落在他的眉心,“下雨了了?” 屋子里却安静了下来,她在午睡么?他慢慢的推门而入,滴翠睡在踏上,见他进来,慌忙的就要起来行礼,却被他一个手势禁止了。 他进得里屋,屋子里暖融融的,几乎把他的心都融化了,“沉鱼!”她果真睡着了,清浅的呼吸着,胸前一起一伏的,那样的安静,“我要走了!”忍不住的,一滴泪就这样的掉了下来,他突然就一把将她从棉被中捞了出来,紧紧的抱在怀中。 “沉鱼……沉鱼……”他低低唤着她的名。 “你怎么了?”她略微愣了一下,方才开口,嗓子哑哑的,没有睡醒的样子。他心头却是一紧,酸疼的厉害,一滴泪滑落下来,落在她纤白的颈间。 “外面下雨了么?将军衣裳湿了!”她扭了一下身子,却是要推开自己的样子,他手中一紧更加的抱紧她。 “是!外面下雨了!”他闷着声,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把银票来,他素来不是贪官,这些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一把塞进她的手中。 “留着吧,随你怎么花!”既是留不住,他便也不能强求,转身便往外走,忽又顿住“沉鱼,你带着小向离开这里吧!”他说这句话时,只觉这是永别,心中便生出钻心的痛来,便觉口中一甜,再不敢停留,赶紧的冲出屋子。 他刚到外面,扶着那青葱松树“噗”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鲜红点点,相思见证! “将军!” 他回头,却是小向,他看着自己唇边的那抹猩红显然是吓了一跳,伸手过来,欲扶自己,却被他一把隔开“不必!”他笑着摇摇头,转身便走。 “将军!”小向却追了上来“你带我走吧,我不愿意在这里,我要做一个像将军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诧异的回头,意外的看着孩子那泽泽生辉的眸,那里面分明的闪着动人的光。许多年以后……他不由的感叹,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便是将小向带上战场,但这也是他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第34章 谁道西风独自凉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手抚着那匹石榴红的蜀锦,入手丝滑绵软,那纹色,花样更是无一不精美绝伦“娘娘,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能收!” “有什么好收不好收的,我送了你的,你便就当得起”董妃拉过一块子锦缎贴在沉鱼胸前比划了两下,巧笑道“这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就是瞧着你穿的总是素清了点,我看这缎子喜气,你肤色莹白,穿这色气正好,不似我,穿了倒显得老了” 沉鱼假装面上一红,心里面倒真不愿意收她这份子礼,所谓拿人手短,这个董妃到底不是个易于之辈,她心中心思急转,正待开口推辞,却听门外一阵嘈杂声起,却见一人挑帘而入。 “这外头的天可真是冷……”那人顿了一顿扫向屋内,见满屋的绸缎古玩,嗤笑道“良珍莫不是静极思动,想开个杂货铺子不成?” “王爷吉祥!”屋子里的众人都是吓的一惊,慌忙弯腰行礼。 司马原上前两步虚虚的托起董妃,“爱妃快请起”他那一声倒是格外的缱绻缠绵,董妃听着心中一动,抬头对视,一时间脉脉含情,羡煞旁人。 “你们也都起来吧”司马原微微一下,放开董妃,坐到堂中。 “谢爷!”众奴婢得命,纷纷的起身退到一旁,沉鱼故意退到拐角处的屏风下,偷眼看着那堂上的男人,心中分明的闪现一丝慌乱,刚刚她本靠董妃极近,见司马原走来,那脚步分明的是偏向自己这边的,一时间心口咚咚的跳的厉害,却见他忽的一停顿,方才转向董妃那边扶起董妃,她一向不是多想的人,这司马原……她忍不住再抬头看向他时,却见他眸子淡淡的扫来,正好与之对视,他忽的一笑,如春风化雪一般的和煦。 “爷,你在笑什么?”董妃忽的疑道。 “没什么!”司马原头一转,那边下人正好奉上茶来,他正好端起茶杯,掩饰心情。 “哦!”董妃眸色流转,略偏过头去扫向角落的沉鱼,心中已明白大概。 “沉鱼,你过来一下”董妃轻唤一声。 沉鱼抬头,正看见董妃伸出手来向自己召唤,因着屋子里升了炭火,她只穿了一件单衣,那袖子宽广,她一伸手,露出大半的藕臂来,莹白的肤色越发显得手上那只翠玉的手镯滴翠一般的绿来。 “娘娘”沉鱼到底上前几步,略一弯腰,行了一礼。 董妃微微一笑,拉起沉鱼的手转首看着司马原道“我跟这丫头素来投缘,今日儿正巧收拾房里那些私存了物件,正好挑着了一匹子还算上眼的布料,就寻思着赏了这丫头,王爷看看顺不顺眼才好” “哦?”司马原却似乎来了兴致,抬眼看向沉鱼,那眸子中竟然带着些光亮起来“爱妃还是呈上来给本王看看吧!” 董妃忙召唤丫鬟呈上来给司马原过目,那司马原只是淡淡的扫了眼,眉毛一抬,转首对董妃笑道“你倒真是个舍得的,这玉如意花色的蜀锦,去年蜀中一共就上供了这么一十三匹,太后娘娘都舍不得每宫分发,皇后那边也才得了一匹子布用来添春裳,别的宫就更不用提了,我这是腆着脸的要了三匹回来”他一抚额头,做出痛心疾首装“我那是喝醉了酒,一下子就被你套出两匹布来,你却是用来这般的送人的啊” “噗呲”一声,董妃掩唇轻笑道“爷就会乱开玩笑,我这哪里是乱送人了,沉鱼就跟我的亲妹妹一般的,我送给她比我自个穿着还要欢喜”她说完眸色沉沉的看向沉鱼。 沉鱼只觉心中一沉,慌忙的跪下道“奴婢不敢!” 董妃一笑,强拉着沉鱼站起来,转首看向司马原,却见他眸色沉沉的看着一旁的蜀锦,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当下起身,拉着沉鱼上前几步,扯起那布料在沉鱼身上比划着问道“王爷说好不好看了?” 司马原本自沉思,忽闻此言,抬头略微愣了一下,再看向沉鱼,却见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粉面红唇,那乌黑的发丝贴着纤白的颈,那葡萄紫的缎子贴在她身下,显的越发的瑰丽起来“好看”他禁不住心中一阵骚动起来,忙偏过头,不敢再看。 “我说嘛……”董妃故意拉长了音调“王爷说好看,那必定是好看的了,你还推辞些什么了?” “不是,奴婢不敢,太贵重了些了”沉鱼低着头,却还是不敢受,这哪里如董妃说的那般是个什么不值钱的物件呀! “你再这样,我可要不高兴了啊!”董妃作势生气,倒竖着柳眉看着沉鱼。 沉鱼一惊,愣在当场,头垂的越发的低了。 那董妃见她不说话,忽的又娇笑起来“好妹妹就就当帮帮姐姐了,姐姐这么一大把的年纪穿这个出去,倒平白的被人笑话了,总比不上你二八年华,天然的俏” 沉鱼敖自低头不语,却听上面司马原接口道“你竟然嫌穿着不好看,不如把两匹一起赏了她的了” 他原本是玩笑的口气,董妃听着却是一愣,转头偏向司马原娇斥道“王爷真是凭的偏心,臣妾赏了一匹还不够,真真的把另外一匹也算计上了”她似是而非,半真半假的顶上一句。 司马原不以为杵,笑道“爱妃这样可就不对了,你竟然都舍得一匹布了怎就舍不得两匹布?” “倒不是臣妾舍不得另一匹,王爷可是忘了,那匹布早先的时候,臣妾便拿出去给王爷撑门面了?” 司马原一愣,倒真是想不起来,问道“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脸面,让爱妃又舍出去一匹布去!” “还能有谁,不就是杨尚书家的那个千金么,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素来就是个眼界高的,臣妾这礼要是送的薄了倒也难看” “哦!”司马原一点头,那杨纭纭艳名在外,倒真是个眼界高的,不由的接口道“那李墨我倒也是见过,倒是难得的人才,杨涛承寻了这么个好女婿倒也是个福气了……” 沉鱼手上一紧,面上却是不动,看着那繁复的花纹,眸子却逐渐迷离起来,李墨!李墨!你们的婚礼倒有万人庆贺,可怜我当初嫁你之时,孤苦无依,连件嫁衣也无。 “沉鱼!”董妃一推她,她慌忙的抬起头来,眸中带着茫然的神色。 “你把缎子都抓皱了!”董妃神色分明有些异常。 “哦!”沉鱼低呼一声,慌忙的松手,那缎子失去的依附,便往地上坠去,她又慌忙的伸手去拣,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噗呲”一声,董妃娇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沉鱼一时接口不上,“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垂头不语。 “沉鱼……”董妃正待开口,却愣住了。 沉鱼跪在地上,却见一只手斜斜的伸了过来,那骨节分明的手上,一颗白玉扳指分外的醒目,“起来吧!”他手上用劲,硬生生的将她托起,沉鱼抬目正对上他的眼,那眼墨色深沉,分民的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神色。 “王爷!”董妃僵在一旁,到底出言提醒。 司马原回神,松开沉鱼,转首看一眼董妃道“本王爷乏了,就先回去了” “王爷不再坐坐了吗?”董妃分明的不舍。 “不必了”司马原转身,抬脚就往外去。 “王爷,臣妾送您”那边丫鬟慌忙的就帮董妃找到银狐披风裹上,她却顾不得,一边系那带子,一边匆匆的就跟着司马原往外追去。 “爱妃还是快回去吧,外面天冷的紧”司马原回首,皱眉看着董妃道。 “是!”董妃一福身,正待退回屋去。却听一人开口道 “王爷,天寒地冻的,这儿离沉木园还有些距离,您带着这个吧?”沉鱼上前半步,盈盈一拜,手捧着一个半新的手炉,那上面用帕子裹着,细密的针脚,却是一对交颈鸳鸯。 董妃只觉眉心一跳,她虽然纵容她,却不是让她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勾引主子,当下就要发作,却见司马原眉头一松,伸出手接过那手炉,看着那鸳鸯良久未语。 沉鱼半福着身子,只觉得心肝儿砰砰的乱跳着……良久却闻“悉悉索索“之声,靖王已转身离去。 “你跟我进来!”董妃咬着牙吩咐了一句,转身便走。 第35章 莫道西风独自凉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哒…哒…哒……”艳红的丹蔻指甲敲打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镂空铜花香炉里袅袅的冒出缕缕青烟,屋子里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董妃忽的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沉鱼,眸子里分明带着厉色“我记得你刚来我便跟你交代清楚了,不是不让你出头,但是你现在便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主上,我又如何能容的了你?” 沉鱼心下一惊,背脊却挺的笔直,一抬头,正对上董妃那含煞的凤眼,“娘娘……”她缓缓的唤了那么一声,声音哽在喉间“奴婢真的是受够了”她话一出口,泪珠儿便滚滚的往下掉,似乎怕众人笑话,忙伏到地上,双肩颤抖,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你这又是做什么?”董妃柳眉一挑,冷冷一笑道“刚勾引了爷,先下又跟我装可怜么?柳沉鱼,你莫非以为本娘娘是个任人欺负撒野的主?” “奴婢不敢”沉鱼伏在地上,抽抽嗒嗒的答道“奴婢……奴婢感谢娘娘还来不及了,怎么敢……怎么敢欺瞒娘娘”她忽的抬头看了董妃一眼,到底心虚的低下头,心虚的看着地面,咬唇不语。 “呵!”董妃冷冷一笑道“徐嬷嬷,我看这小蹄子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你出去寻一个牙婆子把她卖了也就罢了,这种黑了心的奴才留在身边倒也可怕!” “是!”旁边一个婆子立刻上前应道。 “娘娘!不,娘娘”沉鱼抬头头环顾四周,好像不相信一般,连忙跪行到董妃脚边,一下子扑到下去“娘娘恕罪,沉鱼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如此,还请娘娘恕罪,娘娘饶命啊,以后沉鱼一定做牛做马的报答您,再不敢背着您使这等下作的手段了!” “徐嬷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贱婢拖下去”董妃却看也不看脚下的沉鱼,冷着声的吩咐道。 “是!”徐嬷嬷应了一声,伸手便去扯沉鱼。 “娘娘,娘娘不要呀!”沉鱼突然的尖叫起来,拼了命的拉着董妃的衣角,使劲的躲闪不让徐嬷嬷碰到自己,双眼惊恐的睁大,那徐嬷嬷出手却是极快,一把扯住沉鱼就要将她拖走,她却咬着牙抱住董妃的腿哭叫道“娘娘,娘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奴婢这一会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徐嬷嬷见拉不动沉鱼,就使了眼色,两旁的丫鬟立刻上前来帮忙拉,沉鱼如何肯依,拼了命得挣扎,一时间衣散云鬓斜,放声大哭,真真的风度全无,泼妇形象。 “好了!”董妃一拍桌子,众人吓得一惊,纷纷松手愣在当场不敢支声,沉鱼慌忙的就爬到董妃脚边,再次扯住董妃的衣角“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后娘娘让奴婢怎么办,奴婢就怎么办!”她泪眼涟涟的抬头,脸上早就哭花了一片。 董妃将头扭到一边却是不理,好在也不再让人上前来拉沉鱼,沉鱼突然退后一步“咚咚咚”的磕起头来,“砰砰砰”的每一下都实实的磕在地板上,一会儿额头上就青红一片,董妃不叫停,她就一直磕,也不记得到底是磕了多少个的时候,斜插里伸出一只手来,强行将沉鱼拖了起来,她本就磕的头晕眼花的,忽然被拉起来险些站不住脚,那人却也不扶,眼神冷冷的扫过来,沉鱼慌忙的稳住身影,怯怯的唤一声“娘娘……”声音哽在喉间竟是分外的委屈之色。 “哼,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休想在留在良辰苑了”董妃口气虽硬,但面上已有松动之色。 “娘娘……”沉鱼咬唇,欲言又止,董妃看着面色更冷,当下一甩袖袍就要离去,却被沉鱼慌忙扯住,一下子扑到在地嚎啕大哭“娘娘……沉鱼是吃够了苦了,沉鱼不想再吃苦,不想再被人欺负……沉鱼受够了,真的是受够了,所以才猪油蒙了心才敢动了那下作的心思” 董妃步子一顿,终于缓缓的回过身来,轻轻的托起沉鱼“我也不曾说要你一直屈居人下啊,你何必这样着急,你当着众人如此,又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挂!” “娘……娘娘……”沉鱼抽抽嗒嗒的抬头,看了一眼董妃又忙低下头去“奴婢……奴婢也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害怕娘娘就是跟奴婢说笑的,奴婢是青楼的出身,本来就不会招爷的喜欢,将来也必定是没有出路的,留在娘娘身边,即便娘娘体贴着奴婢,也终归是个下人,以后也是个孤苦一生的下场,奴婢每每想到此处,便觉心中针扎一般的,刚才奴婢见了那缎子心里面就喜欢的紧,奴婢就想如若讨得王爷两日的欢愉,王爷若是高兴了,赏赐些东西……将来能有些积蓄回家安老,便是万幸的事情了!”她手绞着衣角,颤巍巍的答话。 董妃柳眉一皱,似乎是万分失望的样子,良久才道”你先下去吧!” “娘娘!”沉鱼泪盈盈的抬头,满眼的祈求神色。 “我让你先回去!”董妃冷着声的命令,当下一甩袖子,便走到堂中坐了下来。 沉鱼愣在当场,见董妃再不看自己,只得咬着唇行了一礼,匆匆的退了出去,良久还能听到她含在嘴里德呜咽之声。 董妃眉头一皱吩咐道“你们也都出去吧!” “是!”两旁的丫鬟纷纷应声行礼出去。 “娘娘”徐嬷嬷缓缓的踱上前来。 “你觉得怎么样?”董妃抬头看着徐嬷嬷问道。 “奴婢不好说”徐嬷嬷低着头,恭敬的答话。 董妃沉默的看着窗上的镂空雕花,良久才道“王爷都已经三个月不曾在我这边过夜了,偶尔来坐坐,也不过半柱香的时辰,我看着丫头长相品格出身都正是理想的人选” “娘娘还是三思一些才是,打从这丫头一进园子奴婢就暗中留意了些,却是个清冷孤傲的性子,远不像她刚刚表现的那般愚蠢” “你是说她是装的?”董妃忽的抬头,似乎不信,只是徐嬷嬷乃是她娘家的奶妈,从小自己的吃穿用行都是她照料着的,她不仅是忠心更加的机敏心细她断下来的话还真是没有出过错的。 “奴婢也不敢断言,看她刚刚那个样子倒也不似装的,奴婢只是怕娘娘重蹈覆侧了,到时候徒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呵!”董妃冷冷一笑“那个贱人,我谅她也猖狂不了几日,至于这个沉鱼不过是青楼出身,谅她以后再如何的得宠,也掀不起大浪的来,她又如何能跟我斗?!” “是,奴婢也是这个意思,与其送一个身家清白的给爷,倒不如就用这个沉鱼,至少她的出身永远是爷心中的一个疙瘩,更何况她是个破了身子的女人,终其一生也是不能扶正的,只是娘娘还需要小心才是,就拿陈庶妃而论,便是一个教训了!” “哼!”董妃闻听此处,似乎怒极,一拍桌子道“若不是那几日我极缺人,怎么也不会用到这个贱人,我见她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以为是个老实本分的,倒真是小瞧了她,来日,必定要给她好看的……” “娘娘稍安勿躁,至于陈庶妃那边,日后自然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这个沉鱼,还需再晾晾才是,给了颗糖,本来便要再赏个巴掌的,如今娘娘正好有机会发作,就借此机会松松那丫头的皮好了,以后也让她记住娘娘的恩威,再不敢在娘娘面前张狂!” “嗯,这些便由嬷嬷看着办吧!”董妃略一思忖方道。 沉鱼沿着抄手游廊慢慢的走着,心里面却是如乱麻一般,她也不知道刚刚自己为何就像鬼使神差的一般上前去献上那个手炉,隐隐的她似乎明白自己的想法……王爷!他是王爷!他可以的,他位高权重……可是,余儿,你何时变得这般的恬不知耻?可是……手炉他已经接过去了,她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接下来的事情,便都如她想象的一般发生了,装傻卖痴,董妃的分明的就不想要一个太过聪明的沉鱼,竟然这样她也唯有这一条路可走了……真的要这样么?她突然的害怕了起来,脚下也越发的虚浮了起来,再走不动路,她只好走下了廊子,扶着一棵树,缓缓的坐了下去。 “渡风,渡风,你生什么气嘛?不过是兄弟们寻常的开些玩笑吧了” “怎么就开这种玩笑,我是那种人么?”渡风眉头一皱,脚下步子不停。 “不是,兄弟们就是开玩笑说你总去外院走动,而且外院的那个丫头也确是个伶俐的人儿,你要是真喜欢就让爷指给你算了” “你们把我渡风当什么人了?我去外院是因着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爷将那件事情交给我善后,死了三个人了,身后事什么的,都是要有交代的,我就是和花语多说了几句话罢了,你们就这般的乱猜,我一个大男人倒也罢了,以后让人家花语还怎么见人?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渡风,唉!渡风你别生气了好吧!就当兄弟们误会你了,我们也是一片好意不是……” 渡风?沉鱼眉心一跳,缓缓的扶着青松站了起来,只看见两个越去越远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电荒,停电3天,气死我了,想写的时候停电!对不起各位了 第36章 莫道西风独自凉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哗啦”一声水响,沉鱼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抬手去挡,却还是晚了,那水花溅起溅了她一身。她愣了一下,看着木桶里载浮载沉的衣裳,抬起头,那阳光都是冷的,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昏沉。 来人一手插着要一手指着木桶,“这个!天黑前给我洗干净了,我明儿个还要穿了”。她见沉鱼不答话,抬起三角眼拔高音量道“听到没有?!” “知道了嬷嬷!”沉鱼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句,只得暗自咬牙,她今日已经足足的洗了三大桶衣服,手指浮肿一片,细密的生出褶皱来,她忍不住两手握住狠狠的捏了一把,却是早已冻的没有知觉了,心中一惊,又用力的掐了一把,掐下去绵软松动,那肉竟然许久的不往上弹,过了良久才细密的透出红来。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偷懒不成,真真的是下作的娼妇样,都落到如此田地了,还拐着那肠子想着偷懒!”那婆子见沉鱼动作稍慢不由的高声的咒骂起来。 沉鱼却不敢顶嘴,赶忙弯腰搓洗,那水竟然却是热的,她心中一动,明白手早已冻的失去了知觉,当下更加是使劲的搓洗了起来。 那婆子站在一旁,嘴边带着冷笑看着沉鱼道“用那么大的劲做什么啊?吃饱了撑得慌,有劲没处使呀,后院还有半堆的柴火可以留给你劈呀!” 沉鱼听了却不敢反驳,手上却不敢再用那么大的劲了,细细的搓洗着,好在那婆子站在一旁也不在开口,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洗完了,她又到井边汲了水漂洗干净了便要去晾衣服。 “你去哪儿啊?”那婆子却拦在沉鱼面前,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瞄了眼盆子里的衣裳“你要做什么?” 沉鱼一愣,看着盆里的衣裳,再看看那婆子,有风吹来,冰凉的湿润,她只觉得只觉得心中更加的冰凉潮湿“嬷嬷有什么吩咐还请赐教” “哟!还真是那勾栏里出来的,这说话都娇滴滴的跟外面这些个粗人不一样“她尖锐的嗓音就像锥子一样刺进人的耳膜,沉鱼却只是木然的听着,面上无半点反应,她见沉鱼这般,也不辩驳顶嘴,不由的更加厌恶,忽的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沉鱼,“扑通”一声,手已经掀翻沉鱼手中的木盆,那盆在地上滚了几圈,“哐哐哐”的一路滚到檐角方才停下,沉鱼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去追已是晚了,那本已洗净的衣裳落了一地,早已污秽不堪,她手抓着一件捡起来的衣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抬头木然看向那婆子,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作死呀!你个下贱的娼妇!”那婆子被她那个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顿时慌张了起来,顺手扯下晾衣杆上一件半干的衣服劈头盖脸就往沉鱼脸上抽“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让你看,我让你看” 沉鱼只是木然的站着,只觉得那衣服上的水沾在脸上,竟是分外的冰凉。 那婆子抽的累了,“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停下,见沉鱼呆愣在当场,脸上花花绿绿的一片,更觉心中不顺畅起来,伸出手一扯,哗啦啦的,院子的晾衣架轰然倒地,那床单被褥,衣裳通通的散在地上,她冷冷一笑道“这些在天黑前都给我浆洗干净了,白颜色的归白颜色的,黑颜色的归黑颜色的,床单被褥子爷要分开洗,都跟你似地,合成一团子能洗的干净么?”她恨恨的瞪一眼沉鱼,似乎还不消气,赶着离她最近的几条被褥子狠狠的碾上那么几脚,方才甩着帕子出了院子。 沉鱼忽然就抱着那件试湿衣服蹲在了地上,心里面潮湿的凉一直涌到嗓子眼,只觉得有什么不得不发泄的痛苦,酸涩的疼。她到底忍住了,微微绽开一个笑容,眼看着怀里的那件衣服,我还要洗衣服了,还要洗衣服了!她这么对自己说,便站了起来,将院子里地上散着的衣服被褥一一都捡了起来,白的归白的,黑的归黑的,床单归床单,被褥归被褥……她慢条斯理的做着! 沉鱼回房的时候已经是三更的天了,她伸手去拉那门环的时候,手指竟都弯不过弯来了,怎么也拉不开那门,使劲的搓了几下,还是没有知觉,她只好将手塞进嘴里,那样的冰凉,连舌头也都颤巍巍的打着颤,她却突然的觉得饿来,好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只是现在还去哪里找吃的了?她叹了口气,算了,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她到底拉开那门,里面的人都睡着了,她故意放低脚步走了进去,屋子里突然的暖气,让她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这间屋子有三个人居住,跟以前她跟含烟,柳琳住时是一样的格式。她自上次在良辰苑因着手炉事件开罪了董妃,便又被董妃发落到外院来做杂役的活计,只是这次分明的更糟,明显的是经过有心人士的安排,这里的管事婆子对自己是分外的照顾,百般的刁难,日日换着花样的折腾,唯恐折腾的少了惹得上面那位的不痛快来。 她搬了个凳子在桌前坐下,小心翼翼的摸索道桌子上的油灯,却没有找到打火石,屋外的冷风呼呼的刮着,打在那格子的窗棂上“噗噗”作响。 偶尔那冷月从乌云中探出头来,她借着那光亮,忽闪忽闪的,看着窗子上发黄的窗纸,突然便冷笑出声,她倒不是真不明白董妃的心思,董妃这次分明的打着恩威并施的主意,现在越是变着法得折腾自己,以后就会越发的依仗自己,先给个巴掌再颗糖,她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牢牢地攥在手心里了么?她伸出手,细细的摸索着上面的纹路,董妃自然有时间陪着自己慢慢的玩,只是她却等不得了。 “沉鱼?是你回来了么?”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看着面前的阴影吓了一跳,忙抚着心口,低低的问了那么一句。 “嗯!我刚回来,我吵醒你了么?”沉鱼压低了声音答上一句,知道刚才问话的乃是同屋的花语,屋子里头得两个丫头都是浅眠的主,这下吵醒了一个,可不能把另外一个也吵醒了。 “嗯!你怎么不点灯了?”花语隐在黑暗中低低的问了一句,沉鱼耳听那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衣响声,知道她在寻衣服下床。 “那么冷的天,你下来做什么呀?”沉鱼半嗔半怜的问了句,忙起身走到床边,天寒地冻的,这个花语也是个单薄的身子,动不动的就染上风寒,若是病了又平白的遭罪。 “我没事!”她似乎隐在黑暗中笑了一声,沉鱼几乎能想象到她笑起来那唇边荡漾开来的温暖来,她素来爱笑,也体贴人,人品样貌都是园子里面拔尖的,只是身子一年倒有大半年的带着病,这样的身子自然不适合去伺候主子。 “你躺下吧!”沉鱼到底不忍,摸着黑的走到床边,一把按住她要起身的身子,却被她顺势一拉,整个人都依到了她怀里,她再一掀被子,将沉鱼也裹了进来,“你好冰哦!”她的手一碰到沉鱼的手,便打了一个哆嗦,却依旧是抱紧沉鱼,细密的牙齿“磕蹦磕蹦”的打着颤。 “我没事,别让我的寒气冻着了你!”沉鱼小心的要挣扎了出来,她却抱的越发的紧了“没事,没事,我帮你暖暖”她的声音带着笑声,暖暖的,好似甜腻的蜂蜜一直掺进人的心里。她抱着沉鱼躺下,细密的长发拂过沉鱼的颈痒痒的,“你饿了吧?”她突然问。 沉鱼愣了一愣,在黑暗中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你自己拿,就在你枕头下面,我藏着一个馒头,我就知道那松花鸡就不会给你饭吃”她好似恨恨的说道。 沉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松花鸡却是院子里的丫头背地里给那个管事的嬷嬷取的坏名,因为她的脸跟鸡皮一样的皱,却特别爱吃松花蛋,有人戏骂了一句“老母鸡还吃松花蛋”,后来又经过有心人士的加工,“松花鸡”的名字不胫而走,当然大家也只敢在背后骂骂。沉鱼笑过了也就罢了,伸出手摸进枕头底下,细细的摸着,馒头还带着余温的,想来是花语一直捂着的,旁边却碰到了一块冰凉,湿润润的,沉鱼摸着那形状好似一块玉佩。 “花语,谢谢你!”沉鱼抓着那个馒头,突然说了一句。 “谢什么啊!都是做奴婢的,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平白的欺负人”花语似乎又笑了,她总是爱笑,沉鱼觉得奇怪,一个长年带病的女孩又是这样的身份,她到底为什么总能这般的开心了? 第37章 莫道西风独自凉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渡风拂开前面的树枝,看了看眼前的背影,略微顿了一下,这个人却不是花语,他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就要避开。 那人却回过头来,隔着那云枝一笑,灿若云锦“侍卫长还请留步!”莲步轻移动,已走上前来。 渡风心下一惊,暗道,她怎么在此?面上却波澜不起的问道“姑娘今天怎么得闲出来了?”他说话倒是客气,这园子里稍微有些见识的倒也不敢对她不客气,毕竟能让主子失常的女人倒是不多。 “我只是要讨回一样东西!”她低眉垂眼,盈盈一笑“侍卫长送了我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收回了?” 渡风捏紧双拳,有风乍起,袍袖“猎猎”作响,他们良久无语。 司马原扶着那柱子,只觉得眼前的景物越来越迷糊,今日他去宫中赴宴,他那皇帝弟弟似有万千的苦恼难叙,苦酒一杯接着一杯,他作为兄长又是臣子,自然得作陪,索性皇帝很快的倒下了,在大明殿上发起了酒疯来,“何苦生在帝王家,何苦生为帝王家……”他一遍遍的叫嚷着浑然不觉殿上百官均已吓得噤若寒蝉,面目青紫,“哗啦啦”的跪倒一片。 他心中冷冷一笑,你悲剧的造成者是你的母亲,而我了?你不过就是被她的权利制约着行动,而我了?有如玩火自焚一般,日日被那临死的恐惧被迫着,可是这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他存在的价值,踩着钢丝绳,下面是万丈的深渊,他不能摔倒,因为他输不起,他不像他的皇帝弟弟,可以扶着母亲的手,一步步的走上权利的巅峰,并且在母亲的羽翼下屹立不倒。 “呵呵”他冷笑一声,就你还不知道满足么?你有什么资格不满,你配么?他直起身子,忽的一个踉跄,又赶忙站好,他抬起头,天上挂着一轮明月,他突然嗤嗤的笑了起来,临风而立,袍袖轻扬高声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天下归心……天下归心……寒夜,寒夜!”他突然大声的叫唤了起来,“寒夜!寒夜……”嗯?寒夜人了?对了,对了!寒夜最近不在,出去有事了?那今晚是谁保护他来着? “王爷!”她低低的唤了声,声音弥散在夜色中竟带着别样的风情。 “嗯?”司马原抬起头,眉心一皱“是你啊!”他忽的“噗嗤噗嗤”的低笑出声“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董妃送到……送到……外院去洗衣服了么?” 沉鱼眉心一跳,他却是知道的?她攥紧的双手细密的渗出汗来,“王爷”她慢慢的伸出手去拉他,刚碰到他的袖子,便如碰到刺球一般的,“嗖”的又收回手来。 月光如银光倾泄,洒在他月白的袍子上,长长睫毛上挂着白霜,她突然就害怕了起来,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这样做,她止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他却突然睁眼,一把扯住她的袖子,那委地的长袖上绣着如意百合的图样,细密密的攒着流苏,那是董妃娘娘早就预备好了的,只是她肯定不知道却被她提早的拿出来用了。 “沉鱼?”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声音慵懒而迷惑。 “是!”她几乎是冲动的应了一声。 “呵呵”他突然浅笑出声,声音闷在喉间,分外的悦耳。“你怎么在这里了”他伸出手细细的抚过她的眉眼,她眼一闭,颤抖的几乎要尖叫出声才好,你是柳沉鱼,你是柳沉鱼,撑住,撑住!这不是你要的么?不可以退怯。 他突然执起她的手,对着月光细细的看了起来,那眼神竟分外的明亮,她的心突然尖锐的抽疼了起来,细密的疼痛几乎弥漫的整个身体,“王爷……奴婢,奴婢该归房了“她到底下定的决心,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好似愣了一下,略带疑惑的回头,笑了一下,却是含住了她的食指,细细的吮吸了起来。 “碰”的一声,沉鱼只觉得脑子想炸开了一般的一声响,脸上细密的爬上了红云“王爷!”她尖叫一声,再也忍耐不住的甩开了手,几乎是从他身上弹跳了起来。 “怎么了?”他却是一笑,眸如点漆一般的在月光下褶褶生辉。 手心里细密的渗出汗珠来,“你怎么了?”他忽的把头凑近,眸子里带着笑,好似盅惑,襟上云纹缭绕的用银线压脚,勾勒出一条活灵活现的四爪瑞龙来。她眸子一寒,盯着那龙纹,手上越发的攥紧,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她却只看见那条瑞龙的图案。 他眸子一沉,忽的一把将沉鱼横抱起来,她轻呼一声,鬓角玉簪落,青丝如瀑落下,散了一地,像一朵黑色的莲花。 灯光忽明忽暗的,她躲在被窝里,双肩不能自已的颤抖了起来,她却不能哭,口咬住被子,到底无声的落下泪来。男人已经睡下了,就在她的旁边,浅浅的呼吸的声音却好像惊雷一般一声声的敲击在她的心上,季余儿,你到底是个淫,妇,她抬起手一把巴掌狠狠扇来,中途却被人扯住。 她一抬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这么快就急着自己了断了么?” 她一惊,裹着被子几乎是连爬带滚的翻身下床,跪在地上,头顶着地,那青丝披在肩上,就好像上好的黑丝绒一般的丝滑光亮。 他眼神突然一顿,看着那锦被上的点点朱红,下意识的皱了眉。 “渡风!”他突然唤了一声。 “爷!”门外立刻有人应了一声。 “进来”他低沉着声音吩咐,似又感觉不对,扯过床前挂着的外袍“哗”的一声扔在沉鱼的身上,那长袍盖下,将沉鱼整个人都笼在里面。 “爷!”渡风踏了进来,眼观鼻鼻观心,只是看着自己的脚下,似乎房中的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 “去找个伶俐的婆子来”司马原冷着声的吩咐,袍子下沉鱼的肩膀一顿,到底慢慢的合上眼……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又哪里寻得到半点的漏洞。 渡风忽的冷笑一声道“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侍卫长贵人难免多忘事,只是那夜将匕首塞进我怀中的却果真不是你么?”她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手抚上了腰间的剑,眼中有杀气弥漫。 “这里不是荒郊野外,随时都有人会来,也许刚才便有人看到您往这边来了”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喃喃自语起来“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没有办法杀人的,他当时又是带伤之身,更加的是难能可为,凶手能不知不觉得将姜京杀死,若不是武功奇高,便是内鬼所为,我想王爷心里面也明白这件事情,只是当晚去的所有人都有怀疑,只是谁大谁小的问题,沉鱼不介意用自己的一条性命将侍卫长的嫌疑推至最高!”有风扬起她的发,她忽的抬头,笑容明艳而尖利。 “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眸子里带着不屑“我干嘛要杀你了?你的话有谁会相信?”他说完转身便走。 “呵呵”她却浅笑出声“侍卫长还请等等吧!要不下面的话我可就要当着王爷去说了” 他却不停,脚下甚至加快了步子。 沉鱼突然冷冷一笑,扬声高叫道“当日你将匕首塞给我,使了一招栽赃嫁祸之计!必定是以为高枕无忧了,所以并没有及时处理了他的尸首,王爷想必早就派人检验过他的伤口,只要看到凶器必定能对比出来,至于被我砍伤的赵进,因为那事情的善后是由你处理的,本该有的凶器却没有被呈交上去,王爷只是一时未想起来这其中关键,若是有人提及……”她顿了顿“事无不可对人言,侍卫长竟然光明磊落,不如将胸前的物件掏出来给沉鱼一看可好”她却不惊慌,忽的抬高音调。 他脚下一顿,到底止住步子,回过头去,目光阴翳“我看在你是将军的女人份上才对你礼让三分,你何必苦苦相逼” “我哪里是逼你啊?”她苦涩的一笑,分明是我已活不下去了“我只是有事求你帮忙罢了!” 渡风扶着青松,忽的叹了口气“你确定要如此么?我听说将军待你……” “呵……”她冷冷一笑“将军经天纬地的人物,何必让我这肮脏的人玷污了他”她拾起裙摆便要离去。 “你等一下”他叫了一声,她略微偏转过头。 “你如何知道我将那匕首放在胸前?”他到底是问出了口。 “因为害怕”她笑了一下“自我有了那匕首就日日将它贴身带着,因为江湖虽大,却总没有我安生之地,你……”她顿了一顿“也跟我一样,这王府虽大,你却始终是个外人,因为你心中害怕,所以过去那几年那匕首你一定都是一直贴身带着的,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你手中,你虽然知道不该,可是你还是将它贴身的带着了,人……就是那么矛盾而可怜”她似乎叹了口气,慢慢的消散在这冰冷的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爷!”那婆子恭敬的行了一礼。 “起来回话吧”司马原淡扫了那婆子一眼,转首看向窗外的绿梅,那花开的正好,疏影横斜的,清丽婉约恰如其人,他忍不住看向那帘后,那身影婀娜,正在梳洗。 那婆子起身上前半步,小心的站在王爷身旁,弯腰低语了一句“确是完璧之身!” 司马原忽的抬眸,复又垂下眸子,手转着那白玉的扳指,良久方道“你先下去吧!” “是!”那婆子忙应了一声,缓缓的倒退出去。 “哗啦”一声,沉鱼转头,正是靖王,她慌忙的起身行礼。 他却半响未言,眸子落在她身上,沉沉的带着灼热的光。他不叫起,沉鱼自是不敢起身,半福着身子,耳听着那一声声铜漏的声响,房间里干净的透明,有风从半开的窗中吹了进来,吹起那阮烟罗淡黄的轻纱,屋子里腾腾袅袅的瑞脑香的馨甜,这样的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起来吧!”良久他方低语了一句,声音飘飘渺渺的却听不真切。 沉鱼这才直起身子,膝盖处已一片酸麻。他自她身旁走过,朱红色的衣摆自她眼前一闪而过,上面团龙的纹绣刺痛了她的眼。 “你坐!”司马原坐了下来,手指着对面的位置看着她道。 她略微愣的一下,抬眼看向他,眸子中似有飞花飘过,如梦似幻的样子,他看着不由的心中一紧,好似被猫爪捞过一般。 “你坐!”他知她没听分明,再说了一遍,声音中已含有笑意。 “谢王爷”她一福身子,扯着裙摆小心翼翼的靠到椅子上,正襟危坐。 他略一沉吟,方才开口“我已吩咐了秀荷从帐房多支了壹仟两银子,别的你还要些什么也尽管开口,回头我让她给你备着便是……”他顿了一顿,似乎不忍,看向沉鱼,眸子中暗星闪动。 沉鱼不等他说完,心中已知大概,手上不由的攥紧罗裙,到底含笑抬头“奴婢明白的!” 司马原却是面色一沉,他现在固然不愿承认她的存在,更不能给她名份,只是她这般的淡定从容却是让人心下恼火,不由的冷冷一笑道“你倒也识趣啊!” 沉鱼抬眸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拾裙一拜,头抵到地上“奴婢叩谢王爷恩典!” 他双手攥紧,手上青筋暴动,到底忍住,眼扫过她席地的长裙,裙脚一朵如意百合开的正艳“你这裙子倒是不错,苏绣……对吗?”他看着她,嘴角一抹冷笑似有似无。 沉鱼手上一紧,攥紧那裙摆,几乎微不可闻一颤,到底还是逃不过司马原的眼睛。 “我昨夜喝醉,却还记事,外院离我住的沉香园却是相差太远,却不知道你是如何跑到我这边来的?”司马原并不笨,一大早的初见沉鱼躺在自己身边,难免的一时糊涂,现在冷静下来,方觉其中不对起来。 “奴婢……”沉鱼一惊,偷眼看向司马原,但见他面色清冷显得是怒不可遏的摸样,不由的面色惶惶然起来,伏在地上再不敢抬头,身子颤抖犹如风中娇花。 他却只当未见,他平身最讨厌的就是欺骗,谁也别想在他眼前玩弄心机,“你最好一一招认了,否者本王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王爷……”沉鱼颤巍巍的开口,声音惊慌无助“求王爷放沉鱼一条生路,沉鱼从未想过勾引王爷,更加没有想过设计王爷……沉鱼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沉鱼到底是受够了……”她伏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却又顾及到司马原在场到底不敢哭出声来,咬着唇,双肩抖动,好不可怜。 司马原到底不忍,伸手强拉着她起身,眼看着她颊边的泪,声音清冷,一字一顿的道“你需得说实话,你知你骗不过我,你若撒谎,我必定不轻饶了你” “王爷……”她手心一颤,却被他紧紧的握住“我害怕……”她眼看着他,眼神中的惊惶惹人怜惜。 “你但说无妨!” “奴婢本来不想,只是娘娘待我的恩典便都是为此,奴婢却不能不从……”她的声音如云似雾,听在他耳中却字字分明,手抚过她身上的缎子,分明是去年赏了她的,整个王府却只有良辰苑有这样的缎子,董妃!司马原手上用劲,她手上立时吃痛,几乎要痛叫失声才好,到底忍住,眼看着他,颤巍巍的唤了声“王爷!” 他手一松,好似从梦中醒来一般,“你先走吧,秀荷就在门外,你去她那边换身衣裳再走,该有的赏赐一样也不会少了你的” “是!”沉鱼忙退后一步,行了一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那叫秀荷的丫鬟果然守在门外,见了沉鱼出来,微微点了下头,态度既不热络也不生疏,沉鱼暗暗记住此人,这丫头必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秀荷给她挑了一件简单棉袍,加了一件蓝花小夹袄,笑道“姑娘切勿嫌弃,先将就着穿穿吧,总比不上您身上这件的” 若是一般人说这话,沉鱼必定以为其中有暗讽之意,只是她说出此话,却是分外的真诚恳切。沉鱼浅笑的谢过她,便到里屋换了衣服。 她换好衣服出来,便要自己回去,秀荷却坚持要送她回去,不为别的,只是她彻夜不归这一项跟园子的嬷嬷就难以交代,沉鱼听了,也只得应下。秀荷先送了沉鱼回了房,再去了管事嬷嬷房中,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一会就有人来传话,说是让她今天不用出去干活了,那传话的丫头脸色极是不好,想来也是,自沉鱼回到外院,干的活是最多的,今日她休息,原本她的活计便要分派给众人了,她平白的要多干活,自然不会给沉鱼好脸色。 沉鱼却也不想跟她计较,这样目光短浅的丫头,这辈子也是难以出头的。她只是觉得累,躺到床上,不到半刻钟便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只是觉得浑身的燥热,脖子脸上更是奇痒难耐,她伸手,使劲的抓两下,却是越抓越痒,不由的再去抓,再去抓,使劲的抓,却总是痒,有粘稠的液体顺着脖子滑落下来,是什么?她皱着眉头苦思着,却只是觉得痒,两手齐用的去抓。 “沉鱼,你在做什么啊?”似乎是谁惊叫了一声,便扯住了她的双手,她挣扎了两下却没有挣扎开来,过了一会,只觉得脖子脸上有丝丝冰凉划过,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慢慢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梦特别特别的黑沉。 “沉鱼,醒醒,起来把药喝了”似乎是谁在唤她,是花语么?她忍了忍,强撑着着睁开眼。 她一笑,笑容甜津津的,伸出勺子便往她嘴里送了一口。 苦!她眉头一皱,几乎要吐出来才好,到底忍住强咽了下去,花语再接再厉,又一勺子送过来,她又喝了一口,却是不想喝了,推推她的手摇摇头。 花语会意,果不再喂,将药碗搁到一旁,转身笑了一下道“你胡乱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看来是过敏了,我幼时曾今在药铺待过一些时辰,便给你配了些药回来,你睡着的时候已经强灌了你一碗了,现在觉得好些了没有?” 沉鱼一惊,看向花语,两人目光相遇,却见她目光坦荡,该是不知情的样子“你还在药铺子待过呀,看来花语你也知晓些医术呀!” “哪里,不过会抓些寻常的方子罢了”她似乎不愿多提,起身,收拾了那碗,回首道“我先去把这碗洗了,我看你晚上还要再喝上一副药的才好”她说完,便挑帘而去。 沉鱼抬手一摸脖子,上面却裹好了纱布,还是丝丝的痒,却没有先前那般的奇痒难耐了,她躺在床上,却听外面风声渐起,西北风,她慢慢的合上眼,看来要下雪了。 晚上花语果然又端了碗药回来,沉鱼端着药碗,正思量着要怎么把药灌下去,是慢慢的喝了,还是捏住鼻子一口气喝下去的好了?云想却挑帘而入,她捂着右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屋子里还躺着一个病号了,你可别又倒下了”花语忙迎上去扶她。 沉鱼也关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摔着了么?” 云想苦笑一声“可不是摔着了么?外面那雪下的太大,我原本想贴着墙根子走,谁知道那墙根子下面都是青苔,我一个没有站稳,可不就摔着了么”她抬手,让花语扶着坐了下来。 “你也真是笨,下雨下雪的那墙根子不能走的道理还不知道啊?真真的平白的长了一张聪明的脸蛋子!”花语嗔怪道,眸子里却溢满了关心。 “我哪里知道这些嘛……”她嘟嚷道,抬眼看向床上的沉鱼,却吓了一跳“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呀?这脖子?” “没事,吃坏了东西了!”沉鱼一笑,手掩住那抓伤的脸。 “嗯!她是吃坏了东西,过敏,不碍事的”花语接口道。 “那可吃过药了?”云想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已经吃过了”沉鱼一笑,手端着那碗,那色泽如墨,上面细细的打着漾,她秀美一皱,随手将碗搁到桌上。 “哦,那就好!”云想手揉着那膝盖,忽的对花语道“花语,去那柜子上看看,我有一瓶红花油放在那边了!” 沉鱼眉心一跳,眼看着花语在柜子上一阵翻找,却听她道“云想,你确定你是放在柜子上了么?怎么没有了?” “怎么会,我前几日还看到的了,满满的一大瓶,怎么会没有?”云想却是不信的叫了起来。 沉鱼手上一紧,抬头正对上花语看来的眼,那眼神沉寂的黑,里面不起一丝波澜。 红花味辛,性温,归心,肝经,气香行散,入血具有活血化瘀,通经止痛的功效,主治痛经,经闭,产后血晕,瘀滞腹痛,血积,跌打损伤关节疼痛,中风瘫痪,斑疹暗紫色,她攥紧手下的被子,略知医理的人都该知道,红花在月信前期使用,能够使月信提前。 第39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农历腊月三十,正是大年三十夜。 因是团圆夜,主子们也体贴着下人,若没有大事也不随便的使唤下人出门子,手上的活计虽不能怠慢,但是既知道要过年,奴才们也是一个个猴精的,早在腊月二八二九的就把手上的活计收拾的七七八八的了。 屋外下着雪,那雪打在格子的穿棂上“簌簌”的发响,沉鱼将窗户推开那么条的小缝,小心探出手去,那冰珠子落在手心里,凉凉痒痒的,不一会子就化成一摊子水印。 “你瞧她那可爱的劲儿,我说姑娘那雪珠子可好玩呀?”云想坐在桌边,手上正剪着一副喜鹊报春的窗花纸,抬眼正好看到沉鱼趴在窗边玩那雪花,不由得开口戏谑一句。 沉鱼闻言不由得面上一红,忙抖落了手上的雪花关上窗户,回头,花语正接过口道“你休要管她,她就是皮了” “你们两个真真的才是一条心,平日里就知道编排我的不是,就知道拿着我寻开心”沉鱼作势要恼,强板着一张脸看着二人。 云想抬头,却见沉鱼沉着一张脸,不由的愣了一下,她素来是个实心的,见沉鱼这般,当真以为她生了气,忙放下手上的剪刀红纸,站起身来去拉沉鱼得袖子“好妹妹,算姐姐的不是了,大过年的不该扫了你的兴致”她语气恹恹,分明撒娇讨饶的口气,沉鱼心中好笑,却还强忍住笑意,柳眉皱起,不去看她,实则是心中憋不住就要笑了出来。 “哎呀,花语你快来帮我劝劝沉鱼,咱们哪里是一条心的欺负她了?还不是大过年的开开玩笑的话儿罢了”云想见沉鱼不理,忙调转枪头寻求盟友。 花语坐在桌边,手拿着剪刀正绞着一张红纸福字,闻言抬头微微一笑,眼瞄了眼沉鱼,心知这丫头也是大过年的一时才起了玩心也算难得了,当下心中虽是雪亮,却也不急着揭穿她,口中却道“你平白了招惹了我们沉鱼姑娘,现下却要我帮着劝,这又关我什么事啊?” “唉?唉?你不是也说了她了么?说她皮的那个人可不是我呀……你现在想撂摊子不管事了?那可不行啊……”她见花语竟然把事情撇的一干二净的,不由得更是着急,松开沉鱼又去拉花语。 “唉唉唉,你仔细着点,我手上还剪着福字了,你别扯我,扯坏了,大过年的不吉利了”云想上前去扯花语,她手拿着福字犹不松手,正挡在云想面前,两人一拉一扯的,可不是要把那福字剪坏了么。 “扑哧!”沉鱼到底忍将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手抚着肚子,直笑的前俯后仰的。 云想愣了一愣,看了眼沉鱼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再看一眼花语,却见她犹慢条斯理的剪着那福字,嘴边却含着笑。 “怎么回事啊?”她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扑哧”这回却连花语也忍将不住的,笑了出来,手点着云想的肚子道“就你是个实心的丫头,沉鱼那是逗你了,也就你当了真!”她说完,忙弯下腰,捂住肚子,伏在桌子上,双肩抖动,一副笑不自禁的样子。 云想愣了一下,看了眼二人忽道“哦……你们联手骗我了!”她好像现在才明白过来一般,一时间二人笑的更厉害,直笑的泪都出来了,也停不下来。 “哎呀!你们两个坏蹄子,太讨厌了啊!”云想一顿足,冲上去一把抱住沉鱼,手上不停的挠着她的痒“我让你笑啊,让你骗我啊……” “哎呀……哎呀……”沉鱼一时间早就笑的手脚无力,如何能挣脱得开,不由得叫道“花语,花语,救命,救命……快来救救我……” 花语被那笑声感染,也不由得童心大起,冲了上去,一时间,三人扭做一圈,笑声四起。 “柳沉鱼!”忽听窗外一人高唤了一声,屋子里三人均愣了一愣,这个时候是谁还在外面啊? “柳沉鱼!”这一声,三人均听清楚,这声音她们倒都熟悉,却是外院的一个管事婆子的声音。 “陈嬷嬷?”略带惊疑的问了一句,沉鱼推门出去,却见那婆子裹着一件青色斗篷站在外院,旁边站着一人,也裹着斗篷站着,面孔掩在帽子下面却看的不甚分明的。 “柳沉鱼,今儿个大年三十的,董主子那边儿缺个会剪窗花的,说是你剪的好,调你过去伺候段日子,你过去了,给园子里的姑娘们打个下手,手上伶俐点,眼神放亮点,可别得罪了园子里的主子姑娘们!”陈嬷嬷一板一眼的说着话,听在沉鱼耳中却有如阵阵惊雷,到底是来了呀!她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依旧沉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了声“是!谨遵嬷嬷言!” “嗯!”陈嬷嬷眼看着沉鱼,眼神淡淡的却带着一股子别有意味来“那就走吧,东西什么的也别收拾了,娘娘那边都是现成的,别磨蹭了!” “是!”沉鱼低头应了一声,那边花语跟云想也迎了出来,见是陈嬷嬷慌忙的行了一个礼,陈嬷嬷淡淡的点了下头。 云想手拿着一把剪刀,那刀口豁亮,刀耳上缠着一匝又一匝的红色毛线,那是花语以前为她缠上的,说是怕刀耳太硬硌的她手疼,剪刀举到她面前,云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带着这个吧,这剪刀你用着顺手了”她平日里虽然是个实心的丫头却是不傻,沉鱼那剪刀上的功夫又如何比的上她跟花语,沉鱼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一些,出身青楼,以后又被董主子收进房中,后来又被发配了出来,因着这样,更是被人瞧她不起,受尽欺负,可是她觉得一个好好的女娃若没有苦衷怎么也不投身青楼之中,毕竟谁不想清清白白的做人了?她跟沉鱼相处虽短,但觉她性情人品都是上乘,一点也不像外面宣扬的那般不堪,见她被欺凌,不由得心生怜惜,现下见她要走,不由得伤感了起来,泪珠儿含在眼中,就要流了下来,忙转过身子,不忍让沉鱼看到。 沉鱼心中一暖接过那剪刀,正待出言安慰几句,那厢里陈嬷嬷早就按捺不住,拔高音量的训斥道“董主子那边要了沉鱼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这儿巴巴的号什么桑?大过年的是不是不要命了?” 云想一愣,请知自己失态了,主子们平时最忌此事,当下咬紧下唇,止住眼泪,低着头却不敢再说话。沉鱼面上一沉也是不高兴了,她跟云想一向亲和,现在要分开了,还不许人掉一滴眼泪了? “嬷嬷教训的是,云想你哭什么呀?沉鱼现在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董主子那边是个好去处,是沉鱼的造化,你该为她高兴才是啊,怎么在这里掉眼泪珠子了,也不怕人笑话!”花语忙站出来打圆场,顺手将云想一拉扯到背后,面上却带着笑的看着沉鱼道“妹妹算是攀上高枝了,以后还不要忘记我与云想才好!”她嘴上虽这样说,伸出手来却是重重的握了一下沉鱼的手,沉鱼抬眼,正对上花语担忧的眼神,谁都知道,良辰苑的那位近来数月格外的失宠,良辰苑已是大不比从前了,沉鱼此去是福是祸还说不准了。 “好了,叙旧也该叙完了,走吧!”陈嬷嬷显然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那边急急的催促着。 场中三人俱是面色一愣,相互凝视,都带着戚戚然起来,沉鱼却不得不走,手中攥紧那剪刀,一转身,已不敢回头,匆匆的就往陈嬷嬷身边去,那陈嬷嬷和站着的那人,见沉鱼来了,也不停顿,转身便走。 二人走了极快,沉鱼脚下加快步子微微都有些跟不上了,出了外院,陈嬷嬷却停了下来,眼看着沉鱼道“你跟着她走吧” “是!”沉鱼应了一声,冲忙的跟上去,却见那青色的背影格外的熟悉,好似在哪边见过一样,不过想来也是,她毕竟在良辰苑待过的,今天来的也一定是良辰苑的人了,看着眼熟也不为过的。 前面那人走的飞快,沉鱼走的脚下生疼,终于是走不动了,手抚住胸口,停在路边,弱弱的唤一句“那位……”她愣了一下,却不知道对方是何人,该如何称呼,愣在当场,正待思忖,那人却停了下来,一回头,白生生的面孔隐在帽子下,竟是分外的惨白。 沉鱼一愣,怎会是她? 第40章 等闲变却故人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她回头,面色青白的却透着不自然的潮红,沉鱼却突然的觉得冷了起来,脚下的积雪直欲透过棉鞋穿透全身,一直冰凉到心窝里。她紧了紧手上的帕子,一弯腰,盈盈一拜“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嗯……”她似乎也是累了,毕竟也是锦衣玉食惯了,才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她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你跟我来”她说了这么一句,便带头向前走去。 沉鱼却不敢接口,跟在她身后,那雪原来早就停了,她的肩上却还积着半点的雪,想来是出来的早了,蒙蒙的闪着些许的光芒,刺痛了人的眼。 董妃走在前面,一路的的偏北,竟不是往良辰苑的方向,沉鱼心中虽是惊疑,也只得随着她走,两人走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远远的便闻得一阵的清香,好似是梅花的香气,沉鱼抬头却见“探雪园”三个朱漆大字,铁画银钩,走笔游龙,大气磅礴。 “觉得这字如何?”董妃忽的回头一笑,那笑容竟分外的萧索,映的脸上青白之色更甚。沉鱼心中一惊,不过数月不见,这董妃怎么便像老了5岁不止,面容枯槁不说,但那眼神也如死灰一般了。 她头一低,恭敬的答了一句“奴婢自不懂这些,想来应该是极好的了”所谓见字如见人,沉鱼初看这字边觉得那种大气辉煌之势非常人所及,这王府之中能提出这样的字的也唯有那位爷了,她是下人,自不该妄议主子是非,不管好与不好都犹不得她来评论。 “哎!”董妃低低的叹了口气,好似知音难求的样子,抬眼再看一眼那牌匾,低头道了一声“进来吧!”边率先举步进得园中。 沉鱼随后进得园中,却见园中一片寂静,显然是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地上的雪夜市极厚的,她穿着一双布底子的棉鞋,一脚下去,整个脚都陷进雪中,那雪花漏进鞋内,接触到脚上的热气,立刻融化开来,不一会就将她整个鞋面全部打湿,鞋子里面也是湿淋淋的却不觉得冷,只是难受。 董妃穿着一双小脚鹿皮高脚的绣花小靴,那靴子倒是不侵水,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园子里长满了红梅,开的甚是热闹,沉鱼素不喜红梅,嫌它太过张扬,香气也太过的俗气了些,只是这满园的积雪,一树红梅绽放,犹如红云缭绕,倒也美的别致。 “你近来过的可好?”董妃忽的在一树梅花前停了下来,那梅娇如锦,她伸出玉手,细细的拂开上面的细雪,眸子中暗云滚动。 “回娘娘话,奴婢近来一切都好”沉鱼恭敬的回了一句,倒显得诚惶诚恐起来,心道你到底忍耐不住了,她既知道董妃心中所想,倒也不惧她分毫,只是如今自己人低言轻,处处都要仰人鼻息,即便她在自己的一手策划下逐渐失宠,但也是主子,对自己这个下人依然有生杀大权。 “你走了之后,我便后了悔,便想寻个机会将你调回来,只是后来总没有个机会,近来又染了病,总是事情接着一桩又一桩的,倒也没得个闲空的,现在我也不是拿主子的威来压你,我要接你回去,你可还愿意替我当差了?”她倚在那梅树上,说话竟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那花枝低垂,映在她眉间,只觉得那花娇枝翠,竟半点也映不出她数月前的风姿来,沉鱼心中暗叹一声,这样看来她也是真的病了,倒也不全是撒谎。 “娘娘……”沉鱼却是面上一顿,做出为难的样子,世人皆是踩低拜高,董妃失势,如今在园子里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自己在她面前表现的又是个俗气的样子,这个时候如果突然的变得有情有义起来,未免也太过突兀。 “呵呵!”董妃忽的一笑,凝望着远方,沉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红枝尽头却是院角,那飞檐琉璃,顶角一瑞兽麒麟栩栩如生,流光溢彩,真龙乃帝皇象征,最是祥瑞,但是王侯之家却最忌以龙为饰,所以多用麒麟,貔貅之类龙子为饰,沉鱼只扫了一眼,又忙低下头去,心中也知董妃必定不是在看那神兽琉璃。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候门一入深似海……”她忽的低吟出声,沉鱼只听第一句便觉心中一跳,直觉不好,这首分明就是唐朝诗人崔郊所写的《赠婢诗》,帝王之家最忌闺怨,更忌妃嫔萌生二心,她想到此处后背上不由得都生出一层冷汗来,“娘娘!”她低呼一声,一把扯住董妃的袖子,最后一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口的。 董妃却是一愣,看着沉鱼的眼神初时迷茫不过片刻就是一惊,自己也吓出一身的冷汗,“我失言了!”她顿了顿扫沉鱼“我相信你也不会乱说话的吧?” “娘娘放心,沉鱼并未听到什么!”她低头答话,态度谦卑。 “我自然知道你素来是个伶俐的人儿,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董妃抿唇一笑,那笑隐在眉间却带着股子清寒之气,她顺手拉住沉鱼的手,那腕上碧翠盈盈一滑便滚到沉鱼腕上。 “娘娘!”沉鱼低呼一声,忙就要去摘那镯子,董妃却是一笑,止住沉鱼的动作“我现在自不比从前了,这点子东西还是拿得出手的,你且收下吧,权当是姐姐的半点心意” 话都说到这份子上了……沉鱼心中冷冷一笑,董妃这两招还真真的将恩威并施展现的淋漓尽致了,先是假装愁苦,吟诵出那首大不敬的诗来,即便当时她不阻止想来董妃也不会说出最后一句的,从此萧郎是路人,她既入王侯家,又怎能有萧郎?她若没有听见倒也罢了,她既然听了去了,要么就跟董妃是一条心的,要么自然是没有命活的,这厢里是恐吓了一番,那厢……她瞄了眼手上的的镯子,这翠色这年头倒是不多了,上好的冰种翡翠,想来是平日里私藏得心爱之物,这董妃倒也舍得。 “娘娘……”沉鱼略微犹豫了一下,看着那镯子,“这就太过贵重了些了,娘娘惦记着奴婢已经是奴婢的万幸了,怎么还敢要娘娘的东西了”她嘴上虽是推辞,眼梢却都带着笑。 董妃心中一定,知道沉鱼心动,面上却不露半分颜色,嘴中道“你若是嫌弃那便不要,你要是还当我是个娘娘的便收下” “那……奴婢就先谢谢娘娘赏赐了”沉鱼忙假装欣喜的样子,当下便要磕头谢恩,那边董妃却一把将她托起道“都不是外人,妹妹倒是生分了” “谢娘娘!”沉鱼低应一声,顺势也就起来了,却不知道董妃今日到底有何打算。 “沉鱼,我知道你在外院过的也不是太顺心是吧?”董妃浅笑出声,声音满含关切之意。 沉鱼眉眼低垂,恭敬的答道“自是不比娘娘那边,且不说别的,便是那粗使得活计奴婢就做不过来了” “那是自然的,外院总比不过内宅的,那活也不是你这样的人儿做的!” “是!”沉鱼应了一声,样子已完全的被驯服,抬眼看向董妃,无不恭敬的道“娘娘现下不是就要让奴婢回去伺候了么?” 董妃一笑,那笑却不真切,仿佛含着些意味深长的意思“你的福气当不止在我身边而已,主子爷那边放出去数十个丫头,有两个都是房里面的大丫头,你虽然阅历不够,却是少见的伶俐人儿,你若是愿意,我帮你打点一下,倒是能送你进去” 沉鱼一愣,低着头看着那脚尖上外冒的白线,那鞋帮子都掉线了,回头要回房再纳一遍才是,她心中这样想着,抬头时只觉那血气上涌,人也恍惚起来,只听到自己说“一切全凭娘娘做主”那声音竟是满含的惊喜。 第41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倒有许久没有见到秀荷了,其实一共也就见过那么两次,自那天早上将自己送出沉香园之后,隔了一天她又送了那些所谓的赏赐过来了,那回也是偷偷摸摸的来,寻着了院子里没有人的时候,那几天沉鱼倒是病着,加上月信又来了,真真的腹痛如绞,窝在床上,半条命都快没了,嬷嬷们虽是心狠到底也没想把她往死里整,所以格外宽宏的准了她一日的假,所以她一整天都待在床上。 秀荷挑帘进来的时候,倒真的是吓了一跳,那脸上条条的红痕虽是不深搁在那莹白的脸上倒也恐怖,脖子上海缠着纱布,上面还透出血迹,更别提那苍白的脸色了,整个人窝在床内,比起昨日又何止瘦了一圈? “你这是怎么了?”她将那雕花釉漆的木匣子往床边一放,便坐到床边,拉着沉鱼那骨节毕现的手,话音却有些颤抖。 “没事,昨儿吃坏了东西,夜里面便闹起了肚子,一个晚上没有睡安生”沉鱼心中暗惊惊她怎么来了?当下嘴上答着话,便要强撑着坐起来,只是全身却没有半点力气,才撑起一只手便又倒了下去,秀荷赶忙来扶嘴上又道“你起来做甚?好好躺着养病吧,我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她一笑,眼神不由自主的扫向床边的匣子。 沉鱼心领神会,只看了那匣子一眼,便转首看向秀荷笑道“还烦姐姐跑了一趟,真是罪过”她倒素不知园子里的人办事的效率也这样的快。 秀荷却是一愣,沉鱼的表情却是太过的淡然了“你不看看有些什么么?我都精心的挑了,爷素来是不亏待人的!“ 沉鱼眸子一垂,知道自己表现也太过平淡了些,她暗暗的叹了口气,若是无事她倒也乐意装装样子,假意恭维一番,再三跪九叩的千恩万谢一场,只是她如今病着,却是没有那个精力了,她那么的一晚,却只是换来了这些,不得不说是功败垂成了。“姐姐回去还要禀报王爷,沉鱼谢谢爷的赏赐,只是不能当面谢恩了”场面话到底还是要说两句的。 “你好好将养着吧,这话我自然会带到的”秀荷垂眸一笑,目光真好落在沉鱼的衣襟之上,那青花的小夹袄子。 沉鱼见她目光看来,不由得红了脸,摸着那件衣裳道“昨儿个回来就晚了,也没有想着换下来,等明日里洗干净了再给姐姐送去吧!” “不急!”她淡淡一笑,看着沉鱼“你穿着倒是好看,都说美人儿,美人儿的,就是跟外面这些的蒲柳之姿的不一样,这衣服你且留着吧,今儿看到你穿着这么好看,下回子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穿了” 沉鱼倒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俏皮的话,当下也是一笑道“姐姐又是说笑了,谁说姐姐不是难得的美人儿了?何况我也不敢随便的就贪了姐姐的东西” “了不得就一件半旧的衣裳罢了,你要是坚持倒也可以送还给我,只是沉香园一向时不准外人进的,你就别送了还是我寻着个机会来拿吧!”她临走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只是都这都两个月了也不见她来拿,看来人家倒也真不稀罕那件衣裳,沉鱼想着,不由得偷眼看向场中的那位。 “以后入了这个园子,便都是主子爷身边的人了,沉香园不比别处,不是一个随便撒娇卖痴的地方,你们是新来的,我还是照旧要把规矩立一立的,可别改明儿的犯了主子忌讳,怎么掉了脑袋的也不知道,做了那枉死的冤魂也没得人会去可怜你半点”她说到这边却故意的停了一会,眼扫扫向众人,那眼神儿冷冷的,众人都不由得提着一口气,就连沉鱼也微微凛了凛,到底是主子爷房里的大丫头,这个秀荷却比自己想的还要有能耐的些了。 “其实你们也不用怕”她双手交错在身前,忽的放缓了口气“做奴才的只需学会一件事情便也不会犯得大错,那便是忠心,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从前是哪个园子宅门里头的出来的,但是 这偌大的王府主子爷便只有咱爷一个,心思需得用在那正途上……”她话说到这边也算是点到而止了,瞄一眼众人才道“你们也都知道雪溪姐姐与素梅姐姐因为年纪到了,便被特准了出去配了人家了,按道理说爷这屋子需得四个大丫鬟才好,现在只剩我跟梅娟二人,所以你们之中需得挑出两个皮貌端正的来顶了她们两人的位置……”她说道这边,下面有几个沉不住的气的边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秀荷冷笑一声,也不出言训斥,暗暗记住这几个丫头的脸。 “不懂规矩的东西,谁让你们说话的?半点也沉不住气,那大丫鬟的位置也是你们敢想的么?若真让你们近身伺候爷,还不知道张狂成什么德行了?”旁边站着的一个碧色连衣罗裙,粉色飞花坎肩的丫头本一直未开口,见秀荷这样的神色才跳出来骂了一句,分明是不动声色的帮那几个丫头打了圆场。沉鱼抬眼,看她那衣着打扮分明也是园里拔尖的,大概就是秀荷口中的那个梅娟了,不由得暗中观察起她来。 却见秀荷眉头一皱,眼扫向梅娟,却是一个怪罪的神色,那梅娟见她目光看来,却是一笑, 那笑容浅浅淡淡的,宁静悠远却像初阳一般的温暖。秀荷看到她那个神色只好叹了口气,一副那你没办法的样子。 沉鱼看着不由得暗暗点点头,看来这个梅娟倒是个难得的好心肠。 “好了!”那秀荷再扫了刚才那几个丫头一眼方道“你们之中也人才出挑的,可是位置了却是只有两个,爷这边的事情,一般都是王妃帮忙拿主意,下面我报到名字的给我出来,徐凤仙,莫若儿,白雪娟,柳沉鱼,何冰清”秀荷点着个名字一一都站了出来,她转首一一都打量了一番,才道“你们都是各个园子嬷嬷举荐的,当都是拔尖的人物,不管等下王妃挑中谁,以后你们都是要在一个园子里共事的,大家都该互相扶持才是,现在你们先在这边等一下”她说完,又转首面向那些没有报道名字的道“没有报到名字的便由梅娟带着各自回房收拾,安排工作,都仔细着听梅娟姐姐的话,别改明儿犯了错谁也担不起!” “是!”众人唯唯应下了,梅娟上前将一帮子丫头奴才领了出去。 “好了,现在,你们跟我来”秀荷回头吩咐了一句,也不管众人,带头就往前走。 众人倒不敢多嘴,依次的跟在她身后,沉鱼走在中间,她身前是那个叫白雪娟的丫头,这丫头倒真是人如其名,玉脂肌肤,雪样的沉静,沉鱼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品却不一定会被选中的,从来园子要不得太出众的丫头,特别是主子爷的房里,她后面走着的是那个叫何冰清的,刚刚沉鱼也曾粗粗的扫了几眼,模样算的上是中上了,却不知性子如何,这名字却是取的极好了,冰清玉洁,蕙质兰心。 秀荷七逛八拐的带着众人行在园中,不一会就走到一个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沉鱼举目望去,却是一处独劈的花园,夹道两边栽种却是少见的绿梅,那样大片成林,盈盈点点,好似绿水挂枝,翡翠披光,众人不由得都愣住了,那样的美景便是春景百花开也难及其之万一,沉鱼也是一时呆愣住,看着那花再也挪不开眼去,忽的脚下一滑,沉鱼忙稳住身形,差点儿摔倒。 “哎呀!”却听一声娇呼,走在前面的一个叫莫若儿丫头却没有沉鱼这般的好运气,一下子摔倒在地。身后的两个丫头慌忙的就去扶,她却趴地上久久的起不来,手抚着膝盖,脸上煞白的一片,想来却是痛极了,这鹅卵石的小道摔上去自不比别的地方,沉鱼想着也觉的这膝盖抽痛了起来。 “怎么回事?”秀荷回头,扫向那摔倒的丫头,再看一眼那两个去扶她的丫头“都愣在这儿做什么,要么起来,要么你就坐在这儿!” “是!”那丫头慌忙的应了声,忍着痛强站了起来。 秀荷轻瞄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转头便走。 众人跟上,沉鱼跟在后面,却不敢再贪看那花,仔细的看着脚下,却见那鹅卵石,颗颗饱满圆润,洁白洁净,上面却都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想来是早上的时候下人们用水清洗过的原因,再仔细一想又觉不对,竟然是用水清洗过了,就该用干布擦干才是,否则他们这些下人摔倒了也就罢了,要是主子们走在上面,一下子摔了下去,那可是十个脑袋也赔不起的事……她忽的一愣,看向前面的秀荷,见她步子到此也明显的放缓了,明显是知道此处路滑,那么……她却觉脑中一亮,心中已想明其中关键,只得更加的注意脚下,一步一步,缓缓沉静。 第42章 选大丫头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远远的便见那假山之上,一座凉亭盘踞其上,那亭子八角飞旋,有仙鹤琉璃傲然其上,欲展翅高飞,活灵活现,仙云缭绕,古木参差,四周却垂有锦幔,此处算的上是王府极高之所在,高处极寒,且风大,但是有风拂过,那布幔轻摇,却不飘起,显然是质地极厚,这样的云锦却不知道是如何织就而成。 “奴婢秀荷带领沉香园新进的几个丫头前来拜见娘娘”秀荷上前一步盈盈一拜,那亭外侍立的丫鬟微一点头,忙转身贴在那帘外叫了一句“沉香园沉鱼姑娘求见” “嗯,知道了!”里头一人立刻应了一声,显然是去禀了王妃娘娘,少时,便有一丫头挑开一帘角道“娘娘喧秀荷姑娘及各位姑娘进来”这丫头说话极其的动听,咬字清晰,字润腔圆,沉鱼不由抬头去看,她却有半张脸隐在那珠帘后头,隐隐只看见眉间一点朱红的小痣。 沉鱼跟着众人后头依次缓缓而入,初进这亭子便觉一惊,这哪里是亭子,分明就是一个起居卧室,亭子中间放有一三脚铜花镂空半人高的渲香炉,里头檀香袅袅,渲的满室生香,亭子东面置了一张柳木盘花绕枝的圆桌,上面搁着茶杯瓷碗之类,往内便是一张沉香贵妃塌,一华服美人娇卧其上,十指纤纤,正捧着一碗香茗细细的品尝着,见秀荷一行进来,微微抬眸睬了众人一眼。 “奴婢秀荷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万福金安”秀荷上前一步屈膝一跪,便是一个大礼,众人跟在后面,也纷纷下跪问安。 却听环佩叮咚之声响起,王妃已步下香塌,素手一牵,托起秀荷,“起来吧,你素来就这般的大规矩,每每都行此大礼,你是爷身边得力的人,便也是我身边得力的人,我素来都拿你跟画眉,画朱一样的对待的,你老是这般一拜二磕,总是生分了些的”她言语晏晏,总是温文真心。 秀荷面上惶恐的拜谢起身,道一句“承蒙王爷娘娘不弃抬举奴婢,但终归是主仆有别,该守的礼还是要守得否则乱了规矩总归不好,何况奴婢又怎么敢跟王妃身边两个贴心的姐姐相比”她面上带着浅笑,说话也是进退得体,让人抓不到半点毛病,可是沉鱼听着不由得心中一跳,这个秀荷摆明着跟王妃划分界限,在这王府中又是何种支撑让她敢拂了王妃脸面。 果然王妃面色稍稍一沉,到底以笑掩过,抬手素白绣帕上一只螺纹文蝶几欲冲帕而出,她以帕轻拭唇角,一旁的丫头忙端上一盆雨露花汤,那丫头跪在地上,手托着香汤高举头顶,一旁又过来两个丫头手拿香花软膏,毛巾香纸。 王妃斜瞄了那翠色牡丹翡翠的净手盆方才抬头看向秀荷一笑“昨天晚上就想着这飞鹤亭上的朝阳,所以今天早上倒是起早了,又怕赶不上旭日东升的场面,你知道我素来就爱站在高处,看那朝阳徐徐升起的景致,所以倒是把这护手的一层给忘了”她柳眉涟涟起波,语气颇有韵味。 秀荷垂首称是,一弯腰接过那丫鬟手中的香汤,屈膝半跪“奴婢伺候王妃净手” 王妃一笑,抬手,一旁的丫鬟忙上前摘去其手上的九风衔花金玉戒指,螺纹金措香花盘丝手镯,将其安置在红绸雕花檀香木托盘之上,又一丫鬟上前手托着一个托盘之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 “奴婢伺候娘娘”这时候一个锦衣丫鬟上前,她走的极快,脚步却是极稳,衣角擦过沉鱼贴在地面上的手,那片片飞花,细密针脚,沉鱼心想这个必定是王妃房里面出挑的体面丫头了。拿端着瓶瓶罐罐的丫头一笑“姐姐总是不肯让我试手,这样以后小姐的手都靠着你,我是半点也使不上劲了” 王妃闻言,睬了她一眼“就你乖觉贫嘴,你画眉姐姐的功夫也让你学了去,以后你就整天的围着我转悠,也别想着成天出去胡闹了”王妃口气宠溺明快,显然是笑语。沉鱼听她唤王妃小姐,显然是王妃娘家带来了,应该就是刚才提及的那个画朱了,怪不得敢在王妃面前这般的肆无忌惮。 那叫画眉的丫头闻言,抬头只是温婉一笑却是未语,垂目细细的在那堆瓶瓶罐罐中挑出一个青花小扁圆瓶才道“今儿天不是太冷,外面却干燥了些,总不带着点水汽,小姐用这种玫瑰膏子正好” 王妃看着,一点头,额上的金凤衔珠微微一颤,玲珑声响,好不悦耳。 她见王妃点头,方才以小指取了半片指甲大小朱红色的膏子团在手中间细细的摩擦生热润匀方才细细的涂在王妃手上,慢慢的按摩摩擦起来,那膏子一入手升热,霎时满室生香,淡淡萦绕鼻间,细细香味入骨。 画眉弯腰垂头站在王妃面前,头上一朵绿珠银钗颜色微显的暗淡,王妃不由得眉心一皱良久才道“你也别太自苦了” 画眉闻言,肩膀不可自已的一颤,良久似乎压抑又似乎满不在乎的道“画眉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小姐操心么?小姐不必挂怀,奴婢早就好了”她似乎又笑了一下,那笑声极低,似飘渺流云,沉鱼额头上一滴热汗“滴答”一声,滑落在地板之上,这个亭子下面显然布有地龙,加上亭内有银碳加热,室内温度极高,她们几人自进来之后就一直跪着,背脊僵硬,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背后黏答答的,似乎连贴身的小衣也湿透了。 “哗啦”,忽闻水声,王妃手一沾水又捞了出来,一旁的丫鬟忙奉上香纸擦拭第一遍,待到水迹擦干,又捧上毛巾细细擦拭一遍,画眉这才上前挑出一罐花蜜汁道“膏子竟然是用的玫瑰,那今天这凝露就用着玫瑰露吧,方才不相冲,免得那百花齐放的味道,也太过浓郁了些” “你向来细心”王妃一点头,画眉这才细细给她涂上玫瑰露,少时那花露入肌肤,王妃抬手一闻方才一笑“这冬日里闻着这股子味道都觉得春天来了” 画眉垂首略一屈膝道“园子里的绿梅开的也好,等奴婢采些下来收着,以后给小姐也做成这样的花露,夏天里用着才好” 王妃闻言面色却是一沉,良久才道“王爷素来爱极这花,你倒不要去碰” 画眉眉心一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略退后一步道声“是!” “好了,都撤出去吧!”王妃随口吩咐一句,丫鬟们就忙收拾好东西鱼贯而出,这才有丫鬟上前接过秀荷手中的盆子,秀荷半跪在地上,沉鱼隔着那汗淋淋的刘海看着她那微颤的裙角,良久才见她慢悠悠的爬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几乎就要站不稳,忙一弯腰,扯住自己的裙角,到底稳住身形。 王妃由丫鬟扶着缓缓的步上那香妃软榻,斜斜的一坐,便有丫鬟送上花团软枕靠在身后,画朱端上漆盘,“小姐,还带这些么?” 王妃扫一眼那上面的琳琅珠宝挥一挥手“看着这劳什子就头晕,我先歇歇,过会再戴”她这么一说,果然一歪头,一旁的丫头又忙帮她将枕头摆正让她顺势就躺了下去,画眉上前,手拿着一掸花金丝薄被轻覆王妃其上。 沉鱼心中一动,这个王妃好大的下马威,因着秀荷说了一句也算不得错的话,也因着她们这些新进园子的丫头,这是要搓她们的锐气呀,她伏在地上,背脊酸疼不止,却听旁边一阵阵略微凌乱的呼吸声,想来都是跪累了,白雪娟因为早上摔倒的原因,膝盖早就受伤,此刻跪在地上,又不敢将膝盖完全的磕在地上,此刻早就疼的双腿打颤,沉鱼离她最近,见她面前水渍最多,显然都是冷汗,心中一紧,却是自顾不暇。 王妃小睡正酣,一时半会恐怕不会醒来,秀荷侍立一旁,面上虽是沉静,心中却早就乱成一团,她以前到底也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是王府家生的奴才,自小便在王爷房里头伺候,她性子机敏伶俐,事事都高过别的丫头一头,自得主子喜欢,在王府也算是锦衣玉食,没受过苦的,她年纪又小,一向都是雪溪,素梅上前,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也算她机巧,方才让局势不算太难控制,但是上面那位才是主子,主子心思做奴才的永远也别想揣测,至于局势也永远是控制在主子手中。 “王妃!”忽听一阵惊呼,一个丫鬟挑帘而入,云鬓散乱,显的极急。 “做死呀,王妃面前如此毛毛躁躁!”画朱低斥一声,抬眸扫向那丫鬟,王妃躺在床上却是纹丝不动,朱唇轻启“出什么事情了?”声音清脆跃动,不带一丝慵懒,分明是一直未曾入睡。 “噗通”一声,那丫鬟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头顶着地面“小路子回禀王爷一时起兴,往飞鹤亭来了” “知道了!”王妃睁眼,“画眉,去把外套拿来,外面去亭外迎接王爷” “王妃!”那跪着的丫鬟声音忽的一颤,“天气太冷,早上撒在鹅卵石上的水结了冰,外面还没有铲干净” “哗啦”一声,珠翠轻颤,王妃“嚯”的一声从软榻上弹了起来“那你还愣在这边做什么,还不快去铲冰,伤着王爷贵体该如何是好” “是!”那丫头应了一声,忙飞奔着出去。 王妃再也坐不住,手指着众人,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铲冰。 “王妃”画眉上前半步“冰天雪地,现在总来不及了,上回奴婢看库房还有好多高丽进供真绒雪纺羊绒地毯” 王妃忽的抬头,秀眉一抬“来人了,快点去库房,将那些羊绒地毯速速搬来,铺在林间小道之上,来晚了统统都拉出去乱棍打死!” “是!”一时间众人纷纷鱼贯而出,只盼着能快快赶回库房。沉鱼眉心一跳,这里离库房何其只远,除非这帮奴才会飞,要不……她偷偷抬头,见那珠帘之外,微波荡漾,流彩祥瑞,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王妃娘娘,奴婢有一计献上” 秀荷眉心一跳,却见王妃已步下香踏,一把托起她来“你速速说来” 第43章 丫鬟也是门技术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爷吉祥!”王妃上前一步,盈盈拜倒,司马原忙伸手虚虚一搭“王妃请起”看向众人又道“你们也起来吧!” 王妃含笑而起,眸含媚丝,面如桃花,道一声“谢王爷!”声音馨甜入骨。 司马原拉着她的手,微一抬眸,透过王妃的背看着地上那一堆堆的东西,不由的笑问“爱妃,这又是弄的什么新鲜玩意?” “呵呵!”王妃掩唇轻笑“哪里是什么新鲜玩意,无非是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玩剩的东西,臣妾拿出来翻新凑趣罢了” “哦?”司马原眉头一挑,问道“我怎么却不知道何时玩过这样的玩意?” “呵呵,王爷怎的没有玩过?初春时的射柳,王爷不是年年夺冠么?还记得当时臣妾还没有嫁入王府,那次在御花园,王爷与皇上还有众位大人在前面比试射柳,臣妾就坐在那花木之后,云帘低垂,我与太后姑姑一同观看,王爷好不神武,那彩头竟用的是一片飞花,王爷一箭过去,飞花翩翩,那柳叶更是一丝未掉,当时臣妾就想,哪家的小姐能有福气嫁与王爷,便是天大的福气了”她语气娇然,情深款款,回忆青葱往事,似多情少女,缓缓低语。 司马原低眸与之对视一笑,眉眼深深,似万语千言“我记得当时你着了一件粉色百花穿蝶千层云秀宫装,耳边流珠挽碧,鬓上彩云流霞,我看你坐在太后身边,如天仙化人一般,一时间几乎都抓不住那弓箭了,幸好我那日运气好,才不至于人前丢脸” 王妃抬手一抚鬓角,娇羞万分“王爷就凭的逗人家开心,您哪里会抓不住那弓箭呀,臣妾本就是蒲柳之姿,那时候更加是黄毛丫头一枚,怎的入得您眼” 王爷一笑,不置可否,看着那梅枝上垂下点点珠华,又是一笑“王妃好不顽皮,将那飞鹤亭上的珠帘也拆了呀?” 王妃眉目一垂“倒是王爷眼尖,就知道臣妾拆的是那亭子上的珠帘,还不是这几个丫头倅狭,怂恿着臣妾陪着玩儿的”她眼瞟向一旁站立的画朱。 画朱伶俐,上前一步,娇笑道“谁让小姐疼咱们了,何况这冰天雪地的也真是无聊啊,奴婢变着花样的把小姐王妃娘娘哄出来,也是免得娘娘您整天在闷在屋子里被那碳烤烟熏的,实在是对身心无益,况且您不也说脑门子都被熏疼了么?” 司马原呵呵低笑出声,手指着王妃笑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你这个画朱可不是跟你一样的是个椊狭鬼灵精的!” 王妃但笑不语,眼神似乎轻轻的扫过了一旁的沉鱼,沉鱼眉色一动,微微退后一步,隐在人群之中。 王爷见众人无语,牵过王妃笑道“虽然是贪玩一会无碍,但是外面到底太冷,咱们还是上去吧,亭子里喝茶赏花,倒也逍遥” “唉?”王妃却是一愣,慌忙的就扯着王爷,“王爷可不能这样走” 王爷回头,眉下眸色深沉如墨“为何不能这样走?” 王妃一笑,“臣妾跟丫头们玩的兴起,王爷竟然来了,便也逃不过,少不得陪臣妾玩一场,也算给丫头们见识见识吧”她扯着司马原的袖子,撒娇卖痴,难得的小女儿姿态。 司马原哈哈一笑道“好!且陪你们玩一场,说吧!规矩是什么样的!” 王妃心中一喜,扯着司马原的袖子,又把他往后带了两步,方道“王爷看到地上摆着的碎布了没有?” 司马原看了一眼鹅卵石上零星的摆着的碎布,那布块切口参差,却显然是慌忙中绞开的,一抬头,看向王妃“王妃就顾着玩了,道具也不准备的精美些” 王妃抬目,抿唇一笑道“但凡是玩儿,哪管那些个道具做甚,开心就好嘛,王爷到底听不听臣妾说规矩啊!” “好,本王听着就是!”司马原含笑点头。 “规矩了,很简单,倒比射柳简单的多,因着多是女孩儿,也没有那么多的力气,王爷看站着的那些丫头,她们每人手心里都写着一个数字,从一到22,打乱的排列,她们身边都放着一个布块,王爷随口喊一个数字,里面的丫头探出手心,那数字在谁手心,王爷就跳到谁旁边的布块上面,至于她们相隔的距离,是半米,每停一次,王爷就要用这个”王妃摊开手掌,其上一颗闪闪发亮的明珠“去打中枝头的珠链子,但是要做到梅枝不颤才可,要是颤抖,就要从新来过哦,反之就算王爷没有颤动梅枝,可是这些丫头是杂乱的排列的,王爷要是一下子喊到一个距离太远的丫头的数字,跳不过去可就糟糕了” “那要是我喊到了中间一个丫头的数字,跳过去了,又喊道了我后面一个丫头的数字我不是又要跳回去?”司马原眉头一挑的反问。 王妃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过她反应极快,立刻接口道“那也只能算王爷运气差上了那么一点点,幸好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人,王爷每叫到一个,心中可不就记得那丫头的序号了么?所以王爷最多也就跳错21次罢了!” 司马原晒然一笑“跳错21次?也亏得王妃想的出来”他略微想了一想又问“这条梅道长几米?” “回王爷,这小道长120米”一旁忙有小厮上前回话。 司马原转头对王妃一笑道“王妃,半米距离对我来说却是短了,你用22个丫头也太浪费了,你若只放一个丫头,倒是节省本王许多时间”他却不等王妃接口,朗声就报了一个数字“18!” 其中一个丫头忙摊开心,正是一个以胭脂书写的18朱红大字写在手心。 司马原随手抓过一串子珠链,一跃身,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一落身,竟然连发丝也未乱,众人不由得一片叫好。司马原捻下手中一枚明珠,略一凝神,手指一弹,只闻“咚”的一声,珠玉脆响,而那梅枝果然一动未动。 “王爷好指力”众人又是一片叫好,“20”司马原又报一次数字,这回却是他身后一名侍女举起手来,红艳艳的20两个大字,王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司马原一个眼神扫过去“都是你个乌鸦嘴,该打!” 王妃忙收敛笑容,一边站好道一句“这个可是个凭运气的事!” 王爷无奈,伸手,又一个明珠弹出,只闻“叮咚”之声,花影未动。他再报一个数“15”,这回这个丫鬟却在前面,可惜却只是在半米前的一个,司马原眉头一皱,轻提袍角,一步就跨了过去,照例一个弹指,想也知道那花枝是一点不颤,那明珠也一定是被击中。 这样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司马原却果然是运气不济,在原地来来回回都七次有余了,他回头,与王妃对视一眼,露出苦笑“21!” 沉鱼心中一沉,直觉翻手,红艳艳的,正是二一两个大字,司马原反映极快,每每场中有人翻手,他几乎毫不犹豫就脚下生劲,一下子弹跳过去,他似乎是愣了一下,众人排成一排,隐在花树之间,原本就看不清长相,此刻看到沉鱼,心中一动,面上却无过多表情,习惯性的抬手,掌中已空,竟然是明珠用尽。 “王爷?”那边隔着老远,王妃唤了一声,显然是久久未见司马原行动,生了惊疑,她自然记得这个叫柳沉鱼的奴婢。 沉鱼眉目低垂,垂首侍立一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好看的剪影,司马原酒突然的伸过手去,沉鱼还未有反映,耳边绿珠滴落,他长手一捞,只说了一句“回头赏你好的!”手指一弹,珠翠叮咚,弹出去的正是沉鱼的一只绿珠耳坠。 “19!”他高喊一声,一个丫头终于举高了手,却站在鹅卵石小道的顶头,司马原哈哈一笑,一纵身,飞弹过去,人已落在假下之下。 “王爷好俊俏的身手啊!”王妃抚掌称赞道,伸出手扶着一旁的花眉小心翼翼走上前道。 “还是运气太差,白白耗费了本王好些气力,王妃倒是好闲情,想出这个鬼灵精的点子”王爷笑着伸手拉住王妃。 “到底臣妾是闲极无聊,想出来自娱自乐的小点子罢了,比不得王爷朝堂之上,为国为名的大计谋”王妃浅笑道。 王爷一笑,未知可否,回头正对上人群中秀荷看来的眼,他微微抬眸看向秀荷,王妃正好回头,扫一眼秀荷,秀荷忙低下头去。 “秀荷怎么来了王妃这里了!”司马原牵着王妃的手,缓缓的步上台阶。 “爷房里不是还差两个丫头么,不过带来给臣妾过过眼罢了,王爷来了,正好一起物色一番”王妃语笑嫣然,抬首与司马原对视一眼。 “后院之事,王妃酌情即可”良久,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第44章 丫鬟也是门技术活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沉鱼随着众人屈膝一福,鬓角长长紫色流苏拂过耳边,酥痒难耐,她手搭在腰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面上一片沉静。 王妃手捧着香茗,那青花汝窑的玉瓷指尖盈盈,“嗑”的一声,她合上茶杯,转首盈盈看向王爷,司马原却敖自端着那茶杯,杯上水雾升腾,那雾气模糊了他的轮廓。 “起来吧!”王妃转首,目光淡然的扫向众人。 “谢王爷,王妃!”众人齐声谢恩。 她的眸光娴静如薄雾,眼扫过众人,“都叫什么名字呀?” 众人听了,从左往右的依次的报了一遍,冰清是最后一个报出姓名的,她上前半步福了福身子,水烟绿的罗裙拂在地上,扫出清浅的“悉嗦”之声“奴婢姓何,小字冰清” 王妃抬头,只扫了她一眼,便转首对司马原笑道“这名字倒是清新脱俗” 司马原微微颔首道“尚可,倒是朗朗上口” 王妃含媚一笑,道一句“也就好叫唤便好,别绕七绕八的,光记这些个奴才的名字,就叫人脑门儿疼”她说完又转首问了冰清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无非是以前是哪里伺候的,负责的是哪上面的活计。 冰清一一作答,她原前却是专门负责绣房的事情的,还给小郡主当过两天的绣娘,司马原身下子息单薄,现下唯有一女,乃是陈庶妃所出的欣容郡主,现年不过3岁,说道这个陈庶妃,却是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她原本是董妃的贴身的丫鬟,却不知道因何福气诞下司马原的长女,从此也算麻雀变凤凰,虽未没有一句得男,但也是荣宠不断,她的旧主尚且出身卑微,何况她一个奴籍的丫头能爬到如今的庶妃之位。 王妃微微颔首一笑道“既然是伺候过欣容的人自然是不成问题,连珠妹妹一向得爷厚爱,也深会教导下人,是个识人分明的!” 司马原放下手中茶盏,面色沉着只道“她确是个体贴的!” 王妃面色几不可闻的一白,十指顶在桌面之上,微微泛着青白的光,只有一刻,又抬首对那丫鬟笑道“你先退到一边去吧” 冰清闻言,福了身子,恭敬的退到一边,众人心中已知这个冰清十有八九就是被王妃瞧上了的,剩下自己四人,竞争只会更加激烈。 王妃却只是淡扫了场中四人一眼,便转首对王爷一笑“这个沉鱼,臣妾却是觉得甚好的,别的都没有什么出众的,就是伶俐体贴,便是她吧!” 王爷,眉心几不可闻的一跳,到底也是一笑掩过“王妃属意即可!” 沉鱼心中一喜,忙上前一步,便要磕头谢恩,那厢里,却不防,背后有人一扯,自己一个踉跄向后栽倒,幸好冰清正好站在身后,她眼疾手快,一把拖住沉鱼,了是这样,场中众人俱是一惊。 “大胆奴婢!胆敢在主子面前放肆,你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画朱本站在王妃左手边,她反应极快,一下子站出来,喝斥那人。 沉鱼定睛看出,不由得一愣,她虽不知是谁扯得自己,但是那莫若儿跪倒在地,吓得是浑身发抖,料得必是此人。 王爷,王妃皆是面色阴沉,不知这丫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王爷毕竟是一家之主,主外不主内,现下也不好开口,却见王妃,“啪”的一声将茶杯重重的磕在雕花梨木的桌面之上,面色铁青的看着地上那个丫头“松了皮的蹄子,你这是做甚?眼中还有没有王爷,有没有我这个王妃?!”她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怒极而发,声音一颤,拍案而起。 “哗啦啦”场中众人,除却司马元依旧端坐,乌压压的一片跪倒,沉鱼伏在地上,只听到胸中心跳如雷,脑中似塞着一团棉絮,怎么也不明白这莫若儿突如其来的一招,她要么就是活腻歪了,平白的寻死来着,要么只能是……她心中一沉,只觉得那铺头盖脸的,似乎一张又黏又湿的大网罩过来,眼前暗黑的看不到天日。 “王爷,王妃在上!奴婢有冤要诉”莫若儿抬头,脸上涕泪纵横,深深的一个响头磕下,“碰”的一声闷响,额上已青红一片,她却浑然不觉得痛,连连磕头,次次都是实打实的撞在那地板之上,场中之人俱都一愣,王妃也是面色薄变,看向画朱,画朱会意,敛眉沉声道“你这是做甚,你要是有什么冤情,说了便是,王爷,王妃在此,定人会还你一个公道”她声音铿锵,字正腔圆,落在沉鱼耳中,只觉比做戏还假。 莫若儿却不言语,伏在地上,双肩颤动,嘤嘤出声,那样子倒万分的悲苦难言。 王妃貌色一沉,转头看向司马原,后者捧着那香茗,只是注视着那袅袅香烟,隐有不耐之色。王妃心中一惊,冷着声道“有什么委屈你就快快说来,在爷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她语气已是万分的阴沉,斜眼看向地上的人儿,那发髻上的水晶步摇折射出冰冷的光“你要是再这般不知体统,就拖出去乱棍打死的干净” 众人直觉后脊一凉,那莫若儿慌忙的就止住哭声,手脚并用的就往前爬去,画朱身子一侧挡住她的去路,眉眼间一点朱红盈盈欲滴“你有话边说,主子身子金贵,可是你这样的能轻易近身的?” “奴婢情知自己今日堂前失仪,罪该万死,已是存了死志,奴婢只有一言,还望主子拨辰一听”她说完又是深深一拜,堂上王妃正要接口,那莫若儿忽的起身,手指着沉鱼,目光怨毒似滴出血来“贱人,你只当瞒天过海,从此逍遥,殊不知这天网恢恢,只要我莫若儿一日不死,便一日也不会放你安生!” 沉鱼只觉背脊一凉,那厢里,抬头看去,那满屋珠光,只觉人面暗淡,似乎有流萤划过,她甚觉好笑,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一个笑容来“我却不认识你!”她语气淡然,似春日东风拂面,软绵绵的,让人无力可发。 莫若儿却是面色铁青,手指着沉鱼,腕上一只绞丝银镯左右颤动,显然是怒到极点“你不认识我,可识得我表哥赵进!” 赵进这个名字却似乎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霎时激起千层浪花。稍微有些记性的人便会记得那个强,奸沉鱼未遂的小厮,那件事情过去不到两个月时间,况且一日之内连死三名家仆,又是那样龌龊之事,众人想忘也甚难忘记。 “啪”的一声,手掌往那桌面一拍,王妃却是一怒,“你却原来是那肮脏东西的表妹,平白的脏了飞鹤楼的地板,来人了,把这恬不知耻的贱人拉下去” 王妃下立,众人赶忙上前就要去拉莫若儿,她哪里肯给众人机会,慌忙的就往前冲去,却被画朱挡住,一把扯住画朱袖子,面上一片青白,只是厉声尖叫“我表哥是冤枉了,他是枉死了,今日舍了我一条贱命无碍,但求王爷,王妃给我一个机会,为表哥洗清冤屈!”画朱面露嫌恶之色,一把就要挥开她的双手,她却抓的极紧,怎么也抖索不开,不由得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帮我拉开这个疯妇” 两边众人本顾及到画朱才不敢上前,现下得令,忙上前一把扯住莫若儿,就往外拖,她只是一味的紧抓着画朱袖子不松,满嘴的尖叫之声不绝于耳,却听不分明说的什么,云鬓散乱,状似疯癫,依依呀呀的,画朱两手并用,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将其狠狠的掰开,那手指弯曲如爪,到底被一把拽开。她尖叫着就要被拖出门口,总算大叫了一句“我表哥是冤枉的,是这个贱人勾引我表哥的!”她声音凄厉异常,似江边猿啼,闻者心惊。 “等一下!”忽的有人叫了一声。 沉鱼跪在地上,不自觉的扯开一个冷笑,你到底是戏份演足了罢! 王妃沉吟半响,看向瘫倒在地的莫若儿面露悲戚之色,“王爷,我看这丫头倒也不像作假,若她说的是真的……”她顿了顿,眼神扫过地上的沉鱼,却见她敖自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长长的紫色流苏垂在耳边,直映的面如皎玉一般,不期然的一丝冰凉划过心底,王妃眸色一沉,只听那声音沁骨冰凉“若真如她所言,这样的人儿是万万不能留在王爷身边的!” 第45章 丫鬟也是门技术活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若她所言非实了?”无人相帮,唯有自救,沉鱼眸中光华一闪,抬头挺胸只看着王妃,你已欺辱到门前,我也绝不会引颈待死。 王妃一愣,正待答话,那厢里王爷却已接口“若她所言属虚,即刻拖出去乱棍打死!” 王妃手指几不可闻的一颤,笼在那宽大的袍袖之中,沉鱼心中冷冷一笑,侧头看向跪在地上,孱弱发抖的莫若儿,即便你此刻反悔,也是再无活路,人心何必如此。她抬眉,目光宁静只看着司马原“王爷所罚太轻,刚刚王妃已经说了莫若儿堂前失仪,惊扰王爷娘娘,其罪当诛,只是其后,她却越加猖狂无礼,污蔑奴婢事小,信口雌黄,造谣生事,欺瞒主上事大,若日后园子里随便一个丫头小厮就敢争相效仿,岂不因小失大,须知防微方可杜渐,如若她在撒谎,奴婢建议严惩!”她语气极清且慢,司马原眉头一皱,只是不语,王妃一旁冷冷一笑道“死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惩罚么?” 沉鱼微微一笑,正撞上莫若儿惶恐抬头的黑眸,朱唇轻启,带着连她自己也陌生的腔调,冷冷的似冰渣拂面“奴婢幼时曾听外祖讲过阿鼻地狱的故事,地狱分十八层,其中有一层名唤‘拔舌地狱’就是专门将那些生前造谣生事,乱嚼舌根的人关在里面,生生的拔出其舌头,让其不能再搬弄是非,诬陷他人”她顿了顿,眼看着莫若儿眼中那惊恐之色犹如水雾一般,越陷越深,寒着声,一字一顿道“奴婢倒不知道那地狱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只是奴婢想,今日不管是谁在撒谎,都要因此付出一点代价,方可让园子里的下人知道,欺瞒主上,栽赃陷害是个什么下场”她略微弯腰,头顶到地,长长的紫苏委顿在地,她的声音在这个亭中却不真切“奴婢以为该生生剪去那个撒谎之人的舌头,然后再乱棍打死了干净!不管是奴婢乃或这位姐姐或者是旁的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啊!不!”莫若儿几乎是惊恐的从地上弹了起来,钗发散乱,瞪着沉鱼,双眼几乎流出血来“你这个毒妇!” 沉鱼只觉心中一冷,回眸只是淡扫其一眼“你若真的光明磊落,又何必害怕,被拔舌头的是撒谎之人,被乱棍打死的也是撒谎之人” 王妃手捧着热茶,只觉那指尖的温度却是冰凉,冷不防撞上司马原看来的目光,只觉心中一沉,口中却道“沉鱼所言极是,那么就按你所言惩处罪人,只是你又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沉鱼却未开口,眸子一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厚重的阴影,“上次事件是董妃娘娘一口气指出三点证明奴婢清白,如今在娘娘这里,这位姐姐亲口指证奴婢才是罪人,是奴婢勾,引了赵进,不如就先请这位姐姐将那三点一一解释一遍吧!” 王妃却是一愣,正待开口,那边司马原却已发话“今日这事,既是你先起的头,便由你先说吧,你刚刚不是满腹冤情无处宣泄么?现下给你机会,你还不快说!”他语气轻快,言时却只看着雕花桌沿一脚的浮雕牡丹,唇边一抹似有似无得冷笑,王妃只觉心脏忽的一紧,他又何时肯帮过一个下人多话。 莫若儿跪在地上,只觉手足冰凉,今日她出来,无非是受了王妃指点,只要她跳出来说上一句话,便可断了柳沉鱼前途,自己下半辈子也可衣食无忧,现下却要她说出证据,她又如何能有,不自觉的抬头向王妃看去,却见其眉眼冰凉,冷冷向自己扫来,头上发髻莹莹翡翠珠串瑞泽生光,“王爷,我看这丫头看来果真是信口雌黄来着,现下被一逼问果真无所遁形露出狐狸尾巴,这样不知安分守己的奴才如何能留,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拖下去乱棍打死”唇薄何其无情,莫若只觉脑中响雷忽起,睁着一双大眼,惊恐的看着王妃,两边众人已上来,拖住她往外拉去,她却依然呆愣着,只是不信的睁着那双眼。 “娘娘!”沉鱼忽的跪直,看着王妃,声音不大,字正腔圆“先要拔舌才是!” 王妃手中一紧,那厢里莫若儿总算醒悟,惊恐的大叫起来“不,不要!娘娘,娘娘您答应我的……唔唔唔!”画朱动作极快,不知哪里找来的碎布一下堵住她的嘴巴,口中声音清冷“还不快快拉出去,记得沉鱼姑娘的话,先剪掉她的舌头!”她声音恨恨,带着寒意来。 沉鱼微微抬头,却见她目光正好扫来,微微一笑道“多谢沉鱼姑娘想出这么好的计策来了!以后看看这个园子里的下人还敢不敢在主子面前这样的肆无忌惮,这都要归功于沉鱼姑娘的机智了” 沉鱼心中冷冷一笑,正待回嘴,只觉身边衣角一缩,原本跪在自己身边的冰清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心中一沉,这个画朱好深的心机,她此番话一说,以后即便她能留在司马原的身边伺候,又还有谁敢跟自己深交。她眸子一垂,当下压下怒火,浅然一抹苦笑“画朱姐姐是在笑话沉鱼了,沉鱼只是一个苦命人罢了,到底是姐姐好记性,沉鱼只是气愤难消的说出来吓吓人的话,若无姐姐提醒,那个莫若儿最多也就是乱棍打死了做数,姐姐方才一说,恐怕就逃不了拔舌之苦了……”她顿了一顿,看向画朱“到底是我的不是了,不该一时难忍气愤,说出那样的话,才害得她临死也要受这样苦”她眼中光华一闪,已有雾气腾现,当下眸子一垂,豆大的珠泪滚出。 画朱看着不由得怒火中烧,真真是害人的是她,假装慈悲的也是她,当下就要回嘴,却闻“啪”的一声,王妃已是怒极,一掌击在桌面上,头上金步摇“哗哗”做响,她眼扫向跪着的沉鱼,眼中珠华闪动,怪只怪她太小看了这个丫头,临时起意收买了那个莫若儿,到底未有精心布局,功败垂成,也怨不得人,“画朱,你先退下吧!”凤眸一扫,画朱只得恭敬的退到一边。 王妃手放在膝上,双手相交,膝盖持平,裙角一朵金线压脚的凤仙牡丹绣的是富贵堂皇栩栩如生,沉鱼跪在地上,只看着那花,再不敢抬头。 良久,似乎只闻一声叹息,王妃侧头看向王爷“到底是沾惹是非的奴婢,臣妾起初倒是一时未想起来,现在一回想,却原来是那个闹的满城风雨的柳氏呀!虽是个可怜见儿的,人也生的标志,到底哪身家……”她顿了一顿,似乎顾及沉鱼体面又道“留在爷身边总归不好了!”她语调极慢,似乎可惜,又似乎于心不忍,到底顾及皇家颜面才不得不说。 司马原只看了沉鱼一眼,她跪在地上,那背脊挺直,似乎不甘却是强忍着,手贴在地上,双手攥成团状,上面细小的青筋细细的抽动着,一滴泪“啪嗒”一身,落在手背之上,她到底是哭了,她到底是斗不过,谁也斗不过。 “你叫什么名字?”司马原转首问向跪在沉鱼右手边的一个丫头。 那丫头一惊,眸中似有惊喜划过,流光溢彩,她颤抖着声音答了一句“徐凤仙” 司马原似乎愣了一下,转首看向王妃“我记得荣妃的闺名中就有一个仙字” 王妃浅笑一声道“却是了,荣妃可不是小字玉仙么” “哦!”司马原轻应了一声,那声音拉得却有些长了。一旁的秀荷却是上前一步道“按照规矩,这下人的名字却不能跟主子相冲的,可是犯了忌讳了!” “嗯!”司马原只点了下头,那厢里王妃正要接口,他却又道“好在荣妃也算不得什么正经的主子,倒也不算跟主子相冲” 王妃忙道“荣妹妹是王爷侧妃,怎么算不得正经的主子,王爷这话让妹妹听了去,又要平白的流一缸的眼泪珠子了” 司马原微微一笑,正好接口道“那如此,这个丫头却是不能用了!”他接的极快,王妃禁不住面上一愣,再欲开口却是晚了。 那厢里,徐凤仙跪在地上却是心如死灰了一般,怨天怨地,只怪父母取错了名字! “呵呵!”王妃掩唇一笑,目光隐隐一冷,看向地上跪着的白雪娟,这丫头她是一开始就没有挑中的,现下也唯有……当下语调一转问道“爷,我看这丫头倒是伶俐,倒是可用的,虽是新进的园子,这模样性子都是难得的!” 司马原淡淡一笑,只在白雪娟面上一扫,倒真是生的可人,他心中冷冷一笑,却见她露在外面的手背一片殷红,当下眼扫向一旁的秀荷,秀荷会意道“雪娟妹妹倒是极好的,人也伶俐,奴婢瞧着也甚好,更难得王妃王爷看着都喜欢,就是妹妹早上却在园子里摔了一跤,我看着摔得极重的,这样难免的不能好好伺候爷,原也没有什么,无非是我与众位姐妹多照顾些着她,只是现下沉香园走了两位姐姐,爷那边更缺不得人,她到了园子,难免有些个力不从心的事情,我们吃罪些倒也无碍,就怕耽误了爷的事情!” 王妃眉心一跳,看向画朱,真真是千算万算,摔倒的竟然是她?画朱眉心一皱,微微摇首,却也是不知道,原本进园子的丫头,都是要过这项考核的,这是考验丫头的定力跟细心程度,要是不幸摔倒,就证明其也不是太端庄细心的,以后伺候起主子来也是毛毛躁躁的,往年从这一关刷下来的丫鬟都是不知凡几的,但是今年送来的都是有些个底子的,王妃不过按照旧规,照旧的在地上撒了一层水罢了,园子里的嬷嬷是是些鬼精的,怎会不事先叮咛?这个白雪娟却是如何搞的。 司马原眉心一展,正待开口,却听那白雪娟先行开口道“奴婢做事莽撞,今儿在园子里早就摔坏了腿,自不敢去伺候王爷,拖累了众位姐姐”她说完深深一磕首,却是真心实意不敢托大的样子。 沉鱼眉心一皱,这个白雪娟好生奇怪,众人抢破脑袋的差事,她却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当真可疑!司马原也是眉心一皱,当下也不多言,起身上前两步,却是一把拖起沉鱼,只听众人一阵抽气之声,他声音袅袅,似天边一朵浮云,轻薄悠远“既然这样,还是你先伺候着吧!比办事我也放心!” 第46章 丫鬟也是门技术活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梅花高雅,菊花高远,荷花高洁,王爷却独爱兰花,四时花草,院子里即便姹紫嫣红,这屋子里却总不能少了这一盆君子兰”秀荷手捧着一盆白色君子兰,一边细细的擦拭着它的叶片,一边给冰清沉鱼讲解王爷的日常起居上的注意事项。 那兰花开的极好,叶片厚重,花穗足有六支,花朵相重,姹紫缤纷,煞是夺人眼球。冰清不由的赞了一句“园子里的花匠师傅真是费心了,这样的时节,兰花却能长的这样的厚实茂盛真是少见!” 秀荷只是一笑,只道“这却不是最好的!” 沉鱼暗中默然,兰花孤寒,性不喜闹,通常也有养上6,7年都不见开花的,更有养上了多年只开上一次花就再也不开花了的。兰生于野,谦谦君子,芝兰幽草,养于温室,未免失了性情。所谓芝兰玉树,君子当如是,这君子兰之所以称之为君子,便也是因为其性犹如君子淡泊名利一般,野外苦寒,却能悠然其绽,人工细养,却难以活命。司马原人中龙凤,又怎么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了,真正最好的这个王府是养不出来的。 冰清却有些不明就里,秀荷却不愿多说,当下又交代了一些日常的琐事,无非是司马原忌讳的人和物,“王爷素好风雅,讲究琴棋书画诗酒花,无一不可少,尤其是茶,从煮茶的水,茶器,茶火,茶叶,都是极其讲究的,一样都不可掉以轻心,若是错了一步,这好茶也就沦为次品了,以前雪溪姐姐在时,王爷的茶水自是用不上别人伺候的,如今姐姐出了园子,茶水上总少了个得力的人手,幸好梅娟也曾得雪溪姐姐指点过一二,也算是得了真传的,只是她素来是料理王爷起居衣饰的,再照料王爷茶水的话,就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了,两位妹妹来了说不得都是要帮忙分担一些的,我看沉鱼妹妹娴静伶俐,不如就伺候王爷的茶水那快吧,我将你的房间分在梅娟隔壁,这样遇到不懂的也方便请教一下”她说完顿了一下,看向沉鱼,似乎是在征询意见,沉鱼自不敢有任何异议,略微垂首,但道“一切随姐姐安排便是!” 秀荷略一颔首,转首又对冰清道“你竟然从前是绣房里待过的,想必是绣工了得的!” 冰清只一摇首,道声不敢,“不过是学了些粗浅的功夫,还是园子里面的姑姑多多提点着才勉强应付的” 秀荷心知她谦虚,口上又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了,既然是伺候过郡主的人,必定是出众的手艺人品”她顿了顿,又道“你来了,我们心里都是真的高兴,你不知我手上的功夫是实在的见不得人的,我便寻思着,你还是负责修补刺绣一类的,这样爷的衣服也便不要假手外人了,都是自个园子的,穿着也贴心舒适不是?” 冰清面上一愣,似乎有一丝潮红闪过,不过半响,又忙低下头去道“姐姐说的是,也算是我熟手的活计了,这样也省的费心,又劳姐姐们补救!” 秀荷只一笑,倒再也没有开口,只是吩咐她们二人各自回房歇息。 沉鱼跟冰清的房间却隔得极远,因为是各司其职,秀荷根据二人的情况分配的房间,沉鱼既然是司茶水一类的,自然是住在与小厨房离的比较近的墨云馆,隔壁就是梅娟的闲云居,冰清的房间却是跟秀荷离的比较近水纺斋,但是也要同路一会,两人辞别了秀荷,一路沿着抄手游廊向北,虽然已经过了春节,也算是到了春天,到底是乍暖还寒时候,枝头的冰雪还未消融偶有颤动,便“簌簌”的往下掉。 冰清在左,沉鱼在右,两人中间隔着丈许的距离,缓缓迤逦而行,高帮的木底鞋走在松花石的地面上,发出“磕磕”的声响,空气中带着冰凉的沉闷,有片雪花划过檐角落在沉鱼眼中,眼中一片冰凉的痛,她却不曾抬手去擦,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地面,前面就是拐角了,过了这个弯口,两人也就要分道扬镳了。 “姐姐!”冰清止住步子,唤了一声,她声音清润动听的像百灵鸟的歌声一般,沉鱼愣了一下,停下步子,鞋面上的红梅报春三两片的梅花针角有些凌乱,自己的绣工还是太差!她暗叹了口气,这才转过头去,微微一笑,“妹妹怎么了?” 她略一迟疑,面上一丝潮红闪过,手握在胸前,只是扯着一方帕子,那帕子一角绣着一朵洁白的杜若,花白叶翠,煞是可人。有风一吹,帕子起皱,那花迎风摇曳,似乎要从枝头坠落一边。 沉鱼一笑“妹妹这帕子倒是绣的极好的,这杜若就跟真的一般,你这颜色却是怎么染的?” 冰清却是愣了一下,看着那帕子却是一副陌生的神色,有风吹过,扬起她鬓角的碎发,她似乎是打了一个激灵,慌忙的看向沉鱼,只是一眼,又忙垂下头道“这色倒不是染的,以前我老家苏州,父母均是当地的养蚕人,我们那边有一种五色蚕,吐出的丝线皆成五色,用来绣什么都是活灵活现的,只是我家家贫,每每养出来的蚕结成蚕茧都要卖给我们那边最大的丝绸商人,我这还是用家里留下的那种最次的蚕茧上的丝绣的了!” 沉鱼面色一沉,只是一会,又笑道“到底妹妹手巧,若是我,别是那种次等断丝的蚕茧了,便是最好的上等蚕茧分出来的丝,我也万万绣不成妹妹这样的” 冰清只是一笑,眼望向廊外,天空低垂,似乎又要下雪,这片园子原来种的该是桂花香桃等树,现在都不是花季,那树枝暗哑枯黄,孤零零的更见冷落萧条。有只麻雀瑟瑟站在枝头,忽的一阵冷风吹来,竟然笔直的掉了下来。 冰清忽的一颤,拎起裙角就奔下廊子,沉鱼不明所以,举目看去,却见那枯枝横斜,她蹲在地上手中似乎捧着什么。 “怎么了?”沉鱼不放心,到底追了出去,却见她十指莹莹,上面捧着一只灰小的雀鸟。“许是冻伤了吧!”她心中一动,这个冰清倒是一个难得的痴儿。 “死了!”良久,何冰清低低的说了一句。 “死了?”沉鱼只觉心中一凉,到底并未多言,只是看着冰清用帕子细细的将那只鸟儿包裹住然后却塞进怀中。 她似乎知道沉鱼在看自己,抬头却是一笑,那笑容苦涩的酸,沉鱼禁不住心中一颤,却听她说“外面太冷了,我舍不得它在外面”她仰起头,看向远方,那高高的屋脊,犹如群山连绵,一眼都看不到边,“姐姐可知我为何会到王府?” 她忽的开口,沉鱼却是一愣,她向来少言,更加不会去好奇别人的身世,何况自己如今身世浮沉,不当的好奇心跟同情心都是能断了自己性命的。 她却不等沉鱼答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遍身绫罗者,不是养蚕人!父亲,母亲即便彻夜辛劳,到底也养不活那么多的弟妹,所以只好把我卖了,一开始的时候我因为绣工好,曾经被卖在苏州的大户人家做绣娘,后来……”她眸色一沉,忽的扭头看向沉鱼,沉鱼只觉心中“咯噔”一声脆响,那眼神却比那寒冬腊月的冷水还要冰寒,却听她又似乎释然的一声浅笑,良久才道“到底是过去了,我现在在王府便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下去,我跟姐姐也算是有缘的,毕竟是一同进的园子,以后还望姐姐多多照拂” 她说的真诚,沉鱼也不忍心推辞,当下只一点头道“照拂不敢当,日后都是姐妹,大家互相体谅着便好,我跟你又是同乡的,自然更该亲近些的” “姐姐老家也是苏州的?”冰清却是一惊,面露惊喜之色,忙上前两步拉住沉鱼双手道“我原以为,入了这王府,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家乡的人了,今天能遇到姐姐,得知姐姐是家乡的人,真的是喜不自禁的事情,不是总说人生三大乐事么,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乡遇故知!我与姐姐便也算的上是第三大乐事了!” 沉鱼原也不觉得什么惊喜,但见冰清说的高兴,眉梢眼角无一不透出喜气来,不由得也高兴起来,冰清忽然一愣,却道“你我相识,实属有缘,不如我们结拜成姐妹可好?” 沉鱼却是一愣,眉眼的欢喜还不及收回,“这却也不是不可的事情,只是结拜时件大事,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着,连檀香也没有预备一把的……”她顿了顿,却接不下话来,她性子素来沉静,与人也不深交,这个冰清,却也刚刚认识罢了,现在结拜对她而言却是太过草率了! 冰清只一浅笑,挽住沉鱼胳膊,手一指天,一指地,笑道“姐姐太过死板了些了,需知这天地大香炉,自有心为香,你我姐妹,自愿结为异姓姐妹,心诚则灵,何必在乎那些俗理?”沉鱼见她说的真诚,她有素来不喜欢那些俗礼,冰清娇俏可人,说的这些话也正好合成自己心意,心中不禁有些恍然,口中却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妹妹说的极是,却是姐姐死板的,现下外面便结拜成姐妹,以天地为证!” 冰清一笑,应下了,两人当下相携走进园子深处,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三拜九叩,结为姐妹。沉鱼对天起誓道“我柳沉鱼自今日起与何氏冰清结为异姓姐妹,我为姐姐她为妹妹,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冰清盈盈一笑,接口道“我何冰清从今日起认柳沉鱼为姐姐,从今以后便是嫡亲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人说完,再对天对地一叩首,礼成,二人相携起身,相视一笑,沉鱼只觉心中一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在这个前途渺茫,祸福不知的王府,突然有了一个家乡的姐妹,突然就像有了根,有了依靠,有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两人结拜完,时辰也不早了,当下两人依依话别之后只得各自回房,沉鱼却甚是满足,只觉得从心里一直渗出一股甜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我也狗血一回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元武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正是农历的上元佳节。沉鱼端着漆盘在檐下停了一停,对面楼影重重,正是华光初上时候,满园的琳琅宫灯,那光华几乎恍花了她的眼。 隐隐的却有管竹丝弦之声传出,燕歌笑语不绝于耳,想来也是一片歌舞升平景象。 盘中青釉如新,她伸手扶了扶鬓角的绿纱蝴蝶流萤绢花,那绢花入手丝滑如浸夏云,这是正月里宫里头新拨下来的赏赐。 国安大将军大战匈奴于祁连山脉,七战七捷,直捣匈奴皇城叶赫都拉,俘虏匈奴可汗扎摩耶都思汗,并缴获匈奴皇庭奇珍异宝无数,回京之后,敬献给我主熙宗陛下与圣母皇太后。太后一眼看中一匹云纱,这云纱薄透如彩云流光,拿在手上更好似拘了一捧流霞一般轻如无物,太后甚喜,追问其来历。军中有通晓者,上前禀明出处,此云纱原名“天使流霞”来自大洋彼岸的国度,经过波斯商人之手方才流入西域,辗转轮回,多次易主,最后落入楼兰皇帝法兰尔之手,法兰尔将其赐给皇后多诺兰娜,多诺兰娜喜不自胜,为此云纱大开七天七夜的“浴宝纱”狂欢节,并将此云纱易名为“飞花拘流光”。楼兰皇后爱惜此云纱如命,将它盛放于金盒之中,轻易不许人碰,后宫者有胆敢私碰云纱者,轻则剁手挖眼,重则砍头抄家。只有每到夜深人静,方才独自一人拿出来细细观赏。后来楼兰城破,匈奴可汗御马直捣楼兰皇宫,皇后正携此云纱逃逸,当场被擒,可汗得纱大喜,将其赐给最心爱的七公主雪莲作为陪嫁,此次大周军队突袭匈奴皇城,雪莲公主手抱云纱陷入乱军,被乱箭穿心而死,可怜这云纱被其紧抱于胸前,竟未有一点损伤。 听完这个故事,庙堂之上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小小一块云纱,见证几代浮沉,国破主死,此纱犹存,太后托着云纱的手,慢慢的弯曲成拳。此时作为俘虏的扎摩耶都思汗,突然大声的嘶吼出声,满嘴胡语,手上脚上,铁镣“铛铛”做响,竟是当场发起疯来,御林军赶忙上前制住他,他趴在地上,依旧大吵大嚷,直叫的声音嘶哑亦不停歇。 太后问其所言为何,堂上无一人敢回,太后震怒,大声喝问,才见一谏官颤巍巍的上前回话,原来扎摩耶都思汗大声嘶吼得是“云纱带煞,其主必死,其国必亡!” “大胆!”太后一拍龙案,凤身离座。满堂皆惊,齐齐跪倒,山呼“太后息怒!” 太后手指扎摩耶都思汗怒言“你一介民风不化,茹毛饮血之辈,如何可比我泱泱大国,礼仪节气,上天庇佑,福泽深厚,我主真龙天子,福气绵长,绵延万里江山,你不过区区莽人矣,妄自称帝,真是凭的可笑,楼兰更是,弹丸小地,难怪天要灭之,不过假借他人之手,灭除而已,天力不可违,何必怪罪这小小云纱?”她凤眸含威,辗转流连众人之上,声音清冷含威“不过一匹小小云纱,别说本宫不信,即便真有其事,它小小的煞气在陛下与本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素手轻扬,云纱妙曼飞扬,太后发话“传本宫懿旨,责令内廷裁剪此云纱,点缀珍宝,将其做成各式绢花,宫扇装饰之物,分发各宫女眷妃嫔,及王公女眷” “是!”堂上忙有一内监上前应旨。 太后扫视众人,微一冷笑,只看着跪地不语的扎摩耶都思汗,道“云纱再美也是俗物,非要美人相衬,才能物尽其用,大周人杰地灵,更是美人无数,远胜楼兰皇后及雪莲公主,何况此二人都太过痴傻,怀抱死物,又何其可悲……”她只顿了一顿,眼扫向内监手上的云纱却似叹了口气道“我看这云纱倒是稀松的紧……也不知入不入的各府女眷的眼” 太后此言一出,却听“噗”的一声,跪在殿下的扎摩耶都思汗一口鲜血喷出,目眦欲裂的盯着堂上,珠光宝气的太后。 太后微微一笑,只道“退朝!” 太监高声唱喏声中,扎摩耶都思汗萎顿于地,仅初次交锋,福康皇太后完胜。 夜寒露重,露枝华浓,沉鱼伸手提一提新裁的藕色连衣千折碧波裙,这是王妃娘娘同绿纱蝴蝶流萤绢花一同恩赏下来的东西,今儿个过节不穿上倒显得生分,穿上了若是弄脏了,那可是大不敬的事情了。碧草悠悠,白露未晞,沉鱼一手提着裙摆,一手端着漆盘沿着花间小道,慢慢的走着,木屐发出“踏踏”的轻响。 “沉鱼姑娘!”忽的有人唤了一声。 沉鱼只一顿,缓缓回头,面上已带了笑容“春小哥,你不是陪着王爷进宫了么?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人也是一笑,嘴上答一句“宫里头的些贵人都是些身骄肉贵的,挨不住一晚上的折腾,这都三更天了,该散的也都散了!怎么咱园子里的场子还没散了?”他这样说的时候,沉鱼注意到他的衣角和袖子都呈现出墨色。 他似乎知道沉鱼在看他,下意识的右手就往背后去了去,月光下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子,粘稠的气味,沉鱼眸子一垂,只道“还没了,各府的太太姨娘们都还在,兴致都还高着了,看娘娘的意思是,这戏要看到天亮才散的!”因着旧例,各府无论成家与否的皇子,逢过年,元宵,端午等重大节日都要回宫团聚,只因着太后素来节俭,万事不愿铺张,这些年这些个旧例早就清减许多,但是正逢卫辽凯旋而归,陛下太后大喜,借着元宵节自然是要热闹热闹的,所以司马原自然是要回宫赴宴的,至于王府里面,按照旧例,王妃每年都在元宵这天招待各府大人们的妻妾,所以自然是不能同去的,堂前搭着一个露天的戏棚子,各府女眷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聊天吃点心,也算是其乐无穷,因为人多手杂,沉鱼虽是王爷房里面的,也只能暂时到前面去帮衬了一下。 “哦!”李春虚应了一声,眼扫向沉鱼手中的漆盘“你们四个平白的被扯上去伺候,这事情也真够闹心的,只是爷回来了,屋子里面躺着了,连口热茶也没得喝的!” 沉鱼一惊,忙问道“爷是喝醉了么?” “可不是,各府的主子爷那个劝呀,怎么推也推不掉,我们的那位,更是劝的厉害,爷要是不醉那才是奇事了!” “那我现在就回去伺候着,我先去小厨房熬点醒酒汤才好的!”沉鱼说完,慌忙的就要转身离去,却被李春一把扯住,她诧异的回头,月光下,他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不要醒酒汤,要热水,去打一大盆的热水来,爷衣服都吐脏了”他的声音初时听倒不觉得什么,如今靠的这般的近,倒是分外的沙哑干涩,沉鱼只一愣,慌忙的点一下头,就去了。 那水滚烫,一直是炉子里热着的,园子里格外的安静,沉鱼端着那盆水里倒映出一轮皎洁的明月来,李春守在门外,见沉鱼来了,慌忙的推门就让她进去,扑面而来的,屋子里有股诡异的气味,是淡淡瑞脑香的气味合着别的什么味道……那样的浓烈,浓烈的她想忽视都难。 “进去!”有什么硬物抵在她的背心,月光下散发出冷幽幽的光芒。她望一眼手中的热水,缓缓的走了进来。 “啪嗒”一声,身后的木门一下子被合上,那丝冰凉却贴在了自己的脖上,她眼睑一跳,便有粘稠的液体流了下来,这衣服不能弄脏,她想到这里,下意识的就要抬手去擦那血。 “别动!”他寒着声警告。 她的手僵在半空,微微扯了一下唇角,却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笑什么?”他眉头一皱问道。 “我笑你太过谨慎小心,也太过鲁莽大意了!”她似乎是叹了口气,缓缓的抬起袖子“你瞧这边” 他定睛一看,灯光下,虽不甚分明,但是还能看出是两个浅浅的血手印,他的心忽的一沉,那是刚才在花园的时候自己伸手去拉她的时候留下的。 却听她道“你一定是受伤了吧,是右手吧,王爷也受伤了?否则你也不会在花园的时候叫住我,当时我就知道你受伤了,我当时没有说,以后便也不会说出去,你要是还是一再的要我证明自己的诚心,只怕就是你等得起,王爷也等不起了!” 他手上一顿,那匕首只动了一下,面上似有挣扎划过。沉鱼却不着急,只是幽幽的看着他。 “让她进来吧!”房内却有人声,传出,沉鱼一愣,李春的匕首已从她脖上移开,她却没有犹豫,举步就往房内走去。 “王爷!”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将木盆放在床边的木几之上,人却半跪在脚踏之上,眼看着他□在外的胸膛,那么长的一道血口,幸好入肉不是太深,否则……她捂住嘴唇却不敢再想。 “血已经止住了!”突然的声音却让沉鱼吓了一跳,他依旧闭着双眼,声音微弱的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血已经止住了”他又说了一句“只是,他很快就会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发现!” 他?还是她?沉鱼却不甚明白,他忽的冷笑了一声“情郎回来了,高兴了吧?” 沉鱼眉心一跳,难道……她却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却觉腕上一痛,却是被司马原一把扯进床内,口中还没有来的急惊呼,却被他一手捂住,那样浓烈的血腥气一下子涌进鼻腔,她的脑子忽的一阵发懵,几欲呕吐出来。 “原来是你!”他然这样的说了一句,看着沉鱼的眸子越发的阴沉起来。 第48章 狗血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原来是你!”他突然这样的说了一句。 沉鱼只觉他这话来的突兀,刹那抬眸,正对上他那墨如点漆的眼,夜色沉沉,床上流苏盈盈,窗外有风吹过,呼啦啦的打在雕花镂空的窗棂上,她忽觉眼睛一痛,一滴冷汗滑落在她的眼里。 “我只当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了,却原来是你……”他冷笑一声,额头上的冷汗越聚越多,沉鱼只觉心中一沉,伸出手来,去擦他头上的汗,他却一躲,肩膀一垂,就笔直的栽倒下去,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那床顶系着一只硕大的东珠,红络穗子,帘帐低垂,沉鱼小心的撑起身子,他躺在一边,胸口上,血迹斑斑,竟然是伤口开裂,流出血来,她慌忙的就用手去捂,他却将头一偏,只是不再看她。 那血从指缝中缓缓的渗了出来,沉鱼不由得发了慌,问道“王爷可知道伤药在哪里?” 他依旧不出声,只是看着窗棂上的万福字木格,沉鱼心下正着急,李春却慌忙的挑帘而入,他面色青白,映在那昏黄的灯火下,竟然透露出些许的森然来。 “王爷!大将军卫辽正在前厅等候,请求拜见王爷!”他语速极快,声音却是沙哑着的。 沉鱼一惊,下意识的手上一使劲,按在他的胸上,却听他一声闷哼,一把扯住沉鱼的手腕,看着沉鱼,那双眼睛黑的不起一丝涟漪,良久方听他道“你先下去吧,你也受伤了,却不要被人发现” “是!”李春偷瞄了一眼床上,到底低声应了一句,就慌忙的退了出去。 桌子上的油灯“啪”的一声爆出一个灯花,沉鱼腕间一疼,却听他道“我真该杀了你!” 她正唬了一跳,又听他道“我真没有想到是你”他语调有些缓慢,竟然透露出些许的哀伤“有的时候我总是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了?”他微微笑了一下,却似嘲讽“可惜却是你,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卫辽那般的人物,竟然会把你放到青楼里去,我更加想不到……你竟肯为了他委身于我……”他说到这里,却是顿了一顿,到底闭上眼睛,他似乎已经累到了极处,面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她知道那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屋外有些骚动,她知是请他的人到了,她起身,翻身下床,他却没动,嘴巴翕合两下,到底道“成王败寇,命中注定,我自是无怨,只是有一事相托……”他睁开眼,沉鱼正站在床边看着他,目光闪亮如天边星子,他只怔了一怔才到“只拜托你带她离开,这王府污秽,我却不忍心让它长待!” 沉鱼愣了一愣,却见他眼望着窗边,一眨不眨,一回头,正是那棵6穗的兰花,他微一浅笑,笑容却满是暖意“这是母妃生前的爱物,据说是从外祖家带来的陪嫁之物,我原来却不知这花草也能作为陪嫁的,只是它总不开花,所以我自是不甚喜欢,母妃却说花堪比人,君子兰乃花中君子,男儿当如是,我却依旧不爱它,皇家富贵,什么样的花草培育不起,区区一棵兰花有何金贵?只是后来……后来我却如何也……”他顿了一顿,却再也说不下去,沉鱼心中一动,正欲开口,却见他略一摆手,继续说道“后来,便如你所知的一般,母后带着我逃走了,却没有带走母妃,她只以车载过重,不能多带为由,拒绝带走母妃,别的后妃大吵大闹,混不见旧时风度,母妃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对她连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原儿乃是皇裔,娘娘乃是他的嫡母,以后臣妾不在,还请皇后娘娘多加照拂!”他冷冷一笑,笑容竟然分外的萧索凄凉“我那时才6岁,她只当我记不得了,我怎能忘……我怎能忘?”他咬紧牙关,齿间几乎流出血来“车载过重,简直可笑!她生生的害死我的母亲,你让我如何能苟延残喘的活在她的身边,这些年我委曲求全,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生取了她的性命……卫辽!都怪卫辽,都是卫辽,他借出征之际,趁我不备,私调了我驻扎在辽东的10万亲卫军,那些军队我一直暗中栽培良久,只盼着养军千日,用在一时,卫辽亲征匈奴,假说粮草不够,扎军辽东给养,却暗中买通供应给我军粮食的粮商,判断出我在辽东的亲卫军队绝对不止2万人,不动声色的,便以太后钦赐的虎符调走了我所有的军队,十年心血,毁于一旦,卫辽他还真是太后手下的第一忠臣!” “啪啪啪”外面已有人在敲门,唤道“王爷可在里面,我家将军有要事相商,还请王爷移驾一会!”那声音虽是有礼,却带着一股子张扬韵味来,看来来人已是十拿九稳的抓住了司马原的把柄了! 司马原只一冷笑,躺在床上却未出声,却闻一阵水声,胸口一暖却是沉鱼手拿毛巾细细的将他伤口上的血迹擦干。 “你做什么?”他一把抓住沉鱼手腕,却见她抬头一笑,那笑容娴静婉约,恰如春风拂面一般,“我却从未见王爷像今日这般多言,情到深处言才真,君太妃娘娘与王爷自是母子情深,可见王爷今日所说俱是肺腑之言,沉鱼也觉欣喜,王爷能跟沉鱼这般的坦诚相见,也算是沉鱼三世修来的福气了!”她又一笑,伸手拉开司马原拽着自己的手臂,掏出怀中香帕细细的擦干他头上的虚汗,“王爷,只此一次,只要王爷信我,自此以后,你我同气连枝,生死与共!” 他心中一怔,忽的忆起那个晚上,她跪在地上,血迹斑斑,忽的抬头冷笑一声“我笑王爷真可笑”。“你不是觉得本王很可笑么?” “王爷再可笑也是沉鱼的良人,沉鱼这一辈子也只会跟着王爷!”她清浅一笑,握住他的手轻声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声音悠远缠满,她记得好似在哪年花开的季节,有个人也对她说过相同的诗句。 似乎有千言万语涌到喉间,他到底未问,只是一闭眼道“本王信你!”他又为何不信了?刺杀朝廷重臣,虽未当场被抓,只要卫辽出来一指证,身上有带着如此重伤,如何也否认不了了,太后早就容不得他,如此良机,自是处之而后快。 沉鱼眸子一垂,看着那木盆突然笑了一下,李墨!成败在此一搏,我若是成了,该还的,你自是一分也不能少! 众人推门而进的时候,沉鱼正趴在司马原身上,香肩半露,鬓散钗落,两人躺在床上,极尽暧昧,当场的都是男人,哪个看上一眼,都能明白,这两人是在做什么。沉鱼似乎惊呼了一声,一手拉起被子便钻到床内,眼睛扑闪扑闪的,躲在司马原怀中,如何也不敢抬头。 卫辽愣在当场,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他不是不知道沉鱼在司马原的府中,可以说他一回到京城,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琼花楼”只是,楼空佳人去,他知道沉鱼在他府中夜无可奈何,今夜他几乎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来此,不能不说,不是因为有她,他终于……他以为……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可以……呵!到底……一股血腥涌到喉间,却被他强压下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深夜叨扰,还请王爷见谅,今夜有刺客夜袭将军府,末将差点被刺伤,幸好府中家卫相助,才侥幸脱险,刺伤刺客,拿刺客却极尽狡猾,借着夜色遁逃,末将寻迹找来,却在王府处所踪!” “哦?”司马原半倚在床上,忽的冷笑一声“是这样么?那可真是惊险,将军没事么?” “末将没事,有劳王爷关怀!”卫辽面色沉静,一板一眼的回话。 “哦哦,我却是忘记了卫将军武功卓绝,怎会轻易受伤了”他以手抚额,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微微似嘲讽一笑“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真真是嫌命太长了敢去行刺卫将军” “司马原,你莫要再装,那行刺将军的刺客就是你!”忽见一人从人群中站出,高声说道。 场中众人齐齐色变,卫辽呵斥一声“王勇退下” 第49章 哎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将军,我没有乱说,这件事情是明摆着的,将军你这次凯旋而归,最忌惮您的是谁了?他若真是冤枉,自了证明自己清白,只需当真众人面前拉开自己的胸前的被子给大伙看一看便可,谁都知道那刺客胸前挨了将军一剑,若是他胸前没有,自可证清白!”王勇却是不惧,毅然的站了出来,场中众人似乎得到了他的鼓励,纷纷叫嚣起来,卫辽站在场中,只是沉默不语,看样子竟是默许。 “卫将军,这便是你那纪律严明的军队□出来的下属?”司马原忽的抬眸直视着卫辽,卫辽却是凛然不惧,微一拱手,只道“末将确是管教无方,只是众惑难消,还请王爷掀被一解众惑,稍后,末将定当给王爷赔礼道歉” “扑哧!”却闻一声浅笑,便有一双素手从被中伸出,那手肘一屈,却是挽上了司马原的脖子,红唇轻移,贴到司马原耳边,娇声燕语,呵气如兰“王爷,这位大人好生幽默了!”她微一浅笑,贴着司马原的脖颈,眉眼盈盈,斜瞄了卫辽一眼,复又笑出声来,她朱唇媚眼,素袍散乱,此刻倚在司马原怀中笑的花枝乱颤,真真是风情万种,一时间场中之人俱是失神。 卫辽脚下一个踉跄,几乎就要站不稳,只觉她那声“这位大人好生幽默”在耳中“嗡嗡”作响,只震得他头痛欲裂,恨不得身死当场才好。 “王爷!请问这位是?”场中有善谋者,首先发问,却不想因为一个女子耽误了正事。 司马原眼扫了那人一眼,却是不屑,只以回头,手点着沉鱼小巧的鼻梁,宠溺的一笑道“小东西,大人说话,你别插嘴!” 沉鱼却是不依,只是扯着他胸前的衣裳,嘴上却是嘟囔道“王爷答应沉鱼的事情到底还做不做数呀?” 司马原只一浅笑,却是轻啃了沉鱼的朱唇一下,声音甚是沙哑“本王应下的,什么时候有不作数的了!” 一时间两人缱绻缠绵,看的场中众人甚是不耐,有血气方刚者,更是面红口干,心中直将此二人骂了千百来遍。 “咳咳!”却是刚刚开口的那个中年假咳了两声。 沉鱼不由得从司马原怀中抬眸看去,却见那人一身布衣打扮,头发绾髻,留着青羊胡须,样子倒有几分书生气来。不由得抬头指了那人问道“怎么将军家还养着书生么?难道是让他拿着狼毫上场打战么?”她语气虽是天真娇俏,好似玩笑一般,但这话却是极狠,一时间,场中众人俱是一愣,有甚者早就憋红了脸,就要当场发怒。 原来这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却也是大周军中的一个传奇人物,他名叫胡勇军,原是破弩将军韩启手下一员猛将,冲锋陷阵,杀敌布阵,无一不精,曾经一次连着三天三夜不曾合眼,连破敌军三城,敌军凡有听闻此次交锋是胡勇军为先锋的,无一不惊,当时便有望胡而逃之说。军中曾有一句戏言道“打战遇到胡勇军,不如提头来相见”意思便是说,打战的时候遇到胡勇军,不如赶紧的自己抹了脖子送给人家,这话虽有些夸大却也属实,胡勇军带领的一票先锋队,每每冲在最前,等入到敌对大军之中,手中长剑如虹,有如切菜一般,剑起头落,一路鲜血飙洒,无人敢阻。 想也是这样的英雄人物,虽远没有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但是韩启何人?军中有如此善战者,却让他这个将军置于何地?相比之下,对于敌军而言,胡勇军这个先锋官,更是让他们如芒在背,寝食难安,有胡勇军一日,想要染指大周西南,那便无异于白日做梦。在这样里外不讨好的情况下,胡勇军却还是少年得意,意气风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太宗四年,南蛮入侵,胡勇军再次为先锋官,带领其部下杀入敌军部队,和以往一样,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人敢樱其锋。但是,先锋部队区区几人?敌军大部队何止十万?刀口再锋,也会豁口,数十万大军对几百人的先锋部队,就算他们人人以一挡百,也是不够!为何大将军的部队还不前来救援,为什么他们只是眼看着自己这帮人冲入敌军,陷入僵局,见死不救?这个时候,这个问题几乎徘徊在每一个先锋部队军员的心中,可是他们却没有时间问出这个问题,汗水和着血水,一个个的先锋队员在身边倒下,胡勇军几乎是目眦欲裂,却也是无可奈何!自己身边倒下的,都是跟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啊!你为何不来救我?几乎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一把长刀刺进了他的左胸。 南蛮大元帅跟韩启可谓是一拍即合,两人从未密谋,更未商量,却能合作的这般的天衣无缝,倒也算难得。胡勇军被抓了起来,南蛮军队却不急着杀掉他,这么多年的血与泪,哪里是他一条性命就可以偿还的?他们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将他养在水缸之中,每天让他吃□喝尿,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南蛮军中凡有路过的士兵,必定要将其辱骂殴打一番,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即便是现在,还是每每将他从午夜梦回中吓醒。 但是他还是撑下来了,他只是不甘心,他怎么能死,怎么能撑到现在却还是死了? 韩启不愧是一方军阀,他到底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驱逐了南蛮,大军告捷之日,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竟然还活着,尽管他已经面目全非,到底还是那个胡勇军,韩启永远也不能忘记他那个眼神,那是仇恨,不甘的眼神,这个人不能留!可是军医却说他已经毁了,手脚筋俱被挑断,即便医疗得当,最多也只能像正常人一样的吃饭走路,也许这辈子连筷子也使不起来。呵!一个废人,一个再也拿不起刀的废人,他作为一个大将军,怎会跟一个废人计较,所以他不仅将胡勇军给安顿下来,并且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胡勇军好了,他恢复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好,可是他终于还是再也不能拿刀,他只能退役回家养老,守着那一亩三分的薄田,守着那妻儿老小,他心中还是不甘,可是怎么办了,他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毁了,他现在已经40岁了,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他以为他这一辈也只能这样了,他却来了,外面下着雨,他守在他家的茅草屋外,穿着军甲,就跟他当年一样,他险些以为站在门外的就是少年时候的自己。 “我是卫辽!此次拜访只为请胡先锋出山相助!”他声音浑厚有力,掷地有声,想来必定是一个正直果敢的汉子。 “我只是一个废人,将军还是请回吧!”他倚在门后,手指竟然有些颤抖,他怎会不想,他做梦也想回到战场,回到那金戈铁马的时代,可是他只是一个废人。 “我来请先生,便是带着诚意来的,先生果敢,定不是矫情之人,我只说一句,如若先生还是不应,国安即刻便走!”他却是换了一个称呼,再不唤他胡先锋。 他顿了一顿,方道“将军请说!” “我只问先生一句,先手的手脚不便,是否连脑子也不能使唤了了?先生可还记得当年的血耻?” 只为这一句,他拉开了门,沉寂了20年的心终于又澎湃的沸腾起来,他要回去,回到那个战场,他一定会给兄弟们报仇雪恨的! 胡勇军微微一笑,却是一把拉住身边几欲发火的王勇,上前半步,只一拱手方道“深夜叨扰却是不该,只是那刺客深夜行刺将军,恐怕所图非小,他竟然左右皆不去,直奔王府,看来更是有意嫁祸王爷,只是众人看得明,王爷为以证清白,还是请掀被一看才是!”他语调虽慢,却是在无转圜余地的样子,再观场上众人表情,也知他说话极有分量,就是卫辽也大不会辩驳。 司马原被下,却是身子一僵,沉鱼眉心一跳,只一笑道“这位先生却比那位大人还要可笑了!”她略微起身,那素袍一滑,露出半块香肩,她却只当不知,发髻松动,只一颤,满头青丝如云倾泻而下,那脚踝纤纤,十趾莹白,她一下子踩到地上,却未穿鞋,只看着卫辽,一步步像他走去。 “大人有礼!”她略微福身,便是一礼。 卫辽只觉神色一颤,忙伸手去扶,她一抬眸,正好对上他的眼,他手上一顿,虚托着她的袍袖,再动不了半分。 “数月不见,将军一切安好?”她嘴唇翕动两下,声音就在耳边,却是只有二人能听到音调。卫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一抬头,却见她对自己嫣然一笑。 “一切安好!”他顿了顿,也小声回了一句,方才收回手来。 沉鱼一笑,这才起身,又转向众人,眉眼含笑,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你们说了那么久,妾身却总听不太明白,这位先生,还相烦你解惑一二!”她看向胡勇军,又是行了一礼。 胡勇军忙作揖回礼“夫人请讲!”他称呼沉鱼夫人却是不知道沉鱼到底是何身份,王府有一正妃,两侧妃,加之一庶妃,除却正妃萧氏可以排除,别的都是大有可能。 “呵呵!”沉鱼掩唇低笑一声,回眸看向司马原,语带幽怨道“他唤人家夫人了!” 司马原微微一笑道“该唤娘娘的!” 卫辽只觉身子一颤,那厢里却闻一阵惊呼,众人回头,却见珠光宝气中,冉冉而来却不止一人,有丫鬟打上帘子,便见一宫装妇人徐徐而入,真真的贵气逼人,端庄大方。 来人却是王妃,她只轻浅一笑,眼扫向沉鱼,那眸子却分外的平和,“你们先下去吧!”她转头低低的吩咐了一句,便听身后众人齐齐的应了一声,便听脚步声起,齐齐的退了出去。 沉鱼眸子一垂,莲步轻移上前,盈盈一拜道“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万福!” 王妃连忙伸手去扶,那长长的蓝宝石镶嵌的长长指甲套子只在沉鱼袍子上虚虚一托,长长的蓝珠耳坠落在沉鱼颈见,冰凉透骨,便听她声音清冷,附耳低语一句“妹妹真是好手段啊!”沉鱼心中一惊,手上却是一抖却被她一把握住,嘴上却道“真真是要恭喜妹妹了,这园子里这么多年也就是陈妹妹方有妹妹这般的福气,但她也是生了郡主才被给了名分,不似妹妹这般如玉的人儿,即便没有母凭子贵也能身价百倍啊!”她手上一用劲,沉鱼直觉腕上一痛,面上却不露半分,只一抿唇垂目道“奴婢不敢!” 王妃目下一冷,正待说话,却听司马原声音冷冷传来“她自是比陈妃有福”话音一转又对沉鱼道“你不是奴婢,不需以奴婢相称!” 沉鱼低头,虚应了一声,王妃面色一变,转向司马原,微微一笑道“王爷对妹妹真是好了,看的臣妾都是嫉妒!” “呵!”司马原只是一冷笑道“嫉妒本就犯了女子大忌,王妃贤良淑德,该不会做这蠢事!”他这话说得直白,一时间,场中众人俱愣,毕竟王妃再不济也还顶着太后娘家侄女的头衔,司马原平日里对她更加是礼遇三分,何时像这般丝毫不留情面过? 王妃面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几乎就要站不稳才好,沉鱼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却被她一把挥开,只是一会,面色就回复往初,略微一行礼才道“臣妾前面还有众位夫人要陪,实不宜多待,还请王爷准许臣妾告退!” “嗯!”司马原只应了一声,却不不愿再看她一眼。 王妃心中一酸,这才回头,匆匆的打帘而出,从头到尾都未看过,卫辽众人一眼。 沉鱼暗叹一口气,知道司马原此举也是无可奈何,若是他不支开王妃,未免又节外生枝,况且这王妃又不是别人,难保她心中所向的不是她的那个太后姑姑。 当下她盈盈一笑,再度转首向胡勇军。 胡勇军会意,再一拱手道“娘娘请讲!”却是称呼已换 第50章 华丽丽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她浅笑了一声,那笑声落在这温暖的室内,却像一根冰锥落在众人心湖。屋里的烛火悠然的闪了两下,沉鱼拾起裙摆,洁白的纤足踩在地板上,身后迤逦的拖出一条浅影。 那床幔低垂,细红的络瑛坠子在烛光下摇曳生姿,司马原轻倚在床沿边上,那雕花的木柱是暗沉得紫色越发显得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沉鱼伸出手轻抚着他的面颊,“王爷你先睡下吧,这些个大人就由臣妾帮您招待着吧!” 下面立刻一阵骚动,胡勇军眉心一跳,眼扫向卫辽,两人目光一接,均明白对方心思,绝对不能让司马原躺下休息,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今日,必定大祸难除。 司马只看了一眼她,轻点了一下头,面上一片倦容道“本王爷确是乏了!” “那臣妾伺候王爷安寝……” “不可!”胡勇军忽然大叫了一声,上前两步,却是要冲到床前。 沉鱼一声冷笑,纤手一扬,那床上的金珠一颤,床幔已被放下,胡先勇赶忙冲上前去,一手就要去掀开那床幔,却被沉鱼一把扯住其手“先生这却是要作何?”她温言婉转一问,胡勇军却是愣了一愣。 “娘娘!王爷尚在嫌隙之中,在下不得不谨慎行事,还请王爷暂缓歇息,一证清白之后再行歇息也不晚!”他眼望着沉鱼,一字一顿,却是半点不让。 “呵!”沉鱼却是一声冷笑,目下一冷,一把甩开他的手,胡勇军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后跌去,王勇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托住。 “贱人!你做什么?”王勇性急,如何能忍,当场就要破口大骂起来。 卫辽眉头一皱正要看口,却是胡勇军一扯王勇袖口,止住他的话头,强撑着站好,眼看向沉鱼,一拱手道“娘娘还请恕罪,王副官也是关心在下情切,方才出言无状冒犯了娘娘!” 沉鱼眼扫了一眼场中众人,却未开口,床脚的檀香炉里,冉冉升起一股青烟,慢慢的在房中渲染弥漫,她看着那金丝镂空的八宝铜炉,眼中的薄雾越积越厚“副官?呵!”她冷笑一声,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卷着胸前丝带,却是一脸的慵懒无奈,“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在朝中有担任何职了?” “不敢!”胡先勇略一拱手道“在下不才,只是军中一个小小军师而已!” “哦?军师大人!”她手中一顿,那长长春葱似的手指绞在衣带之上,微微泛出青白之色。 “娘娘客气,实不敢自称什么大人!”胡勇军谦卑的低头,手上一个手势一打,却是已不想再多跟沉鱼多费口舌,只要抓住司马原十足把柄,自不要顾及什么君臣礼仪。 “不敢?!”她忽的拔高音调,胡勇军手上已经打好手势,众人平息,只等一窝蜂而上,擒拿司马原。 却闻“啪”的一声,沉鱼素手一扬,却是一掌掴在胡勇军脸上。 屋外有风吹过,“哗哗”的是花草插过窗棂的声响,众人愣在当场,只看着沉鱼,一时见却说不得话来,胡勇军脸上一抽,慢慢的浮现出青红的痕迹来,她出手极重,却是拼尽力气所出。 “妈,的!你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们军师?”王勇第一个反映过来,当场就要去揪住沉鱼。 “竖子尔敢?”沉鱼仰头忽的高喝一声,目光冷冷的扫向王勇“今日,你但凡但动本娘娘一根汗毛,我定让你们生出不了这王府,以下犯上,冒犯皇族,该是死罪!判处凌迟,诛灭九族!你即便悍不畏死,现如今是怎的?!难道是想让全家一起跟你陪葬?”她只看着王勇,两人目光对视,毫不相让。王勇手上一顿,却是再不敢碰她,目光中的退缩一闪而过。 “呵!”沉鱼一声冷笑,袍袖一扬,目光一转,在场中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我不管你们今天来的是什么大人或者是小人,今日也别想在王府中撒野!别说我们家王爷天皇贵胄,即便只是一个乡间小民,也断容不得外人欺至门前,我不知道什么刺客杀手的,我单单知道一句话,人无信则不立,你们说看到刺客往王府中来,那只是你们说,除了你们还有谁可以证明?我也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不过是你们蓄意栽赃,意图不轨!卫将军好大的官威,难不成,您也想来一出功高震主不成?”她声音清冷拔高,特别是最后一句,众人只觉耳中一响,再分不清东南西北,卫辽抬头,却见沉鱼目光正好看来,那眸子冰冷,浑不见旧时情谊,他只觉心中一痛,嘴巴里又干又涩,半响才开口道“末将已经说过了,只要王爷掀被一看,自可证明清白,若是他胸口……” “若是!”沉鱼却不待他说完,忽的打断他的话“将军说的若是,是什么意思?”她柳眉一扬“若是王爷胸前没有伤,那将军如何?赔礼道歉?真真的可笑,我但凡说句不中听的话,将军的道歉分文不值!” 卫辽虎躯一震,愣在当场,只觉得千言万语涌到喉间,却再也说不得一个字。沉鱼!柳沉鱼!你……他攥紧双手,站在场中,只是觉得这个女子竟分外的陌生起来。 “娘娘歪曲事实的本领,却是让在下敬佩,但是在下只问娘娘一句,所谓的先后顺序,便是先因后果,将军所谓的赔礼道歉是在后,是在证明了王爷清白之后,而现在娘娘颠倒黑白,先果后因,未免可笑!”胡军师虽是被沉鱼一巴掌打蒙在场,到底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很快就清醒过来。 “呵呵”沉鱼掩唇一笑,眼瞄着胡军师,却像是看着一个玩笑,“跟我讲因果?讲先后,但凡我问先生一句,先生是什么身份,而我是什么身份,我们王爷更是何等的身份,你一个小小军师,既无官职在身,更无朝廷委任,夜深人静,私闯王府,请问又当是何罪?”沉鱼眼瞧着他,步步紧逼。 胡军师场中一愣,一时竟然接不得话来,良久方道“我们也是情势所逼,若是放跑了那刺客,必定是后患无穷,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海涵!” “胡军师倒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了?”沉鱼面色突然一缓,袅袅的坐到床边,盈盈一笑,语调一转才道“既然是这样,军师还不快快去追那刺客,都愣在王爷寝室,又成何体统?” 胡勇军却是一愣,这回却是再也接不过话来,刚才自己情急中说的那句话,却是无意中否定了司马原是刺客的嫌疑,他不由得又是懊恼,更是感叹,此女心细如发,且心思深沉,果不是易与之辈,今日若跟她打舌战,在场众人,却无人是她对手,他想到此,不由得起了破釜沉舟之心,当下只以躬身,便对沉鱼行了一礼“娘娘口才了得,在下实在佩服,可惜在下今日既敢上来王府,便是抱着必死决心的,乃是娘娘舌灿莲花,也只有多有得罪了!”他目下一寒,沉鱼越是不让他们接近司马原,就越是证明此间有鬼,大好时机,今日如何也不能错过。 手中一紧,“啪”的一声,却是指甲绞在袍子上断了一根,那片指甲蹦跳两下,落在地上,沉鱼只看着那片指甲,心中突然滑过一丝决然来,她又如何不知今日九死一生,卫辽既是敢来,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肯轻易退去。 “娘娘,还请你让一让,只需给我们看看王爷的胸前便什么事也不会有!”胡勇军上前一步,身后王勇众人也围拢过来,分明便是要强来。 沉鱼却是不让,眸子一抬,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卫辽“卫辽!”她语气平淡,只是看着他“你却是要如此么?” 卫辽却不看她,只是看着地面,良久才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这一句,沉鱼已知,便再无转圜余地。 她不由的冷笑一声“卫辽!王爷若是没有带伤,你当如何?”她攥紧袍子,只听外面风声呼呼,好似猛兽低吼一般。 “任凭娘娘处置!”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 “若是要你的命了?” “若是要你的命了?”几乎在沉鱼开口的同时,门外也有人高问一句,众人抬目看去,却见火光重重,人影憧憧,中间三个华服贵妇在丫鬟的簇拥之下,缓缓而来,有丫鬟上前打帘,首先进来的却是王妃萧氏,其后是侧妃子荣氏,董氏,三人一进房间,霎时,便觉满眼珠光,满堂生辉起来。 场中众人俱是一愣,王妃缓缓上前,眼望着卫辽“将军,我问你话了,若是王爷没有受伤,你是否拿命来谢罪?” “娘娘!”卫辽一怔,眼望着王妃,一字一顿“头颅而已,若是在下冤枉了王爷,自可相送!” 王妃却一愣,不料他由此回答,却听荣妃冷哼一声,上前两步,只看了卫辽一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王爷千金之躯,哪是你这粗鄙之人可看,何况没有太后娘娘懿旨,你竟敢带着家仆私闯王府,门外侍卫受伤,分明就是被你们打伤的,如此目无法纪,按律当夺去官职,收监刑部大牢,由三卿会审,定罪!”她又一冷笑,手指着场中众人,鬓角赤金流苏“哗哗”作响“你们都是待罪之身,生死都还未知,竟敢拿命来赌,你们哪里有命来赌?要赌,也要在明日禀明陛下太后之后,将你们一众收监大牢,看你们还有没有命出来再说!”荣妃说话果断狠决,她是九卿之女,自小熟知律法,说出这番话来更是有所依据。 一时间,场中众人皆是无语,董妃缓缓上前,额前一只凤凰翡翠衔珠,“哗哗”作响,她一把拉住沉鱼冰凉的双手,只道“妹妹辛苦!” 沉鱼只觉心中一定,抬眼一笑“姐姐来的正是时候!” 王妃,荣妃也缓缓的步到沉鱼身前,一时间四女拦在床前,虽是弱质纤纤,却是半点不让。 “将军!”胡军师步到卫辽身后,“先下该如何是好了!”他却不是惧怕这四女,只是她们个个身娇肉贵,都是得罪不得的人物。 卫辽抬目,再众人面上一过,最后只停在沉鱼面上,眼色一沉,只道“我们走!” 第51章 宜家宜室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推开窗户,窗外桃花开的艳红,灿如红云绕枝,有人站在桃树下,那落花掉在肩头也浑然不觉,沉鱼定睛看去那人却是冰清。绿衣碧裙,落花飞燕,站在树下竟带着些许清愁韵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三月芳菲天,正是出嫁时。沉鱼关上窗户,案几上放着一团未绣好的鸳鸯绣帕,屋里香烟袅袅,却是和欢香那股子甜腻的春桃香气,沉鱼心中颇是不耐,顺手执起那团绣帕一下子扔到那三角铜花镂空香炉上。 “啪嗒”一声,却是她手劲太大,那小炉子竟一下子歪倒于地,里头的香料散了一地,那烟雾一下子升腾上来,那香味就更是扑鼻,直熏的沉鱼脑门儿生疼。 “哎呀!这真真是怎么了的?”却听一阵娇呼,便有两人挑帘进来。 沉鱼抬头,却是董妃和良辰苑的徐嬷嬷,当下忙起身相迎“娘娘!”她上前两步却要行礼,却被董妃一把拖住,道“都是自家的姐妹无需这般客气!” “老奴给沉鱼姑娘见礼!”徐嬷嬷上前半步却对沉鱼行了一个大礼,沉鱼一惊,忙就要去扶,口中也道“嬷嬷这是要折煞沉鱼了!” 却被董妃一把扯住胳膊,“妹妹也是做主子的人了,如何就受不得嬷嬷这一拜” 沉鱼闻言不由得一怔,到底不好接口,主子?她心中微一冷笑,她如今这半尴不尬不身份若也算得上是主子的话,那还真算的上是今古第一的大笑话。 董妃见状微,不由得轻托了沉鱼胳膊一下,那腕间“叮咚”一声脆响,却是一对上好的蓝田翠玉手镯,因着开了春,董妃又素来体热,今日穿了件杏粉色百合春衫,外头套着件流纱阮烟罗的纱衣,更显得身姿婀娜,鲜活灵动起来。 “妹妹也不要太上心了,你对爷的心思,姐姐又怎会不知了?可幸爷对你也是一片的真心,否者爷私心的留了这么多年的锦桃园也不会赏了给你,又是讨了‘宜家宜室’这么好的彩头,可不是要抬举了你么?”她顿了顿,眼瞟了眼屋顶,声音压低道“若不是上面那位撒娇卖痴的拿乔,这正经主子的位置怎么也少不得你的去啊!” 沉鱼闻言却只是一笑,那天晚之后,司马原原也是想兑现承诺的,只是王妃只一句话,便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王妃道“原本王爷要想抬举个把人倒也算不得什么,按照旧例王府里该是一正妃两侧妃,三庶妃,也有特别恩典的,比如署和王叔原先的钱妃,原本也只是一个侍妃,算不得正经主子,因着王叔宠爱,照样求了先帝的恩典,破例升了庶妃的位置,那就更别提那些个美人呀侍妾的,更是多不胜数了,臣妾瞧着王爷后院也却是人丁稀薄了些,妹妹们想必也跟我一样觉得寂寞了,多个姐妹也热闹不是?只是……”她顿了顿,却看着司马原,声音压的极低“沉鱼妹妹的身份,王爷还是要找人润色一番的,要是传到太后耳中倒是不好……” 司马原眉头一皱,却是未言,沉鱼封妃之事,也算是做罢了。大周皇室本就人丁稀薄,司马原贵为王爷更是当今太后自小抚养长大,他的所有妻妾俱都要禀明皇太后,得太后首肯,方能入主王府后院。说起来,当年那个陈庶妃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也是费了一番心血的,想当初太后听说后院一个小小丫鬟竟敢勾引主上,并且怀上孩子,可谓之凤颜震怒,想当时,王府后院,一正两侧,俱未生子怀胎,她一个小小贱婢出身,如何能怀王子?她又如何能容别的女人竟然能比自己的侄女先行生下王府世子,所谓立嫡立长,若是此胎得男,那么日后必定会成为王妃所诞的嫡子的绊脚石。所以她含笑的应下了司马原的要求,并且在陈庶妃怀孕期间对其起居饮食无一不上心关照,并且派了太医院得力的太医前去照顾,可谁知太后竟然在陈庶妃临盆之际召陈庶妃入宫,谁也不知道陈庶妃入宫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陈庶妃惊吓早产,诞下一个女婴,并且因为产后大出血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呵!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么?只是正如王妃所说,陈妃娘娘到底是个有福气的,幸好她产下的是名女婴,要不然这个园子里便不会再有陈妃此人。 董妃见沉鱼不语,当下也不好多说,眼扫了一眼房内,却问“怎么不见冰清,屋子里连一个使唤的丫头也没有,真真是见你好欺负不是,竟将你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头!” 沉鱼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额头上五瓣桃花潋滟,却是以金箔装饰成的桃花妆,她只一笑,道“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这屋子原也不要什么人伺候!冰清素来又是要忙里忙外的,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屋子里面守着我吧!” 董妃见沉鱼如此,面上露出很不以为然的神色,“妹妹太过心软,这帮奴才你不拿出个狠心来,以后有的你苦头吃的”她略叹了口气,执起沉鱼双手,但见入手冰凉,心中唬了一跳,骂道“真真一个个没了心肝的奴才,怎么让你冻成这样也不知道添件衣裳的?徐嬷嬷,你快去帮忙找找,给姑娘找件能穿的衣裳来” “是”那厢里,徐嬷嬷得了令,就赶忙进了内房去找衣裳。 沉鱼见懂妃面色不好,显的是气的不轻,忙扶住她的胳膊只道“娘娘是不知道,沉鱼天生就这冰骨头的人,怎么也捂不暖的,这衣服原也穿得不少了,倒不是他们苛待了我”沉鱼这般的劝了几句,董妃面色果然缓了下来,沉鱼又亲自将她扶到塌上,两人一并落座,正待说话,外面珠翠一响,却是冰清挑帘而入,她见董妃在场,却是一愣,慌忙的上前行礼。 董妃却只当未见,自顾自的跟沉鱼闲话家常,冰清跪在地上,她不叫起,自是不敢起,只是背脊越发的挺直起来,沉鱼不时的偷瞄她几眼,见她今天穿了一件夹绿的单袄,里面衬着的一件粉色襦衣领口处还落这一片桃花,未及清理,冰清向来心细,今日这般,必是有因,沉鱼想到此处,当下一笑道“娘娘还请卖沉鱼一个面子吧,让冰清起来吧,我这园子里也唯有她一个贴心的了,若是跪坏了,可要心疼死我了!” “扑哧!”董妃不防沉鱼也会说出这么俏皮的话,手指着她娇笑道“妹妹这是平白的掌我耳刮子了,她是你房里面的人,如今却成了我卖你的面子,可不是说我反客为主了么?行了,你先起来吧!”她头都未抬,只看着那案几上的木纹,却还是生着气。 冰清道了声谢,这才起身,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就站不稳,沉鱼心中一紧,慌忙的伸手就要去扶,冰清身子却是一侧,她却抓了空,手愣在半空,只看着冰清又福了下身子,便转身挑了帘子出去。 “啪!”董妃虽是坐着,却是看得分明,当下一拍桌子,却是站起身来骂道“真真是好大的排场,敢给主子甩脸色了,这样的,就该送出园子去,让她知道些奴才的本分” 沉鱼面色一白,董妃这话明里暗里她总是听着不舒服,她又何尝是个安守本分的奴才了! “娘娘!”冷不防的有人唤了声,却是徐嬷嬷抱着一件衣衫出来,她对场中两人微笑了一小,方才小步走到沉鱼面前,抖开那件衣裳道“我看姑娘柜里的衣裳都太素清了些,有些又都不合时宜,便挑了这件,姑娘看着可还好!” 沉鱼看了眼,却是件秋香色的外衫,绣有银线十二支荷花,袍袖都做的格外的宽大,却是今年京城里最流行的广袖流云袖,只是这衣裳却看着眼生,她仔细的想了想,才记起,那是她初进这“锦桃园”的时候,荣妃那边送来的贺礼,那些东西一向是冰清帮忙收拾的,她仅仅是记得有这么件衣裳,当下,她略一点头,正待接过那衣裳,徐嬷嬷却是眼力快,忙帮她披上,却是要亲手帮她穿好,沉鱼面上一红,道“不劳烦嬷嬷,沉鱼自己来就可!” 徐嬷嬷一笑“姑娘又说这见外的话不是么,您跟我们娘娘是亲姐妹般的人,我便也把您当主子一般伺候了!” 沉鱼见百般推脱不得,董妃也深以为是的样子,当下也只得盛情难却,由着她帮自己穿戴。这边她正穿戴整齐,董妃上前,拉着她细细的看了那么一圈,道“到底妹妹好模样,天生丽质,这般一打扮,更是天仙般的人物,看着姐姐也要心动了” 沉鱼面色一红,正待说话,外面珠翠又是一响,又是冰清,她手拿着水盆等物,进来之后,先一福身,便自顾自的蹲到地上,去收拾地上翻倒的铜炉。 董妃扫一眼她,却是扭开头去,甚是厌恶的模样,扯着沉鱼坐下,又再看一眼她那衣裳,摸着她衣角的一朵双面荷花道“这衣服别的倒是平常,只这双面绣一样,绣娘的绣工着实了得了,我都甚少见着般的绣品,妹妹这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她手摸着这那图样,口中啧啧称奇。 沉鱼面上一顿,却不知董妃说的是真是假,她在王府养尊处优多年,什么样的奇珍又是没有见过的了?当下也只得回话道“这却是荣妃娘娘前些日子送来的,我却一直都未穿过了,今儿个要不是嬷嬷翻出来来,倒是不记得有这么件衣裳了!” 董妃眉心一跳,手从哪衣服上移开,嘴上一动,正要说话,却听一声尖叫,接着便是“哐当“一声,铜盆落地之声。 冰清坐倒在地上,全身发抖,手指着那铜炉,面上一片惊恐。 “慌慌张张的,这是做什么?”董妃眼看着冰清正要训斥一番,忽的一顿,眼看着那炉子底面,一时竟发不出声来,面上一片惨白,沉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那里面白森森的一个什么东西虽看不分明,但明显不是未烧尽得檀香,她不由得起身步下香塌,想要看清是何东西,却被徐嬷嬷一把扯着,她一回头,却见徐嬷嬷眼球睁的硕大,春寒料峭的天气额头上竟然渗出豆大的汗珠,“姑娘,您还是别看的好!”她哑着声音,似锈锯锯木头的声音一般难听。 沉鱼一阵,脑子里似乎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却听董妃寒着声道“徐嬷嬷,去把这个园子里德所有丫鬟婆子,奴才都叫过来,这园子里头有鬼,今日我就要把他给捉出来,真真的天大的胆子了!” 第52章 宜家宜室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你们是自己招认!还是要我上刑?”董妃手端着一盏青釉的素瓷茶盏,慢悠悠的抿了口茶水,那是今年武夷新贡野岭大红袍,红茶味甘清甜远胜绿茶,加之又有养颜功效,所以更得贵族女子喜爱,红茶之中又以这岩茶最为珍贵稀罕,董妃素来注重养身,起居茶点多用此茶。 众丫鬟仆妇跪了一地,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吱声,董妃只一冷笑,红宝珐琅的指甲套在那沉香木的案上划过,发出细微刺耳的声响。 沉鱼坐在她身边,眉心隐隐一跳,只是垂头看着衣角那朵银线压脚的荷花,那密密匝匝的针脚直好像缠在她的心中一样,缠绕的她喘不过气来,手上一用劲,紧紧的抓住那衣摆,却听“哐当”一声,董妃一掷那茶杯,那细瓷的茶盖立时碎成几瓣,有细碎的瓷从地上弹了起来,有跪的近的丫头被那瓷片弹到的,脸上刹时溅出血来,却不敢去擦,慌忙的伏地磕头,众人一片诺诺,直道“娘娘恕罪!” 董妃一掌击在那红木雕花的木几上,面色沉沉看着众人问喝问“谁是这个园子的管事嬷嬷?” 良久却无人敢应声,董妃眉头一皱,正待说话,冰清却从沉鱼背后站了出来,手指着其中跪着的一个婆子,声音尖锐的道“杜嬷嬷,您不是一直都说这园子里就你的辈分资历最高最深么?平日里连着姑娘也敢编排不是,现在娘娘问话,您怎么就不敢答话了了?” 沉鱼愣了一愣,看向冰清,却只看到她挺直的背影。那个被点名的婆子,伏在地上,却是背脊一僵,只得缓缓的抬起头来,却不敢看向董妃,目光看向冰清,眼含怨毒之色,冰清只一冷笑“嬷嬷看我们姑娘做甚,就只许你在我们姑娘的菜里面多撒盐巴,不许我们提一下你的名字了?” 那杜嬷嬷脸上一阵青白划过,看向沉鱼,眸色闪了几闪,嘴里鼓动两下,“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到地上,“不要脸的娼,妇” 她声音虽轻,落在这安静的厅内却格外分明,董妃眸色一沉,那厢里徐嬷嬷动作却极快,冲上前去,“啪啪”两个巴掌掴下去,“娘娘面前也由得你嘴巴不干不净的?” 那杜嬷嬷一下子被打蒙过去,只觉得眼前金星闪动,待听到娘娘两个字,只觉后背一凉,吓得全身冒出汗了,连忙磕头如捣蒜,连呼“奴婢该死,不该辱了娘娘金耳!” 董妃只一冷笑,对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徐嬷嬷会意退了出去。沉鱼只看了眼,心中暗叹了口气,这个杜嬷嬷只当自己在这个园子里不得众位主子的眼,原只想在董妃面前就算明着得罪自己也是无碍,殊不知,董妃留着自己还有大用,又怎会轻饶了她去。 “你既是这园子里的管事嬷嬷,为何刚才本娘娘问话,你却不答?”董妃眼看着手上那对玲珑玉镯,斜眼看了眼地上的杜嬷嬷,语气恹恹,却不太凶。 那杜嬷嬷见此,心中不由的一定,向前跪行两步,一磕头道“奴婢原是这园子的管事嬷嬷不错,原来这个园子倒是没有个正经的主子住着的,我也就管着些下人做些个打扫事情,后来沉鱼姑娘来了,带着的冰清姑娘又是爷屋子里出来的,天仙般的人物,无论是什么都压着我们一头不是,这也原没有什么,奴婢便想,既是万事都是冰清姑娘说了做主,奴婢再称什么管事嬷嬷也是可笑,可是刚才姑娘既也不应娘娘,奴婢心中正打着纳闷来,却不知姑娘为何点上奴婢的名字!” “哦?”董妃闻此,柳眉一抬,看向冰清问道“可有此事?” “回娘娘话,绝无此事!”冰清对着董妃一福身子“奴婢虽不甚伶俐,好歹是爷房中出来的,规矩还是通晓的,各院的管事都是娘娘们定下的,最有资历仆妇,奴婢即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越了去!”她一起身,看着跪地的杜嬷嬷,微一冷笑“况且如若奴婢有那天大的本事,能将嬷嬷都吃死的话,也不至于让小姐房中连口热茶水也没有,日日给我们小姐送了加盐的菜点,却没有茶水,奴婢每每都只能去远着的大厨房去打水,那还要紧着院子里的各位主子用剩的,奴婢心中不平,便不顾小姐的阻拦去寻了杜嬷嬷说理,嬷嬷忘记您当时是怎么回我的了么?” 那杜嬷嬷却是身子一哆嗦,料不得冰清口才如此之好,一时既答不上话来,额上冷汗直流。 冰清眼看着她,面露厌恶之色道“嬷嬷当时骂我们主仆都是下作的娼,妇,说是这个园子里都是清清白白的水,绝不给那下贱的人喝!嬷嬷可还记得这句?若是我能指使您这般的人物,那恐怕也不得被这般的作践了!” 董妃眉心一跳,寒着声问道“可有此事?” 那婆子吓得一哆嗦,忙道“绝无此事!”又抬头看向冰清问道“你说我说过这样的话,谁又能帮你证明,相反的满园的人都能够证明,是你仗着身份的处处欺压着我们!”她话犹未说完,便有一丫头站了出来道“奴婢可以证明,冰清姑娘却是不太敲得上我们,有一次,我见她在嬷嬷房里摔了杯子的!” 沉鱼眉心一跳,又见一婆子上前道“确是,冰清姑娘平日里都不怎么理人,因着我们伺候沉鱼姑娘毕竟手生,也不知姑娘的喜好,平日里去打听,姑娘总是爱理不理的,厨房的张妈妈去问姑娘喜食什么,奴婢那时正在旁边,却听冰清姑娘说沉鱼姑娘偏重咸味,若是盐搁少了,怕是沉鱼姑娘口中,要不爱吃了” “正是!”又一婆子上前道“奴婢正是厨房的张妈,当时冰清姑娘红口白牙的,奴婢便也只得听她的,更加没有什么她说的厨房里不给供水的,小灶上是日日温着水的,我们做奴婢的不敢撒谎,若是沉鱼姑娘没有水喝,为什么自个不禀报了各位主子,巴巴的等着冰清姑娘现在才挖出来说了!” 所谓总口铄金,积毁销骨,众人众口一词,接的是无一丝差错,相反是冰清一人说话,端的是口说无凭。沉鱼却只是一笑,心知这杜嬷嬷在锦桃园也不是一两日之事,众人或是因为自身利益,或是迫于淫,威之下断断也不舍了她去帮着冰清说话,又见众人衔接的异常通顺,也知道是杜嬷嬷早先就排演好了的,便是等着沉鱼去告状,到时候也能堵死她们二人,她心中既想明白了,却也不怕。幸好今日来的是董妃,若换了荣妃难免是不分青红皂白先把冰清拖下去打上几十藤条的。当下她正待开口,无非是先帮冰清认个错罢了,却听冰清冷笑一声道“嬷嬷果真是好手段了,看看这满园子的人俱都向着您了,我看她们接着倒是顺口,却好似实现排演好了的,真真是比戏文里排演的还要精彩!” 那杜嬷嬷闻言却不慌乱,低着头却只看着自己袍子上的褐色团花,缓缓道一句“姑娘若不是平日里欺人太甚,倒也不至于人人都不帮着姑娘,老奴劝姑娘一句,做人呐,还是厚道一些为好,所以今日不管有什么事情,奴婢了,我也当替着您担着了,还望姑娘日后,好好用心此后主子,切莫想着些歪门邪道的功夫,奴婢了也再不敢与您争了,也从未与您争抢过!” “呵!”沉鱼跟冰清靠的极近,却听她又一声冷笑,脖子上的细小青筋跳了一下,看着杜嬷嬷直像看着一个笑话一样,“嬷嬷若是这样说,奴婢还有什么说的了!”她缓缓开口,不意外的瞧见杜嬷嬷志得意满的抬头冷看了自己一眼,心中微一冷笑,手上却是一扯胸前的丝带,那碧色的连衣一滑,露出洁白的香肩来。 却闻场中一片抽气之声,沉鱼心中一急,慌忙的就要去拉冰清衣裳,幸好场中并无男子,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当众去脱那衣裳,这是有辱清誉的事情,冰清却一挡沉鱼那手,冷眼看着众人。 却听杜嬷嬷一声嗤笑道“到底是那浪荡的性子,当众的也敢宽衣解带起来” 冰清面色不变,手上一松,那披肩的外衫一下子滑到脚跟,露出里面火红的肚兜来,场中霎时一片惊呼,有胆小的丫头早就捂住那眼睛不敢再看,胆子大的也早就羞红了脸颊,只余几个婆子一直在大骂“不知廉耻” “嬷嬷可还记得有一日,我为了屋子东窗的窗纱破旧的事情找你?”冰清眼看着杜嬷嬷问道。 那杜嬷嬷却是不答,愣在当场只是冷笑。 冰清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窗纱太旧了,早就不能挡风,那几日乍暖还寒的,东北风也不曾止住,我们家姑娘身子弱,哪能去吹那风?我没有办法,才去找了你,央你去换换那窗纱,你却不同意”她顿了顿,见杜嬷嬷欲开口分辨,眉眼一抬,高声喝道“你不要狡辩,不信的人自可去姑娘的东厢看看,看那窗纱是否是旧的早就不能用了?” 董妃眉头一挑,徐嬷嬷赶忙的就往东厢去了,少时便来回话“却是旧的早就不能用了!” 那杜嬷嬷慌忙的就要辩解“那是她们主仆没有说那么清楚……” “杜嬷嬷!”冰清却由不得她狡辩,上前两步道“若真是如你所说,我在这园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又哪能让小姐受这般的苦,况且,你说我没有说清楚,我就可证明,我的确是去告诉过您的,只是您却没有当回事罢了,那日你不仅没有给小姐换上窗纱,还大骂了我一顿,当时你正在喝茶,满满一壶的开水就浇在我的身上,您不会不记得了吧?”冰清忽的一扯那肚兜,霎时露出那狰狞的前胸来,上面斑斑点点的满是烫伤的痕迹,却听众人一片惊呼,沉鱼只觉心中一痛,当下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冰清,慌忙的就将她包裹起来,只觉眼中一酸,泪珠儿滚滚而下,“冰清,你怎么从来都不曾跟我提过?” 董妃也是眉头一皱扫向杜嬷嬷,杜嬷嬷却是一惊,慌忙的就道“老奴没有……” 沉鱼却不等她否认,刹那回头,恨恨的看着杜嬷嬷,只觉眼中几乎滴出血来,“嬷嬷你好狠的心肠,我自认为并没有苛待你们,只想跟冰清在这个园子里安分的过日子,却不想你处处刁难之外,却对着冰清下这样的狠手,她还是个姑娘,你将她烫成这样,日后让她如何嫁人了,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这般的有损阴德的事情怎么也做的出来,您就不怕子孙遭到报应么?” “你胡说,你胡说!那日那茶水分明早就凉了,哪里会烫伤这么一大片……”杜嬷嬷忽的大叫了一句,出口才觉不对,只觉得场中众人皆看着自己。 沉鱼只是伤心,看着杜嬷嬷道“都是娘生爹养的,嬷嬷做便也是做了,何苦还要狡辩” 那杜嬷嬷刹时只觉天旋地转,怎么也辩驳不得,董妃面色一冷,看向两边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个欺上瞒下的大胆刁奴拉出来,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扔出园子,这样肮脏的东西留着也只是脏地方” 两边众人见大势已去,哪个还顾及杜嬷嬷面子上前就要将她拖下去,杜嬷嬷这才清醒过来,慌忙的大喊出来“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烫伤这贱,人,他们两个主仆分明的是串通好了的,娘娘,娘娘,我是冤枉的!”杜嬷嬷力气极大,此刻又发了疯的一般,一时见,场中众人竟无人可以制住她。 冰清目色一沉,却是推开沉鱼上前两步,那杜嬷嬷见她上前,就越发的发起疯了,直欲将她撕烂咬碎吞入腹中一般,可惜却被众人制住,脱不得身,冰清只一冷笑,却是一巴掌掴了下去,“啪”的一声,场中众人俱是一愣,冰清只看着她,柳眉一抬“你当我为何要打你?” 杜嬷嬷恨恨的抬头,唇边流出血来,却只看了一眼,“呸”的一声,转过头去。 冰清只一冷笑“我今日不惜牺牲清誉也要将你拉下马来,便是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厚道,什么才叫做奴才的本分,你这样的亏待我们姑娘,即便是毁了清誉,我也断容不得你” 沉鱼听着只觉眉心一条,却闻“啪啪啪”几声鼓掌声起,却听司马原高声说道“好一个忠心为主的奴才,沉鱼好生的福气!” 众人一惊,慌忙的转身,便见司马原抬脚进来。 “王爷吉祥!”呼啦啦的,众人慌忙行礼。 第53章 转变3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司马原袍子一撩,大步走了进来,许是因为春天到了,他今日倒是换了件素气的黛石颜色的袍子,他走到董妃面前,右手只是虚托了一把,便将她扶起来道“爱妃久病缠身,今日看来这气色倒是不错了” 董妃闻言面上一喜,前些日子却也不知因何原因司马原忽然就冷落了自己,不但数月不来良辰苑,还借故折了自己半年的例子钱,今日见他这般,分明还是旧时的缱绻缠绵,不由得婉言答道“有劳王爷惦记,臣妾一切都好,那病也早就好的透了!” 司马原点一点头道“我看也是大好了!”转首却见沉鱼跪在地上,不由得眉色一沉,弯腰伸出手去。 沉鱼一愣,看着那手,指节分明,掌心一道纹理一直延伸到底,老人们都说那是长命富贵的标志,耳边有一丝碎发落下,落入洁白的颈,她抬头却是一笑,那笑容恍若春风化雨,端的明艳照人。司马原只觉心头一颤,那手心却是一暖,他手中一紧,像握着一块上好的温玉。 “都起来吧!”他拉着她的手缓缓拉她起身。 “谢王爷!”满屋子的奴才这才齐齐谢恩起身。 “弄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又是怎么了?”司马原转身落座,沉鱼安静的侍立一旁。 董妃面上一怔,方才回神,诺诺的退到一边,却不敢开口。 司马原眉头一皱,看向沉鱼,沉鱼低头却只道“奴婢也不甚清楚!” 董妃咬一咬唇道“妹妹自然是不知晓的,否则也不会将那肮脏东西放到自个房里了!” 司马原眉头一皱,目光已向董妃看去,董妃略一踌躇,上前半步,望一眼沉鱼道“我原本也不想瞒着妹妹,只是又怕吓着妹妹,如今王爷来了,正好请王爷为妹妹做主才好!”她忽的跪下,鬓角金蝴蝶双翅颤动,直欲扑翅而飞,沉鱼一惊,下意识的就跟着跪了下去,满屋子的下人更是惊俱,“呼啦啦”的跟着跪倒一片。 司马原眉色一沉,在董妃面上及沉鱼一扫,莹白的扳指轻轻在指间一转,“有什么话起来说吧!”他伸出手,将董妃扶了起来,眸子沉沉,“你可知话从口出,覆水难收”他贴着董妃耳朵,声音压低,所谓法不传六耳,董妃面上一顿,略一福身“臣妾明白,王爷放心,臣妾一心只是为了王爷!” “如此甚好!”司马原眸子一垂,却再没有看向沉鱼,只道“都起来吧!” 满屋子的丫头婆子这才敢起身,董妃一个眼色过去,徐嬷嬷这才端着一个托盘缓缓上前,沉鱼抬眼看去,却是用一块红布裹着,其上却不知装着何物。 “王爷,这是刚才臣妾来妹妹房间看到的,妹妹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方才失手打翻了这香炉,冰清进来收拾,方才知道这里头另有文章”董妃手指着那盘东西,却不敢去碰,模样却似惊恐。 司马原眉头一皱,问道“香炉?”他伸手去掀那红布,董妃却是退后一步,连冰清也是一惊,赶紧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只是一眼,沉鱼却还是未来的急看清是什么,却见司马原忽的回头,直看着自己,眸色沉沉,幽深如黑潭“你可知这里头是什么?”他手拉着那块红布缓缓的落下。 沉鱼只一垂眸,看着司马原脚边的那块红布,只觉心思浮沉,似乎有什么惊天的阴谋,铺天盖地的,她似乎扯住了什么,却又是毫无头绪,良久她方抬头,目视着司马原,“奴婢恐怕知道!”她声音清脆,浑不似场中众人紧张的气氛。 “哦?”司马原剑眉一挑“你倒说说里面是什么?” 沉鱼缓缓上前两步,压裙的流苏环佩发出悦耳声响,她踩着莲步上前,脚触到那红布,略顿了一下,抬眼扫视众人一眼,方才弯腰拾起那红布,眼看着司马原道“奴婢若是猜的不错,这该是苗疆的巫蛊,不过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罢了,王爷无需介怀!”手指一捋,抚平那红布,她微一浅笑,盖上那香炉“想来这东西也怪吓人的,难怪吓着董妃娘娘了!” “呵!”司马原只一冷笑“你倒是胆大!” 沉鱼忽闻此句,吓得一惊,慌忙垂头道“奴婢不敢!” 她眉眼盈盈,垂头认错,倒是我见犹怜模样,司马原到底不忍,伸手拉住她的腕,只道“你也是好心,倒是无需认错” 沉鱼慌忙的应了声是,当下也不敢再多言,抬眼偷觑了眼董妃,却见她正跟徐嬷嬷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当下又赶忙的垂下头去,司马原伸手撩开她颊边的碎发,细细的用银簪固定好,沉鱼面上一红,慌忙的就要接手,却听司马原附耳低语了一句,当下却是一愣,他声音不高,却足够身边寥寥几人听清,他那声婉转缠绵,分明就是“你近来倒是瘦了许多,今晚本王到你这儿安歇!” 董妃眉心几不可闻的一跳,自是垂目只当未见。 徐嬷嬷眼看向众人,良久才道“沉鱼姑娘是慈悲心肠的,自不知这巫蛊的厉害,本朝却是最忌巫蛊之术,先皇在位之时,便已严明,后宫或者皇嗣后院,但凡有涉及此巫蛊之术的,不问出身职位,一律处死,何况姑娘房里的,也不是一般的小玩意,仅看姑娘这几日的心神不宁也便可看出这东西的厉害来!” 沉鱼眉色一顿,心只道“无非是那欢宜香香味太重,熏得人头昏脑胀的,哪里又是着巫蛊的功劳了?”口上到底也只得顺着董妃的意思问了一句“那这个是什么东西了?”她手指着那托盘,抬眼又看了眼司马原道“刚才我却是没有看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把娘娘跟徐嬷嬷吓的了!”她语气嫣然,倒带着股憨态来,司马原心中一动,伸手捏一下她的鼻子,却未答话。 徐嬷嬷本待说话,看到此处,面上到底也是一红,低下头去,方才说道“这个俱奴婢所知,却是‘小人手’!”她说完手上却是一抖,看着那托盘,竟是面露惊惧起来。 司马原也是眉头一皱,低低冷哼一声“却是这个东西!” 沉鱼却是不知就里,眼望着徐嬷嬷问道“什么叫做‘小人手’啊?” “姑娘”冰清站在她身后,却是扯一扯她的袖子,沉鱼回头,却见冰清面色惨白,嘴唇微微抖索几下道“奴婢瞧着那炉子里却好像是个小孩子的手骨!”她声音竟是分外的沙哑难听,沉鱼却是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一抖,却被司马原拥住,她眸子一垂,手抓住司马原的手臂,却见那黛石色的袖口上云纹缭绕竟是金线压边,想是那绣娘绣工极好,将线压进步脚之中若不是在阳光之下或是离得极近断是不易看见,她手上一紧却听到自己满含惊恐的声音问道“怎么会是那个东西了,这王府里也不会又那么吓人的东西啊!” 那徐嬷嬷只是一叹息,偷眼瞧了眼司马原,道“奴才要是记得不错,当年犯妃姚氏那件案子王爷当还是记得才是……”她话说了一般,却因涉及忌讳,不敢再言。 沉鱼见其说的小心翼翼,正自纳闷,却听司马原含怒冷哼一声道“休要提及那个犯妇,她也不是什么妃子,那种蛇蝎心肠,断断当不上一国帝妃!” 沉鱼却还是不甚明白,听司马原的口气这个这个姚氏却是一个帝妃,却不知道所犯何事,沦落为囚。 董妃见沉鱼却是一脸茫然,抬头却对其一笑道“妹妹不知这其中缘由倒属正常,那姚氏曾是先帝一个妃子,父亲乃是三公之一的常国公,乃是两朝元老,国之重臣,母亲更是显赫,乃是先帝的姨娘,跟先帝爷可以说是姑表结亲了,所以入宫之后,情分自不比一般后妃,初进宫便被封为贤妃,位居四妃之一,当属宠冠后宫,一时无两了,只是不知因何原因,姚氏进宫数载却久久无孕,她心中自是焦急,求了无数偏方医药业是无果,后来不知道是何机会,竟然认识了一个苗疆的巫女,偷偷的带在身边便也算了,还在宫里头偷偷养起了“小相公”” 沉鱼听到此处却是心中一跳,口中问道“她就是因此被贬的?” 董妃偷瞧了眼司马原,见其面色平静,方才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并没有,先帝到底顾及旧时情谊,只是下令将那个苗疆的巫女活活烧死,并且连降了其两级,贬为姚嫔”她顿了顿,眼看着地道“这原本是没有什么,只是谁知道被降为姚嫔的贤妃那时候却果真有了身孕,她眼看着那个巫女被活活烧死,许是被吓着了,突然间下身血流不止,等到太医赶到,那孩子已是保不住了,先帝虽是心中有愧,到底是姚嫔自食恶果,她若不轻信那方外妖女的谗言,也不至于连孩子也保不住了,那时候的君太妃,也就是兰贵嫔,她贵为九嫔之首,又是素有贤良美名的,跟后宫众人总是相处甚好的,先帝见姚嫔小产之后郁郁寡欢的跟任何人总相处不好,就将其迁到“香兰馆”同君太妃娘娘一同居住”董妃说道此处,却见司马原眉心一跳,当下不敢再说。 沉鱼心知董妃有所顾忌,宫廷秘事,即便是史书上也多有隐瞒,何况是涉及到司马原的生母君太妃娘娘的事情了,恐怕在这个园子里都是忌讳。她心中正暗自思量,冷不防手上一暖,沉鱼抬头,正对上司马原漆黑如墨的眼,他似乎得是叹了口气“你虽是熟读史书,到底是宫廷秘史,想你也是不知的……”他顿了顿,眼望向窗外,有乌云压过,似乎快要下雨了,风刮的太极,枝头乱花如雨,密密匝匝的,恍惚了人的眼。 董妃慌忙的叫了声“赶紧的把窗户关上,快下雨了!” 那窗户缓缓的被合上,不到一会屋外“哗啦啦”的,竟是大雨倾盆如注,沉鱼心中一紧,看着那烟色迷离的窗纱,心中恍然一句“最怕花时雨,好雨不怜花!”窗外的桃花经过这场大雨,又能留下几何了? 司马原似乎也突然回过神来,看一眼沉鱼道“那时候我还是由着母妃带养,母妃生性温柔,她可怜姚氏失子,对她更是百般的招扶,唯恐怠慢了她,让她生了见外之心”他忽的冷笑一声,似是嘲讽“母妃她哪里知道那姚氏生性就是个不服输的,她起先贵为贤妃,人人屈颜奉承唯恐不及的,现在沦落到跟母妃同住一室,更是屈居人下之人,她又如何能看母妃顺眼?母妃那个时候却又坏了孕……”他顿了顿,眉色似乎一阵暖意划过“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父皇身下子息单薄,后宫很多妃嫔俱是无子,母妃本就有了我,现下又坏了孕,父皇自是欢喜,一时间恩宠自不是常人能比,那时候父皇每日都来“香兰馆”陪着母妃下棋赏花,教我习字射箭”他忽的声音一冷“姚氏那个时候却突然性情大变,每日陪着母亲赏花品茶,甚至是母亲动了胎气也伺候在床前,母亲自是感动,对她也更是掏心掏肺的相待” 沉鱼眉心一跳,直觉不好,司马原乃是君太妃的唯一生子,她从未听说君太妃育有别的皇子公主,可是照司马原这样说,难道那个孩子? 司马原手中一紧,攥紧沉鱼的手,沉鱼手上一痛却也不敢痛呼出声,他皱着眉,却是回想起了痛不欲生的往事,“那时候她们好到,甚至日日同寝而眠,可是母妃的胎气却越来越不稳,日日总觉得腹坠腰痛的,脸色也是一日比一日的难看,按理说,母亲是生过一胎的人,照理是不应该这样的,太医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只得每每的加重养胎剂量,却总没有大用,那天后宫的几个母妃跟我一起正陪着母妃说话,母妃突然大叫了一声,我们情知不好,却见母妃身下流出许多的血来,我太害怕了,失手碰翻了母妃房里头的花瓶,那时候同在的薛小仪回头看我,正看到那瓶子里头的东西,当场便吓的不敢言语,澄妃娘娘是个有主见的,当时一边命人去请太医,一边着人去请父王!” 沉鱼眸子一垂,看向那红布,心中冷冷一笑,此人倒真是心思细腻了,耳中却听司马原继续娓娓道来“父皇看到那东西,自是大怒,母亲虽是失了孩子,却不愿意冤枉了好人,一直央求父皇一定要查清楚再定她的罪,哼!还有什么好查的,后宫之中还有谁知晓这种害人的巫蛊之术,又还有谁能够近得母妃的身子?把那肮脏的东西放在母妃房里头?但是父皇还是愿意给她一个机会,派人请她过来,要亲自询问,哼!那个贱,妇,她竟然悍不畏死,一口就认下了罪名,我与母妃当时都惊呆了,她平日里那么的千百般的对母妃好,却只是为了害死母妃腹中的孩子”司马原说完一掌击在桌子上,良久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沉鱼站在一旁,一时间只觉心中嗖嗖发冷,到底安慰他几句“王爷逝者已逝,前事也莫要多想,况且,这个东西既然是诅咒孩子的,奴婢也没有那么天大的福气,想来也是谁无心的……”她这样顿了一顿,竟然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这番言辞。 董妃却是一摇头“妹妹太过心慈,可知这个东西不仅仅是害人胎儿,还是诅咒之物,最是恶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 第54章 转变4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越发的阴沉下来,那雨打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天清一色的窗纱上蒙蒙的上了一陈细小的水珠,有丫鬟上前点上烛火,那昏黄的灯光映的董妃眉间那五瓣金箔华彩盈盈,却听她低沉着声音道“妹妹总以好心度人,殊不知别人可都巴巴的想着害你了!” 沉鱼眼睑一跳,下意识的便向司马原看去,却是手上一紧,已被他拥入怀中,“董妃,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了,仔细的给本王核实清楚,到底是谁,敢在这个院子里横行无忌,胆敢下此巫蛊之术,查到了必定要严惩不贷!”他的声音却是格外的清冷。 沉鱼倚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胸口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手上一紧,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却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是”良久却闻董妃慌忙的应了一声,沉鱼心中一冷,缓缓的闭上眼睛,不知道,这第一个开刀的又是谁了? 雨势渐小,董妃便也告辞回去,众丫鬟也纷纷退了出去,沉鱼推开窗户,屋外花树凌乱,果是一片狼藉。 “好花从来不易赏,最怕风雨寥落散,所以又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花虽是败了,明年也还是有的,你也莫要悲切”司马原坐在塌上,冰清正半跪着奉上一杯香茗,他却未接,只是看着沉鱼对着满庭的落花,微微蹙眉的模样。 沉鱼闻言却是一笑,半响方回过头来,只看了他一眼才道“奴婢倒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到底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她也自由她的归处,何况……”她顿了一顿,方道“奴婢怜惜那花,那花却不解人意,哪里又会怜惜奴婢了” 司马原却不料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看着她,半响也接不过话来,冰清依旧跪在地上,碧色的裙据散了一地,像一朵绿色的花,沉鱼倒是微微心疼起来,眼看着她只是觉得心痛,她似乎知道沉鱼在看自己,微微侧过头来,髻上细细的琼花流苏发出微微悦耳的声响。 司马原却道“你先下去吧!” 冰清一愣,眼看着手上那釉色的茶盏,半响才应了声“是!”缓缓的退了出去。 有风缓缓的吹进屋子,挂角的珠帘发出细微“咚咚”的声响。桌角边燃着的漆金镂空小香炉里早就换上了司马原常用的瑞脑销香,那烟雾淡淡的萦绕在鼻尖,沉鱼却觉得鼻头发痒起来,却不敢去抓,只得轻蹙着眉心看着那香炉。 “过来!”他突然伸出手来。 沉鱼敛眉,缓缓的走上前去,他却等不及了,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今天这事,你如何看待?”她伏在他怀里,却听他突然开口。 沉鱼心中一跳,手抚过他衣上的纹理,良久只是一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奴婢初来乍到,主子们的事情目前倒不敢沾惹!”她说的缓慢,却又理所当然。 司马原眉心似乎一跳,手上一紧不由得扣紧她的手,寒着声音道“据你这样说,等你有能力了,你倒是想掺上一脚了” 沉鱼眉色一沉,淡淡的,却是叹了一口气“奴婢只怕还没有那命”她苦笑了一声,抬头看着司马原“奴婢现在只是想,只有王爷方能护得住我罢了!” 他却没有接口,只是看着她,那眸子幽深暗沉,黑的不起一丝涟漪,沉鱼面上挂着笑,眼神却飘忽起来只觉得在这双眸子下自己那一点点的秘密也是无所遁形。 他忽的俯下身子,只一下,吻她的唇上,她一惊,下意识的便想躲,到底忍住,便只觉身子一轻,天旋地转间,只看见屋外那花树一颤,片片飞红倾落,便是身下一软,人已落在了床上,他手上一拉,那珠粉色的床幔垂落,她只是看着那床顶上藕色的帐花。 “滴答滴答”的是永夜的铜漏之声,沉鱼想要抬手,却觉手上一沉,又被人拉住搂进怀中,她伸出轻轻的推了他一下道“王爷,让奴婢起身,已是五更的天了!” 他伏在她颈间“嗤”的一声发出一声轻笑,手抚过她的发,淡淡慵懒着声音道“你起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捉夜猫子不成?” 她却未答话,透过他的背,看向床外,只是满眼的黑,偶尔有一丝灯火缓缓飘过的痕迹,该是巡夜的侍卫,屋子里没有点灯,她使劲的睁大了眼,依旧是昏昏沉沉的黑暗,一直望不到尽头。 “还在下雨么?”他侧着耳倾听窗外,随口问了一句。 沉鱼心中一惊,仔细的听了半响,屋外“滴滴答答”的却果真有雨的声音,她低低的应了声是。 却听他道“这雨还是秋雨的好,芭蕉听雨最是动人,陈妃那院子里总是遍植的芭蕉,夏日阴凉,秋日听雨,却比落在着琉璃瓦上要舒畅的多” “嗯!陈妃娘娘确是好意境!”沉鱼浅笑了一声,到底是随口的奉承了这么一句,芭蕉最是离别意,这王府里又怎能容得下如此的悲风画扇之举,她想司马原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起罢了,到底不能当真。她这么想的时候,却是忆起,在那个院子里,自己似乎也是种了三两棵的芭蕉。 “你说什么?”他突然问了一句。 她愣了一愣,“奴婢什么也没有说啊” “呵呵”他浅笑一声“你说: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啊!”她应了一声,良久方道“奴婢只是觉得,听不惯那伤心的声音,到底是夫妻恩爱百年的好,芭蕉却太过离别憔悴了些”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越发的搂紧了她,良久方道“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易安这词却是离别憔悴,本王爷只是一事兴起,到底那芭蕉离愁过多,还是少听为妙!”他顿了顿又道“陈妃的芭蕉听雨总比不过你的宜家宜室,你只要安守本分,福气自是比她绵长” 沉鱼不料他忽有此话,心中一跳,却不知他此话几真几假,如今她在这个园子里,连个名分也无,哪里又来的福气绵长之说,她心中虽这样想,口中却道“只求郎君千岁,不求妾身常健,但愿偶尔能相见” 他拂过她的发的手却是一顿,忽的起身唤了一句“外面有谁在?” 她一惊,慌忙的也跟着起身,他却一按她,强把她拥进被窝“你再睡会!” 珠翠一向,一群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有人点起烛火,昏黄的光亮渲染了一室,她隔着帘子看着那些丫鬟婆子细细的伺候他洗漱着衣,紫红色的蟒袍,白玉腰带,紫荆宝冠,那是亲王的朝服,冰清俯身为他抚平袍脚的褶皱,他突然回头,隔着帘子对她一笑“我去上朝了!” “嗯!”她手上一顿,半掀开床幔,倚在床沿对他一笑。 那九环玉佩发出“咚咚”悦耳的声响,他举步走到门边,有丫鬟高高的打起珠帘,他却停了下来回头再看她一眼,只是一笑,这才转身出了门去。 桌上的烛火“啪”的一声爆出一个灯花,她看着那烛火,只觉得眼睛生疼的厉害“冰清!”她突然的唤了一声。 冰清手端着脸盆在帘边停了一停,却没有回头。良久,却不闻沉鱼开口,她禁不住回头看去,正对上沉鱼看来的目光。 “姑娘唤我有何事?”她头一垂,低低的问了一句。鬓角边藕色的绢花一颤细细的流苏垂在耳边,留下一片好看的剪影,她突然注意到冰清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却是跟头上的钗环一般的藕色,这样的鲜活颜色衬这样如玉的人儿,却是相得益彰的绝妙,她突然笑了一下“妹妹肤白,穿这样的颜色倒是好看,我柜子里有一件海棠色的春衫,你穿着一定是极好的,我也就穿过两次,你要是不嫌弃是旧物,不如拿过去穿穿!” 冰清眉间一跳,显然不料沉鱼喊住自己竟是说这话,一时间倒不好接口,沉鱼步下床榻,拉开床边的衣柜,找出那件衣裳,一抖开,上面绣的却是海棠春睡的花样,她盈盈一笑,上前两步将衣裳塞进冰清怀里“你知道,你我姐妹,不分彼此,我的也便是你的!” 冰清身子一怔,手上的面盆里头的水一荡漾,映出两人相对的脸庞来,那是刚刚司马原用来净面的水,她突然笑了一下“这是自然的,姐姐你无论如何也会体贴着妹妹的!”她抬头,目光涟涟中映出沉鱼略微苍白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有些童鞋说不喜欢王爷,其实沉鱼现在也不喜欢王爷,她完全是吧王爷当成一个报仇的工具,在她的认知里,王爷是目前离她最近权利最大的男人!另外很想谢谢喜宝童鞋给我的半长评!真的很激动的!那么多的字!呜呜……此章写的有些笨拙,大家包涵哦! 第55章 设计1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七月流火,那满树的流苏花,一点一点的,开的肆意奔放,沉鱼倚在踏上,一旁的丫鬟轻摇着手上的罗扇为她消暑,她看了眼窗外的流苏花,莹白点点的,回头又看了眼扇扇子的丫头,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不料她突然问话,手中一顿,又慌忙的继续扇动手中的罗扇,嘴中恭敬的答道“奴婢叫腊月!” “腊月么?”沉鱼看了眼腊月。 “是!”小丫头慌忙的应声,这是今年春天刚被买进府里头的丫鬟,几乎每年王府都要新进一批奴才,清一色的十一二岁,唇红齿白,能挑进园子里的更是品貌端正,人才出众的。按说沉鱼如今这半尴不尬的身份,这选奴才总也是最后一个才轮到,到时候即便选上一两个得心的也难保不是别人手里头的眼线,挑到园子里反而是给自己儿找绊子,她原也没有想过给自己挑丫头,毕竟这园子里头的已经是个个都使唤不动了,若不是冰清一力的扶持,这帮子奴才更是恨不得上房揭瓦了不可,也幸得前些日子杜嬷嬷被发落出了院子,如今锦桃园倒是少了兴风作浪的主心骨,众奴才也算是安守本分了些。她暗中叹了口气,再看一眼腊月,这个丫头她原也没有想要,只是秀荷亲自送来的,她倒也不好薄了她的情面,到底是司马原跟前的老人了,做事自是有分寸,她既能把她送来,必定是身家人品都是查明白了的,料也出不得差的。 乃是这样,沉鱼心中仍是不放心,她一向处事谨慎,何况如今身边强敌环饲,即便是司马原那边人也是一个也放心不来的,她想到此处,不由的又回头看了眼腊月,腊月似乎知道她在看自己,只是一味的低头垂目,手中不紧不慢的扇着罗扇。 “腊月这个名字倒是别致,可有出处了?”沉鱼微微一笑,头枕到靠垫上,身子侧了过去,看着窗外,心中暗赞这个丫头老成持重,只可惜如今年岁尚轻,历练太浅,加以时日,必定不输了秀荷去。 腊月见她翻身,连忙放下手中罗扇,将靠垫摆好,又在沉鱼颈下塞进一个靠枕,好让她躺着舒服一些,嘴上答话道“贱名粗鄙,污了姑娘的耳了,奴婢的名字倒也没有什么出处的,只是奴婢生在腊月寒冬,那一年连着下了一个月的大雪,冷吓人,奴婢的父亲便随口取了这个名字” “哦!”沉鱼沉吟了一下问道“腊月老家何处?” “老家是在杭州!”她理好靠垫,又执起罗扇,缓缓的摇动着,袖间有丝丝暗香浮动,沉鱼闻着但觉神清气爽,好不舒畅。 “难怪了!”沉鱼浅笑了一声“自古杭州出美女,烟雨江南,处处生莲……”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也是如此。 腊月手中不紧不慢的扇着罗扇,那香风浮动,吹起沉鱼耳边的金铃,“叮叮”的发出细小的声响,她似乎是愣了下,窗外的阳光划过一丝光圈透过流苏花的枝叶洒在地面上形成点点的光斑,她微微眯起眼睛,转过头去,那罗扇依旧是不紧不慢摇动着,那西厢花红的几乎滴出血来,上面两只金线蝴蝶翩翩起舞,直欲破扇而出。 “我记得江南是甚少下雪的,一年也难得下那么一场,你出身那年到果真难得……”沉鱼微微垂下眼帘,只是看着那罗扇,微微浅笑了一声。 腊月手上一顿,抬起头来,莹白的面庞上微微渗出汗来,“姑娘……”她轻声的唤了一声,长长的睫毛好似蝴蝶的翅微微颤动了一下,她似乎在酝酿,手上攥紧了那扇子,有细小的青筋隐隐的跳动着“奴婢并没有撒谎……” 她话说的急,沉鱼禁不住抬眼去看她,却见她也抬眼看着自己,见沉鱼目光看来,又慌忙的垂下头去,嘴巴翕合两下,正待开口,却听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响。沉鱼眉色一沉,再顾不得腊月,忙就要起身,腊月站在一旁,慌忙的上前帮忙,扶她起身,又帮忙理好衣裳,沉鱼眼看着她,到底没有多言,只是由着她为自己打理好一切。 “姑娘,我扶您出去吧!”腊月理好她裙摆上的流苏,恭敬的站在一旁说道。 沉鱼轻点了一下头,却见她一笑,欢喜的伸出手来扶着沉鱼。 点点流苏的香味,混合着这夏日特有的热烈,烈日之下,蝉鸣声越大。冰清站在院门口,长长的碧色丝带被风一吹,扬起一个好看的幅度,她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丫头,微微一个冷笑“两位姐姐今日要走也容易,只需跟我们姑娘人认个错,姑娘要肯不计较此事,冰清决不多说一句,即刻就送两位姐姐出了院子”她顿了一顿,目光一垂,声音清冷冷的传来“反之,如果姑娘不肯原谅两位姐姐,那么也只好相烦荣主子前来接上一接了,毕竟这件事情也算是荣主子管教无方的过失了……” “啪!”冰清尚未说完,与她对持的其中一个着粉裳的丫头,却是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沉鱼正走到门边,看到这幕只觉心中一痛,眼看着场中那两个丫头,正是荣妃房里头最得力的两个大丫头,画屏,画幽,刚刚出手的正是画屏,这丫头平日里就有乃主风范,张扬跋扈惯了,沉鱼倒是在园子里头见过两次,看她的气焰也高,倒从不曾想过与她计较,今日这丫头倒是越发的撒泼起来,竟敢闯到自己院子里打人,当下里越想越气,正要开口呵斥,冷不防袖上一紧,回头却是腊月,却见腊月对自己轻摇了一下头,手指着场中道“姑娘莫要着急说话,荣主子还未到,您也是主子,总不好自降了身份了!” 她话说的缓慢,沉鱼听着但觉字字沉重,略一怔愣,却听场上画屏冷笑了一声,高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柳沉鱼又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主子是什么样金贵的人儿,哪里是能来你们这肮脏地方的人?你今日但凡说一句,是让不让我们姐妹过去,若是不让,可别怪我丑话未说在前头,到时候有什么后果可不是你那个主不主仆不仆的能担待着的?”她这话说的极是尖酸刻薄,再不守一点主仆之礼,沉鱼听着也不禁眉心一跳,抬眼向场中看去,却见花树隐映之间,画屏眉眼间高傲之色越现,眼瞄着病情,神情极是不耐。 冰清手抚着面颊恨恨的看一眼画屏,即刻又一冷笑道“但凡荣妃娘娘是什么有家教的主子,也管教不出两个偷子出来” “你!”那画屏闻到此处,眉心“突”的一跳,扬手又是一巴掌掴过去,却被冰清一把抓住。 “画屏姐姐莫非真以为我们锦桃园没人了?是您想打就打,想教训便教训的么?”冰清手抓住她的手,目光冷冷在她面上一刮,方才一笑道“况且姐姐的确是有错在先,现在是怎的?还想动手不成……”她顿了一顿“姐姐可要想清楚了,我们姑娘再不济也算是爷的人,你在我们锦桃园里撒泼发疯,即便不顾及自己这条小命,总还是要顾及荣主子的面子不是?” 画屏面上一愣,嘴唇动了两下,到底说不出话来,冰清见她不言,情知她气焰已被自己打压下去,手上用力一甩,甩开她的手腕,画屏一个踉跄向后栽去,画幽眼快,慌忙的上前两步扶住画屏。 “冰清妹妹,都是园子里头的下人,今日也的确是我们姐妹的过错,你不妨看在各自主子的面子上就算得饶人处且饶人好了,先放我们回去吧,何况这日头偏高了,主子的午膳一向是我们姐妹二人伺候,冰清妹妹不是也要伺候沉鱼姑娘用膳不是,今日你放我们回去,来日里我们也必定不会忘记妹妹的恩德的”画幽手扶着画屏,眼见势头渐僵,到底开口服软,她素来性子较之画屏要柔和的多,加之二人也的确是有错在先,画屏又动手在后,她心思通透又怎会不明白,就算是招来了院里头的主子,断断也不能偏帮她们二人。 冰清见她服软,一时倒说不出话来,面色也稍又松动之色。 画幽见她如此,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又说道“妹妹且放我们回去吧,这合欢花我们也是不敢带走的,还相烦妹妹替我们向姑娘说个情……”她说道此处,见冰清面色一变,忙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当面跟姑娘认错,只是你知道我们主子那性子,要是被她知道我们犯了这样的错,可不是要生生打死我们姐妹才好么”她见冰清神色不豫越发的谦卑起来,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方帕子来,上面洁白芬芳的分明是两朵合欢花。 冰清却是不语,转眼看向画屏,画屏见她看来,一咬嘴唇,到底也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来,里面也裹着几朵半开的合欢花。 沉鱼透过花枝隐隐看了一眼,终于明白其中始末,锦桃园跟别的园子不一样的地方便也是讨了了“宜家宜室”的好彩头,除了遍植桃树之外,更是多植桂树,柏树,合欢等好彩头的花树。园子里头的规矩,这王府里头花草自不是一般丫鬟小厮能够碰得的,但是少女天性使然,总是爱偷采些花儿朵儿的,园子里头又多是些少女,时日久了,自然不能做到见花不采的程度,合欢花喜阳,锦桃园地处偏高,又是朝南向阳,园子里头的合欢花自是整个园子里头最好的,往常也多有自个园子里头的丫鬟偷采的例子,大家伙也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说说也就算了,今日冰清却这样的计较,难免不是这两个丫头开始的时候气焰太旺的缘故。 沉鱼看到此处,心知冰清一向的心软,料得也就算了,只是可怜她白白的受了那一巴掌,想到此处,不由得又看了眼那画屏,却见她低眉顺眼的看着冰清,嘴上终于也知道服软认错,想想时辰不早了,料得再不回去,恐怕要误了荣妃的午膳的缘故,沉鱼虽知她不是诚心认错,到底抱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到底回头对腊月摇一下手,示意先回屋再说。 腊月一点头,双手上前,正欲搀扶沉鱼回房,却听冰清一声惊呼“两位姐姐怎么会有这花,难道是偷摘得我们园子里头的么?这可是犯了规矩的事情啊!我说两位姐姐也算是园子里头的老人了,这样的错误也会犯得的么?” 沉鱼心中“咯噔”一声响,手愣在半空,额间一串翡翠珠子“哗啦”一声脆响,她到底将手放到腊月手中,“我们进屋吧!”良久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何冰清,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分明的就是诱我们姐妹拿出花来,你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放我们出园子不是?”却是画屏高声的尖叫声。 “呵呵,画屏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这花是我采了放到你怀里去的么?” “何冰清,你莫要欺人太甚!” “两位姐姐自不用着急,我已经派人去请了荣妃娘娘和董妃娘娘来了,是非曲直,两位娘娘自有公断!”她顿了一顿,良久又笑道“有了你们那位金贵的主子护着,两位姐姐自不必害怕!” 沉鱼缓缓的闭上眼,良久似乎是感觉到屋内的阴凉,她睁开眼,腊月正站在一旁,恭敬的垂着头。 “腊月,去把柜子里头那件十二支荷花的衣裳拿出来给我换上!” 腊月诧异的抬头,良久只是站着未动“主子!”她顿了顿“今儿天气太热,穿那件未免是厚了些,且那件是春裳!” “嗯……”沉鱼愣了一愣“无妨,这屋子里头太冷了,太冷了些了!”她握紧胸前的衣裳,这个屋子的确是太冷了些了…… “是!”腊月低低的应了声。 第56章 设计2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妹妹!”却听帘外一声娇唤,就有人打了帘子进来,沉鱼抬眼看去,却是董妃和徐嬷嬷,当下赶忙起身问安“给娘娘请安” “妹妹这是做甚?”董妃忙上前两步将沉鱼托起。徐嬷嬷也上前两步给沉鱼见礼,沉鱼却是慌忙的一把托住直道“当不得,当不得!” 董妃见状,又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妹妹总是这样,半点的没有主子样!”她虽这样说着,眼睛却瞟了眼徐嬷嬷,当下徐嬷嬷会意,也就自发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本就没有人,徐嬷嬷退了出去之后,便只剩下董妃和沉鱼两人,沉鱼见董妃好似欲言又止的摸样,当下挽着董妃的手道“娘娘但凡有什么话,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的!” 董妃微微一笑,似乎是叹了口气“妹妹果是个伶俐的人儿,姐姐这心里头有什么话都瞒不住妹妹”她顿了一顿看了眼沉鱼,又环顾了眼房内方才小声说道“我是听到口信立刻就赶过来的,生怕了那位赶在我的前头来了,你知道她那火爆性子,若是她先到了,以妹妹娴静性子如何也是制压不下的!” 沉鱼眉心一跳,有风吹了进来,扬起屋角的轻纱,她的眼神忽的一沉,檀木雕花镶大理石的圆桌上漆金小香炉袅袅升起,迷糊了人的眼,她抬起头来,似乎迷糊又似乎惊诧“娘娘说的什么?” “你还不知道么?”董妃也是一惊,手托着沉鱼胳膊将她拉进半步,眉色沉沉,却隐有担忧神色。 沉鱼只是一味的看着她,面上更见凄惶神色,心中却越发冰凉坚硬起来。 董妃见她如此,却好似不忍,到底开口道“妹妹既然不知,那么这件事情是谁去通知我的了,我听说是一并通知了荣妃的,还想妹妹怎么越发的大胆了了?即便是那位房里头的几个丫头偷摘了你园子里头的几朵花儿,虽是犯了规矩的,但也犯不着为了朵花得罪了那位,以后可是有你苦头吃的了!” 是呀!沉鱼心中冷冷一笑,你这样做的时候又何时顾及到我的死活了?到底扳不倒荣妃,也不过是搭上我一人的性命罢了!她心中这样想着,眸子一垂,手绞着衣角,已是不知所措模样,声音中却带着颤声“娘娘说的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了,什么花呀,规矩的!到底是沉鱼做错了什么了?得罪了哪位了?”她忽的抬头看向董妃,眼睑一跳,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却是急的哭了出来。 “哎呀!妹妹别急呀!”董妃连忙掏出绣帕细细的帮她擦去眼泪,嘴上却是后悔也似乎自责道“我想想也是,以妹妹这性格断断也不是这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可是你既然是不知道,那么到底是谁……” “哗啦”董妃话犹未说完,却听珠翠一响,一个碧色人影一下子冲进房内,沉鱼犹未看清,便见她“噗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 “娘娘!”徐嬷嬷慌忙的跟了进来,“奴婢拦不住这位姑娘!” 董妃眉心一皱,眼生示意她退到一边,徐嬷嬷会意,安静的退到一边。 “娘娘,还请您为外面姑娘做主,我们姑娘平日里便被那两个丫头欺负,奴婢是在是看不过,这次才想到,无论如何也该给她们一个教训才是!所以才私自做主通禀了娘娘!”她说完深深的便磕了个头,头顶在地上,在不抬头。 沉鱼目色一沉,只看着她,那碧色的衣裙散了一地,她跪在中央,越发显得瘦小无力,她一向偏爱碧绿这一色,今儿个这身衣裳又是碧色的,她肤白,然却消瘦,碧色本就显得人憔悴,若是身姿动人,还可显得清新灵动,只是她近来却是越发的瘦了,脸色也只是苍白不见一丝红润。 “大胆!”董妃突然一拍桌子,髻上挽珠的金步摇“簌簌”发颤,面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冰清“你可知你这么做将你的主子置于何地?你是在害她你知道么?” “奴婢知错了!”她跪在地上,背脊越发的弯成一个辛酸的幅度,沉鱼忽觉眼中一痛,手已不由自主的向她伸了过去。 “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和娘娘听,也总算让我们心里头有个数”她轻轻托起冰清,忽的一笑,手拂过她额前的秀发,不意外的见她眼睑一跳,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来,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冰清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都说对颜色有所偏爱的人内心之中必定都有所坚持,而她又在坚持着什么了?她突然却觉得心疼起来,冰清!她与冰清是八拜之交的姐妹,是发过誓言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的冰清,你又抱着怎样的心思来害我了? “妹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知道心疼这奴才,她给你闯了多大的祸患了?”董妃眉心一皱,显然也是不料沉鱼对冰清用心如此。 沉鱼却是一笑,却是未答,只是一味的拉着冰清,眼看着她道“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清眉心一跳,到底不敢与之对视,只是垂头问道“姑娘还记得上次在德芳斋么?” 沉鱼微微敛眉,手上不由得一紧,她自是知道冰清所说为何,耳中却听冰清缓缓道来“那日我随姑娘去德芳斋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照例的是回了我们,所以我们并没有见到王妃娘娘,我们只得告退回来,谁知道我们刚出了德芳斋,正好碰到荣妃娘娘的园子里头的画屏,那日听说荣妃娘娘偶感风寒不能前来给娘娘请安,所以由画屏前来告假,这原也没有什么,毕竟荣主子病了让她一个丫鬟来告假便告假吧,可是她在路上看到姑娘,不仅没有行礼,还大大的讥讽了姑娘一顿……”她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强呼了一口气,面上都气的发红。 沉鱼却摇了摇头道“你仅是为了此事么?” “当然不是!”冰清含怒一抬头,接触到沉鱼的目光又慌忙的垂下头去,“姑娘可还记得那日里您遗失了一块玉佩,那是王爷赏您了,您自然是极爱的,平日里头舍不得戴的,若不是去给王妃请安也是舍不得拿出来戴的,发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是我们还是打着灯笼满园子的去找,姑娘那天去的地方本就极少,不过就去了趟德芳斋,回来的时候玉佩就不见了,园子里的奴才要是拾到了主子的东西,哪个又是敢不交的?可是我们几乎是把走过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奴婢本来以为那玉应该就是落在什么地方了,估计是找不到了,可是前些天儿,前院的坠儿却告诉奴婢那天下午是看到过画屏走过那条路的时候好像捡起了什么东西,可能那玉便是落在她手中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断断不能认定便是画屏拿了那玉呀!”沉鱼嘴上虽然这样说,却心知这后院的奴才都不是嘴碎之人,那个叫坠儿的既然说看到画屏捡到了什么东西,又跑来跟冰清说了,那么十有□的是看清了确实是块玉佩了。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自然也不能就跑过去跟她要去,只是第二天姑娘再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王妃却突然肯见了而且态度亲和,还问起王爷赏的那块玉乐,当听到丢了的时候,王妃却突然发起火来,职责姑娘你枉顾王爷心意,弄丢了王爷赏的东西,是为大不敬,罚姑娘在堂前整整跪了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膝盖整个都肿了起来,整整两天都没能下床”她说到这里却是银牙暗咬“本来嘛,王妃娘娘要罚人,我们也不能有什么微词的,奴婢只是恨那个捡到玉佩却没有还给姑娘的人,今儿个奴婢正在后院料理那些花草,却听有异响,心中正自纳闷,不知道是谁,赶过去一看却是画屏和画幽两人,我见她们两人神色慌张,而且又是这个时辰她们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锦桃园了?再仔细一看,却见她们后面那株合欢花上面新开的几朵花朵都不见了,那合欢花是寓意妻妾和顺的,奴婢一直细心打理,只巴望着姑娘跟王爷,跟园子里头的各位主子能够和睦共处,如今却被她们采了去,自然是怒不可遏,当下就上前去拦住她们去路,让她们一定要跟姑娘认错,可是她们不仅不认错,且态度傲慢,奴婢原也没有办法,却听那画屏突然说了一句,奴婢便想,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她们离开的,必定要她们吃些苦头的!” “她说什么?”董妃听到此处也是眉头紧皱。 冰清偷看一眼董妃子,忙回话道“她问我们姑娘的腿可还疼了,要是真想找那块玉可以到德芳斋堂前的荷花池里去寻一寻,她看到一只妄想飞上枝头的雀鸟衔着那玉一路从锦桃园飞到德芳斋最后因为那玉太重,“扑通”一声落进那池子里了” “大胆,好个刁奴!”董妃听到此处却是怒极了,面上一片阴沉“这样的奴才若不严办,难保日后不做出什么欺上瞒主的事情。 “董妃妹妹倒是闲来的雅兴,本宫的奴才倒轮不到你做主严惩!”却听一人声起,众人一惊,却不想荣妃来的如此之快,却听门帘一响,有人打起帘子,荣妃举步进来,眼扫向场中众人,眉梢眼角无不轻蔑之色,她本是王公之女,在场众人一个个出身卑微,自是一个都瞧不上眼的。 “给董妃娘娘请安,给沉鱼姑娘见礼!”身后的几个丫鬟却不敢托大,上前一步行礼。 “起来吧!”董妃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荣妃,到底侧过头去。 “给荣妃娘娘请安!”冰清也上前半步给荣妃见礼。 “哼!”荣妃见她上前,却是冷冷一笑,只在她面上一刮,也不叫她起身,便转首看向董妃问道“人了?” 沉鱼不料她孤傲至此,从头到尾竟是连看也未看她一眼,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荣妃即便出身再过金贵,到底已是嫁入王府,不过是跟董妃一般的侧妃,从此她娘家的一应优势说有便有,说没有也便没有了,一个后院中的女人如果连这点自觉也没有,那么离她的末路也便不远了。 董妃却是一笑,眉心一点朱红盈盈,只是看着荣妃笑了一下“姐姐是问我么?妹妹也是刚来,却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沉鱼眉心一跳,董妃一句话却是将干系推得一干二净的,猛的一抬头,果见荣妃目光狠狠的扫来,当下眉色一敛,上前半步盈盈一拜“给荣妃娘娘请安”她一拜便起,顺手一拉将冰清连带着托起。 荣妃眉色一沉,只是看着沉鱼“本宫问你话了?” “冰清!”沉鱼唤一声冰清道“去把两位姑娘带到外厅去” “是!”冰清低头轻应了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荣妃冷哼一声,转身也跟了出去。沉鱼眉心一皱,转头看向董妃,却见董妃冷冷一笑,手拉着沉鱼的手“妹妹不必担心,料她也张狂不了多久的!” 第57章 设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料她也张狂不了多久!” 张狂不了多久了么?沉鱼心中冷冷一笑,手抚着袖上的荷花,那密密匝匝的绣线,咯的她手心生疼。 “娘娘!”画屏跪在地上,双眼哀求的看向荣妃。画幽却一味的低着头,不敢看向堂上众人,她们面前零星的散着几朵合欢花,那花叶已经发黄,想也是失了水分的缘故。 荣妃扫一眼她们二人,眼中似有不忍划过,到底忍住,只是恨恨的看一眼二人“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们园子里头要什么没有,何必要去摘那肮脏的东西,看我回去不打断你们二人的腿去,白白的还得本宫连饭也未吃成,倒跑到这儿来找你们!” “奴婢该死!”两个丫头慌忙的磕头认错。 “好了!”荣妃一敛柳眉,看着腕上那对绞丝的赤金牡丹珑镯“既然知道错了,那便也罢了,走吧!” 沉鱼眉心一跳,荣妃是想这样就把她们两个带走么?场中众人也是一愣面面相视一时间却不敢说话,董妃却只是冷笑一声,到底也不曾开口。 荣妃转一圈手上那镯子,眼扫向一旁的几个丫鬟却突然呵斥道“听不懂本宫的话么?还不快快将两位姑娘扶起来,回园子里去,巴巴的杵在这里做甚?” “是!”两旁的丫头慌忙的应声,便要去扶画屏,画幽二人,沉鱼眉心一跳,却听“啪”的一声,董妃已是怕案而起“我看谁敢!” 几个丫头吓得一惊,手上一顿,一时间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荣妃眼扫了下众人,转过头去,看一眼董妃道“妹妹今日是铁定要与姐姐作对么?” “呵呵!”董妃却是掩唇一笑“姐姐言重了,妹妹又怎敢与姐姐做对了!只是……”她顿了一顿,妙目流转,只是在画屏,画幽身上一转“毕竟是犯了规矩了,这样轻轻松松的就出了去,知道的只是说这后院和谐,沉鱼妹妹不与她们计较,不知道的可要说姐姐嚣张跋扈,包庇下人了!”她浅浅一笑,目视着荣妃竟是丝毫不让。 “呵呵”荣妃怒及反笑,又狠狠的剜一眼沉鱼,沉声道“不过是几朵花儿罢了,小门小户的也难怪稀罕的跟个什么似的,你要是真稀罕,前些日子,我刚寻了几盆洛阳的“烈焰奴”来,每盆都是价值千金,我大可送你一盆当做是利息还你!”她冷冷一笑,眼看着沉鱼,却是不屑之色越烈。 “小姐!”跪在地上的画屏却突然抬起头来“不过是几朵低贱的合欢花,您那几盆烈焰奴可是罕见的珍品,拿钱也是买不到的,若不是老爷知道您喜欢,千方百计才得了这几盆,您怎么能为了这几朵野花,就送了一盆去!”她这话一出口,又斜眼看了沉鱼一眼道“沉鱼姑娘你还就是再关奴婢一阵子吧,那牡丹也确是贵重,您也不能做这黑了心的事情,即便是您这满院子的花草也抵不过外面小姐拿半盆子的烈焰奴去,我想,奴婢二人即便是采了您几朵花去,您也不至于关了我们一辈子去吧!”这画屏说话极是尖酸,乃是沉鱼早有见识也不禁眉心一皱,董妃坐在一旁也是眉头紧锁,荣妃却是面色不变,只是一味的由着她说,从头到尾却是半点阻止的意思也无。 沉鱼只是低着头却也不答话,董妃却是一声冷笑“却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荣妃姐姐是大门大院出来的王公贵女,这画屏,画幽两个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见识”她顿了一顿,却见画屏面露得色起来,不由得眼色一沉继续说道“这锦桃园原也是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花草,不过就是讨了个好名声,自不比姐姐的万春园,百花争春,姹紫嫣红,个个都是名品的珍贵,只是……”她美目涟涟看向荣妃“姐姐也该知道那宜家宜室的出处,王爷既然是有心了,这园子里头的花草当都是有寓意的,这合欢花却是寓意妻妾和睦的,倒被姐姐的丫鬟说成了低贱的花朵,也不知道是丫头不懂事胡说八道了,还是平日里耳闻目睹受了姐姐的渲淘,不自然的也是说出了姐姐的心思了!” “你!”荣妃面色一白,手指着董妃却是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憋着一口气身子抖索的厉害,却又发作不得,髻上玲珑宝簪“簌簌”发出声响。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画屏见此,一时见也是吓得面色青白,那合欢花药说稀罕,却也当真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种,但只是一样,就那合欢二字,又扯到司马原身上,自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担当的,可是董妃分明就是要把脏水往荣妃身上泼,她虽是目中无人了些,到底不傻,怎么也不能牵扯到自己主子身上,当下连忙磕头认错。画幽跪在一旁也是吓得“簌簌”发抖,跟着一个劲的磕头谢罪。 荣妃却突然眉色一沉,心知今日这事情,十有□就是董妃拿的主意,当下再不顾沉鱼,眼看着董妃子问道“妹妹是打定主意不放我这两个奴才了?” 董妃却是一笑“并不是我不放她们,只是她们先犯了规矩在前,有死不悔改再后,这样不守规矩的奴才,要是今日就让姐姐这样平白的带了回去,不给些教训,来日里反而要害了姐姐不是?” “哼!董良珍,话不用都说的这样的冠冕堂皇的,呵!”荣妃却也是冷笑一声,眼看着董妃道“何况,本宫再怎么不会□奴才,也总比你好,院子里头一连出了两个攀高枝的,知道的说妹妹你大度,尽想着未王爷开枝散叶,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你是害怕失宠,想着法的用手底下的人栓着王爷了,哦!”她突然一拍额头,笑道“可不对了!那陈妃如今也算是个正主了,又生下了郡主,可还记得你这个昔日的主子么?这位沉鱼姑娘也是,妹妹你千方百计的护着她,难保她不是明日的陈妃,可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你可别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好!” 荣妃却是怒极,一时间说话极尽的尖酸刻薄再不顾一点里子面子,董妃听着也是面色一白,陈妃的事情一直是她心上的一块刺,如今荣妃突然提及,乃是她心思深沉也不能做到喜怒不显于形。 “荣妃娘娘言重了,且不说沉鱼福薄自不能跟陈妃娘娘相提并论,即便是沉鱼日后有那份福气,也自当记得今日是谁百般维护,又是谁处处的刁难!”沉鱼却突然的开口说了一句,今日她本不愿意开口,毕竟这件事情她参与的越少,日后若有有心人清算起干系来她也好洗清,只是董妃却是一时的被荣妃噎住,且现在不管是真是假,她跟董妃也是一根绳上蚂蚱,若因为荣妃的一句话反倒让她跟董妃生了嫌隙,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众人忽闻沉鱼开口俱是一愣,董妃回头对沉鱼感激的一笑,接口道“本宫做事一向仅凭良心,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况且陈妃妹妹能够诞下郡主自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本宫除了替她高兴之外,却也没有别的心思,再说沉鱼妹妹,我与她一见如故,在这个园子里多多照拂也是应当,相反的是荣妃姐姐,凡是总是以己度人,未免的可笑!” “好一个以己度人啊!”荣妃狠狠的瞪一眼沉鱼,暗恨她多嘴,要不是沉鱼一句话刚刚董妃的气势早被自己打压下去了,当下暗暗的记住沉鱼,往常的见她出身低贱,自是不愿意多花力气去与她作对,如今见她跟董妃同气连枝的摸样,看来已是两人一心了,若不找个机会除掉沉鱼,难免董妃做大,当下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再看一眼沉鱼,转头看向董妃“妹妹既是这样说,姐姐若再多说半句,未免小人之心了,我只问一句,今天这人是不放了?” 董妃眉心一舒,笑道“怎么能救不放了,好好的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又是姐姐从娘家带过来贴心的人儿,再怎么不济也不能为了两朵花酒为难了去啊?”她转头又对沉鱼一笑“妹妹说是也不是了?” 沉鱼只是一笑,却未答话,只是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又看一眼冰清,却见她怔愣在当场,好似发呆一般,当下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我这个院子里头的丫头虽是粗鄙倒也不是那为了鸡毛蒜皮小事斤斤计较之人,不如让她将详细的情形给两位娘娘说上一说,是非曲直,三人也都在场,不如就当场对质一番,若两位姑娘也就是采了几朵花儿,那便也就算了吧!” 冰清却是一愣,不料沉鱼会突然提及她来,却是忽然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却见沉鱼一笑,目光悠远而平静。 董妃坐在上头忽然听到沉鱼如此说也是吃了一惊,却见荣妃一脸不以为然模样,当下也只得发话道“既是这样,那冰清你且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冰清却是上前半步,略微一福身子,跟众人行了一礼,方才起身道“那么奴婢便也简短的说一下经过吧”她再看一眼地上跪着的画屏,画幽道“但凡我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两位姐姐尽可指出!” 画屏冷哼一声,画幽却是一点头道“自然!” “今天上午大概是接近午时的时候,两位姐姐确是在我们锦桃园里偷摘了后院的合欢花么?” 画屏,画幽一愣,画幽犹豫了半响方才答道“我跟妹妹见沉鱼姑娘这院子里头的话却是开的漂亮,的确是摘了两朵!” 荣妃子眉心一跳,眼看着二人,面色气的铁青,到底开口辩驳道“这园子里头虽然是有规矩的,但是不过是两朵花罢了,也算不得大错,也要得这样兴师动众的么?” 董妃一笑道“姐姐说的是了!冰清你继续吧!”她这话虽然是说荣妃说的对,却是没有半点了事的意思,这样不软不硬的确着实让荣妃碰了一颗硕大的钉子,荣妃不由得又是一噎,愣在场中说不得话来。 冰清微微颔首,继续问道“两位姐姐既是被我当场抓到偷花,我可是好言规劝过两位姐姐,只要向姑娘认错,若是姑娘不计较就放两位离去?” 画屏,画幽两人对视一眼却是说不出话来。 冰清见二人不答,抬眼看向董妃,董妃略一颔首,冰清继续问道“两位姐姐是不是不仅不听,还讥讽我们姑娘,而且画屏姑娘还赏了我一巴掌?” “什么?”沉鱼却是作势一惊,眼看向画屏“你怎么还出手打人了?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很对?” 画屏本一味的低头不语,见沉鱼开口,不由得冷笑道“你们主仆当真的好演技啊,即便是我真的打了她一巴掌又当如何,谁让她口不择言的,我们娘娘自是金贵,说句不好听的,还真不是沉鱼姑娘,您这样的人可比的!” 沉鱼眉心一皱,却听董妃一声冷笑“荣妃姐姐当真好家教,主子们的金贵,也是你一个丫鬟能够妄加议论的,今日即便不问那偷花之事,仅仅是这一条,我回了王妃去,也是要将你发落了王府去,王府中哪能容得你这样目无主上的贱婢!”董妃这话说的极快,却是怒极,这画屏仗着荣妃的宠爱,这些年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料得也不是只得罪过沉鱼,看董妃这个样子,八成也是早就想帮这个丫头松松皮了。 画屏听到此处却是身子一抖,真的害怕了,忙伏地磕头直道“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董妃却是不理,眼看着荣妃道“姐姐怎么看,这两个丫头也确是该罚上一罚的吧?” 荣妃眼看着二人,却是忽的冷笑一声“妹妹觉得该罚么?本宫听着却觉得画屏的话虽然说的难听,却是无伤大雅的,而且也是话粗理不粗了!”她忽的抬眼,看向沉鱼,目光隐隐不屑闪过“先不论本宫金贵与否,且说一下王妃娘娘乃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父亲是镇国侯,母亲是福王的长女莲永郡主,身份自是盖过王爷所有妻妾,再说一下董妃你,虽然娘家倒是没有什么大官,父亲也只是一个县官,母亲也就是一个普通妇人,至于陈妃在封妃子之前,更加只是董妃房里头的小丫鬟罢了,也是没有什么身价,但是乃是这样,到底是身价清白不是?”她眸色一变只是看着沉鱼“我且问你,你父兄可有在朝中当官者?” 沉鱼眉色一沉,却是不言,荣妃又是一笑“没有是吧?没有关系,那么且问你,你身价可否清白,你在进王府前又是什么人了?本宫听说你是出身青楼,这话可是当真?” 第5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本宫再问你,你既然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又有何资格称主道仆的,不过是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栏姐,你更有何资格跟本宫相提并论”荣妃忽的高喝一声,长袖伸出,手指着沉鱼,眸色沉沉,尽是咄咄之势。 那冰种翡翠的冷光在指尖一转,长长的护甲几乎抵到沉鱼眉心,她只是仿若生在梦中,呐呐的抬眼看向荣妃,只是看到她颈间那根赤金绞丝的项圈上明晃晃的富贵吉祥四个大字,金黄的恍惚了她的眼,犹记得自己年幼时也有一根这样的项圈,富贵吉祥!谁不巴望着闺中女儿富贵吉祥!呵!她心中冷冷一笑,富贵吉祥,富贵吉祥呀!如果不是李墨。如今自己即便不是富贵吉祥,至少……至少……手中不由的一紧,长长的指甲绞进裙摆,“啪”的一声脆响,那珐琅红宝的甲套立刻碎成两半,那火红的宝石在空中划过一条艳丽的霞光,沉鱼只觉眼睛一痛……荣妃眉间那点朱红越发阴沉。“磕嗒”一声,那半截护甲已滚落在地。 “呵!”董妃眼看着那缺了半截的护甲,忽的一声冷笑,抬眼向荣妃看去“所谓英雄不问出身,沉鱼妹妹如今既是王爷的人了,荣妃姐姐若还是要提妹妹的出身问题,那么也无非是……”她顿了一顿,声音在这空荡的大厅里越发的清晰“那么也无非是薄了王爷的面子!” 荣妃眉心一跳,面上却是一白,一时间愣在场中竟是接不过话来。 董妃只是一笑,手拉住沉鱼,斜眼看向荣妃“姐姐快人快语,妹妹切莫在意,需知既是进了这靖王府,便都是王爷的人,前尘往事的,便也都不做数了!” 沉鱼心中只觉一紧,董妃倒真是个好口才的,好一个快人快语,你心中又何尝不是赞同了她的话,否则时至今日,你也不会处处的维护着我,她想到此处,更觉心中发冷,却听荣妃冷笑一声道“妹妹倒不必处处抬出王爷来压我,需知妹妹如今已不是得宠之身,柳沉鱼也不过就是一个出身低贱的青楼女子……“她顿了一顿,声音越发冰冷“妹妹可仔细的想清楚了,你今日为她不惜得罪了我,就不怕来日里妹妹自己有个三长五短的,姐姐到时想起今日种种来,恐怕也就不能不落井下石了……”她眸子一抬正对上董妃的眼,董妃心中只觉一跳,嘴唇动了一下,再不敢开口,荣妃这话说的已是极其露骨,她跟荣妃虽是素日不和,到底府里头有王妃压着,两人只要一日屈居在王妃之下,就多少有些同气连枝的敌忾之气,加之她更有那个视为眼中钉的陈妃在,若是将这荣妃开罪死了,那么日后难免是要腹背受敌的。她想到此处,心中不由的一乱,眼瞟向沉鱼,却见她低头只是看着裙角,心中只是一摇头,当日看中沉鱼从某一些方面来说确是怕了重蹈了陈妃的先例,所以才特意挑了她这个没有身份心机的,料得日后即便她有心也是无力跟自己争宠的,只是…… 董妃手中一紧,再看一眼沉鱼,若她只是一味的蠢顿,恐怕等不及跟自己争宠,早就被别人害死了。 荣妃眼看着二人面色,心知董妃动摇,当下又道“妹妹可要想仔细了,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画屏,画幽两个是我自小就带着的丫头……”她话说一半,却又顿住,眼看向董妃却是在等她回答。 董妃眉色一敛,心知荣妃意指,今日这事情充其量不过是几个丫头偷摘了几朵花儿的事情,即便再乱扣罪名,最多是把两个丫头发落出去罢了,丫头再得宠,也不过是两个丫头!为了这件事情明里头得罪了荣妃确有些得不偿失了,她想明其中关键,不由的抬头一笑,正待开口却听沉鱼一声冷笑,身子已霍然从椅子上弹起,董妃一愣,却见她回头对自己一笑,鬓角银白点点,菱花流苏直映的她唇红齿白,分外的娇柔起来。 “娘娘好意沉鱼心领了,可惜沉鱼福薄,即便是娘娘百般维护,到底是低,贱之身,若是拖累娘娘倒是沉鱼的过错了!”她说着竟是弯腰一拜,却是行了一个大礼,董妃心中一颤,直觉去扶,不妨她立刻起身,却是连她衣袖也未碰到。 “荣妃娘娘!”沉鱼回头眼看着荣妃,声音清冷,一字一顿“沉鱼确是出身青楼!”她忽的抬头一笑,看着屋角那半人高的八宝花瓶,瓶中插得却是今早新摘的荷花,那花含苞待放,却是寂静出尘,她忽的一笑,低声吟道“开花浊水中,抱性一何洁!朱槛月明中,清香为谁发” 董妃心中一顿,直觉开口,却听“嗤!”的一声,却是荣妃低笑一声,长袖半掩,只看着沉鱼,满眼的嘲讽之色“却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苏辙的名句,生搬硬套的用在自己身上,敢拿荷花自比,莫非是真的发了疯了不成?” 沉鱼抬眼只是扫了荣妃一眼,却未开口,只是看着门外,突然却是一笑“荣妃娘娘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荣妃眉头一皱,直觉发问。 沉鱼只一浅笑,眼看着荣妃“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娘娘跟王爷是千年修得的缘分,而沉鱼什么也算不得,娘娘处处放沉鱼不过,无非就是可恨沉鱼出身低,贱污了王爷威名” “哼!”荣妃冷哼一声,却是不知可否。 沉鱼低眼只是看着裙角,继续说到“这件衣服却是年前娘娘派人送来的,奴婢一直都是舍不得穿的,今日奴婢拿出来穿上,其实是有深意的……”她说完,却是抬头看着荣妃一笑。 荣妃眉心一跳,却看她这笑来的突兀,正待开口,却见她忽的伸手去拔头上的银簪,那青丝倾泄,只觉不好,正待开口惊呼,那银簪已经没入胸口。 “滴答”一声,那血顺着银簪滑落在地上,绽开一朵火红的梅花。 董妃第一个反映过来,惊呼道“快传大夫,快传大夫!”冰清快步上前一把托住沉鱼,双手颤抖,只是不停的用手去捂那伤口,那血透过指缝,潺潺的往外流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荣妃只是呆愣着,声音卡在嗓子眼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闪开!”猛听一声怒吼。那黛青色的衣角在眼前一闪,荣妃身子一颤已被来人拨开。 “王爷!”董妃一声惊呼,却不敢上前。 却见司马原一把抱住沉鱼,快步向内房走去。 “王爷!”沉鱼突然伸出手扯住他的前襟,却是笑了一下,我早知你就在门外…… “你别动,有话等会说” “嗯……”她慢慢的合上眼,只觉得头好像有千斤一般的重,意识慢慢的模糊起来……荣妃……荣妃……不出意外,你就是我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呜…… 第5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甜腻的是合欢香的香气带着淡淡的麝香味,有急促而细碎的脚步声不停的在耳边响起。 她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只是感觉胸口顿疼的厉害,“水!”她低吟了一声,立刻便有人送上水来,耳边立刻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她却只顾到到嘴的湿润,使劲的吮吸了几口,她喝的太急,那人似乎手心一抖,便有丝丝冰凉从颊边一直滑落到鬓角。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看着那水珠慢慢的掺进她的发间,忽然就慌了神来,忙就用袖子去擦。 “王爷!”董妃急忙唤了一声,眼神却又慌忙的垂了下去。 司马原愣了一下,眼看着自己袖上那团福的四爪金龙的图案,忽然就皱了一下眉,那水滴却早就润进了发间在不见一丝踪影。 “还是让臣妾来吧!”董妃试探的上前半步却见司马原坐在床头良久的却不动弹,到底愣在场中再不敢有何动作。 “嗯,你来吧!”却听他突然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还未等董妃反应过来,人却已起身离开,却听门外珠翠一响,只来得及看到黛青的衣角一闪人却早就没了踪影。 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慰,不时的开口喊疼,或者是发出浅浅的梦呓之声,她说的零零碎碎的,隔着床幔总听不清楚,董妃突然就好奇起来,她到底说的些什么。 董妃缓缓的上前几步,一旁的丫头慌忙的就帮她掀开床幔的一角,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汤药特有的腥苦气息,她嫌恶的皱了一下眉,侍候在一旁的徐嬷嬷慌忙的上前递上一方香帕,她伸手接过,捂在鼻上,斜斜的便挨在床边坐了下来。 “娘娘!”徐嬷嬷似觉不妥,出言提醒道“娘娘还是坐到着榻上来吧,沉鱼姑娘那边还是由奴婢伺候罢,若过染上病气……” 董妃却突然回头,放下手中的香帕却是一笑“嬷嬷却是说笑了,她是自杀,又不是患病,哪里来的病气了?” 徐嬷嬷却是愣了一下,良久方道“便是自杀方才吓人,这王侯府上却是最忌讳这种事情,这沉鱼姑娘要是蒙王爷福泽庇佑好了爷就罢了,若是不好……”她顿了顿,眼看着董妃却是露出了惊恐之色。 董妃也是一愣,猛然间一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如纸浑不见一丝生气,不由的攥紧手上的帕子来,宫廷王府一向视自裁为大不敬之罪,需知入了这王府便就是王爷的人,既然是王爷的人,那这命便也只有王爷说了才算,妄自自杀便是视王权如无物,她要是活了过来也还罢了,若是死了,日后追究起来,这沉鱼却是她带进院子里头来的,难免有心人不借机兴风作浪一番。 “娘娘也无需太过介怀,沉鱼姑娘即便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料得只要娘娘小心应对当也出不得差,需知那位现在还在嫌隙之中,听说是王爷交代下来的让王妃亲自审查,那位自昨天傍晚便去了王妃的德芳斋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出来过了” 董妃却是略一沉吟方道“这对我们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上面那位恐怕也是早就见不得那位的张狂了,这次也算是天赐的好机会,恐怕她也巴不得沉鱼就这样死了,好一下子除了我们两个才好,你需知道这王府里头也就是荣妃出身高贵,凭我是万万难及其之万一的,更别提那个陈紫苏了,虽是生下了一个郡主,到底也是个赔钱货,想也入不得那位的眼,你当我处处容忍荣妃又是为何?她虽是嚣张跋扈,处处的得罪人,也不过就是一个废物草包,如今也不过是凭着年轻貌美加之家世两样得了王爷两份的宠爱,料也不得长久,所以我也不必费力去与她争抢,她再处处与我不过,到底也是摆在那明面上的,总好过上面那位,面子上端庄贤惠里子里却不知道在使什么心机手段,端端的让人晚上也睡不踏实!”她叹了口气,忽然道“我倒不希望荣妃这回就这样的气数尽了” “只是……”徐嬷嬷犹豫半响“那件衣服……到底是为荣妃备着的,如若荣妃不出事,外面这边恐怕就要难以收场了”她突然顿了一顿,眼扫向床上的沉鱼道“却不知道躺着的这位怎么那日偏偏就好巧不巧的就穿了那件出来了” 董妃闻言,却是眉心一跳,眼看着床上的沉鱼,也是陷入了深思,良久方道“我看只是巧合,她却不像有这样的心机手段的,且是赌上性命的事情!” “奴婢瞧着她也不像这般有心计的,但是这府里头的各位心里头都有杆子秤,谁是该先除去的,谁是该留到最后的,以娘娘为例,自然是先将那娼,妇先除了才能后患无忧,若是留着她,难保以后不是最大的祸患,以王妃娘娘而言,却是迫不及待的要除掉荣妃的,需要知道荣妃身份摆在那边,若是以后她诞下王子,便是王妃娘娘最大的隐患,即便她在府中处处树敌,四面楚歌,到底娘家还有几位掌权的人物在,若无大错,王妃也是束手无策的”她突然顿了顿,眼看着床上的沉鱼“以这位而言,如今是依附在娘娘手下,娘娘自然是处处的护着她,王妃娘娘那边她便是有那个心也是有心无力的动不得,陈妃因为有娘娘顶着,自也用不着她动手,若是先从荣妃开刀又有王妃帮衬着,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除了荣妃,日后她住在这锦桃园中总算也算踏实了。” 董妃却是摇了一下头“你道是她设计荣妃未免太过牵强了,且不说荣妃落马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说那一下子下去她却是连眉毛也不曾皱一下的,我看倒像是被荣妃逼急了了所为,否者拉不下荣妃倒赔上了自己一条小命倒真是得不偿失了,何况她又怎会知道那件衣服里头藏了那个东西……” “娘娘也说了逼急了,想来园子里头的个个都自持身份,虽是没有一个看她顺眼,到底不会明里头去找她麻烦,就只一个荣妃纵容着下人去找她麻烦,若是她就拼着一条命去,拉下了荣妃,又侥幸的活了下来,从此她在锦桃园还有哪个会明目张胆的来犯?说不定还能因此更得王爷的宠爱也犹未可知了?” “不对!嬷嬷说的还是太过牵强了些,搭上自己一条命去换荣妃有可能的失势,未免赌注太大了些!” “娘娘!”徐嬷嬷只一皱眉,良久方道“她也不一定会死啊,否者她那根簪子不往脖子上去插,单单插在胸口,那件衣服上,若不是插在那衣服上,太医去拔那簪子的时候,也不会去绞开那衣裳,若不绞开那衣裳,又怎么会发现那里头藏着的巫蛊之术,且她在自杀之前,特意又说明了那衣服是荣妃那边送出来的,可不是太巧了么?且那根簪子能有多长多粗呀,王府里头养着多少的大夫,若是王爷愿意,宫里头的太医也是随叫随到的。若是救治及时,端端的是死不了人的!” 董妃听到此处也是眉头一皱,眼看看床上的沉鱼,又看看徐嬷嬷,良久却听到自己沙哑着声音道“若真如嬷嬷所说,她这心机也委实吓人了,她不仅连我们也算计进去了,更是不惜自己的性命了,她这般的拼命,又是为了什么?” “奴婢也就是不明白这其中关键,想了一晚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若只是为争上位,未免也太过偏激了” “却不是偏激,乃是蠢顿!”董妃却是一敛面色,目光涟涟的看着沉鱼“需知她出身低,贱,即便是扳倒了荣妃,也自是别人顶上,万万也轮不到她去。”她忽的一笑“嬷嬷也太过谨慎小心了些,需知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是打算在她身上下这本钱,自是不能这疑神疑鬼的,这回虽是无故的搭上一个荣妃,也只能说是天意,也算她自己时运不济,怪不得旁人!” 徐嬷嬷犹豫半响,再看一眼床上昏睡的沉鱼,到底也只能低应一声“是”字。 “卫辽……卫辽……”却听床上的人儿突然低吟了两句,声音虽地,却是咬字清晰。 “啊!”董妃低呼一声,手绞着香帕却是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嬷嬷!她在叫谁?”董妃忽的回头,髻上玲珑珠翠“哗哗”作响。 “娘娘!”徐嬷嬷也是吓了一跳,慌忙的扯住董妃。 董妃这才回神,捂住胸口环顾了一下房内,幸好,因为沉鱼出事,司马原迁怒锦桃园众人,就连冰清也暂时被发落到外院,现在房里头的众丫鬟都是暂时她从良辰苑带过来的心腹,且那些丫头都离得远了,不一定听到,就一个美珠正好伺候在床边,美珠跟徐嬷嬷一样都是自小身边伺候着的,自是可以放心的,乃是这样她还是余悸未消,不放心的再环顾了一下四周。 “娘娘!”徐嬷嬷慌忙的扶住董妃坐下,又朝屋里头的众人呵斥道“都还杵在房里头做什么,还不去外面守着,屋里头有美珠跟我就够了!” “是!”众丫鬟慌忙的应声出去。 “嬷嬷!”董妃不放心的拉着徐嬷嬷的手“刚才她在唤谁的名字?” 徐嬷嬷皱一皱眉,良久方道“奴婢若未听错,刚才沉鱼姑娘唤的是大将军卫辽的名字” “丝”董妃却是倒吸一口冷气,良久都未开口出声。 “美珠,去打盆热水过来,让我给沉鱼姑娘净面!”徐嬷嬷到底年老沉着,见董妃良久不语,这才转身吩咐美珠。 “是!”美珠也是唬了一跳,慌忙的应了一声,急冲冲的就跑了出去,脚步竟有些凌乱,刚刚她离得太近,自然听到沉鱼唤的什么,当朝的国安大将军卫辽,又有谁人不识。 第6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秀荷推开窗户,午后的风带着夏日少有的清凉,檐角的牡丹开的肆意荼蘼,她瞄了一眼,那青碇金刚的细竹花盆上微微蒙上了一层灰。 “我看你倒是甚少得闲到我这边来坐,今儿个怎生的这般的清闲了?”桌边一个青衣美妇一笼蝉鬓,似笑非笑的睇了秀荷一眼。 秀荷闻声一笑,转过身来,却是一整面容恭敬的答道“奴婢不蒙陈妃娘娘召见,私自也不敢进这芙园来的” 陈妃闻言却是一愣,半响面色一红啐道“好个尖酸的蹄子,半点也错不开损我的机会” 秀荷只一笑却是未答,她跟陈妃却不是一般的交情,当年董妃受宠可谓之一时无两,往往是三天两头的出入沉香园,而陈妃那时作为董妃的贴身丫鬟自然是时时陪伴主子左右,这样一来二往,进出相见的日子多了,跟秀荷她们也算相熟了,她那时还只是院子里负责洒水的丫头比不过陈妃是董妃自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侍女,再加上她并不是家养的奴才,又是刚进园子,总少不得有几个拿起子的婆子处处的让她难过,寒冬腊月的一大早的便要起来洒水扫地,早饭却不管饱,硬邦邦的馒头咬下去,咯的牙口生疼生疼的,即便是这样管事的嬷嬷也不让她吃的安心,明明是负责洒水的,却又说小厨房里头差人,让她去烧火,她只好将馒头揣进怀里,紧赶慢赶的又往厨房跑。 在厨房又是忙活了大半天却是连口热茶也是没的喝就被大厨赶了出去“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了?王爷那边传膳了,这儿没你的事情了,赶紧的出去吧!” “是!”她慌忙的应声出去,桌子上摆着的饭菜点心她却连看也不敢看,那香味真是香的真是诱人犯罪! “李厨!午膳都打点好了吧?王爷跟娘娘那边可都等着了……哎呀……” “对不起,对不起”秀荷一个踉跄却是滚倒在地,手手着地却是擦开了一条大口子出来,顾不得身上的伤,忙就伏地磕头认错,那银线双蝴蝶图案的绣花鞋,千花百褶的连衣裙角,但看那被自己碰到姑娘的服饰也知道这是的人物必定不是自己一个粗使丫头能够得罪的主。 “你做什么啊?真真是不要命的乱闯了不是?”李厨子首先反应过来就是拔高音量的大骂了她一顿,转首又忙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脸来笑道“连珠姑娘没事吧?刚进园子的小丫头不懂事,毛手毛脚的有没有撞坏您了?真是的,这样的丫头怎么也不能留在园子里头,早该发落到外院去的” “丝!”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伏在地上,却是大气也不敢喘,只是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没事!李厨你快些上菜吧!这小丫头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良久她方才听到那位姑娘开口说了一句。 “嗳!”她听到李厨慌忙的应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起,众人端着饭菜鱼贯而出。 她伏在地上,鬓角的冷汗蜿蜒的从颊边滑进颈间,阵阵的发寒。刚才她一时的大意没有认出来,现在一回想,李厨说的这连珠姑娘不正是董妃娘娘身边的连珠姑娘么?素闻这位连珠姑娘乃是园子里头拔尖的人物,模样品行都是万里无一的,更难得是腹有诗书,一张巧嘴妙语连珠,传闻董妃娘娘刚进王府那会,有一日王爷歇在那里,恰巧是七夕佳节,众人把酒言欢,月前赏花,王爷一时兴起便出了一对曰:临东岳,眺西海,叹中庸。仰北斗,忆南国,告上苍,前情怎堪?下世化云,泪流成海。问场中谁能对出下联,场中一时寂静,竟无一人可对上,董妃虽是书香出身,一时间也是锁眉不展,正在此时,原本站在董妃身后的一名丫鬟上前两步便对道“寻紫陌,俯绿野,迷红尘。望蓝天,误黄泉,若白头,青春何在?橙阳似血,心痛如尘。”此联不仅对仗工整合情合理,更是难得的妙对,单那句望蓝天,误黄泉,若白头,青春何在?便是情景交融的妙句,想当初秀荷初听园子里的老人讲起这段妙趣之事之时,不由的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连珠姑娘心神往之,暗中心折不已,想来大家都是为奴为婢的,连珠姑娘的境界比起自己又何止是云泥差距了?若白头,青春何在?若白头?青春何在?恐怕自己这一生也不会知道青春为何了。 司马原闻得此句不由的一惊,更见对方不过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且是丫鬟模样,不由的更是侧目,问道董妃,这丫头是何人。 董妃一一做了回答,当听到这丫头娘家姓陈,闺名紫苏的时候,王爷却一笑,问道“可是紫苏花的紫苏?” “是!”紫苏上前恭敬的答道。 司马原见她仪态万千,进退有礼,不由的更是赞赏,笑曰:“花虽喻人,然到底是红尘俗物,紫苏又素来轻挑,到底还是人妙!更难得是那份才气,当得上时妙语连珠了”他这话已有大加赞扬之意,董妃素来人精,听了又岂会不明,当下接口道“爷确是慧眼识人的,臣妾也老说,以这花名为名,却是那花沾了她的才气了”董妃说完掩唇一笑,媚眼如丝扫了紫苏一眼,笑道“爷既说她妙语连珠,不如便把这连珠二字赐给这丫头如何?” 司马原当下抚掌称好,一锤定音个,陈紫苏也正式易名为陈连珠。 海蓝底子的罗裙在地上扫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那碧玉的手镯腕间盈盈,连珠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淡黄的玉米馍馍,上面齿痕清晰,却是已被咬了半口。 “姑娘!”秀荷一惊,眼看着她从地上捡起那馍馍,一摸胸前,空荡荡的,想来正是自己早上没来得及吃完的馍馍,肯定是刚才撞她的时候滚落的,当下心中既窘又怕,窘的是在这位德才兼备的连珠姑娘面前如此的糟蹋,怕的是不知道连珠姑娘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映像不好,她倒是不惧连珠姑娘责罚自己,毕竟这么一位天仙化人的人物,必定也有着一颗能与其美貌相媲美的菩萨心肠。 秀荷想到此处不由的一笑,想当初自己又是何其的优质,这园子里头又有着多少天仙化人的人物,这些人里头又有几个不存着害人的心思,幸好,只是幸好,当时她遇到的是连珠,而不是别人,否则她的境遇是不是又跟现在不一样了? 连珠却只是拿着那个馍馍,良久似乎是叹了口气“在园子里做事,切莫慌里慌张的,这样横冲直撞的,总有一日会惹下大祸的” 秀荷一愣,正待答话,却是身子一轻,人已被她托了起来,手上一暖,却是两个碗大的白面馒头。 “我……”她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抽出手来,却是不敢拿那馒头。 “你且拿着!”连珠却是手上用劲,强按住她“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我给的,自不会有人说你,且你那馒头哪还能吃了!” 秀荷一愣,却见连珠一笑,转身便出了小厨房。她手捧着那两个馒头,良久却是一滴清泪滚落下来,这是她出身以来,第一次吃到这样雪白的馒头。 “呵”秀荷浅笑了一声,从记忆中抽回思绪,道“陈主子也真是个暴遣天物的,外面那盆要是奴婢没有看错,可是那位那边抱来的火焰奴?” 陈妃面上一愣,正待答话,门外却是珠翠一响,扭头看去,却是茶水间的丫头上上了茶水点心。 “行了,放下出去吧!”陈妃眉头一皱,便挥帕子赶人。 “是!”丫头嘴上应了一声,放下茶水点心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秀荷眼见那丫头退了出去,方才一皱眉头道“娘娘这院子怎么还不换掉个把的人了?” 陈妃只一笑,手拉着秀荷坐下道“你当我不想,只是你知道我家欣荣得之不易,若不是有那位处处的在宫里头担待着,这些年也有不了我的安生日子,更难得的是她作为嫡母没有从我这边要走欣荣,你知她只要开口我是万万回绝不得的,只要欣荣平安无事,便是我这园子里处处都是她的人,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秀荷听完,却是眉心一跳良久也说不得话来,她素知道若不是王妃在宫中说了好话,连珠在这园子恐怕也真是无一日的安生,只是如今连珠的身份可不比从前,先不说是欣荣郡主的生母,旦是与王爷多年的恩爱也是可争之一争得,可怜她素来仁厚,万事不与人争得个性,放在这园子里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虽是说托了王妃娘娘的恩德,可是这些年你的身子也没有一天好的,也不得不说说也是托了王妃娘娘的福气,要不也不用把个好好的人生生整成个药罐子了!”秀荷到底不忍,生生的回了一句,出口方觉不好,这些年她越发的沉静得体,在司马原房里也算得上独当一面的人物,只是每每在连珠面前,却是如何也沉静不了,她总以好心度人,却是人人都想害她。 果然陈妃面色一愣,眼看着秀荷,面露凄苦出来。 “娘娘!秀荷该死,不该口不择言了!” “不碍事的!”陈妃摇首一笑“你当我不恨,只是恨又有何用了?我们这个园子里头也就荣妃出身的好,现下如何了?争强好胜也不见得便就能争得过去,如今的万春园门庭破落,恐怕是连只鸟儿也不愿意多留了吧,那火焰奴从外院搬过来的时候我就情知不好,只是不知王妃如此心狠,王爷竟然也由得她,一点也不顾及这些年的夫妻情分!” “娘娘你不知晓,这件事情也算是荣主子犯了大忌了,千不该万不该的,不该涉及到巫蛊之术,你知王爷最最忌恨此事了,况且也不能说王爷无情,这事情还只是在王府里头私了了,若是传到太后耳中,可不是如此轻了的事情了!” “嗯!”陈妃轻吟一声,良久才道“只是不知那位沉鱼姑娘又是怎样的人物了?” 第6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广袖流云的霓裳,千层万层的好像永远都穿不完一样,沉鱼只是站着,任由左右的丫鬟一件又一件的往自己身上套着,流烟色的丹红恍惚了她的眼,这是上好的阮烟罗,这样色泽上乘的即便是宫廷也是难见的,她知道苏杭两地每年也只能敬献的出九匹这样的丝缎,这是太后恩赏下来的东西,同这丝缎一同恩赏下来的还有太后一道懿旨。 “传太后娘娘懿旨,荣氏玉仙素行不良,行为乖张,谅其父乃九卿之首,开国元老,这才多加容忍至今,然其不思己过,不知悔改,近日竟在后宅之内大肆玩弄巫蛊之术,行为着实可恨可气,大伤哀家一番怜惜抚慰之情,幸而未有人因此殒命,然之行为着实祸患无穷,不惩不足以平人怨,不罚不足以平人怒,现将夺去其侧妃称号,贬为庶人,遣回荣国府。再则,荣氏巫蛊事件所连柳氏,因其不惧强权,才让荣氏落网,哀家怜其遭遇,特准开恩,升其为靖王侍妃” “谢太后娘娘!”司马原及一班家眷伏地谢恩,只有荣妃因其待罪之身被困在万春园才未得出来,沉鱼伏在众人之中,心中只觉诧异莫名,太后这卷子懿旨来的太过突兀,突兀的让人想忽视都难。若说其为了铺平王妃之路,断了荣妃生路,要遣送其回家也未必不可,只是却破例的抬举自己也未免的说不过去了。 “柳妃娘娘,还不快接下懿旨!”传旨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沉鱼耳边响起,她唬了一跳,一抬眼,那朱红的锦缎上色彩斑斓的五彩金凤几乎刺痛了她的眼。怯怯的伸出双手,几乎是颤抖的接过那卷懿旨,一般来说,这懿旨也该由司马原接才是,怎生的轮到她了? “嗳!接下便是了!太后好生吩咐的可是要给柳妃娘娘亲自接下的!”传旨的太监一笑,沉鱼心中却是一阵,猛然间一抬头,正对上司马原望来的眼。 “既是太后吩咐的,你好生收着便是!”他面色不变,转首却是一笑“公公喝杯茶再走?” “不,不,不了。杂家还有差事在身,不能久留,这就告辞回去了,王爷还请留步!” 沉鱼手抱着那卷子懿旨,整个人便好似如坠雾里云端,再分不清这是好是坏,展开卷子,墨色的字,娟秀的颜体小书,字体清丽俊秀,显然是名女子所书,颜体素来讲究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又气概凛然,所以男子多写此体,而女子甚少用之,所谓“颜筋柳骨”一般闺阁小姐均偏爱清俊柳体,就连沉鱼也多练柳体,少用楷书,至于颜体更是少有临帖,而这名女子却能将颜体练就到这般,委实让人敬佩。落款处却是加盖了太后玺印,大红的朱印一盖,沉鱼这名侍妃身份便是一锤定音了。 “王爷吉祥!”她只是恍惚了一下,乍然间便听到屋子里山呼的请安声,身边的丫头“呼呼”的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她听到司马原平静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额间的玉翠玲珑发出细微珠玉的声响。 “你穿这个很漂亮,丹红倒映得脸色好了几份!” “是!烦爷挂心!”她回头先是一笑,天青的黛石颜色的袍子,他近来却是极爱这黛青一色,她看着目间一痛。 “你们先下去吧!”司马原开口吩咐道。 “是!”众丫鬟行礼依次退了出去。 屋角挂帘的金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上前两步,鹿皮的轻靴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吓了一跳,却是他突然伸出手来紧紧的扣住她。 他抓的太紧,她禁不住有些疼了,“爷!”抬目望去,却见他目色沉沉,似有暗云浮动,她心中一唬,正待抽出手来。 “我……”他却突然开口,眼望着她,“我原打算将你留在此处,即便不能一生无忧,本王爷必定能护你周全……”他忽的一顿,只是看着沉鱼。 “咯噔”一声,沉鱼只觉心中什么一动,隐隐似有所悟,“王爷!我……” 他只一摇头,阻止她再说下去,“既是你所选择的,本王爷也由得你,只是需记得本王跟你说过的话便可!”他说完,手上却是一松,扭过头去便是要走。 “王爷!”她猛然一惊,唤了一声,见他停在门边,手浮在门扉上,听到她叫自己,手指慢慢的卷曲成拳,回头却是一笑“早些出来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 她愣了一愣,眼望着他,良久也是一笑,屈膝一福“臣妾谢王爷提点!” 深紫的雕花木门上木兰的叶片厚重繁复,密密匝匝的恍惚了他的眼,他手抚过那片片的浮雕,良久低笑一声,“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他这话出口竟带着三分的冷意来,沉鱼还来不及反映,却见那青色的身影一闪,门扉“啪嗒”的一声又紧紧的合上了。 “娘娘!”门口有小丫头怯怯的唤了一声。 “进来吧!”她面色一整已换上了该有的表情。 丫鬟们得了允许这才推门进来,门口依次的行了礼,恭敬的走近沉鱼。 “娘娘!奴婢锦绣是专门负责为您梳头的,娘娘有什么要求还请先说一声,奴婢也好根据您的意思装点打扮!”一个容色秀丽的丫头上前两步,恭敬的垂头询问。 “锦绣?”她皱了一下眉头,却是记起冰清与腊月却因为自己的事情被牵连发落到外院去了,先下伺候自己的都是从各个园子里先挑出来的丫头。 “是!奴婢正是锦绣,娘娘有何吩咐!”小丫头听到沉鱼唤自己,连忙诚惶诚恐的答话。 “不!没什么!”她转身,青鸾桐花的铜镜里自己的面容越发模糊起来,“今日对于本宫来说虽是个大日子,但是园子里头各位主子俱在,我人微分低,所以着装打扮都不宜太过招摇”她顿了一顿,见众人都垂首倾听,这才又道“只是王爷也邀请了朝中太半的大人们前来宴席,各府太太小姐必定都是盛装前来,我作为王府一员,若是衣着太过寒酸也未免贻笑大方了,到时候本宫落人口实也还是小事,丢了王爷脸面事大!所以今日着装打扮只要做到两条便可!”沉鱼说道这边眼望向锦绣。 锦绣并不抬头,只是微福一□子道“但凡娘娘吩咐!” “第一便是大方不失庄重,第二便是得体不可惹眼!”她眼望着了锦绣一眼“既是王妃娘娘那边来的,这点子我不说你也该明白的吧?” 那锦绣正听她说话,冷不防她说出这么一句,心中一跳,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浅笑一声“旦请娘娘放心!” 云宝坠子猫眼石一共一十二支,梳成宝扇形的发髻上一边各插了6支,中间一颗钻石缀的东珠,端的是明艳照人富贵吉祥,颈上璎珞八宝的金锁坠的蓝玉宝石,细长的澜珠耳坠一直垂到肩上,沉鱼揽镜自照了一番,面上不变,心中却是一点头,暗赞这个锦绣果然七窍玲珑的,她虽说不能太夺人眼球,只是各院的恐怕个个也是如是想的,必定也不能让她占尽了风光,今晚必定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倘若自己真的是一身素气掩在众人之见必定是更加招人侧目。 “娘娘可觉得尚可?”锦绣退到一旁却是恭谨的再询问一遍。 “恩!却还一般”沉鱼扭头瞟其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满眼的珠光宝翠,她伸出手,细长的蔻丹指甲在其间流连一遍,拣起一多多宝翡翠芙蓉的绢花斜斜的簪入鬓角“这样方好!” 锦绣一愣,抬眼偷望了沉鱼一眼,低头方道“恰配娘娘这衣裳,一身的喜气了!” 第6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琳琅的宫灯一直从后院挂到前厅,蜿蜒而迤逦的排列着,旖旎的散发出薄薄的光辉。沉鱼伸出手,轻轻的托了一下宫灯下垂着的细红的络子,痒痒的带着淡淡夜色的凉。 “娘娘!”锦绣低低的唤了一声“您小心着脚下” 沉鱼愣了一下,七月的蔷薇开的极是茂盛,那肆意盘延的枝蔓几乎爬满了整个青石的院墙,有几根茂盛的更是穿过了青石的小道盘在了对面的凤凰树上。 “这路该清理一下了!”沉鱼皱一下眉。 “是!”锦绣忙应了一声,一边小心翼翼的提了提沉鱼的罗裙,好让她能顺利跨过藤蔓。 一边掌灯的画夏忙高举“气死风灯”为沉鱼照路,嘴上顺口说一句“这条路原就靠着荣主子的万春园,她素来喜欢这热闹的花草,花匠也禀告过几回,说这边的蔷薇该整整了,但荣主子总说不用,奴婢心想她该市心疼这花长势的好,修剪了未免的可惜了的!” 沉鱼眉心隐隐一跳,一旁的锦绣见势不好,张口便骂道“多嘴!主子问你话了么?况且那是什么荣主子?她是什么主子?” 画夏手上一抖,那气死风灯几乎脱手而出,情知自己犯了大忌,忙一下子扑倒在地直道“娘娘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有风从这园子里过,“沙沙沙”的带动着园子里头的花草发出轻响,沉鱼轻捋了下鬓角的多宝芙蓉绢花,眼望向画夏眉眼已带了厉色“你叫画夏?” “……是!是!奴婢……奴婢正叫……回娘娘话,奴婢正是画夏!”画夏伏在地上却是大气也不敢喘。 “哦?”沉鱼面上一笑道“这名字倒是活色生香的,人也别致,你既是叫画夏倒是让本宫想起一件事情来了!”她顿一顿,面上依旧带着笑“你跟荣氏屋里头的画屏,画幽又是什么关系?” “娘娘!”锦绣忽的惊慌的低呼了一声,却是扑通一声也跪倒在地“娘娘还请高抬贵手饶过画夏!” 沉鱼面上一顿,却是抬目向锦绣看去,她人跪在地上,面上凄凄惨惨却是一片惨白“她有没犯了什么过错,平白的要本宫高抬什么贵手了?”沉鱼请冷冷的一笑,瞄向二人,画夏跪在一边,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手上提着那盏气死风灯却是怎么也不敢松手,冷莹莹的光亮现出那手上细小的青筋,“突突”的打着颤。 “娘娘!”锦绣咽了口唾沫,偷觑了沉鱼一眼,见其面色如常,这才低低的陈述道“画夏跟奴婢原是表姊妹关系,十二岁那年因着家乡发了大水,便一同被卖进了王府,奴婢到了王妃身边,画夏却到了荣氏身边,可是……可是娘娘!”她突然激动起来,眼看着沉鱼道“画夏原是在荣氏身边当过两天差不假,只是跟画屏画幽几个却是不同,她不过是外间里头粗使的丫头,只因着荣氏的喜好,才被冠上了画字为名,所以奴婢是可以以脑袋担保说画夏绝对跟荣氏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任何一个府里头的管事,画夏真的不成经过荣氏的内房过的,跟荣氏更加是一丁点的干系也无的”锦绣说到最后隐隐已有激动神色,显然是跟这个表妹姐妹情深,而画夏却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摸样,依旧是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娘娘不相信奴婢?”锦绣见沉鱼半响未开口,只是请冷冷的瞧着,不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起来吧!夜宴也该开始了!”沉鱼一拢云鬓,却是先行两步,缓缓的沿着青石小道向前走去。 锦绣面上一愣,却忽的清醒,忙手拽着画夏起身,口中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为娘娘照着点得路去” “啊!是!”画夏唬的一跳,慌忙得小跑着上前,给沉鱼照路,锦绣也赶紧赶上,徐徐的跟在沉鱼身后。 七月芙蕖开的刹那嫣红,满园子的宫灯,挂的是璃彩万千,沉鱼踏着细碎的剪影,淡淡的荷香四溢,只觉让人在此间沉醉。 司马原回头正对上沉鱼的眼,琉璃琥珀的光华盈盈一水却只在她的眸,他伸出手,她莞尔一笑,徐徐上前,场中众人已有所觉,纷纷调转目光看向沉鱼,这个集万千争议为一身的女子到底所为何人。 “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她徐徐弯腰一福,却被他一把托住“柳妃请起!” “谢王爷!”她抬眸,盈盈一笑,含羞带却。 司马原眉间一展,也回之一笑。 “妹妹来的好慢,却是忘了今日自己才是这夜宴的主角了么?” 沉鱼回头,却是王妃由一个丫鬟扶着缓缓而来,千折桔花石榴红锦裙上,白玉羊脂环佩成串叮咚,宫灯下折射出一片祥瑞之光。 “给王妃娘娘请安!”场中之人见她到来一时间纷纷上前请安。 “快快请起!”王妃作势一惊,把手从丫鬟手中抽出,顺手扶起身边一位命妇,“都快起来吧,自家的宴会,繁文缛节的还是收收的好,今日原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都沾着柳妃妹妹的光,大伙儿聚聚罢了!”她这样一笑,目光已越过众人向沉鱼看去。 沉鱼眸色一沉,目光与之相遇。盈盈报之以一笑,当下一福身子道“王妃万福!” 场中一片寂静,众人皆看向两人,王妃缓缓上前两步,伸手虚虚一扶“妹妹快快起来,都是自家的姐妹无需如此客气” 沉鱼面上一笑,正要起身,却是手上一紧,王妃已贴到自己耳边,声音清冷“你需知今日所得是谁恩赐,日后谨慎做人!” 她说完即刻松手,只是一笑“妹妹还不起来么?” 沉鱼眸子一垂,当下再一福身道“谢王妃娘娘!” 王妃一笑,凤眼微眯,只一点头,转首对司马原一笑道“柳妹妹真是玲珑剔透的人儿,难怪爷要喜欢,连臣妾见着也是我见犹怜似的!” 司马原报之一笑,眼望向沉鱼,眸色深沉,浅浅一笑,却是玩笑一般开口道“可不是么?本王也是为她日日辗转难安了!” 他话一出口,沉鱼却是唬了一跳,愣在当场,眼看着他,却见其站在宫灯之下,剑眉朗目,面如冠玉,栩栩不似凡人,当下心中一跳,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王妃面上一愣,半响也是一笑“王爷又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场中众人都呵呵浅笑出声起来,司马原却未多言,只是一笑,伸手拉过王妃,却是眉头一皱道“你这衣服太过单薄了些了,手却这样的凉” 王妃眸子一抬,浅笑一声“劳王爷挂怀了,今日衣服也为的穿少的,却是臣妾身子寒了,穿再多也是暖不了的” 王爷一笑,靠近王妃,贴耳低语一句,他们虽是耳语,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一时间场中靠近的几名女眷皆是羞红了脸,沉鱼靠的本就近,那话听的更是清晰,却听他说的是“可不是冰肌玉骨清无汗,然则夜夜叫人销,魂难安了!” 王妃面上一红,抬眼睬了司马原一眼,媚眼如丝,已是娇不可言,娇嗔一句道“王爷凭的会骗人,臣妾哪敢自比花蕊夫人了!” “姐姐如何不敢当了,花蕊虽素有才名艳名,到底不过亡国之妇,哪得姐姐贵不可言,富贵吉祥!”却听一人忽的开口,众人举目看去,却见一宫装贵妇,手扶花木,嫣然一笑,徐徐而来。 第6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女子伸手摘下面前一朵月季,额间一粒雨滴水钻泽泽生辉,云鬓微斜,梳的却是彩云追月的半月髻,明眸皓齿当的美艳照人,她眼望向众人清浅一笑,款款而来。 王妃眉头几不可闻一皱,即刻又笑道“陈妃妹妹素来喜静,今日哪得的闲情凑这份热闹来了了?”她这般说完,扭头便看了沉鱼一眼,转首便对司马原捂唇一笑,“到底还是柳妃妹妹面子大了!“ 沉鱼眉心几不可闻一跳,王妃向来说话滴水不漏,这话明着只是调笑二人,暗地里着实是句狠话,王府虽大,却只能容的下一个真正的女主人,自古以来,不是西风压东风便是东风压西风,谁能胜一筹,谁就是赢家,这个陈妃素来低调行事,府中一切聚会一向是概不参加,沉鱼来王府时日不短,却从未见着此人,她在自己芙园待着,可谓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界对这个来路不正的庶王妃的风评却是偏高的,怜惜下人,待人宽厚,又是通晓诗文的。沉鱼心中冷冷一笑,这样的人才又如何肯屈居偏偶?王妃的话虽是满怀机锋,然则却是在不经意间给沉鱼提了个醒,自己崛起的同时,荣妃已被遣回了荣国府,侧妃之位便空出一位,陈妃是欣荣郡主的生母,身份已今非昔比,只要她稍稍用些心,侧妃之位舍她其谁?这个陈妃若真是个清高仁善的主,又怎会选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出场?她的出现不得不让人怀疑,一向明哲保身的陈妃娘娘是不是打算出手了了? “臣妾给王爷请安,给王妃娘娘请安!”陈妃上前两步,盈盈一拜,耳边一串流萤玉坠叮咚脆响,素袍轻扬,端得是风姿绰约。 司马原微微一笑,道声“起来吧!”转首便对王妃耳语一句,王妃会意点一下头道“臣妾送王爷!” 司马原抬头看一眼众人,转首对王妃一笑“不必,便只是去跟各位大人闲聊几句,你还要在此招待各位夫人!” “是!臣妾知道!”王妃低头浅笑一声应下“王爷慢走!” “嗯!”司马原点一下头,转身便走,众人忙起身相送,沉鱼一福身正待行礼,却见司马原在身边一停,心中正一跳,却见他偏过头去,扶起一旁的陈妃“你身子素来不好,还是好生的在园子里将养着些的好,少些走动!” 灯光微动,陈妃的面容隐在司马原的阴影之中,忽明忽暗的,良久却听她答一句“臣妾谨记王爷教诲!”声音竟然分外的高扬清脆。 “呵!”良久,司马原浅笑一声,袍袖轻扬,转身便走。 “恭送王爷!”沉鱼福□子,随着众人一同行礼,声音在此起彼伏的恭送之声中,再也听不真切。 司马原因有着朝中的各位大人要招待,自不会在后园多留,男人们都有着男人的事情,即便是在这样的家宴里依旧不忘记了公事,王妃又忙着招待各府的女眷,虽是打着王爷纳妃的旗,可谁也没有将沉鱼放在眼中。 萧氏乃是当朝太后嫡亲的娘家侄女,父亲是镇国侯,母亲是福王长女莲永郡主,姐姐萧微景乃是当朝贵妃,虽是名为贵妃,不过是太后顾及儒臣口诛,暂居而已,想想后位空悬,后宫之中无一人敢樱萧微景其峰,皇后之位对她来说不过是早晚之事。萧家跟司马皇室可谓之世代姻亲,到了太后娘娘这辈,更是达到了权利的巅峰。在这样的娘家背景之下,萧氏的身份自是金贵,是个人见着也是都想巴结的。 各府的女眷围着王妃团团的转着,争相巴结,唯恐落后,沉鱼隐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 “王妃娘娘其实也讨厌这一套虚礼的”忽闻耳边响起人声,沉鱼吓了一跳,一转身,却是陈妃,忙低头弯腰便要行礼,却被陈妃一把托住,沉鱼一愣,眼看着那伸出的手,莹白的手腕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右手上还拿着那朵刚摘的月季。 她似乎知道沉鱼在看那花,转首一笑,看向场中“妹妹觉得这花开的漂亮么?” 她这话来的突兀,沉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顺着她的话答道“这月季开的正好,很有苏轼诗中的意境:花落花开无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牡丹最贵唯春晚,芍药虽繁只夏初,唯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 陈妃不料她能说出此句,诧异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的又是一笑“我虽是久卧病床不出门子得人,倒也防不住那些关于妹妹的传闻,今日看来倒是真的,只是奇怪,怎生的妹妹却独独的喜欢“三苏”的诗作了?” 沉鱼闻言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一红,晓得陈妃意指,当日她因被荣妃欺辱,在锦桃园自缢之时,曾念过苏辙的一首荷花诗句,虽说王妃早就下令对于这件事情的知情人都要三缄其口,但是陈妃是何身份,她想知道,自会有人传给她听。 “开在浊水中,抱性一何洁”陈妃缓缓念出当日沉鱼自缢之时念过的诗句,突然却是一笑,眼望向远方,天黑沉沉的,闪烁着几颗孤单的星子,“你知道么?”她忽然回头,眼望着沉鱼,眸中闪着动人的光彩“以前我也如你这般,今天我看到你就像看到过去的我一样”她这般说着脸上闪着愉悦的光。 那笑容太过耀眼,沉鱼看着一愣,却听她突然话锋一转,便的忧郁起来“可惜……只可惜……咱们都是身在深宅大院的女人,都是王爷的女人,妹妹情操再高,也是不能逾越去的,自古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女子以夫为天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样的话妹妹以后还是少说为妙的好!” 沉鱼眼看着她,到底不曾接口。今夜姹紫嫣红,百花争艳,人人都是盛装前来,唯恐输了体面,唯有这位陈妃娘娘只着了一件简式宫装,白底素袍上零落的几朵别致梨花,她这般的清高某样,到底是装的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揣度的过错了? 她见沉鱼未接口,却并未多言,转首再看沉鱼一眼,一抬手却突然将手中的月季别进沉鱼的襟上,沉鱼一愣,到底不好躲开,眼望着她,却见她突然抬眸一笑,眸色沉沉“唯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咱四时春!姐姐也愿妹妹如此花!” 沉鱼心中一跳,下意识就去扯那花,却被她一把按住,清浅一笑,微微摇了一下头,转首再看一眼场中的王妃,“我该走了,我家欣荣怕黑,晚上没有我陪着总是被梦魇着!”她这样说着再用力握一下沉鱼双手,这才转身离开。 沉鱼一愣,手捂着那花,眼看着她素色的身影在夜色中越去越远。 第6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宴会至半,王妃便带着众人前去“畅听园”听曲,说是园子,其实就是王府之中一处高地,里面假山林立,假山之上筑有亭台楼阁,众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个亭子之中,或是谈话,或是吃点小食。中间有一块八角的低台空地,有戏子站在上面唱着小曲,那穿着红衣的花旦声音拉的极高,依依呀呀的沉鱼听着却觉得烦躁,好像唱的是西厢记中莺莺私会张生这段,有几个年轻的夫人看到红娘拿着托盘来遮张生这段,都扑哧哧笑出声来了。 丫鬟小厮将食物流水般的送进亭中,沉鱼百无聊赖坐在众人之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聚精会神的看着亭角摆着的一个瑞兽小鼎,里面袅袅的冒着青烟,将好闻的梨花香味带至亭子得每个角落,这种花木香气的檀香最是难得,最难得的是梨花清香,香味若有若无,一般花木檀香,如玫瑰桂花之流只能算得次品,像梨花桃花这种,香味不是很重,又带上水果清香,用来渲香屋子是为最妙,只是越是这种檀香越难炼制,调香师必须拿捏好分寸,香味多一份便是太过,少一份别说是起不到提神益气的作用了,就算是渲屋子,也恐怕是鼻子不尖的是闻不到的。 沉鱼正看的出神,冷不防谁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一惊,转头看去,那人却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口上连连磕头认错“柳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沉鱼一愣,眼看着那人伏在地上,粉色的襦裙藕色窄肩坎肩,只是王府惯常的丫鬟服侍。只是那身影却有些熟悉,沉鱼犹豫了一下,正待站起来让她抬起头来,冷冷不防的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柳妃娘娘好大的气势了!”声音竟分外的张扬尖锐。 沉鱼面色一沉,转首看去,却见一紫衣贵妇坐在亭子一角此刻正神态傲慢的看着自己,她身旁的几个贵妇也是神态倨傲的冷眼看着自己,神色之间竟有几分挑衅味道,沉鱼心中冷冷一笑,眼角余光瞄到王妃正自顾自的跟身边几个贵妇闲聊着什么好似从头到尾也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当下只是冷笑了一声,眼扫过那些贵妇的脸,只记得那个紫衣服的是户部尚书彭远的三姨太,不过只是一个侧室,今日敢这样的张扬,无非只是受了有心人的指示,沉鱼倒无心跟她计较,当下一扭头对跪在地上的丫头道“起来吧!” 那丫鬟却似愣了一下,良久也未见起身,沉鱼眉头皱了一下,又道“起来吧!” “奴婢谢柳妃娘娘!”那丫鬟这才赶忙磕头谢恩。 沉鱼却是一愣,这声音却听着分外的耳熟。却见那丫头缓缓的起身抬起头来,碧绿的岚珠耳环却有些熟悉,她依旧是偏爱翠绿这一色的。禁不住眼睛一痛,险些的留下泪来,不过十几日的光景,怎生的憔悴到这份摸样。 冰清再看她一眼,微微福了□子便退了出去,沉鱼却一急,起身离坐,身边众人都诧异的向她看去,她却已顾不得这么多,走到王妃面前,微微一福道“还请娘娘恕罪,沉鱼觉得身子有些不太爽利,还想先行回园子去的!” 王妃一抬眸,倒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既如此,就先行回去吧!夜凉风大,让丫鬟们都留心着点!” “是!”锦绣,画夏本伺候在亭外,见沉鱼起身忙侯到亭口,此刻听到王妃发话,忙上前两步应声答话。 沉鱼微微侧首看了两人一眼,方才又行礼道“劳娘娘挂心,沉鱼便先行告退了!” “嗯!先回去吧!”王妃微微点了下头,即刻便转首跟右手边得一位夫人交谈,再不管沉鱼。沉鱼面上一笑,转身便出了亭子,锦绣画夏两人忙跟在身后。 满园的灯火似乎是已是油尽灯枯,火焰儿微微的发出淡黄的光亮,有丫鬟小厮侍立在角落中不时的往宫灯之中加些灯油。 沉鱼从小道上走过,两旁的丫头小厮见着慌忙的行礼问安。檐角边一个丫鬟正在添灯油,见到沉鱼走来,慌忙的放下手中的油坛子,跪下行礼。 有风从抄手游廊的那头吹过来,带着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气,她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眼那丫头,小丫头似乎知道沉鱼在看她,吓得缩成一团。 “娘娘!这丫头有什么不是么?”锦绣见沉鱼停下来,慌忙的上前一步问道。 “没什么!”沉鱼微笑了一下,道“起来吧!” “谢娘娘!”那丫头忙磕头谢恩,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油,怎么这般的香了?”沉鱼手指着地上的小油瓮问道。 小丫头不妨沉鱼问自己的话,愣了半刻,忙答道“回娘娘的话,这是用的薰衣草的精油搀和的灯油,只有每年元宵方才用来点荷花灯,只是今年的元宵未用完,因已开了封,留着也只是浪费,王妃娘娘便说今夜用来点灯用了!” “哦!怨不得带着一股子薰衣草的香气!”沉鱼抚鬓一笑,突然间面色一变,惊呼一声“锦绣,你可看见我耳边边那朵多宝芙蓉绢花了?” “啊?”锦绣一惊,慌忙的一看沉鱼鬓角,果然那朵芙蓉绢花已经不见了,当下一惊,回头吩咐画夏道“你快打着灯去寻寻,我们一路从畅听园来,中途也未去过别处,若是丢了,也定在路上!” “是!”画夏一惊,打着那气死风等,急忙忙的就沿着来路寻去。 沉鱼眼看着她走,突然就咳嗽了两声。锦绣一惊忙道“要不我送娘娘先回去,若是受了凉,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沉鱼略微思忖了一下,转首看了眼挂满宫灯的走廊道“这路上倒都亮堂,也不妨出什么事,我便自己先回去,从畅听园到此虽算不得远,倒也不近,画夏一个人去寻未必好寻得,你去帮她找找吧!” “这个……”锦绣略一犹豫,再看一眼去路,见果然都是点着灯的,亮堂的很,回头又看了眼沉鱼,这才一福身道“那娘娘小心,奴婢去去就来!” “好!”沉鱼一点头,锦绣忙就转身,急冲冲的去了。 她见锦绣走远,这才一转身,那点灯得小丫头依旧站在檐角怯怯的模样。沉鱼面上一动道“我觉得胸口生闷的很,想到园子里转转,等下她们要是寻来,你就说我往东去了!” “是!”小丫头忙低头应声。 翡翠玲珑的流苏一声脆响,沉鱼手上一抛,那朵芙蓉绢花便坠入了花丛之中。她扭头再看一眼身后,这才施施然的往外院方向走去,冰清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撞自己,她既是故意为之,必定是有事相求,只是如今她为鱼肉,人为刀俎,若是行为太过,反而累及冰清……想到冰清她不由的眼神一暗,冰清……冰清你又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待我了! 外院一向都是粗使丫鬟居住的地方,冰清因伺候她不利,方被调到外院去。外院的条件自是不能跟内宅比的,出了内宅那段路上便没有了宫灯照明,沉鱼拖着及地上裙,慢慢的沿着人工湖的岸边走着,前面隐隐的有水流的声响,不似一般流水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贪玩的丫头趁着天黑出来贪玩,沉鱼下意识的往暗处走了走。 “咔哒”一声,她却一惊,却是脚踩到一根枯枝。 “是谁?”河边立刻有人问了一句。 沉鱼一惊,竟然是个男声,若是被他看到自己这样,那该如何是好?慌忙的就要走,却被路边的花枝勾住了裙角,如何也拉扯不开。 “是谁在那里?”那个男声又唤了一声。 “知书,你是不是听错了?哪里有什么声音了?”有一个声音响起。 “咯噔”一声,沉鱼心中一沉,这个声音,是李墨!是李墨!李墨他……怎会在此? 第6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确是听到声响了!”杨知书转首对李墨一笑“我虽是醉了,也不曾到幻听的地步了!” 李墨眉头一皱,按住杨知书摇摇欲坠的身子“你确是醉了,你且在这边坐好,我上去看看!” “嗯!”杨知书点一下头,他确是醉了,他本就酒量小,无奈他多日不在京城,今日那帮子混世魔王见到他又如何肯放过他,幸好有李墨在一旁担待着,要不此刻也唯有瘫倒在桌下的结果了。 “是谁在那里?”李墨上前两步,借着月色却见一个身影站在那边,人却看不真切,不由的想再往前两步。 沉鱼一惊,慌忙的坐了下去,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月影憧憧,有乌云从天上飘过,她合上眸子,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谁在那里?”李墨眉头一皱,禁不住再上前两步。 “公子!公子还请止步!”沉鱼一惊,攥紧膝盖上的裙子,突然就叫了一句。 李墨一愣,眼看着那模糊的人影,却觉得那声音分外的耳熟“你是谁?”他眸色一沉,禁不住止住脚步。 “我是这个园子的丫鬟,刚才走到湖边,湿了脚,不想惊动了公子!”沉鱼提高手臂,长长的袖子遮住了她的脸。良久却未听到有人说话,沉鱼禁不住的撩开面前的袖子,前面哪里还有半点的人影。 “承宇(李墨的字),刚才那是什么人,你怎么急匆匆的就拉着我走?”杨知书走在后面,回头又看了眼,刚才他分明的听到一个女子得声音。 “一个丫头不小心湿了脚,我们在那不好!”李墨回头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转身往前走去。 “呵呵!”杨知书却是浅笑出声道“早知就让我上去了,佳人湿脚,大好良机呀!也算得一段佳话嘛,想当初那织女若不是被牛郎偷去了衣裳,又哪得的七夕佳话?” 李墨闻言却是一笑“也就你这般的胡言乱语,女子清誉,又岂是你我能轻易损得的,人家姑娘湿了鞋子已经是万般的无奈了,你竟拿来开得玩笑!” “难怪都说我这个妹夫是难得的君子,怪不得了,我是自愧不如的很了!”杨知书当下哈哈一笑,手中折扇一展,人已越到李墨前头去了。 李墨一摇首,只得跟上,恰巧一小厮迎上,见到二人,忙行礼问安“两位大人去哪里了,我家大人可是找了很久了!” 杨知书扶额无奈一笑“沈兄如何才肯放过兄弟啊!” 小厮一愣,杨知书已从他身边走过,李墨上前两步道“你且进去吧!” “是!”那小厮忙应一声,匆匆的跟了进去。 李墨眼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只得无奈的苦笑了一阵,这才跟了上去。他走过檐角的时候停了一下,有只夜莺停在一根木芙蓉的枝条上,沉静着一双黑子似的眼正看着自己,他突然愣了下,伸出手去,那鸟儿却是一惊,还未等他的手伸到,扑腾这翅膀飞远了。他看着那远去的影子,突然间叹了口气,心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累来。夜色朦胧,这满园子的木芙蓉却因未到花季,显得光秃秃的凄凉,他站在这檐角却显得分外的孤寂起来。 沉鱼回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点起灯,有丫鬟侯在园子外头,见她到来,慌忙的就推门进去,喊道“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 沉鱼却只当未听见,自顾自的往里头走。一帮的丫头婆子涌出来,围着她打转,到底不好开口询问。 锦绣跟进房里,忙吩咐画夏去打热水来,又伺候着沉鱼更衣卸妆,一件件的首饰从身上取下,沉鱼却恍然未觉,只是看着那暗黄的铜镜,里头的人却分外的陌生起来。 “娘娘!您刚才去哪里了?”画夏打来热水,锦绣忙湿了帕子给沉鱼递上,偷觑了沉鱼面色异常,到底问出了口。 沉鱼一愣,回神,眼看着锦绣双手奉上的毛巾帕子,帕角绣了一并蒂莲,那颜色却分外的红,她突然觉得厌恶起来,扯了那帕子一把掷到墙角“蒙了心的狗奴才,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能随便过问的,我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是不是事无巨细都要一一的向你禀报了?” “哐当”一声,锦绣正唬了一跳,身后的画夏却是一惊,连手上的铜盆也未抓牢,那水流了满地都是。 锦绣一惊,顾不得满地的水渍,慌忙的就跪下磕头请罪,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画夏杵在一边,却是惊的呆住了。 沉鱼冷笑一声,眼看着锦绣“你莫要当我不知你是谁跟前的人,你需知道进了这锦桃园,不管你原是在哪边当差的,都需谨守着本分,若是敢做那欺上瞒下的勾当,可别当本宫是个善欺的主”她说完,狠狠的看了锦绣一眼,后者跪在地上,却是挺直了背脊,一言也不敢发。 “画夏,你看着她,今夜便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拉她起来!” “娘娘!”画夏一惊,正要开口求情,冷不防跪在地上的锦绣却是一扯她的袖子,面对沉鱼一拜“奴婢谢娘娘手下留情之恩!” 沉鱼眸色一沉,眼望着她,眼神闪烁几下,到底一咬牙龈转身便上了床,再不管她。 模糊的雾气笼罩着整块大地,沉鱼看不清来路,也分不清去路,只是站在空地中央,任雾气将自己吞噬。 “娘!娘!”不知道是谁拉了她的袍角,她一回头,却是一个双目流血的幼童。 “啊!”她吓得尖叫出声,一下子从床上弹起身来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臂弯,“做恶梦了么?”他抱着她,手抚过她柔顺的发,一下下的小心的拍打着她的背。 “王爷?”不确定的唤了一句,又觉好笑,除了他还能是谁了? “是!是我!”他只应了一句,拥着她,小心的拿薄被裹好她露在外面的肩膀。 “王爷!王爷!”她细语的呢喃着,头枕在他的肩上,手慢慢的环上了他的腰,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一片,泪慢慢模糊了她的眼。 “怎么了?”司马原手上一僵,良久将她推开,凝视着她的眼“怎么了?”他抬手小心的拭去她眼角的泪。 “臣妾……”她抽搭了鼻子一下,“臣妾做恶梦了!”她再吸一下鼻子,模样甚是委屈。 司马原心中一动,只觉得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心头挠人一般,不由的眼神一暗,用手在她鼻头上一点,“小东西!” 沉鱼却是不依,鼻头一皱,一把拉过他的手来却是一下子含进嘴里。 “啪”的一声,司马原只觉脑中有根弦骤然的断了,再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隐隐听见有鸟语虫鸣之声传来,沉鱼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屋里头竟没有人,当下唤了一句“谁在外头!” “娘娘起了?”有丫头听到声音,慌忙的进来行礼问安。 “嗯!”沉鱼打量那丫头一眼,却是眼生的很,不由的问道“画夏了?” 那丫头脸色一变,忙低下头去答道“回娘娘话,锦绣姑娘昨夜跪了一夜,早上起来早就不能走了,王爷交代让画夏姑娘先行照顾她” 沉鱼眉头一皱,昨夜司马原来时,锦绣正跪在房中,他自不可能没有见着,只是他竟也没有问自己,当下再问那丫头“那王爷是怎么说的你知道么?” “回娘娘话,奴婢当时是在外面伺候,不知道王爷怎么说的,只是王爷早上走时交代,说锦绣姑娘是王妃娘娘对娘娘的一片心意,画夏姑娘却是手生了点,娘娘房里头的人手照应不过来,难免的火气大了,这也是奴才们得不是,还说娘娘以前用惯了的冰清姑娘跟坠儿姑娘,虽是犯了过错了,如今该罚的也都罚了,娘娘若觉得还可用,也自可调回来的!” 沉鱼眉心一跳,却料不得司马原竟如此说,昨夜她因一时怒极攻心才惩戒了锦绣,如今细细一想已是大大后悔,所谓大狗看主人,锦绣毕竟是王妃园子里头来的,她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羞辱,难免日后王妃不会借机报复,到时候她势必要为今日所为付出代价。只是司马原却站了出来,他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无形中却是将这个隐患给消除了,日后王妃即便还是记恨此事必定也因为当初司马原知情,也保留三分情面,而且不知是司马原有意乃或无意,她近日确是有着将冰清调回来的打算,若是自己开口去求王妃,未免落人口实,还要看人颜色行事,如今他金口一开倒免了自己不少弯路。 第6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倚在窗边,外头艳阳高照,枝叶儿微微的打着卷,有蝉高挂在枝头鸣叫,丫头们唤了小厮拿了长杆子去黏,那蝉被粘了下来,立马就被弄死,沉鱼眼看着突然唤了一句“外面有人么?” “娘娘?”立马有丫头隔着帘子答应一声。 “去吩咐外面粘知了的几个奴才,别粘了,我喜欢听它叫唤那几声的,才觉得园子没那么的冷清了!” 那丫鬟似乎不料沉鱼会这样说,犹豫了半响,方才应一声“是” 沉鱼倒也没有在意,只是趴在窗台上,眯着眼睛打量那合欢树下圆圆点点的光斑。 “你倒是清闲!”冷不防的肩上被谁一拍,沉鱼正唬了一跳,一回头正是司马原,忙就要起身行礼,却被他一把按住“你且坐着吧,我也陪你坐会”他顿了一顿,见沉鱼仍然是坐不安稳的样子,便只是一笑,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的拥进怀里。 沉鱼正一愣,手肘抵在他得胸前,便要去推。却听他一声喟叹,却似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我也不能长待,这几日的事情颇有些烦人,我虽是惦记着你,却也是抽不出的空来,你需知我的苦衷才是!” 沉鱼目下一动,手交握在胸前,到底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司马原最近一次来,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有几日,坠儿老有意无意的提到司马原今夜又留在某某娘娘那边过夜了,说完便无比哀怨的看沉鱼一眼,沉鱼却觉得好笑,丁点大的丫头片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心眼。不过这般的次数多了,她见沉鱼始终的没有表示,也便是心灰意冷不再自作多情的提点沉鱼了。冰清似乎也有点着急,三两次的提过,王爷这一向都是在王妃的德芳斋留宿的,沉鱼但笑不语,陈妃带病不能伺候已不是三两日的新鲜事情了,荣妃被遣送回娘家之后,董妃竟也病了,沉鱼封妃那晚便是称病不来,此后已是连着病了两月有余,竟然是药石无灵,她去看过几次,真真是一日比一日的消瘦,面容枯槁,这样带病得身子,即便是司马原想去,怕是董妃也不敢久留他下来。 “你最近好似是瘦了!”他搂紧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慢慢的蹭了两下。 “近日的天却似秋老虎,格外的热,臣妾热的总觉得胃口不太好,好在也快到中秋了,过了中秋,便也不会这么热了!”沉鱼体贴的答了一句,倒不敢让自己的事累他烦心,其实近日是半点东西也吃不下的,她素来的胃口不好,这几日却格外的厉害,也唤了家中的大夫来瞧过几回,只说是肝火太旺,又说说气虚体弱,来来回回的换了三四张方子却总不见得效果,反而越来越没胃口,有时一日三餐也不见得能吃下三两口的东西,全凭着冰清会做一碗苏州特色的果冻膏子,这才每天能吃上点下饭的。 “嗯!”司马原应了一声又道“切莫要炜疾忌医,需知防微杜渐的道理,小病酿大为时晚矣!” “臣妾定当谨记王爷教诲!”沉鱼眸子一垂,半倚在司马原胸前。忽听他胸前一震,拉着她起来,忙诧异的抬头看去,却见他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沉鱼顺着他得目光看去,却见窗边那柱合欢树上,一只知了正尽情的欢叫着,而它身后,一只螳螂正挥舞着前肢要去捉它,沉鱼目下一沉,眼见那螳螂一下子捉住那蝉当场咬死,突然“扑啦”一声,一只黄雀俯冲下来,一口咬住那螳螂飞上天去。 沉鱼目下一寒,望着那飞上南天的身影久久不能言语,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听司马原“哈哈”一声低笑,浅拍了沉鱼的肩膀道“你虽是怜它性命,到底是弱肉强食,如此目光短浅之物,终是不能长久!” 沉鱼面上一愣,半响不能言语,良久却道“臣妾不是佛祖,自是不能割肉喂鹰,臣妾也不是文臣武将,自也不能说出什么大的道理来,只是自来便是宇宙轮回,万物相克,臣妾只是觉着那蝉自是高挂树上,想叫便叫,也碍不着臣妾什么,于是便想放它一条性命罢了,如今它被那螳螂捉了,而那螳螂又被黄雀捉了,臣妾却也并不觉得有甚可惜之处!” 司马原却是一愣,坐正身子道“你素来能言善辩,今日我倒要听听你这不甚可惜的缘由了!” 沉鱼只一笑,当下道“凡救一物必害一物,凡害一物必救一物的道理王爷必是明白,但是今日臣妾却因为先救一物而又救一物而再救一物,臣妾若不救那蝉,那螳螂也必定去寻别的猎物,而那只黄雀若不是因为捉住那蝉,说不定会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崽,所以说臣妾的确是因为先救一物而又救一物而再救一物,既然臣妾今日不曾出门,坐待家中便连救三命,王爷觉得臣妾又有何可惜之理了?” 司马原待她说完这所谓的道理,心中只觉好笑,面上却不表露,只道“依你此言,你岂不是,比那佛祖还要高上一筹,他虽是割肉喂鹰,不过救了两条性命,你却是坐在家中,连救三条?” “正是!”沉鱼却是煞有介事的一点其头,接口道“臣妾虽是半步不出其门,但是臣妾却是连救三条性命不假,相反,佛祖割肉喂鹰的典故,臣妾幼时便听讲经师傅说过,当时便觉佛祖也是矫情之人,佛教素来讲究万物平等,可需知他救得一只鸽子,救不得天下的鸽子,他喂得一只鹰,却喂不饱天下的鹰,难道便只有那只被追得鸽子是鸽子,那只饿急了的老鹰是老鹰,他舍身喂鹰倒是成全了自己圆满,却未想过这便是真正的不平不等!” 司马原闻言却是一愣,起初听沉鱼说话,只觉字字牵强,句句都是歪理,此刻听她娓娓道来,又觉句句都是有理,再一想,又觉她的每一句都超过了正常的思维方式,当下沉默良久,却想不出话来回她。 “王爷!陈大人到了,正在书房候着!”冷不防外面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沉鱼听着耳熟,料得是长在司马原身边的李春。 司马原眉头一皱,抚额一笑道“改日再来陪你辩禅,今日本王着实被你说糊涂了!”他说完起身,沉鱼慌忙的跟着起身,为他理好褶皱的衣角,嘴上笑道“臣妾哪敢跟王爷比机锋,说到辩禅,更是不敢,不过幼时跟着娘亲去过几次寺庙听课,略知罢了!” 司马原却是一笑,眼看着她为他理好衣裳起身,方才一笑道“鲜少听你说家里的事情,你父母可还具在?” 沉鱼面上一愣,低头半响却未言语。 司马原眉头一皱,却见沉鱼转身看着窗外,眉头紧锁,良久道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司马原眉头一松,轻拍一下她的肩道“莫要伤感,自古孝道,便是如此,你现在如此,他们若是泉下有知,便也能含笑九泉了!” 沉鱼却未答话,手绞褶裙摆,泪珠儿滚滚而下,只觉心痛如绞,天下哪有这般的儿女,父母健在,却咒父母已死的!她虽未明说,然这句诗一念,司马原必定默认了她的暗示,以为她父母双亡了! 司马原不明就里,只以为她想到伤心处,忙抱住她安慰道“等到来年得空,必定去你老家,将他们二老的坟墓好好修缮一遍,让你好好拜祭,也好成全你一番孝道!” 沉鱼闻听此言,不由的更是伤心,伏在他肩上,只觉心痛欲绝,泪珠儿滚滚而下,再也停不下来,司马原抱住她安慰一番,却见她始终不见停的哭泣,外面的李春似乎等得急了,又唤了声“王爷!” 司马原手上一顿,再轻拍一下沉鱼的背,沉鱼会意,忙抬起头来,擦干眼泪,强扯了一个笑容道“王爷且去吧!臣妾无碍的!” 司马原略微犹豫,方才道“外面都又谁伺候着?” “王爷!奴婢锦绣!”良久却听一人答话。 司马原眉头一皱情知锦绣是王妃的人,又道“去唤了冰清来伺候娘娘!” “是!”锦绣忙应了一声,便听着小跑着离开了。 “王爷!”沉鱼一扯司马原的袖子,只一摇头“臣妾没事!” 司马原回头一笑,轻拍了她手背一下“我知!我该走了!” 沉鱼一笑,微福了□子道“臣妾恭送王爷!” “嗯!”司马原略微点一下头,便就出了房。 不久沉鱼便听到外面有人请安的声音,听着却是冰清的声音,情知是冰清来了,沉鱼一理衣襟,安坐下来。 第6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娘娘!” 沉鱼抬首,却见冰清正俯首一拜,当下便道“起来吧!” “谢娘娘!”冰清又一福身谢恩,这才起身退到一边。 沉鱼微微一笑,转首打量她两眼,见其今日又是一身的碧绿,当下眸色一沉,转而问道“近日在这边还住得习惯么?” “回娘娘话,奴婢一切俱好!”冰清不卑不吭不答上一句。 “嗯!如此方好!”沉鱼点一下头,身子往后靠了靠,眼望向窗外,突然说了句“冰清你看这窗外的合欢花却原来早就谢了!” 冰清却是眉心一跳,猛然间抬首看了沉鱼一眼,又忙低下头去,良久却始终未言语。 沉鱼见她不答话,便不着急再说,只是轻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跟冰清再是姐妹情深,她再是怜惜她,也断不能在此风尖浪口之上留个疑人在身边,冰清挑衅画屏画幽那件事情,最终虽是以她的火中取栗占得了先机,但是那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你若也是顾及姐妹情深,又如何肯让我置身于水深火热之间?她想到此处不由的眉心一跳,胸口间隐隐泛出疼痛来,当日若不是她孤注一掷,今日沦为弃妇的断不会是荣玉仙,而是她柳沉鱼。 “你可知道当日若不是那衣裳中剪出了巫蛊之物,今日如此说话的便不是你我了!”她转了个身,阳光洒了进来,金华闪闪,她却觉得连心都冰凉了,冰清回来已月有余了,她却始终未找她谈过,那并不等于她便是忘了那件事情。 “滴答”一声,那杉木地板上一滴两滴的泪珠儿不停的落下。 沉鱼睁开眼,正见冰清使劲的擦着眼泪,她见沉鱼睁眼,猛然间却是一跪,三两步的跪行道沉鱼面前,痛哭流涕,却是情难自禁,眼看着沉鱼,却只会抽抽搭搭再难说出一个字来。 沉鱼眉心一皱,眼看着她,也觉心痛起来,忙伸出手去便要轻拍她的背安抚两句,手停在半空却是一顿,强忍着下来,扭过头去,却是不理“你也莫要哭泣,你我结拜姐妹,即便你当日有心害我,今日我也断不会害了你去,即便你不能留在我的身边,我也当为你寻一个好去处,你以前跟着秀荷在爷那边伺候也还算得当,我也暗中知会过她了,她对你也还算满意,恰巧如今爷那边人手也还不足,若你愿意,也可以回爷身边伺候着去!” “娘娘,不!娘娘!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她却是慌忙的摇起头来,手扯着沉鱼袖子,突然眼神一冷道“我知我当日确是未想过姐姐,为姐姐闯下祸患,可是我对姐姐真是一片赤诚,绝未想过陷害姐姐这等龌龊之事” 沉鱼面上不动,转头眼看着冰清“那你跟我说,你当日为何那般咄咄逼人,非要荣妃出面不可,你可知当日我无名无份,如何能斗得过她们主仆!” 冰清却是一顿,脸上一白,再也接不下话来,沉鱼一声冷笑,再看她一眼,手上却是一用劲,一把甩开冰清扯着自己的手“如此你便也好自为之吧!秀荷那边我已替你打点好了,你自去找她便好!” 冰清一听,一行清泪滚滚而下,手停在半空却不敢再去扯沉鱼,良久却是抬头再看沉鱼一眼,却见沉鱼扭头看着窗外再不看自己,不由的心灰意冷,当下一个响头磕下“如此,冰清也只得走了,再不能伺候娘娘,以后还请娘娘保重才是!” 沉鱼一听,只觉心头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喷涌而出,只觉鼻头一酸,再也忍耐不住,忙起身便走,到门口时停下再回头看一眼,却见冰清委顿于地,满脸泪横,当下只觉心痛难忍,便要心软,手扶着门框,到底强忍着走了出去。 锦绣正侯在门外,见沉鱼出来,且是满脸泪横,当下便是一惊,忙上前两步搀扶,沉鱼一摇头,却是不让她扶,只道“我累了,想出去走走,不用你们跟着!” 天气格外的好,沉鱼走进园子,便寻了一阴凉处,坐了下来,有丫头见了,慌忙的端了茶点上来,沉鱼无心理她,便也由得她们忙活。 待茶点上好,沉鱼便让其退下,人倚在亭柱上,抬头看一眼苍穹,天蓝如洗,偶有一两朵白云流过,她伸出手,长袍流散,彩绣的云锦之上,蝴蝶彩翅蹁跹,直欲扑翅飞出。 “李墨!”她扣紧双手,我似乎离你又进了一步,官拜尚书令,正二品官员,你果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升官升得如此之快,看来也是拜那位位高权重的岳父之恩了!她冷冷一笑,手握的更紧,你且等着我! “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却闻一声疾呼,沉鱼唬了一跳,眼看着从花园那头跌跌撞撞跑来坠儿,眉头一皱道“出了什么事情了?这般的慌里慌张的!” “娘娘!”坠儿手抚着胸口,眼望着沉鱼的目光里却显露出惊慌不安来“冰清……冰清姐姐自尽了!” “什么?!”沉鱼呼啦一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额上金翅凤凰金步摇“哗啦啦”的一声脆响。 “怎么回事?”沉鱼眼望着众人,再看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当下眉心一皱。 “给娘娘请安!”众人眼见沉鱼到来,纷纷行礼问安。 “到底怎么回事?”沉鱼却无心受礼,“大夫在里面了么?情况怎么样了?” “回娘娘话,大夫已经在里面了,只是进去的时辰长了,我们也只是进去送了热水等物,听大夫说,那钗刺的极深,恐……恐是活不成了……”坠儿话说到一半,已是哽咽难言,手捂着嘴唇,人早就倒在地上,眼泪儿滚滚而下,一旁的几个丫头忙去扶她,有几个更是跟着哭了起来。 沉鱼只觉心烦意乱,冰清自杀,她又为何?自己也并没用过多责怪于她呀! “吱呀!”一声,却是大夫推门而去,袍子上竟然还带着血迹,沉鱼却是一阵昏眩,眼见那大夫上前行了一个礼,忙道“先生快快请起,里面状况如何?” 那大夫面上一顿,良久答一句“人还未醒,却是失血过多,索性离心脏偏了那么几份,否则……”他顿了一顿“若是撑过今晚,便能保住性命!” 沉鱼只觉脑子一片昏眩,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站不稳,一旁的锦绣眼疾手快,却是一把扶住。 第6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长长的裙摆,蜿蜒迤逦的拖了一地,沉鱼伸出手,稀薄的雾气穿过指尖,留下凉薄的冰冷。“有人在么?”她提起裙摆向前走了两步,高底的木梆的鞋底发出“扣扣”的声响,园子里安静的出奇。 “有人在么?”她突然害怕起来,加快脚步向前跑了起来。 她跑呀跑呀,茫无边际的,园子大的可怕,好像永远也跑不出去一般“有人吗?有人吗?”她只好不停的喊着,“有没有有人,出来一下!”她拼尽力气的喊,任由那声音在这偌大的园子里弥散,弥散…… 两边的雾气却越来越大,白茫茫的模糊了她的眼,她累了,累得气喘吁吁,只好停了下来,挨着一颗桂花树,那树光秃秃的连片叶子也没有,她伸出手,触摸着那枯燥的树干。 “哗啦”一声,却是树枝一响,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抬手一接,却是一只雀鸟,已经死了……她握紧手,将它捧至心口,雀鸟,雀鸟,家中可有妻小?雀鸟,雀鸟,安知汝命同雀鸟!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妹妹说的极是,却是姐姐死板的,现下我们便结拜成姐妹,以天地为证!”却闻一人声起,沉鱼心中一惊,将那鸟儿一把塞进怀中,挑开树枝看去,却见雾气飘渺,两名女子跪在园中,似在指天盟誓。 是谁?在这个园子里乱跪乱拜的?沉鱼挑开面前的树枝,慢慢的靠近过去。 “我柳沉鱼自今日起与何氏冰清结为异姓姐妹,我为姐姐她为妹妹,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何冰清从今日起认柳沉鱼为姐姐,从今以后便是嫡亲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沉鱼终于走近她们,却见她们背对着自己三跪九拜之后,那绿衣忙扶起右手边的一个白衣女子,两人相视一笑,神态甚为高兴,她不由的也跟着她们高兴起来,那绿衣女子却突然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沉鱼正一愣,忽见她对自己一笑,那笑容却似春风化雨,端的明艳照人,她略犹豫,正想回之一笑,一抬眸,那绿衣女子的胸前却潺潺的流出血来,那血流的极快,将那绿衫都染成了墨色。 “姐姐!”她却一笑,连口中都流出血来,端的狰狞可怖“姐姐可还记得当日的誓言了?” “啊!”沉鱼一声尖叫,一下子抬起头来。 “娘娘,娘娘!您不要紧吧!”坠儿忙上前两步一把扶住沉鱼,却见烛火之下,沉鱼面色苍白,竟无一丝血色,不由的心中一慌,忙劝道“您都守了一夜了,也该回屋里头歇着去了!这屋子里都是股子酸药味的,您留着对身子可是不好!” 那忽明忽暗的烛火闪动了两下“扑”的一声却是灭了,袅袅的冒着一丝白烟。沉鱼眼看着那黄烛,问了句“天可是亮了?” 坠儿愣了一下,手扶着沉鱼,却见沉鱼额头上细密密的渗出汗来,心下不由一惊,口中忙答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是五更的天了,您快回屋子歇着去吧,奴婢瞧着你脸色不对,你看在这桌子前都趴了半宿,就算是个正常人也是支撑不住的,您本就大病初愈,若是着了凉,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她絮絮叨叨的还待再说,却见沉鱼一摇头,面上已有不耐神色,“大夫可来过了!”沉鱼回头,看一眼里间,心里头却是发堵的厉害。凉薄的汗,湿透了内衫,湿漉漉的只觉得浑身的布舒服。 “回娘娘的话,大夫早前刚来过一回,又给冰清姐姐喂过一次药,只是人未清醒,喂了一碗,流了大半碗的,奴婢们整整的灌了三大碗下去,大夫才让的停!”坠儿见沉鱼坚持,到底不好再劝,只得如实禀报。 “嗯!”她略微点一下头,窗外初晓,灰蒙蒙的,却还未大亮,她只是觉得累及了,手心里冰凉凉的全是汗“你再去请一下大夫,便说是我的意思,劳他在屋子里面守着,防止冰清有什么不适的” “是!”坠儿略微犹豫,到底一福身应下了,到底只是丫鬟身份,园子里头都是些见高拜,见低踩的货,难得看沉鱼面子才肯上心来瞧上一瞧,若是让她整夜的守着,恐怕便是有沉鱼的命令也是要再三推脱一下的。 坠儿转身便要出去,冷不防背后沉鱼唤了一身“你且回来!” “娘娘?”坠儿一愣,转身回头,却见沉鱼起身过来,脚下一个虚浮,眼看要倒,赶忙上前扶住“娘娘小心!” “没事!”她一摇头,“不过久坐气血滞留,导致的头晕罢了” 坠儿见她如此,到底不好多说,只得扶她坐下,却见她微微抬手,褪下右腕上的一只翡翠玉镯“这个你拿着,回头给李大夫!” “娘娘!”坠儿一惊,沉鱼如今虽是有了身份,不过是王府一个侍妃而已,平日吃穿用度也自不可跟别的娘娘相提并论,唯一一点体面东西不过是封妃那时,各府来的贺礼,也都稀薄的很,如今轻易拿出这样,已是大大的不易。 沉鱼一笑,见她久久的不肯接手,却一把拉过她的手塞了进去“快去吧!” 坠儿一愣,当下只得行礼领命出去。 大夫来的还算快,见了沉鱼也是恭敬的行礼问安,沉鱼只是虚掩几句,见外头天色已是大亮,这才唤了坠儿回房,又嘱咐大夫好生照顾冰清。 那大夫收了沉鱼这般大礼,如何能有不应,连声应下之后,又说冰清脸色转好,气息也正常了许多,估计着不要许久便能转醒了。 沉鱼听了他这般话,心中不由一定,这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娘娘!”坠儿将一直翡翠玉蝴蝶簪子别进沉鱼发髻,手上却是一顿,思虑良久到底开口“娘娘不如就先歇着,奴婢帮您去回了王妃娘娘,说您身子不好,今日便不去请安,想王妃娘娘也是知道您的身子的,一定不会怪罪于您的!” 沉鱼面上却是不变,随手拿起桌上一盒子玫瑰膏的胭脂,那盒子一掀,一股子玫瑰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坠儿眉心不由一皱,那香味却是太浓,沉鱼一般却是不用的。她伺候沉鱼也有几月光景,对于沉鱼一应喜好,已是摸得八九不离十了,沉鱼喜静,食以清淡为主,妆以清雅为饰,香以清香为最,居室清幽,人品清高孤洁,奈何身在这浊世之中,若不随波逐流,又哪堪红颜玉碎。 “今儿个便用这个吧?”沉鱼手一指,细长的指尖蔻丹盈盈,越发显得那手的纤细苍白起来。 “是!”坠儿略微一顿,拿起那盒玫瑰胭脂,小心的给沉鱼上起妆来,她扑的极小心,那细微的嫣红慢慢渲染开来,像天边烟霞,流光溢彩的美好。 “娘娘!”坠儿合起盖子,将胭脂摆回原处。 沉鱼一惊,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思,“好了么?”她一抬眸,回头看一眼坠儿。 “是!”坠儿一福身,上前半步,拿起桌上铜镜对着沉鱼一照“娘娘觉得可还行?” 沉鱼深看一眼铜镜,笼一笼柳烟黛眉“这眉毛都打结了啊!” 坠儿一惊,忙放心铜镜,细心一看,果见眉心出眉毛隐隐的打着结来,忙拿了眉笔要瞄,沉鱼却是一笑,摇头道“这是受惊所至,你拿了这个又有什么用?” 坠儿一听也是,忙道“奴婢去那热手巾过来给娘娘热敷一下?” 沉鱼面上一顿,只是摇头“便算了吧,妆也上好了,再敷一下该化了,谅不细看也瞧不出这些来的!”当下说完起身便要前往王妃的德芳斋,坠儿忙取了披肩跟在后头。 第6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万福金安!”沉鱼福身一拜,鬓角玲珑珠花叮咚一声脆想,王妃眼皮一跳,合上茶盖,转首一笑“起来吧!” “谢王妃娘娘!”沉鱼俯身退后一步才敢起身,一抬头正对上堂上坐着的董妃的眼,董妃已是连着病了几个月,不想今日竟是起了。董妃见她看来,抱之盈盈一笑,沉鱼也回之一笑,略一点头,轻轻福了一□子算是见礼。 “坐吧!”王妃眼看了沉鱼一眼,淡淡的吩咐一句。 “谢娘娘!”沉鱼应一声,转身坐到董妃下手边,府里头尚有陈妃在,即便陈妃也不是能日日来的请安,左右两边上手的位置她却是不能坐得,她如今不过只是一个小小侍妃,虽口头上唤一句娘娘,不过因为身在皇室王府,若只是普通富贵人家不过只是一个侍妾罢了,比之侍女高了一个等级而已。 沉鱼落座,立马便又侍女奉上香茶,那磁漆釉新,碇蓝如紫,绘的却是长青松柏,老树虬枝,苍翠挺拔,树下立着一只鹿王,活灵活现,神态倨傲可爱,沉鱼看着也觉喜欢,不由的赞了一句“娘娘这茶具却是极好的!” 王妃闻言只一微笑,端起茶杯细抿一口,却未开口。 一旁站立的画朱闻言却是一笑接口道“这原也是我家小姐的偏爱之物,今儿个恰拿上来招待了两位娘娘,柳妃娘娘倒是好眼光,恰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生得我们王妃娘娘喜欢的东西,柳妃娘娘也觉着好来了了?” 沉鱼闻言眉心隐隐一跳,这画朱话来的好快,句句夹棍带棒的,自己若是答的不好,招来王妃忌恨也还罢了,毕竟如今自己这个身份难道真要跟她亲如姐妹不成?只是她却也不想招人话柄,平白的被安个什么罪名。 “咳咳!”却闻两声咳嗽声起,董妃忙掩唇起身告罪“还请娘娘恕罪,妾身堂前失仪了!” 王妃眉色一抬,画朱冷笑一声“董妃娘娘这咳嗽声却是来的正是侍候,娘娘身子不爽,也该多歇息才是,平白的走动,怕落下病根倒是不好!” 沉鱼眉心一跳,今日这画朱摆明是受了王妃教唆,说话再是无半点情面,她看准董妃只是为自己脱困,所以这回子连着董妃也敢的编排起来。 董妃却是一笑,手拿着绞丝的锦帕,微微拭一下唇角笑道“倒是劳画朱姑娘挂心了,本宫一定好好牢记着画朱姑娘今日的话,好生的修养!”她将“好好牢记”四字咬的格外的重,说完眼扫了画朱一眼,落在王妃身上。 画朱倒不防董妃在德芳斋里头也敢说出这般话来,心中不由的冷笑一声,料想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了董妃去,她家小姐是正室嫡王妃,身份高贵,岂是面前这两个贱,妾可比?当下心中虽气,到底不想跟董妃再磨,冷笑一声,看向沉鱼道“柳妃娘娘怎生的不说了?奴婢却是好奇的很了!” 沉鱼闻言一抬眸,正对上画朱咄咄逼人的眼,王妃高坐上头,一口一口的细细抿着香茶,好似面前之事跟她一点干系也无。董妃眼看这场面,当下眉心一皱,想帮沉鱼却也怕将自己搭了进去,到底愣在当场说不得话来。 “沉鱼觉得好,只是觉得这套茶具正配娘娘使用,却不是有别的什么心思,这茶杯上绘制的老松,鹿王,寓意富贵长寿之意,娘娘金枝玉叶,得天庇佑,岂不是会富贵长寿一生么?”沉鱼微微垂目答话,句句避重就轻,斟字酌句,就防着画朱捉住话茬再补放她。 “呵!”画朱微一冷笑“到底柳妃娘娘蜜糖一般的嘴巴”她见沉鱼答话小心,一时寻不到把柄,不由的更是生气,正待再说,冷不防王妃开口道“好了!” 众人一惊,纷纷垂首不敢多言。 王妃抬眸,眼扫过堂上两人,目光却在董妃面上顿了一顿,董妃一惊,情知王妃必定为自己暗帮沉鱼之事迁怒于自己,心中暗暗后悔自己鲁莽行事,却见王妃忽的转首对沉鱼一笑“柳妃只是看到这茶器的好来,还未品过那茶,需知这茶器再好,里头若没有货,那也只是个摆设,却无大用的!” 沉鱼面上一动,忙垂目应是,手端起那茶杯,细细抿上一口,不由的眉色一变,再抿一口,方才放下。 “柳妃觉得尚可入得口么?”王妃盈盈一笑,额上赤金凤凰步摇,褶褶生辉。 “王妃娘娘过谦!”沉鱼微一浅笑“古诗有云:七碗清风自里边,每随佳兴入诗坛。纤芽出土春雷动,活火当炉夜雪残。陆羽旧经遗上品,高阳醉客避清欢。何时一酌中霖水?重试君漠小风团。六安瓜片久之便有天下第一茶的美称,臣妾区区何人,如何能有部入口之说了!” 王妃不防沉鱼说出这样的话来,面色一动,放下茶杯,却是一笑“到底柳妃见多识广的,不比常人”她说完轻睬了董妃一眼。 董妃面色一边,忙又笑道“到底是王妃娘娘是太后娘娘心尖尖上的人,据说这六安瓜片茶,每月是宫中也才得那么几两的贡品,今日倒是我与柳妃妹妹沾了王妃娘娘的光了,否则这茶哪能让我们轻易喝得!” 王妃闻言却只当未听见,自顾自的与画朱道“你再去取些芙蓉糕来给柳妃尝尝” 画朱应声出去,王妃却回头跟沉鱼笑道“这芙蓉糕清香不腻,配着瓜片却是最佳,须知这好茶久该与这懂茶的人品才是,我倒不防妹妹竟是个懂茶的人了!” 沉鱼面上一笑,忙道不敢,目下却偷觑董妃一眼,见其面上一白,显然是被王妃的下马威给弄的僵住了,心下却是一寒,王妃如何不知董妃的心思,即便是除不了自己,如何也不能让自己跟董妃站到一块去。 不出半会,却是画眉取了芙蓉糕来,画朱慢悠悠的跟在后头,上来便对王妃耳语两句,王妃面上挂笑的听完,只道“你先下去办吧!” 沉鱼手拢过压裙的玉佩络子,却见王妃下意识的一转手间玉镯,当下一起身道“沉鱼今日已叨扰娘娘多时了,先下便先告辞回去了” 王妃面上一动,似乎隐隐松了口气,当下道“如此柳妃便先回去吧!”说完目色一垂,也不看向董妃。 董妃见状,只得起身跟着告辞。 王妃只虚应一声,便对一边画眉道“本宫也是乏了,画眉先扶本宫进去歇着吧!” “是!”画眉忙上前两步搀扶。 沉鱼董妃见状,略一行礼,便告退了出去。 第7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九月桂花开的极好,香飘十里,灿如集锦。 董妃与沉鱼并肩走着,有风吹来,两人身上环佩叮当,好不悦耳。 “人都说桂子花开香十里,枝摇花落乐心头,如今情形虽是应了前半句,却是如何也对不上下半句”董妃回头看了沉鱼一眼,突然说了一句。 沉鱼冷不防她开口说话,脚下一停,半响也未开口答话。 董妃正自顾自的往前走,见她停下,回头诧异的看她一眼,唤道“妹妹如何不走了?” 沉鱼抬首,却是苦涩一笑“我怕姐姐怨我了,刚刚王妃娘娘那话……”她话说了一半,顿了一顿才道“沉鱼却不是有心的!” 董妃却是一笑,当下挥退后面跟着的美珠,坠儿二人。 坠儿一愣,眼看向沉鱼,见沉鱼微一点头,这才福身倒退到远处。 董妃眉色一抬,见两人走远,方才上前两步,拉起沉鱼的手道“妹妹却是痴儿,想想王妃为何要给我难堪?还不是巴望着你我倒戈,好偿了她的心愿,如何真是因为妹妹才让我这般难堪的!” 沉鱼面上一愣,接着一喜道“却果真如此方是好的,可不能因着我让姐姐受罪,那才是我的不是!” 董妃却是摇头一笑,手拉着沉鱼慢慢的往前走着“妹妹却太过仁善,你这般的没有心机如何是王妃的对手,她这是忌惮你我了!” 沉鱼眉心一跳,忽又笑道“怎么会了?王妃娘娘怎样的身份,如何会忌惮我了,若说是忌惮姐姐还有些可能的!”她这话说的天真可爱,竟似毫无心机,董妃看着心下不由的一摇头,暗叹这柳沉鱼留着也不知是否真的有用?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面露愁苦之色更甚“妹妹总以好心度人,莫不是妹妹忘记那藏在你香炉之中的龌龊事物了么?” 沉鱼闻言却是打了个寒颤,手上一抖却被董妃紧紧握住。 “妹妹需知道,如今这园子已是四面楚歌,若求安生,一味躲避还是不够的!”她眼看这沉鱼一字一顿的说。 沉鱼却是一惊,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却被董妃一把托住。 “姐姐莫要吓我,沉鱼只求安生,不求闻达显贵”沉鱼却似被吓住了,面色凄惶,惶惶不安起来。 “妹妹,你莫要再糊涂了,你不害人,人便要害你了!”董妃面色冷清,一字一顿道。 “娘娘!”却闻一声惊呼,却是坠儿小跑着过来,她眼见沉鱼险些栽倒,董妃却又扯着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中甚是不安,忙不顾美珠的拉扯,急冲冲的跑上前来。 董妃见坠儿上前,面上一顿,松开沉鱼,附耳一句“妹妹可要想仔细了!” 沉鱼面上一顿,更显惶惶然起来,董妃见了,不由的心下一声叹息,这才唤了美珠先行离去。 “娘娘!”坠儿却不知董妃对沉鱼说了些什么,只得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沉鱼,却见沉鱼忽的回头对自己一笑,面色已不复之前凄苦不安,当下正一怔愣,沉鱼却道“先回去吧,我也是乏了!” 坠儿忙低头应是。 沉鱼回到园子,锦绣早就备好了早点,见沉鱼回来,忙交代下去,快上早膳。 早点很快就端了上来,柳叶蒸饺,蟹黄小笼包,加上一碗银耳莲子粥再配上小厨房自制的翡翠萝卜,蒸饺皮薄馅多,小笼包鲜香爽口,咬一口更是满口都是鲜美的汁水,平日里沉鱼却是偏爱这两样吃食,所以小厨房里必定是时时的备着的,只是沉鱼今日却对这两样点心性质缺缺起来,只是舀了两勺子粥下去,便再也提不起胃口,唤了坠儿一声,便先回房去了,坠儿见了,情知沉鱼累了一夜,该是没有胃口,现下该市累了。当下吩咐画夏,去打点热水来,好让沉鱼洗漱。 画夏愣了一下,眼看了坠儿一眼,却似冷笑了一声,一旁锦绣一个眼神过去,这才低头道好。 坠儿见此,不由的眉心一跳,情知这画夏是园子里头的老人了,自己这般的使唤她,显然是不甘心的,坠儿自己却也不是托大的人,知道自己资历尚浅,不该这般使唤画夏,她心中这般想来,扭头不由的扯了个笑脸对画夏道“劳烦姐姐了!” 画夏闻言眸子一抬,正与她对上,目间隐隐竟有怨怼之色,坠儿一惊却不敢吱声,赶忙挑了帘子进得里间去。 沉鱼正敖自坐在梳妆台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响声,回头却见坠儿挑帘进来,便未在意,自顾自的又回过头去,良久之后坠儿竟都未开口讲话,心中觉得诧异,再回头时,却是吓了一跳,却见坠儿恭敬的退在一边,司马原正站在身后,含笑的看着自己。 “王爷!”沉鱼一惊,忙起身行礼。 司马原却是一笑,道声“起来吧!”便自顾自的寻了个椅子坐下。 沉鱼忙使了个眼色给坠儿,坠儿会意,赶忙退了出去。 “王爷今儿怎生的得空到臣妾这边来了?”沉鱼盈盈一笑,走到司马原面前。 司马原却未说话,只是伸手一带,将沉鱼搂进怀里,那怀抱却是极大极宽的,沉鱼小心的挨在他得胸前,寻了一处他好抱的角度躺好,这才笑道“今儿有什么好事么?王爷这般高兴?” “你怎么知道本王高兴?”司马原贴着沉鱼的鬓角,耳边厮磨两下,声音隐隐的,却是耐人寻味。 沉鱼目下一动,嘴上却反问道“王爷却是不高兴么?” “呵呵!”司马原闷笑一声,那声音沉在胸腔之中,似闷雷一般响在沉鱼耳畔,“你倒是讨巧,怎生的本王不是高兴就是不高兴,难道就不能有第三种心情了?” “王爷天潢贵胄,自是喜怒自由,沉鱼只是难揣王爷心意,这才耍贫胡说,王爷怎生的还笑沉鱼了?”她却撒娇不依,手扯着司马原袖口,语气惹人怜爱。 司马原闻言却只是一笑,良久却未开口,沉鱼俯在他胸前,见他久久不语方才抬起头来看他,却见他正一动不动的眼看着自己,心下不由的一虚,面上却绽开一朵如花的笑容“王爷怎么看着臣妾了?” 司马原闻言,眸色却是一荡,伸出手来,小心的描绘着沉鱼的眉眼,“今日在大殿之上,太后指明将萧远军的女儿许配给卫辽,他却当场拒绝,着实给了太后难堪,当场便被夺去了兵权,并连降三级,将为都统,调到洛阳去看守皇陵去了!” “萧远军?”沉鱼一惊,此人却是跟太后娘家姓氏一样,莫不是也是太后娘家人。 司马原微微一笑道“萧远军也是太后娘家的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也是萧家长房所出的嫡子,现任太子少傅兼都卫统领一职,乃是少有的实权派,太后这桩指婚,明摆着是要巩固卫辽在朝中势力,他却不识好歹,委实让人吃惊不小!” 沉鱼一惊,料不得太后如此器重卫辽,司马原说的不错,有这样位高权重的岳父,以后卫辽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之上都是无人敢觑的。只是卫辽如何能放弃这大好机会,如此娇妻美娟,金钱权利,一举两得的机会,大部分人,应该说该是没有人能拒绝的啊! “呵!”司马原又是一笑,眼望着沉鱼,眸子里的神色越发的耐人寻味起来“我虽是觉得卫辽太过蠢笨,然这样对本王却是最好,朝中,军中少了他,本王方觉,手脚大展!” 沉鱼一惊,眼看着司马原到底说不出话来,他这话的意思,跟他想要的东西,自己不是早就明白了么? “王爷吉祥!”却闻珠翠一响,锦绣弯腰一福,手上端着茶点进来。 沉鱼一惊,忙便要从司马原身上起来,却是腰上一紧,被司马原牢牢的扣在胸前。 “王爷?”她心中一惊,抬头,见司马原眸色沉沉,正看着自己。 第7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她一愣,眼看着他,却是眸子一垂,长长的睫毛宛如团扇一般,微微一眨,在脸上留下好看的剪影。 司马原不由的心中一紧,只感觉被谁握了一把,酸涩的发痒,他手上一松,沉鱼立马就站起身来,他握一下手,手心里空荡荡的,竟感觉到连心里也泛起了潮湿。 锦绣放好茶点,微微福了一□子,便倒退出去。 白瓷澄净的茶具,杯面上画了一朵金盏的菊花,沉鱼拎起茶壶,细细沏了一杯茶出来,那茶水色泽淡黄,扑鼻而来伴有一股清馨花香,沉鱼闻了,不由的微笑一声道“离骚中有云: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前几日臣妾偶得的心思,也想学一学那古人风雅的性子,便采了园子里头的菊花做成花茶,今儿个爷来的恰巧,也便尝尝,虽比不得名茶珍品,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她嘴上说着,俯身端过茶盏便给司马原呈上。 司马原面上一怔,倒是未急着接过,只深深看了一眼沉鱼,手上自然的又转动了一下右手上的白玉扳指。 沉鱼见状,略一浅笑“王爷却是嫌弃臣妾这茶不成?” 司马原闻言却是晒然一笑,接过沉鱼手中杯盏,仔细打量一便道“这杯子倒是精巧” 沉鱼微微一笑,答道“只是寻常杯盏,臣妾只是见着那菊花画得栩栩如生的,瓷质也还算细致,便就留下了,汝窑瓷器素来便有‘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之称,听说在夜光之下,也能观之如羊脂白玉,只是汝窑素来以青瓷为主,这白瓷也还算稀松!” 司马原闻言却是眉心一跳,眼观沉鱼一眼,忽的一笑“汝窑出产瓷器本来就少,因其烧瓷的土质特别,里头皆含了玉质,若说上品汝窑,皇宫里头也不常见,你如此大的口气,倒是连本王也要自叹弗如了!” 沉鱼面上一顿,忙堆上笑容“王爷又要取笑臣妾,臣妾哪里有王爷见多识广的,不过是应了一句老话,叫做实磨无声空磨响,满瓶不动半瓶摇,臣妾却是班门弄斧,不懂装懂罢了!” 司马原闻言却是一笑,良久竟未接口,只是眼望着沉鱼,眸色深沉,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鱼见此,不由的心中一跳,只怪自己嘴快,只恨话已出口,再是覆水难收,当下只得面色如常,巧笑应对。 “王爷怎么不喝喝看?”她眉色一动,语态嫣然。 司马原闻言,只喝了一口,不由的眉色一动,当下再细细抿了一口,这才放下茶盏。 “如何?”沉鱼赶忙问道。 “托柳妃的福气,也算是餐花饮露了一回”司马原淡淡一笑,举起茶盏。 沉鱼会意,忙伸手接过,放置到桌上。 “明日便是重阳节,我与王妃按例便是要去宫里头为太后祈福添寿,重九之日,城中该是热闹,众人踏秋观菊也还算有意思,你若无事,也自可出府转转!”却听司马原突然开口,沉鱼正自一愣,眼见他抬头深看自己一眼,便起身离坐,欲走,忙随后相送,却见他在门边一停转首又道“只是多带些个丫头随着,也防着些乱来!” “是!谢王爷提点”沉鱼忙一福身行礼,心中却“碰碰”乱响,七上八下的,司马原怎就突然让自己出府转悠了了?自己来王府算算已有一年多的时候,竟然都是闷在这个大宅院里头,再没有见过外头的天空,外头……外头现在又该是什么样的了?她突然有些向往起来。 司马原眼见沉鱼神不属思的愣在当场,当下再补多说什么,转身也便自行离去了。 到了午后,便又丫鬟前来传话,说是冰清醒了,沉鱼心中一喜,面上也露出笑来,交代了坠儿,拣些好吃的,补身体的药送过去,又从首饰盒子里挑出一只玉佩给了坠儿,让其送给药房库里管事的徐管事,虽多说是王府自家的药材,平日里各院的主子要取些当是应当的,只是那些个奴才也是一个个刁钻的,首先要看这主子是不是要紧的主子,若不是要紧的自是拣些此等的送过去,再就是府里头的一些下人们要用,若是些在主子面前还算有头脸的自然是要给些的,若是些不受宠的,那就是看着心情办事,想给便施舍几两药材给他,不想给便是病死,伤死一两个的,也怨不得了他去。 沉鱼在府里也算不得是个正经主子,如今虽还算得得了几份宠,到底位份低了,冰清也只是她房里头的一个丫头,还比不得当初在司马原房里头的时候风光,若是这样让坠儿去取药,十有八九的便是给了也是次品,没得什么药效,若要好的,还得沉鱼给些甜头才好办事的。 坠儿去了,那徐管事因得了好处,取回来的药材也俱是好的,沉鱼见了也算安心,吩咐下去仔细熬制,莫要糟蹋了药材。 坠儿以为沉鱼听说冰清醒了,必定是要去看的,可惜沉鱼却只字未提,只是坐在房中看书,一下午也未提过要去看冰清的事,心中只觉奇怪,却也安心不少,毕竟是病人的房间,又是见了血气的,大为不吉利,沉鱼去了房里头,反而不好。她心中这样想时,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冰清自尽,却是大不敬的事情,若以后核实起来,沉鱼怕是要受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起来,当下却也不敢多言,只得下去细心照料冰清汤药,希望其能快快好起来,也好能让沉鱼少受责罚。 少时天黑,坠儿便回来伺候了沉鱼安寝,沉鱼有询问了一些冰清的情况,坠儿一一作答,因其一切皆好,沉鱼也便放了心。 因着得了恩准的,知道重阳那天可以出门,沉鱼一整夜的都未睡着,翻来覆去的,便是想着该去哪些地方,到了三更天得,天到外面打更的更声,方才一惊,忙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睡觉,想着若是不睡觉,明天又如何的有精神出游了,哪知她越是这样的想反越是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翻了几个身脑子里却是越来越清醒。 外间的坠儿听到沉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进来问道“娘娘怎么了?是否是被子太薄,还是娘娘饿了?” 第7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娘娘还未睡么?是否被子太薄,还是娘娘饿了,要坠儿去拿些点心么?”坠儿小心的掀开床幔的一角。 有微弱的火光传出,沉鱼睁开眼,坠儿正拿着一个烛台立在床前,见她睁眼,忙将床幔用银钩勾住,转身将烛台放到桌上。 “已是三更了么?”她起身,坠儿忙转身去扶她,待她坐好,又忙塞了个枕头到她身后垫着。 “现下快四更天了,娘娘怎么还不睡?”坠儿放好靠垫,顺手将被角掖好,那锦被单薄,她拿在手中轻若无物一般,当下不由的眉心一皱道“奴婢去给娘娘换条厚实的过来吧!” “不用!”沉鱼见她要走,抬手却是一扯她衣角。坠儿见状回头,却见沉鱼一笑,微微一摇头“这几日还热的紧,一点也不冷,用不着换被子的!” “那娘娘是否是饿了?奴婢去准备两盘子点心过来?” “不必!”沉鱼闻言一笑,手拖着她挨到床边“你且坐下,陪我说会子话吧,我却是兴奋的睡不着觉!” 坠儿闻言,略一踌躇,站在床边却不敢坐,沉鱼见状,却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坠儿一惊,忙去按她,口中却道“娘娘要取什么么?奴婢帮娘娘取来便是!” 沉鱼闻言,抬首一笑“我不要取什么,只是睡不着,想你陪我聊聊天,你却不肯,只好出来吹吹冷风罢了!” 坠儿一听,却是面上一顿,手拉着沉鱼,更不敢松手,沉鱼那般单薄的身子如何能吹得那冷风,半响只得一咬嘴唇,坐在床沿边上。 沉鱼见状,方才一笑,坐到床里面去,坠儿忙帮她裹好被子。 “娘娘要说些什么了?”坠儿小心的坐在床沿上,说是坐只能说挨着一点床边。 沉鱼见状再往里面坐了坐,拉着她的袍角道“你再往外里坐,就快掉下去了!” 坠儿闻言抬头,偷觑了沉鱼一眼,见烛光之下,她的眸子竟闪着欢快的光彩,她好似从没有见过沉鱼这般高兴过“娘娘今日怎么这般高兴了?” 沉鱼听她问话,却是一笑,手拉着她往里头一带,好让她坐得舒服一些“明儿个你陪我一起出去吧!这南京城我却也未仔细逛过,不知道又有哪些地方好玩的!” 坠儿闻言却是顿了一顿,良久方道“娘娘明日要出门么?已请示王妃娘娘了?” 沉鱼一摇头,只道没有。坠儿眉心一皱,沉鱼又道“王爷特许了的!” “只是还要知会王妃才好,离了王府什么变故都是有的!”坠儿到底心细,再提点了沉鱼一句。 沉鱼闻言,却是一愣,自己在这王府之中虽已算得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却是难免有大意失策之时,坠儿心思细致,做事又小心老成,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竟想的比自己还要周到小心,只是,她眸色一沉,这样的人儿,若不是真心对她,留在身边却是祸患了! 坠儿见沉鱼忽的失了性质,坐在床上良久不再言语,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忙便要站起,口中道“奴婢胡言乱语,娘娘莫要挂在心上!” 沉鱼忙一把扯住她,又将其按坐在床上,摇首却道“你说的对,却是本宫想的太浅,明日出门之前,必定先去回了王妃娘娘才是”她顿了一顿,又道“坠儿你先回去歇息吧!本宫却觉得困意上来了” 坠儿听了忙起身告退。 清晨,锦绣画夏等人便来伺候沉鱼梳洗,坠儿因昨夜伺候了一夜,早上便回了房休息。 锦绣见沉鱼面色不好,便要给沉鱼多上些胭脂,沉鱼一摇首道“无妨,今日也无大事,着装打扮一切从简,王爷特许了的,今日可以出府游玩一日!” 锦绣画夏均是一愣,良久两人又问了沉鱼意见,这才给沉鱼挑了意见轻便的秋衫,烟霞色的襦裙,翡翠色的单衫,腰间玲珑玉带,挂一只羊脂玉佩,发髻也只是松松的绾了一个单髻,斜斜的簪了一朵黄菊绢花,并一支赤金流苏蝴蝶步摇。 沉鱼揽镜自照一番,又道“这髻太松了,放下些头发来,绾个双髻便好了”她一心想着出去玩,自不想让些头发首饰绊住手脚。 锦绣闻言,却是一愣,只是知道沉鱼兴致高,自不愿拂了她的意思,忙按她意思从新盘过。 待一切打理妥当,沉鱼又赶忙去德芳斋请安,因是王爷王妃要进宫,所以今日的晨昏定省是可免了的,只是昨日坠儿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管是不是司马原首肯了的,王妃管理后院一切女眷,自己出门,当都该禀报的,若是生了是非,日后也好解释。 沉鱼到了德芳斋的时候,司马原也在堂上,沉鱼仔细一想也是,因着今日要一起进宫,所以昨晚他必定是留宿王妃房里。 “柳妃怎么一大早的便来了,不是说今日不必请安了?”画朱见了沉鱼,先是上前行了一礼,起身态度却依旧傲慢。 沉鱼却是一笑,自顾自的越过画朱,福身给司马原及王妃一拜道“给王爷,王妃请安!” “起来吧!”司马原淡淡吩咐一句,眼望着沉鱼“今日不是要出门么?怎么一大早的来了?” 沉鱼略一垂眸,又抬头看一眼王妃,王妃站在一边,却是一笑“妹妹今日要出府么?” “是!”沉鱼一应声道“来禀告娘娘一声!” 王妃面上一顿,却似在犹豫,却听司马原道“是我准了的!” 王妃面上一僵,良久方笑道“竟是王爷准了的,妹妹自去便可了,无需来回了我!” 沉鱼眸子一垂,再一福身道“臣妾不敢!” 司马原眼看了王妃一眼,扶起沉鱼“你先退下吧!早些回来便是!” “是!”沉鱼忙应一声,便带着锦绣离去了。 说是出府去玩,管家却特意备好了轿子,说是司马原交代过的,沉鱼眼看着那顶轿子,却是兴致缺缺起来,躲在这轿子里又有什么看头了。 坠儿却似看出沉鱼兴致,笑道“今日过节,马路上看是不通,等会子到了热闹的地方,自可让轿夫去歇着,咱们陪娘娘去街上逛逛,就怕娘娘走多了,脚累罢了!” 沉鱼闻言一喜,当下点头便道好,又问去哪里逛了? 坠儿却也说不知,她也甚少出府,那抬轿子的轿夫却道“要去逛逛热闹的木兰花道的,那里满街的都是商铺,还有就是去郊外,有凉亭美景,重九之日,不少文人墨客在那吟诗作对的!” 沉鱼听了,觉得不错,当下便说按照轿夫说的办。 第7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木兰花道果然繁华,商铺林立,商品繁多,路上熙熙囔囔都是购物的人群。 沉鱼的轿子走到街口便再也行不动了,坠儿站在轿外,小心的敲了敲窗户。 沉鱼掀开窗户问道“是到了么?” 坠儿一点头,又一摇头道“到是到了,人却太多!恐怕挤不进去” 沉鱼闻言看去,果见满街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热闹非烦。转首吩咐坠儿道“让轿夫把轿子停到一边去吧,咱们自己进去” 坠儿闻言眉心一皱,却道“这么多人容易出事,娘娘金贵身子,可使不得!” 沉鱼闻言,也愣了一愣,转头问领轿的轿夫“这轿子停在哪里?” 那轿夫一皱眉头道“这儿却是停不下来,恐要停到隔壁一条街上去!” 沉鱼闻言,略想了一下道“那我们便先等着你们回来,坠儿,可看到这边有什么小吃的摊子不成,我们便先去吃点儿点心,等着几位师傅一同回来再逛!” 坠儿闻言,也知今日因着出门,沉鱼并没用传早膳,原本便是想着在外头吃些小吃,这样一想,知道沉鱼必定是饿了,忙举目看去,见眼前不远处便有一个馄饨铺子,忙对沉鱼说了。 沉鱼倒真是大半年的没用吃过馄饨了,一时听说了,也觉想吃的紧,加上肚子也确是饿了,便点头称好。 几个轿夫见沉鱼说好,纷忙的压下轿子,让沉鱼出来。 坠儿扶了沉鱼出来,又交代了轿夫赶紧过来,说自己二人便在那铺子里面等着。轿夫们连连应是,坠儿方才吩咐他们先走。 当下两人相携进了混沌铺子,今日的生意却格外的好,两人寻乐许久才在角落里找了个空位。 那桌子板凳却也不干净,坠儿掏出帕子细细的擦了几回,犹是擦布干净,眉心一皱,蹲下来,还要再擦,却是有长期奋战的打算。 沉鱼“噗嗤”一声却是忍将不住,笑道“好了,已是干净了,剩下的便是成年的污渍,怎么也擦不掉了,料也弄不脏衣裳,你看别人不都也坐了么?” 坠儿闻言,抬头看一眼众人,再看一眼沉鱼,却道“娘娘又怎么能跟那些人比了!” 沉鱼闻言,面上一顿,良久才道“贩夫走卒,帝王将相也皆是凡人,我若不是娘娘这凳子也还坐得,怎么如今成了娘娘,却让我站着了?” 坠儿闻言,一时间心中只觉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良久忙扶着沉鱼坐下,似还不放心,一回理理沉鱼衣角,一回再擦一擦沉鱼面前的桌面。 小二似乎忙得不可开交,见了这边坐下了人,忙跑过来问道“好嘞,夫人小姐要点什么?” 沉鱼抬头见其脸上一脸的热汗,知道是生意好,微微一笑道“两碗混沌!” “好嘞,两碗混沌叻!”那边小二哥一声吼,里间立马有人接口道“好嘞,两碗混沌叻!”声音比之这个小二哥还要响。 坠儿听了“噗嗤”一声,却是忍俊不禁的笑了。 沉鱼也是一笑,拉着坠儿道“你且坐吧!” “不!奴婢先伺候娘娘吃完!”坠儿却是不肯。 沉鱼闻言,眉心一皱,只道“有什么伺候的,又不是在府里头,难道我吃碗子混沌还要你喂不成,你若还不坐下,莫不是要我等会等你吃完,再逛?” 坠儿闻言,面上一愣,正待坐下,冷不防被人一推,身后一个青衣后生挤了过来,一屁股便坐到了沉鱼对面的凳子上。 坠儿一愣,眼看着那人,四平八稳的坐着,那本是她要坐得位置,他挤了自己不说,还抢了位置,现下坐在那边,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连句道歉的话也无,当下眉头一皱却要发火。 沉鱼眼看那青衣后生一眼,见其面红齿白,却生的俊俏异常,再看一眼坠儿,眼见她将要发作,忙一扯她衣角道“你且坐到我旁边来!” 坠儿面上一顿,想想毕竟出门在外,对方是个男子,自己两个女子也不好招摇过市,当下再看一眼那个青衣男子,只得压下怒气,点头道好。 沉鱼一笑,往里挪了一□子,让开坐来好让坠儿坐下,坠儿一笑,正下坐下,冷不防后头被谁一撞,这一撞却跟刚才不一样,刚才那后生却只是挤了坠儿一下,现下这人力气却是极大,一把将坠儿撞开,坠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她眼疾手快扶住对面一张桌子,才不致摔倒,乃是这样,后背却被撞的一阵阵生疼。 沉鱼一惊,正待起身查看坠儿,那撞了坠儿的一个大汉,却一下子在沉鱼旁边坐下,阻挡沉鱼去路,这张桌子本就在店铺的角落只中,两边靠墙,沉鱼先下坐得位置正好被夹在两面墙之中,那汉子四平八稳的坐着挡路,她是如何也出不去的,当下只得道“这位大哥,还请让一让路!“ 那汉子却似听不到话一般,转首叫道“小二,这边,这边!给大爷上一壶好酒来!” 沉鱼眉心一皱,却见一边摔倒的坠儿爬起身来道“哪里来的莽汉,走路长眼不长眼的啊?” 那汉子回头,瞄了一眼坠儿,却是一声嗤笑“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要命不要命了?” 坠儿一听,柳眉倒竖,怒道“你说什么?” 那大汉却是一抬脚,将一只脚压到板凳之上,沉鱼本就坐得地方少,现下那汉子将一只脚提了上来,顿时被一挤,只得退到更里面。“爷爷说什么,你没有听清楚么?莫不是耳朵不好使么?” 坠儿眉头一皱,却不愿意跟这种人理论,只得上前一步道“你放我们家夫人出来,好狗不挡道的道理懂是不懂?” “呵呵!”却闻对面的青衣后生一笑,抬首对那大汉一笑“这丫头好厉害的嘴皮子了” “可不是!”那大汉也是一笑答道“我看这靖王府的人从奴才到主子,个个都是嘴上功夫了得的,咱们吵架可是吵不过的!” 那书生闻言又是一笑,抬眼看沉鱼一眼,冷笑一声道“吵架咱不会,咱还不会打架么?嘴上功夫那是些娘们行径,男人们,一言不合,就拳头相见!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沉鱼坠儿耳听这二人一来一去,两三句对话,聚是一惊,听这二人口气,分明是知道自己底细,这么说来,今日这事分明是算计好了的,她想明其中关键,慌忙的向坠儿使了一个眼色。 坠儿也是明白过来,面色一白,只看着沉鱼再不知如何是好。 沉鱼眼见坠儿慌乱,心知她也是想不出点子来的,当下一笑坐下道“两位好汉,既是知道奴家身份,还如此强扣妾身在此,当知会妾身一声,所为何事,若是求财,便让妾身这丫头去取些来,若是别的……”她顿了一顿,“说句实话,妾身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当值不得太高的价!” 那青衣后生闻听沉鱼说话,却是一声嗤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啊!也知道自己不值个什么价钱!” 沉鱼闻听他此话,面色却是不变,只是一笑道“人贵自知罢了!” 那后生当下面色一变,抬手捏住沉鱼下巴道“道果真是个美人胚子,司马原却当你是个不值钱的,如此不如让爷好好疼爱你一番!” “你做什么,还不快快放开我家夫人!”坠儿却是一惊,扑着就要上去,那大汉却是眼疾手快,一记手刀便将坠儿撂倒。 “你放开她!”沉鱼一急“腾”的一声从座位上弹起。店铺里面热闹闹的,谁也不会注意到这角落里面发生的事情。 “娘娘放心!我一个男人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的!”那大汉一笑,一手扶着坠儿,又对对面那个青衣后生使了一个眼色“带着她!” “嗯!”那青衣后生一点头,对沉鱼一笑道“娘娘,还请随在下走一趟吧!” 沉鱼面色一变,那些个轿夫却还没有到,自己如今不跟他们走,又当如何。 “嗳?两位小姐,你们的混沌!”却听一声叫唤,小二哥手端着两碗混沌,眼见这场景,顿了一顿,愣在场中。 沉鱼心中一喜,忙就要开口,那青衣后生却是冷笑一声,一把扯着沉鱼,往那小二的托盘里放了一锭银子道“我家娘子跟小姨出来,却是累了,现下我接她们回去,混沌你就自己留着吃吧!” 那小二哥一愣,眼看着那锭银子道“那小的去找钱给您!”说着就慌忙的去了。 那大汉见小二走了,两人使一下眼色,便扯着沉鱼离开,一出门,便将沉鱼两人塞进一辆马车之内。 那青衣后生陪着沉鱼坐在里头,那大汉驾车,却不管路上行人有多少,使劲的扬鞭抽马,马儿吃痛,撒开脚丫子的向前冲去,一路上不知道撞到多少行人摊子。 沉鱼坐在里头,只觉心惊胆战,抱着坠儿,脑子里乱哄哄的,再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7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吁!”却闻一声嘞马之声,那马车陡然一停,沉鱼的身子猛然间向前一冲,膝盖跪到地上,顿时钻心的疼痛,怀中的坠儿一下子滚了出去,她心中一惊,正要去拉,那马车又是一震,身子往前一倾,眼看便要撞到车窗之上,猛然间后背一紧,却有人一把扯住沉鱼后心,一把向后拽去。 “娘娘仔细着点,这沉鱼落雁的花容月貌要是撞坏了,小人可赔不起!”耳边热气一起,沉鱼抬眸看去,却见那青衣后生,怀抱着自己,面上带着含讽带刺的笑容正冷冷看着自己。 “放肆!”沉鱼心头一怒,一把挥开那人,顾不得身上伤痛,一下扑在坠儿身上。 却见坠儿额角撞破,潺潺的流出血来。“坠儿,坠儿!”沉鱼一惊,小心的抱起坠儿,只觉五脏搅动,再难自禁,鼻子一酸,几乎流出泪来。 “坠儿,你醒醒,你醒醒!”坠儿额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沉鱼慌忙的去掏怀中的锦帕,手上一抖,那帕子却抖落到地上,沉鱼眼睛一酸,却是情难自禁,豆大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坠儿脸上,她心中一慌,赶忙用手去擦。 “娘娘!”坠儿模糊的开眼,细细唤了一声。 沉鱼手上一顿,忙抱住坠儿“坠儿,坠儿,你没事吧!” “娘娘,坠儿没事……”坠儿慢慢的看清车内情形,眼看沉鱼泪流满面,心中想要安慰,只觉浑身酸痛再难开口。 “坠儿!”沉鱼环抱好坠儿,忙用锦帕去包坠儿额上的伤口。 马车里太过颠簸,沉鱼手上轻重难以掌握,一时手指擦到坠儿伤处,坠儿一声抽气,痛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疼么?疼么?坠儿!”沉鱼心中一慌,手扶着锦帕贴在坠儿额上,再不敢轻动。 “娘娘……坠儿不疼,坠儿没事!”坠儿心心的动一下脖子,眼看着沉鱼一笑。 沉鱼心中一疼,忙道“我小心一点!”当下小心的贴着坠儿耳际包扎起来。 “坠儿,等会,我缠住那青衣人,你借机跳下马车”忽闻沉鱼附耳低语一句。 坠儿心中一惊,面色不变,只是口中“嘶”的一声抽了口冷气,好似吃痛所至,那青衣人自顾自的坐在马车一角,自始至终没有看向二人。 沉鱼目下一寒,明珠耳铛擦过坠儿脖颈,冰凉的冷,“他们只有二人,一个用来看我,一个要驾车,必然没有人去追你!” “嗯!”坠儿小心的点一下头。 沉鱼抬头,眼看着坠儿微微一笑,手抚着坠儿的额头“可还痛么?” “不疼了!”坠儿眸色一沉,眼看着沉鱼,却见她慢慢的抬手,食指把玩着耳边明珠耳坠,却是突然一用劲,“啪”的一声,那串珠的耳坠“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你做什么?”那青衣人忽的抬眸,眼看着沉鱼爆呵一声。 “坠儿快走!”沉鱼一把抓住坠儿,手心中一送,将从耳上扯下的明珠塞进坠儿手中,人已扑向青衣人,一把扯着青衣人的袍角,口中只道“坠儿快跑”坠儿面色一变,顾不得细问沉鱼,一扭头,冲出车外。 马车外,驾车的大汉听到动静,正探头向里看去,猛然间见坠儿冲出,唬了一跳,正待去抓,坠儿却不要命了一般,一下子跃下马车,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立马就爬了起来,连怕带滚的向前跑去。 “妈,的!丫头不要命了!”那汉子咒骂一声,忙嘞马停车,便要去追。 “申豹!别追,快走!跑了个丫头不要紧,正主还在车上了!”猛然间车内的青衣人呵斥一声,手抓住沉鱼发髻使劲一拽“娘娘果真英勇啊!莫不是真是命如草贱,找死不成!”他见坠儿跑了,也知这是个祸患,若是放她回去,司马原必定寻踪而来,一时间更是恼恨沉鱼,手上也是不知轻重起来,扯住沉鱼胳膊,一下子扔到马车一角。 “碰”的一声,沉鱼的额头实实的撞到车壁之上,一时间,只觉疼痛难忍,一股热流流出,拿手一摸,却都是血,她咬紧牙关,恨恨回头看青衣人一眼,却是哼都不哼。 那青衣人眼见她回头,满头的血,却是一愣,又见她满脸倔傲之色,当下更是恼怒,却原来她刚才满眼泪水,哭哭啼啼不过是做戏罢了,好让自己掉以轻心。 他心中越想越气,恨不得再教训沉鱼一顿,只恨她如此狼狈,心中知道若再下手,恐要见不得人,当下只得扭头对外头吼道“老豹,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外头汉子答了一句,却是猛然间一嘞马头“吁”的一声,停下马车。 那车徒然停下,沉鱼正跪坐在地上,猛然间身子一个前倾倒在地上,这一跤摔的格外的重,只觉得胸口闷生生的,疼的厉害,她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手掌成拳,握在胸前,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起来!”那青衣人眼见她摔倒,却故意未拉,先下见她疼的如此模样,也是暗暗后悔,怪只怪沉鱼先前耍诈,当下一把拎起沉鱼甩到车外。 外面那大汉早就侯着,一把接过沉鱼,却见其面色苍白,额叫渗血,当下怒吼一声“姓张的,亏你生了个这样俊俏的样貌,怎么这般不知怜香惜玉!” 那青衣后生一摔车帘,冷笑一句“就你会怜香惜玉,怎么着,莫不是要将这娘们充了后院替你暖房?” “你!”那汉子最笨,一时间被那青衣后生噎住话来,憋红了脸,良久才啐一口道“老子不跟娘们似的人计较!” “我呸!”那青衣后生却吐一口痰在地,“没种的货!”说着竟径直的越过那鲁豹过去。 “你!你!你!”那鲁豹怀抱着沉鱼,半许也难再憋出一个字来。 “开门,开门!快开门!”那青衣后生眼见鲁豹骂不过自己,冷哼一声,使劲的敲打着面前的大门。 沉鱼伏在那汉子肩上,偷眼看看四周的环境,竟是在一条荒道之上独立的一户人家,门上也无匾额,一时间也难以分辨是何人家。 “吱呀”一声,良久门内便有一老者探出头来,见是此二人,慌忙的拉开门来“怎么两位爷现在才回……”他眼神一顿,停在沉鱼面上“这位姑娘是?” “柳沉鱼!”那青衣后生冷哼一声道。 那老者却似唬了一跳,眼看着鲁豹将沉鱼扶进大门。 当下一拍大腿道“两位爷爷哎!你们怎么把她给弄来了?” 第7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进去!”青衣人一把将沉鱼从大汉手中拽出,扔进一个房里。 他手劲极大,一把推过去,沉鱼倒退几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好扶住一旁一个柳木圆桌,这才稳住自己身形。 “张良!你小子今日是吃了火药了?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啊?”申豹眉心一皱,眼看着沉鱼似有不忍。 “呵!”那张良冷笑一声,眼瞟了申豹一眼“你莫要忘了这娘们的厉害,平日里即便是那栏姐,我又可曾这般轻贱?” 那申豹闻言一滞,眼望着张良再看向沉鱼,竟是无言以对。 张良眼见他服软,冷笑一声,再望沉鱼一眼道“娘娘莫要乱动,只要您好好配合,兄弟们自然不会跟妇孺计较的!” 沉鱼闻言浑身一震,眼望向张良,只觉他话中有话,自己分明抓到一丝线索。 那张良见沉鱼看来,面色一边,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来,抓起两边门扉“啪”的一声合上,不一会便传来了“咔”的一声,落锁的声音。 沉鱼脚下一软,瘫坐到身后的椅子上,他们竟是将自己软禁起来,这帮人,到底意欲何为? 约莫过了一时半刻,便听间一阵零碎的声响,有人推开屋门,从门缝间依次的放了些吃食点心进来,沉鱼侧目看去,那伸进来的手莹白细长,右腕上套了一只绞丝纹银镯子,该是名女子才对。 她目下一寒,眼望着那手,缓缓的站起身来,慢慢的靠进屋门。 “娘娘想做什么?”却见那伸进来的手一顿,缓缓的收到门外“奴婢好心来给娘娘送些吃的,娘娘若是不领情,奴婢以后也便不来了!”门外之人显然知道了沉鱼打算,声音竟透露出丝丝冰冷之意。 沉鱼一愣,情知这送饭的丫头必定不是寻常角色,刚才她一时急晕,确有过抓住那丫头,逼其放人的打算,当下虽是心照不宣,却也不能承认,面上一顿,只得接口道“外面那位妹妹莫要生气,沉鱼只是太过饥渴,若是惹了妹妹见怪,姐姐在这边赔礼便是” 她说的真诚,外头那丫头却是一愣,想想自己也是太过谨慎,难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柳沉鱼原就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便是让她抓住自己料也无大碍,当下一敛眉道“谁跟你姐姐妹妹的这般亲热,莫要把我也想的跟你靖王府里头的那般娘娘一般,嘴上姐姐妹妹,背后却是藏着刀子,真真的都不是个好东西!” 沉鱼闻言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无意中牵动胸前的痛出,顿时一阵阵酸疼挠心,忙又按住,不敢再笑。 “你笑什么?”外头那丫头闻听沉鱼发笑,不由的更是疑惑。 “确没有什么好笑的,只是觉得小姐直爽过人,非吾辈可相提并论的”沉鱼微一浅笑,抚住胸口,靠近门扉,贴着窗口往外看去,却见门外站着一名妙龄少女,那女子额带轻束,并未未盘髻,也未梳妆,一身火红轻装,脚上蹬一双鹿皮马靴,剑眉朗目,倒是少见的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那女子闻听沉鱼如此说话,虽是眉头一松,却只道“娘娘也莫要高抬奴婢了去,奴婢也知自己是何身份,今日若不是如此娘娘锁在屋子里头,奴婢站在屋子外头,料想娘娘也断说不出如此话来,娘娘问心自问,自奴婢来此,娘娘可对奴婢说过半数的真心话?” 沉鱼闻言一愣,手扶着门扉,良久接不过话来,这丫头好生的厉害,答话问话,皆是进退有礼,毫无破绽,自己反因其而言塞于此,当下只得一声叹息道“今日若是我跟妹妹易地而处,也必定如妹妹这般小心谨慎……”她话说了一半,却又咽下,往后退了几步,坐会椅子上。 那丫头闻听她此言,却是一愣,又听她退回椅子的响动,心中不由的更是疑惑,微微张一张口,却是未语,都说言多必失,况且早听闻柳沉鱼此女机智狡辩,自己若是留下话柄,难免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当下只是一弯腰,将一碗什锦素包放到门内,便自顾自的走了。 沉鱼耳听她脚步声远去,却是一笑,这丫头却是难得的小心谨慎,今日若来的是一般丫头,自己即便是逃不出去,也确保有几十条的对策,套出自己想要的情报来。奈何却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却是能盼着坠儿能够快快的搬来救兵。 那几样吃食摆在地上,沉鱼上前两步,却都是些寻常的点心,桂花糕是八九月的特色糕点,街上小铺都是常见的,还有一盘子素鸡卷,一盘是素包,并一壶清茶,沉鱼掀开茶盖,那茶香气却没有跟想象中德一般溢出,淡淡的,却不是上等好茶,她观一观茶色,该是洞庭碧螺春,虽是以茶色茶香见长的茶品,然此等不过是三四等的茶叶,该已是茶树上的第三四片的叶片炒制而成,自不可跟一般上品相提并论。 沉鱼眸色一荡,合上茶盖,抓起一个桂花糕,轻咬一口,眉头不由一皱,却是太过油腻,这点心师傅明显的是猪油放多了,若是一般富贵人家,自有多种方法可以避免点心太过油腻,比如靖王府在制作此等桂花糕的时候便不是用的猪油做馅,而是用的上好的葵花油以及核桃油,葵花籽以及核桃的油腻程度远胜于一般的植物油,却又不会如动物油那般的油腻,也不会带有动物油都难免的动物的腥膻味,这样不但更加美味好食,也更加适合秋季养生之法。 她端起地上的几样点心,放到桌上,略微又挑拣了几块,喝了两杯茶,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个房间起来。 若是她记得不错,她来时,正门在北,他们过了花园又转了个弯才到这边,这房间应该是朝着南边,坐北朝南,又是居中,该属于正房,想想自己如今这样的身份,有如此待遇也算难得。她约莫起身走了几步,房间倒是极为宽尚舒适,屋子是里外相连的,里头尚有一间卧室。 以挂帘相隔,流烟的颜色,却是极尽别致,宝帘银钩,翠竹屏风,香炉宝瓶……沉鱼挑帘而入,入眼皆是碧翠粉色,这房间的主人却是难得的风雅之人。 卧房的最里头,却是一张雕花木床,床前挂着一副仕女图,沉鱼瞧着那笔致细腻,不由的上前细看两眼,那笔锋婉转,细条流畅,却不是惯见的大家手笔,落款处却是一朵菊花小印,并“赏花人”三个梅楷小字。 沉鱼目下不由一沉,伸手摸去,只觉心中喜欢的异常,她抬首再看一眼,不经意的撞进那画中女子的双眼,那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间的温柔缱眷,这眉眼却好似在哪里见过。 “沉鱼!”猛听一人在背后唤了一声。 沉鱼乍然转身,他立在那里,眼神几经变换,万语千言,好似只在此刻!他到底只是愣在这里“你来了!”涩涩的,却带着颤音。 第7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面上一顿,回头再看一眼那画,低头只道“将军诚意想请,妾身如何敢不来!” 卫辽却是一愣,眼望着她,却似幡然醒悟一般,良久苦笑一声才道“申豹他们做事鲁莽,可伤着你了?”他话到此时,顿了一顿,眼望着沉鱼额角的血渍却是目下一痛,忙对外呼喝一声“拿些伤药进来!” “是!”门外立马有人应了一声,不久便有丫头拿了伤药进来。 卫辽接过伤药,眼望着沉鱼,似不知如何开口,沉鱼只一味站着,却也不说话,她早便料到是他,只是这件事情不知是出于他得本意,乃或是下人的妄作主张之举。 那丫头给了伤药,却不闲着,转身又去打了热水拿了纱布过来,却见二人依旧在房里站着,丝毫的不见动弹,只得放下热水,转身对卫辽道“将军却是干杵着做甚?娘娘那厢里站着了,您这伤药是上还是不上了?”她这话说的又快有顺,全不似一般丫头,沉鱼听着也觉暗暗一惊,抬眼看去,却是刚刚送饭的那个丫头。 那丫头似觉沉鱼目光看来,倒不避讳,转首对沉鱼坦然一笑,倒唬的沉鱼面上一愣。 “就你这丫头乖觉!”卫辽倒是全不以为忤,那青花瓷瓶在指尖一转便抬手送到那丫头面前。 那丫头俏皮一笑,也就接过,转首对沉鱼道“娘娘先请坐,奴婢先给娘娘净面,再给娘娘上药,这药若是上的不好,可是要留疤的!” 沉鱼闻言,只得依言坐下,那丫头上前,先行拨开沉鱼面上碎发,再小心以手绢拭去额角血渍。 那手绢拂在额上,酥酥痒痒,沉鱼禁不住鼻头一抽,向上看去,那丫头一笑“娘娘且忍着,过会子便不会这么痒了!”她说着,拨开瓷瓶封口,细细的在伤口上撒上一层药粉。接着又拿了纱布给沉鱼包上道“娘娘且忍上几天,伤口虽不大,却不好见风,这伤药最是管用,只要娘娘保养得当,当不会留下伤疤的!” 沉鱼点头,微笑一声抬头道“有劳姑娘了!” 那丫头本自站在一旁收拾桌上东西,闻听沉鱼开口,也是一笑抬头,却愣了一愣,眼看着沉鱼眉眼,却是一晃神,转首再看卫辽一眼,却见卫辽也正看着她,忙一笑低头道“娘娘客气了,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便告退了!” 沉鱼微一低头,又抬眼看一眼卫辽,见卫辽转首对哪丫头道“你先下去吧!” 那丫头却未应声,低头便从沉鱼面前走过,当走到卫辽身边的时候却顿了一顿,抬眼望了他一眼,却是欲言又止,到底只一叹息,越过他去,转身便出了门去。 屋外多种翠竹,环抱堂前左右,沉鱼略微侧头,竹影兮兮,贴着窗棂发出“沙沙“轻响,屋子里静悄悄的,卫辽却只是站着,半响未发一言。 她心中叹了口气,抬首却一笑道“将军名士风流,连手下的家将仆妇也各具特色,与众不同了!” 卫辽闻言身子几不可闻的一震,眼望着沉鱼,眸中似有凄楚神色划过,良久却听他脚步声起,慢慢的踱到沉鱼身边坐下“去年走时,明还不是如此,物是人非也是太快!” 沉鱼眸子一抬,眼望着他,数月未见,他显然过的不好,面色凝重,已不复往日锋芒光彩,太后意愿哪里是常人能够轻易悖逆的,即便是卫辽这样一手培植的势力,竟敢当着百官之面拂逆自己意愿,当也要严惩不贷的!她心中叹了口气,接口道“既是物是人非,哪里还能等人反应过来,好在物是人非总还比沧海桑田来的好吧!”她微微一笑,侧头看向窗外,竹影微斜,日头偏移向西,已是午后了,坠儿难道没有回到王府么?她眉心一皱,十指慢慢的绞紧。 卫辽却未接口,眼望着她绞紧的双手,眸色一沉,头偏过别处“张良他们设计将你抓来,我着实是生了气的,本来能见你便已是万幸,我初来时便想着,你若要走,我绝不拦你……”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沉鱼却是一喜,眼望向他道“将军此话当真?” 卫辽不防她语气如此惊喜,偏过头来,眼望着沉鱼,竟是满脸哀伤的神色,沉鱼心中一滞,再不知如何开口,她虽对卫辽无意,却也不好伤他!况且卫辽又对自己有恩,若不是自己如今残柳之身……她想到此处不由的一惊,暗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却听卫辽又道“司马原料也是人中龙瑞,断不会如我这般……”他顿了一顿,却是想要再说,脸颊抽动几下,竟是如何也说不下去,手“啪”的一下垂到扶手之上,声音却大的吓人,他却似不觉得疼,只是看着沉鱼,再难吐出一言。 沉鱼自始至终都未敢看他一眼,只是正坐着,头微微的抬高,下巴显现出一个冰冷的幅度,她睁大眼睛,正看到对面墙上挂角的布幔,上面几对色彩斑斓的文蝶,绣娘手艺精湛,绣的煞是鲜活灵动,那彩蝶直欲扑翅而出,她柳眉一皱,忽的一笑道“庄周小梦迷蝴蝶,将军觉得那蝴蝶绣的栩栩如生,便真的是蝴蝶么?将军对沉鱼抬爱,沉鱼却受之有愧,将军看到的沉鱼只是沉鱼自己,又或者是其他得什么人,将军心里又能分辨几何了?” 卫辽闻言却是一震,眼望着沉鱼再不知如何开口,良久,似乎过了很久,他到底开口说了一句“你又可曾想过给我机会!”他这样一说,起身就走,脚步虚浮,几乎是冲出门外去的。 沉鱼一惊,忙起身去追,追到门口,却被先前的那个丫头一把拦住“娘娘还是请回,这园子里都是粗人,若是伤着娘娘贵体,却是万死难辞其咎!” 沉鱼面上一愣,抬眼看着卫辽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中忽的一塞,口中道“刚才你家将军已经答应放我走了!” 那丫头面上一愣,隐有诧异闪过,目光在沉鱼面上一刮,却又似不敢多看,忙偏过头去又道“即便是将军准了的,奴婢也未听见!”她话说的缓慢,却字字清晰,语气也是难以转圜的口气。 沉鱼听了也知这丫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当下也只得退回房中,想着等卫辽回头再来放了自己,想想卫辽也算是一言九鼎之人,断也不会来诓骗自己。 那丫头见沉鱼这般的好说话,却似吃了一惊,眼瞅着沉鱼安静的退回屋子,当下将门扉一合,“咔”的一声,却又落了锁。 “娘娘!”她站在门外那么的唤了一声,声音不高不矮,足够沉鱼听见。“我知道娘娘打什么主意,可是奴婢奉劝娘娘一句话,既是被张爷申爷请回来的,料也是出不得几位爷的视线了的,所以娘娘也只得随遇而安了!”她说完,顿了一顿,站在门口,却似在等沉鱼回答。 沉鱼心中一惊,看着门外站着的身影,忽的心中一沉,回想起卫辽刚才所说的话,分明是不知道自己会被这样抓进来,可是那个什么张良,申豹的,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们又为何绑架自己?卫辽的势力她是清楚的,即便是司马原身边,也都布满了他的眼线,太后这次虽是贬了他的官职,却不能收取他的亲信,也就是说靖王府还是依然生活在他的眼皮底下,自己要出门,带了几个人,去什么地方,他们都有可能一清二楚!这样的卫辽若是能够完全依附太后,取信于太后,司马原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只可惜……沉鱼微微一笑,卫辽这样的人物,注定不可能完全的依照别人的意思而活命,只是……她微微的攥紧拳头,只是这样卫辽对于司马原永远是个祸患,她既是选择了司马原,那么卫辽的强大便也是她的绊脚石,只可惜她如今跟司马原却不似一般夫妻,否者她又怎会放任卫辽党羽依旧在靖王府横行无忌。 她忽的眸子一沉,低低的说了句“多谢姑娘提点!” 门外的丫头,倒不防沉鱼只说了这么一句,略微怔了一怔,方道“奴婢迟暮,以后便服侍娘娘还请娘娘多多关照!” “迟暮?”沉鱼低低的念了一遍,又道“可是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的迟暮?” “是!”迟暮低低应了声。 沉鱼忽的叹了口气“朱颜辞镜花辞树,乃是女子最忌之事,如何取了这样的名字?” 门外女子却是一笑“虽是忌讳,但又如何避免,既是强求不得,又有何可避讳的!” 沉鱼却是一愣,半响方道“到底是我执念了,不及姑娘看清百态,沉鱼受教了!” “娘娘过谦了,娘娘机智,奴婢早有耳闻!” 沉鱼却是一笑,问道“我如何机智让你有所耳闻了?” 那丫头却是一笑,缓缓道一句“我笑王爷真可笑!” 沉鱼忽的面上一顿,心中却是一跳,自己在荒郊野外同司马原的一场舌战,这丫头又如何得知,再细一想,当时卫辽也在,难免不是他说的,渡风也是他们的人,也能把话传回来,这样一想事情倒也通了,当下笑一笑“妹妹见笑了!” 那丫头却又是一笑,再不开口,沉鱼见她身影闪了闪,却好似离开了。 第7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样好像一个人,一直枯坐在桌前,一直到日头西斜,慢慢的屋子里越来越漆黑,黑色的夜像一张漆黑冰冷的布幔慢慢的笼罩了整个大地。 “吱呀”一声推门声起,她吓得一惊,几乎是弹了起来,却觉得脚下一软,又坐了回去,原来是坐了半天,血气不通,腿脚早就酸麻的没有半分力气。 “娘娘?”迟暮略微愣了一下,眼看着沉鱼又慢慢的坐回椅子上,眉头几不可闻的一皱,端着烛台,缓缓的走到沉鱼面前,昏黄的光显得沉鱼的脸色越发的瑰丽起来,像涂抹了翠霞斋最上等的胭脂一般诱人,她看的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沉鱼小心的揉一揉腿,小腿上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酸酸麻麻的泛着细微的疼。 “我来吧!”迟暮放下烛台,蹲□子,细细的给沉鱼推拿起来,她手上的力道掌握的极好,不轻不重,却是极其舒服,沉鱼忍不住喟叹出声。 迟暮手上一顿,看了眼沉鱼,沉鱼似有所觉,低头也看一眼她“起来吧!我好多了!”她清浅一笑。 “不妨事!”迟暮也一笑,手上却不停,依旧给沉鱼推拿“娘娘这腿不宜久坐久卧,易血气滞留……”她顿了一顿,抬头又观沉鱼面色半响“娘娘平时可有腰酸乏力的迹象?” 沉鱼面上一顿,只一点头。 “那娘娘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症状的了?”迟暮却似不放心,起身再观沉鱼面色,眉头微微一皱,却有担忧神色。 沉鱼闻言却是一愣,又见迟暮如此表情更觉不安,当下刚想开口,心中一动,只一笑道“自小便如此,也不记得甚清了!” 迟暮闻言,眉头又是一皱,却是满面思索神色。 “怎么了?”沉鱼微微一笑,又见迟暮抬头与自己对望一眼问道“照娘娘这般说该是胎带的,如此平时可有找大夫仔细看过?” “呵呵!”沉鱼却是浅笑一声“不过就是些腰酸乏力的小事,倒也用不着麻烦大夫吧?况且……”她顿了一顿,抬眼望一眼迟暮“沉鱼平日闲来无事,也多有翻看医术,知道爱护自己身子!” 迟暮既是听她如此之说,倒是面色一松,道“原来娘娘也是熟通医理的,既是这样,料也无大碍,只是娘娘平日还需多多注意保养才是,应多食些益气补血的药膳调理!” “嗯!我会多加注意的!”沉鱼微微浅笑点头,手上绢帕轻掩,这个迟暮竟是通晓医理的样子,自己当也不能跟她实话实说的。是!她是自小便体弱多病,娘胎中就是气血不足,毕竟季夫人年事偏高,加上她又是不足月所生,自不会有什么强健的身子骨……只是如今这一身病痛……呵!她心中冷冷一笑,便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怀孕操劳,流产,胎死腹中,那段日子所受得苦楚,不仅仅只是过去,更给她留下了这一身的病痛,可是她却不能说,也不能看大夫,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对症下药”她若不具实所说,那便是药食无用,她若照实所说,那便是将自己陷入危难之中,王府之中处处都是危机,她即便是拼得这一身病痛,也断断不能给别人抓住把柄! “娘娘……”迟暮站在一边,正要说话,猛听房门“碰”的一声被推开,两人聚吓得一惊,却见一人缓缓步入门内。 “是你!”沉鱼眼看着那人进来,已不是早前的那身青衣,倒是换了一身白衫,白衣黑靴,平添几分书卷气息,这个张良倒是少见的美男子。 那张良耳听沉鱼开口,倒未有何反应,只是转首打量了这房内几眼,这才转身对迟暮道“你先出去!” 迟暮一愣,眼望着张良,转首又看一眼沉鱼,却见沉鱼眼望着张良,虽是不发一言,却满脸的冰凉之色。 “张将军有什么事情么?“迟暮却是不动,站在原地,眼望着张良。 那张良眼望着沉鱼,却未看向迟暮,只是一声冷笑道“方姑娘莫忘了自己身份才是!你即唤我一声将军便该明白主仆之别,我既是让你出去,你又何须废话多问?“ 迟暮闻言,却是一时语塞,愣在场中,半响才道“将军虽是主子,然而大将军也是主子,大将军吩咐奴婢要紧守着娘娘,奴婢当是一步也不会离开的!” “哦?”那张良一声低咦,却似不信,转首看一眼迟暮,却又一声冷笑“如此你倒是一个忠心为主的好奴才了?” 迟暮面色一冷,却只当未听见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只是站在沉鱼身前,丝毫不曾挪动半分。 那张良见她如此,禁不住面色也是一沉,眼望着迟暮冷声道“方迟暮,莫要忘了你真正的主子,这妖女才来一日,你便被她迷惑了心智不成?” “奴婢没有!”迟暮略微一抬头,正对上张良的眼,却是丝毫不让。 “呵!”张良冷笑一声“你既是没有,何必处处护着她?”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好!真真是好的很啊!”那张良怒极反笑,眼望着沉鱼,几乎要生吞其肉方才甘心。 “张将军要做什么?”迟暮却是一惊,忙移一步,完全挡在沉鱼面前“娘娘是大将军心头上的人,将军若是妄动,奴婢……” “你给我滚到一边去!”那张良两个健步上前,一把挥开迟暮,他是百战百捷的将军,平日里上阵杀人,舞刀弄枪的,自然是臂力惊人,迟暮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挡,当下一个踉跄便要栽倒出去,猛见一人冲了进来,一把托住迟暮。 “谢谢!”迟暮惊魂未定,忙抬头道谢,对面站着的却是申豹。 “张良,你小子想要做什么啊?”张豹放开迟暮,也是两个健步上前,一把扯着张良。 “你松手!”张良回头,眼见是申豹,当下更是暴躁,无奈申豹是军中除了名的大力士,自己虽是有些力气也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当下只能拉拉扯扯就是扯不出自己的手臂来。 “我不松手,除非你跟迟暮姑娘道歉!”那申豹倒是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的人,他眼见场中这般情景虽是不明所以,但是他也就明白一个死道理,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欺负一个女人了! “我不用他道歉,奴婢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只要张爷肯给柳妃娘娘道个歉,柳妃娘娘若肯不予计较,奴婢便是受点委屈倒不要紧!”迟暮站直身子,冷眼望着张良。 那张良耳听她如是说,更是气得面色发青,冷眼瞅着沉鱼道“贱,人好高深的手段了,这院子你才来半日,该收买的可都收买了去了!”他话说完,又回头狠狠瞪了申豹一眼。 那申豹见他回头瞪自己,手上一松,忙摇头道“我可没有被她收买!” “那你可也跟迟暮一个意思,真要我给她赔礼道歉不成?”张良忽的拔高音量,手指着沉鱼,竟是全身发抖起来。 “嗳嗳嗳!”申豹一惊,忙拉住张良“我可没有这样说!”他顿了一顿,眼看了看沉鱼道“只是你吓着人家娘娘了,陪个礼也是应当的,我娘说啊……” “去你他妈,的你娘说!”张娘猛的一吼,手指着沉鱼道“你也知道她是人家娘娘,她是司马原那奸贼的小妾,不是我们的大嫂!你这般处处护着她又是为何?” “可是……”那申豹一愣,眼瞅着沉鱼,呐呐的半响憋出一句话到“咱们把她捉来便……呸呸……不对!”他忙抽自己一个耳刮子,又看沉鱼一眼道“不就是想让她给咱们做大嫂的么?” 沉鱼闻言一惊,眼看着申豹,那申豹见她看来,忙低了头去,那张良也是一愣,眼看着沉鱼竟是半响也说不得话来。 “你们出去,我跟她便是有几句话说罢了!”良久张良方才说了一句。 迟暮一惊,便要上前,却见张良转首看着她道“我若要害她,便不会将她接回来,你知道我的手段,你在也是拦不住我的!” 迟暮一愣,眼看着张良,再看一眼沉鱼,却见沉鱼一笑道“张将军快人快语,鲁将军英雄气概,都是难得的英雄豪杰,量也不会把我这个弱女子如何吧!” 张良面上一冷,眼看着沉鱼“你不用口头上讨些便宜,我不是我们将军,也不是司马原那斯,不会吃你这一套,我要打便打,要杀便杀,量你舌灿莲花也是不管事的!” 沉鱼闻言面色不变,只一浅笑对视,张良不料她有如此反应,却是言之为塞,吐不出话来。倒是迟暮听张良口气不善,越发的不放心起来,申豹哈哈一笑对沉鱼道“娘娘不必介怀,我这兄弟想来说话便是如此,只是他从来不杀无还手之力的人的!”他话一出口,又觉不对,忙看张良一眼,又接一句“我是说夫人……不对,我是说小姐……我是说……”他越说越乱,既不要将沉鱼冠上司马原女人的称号,又一时想不出如何称呼,一时间愣在场中抓耳捞腮的。 张良眼望着他低骂一句“蠢货!”却是再不愿理他。 到底迟暮“噗嗤”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到“鲁爷觉得娘娘,小姐,夫人这些称呼都不好,不如叫娘子可好,娘子不分大小,也不分……”她看一眼沉鱼“不分已婚未婚” “对!对!对!还是迟暮聪明,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脑子好使!”那申豹忙一拍大腿对迟暮竖起一根拇指。 迟暮抿唇一笑,却见沉鱼目光看来,竟隐隐有凉薄之色,当下心中一惊,知道沉鱼对这称呼必定有所忌讳,一般熟读女经,女史的女子皆瞧不起杨玉环其人,骂其一女侍两夫,且两夫竟是父子,如此有违纲常之事,视为女子最可耻之事,而娘子这一称呼更是杨贵妃未有名分之前而又被唐明皇养在宫中苟合之时,高力士所想出来的称呼,一直是被世人耻笑的诟病,沉鱼要是因此称呼生气,倒也无可厚非,她想到此处,情知自己言语莽撞,当下便要解释,却听张良冷声道“你们还愣在这边做什么?还不出去?” 迟暮言语一塞,要出口的话也梗在喉中,却被申豹一拉道“先出去,先出去,让张良先说话,咱们等会再进来,我说张良啊!”他伸头又对张良道“你且快点,被大哥看到了,可怎么解释啊!” “哼!”张良冷哼一声,却不不屑应对。 申豹自觉无趣,忙拉着迟暮出去了。 第7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张良眼见二人退出门外,这才抬首看一眼沉鱼,沉鱼也抬头与之对视一眼,浅浅一笑,露出颊边一对细小梨涡。 张良面色一滞,却是扭过头去,转身坐到沉鱼对面一把椅子上。 沉鱼侧头,见其容貌隐在烛光之下越发清逸脱俗,当下面上微微一怔,却见张良抬眸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忙收回视线,浅笑道“将军有话,现下可以说了吧?” “呵呵!”那张良浅笑一声道“素闻娘子机智过人,原也不过如此!” 他话中有话,沉鱼一时却未明白其中含义,微一浅笑道“沉鱼的确蠢笨,还望将军指点一二” 张良闻言却是眉头一挑,眼望着沉鱼,目中讥讽神色更甚,“早上随娘娘来的那个丫头娘娘还记得么?”他话说的缓慢,带着耐人寻味之色。 沉鱼眉间几不可闻一跳,忽的抬眼看向张良,“将军有话但说无妨!”她面色不觉一沉,已觉张良必定不安好心,或者是……比她想象的更要糟糕。 “娘娘不必着急?”那张良微微一笑,转首看向窗外道“娘子可曾想过,早上若是逃跑的是娘子,在下最多是把娘子从新追回来,若逃跑的只是一个小丫头,在下为了防止她泄密,又会如何处置于她了?” 沉鱼闻言,忽的抬眼狠狠的瞪了张良一眼,眼中隐有戾芒闪过“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信口雌黄所说的话?” 那张良眼见沉鱼如此,却是面上一愣,眼望着沉鱼忽的低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放肆畅快,却好似沉鱼刚刚所说的是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沉鱼只一味冷笑的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张良,却见他突然止住笑声,眼看这沉鱼,竟是连眼中都笑出泪水来了。 “娘子刚才自称本宫?”他俯身抬头斜望沉鱼一眼,却见沉鱼冷笑一声,却是不理,当下心中虽是诧怒异常,到底忍住,转首又笑一声道“只可惜娘子如今名节不保,又如何能再回司马原身边?又如何能再有靖王妃子这殊荣身份?既没有王妃身份了,又如何能再自称本宫!”张良一连问了三个问句,句句紧逼,到最后一句忽的拔高音量,倒是唬的沉鱼一惊。 沉鱼面色不变,只斜瞄了张良一眼,缓缓道“本宫是太后钦点,王爷首肯了的妃子,如何不能自称本宫?更何况本宫又如何的名节不保了?” “人都说娘娘机智过人,怎么还如此糊涂?”张良却似可惜的摇一摇头,身子往前侧过,正挨打沉鱼,附耳低语道“要是让您想一想,一个貌美少妇被两个壮年男子劫走,能又什么样的后果,况且……”他顿了一顿,眼看着沉鱼,一字一顿“您又是一天未归的,自是有什么事情也能做完了!” “呵!”却听沉鱼一声冷笑,猛然间回头,髻上琉璃双鱼吐珠步摇,“叮咚”作响,她眼看着张良一字一顿“王爷明察秋毫,必定不会听你一派胡言,本宫是否清白,自也不是谁人说了都算的!” “娘娘说的正是了!”那张良却是一笑,“可是若是娘娘亲口所说,娘娘想想,司马原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猛听张良此句,却如平地炸开一声雷,沉鱼眼望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却见张良面上挂笑,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物“王妃娘娘看看这是何物?” 那指尖盈盈,张良手中正是一粒足有小拇指大小的明珠,沉鱼眼尖,赫然认出那正是早上自己从耳上扯下的挂坠耳环上的珠子。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坠儿了?你们把坠儿怎么样了?”沉鱼心中一沉,只觉沉到了谷底,坠儿……坠儿若是因为自己平白送了性命……刚刚她还只一味不信张良所说的话,如今见他手中明珠,又该如何说服自己不信。 “娘子放心,坠儿姑娘还好好的活在靖王府中,毫发无伤!”张良微微一笑,将明珠放到桌上。 沉鱼眼看那明珠落桌,早就迫不及待一把抓过,这分明是早上自己从耳上取下的那颗,她断不会认错。可是若是珠子不错,那么坠儿怎么又会毫发无伤的活在靖王府中了?这当中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 “听说娘子认识渡风大哥了?”张良眼见沉鱼验完明珠真伪,这才不快不慢的开口发问。 沉鱼面上一顿,手握着明珠,却不知张良这一问,所出何因。 张良隐隐一笑,那笑隐在烛光之下却是分外的阴沉可怕,“娘娘不会以为王府之中便只有渡风一人是我们将军府派出去的卧底吧?” “咯噔”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在沉鱼心中炸响,她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愿承认。 那张良见她如斯表情,不由的又是一笑“那坠儿是将军早就安插在王府之中的,他们家世代都收了将军府的照应,对大将军可谓之马首是瞻,坠儿在王府整整八年一直老实本分,踏实做人,更加不曾与外界有过任何不同寻常的联系,我可以相信王府里绝对没有一个人会去怀疑这样踏实本分的坠儿”他顿了一顿,隐隐一笑“坠儿留着本有大用的,不过后来阴错阳差进了你的园子,却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不过将军却顾及到你,这才让坠儿对你百般照应,否者你以为你一个初进园子无权无势的庶妃,坠儿凭什么对你那般的忠心不二?” 沉鱼眼看着张良,却见他嘴巴一张一合,满嘴的,却分明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若坠儿果真是卫辽放在王府的奸细,那么……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眼看着张良分明的不信。 “娘娘不相信的的话么?”张良却是一笑“娘娘真以为是你自己的机智救了坠儿放她回去报信的?你要知道我和申豹都是沙场上活下来的人,要捉你们两个弱女子,别说是两个人,便只有我一个,你们一个也是跑不掉的!” “那你又为何……”沉鱼忽的止住发问,为何?她若是问了便是中了张良的计策,现下如何她都不会轻信他所说的一个字去的。 “娘娘还是不信么?”张良面上一笑“那在下就来给娘娘细细说明事情始末吧!”他顿了一顿,手扶上木桌子,开始娓娓道来“昨夜娘娘将自己出府去的事情告知了坠儿,我问娘娘此事除了坠儿府里头还有任何下人知晓么?” 沉鱼心中一怔,这件事情是司马原亲口对自己说的,当时屋子里除了自己没有旁人,就连王妃也是第二日才知道的,这样说来……也唯有坠儿可以提前通风报信了。 张良见沉鱼不开口,继续说道“当时坠儿便连夜的传信回来,那书信还在我怀中,娘娘可要一看?” 沉鱼眼看着他却是侧过头去,今日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他既能撒这样的谎,必定也是做好了万分的准备的,这封信看与不看,不过只是加深自己对坠儿的怀疑罢了,自己又何必平添烦恼。 那张良见沉鱼还是不开口,不由的面上一顿,手伸进怀中掏出一张便签纸条出来放在桌上。 沉鱼却是头也不回,看也不看那张纸条。 张良见她不看,也不着急,只是继续说道“我们得到报信,自己埋伏好了,等着娘娘前来,那些车夫也自然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木兰花道虽是热闹非凡,然不适合大户人家女眷游玩,因为太过拥挤,不只是逢年过节才这般的堵塞的,轿子根本就是别想挤进去的!”他顿了一顿“这些娘娘如若不信,随便找个贩夫走卒问问也便知道在下说的是不是真的了!”他斜眼看了沉鱼一眼,又继续说道“可是那些轿夫却为何跟娘娘介绍这个地方,娘娘未曾出门游玩过,自然不知晓,只是坠儿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如何能不知,娘娘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她为何不说!” 第79章 悲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扭头看向张良,他漆黑的眸在烛火中闪烁着蛊惑的光彩却又似夹杂着几丝怜悯的光“怎么?娘娘还是不信么?”他开口,声音越发的低沉。 沉鱼略一偏头,屋外的翠竹摩挲着窗棂发出“沙沙”轻响,大风呼呼,该下雨了么?桌上的烛火细小的爆出一个灯花,她突然笑了一下,拔下头上金钗,轻托住袖子,微微拨了一下灯芯“沉鱼如今身在将军地界,已是身不由己,将军说的是真话那便是真话,将军说的是假话,将军也自能将她变成真话,沉鱼又如何能不信?”她手上一顿,收回钗子,那是清晨坠儿亲手帮她簪进发间的,指尖盈盈,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只让她觉得恶心,她眼看着那钗,忽的手上一松,“啪”的一声,那金钗坠落在地。 张良眼望着那金钗一眼,抬首再看沉鱼一眼,却似不忍,到底扭过头去“娘子也莫要觉得委屈,您可知坠儿这颗棋子对我们的重要性?正因为娘子,这颗棋子我们有可能再也不动用了!” “呵!”沉鱼又是一声冷笑,这张良称呼倒是换的快,“如此沉鱼该感谢将军抬爱了,为了沉鱼竟浪费了这个一招好棋?”她眼中一寒,心中越发觉得翻腾起来,直欲作呕。 那张良闻言面色一变,眸中寒光一闪,却又低头叹息一声道“娘子意气之词,在下自不会跟你计较,只是娘子也无需自谦,诚然,娘子对在下而言,果真是分文不值,但是将军心中有你,兄弟们自也会顾及大哥意思,以后也不会与你为难便是!” “呵呵!”沉鱼手扶着胸口,眼看着张良,只感觉他说的每句话都是那般的可笑?自己费尽心机,步步为营才得今日这般光景,只因他一句顾及大哥意思,便是满盘皆负,再无机会可言,那么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这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你以为本宫这般的容易放弃么?”她恨恨的抬眼,眼瞪着张良,一字一顿“不到最后一刻,本宫绝对不会认输!” “哎!”那张良却叹了口气,眼看着沉鱼摇一摇头“娘子还是太过幼稚了些,您果真以为你在王府所耍用的那般心机,司马原不知?”他目色沉沉,忽的扫了一眼沉鱼胸前“娘子以命夺上位,因此害了荣氏,你果真以为司马原心中无底,就连在下也知那巫蛊之术本就不是荣氏所下,荣氏乃是九卿之女,自小通读吏法典籍,她即便再是蠢笨也断不会在此事上失德的,只因娘子存心嫁祸,荣氏才不得不狼狈被休回娘家”他顿了一顿,眼看着沉鱼面无表情,忽的贴近沉鱼,耳语一句“娘娘可想过,荣氏那般火爆的性子,被休退回娘家,永远做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堂妇比杀了她还凄惨?娘娘也许还不知道吧……”他抬眸,看了沉鱼一眼,忽的邪魅一笑“荣氏被休回荣国府不到半个月便自缢在自己闺房了!荣国老夫妇可是哭断了肝肠了,老年丧女,又是唯一的宝贝女儿,可因为是弃妇,竟然连块牌位也不能安奉,又是被太后亲自贬为庶民的,所以是连祠堂也是进不了的!” 沉鱼面上一白,手抚这胸口再是难言半句,她不知……她不知……她真的不知么?荣妃那般刚烈性子,难道自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她这般被休弃回家,又该如何面对家中双亲,如何面对兄弟姊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手揪着胸前衣裳,直觉心中翻江倒海,再难自已,忽的口中一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酸水来。 张良冷眼瞧着“娘子明知那巫蛊不是荣妃所下,却是顺水推舟的栽赃到她身上,也算的半个凶手了吧?如此娘子也杀过人,为何在下便不能如法炮制用来对付娘子了?” “你做了什么?”沉鱼抬手,狠狠擦过唇边污迹。 “呵呵!”张良微微一笑,手提起袖子,忽的认真的研究起上面细致的花纹起来,他眉眼微眯,缓缓道来“娘子只以为您是明眼人,就您机智聪明,可殊不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娘娘在王府之中,自认为已经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了?可是娘子可知您的每一步均是在有心人的算计之中?若不是我们将军一意陪衬着,娘娘还有命活到现在么?娘娘果真以为渡风是受了您的要挟么,他要杀您,定有手段让你呼不出一个字来,还有对娘娘多加照拂的花语,他们无一不是看在将军面上……”他眸中一寒,抬眼望向沉鱼,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吓人“既然娘子身在靖王府也要将军时时照拂,不如就搬到将军身边来的就近照料的好!” 沉鱼低着头,只一味听着,她又如何不知那花语是卫辽的人,只是自己一直是与她是诚意相交,如今看来对方却只是看在未辽面上,才对自己多加照拂,呵!她心中冷冷一笑,这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血淋淋的事情真相要用来证明自己是多么的可笑愚蠢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一次说全,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吧!”她抬头,眼看着他,却带着笑意,既已经是丑陋不堪了,又何必遮遮掩掩了? 张良眼看她一眼,扭头看向窗外道“本来我还在犹豫要如何让娘子对司马原那斯死心,只是今早见娘子那般的悍不畏死,一时间却改变了注意,比起让娘子死心,让靖王爷对娘娘彻底死心或者是不屑不是更简单一些么?王爷如花美眷多不甚数,我想要不了多久便会将娘娘忘得一干二净的!”他说道此处停了一停,沉鱼只一味听着,并不曾开口,他见此方才再说“正在我苦思该如何对靖王禀报他得妃子早就失德这件事情的时候,娘子您却又送了我一件大礼!”他手拿起桌上放着的那颗明珠“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娘子这颗明珠送还给司马原却是正是恰当!” 沉鱼猛的抬头眼望着张良“我本不是此意!” “在下当然知道娘娘本不是此意,这粒明珠却是上次将军大胜匈奴之后所上的战利品,在下不才,恰巧就得了这样的珍珠十斛,所以娘子扯下明珠的那刻,在下就知道娘子的意思了,那一刻娘子的机智的确是让在下佩服万分的,可惜了……”他摇一摇头“靖王爷正得圣宠爱,宫中赏赐可谓之络绎不绝,他绝对不会如在下这般记得每件赏赐的出处,再者,如若有人提前暗示这明珠的意指,王爷恐怕更加不会去猜测了!”他微微一笑,回头看向沉鱼“娘子猜猜,当坠儿手捧着明珠给王爷的时候,王爷会做何感想?任何一个被带了绿帽子了男人又会做何感想,那是何等的诧怒啊!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娘子跟将军相识在先,将军此次更是为了娘子退了太后亲指的婚事,虽然是娘子已嫁给王爷,但是难道娘子就一点点都不敢动,一点点都不后悔?我想即便是王爷也不会相信娘子会完全无动于衷吧?在这样的情况下,娘子蝉落别枝,再回将军怀抱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沉鱼目下一寒,这个张良好深的算计,他几乎是把所有的细节都算计到了,包括司马原对自己和卫辽的那一丝丝的疑问,她可以想象到,当坠儿回去,手捧着自己耳上扯下的明珠,说出那些言不属实的话的时候,司马原即便是再淡定从容,也恐怕是再难辨是非了! “哎!”张良却叹了口气,“听说靖王爷那时得到消息立马从皇宫赶了回来,连王妃也顾及不得,看来他对娘子是真的动了心思的,只可惜越是动情,知道真相之后,只会越加诧怒,越加难辨真伪,当他听到坠儿所禀的情况之后,当场便怒掷了明珠,还吩咐说再不许提及娘子此人,对外便说娘子病故了!”他微微一笑“在下可是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马不停蹄的跑来跟娘子报信的,如此,娘子也算是逃出生天了啊!” 第8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如此,娘子便也算是逃出生天了!” 逃出生天?沉鱼目下一寒,眼望着张良,见其缓缓从座上站起,袍角略微起了褶皱,他用手一一抚平,指尖莹白修长,竟是男子少见的秀气。他似有所觉,手上一顿,抬头与沉鱼对视一眼,不由的垂下手去,扭头向窗外,顿了一顿,方才道“娘子是聪明人,在下的话便也只能是言尽于此,何去何从,还望娘子善自斟酌!”他说完,回头浅看沉鱼一眼,面色却分外的苍白,好似这一句已用尽他平生所有气力。 那烛火黯然,沉鱼却忽的一笑,张良目下隐隐一动,转身忙匆匆开门而出。 门外守着的申豹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张良却是不理,自顾自的抬脚就走,申豹只好后头跟着。迟暮愣在原地,眼望走远的二人,突然回过神来,忙转头要推门进去,手上却是一顿,唤了声“娘娘还好么?” 里头良久的却无人应话,她心中一沉,这个张良是卫辽军中素有才名的,兵法谋略,奇门遁甲无一不通,是个连卫辽都夸赞过的人物。胡先勇更是曾言赞道“此子精谋善算,少有矣”,这样的精于算计,此次来找沉鱼,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想到此处,不由的心中一慌,举步便推门进去。 迟暮进得屋来,却是愣了一愣,烛光隐隐的跳跃着沉闷的光彩,沉鱼单手支在额下,眼望了迟暮一眼,却有些意兴阑珊的韵味出来。 “娘子?!”她缓缓的上前几步,轻唤了一声,正好看到脚边的金钗,心中一惊,忙就弯腰去拣,钗边却还有一滩污迹,她手上一顿,捡起那钗,忙双手奉到沉鱼面前“娘子,您的金钗!” “搁着吧!”她瞟了一眼,忽的竟是一笑,以手轻推了那钗一下“送给你了!” 迟暮一愣,良久方才低声道“谢谢娘子赏赐!” 沉鱼只看了她一眼,起身道“我却是累了,你先下去吧!”她这样说的时候,迟暮注意到,她却是笑了一下,那笑挂在嘴角,竟是分外的妖娆。 这间房确实别致,这是沉鱼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触目所及,一律的青碧之色,床幔上绣着满塘的菡萏,或含苞带放,或缤纷正开,亭亭玉立花粉叶翠,活灵活现。系幔的是清白色的流苏,上面稀稀疏疏的挂着几颗水晶,却是分外的可人雅致,沉鱼伸出手,那珠子在掌中盈盈闪烁发出光彩,她浅浅一笑,扶着床栏坐起身来。 屋外稀稀疏疏的是翠竹的光影,打在窗棂上落下圆圆点点的光斑,屋子里静悄悄的,却是没有别人,沉鱼吸了口气,在这屋子里也显得响动,她扶着床沿,慢慢的站起身来,随手扯了右手床头柜上的袍子套上,细邦子软底的绣鞋走在水磨纹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响声,沉鱼拉好衣襟,隔着竹枝的木帘往外看去,大厅里头果然也没有人,她打开帘子,厅里头的光线要比里间要好,阳光透过门扉照进来,软绵绵的暖,西窗下摆着一个长案,上面摆放着两只花瓶,里头插着三两枝荷花,远远便闻其香,沉鱼上前两步,不由的仔细打量两眼,荷叶上犹带着露珠,青碧滚滚,花瓣莹白似玉,该是刚采摘回来的。 她正盯着那花,冷不防门扉一响,便有人推门而入,沉鱼一惊,眼看着那人进来,那人看到她站在门口却也似愣了一愣,脚踏进门内,却是笑了一下问道“起了啊?”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复又低下头去研究那花瓶,手上转一圈那花瓶,原本该入手细致的瓷,却扎了她一下,细密的疼,她“丝”的一声,抽一口凉气,忙就要收回手来。 卫辽却比她还快,上前两步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那粘稠的红沿着食指慢慢的渲染开来,像上好的胭脂,他的心猛然间便是一颤,眼望那伤口,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紧的!”沉鱼一笑抽出手上,眼望着那伤口笑一句“将军也算是一国重臣,怎么家里的陈设都这便的简朴了” 卫辽眼望着她,目色几经变换,只看着那伤口,忽然间却是一把抱起她来,沉鱼一声低呼,只觉天旋地转间,身子腾空而起,一双有力的臂膀环抱着她的腰,她一抬眸正对上他的眼,“将军!”她柳眉一皱,低声呵斥一句。 卫辽却是一笑,沉鱼只觉身子一落,便被安放到一张木椅之中。她心中忽的一松,眼望着他在自己身前蹲下,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来,抬头却是一笑“手!” 她一愣,眼望着他,却见他又是一笑,“手伸出来!” 沉鱼面上一顿,眼望着自己那受伤的手指,却一摇头道“不碍事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 她话犹未说完,却被他一把抓过手来,“小伤不治,还等酿成大伤了才治么?” 沉鱼眸子忽的睁大,眼望着他蹲在自己面前细细的将手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他抓着她的手,放在手心,只要轻轻一握,便能将她握在手心,她却突然一动,抽出手来“将军今日怎么得闲了?” 卫辽面上一顿,眼望着她,忽然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良久方从地上站起来,转头望着窗外,忽的低头笑了一笑道“我便知道张良是同我玩笑罢了!” 沉鱼眸子一抬,眼望着他,他也正看着她,眸子深沉如墨,一眼却看不到底,她突然一笑“张良将军同你开了什么玩笑了?” 她那笑来的突然,却似东风夜放花千树,端的明艳照人,他语气不由一滞,只望着她。 沉鱼又是一笑,忽的低下头去“将军若不嫌弃沉鱼残柳之身,日后还请多多照拂……”她顿了一顿,偷眼看了卫辽一眼,却见他怔怔的愣在场中,眼望着沉鱼,好似做梦一般。 沉鱼眸子一垂,复又低声道“倘若将军嫌弃,沉鱼也不……” “我不嫌弃!”他却是一急,忙拉住沉鱼,手握住她的手好似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我不嫌弃……”他又低声呢喃一遍。 沉鱼心中一颤,眼望着他,再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有风吹进来,门外珠翠响动,他忽然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揽进怀中,却是一声喟叹“沉鱼,沉鱼……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一生一世!” 第8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坐在檐下,十月的天还是极热的,今年是秋老虎横行,6,7月的连着下了几场大雨反倒是不热,没想到立秋之后反倒格外的热了起来。 她执起团扇使劲的扇动两下,却都是热风,不由的越扇越热,鼻头都渗出汗来,后背更是湿透一片,湿漉漉的格外难受,她素来是个怕冷俱热的,如何能受的这般的热来,当下却也不敢去扯衣裳,只得站起身来,又扑扇了几下,只得更热,复又坐下,还是热,又站起来走几步,手中扇子一刻也不得停。 迟暮端着托盘正进园子,看到她这般模样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沉鱼闻声,抬头见是她进来,当下轻啐道“没良心的小蹄子,便知道笑,可见不到我热的了不得了么?” 迟暮却不答话,手端着那托盘进屋,一会儿便空手出来,面上却还挂着笑,见沉鱼犹坐在檐下扇着风,不由的好笑道“你这般的扇管用么?” 沉鱼手上一顿,只看了那扇子一眼,裹沙的团扇上绣着两只蓝翅的蜻蜓,看着清爽却是个不带风的,当下只得叹口气道“绣花的枕头光好看却不管用!” 迟暮只笑着点头称是“还是那种大蒲扇扇的风来的大,又清爽的,这样的绣花小扇半点用处也没有”她上前两步,顺手抽出沉鱼手中的扇子倚在她身边坐下,轻摇着小扇为她纳凉。 沉鱼回头看她一眼,见她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紫色单肩,笑点了一下她襟上的紫荆花的花样道“这花绣的别致,人也别致!” 迟暮面上一红,轻啐一口道“就娘子嘴贫,奴婢难得换身新衣裳也被您拿来取笑”她这般说时,脸色越发殷红,沉鱼但觉好笑,迟暮却是少添新衣裳,她不过寻常逗乐一句,也不知她如此的面皮子浅,不由的更是好笑。 迟暮见沉鱼笑的越发欢了,不由的更是窘迫,丢下扇子转身便要进屋,沉鱼一慌,忙扯了住,连声讨饶“好妹妹,不就是见你平日里的好脾性,这才跟你多说了两句顽皮话么?怎的还生了气了?” 迟暮回头轻睬了她一眼,道“哪里是生你的气了?刚刚从厨房拿了冰镇的酸梅汁来,那冰块太大,怕你贪凉,一口子吞下去倒是冻伤了心肺可不好,这才放在屋子里稍微的晾晾,这会子估计这也差不多了,再放可就不凉了……”她顿了顿,眼看着沉鱼道“你再扯着我,可真没的喝了!” 沉鱼一听,忙松了手,口上笑一句“便只有妹妹疼人了,这般辛辛苦苦的端来了,哪有不喝的道理!” 迟暮一听,嘴巴一撇,只道“所以说就娘子嘴贫,得了便宜卖乖的主!”她这般说着,面上却带着笑,转首便进了屋子。 沉鱼眼见着她进屋,面上笑容忽的一顿,青石的台阶将她的身影拉的格外的长,她转首,太阳西斜,在过两个时辰就该是晚膳时间了,卫辽也许会来她这边用膳,也许不会来……他如果不来必定人就不在府中,他不在府中,沉鱼便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太后懿旨,贬国安大将军为都统之职调守洛阳皇陵,可是她来这府中已足有一月有余,卫辽连同手下却都未有过丝毫意向要搬离此处,那日她虽是坐着马车,但是心中有数,此处绝没有出了皇城,不过是较为偏远的郊区,如若是太后下旨,卫辽当在半月之内准备迁任到洛阳才是,按照朝廷规矩,吏部也该下发文书派遣,一月不到任者,如无特殊缘由,便该交由刑部发落处置,而卫辽连同亲信私自躲藏在京不去任地上任,到底所图为何了?他若不是所图非小,便是犯了欺君之罪,除非……沉鱼忽的一惊,眼望向那高墙迭起之上的天空,白云浮动,隐有阴霾,除非这是太后首肯了的!那么太后这招棋,又是图谋什么了? “娘子!”迟暮手端着托盘站在身后唤了一声。 沉鱼回头,灿然一笑“妹妹怎生这般的慢,我都快等急了!” 迟暮一笑,啐道“便是你等急了啊,我怎么不见你急了,一个人挨着墙角的思量什么了?” 沉鱼上前两步,端过托盘中的茶碗笑道“可不是思量着晚上吃什么么?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就该准备晚饭了!” 迟暮面上一顿,似乎不信,半响的忍俊不禁的笑道“怎生的便想着吃了!”她轻睬沉鱼一眼,手拿着托盘,看一眼天色道“也确是该准备着晚膳了,你且将这酸梅汁喝了,我先下去准备晚膳了!” “好!”沉鱼一点头,端着茶碗坐下,迟暮一笑,也便自行出了园子。 沉鱼眼见着她出去,面上一顿,手摸着那细腻的茶碗,冰凉凉的,透心的舒服,有细小的水珠粘在茶碗之上,她以手一拨,那水珠便粘到她的指尖,晶莹的凉,倒映出她眉眼冰凉的恨来。 晚膳的时候,卫辽却是回来了,沉鱼见他眉间疲惫,不由的心疼道“将军今日早些歇着吧,我瞧你近日总是太忙!” 卫辽报之一笑,顺手夹了一块芙蓉鸡到她碗中“我却不累,只是公务上烦人一些罢了,却是你清瘦了许多!” “谢将军!”她见卫辽筷子伸来,忙推了推碗接住,抬首报之一笑。 卫辽面上一顿,眼看着她,却是愣了一愣,搁下筷子,再看她一眼方道“沉鱼,我们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嗯!”沉鱼略一点头,又是一笑,转首却看向窗外再不言语。 卫辽目下一动,眼看着她半响无语,最后只得起身道“你早些睡吧,我先走了!” “沉鱼送送将军!”她忙起身相送。 “不必了!”卫辽一笑,忙按住她坐下,只道“你吃饱了,早些歇息,你身子骨弱,见不得晚上的风!”他说完,眼望着沉鱼,眸子波光荡漾,良久终是一笑,抬首,转身便出了门去。 第8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迟暮伺候沉鱼躺下,便也就自行出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屋外翠竹簌簌的发出轻响,她翻了个身,却还是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一个月来的种种,坠儿的出卖,张良的计策,司马原潜在的怀疑,表面上似乎是这一切造成了今日自己这般的处境,实则不是,怪只怪自己的妇人之仁,当初如果自己不轻信,不手软,断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她在王府步步为营,却仍然避免不了落人陷阱,而在这个将军府,即便是小心谨慎,又是否能够真正的逃出生天了,想到这,她不由的又要想,卫辽对自己又是否是真情?他对自己的好,自己似乎从很久之前就明白,只是……她不由的又要想,以他得身份地位,要找到比自己强上百倍千倍的女子也不是难事,为何又要独独对自己这般的上心?而且他当初既从没有过为自己赎身的打算,现如今却又设计将自己抓来,未免有些让人生疑了,若说这些计策都是张良想出来的那未免又有些说不过去,想想张良即便是跟卫辽情同兄弟,料也不会为他去抢一个女人,申豹那般的急脾气却还可能,张良那般的精于算计之人,又怎会猪油蒙了心,费如此心机就只为自己这个微如草芥的女子,这当中却还要冒诸多的风险,若是被司马原抓住把柄,不仅会因此失去很多安插在王府多年的奸细更有可能被司马原反将一军,从此再无翻身之地,毕竟劫持王府女眷的罪名不小。 她如此这般的细想一遍,却更是糊涂,总觉得卫辽此人绝对不比司马原简单,他毕竟能得太厚恩宠多年,且在朝堂之上跟司马原斗得旗鼓相当,从某一方面来说的确与太后的大力培植有一定关系,从另一方面来说,卫辽此人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且不说别的,旦说司马原府中大量的奸细亲信也足可以证明卫辽的精于算计,深谋远虑,这么多的人,要怎么逃过司马原的眼睛混入王府,且历时多年任然不被发现,这都要靠布局者的精心策划,否者只能是一子错,满盘输的结果。 再说如果卫辽对自己动情是假,那么他到底是图自己什么,是司马原的关系,乃或时别的什么?若是司马原……却也牵强,司马原此人平日里虽是个喜怒不显于形的,但是其人的手段心思沉鱼却也明白,卫辽跟他博弈多年,恐怕是比自己还要清楚,若想利用自己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料是难上加难的。 她这样左思右想,几乎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卫辽到底是如表现的一般对自己真情,又或是另有图谋,最后也只得放弃,又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如今这个地方的人际关系,除却照顾自己的迟暮之外,她见得最多的便也只有卫辽了,卫辽也并不是日日都来,不过是三两日的抽个时间来一趟,偶尔来也不过小坐一两个小时便要走的,先前见过的张良跟申豹自那日之后也就再没有见过,自己也从未出过这个园子,虽然卫辽没有限制自己的自由,迟暮却提醒过她,这个园子里并不是只有卫辽能做主,这个园子里头住着的都是跟卫辽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他们对沉鱼未必如卫辽那般的客气,就像张良,他便是第一个不喜欢沉鱼的,若是沉鱼出去了,且被他们遇到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说道迟暮,就这几日对她的了解,沉鱼是打心眼里头喜欢的,说话得体,办事细心,且识文断字还薄通医理,沉鱼瞧着怎么的也不像个丫鬟出身的,加上卫辽对其也格外的客气,沉鱼越发的不信她是个丫鬟,只是这样的人,卫辽将她安排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又是别具深意了?她想到这里不由的一笑,她是怕了,她真是怕了,从冰清到坠儿,到身边那一个个不起眼的丫头,似乎每一个都是别具深意,只是自己却总是轻信,如今自己是真正的怕了,再不敢轻信任何一个了! 外头敲起了三更的锣鼓,她的头微微有些疼,她抬手使劲的按了几下,依旧是疼,这几日总是睡的不好,日日这般撑到三四更的头便开始疼,知道是要睡觉,却总睡不着,她又翻了一个身,实在是睡不着,只得起身下床。 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凭借记忆摸索到桌子边,中间似乎是撞到了一个椅子,膝盖一痛,她抽了口冷气,忙揉了一下,又摸到桌子,慢慢的摸到茶壶,又摸了一个茶杯,正要给自己倒杯茶,却见烛火一闪,便有人掀帘而入。 “娘子睡不着么?”迟暮左手端着烛台,右手半掀着珠帘,见着沉鱼正在倒茶,忙上前道“这茶水凉了吧,奴婢去换壶热的来!” “不必了!”沉鱼端起茶杯细抿一口道“凉的才好,热的反倒喝不下去了!” 迟暮放下烛台,在一边站定答道“娘子莫要贪凉,你本就体虚,容易虚火上升,你以为自己热了,那却不是真热,这时候却又拼命的去吃些凉的更不好了”她顿了一顿,见沉鱼还要再喝,忙上前抢过杯子道“晚上且少喝些茶水,若真要喝,外头也热着了,我且去给你倒些来”她一说完,也不待沉鱼说话,顺手将杯子剩余的茶水往托盘中一倒,提着茶壶便出去了。 沉鱼面上一愣,眼看着那茶盘中德水,一时间却是哭笑不得,如此也只得喝那热茶了! 少时,迟暮便端着茶壶进来了,沉鱼却又不想喝了,只是难得她这样跑进跑出的,这会子要是说不想喝了未免怕她难受,只得倒了一杯要喝,却是太烫,果然是一夜都温在炉子上的。 迟暮见她不喝,也知是怕烫,又忙出去找了一把罗扇进来,对着茶杯细细的扇着。 沉鱼一笑道“却不要这般麻烦的,让它自个凉的就好!” 迟暮只一笑,手上却是不停。 沉鱼面上不由一动,忙扯着迟暮手道“你且歇歇吧!” 迟暮手上一顿,转头看向沉鱼,又是一笑道“奴婢不累,扇两下凉的才快了!”她说着又要再扇,却被沉鱼一把按住。 “我说不用了,你且歇歇吧!” “奴婢真不累……”她忽的一愣,看向沉鱼,不由的停下动作,顿了一顿道“好的,不扇了!” “如此才好了!”沉鱼一笑拉着迟暮手道“我却是睡不着,你且陪我说会话吧!” “嗯!”迟暮低应一声,顺手掀了茶壶的盖子,回头对沉鱼一笑道“这样凉的快些!” 沉鱼面上一动,良久抬眸看一眼迟暮道“迟暮娘家姓方么?” 第8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迟暮面色一顿,抬头怔怔的看了沉鱼一眼,却是满眼的迷茫之色,时间似乎是太久了,久到她已忘记了自己原来还该有个姓氏,她慢慢的转过头去,烛火如豆,散发出朦胧的光彩,良久,似乎是过了很久,方才低声应了句“是!” 她那样的表情让沉鱼想到一个人,花十三娘!对!就是花十三娘,当初在琼花楼自己第一个用心感激的人,那个已经被司马原杖毙在尚书府的花十三娘,在那个微雨的清晨,她似乎也如自己这般问道“那你姓什么了?” 当时的余儿是不是也如如今的迟暮一般,满脸的迷茫无助,最后只能是漠然的答一句,“是!” 是或者不是,没有人知道那是真是假,但是迟暮的表情做不得假,有这样表情的人,或是花十三娘,或是季余儿,都是曾经受过伤害的人,都是在内心中隐藏着晦暗不为人知的秘密的人,这样的人已不敢,也不能,或者是觉得羞愧,再不敢提及自己的姓氏,只是觉得如今的自己辱没了祖宗,配不上了这个姓氏。 “迟暮有故事吧!”沉鱼突然笑了一下,却见迟暮一愣,抬头正看着自己,见她目光看来,又急忙转开目光,当下又笑了一下“是人总会有故事,有的时候故事会有个美好的开始跟一个美好的结局,有的时候,也有不美好的开始却美好的结局,而有的时候开始是悲剧,结局却也只能是悲剧……”她突然顿了顿,见迟暮怀疑的目光看来,却又一笑道“不过不管是怎样的结局,结果既是未定的,那么便都还值得争上一争的,所以才有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说了!” 迟暮愣了愣,不由的接口道“娘子的意思迟暮明白,就好像是说尽人事,听天命一样?” “不对!”沉鱼却一摇头“尽人事听天命,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意思解释起来虽相差不多,然则不同,就好像破罐子破摔与破釜沉舟的意思能一样么?”她顿了一顿,眼望着桌上的烛火,目下突然一寒“谋事在人,是说结局是可以改变的,这样的时候其实没有天注定一说,而尽人事听天命便已经道了最后关头,只得如此,有的时候人其实有很多选择,选错了,无非是粉身碎骨,未必是全无机会!” “娘子!”迟暮突然一惊,手拉着沉鱼“娘子,你说的太可怕了一些,哪里会粉身碎骨的那般严重了?” 沉鱼转头,却只是一笑“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 迟暮面上一顿,正待再说,冷不防外头更鼓声起,“咚咚咚咚”一连敲了四下,却已经是四更天了。 沉鱼从迟暮手中抽出手来道“原来都已是四更的天乐,你快回去躺着吧,明儿个你又要早起!” “嗯!”迟暮略一沉吟,便也起身准备告退,再看一眼沉鱼又叮嘱一句道“少喝些茶水!” “嗯!知道!”沉鱼点头应下,又道“这灯你拿去吧,我这边不用!” 迟暮忙推说不用,又道“外头比里间亮堂,奴婢看的见,娘子早些歇下便好“她说完,便退了出去。 沉鱼怔了怔,珠帘微摇,房间里又空荡荡起来,她伸手,摸一下茶杯,已经冷了…… 清晨,有微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薄薄的窗纱上像撒了一层金粉,沉鱼睁开眼,屋子里静悄悄的,手指微微有些冰凉,半夜将手露到被子外头的缘故,她将手伸进脖子后头,突然的冰凉,让她一阵瑟缩,脑子却清醒了不少。 她起身下床,床头柜上整整齐齐的码着穿戴的衣服,该是迟暮早上准备好了的,她一向浅眠,一动响动也能将她吵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迟暮每次来收放东西她都未听到一点响动。 她随手便拿了衣服披上,系好腰带,理一理裙角的褶皱,这种棉料的布裙最容易起皱,穿着却极是舒服贴身的。 梳妆柜上之摆放了木梳,和两盒胭脂,那还是迟暮那边送过来,至于首饰,倒是摆放了一大盒,里面也就只有三两对钗环,都是寻常的样式。沉鱼挑了一只翡翠的玳瑁簪子,又松松的挽了一个髻,用那簪子固定好头发,揽镜自照了一番,却是素了点,倒也无碍,便起身出了房门。 厅里头没有人,迟暮还没有回来,门却开着,正对着院门,她提起裙摆,慢慢的跨出房门,似乎是不由自主的,她慢慢的走出了这个院子,青石板的小道,低矮的土墙,石缝里稀稀疏疏长出的野草微微的发出黄色,这条路她来时走过一次,她还记得,前面再转一个弯便是大门,如果没有人拦她,她就能出去。 她的心禁不住“砰砰”的乱跳起来,裙摆攥在手心,微微的有些潮湿。 一步,两步,三步……路上都没有人,慢慢的视野开阔了起来,是个园子,里头遍植了菊花,满园的金黄,她愣了一愣,来时这园子里还不见菊花。 “这菊花开的挺好”冷不防一人在背后开口。 沉鱼正唬了一跳,猛转过头去,却是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这个人,她却是认得,正是那晚在司马原房中见过的军师胡勇军。 胡勇军眼看着那满园的菊花,缓缓上前两步,步入花丛,手抚着其中一朵,突然抬头,眼看了沉鱼一眼“娘子觉得这花漂亮么?” 沉鱼面上一愣,看一眼那满园的缤纷,答一句“甚好!” 那胡勇军却是一笑,反问道“如何甚好了?” 沉鱼眉色一抬,眼望着他答道“花开正好,则甚好!此花茂而盛,可不甚好?” 胡先勇闻听沉鱼此言,先是一愣,接着却一摇首道“娘子此言太过牵强,所谓少而精,又有物极必反之说,可见盛极必衰未必是好” 沉鱼却是一笑,接口道“既是盛极必衰,为何有人人都渴求巅峰权利了?若如军师所言,万物都自求平常,又如何能有盛世太平?”她顿了一顿,转首又看了满园菊花一眼道“况且花堪喻人,人却不能喻花,人活一世,花活一季,这菊花积聚一年的养分,便只为了时辰到了姹紫嫣红,一时风光,而人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必定要为自己谋求后路,哪里又比的这花来的自在逍遥?” 胡勇军却是一愣,一时无言,良久又道“早听说娘子到了府中,在下也有意前去拜访,只是一时难以脱身琐事,今日见了,确是与从前却是一般无二,一样的妙语连珠,让人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呵!”沉鱼浅笑一声道“军师却是谬赞了,沉鱼胡言乱语,不比军师真知灼见,军师说人,沉鱼看花,好比军师治国平天下,沉鱼绣花坐闺房,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胡勇军不防沉鱼说出如此话来,面上一顿,眼看着沉鱼,目光几经变换,到底只是叹了口气道“却是可惜了的!” 沉鱼抬眸问道“军师可惜什么?” 胡勇军转头,眼望着蓝天,良久一笑道“可惜张良机关算尽,可惜娘子心不在此,否者娘子与将军也算是天造地设,未必不可成!” 沉鱼却是一愣,眼望着胡勇军,却见他慢慢的低下头,随手采摘了面前一朵黄花,送至鼻下一闻,却是一笑,转身对沉鱼问道“娘子可知这赏花人跟惜花人的区别?” 沉鱼面上一愣,眼望着他,却是摇了摇首。 胡勇军微微一笑,却似乎是开心的样子道“在下便是那赏花人,看着高兴,便就采了回去,放上两天,这花也就枯萎了,而将军却是那惜花之人……“他顿了一顿,目视着沉鱼,沉鱼见他看来,却是一怔,见他缓缓道”将军怜惜这花,便也不忍心碰她,只是一心照料,从未想过回报,只是……“他又是一顿“只是这赏花人的身边,却又有很多拿着锄头的农夫,也许他们想除了那花改种小麦也说不定,毕竟对他们而言,这花全无作用,而小麦可以养家活口!” 沉鱼身子一颤,眼望着胡勇军,却见他提起袍子,缓缓的步出花丛走到沉鱼面前,忽的一停道“在下说的话,娘子明白么?我劝娘子莫要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他这般说完,深深的看了沉鱼一眼,便就自行离去了。 第8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因巧遇了胡勇军,他的一番话倒让沉鱼打消了逃跑的念头,跑不一定跑得掉,若再被抓回来,境况肯定还不如现在,何况,她还能跑到哪里去了?张良的计策不可谓之不毒辣,如今已是完全断了她的后路,他几乎是算准了靖王府可以纵容沉鱼的一切但是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已经失德的王妃。 沉鱼回到园子里的时候,迟暮正在浇花,见她回来,只是侧首看了她一眼“娘子回来了,早点都在房里头放着了,斗快凉了,您赶紧用了吧!”她顿了一顿,弯腰拿起一边修剪花木的剪刀,沉鱼低头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我还以为您走了了?” 沉鱼脚下一顿,转头,却听“咔”的一声,冬青树上一根歪枝被她剪下,那枝条“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迟暮却似叹了口气,弯腰捡起那根枝条,忽的自言自语一语“早知道还不如乖乖的长的笔直一点,你这般的费尽心机长成这般别具一格的摸样,到底还是逃不脱被修剪的命运!” 沉鱼眉心一皱,转过头去却是一笑“妹妹倒是闲情逸致的很,还有心思同这花木聊天!” 迟暮只拿着那树枝,却不答话,扭头深看沉鱼一眼,忽的起身提着担水的木桶便出了园子。 沉鱼面上一沉,眼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只觉万般滋味,却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是不曾点破罢了。 一连受了几次点拨,沉鱼心中倒觉平静起来,近几日总安静的坐在房中,或绣花练字,或伺弄花草,也算是自得其乐。 这一日,沉鱼犹在睡梦之中便闻到一股扑鼻香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但觉颊边一凉。 他似乎是怔了一怔,眼望着她忙侧过头去,沉鱼一愣,也忙侧过头去,她几乎从来没有想过卫辽会这样,他刚刚……猛然间只觉血气一冲,被子一拉,整个人都缩进被中。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不料她有如此反应,手伸到被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却不敢再动。 沉鱼缩在被中,良久,却感觉他收回手,好似叹了口气,接着便响起了脚步声,再过一会便没有了声响,屋子里静悄悄,她慢慢的拉开被子,偷眼向外看去,却见他站在床头对自己一笑,那笑容却分外的明媚。 “屋外的绿菊开了,特别的漂亮!”他又笑了一下,低下头去,看着水波纹状的地面,倒退两步“我先出去,等你一起用早膳!”他这般说的时候,沉鱼注意到他几乎是一直微笑着的,面上几乎带着一股活泼的光彩,她从没有见过他这般的摸样。 她愣了愣,呐呐的点一点头,却见他抬头,匆匆对自己一笑,转身三两步便出了房门。 沉鱼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却愣了一愣,屋里头却不止卫辽一人,他听到声响,转头对沉鱼一笑“起来了?一起用早膳吧!”他见沉鱼愣在场中,又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低语道“二弟,三弟见我来了,便也吵着一同来了,打扰你了!” 沉鱼眉色一抬,眼看着他,微微一摇头,转头看向场中另外二人。 却见张良眼望着自己,眸色冷冷,只看着卫辽抓着自己的手,申豹推他一下,他只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只当不觉,那申豹见他如此神色,只得呐呐的站起身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红的看着沉鱼道“咱们兄弟到娘子这边来坐坐,打扰娘子了!”他说完还作了揖,头埋的低低的,深深一个鞠躬。 沉鱼一惊,上前两步,忙道“申将军不用如此……”她话犹未说完,却听张良冷哼一声,嗤笑道“你个莽人平白的装什么斯文摸样,倒让那外人耻笑了?”他话中带刺,明着虽是在骂申豹,暗中却着实给了沉鱼一个狠狠的闷棍。 那申豹不明就里,只得“呵呵“傻笑两声,沉鱼却是眉心一跳,情知这张良与自己不过,当下却也不愿意与他多做计较,卫辽只愣了一愣,眼望着张良,眸中闪过惊疑神色。 那张良见他看来,却似心虚,忙偏过头去,看向门外,卫辽一笑,拉过沉鱼只道“三弟最近却是火气大了,总拿二弟开刷,咱们兄弟中也唯有二弟的好脾性能容得他这般的放肆!” 沉鱼闻言微微一笑,情知卫辽不仅是顾及兄弟情面也是顾及到自己的面子这才避重就轻给张良台阶下,当下也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接口道“申将军与张张俊兄弟情深,自然是百无禁忌,说了什么都是不要紧的!”她说完,浅浅一笑,眼望着卫辽,却是全无介意神色。 卫辽闻言也是眉头一松,也回之一笑,当下便拉着她坐下。 四人一时无语,场中显得寂静异常,好在少时,迟暮便从外面进来,见人齐了,也就开始摆放碗筷。申豹忙起身帮忙,迟暮却是不让,沉鱼坐在一边,却见迟暮暗中推了申豹一把,面色恼怒,那申豹却是全不以为意,任然帮她摆放碗筷。 迟暮见他如此,匆匆放了碗筷也就自行出去了,那申豹愣愣的站在场中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听张良冷冷啐一口道“木头驴子!” 沉鱼一愣,转头向张良看去,那张良似有所觉,回头狠狠瞪沉鱼一眼,沉鱼一惊,只得偏转目光。 因为人多,迟暮没有准备,又回头去厨房添了些包子米粥送来。申豹饭量及好,连着吃了5个包子,四碗粥,却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到了想伸手拿第6个包子的时候,张良眼疾手快一把端过那个盘子藏在身后。 申豹一愣,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张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那张良嘴巴一瘪,抬眼瞪他一眼“你吃那么多,不会撑着么?” “我……”那申豹眼看着他,却是不敢支声。 卫辽眉头一皱眼望着张良道“三弟,莫要欺负二弟,哪有吃饭不管饱的道理!” 张良闻听卫辽开口,却是一笑道“吃饭当然管饱,可是只吃饭不干事吃了又有什么用啊?现在又不打仗杀人,吃那么多也不怕撑着么?” 卫辽筷子一搁,却似生了气,眼看着张良却要发作,沉鱼一惊,忙拿了面前的包子,笑道“申将军不嫌弃,吃这个吧,沉鱼吃不下了!” 那申豹见沉鱼伸手过来,却是憨憨一笑并不接手,沉鱼眉色一抬,眼望着他,却见他抬首看自己一眼道“我不饿,三弟说的对,又不用打仗,吃这么多浪费粮食!” 沉鱼一怔,一时愣在场中再不知说何是好,这个申豹却是一个难得的实心汉子。 卫辽闻言却是抬头狠狠瞪了张良一眼,起身伸手对张良道“拿来!” 那张良一愣,呐呐的愣在场中,一时间只看着卫辽,表情甚是哀戚,良久眸子一抬,竟是落下泪来。 他这一哭,场中众人聚是一愣,那申豹更是焦躁,忙赌咒发誓,说自己不饿,不想吃了,卫辽眉心一皱,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忙问道“三弟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大哥不知情,你说出来,大家好商议商议!”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张良放下盘子就跑,一时间众人愣在场中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沉鱼眼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一时间却是陷入了沉思。 因着张良跑了,众人也是失了兴致,申豹匆匆的也就告别走了,沉鱼看出卫辽也是无心多待,当下起身便道“将军若是有事,便先走吧!” 卫辽闻言,却是一愣,抬首看她一眼,满含歉意神色,到底也只得点头道好,又道“花开正好,料得近日之内不会衰败,有空一定来陪你赏花!” 沉鱼闻言但笑不语,眼望着卫辽,只觉心中怅然,忽的抬手一理他胸前衣裳道“天凉了,将军出门多添衣裳!” 卫辽却是一怔,面上闪过喜色,手上一顿,抓住沉鱼手道“你身子弱,更该注意身体!” 沉鱼只一浅笑,手抚着他的衣襟,眼前突然一黑,只是听到自己软语温言一句道“妾身知道!” 第8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娘娘!”她突然叫了声,沉鱼手上一抖,焦满墨汁的兼毫笔“啪”的一声在纸上留下一点蚕豆大小的墨点。 沉鱼眉心一皱,眼望着这幅将成却毁的“山丘黄花图”,叹息一口,搁笔吩咐一边的迟暮道“你且将这里收拾一下吧!”她说完,转身便走。 迟暮一愣,眼望着沉鱼忙应了一声,侧头却跟跪在地上坠儿使了个眼色,坠儿心领神会忙匍匐跪行到沉鱼脚边,一把扯着沉鱼裙裾,额头点地,声音凄楚再难自已“娘娘,坠儿情知罪不可赦,无脸乞求娘娘原谅,只求娘娘多看坠儿一眼,听坠儿一言,稍后,娘娘若还不肯原谅坠儿,坠儿便是万死也是甘愿!” 她说的迫切真情,沉鱼禁不住脚下一顿,低头看时,坠儿已是满面泪水,只是抓住她的裙摆,再不敢松手,只怕一松手便再也没了机会解释。 沉鱼眸子一垂,只觉心中百感交集却是尽是难言之语,良久却是叹了口气,眼望着坠儿“你有什么话,但凡我今日不让你说了,你或许只是难安一时,我却会难安一世,我来此一月有余,每夜都不得安枕,你知那是为何?” 坠儿一愣,跪在地上抬眼看了沉鱼一眼,又忙低下头去,只道不知。 沉鱼微一浅笑,弯腰欲扶坠儿,她却死了心的不起身,只是伏在地上,头垂的越发低了,只是一味哭道“娘娘莫要扶我,您便是让坠儿跪断了这双狗腿,坠儿也是情愿心安的,可是,您若要来扶坠儿,坠儿只怕要羞死,要恼死自个了,坠儿做了那黑了心肠的事情,跪着才是应当的,娘娘菩萨心肠,不予计较,坠儿心念感激,只是还请您让坠儿跪着说话吧!” 沉鱼微一叹息,只得依她,那厢里,迟暮收好了作废的画轴,忙来扶了沉鱼坐下。沉鱼入座,又深看了坠儿一眼才道“我知你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人,我一向虽是个识人不清的,却也总不愿将人往那坏处去想,近来几日,我总想,也许是我平日里不招人待见,与人不善,才招来恶果,也犹未可知,所以日日为此煎熬,寝食难安……”她说道此处,顿了一顿,见坠儿欲要开口,忙做了个手势让她先别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今日你来我这,我着实是吓了一跳,心里面也是又气又恨的,我也是凡人,哪能不去怪你怨你了,只是我又一想,你既然是来了,必定也是来的不易,你有心解释,我却不听,到头来饱受煎熬的依旧是我,所以我给你机会解释并不是说我原谅了你,或者是怜惜你,只是我自己过不去那个坎” 坠儿见沉鱼说完,抬头深深看她一眼,低头又是深深一拜,头磕到地上发出“碰”的一声闷响,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经是红了一块,沉鱼心中一酸,便要起身去扶,到底忍住,转首却不愿再看。 坠儿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脑子已有晕眩之感,顿了一顿,方才能开口说话。 “坠儿何德何能连累娘娘至此等地步!坠儿所做的一切,均与娘娘无一丝关系,娘娘在王府内对坠儿,对房里头一应丫头婆子的体贴包容,坠儿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娘娘绝对不是那种与人不善,招人嫌弃之人,这一点娘娘无需怀疑!”她顿了一顿,语气已带哽咽之音,到底忍住不敢出声,双拳握紧,咬牙又道“坠儿一家皆是受了将军大恩的,所以坠儿一家的命也都是将军了,将军让坠儿做什么,坠儿便要做什么,即便是让坠儿粉身碎骨,坠儿也断没有皱眉头的道理,那日张良将军传来密信,说是要寻机会,劫持娘娘,坠儿心中着实吓了一跳,再细想娘娘平日对坠儿照拂有加,就更是矛盾万分……只是军令如山,坠儿不得不做……”她顿了一顿,眼望着沉鱼,沉鱼却是一笑,“所以你就出卖了我?”她心中只觉一凉,坠儿说的这个理由虽是合情合理,但也不得不让她心寒,她是军令如山,不得不从,那她就是活该被算计背叛了? “不!”坠儿却是一摇头,否认道“那日我得了信,本是不想出卖给张良将军的,将军虽对我有恩,然娘娘对奴婢有情,恩情难以两全,坠儿虽是矛盾万分,但也没有存了出卖娘娘的心思,只是娘娘是否还记得那日奴婢提醒娘娘去回禀王妃娘娘出门这件事情么?” 沉鱼转头沉吟一下,确是记得当日坠儿的提点,却听坠儿继续娓娓道来“若是坠儿当时就存了去害娘娘的心思,又何必多此一举了?” 沉鱼一愣,想想坠儿说的却是在理,若是她当时便存了害自己的心思,那么明知道自己不会回来,却又让自己去跟王妃报备出门事宜,未免太过多此一举了,她这么一想,不由的问道“那你是事后,突然起意的?” 坠儿眉心忽的一跳,抬头深看沉鱼一眼,复才低头答道“坠儿确是事后突然起意的!”她顿了一顿问道“娘娘可否还记得当日娘娘出门之前是否对锦绣乃或是画夏说过出门这件事?” 沉鱼闻言却是一愣,锦绣跟画夏皆是王妃娘娘那边的人,自己与她们说话也一向小心,放里面的事情也是尽量不让二人插手,只是那几日正逢冰清自缢,屋子里极差人手,头一天晚上因是坠儿伺候的,她自然是没得好觉,加上自己半夜的又把她吵醒过一次,恐怕她更是一夜都没有合眼,那天早上坠儿回屋休息,锦绣,画夏二人伺候自己洗漱,当时梳头那会,自己……她忽的一惊,只因为了着装方便,自己当时却是跟二人提过出门这事。 坠儿见沉鱼虽不言语,但观沉鱼面色也情知沉鱼当日必是说过,果然沉鱼开口承认道“当日锦绣欲给我上妆,因要出门,不宜浓妆盛行,确是对二人说了出游之事!” 坠儿眉心一皱,当下点头道“如此方才说的通了!”她顿了一顿,显出一番思索神色“当日奴婢因为值了夜班,由锦绣画夏二人伺候娘娘着装打扮,娘娘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白日要出游的消息,稍后娘娘虽然没有用早膳,但是收拾妥当再去给王妃娘娘请安还是要一段时辰的,再等到奴婢起身随同娘娘一起去给王妃娘娘禀报出游事宜当也要一段时辰,当日王妃要与王爷一同入宫,她们两人若要及时跟王妃禀报娘娘行踪,必定要赶在奴婢起身之前,那么,稍后,娘娘去给王妃请安之时,王妃却故意装作不知,这点就足可以证明,王妃必定心怀鬼胎!” 沉鱼眉心一跳,眼望着坠儿忽的却是一笑“如此便只是你的推理了”她柳眉微挑,眼望着坠儿,坠儿此番推理虽是说的通了,但是又能证明什么了? 坠儿却是面色不变,眼望着沉鱼继续娓娓道来“这些只是坠儿跟娘娘求证的话罢了,娘娘若是知道当日事情的原委,必定也能明白坠儿的苦衷!”她顿了一顿,见沉鱼不语,只得继续说明“娘娘若不禀报王妃还好,既是禀报了,王妃作为王府的女主人,自然要为娘娘打点一切,那日那些轿夫提到木兰花道的时候,坠儿便已觉的不对劲,心中一想,便也知道是谁做鬼,只是当时已是箭在弦上,即便坠儿开口提醒,她也有万般方法来害娘娘,只得将错就错,赶快传信给了张将军,思量着总算将军对娘娘有情,不比王妃对娘娘恨之入骨,娘娘落在将军手中也比落在王妃娘娘手中来的要好!” 她说的情真意切让人信服,沉鱼却是一声冷笑道“我原以为那些轿夫也是你们的人!” 坠儿面上一愣,情知沉鱼不信,忙道“娘娘想一想,当时娘娘出游,即便轿夫是我们的人,但是管家以及别的管事对于娘娘出游这件事情都要报备的,王爷回来也要关心的,当时娘娘出府,徐管事便就相陪在侧,他也听到了,为何不曾言语,徐管事是园子里头的老人,王妃娘娘的心腹,这样的人物料是坠儿天大的本事也是使唤不动的!” 沉鱼半响无言,良久只看坠儿一眼方道“即便你没有这般的本事,卫将军想必手能通天,什么样的人物也能收买!” “娘娘既是不信,坠儿如何说也是不信了!”坠儿忽的叹息一口,跪坐在地上,也便不再言语。 沉鱼观其颜色,见其面色坦然,倒不似作假,只可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沉鱼心中虽已有八九分的相信,面上倒不表露,只道“片面之词,不足为信!” 坠儿一愣,情知到此再多说什么也是不行,当下脚下一软,瘫坐地上,竟是呆了。 迟暮见此,上前两步,欲要开口相帮,沉鱼转首,一个眼神过去,迟暮只得顿住不言。 “我知你来这趟也是不易,若还想再王府里好好生存,便快快回去吧!”沉鱼却叹了口气,起身便要离开。 却听背后坠儿忽的高声叫了声“娘娘!” 她脚下一顿,侧身回头看去,却见坠儿满脸泪水,只看着自己,又是一个响头深深的磕了下去。 沉鱼只觉心中一酸,忙转过头去,匆匆走了出去。 迟暮忙追了出来,手拿了披风给沉鱼裹上,细声说道“天凉了,娘子多注意些身体!” 沉鱼只是叹息一口,提一下肩上的披风,眼望着满园的菊花,良久也不接口。 迟暮见她如此,只得慢慢的退下去,她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再看沉鱼一眼方道“我听说坠儿姑娘因为伺候你不利,被赶出了王府……” 她顿了一顿,沉鱼却是一愣,良久只一笑道“这于她却是好事,将军一向带人仁厚,必定也少不了她的衣食!” 迟暮眼望着沉鱼背影,忽的叹了口气道“只是她却不肯留下,我听说她在这个世上已没有亲人,我原想她不在王府也是好事,那毕竟是走刀口的事情,一个姑娘家,倒也不是份好差事,只是她无依无靠的,若是离了将军护佑,又该去哪了?”她顿了顿,见沉鱼并不接话,只得继续说道“那日张将军在屋子里同娘子说了什么迟暮虽没有听到,但今日听一听也能猜到八九份了,张良将军一向精谋略,他若想出什么算计人的点子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个坠儿姑娘看着却是个实诚的人,早上她来时,我正好在将军那边,她执意要见娘子一面,你知这地方隐秘,一般人是不许放进来了,她能来这,也不知是求拜了多少人的……”她说道这里,到底是停了下来,沉鱼一向心思通透,说的多了,反倒多余了,点到即止也就罢了。 有风乍起,满园绿花摇曳,她只是看着,良久终于道一句“迟暮有听说过一句话么?”她弯腰,采下一朵菊花,那浅绿的花开的格外的别致,她对这阳光,慢慢的转了一圈,放在鼻下一闻,浅浅的带着驱虫香的味道,她的声音格外的冰冷“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第8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中午吃过午膳,沉鱼转到园中小坐,迟暮奉上香茗茶点之后便退在一旁伺候。 茶色点心都只能算得一般,难得添了一样时令点心,却是菊花做成的糕点,形状做成菊花形状,佐以橘皮,冰糖等物,非常适合干燥的秋季食用,既是润肺又是清喉,难得的是入口也是极佳的,沉鱼尝了一个觉得不错,转首递了一个给迟暮道“你且尝尝,很是清香可口了!” 迟暮微一浅笑接过,良久握在手上却是不吃。 沉鱼眼望着她,却是奇道“怎的不吃?” 迟暮只是低头不语,良久抬头望一眼沉鱼方细声道一句“她没吃午饭就走了,临走之前去将军那边拜别,将军却已不早府中了,想来娘子这边,又怕娘子见着生气,只得跟奴婢说,让奴婢给她带个话,说是,这辈子对不起娘子,来世还愿意给娘子做牛做马,一定不会再辜负娘子的恩情!” 沉鱼却是面色一沉,眼望着迟暮怒声道“什么时候也学的这招多嘴多舌的来了,我观姐姐你也一直是个沉静人!” 迟暮忙低头,到底不好再多言。 良久,茶杯里头的茶都被风吹凉了,迟暮突然上前两步道“茶凉了,奴婢去给娘子换一壶来吧!”她说着便去提那茶壶。 沉鱼一惊,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右手拿开茶壶。迟暮一愣,眼望着她唤了声“娘子!” “对不起,对不起迟暮,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太重了,我只是生气,却没想过要对你发火的!”她突然开口,拉着迟暮的手却是不敢松开。 迟暮却是一愣,眼望着她忽然浅浅一笑,迟暮的笑极美,似春风化雨,端的温柔娴静,沉鱼鲜少见她露出如此笑容,一时却是一愣,却听她浅声温言道“你既是唤我声姐姐,我哪里又会生你的气了,我虽是自称奴婢,却也从没有把你当成主子,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妹妹一般的照顾的!” 沉鱼眉间一展,却是心中一酸,迟暮说话却似家中未嫁之前的二姐一般,温言细语,让人心生温情,当下不由的笑一下道“姐姐既是把我当成妹妹为何总是奴婢,奴婢的挂在嘴边,断断没有把我当妹妹的意思了!” 迟暮却是一笑,眼望着沉鱼,却不言语,沉鱼见其不言,犹豫半响又道“姐姐若是有心,以后以姐妹相称才是,不宜如此自称奴婢,反倒伤了姐妹情分!” 迟暮但笑不语,只是手提了茶壶步出亭子,沉鱼眼望着她,却见她在亭角停了一下,回头与沉鱼视线相对,微一浅笑道“如此,便请妹妹以后多多关照了!” 沉鱼心中一喜,忙站起来行了一礼道“还是妹妹请姐姐日后多加照拂才是!” 迟暮站在原地,也忙回了一礼,起身,两人相视一笑,迟暮这才提着茶壶去添热茶。 晚间,卫辽并未来沉鱼园子,沉鱼便拉着迟暮一桌吃饭,迟暮起先不肯,到底拗不过沉鱼坚持,只得一同吃了。饭后伺候沉鱼洗漱之后,便要在耳放睡下,方便半夜伺候,沉鱼再不肯依,只道“让你一同吃饭,千不肯,万不肯的,洗漱之事也都劳姐姐动手了,晚上睡觉,料得还被狼托了去了,姐姐何苦自找罪受了?回房好好歇着也就罢了!” 迟暮犹还不肯,却听门外,不知是谁急匆匆的唤了声“迟暮!” 沉鱼眉心一皱,迟暮却急匆匆的开了门出去,沉鱼站在门内,见那人隐在暗处,看不真切,说话声音也是极低,断断续续的,只听到“就你会医术……伤的不算重……被发现了……”这几句,她听着不由的更加好奇,正要上前两步好听的真切一点,迟暮正好转身进来,匆匆对沉鱼道“外头那边生了点事情,我去去便来!”她说的急,不待沉鱼答应,便匆匆跑了出去。 沉鱼正一愣,忙跟了出去,只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走得飞快,不一会就出了院门。 沉鱼一个人待在房中,她本想等迟暮回来再问明缘由,无奈困意来袭,挡也挡不住,只的上床歇息,不一会也就沉沉入眠。 她睡得极沉,床榻软的好似松软的云层,那样的温软舒适,她翻了个身,忽的感觉颈上一凉,潜意识里便感觉不对。 只听那人在耳边细声说道“娘娘只要不出声,末将当不予娘娘为难!”他声音冷静自持,却不似带着杀意而来。 沉鱼缓缓的睁开眼,屋中没有点灯,黑漆漆的看不到那个人的脸,窗外,竹影横斜,只可依稀辨明那人身影。 “你是谁?”她躺着床上不敢动弹,那丝丝冰凉紧贴在脖颈之上,只要她一动,这人便可立马取了她的性命。 “不可区区两月不见,娘娘便忘了属下么?”他却突然嗤笑了一声,沉鱼听着耳熟,猛然间一惊,低呼道“寒夜?”他怎会在此,前次因卫辽借北征之机,巧行施计,兵不血刃的便夺取了司马原偷驻在辽东的十万亲卫军,寒夜为此便一直往返于东北辽东一代,鲜少回京,这次又是为何出现在卫辽府中? “娘娘还请小声一些!”他声音一冷,收回宝剑,沉鱼正暗自松了口气,不料胸前一紧,一把被寒夜从床榻上拽起。 “你要做什么?”她诧然回头低呼一声。 寒夜却不答话,将沉鱼一把扔到地上,又从怀中掏出某件东西,只道“委屈娘娘了!” 他话一出口,便一把抓住沉鱼,沉鱼心中直觉不好,刚要挣扎,便已失去了知觉。 似乎有什么古怪刺鼻的味道涌入鼻中直冲脑门,沉鱼忽的惊醒,明亮的灯光一时刺疼了她的眼,她抬起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面前放着的那八角八面的宫沙台灯上执扇的宫娥分外的眼熟,那灯纱右角,印有一个黑体篆体小子,繁复的字体一时却看不清楚,她努力的睁眼去看,强烈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泪珠儿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你醒了?”不知是谁突然开口说了这一句,在这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的低沉。 她突然一惊,一下子从地上弹坐起来,那褚红色的蟒袍之上,四爪的金龙狰狞的挥舞着龙爪,好似要择人而噬一般,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一下。 司马原微微一笑,上前两步,缓缓的蹲了下来,眼望着沉鱼,眼神朦胧,好似看不真切“本王若不接你,你也不知念我,如今看到本王却怎的又这般害怕起来了?”他突然伸出手,缓缓的触摸着沉鱼的面颊。 沉鱼微微一瑟,司马原手上一动,已用上真力,手指狠狠的捏住沉鱼下巴“你在怕什么?”他缓缓的贴近沉鱼耳际,呼吸灼热的喷在沉鱼脖颈之上“本王问你了?在怕什么?数月前,你可不是这般害怕本王的!” 沉鱼一惊,手心中满满的都是汗水,她努力的吸了口气,强压下惊惧,忙笑道“臣妾不怕,只是初见王爷一时间惊喜交加,难以言喻,所以才表现的手忙脚乱!” “呵呵!”他得笑滚落在喉间,似乎高兴,却又像压抑在天边的闷雷,让人听着心中忐忑不安。 沉鱼的手缓缓的摸到他的襟上,熟悉的花纹,密密匝匝的微微刺疼她的手心,她习惯性的将头贴了过去,却突然一顿,似乎已经找不到那熟悉的位置,猛然间却是后心倾,司马原手上用力狠狠的将她拥入怀中,头“碰”的一声闷响几乎是撞到他得胸前,生疼生疼的。 “不过两个月罢了,竟然连如何取悦本王竟也忘记了?”他忽的冷笑一声,声音冰凉彻骨。 沉鱼一惊,暗骂自己怎能在此时失神,司马原本性多疑,自己此时若不能尽去他得怀疑,来日恐怕再无生机,当下忙浅笑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腰道“臣妾本就不知如何取悦王爷,以前那般,只是心悦君兮,如今这般,也只是心念久矣,一时难以自持,才会手足无措!” 司马原闻言却是一顿,手托着沉鱼脑后却松了半分,沉鱼贴在他得胸前却不敢妄动,良久方听他低语一句“本王便再信你一次!” 第8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屋外隐有鸟鸣,啼声清脆婉转,沉鱼睁眼,入眼便是那菱花藕白得帐幔,习惯性的唤了声“坠儿!” 立刻便听外头脚步声起。 “娘娘醒了么?“脆生生的,沉鱼听着耳生的紧,随口便问了句“坠儿了?”她说这话时本闭着眼,人也泛着迷糊,话一出口,方觉一惊,忙睁了眼便要起身,那丫头见了忙就去扶,沉鱼身上一软,便栽进那丫头怀里。 “王爷交代下来,娘娘身子弱,宜静养,还是莫要起身的好!”那丫头手扶着沉鱼,温言浅语,声音倒分外悦耳。 沉鱼浅笑一声,心知是因为昨夜寒夜对自己用了药,如今这般只是药效未退的后果。这厢里也只得强撑着身子回到床上。 那丫头忙借了把劲将她扶上床,又垫了枕头在她后背,盖好被子。她手势轻缓,动作熟练,沉鱼不由的抬首看去,却是一愣。这人她原就不陌生,却原来是从前伺候过的腊月。 腊月理好被子,便就退到一边,施了一礼才道“坠儿姐姐前些日子因犯了错,被请出了园子,如今不在府里头当差了,以后便由奴婢来顶替坠儿姐姐的差事” 沉鱼闻言微微颔首,又问道“我这屋子里原来伺候的冰清了?”她走时,冰清正逢自杀修养,也不知道这事情传出去没有,若是传出去了,料得没有自己庇护,当也是留不得的。 腊月恭声答道“奴婢昨晚临时调来,跟园子里的众位姐姐方打了个照面,冰清姐姐也在其中!” 沉鱼闻言倒觉心中一松,冰清既还在自个园子,便也没有大碍,当下知道再问腊月也是问不出所以然了,正兴致缺缺,准备闭目养神,冷不防,门外鸟鸣又啼数声。 她不由的侧首问道“屋子里什么时候养了鸟了?声音还这般的好听!” 腊月闻言,忙低头答道“回娘娘话,是歌百灵!” “哦?”沉鱼闻言倒是一喜,也是来了兴致,忙问道“此鸟在中原地区及其罕见,又极难捕获驯养,哪里得来的?” “回娘娘话,是王妃娘娘一大早送过来的!” 沉鱼闻言,眉心却是一跳,面色几经变换,终于问道“王妃还带什么话了没有?” “没有,只说望娘娘好生照料,这原是王妃娘娘的心头爱物!” “嗯!”沉鱼略微沉吟,这才吩咐腊月退下。 沉鱼这般躺在床上半日,起居饮食皆是腊月锦绣几人伺候着的,到了晚间用过了晚膳,她正躺在床上看书,突闻珠翠一响,知道有人进来,步子很轻,显然是名女子,沉鱼料得也就是腊月她们几个,当下也不抬头,屋子里光线本就不好,她看的时辰长了,眼神的越发的迷糊,当下不由的把身子往前倾了倾,立马面前光线却是一亮,沉鱼抬头,却见冰清捧着烛台正站在床边,手微微的向前送了半许,正好让自己能够看清书上的字。 她见沉鱼抬头,只一垂眸道“娘娘,天黑了,看书伤眼,你还是休息一下再看吧!” 沉鱼只一浅笑,眼望着冰清,却觉数月不见她人却丰腴了许多,依旧是一身的翠色,却因为容色滋润,显得比以往活色生香起来。 “我再看会无碍的!”沉鱼微微侧下头,正好读到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去。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这段,心中不由一涩,微一苦笑,却见面前灯火依旧,转首却见冰清依旧高举这烛台床边站着,当下不由的心中一软道“你且放下吧,我还看的清的!” 冰清闻言却是一顿,嘴巴翕合两下,方才将烛台放在床头柜上,沉鱼见此,方才低下头去继续看书,过了一会却觉面前人影不动,抬头又道“你且下去休息吧!我这边不用伺候了!” 冰清闻言低应了一声,沉鱼翻着书抬头看她一眼,却见她始终不动,只是站在床前,眼望着自己,见自己目光看来又忙垂了头。 “还有什么事么?”沉鱼不由的合了书,询问一句。 冰清似乎是愣了下,抬眼匆匆看了沉鱼一眼,低头,良久方才低语一句“姐姐却还是生着我的气么?”声音竟透着委屈。 她鲜少这般唤沉鱼,今日这般语气更是头一次,沉鱼听了,只觉心中一颤,手中一顿,顺手将书放到床头柜上放好,扭头只一浅笑道“我哪里还能生你的气,你为我做的我都是记在心上的,早前你更是以死明志,我哪还有不信你的道理?”她顿了一顿,扯着冰清袖子让她坐下,眼望着她的眼道“你既是唤我一声姐姐的,咱们便是亲姐们一般的人,没有姐姐会跟妹妹计较什么,只是可恨我自己却轻易的去怀疑你,差点还害了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只望你在此不要记恨姐姐才好!” 冰清闻言却是面上一喜,回拉住沉鱼手道“姐姐如今是贵人了,妹妹虽是高攀了,但是对姐姐的那颗心却是实诚的,无人敢怀疑的!” “这个是自然的!”沉鱼一点头,眼向窗外“现如今,这府里,我又还有谁可真心依托的了?也唯有你一个了!你莫要辜负了我才是啊!”她突然用力的握了握冰清的手。 “我不会的!”良久冰清低低的答了一句。 第8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既是初回王府的,沉鱼早便料得,王妃这关必定难过,现下,众人皆坐着,唯她一人站着,董妃合上茶盏,不由的赔笑一声道“妹妹既是平安回来了,便也是万幸的事情了,现下的匪徒如何的猖獗啊,就连王府的妃子也敢打劫的,真是凭的大胆了!” 陈妃那边却不开口,只是眼望着沉鱼,面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可惜乃或是同情,王妃高坐堂上,慢悠悠的抿了口香茗,长长的护甲冰冷的折射出金属的光泽。 “董妃,陈妃先都回去吧,柳妃留下,本宫还有话要单独跟她谈谈!”王妃放下茶盏,终于抬眸看了眼沉鱼。 沉鱼禁不住心中一窒,忙退到一边给董陈二妃让路。那厢里二人既得了王妃的逐客令,也只得起身行礼告退。 沉鱼一边行礼相送,陈妃本走在后头,董妃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头,陈妃似有所觉,回头,轻睬了董妃一眼,又转头看了沉鱼一眼,便也快步的出了门去。 沉鱼一愣,眼见董妃在面前停了一停,手拢在袖中比了个封口的动作,沉鱼心领神会,忙报之感激的一笑,心道董妃到底多年王府历练,知道此刻如何解释也是一身的脏水,倒不如不开口的好,总之司马原若要留,王妃即便是机关算尽,也只能是粉饰太平,反倒要为自己找个理由留下。 “哐”的一声,却是王妃用力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董妃唬了一跳,忙低头快步从沉鱼身边走过,退了出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画朱走到大厅中央往香炉里填了两块香檀,画眉从后面出来给沉鱼奉了杯茶。 “你且坐下说话吧!”王妃突然开口。 沉鱼心中一跳,忙垂首一礼,挑了一个末坐坐下。 王妃倒不言语,眼扫过沉鱼,宛若刀刮一般,沉鱼背心一紧,忙端坐起来,抬首看了王妃一眼,心中也知道,是福是祸,今日也是立见分晓的时候,如何也是躲不过的。 果然,王妃开口“坠儿那日回来,是王爷先见的,稍后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说是遇见匪徒了,说你当场生死,我本意让王爷掉请京城护卫军队,一定要搜捕出那帮匪徒,只是王爷不仅不听,还发了一场老大的火气……”她顿了顿,眼望着沉鱼,“我跟王爷少年夫妻,已有五载,王爷一向待我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鲜少如此这般无故的怒斥,我当时心中既气又怨,柳妃可知我气的什么?怨的什么?” 她虽是问沉鱼,却不待沉鱼回答,便又自顾自的往下说道“我气柳妃你,区区一个青楼出身,倒在王爷心中占了比本宫还大的地位,我更怨柳妃你,为何能有拿狐媚的伎俩,勾引的王爷如此圣魂颠倒!”她忽的加重语气“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桌上茶盏“哐”的一声落到地上。 众人皆唬了一跳,沉鱼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望着王妃,只觉心中七上八下,心跳如雷,再不知如何是好,王妃素来冷静自持,虽知道她对自己心存不轨,到底还只是各自拢在袖子中,并不点明,她如今这般挑破窗户纸,却是要当场发难不成? 画朱忙快步上前,一把拉过王妃手来,细看手心已经是青红一片,忙唤画眉道“快快去取了冰肌雪肤膏来!” 那厢里画眉也是吓了一跳,待到画朱发话,这才急急忙忙转身进了内房拿药。 王妃却只一冷笑,看着沉鱼,一把拂开画朱道“你们且在里面待着,没有我的命令,现下不准出来!”她说的果断狠绝,画朱闻言面色一滞,眼望着王妃,欲言又止,眸中泪光一闪,到底忍住,匆匆回头便往里走,正好撞到挑帘出来画眉,画眉心中却拿着一盒子药膏,见到画朱如此神色,略微一顿,就被画朱匆匆扯进内房去了。 沉鱼眼见众人都走了,眼望着王妃,心知真正的主题现下才真正的开始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么?”王妃眸色一沉,慢慢的步到沉鱼身边,细声问道。 沉鱼抬眸,看王妃一眼,转头看着屋外道“这个王府里,王妃娘娘又喜欢哪个同属于王爷的女人了?” “呵呵!”王妃却笑了一下,抬头以袖掩面,眼望着沉鱼,眸色微沉“没错,在这个王府里头,所有偷窥王爷的女人我都是不喜欢的!” 沉鱼闻言,扭过头,眼望着王妃,声音冰冷,一字一顿“王妃这话犯了七出之条中的妒了!王妃贵为靖王王妃,统管整个靖王府后妾,又是王爷的结发妻子,却如此善妒,传出去,怕是让王爷颜面无存啊!” “呵!”王妃却是一声冷笑“我犯了七出之条的妒之罪?那你了?出身青楼,即便你守身如玉了!仅仅是身家不清不白,就断断不能高攀王爷金贵之身,再来,你这次在外头,那么久,那些草寇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怎么会让你轻易脱身?你是否已经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情还犹未可知了!” 沉鱼面色一沉,眼望着王妃,只道一句“臣妾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王爷的事情,王妃无需言语暗示!” “呵!你没有?谁信啊?”她突然笑了起来,眼望着沉鱼,满眼讥讽的光彩“谁会相信你了?失踪数月,又是流落匪寇之手,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谁会放过这到手的肥肉了?” “王妃娘娘!”沉鱼低头,地板上的松花图案依稀可见,“王妃娘娘!您是端庄贤惠的王妃娘娘,出身高贵,这样的话能从您嘴里说出来,臣妾委实是吓了一跳的!” “你不用吓一跳!”她突然扯了沉鱼一把,用力将她拉进自己,“你不用吓一跳!”她靠近沉鱼耳边,低声浅言道“你不用吓一跳,这里只有你跟我,没有别人,我是怎样的失言失德,也没有人会看到!”她顿了顿,眼望着沉鱼,忽的又是一笑“至于你嘛,你很快就是一个死人了,你也断不能开口说话了!” 沉鱼猛的抬头,眼望着王妃却是吓了一跳,“你想杀了我?” “不!不!”她却摇了摇头,扯着沉鱼坐下“本宫不杀你,本宫从来没有想过杀你,只是你玷污了王爷金贵的身子,本宫就算有再大的容忍之心,也是忍不住了!”她忽的一笑,手抚过沉鱼光洁的脸庞“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失踪的这些天去哪里了!” 沉鱼一怔,眼望着王妃,她却是有可能知道,因为她有一个最大的靠山!当今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眼手通天,这天底下,又有什么事瞒得住她的了?只是太后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王妃么?对于这个起初只是安排在司马原身边的棋子,如今却爱上本不该爱的人,沦落到再不听指挥的棋子,这样的棋子还值得太后娘娘费心么?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亲侄女……她想到这里,心忽的一沉,只觉王妃的失常酝酿着什么惊天的大阴谋。 果然,王妃缓缓的贴近沉鱼耳际,香风软语,却字字冰凉彻骨“姑姑已经什么都跟我说了,我本不能动你,便是看在王爷宠你的份上,也是万万不能动你,只是如今,你带着这一身肮脏的身子回来,你如果感觉到羞耻,感觉到肮脏,而含愧自杀了,那也怨不得我了!”她缓缓的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出来,那刀鞘之上,一粒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分外的闪眼,沉鱼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娘娘您不能!”她背挨到椅被,已是再无退路,王妃的刀已伸到她的面前,一根发丝碰到刀口,立时变成两截,下面一截,缓缓的飘落到胸前。沉鱼面上一白,这刀吹毛短发,稍微一动,便可轻易割断她的脖子,这样的宝刀,王妃虽是王公贵戚,然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从何而来? “王妃,你不能杀我!”沉鱼一把抓住王妃的手,使劲的摇了摇头“您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自己也是逃脱不掉的!” “呵!”王妃冷笑一声,眼望着沉鱼抓着她的手臂,又是往前送了寸许,那刀光森然,让人寒毛倒立,“本宫为什么不能杀你,我杀了你,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不!你不能!”沉鱼忽的冷静下来,眼望着那刀口,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您要是杀了我,不是别人能拿你怎么样,第一个不放过您的人便是您的亲姑姑,当今的太后娘娘!”她努力将头往后靠着,眼望着王妃,希望她能早点清醒,她不知道太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能让原本理智见长的王妃如此失常,乃或是王妃本就不是心机颇深之人,只因背后有了太后,才能运筹帷幄,谋定后动,只可惜现在那个执棋之人,却厌恶了这颗不听话的棋子,欲要以自己之命,彻底埋葬王妃这颗棋子。 “你胡说什么,她是我的亲姑姑,她怎么会害我?” “我知道娘娘不会相信沉鱼的话,只是娘娘只要给沉鱼半刻的时间,沉鱼一定让你心服口服,让你明白,到底是谁在撒谎!”沉鱼眼望着王妃,却见她面露不信,忙加一句“沉鱼命在娘娘手中,娘娘有如此宝刀,沉鱼若是妄动一下,便会没了性命,沉鱼如何还敢期瞒娘娘了!” 王妃闻言,却是眉色一动,说道“就给你半刻时间!” “好!”沉鱼心中一顺,忙又向后靠了靠,眼望着王妃道“若是沉鱼料得不错,这把匕首便是太后娘娘赏赐给王妃防身用的吧!” 王妃闻言,却不吱声,眼望着沉鱼一点头。 沉鱼心中一喜,料到自己猜得不错,当下说道“那便没有错了,太后给娘娘这个东西内务府可是记了档的,娘娘若是拿它来杀沉鱼,验尸官一验,就能断定是娘娘所为!” 王妃却是愣了愣,眼望着那刀笑道“天底下一样的刀多的去了,而且他凭什么说这刀就是本娘娘的,又或者不是你自行抢去自杀的?” 沉鱼闻言答道“太后娘娘赏了您这么贵重的一把宝刀,娘娘还不明白么?如此宝刀,估计当今天下也再难寻第二把了,我若是被杀,对照伤口,又有内务府的记档为准,加上娘娘又有十足的动机来杀沉鱼,谁会相信,我要自杀还要去偷了娘娘的宝刀自杀!” 王妃闻言,却是面色一滞,只是看着那刀,却好似突然明白过来,眼望着沉鱼又是不信神色,良久之一摇头道“你莫要舌灿莲花欺骗本宫,太后是本宫的亲姑姑,为何要害本宫!” 沉鱼却是一笑,眼望着王妃道“既然太后是您的亲姑姑,娘娘又是否听太后娘娘的话了?按照太后娘娘的心意行事了?”她顿了顿,眼望着王妃面色一变,继续道“这些年别的我不知道,但就去年上元节那次,卫辽将军已经到了府上,那时候沉鱼虽极力阻拦,料也是拦不下来的,若不是您的金贵身份在那边挡着,王爷当晚便要锒铛入狱,这些事情,太后娘娘能不知么?想当初您嫁进王府,太后娘娘是让你这样一味偏帮王爷的么?” 王妃忽的一抬头,眼望着沉鱼却是一惊,手上一顿,正要将匕首从沉鱼脖上移开,猛然间一道红影从里间冲出,赫然便是画眉,只见她冲到王妃面前,深深看她一眼,立马拔腿跑到门外,大声嘶吼起来“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娘娘杀人了,王妃娘娘要杀了柳妃娘娘!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第8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从没有想过,不过是半日而矣,她们的位置却互换了,沉鱼坐在厅上,司马原挽着她的手,王妃伏在地上,满面的泪水,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 董妃,陈妃匆匆赶来的时候,均是唬了一跳,董妃满是询问的目光向沉鱼看去,沉鱼忙就要站起来行礼,却被司马原一把扯住道“你且坐着!” 众人均是一愣,陈妃也不由的侧目向沉鱼看去,向来讲究长幼尊卑的司马原竟然免了沉鱼应有的礼术。 “你们也都坐吧!”司马原抬头,又扫了陈妃,董妃一眼,二人闻言忙谢恩,入座,均避开王妃跪的地方,寻了末坐落座。 “你可以说了!”司马原突然发话,看向王妃后头跪着的画眉。 那画眉眉色低垂,闻言似乎一惊,偷觑王妃一眼,隐有忌惮神色,却是不敢吱声模样。 司马原略有不耐,手指在桌沿划过,指上扳指发出一声碰撞轻响,画眉吓得一惊,忙垂头答道“响午时分,王妃宣召柳妃娘娘前来问话,奴婢后头伺候着,奴婢上前去奉茶的时候便听到王妃娘娘跟柳妃娘娘争吵的声音,随后娘娘生气,还拍了桌子,手上还红了大片,奴婢便去后面拿药,那时候不知道娘娘跟柳妃娘娘说了什么,等到奴婢要出来的时候……”她顿了一顿,看向一边跪着的画朱“等奴婢要出来的时候,画朱却拦住了我,不让奴婢出去,我隔着帘子看王妃娘娘跟柳妃娘娘争吵的越发厉害……最后娘娘掏出了刀子要……要杀柳妃娘娘啊!”她说道最后一句,声音已经是万分惊恐,身子往后缩着不敢靠近王妃身边,泪珠滚滚而下“奴婢从没有想过王妃娘娘会想要杀人,所以一时害怕,才冲出院子呼救的!” “啪!”的一声,吓得众人皆是一惊,画朱本跪在画眉身边一言不发,众人不防她突然跳了起来,一巴掌帼在画眉脸上,滴泪纵横“小姐有什么地方对你不起,从来有好吃好穿的可曾少了你半分,你如此设计陷害于她!” 画眉一时顿住,颊上青红,嘴边留下血来,显然画朱下手极重,她却恍然不觉,只傻乎乎的看着画朱,眸子迷糊,好似痴傻一般。 司马原眉头一皱,眼望着两人隐有怒气,董妃心思极快,忙使了个眼神给两边道“还不快将这两个贱婢拉下去,凭的场上添乱!” 两边立时有人上前来拉,画眉好似痴呆,一时就被拉了出去,画朱却极尽泼辣,满口污言秽语,极尽所能辱骂画眉以及沉鱼。 司马原一时听的不耐,怒道“拉下去,将她舌头割了!” 众人一时惊惧,皆不敢开口,王妃跪在地上却是面无表情。 众人一时无语,屋子里静的几闻针落之声,沉鱼垂目看着那水纹大理石的地面,心中忽的一抽,却听“啪”的一声,司马原拍案而起,手指着王妃,怒目斥道“贱人歹毒,后院争宠,本就犯了大忌,身为王妃,不思以身作则,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谋杀柳妃子!谁给你天大的胆子,你可知谋杀王爷妃嫔,本王可上奏太后要你的性命!” 众人本都在沉寂之中,不防司马原突然发难,俱都吓得一惊,沉鱼脑中“哗”的一声闷响,膝盖已是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董妃,陈妃二人更是吓得面色雪白更无一丝血色,纷纷扑倒在地,口中忙道“臣妾惶恐,臣妾该死!” 董妃,陈妃二人因是得了消息后到的,对于王妃谋杀沉鱼一事并无知晓,一时只觉天塌地陷一般,也只得屏息伏地,不敢抬头。 王妃伏跪在地,肩膀抖动不止,到底强撑着抬头,银牙暗咬,目视着司马原一字一顿“臣妾不曾!” “不曾?好一个不曾!”司马原微一冷笑,目视着王妃“我问你,这个画眉可是你自小身边养着的贴身丫头,对你平日里可谓是死心塌地,她为何要诬赖你这么大的罪过?而且……”他忽的一笑,拿起桌上的匕首,一把掷到地上“人赃俱获,太后恩赐!如此利器,你平日里抓在手上又是为何?” 王妃垂目冷看那匕首一眼,忽的一笑,却也似可笑“王爷却是问对了,臣妾也不知为何饲蛇为患,养了这般黑了心肠的奴才在身边,如今她不知是得了谁的指使,反扑一口,臣妾着实无话可说,但臣妾冤枉,日月可鉴!” “好一个日月可鉴啊?你敢说你今日叫了柳妃过去不是存了杀心不曾?”司马原却是不信。 王妃一时无言,眼望着司马原突然偏头转向沉鱼,目光涟涟,隐有期盼闪过,不过刹那即止。 沉鱼心中一跳,如此良机,铲除异己,她即便有半丝同情王妃遭遇,也断不能救她“王妃确实是想杀臣妾……”她眼望着王妃,果见其面色委顿下去,到底不忍,扭过头道“不过臣妾并未受伤……” “如此柳妃指证,萧氏果然意图不过!”司马原却不待沉鱼说完,怒言斥责道,他眸中冰凉不复往日待王妃情谊,连一贯待王妃称呼也是换成萧氏。 。 沉鱼忽的抬头看他一眼,心中一沉,手绞着金线云萝花纹外袍,手心里细密密的汗珠只觉阵阵冰凉,司马原不开口则已,他如今开口止了自己话头,便是雷霆一击,料得今日,王妃是再无活路了。 王妃跪地无言,司马原面露不耐,转首吩咐董妃道“董妃明日进宫回禀太后娘娘萧氏所作所为,今日便散了吧!”他说完起身便欲走。 董妃闻言却是一愣,也只得应下,众人到此,再是傻子,也都明白,司马原的心思了,董妃偷偷抬眼瞟了沉鱼一眼,沉鱼却只当不知,垂目跪在地上,此时此刻,以再没有她们这帮女人勾心斗角展露心机手段的余地了,现在赌的不过是谁在司马原的棋盘上对他得利用价值更高一些罢了,乃或是多年的夫妻情分,有没有那么一丝的真心存在。 纤长的十指贴在地面之上,苍白的弯曲成一个心酸的幅度,王妃却突然笑了一笑,额前钗头凤上的挂珠“哔啵”一声发出一声轻响,王妃的笑来的不真实,却透露出一股洞然来。只那一笑,沉鱼便知道她已是明白了。 “王爷还请留步”她眼望着司马原,目光再不转移,只那般望着,却似隔了千山万水,万转千回,佛前回眸一般的深切渴望的神色,司马原不为所动,只是扭头看向窗外,王妃喜高,喜吉祥色调,这座德芳斋乃是王府居高之地,正个院内也俱是采用喜庆色调,沉鱼一向喜静,屋里的窗纱俱是雨后天青的淡蓝,王妃这便却是一律的流霞丹红,此刻屋外暮霭沉沉,日头偏西,流霞曦红,映在窗纱之上,只显得窗纱越发瑰丽色泽,整个大厅都散发出一股绮丽色调。 王妃突然侧头浅笑一声,袍袖掩面,只望了司马原一眼,低声一语,众人聚是吓得一惊,陈妃离得最近,险些从地上弹跳起来,却听王妃说的正是“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王妃此语暗讽司马原正是那不识真心的明月,果然司马原眉心一跳,忽的转头怒视王妃,张嘴便道“贱人无理,谋杀柳妃,现又大放厥词,恐怕不用等到太后的贬黜令,本王便可自行废了你的王妃之位!” 王妃闻言面上却是一白,良久只道一句“任凭王爷处置!” 沉鱼眉心一跳,到底抬头向王妃看去,这一眼,已是最后一眼,司马原一个眼神,两边仆妇,立刻上前架住王妃欲向外拉去,王妃只一冷笑,挣脱开众人,只道一句“我自己走!”她再回头看一眼司马原,场中众人在她眼中如同无物,她到底只一浅笑,转身蹒跚出了屋子。 屋外黄花繁复,越发显得王妃形单消瘦起来,沉鱼只觉心中一酸,她突然想起外人对于这个王妃的评价,萧家无长男,二女静其姝。大姐如大乔,嫁与帝王家,小妹如小乔,下嫁王孙侯。 萧氏微安,父亲镇国侯,三朝元老,功高盖主,母亲莲永郡主,天潢贵胄,富贵常人难及,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富贵,在那样的美貌年华邂逅同样身为天潢贵胄的司马原,不可谓是天造地设,金童玉女,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那样的年华,她为了一个梦背叛了自己的姑姑,换来了如今的下场,也许……也许的也许……如果……如果司马原肯多疼爱她一些,她也不至于如此凄惨。 男子薄情,男子薄情!她突然想到很久以前花十三娘在耳边的低吟,只觉腹中疼痛如绞,胸中翻腾欲呕,额上冷汗滴答往下流,手扯着胸前衣裳,耳中“嗡嗡”嘈杂声响,只觉天旋地转间,只听到董妃一声尖叫,便再无知觉。 朦胧胧见有凉薄的绢沙贴在额头之上,身上却越发的燥热起来,“水,水……”她无意识的呢喃几句,立刻便有清泉送上。 “大夫,柳妃娘娘如何了?”似乎是谁问了一句,沉鱼听见了,觉得耳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回娘娘的话,柳妃娘娘气虚体燥,又加上惊吓过度,才会导致昏迷,本是无大碍,奈何柳妃娘娘此时有孕……” 她努力的想听下去,只感觉脑子里越发黑沉,梦那样的黑,那样的沉,拽拉着她落入黑沉的梦香。 再醒时,第一眼便看到董妃,她见到沉鱼清醒,似乎是愣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到底堆上笑来,惊喜的叫了声“妹妹醒了?!” 她这一声,原本里头守着的人聚都围了过来,却觉手中一热,沉鱼回头,却是陈妃,她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一理思绪,方才一笑,眼望着董妃陈妃二人“两位姐姐怎么都在啊!”她强撑着要起来。 冰清侯在床边忙要上前伺候,被董妃一个眼神制止住,她亲自给沉鱼垫了靠枕,陈妃使力,两人合力将沉鱼扶起身来。 沉鱼脑中犹是不清不楚的,看了眼陈董二妃,只道“劳烦两位姐姐了!” 陈妃只一笑,董妃却接口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妹妹的事情,便也是姐姐的事情!”她顿了一顿,眼望向沉鱼,眸中似有韵味。 沉鱼坐了半响,脑子已有几分清明,见董妃这般模样,又顿了顿,转首看向冰清,冰清心领神会忙去端了碗东西过来。董妃忙接手过来要喂,沉鱼忙道“不用!”目下却横了冰清一眼,她只是脑子糊涂想要一杯茶水提神,现下冰清端的却是碗燕窝。 董妃手端着燕窝,却是一笑道“亏的人都说李太医是神医,可不是了么?太医说妹妹今日这会子会醒,果见醒了,冰清刚刚备了燕窝放好,我还怕妹妹醒晚会,要凉了,如今摸一下这温度正好,可不是妹妹醒的及时么,妹妹还是快喝吧!” 沉鱼一愣,眼见着放到嘴边的汤勺,到底笑着喝下,入口却分外的甜腻,暗道冰清莫不是打翻了糖瓶子了?这样又被迫的喝了三两口,沉鱼到底拉住董妃,只一摇头却道太甜,想要喝茶。 冰清忙奉上茶水,沉鱼满满的喝了一大杯,董妃一边看着,忙要小心喝,沉鱼还待再要,奈何两边都有人看到,到底罢手,只一笑道“沉鱼生病,倒劳累两位姐姐照顾,实在是大不该的,沉鱼现下无碍了,两位姐姐不必太在意,外头歇着吧,沉鱼一会便起!” 董妃闻言面上一顿,眼望着沉鱼,倒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陈妃却是一笑,手拉着沉鱼道“妹妹哪里是病啊?妹妹这是有喜了,姐姐伺候你那是应当的,妹妹肚子里可是未来的小王爷,小郡主,王爷的骨血了!”她这般的时候,脸上显露出一股为人母者的温柔来,董妃看着却是面色一变,显出凉薄之意来。 “有喜?”沉鱼一惊,下意识的抚住自己的小腹,孩子?她的孩子?她还会有孩子么? “是呀!”陈妃见她如此表情,只当是喜,忙一笑,拉住她的手,再次肯定道“妹妹有喜了,已有了三个月了,妹妹自己却还不知道,可不是大意了么?若是王爷知道你有喜,定不会那般惊吓到妹妹的!” “陈妃妹妹这话却是说岔了吧?”董妃只一笑,拉住沉鱼另一直手,眼望着陈妃,一字一顿“到底是王爷吓着柳妃妹妹又或者是萧氏那贱人意图谋害柳妃,惊吓到柳妃母子还请陈妃妹妹说的清楚一些!” 陈妃闻言面上一白,半响却是一笑,柳眉微抬,眉角花黄盈盈“妹妹失言了,到底不及姐姐真知灼见,句句较真!” 她此言一出,董妃果然动怒,张嘴便欲回之,却见陈妃更快,一下子起身,轻理裙袖,转头一看沉鱼,温婉一笑道“妹妹好些的将养着身子,来日好为王爷诞下健康的小王子!”她顿一顿,转头深看董妃一眼,再回头看向沉鱼“姐姐今日便也不便多留了,现下就先行回去了!” 沉鱼闻言忙要起身相送,陈妃却一把按住,略一笑“妹妹且歇着!”她这般说完,转身便走,再不看董妃一眼,后头丫鬟忙行了礼跟上。 董妃面色雪白,银牙暗咬,狠狠道一句“贱人!” 第9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元武四年秋,萧氏微安在德芳斋幽静的第三日,太后终于下旨贬去其王妃身份,但却法外容情的保留其在宗庙姓氏并且亲手修书一封至司马原,满满三张,字字真切,句句肺腑,无不感慨羞愧于自己对于萧微安以往的过度偏爱才导致其今日的行错踏错,希望司马原念及往日夫妻情分能够再给她一个机会,将她留在府中,等到日后再给她一个名分也未必不可。 司马原阅完此信之后,只一冷笑一句“猫哭耗子!”沉鱼当时正伺候在一旁,闻言也不由的心中黯然,太后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可谓是滴水不漏,尽得人心的,如果说贬黜萧微安是顾及皇家体面祖宗礼法而不得不做因公忘私,那么另外写给司马原的这封家信则是体现了一个姑母对于侄女的濡沫之情,一份怜爱之情,想必即便是萧家二老在起初的觉得太后铁腕无情之后,也会因为她法度之外的这封家信而不忍苛责于她,并且!沉鱼目下一暗,太后表面上是法外开恩给萧微安留了个宗祠姓名,实则是让萧微安再回不了萧家,这样一个弃妇算不得弃妇,王妃算不得王妃的女人留在王府,即便萧家二老是铁打的脸皮恐怕也是不能来王府探望的,同样的,萧微安既是没有被宗室除名的,她也只能一辈子留在王府,即便她掌握了太后的任何把柄也是有口不能言的,因为她的太后姑姑尚给她留了一丝希望,将她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的,再是有口难言了。 过了十一月便正式的进入寒冬,过了午后,沉鱼便觉浑身酸疼的厉害,腊月冰清等人轮流的伺候着,犹是不见好转,这样熬到天黑,两人已是累的不成样子,衣袍散乱,面色燥红,沉鱼看着却是过意不去,头侧向床内,弱声道“你们两个伺候了半日了,端茶倒水,捶肩揉背的倒是累的不轻,不如下去歇着吧,我这是顽疾了,即便是陪着也无甚帮助,反倒凭的累着你们!” 坠儿手按着沉鱼小腿,闻言手上不停,只低头道“娘娘这话凭的让奴婢惭愧,奴婢帮不上忙也还罢了,怎么还敢在娘娘面前提半个累字了!” 冰清绞了手绢给沉鱼擦干额上汗渍,接口道“娘娘即便是嫌弃奴婢们在眼前碍眼如今爷离不得人的,先不说这浑身酸疼的,但说娘娘如今身怀六甲的身子也是离不得人……”她顿了一顿,眼见沉鱼面色越发苍白起来,不由的出口骂了一句“那群庸医开的些什么药方,凭的不见半点效果!” 沉鱼耳听她说话,奈何实在是没有半点力气答话,心中也知道哪里是那些个大夫不肯尽心尽力,只是如今怀孕的身子一些个虎狼之药早就不能用了,加上陈年的顽疾,自己又是个不据实回报的病人,哪里有看的好的道理。 腊月眼见沉鱼连答话都难,不由的害了怕,转首对冰清道“这般可不是办法,照我说还是去回了董妃娘娘的好,既然园子里头的大夫不管事,就让董妃娘娘做个主去传个太医来看看” 冰清闻言却是一愣,如今王府后院少了王妃主事,万事俱是董妃说了算,若是想请太医瞧病,还真只有去请她帮忙传唤了,她略一犹豫,方才起身道“如此我就速速去回禀了董妃娘娘” 腊月忙点头让其快去,她顿了顿又俯身在沉鱼耳边道“娘娘,奴婢去去就回!” 沉鱼虽是疼的不想说话,脑子却是清楚,闻言只应一声,便听到脚步声起,渐渐远去。腊月不停的按摩着沉鱼的双腿,指法准确,恰到好处,缓解了沉鱼不少的痛楚,也不知道是疼累了,还是没有那么疼了,沉鱼的意识渐渐的迷糊起来,临睡前听到窗外敲起了更响之声,“哐”的一声铜锣嗡响,已是一更的天了么? 她再醒时,屋外正好敲过二更天,沉鱼睁开眼,锦绣扶在面前小心的擦着她额上的汗,她忽的睁眼倒唬了锦绣一跳。 沉鱼也是吓了一跳,因着锦绣是萧氏的人,她一向不让她近身,今日怎么会在自己熟睡之时出现在自己身旁? “娘娘醒了?”腊月上前一步查看沉鱼。 沉鱼眼见她在场方才心中一定,问道“冰清怎么还没有回来?”许是睡过一觉,她现在倒觉得身上没有那般酸疼了。 腊月眼见沉鱼开口避开锦绣不问,情知她是忌讳锦绣身份,只得细心答话“回娘娘话,冰清姐姐去请董妃娘娘了,现下犹不见回!” 沉鱼眉心一皱,整整一个时辰,怎样的也该回来了啊,她正这样想着,却闻一声通传“王爷驾到!” 众人一惊,却闻珠翠响动,司马原已经挑帘而入,沉鱼慌忙便要起身,却见司马原上前两步一把按住道“你身子不爽,躺着便好!” 锦绣,腊月慌忙的行礼,冰清跟在后头进来,沉鱼瞟见,却不好多问,只眼看着司马原,面露诧异神色“这般晚了,王爷怎么会来?” 司马原将她拥进怀中,轻拍其背安慰道“我听说你旧疾复发,当腰来看看的,我已叫人传了太医过来,你再忍忍便好!” “嗯!”沉鱼闻言,略一浅笑又道“谢王爷体恤臣妾,臣妾并无大碍的!”她顿一顿,转首看向门边的冰清,见其闷头站在门边,从头到尾也未看过自己一眼。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人领着太医前来,依照惯例给司马原沉鱼两人请了安,便给沉鱼请脉,因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疼了,沉鱼自然避重就轻的说了自己的顽疾,太医低眉思索一番之后,照例开了药方,并且交代了日常该注意的事项,便也下去领了赏告退回去了。 太医走后,司马原竟并未留下,软言安慰沉鱼两句,也便走了,沉鱼心中诧异,面上却只一笑,起身欲要相送,司马原也是没让,便就带着人走了。 半夜下了雪,打在窗棂上,发出簌簌轻响,沉鱼却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冰清伺候在外头显然是能听到里头的动静的,却假装不闻,沉鱼心中越发冰凉起来,她总希望冰清能够诚心相待,只是如今看来她始终是存了别的心思的。 转眼月末,已是年尾,各方都忙着张罗这过年的事情,锦绣画夏两人因失去了王妃这个后台,言行便分外的谦恭起来,沉鱼倒不是真心不给他们机会,只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心底到底有所忌讳,到底是两个难得的伶俐人,若舍了从新养新人,倒也不一定顺心,便也试着在手底下用用,一来二去,两人都对沉鱼表了忠心,因着对冰清的忌惮,她也只能将就用用,唯一的合心便只有腊月,这丫头,难得的伶俐大方,万事都有主见,又是小心谨慎的很,沉鱼试探了两次,见其是真的老实本分,也就起了倚重之意。 每年新年司马原均要进宫拜年,今年自也不例外,只是原本的跟着的人却换成了董妃,大家都猜测着董妃虽是无子,到底资历身份俱是王府最高,加上司马原也放任其打点王府事宜这么久了,王妃之位怕是跑不掉了,只有沉鱼明白,这王妃的位置绝对不属于王府之内现在的任何一个女人的,司马原虽是顺水推舟废了王妃,但是这么绝佳的位置又怎会便宜了董妃这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果然,董妃风光不过几个月,新年之后,便是元宵佳节,司马元照例是进宫夜宴,只不过这次不必带女眷相陪。也不知是人算还是天意,唯独那次萧家的另一个女儿也进宫赴宴,梅花林中,邂逅司马原,传闻两人一见倾心,互诉衷肠,传为佳话。 传闻传到沉鱼耳中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 “冷色凝香天下重,梅花凋落五湖秋。 此情需尽东南美,爱笑江山今古愁。 化影罗浮终有信,双陵蝶梦亦何求。 潇潇暮雨潇潇落,淡淡相思淡淡愁。” 梅花小楷,清秀俊逸,沉鱼不由的赞了一句“姐姐好字啊!” 董妃眉心一皱,半恼半怪轻啐道“妹妹好闲情,倒研究起我的字来了!” 沉鱼闻言不由一笑,复看那宣纸一眼,眉色一沉道“倒不知王爷也是风月之人,如此情诗,拈手即来,也算难得!” 董妃叹口气道“妹妹还有闲情开得玩笑,那萧紫菱可是太后娘家嫡亲的侄女,父亲萧远军任太子少傅兼都卫统领二职,文武并用,难得的朝廷重臣,若是被许了王爷,如何还有你我姐妹出头之日?” 沉鱼眉色一沉,心中暗道,如此方才说的通了,赶走了萧微安,也唯有这个萧紫菱可以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虽同时萧家女儿,萧紫菱跟萧微安唯一的区别便在于她们的父亲,一个是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一个虽也是萧家子孙,但是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萧远军比之太后以及萧微安生父镇国侯是更为纯正的萧家长房嫡孙,萧远军是萧家先父第一任太太的唯一独子,而太后以及镇国侯起先不过是一个小妾的所出,只是后来大夫人病死,作为小妾的太后生母才被扶正,再其后太后入主后宫成为皇后,竟然一意偏私,令其父将镇国侯之位传给她一母同胞的次子萧远山,这些年萧家水涨船高,加上萧远军也确有真才,才混到如今这般高位,确然其中有太后顾及家体之情,多有扶持,然少年夺位之恨,恐怕不是易消的,加上早有传闻,萧远军的生母其实是被太后生母暗害的,虽然是流言蜚语不可轻信,到底空穴来风,事出有因,当年的大夫人的死最受益的人使明摆着的,怀疑也是必然的。如此萧远军不管如今跟太后是如何的亲厚,可想而知两人心中都有嫌隙,萧紫菱若是顺了太后心意嫁给忠心不二的卫辽,那么也算是皆大欢喜,但是如果是嫁给司马原,日后,难保,萧远军不会因女叛妹。 想 第9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巧玲珑的虎头鞋上毛绒绒的镶了一圈驼绒毛,老虎脖子上还串了一对别致金铃,沉鱼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喜欢起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姐姐真有心思,这鞋子真可爱”她仔细的摸了一圈,小鞋内外的针头线角都极为细致,更难得的是看不出一点线脚,可见绣娘手工精湛。 陈妃闻言略一浅笑,放下茶盏道“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妹妹喜欢便好!” 沉鱼再看一眼手中小鞋,摸一下放置到一边转首吩咐腊月收下放好,腊月忙应了,捧着鞋子退了下去。 陈妃眼望着沉鱼尚未显身的腰部,面有忧色道“妹妹该多吃一点才是,按理说都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却还不见腰身显现,孩子太小可不见得好”她顿了一顿,顺手端了桌上一盘核桃酥到沉鱼面前。 沉鱼点头接过,却又放下摇手道“妹妹还不饿!” 陈妃闻眼,也只是点一下头,又道“按理说四五个月的身孕了,也该过了害喜症状了,妹妹怎么还吃的这般少了?” 沉鱼听到此处已觉不对,手上一顿,假意抬手,用手帕拭了下唇角,却听陈妃又道“满城风雨,人言可畏,妹妹还是多吃一点的好!”她这般说着又将面前的桃酥往沉鱼面前推了推。 话已到底,沉鱼到底忍不住抬头看了陈妃一眼,却见陈妃正好看来,眼见沉鱼抬头,慌慌对视一眼,忙偏头起身道“姐姐今日出来的时间也够久的了,现在该回去了!” 沉鱼闻言忙起身相送,陈妃却道“妹妹身子重,还是少动为好,姐姐自己回去便是!” 沉鱼既见她如此说,便也不便相送,转身吩咐冰清道“你去送陈妃娘娘!” “是!”冰清忙垂首应下了。 陈妃见此也就不再推脱,由着冰清跟着,也便一起出了房门。 沉鱼眼见着二人出去,这才唤了声“外头有谁在!” “娘娘!”立马有人应声,挑帘而入。 沉鱼眼见却是锦绣,后者见到沉鱼,忙施礼问安道“娘娘有何吩咐?” 沉鱼略微一顿,眼望着她,却突然沉默起来。 锦绣退在一边,见沉鱼不言,也不敢妄自开口,瑟瑟其身,不知如何是好,她原是王妃的人,待在沉鱼身边随时小心谨慎也是有恃无恐,如今萧氏被废,她留在沉鱼身边自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伺候,沉鱼平日使唤也还罢了,像今日这般只要是打量着不说话,必定是又起试探之心。 果然,沉鱼开口问道“锦绣你在我这边有多久了?快有半年了吧?” “回娘娘话,打从娘娘被封为柳妃娘娘起,奴婢便在锦桃园伺候了,已有整整八个月了!”锦绣小心翼翼答话。 “哦?已是这么久了么?”她清浅一笑,手抚过腕上一只羊脂玉镯,轻轻一褪,放到桌上“这个,你拿去!” 锦绣偷觑一眼沉鱼,再看一眼那玉镯,忙道“奴婢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沉鱼微一冷笑“我赏了你便是你的了!”她顿了一顿,拿起那玉镯,又道“你伺候我已经这么久了,若不给你点东西留个念想,以后别人说起柳妃娘娘,皆说是个无情无意的可不好!……锦绣,你说是也不是?” “娘娘!”锦绣听到此处,已是惊惧交加,忙一下子扑到在地道“奴婢不知做错了何事,惹得娘娘不快,但凡娘娘指了出来,奴婢一定多加改正,不敢再犯的,还请娘娘不要赶走奴婢!” “呵!”沉鱼只一冷笑,眼望着锦绣缓缓道“本宫性子一向如何你当清楚,对你们这般下面伺候的奴才又可曾苛责过?”她顿了一顿,眼神忽的转为凌厉“你原是萧氏的人,萧氏在位之时,你对本宫做过些什么你心里清楚,萧氏倒台之后,本宫又可曾借机报复,为难过你?” “娘娘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对奴婢是宽宏大量,体恤有加,奴婢一直都心怀感激,不敢忘却,还请娘娘念在当时奴婢人在屋檐下,萧氏她以权相要挟,奴婢不得不从的原因,原谅奴婢过去总总!”锦绣说到此处,已是涕泪纵横,她如今没了萧氏护佑,若再被沉鱼打发出去,除了被赶出园子外,便是被发落到外院,那是再无出头之日的。 沉鱼见她哭泣,却叹了口气,语带怜悯道“我也知你当时是身不由己,所以也不曾怪过你不是?只是……”她忽的话锋一转,眼望着锦绣“近日园子里风言四起,都是关于本宫的,所谓空穴来风,起因本宫尚不知道,但源头肯定是在锦桃园之内,你知道,一次不忠百次不信,这园子里本宫除了你之外还能怀疑谁了?是跟本宫结拜过的姐妹冰清?乃或是对本宫忠心耿耿的腊月?甚至是那个一直对你惟命是从的画夏?她们之中的谁也没有你更有嫌疑呀,本宫是没有办法啊,只能怀疑你了!”她顿了一顿,眼见锦绣张口预言,忙做了动作制止,扶着腰肢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锦绣面前道“你要考虑到本宫如今为娘的心思,本宫以前受再多委屈也是无妨的,如今既有了肚子里的这块肉,便无论如何也犯不得差池的!”她叹了口气,将玉镯递到锦绣面前。 锦绣似乎一惊,眼看着那玉镯,再看向沉鱼,似乎有一瞬间的呆愣。 沉鱼只浅笑着,手缓缓的摸过尚未明显的肚子。 “娘娘是怀疑这园子里头有人背叛了娘娘么?”锦绣突然开口,眼望着沉鱼,目光之中带着希翼的光彩。 “呵呵!”沉鱼一笑,“不是怀疑,是确实有这个人存在,只不过本宫最怀疑的就是你了锦绣!” “不!娘娘!”锦绣一摇头道“锦绣虽是粗鄙却不蠢笨,想想奴婢身份,若是今日做出任何背叛娘娘的事情日后这王府又有谁能留下锦绣,再想娘娘如今身份,王爷宠眷正浓,又怀了小王子,锦绣再是蠢笨,也该看的明白如今这王府里谁最金贵,何必舍近求远,背叛娘娘啊!” 沉鱼闻言,却是柳眉一抬,嗤笑道“但凡你这样说,本宫今日若不得王爷宠爱,也没有怀有王子,你便可舍近求远的背叛本宫了?” “娘娘!”锦绣一愣,忙磕头认错道“娘娘恕罪,锦绣是一时着急,方才口不择言,奴婢只是想告诉娘娘,即便是娘娘没有如今显贵,奴婢也断断不会背叛娘娘,何况娘娘如今金贵身份,奴婢更加不会背叛娘娘的!” “呵!”沉鱼却是一笑,缓缓收过那只玉镯,坐回座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本宫看你素来也是个聪明的样子,断断也不会做这糊涂事情的,可你知道,今日我若留下你,来日里我必定要赶走另外的一个人,只是这个人是谁了,本宫却不知道,锦绣啊,你教教本宫,该赶走谁好了?” “娘娘!”锦绣伏在地上“奴婢一定给娘娘找出那个对娘娘不忠心的人!” “好,你先退下吧!”沉鱼缓缓道。 “是!”锦绣慌忙应下,颤巍巍的倒退出去。 “娘娘!”腊月本一直候在门外,见到锦绣出来,方才走了进来。 沉鱼闻声,只回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在外头都听到了?” “是!”腊月应一声道“娘娘机智,用锦绣来查这件事情是最为恰当的,她为证清白,表忠心也该最为卖力的!” 沉鱼闻言,却是神色一暗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锦绣是聪明人她又如何不明白本宫试探是假,要依仗她查这件事情才是真了!” “娘娘不必苦恼,她再是心里清楚,也只得按着娘娘的心意办事,若是办的不好,还是不得娘娘信任的!” 沉鱼闻言,却是一点头,拿起桌上那只羊脂玉镯,忽的却是一笑道“腊月觉得我今日这一招恩威并施用的可还恰到好处么?” 腊月闻言却是沉默半响,良久终于道“娘娘不必苦恼,这个园子里头的女人终逃不过勾心斗角的,何况娘娘如今有了小王子,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小王子日后谋得出路,若还是一味隐忍,待到他人出手便也晚了!” 沉鱼终于沉默了,一味隐忍,她又何时一味隐忍了,不过是从未主动出击罢了,只是如今,她摸一下尚未隆起的肚子,此时不动,再动也晚了。 第9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四月天气已是小暖,沉鱼推开窗户,有风吹过,夹着花木清香气息,隔壁的院子里种植的梦花树,姹紫嫣红的一片,灿如云锦,被风吹过,飘飘洒洒,殷红滚落,漫天飞舞,沉鱼伸出双手,有一两片落在手心,她捧至鼻下轻轻一嗅,眉头一展,正待发笑。冷不防却闻外间一声笑声。 诧异回头,果是司马原,忙拢袖便要轻安,八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却似乎依旧偏小,但总算是显出身形来了,平时尚不觉得什么,此刻弯腰,只觉腹间抵的慌,那隔着肚皮的小胳膊小腿,似乎也觉得难受,重重的一下揣在沉鱼肚间,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腹间骨肉的小脚的形状。 她忽的一愣,手摸着肚子,不由的露出一个笑来,司马原上前两步挽着她起身,见她如此表情不由的问道“怎么了?” 沉鱼抬眸,对之展言一笑,细声道“他踢臣妾了!” 司马原似乎一愣,半响也笑了出来,手摸着沉鱼肚子假意骂道“怎生的不乖了,敢踢你母亲了!”他似乎是来了兴致,搀着沉鱼坐下,又问道“动的厉害么?” “不甚厉害,臣妾觉得会是位郡主了,文静的很!”沉鱼浅笑一声,温婉答道。 “哎?怎么会是个郡主了,我从小就听宫中有经验的婆子说,这肚子里动得厉害的才是女孩,那文静的往往才是男孩的!”司马原手抚着沉鱼肚子,忽的弯腰贴到上面,沉鱼一惊,下意识的却要弹开,冷不防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又是一踢,这一下,将沉鱼和司马原两人都是怔住。 司马原忽然笑了起来,似乎极其的高兴,环抱着沉鱼直道“本王说是个王子准是没错了,我听他下脚有力,哪里会是个郡主的样子?”他似乎真的是很高兴,说完又贴着沉鱼肚子倾听起来,说起来,也奇怪,沉鱼怀胎8月有余,这孩子一向安稳,一直没有给沉鱼什么罪受,今日却好似知道父亲来了一般,卖力的手舞足蹈起来,司马原听着越发高兴起来,直说,他说的没有错,一定是个王子。 沉鱼手扶着肚子,笑看着司马原,她似乎从没有见过这般的司马原,这样……他这样的样子,便好像真的是一个家,像一个温暖健全的家一般,他突然侧过头,目光向上,正好对上沉鱼的眸,眸子里温暖的颜色在看到沉鱼之后好似一荡,瞬间沉淀下来,变成冰凉的冷色。沉鱼忽的一愣,梦也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怎么能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了,她心中冷冷一笑,他身下子息单薄,恐怕从没有从妃嫔身上得到过育子的欣喜,难免会对孩子好奇了一些,更何况,他有那么多的妃嫔,日后必定子息无数,自己如今这般的身份,生下的孩子又能得到这个父王的多少疼爱了? “柳妃及将待产,身子却太过单薄了些,等会我命人多去准备些补品送来,八个多月的身形却是小了点了!”他直起身来,眼看着沉鱼肚子,眸子神色不明,却似乎的笑了一下,那笑容沉鱼看着却觉得背脊一凉,生怕起来,他似乎是坐得累了,浅笑了一声道“柳妃身子重,自己多多注意休息,本王今日便先回去了!” 沉鱼闻言忙起身相送,司马原只请拍沉鱼肩膀两下,转身便挑帘子而出。 “娘娘!”冷不防有人唤了一声。 沉鱼侧目看去正是锦绣,问道“怎么了?”她转身,又在塌上坐下。 “娘娘!”锦绣上前两步,贴近沉鱼耳边细声说道“奴婢那边已有进展了!” “哦?”沉鱼似乎是来了兴致,抬眸看向锦绣,却又笑了一下“有什么进展了?” “回娘娘话,奴婢近几个月来对屋子里的所有丫鬟婆子都有留意,终于让奴婢发现一个叫燕喜的丫头近来的行踪可疑,无事总往大厨房跑,娘娘您是知道了,咱们院子里有自备的小厨房,而这个燕喜又是负责院内洒水的,她是没有任何理由总往大厨房跑的!” “哦?”沉鱼闻言沉吟了一下笑道“锦绣我素知道你办事细心,这种事情是讲究人赃并获的,你可懂得?” “奴婢明白!”锦绣神色一紧,忙应声道。 沉鱼又是一笑道“我知你是个明白人!”她手摸着肚子“本宫等不得了,你知道的,王子眼看将要出世,本宫不能让王子身处在任何险境之中,这件事情,本宫既然交给了你,便是将身家性命都置于你手,你明白么?” “啊!”锦绣到底一惊,忙伏地磕头道“奴婢明白!” “嗯!”沉鱼闭上双眼,挥手道“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锦绣忙应声,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府中谣言四起,说柳妃腹中孩儿根本不足8月,只有6个月,他根本不是王爷血脉,而是柳妃被贼子绑架的时候受辱留下的孽种。她慢慢的绞紧双手,她如今是百口莫辩,身处王室,这样的陷害手段本便是最常见也是最杀人于无形的,女子失贞便且留下孽种企图混乱王室血脉,条条都是要了命的大罪,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司马原的便只有她一个人清楚,即便是再等两月孩子瓜熟蒂落,也不能证明什么,只要那个人有心,也完全可以说柳妃早产或者是早有预谋的服药催生,这样的话说出来完全的有信服能力,稍微有点富贵的人家,这种服药催生的勾当当就不陌生,有的时候,真的是早出生一分帝王,晚出生一分乞丐,传长传嫡的规矩,让无数疯狂的女子,只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冒险一试,弄到最后人才两失的也不在少数,催生早产的孩子,大多不会长命,有些尚在襁褓之中,便早早夭折。 夭折,她忽的一顿,手摸着肚子,突然想起好像是在很遥远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孩子,似乎还用不到夭折这个词的时候便早早离开了这个人事,她的心止不住一抽,似乎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那个人在脑海中的模样从什么时候开始淡去?她手摸着肚子,是这个孩子么,是这个孩子么?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她似乎明白,也许报仇并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便是保命,保住自己和肚子里头的这块肉。 “娘娘!”外头有人隔着帘子唤了一声。 沉鱼正在沉思,冷不防听人说话,却是吓得一惊,她听出是腊月的声音,她似乎有什么急事,声音语调比之平时快了那么几分,当下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回娘娘话,王爷少时出了府去,交代下来至少半月不会归府!”她顿了一顿,似乎在等沉鱼接口。 沉鱼愣了一愣,不明白腊月为何特意来禀报此事,这于司马原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的大事,他总是离开京城前往辽东,她知道前次卫辽对司马原的打击虽然深厚,到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司马原在辽东依然有着庞大的底蕴,这件事情府里面虽是瞒着紧,到底也瞒不过他们这些常常见面的妃嫔,她不知道董妃乃或是陈妃心里可有数,司马原似乎是越来的沉不住性子,王庭之上,似乎还是一片祥和,然而内部暗潮汹涌,卫辽的离开,一部分的造成了司马原的党羽扩张,另外更大一方面的造成了司马原的外部张扬跋扈,她冷冷一笑,他装的太像了,几乎连以前的自己也被他骗过了,他得张扬他得跋扈似乎都是来的那么顺理成章,如果她不是知道卫辽尚在京城,如果她不是知道司马原一直知道卫辽在京城,她也一定会以为司马原是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连像这种公然离开京城暗中巡视军队的举动也做的这般光明正大,他这是在视敌以弱,只要敌人一个大意,下错了口,便会被他顺势反扑,再不给敌人活命机会,只是……她心中一跳,那个永远隐身于珠帘之后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她似乎比之司马原更加的老谋深算,司马原真的能够成功的骗过她么?乃或太后早就看透一切,司马原的种种表现,在她眼中只如猴戏一般,只要他一步踏错,便让他万劫不复!她手心一紧,抓住肚子上的衣裳,到底是腹中孩子的爹爹,她总不希望他在此时出事的。 “我知道了!”她顿了一顿“你还有什么话要回么?” “娘娘……”腊月似乎有些为难,良久沉默之后,声音有点低,但是沉鱼还是听到了“萧紫菱小姐在王爷前脚出门之后,后脚便来府中拜访,小厮已经明确的传答过王爷不在府中了,可是萧小姐却推说见不到王爷拜见一下各位王妃也是可以了,并且给各位王妃都准备了礼物,还说……” “还说什么?”沉鱼忽的抬头,额间宝凤头钗“哗哗”做响。 “还说……”坠儿眉色一垂,“还说知道娘娘您怀有身孕,一定要第一个拜访!” “碰!”的一声,沉鱼拍案而起,好大胆子的萧紫菱,好张狂的萧家女儿,尚没入得王府,便如主子一般,且不说她本末倒置,反客为主,不等各位王妃接见,但凡便是各位王妃说要接见的,也由不得她说先见谁的,而且沉鱼在府中只是一个庶妃,陈妃以及董妃皆比之她位份要高,她跟那萧紫菱有什么交情,值得她如此看重,竟然舍了两位王妃先要见她这个庶妃?这不是给她脸上贴金,而是火辣辣的一个巴掌! “娘娘!您不要紧吧!”腊月吓得一惊,忙掀了帘子进来,见到沉鱼面色铁青,忙了跪了下来直道“奴婢该死,本不该来回了娘娘的,这原本便是不合规矩的,只是奴婢的错,还请娘娘不要生气……” “行了!”沉鱼一挥手,强压下心头火气,她又怎么不知腊月打算,虽是不合规矩的,到底是外头公认的靖王府下一任的王妃了,即便是董妃在前,也不敢说不见的,何况是自己,她今天要见自己,自己又哪能托退的了。 “萧小姐在哪里了?你去请来吧!”沉鱼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腊月忙应了下去,又听沉鱼道“叫冰清进来,说本宫要梳妆换衣!” 腊月回头,似乎是愣了一下,到底应了,匆匆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因为字数不够,写的很凌乱,不要打我!求长评!拜谢 第9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薄薄的绢沙,流烟的紫色,沉鱼隔着挂幔停了一停。 “娘娘?”腊月上前半步,轻声唤了声。 沉鱼转身与之对视一眼,再转头,隔着挂幔,大厅里头端坐一个紫衣美人,此刻侧对着沉鱼,只能看到一个好看的侧影,眉目虽是依稀犹可辨别是个少见得美人。 腊月低头侧身走到沉鱼身前,轻轻掀开帘子,垂首一礼“娘娘请!” 沉鱼面上一怔,再看腊月一眼,提裙举步便进了大厅。 那厢里,萧紫菱本自坐着专心看着厅中一只蓝瓷画瓶,听到声响,方才转头,正看到沉鱼提裙模样,露出一只三寸金莲,当下眸子扫过露出一丝轻蔑模样。 沉鱼眼尖,这些许变化又如何能逃得出她的眼,当下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这个萧姑娘也是个学究古董派的,同时也诧异此等古板性子又如何能和司马原传出那般的流言蜚语? 沉鱼进来,那萧紫菱犹是坐着,只拿眼瞟着沉鱼,好似她才是身份金贵的主子,沉鱼心中恼怒,面上却不表露,只温婉笑着道“萧小姐好!” 那萧紫菱闻言只轻点了下头,眼扫过沉鱼隆起的肚子犹如刀刮一般,沉鱼不由的眉心一皱,心中更是不满,萧家的女儿天生的优越感也断不能放肆成这般模样。 两人一时无语,沉鱼只是站着,一边的腊月忙扶着沉鱼坐下,她刚要碰到椅面,那厢里萧紫菱猛然开口便是一句“我听人说柳妃娘娘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了,我看您这肚子倒和紫菱家中五个月身孕的嫂子一般大了!” 沉鱼一怔,眸子一垂,心中冷笑一声,到底坐了下去,抬首一笑道“萧小姐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又见过几个怀孕的妇人”她顿了一顿,眼看着萧紫菱,忽的抿唇一笑,眉目流转扫视了萧紫菱一眼“萧姑娘以后嫁做人妇,该就不会这般说话了!” “你!”萧紫菱面色一变,霎时闪过青白之色,只恨恨的瞪着沉鱼,良久终于呼出一口气去,笑道“柳妃娘娘说的是了,紫菱到底见的人事少了,比不得柳妃娘娘从前那般的见多识广,三教九流的人见的多了!”她这话说的极是尖酸,故意咬紧从前二字,沉鱼又如何听不出她话中讥讽之意,当下面色也是一变,心中却也不愿意跟这般的人多做计较,通常这样的人,你若不在她面前服软,日后她也必定寻了机会报复的,这样的人之中,好比荣妃,嘴上虽是不饶人,却是倒台的最快得。 她见沉鱼并不答话,面上霎时闪过得意之色来,轻瞟了沉鱼一眼后拿起桌上一只锦盒道“我来拜访娘娘也不好空手而来,既然娘娘不日便要生产,到时候肯定要用到这个的!”她抬起手,轻轻打开锦盒,露出里头一个成型的人参王出来。 腊月站在一边忙上前接过,捧到沉鱼面前,沉鱼只轻扫一眼,微微一笑道“萧小姐破费了,这样贵重的礼物,本宫受之有愧!” “娘娘哪里的话了,这点东西倒也谈不上什么破费的,倒是娘娘急需,毕竟早产没有人参续命提气,真是要出人命的!” 她口口声声都直指沉鱼腹中的这块肉,沉鱼再是好脾气也是难忍,当下冷笑一声,捧着那盒人参道“小姐美意沉鱼自是不该推辞的,只是这人参该不该用能不能用,还是要问过大夫的,你知这靖王府也不是一般市井小名之家,本宫肚子里怀的怎么也是王子,不能为贪了这点小便宜而不顾王子安危!”她顿了顿又道“何况王府之中断也不会缺了本宫生子所用的一两根人参的!” 她这话说完,萧紫菱面色已是全变,沉鱼心中冷笑一声,起身道“萧小姐如不嫌弃在我这锦桃园多坐一会也好的,只是本宫身子重了,不好多陪了,这就要回屋歇着了!”她说完也不看萧紫菱,伸手便让腊月扶了便走。 两人缓缓沿着小道走着,沉鱼忽的出了一口长气。 腊月手上一顿,抬眼看了沉鱼一眼道“娘娘受委屈了!” 沉鱼闻言却是一笑,摇首道“你看我又让她半分么,只可惜了她这般张狂的性子了!” “娘娘可惜什么?”腊月却是不明所以的问了句。 沉鱼眸子一垂,眼望着满地的落花,忽的叹了口气,弯腰欲要去拣,腊月忙扯住她道“奴婢来吧!”当下弯腰捡了两片干净的花瓣放入沉鱼手中。 沉鱼只是看着,忽的叹道“这梦花树开的漂亮,可惜却了无香味,通常人看到这娇花总不由自主的去嗅一口,却原来是没有味道的,到时候留下的便只有失望了!” 腊月安静的听着,不由的借口道“可是这梦花树飘落的时候十分炫彩了!” 沉鱼一愣,良久方道“是呀!飘落的时候十分炫彩了!”她手上一扬,任由手中花瓣飘落。 第9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马车辘辘,马铃铛铛,沉鱼掀开窗户,满城飞花飘絮,红日西斜,已是傍晚时分,因是寒食佳节,所以街上行人依旧熙熙。 她正掀着帘子自顾自的看着,冷不防手上一暖,心中一惊,司马原的声音缓缓的传来“你怀着身孕,少见得风的好!” 沉鱼手上一顿,转头看他一眼,马车上的光线或明或暗的,他隐在暗处一时看不清他得表情,只是手却是滚烫的热,她收回手,那帘子立刻落了下来,马车里就更暗了。 “寒食佳节,忌烟火三日,想你如今怀着身孕若是真让你戒烟戒火的三日想也是不能的!”他顿了一顿,手握住沉鱼双手“我已嘱咐了董妃对于锦桃园的一切要求俱都从先从优,至于烟火嘛,你也不能吃生冷食物的,我园子里还有几百斤的银碳,回头让李春送了去,那碳烟火俱少,你小厨房用来煮些东西也是尚可的!” 沉鱼闻言,抬了下头,眼望着两人相握的手,良久只低低的应了声。 马车在经过的玄武门的时候停了一停,玄武门是进宫的第一道门槛,守护皇城的侍卫并须严格的审核每一个进入皇城之人的身份。 “马车里头的可是靖王爷?”因印有靖王府的特殊标志,守门的侍卫不难猜测里头人的身份。 “正是我们家王爷跟王妃!”外头驾车的小厮赶忙答话。 “哦!”那问话的侍卫顿了一顿,终于还是道“还请王爷王妃掀开车帘让属下检查一下!” 沉鱼半依在司马原肩上,听到此处已觉察到司马原的不耐之意,他坐在车内半响不见动作,门外的侍卫也是半响不敢发话,良久,司马原忽的掀开车帘道“走!” 虽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侍卫已看清司马原的脸以及车内大肚翩翩的沉鱼,当下赶忙让行。 第9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红珠潋滟,沉鱼微微的在门前停了一停,一旁的宫女赶忙上前半步打起珠帘,低眉婉转,声音悦耳动听“娘娘请!” 沉鱼眉眼微垂,抬脚进门。 窗纱朦胧,夕阳瑰丽,漆金瑞兽口吐香烟,满室光华,端的是绮丽华贵,这还只是太后寝宫的一处偏殿而已。 “给娘娘请安!”两排宫娥侍立见着沉鱼进来,纷纷行礼问安。 沉鱼只看一眼众人,后头跟进来的一名宫婢立马上前一步,手扶着沉鱼坐下,笑道“娘娘累了吧,是否要奴婢伺候洗漱休息一下?” 沉鱼闻听她所言,方才感到身上一片湿滑之感,她如今身子越发沉重,多走几步也是感觉疲累出汗不止,何况是进宫,入了九重门之后即便是王孙贵族也不得骑马坐轿,她一路步行到重华殿,如何能不湿春衫,她心中这般一想又不由的暗赞这宫婢心细,当下抬首看她一眼,见她一身紫衣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却是少有的端重沉静样子,当下却一摇首道“不必!” 那宫女听闻,面上不由稍稍一顿,心想自己也是七窍玲珑的心思,平时伺候在太后身边也能摸准主上十之一二的心思,可是如今这王妃明明的是面有倦容为何有推辞自己的建议了?想到此处,心中不由更是疑惑,只是半响,又忽见她一笑道“王爷现下在勤政殿陪皇上说话,少时太后娘娘也宴各王公贵族,娘娘便可见着了!” 她说这话时,唇角不由的微微的向上扬了半分,虽是细小的动作,到底逃不过沉鱼的眼睛,沉鱼心中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此女虽是生得一张聪明脸孔,到底也只是各以己度人的货色,这样的人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个自作聪明的主,她心中虽是这般想来,面上却不露半分,到底是司马原明面上的妃子,若是此时不做出被此女猜中心思的样子,倒也惹人生疑。 那宫女见沉鱼沉默,心中也只当她默认,当下又道“王爷那边必定是无事的,王妃若实在是不想梳洗,不如让奴婢伺候着先用些点心吧,你怀着身孕,太后娘娘也是特意叮嘱过的,虽是寒食佳节,到底在娘娘你这边是不能有那么多忌讳的,小厨房内早就炖好了补汤,娘娘不如先传些上来用了吧!” 沉鱼闻言倒也不好再推辞,何况是太后亲自交代的,既又是炖好了的,若再说不用未免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当下微一点头。 那宫女见了,忙欢喜的转头吩咐两旁宫女道“去厨房拿为庶王妃准备好的补汤” 她话说的极快,沉鱼隐隐似觉这话有不对劲之处,一时却为来的及想明,那边便有宫女出去传膳,少时便有宫女依次呈上点心补汤一类,速度果真是极快,看来的确是事先准备好了的。 晚膳时分将至,沉鱼不由的紧张了起来,早有宫女进来通知了设宴的地点和时辰,雕花漆金的沙漏发出沙沙细微的轻响,沉鱼感到,手心里细微的凉湿,福康太后,那个站立在权利巅峰的女人,终于要揭开那层神秘华丽的面纱第一次,第一次出现在她柳沉鱼面前了么? 第9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宝扇烟罗,明珠空悬,颗颗大如鹅卵,直照的整个宫殿亮如白昼,金壁辉混过,好一派皇家贵气威严。 沉鱼鲜少见到如此大的夜明珠,何况是一次见着成百上千的犹如不值钱的鹅蛋一般串成珠帘挂满了整个宫栏,一时间倒真是震惊非常,只愣在檐下,眼望着那一片珠光宝气,移不开眼去。 月珑见状,眼望了沉鱼一眼,将手中的披风交到后头跟着的宫娥,顺手摘下一串明珠捧至沉鱼面前,盈盈一弯腰道“天黑路难行,又因着是寒食佳节,忌用烟火,太后着命人挂了满宫的明珠,虽是不如那宫灯明亮,好在以多取胜,犹胜于无罢了!” 她此话一出,倒是震了沉鱼一震,单单这句以多取胜,便可见天朝国力一斑,鹅卵般大小的夜明珠,放在市井虽说不能真的价值连城,但也足够一般五口之家吃穿用度一生的,奈何放在此处,便只得一句聊胜于无。 她暗中叹了口气,想到幼时书上读过的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眼前这座宫殿的繁华又岂是这句话可以比拟万一的了。 月珑手捧着明珠缓缓的前头带路,左右有路过的宫娥太监见了纷纷避身让路,沉鱼头次进宫,又是着了绿色宫装,王府的妃嫔,只有正妃可着正红,大紫二色宫装进宫参拜太后皇帝,而侧妃只得穿粉红绛红一类宫装,落到沉鱼这般的庶妃,只得是着绿陪衬,皇宫之中,即便是奴才也是眼高于顶之辈,见着沉鱼这般着绿的庶妃,恐怕是鲜少放在眼中的,可是今夜为何又这般的恭敬异常了? 沉鱼心中正自疑惑,冷不防前头的月珑道“前头便是九卿殿,娘娘先在此停一停,整理一下仪容,免得在太后陛下面前失了礼数” 沉鱼脚上一顿,眼望着月珑,却见她宽额高髻之上簪了两颗硕大的东珠,心中顿时一亮,所谓人看衣装,佛看金装,反之何种人着何种衣,月珑虽是宫婢,然穿着打扮并不逊色于她这一类的娘娘,可见在宫中是个有头脸的奴婢,她这般一想,只觉一股凉气从脚一直串到头上,这样威风的宫婢,若不是出自正宫娘娘手下,便也是后宫得宠的后妃房里,而自己跟这些娘娘何时又有过半点交情,若说唯一会特意关照自己的,便也只得是那一位,可是自己何德何能,怎生的一进宫便进了她的寝宫,如今又把自己眼前得力的丫头指派来伺候自己,若说是没有图谋,谅谁也不会相信。 她这厢正胡思乱想着,冷不防腿上一动,忙低头看去,却见月珑半跪在地上,细心的将裙裾上细小的褶皱一一抚平过去。 沉鱼一惊,慌忙道“不必了,我自己来便是!”她没有自称本宫,进了这后宫,满宫的主子娘娘,谁还敢自称本宫二字。 那月珑却是抬头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只道“却是好了了!”她说完又是盈盈一笑,旁边的宫娥忙上前扶她,她伸手虚虚一搭,起身道“如此,娘娘随奴婢进来罢!” 绵软的香草踩在脚下,沉鱼的脚步不禁有些虚软,夹道两边依旧是明珠空悬,只是地上加了宝瓶一类器具摆放,瓶中插了长青松柏一类,远远的有柳絮飘来,莹白点点的,胜是飘渺梦幻,月珑前头走着回头正见着沉鱼略有诧异的眼神扫过那瓶中的松柏枝,不由的又是一笑道“太后娘娘素来不喜热闹,连带着那一类的缤纷热闹的花朵,所以宫中素来便只用梅花装饰,只是梅花苦寒,非寒冬腊月不开,平日里也只得用松柏一类,柏树有清香,又有长青万年的好寓意在,所以宫中典礼也是长用的!” 沉鱼闻言,只得一笑接口道“难得太后意高,岁寒三友,古来便是文人墨客大家推崇的,我见重华殿也多种竹类,想来太后也是气节难寻之人,非我辈可比!” 她这话出口虽是三分真心七分讨好,然那月珑却是颇为赞同,点头也就不在言语了。 少时,便至宫殿,殿外稀稀落落的候着一些宫娥小厮,想来以有不少人进殿了,月珑转身回头对沉鱼一礼道“奴婢便送娘娘到此,娘娘还请自行进去吧,想来王爷早在里头了!” 沉鱼闻言,只得揣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进去,满室华彩,她一时愣在门边,蒙蒙袅袅,只听到胸中心跳如雷,满手的湿,似乎有无数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沉鱼!”忽的手心一暖,她眸色一转落在来人身上,深蓝蟒袍上四爪的金龙金光闪闪,她手上略略一紧,抬头温婉一笑“王爷!” 司马原似乎一愣,手自然的抚到她凸起的腹部,只道“小心点!” 第9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随司马原落座不久,稀稀落落的又进来一些皇室宗亲,因是家宴,所以绝多数的都是协了女眷前来的,穿红着紫的显然都是正室,这样像沉鱼这般着绿的落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惹眼,沉鱼虽不忌这平白非议的眼光,到底也是大不习惯的,正自不耐的坐着,冷不防觉着好似有一道分外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猛然抬头,正对上对面一个粉衣女子的眼,乍然相遇,那女子眼神似有闪烁一下,半响却是一笑,芳华绝代,觉无半丝恶意神色。 沉鱼蓦然一愣,暗道自己多疑,也忙回之一笑,那女子微一颔首,便转首与同座的男子自顾自的说笑去了。 “怎么了?”猛然间却听司马原侧头询问一句。 沉鱼一惊,回头报之一笑只道“无甚!” 司马原微一颔首,回头看向对面一桌男女,忽的一笑道“左王素有艳福,今日这位佳人不知又是何时新纳入府的!” 沉鱼闻言却是一顿,说到这个左王,即便是她深处闺阁,也是知晓的,左王这个爵位原是世袭爵位,第一任左王乃是先帝长兄,太祖长子,大周自古立嫡立长,左王虽是出身不好,因得了长子之尊,当初在太祖考虑太子人选的时候也是曾经遭到提名的,终因其母出身低贱而被一众大臣否决,也因为此最后太子之位才落到身为嫡子的中宗手中,中宗即位之后,因对曾经一起争夺太子之位的左王心存忌惮,有意除去,一日邀约左王御花园赏花作诗,实则是听了谋臣进言意欲除去左王,左王依约进宫赴约,席间,中宗忽吟曹植诗篇《七步诗》询问左王感想,很明显的这是一个圈套,所谓君心难测,左王如何答都是不对,如何答都是对他这个皇帝弟弟心存不轨,岂料左王不慌不忙离坐起身对着中宗便是一礼,众人正是大惑不解之际,却见左王行至皇帝身边手指着皇帝刚写下的诗句赞道“陛下好字,微臣惶恐,因昨日骑马摔断了右手,大夫已断言微臣这一生恐怕也再不能用这右手写字了!”他说着叹了口气,徐徐掏出袍子中摔断的右手,那手伤的极重虽是经过大夫的包扎依旧是徐徐的渗出血来。 中宗及众大大臣见了一时只得出言安慰,又听左王道“微臣虽是摔断了这右手,却也是不可惜的,微臣自由骑马射箭,写字作诗皆不如陛下,先下失了这右手也算是老天爷取了对微臣无用之物,所谓物尽其用,陛下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好比这右手,既能写字又能射箭,而微臣就好比这左手,就算是拿双筷子也是难事啊!” 中宗因为左王在御花园的这段话,不仅平安的放左王回府,还赐了美女十名,说是日后为左王拿筷端碗之用,另赐食禄三千,并加封为王赐号为左,正对应左王在御花园的那句陛下好比右手,文治武功,而自己只是无用的左手那句。 沉鱼忆起史书上这段,一时间也是感慨非常,想当初若不是第一任左王的断腕之狠,如何又能有今日子子孙孙的平安无事了。想来这便是常言道的有得必定有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吧! 她正这样想着冷不防面上一暖,一阵酒气扑面而来,抬眼一看,一张男子的面孔正与自己无比的贴近着,顿时一惊,慌忙的向后退去,险些栽倒,好在司马原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将她扶回位上。 那男子眼见沉鱼如此慌乱一回,显得十分扫兴,只扫了沉鱼一眼便对司马原道“靖王好生无聊,带了如此乏味又经不得吓的待产妇人出来作甚,前几日见着的萧紫菱见着还有几份姿色,不如早些纳入府中,闲来无事也能带出来充充场面了!” 司马原闻言却是一笑道“左王向来言出无忌,萧姑娘乃是太后侄女,萧大人的掌上明珠,哪里是我辈可拿来随便开得玩笑的”他顿了顿,眼望着沉鱼又道“沉鱼如今怀着身孕,难免胆子小些,况且妇人怀孕最是禁不起惊吓的,你又何必这样吓她!” 那左王闻言却也无甚不满表情,倒是中肯道“靖王所言甚是了,的确是本王的过失了,不该惊吓到王妃,实乃罪过!”他这般一说,便是深深一揖,倒唬了沉鱼一跳,慌忙起身道“不敢!” 那左王闻言,弯着腰与沉鱼对视一眼,忽的一笑道“到底靖王好眼光,这着绿衣服的佳人真正是比那大红大紫的半老寻娘来的有韵味的多了!”左王此话发声极高,先前满殿虽有交谈之声,然他此言一出,一时间倒是鸦雀无声,众人皆看着他,特别是各府正位的王妃们,眼神之中有鄙夷也有不屑更多的却是诧怒神色。 沉鱼一时间也是愣在场中不知如何是好,她虽初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到众位王爷王妃,想必此时在众王妃眼中也已是不屑之极了。 “王爷又凭的开玩笑了,臣妾虽是蒲柳之姿,也是穿了红色,断也不能把臣妾说成半老徐娘啊!”却闻一声黄莺出谷,本与左王同座的粉衣佳人眼见场面难以收拾忙出来解围说道。 她此言一出,沉鱼方觉心中一定,好歹左王也不至于将同来的王妃一同说到半老徐娘一列去了。 “王爷真是的,还不快回坐去,平白的惊吓到靖王妃!”那粉衣女子出列,慌忙的拉住左王便要归位,却听一人忽然开口道“这位妹妹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了,打肿了脸充胖子的本事却是闻所未闻了,左王所言的大红大紫,乃是正室才配用的颜色,妹妹身穿粉红,料得也不过是侧妃一流,竟敢把自己跟我等一概而论了!” 那人言语大有咄咄逼人之势,粉衣女子听了一时间脸色也是青红交错,不知如何是好,沉鱼侧目望去,却见一个紫衣贵妇立在众人之中,虽是华冠宝饰,倒也正是难掩美人迟暮色衰爱弛之色。本来王府正室想来也都是年岁都是见长,当然不会如侧室一般的青春楚楚,只是皇宫家宴,各府王爷再是不愿也都只得带正室前来,本来已是自知容色不及新人,奈何左王拿来说事,哪里还有不气之理。 “呦,我当是谁了,乾王兄有理了!”左王闻言却是理也不理那妇人,只是自顾自的走到那妇人身旁对着同座的中年男子一作揖。 那男子眼见场面尴尬,到底也不好坐着,忙也起身回礼道“左王好久不见!” “是了!”那左王却是皮懒一笑,眼扫过一旁的乾王妃道“王兄一向风流,听说后院也是佳丽无数呀,怎生的每次进宫皆带了如此……”他忽的一顿,自顾自的嗤嗤的笑出声来。 他虽话未说完,众人都知不是什么好话,一时间有脸色难看者,也有闻声附和出声发笑者,一时间乾王夫妇脸色既是难看,乾王妃忽的怒声叱道“司马弈,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了仰仗太后尚且肯留你狗命,苟延残喘罢了,也敢在此放肆,且不想想自己的封号,为左为偏,为左为废,废人样的东西也敢跟我这般放肆!” 乾王妃此言一出,一时间场面寂静异常,众人虽都知左王出处,奈何平日见面三分情,哪里会当众戳人软骨的道理,况且不过是寻常妇人玩笑。 沉鱼闻言也是一惊,司马原也是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怒道“乾王兄,左王即便有不对之处,也不是一个妇人可寻常议论的!” 乾王脸上一阵青红,眼望着乾王妃,后者也知自己嘴快,说到了不该说的地方,愣在场中却是如何也不肯出言道歉。 左王站在场中,粉衣女子早就上前一把扶住他,却见他一声冷笑,正待开口,正在此时,猛然听一声高唱之声道“皇帝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第9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皇帝太后高坐鸾殿之上,贵妃萧氏低一位而居皇帝右侧,满殿王公山呼“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贵妃娘娘千岁千福!” “都平身吧!”皇帝之声悠悠远远似九霄之上渺渺传来。 众人忙山呼“谢皇上!”这才纷纷起身退居一边。 皇帝又道“既是家宴,自家兄弟不必太过拘礼,都赐坐吧!” 众人得了允许这才敢安心入座,那厢里,沉鱼正待入座,一宫婢模样的上前半步附耳太后下手的嬷嬷身边耳语两句,那嬷嬷眉头一皱,便挥退那宫女,沉鱼眼见此景,忙垂下眼,只当未见。 既是皇帝太后已到,两边宫娥纷纷传膳进来,众人之中有久坐者早已是饿了,见是传膳居多是食指大动了,沉鱼因是怀了八个多月的身孕难免是较常人更耐不得饿,见宫娥端上膳食,一眼看去,却是一愣,却是一叠罗汉果,此果多生于桂林山区,虽有神仙果的美誉,然此物果皮坚硬,果肉也多以药用或作以茶用,为何却作为菜色,第一道呈上? 见到此菜,众人心中虽多有疑惑,然聚都不敢开口,一时间场面寂静异常。 突闻殿上皇帝陛下发出轻疑之声道“此物放在此处如何食用?” 两边无人敢答,太后闭目养神只当未听到他此言。 贵妃心细,伸手一拉皇帝龙袍只道“此物妙用甚多,陛下莫急,许是下面便有大用了!”她声音娓娓动听,隐有深意。 脚步细碎,宫娥们又依次端上菜来,聚都是些生冷的冷菜,其中有盘黄花菜是最后上的,那黄花未曾切丝,大朵大朵的绽于盘中,开的甚是艳丽,只是黄花未曾先用开水焯过,也未以盐腌制,如何能食? 众人正自纳闷冷不防太后开口一眼道“御膳房的奴才最是糊涂,这黄花菜连盐也无,如何能食?”太后发话,犹如暮鼓晨钟,声音听似慵懒无力,然却震的场中众人俱是一惊。 “是,是,是,老奴呀,这就让他们给撤下去吧!”一旁伺候太后的嬷嬷忙挥手让人撤菜。 “不必了!”太后忽然发话“叫御膳房再给每桌呈上些细盐便可……”她突然顿了顿,眼望着众人道“想必各位王爷王妃平日里头便养尊处优惯了,不通腌制之法吧!” 众人纷忙起身,应声惶恐。 太后逐一冷笑道“真真是天潢贵胄不知民间极苦,妄为太祖后人,想当初太祖浴血沙场,打下这万里江山,曾有言,莫忘民苦,莫忘本根!便是警醒后人,莫要忘记根本,忘记祖宗,需知民乃国之根本,忆苦思甜,方能保我大周基业千秋万代,而乃等平日里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早就物欲糜烂,何时又曾记起太祖训言?”太后说到怒极,几欲拍案而起,幸得一边嬷嬷扶持,方才强压下怒气。 “臣等惶恐!”沉鱼随着众人只的磕头谢罪,再不敢吱言一声。 太后又言“我知尔等见着今日桌上面的菜色俱是不满的,可是哀家没有办法,平日你们在王院府邸,哀家自不能管住你们衣食住行,可如今既然是进了宫,怎就连陪哀家吃顿普通的农家饭也是不肯,真真是连面子上也不装上一装,实在可恶!” 太后显然怒极,一边皇帝也是不敢再吱一声,贵妃娘娘一边陪笑道“母后哪里的话,想必各位宗亲都是惦记着太祖爷的话的,且不说各位王爷,旦就是各位王妃,都也有跟臣妾说起持家之道,想必都是节俭之人了!” 太后闻言,只看贵妃一眼,面色果然好看几分道“果真如此,方才像话!” 一旁的嬷嬷忙应声道“当是如此的,且不说别的,单单说贵妃娘娘自身便是身先士卒,宫里每月的开支都是娘娘她亲自把着关的,年年都有缩减的,娘娘宫里头的三餐都是减半的,窗纱香料一类更是显少置新,寝宫的挂幔还是新进宫时给换的,都三年了,早就过了新气了,奴婢瞧着都心疼的!” 太后闻言,面色不变,只道“这才是妃嫔之首该有的样子,微安你莫要觉得委屈,需知你后宫里节省出一两银子便是给前线战士,给疾苦百姓添了一份口粮,这样的委屈算不得委屈!” 贵妃闻言,忙起身一拜道“臣妾不敢有委屈之心,也从未有过委屈之意,臣妾得皇上太后隆恩,自该勤俭奉公,一切都是臣妾应当的!” “嗯!”太后闻言面色稍齐道“你且坐,我素知道你是个乖巧的!” 贵妃依言归坐,太后又命众人起身。 少时出去传膳的宫娥进来,果然给每桌添上一叠细盐,那盐色发青,沉鱼却从未见过,想必是宫中独有密制的。 太后先行将细盐撒在黄花之上,众人不敢不随,只得紧随其后,将细盐撒到黄花之上,大部分王公因不通晓腌制之法,不是将黄花腌制过老,导致发黑发烂,有些折是放盐过少,却未得腌制的透,沉鱼因从前在家腌制过,所以少时便腌制好了,沥干装盘。一旁的宫娥忙奉上毛巾擦手。 太后忽的停下动作,却似叹了口气,一旁贵妃忙起身道“让儿臣来吧!”太后只一点头,贵妃忙接手过去。 只听太后忽然言道“以前哀家与左王妃为妯娌之时,也曾一起为慈仁太后腌制过这黄花菜,那时慈仁太后卧床久病,吃不得油腻之物,独爱这黄花菜清甜香味,我那是跟左王妃一起伺候病重的太后,因要跟太后同睡同吃,太后又是半点油腻也见不得的,咱们了,也只得陪着慈仁太后吃了半月的黄花菜……”太后说到此时,眼望向下坐的左王问道“左王今年也是三十有几了吧?” 第9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只听太后忽然言道“以前哀家与左王妃为妯娌之时,也曾一起为慈仁太后腌制过这黄花菜,那时慈仁太后卧床久病,吃不得油腻之物,独爱这黄花菜清甜香味,我那是跟左王妃一起伺候病重的太后,因要跟太后同睡同吃,太后又是半点油腻也见不得的,咱们了,也只得陪着慈仁太后吃了半月的黄花菜……”太后说到此时,眼望向下坐的左王问道“左王今年也是三十有几了吧?” “回太后娘娘话,奕今年恰巧三十岁!”左王闻言,起身回话。 太后闻言,微微一笑,似忆起旧时年华,缓缓道“怨不得哀家老矣,却是儿孙已大!” “太后娘娘何出此言,娘娘福寿康宁,正值壮年,不仅容貌不减当年,且精力充沛,如何能谈的上老字?”居左的,不知是哪一位亲王,突然起身恭维道。此人话一出口,左右之人立刻随声附和,一时间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沉鱼不由侧目向那先行开口之人看去,却只是一个中年样貌的普通男子,说他普通实在不为之过,其身着不过是郡王朝服,挤在一堆亲王之中只能是显得再不济不过,却也难得他敢当这个出头鸟了,福康太后一向喜怒无常,通常在她面前溜须拍马,未必能得好下场。 果然太后闻言沉默良久,面色虽无不妥,但只那一霎那也足够众人心惊胆战的。 良久突闻太后开口道“安郡王如今越发老成了!” “是!谢太后赞誉!”那开口恭维太后的郡王立马诚惶诚恐的开口应话,他一向甚少在宫宴上出风头,今日不知怎么的,出言恭维太后一句,如今已是大大的后悔不该,殊不知这个太后可是与别的太后大大的不同的福康太后,一个不留神,便是拍马不成,拍到马腿,断送性命的大事了。 “哎!”太后却是叹了口气,道“也难为你还肯花些心细来哄我这个老人家了!” “微臣不敢,微臣所言句句是真,不敢欺瞒太后!”安郡王“扑通”一声便是跪倒在地,全身发抖。 “呵呵!”却闻太后一笑,面上不置可否,太后一旁的嬷嬷连忙开口道“好好的家宴,安郡王又跪了坐甚,两边的奴才腻不懂事,还不扶了郡王起身!” 众人闻言,慌忙的便要去扶安郡王,安郡王妃离的最近,忙就去扶,只是一瞬间,沉鱼只觉郡王妃面色一变,虽是刹那又作如常,但是沉鱼只觉有异,顺着郡王妃手下看去,却是一愣,只见郡王身下却是一片水渍,安郡王的位置坐的却是极佳,因其身份当属于司马原叔父一辈,所以居的是上坐,如此郡王丑态,恐怕也不止沉鱼一人看到,却听隔壁左王声音悠悠传来道“郡王妃还是带王叔去更一下衣的好!” 安郡王妃闻言,面色几近一下子窜红,而安郡王面如死灰几近于无。 “如此,臣妾与王爷便只得向陛下,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先行请辞了!”安郡王妃手扶着安郡王,微微一福,面色甚是难看。 皇帝眼看太后一眼,又观贵妃,见后者微一点头才道“如此便请郡王,郡王妃慢行了!” “是,郡王与臣妾告退了!”安郡王妃说完便扶着安郡王徐徐的步出殿去,她似乎有意去遮安郡王身上的污渍,奈何众人之中即便有不晓者,这丑闻也是如何也盖不过去的了。 目送走了安郡王夫妇,众人总算可以开宴,虽是饿了大半宿了,然面对桌上的膳食,众人难免都有些食不知味,皇帝太后带头食了几口后,皇帝因实在是吃不习惯那野生的荠菜,一时间咳嗽不止,贵妃忙一边添茶喂水,太后却只当未见,突然又道“将哀家这盘子黄花菜端下去赏给左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眼望着太后身边的嬷嬷亲手将那盘黄花菜端下送至左王面前。 “微臣谢太后娘娘赏!”左王连忙起身道谢。 太后只微微一笑,眼扫过众人,忽的低吟道“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 亭亭乱叶中,一一芳心插”她顿了一顿又道“你母亲虽是福薄,去的早些,但是昔日与哀家情谊,哀家是时刻都不会忘却的,哀家是你的叔母也会如你的亲母一般的疼爱你的,有娘的孩子方才不怕人欺,哀家绝对不会让你做有人欺的孩子!”太后话说的最后一句,忽的拔高音量,手拍龙案,凤凰步摇“哔哔”作响“乾王妃,你可知罪!” 众人均自失神,冷不防太后忽点乾王妃之名,一时间乾王妃还不及细想,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呼“臣妾又罪!” 太后冷笑一声道“你既知有罪,又知你罪在何处?” “臣妾……臣妾……”乾王妃惊极便下意识的认罪,一时间虽不知道太后怒火何来,但跪在地上也只得认罪,现下让她说出罪在何处,她又如何得知。 “太后娘娘!”乾王爷也一时惊极,急忙跪下。 太后冷眼观乾王一眼道“乾王若要跪,不如跪到午门口去,现下哀家问乾王妃话跟你何关?” 乾王闻言,跪在场中,一时间倒不好开口,只得一旁跪着,轻易也不敢起身。 “臣妾……臣妾……”乾王妃料不得太后如此怒火,既连乾王也牵连在内,一时间只得更加惊惧。 太后冷眼望着乾王妃,忽的冷笑一声“哀家就不知道你那张嘴是如何长得的?你口出无状之时怎生的那般伶俐,如今哀家让你说,你倒似吞了熟碳一般,开不得口了” “臣妾……臣妾该死!”一时间乾王妃跪在地上,只得不停磕头认错。 “哼!”太后冷哼一声“乾王妃口出无状,讥讽太祖子孙,罪该万死,只是念你在乾王府多年,一直战战兢兢,恪守妇道今日法外开恩,只夺了你乾王正妃的封号,贬为庶妃,你可心服?” “臣妾……”乾王妃一时跪愣在场中,此时方知自己不过夜宴之前,一时口快之言,就要遭此横祸,想想当时自己出言讥讽左王带来的妃嫔只为侧室,如今太后便将计就计将自己贬为侧室也不如的庶妃,以后再不得穿红着紫,这让她以后如何抬头做人? “怎生的左王庶妃还有什么不服的么?”太后身后的嬷嬷忽的冷声开口。 “不,不,不!臣妾不敢,臣妾甘愿受罚……”乾王庶妃说到最后一句已是涕泪纵横,口不能言。 太后高坐殿堂,冷眼望着众人,忽道“乾王纵容妃嫔无状,也是有罪,哀家顾及其宗亲身份,本不想罚你,只是哀家若不罚了,难免以后宗亲之中再出入尔一般纵容妻妾的,到时候人人效法,哀家又如何能镇压的住?现只好小惩大诫了!”太后说道此处顿了一顿,乾王跪坐在地,早就汗湿了一身蟒袍。 良久却听太后声音悠悠传来“今日宴上这罗汉果却是极好的,可惜剥皮却是极费事的,乾王不如等会留在此处将满殿的罗汉果一一剥皮的好!”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太后此罚虽说不是太重,却也不轻,这满殿的罗汉果,乾王一人如何能一夜剥尽,且不论果皮粗硬,没有工具一类了。 “微臣,谢太后娘娘恩典!”乾王到此,却似出了一口气一般,赶忙谢恩,仿佛只是剥尽一殿罗汉果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过轻的惩罚。 “好了,起来吧!”太后淡淡发话。 两边立刻有人去扶乾王,而乾王庶妃跪愣在地上如何也不敢起。 太后冷看其一眼,却似不愿理睬,身后嬷嬷道“将乾王庶妃的正妃服侍去了,也一同坐下用膳吧!” 两边宫人得令,立刻七手八脚的开始褪去乾王庶妃的服饰,众人一时间肝胆俱寒,特别是一应王妃们,当众被剥去朝服,还不如就地处死的痛快,就这样还要乾王妃一直陪同到夜宴结束,岂不是要将人生生逼疯才肯。 沉鱼眼见太后接连发威,一时间也是吓得手足冰凉,突然却觉手上一暖,她抬眼看去,却见司马原手在案下,慢慢的将自己的手心攥紧。 第10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众人酒宴过半,场面才得以和缓几分,皇帝忽的发言道“各位爱卿近日可有什么趣闻么?”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该如何答话,贵妃捂唇一笑道“皇上就知道贪新鲜事问!” 皇帝只一笑道“朕整日的闷在宫里自然是贪新鲜事了,尤其是外面的新鲜事,朕又出不得宫!”他说到这又道“各位爱卿怎生的不说了?” “皇上!”忽闻左王开口道“各位宗亲既然都不开口,那就由臣给皇上讲几段趣闻吧,毕竟臣是出了名的吃喝玩乐,出的门子多,要是不说上一说,倒对不住那些玩乐了!” “嗳!正是此理,左王快快道来!”皇帝一时兴致更胜,侧首瞧着左王。 众人也是一时皆看向左王,却见左王少尤其事的先行饮了一口茶道“微臣了也只能拣些自己觉得稀罕的说,保不齐陛下和各位宗亲听了觉得没有什么也说不定了!” “哎!你且说便是!”皇帝一时被撩起兴致,真真是等不及了。 沉鱼见着也是暗暗发笑,这个左王真真是适合去茶馆里说相声,这撩人的功夫倒是十成的。 左王眼见众人皆瞧着他,一时出列放才开口道“今年新春微臣不是未在宫中过年么?”他此言一出,又是一顿。 皇帝只道“快说,快说,你不只是过年未在京中,朕瞧着你几乎整年的都不见人影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连太后也是忍俊不禁道“左王向来浪荡不羁的很,寻常哪里寻到人影了!” 左王闻言也是一笑道“且不说臣总是乱跑,这见着的新鲜事也多,就说去年吧,臣便是去了塞北,都说塞北民风彪悍,满地都是神箭手啊,可是微臣在那转悠了半月有余也未见到一个真正的神箭手啊,若说会射箭的人倒是比之中原地区的人要多些的,可是要说厉害,且不说别的,但就微臣家里养着的几个不中用的家臣就有许多可以胜之的,这样啊,微臣一时的也不由的心死了,心想,哎,如此便回京吧,这个时候了,微臣便要启程回京了,皇上知道祁连山么?” “那个自然是知道的!”皇帝闻言一点头道。 “嗳!微臣也就一问,祁连山脉,绵延万里,是突厥跟中原的唯一屏障,陛下又哪有不知的道理,且说祁连山脉的第一高峰,涂云山峰,那叫一个陡峭如云,高不见顶啊,微臣每每路过那是必定要瞻仰一番的,看云峰缭绕万朵云霞,真就一个美不胜收啊!” 左王说道此处,顿了一顿,停口,喝一口茶,上面的贵妃不由接口道“若说别的啊臣妾是不知道,但这个祁连山臣妾还是在树上读到过的,古人的描写也不及王爷之万一啊!” “嗳!娘娘还别说,那些树上写的有什么看头,真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说的一点也不假啊!”左王倒也不谦恭,张口便答。 贵妃闻言一笑,转首对皇帝道“以前卫大将军也成戍守过祁连一带,皇上当时也曾问及过当地的风土人情,却不见将军有王爷这般的好口才了!” 众人闻言俱是失笑,皇帝也是莞尔道“卫将军上阵杀敌若真有左王这般的好口才当真能吧敌军说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失笑。 却听左王言“诸位不信,我也是无法的,现下是听还是不听了?” 众人慌忙道是信的,还请左王继续说。 左王见此方才继续说道“那一日微臣协同三五个家臣路过祁连山脉,本只是歇息半时,瞻仰一下山脉风光便是要走的,正在此时,一个家臣道在半山腰山看到一老鹰巢穴,其实呀,在座诸位同臣一样,对于老鹰这类却是不大稀罕的,即便家中没有饲养,平日里也是能够常见的,别说常见了,常吃也是能的!” 众人不料他忽说此等俏皮话,一时间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且说微臣那时也是逮住那家臣一顿痛骂,老鹰怎么了,打扰本王用膳真是的,老鹰谁还没有见过几只的,谁知道那家臣却是不服到,别的老鹰王爷或许见过,单就这种王爷必定是没有见过的,我见他说的言之凿凿一时间也来了兴致!” 左王说道此处,顿了一顿,问道“诸位可知那家臣看到的是什么鹰!” 众人纷纷摇首说是不知,那左王忽的做神秘装道“却是一对金线四眼鹰的巢穴!” 众人一听皆是来了兴致,皇帝也道“那金线四眼鹰平日也只在书上见过有此品种,一直以为是古人胡写的,并不真有此鹰的!” 那左王接口也道“微臣也一直以为是古人胡写的,因为老鹰之中品种繁多,也不乏是某种老鹰变种之后,古人不识的,便随便取了这个名字也是说不定的,但是微臣见到那两只老鹰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古人诚不欺我,那两只老鹰确是鹰中王者啊,霸气恢弘,非凡鹰所比,微臣一时被怔在场中说不得话来,想来微臣什么样的老鹰没有见过,像这样通体金光的老鹰却是第一次见到!” 皇帝听到此处已经是心痒难耐道“那左王可曾将那两只老鹰捉了回来!” 那左王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道“却是没有的!” 众人一听皆是大失所望,皇帝也道“左王真是错失良机啊!” 那左王也是万分惋惜道“不是微臣不想,实在是微臣出手晚矣,当时微臣确有活捉二鹰之心,谁知正在此时咻的一声,一直长箭划空,两只老鹰似觉不妥,振翅高飞,到底逃不过穿心之苦,不过一箭双双丧命箭下。” 第10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众人闻听此处,皆是感慨万分,场面一时寂寥无声,沉鱼坐在司马原身边,观其场中人面色,似皆有惋惜神色,唯太后一人高坐鸾殿之上,神色莫测,沉鱼抬头看时,似觉太后也正瞧像她,当下只觉心中一跳,忙避开眼去。 却见太后莞尔一笑道“不过是两只畜生罢了,死了也便是算了!” 众人闻言,忙皆点头称是,却听贵妃接口道“只是不知那射箭的是谁,这样的人才若是能为朝廷所用,倒才是好了!” 皇帝闻言回头与贵妃相视一笑,太后面色不变,只看了贵妃一眼,贵妃慌忙垂头,似知自己逾越本份,只道“儿臣多嘴!” 太后只一笑,面上不知可否,众人见此心中皆是一惊,萧贵妃是素来得太后 第10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后只一笑,面上不知可否,众人见此心中皆是一惊,萧贵妃是素来得太后恩宠的,即使如此在太后面前尚且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何况是殿前众人,只怕更是一着不慎,人头落地也是犹未可知的。 太后慢饮一口香茶,只道一句“却是凉了!” 一旁宫嬷忙上前禀道“娘娘却是忘了,这原本上的便是凉茶了!” 太后却是如梦初醒一般,微一展眉笑曰“却果真是哀家老了,连事都记不清了!” 那宫嬷也是委婉一笑,略微抬眼瞅了贵妃一眼方才低头答道“太后体态安健,正值壮年,奴婢怎么看都沾不上一个老字的” 贵妃也忙接口道“苏嬷嬷说的正是了,母后得天独厚,不仅是身体康健而矣,容貌也是不减当年半分的!” 太后闻言却是不语,一旁的苏嬷嬷微弓着腰,面上虽始终带着谦恭的笑,沉鱼瞧着只觉更有几份意味深长的韵味来,这位伺候在太后身边多年的老人,似乎也有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力量在,后者似乎察觉有人在看她,微微斜过眼,目光却不甚分明,似乎落在沉鱼身上,半响又飘忽远走,沉鱼见此,也不敢再多做打量。 却见太后微一摆手,那苏嬷嬷便自行退了下去,“你才多大的岁数,哪里知道当初哀家长什么样子!”太后却似不愿在这话题上多做争执,转头面相向左王道“贵妃方才所言甚是,即是难得的人才,左王怎生的不收为己用,将来也好报效朝廷了!” 左王闻言,忙上前一步答道“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微臣当时也是这般所想,转而便相邀那位壮士,问其可愿归顺朝廷,乃知……”左王却是大叹一口气,摇头停顿半响,似是可惜万份神色。 沉鱼右手边坐着的一位郡王模样的中年人适时接口道“怎生的,他竟敢拒绝当朝王爷的邀请,何况是报效国家这样的好事!” 众人一时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道是个不识时务的莽汉。 左王却是摇手道“非是那汉子不愿意,而是那人的夫人,乃是闻所未闻,十足一个悍妇也,那汉子似有随臣归朝之心,却又有推诿之意,微臣几经规劝之下犹是未果,追问之下方知是因其家有妻儿,微臣一听,这哪里是什么问题啊,他若为朝廷所用,还怕妻儿无人照应么?”他顿了一顿道“只是那汉子态度坚决,说家中夫人若是不答应,是如何也不能跟臣走的,臣想这还不简单,只要说得他夫人同意也便是好了,于臣想是,天下哪个妇人不盼望着人夫成才的啊,臣只要讲明其中关键,是没有不允的”左王说道此时又是叹息一口,摇头道“却是臣想的太过简单,这天下妇人也不皆是一个样子,我随那汉子回家,当场便是吓得一惊,满屋子的孩子,大的小的,足足有十几个之多,皆是那汉子和他夫人所育,这也还罢了,那妇人起初看到微臣尚且以礼相待,当听到微臣的来意,是拿起屋子里的棍子便打啊,只骂说微臣是哪里来的秃尾巴狼,要拐走她的夫君啊”左王说道此处,似心有余悸,摇头一径的只顾叹息起来。 众人闻言,皆是忍俊不禁起来,只道“那你不跟人家仔细说明一下,这是报效国家,建功立业的大好事呀,如何是拐卖她的夫婿了?” 左王苦笑一声道“我如何能不解释啊,谁知那妇人听后更气,只说男人呀不能有权有势的,这有钱有权的都不是好东西,我是如何也是跟她说不通的,只好狼狈的逃窜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一个亲王接口道“可见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汉子也真是个没能耐的孬种啊!” 众人闻言,却均是一愣,再不敢多言,心中暗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多嘴,堂上坐着的太后不也是女子么?左王所言,极大部分人均是不当真的,只当是其编了讨喜太后皇帝的,各自跟着傻笑两声罢了。 那亲王似犹未反映过来,一旁王妃暗中推其一把,方才如梦初醒,只吓得面色苍白,愣在场中,连磕头请罪也是忘了。 谁知太后却像闻所未闻,只一笑道“左王讲了这一大通,归坐吧!” 左王闻言,谢恩归坐,太后微微一笑,却似感慨万千道“那汉子虽是懦弱了些,然却是个好相公,想想其夫人为其生育那么多子嗣该是多么的不益啊,想想哀家当初十月怀胎生下皇帝,经受的也是万般磨难啊,如今看着皇帝长大成人,却是没有比这个还要高兴的了!”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称是,皇帝却是不为所动模样,自顾自的与贵妃说笑太后也不介怀模样只一笑,却是突然调转目光看向沉鱼“却闻靖王庶妃已有八个月的生孕了!” 沉鱼一惊,慌忙起身答道“回太后娘娘话,正是八个月了!” 第10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袅袅香烟盘旋于殿,沉鱼螓首低垂只望着脚上金线织就的双飞蝴蝶。 “瞧庶妃身子却是单薄了些”良久却听太后之声金鸾之上飘渺传来。 沉鱼闻声只得应声答“是” 太后沉吟片刻之后又道“皇室向来子息单薄,庶妃若能平安产下王子,便是于王室有功了”她顿了顿转首对贵妃道“哀家若记得不错,靖王如今只得一位郡主在身下吧!” 贵妃忙答道“母后记得不错,是只有陈庶妃诞下的欣荣郡主了,那孩子儿臣去年也见过,生的格外的伶俐,如今只怕越发的养的好了了!” 太后闻言却是一笑“可不是,当初陈庶妃还是在宫里产下那个孩子的,如今一晃眼都三岁了吧?”她眼下带笑,徐徐扫向沉鱼的肚子,却突然道“靖王府少有孩子,一帮的奴才也不知道伺候 的得当与否,柳庶妃不如便留在宫中等待待产吧,左右不过一两月之间的事情了。” “太后!”沉鱼耳听到此,只觉脑中“嗡”的一声,那厢里司马原已是弹起身来大呼一声,场中众人皆是一愣,显然是未料到他会如此失态。 福康太后似乎一愣,半响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司马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行礼道“微臣失仪了!”他的头微微低垂着,腰板却有些僵硬,沉鱼却听到他不高却 异常坚定的声音“王府虽不及皇宫之中,然而微臣却想日日看见柳妃,微臣想柳妃也是跟臣一般的心思”他顿了顿,转首看了沉鱼一眼,只一眼,只这一眼,便好似是百转千回,万语千言也 再难叙述的情深,乍然间好似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霎时溅起千层浪来,沉鱼只觉眼中一热,朦胧胧的却升起雾来,喉头一涩,忙垂首盈盈一拜,软语回道“妾身与王爷当是同心” 太后似乎微微一笑,面上的神色说不上是可惜乃或是别的神情。 皇帝停箸良久,眼望着司马原及沉鱼二人,忽叹一句“到底是连环易缺,难解同心结,难得靖王能同柳妃如此伉俪情深” 太后闻听此言却是面色一冷,她向来讨厌皇帝重文轻舞,整日的迷恋些闺词艳语。贵妃七窍玲珑之人,只观太后颜色一变,便知不好,忙转移话题道“既是王爷和柳妃不愿在宫中长住,那也 当仔细调养着身子,需知孕妇体弱,宜多进补才是!” 沉鱼闻言忙垂首一礼道“多谢娘娘关心!” 贵妃一笑道“自家人当不需要这些虚礼,柳妃体弱还是入座吧!” 沉鱼闻言抬眼看了司马原一眼,后者忙上前扶她入座。 两人刚一入座,便听皇帝道“如此,大家便再简单用些膳食吧,难得母后宴请,总不好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众人见皇帝如此发话,也只得举筷再食,然众人平日里皆是锦衣玉食之辈,案上少数几盘粗食又如何能轻易下口,乃是如此然只有硬吃的办法。 沉鱼平日里便有胃口不佳的毛病在,加之如今心情紧张如何还能用下膳食,司马原心细如尘,见她如此便小声说道“你且先忍耐着,马车里来时便备下了点心跟茶水,我让小春拿了守在殿外 了,等散了宴,也便好吃了!” 沉鱼不料他说出如此话来,更不料他对自己上心如此,竟然会事先备好点心带来,一时间只觉心中潮湿异常,说不感动也是假的,当下却只是轻应一声。 太后高坐鸾殿,忽然对身边嬷嬷低语两句,那嬷嬷会心一笑少时便自太后案几之上抽了两盘点心出来着宫娥送至沉鱼桌上。 沉鱼面上一愣,忙便要起身谢恩,太后却挥手免礼,沉鱼这才敢安心坐下,却见太后案上端来的却是一盘腌制的酸梅,及一盘黄花菜,这酸梅别的桌上却是没有的,想来是太后独享的,沉鱼 熟知医理,知道老年人口味寡淡,要多食酸梅山楂等解渴生津之物方好,太后却又独赏了沉鱼一盘想来也是顾及到沉鱼有孕,口中寡淡,才命人送了用以开胃之用的,只是那盘黄花菜,沉鱼 眼看了一眼,却是别开眼去,独取了一颗酸梅入口,那酸梅果真腌制的极好,外酸里甜,难得的是保持了梅肉的鲜嫩口感,里头的梅肉却一点也未变味,沉鱼一时口味大开,倒是多食了好几 颗才作罢。 太后又少坐了半响,忽的起身,两边宫娥慌忙去扶,却听太后道“人老,体力不济,少坐半响却是乏了,也不便陪众人久坐了!” 皇帝贵妃忙起身相送,下面众人也是慌忙起身欲要行礼相送,却见太后一挥手道“不必了,都坐下吧,哀家自行离去便好”她顿了顿眼扫了沉鱼一眼,又在沉鱼案前目色一顿,沉鱼一惊慌忙 垂首。 却听太后一旁嬷嬷问道“柳妃娘娘不喜食黄花?” 沉鱼目下一寒,只道“不是”这黄花菜乃是太后亲赏,贵妃娘娘亲手腌制的,即便给她天大的胆子也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不喜欢的,只是太后刚刚一番翻云覆雨,几句追忆黄花菜的闲话便废去 了一位王府正妃,不由的让她胃口全失。 那嬷嬷一笑,却道“黄花菜多有药效,不仅是明目,安神,且适合产前产后调养,娘娘该多食用一些才是的!” 沉鱼闻言,忙点头称是,只道“多谢嬷嬷赐教!” 当下那嬷嬷一笑转首看向太后,太后却是一脸疲惫只道“走吧!” 众人立马搀扶太后离去,却听两边唱声又起,太监吊高了尖细的嗓子高唱道“太后銮驾起了……”那声音托的及长及长。 皇帝眼见太后离去,多少有些坐不住的意思,贵妃一边强撑着笑脸应付众人几句,也是一脸倦意,想来即便是太后身边日日待着的人多少经过了太后此番的多次翻云覆雨也是不得不身心憔悴 的。 沉鱼坐着,面前的花黄菜到底是不敢不用的,即便太后不在,若不食用,当也会有多嘴之人禀报,到时候治上个大不敬的罪名也是有的,当下只得少用了些,幸好这黄花菜也是腌制的极到工 的,她倒了不得贵妃娘娘对于吃食一类也有这般的心思,想来这位娘娘在别处绝对是更加出类拔萃的。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皇帝到底是坐不住要走,贵妃自然相伴,众人见此纷纷起身相送,沉鱼正要起身,冷不防脚下一软,幸好司马原眼疾手快一把拖住。 沉鱼侧头,报之一笑,忙随着众人身影下跪。 送走了皇帝贵妃,众人也不好立即就走,稍作寒暄之后,方有人起身要走,司马原有相熟的,自是要起身相送的,沉鱼坐着,只觉腹中凉意渐起隐隐伴着疼来,背上也是起了虚汗来,只觉得 是呼吸困难,再难听到众人言语,纷纷扰扰,再不能辨别是谁在说话。 第10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 不知道是谁在耳边焦急的唤了声,沉鱼?朦胧胧间却忘记了是谁的名字,她只是挣扎的抬眼去看那人,密密匝匝的盘龙云纹,依稀觉得眼熟,额角的汗好似雨点般的往下落,湿透了罗衫。 “沉鱼!”司马原只觉嗓子一紧,手攥着她“本王命令你不可以有事,本王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是谁?是谁在说话,她使劲的睁开眼。 “醒了,醒了!”不知又是谁惊喜的叫了声。 沉鱼便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太医,怎么样了?”贵妃焦急的问了一句。 那太医连忙躬身回答道”柳妃娘娘身子孱弱恐怕是无法顺利生出小王子了!” “怎么会这样?柳妃不是才八个月的身孕么,平白的怎会早产了?”贵妃似乎着急,然面色却依旧冷峭,只望着司马原伏在床边的背影眼神越发寒冷起来。 那太医闻此询问,面色几不可闻一变,这才道”微臣刚刚已经说过,柳妃娘娘身体孱弱,无法负荷体内胎儿,故而有早产之事也实不意外,只是如今保大保小,需做出抉择!” 贵妃闻言却是一惊,却是牵扯出保大保小的问题来,即便是她也是无权决断的,遂一愣问道“可询问过靖王了?” 太医却一摇头,却不论靖王如今神志匮乏,但说如今这是在宫中,即便是自己的子嗣王爷也是做不得主的,需由太后决断的,他这般禀明贵妃也只是想请贵妃代为禀明太后如今情况紧急,若 是以后出了差错,他也好撇清关系。 贵妃微一沉吟,却听太医道“靖王守在产塌之前已经两日两夜,神志已是不清,事到如今,如不尽快禀明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决断,日后即便是娘娘也是难逃干系的!” 贵妃闻言一惊,半响才道“来人了,快去禀明太后,便说柳妃难产,保大保小,还请太后决断!” “是!”后头立马有人躬身快步退出。 重华殿,太后正闭目养神,苏嬷嬷快步入殿,瞧了一眼,到底不敢开口惊扰,只好躬身立在一旁。 “出什么事了?”却闻太后忽的问了一句。 苏嬷嬷一惊,见太后依旧闭着眼睛,知是太后未睡,忙道“芙蓉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柳妃难产,恐怕是大小只能保一了,来请太后娘娘决断!” “哦?”太后闻言,却是半睁开眼,香烟袅袅,渲满整个寝殿,良久却听太后缓慢而沉着的声音“靖王何在?” 苏嬷嬷却似愣了一下,答道“守在产塌前已有两日两夜了,如今神志都不清明了!” “哦?”太后闻言却似一愣,面上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来“如此……便是保大了!”她说完,便又合上双眼。 苏嬷嬷闻言,似乎一愣,按理说,即便是为了牵制司马原留下子嗣显然也比留下柳沉鱼更有裨益的。 “怎么?”见苏嬷嬷愣在场中,长久不动,太后到底睁眼问了句。 “奴婢愚钝,只是奴婢以为……”苏嬷嬷顿了顿,忽的好似明白一样“难道外头传言属实,柳妃那肚子不足八个月?” “呵!”却闻太后一笑,支身欲起,苏嬷嬷忙就去扶,却听太后又是一笑,摇首道“若只有6个月身孕,如何来的保大保小?” 见太后如此之说,苏嬷嬷不由的更是不解,却见太后一摇头道“赶紧去传旨吧!”她顿了顿“产房晦气,不可让靖王久待,只是王宫也不便他久留,让王府小厮送他回府吧!” “是!”苏嬷嬷赶忙应声出去了。 第10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雾蒙蒙的,沉鱼只觉得身子越发的沉重起来,腹部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用力,在使点劲呀娘娘!”产婆使劲的攥紧沉鱼的手。 太医焦急的在帘外读着步子。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贵妃赶忙迎了上去“苏嬷嬷,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苏嬷嬷连忙行了一礼问道”里头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已经给柳妃含了参片,又掐了人中,总算是醒了,现下产婆进去了,能不能顺利产下婴儿还犹未可知了!”贵妃一边将情形说给苏嬷嬷听,两人又协同着进去。 太医见二人进来,慌忙的便要行礼,却被贵妃拦阻,只道“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的虚礼!” 苏嬷嬷上前两步只道“如今却没有外人,太医只管给老奴个实话,这大小只能保一么?” 那太医却是摇了摇头“下官实属尽力了,奈何产妇体弱,如何也不能坚持到诞下麟儿!” 苏嬷嬷既闻太医如此说,又问“靖王爷何在,太医问过王爷的意思了么?” 太医闻言,不由的大摇其头道“靖王两日不眠不食,体力早已有所不支,现下却还守在塌前了,至于产妇危机之事,微臣也是据实相告了,谁知他听后……”那太医顿了顿,嗓音不由的低沉 了几份“王爷说保大不保小!” 苏嬷嬷闻言却似一愣,不料靖王也是这个意思,需知靖王身下子息单薄,如何也不能有舍小保大的心思在啊。 一边的贵妃早已是急了,说道“这如何可行,先不说子息之事事关重大,单说那孩子身份尊贵,也是断断不能说是舍小保大的……”她顿了一顿,下面的话也不便多说,可谁都知道,柳妃身 份低贱,现下不用说是柳妃,即便是身份尊崇的世家之女如若能为皇室诞下子嗣而死,也是死得其所的,何况是这样的生母,死了,日后她的孩子尚且有出头之日,活着,反而是连累子嗣, 靖王又怎可如此糊涂。 那边太医显然也是有这个意思在,当下询问苏嬷嬷道“太后娘娘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在了!” 苏嬷嬷回看太医一眼,却道“靖王身份尊贵不可在产房久留,不如先请了出去吧!” 太医似乎一愣,也是深以为然道“微臣也是这个意思,只是靖王如何也是不肯……” 苏嬷嬷却不待他说完,只道“找几个人去请靖王府的人,让他们将王爷带回去!” “是!”底下立刻有宫娥应声出去寻人。 少时便有人带了靖王府的随从在外头等候,其实沉鱼在宫中待产两日,按照规矩,靖王府的随从是不能在宫中过夜的,正是如此,董妃只好是日日派人进宫守候,以防有什么需要。 苏嬷嬷见靖王府的随从来了,便亲自进了产房,掀开帘子,霎时便是一股血腥之气混合着浓重的药味直冲人的脑门,苏嬷嬷以绢掩面,只见一群产婆围着沉鱼,司马原赫然在其中,手攥着沉 鱼,如何也是不松手之态。 “去,去把王爷扶起来,这成什么样子了!”苏嬷嬷一声立下,两边宫娥慌忙就去搀扶司马原,然后者不知是久蹲乏力了或是不愿起身,久久是拉不动弹。 苏嬷嬷一急,亲自上前搀扶,司马原依旧是纹丝不动。 “唉!”苏嬷嬷叹了口气道“王爷在此也是帮不了什么忙的,不如回去吧,产房晦气,产婆太医因为您在更加是失了分寸,最后要是有什么失手,那真真是后悔不及的事了!” 司马原本只是攥着沉鱼的手,闻听此言,却是手上一松,苏嬷嬷赶紧使了个眼色,两边众人用力,赶忙将靖王扶了出去。 外头的随从见司马原出来,慌忙的去扶,司马原早就体力不支,只好任由他们搀扶着。 苏嬷嬷又交代靖王府的随从速速将靖王送回王府,又交代说将董妃喧进宫中。 众人听了,连忙应是,这才扶了司马原离宫。 贵妃本在一边,听到要把董妃喧进宫中已觉不好,只问“嬷嬷,母后那边是什么意思?” 苏嬷嬷沉默良久,只望着太医道“太后那边却是依照靖王的意思办吧!” 众人皆是一惊,无奈也只得照办,却又听苏嬷嬷道“先下却不着急,你且先保住母子二人性命,等到董妃进宫,再落了那胎!” 太医一惊,慌忙看了苏嬷嬷一眼,只道“微臣知晓了!”便就退了进去。 贵妃一边站着,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万般心思,只道是,现如今,董妃这个黑锅是背也要背,不背也是要背了。 众人等到午膳时分却依旧不见董妃进宫,苏嬷嬷一时却着了急,太医已经几次三番的禀报,再不落胎,怕是大小独难保全了。 贵妃也是焦急,这董妃即便是料到了众人的心思,太后宣旨,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如何也不敢抗旨的啊,当下不由的看向苏嬷嬷道“不如,再派人去请?” 苏嬷嬷沉吟半响道“娘娘先着人去喧董妃,奴婢先回重华殿,把这边的事宜禀报太后!” 第10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苏嬷嬷过了垂花门便见一群宫娥在廊下侍弄花草,洛阳牡丹素来娇艳,只是太后素来不喜热闹的花草,不知这次内务府怎么送来这么多进重华殿。 “苏嬷嬷!”玲珑抬眼正见苏嬷嬷疾步走来,忙放下手中花剪相迎,两旁宫女也是纷纷见礼。 “嗯!”苏嬷嬷见是玲珑这才停下,又问“太后歇下了?” 玲珑一笑只道不曾,果见苏嬷嬷眉头几不可闻的一皱,忙唤了一旁宫娥端过刚剪好的两枝牡丹道“这新上任的洛阳知府却是个难得的妙人了,上任之后别的建树没有,倒是培育出这一十三种新奇牡丹,这种玉堂迎春更是其中翘楚,花瓣比之一般牡丹要少,确更见清丽,更难得的是颜色纯正,莹白如玉,太后甚是喜欢了,所以命我采了两朵回去插瓶。” 苏嬷嬷闻言接过玲珑手中的托盘道“由我拿进去吧!” 玲珑一笑,作了个万福,便退到一边去了。 轻纱妙曼,香烟袅袅,太后半倚在榻上,和衣假寐。 苏嬷嬷轻觑了帘后人影一眼,轻手轻脚的将托盘放下。 “回来了?”太后手支着额头换了个姿势躺下。 苏嬷嬷忙掀了帘子进去,往太后头下垫了个香枕。嘴上回道“情况不太好,靖王殿下已经回去了!” “嗯……”太后轻应了声,翻了个身,正待沉睡,又问了句“走多久了?” “老奴劝了几句也就走了,少说也有个把时辰了吧!”苏嬷嬷帮太后理好薄被,抬眼见太后头上珠翠未卸,忙又要帮忙除去。 “什么?”太后猛地坐起,苏嬷嬷被吓得一惊,手中的翡翠凤凰衔珍珠步摇“叮咚”一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数段。 “娘娘……” “速传哀家懿旨,封闭皇城九门,传御林军都统韩林包围靖王府!” ………… 第10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间的风带着特有的清爽与湿润,沉鱼抬起手,阳光透过树林在指尖撒下圆圆的光斑。 有不知名的鸟儿嬉戏在枝头欢唱,树枝间缠绕着一种蓝白相间的野花,甚是清丽动人,沉鱼微微一笑正待伸手去摘斜斜的却插进一只手来摘了那花,斯人如玉,眉眼如画,却听他缓缓念道“青青柔蔓绕修篁,刷翠成花著处芳。应是折从河鼓手,天孙斜插鬓云香。” 香花入乌云,鬓间盈盈。 “此为夕颜,朝开暮死最为薄命,做人最忌如此,当要善始善终,余儿可要谨记!” “三哥……”无意识的呢喃从嘴边呼出。 产婆挨近了听了,禁不住叹了口气,临死之前,是人总会想起家人。 “娘娘!东西已经预备好了,再不取婴恐怕……”太医手捧着剪刀之物前来给贵妃过目。 贵妃只看了一眼那托盘上的利器所泛出的金属光泽蜇疼了人的眼,绣着花开富贵的垂地广袖轻轻一挥,太医慌忙的退进里间。 秀娘正往沉鱼嘴里塞了片参片,舌苔已经泛白,知道这是产妇生命衰竭的特征,抬眼见医正王太医正挑帘而入,手中的托盘寒光毕现,眉角止不住一跳,回首看一眼床上的产妇,还那么的年轻啊!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是太医院的正医女吏,平日里所见的宫廷贵妇多不胜数,知道贵族女子为了产下子嗣多是九死一生,可是像这种剖腹取子的平生还只见过一次,那时她还刚进太医院,先帝康妃早产,偏又体弱力竭无法产子,康妃不知从哪里知道这剖腹取子的法子苦苦的哀求在外面等候的先帝,只愿能产下皇子,丧命亦无怨尤。先帝准了,她便见太医们备好了剪刀利物生生的将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美丽绝伦的帝妃的肚子生生的剖开了,那么多的血,那么的一直流啊流的……她再也听不见康妃的尖叫声一下子便晕倒在地上,等到她被其他医女掐醒后只看到康妃那睁得大大的眸,从那之后她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夜夜不得安寝,而据说那个康妃拼命产下的孱弱的皇子不过也仅仅活了两个月便也薨了。 “秀娘!”王太医唤了一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医正大人”秀娘慌忙的行了礼。 “嗯!”王太医应了一声,上前查看了一下沉鱼问道“有多久没有阵痛了?” “回大人……”秀娘犹豫了一下“半个多时辰了!” “准备剖腹取婴!”王太医沉声道。 秀娘眉心一跳,应了一声。 沉长的梦境像蜘蛛的丝网勒的人喘不过气来,沉鱼只觉得陷在一张大网之中,她再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得,朦胧间有谁掀了她的衣裳,寒光闪现,太医拿着狭长细薄的刀片在火光上来回的灼烧着。 “救……求你……孩子!”断断续续的话从嘴边溢出,嗓子干哑的几乎冒出火来。 “哎!”王太医叹了口气,两边的医女拉开沉鱼捂在肚上的皓腕。 “医正大人”秀娘突然有点不忍看着因自己而停顿的太医道“用些麻沸散吧,好让王妃娘娘走的时候少些痛苦!” 太医正一愣看着秀娘,见后者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包麻沸散来,叹了口气退后道“快些,否者两者皆不可保!” “是!”秀娘忙应了一声,冲忙将药包捂住沉鱼的口鼻,洁白的柔荑缓缓滑落床帏。 太医再不等待一把推开秀娘便要下刀。 “太医大人,且慢动刀!”沉重的布幔终被掀起,苏嬷嬷倚在门边,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 珐琅镶蓝宝石的护甲敲击在水沉木的案几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在这永夜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的冰凉刺耳。 “人没有追到?”指间的宝石折射出夺目的光太后微微眯了眼睛。 韩林略微犹豫了一下禀道“微臣赶到靖王府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微臣又急忙增派人手出城追赶300里,奈何……还是了无踪迹” “这不怪将军!是哀家糊涂了”太后略微顿了顿又问“王府家人如何处置的?” “回娘娘一干人犯微臣已经关押,只是具微臣初步审讯并无重要叛逆,余下的只是一般家奴”他见太后微微色变又忙道“稍后微臣会进一步审讯希望可以找到靖王的具体逃匿路线” “罢了!”太后一挥手道“自己养大的狼崽,哀家岂会不知他谋定而后动的性子,他既图谋已久又怎会留下后患,料得即便你审讯再久也是无功而返,只是逆子狐性。即便远逃京中亦会多留后招,需多加防范才是” “是,稍后微臣便会下令全城戒严,缴清皇城余孽”韩林顿了顿又道“那那些家奴太后以为该如何处置……”他尚未说完却见太后目光清冷冷的瞥来当下一惊慌忙止住。 “靖王谋逆尚且当诛,何况贱奴耳,一应家奴斩首菜市口,悬挂午门,暴尸7日,以儆效尤,看那乱臣贼子还敢兴风作浪!” “是!”良久韩林方才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正是晌午,殿外的阳光分外的刺眼,韩林裹一裹朝服,只觉后背一片凉湿。 n久没有更新了,对不起各位亲了,好在以后有空了,以后不会再断更了。 第10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晨,有细碎的阳光穿过雕刻着葡萄多子的窗棂撒在阮烟罗的床沙上。沉鱼睁开眼睑,有一瞬间的怔愣,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那样的平坦,她一惊,慌忙挣扎着起身,脚一沾地便好似踩在棉团上一般一下子向下栽去,右手慌乱的一抓正好扯到床幔,“嗤啦”一声,扯断床沙,人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咭!”却听一声低笑,沉鱼抬首隔着床沙,那人站在晨曦之中显得分外的朦胧起来。 “真是凭的蠢笨!”左王抬脚进屋,眼望着沉鱼半响,见她几次三番的想挣扎的爬起来俱又摔回地上,一时叹了口气,弯下腰去,伸手拂开盖在她面上的床沙道“已是半死的人了,还不好好躺在床上,凭的找死不是!” “谢谢王爷!”沉鱼借着力勉强站了起来,发现自己却几乎倚在左王怀中,手也被他攥在手心之中,灼热的吓人,她一惊,猛地退后一步抽出手来,脚下却一个趔趄,眼看又要摔回地上,吓得慌忙闭了眼睛,腰上却是一紧,猛的被带入一个清冽的怀中。 “王爷!”颤抖的睁开眼,慌忙得又要伸手去推,却听头上一声冷哼道“什么时候了,尚顾忌这些假卫学!”只觉身子一轻,天旋地转间,人已安然的落入锦被之中。 左王凤目潋滟,眼神放肆的打量着沉鱼,沉鱼面色一沉素问这左王行事风流不羁,当下忙背过身去,却听他嗤笑一声道“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打量着本王真能瞧上眼么?” 沉鱼垂目,只当没有听到他的疯言疯语,那厢里手偷偷摸到锦被正要一下子蒙到头上,猛地却被他扯着调笑道“天还未黑了,皇嫂这便要安歇了么?” 沉鱼一时间羞恼异常,正要发怒,冷不防却听一人道“左王好兴致,母后喧您进宫小住几日,左王怎么跑到这含烟隔来了,需知男女大防,且不说柳妃乃是左王皇嫂即便是一般女眷闺房也不是左王可以善闯的!” 两人抬头看去,却见一宫装贵妇,宝状华髻,贵气逼人正是萧贵妃。 “原来是贵妃娘娘”左王眉头一挑,却是慢条斯理的起身一拜,态度甚是轻慢。 贵妃眉心一跳正待发作,眼见沉鱼也要起身行礼,忙收敛怒容道“妹妹还是躺着吧,你刚生产过,身子这还虚着了”她说着上前一步按住沉鱼,又使了个眼色给两边宫人便宫娥们鱼贯着端了各色的礼 第10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一愣眼看着床头高高堆起的锦盒一脸茫然的看向贵妃。 萧贵妃一笑道“这都是姐姐宫里头珍贵补品,平日里放着也是白费,妹妹刚刚生产,正是用的着的时候,便都送与妹妹罢!” “嗤”左王又是一声嗤笑,贵妃冷眼看了只当不见,只看着沉鱼道“妹妹要做月子,姐姐特意挑选了两个得意的侍女前来伺候妹妹!”她眼神一动,便有六名宫娥上前行礼,最前面两个宫女模样打扮都是上等的显然是宫中的女官,沉鱼凝神看去,两个都面善的紧,其中一个正是寒食佳节那天带路的月胧,心中暗道:原来她是萧贵妃宫里头的,另一个也是初进宫伺候过自己的女官,好似叫斐华。 “贵妃娘娘真是妯娌情深了!”左王冷笑一声“司马原叛变逃离京城,娘娘还能如此照顾罪人之妇,真真让微臣佩服之至了!” “轰”的一声,好似平地之中一声雷,沉鱼只觉眼前一黑,满脑子皆是那句“司马原叛变逃离京城” “左王还请慎言!”贵妃面色一冷,怒视左王“诚如王爷所言司马原叛变出京,然柳妃与本宫皆是妇人,不闻朝政,本宫顾念妯娌之情招抚一二又有何不可?且说王爷在此说些当与不当之言,太后娘娘若是知道又当如何?” 左王良久不言,忽的却是风流一笑“微臣谢贵妃娘娘关怀!”他目色深深有如深潭凝睇着贵妃。 贵妃一愣,刹时却是一惊,扭头看向沉鱼,却见沉鱼自顾自的呆愣着,方自松了口气,但道“左王还请自便!” 左王只是眼望着贵妃,忽的自嘲一笑“如此微臣告退便是!”说完,袍袖轻扬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贵妃呆立场中,看着左王的背影竟良久的说不出话来。 “娘娘!”沉鱼忽的惊醒,慌忙的滚下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贵妃脚下。 “妹妹这是做甚?”贵妃只望着沉鱼。 “娘娘,孩子,臣……罪妇的孩子了,还请娘娘怜悯……”她忽的一顿,司马原的孩子乃是叛逆,如何能留,莫非……她想到此处,只觉万念俱灰,只望着贵妃,乞求她不要说出心中所想。 贵妃示意月胧将沉鱼扶起,沉鱼脚步虚软,两名宫娥一起使劲方才将她搀扶到床边,却听贵妃言道“妹妹但且放心,世子安好,只是早产体弱,太后怜惜便命人抱到重华殿亲自照养!” 沉鱼闻言,只觉心中一松,下意识似觉又甚不妥,只待再问,却听贵妃言“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便先行回去了”又交代众人要仔细招抚沉鱼,沉鱼闻言,自知无法再问,便又要起身相送,贵妃似面有不耐,吩咐斐华照顾沉鱼歇下,由月胧送着贵妃出去。 ………… 御花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贵妃随手摘了一朵牡丹,神思却早已飘远。 月胧眼望了一眼便吩咐一众宫人回避,“娘娘!”她上前轻声唤了一声。 贵妃似是一惊,回头看了眼月胧却似自嘲的一笑“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对不对?明明知道他心中没有我,却还是一次次的不由自主的……不由自主的为他情不自禁” 月胧眉眼低垂,良久方道“奴婢不会跟太后娘娘禀报的!” 贵妃似是一惊,忽的拉住月胧的双手“月姐姐,谢谢你,微安永远都是这样的任性,这样的麻烦姐姐!” 月胧抽出手,敛衽一礼“奴婢不敢!” 贵妃眉心一跳,再要伸手却是在空中一愣只道一句“你下去吧,做好姑母吩咐的事吧!” “奴婢告退!”月胧再行一礼,转身匆匆而去。 “娘娘!”红袖望了眼月胧远去的身影,忽的面露忧色眼望着贵妃。 “你放心吧!”贵妃回头看了眼红袖“本宫与她一同长大,她既是答应了本宫,便不会告诉姑母!” 第11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元武六年冬,腊月二十三日,钦天监正司汪明远启奏破军星杀气蒸腾冲撞帝星,致使帝月双星黯淡。同日,似乎为了验证汪明远的观星论,叛王司马原正式在辽东平远城誓师起兵,以"除奸后,刹佞臣"为名,自称"奉天靖难",靖王四十万起义军号称“天靖军”,并历数福康太后二十三宗当诛罪名,其中包括谋杀皇妃帝裔,残害忠良,纵容外戚干政,牝鸡司晨等四大主罪。 腊月二十四日,三千里加急将叛军消息送入皇宫之中,熙宗大乱,福康太后只冷笑一言道:乱臣贼子,尔敢称天靖耳?并急招国安大将军回京拨调五十万人马南下擒王。 古朴沉重的巨大宫门缓缓的打开,苏嬷嬷侯在一边,见了来人只匆匆看了一眼,道了声“将军请随老奴来” 卫辽似乎不料苏嬷嬷亲自来接,略微愣了下,忙解了佩剑交予一旁宫人跟着苏嬷嬷进了内宫。 太后素来主张后宫宫娟节俭开支,重华殿作为后宫表率平日更不准有丝毫铺张,殿内摆设及少,越发显得这宽阔的大殿格外的清冷起来。 虽已开春,仍是乍暖还寒,殿内却未着上暖炉。卫辽看了眼正殿中央冰冷的漆金盘花暖炉,心下喟叹了一声:这大周朝有太后一日当便不会有碍。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又想到当今天子那张过度孱弱斯文的脸庞,当下又是一叹。 “吱呀”一声轻响打断了卫辽的沉思。 一对宫娥鱼贯而入,中间站着身披着灰狐斗篷的太后。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卫辽忙下跪行礼。 “嗯!”太后在他面前停了一下,卫辽注意到斗篷的一角略微有些潮湿。 “起来吧!”太后居高临下扫视了卫辽一眼转身落座。 “谢太后!”卫辽起身退至一旁。 “这次辽东一战能够重创司马原国安将军居功至伟,哀家与陛下犒赏三军,唯独漏了将军,将军在心里可曾怨恨哀家赏罚不明?”有宫人奉上热茶,青花釉色的茶盏掀开,朦胧的水汽带着茶香蒸腾渲染开来。 “微臣不敢!”卫辽忙要起身告罪却见太后右手一抬示意他坐下,卫辽沉吟一下,方才落座。 “哀家当知你不会!”说到这里,太后面上一片祥和,难得的露出笑意“你自小便跟陛下一同长大,哀家对你虽不能视如亲生,但自问也是费心维护了!” “是!”卫辽看一眼太后“微臣感念太后恩德!” 太后面带微笑“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她微微顿了顿,食指轻轻的摩挲过杯身的花纹,忽的发出一声喟叹“国安如今也二十有六了吧?”轻薄的水汽微微朦胧了太后的眼,只听缓缓道“哀家想请陛下为国安指一门合适的婚事!” “臣谢太后娘娘厚爱!”卫辽起身一拜,下意识便拒绝道“微臣身负皇命,如今反贼为灭,不敢成家!” “国安多虑了,修身,齐家,治国,而后才是平天下,若都像霍去病一样谈什么匈奴未灭何以成家,这泱泱大国,岂不是功臣皆无后人,即便你真要如此,陛下与哀家也是不忍的!”她斜睨着卫辽,凤目深深眸中神色意味不明。 卫辽跪在地上,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说:答应她吧,你素知太后多疑。但是,他忽的生出一股厌烦来,他是热血男儿,当该征战沙场,宁可马革裹尸还也不愿在这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汲汲而活。 “哀家不会委屈你的”太后用不容置啄的口吻道“哀家娘家有一侄女,年方二八,精齐射善诗书,父亲是京城都卫统领,你与他一人御强寇外敌一人保京都安宁,若是结成秦晋之好,正是相得益彰传为美谈!” 太后的声音渐低眼望着卫辽只一味倔强的跪着,忽的有股怒气直欲蒸腾起来,强压而下只道“哀家已经决定了!”竟是一锤定音。 有丝丝凉气从地面渗进膝盖一直冷到心里,他只听到自己冷静决然到不留一丝余地的声音道“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哗啦!”一声脆响,那青釉的茶盏已经坠落在地,冰冷的雨花石地面上一片泠泠水渍,太后怒到极点,她这般的纵容于他,这般的百般维护,是谁给他的权力这般的忤逆犯上,这般的不识好歹。 第11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后神色俱厉,喝道“你当哀家不知你做了什么好事?哀家安排你秘密潜伏在京城伺机查探司马原的暗部,你却如何?” “你竟纵容属下绑了他的侍妾?虽不是你主使的,然也其心可诛,最最可恨的却是,你明知你为那名女子泄露了行迹,竟不上报,果真是少年英雄风流将军,哀家如今功亏一篑,又岂止一半不是亏得国安大将军的风流?”太后说道此处已是怒极,“啪”的一声,拍案而起,额上凤凰含珠步摇“哗啦”作响。 “太后娘娘!”苏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跪行到太后脚下,头磕到地“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太后凤目潋滟冷眼看着卫辽,低头再看一看跪着的苏芩,却见她背脊弯弓着,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瘦弱的身子越发显得单薄,一时心中也是不忍,不由得收了几分怒气道“你让哀家息怒,却不知你这好侄子做的事情!”她柳眉微皱将要去扶苏芩后者却是如何也不肯起,只哀求道“求娘娘看在将军多年效忠的份上,还请……”她抬起头来眼看着太后,满目的凄楚哀凉,她自小就伺候太后,如何不知太后雷霆之怒的可怕。 “国安!”她转头哀求的看着卫辽“还不快快谢过太后娘娘恩典!” 卫辽抬头,眼望着自己的姑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姑姑了,只有这么近,才能看到她鬓角新生的白发是那么的刺眼,仿佛一下子意识到 原来姑姑竟老了这么许多,他从小便是父母双亡,幸得姑姑多年提点照拂,姑姑一生未嫁,自是无一子半女,将他看做亲生,他也是早就将她当做生生母亲一般看待,那濡沫的恩情,戚戚哀求的眼神无一不是梗在他喉头的利刺,如何能够拒绝。 冰冷的地面微微刺痛了他的额头,等他发觉,竟已伏在地上做了一个谢恩的动作,心中忽然一涩,只觉心中一处竟如剜心一般疼痛。 太后眼见他服软不由也收了怒气,沉声呵斥他退下。 卫辽闻言又拜了一拜,起身却觉眼前一黑,一股腥涩之气翻涌上喉,他面上并无表情,恭敬的退了出去。 殿外的阳光分外的刺眼,他眯了下眼睛,沿着来路往回走,路不停地有人跟他说话行礼,有同僚也有宫人太监,他却总看不清,眼前总朦胧胧的一片,耳朵也只嗡嗡作响,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宫门口的侍卫递给他什么,他顺手接了,那熟悉的冰凉,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拔出剑身,那样冰冷的金属光泽,朦胧胧的却好似她的眼,他忽觉心中一痛,有温热的液体从嘴中喷出,好似有谁尖叫了一身,他只觉好烦,又那样的累,下一刻,眼前一黑,便再没知觉。 ………… 太后正在净手,听闻宫女回报的消息,手中一动,便有几滴水溅了出来落在裙上。 苏嬷嬷拿着雪花膏子上前为太后搽手,她搽了右手之后放下,愣了半响又抬起太后的右手继续搽。 后面伺候的玉胧眉心一跳,忙要接过手来,却见太后眼色过来,示意她不用上前。 “你去看看那孩子吧!”太后突然出声,唬了苏芩一跳,忙就要谢恩,却被太后一把拖住“你多多劝着他点,你知道哀家一向是向着他的,也到底是哀家亏欠他的,当年若不是哀家……”她说着一顿“到底这孩子是情关难过!” “这都是他的命,太后娘娘并无过错,咏絮她是福薄,只怪衡王罔顾天恩图谋不轨,才害了这一对小儿女!”苏嬷嬷心中怅然,不由得湿了眼眶,又顾忌太后面前不得流泪,又忙生生压住苦楚。 “太过多情却是他的弱点,武功谋略他无一样输给司马原,单单只这一样却能要了他的命!”太后苦叹一口气,司马原能为了顺利出京,苦苦做戏日久,连她也被骗了,谁又能想到他会在那他那般万般娇宠千般柔情的侍妾生产之际叛逃出京,且不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竟是连那生生骨血也是要弃之不顾的。 “奴婢一定会多多规劝于他的!”苏嬷嬷顿了一顿又道“过些时日成了亲,想他会收心的!” 太后闻言,却是面色一顿,拉住苏嬷嬷道“你素知哀家那位兄长与哀家的嫌隙,如今将紫菱许给国安,一是紫菱确是个难得的,二也是钳制于他,想他爱女情深,日后不仅是哀家与陛下放心,于国安仕途上也是多有裨益的!” “是!”苏嬷嬷低头应是,只觉心中越发的寒冷。 良久,太后安抚似的拍一拍她的双手道“早去早回吧!” 她心中如蒙大赦,当场便谢了恩,急匆匆而去。 “娘娘!”玉胧上前一步,从新为太后净了手,再要搽香膏,却听外头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太后不由得一愣,皇帝虽是她亲生,然素来惧怕于她,鲜少来重华殿请安,今日这般到时少见,不由得挥退左右,抬眼看去,正见皇帝提袍进殿,后头跟着一人,着深紫朝服,一副文官打扮,心中不由轻“咦”一声,大臣进入后宫已是少见,何况是与讨厌朝政朝臣的皇帝一起,更是稀奇。 却听他跟在皇帝身后行礼道“微臣吏部尚书李墨叩见太后娘娘!” 第11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推开窗户,站在高楼之上可以远远的俯瞰到这个皇宫的一些角落。落玉斋的地势较偏,这半年多来几乎无人踏访,她忽然笑了一下,想着即便这落玉斋处在乾清宫那样的好地头上,恐怕也不会有人造访的。司马原叛变,这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偏偏比她想象之中的要来的迅猛,也难怪,她身处闺阁,又岂能知晓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瞬息万变,也许他早已到了穷途末路不得不反的地步了。 只是……她忽的攥紧手心,纵使知晓,到底意难平,她到底还是被又一次的抛弃了,连同他们共同的孩子,是什么样的绝情,又是什么样的狠心能够让他放下待产的妻儿远遁出逃了,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落到太后手里会又如何的下场。 “嘶!”手心一痛,她松开手,摊开来看,掌心已渗出血来,她忽然就不恨了,到底他是有苦衷的,他若留在京中,也许她会比现在的境遇还要凄惨,一家老小抱团的被斩首示众还不如现在的日子,偶尔还能见着儿子,想到儿子心中又止不住的柔软起来,以为是早产必定是分外的孱弱,谁知竟能养得那样的白白胖胖,太后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每隔半月便让人送来与她团聚,她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再有三日便又可以相见了,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雀跃起来。 廊下有两个宫女在聊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竟忍不住嬉笑出声,她心中高兴,一时间竟然侧耳细细去听。 那声音本来不高,加之她离得远了,本来是如何也听不清的,她试了几次,正待无趣,准备关窗,猛的来了一阵风,将他们的话传了过了。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便有人拉了自己离了窗户,又有人塞了一个暖炉进手,窗户被关上了,身上被裹上了厚厚的披风,可是她尤是觉得寒冷,那股子的冷气一直从骨头里从心里不停地不停地渗了出来。 良久她被扶上了床,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床幔也被放了下来,她听到帘外月胧低低的吩咐要去请个太医,说她这个神色不对,想是邪风入体的症状。 因关了门窗,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沉鱼轻轻的掀开罗帐的一角正看到对床的窗户,那方方正正雕刻成一个一个又一个细小格子的窗扉多么的像格成的一间间牢笼。 她心里面想着,厌烦的放下罗帐,黑暗再一次笼罩过来,她睁大眼睛看着床顶,终于忆起那宫娥的话,她说“国安将军大胜回朝,太后为其指婚,真真是风光无限”她还说……沉鱼闭上眼,使劲的攥紧手中的被,她说“靖王被国安将军刺中一剑,如今恐怕凶多极少!” 下午的时候太医方才姗姗来迟,照例询问了一下饮食起居,也未诊脉便胡乱开了一个房子,月胧拿了方子,眉心几不可闻的轻皱了一下,方才笑道“劳烦大人了!”她折了方子放进袖中又道“奴婢送大人出去吧!” 沉鱼躺着床上,过了一会听到房门关好的声响方才起身,屋子里有一股湿气,她推开窗户才知道外面竟是下着雨的,春日多烟雨,那薄薄细细的雨丝像细白的盐密密麻麻的撒在翠绿的嫩柳之上,多么的像家乡的烟雨啊! 她伸出手,那雨丝温柔的打在手心,丝丝的凉,她猛然收了手,整个人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夫人!”突然一声尖叫声,接着人已被拉进房内。 衣服并没有湿多少,月胧却紧张的不行,又是叫人打水又是拥被子的,直到将沉鱼整个人都捂的暖融融的方才罢休。 沉鱼端着热茶,房间的门开着,隔着一道珠帘看到月胧正蹲在外间煎药。她手中的杯子在指间轻轻转了一圈,心中忽的一松,太后既还留着自己,司马原必定无恙,即便败了一场半场的战斗,与大局应是无碍的,他那般的工于心计怎会轻易兵败,何况……她攥紧手中的杯子,他绝对不能兵败,他的失败将搭上自己与儿子的命,想到儿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失败的,绝对不行! 月胧来端药进来的时候,见沉鱼正坐在梳妆镜前,昏黄的镜面倒映出模糊的面孔,隐约的觉得这位叛王妃今天有什么不同,正要细细打量,猛然间却见沉鱼回头,分明的还是那个沉默安静的女人,可是气质上……她愣了愣,分明带了股杀伐之气……杀伐么?她皱了皱眉,为什么自己会联想到这么血腥的词语了? 月胧再抬首时,沉鱼已梳好了头,松松的绾了一个发髻,脂粉未饰,耳上带了一对蓝珠耳环,一丝碎发从耳边垂下,端的明眸皓齿温婉动人。 “夫人,药熬好了!”月胧唤沉鱼夫人,司马原原是王爷,众人自然唤沉鱼娘娘,只是司马原起义造反,皇室自然不会再承认这个王爷,想当然的若再唤沉鱼娘娘多少有些讽刺之意了,小姐也是不行的,想当初为了这个称呼问题还着时费了月胧一些心思,后来还是斐华道:出嫁即为妇,妇人,夫人,便称她夫人好了。 沉鱼微笑了一下接过手来却不饮用只看了那表面浮了一层黄油似的药碗便放了下来道“姐姐能取些蜜饯么……”她顿了一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浮现出一抹红潮“我怕苦” 月胧正待开口,又听她轻声道“我知道麻烦姐姐了……”抬眼看去却见她脸上微微浮现出几丝凄婉神色。 月胧素知沉鱼在宫中地位尴尬,虽有她一味维护也奈何不了人情冷暖人言可畏,即便是得了太后命令的斐华多少也对她有轻待之心,当下心中不由微微恻然道“奴婢这便去取来!” 月胧转身出了房间正待下楼,忽的脚步一顿,转身看了看沉鱼所在的房间又急匆匆的下了楼。 沉鱼听见她下楼的声音,过了会,方才端起碗,慢慢的喝起药来。 月胧躲在墙后见沉鱼喝完药放下空碗,这才转身拎着绣鞋轻轻的下了楼。 沉鱼端坐了半响,等到确定再听不出半点声音,这才又端起桌上的碗将嘴里的药尽数吐了出来,她走到窗前,开了窗小心的将药撒到下面的瓦片之上,这样天晴的时候药剂就会被很快的晒干,下雨的时候又会将倒药的痕迹冲刷干净,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每次撒的时候面积都要大一点,要是流到檐下难免会被人发现。她仔细的看了一眼倒药的地方,外面下着小雨,很快的便有些混着雨水流了下去,她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忙关了窗户回到桌前。 月胧取了蜜饯回来便收了药碗退了出去。 这是第十三次了,沉鱼心里默默的数了一下,这下药的人手法做的相当的隐秘,他并没有特意给自己下药,他只是在自己需要服药的时候偷偷的加些药进去,宫里头每个月太医都会给各位主子请平安脉,沉鱼这半尴不尬的身份,也还是要请脉的,请了脉照例开两天的补药喝,原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刚开始的时候沉鱼并没有注意到药有什么不对,她刚生产完却不用给孩子喂奶,太医开了药收奶水,她喝了几天奶水就没了,药也顺当的停了,后来有一次她产后体弱见了风,太医又开了方子,这样即使没病,每月总要喝上三四回药,她终于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沉鱼只是略通一些医理,但是蛇床子这味药材她还是知道的,利风去湿,本身含有微毒加之桑葚蒲公英,具体的功效她不知道,只是这半年来她所喝的每一副药内都含有这几样药材,这太不寻常了,她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变化,,她向来浅眠,现在却一觉到天亮,极为易睡,一般人也许认为这是好事可是她这般的多思多虑可谓是禅精竭虑若还是这般沾枕即睡岂不匪夷所思,这药下的高明,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自己,又是存了什么目的,她想过,不会是太后,因为太后现在根本不需要对自己采取这种迂回的手段,先前太后是曾今给自己下过一次药,那是在她陪司马原进宫那次,所以那天她才会早产,那碗药膳加上太后特意赏给自己的黄花菜,无非是逼得自己在宫中产子,到时候可凭借孩子要挟司马原,可是现在太后已没有必要对自己使用这样的心机了,那么这个影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到底会是谁了? 第11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玉胧已许久没有见到月胧了,远远的瞧着她从廊下走过的身影竟似有些瘦了,她慌忙将手中的托盘塞进一旁宫娥的手中,只道“我一会就回来!” “月胧姐姐等等!” 月胧听到声音在一株茶花前停了下来,回头见是玉胧不由得笑了一下道“怎么出来了,太后若唤你怎么办?” 玉胧拢一下因跑的过快而散落在额前的发“许久未见着姐姐了,姐姐好么?” 月胧瞧见她额上因为来追自己而微微渗出的薄汗,心中不免怜惜,忙拿了帕子细细的帮她擦去,口中却道“毛毛躁躁的,跑什么?” 玉胧娇羞的一笑,接过帕子道“我总不如姐姐的,何苦还来说我!”她随便抹了几把又把帕子还给月胧问道“姐姐来见太后娘娘?” “嗯!”后者浅笑的答话。 “姐姐怎么不跟娘娘说说换个旁人去伺候那个女人,凭姐姐这样的人才去伺候她?她也受得!”玉胧冷笑的哼了声,颇有些不以为然。 月胧微微叹了口气,素只玉胧有口无心,淳朴天真却是绝无坏心的,当下还是出言提醒道“才听嬷嬷说你已长进不少,怎还不知谨言慎行的道理” 玉胧闻言吐一吐舌头嬉笑道“因为是姐姐你方才口无遮拦的,在别人面前我可是很注意的!”她说完一整衣裳,板上面孔,一副清高模样。 “扑哧”一声,月胧到底被她逗笑了,两人正聊着却听前头一阵骚动,那浩浩荡荡的仪仗明黄的龙辇,无一不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两人慌忙的退到一边跪下,那浩荡的人群抬着龙辇缓缓的从她们身边走过,有微风吹过掀起明黄的细纱,月胧偷偷抬了下头,却见轿内一年轻男子丰神如玉正对熙宗说着什么,后者闻言朗笑数声,那声音传入月胧耳中,让她微微一愣,记忆中这位过度温文的帝皇从没有这样放肆的大笑过,他在自己心中一直是拘谨而羞怯的陪坐在太后身边的模样。 “那可是朝中的新贵,吏部尚书李大人!”玉胧痴痴的看着那远去的轿撵忽然道“这李大人生的好似谪仙一样,真是好看!” 月胧看着面色一沉,提醒道“他们这些贵人远不是你我能够高攀得上的,你莫要动妄动那心思!” “姐姐说哪里话,玉胧断断也不会那样糊涂的”她垂了眸“咱们再得娘娘宠爱也只是奴婢罢了……”她突然住了口,因为月胧已慌忙掩住了她的口,眸色深深,隐隐透出斥责之色“慎言!”她压低声音道“你出来已经够久了,速速回去吧,我在落玉斋一切都好,你莫要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断断不可跟嬷嬷甚至太后提要我回来的事情!” 玉胧心中一涩,不甘心的咬咬嘴唇,点头不语。 月胧拍拍她的手道“我要回去了” 两人道了别便各自回去了,月胧回到落玉斋的时候,陈嬷嬷正站在外头,她顿了一顿,朝着嬷嬷福了一福,房间里隐隐的传来了歌声,那样糯糯的声音,该是江南的小调。 也许是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陈嬷嬷便掀了帘子进去。 沉鱼听到声响却未回头只一味的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眉梢眼角无一不是爱怜。 “夫人……”嬷嬷唤了声。 沉鱼手中一紧,那孩子在她怀里动了动,她慌忙的拍了拍,小家伙便往她怀中缩了缩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陈嬷嬷伸出手,那手刚要碰到襁褓,沉鱼下意识的一缩将孩子收紧在怀中,他似乎是不舒服“哼哼”了两声,小嘴微微张着向上翘起,沉鱼心中一涩,眼泪已落了下来,慌忙的偏过头,陈嬷嬷顺势抱了孩子便走。 她慌忙的起身便要去追却被人一把扯住。 月胧道“夫人再过不久还会相见的”她说的很平静,因为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可是沉鱼却不知道,这样的不久能持续多久。 秋天到的时候司马原已经攻陷了凉城,凉城贫瘠地处大周西北,却是以民风彪悍多出勇将驰名,素有凉城多好汉,人人为先锋的民谣,想当然尔,凉城的守备也是极强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震惊满堂,凉城太守王先之乃是一名儒将通兵法善齐射,先帝曾以“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赞之,如今不过区区七日便被司马原破城,如何可能? 太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怒掷了前线的传报,喃喃自语了一句“到底是哀家错信了你,斩草不除根啊……”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司马奕合了折扇却是一笑“近日来太后急召了各地的藩王回京,福王可在其中?” “福王接到圣旨,却并未动身进京!”一旁的侍卫回道。 司马奕眉头一挑笑道“福州现如今尚在太后掌控之中,即便是山高皇帝远,福王若是公然抗旨不尊,真是给了太后斩草除根的理由啊,他当不会如此糊涂吧!” 宋潜冷笑了一声“原本是来也是死,不来也是死,可是现在福王不来却不用死了,因为百行以孝为先!”他顿了一下“云王却是摊上了一个好母亲了,探子来报说淑贵太妃半个月前失足滚下宫阶,不仅摔断了双腿,好似还摔坏了脑子,如今神智不清,不识左右众人,唯独认得福王,只吃福王端送的饭菜,福王也正好以生母缠绵病榻不得远行为由拒绝进京。” “哦?”左王挑一挑眉,笑了一下“果真是摊上个有本事的娘亲胜过自己多拼搏几十年不止,司马辙有个厉害的老娘便能坐皇帝,司马浩有个肯为他拼命的母妃也能一二再再而三的保住性命,倒是可怜我跟司马原这般的死了娘没人爱的可怜人,想要什么都要自己争取,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第11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潜看了眼司马奕“司马原此次能够轻易取下凉城必定跟福王有所关系,王先之乃福王娘舅一向为萧太后所猜忌,司马原攻城之时他草草抵御了几日便假装落败,如今已经归顺靖王,太后必定想明此中关节方才召回各地藩王,一可加强对诸王的掌控,儿只怕是想借机除掉一些眼中钉,毕竟藩王做大于朝廷不利,其中身为先帝皇子的福王恐怕是太后欲除之而后快的头号人物了。” “那个妖妇,她恨不能将司马氏除了她儿子外的所有宗亲一起除之而后快”司马奕恨声道“我本自在逍遥,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将我困在宫中未必不是存了一并处置的心思” “各地藩王也是心知肚明,奈何都是推脱不得”宋潜说到这却忍不住笑了下,忆起探子近日来的一则汇报。 话说赣州乃是先帝赐给其中一个兄长的封地,那位王爷是个长寿的现年已七十有九,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王爷在封地天高皇帝远的,活的滋润着了,这不再过不久就八十大寿了,底下的人便开始热烈的张罗起来,老王爷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所谓乐极生悲,正当寿宴张罗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皇帝的昭令就来了,老王爷人老却并不糊涂知道此去必定是凶多极少,拿着圣旨便是嚎啕大哭啊!底下的人那叫一个劝啊,这王爷也算是一个心胸广阔的,底下人没有劝几句他就想开了,想开了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征召美女充盈王府,大肆收集奇珍异宝,极尽享乐之能事。 司马奕听了这则轶事却是面色一顿显是吃惊,良久方才苦笑一声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赣州王临死还能将此道发扬到极致倒也是个难得的妙人了。” 可不是个妙人么?一般人知道快死了恐怕都是寝食难安了。 司马奕唏嘘了一阵便也只当一则笑话听了,当下问道“司马原那边最近如何?” 宋潜想了一下道“先前卫辽重伤他一事显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严重,俱我所知靖王在京城的暗部乘着这次攻陷凉城已有所动作,凉城虽然贫瘠但是却是军事要地,利于扩充军队,靖王得此地当真是如虎添翼,再加上……”他顿了一顿“收了凉城司马原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西边的云州或者南边的溧阳,二者皆是富庶之地,正适合靖王安顿兵马补充粮草,朝廷军队唯一比之靖王强盛的便是兵强马庄,粮草充足,失了凉城便失了兵强马壮这一优势倘若再失了这两城之一,当真是势均力敌半点优势也无,到时候朝廷不仅仅是面对司马原还有各位坐山观虎斗的藩王,朝廷一旦失势,各路藩王难免不会见利起意,到时候藩王割据,势不可挡,这天下必定乱成一锅” 司马奕点一点头显是赞同“那老妖妇想必也是明白其中干系,这才急急的下了昭令喧各王进京,然树大根深,各王盘踞各方,有些地方早就脱离了朝廷掌控,大部分恐怕都会借机推诿吧!”他以扇柄敲一下石桌忽然问道“落玉斋那位怎么样了?” “并无大事发生,皆在掌控之中”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有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说!”左王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心。 “据说赐了落玉斋那位郡主头衔,预要送给福王……” 司马奕猛地抬头看着宋潜,挥动着折扇的手终于缓慢下来,他道:“太后到底棋高一着!” 苏嬷嬷比平时多点了些安息香,太后近日越发的少眠了,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太后也是日日不得安寝。 她睡的格外的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皱着,苏嬷嬷轻手轻脚的靠过去,刚将披风盖好,便听她问道“几更了” “娘娘这才三更,您回床上歇一会吧!”苏嬷嬷看了眼几上的奏折,微微蹙了眉。 太后支起身子,苏嬷嬷忙上前拿了披风,又往太后背后垫了个枕芯。 “这灯火太暗了,换盏亮堂的来吧!”太后翻看了两眼奏折,却是看不太清。 苏嬷嬷闻言却是不语,半响方慢慢的步了出去取了一盏四面琉璃的宫灯进来。 太后素不喜欢这类奢侈之物一向都是束之高楼的,见了皱了眉问“怎生把这个翻找出来了?” “我知您不喜欢这花哨的东西,可这琉璃正好映着灯火,亮堂着了一盏睇得四五盏的亮!”苏嬷嬷点了那等,果真是满室生辉。 太后一时无言,只看着那等,良久却是叹了口气再没心思看那奏折,只问“国安可到云州了?” 苏嬷嬷愣了一下方道”该是这两日了!”本来卫辽婚事将近太后许他三个月的假期,却在昨天听闻凉城的消息后延迟了婚期将卫辽派守到云州守城。 太后似乎是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放松“你知我能信任的人就那么几个,大哥和建业都被派守到溧阳,云州守备并非我的亲信,非常时刻怎能用那疑人,你当不要怪我才好!” “小姐说哪里话!”苏嬷嬷温柔一笑,她唤她小姐,便好似回到那青葱年月一般,那样的绮丽纯情年华,太后也不由得愣了一愣,良久轻握住苏嬷嬷的手只道“谢谢” 那明亮的宫灯照亮了太后的眉眼,她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容,只是一瞬间,那笑便隐了下去,她道“福王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么?” “探子来的消息说淑贵太妃是真的从宫阶上滚落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做不得假的!” “哀家自然知道不会有假,母亲爱儿子,为了儿子可以连命都不要的决心,哀家比谁都了解!”她突然叹了口气“我与她虽是做了半生的仇敌,她现在受伤也断不能不有所表示,该有的慰问都准备妥当了么?” “都妥当了!”苏嬷嬷略微顿了顿又道“关于另外备给福王的一份也准备妥当的,其中的十五位佳丽,各各都是千挑万选的,只是落玉斋那位……” 太后忽然笑了一下“昭告天下册封为贞烈郡主,那个孩子也一并带去福州,入福王子嗣薄!定要嘱咐福王好好教养兄长之子视如己出才是” 看到各位亲的留言了,感谢你们的支持,感动的泪奔的 第11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氏沉鱼系前叛王司马原之妾妃,然礼义廉耻,恭孝仁义,举报司马原叛乱一事有功,特册封为郡主,封号“贞烈”原婚作废特赐于福王侧妃,钦此!” 沉鱼打开那明黄的卷轴,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研究了数百遍,数百遍!这个上午即便她将这卷卷轴看透看穿却始终无法平定内心的躁动。 太后她终于出手了,而且是那般的阴毒狠辣之风。 “贞烈”么?背叛夫君改嫁他人如何还敢当贞烈二字,更何况还将亲子转到他人名下,这是□裸的嘲讽,在天下人面前狠狠的扇了司马原一个耳刮子。一个连妻妾都会背叛一个连儿子都易于他人的人,如何能统帅三军,取信于人,即便有一日司马原正正登上帝位,也是一世的诟病。 她攥紧手中的卷轴,忽的笑出声来,她怎会那般的小瞧了太后以为太后会一味的束手以待,等着司马原攻入皇城才会将他们母子送上城楼以做要挟,更何况……以司马原的果恨,断不会为一届妇孺妻子而断送大好江山的,这个道理她既知晓太后又如何能不知。 穿堂风吹起那绮丽多情的绢纱,李墨看一眼里头大红色的人影,低头行礼道”微臣叩见太后娘娘,愿娘娘凤体金安,福泽绵长!” 滴滴答答的是永夜寂静的铜漏之声,大殿之上寂静无声,李墨躬着身子,鬓角有一丝乌发垂落,面上一片平静。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同于左而目不瞬.君子处变不惊临危不乱,李大人芝兰玉树实乃难得!”太后之音如九天之上飘渺而来。 李墨道“微臣愧不敢当!” “大人不必自谦,能得陛下赏识必是贤能,哀家听说陛下最近推广的“减农夫令”便是出自大人手笔?” “陛下仁善,微臣不过略尽绵薄之力!” “嗯!”太后略微点头,挥手让人掀起纱帘“进退得度,辅助陛下有功,理当嘉奖!你起来吧!” “谢太后!”李墨躬身行礼,这才起身。 太后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眼,似乎沉吟,良久方道“左相司徒光录年事已高,哀家与陛下有意让他告老还乡,如今陛下属意让你接任,你以为何?” “司徒大人鞠躬尽瘁多年辛劳,臣愿替他为国效命,精忠朝廷!” 许是李墨答的太过直接,太后竟微微一愣,良久却是笑了一声“难得大人如此忠心为国!” “只是哀家现有一难事,若是大人办妥,回朝之日,便是大人封相之时!” “微臣愿为太后效劳!” “如此甚好!”太后微微一笑“此处福州尚差一名礼官,大人一路需谨慎行事!” “是!微臣谨记了!” ………… “大人这边请!”引路的宫女低声唤了声。 李墨收回视线对之微微一笑,后者立刻羞红了脸,这位李大人当真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俊秀的紧了。 “你叫斐华对么?”李墨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是!”斐华惊喜的应道,似乎意似到自己这样太不庄重,忙压低了声音又道“奴婢正是斐华!” 李墨低低的笑了声,“贞烈郡主有什么忌讳么,此去拜见勿要唐突了才好!” 斐华秀眉一挑,似有不屑之意浮现“都没什么忌讳的,大人不必介怀!” 李墨微一皱眉,面色不变,心下却道“这位郡主过的必定不好”他心中微微恻然,叛王遗留在京的妾妃如何能好,不过是太后用来挑拨福王与司马原的一枚棋子,若不是还有这个用途,恐怕早不在人世了。谁都明白太后的用意,贞烈郡主一旦到达福州,那么司马原与福王即便是有了联盟也要生出嫌隙,夺妻占子之仇,司马原忍得,也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太后这招实乃高明之举。 “大人还请稍等,奴婢这便去禀报!”斐华微一躬身便进了园子。 李墨站在廊下,四月的风带着微醺的香气卷起李墨的袍角,园中的芭蕉上挂着似曾相识的银铃微微发出悦耳的响声,他忽然忆起,好似在心底的最深处那个江南的小镇上,在那个小院里也栽种着这样的芭蕉。 少女站在树下,微红着双颊,语调羞涩而缠绵“三哥,我们成亲可好?” 他微微皱了眉头,不是不愿娶,只是不想委屈了她,聘则为妻奔为妾,若无父母之命,他的余儿就连名分也无。 她依旧笑着,眸子已隐含了怯意,紧一紧肩上的包裹,垂目道“余儿连行李都带出来了,爹爹一定恨极了我……”她轻咬朱唇面红的几乎滴出血来,但任然道“余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他拒绝不了,他拒绝不了那样的余儿,那样的决然的不留余地爱着他的余儿,那可怜又可爱的余儿。 “李大人!”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李墨的沉思,他抬起头,阳光灼热而刺眼,她站在芭蕉树下,锦绣罗裙,眸色冰凉而清冷。 第11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墨有一瞬间怔忪,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余儿?”他唤了声,声音竟有些颤抖。 沉鱼面色一沉,拂袖怒道“李大人好似还未睡醒,跑到我落玉斋来说什么梦话!” 李墨一愣,几乎以为自己认错,那样的眉眼依旧,那颦眉轻蹙的模样确然就是自己的余儿,他忽然一惊,诧然问道“贞烈郡主?” 沉鱼面无表情,只问“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果真是贞烈郡主!?他问“郡主怎知在下姓李?” 沉鱼心中一跳,脑中思绪如飞,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问“大人难道不姓李?”她面露疑惑道“我听说这次陪同妾身一同前往福州的送礼使臣姓李名叫李墨难道大人不是?”她笑了笑“奴才回禀说有位大人求见,妾身想除了李墨大人当不会再有旁人了。” “郡主蕙质兰心是臣驽钝了”李墨微一躬身行礼道“下官李墨拜见郡主!” “李大人请起吧!”沉鱼看了眼李墨,慢慢的侧过身去,眼望着园内的芭蕉“大人是来告知启程日期的吧?” “是!已选好吉日,便在这个月十五!” “真是个好日子!”她微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花好月圆夜!” 李墨无言,只望着她,却见她回眸一笑“妾身便不送大人了,大人请回吧!” …………………… 杨纭纭在廊下停了下来,转身挥退了身边的丫头。书房中的灯亮着,透过书窗依稀可辨得里面的人影,她看了眼手中的茶盅,红漆梨木的托盘衬的碧玉茶盅盈盈似水。 “相公,我可以进来么?”轻扣了门扉数下,半晌却未得到回应,她轻蹙了眉,轻推了门进去。 李墨站在窗前,乌发未束,披淋淋的落满肩头,窗外明月高悬照在他的脸上,明晃晃的竟显得分外的清远孤寂。 “相公!”杨纭纭放下茶盅,转身拿了一件抖珠的玄色外衣给他披上“夜凉露重,小心着凉!” 李墨似乎一惊,下意识的抓住落在肩头的手,猛地回头见是杨纭纭恍惚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来,收回手却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杨纭纭微微垂下眸,掩去目中的失望神色,“刚来,我敲了门,想来相公在思虑正事没有听见所以便自己进来了!” 李墨眼望着窗外并未答话,良久却道“以后不要随便的进书房打扰我!” 杨纭纭一愣,猛地抬起脸,面上一阵青白之色闪过,良久方咬了唇道“为妻知晓了!”她故意笑了下“我炖了燕窝,相公尝尝吧!” 她端过茶盅,李墨只扫了眼,却道“放下吧,一会再喝!” “夫君是在担心此去福州一行么?”杨纭纭放下茶盅,见李墨并未答话,略微犹豫了半响才道“夫君不必担忧,父亲大人今早已经拜访过右相大人,右相大人已打点好了一切,一路当安全无虞的!” “哧!”却听李墨一声冷笑“岳父大人还是放心不下我么,如今退居二线还妄想左右我的人生,当真是不甘平庸度日!”他猛地回头,目光冷冷的看着杨纭纭。 后者一惊,慌忙道“父亲大人只是不放心……” “他是不放心,不是不放心我的安危,而是担心我脱离他的掌控,这些年,他自问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经过他的首肯何曾给过我半点颜面与自由?” “夫君……”杨纭纭心中一涩,呐呐道“父亲大人是为你好,他怕你年轻气盛,行将踏错,倒时追悔莫及,你看朝中人才济济,又有几个像你这般少年得志平步青云的?”她突然顿住,脸颊羞红“自然这当中也有你自身的原因,你是那般的出色,连哥哥都不及你的万一” 李墨回了头,眼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夜只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她顿了顿,握紧了双手,到底转身出了门。 “夫人!”绾儿上前细心的为杨纭纭披上披风。 杨纭纭忽然抬眼看了她一眼问道“老爷这几天都在哪里过夜?” 绾儿心中一跳,只好如实回道“是在春娘屋里” “春娘”杨纭纭细细品味了一遍这个名字,知道是府里头新进的丫头。 “还是照老规矩办么?”绾儿理好披风上的细带,斟酌的询问。 “不!”杨纭纭面色一沉,恨声道“直接打死喂狗!” 绾儿心中一抖,忙低下头来,只道一声“是!” “余儿……”有风吹进窗户,吹散了李墨深沉的叹息。 ………………………………………… 礼部一早便着人送来了嫁妆单子,沉鱼耐着心的看了一遍,只觉得那密密麻麻的的方正小楷刺的人眼疼,便扔了单子只道“就这样吧!” 来送礼单的官员面色不虞的看了眼沉鱼,心道: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当下也不多言,拿了单子便回去复命了。 司针房的秀娘送来了凤冠霞帔之物,毕竟日子赶得急了,先得沉鱼试穿一下,免得到时候新娘子的衣裳都不合身着叫人看了大笑话。 月胧伺候沉鱼换了嫁衣,明亮而刺眼的红,,长长的裙摆蜿蜒的拖了一地。 “郡主真好看!”月胧真心的赞了一句。 沉鱼一愣,有宫女立刻搬来铜镜对着一照,那镜子模糊的倒映出一团鲜红色,沉鱼忍不住伸手轻碰了一下那镜面上的人面,这是她这一生第一次穿上这样的衣裳。 “李大人!”不知是哪个宫女低呼了一声,沉鱼猛的转过头去,那玄紫色的朝服,袍袖宽广,正是李墨。斯人立在门边,眸色深沉的看着沉鱼。 “外面是谁伺候的?”月胧眉心一皱“怎的大人进来也不通报一声!” 众丫头面面相视,只是不敢答话,嫁衣本就厚重难穿,需要好几个人一起方才穿的上,落玉斋本就人手少,加之一群少女心性听说要试嫁衣,通通跑进屋子里帮忙,门外哪里还有人守着。 沉鱼回神,忙转了目光,却听李墨道“是下官唐突了!”他说完微一躬身,转身便退了出去。 沉鱼换了衣裳出来,却见李墨立在窗前,肩上落了几片花瓣,堂前种了一株八重樱花,正是花季,有风一吹,那花瓣便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他那般清俊身姿,如今站在树前当真是人与樱花皆可入画的美景。 沉鱼却突然冷笑了声,这样的人才,若不是亲身经历,哪里会知他薄情寡义的肮脏龌蹉。 他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向沉鱼,却似乎是笑了一下“你来了?”那样的缠绵悱恻,好似回到了家乡的小镇一般痴语呢 第11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面色一顿,险些慌神,猛然却是一惊,寒声道“本郡主却不知与李大人什么时候这般相熟了!”她柳眉一皱“还请大人自重身份!” 李墨浑身一震,好似幡然醒悟,眼望着沉鱼,眸中深沉如墨,好似雾海翻腾,久久才道“下官唐突了!”这是今天他说第二遍这句话,只是他的表现却好似并未觉得自己唐突,眼神只一味的胶着着沉鱼。 沉鱼到底发怒,拂袖道“大人所来为何,还是快快说了吧,本郡主并无闲情陪着大人浪费这大好春光!” 李墨闻言却是不言,只缓缓转过头去望着窗外,忽的低声念了一句。 沉鱼本离的远,只听到“鸳鸯,春光”二字,心中一惊,知道他念的是“枕上鸳鸯残泪,且住,且住,宁负春光不负卿”她心中一涩,忆起旧时岁月,不由心中更恨,当下正待拂袖离去,冷不防却听李墨道“郡主可曾去过乌镇?” 沉鱼一径的冷笑只是不答,却见李墨灿若星子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下去,良久只道一句“郡主若差些什么自可派人说与我听!”说完,也不行礼便匆匆退了出去。 李墨的第二次造访搅乱了沉鱼的一江春水,如果说见面之前,问问沉鱼希望如何报复李墨,她一定会说,恨不得生嚼其肉寝其皮,然而现在她却混乱了,在生下了现在的这个孩子后,她的心柔软了起来,她的重心放在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上对李墨的仇恨反倒不那么深了,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到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不是不恨,只是不能,她安慰自己,现在她还没有能力,日后必定要让李墨血债血偿。 下午的时候月胧回禀说左王司马奕求见。 沉鱼一愣,想起那个放浪不羁的左王,下意识的便要说不见,却不想来人是个素行不良的,尚未等主人同意已径自闯了进来,他嘻嘻对沉鱼露齿一笑泰然落座,觑一眼沉鱼身后的月胧道“还不奉茶?” 沉鱼二人皆是一愣,见过不客气的还没有见过这般不客气的,反客为主做的这样的顺其自然,月胧觑一眼沉鱼,见她没什么表示这才下去倒茶。 司马奕看着月胧转身离去的背影露出一股兴味的笑来“美人的背影都是如此的婀娜动人啊” 沉鱼眉心一皱只当未听见他的疯言疯语。 然某人却是个不安分的,瞅着月胧上茶的机会抓住姑娘的手再不松开,腆着脸对沉鱼道“本王那里有两个善针线通厨艺的婢女不如跟郡主换换你这个月胧姑娘可好?” 沉鱼面色一沉,只吩咐月胧退下,后者慌忙抽了手,急匆匆的便去了。 左王一笑,倒是不以为意的放荡模样。 “不知王爷今日来访所谓何事?”沉鱼却不愿与这人多做牵连,早起了送客之心。 左王闻言,只笑眯眯的看着沉鱼“郡主要出嫁了,本王怎么也得意思意思的送份贺礼不是?只是不知郡主喜欢些什么,特来询问一下,也好着人备下” “劳王爷费心,沉鱼并无偏爱之物,王爷酌情即可!” “如此啊……”左王以扇击头,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却是叫本王难办了!”他嬉笑了一声“郡主好似跟靖王兄有个儿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偶没有被抛弃的经验,以前看别人写的被抛弃的女人要么是色诱啊,要么是搞得他家破人亡呀,我本来也准备这样写的,只是……哎,可怜,可怜我吧,写不出来。 第11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站在殿上,透过凤冠上垂挂的珠链依稀可见那或是嘲讽或是冷漠的眼神。 “把福王世子抱上来吧!”太后似乎是浅笑了一下。 沉鱼一愣,这才忆起那孩子已经被冠上了福王世子的名号并赐名为恩,司马恩,寓意皇家的天恩浩瀚。 奶娘抱着熟睡的孩子上殿,沉鱼犹豫的看了眼那沉睡的小脸,袖中的双手紧了又松到底敛衽一礼道“春寒料峭,求吾皇陛下恩典,免去稚子步行之苦!” 熙宗愣了愣,似乎不忍,转头看向太后,太后下旨:贞烈郡主与其子必须步行出京,京中所有官员百姓都必须夹道相送,以贺福王郡主大喜。这是□裸的羞辱,即便是司马原罪有应得,然稚子到底可怜,妇人又何其可怜。 “刚满岁的孩童蹒跚学步而矣,陛下与哀家又岂会真让他步行出京了”太后微微一笑道。 沉鱼闻言正待谢恩,又听太后道“便由奶娘抱着步行出京吧,奶娘若是抱不动,多的是抱得动的侍卫随行!” 沉鱼目下一痛,口中却山呼“谢太后娘娘恩典,谢陛下隆恩!” 天阴沉的发黑,乌云滚滚,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下雨,厚重的嫁衣压得人喘不过起来,沉鱼微微侧了头,恩儿紧紧的依偎在奶娘怀中好梦正酣,她微微松了眉头,抬起手抚过孩子的面颊“跟着娘走!” 长长的裙裾铺满宫阶,厚重繁复的花纹耀痛了人的眼,无视两边站满的官员侍卫眼中鄙夷轻视的目光,沉鱼微微高昂起头颅,一步步的走下宫阶。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迎面吹来的夹杂着风沙的冷风迷蒙了人的眼,那漫长而艰辛的路上无数百姓迷茫而无知的脸,他们又怎会知道这个女子所承受的不过是男人所犯罪过的延伸。 她突然笑了一下,脚步坚定的向前迈去,路在前方,路还在延伸,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雨来的悄无声息,像牛毛一样细细的撒在人的身上,却是透骨的寒冷,沉鱼转过头去,早有侍卫为奶娘和孩子撑起了油纸伞,孩子体弱,他们也怕出事。 头上忽的被谁笼上一个阴影,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那指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把细细的竹骨伞,伞底还挂着一枚红色的璎珞。 那艳红的色泽几乎刺痛了人的眼,她下意识的冷笑了声,那样的花样,该是乞求平安之用,是什么样的人在李墨的随身之物上系上此物已是不言而喻。 李墨不发一言的撑着伞,清癯的脸庞上并无过多表情,墨样的长发被雨水打湿,微微拢上了一层雾气,她心中忽的生出一股恨意来,凭什么自己千般痛苦,万般艰难,他犹是那翩翩自得犹如不食烟火模样。 李墨似察觉到她的心思,只微一垂目道“你若厌烦我,我自可离你稍远些……” “划拉”一声,她却不等李墨说完一把打落他手中的伞,那洁白的伞面在泥泞中滚了两圈立马变得肮脏不堪。 她恨恨的瞪了李墨一眼,抬起头来继续往前走去。 望着沉鱼渐渐远去的身影,李墨慢慢的转身走到泥泞之中捡起那把油纸伞,伞面上横斜这一枝白梅,含苞待放此刻已被泥泞污浊,他忽的想起那个孤傲洁白的季余儿,她是那般骄傲的人啊…… “大人”不知是谁唤了声,李墨抬起头,手中的纸伞几乎被自己攥坏。 “大人,要不您上车吧,眼看快要出城了!”随行的士兵好意相劝了一句,他是随行官员自不用跟着沉鱼一路受苦游行。 “不必了!”他随手将纸伞交给那个侍卫,正待转身要走,忽的顿住,转身吩咐道“给郡主另找把伞吧,交代人仔细的撑好便是,郡主她……”他微微放低了声音道“她的身子一向不好……” 他声音太低,随行的侍卫显然没有听清,正待问清,却听李墨道“还不快去!”声音竟然已带有薄怒之意,一时慌忙应下,转身便去寻伞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过了傍晚总算赶在宵禁之前出了城门,沉鱼却不能和孩子上同一辆马车,福王世子的马车远远的坠在离沉鱼五十多米的车队之中,沉鱼隔着雕花的车窗远远的瞧着那辆暗红的马车,只觉得心如刀割,不能自已。 她素来体弱,这次虽是只淋了半会的雨,半夜犹是发起低热来,为避免夜长梦多,太后下令必须在月底前赶到福州,所以夜晚车队也不得停歇。 马车颠簸,随从又多少有些轻待之心,沉鱼素来坚韧自是不愿跟李墨服软更不会着人去说身子不适,这样一来二去,等到李墨发现的时候已发展到高烧不退,水米不进的地步。 沉鱼病的昏昏沉沉的,只觉浑身每个关节都渗的疼,一时发冷,一时又发热的,朦胧间不知听到什么脆物落地的声响,接着便听到一片求饶的声音,有个声音冰冷道“都拖出去,重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三十军棍,不死也得脱层皮吧?这是沉鱼朦胧间的最后一个想法,最后便是人事不知的晕死过去了。 沉鱼清醒的刹那闻到一股极淡的檀木香气,那是一种极为熟悉的香味,她睁开眼,床前挂着极其厚重的床帏,屋子里很静,脑袋昏沉沉的依然发晕的紧,她轻抚了下额头,不由得轻嘘了口气,索性烧是退了,但是这里又是哪里? 她勉强坐起身来,手掀开床帏,床对面正对着一扇窗户,窗扉虚掩着留着一条通气缝隙。窗户外头似乎有什么人在低声的交谈,声音隐隐的带着丝压抑。 床边的矮几上放着茶壶,沉鱼伸手去够,却碰翻了杯子,“叮”的一声轻响,唬了沉鱼一跳,索性杯子在托盘中打了一转却未摔到地上,里面的茶水都流了出来,溅了一桌,沉鱼伸手正要去扶,猛的却插进一只手来。 李墨扶起杯子,转而又换了只干净的倒了杯茶送到沉鱼面前。 沉鱼却是不接,一径的别开头去。 李墨手举着茶杯,良久方才垂目道“世子殿下便在隔壁住着……”他说道一般突然顿住,沉鱼不由得转首看去,却见他一径的举着杯子,柳眉微微皱起,只得接过,她到底是渴了,接手便全部饮尽。 李墨又再倒了一杯,这样接连倒了三次,到了第四杯,沉鱼只浅浅喝了半杯,李墨伸手接过放回盘中,转首便往外走。 沉鱼眼望着他,暗自着恼,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却见他在门前一停,头也不回道“世子殿下便在隔壁,郡主若是身子大好可前去一见”说完再不停留,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沉鱼心中首先一喜,接着眉头一皱,望着未合上的门扉一径的发起呆了,只觉心中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起来。 第11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墨刚走,少时便有下人推门而入,伺候了沉鱼梳洗用餐之后,便询问沉鱼是否要需要安排去看望世子,沉鱼心中欢喜恨不得立刻前去才好,想到儿子便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颗心更是焦灼不安直欲插翅飞奔而去才好。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现在可以吗?” 那婢女面上一顿,忙垂下头道“李大人交代过了,以后郡主随时都可以去见世子!” 沉鱼倒是一愣一时间却不知该不该感谢李墨这般的为自己着想,当下只道“快带我去见世子吧!” 沉鱼出了房门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落脚的地方却原来是个寺庙,那朱红浅黄相交的院墙上写满了南无阿弥陀佛,一抬头,更可见古朴苍桑的佛塔高高耸立。 “这里是……”她忽的眉头一皱,依稀觉得此地眼熟。 “这里是城外的皇觉寺!”前面带路的婢女见沉鱼好似不知忙出言相告,又道“皇觉寺历来灵验,庙中又多高僧,若不是明日便要启程,真想要拜上一拜的……”她说道此处停了一停,注意到沉鱼明显的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一时也是兴致缺缺起来,晨曦透过花树洒落在玉人脸上,一时间真是人面比花娇。那婢女瞧着一时暗暗啐道:这个贞烈郡主果真如外界所言,天生的祸水命,原就不是什么好出身,跟了司马原之后竟然又要转嫁给福王,现在连随行的李大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竟敢违抗皇命,滞留城外给她养病,更别提为了她将一干仆从打得半死不活了,真真是红颜祸水害人不浅了! 沉鱼却不知这小婢女的一时心思,心中只一晃神,良久苦笑一声,暗道:此地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尤记得上次在这里也是遇到李墨,那时候自己为见他一面,受尽苦难,最后到底连孩子也未保住……她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抚住小腹,一时怔愣止住步子。 领路的婢女见沉鱼停下,诧异的回头,正待询问,却听沉鱼问道“此间有一个法悟师傅,不知你能不能找来……”她说道此处忽的一停,忆起晴天,当时他为了自己力敌众人,如今却是生死不明,即便是生自己又有何面目来询问故人。 “郡主是要见这位师傅么?”婢女似乎有些犹豫“这需要询问李大人……”想必李墨也是不会拒绝才是。 “不必了……”沉鱼垂目轻声又重复了一遍“不必了……” 孩子住的地方虽说就在自己的隔壁却是有个独立的小院,沉鱼刚进院门便见陈嬷嬷抱着孩子坐在院中,两人面上都带着笑,陈嬷嬷更是乐不可支的模样,一脸的娇宠之态,恩儿缩在她的怀中,小脸袋圆圆的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沉鱼心中忽觉一动,脚下一顿,却见恩儿抬头向自己看来,晶亮的眸子扫过自己却是无甚表情,他抬起头眼望着陈嬷嬷,忽的露齿一笑,软软糯糯的唤了一声“娘娘……” 陈嬷嬷面上一笑,正待答应猛然才瞧见沉鱼却是一惊,慌忙抱着孩子站起身来道“孩子童言无忌乱唤的,奴婢并不曾这样教过世子!” 沉鱼面上一沉,眼望了陈嬷嬷一眼,只上前去欲要接过孩子,谁知手刚伸出,孩子却是一个扭头反扑在陈嬷嬷身上,却分明的是不要自己的模样。 沉鱼心中一痛,这个孩子对自己远没有对自己的奶娘亲近。 陈嬷嬷下意识的就将孩子收紧,却见沉鱼目光冷冷扫来,慌忙哄一哄恩儿道“恩儿乖乖,让娘娘抱抱了,娘娘疼恩儿了!” 小孩子似乎听懂了奶娘的话,转头怯怯的看一眼沉鱼。 沉鱼慌忙扯出一抹笑容,放低声音哄道“恩儿乖乖!我是娘娘,娘娘想恩儿了,恩儿让娘娘抱抱好么?”她伸出手,孩子却又是一缩,伏在奶娘怀中,声音糯糯却带着颤音“你不是娘娘,娘娘抱……坏人……娘娘赶……” 沉鱼浑身一震,只觉心如刀绞,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孩子刚满周岁,刚学会说简单的语句,她却是听懂了孩子的意思,他说自己不是他的娘,陈嬷嬷才是他的娘亲,自己是坏人,让陈嬷嬷赶自己走! “恩儿……”沉鱼怯怯的收回手,眼望着孩子“我是娘亲啊……” “骗……骗人……”孩子犹缩在陈嬷嬷怀中,双眼怯怯的看着沉鱼。 “郡主!”陈嬷嬷略微有些忐忑的看着沉鱼,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孩子还小,总共见过您两三次,大多还都是睡着的时候,您不要怪他!” 您不要怪他?!我不要怪他?!沉鱼诧异的抬头,眼望着陈嬷嬷,恩儿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七个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现在却好似自己是个外人一般,竟需要陈嬷嬷来帮着自己儿子来跟自己道歉?! 她心中悲苦,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衣襟之上,陈嬷嬷正自忐忑的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沉鱼一声苦笑道”嬷嬷还是抱恩儿回去吧,别被我吓着了!” 陈嬷嬷愣了一下,忙就要走,却被沉鱼唤住,她擦干眼泪对孩子一笑,颤抖的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脸颊,后者却是一缩,手再半空之中一僵,到底垂落下来“去吧!”她转过身去。 陈嬷嬷低头看一看孩子,对沉鱼略微弯了腰便急匆匆的回了房。 沉鱼听到响声,到底不忍,猛地回过头去,只看到陈嬷嬷略微发福的背影以及趴在奶娘背上看着自己神色冷漠的恩儿。 “恩儿……”她忽的弯下腰,紧紧的攥着胸前的衣裳,只觉心痛如绞再也呼吸不过来,手捂住嘴巴,发出呜呜的声响,眼泪如决堤了一般滚落下来“恩儿……恩儿……我是娘亲,我是娘亲,我才是你的娘娘……你知不知道娘亲有多么的爱你,多么的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第12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朦胧间似乎听到有剧烈的喧闹声,鼻中也闻到类似烟火的味道。 是谁在烧东西么?沉鱼迷迷糊糊的想,忽的一惊从床上弹了起来,耳边响起了惊天的锣鼓之声“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啦,藏经阁着火了!” 着火了,沉鱼一惊,慌忙奔下床去,推开窗户,只见原本漆黑的天空漫天的红光,寺院的东北角更是火光冲天卷起万千烟雾。 “恩儿!”下意识的便是想到儿子,自己居住的地方虽然离起火点远,但是难免不会殃及池鱼,她慌忙转身便冲出房间,正要往儿子的院子里跑,猛然间却是顿住,颈间明晃晃的却横着一把长剑。 “一别经年,娘娘别来无恙吧?”黑暗中,那人露齿一笑,深深白牙闪现出嗜血的光芒。 “渡风?!”沉鱼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往房间里退去。 “娘娘别动,否则刀剑无眼就休怪属下无情了!”渡风动一动长剑,锋利的的剑锋立刻划破沉鱼的脖子。 有丝丝温热的液体从颈间流下,沉鱼看向渡风,后者目光冷冽满眼杀气显然不是吓唬自己,若自己胆敢妄动他是真的不会手下留情的。 “渡侍卫不在凉城辅佐王爷,怎么有闲心来这是非之地闲逛了?”她微微笑了一下“莫非是得了王令前来?” “呵!”渡风冷笑了声“你不用言语试探我!”他微微挑了眉“的确是王爷派我前来营救你的” 沉鱼正待松一口气,猛见渡风杀气更冽,却觉脖子上的剑锋更贴近了几分,渡风冷冷道“不过现在我改变了注意,或者杀了你却是更好的结果!” 沉鱼微一变色“我怕我告诉他你的秘密,怕我告诉他你是卫辽派到他身边的卧底?” “的确,这是其中一个理由!”渡风眸色一暗“但是,你有更值得我杀的理由” “是什么?”沉鱼急急的问道,却觉剑光一晃,长剑已顶到胸前“你没有必要知道!看在你与将军的一段交情的份上,今日可以留你一具全尸!”长剑森森,沉鱼慢慢被逼进屋内。 渡风眸色冰凉,剑指沉鱼,忽的寒光一闪,长剑直直的刺向沉鱼胸口,沉鱼心中一凛,只望着那长剑刺来。 “嗡”的一声闷响,不知什么东西击在剑身之上,长剑一偏只削掉沉鱼半片衣袖。 “什么人?”渡风一惊,诧然回头。 有风吹进屋内,烛火摇曳不定,一滴冷汗从额前流下,沉鱼眼望着一物缓缓滚到自己足下,却是一粒楠木佛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清静之地,施主怎可妄造杀孽!”却见一灰跑僧人缓缓从院中的转角之处踱出来。 “是个瘸子?”渡风眉头一皱,注意到来人与正常人不同的步调。 “善哉,善哉!和尚正是一个瘸子!”那和尚显然耳力了得,渡风轻声说的一句也瞒不过他的耳朵,当下房中两人俱是一惊,渡风料得碰到扎手货了,情知此人若执意坏自己好事,那今夜是如何也杀不了沉鱼了,沉鱼却是喜忧参半,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只怕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那人缓缓而入,沉鱼这才看清来人,当下却是一愣,却原来是位故人,癞子头,脸上一条寸许多长的骇人伤疤,世上端再无二人生的这般吓人。 “一别数年,女施主别来无恙?”却听那和尚缓缓道,眼神柔和的看向沉鱼。 沉鱼心中略一苦笑,今日果真是个他乡遇故知的好日子,所有的故人都赶着堆的送到面前“有劳师傅记挂,沉鱼一切安好!” “哦?”法悟却是一笑“但愿如女施主所言!”他眸色慈悲而悲悯好似汪洋包容万物,沉鱼看着一时间只觉百感交集,好似这一世所受的苦楚都已成过往,一时间情难自已,泪满衣裳。 法悟眼看着沉鱼温和的笑着点点头”一切都将过去,施主若能放下执念,必然能得以解脱……”他忽的顿了一顿,眼望向渡风,目光平静仿若方才看见此人。 “救火啦,救火啦,光明大殿着火了!”却听又一阵急促的锣鼓之声想起,沉鱼心中一动,藏经阁也还罢了,光明大殿离此十分接近,不知恩儿……她心中着急,脚下一动,渡风长剑一动,横在面前。 “你今日哪里也去不了!”长剑森寒,沉鱼微一色变,慌忙退后两步。 “阿弥陀佛!”法悟大声唱了句佛号,微微一笑已拦在沉鱼面前“施主杀气太重,佛祖曰:施主可以滚了!” 他滚字方一出口,渡风只觉一股劲风袭来,法悟右拳已至,慌忙闪过,法悟左拳右至,当下心中一寒,暗道此人出手太快,急忙闪身出门,法悟紧随其后,追赶出去。 两人又在院中缠斗数招,渡风明显不敌赶忙又往外遁去,法悟依然紧随其后,追赶出去。 沉鱼匆匆赶到院外已不见二人踪影,只听门外锣鼓震天,人来人往,提着水桶等物正赶着救火。那火势极大,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隐隐要往沉鱼所在院落烧来之势,沉鱼大惊,慌忙往司马恩德院子冲去。 第12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恩儿!”沉鱼一把推开房门,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恩儿!”她心中一急,慌忙的赶出院子,满寺院的开始寻找,她的恩儿,她的恩儿哪里去了?会不会?会不会……不会,不会!她慌忙摇头,渡风要杀自己只是害怕自己说出他的秘密,司马原必定是派人来救自己跟恩儿的,他断断不会伤害恩儿的,只是,只是恩儿真的是被他救走了么? 不停地有人撞到她身上又慌忙跑开,大家都奋力的救火,沉鱼站在其中,却是浑浑噩噩不知身在其中,她一会害怕恩儿遭到什么意外,一会又希望是司马原派人来把他救走了,这样总比留在自己身边受苦的好,一会又想不会是再也见不到恩儿了吧?她这般胡思乱想,只顾着满口呼喊“恩儿!”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逐渐接近火场,猛然间却觉臂间一紧,人被往后一拉。 “你疯了么?不想活了?!”话中慢慢的皆是怒气。 沉鱼一惊,下意识抬眼,正撞进一双漆黑的眸“李墨!”她迷惑的看了一眼他,转首看一眼自己所在,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再往前走便要冲进火场了。 她心中知道李墨救了自己,当下却恨恨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李墨,别开头去。 李墨只看着沉鱼,周围无数的人在身边穿插而过,纷纷呼喊着救火,好似都与二人无关,良久,正当沉鱼心生不耐之时,李墨却是转身就走。 沉鱼一愣,抬眼望去,却见李墨一顿,微微侧首道“世子殿下我已平安护送到了寺外,眼下只等郡主前去汇合,便可起身前往福州了!” “咯噔”一声,沉鱼只觉心中一沉,却原来恩儿没有被司马原救走么?她柳眉一皱不由得暗暗着恼起司马原用人不当起来,怎会派了渡风这个奸细前来营救恩儿,分明的是不会尽心办事,一时间却又庆幸,如此却又能够再见着恩儿,她这念头方一闪现,便又骂自己自私,怎能为了自己一时情感不顾恩儿的安危了。 沉鱼这一时的万般心思,李墨却不知晓,他眼扫过大伙肆掠的寺庙,眸中一寒,司马原果然安奈不住了,然而似乎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今夜似乎不止是一股势力搅入这塘浑水。他心中如此一想,手却已先行一步抓住沉鱼,沉声道“快走!” 李墨不通武艺,这般一抓却是分外用力,沉鱼暗中吃痛,却是咬紧牙关不肯吱声由着李墨扯着自己满寺庙的疾步行走。 寺门前早有侍卫等待接应,见了李墨拉着沉鱼出来,俱是一喜,慌忙接应这出去。 门外早就备好了马匹和马车,李墨先行跃上马车,正待伸手去拉沉鱼,却听“碰”的一声,利箭划过长空一下子射在马车之上,生生隔开李墨伸向沉鱼的双手。 “李大人还是自己走吧,王妃娘娘却是不能同李大人一同前往了!”黑暗之中,却听一人娇媚无比的声音响起。 “是谁人躲在暗中鬼鬼祟祟,还不快快现身!” “哗哗”数声,围在沉鱼和李墨四周的侍卫纷纷抽出武器暗中戒备。 “众位小哥不必惊慌,妾身只为救人而来,断无伤人之意的!”那女子声音袅袅,无数黑衣人在夜色中潜行而来,沉鱼终于看见黑夜中的那张明媚的脸。 “花十三娘!” 第12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花十三娘!”沉鱼有一瞬间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双眼出现了问题。 她身着一身夜行衣,面貌与几年前无甚区别,只是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再不是沉鱼记忆中那个长袖善舞的青楼鸨娘,她站在那里,浑身都散发出凌厉的锋芒,好似一柄出壳宝剑。 “你是何人?胆敢阻拦我等去路,不要命了么”李墨身旁一个侍卫拔剑喝问。 花十三娘盈盈一笑,却是不答,明眸善睐扫过李墨众人最后定格在沉鱼脸上“属下参见柳妃娘娘!”她跪下行礼道“属下救驾来迟,让娘娘受苦了,娘娘可还安好?” 沉鱼一愣,半晌才应一声,只道“一切尚好,一别多年,却不想有今日故人再聚之时!”她声音袅袅,似是感叹。 花十三娘微一捻眉,谢罪道“当年事出有因,实属无奈才会诈死瞒骗娘娘,其实属下一直是王爷的人,安插在卫辽身边只是权宜之计,后来假死也是因为王爷交代了更重要的任务,为了脱身不得已为之,不曾知会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沉鱼一笑,果真如此,当年既是司马原要杀她,那么现在她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也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根本就是司马原的人,司马原当年不过是与她合谋的一场假戏罢了,如此当年她会被司马原格外留意恐怕也是托了这位花十三娘的功劳吧。想到此处,她心中虽是恼怒异常,到底只是说“在其位谋其政,当年我还不是靖王的柳妃,你瞒着我本是应当,何错之有?”她顿了顿,看着尚跪在地上的花十三娘以及她身后的一帮黑衣人,只道“都起来吧?” 花十三娘谢恩起身,抬头看了沉鱼一眼转而看向李墨“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李墨眉色一沉,却是不言,袍袖之中的双手紧了又松,良久只道“恕难从命!” 花十三娘面上的笑顿了一顿“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大人还请三思!” 李墨却不答话,目光一瞥,身旁几名侍卫纷纷拔出武器,意思已不言而喻。 花十三娘似乎愣了一下,略一勾唇浅笑,那笑尚不及展开,身边黑衣人已动,纷纷袭向李墨身边的侍卫。 沉鱼一惊,面前刀光剑影,人影憧憧两方人马已经缠斗起来。 那厢里,李墨却是一把拉起沉鱼慌忙的塞进马车对赶车的喝道“还不赶快驾车走” 前面驾车的侍卫慌忙答应,正待挥辫赶马,却听一声利物破空之声,下一刻,一只长箭正中胸膛,一下栽进马车。 沉鱼本心神不定的坐在车内忽见车帘一动不知何物倒在自己身上,低头一看不由失声尖叫起来,却是一个凶前中箭的死尸。 李墨眉心一皱,一把抱住沉鱼只道“别怕!” 她身子突然一僵,他胸前衣襟上纹饰微微烙痛了她的脸,她听见他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声,他说“余儿别怕,三哥在了!” 她忽的一惊,心中颤然的生出一股凉薄的尖锐来“放我下车”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手臂一僵,她接着冷冷道“你带不走我的!” 车外刀剑相交的声响混合着利器刺入人身体的响声,不知是什么人叫喊的惨叫声。 李墨微微眯了眼“我不会放你走的,再也不会!” 沉鱼笑了一下”李大人惯爱说笑了,您跟沉鱼什么关系?凭什么不放沉鱼走?沉鱼的良人派人来接沉鱼了,还请大人成全……”她顿了顿,声音已带有一丝嘲讽“即便为了大人自身,敌众我寡,大人还是不要以卵击石的好!” “什么良人!”李墨的声音已带有怒气,他微微推开沉鱼,强迫她看着自己“你以为他来救你,便是真心待你?你可知……”他忽的顿住,面上一片痛苦之色“你可知他既然能不顾你生死抛下你一次便能够有第二次,靖王非池中之物,你跟着他必不会有所善终!” 沉鱼愣愣看了李墨半响,似在认真打量着面前的人“你又有何立场这般说他?”她似乎是笑了一下,手摸到李墨胸前,略微摸索了一下,按住他心脏的位置笑道“他没有真心,你又何尝有过真心”她抬起头,目光似桃花潋滟,语气却分外的尖锐嘲讽“我说错了,你却是连心也无的” 李墨一滞,沉鱼却猛地一把将他推开,很快的向车外爬去。 “不要走!”李墨一把扯住沉鱼,目光沉痛而悲伤 “你不能走!” “我一定要走!”沉鱼一把挥开他的手,挑了帘子便要跳出车外,猛听李墨道“司马恩!” 碰触到车帘的车一僵,她猛地回头,李墨也正看着她“你是不是忘记了福王世子还在我手中,今日你若走了,这一世你都不会再看到他了!” 纤长的十指慢慢聚拢成拳“你不是人” 李墨也不答话,只上前牵了沉鱼的手欲要将她带回车内,却被沉鱼一把甩开。 他情知她生气,当下也不说话,只自顾自的将车内的尸体推下车子,跑到车外赶起马车。 第12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骏马长嘶,面前已无去路,李墨勒住马,转身探身进车扯了沉鱼下车。 “主子!”身后跟来的侍卫慌忙赶上前来,衣襟之上血迹斑斑。 “就剩你们两个人了?”李墨横眼看了二人一眼。 “是!”后者凛然一应“属下一定誓死保卫主子!” 李墨眉色一沉,只扯了沉鱼向下山的小道行去。 “主子快让!”却听一声利器破空之声,身后侍卫慌忙推了李墨一把,李墨踉跄一步虽是躲开利剑,却是带着沉鱼一齐摔倒。 “主人!”那侍卫尖叫了一身,正待上前,猛地一阵厉风袭来,却见两名黑衣人拦住了自己去路。 “青鸾!”另外一个侍卫惊呼一声,正待上前帮忙,横插里却刺来一柄长剑,花十三娘微微一笑“你还是顾忌一下自身吧?” 那侍卫面上一凛,慌忙仗剑抵抗,只是到底身疲力竭,万万不是花十三娘的对手,只能苦苦支撑。 “滚开!”花十三娘冷冷一笑一剑刺进那侍卫身体,一掌拍开他向李墨与沉鱼走去。 “主子快走!”倒在地上的侍卫猛地抓住花十三娘的右腿,死死抱住。 李墨面上一顿,慌忙扯了沉鱼就跑。 两人刚跑出十多步,猛听背后传来一声惨叫,却见一物体飞过两人头顶,“碰”的一声撞到二人面前的树上。 两人步子一僵,李墨顿在当场,只见那侍卫浑身流血,披头散发的躺在树上,双唇翕合咕噜噜的吐着血沫。 “红凤!”他看了眼树下的人,似乎心有不忍。 “主子!”那侍卫终于睁开眼,那双眸子里潋滟的满是深情“红凤终于可以为了您……为了您献出自己的一切了……”她看着李墨,眼睛缓缓的闭上了,面上却是一副幸福神色。 “李大人惯会私藏美人了,连着身边跟着的侍卫都是一个美娇娘了,真真是风流少年了!”花十三娘微微狼狈的擦拭着手中的剑,直指着李墨“大人不识时务,今日也不能怪十三娘心狠了!” “啊!”却听一声大喝,青鸾仗剑横扫,青丝飞舞,一脚扫开面前的人,急急向李墨这边奔来。 花十三娘微微侧目,迎上青鸾扫过来的长剑,两人刀锋一接,复又急急后退。 “主子快走!”青鸾喘着粗气,急急吼道。 “你还是管管自己吧!”花十三娘一笑,青鸾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再也挡她不住。 “主子快走!”青鸾又对李墨叫了一声,便再不顾生死的死死跟花十三娘缠斗起来。 李墨浑身一颤看一眼场中打斗的青鸾再看一眼倒在树下的红凤,再不犹豫,拉着沉鱼急急的往前跑去。 “哼!”花十三娘一声冷哼,一剑比一剑出手越发凌厉。 沉鱼被李墨扯着奔跑,只听耳边山风呼呼,脚下跑的生疼,肺部也生疼的厉害,好似再也呼吸不过来了一样。 “李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却听一声娇笑,花十三娘已站在二人之前,此刻她披头散发,衣袍之上满是鲜血,却不知是她的乃或是别人的。 李墨忽的顿住,直愣愣的看着花十三娘,像是打量,良久问道“青鸾死了?”语气似乎不信。 花十三娘微微一笑,问道“大人以为了?” 李墨似乎叹了口气“我以为她该撑的久一点的!”他的表情略微有些遗憾。 花十三娘面上一僵,似乎不料此人薄情至此“那两位可是拼死保护大人才死的,大人竟然只得这么一句感慨?” 李墨微微皱了眉”我训练她们良久,便是为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唯一可惜的便是到底没有拦住你!“ “大人足以自傲了,你们区区6人杀了我们二十三人不止,还重伤了在下,实在是让十三娘惭愧的很了!”花十三娘冷冷道。 “你不懂!”李墨露出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李某要的只是结果不是过程,今日的结果就是他们没有拦住你,而李某的下场会很凄惨,这与他们杀了你二十三个还是二百三十个人根本毫无关系!”他微微一苦笑,却是一把推开沉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沉鱼一愣,眼望着李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不是她记忆中的李墨,再不是…… 花十三娘的表情似乎有些惊异,又似乎有一丝可惜,她看了沉鱼一眼“大人明明可以用柳妃娘娘作为要挟的,至少可以交换自己平安离去!” 他似乎笑了一下,似乎嘲笑“假如我那样做,你会答应么?”他顿了顿“或者我该问,你会信守承诺么?” 花十三娘一滞,尚不待回答,却见李墨灿然一笑“况且我永远也不会那样做”他声音微微低沉下去“她是我的最爱的珍宝啊……” 沉鱼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向李墨看去,似乎不可置信,后者回之一笑,唇边慢慢的流出一丝黑血来,她一惊,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尚来不及伸手,李墨已直挺挺的倒在自己面前。 “没救了!”花十三娘摸一下李墨的脉搏,似乎又低低的说了什么,沉鱼却浑然不觉。 死了么?她使劲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这个混蛋死了么?她该笑的不是么?可是,可是为什么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再也没有办法思考,胸腔里不知是什么器官却钝疼的厉害,她忽的捂住自己胸口,使劲的恶吐起来,将胃里面的食物通通都吐了出来,这样的肮脏,这样的让人厌恶。 “娘娘!”良久,花十三娘递上一方帕子。 洁白而芬芳,上面绣着一枝白梅,沉鱼看了一眼,轻声道“死了真好,死了干净多了!” 第12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花十三娘端了一碗银鱼粥进来,乳白色的香米粥上浮着切的细细的香菜和浅黄的蛋花,香气扑鼻首先解释一下这两天为什么没有更新,在下出远门了…没带电脑,以下都是用手机打出来的,因为害怕手机出现信号不好断网的现象所以每章的字不会很多,还请各位谅解。 让人食指大动。 沉鱼搅动着汤匙,在粥里面来回翻动了几下到底放下碗道“我要回去!” 花十三娘似乎是笑了一下,良久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娘娘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要去救恩儿!”沉鱼又强调了一遍“我想王爷也会希望恩儿平安的!” “这是自然!”花十三娘收拢了笑意,面上的神色又有些古怪“可是明知道不可为的事情,属下不会去做的,先不说李墨已死属下根本不知道他将世子藏匿到什么地方去了,即便是知道,如今我们寡不敌众,也是难以救出世子,属下一条贱命倒是不值什么钱,但是属下不能让娘娘冒险!” “我被你救走了,孩子一定会再被送回京城去,到时候福康太后若是迁怒于他……他……”沉鱼忽的颤抖起来,想到儿子又可能遭遇的事情,她闭上眼不敢再想“我不能让他受一点委屈,有一点危险!” 花十三娘眼看着沉鱼,目光之中似乎有一丝悲悯又有一丝古怪的神色浮现“可是以娘娘如今的位置和地位是保护不了世子殿下的……”她顿了顿“即便是让世子殿下回到王爷身边,您也保护不了他的安全!”她说道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果然见沉鱼面色更加苍白无力起来。 她再接再厉“您也许不知现在王爷身边是怎样的情形,一年多的分别足够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了,如今人事已变,娘娘首先想的应该是回到王爷身边要做的事情吧?而不是想着再次远离王爷,您该知道……”她笑了一下“离开的越久的人,就越容易被遗忘!” 花十三娘的花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裸的明示了,司马原身边有了新人?可是,那又关她何事,她不在乎,她只是在乎孩子罢了,只要孩子罢了! “属下知道娘娘也许不在乎什么名分地位!”花十三娘似乎看懂了沉鱼的表情“可是,世子殿下也不在乎么?换句话说,即便是世子殿下回到了王爷身边,一个没有父亲宠爱的王子,下场会有多好娘娘可以想象的到,可若是娘娘先行回到王爷身边,取得王爷的宠爱,为世子殿下铺好以后的道路,那么他将是王爷最心爱的儿子,甚至以后会是这泱泱大周国最最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她适当的停顿了下“娘娘也许不知道,王爷府中已经有位贵人诞下一位王子了,只比世子殿下小了四个月,甚是活泼可爱,其母也甚得王爷娇宠了!” “反过来说世子殿下留在太后手里反倒是好的了,福康太后为人虽是心狠手辣,但她到底是个以大局为重的断不会以以一己喜恶办事,留下世子尚可一定的钳制住王爷,她不会拿世子怎么样的!” “你骗我!”沉鱼突然这么说了一句,花十三娘一愣,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你骗我,司马原也骗我,你们是故意没有救恩儿,是司马原对不对?他故意留下恩儿想让太后以为留住了他的把柄,日后太后若以恩儿作为要挟,他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救他的,恩儿会死,他会死的!”沉鱼捂住胸口,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桌面上。 花十三娘面色变了一下,她不能否认,良久她勉强的笑了下“娘娘说笑了,如果王爷真的存了这份心思,怎么还会派出这么多人营救王妃了?” “是!”沉鱼苦笑了一下“他是派人来救我了,可是他并没有派人来救恩儿,他救我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图谋天下的男人,他不能让历史上留下宠妃改嫁的污名,所以他才会救我,可是他没有救恩儿!” 花十三娘突然笑了一下,面上又浮现出那丝古怪的笑来“娘娘错了!”她看着沉鱼“王爷派了人来救世子的,王爷当时派了两批人马,就是提防福康将您和世子分开看守,所以派渡风先行探路救出世子殿下,而我殿后前来营救娘娘,换句话来说,王爷派了武功高强的渡风先行来救世子,而后才想到娘娘,相反不是证明世子殿下在王爷的心中至少要比娘娘重要么?虎毒还不食子,娘娘怎能如此误会王爷了!” 沉鱼面上一顿,似乎不信,花十三娘的话乍然一听好似毫无漏洞,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她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渡风他根本不是王爷的人,他是卫辽的细作,他怎会真心去救恩儿了?” 第12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哦?”花十三娘却露出一抹狐疑的神色“娘娘是如何知晓的?属下也是刚刚才怀疑渡风是别人派到王爷身边的奸细了,因为他自从出了凉城就再没有与我联系过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遇害了或者碰到别的什么重要的大事了,所以这才未曾联系属下,娘娘是如何知道他是卫辽安排在王爷身边的奸细了?” “我……”沉鱼言语一滞,见花十三娘目光炯炯的扫来,她敛眉道“他那晚前来要杀我之前说的!” “原来是这样啊!”花十三娘似乎眉头一松“我却不料他竟然是卫辽的人,隐藏的真够深的!”她似乎笑了一下“但是属下也要奉劝娘娘一句,您对王爷切不可存有二心,如若不然,可是后悔莫及的!” 沉鱼心中一惊,黯然垂目心道:她如今算不算是后悔莫及了?如果她早知今日,会不会对司马原坦诚一点,至少告知他渡风的秘密,那么今日他一定不会派渡风前来营救恩儿,那么恩儿,那么恩儿会不会现在就安然的躺在自己怀中,再不会有任何危险,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后悔药可以吃。 沉鱼不得不听从花十三娘的劝告,答应跟她回凉城与司马原汇合。 午后的时候二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便踏上了行程,一路之上也不敢走大路,专挑山路小路行走,自然不仅是走的慢,更是苦不堪言,沉鱼只一径的咬牙苦撑着,想到孩子如今在太后手中可能遭受的痛苦,她更觉得自己这个做娘的应该千刀万剐身不如死才对,这样她的心才能稍微不那么疼痛,那么的心如刀割。 凉城在大周西陲,而福州属于江南,沉鱼本是走的前往福州的路,与去凉州的路可以说相差十万八千里不止,要去凉州城,即便是快马加鞭走官道至少也要个6,7日,何况现在是抄小路走,更加不会快。 两人在山林中摸爬滚打了半月有余,今日总算出了林子到了一个城镇。 香林城隶属于镇江,原本是个守备松懈的小城却因为正值多事之秋也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花十三娘带着沉鱼乔装成一对探亲的妯娌,守门的士兵上下打量了二人,最后将目光定在沉鱼面上,即便是刻意装扮过的,沉鱼那股天资难掩的秀色也是遮盖不住的。 守备那□裸垂涎的目光让沉鱼恶心,她下意识的低下头躲过守备的目光。 “抬起头来!”那守门的却来了兴致存心逗弄。 “军爷!”花十三娘忙上前一步,讨好的笑笑“我这个弟妹害羞的紧,头一次出远门,还请大爷可怜可怜放我们过去吧!” “可怜?”那守卫似乎有意刁难“你们两娘们有什么可怜的,大爷我们整天风催日晒的要吃没的吃要喝没得喝的才叫可怜了!”他说着,手却伸向花十三娘的腰,使劲掐了一把,揩足了油。 花十三娘下意识的皱了眉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一味娇笑道“我这弟妹刚走失了孩儿,心中正凄苦着了,这不才要去远房的叔父家寻个可靠的,好找寻我那可怜的侄儿么!” “哦?走失了孩子?在哪里走失的?小娘子说出来,看看哥哥我能不能帮帮忙了?”那守卫似乎来了兴致推开花十三娘向沉鱼走去。 花十三娘银牙暗咬,心中暗骂个,狗娘养的,面上却挂着笑慌忙挡在沉鱼面前道“大爷,我这弟妹没见过世面,您就别这跟她逗趣了!” 那守卫似是不耐,一把推开花十三娘啐道“老子有跟你说话么?” 花十三娘言语一滞,正待开口,却见沉鱼抬头对那守卫一笑。 那守卫却是一愣,乍然见那一笑好似春风拂面,百花盛开,美不胜收。 “我们姐妹现在有急事没有办法在此处耽搁,还请大人行个方便,来日返回,必定言谢” 第12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对守卫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花十三娘就直觉不好,那笑容太过媚惑这天下恐怕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御……她是成心的!她一定是故意的,花十三娘苦笑了一阵,自己到底是被她纯良的样子给欺骗了,她从头到尾都不愿意跟自己回凉城,自然是找到机会就不顾一切的利用了,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在是留下来继续寻找沉鱼还是返回凉城去帮助司马原完成下一步大计之间两难。 “到底是不堪大用扶不上墙!”花十三娘轻叹了口气,她以为她已经跟沉鱼解剖清楚了当前对她有利的形势了,她到底还是妇人之仁啊!想到这里她微微有有些同情起沉鱼来,今日若换做是自己,是不是就能抛下自己的孩子了?即使是加上给孩子谋求后路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恐怕也是不能的,天底下恐怕没有一个母亲能够舍弃自己的孩子而苟且偷生的,她本不该错估了沉鱼的母性,错估了沉鱼对那个孩子的执念,她自己明明还是记得那铭心刻骨的爱的,想起自己那个还没有诞生便胎死腹中的孩子,花十三娘轻轻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略微停顿了一下,也许她该回凉城去复命了,因为她注定带走不了一个母亲。 沉鱼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上,借着透过树荫的月光依稀可见林子里长的厚厚的墨绿色的青苔,她微微挣扎了下摸索到身旁的树借着力坐了起来,腿上火辣辣的疼,想是蹭破了皮,她想撩开裤管看看,刚碰到那块,“嘶”的一声便抽了口冷气再不敢碰那。 “得赶快走才行,不知道花十三娘什么时候会追过来”她支撑着树干想站起来,试了几回又跌了回去,“朴茨朴茨”的喘着气,样子十分的狼狈。她又想起百日里自己设计花十三娘的事情,她对那守卫一笑,那人果然就色心大起了拉着自己不肯松手还强行就要非礼,花十三娘当下忍不住便出了手,结果自然是招来了更多的守卫抵抗,她一个人本就旧伤未愈应付起来自然无瑕再顾忌沉鱼,沉鱼乘乱便跑了。 她不能丢下孩子,即便是花十三娘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会信她,如果现在就保护不了恩儿还谈什么未来的富贵了?明天,明天她先到……她突然愣了愣,她明天该往哪里走了?她的恩儿又在哪里了?是在前往福州的路上还是会被送回京城了?她该到什么地方去寻找她的恩儿了?月光透过昏暗的枝桠照在沉鱼的脸上,映的她脸上一片愁苦,她靠着树干,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拖着半跛的腿沉鱼在林中已经走了两三日,她捡了根树枝当拐杖,饿了偶尔能找到些不知名的野果子,只可惜现在是夏天野果子大多青涩的很没有成熟,她咬了一口,酸的人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忍着又咬两口才将果核扔掉,心想也幸亏是夏天若是春天或者冬天自己可就凄惨了,那时候恐怕连这样没熟的果子也没得吃的! 她又飞快的啃了两颗果子,这才扔了棍子拉开衣襟把摘得到的果子一径的都塞进怀中,她不知道恩儿去了哪里,最后只得暗着原路返回当日出事的地点,也许会有人来找自己,即便没有也能打听一下车队的去向。 她又捡起棍子,支撑的往前头走,天慢慢的暗了下来,太阳快落山了,也许她可以找个草地茂盛的地方歇脚,但是也有可能有蛇出没,可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汉中地区的蛇大部分是没有毒的,嗯……只要运气不是特别的背的话……还有野兽……她使劲的摇了下头,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汉中也没有什么厉害的野兽,不过偶尔有些狐狼出没,自己不该胡思乱想才对。 睡到半夜的时候依稀觉得脸上湿哒哒的好似有什么粘液滴在自己的脸上,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惨绿色的眼,那灰黑色的皮毛尖利的爪牙无一不吓得沉鱼魂飞魄散。 她缓慢的移动了□子,那毛茸茸的大掌一把拍到了她的胸前,尖利的牙齿缓缓的逼近沉鱼的脖子,她只睁大眼睛看着,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个念头:我就快死了么,这倒没有什么,只是恩儿怎么办? 那湿湿黏黏的舌头在脸颊上舔了一下,似乎还不过瘾,接二连三的又舔了几下。 沉鱼缩紧的脖子慢慢颤动了一下,怔怔的看向那条狼,那狼似乎也在看她,眯着双惨绿的眼隐隐却带着股憨态可掬的神态来,它伸长了头用鼻子蹭蹭沉鱼的下巴接着又使劲的舔了起来。 “这不是条狼!”此刻即便是再蠢笨的人也能分辨出这条所谓的狼分明是只狗,狼哪里会有爱舔人的爱好? 可是即便是狗不是狼,沉鱼仍是扛不住这只狗过分的热情,那湿淋淋黏哒哒的舌头劈头盖脸的舔下来,沉鱼却是怎么也躲闪不过去,此时却听一声悠长的呼哨之声,那狗猛地从沉鱼身上抬起头来。 第12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却听不远处一人高声唤道“阿萨巴!” 那狗立马回应的叫唤了两声。 接着那边就是一阵的沉默,沉鱼推开那条狗勉强站了起来,晚间的林风吹动着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只狗蹲在沉鱼面前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沉鱼顿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的抚过它油量的皮毛。 “沉鱼!”猛听背后一人低低的唤了声,她浑身一僵,缓缓的转过身去。 “汪!”怀中的狗猛地叫唤了一声,猛地串了出去扑到来人身上。 “好阿萨巴,乖孩子!”他轻轻抚过阿萨巴的皮毛,目光却牢牢的锁在沉鱼的身上。 “大将军!”沉鱼唤了声,低低福了□子。 “沉鱼!”他一把托住她,眸色深深,皆是不舍“你可还好!” 沉鱼抿唇笑了一下,长长的青丝垂落在脸庞上,“尚好!” 心止不住的涩了一下,看着沉鱼破损的衣裳再看看地上的木棍,手在袖间紧了又松。 “将军是奉命来捉拿沉鱼的么?”沉鱼微笑的看着卫辽。 卫辽眉头一皱,正待说话,却听一人笑道“还真被阿萨巴找到了,好孩子,真乖!” 沉鱼举目看去,猛地却是浑身一怔,却见月光下灰袍僧人的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弥陀佛,贫僧料定女施主必定会去而复返!”法悟双手合十一礼。 “公子爷别来无恙啊!”法悟身边的年轻人笑了一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聂天!”卫辽轻皱了眉。 “嘿嘿!”那年轻人立马吐了吐舌头,眼望着沉鱼笑道“我本名叫聂天不叫晴天” “聂天!”沉鱼低声重复了一遍,点一点头“我本该想到的,自然不会是真名!” 聂天面色顿了顿露出一个羞愧的表情来,转头又看向卫辽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卫辽似乎想了一下“先找个地方歇脚吧!”转过身去便要去扶沉鱼,沉鱼却是一缩,卫辽手僵在半空,良久却还是抓住了沉鱼,他声音闷闷的似带着压抑“你带着伤,且先忍忍吧……” 沉鱼一怔,只得让他扶着行走。 两人走了不过百步便看到几棵大树下系着三匹骏马,沉鱼跟着卫辽同骑,马是良驹,日行八百里,三人连夜便出了林子进来一家客栈。 第12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桌上的油灯闪烁了一下,沉鱼缩了缩腿却被卫辽一把扣住,他摸了一下那错位的腿骨“只当为了自己,你若再不肯我帮你矫正,以后受苦的反倒是你”他顿了一下见沉鱼果然不再挣扎,又道“你且忍一忍,可能会有点疼!” 他皱着眉,轻轻的摸上裤腿想将裤腿卷起来却被沉鱼一把按住,卫辽愣了一下,“隔着衣物不便下手,还请……”他垂了头看着沉鱼按在自己掌上的玉手。 沉鱼双睫颤动了一下,收了手,将头转到一边。 卫辽伸出手道声“得罪了!” 沉鱼咬紧了牙关,昏黄的灯光映的她的脸色一片雪白,冷汗从额头一滴滴的滑落濡湿了乌发。卫辽用木板固定好她的腿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才道“你好生歇着吧!” 沉鱼闭着眼不曾答话,良久听到门开了又被合上的声音方才睁了眼,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自己凌乱的呼吸声,她的手摸过固定住腿的木板后慢慢的又往上摸去,摸到腰间挂着的一个物件,她随手扯了下来拿到面前细细的看了起来。 朱红色的福袋上绣着“平安喜乐”四个字,探手进去,里面放着一块黄玉麒麟,麒麟乃祥瑞之兽,主平安长寿,此玉雕工极其细致,玉质细腻温润,乃是送给晚辈绝佳礼品。这是离京时左王送给恩儿的周岁礼物,那时候随便收了却因为忌讳左王没有给恩儿贴身携带着又因为这件礼物寓意而一直留在自己身上。 “平安喜乐么?她与恩儿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所谓的平安喜乐了!”她抚摸过那细密的针脚忽的心中一动用手摸进那袋中,里面凹凸不平的似乎绣着什么,她将袋子反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却是“比奕双飞,永结同心”八个字,沉鱼一笑,暗道“好粗心的秀娘却是将比翼双飞的翼字给绣错了,她忽的一愣,抚摸过那个奕字,陷入久久的沉思。 第二日三人在客栈草草用了早饭便继续赶路,沉鱼坐在马车里,对面坐着法悟和尚,脚边趴着那条叫阿萨巴的狗,聂天在外面赶车,卫辽骑着马走在马车的前头。 沉鱼掀了车窗上的帘子向车外看了一眼便被法悟和尚按住了手,法悟笑意融融道“女施主坐车即可,赶车之人方要看路!” “沉鱼不看路,看风景!”沉鱼答了一句还要去掀那帘子却又被和尚按住“世上纷扰,何来风景,施主还是坐车的好!” 第12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一愣,眼望着法悟”大师不让沉鱼掀帘子却不知为何?” 法悟也是一笑“施主稍安勿躁,贫僧只是让施主坐车罢了!” “可是这车方向不对,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沉鱼眉头一皱。 法悟面色不变,浅浅笑道“这世界本没有什么对错,这车前进的方向更没有什么左右之分,女施主坐车即可何必管他车往那行往那走了!” 沉鱼面色一沉,眼看着法悟,似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个洞来“大师惯会说笑,沉鱼却不能不明所以的跟着大将军去个不明不白的地!” 法悟面上似乎一僵,良久又似乎闪过一丝怜悯的神色“阿弥陀佛,卫将军乃是难得的大好人,贫僧看得出女施主只有跟着他方才能趋吉避凶逢凶化吉!” “大师又说笑了,大师乃是方外之人又怎会懂沉鱼这俗世之心?”沉鱼顿了顿“我只问大师一句,卫将军此来是奉旨还是私自前来?” 法悟面上一顿,良久不言。 沉鱼心中一惊,已是了然,又道“将军该知私自藏匿沉鱼的罪过,大师既为将军挚友,又怎么忍心将军断送大好前途,还请大师规劝将军,即便不送沉鱼回京,也请放沉鱼下车!” 她起初见到卫辽,便以为他是奉旨前来捉拿自己的,后来一想,便觉蹊跷,福康太后断不会让卫辽放弃守城前来寻找自己,现在卫辽带着自己分明不是走的前往京城的方向更不是前去福州的方向,她这般前后一想,便已猜到其中一二了,卫辽这分明是私自前来寻找自己的,而且他这般作为分明的是想藏匿自己欺瞒福康太后。 法悟摇了摇头,却是叹了口气“施主明知将军心意依旧执意如此么?” “沉鱼心意已决,还请大师成全!” 法悟似乎沉思了一下“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卫将军对女施主的心意是连佛主也要动容的,女施主又是何等的铁石心肠啊!” “沉鱼薄命无以匹配将军,以将军的人品自当得以一如花美眷!” “呵!”法悟却是冷笑了一声,眼望着沉鱼“只怪贫僧眼瞎了,竟错看了施主,只可怜他一片痴心……”他顿了顿,忽的掀了帘子便往车外跳。 聂天正自顾自的赶着车,猛见法悟跳了出来唬了一跳,吓得赶紧勒马停车,前头的卫辽也是吓得停了马。 法悟几个纵身,停在马车和卫辽中间,他看了眼垂落的车帘又看了眼卫辽,嘴巴翕合两下,却是猛地一甩袍袖,指着卫辽鼻子骂道“奶奶个熊的怎生得这么个痴呆子,人家心里本没有一点半星的你,巴巴的赶着来讨人嫌也就罢了,还是脑袋提在裤腰带上来的,如今这般老子却是不管了!”说着袍子一撩,纵身几个翻腾便走了。 卫辽似乎愣了半响,看着法悟逐渐消失的身影,趋马赶到马车外“你可还好?” 沉鱼隔着车帘却未答话,良久却听他道“你若还好,我们就继续赶路!” “将军大好前程,何必如此自误!”良久,沉鱼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卫辽笑了一下,眼望着那垂落的车帘“你且安心,到了云州就安全了,即便是太后……我自也是能保你安全的!”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我知你担心世子,可惜我也不曾找到他的下落,你放心,若有了消息,我一定设法保他平安!” 沉鱼心中忽的一涩,背靠着车壁,再不答话。 法悟负气离开后,三人又行了四五日,沉鱼腿伤也好的七七八八,已能下车行走一段路了,这日行至一茶水凉棚,三人便下车喝茶。 茶肆里坐着三两桌的客人,打扮都是寻常模样,沉鱼他们寻了一个角落坐下,小二上前询问了需要,便下去泡茶,少时便有一壶茶水,两盘小吃上桌。 聂天习惯性的往嘴里塞了颗松子糖随手又喂了阿萨巴一颗,嘴巴里嚼的“个帮个帮”的响,他打量了四周几眼,凑近卫辽低声道“属下总觉得此地不对!” 卫辽面色不动,伸手为沉鱼倒上茶水,只道“稍安勿躁,当不是冲我们前来!”他们此行非常秘密,断不会有别人知晓。 聂天皱了皱眉“右手边的那桌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第13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聂天皱了皱眉“右手边的那桌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沉鱼面上一动禁不住向右手边看去,却被卫辽一把按住,他笑了一下顺手为沉鱼斟上茶水“喝茶!” 沉鱼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卫辽一眼,他又笑了一下,便转首对聂天道“我已飞鸽传书给了三弟,他会在下一站等待接应我们,赶紧吃完赶路吧!” 聂天却是一惊,暗道大哥既然会出动那个狡诈的狐狸,可见此行并非如卫辽所说的太平。 “没事,只是确保万一罢了!”卫辽似乎料到他所想。 聂天闻言笑了一下心中却并未得到安慰,当下三人自顾无言的用起点心茶水来。 “你怎么搞得,不要命了?”却听一人呵骂了一声,接着就听到“哐当”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 沉鱼举目看去,却见店小二被一个灰袍大汉提着手中,小二哥吓得一脸灰白,慌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妈的!你瞧你把爷的衣服弄成这样,说吧!怎么赔?” “爷……对不起,小人给你洗过还不行么?” “洗?我还怕你的脏手弄脏爷的衣服了!”那灰袍汉子冷笑一声“给我滚他妈蛋的!”却是一把将小二甩飞出去。 沉鱼却觉腰上一紧,身子已被卫辽抱起急退三步,心中正自迷糊,猛听一声巨响,原本所坐的那张桌子已被砸的粉碎,那小二躺在血泊之中显然已经气绝生亡。 “出……出人命了!”掌柜的站在柜台前,眼望着店小二的尸体,嘴唇一张一翕显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他苍白着脸忽的好似明白了什么猛地向茶棚外跑去“我要去报官,出人命了……”他的话还未说完却止住了,一柄长剑已经刺进他的咽喉。 “嗤!报官?大爷我让你报他娘的官!”灰袍汉子抽出剑冷冷的看着那具略微肥胖的身体“碰”的一声倒在地上。 沉鱼脸色发白的看着地上的那两具尸体,死人她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两个无辜的店家到底犯了什么该死的罪过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拿剑的灰袍汉子。 那人似乎察觉到沉鱼的目光,微微挑眉向沉鱼看来,眸色深沉带着打量之意。 卫辽微微上前半步挡在沉鱼面前正好挡住那人审视沉鱼的目光。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掌柜,又看了眼那灰袍汉子“阁下好剑法,一剑封喉!” “好说!”那灰袍人缓缓的擦拭着带血的长剑,面无表情的扫过卫辽和聂天。 “在下无意牵扯是非,还请阁下行个方便让我兄弟二人过去!”卫辽与他对视着。 “这个也好说!”灰衣人似乎是笑了一笑,微微侧过身去做了个请的动作。 卫辽愣了一下,犹豫的看了眼灰衣人又扫视了茶棚里的十几个“茶客”,他们都各自安静的坐着,好似对场中所发生的事视若无睹一般。 “那就谢过这位兄台了!”卫辽转身手护着沉鱼缓缓的向茶棚外走去。 “等一下!”那灰袍人忽的拦在三人面前。 “呲”的一声,聂天已拔出随身佩剑,如临大敌的看着灰袍人,卫辽拦了一下聂天看着灰衣人道“兄台说话算数,说过放我弟兄离去为何又要相拦?” 那灰衣人眼扫了三人一眼,咧嘴一笑“在下说话自然算数的,可是我只答应放你兄弟二人离去不曾答应放她走吧!”他长剑一挑指向沉鱼。 卫辽眉色一沉,不曾料到这人竟然抓住自己语病,当下只是不言,眼望着那人。 “你这说的什么混话,放我们二人走自然得放她一起走,我们三人同进同退,缺一不可,今日都得走!”聂天冷眼看着灰衣人。 那人冷笑了一声,眼望着聂天“你们共同进退?”他挑了眉“她跟你们什么关系?”他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姘头?而且还是两个人的……” “嗡”的一声,卫辽长剑已出,两人出剑如飞当场打斗起来,聂天手握着剑紧盯着场中二人。 沉鱼看了眼场中缠斗的二人,卫辽剑术自是了得,又怒极而发,势如山崩,剑剑凌厉自然逼得那灰衣人步步后退,只得招架之力,料得过不了一时三刻便可击败此人,只是……沉鱼侧目看了眼四周依旧安然静坐的众人,这帮人…… “呦!好热闹啊!”不知是谁笑了声,沉鱼侧目看去却见一华服青年立在茶棚之外似笑非笑的看着场中,身后跟着一名小厮模样的下人。 那华服青年慢慢的跨着步子走近茶棚,他走的急慢,好似闲庭散步一般,沉鱼目光一颤,眼盯着那华服青年,他再往前走就该撞进卫辽二人的剑阵之中了,刀剑无眼,他手无寸铁,莫非是存心找死不成? 战况愈演愈烈,谁都没有停手的打算,那华服青年一步步的接近战圈,忽的寒光一闪,却见一人准确无误的挡住灰衣人的长剑,却是那跟在华服青年身后的小厮,华服青年缓缓的从长剑旁走过,卫辽却是顿了一顿,收了长剑,眼望着那挡住灰衣人长剑的小厮,暗道此人武功非凡,竟然可以一剑就迫退灰衣人。 那华服青年眼望了卫辽一眼道了声“多谢!”便缓缓的从卫辽身边走过。 “碰”的一声,那小厮一剑击中又快速退回华服青年身后。 “什么东西?!”那灰袍人怪叫了一身,眼望着场中徐徐前进的二人却是不敢上前。 “靖王兄好大的排场”那华服青年微笑了一下扫过场中众人“带了这么多随行了?” “嗡”的一声,沉鱼只觉脑中一震,忽的张大眼睛看着场中众人,靖王司马原?! “呵呵,比不得福王手下人才济济手下个个以一当十本王也只得滥竽充数多带些随行之人倒让王弟见笑了!”却见角落中的一人答话,缓缓的摘下头上的斗笠。 沉鱼浑身一震,眼望着那人面目,险些以为自己眼花。 第13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兄约的地方好生热闹了!”福王却是笑了一下。 “呵呵,贵客临门推却不得!”司马原也笑了一下,眼望向站在场中的卫辽“不如也给王弟介绍一下这几位吧,想必王弟也会甚感兴趣才对!” “哦?”福王却似真的兴趣盎然,略一挑眉道“洗耳恭听!” “靖王爷好大的胆子身为叛贼竟敢偷入汉中!”卫辽眼望着司马原转头又望向福王“福王爷擅离封地莫不是也想造反?” 福王似乎愣了一下,眼望着卫辽一时却是不知此人身份。 “王弟离京甚早自然不识此人,但是想必知道此人大名,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国安大将军卫辽!” “哦?”福王似乎更加诧异了“国有国安,四海皆平,大周的军神怎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了?” 司马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这就很难说了!”他眼神一转,冷冷的看向沉鱼。 福王顺着司马原的目光也看到了沉鱼,微一愣神,笑道“好一个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美佳人,怎生在此了?” “呵!”司马原冷笑了一声道“却是贱内,让王弟见笑了!”他对沉鱼伸出手道“过来!” 第13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愣了愣,眼望着那伸出的手身子动了动却被聂天一把扯住,她一愣侧头看去,却见聂天满脸悲愤道“你若敢走,我会杀了你!” 他是说真的,沉鱼知道聂天真的会这样做。她转了头看向场中的卫辽,他也正望着沉鱼,目光深沉如墨,良久却是一笑,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道“聂天,你松手!” “我不!”聂天却紧抓着沉鱼的衣袖,只是固执的摇头。 “聂天,我让你松手,你听到没?”卫辽放大了声音。 聂天似乎一惊,下意识的松了手却又似后悔想要再抓,他刚一抬手,两边便飞出数人,一人抬手便是一掌向聂天袭去,聂天忙匆匆避过,那人却不念战卷起沉鱼便退回司马原身边。 “王兄这是?”福王眼光在场中众人面上扫了一圈,似有疑惑。 “一点家事,不劳王弟烦心!”他微微笑了一下,眼眸低垂“我与王弟相约至此商谈大事,可惜如今却被人打扰了,王弟以为该拿这个人如何了?” 沉鱼浑身一震,眼望着场中的卫辽忍不住上前半步却被人一把扣住,那样的紧,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卫将军铁骨铮铮,为国为民实乃英雄无双,这样的人才……”福王顿了一顿,露出一抹心痛惋惜神色“实乃将军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勉之也只好痛下杀手了!” “区区头颅王爷若是想取那便来吧!”卫辽仗剑而立。 福王微笑了一笑看向司马原“王兄以为如何了?” 司马原面无表情道“就依王弟所言!”他顿了一顿“只是你我兄弟联手,人多势众,这说起来多少总有些不美!” “呵!”福王冷声一笑“那便一个一个的上,阿奴!”福王眼色一使,身后小厮便纵身出列,手执长剑直扑卫辽。 “小子,想会我们将军你还嫩着了!”聂天纵身一跃拦在阿奴身前,两人短兵一接,刹时就缠斗起来。 福王眼见自己的小厮跟聂天缠斗的难解难分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此行应司马原相邀前来此处商谈秘事,为避人耳目只带了阿奴一个侍从,谁知竟碰上太后一党的死忠派卫辽,想到今日若是放他离去他日身首异处的必然就是自己,不由得杀心更烈,当下眼望着司马原道“王兄此时不动还待何时?” 司马原眸色低垂,缓缓抬手指着卫辽唤了声“无极!”立马身后便纵出一人直奔卫辽而去。 场中一时分成两个战圈缠斗的难分难解,沉鱼站在茶棚之内心更是焦灼不安心乱如麻。 “怎么?担心了?”却觉耳边一热,沉鱼猛的抬头却看见司马原近在咫尺的脸。 “不用担心!”他冷眼看着沉鱼俯首到她耳边,微微呵气道“本王担保他安然无恙!”他恙字刚一出口猛的一把将沉鱼拽进怀中寒声道“你们都还站着做什么?今日谁取了国安将军首级本王重重有赏!” 沉鱼浑身一震,身边的侍从已刷刷飞身出列,团团围住卫辽。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卫辽即便武艺高强时间久了也难敌众人车轮战的战略,渐渐已有体力不支的情况,一个侍卫眼见卫辽一个空档横插里一剑刺过去。 “卫辽!”沉鱼猛的一惊,猛地推开司马原,眼见那剑将要刺进卫辽胸前。 “当”的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一只飞镖来,一个人影纵身出来一剑便刺穿那个侍卫的胸腔。 “张良!”聂天欢喜的叫了一声。 “三弟!”卫辽也惊喜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呵!”张良一笑,一剑又了结了一个侍卫道“我想想还是不放心在原地等候大哥,便一路寻了过来!”他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只在沉鱼面上一顿却是一把抓住卫辽对着聂天叫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啪”的一声摔下一枚迷烟弹。 第13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快捂鼻子,此烟有毒”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众人纷纷掩住口鼻,等到烟雾散去哪里还有卫辽三人的身影。 “混账东西,你们被骗了”福王气极转身对司马原道“王兄你还不命令他们快追,放虎归山遗祸无穷啊!” “追?往哪里追?我看追也不过是白费功夫,我看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大事就各自回府吧!你知道倘若等卫辽调集兵马,咱们就该死无全尸了!” “你!”福王怒极手指着司马原却是说不出话来,良久到底是垂下手苦笑一声道“王兄这是逼我上梁山啊,你故意放卫辽离去便是断了我的后路啊!” “王弟说笑了为兄怎会存了这样害你的心思”司马原冷笑了声“即便你是存了在为兄与福康之间左右摇摆的心思,为兄也断不会害你!” “你……”福王言语一滞,只道“罢罢罢!只是如今福州尚受老妖妇掌控还请王兄指条明路吧!” “王弟既打算上为兄这条船为兄自会为你思虑周全的,杨开录的府上我早就安排了人手,他若敢擅动必定让他立时身死,至于王弟的王府那便是王弟自己的势力范围了,淑贵太妃的安全想必无虞!” “呵!王兄深谋远虑为弟真是拍马不及啊,那么先如今我也只好跟着王兄一同返回凉城了!” “如此甚好!”司马原微微一笑“王将军也甚是思念王弟及淑贵太妃,若知王弟随行必定欢喜的很了!” “托王兄的福才能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舅舅!”福王脸色略微一缓又问“那我们如何离去,只怕卫辽会赶在我们之前回去安排!” “王弟不必担心!”司马原摆手,眼望向一边的沉鱼伸出右手“柳妃!” 沉鱼一惊,伸手搭上。 福王这时方才侧头看了沉鱼一眼,心中无不惊讶,问道“柳妃?柳沉鱼?” 司马原微微一笑,握紧沉鱼的手“正是本王的柳妃,是天意又将她送回本王的身边!” “咦?”福王似乎更加惊讶了“两日前王府传来消息说是贞烈郡主及其子已平安到达福州,随行的礼官及一帮众人尚歇在驿站之中,怎生……” “恩儿在福州?”沉鱼却是一惊,怎么会“那个礼官?” “吏部尚书李墨啊!”福王似乎诧异“怎么你却在这里?” 第13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翻了个身,黑暗中却被人一把圈住,“怎么?睡不着?” 沉鱼一惊,良久方才轻“恩”了一声“臣妾想恩儿了!” 耳边传来的呼吸声依旧均匀,良久的沉默之后沉鱼几乎以为他又睡着了,他的手忽然从她腰间抽离,接着便听到他坐起的声音。 “王爷,娘娘,需要什么吗?”门外的侍女立马低低的问了声。 “进来吧!”司马原翻身下床。 “王爷这就走了么?”沉鱼也跟着起身。 “怎么?这不是爱妃想要的么?这一个多月来,你哪回不是想尽办法的扫我的兴!”司马原冷笑了声,又问“几更了?” 侍女抖开外袍为司马原披上“回王爷的话,大概一更天了!” 有侍女端来热汤,沉鱼上前绞了热帕子给司马原奉上,他看了眼却一把推开,转身便推门出去。 沉鱼愣了愣,望着手中尚且温热的帕子却是一笑。 “娘娘!”那侍女低低的唤了声,偷眼望一眼沉鱼手中的帕子。 “你们都下去吧、”沉鱼随手将帕子扔回盆中。 “是”侍女们应声后纷纷鱼贯而出。 沉鱼坐回床上,慢慢的又睡了下去,昏黄的烛火摇曳不定,她望着帐顶的金线合欢心中忽的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他们到达凉城已经一个月了吗?明日想必自己半夜气走司马原的消息便会在整个王府中流传开来吧,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会暗地里笑掉大牙,毕竟这已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可一可二难再三,司马原的怒火也该蹭蹭高涨了吧,他不会再来了,沉鱼闭上眼。她就是这样的任性,即便是已经认命到底还是意难平,她到底还是记恨着他当初抛弃自己和恩儿的事情,想到恩儿,她又开始怨恨自己的自私,她应该想尽办法的讨好司马原才是啊,可是真的有用吗?他刚刚分明的就是半点表示都无的。 早膳刚用过便有侍女回禀说,董妃在厅外等候。 沉鱼一愣,这还是她到这后第一次有人上门了。 沉鱼挑开珠帘,便见董妃坐在堂前,她刚一进来董妃也正好看见她,忙起身笑道“妹妹来了!”声音温柔的却好似昨日尚才分手今日又见面的姐妹。 “姐姐!”沉鱼浅笑了一声就要上前行礼,董妃连忙上前搀扶道“妹妹多礼了”她扶起沉鱼,上下打量了一番“一年多为见,妹妹分明的憔悴了不少!” 沉鱼报之一笑,望了董妃一眼”姐姐倒是一点未变,看着面色却比年前好多了,身子想必大好了吧!” 董妃盈盈一笑“哪里就会大好了,不过是开春了养出几丝精神罢了!”她顿了顿“这些时日,妹妹受苦不少啊!” “劳姐姐记挂了!” “都过去了!”董妃安抚着拍拍沉鱼的手,两人相扶着坐下,董妃又安慰似的说了几句,这才话题一转道“昨日之事已过,妹妹当珍重眼前才是啊,昨夜之事已传的满城风雨了,妹妹那般自贱,不是让亲者痛仇者恨么,这是何苦了?” 沉鱼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事传的好快,面上却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道“不是妹妹拿乔,也不是妹妹不识抬举故意轻待了王爷,实在是……”她微微一顿,便落下泪来“想到我那生死不明的孩儿,你让妹妹如何能够笑颜相对王爷,毕竟当初若不是王爷……” “妹妹慎言!”她说道这里,董妃忽的怒喝一声,阻止沉鱼道“隔墙有耳!” 沉鱼似乎一惊,对董妃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又低声道”沉鱼实在不能不恨啊!“ “妹妹!”董妃似乎怜惜,“但是妹妹也要为长远考虑啊!” 第13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长远?”沉鱼苦笑一声“对于沉鱼来说什么又是长远?我现在不过是想留着这条贱命好见我那苦命的孩儿一面罢了!” “妹妹比我有福,你到底还有个念想!”良久却听董妃叹息了一声道“可惜有的时候即便只是想苟且偷生也是不易的!” 沉鱼不料董妃说出这样的话来禁不住抬眼看去,却见她露出一抹笑来,却似苦涩“妹妹不知现在这王府中已不是旧时光景了,你我姐妹都得夹缝中求生存了!”她顿了顿,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量“妹妹还没见过园中那位贵人了吧?” 沉鱼隐隐觉得董妃这话隐含了深意,一时却未及反应,只摇了摇头。 董妃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来看着沉鱼的眼神却越发的诡异起来“那位的孩子只比妹妹的孩子小上那么几个月想来是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就有了的,想不到她有那般的心机,你我皆被她瞒了过去” “也是王府里老人么?”沉鱼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董妃眼望着沉鱼,却又叹了口气“妹妹还是以后自己看见的好” “娘娘!”门外不知是谁唤了一声,董妃应了声,立刻起身道“我出来的时辰久了便先回去了!” 沉鱼忙起身相送,两人走到门口,沉鱼才看到董妃旧时带着身边的徐嬷嬷侯在檐下,想来刚刚那一声便是她唤的。 徐嬷嬷见了沉鱼忙行了个礼便上前扶过董妃。 董妃回头对沉鱼笑了笑“妹妹不用送了!” 沉鱼也笑了下,晨曦中却觉董妃消瘦了不少浑不似旧时丰腴姿态,身姿眉目间倒有几分陈妃娇弱风姿来,当下随口一言道“却不知陈妃姐姐近来可好,她一向身子虚弱着,想我回来这么久,理应去看看的!” 董妃闻言面色却似一白,良久却是徐嬷嬷唤了她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匆匆的便往园子外走。 沉鱼正觉奇怪,却见董妃步子顿了一下偏过头来道“陈妃薨了!”一言既毕便又匆匆出了园子。 陈妃薨了?沉鱼一时间愣在檐下直到听到园外响起的一阵哭闹之声放才回过神来。 “外面出什么事了?”沉鱼问。 “奴婢去看看!”檐下伺候的丫头闻言立马小跑着出了园子。 沉鱼站在檐下,不过半会那丫头便去而复返,行礼回禀道“回娘娘话,是园子里抓了几个奴才说是王爷的命令!” “哦?”沉鱼皱了眉“我听着好似有不少的人!”她下了台阶,那丫头立马上前来扶。 沉鱼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话,奴婢娘家姓史,娘娘唤我平儿便是!”小丫头扶着沉鱼走到园子门口“娘娘要出园子么?需要奴婢给取件披风么?” “不用!我……”她忽然顿住,眼望着那被侍卫抓住逐渐远去的几个丫鬟,忽的愣了一下。 平儿顺着沉鱼的目光看去“娘娘在看花语姐姐么?” “花语?她真是花语?”沉鱼却似一惊。 “是!”平儿却似一惊,呐呐的低下头道“花语姐姐是京城中王府里带来的老人,想来娘娘是见过的!” 果真是花语,沉鱼不料她还活着,且还被带进了王府,按说她当年那样的身份理应是被留在京城才对,又不是主子跟前得宠的丫头。 “渡风!”她忽的一惊,这才想起渡风跟花语的不同寻常来“是渡风带她出来的!” “娘娘说渡风侍卫长么?不曾看出渡风侍卫长跟花语姐姐有什么不同寻常来,只是这段时间却好似再没有看到渡风侍卫长出现在园子里了”平儿疑惑道。 “你说王爷命令要抓的?”沉鱼问,果见平儿点了下头,心中了然,恐怕渡风跟花语的关系已被觉察了,如今渡风身份被曝光,花语她……想到当年王府之中,花语对自己的体贴招抚。 “娘娘!”却闻平儿惊诧的唤了一声,沉鱼呐呐的回头却见自己已追着花语离去的方向走出了十来步。 “娘娘要去哪里,需要平儿跟着伺候么?” 沉鱼一顿,良久,回过神来,再回首,哪里还有花语的身影。 “不用了!”她顿了顿“我哪里也不去!”她低头看着脚边青石上的细缝,忽的伸出手来“扶本宫回去吧!” “是!”平儿诧异的看了眼沉鱼这才上前虚扶着沉鱼进园。 因乍然见着了花语,沉鱼一上午都有些神不属思,倚在窗台边上一径的紧皱着眉头,直到平儿唤了声,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屋子里头枯坐了半日,屋外纷纷扰扰的飘着如雪的柳絮,仿佛沉鱼此刻杂乱无章的心绪。 “主子,该用午膳了!”平儿摆好碗筷,恭敬地站在一旁。 “哦!”沉鱼应了声,走到桌边,大略的看了眼,都是清淡的。 她举箸逐一尝了一口,什锦八宝鸭丝做的很是入味鸭腥味也去的干净,只是她一向就不爱吃鸭子,浅尝辄止,那金针菇炒的倒是很和沉鱼心意不由的多吃了两口。 平儿见沉鱼吃的开心,不由得高兴,加紧的给沉鱼布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外头却送来一个食盒。 “谁送的?”平儿诧异的接过手。 “不是咱们问厨房要的么?”送食盒的丫头纳闷的回了句。 沉鱼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看了二人一眼“拿过来瞧瞧,看是什么!” 平儿应了声,挥退了那丫头,便捧着食盒送至沉鱼面前。 沉鱼伸手揭了那盖子,却是一愣,青花的平口盘子上摆着一叠的点心。却是雪花酥,乃是苏州的特产。余儿以前在家时便爱吃,她自己也能学着做一做的不过见不得人就是。 “这是什么啊?”平儿瞧了一眼道“雪白的跟盐似的,看样子就精细,也不知好不好吃,娘娘快尝尝吧!”平儿将那盘子从食盒中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沉鱼只瞧着那盘雪花酥,良久问了句“平儿是哪里人啊?” “啊?”平儿不料沉鱼突然问这个,愣一一会才道“奴婢就是这凉城中人!” “那这道点心你却恐怕不爱吃的,北方人爱食咸食,只有南方人才爱吃这甜食”苏州人嘴刁,对于吃食上面,更是下足了功夫,这雪花酥不光是名字雅致,做工更是精细,乃是用上好的糯米粉加上冬天留下来的雪水,加了猪油,蔗糖,蜂蜜一起,再由点心师傅们经过十几道工序才加工完成的,错了一步,也就失了味道了。 沉鱼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入口细腻绵软,想来这点心师傅的手艺极佳没有数年功力是做不出这样的地道的家乡风味来的。 “你也尝尝!”沉鱼递了一块给平儿。 平儿谢了恩接过手来才咬了一口便就皱了眉头。 “怎么?太甜?”沉鱼问,果见平儿点了点头道“太甜了,娘娘说的没错,这种点心即便做的再漂亮些在我们凉城也是卖不出的!” 沉鱼闻言却是轻皱了眉,问道“府里头有苏州的点心师傅?” “这个奴婢却是不知!只是这园子以前是太守大人的,太守大人一向节俭,除了生活必需概不添加一切铺张,也没有饭后点心的习惯,想来可能是王爷来了之后新招进来的吧” “王爷攻下凉城不久,王府的女眷都是什么时候进的园子?” 平儿想了一下,道“最多也就是比娘娘您早到三两日吧!” 沉鱼闻言眉头越发的吃紧起来,司马原要操心正事自然不会有闲心考虑后院是不是该添一个点心厨子的问题,而王府的女眷又只比自己早到数日,哪里又会这么快的就添一个苏州的点心师傅进园。 第13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府里有谁是苏州来的么?”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园子里以前是没有的,现在应该也没有吧,苏州距离凉城太远了……“平儿说道这里忽然顿了一顿“不过王爷身边的那位何妃娘娘好似是苏州人的”她说道这里见沉鱼向自己看来,想来是沉鱼还没有见过那位何妃,又道“何妃娘娘便是宇策的生母,如今这园子里的一切都是她掌管的,想来她既然是苏州人招个苏州的点心师傅进园子也是常事,只是娘娘都进府这么久了,还不曾去拜见何娘娘,恐怕有些失礼了!” “何妃?”沉鱼低眉思索了一下,董妃说她是京城中的旧人,却不知自己见过没有,当下问道“董妃随着王爷多年,怎么却让这个何妃当家了?” 平儿闻听此言,却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神色来“董妃娘娘虽是先进的门但是这么多年了都没有给王爷添个一男半女的,相反何妃娘娘一举得男当然应该掌管这后院了,按照我娘的说法这叫母凭子贵!”她说到这里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多言,忙觑了眼沉鱼道“奴婢多言了!” 沉鱼却是一笑,只道“无妨,平儿家中除了母亲还有旁的什么人么?” “奴婢家中还有哥哥嫂子了,嫂子是开春刚进的门,我们家去的聘礼就是平儿的卖身银子!”平儿说着苦涩一笑“娘说女儿都是赔钱货,给哥哥讨个媳妇才是大事!” 沉鱼闻言虽想安慰一下,却又不知从何安慰,当下也只得拍拍她的手道“我原本在家也是不得宠的,你母亲心里也未必就是没你的!” 平儿闻言却是面上一红,良久方才呐呐言道“奴婢怎么跟娘娘比了,何况……”她顿了顿“我也不敢责怪母亲偏心,原本像我这般情况的也属平常!” 沉鱼闻言心中却是一涩,世人皆重男轻女,可悲的是连女子自身也觉得自己轻贱了,当也再没心思用膳,只一挥手便都让平儿撤了下去。 ……………………………………………………… 朦胧间似乎听到有儿童嬉戏的声音,沉鱼心中一喜,匆匆的便往生源出跑去。 “恩儿!”她终于看到那蹲在树下拿着树枝玩弄蚂蚁的小小身影。 “恩儿!”她又唤了声,可是孩子却好似浑然不觉,依旧背对着自己蹲在树下。 “恩儿!”轻轻的将手搭在孩子的肩上“你怎么不答应娘一声了!”沉鱼着慢慢的将孩子身子转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那张孩子的脸却是一个可怕的骷髅。 沉鱼突然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她坐在床上,额头上的冷汗“噗”的一声落在锦被上。 “恩儿!”手慢慢的抚摸过锦被上的花纹“恩儿……” “娘娘!”平儿站在门外低低唤了声。 “我这没事!”良久沉鱼回了句却见外头的灯始终未灭不由得心生疑惑。 “娘娘!”平儿似乎犹豫了一下“王爷那边来人传话,喧娘娘去豹营问话!” 豹营?沉鱼不由得一惊,司马原麾下的豹营可以说是无人不知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但是这样一个营对与其说是一个营不如说是司马原的专属细作和保镖,因为他们只服从司马原一个人的号令,具沉鱼所知豹营目前的营部也在这座王府之内,只是他为何深夜喧自己前去豹营了? “现在几更了?”沉鱼问了句又道“进来服侍我穿衣吧!” “是!”平儿端着烛台进来,偷眼看了眼床上的沉鱼又忙地下头去,取过衣架上的衣裳帮沉鱼披上。 “现在刚过二更!”平儿扶着沉鱼下床,飞快的扫了一眼沉鱼又道“传话的人在门口候着了!” 沉鱼愣了下,下意识的偏转过头看向紧闭的门扉“是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了,却不让奴婢叫醒娘娘,只说让等着娘娘醒,又不说有什么事情!” “哦!”沉鱼低低的应了声,伸手接过平儿手中的外衣。 平儿会意,自发的出门去准备热汤去了。 沉鱼穿好衣裳,正对着铜镜梳头,猛听到外头“轰隆”一声闷雷乍响,接着便听到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音。 “下雨了?”她手停在发间,却见那窗棂上一点烛火摇曳,分外的孤寂诡异。 “吱呀”一声,平儿提着水壶进来。 “娘娘,水有些凉了,灶上已经熄火了,需要奴婢去叫醒厨娘生火热水么?”平儿试了试水温下意识的皱了眉。 “不必了!”沉鱼扔了木梳,平儿赶紧绞了手巾递过去,她随便擦了下,便出了房门。 “娘娘!”檐下一人见沉鱼出来行了一礼。 沉鱼愣了一下,认出来却是寒夜。 “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去么?”平儿寻了件披风跟了出来给沉鱼披上。 “王爷说若是娘娘醒了便走一趟”寒夜一板一眼的答话,意思就是王爷没有说下雨就不用去。 沉鱼会意,点了下头便走,平儿为沉鱼撑着伞,寒夜也撑了把伞不远不近的在前面带路。 夏天的雷雨来的又急又猛,即便是打了伞沉鱼依旧湿了外裳。 三人大概走了半柱香时辰,终见寒夜在一院门口停了下来。 院门前有两个侍卫守着,见了寒夜皆都行了一礼,“风雨同舟”其中一个守卫突然说了一句。 沉鱼一愣却听寒夜回了一句“风大必沉” “寒将军请!”两个侍卫让了道。 寒夜扭头看了眼沉鱼道“娘娘请吧!” 沉鱼愣了下,抬步进园,身边的的平儿撑着伞跟上却被守卫拦住“闲杂人等不得出入豹营重地!” 沉鱼诧异的转头,却见寒夜撑着伞到她头上“王爷只让属下带娘娘进去!” “你在着候着吧!”沉鱼看了眼平儿便跟着寒夜进园了。 豹营内部显得非常的空旷,沉鱼跟着寒夜一路走来,却见巨大的练兵场上摆放着无数的木桩兵刃,那武器架上的刀剑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散发出冰冷的光泽。 “轰隆”一声,又是一个闪电劈下,暗红的光照亮了半个天空。 第13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突然停下步子,愣愣的站在原地,那巨大的场地中央却竖着一根高达两米的十字木桩,上面显然绑着一个人,刚刚闪电响起的一刻,她分明的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惨白无助的脸孔。 “娘娘认识她么?”寒夜见沉鱼停下,扭头看了一眼被绑在广场中间的花语。 沉鱼却未答话,扭头看了眼寒夜,天黑沉沉的,他们对面站着,她看不清寒夜脸上的表情,良久,似乎感觉到地上的凉湿逐慢慢的渗透绣鞋蔓延到脚上,她方才道“走吧!” “臣妾参见王爷!”屋子里火光冲天,沉鱼弯腰一拜,良久却未闻人声,袖上的水渍慢慢的滑落在暗木纹底的地板上,晕开了一片。 “起来吧!”良久却闻司马原说了一句。 “谢王爷!”沉鱼应声抬头,司马原高坐堂上,意味不明的扫了她一眼。 “醒了?”他问。 沉鱼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司马原一眼,却听他又道“本王料到你每夜必做噩梦,想来这个时辰也该是醒了!” 她愣了下,袖间的手紧了一下,不无讽刺道”有劳王爷挂心!” “确然是!”不料司马原却笑了一下答道。 沉鱼不由得一滞,抬头向司马原看去,却见他眸色深沉里面却是毫无笑意。 “王爷,娘娘既然来了,那便照例询问一下吧!”却听司马原身边坐着的一中年文士模样的人开口。 沉鱼抬眼望去,却见那人着一件家常白色缎袍,眉目深深,头束高冠,一时却猜不到这人的身份。 那人见沉鱼看来,却是一笑,起身却做了一揖“微臣王先之见过柳妃娘娘!” 原来是他,沉鱼却是一惊,素闻这凉城太守的威名,却不知原来长得这副某样,当下忙回了一礼。 那王先之却只是一笑,便又坐了下去。 一旁坐着的福王却是按捺不住道“王兄还是把人带上来,当面对质的好,这样磨磨唧唧的,多耽误一刻便是将我母妃的性命置于炭炉之上,如此下去……” “浩儿!”那厢福王还待再说却被王先之打断,他眸色冰凉,隐有斥责之意“素不闻君子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此毛躁,何堪大任!” 福王面上一愣,嘴巴翕合了两下,到底憋出半句话“可是母妃……”他话即出口便见张先之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既担心你母妃安危,当初何必要她从宫阶上滚落,才换得尔一时的苟且偷安!” 福王显然不料舅舅在众人一面如此的不给自己颜面,一时间面上青白二色闪现,手中攥紧了椅子的扶手,一时间如何也回不上一句。 “好了!”司马原面无表情的扫了二人一眼,吩咐左右道“将那二人带上来!” 有侍卫应声出去,少时便见几名守卫带着两位女子进来,却见当先两人手中拖着的正是浑身湿透了的花语,两名侍卫手一松,花语一下子失去依附,一下子委顿于地,竟是再爬不起来,若不是看到她受过大刑血肉淋淋的手指动了一下,沉鱼几乎以为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花语?沉鱼下意识的便要上前,脚上一动,却是猛然顿住,感觉似乎有目光看来,一抬首却见司马原目光冷冷的扫来。 她吓得一惊,忙垂下目光不敢再看,这时后面两名守卫又带着另外一名女子进来,那女子见了司马原俯身一拜道“属下花十三娘叩见两位王爷!” “叩,叩,叩……”司马原屈着手指一下下的敲着面前的木桌,良久,终听到他开口道“你想清楚了没?你的回答是否还是不变!”他说道这里似乎无意的扫了沉鱼一眼。 “属下没有什么好想的,属下对王爷所言绝无半点虚言!”花十三娘跪在地上答道。 “好!”司马原却是一笑“好一个绝无半点虚言!”他手抚摸过指间的扳指“但愿你所言属实,如若不然,十三娘你知道后果的!” 花十三娘闻言背脊似乎僵了一下,答道“属下知道!” “呵!”司马原低声笑了一下“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可认识地上这名女子?” “回王爷,属下不识!” “好!本王再问你,本王要你带回柳妃,你中途丢失了柳妃为何不去寻找?” “回王爷,属下想去寻找,只是烽火连城,各城守卫太严,无法准确找到娘娘下落!” “原来如此!”司马原目光冷冷扫向花十三娘“你既找不到柳妃,怎生的卫辽那般轻易便找到柳妃下落!”他话一到此忽的猛地一拍桌面,拍案而起“你既找不到柳妃为何不早早回城复命,滞留外地多时,你又是去了何处,为何本王多次传讯而不归,本王的探子又为何发现你在京城出没!” “回王爷,卫辽为何找到柳妃娘娘属下并不知情,也许是因为娘娘身在卫辽势力范围之内,卫辽想来寻到娘娘下落,原就比属下容易,至于属下为何迟迟不归,正是为了寻找柳妃娘娘,至于王爷的传讯,属下却是并未收到,渡风叛变,难免不是被他中途截取了!” 第13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花十三!”司马原冷冷一笑“我素知你骨头硬,不见棺材心不死,不如让本王告诉你,为什么卫辽会先找到柳妃,你又为何迟迟不归吧!” 花十三娘闻言,却是不言,只挺直背脊跪着。 “寒夜,念!”司马原一挥长袖,显然不愿多言。 “是!”寒夜应声出列,却见他手捧一卷长轴,摊开大声念道“元武七年四月初七,花十三娘入遥城,同日午时出城,四月十二,入凤城,四月十二夜携带一名女子出凤城,六月初二于香林城外与一名女子现身,七月初九重现凤城,七月十五于应天出现……” 司马原一摆手阻止寒夜继续“十三娘你还不招么?” “属下去京城是为了找寻柳妃娘娘!”花十三娘面上古井无波。 “哎!本王对你太失望了!”司马原似乎有些可惜,又似乎有些感叹道“其实本王一直都想给你机会,可惜你……你们都是这般的不识抬举”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抬眼看了眼沉鱼,微微瞌上眸子“寒夜,继续念,挑重点念!” “四月十三及六月初二探子分别截获花十三娘两封飞鸽传书,信中分别言:明珠到手,将军可得!”寒夜念完一句冷眼看了眼花十三又读“香林城外,杨柳依依” 花十三娘闻此二句不由得面色一白,良久却未言语。 司马原微微一笑道“这信中的明珠与杨柳都该是暗指本王的柳妃吧?” 花十三娘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辩解,良久,到底只冷笑一声“王爷好本事,只是王爷既已截获属下的密件,却依然无动于衷,不得不说王爷心狠如斯!”她顿了一顿“恐怕王爷早就开始怀疑十三娘了吧?就好像王爷早就知道渡风的身份一般,您派渡风营救世子殿下,打得是迷惑太后的主意,您明知道渡风根本不会营救回世子殿下,您要让太后以为您心中尚有柳妃母子,不过是示敌以弱的招数,他日太后若以世子要挟,恐怕王爷也是毫不手软的吧?” “王兄!你还跟这贱人费什么口舌,赶紧大刑伺候,杀了了事……”福王突然插口道,他说道这里面上又带着忧愁“这贱人既是卫辽的奸细,那么你我之事她必定已经泄露给太后,这该如何是好?” “你以为即便是那老妖妇不知你我兄弟结盟的事情,你便可以安然无恙了么?”司马原冷看了福王一眼。 后者不由得言语一滞,答不出话来。 司马原又看向场中的花十三娘,眸中神色不明“本王自认为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弃本王?” 花十三娘微微笑了一下“十三娘从不是王爷的人,十三娘早在永业三年便是将军的人了,将军风光霁月,英雄了得,十三娘心折之,所以当王爷允以重诺之时,十三娘甘愿为将军以身饲虎,假意为王爷您打探京中权贵隐私,实则是为将军留意王爷动向!” “原来如此!”司马原冷冷一笑“想不到我却是眼拙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手抚过指间的白玉扳指“枉费本王为你费尽心机杀死你的丈夫,你却如此对待本王,果真该死!” 花十三娘闻言微微一笑“十三娘一直感激王爷,可惜,王爷跟我那狠毒的丈夫都是一样的薄情之人,即便十三娘今日倾力相助王爷,他日依旧难料生死!” “你说的不错,你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司马原微微垂了眸“那么你当初提供给本王的情报也都不可信了……比如说本王柳妃的身世!” 沉鱼忽的一惊,自己的身世?她猛地抬头,正对上司马原深沉的目光。 “来!爱妃!”他对沉鱼伸出手。 沉鱼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只看着那手,却是如何也迈不动步子,嘴巴里的牙齿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你知道了?所以你不要恩儿了?你怎么能不要他,他是你的儿子,你可以让我死,让我死……你不能……”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司马原收回手,似乎叹息了一声“我原本便算计好了由你产下孩子,这个孩子在我的算计之中,本就是个弃子,当然这也包括你……只是你却回来了”他顿了顿,看着颤抖中的沉鱼“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的!” “说什么疯话!”沉鱼猛的冲向司马原对着他使劲的捶打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一直相信你,相信我孩子的父亲,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我依旧相信你会去救我的恩儿,你为什么要说出来,说出这样狠毒的话来?人怎么能这样了,怎么能这样了?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能这样了?” “你嫁给我不是也抱着目的的么?我以为你是为了卫辽,事实上也确然是,不是么?”他猛然扯住沉鱼的手“是不是方初晴?卫辽这些年将你隐藏的够深的!你也确然装的很像,可惜你长着一张与你表姐何其相像的面容,更加取了跟你表姐一样的名字……”他眼望着沉鱼,眸色深深“多年前……我记得那年你才10岁吧?卫辽从前线赶了回来只来得及救下你,这些年你都不曾出世,他将你送来我身边又是怎样的狠心了?”他顿了顿,扭头看向花十三娘”这便是你心目中风光霁月的大将军做出来的事情?“ “呵呵!”花十三娘突然笑了一下,眼望着司马原“难怪了!”她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来“王爷却原来是这样猜中沉鱼的身份的!”她却似嘲讽的笑了一下“初晴姑娘是将军心爱之人的表妹,你却把将军想的太过龌蹉了,他是如何也是不肯将她送到你的身边的……”她又笑了一下“沉鱼她不过是将军未及相救罢了,只怪我当时没有及时转送走她罢了,如今却让她收了这般的苦楚……”她突然抬首对沉鱼笑了一下“娘娘看看我鬓角的钗环歪了没有?”她伸手抚了一下鬓角。 沉鱼愣了一下,猛然瞧见花十三娘的唇角流出暗红的鲜血来。 “不好,她服毒了!”却闻寒夜一声惊呼,赶忙上前一步,出手如电,慌忙便封住了花十三的几处大穴。 “没有用的……”花十三娘委顿于地“这药见血封喉……没有救的……”唇角的血越流越涌,她微微笑着向沉鱼伸出手来。 “十三娘!”沉鱼上前两步,一下子跪倒在她的身边。 “沉鱼……”十三娘嘴巴翕合了两下,显然是有话要说,沉鱼忙俯□子将耳朵凑近她。 “沉鱼……王爷他犯了所有聪明人皆会犯得错误,他太自以为是了,不过……不过……这样也好,你……你一定要等将军来救你,他爱你,他爱你……我可以看出来他跟那些男人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你到底是个有福的,比我,比咏絮郡主……都有福气……”她使劲的呼着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十三娘!”沉鱼忙一把抱住她。 “我……我……我终于要去见你了,哲成……哲成……你来接我了?你再不跟那女人好了么?是真的么?我跟你走,十三娘跟你走……”她忽的伸出手伸向虚空之中。 “十三娘!”沉鱼忙一把抓住那手,却觉手上一重,那玉臂便直直的落了回去。 “十三娘?”沉鱼轻声唤了声,她躺在自己臂弯之中,安静的吓人,沉鱼伸出手扶正她鬓角的钗环。 “王爷,她死了!”寒夜探了探花十三娘的鼻息。 “是吗?”司马原看了眼沉鱼“拖出去吧!” 两边的侍卫从沉鱼手中拖走花十三娘的尸体。 “王爷,这个人怎么处置?”一旁的侍卫看着花语询问。 “还有气么?”司马原问。 有侍卫上前查看了一下“回王爷,还有气!” 司马原似乎低头思考了一下,忽的抬眼看向依旧跪坐在地上的沉鱼“爱妃认识此人么?” “王爷明知故问!”沉鱼冷笑了一声,却再也不愿多看司马原一眼。 第13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司马原却是笑了一下“我知你生我的气了,不过本王一向言而有信,说过会好好对你,你……” “王爷!”王先之却突然开口道“此女既跟国安将军关系匪浅,留着未免……” “太守不必担心!”司马原笑了一下“本王的柳妃本王清楚!”他起身下去弯腰扶起沉鱼,沉鱼却一把挥开,他只笑了一下,却是强行托起她道“不要耍小性子,为夫送你件礼物,这个丫头送给你可好?” “王爷不可!”王先之猛地站了起来“这丫头的身世大有蹊跷!” “无妨!”他转头看向沉鱼“这份礼物爱妃可还喜欢?”他用力握了握沉鱼的手。 沉鱼看了眼地上的花语,再看了眼司马原,到底福了一福“谢王爷赏赐!” “你我又何必言谢了?”他却一把托起沉鱼。 “王爷!”猛见一红色人影飞奔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司马原脚下。 “王爷,我家主子突然身体不适,请爷过去一趟!” “露菲?”司马原突然皱了眉头“好大的胆子,豹营重地,是谁胆敢放你进来的?” “王爷!”露菲却是一惊,慌忙磕头认罪道“还请王爷恕罪,实在是主子身体不适,露菲意识心急这才忘记了规矩闯了进来!” “今天门外是谁当值?”司马原却恍若未闻只看着寒夜问道。 寒夜低眉思索了一下“是程威,程虎两兄弟” “原来是这样……”司马原眼望着露菲却是一笑“我记得那两兄弟跟露菲却是同乡了,想不到本王的豹营既也会成为拉帮攀亲的好地方……”他忽的脸色一沉“将这贱婢与守门的两个侍卫一同拖出去绞杀了!” “王爷!”那丫头一时惊呼一声一下子瘫倒再地,显是未料到如此重的惩罚,吓得一时痴傻过去。 两边的侍卫前来拉她,她才惊醒过来,一时间拼命求饶“王爷!王爷,求您绕过露菲这一回吧,王爷饶命啊……”她拼了命的挣扎无奈却始终没有两个侍卫的力气大,强行就要拖出门外,一时间是逢头散发涕泪纵横。 这厢里正一团乱,司马原眉头一皱,正待发怒,却听门外一人娇声唤了句”王爷还请手下留情!” 沉鱼抬头看去,不由得就是一怔,那美人若娇花弱柳轻倚在门扉之上,两边有侍女搀扶着依旧显得娇弱无力的某样,一身冰绿色纱裙端的衬的她清丽脱俗。 冰清? 何冰清的目光仿若薄雾一般从沉鱼面上飘过,转眼露出温柔似水的神色凝睇着司马原“王爷!”她轻声唤了句。 “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一向不好,怎么不好生在园子里养着?”司马原向她伸出手。 “臣妾没事!”何冰清微微一笑,伸手搭上司马原的手“生瑜儿的时候落下亏损,如今早就养了回来,王爷不必担心” “那这丫头怎么还来回说你身子不适?”司马原微微皱了眉。 冰清温柔一笑,轻倚在司马原的身边“露菲这丫头一向大惊小怪的,臣妾并不知道她会私做主张的来请王爷”她说道这里,却是一顿“难得的却是她对臣妾的一片忠心,还请王爷饶恕她这一回吧?” 良久的沉默,司马原眼望着何冰清“爱妃,希望你不要让本王难做才是!”他用力握一握她的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爱妃懂得!” 冰清面上一白,再看一眼地上跪着的露菲,脸上闪过挣扎神色。 “娘娘……娘娘救我!”露菲跪行到冰清脚下,一把抓住她的裙摆“娘娘……”她涕泪纵横道“露菲一直对娘娘您忠心耿耿啊……娘娘……” “露菲……”她弯腰细细的擦干露菲脸上的泪“我知你是个好的……来生我们再做主仆吧!”她忽的用力一推,一把推开露菲。 “娘娘?!”露菲再要来拉冰清,她已退了开去。 “拉出去!”司马原寒声吩咐道。 “娘娘……娘娘救我……娘娘……娘娘救我!”露菲终于被拉了出去,远远的还传来她的求救的声音,嘶声力竭,似乎到死也不相信自己的主子对自己的无情。 第14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娘娘!”平儿见沉鱼从豹营出来慌忙上前去扶,入手只觉沉鱼手冰凉如冰,不由得惊呼一声“娘娘的手好冰啊!” 沉鱼抬首朦胧的瞧她一眼,虚弱一笑,但觉眼前一黑,耳边却闻平儿尖叫一声,身子已软绵绵的栽倒下去。 沉鱼这一病便是五个月,问诊看病的大夫换过一波又一波却都不见好,她只一味的喝药,精神却越发的差了起来,到了腊月,竟是连床也起不来。 花语只是一再的宽慰,一再的让她喝药,她也听她的,药一碗一碗的喝下去,都感觉泥牛入海一般的。 这一日午后,花语又伺候沉鱼喝药,那药汁子黑沉沉的淀在碗中泛出一股药酸气,那黑油油的汤勺刚到嘴边沉鱼便觉一股酸气上涌,忙推开花语伏在床边干呕起来,肚子里空无一物,半响也只呕出些酸水。 “娘娘!”花语一惊,忙放下药碗,跪下为沉鱼抚背顺气。 “花语……”沉鱼虚弱的抬头看她一眼,身子无力的瘫倒在床“去把窗户开开……” 花语垂泪抬头,哽咽一声“娘娘,外面天寒地冻的,大夫交代了,您……吹不得风……” 沉鱼闻言微微仰头去看那紧闭的窗,葡萄多子的窗棂乌漆漆的黑染黑了沉鱼的眼,她眼中的光一点点的暗下去“多想看看来年的春花啊……” 花语禁不住抖了一下,帘幕低垂的床上,沉鱼半趴着,乌黑的发披淋淋的散了一床越发映的她面色惨白,瘦骨嶙峋。 “娘娘……”花语倒了杯清茶奉到沉鱼嘴边“娘娘漱漱口吧!” “嗯!”沉鱼含了一口温茶在嘴里一过便吐在花语手中的痰盂内。 眼望着一地的污秽,花语犹豫了一下扶着沉鱼躺好“奴婢下去找人来收拾一下吧!” 沉鱼无力的点一下头,那厢里花语便放了床幔,自顾的出了房间。 帐顶上金线合欢上几只玉翅蝴蝶色彩斑斓直欲迷炫了人的眼,沉鱼阖上眸子,她又怎么不知花语的辛苦,园子里的奴才哪个不是踩低拜高的,一听说她久病不愈便都起了外心,成日里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外头跑便是挖空了心思的偷懒,现如今在她身边的唯独只剩下平儿与花语两个,平儿是本地人,家里还有母亲兄长在,因快到年关,谁不盼着一家团聚的,平儿嘴上虽没说什么,沉鱼也知她的心思,早早的便打发她回去住几日了,自己如今这副模样所能给她的也唯有这一项恩典了。 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和着水声,沉鱼睁开眼,心道“今日这帮奴才倒是来的好快”手不由得挑起罗帐一角,当下却是一愣。 花语跪在地上拿着抹布细细的擦着,过一会再将抹布放进水里洗过再重新擦一遍,那盆子水却不见冒着热气,花语的手被冻得通红的,隔着一会便缩了手轻声的呵气。 盖在被下的手渐渐收紧,沉鱼闭上眼慢慢的放了罗帐。 午膳的时候沉鱼却吃了大半碗小米粥,花语不由得喜上眉梢“娘娘今日的胃口真好” 沉鱼面上一顿,眼望向花语清减的身姿“你上回的伤还未好全吧?这般的瘦!” 花语正收拾正桌上的碗筷,闻言温婉一笑道“都四五个月了早就大好了,娘娘不用操心奴婢的,奴婢天生就不长肉,不知羡慕死多少园子里的姐妹了!” 沉鱼闻言正待说话,却听一人隔着珠帘笑道“花语姐姐这弱柳风姿还真是羡慕死平儿了!” 两人抬头果真见平儿挑帘而入,几日不见,平儿气色好了许多,上身穿一件大红碎花夹袄越发显得喜气动人。 平儿站到床边对着沉鱼一礼道“娘娘,奴婢回来了!” 沉鱼倚在枕上,看着平儿微微一笑“尚未过年,怎就回来了,不在家里多住几日?” “娘娘开恩让奴婢回家住了这么三两日奴婢已经心满意足了,怎还能赖到过年后再归了,再说……”她顿了一顿,看着沉鱼越发苍白的脸色“将之年关了,娘娘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个事了?” 沉鱼闻言一滞,却听花语道“还算你小妮子有点良心,我还当你乐不思蜀的忘了姐姐了!” 平儿回头上下打量花语一眼道“平儿再怎么着也忘不掉娇花弱柳花容月貌的花语姐姐了!” 花语闻言面上一红,啐一口道“贫嘴!” 平儿嘻嘻一笑“姐姐莫气,妹妹这就给姐姐赔罪!”她说着从手中的包袱中掏出一颗鲜红的鸡蛋来递给花语。 花语嬉笑一声接过道“这还差不多” “那我了?”沉鱼忽然开口唬的场中二人一愣。 平儿一时愣住,良久方才红着脸道“奴婢在娘娘面前放肆了!” 沉鱼板着面孔“的确了!给花语带了东西却忘记我的了……”她幽幽开口,却似真带了怨气。 平儿一愣却见一旁花语不停的跟她使眼色,这才慌忙伸手入包裹掏出几只红鸡蛋来送至沉鱼面前道“家中的嫂子昨儿个恰巧生了个6斤的胖小子,家中染的红鸡蛋带来给姐妹们图个乐的,怕入不了娘娘的眼!” “红鸡蛋?”沉鱼伸手拿了一颗,一时却是愣住,原本家乡也是有生出小子染红鸡蛋给邻里分食的习俗的,“孩子可爱么?”她不由得问了句。 “可不是!讨喜着了!”平儿嘻嘻一笑“家母跟兄长欢喜的了不得,那接生婆称了称,说是有6斤了,奴婢瞧着丁点的大,瞧不出6斤的样子,莫不是谎报了的!” 外头的疏影敲打着窗棂,发出“簌簌”的声响,沉鱼一时间却是愣住,她的恩儿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她却未见过,她的恩儿……不知道现在又在何方? “王爷出发有四个月了吧?”起初听闻司马原出兵攻打云州之时,沉鱼着时吃了一惊,毕竟卫辽手下强兵猛将无数,相比之下溧阳守备虽严,但萧远军年事已高,更传言早年便有中风迹象,若不是太后多疑,手下除了这位嫡亲的哥哥再无人可用,断也不会让他出征,萧建业又是初出茅庐之辈,比之卫辽当不只逊色一重,司马原舍易求难,不知又是为何。 “回娘娘话,已有四个月零八天,前几日有书信回来,说王爷已与卫将军交战,首战不捷之后便驻守城下按兵不动了,先下算来已有7日了!”花语回禀道。 沉鱼闻言心中似乎一动,隐隐觉得有甚不妥,她看一眼花语,再看一眼边上沉默的平儿道“你们下去吧!我累了!” “是!”两人闻言行了一礼,平儿放下罗帐,当下两人一齐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去,窗外的一株老白梅想来是开了,房内隐隐有暗香浮动,沉鱼闭眼思索了一下,花语既然与渡风有牵连,未必与卫辽就毫无关系,司马原把自己错认为方初晴,她虽不知那方初晴的身份,想来跟卫辽关系非比寻常,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将花语放到自己身边的原因,想来是怕自己妄动,如今既捅破了二人的窗户纸,他索性大方的放过花语,以显示他根本没将自己与花语放在眼中。 他是将自己当跳梁小丑一般了吧?沉鱼暗中攥紧了手,忽的生出一股子恨来,一股子不服来,到底谁是傻瓜,还犹未可知了! 到了半夜,沉鱼却断断续续的发起低热来,脑子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只觉得发冷发寒的厉害,花语千方百计的总算请来了大夫。 那老大夫把了脉却“咦”了一声。 花语不由一惊,问道“大夫?我家娘娘如何了?” 大夫抚须沉吟良久,却见沉鱼颤巍巍的睁开眼,当下一笑道“小人恭喜娘娘,娘娘将要大好了!” 当下三人皆是一喜,平儿心直口快道“娘娘发着热了,怎生大夫还说大好了?”她说道此处,横一眼大夫,嘀咕道“请您老总不来,原还不发热了,现在被拖的很了,您还寻话骗咱们了!” 大夫闻言面上一青即要发作,花语忙上前安抚道“小丫头不懂事,您老别计较,还是快给我们娘娘开个方子吧!” 那大夫面色稍齐,当下沉下气道“老夫行医多年,从不下妄言,我说娘娘将要大好,便是真要好了,起先娘娘郁结于心,多思多虑,这才一病不起,乃是心病,心病无医,如今娘娘发热,乃是郁气外泄,这热发完,心病皆去,可不是大好了?” 场中三人见大夫说完,皆是心中一定,虽听不懂大夫说的什么,总之是将要大好的意思,花语跟平儿不由得便是千恩万谢。 当下大夫开了副散热去湿的药方便就告辞回去了。 第14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花语又连夜熬了药给沉鱼服下,两人整夜的伺候着,到了半夜沉鱼出了一身的汗,两人又伺候着换了干净的,早上又伺候了一回汤药,沉鱼只觉身子爽利了许多。 这样汤药喝了不过4,5日,沉鱼虽不能说是沉疴尽去,到底也能起身下床了。 这一日,沉鱼正在园中小坐,猛见花语急匆匆进得园来。 “娘娘!”花语唤了一声,行了一礼。 沉鱼抬头见花语面色不好,不由问道“怎生了?这是?” “娘娘!”花语眉心一皱,豆大的泪珠滚落“卫将军败了!” 捷报传来的时候,沉鱼却没有想象中的吃惊,司马原进攻云州,别人只当他以卵击石,沉鱼却深知他谨慎性格,断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卫辽与司马原同朝数载,当也防着司马原的诡计,只是他到底是棋差一招,失了云州。 本来司马原攻打云州首战便败,他便将大部队安扎在云州城下不动,卫辽似觉不妥,便暗中注意,果然发现司马原集结大队人马打算攻击溧阳,溧阳由萧远军父子驻守,比之云州确是好取,只是司马原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未必可成,毕竟溧阳守备充足,即便攻其必备,也需些时日,谁知,溧阳那边却传来消息,城中上至太守将军,下至平名百姓皆中了剧毒,上吐下泻已失去战斗能力,原来早在司马原前来云州之初便已在溧阳安插了细作,只等时机一到,便在城中水源投毒。萧远军虽凭借一己之力负隅顽抗,眼看也撑不过3日。太后朝中闻讯,下旨让卫辽火速拔调人马前去相救,卫辽不敢延误军机,当下便派出手下左右将军张良,申豹二人带领大队人马前去溧阳抵御司马原大军。 元武七年腊月初十,左右二路将军张良,申豹二人奉卫辽之命带领十万人马前去溧阳途经山霞关路遇埋伏,损失过半。山霞关素有凶名,乃是天险,又名一线天,夹道两边皆是险峰,若有敌人埋伏其上,投掷山石利箭,军队无不溃散,张良在军中素有神机将军美称,如何能不知这山霞关的厉害,奈何溧阳城危在旦夕,万万容不得耽误,不能绕道远行,只得命令手下严加戒备,小心过山,果不其然,军队刚过山谷一半,两岸喊杀震天,飞箭漫天,若不是起先防备,险些要全军覆没。 当两位将军九死一生感到溧阳之时溧阳却已经失守,两人正自犹豫是否强攻溧阳之时,云州那边却又传来消息,云州城危。 司马原滔天大胆,吞天野心,他竟以少胜多,以弱吞强。他先是以迷烟战来取溧阳,却不强攻,诱得援军前来分散卫辽兵力,再以迂回战攻克云州,待张良申豹赶回云州之时,云州业已快要失守,右路将军申豹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带领余者强行杀进重围方才救出身受重伤国安将军卫辽。 战事告一段落,司马原以其大胆的作风,冷静的判断,敏锐的思考,独到的远见,成为这场战争的唯一胜者。后人曾评论这场战争时说:靖仁帝得天独厚,天之所向,所向披靡,国安亦不可挡!然又有人言:靖仁生性狡诈,非人所及也!但是不管是得天独厚还是生性狡诈,司马原到底是3日之内尽得两城,从此成功的瓜分了大周一半的江山,成为羽翼丰满得以跟福康太后正面交锋的绝世枭雄。 “花语?”沉鱼伸手拉她一把“你果真是卫辽的人么?” 花语沉默良久,到底点一点头“娘娘早在京城之中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么?否则如何能要挟……”她说道此处一顿,双颊一红“当时哥哥便让我小心娘娘,只是我瞧着娘娘却不像那一味攀龙附凤的人,所以……”她咬一咬唇,只看着沉鱼。 “你哥哥?”沉鱼疑惑的看向花语。 “就是渡风!”花语道。 “原来如此……”沉鱼倒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她沉默良久,看向那高墙之上的天空“那晚我在你枕下摸到那块刻着珏字的玉牌,便就怀疑你跟卫辽之间必有联系,后来又听说渡风长来找你,就更加确定你是卫辽安插在王府里的奸细” 花语闻言却是一愣“那是将军府暗人的信物常人根本不识!” 沉鱼闻言却不解释,只道“我原也有一块,只是却丢了!” 花语点一点头“是了,您跟将军那般的关系,认识此物也属平常,只是如今花语有一事相求,还请娘娘看在旧时的情分上……”花语猛地对沉鱼跪了下去“还请娘娘救救我哥哥!” “渡风?渡风他怎么了?”沉鱼皱起眉。 花语眼望着沉鱼,苦笑一声道“哥哥在王爷这边的身份暴露之后便回到了将军身边,这次王爷攻打云州,哥哥为右路先锋已被王爷活捉了回来,王爷记恨哥哥必定会让他身不如死,还请娘娘救他!”花语说着便磕了一个头。 沉鱼伸手欲要去扶花语,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我如今这般的境况如何能救他,司马原防我忌我还不及了” “王爷不会!”花语飞快的说了句,她眼望着沉鱼“娘娘您对王爷一腔深情王爷是明白的,否则当初您也不会千方百计的留在王爷身边了,我与哥哥虽不知道将军如何,但将军几次三番的要带您走,您却又都回来了,虽然哥哥说您薄情寡义,花语却明白娘娘是一心倾慕王爷……”她顿了一顿“我想王爷也是明白的,否则他不会留着娘娘,更不会饶了花语,这一切都是因为王爷也对娘娘有情的缘故啊!” 第14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忽的有一股爆笑的冲动,她扭头看一眼花语“你和你哥哥一直潜在这王府之中,对于将军府的动向恐怕知之甚少吧?我是何人,你却不知吧?” 花语一愣,良久问一句“我听说娘娘的本名姓方,是咏絮郡主的表妹,王爷那日也说娘娘跟郡主长的极像的!” “原来如此!”沉鱼冷笑了声“花语你实在不适合做一个暗人!” 花语苦笑一声“实乃命运不由人,花语唯一庆幸的便是可以随在哥哥身边一同待在王府,可是花语又实在是不愿意扯入王府的是是非非所以只得服用药物让自己一直病着,住在外院,即便是做些洗衣刷碗的粗活,也总好过终日勾心斗角的好,只可惜哥哥他却始终看不透……他一直希望能有所作为,帮助将军铲除王爷的势力” 沉鱼闻言却是一叹,半响终是扶起花语道“我也只能是答应你权且是试一试,结果如何犹未可知……”她苦笑一声“毕竟,你根本就不明白……”司马原待她又何来的真情,真相对于她而言永远是肮脏而残忍的。 元武年腊月二十五司马原班师返回凉城,因云州溧阳需派兵驻守,司马原仅携三千豹营亲卫军随行,凉城诸人早一日便得到消息,纷纷正装出城十里迎接。 沉鱼很久没戴这么重的头饰了,十二件的单衣更是一件比一件华贵,因是大喜,早先便命人连夜赶制的,凉城的裁缝远不及京里来的出挑,只是难得这衣裳的料子却都极佳,乃是司马原八百里加急从溧阳送来的,溧阳富庶乃鱼米之乡,丝绸锦缎也仅次苏州。 花语摸着那如意纹样的锦裙微微一笑道“奴婢说王爷的心中还是有娘娘的吧?这衣服真漂亮” 沉鱼未知可否的一笑,司马原从溧阳带回的又岂止是给自己的这2,3匹的绸缎?若只论是给了东西的便是情义,那他的情义未免也太多了些了。 “奴婢也觉得王爷对咱娘娘非同一般的好了!”那厢里平儿从屏风上取了外裳给沉鱼披上,嘻嘻一笑道“只瞧王爷特意送来的那参王,那么大颗,都快赶上奴婢家地里长的大萝卜粗细了,阖府上下哪个不是羡慕的眼都直了,远的不说,就何妃娘娘生小王子那会子用来续命的人参也比不过咱娘娘的一半大小!” 沉鱼抬手让平儿系上腰带,闻言微微蹙了眉问道“何妃那孩子多大了?” 平儿正弯腰为沉鱼系上缨络闻言抬头思索了一下“在娘娘到凉城的前几日过的周岁,生辰是八月初五对么花语?” “约莫是的!”花语点了下头,偷觑了眼沉鱼再不言语。 沉鱼微皱了眉,果真是京里的时候便有了的,倒没看出她有这般的心思。 门外有丫头回禀说董妃在外头等着,沉鱼微怔了下,对镜微拢了云鬓便携着花语平儿出了门。 董妃的轿子停在园外,徐嬷嬷站在一旁见了沉鱼行了一礼,沉鱼轻点了下头,董妃挑了帘子对沉鱼微微一笑道“轿子宽敞,妹妹跟姐姐同乘如何?” 沉鱼含笑应下,两边轿夫忙压低了轿子打起轿帘。 那轿帘打开,沉鱼这才看到董妃腿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她愣了一下,这才入轿。 轿子中央摆着一只漆金貔貅香炉,袅袅香烟盘旋而上,有微风吹来,扬起软轿四周的怀素纱。 “给柳母妃请安!”懦懦的是那女童的声音,她似乎怕生,睁着核桃大眼怯怯的看沉鱼一眼又慌忙的扎进董妃怀中。 “这是?欣荣?”沉鱼有些不确定,然这确是欣荣断不会错,只是记忆中从不见她这般的怕生胆小模样,她是司马原长女,虽是生母微寒,然到底是金枝玉叶,自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以前见着两次,都是乖巧有礼,落落大方模样。 “是!”董妃怜爱的摸一摸欣荣的总角抬首对沉鱼温婉一笑“我们家欣荣许久没见着柳母妃了是不是?如今也知道怕羞了!” 沉鱼不料董妃会露出这样慈母的神色,一时看着,倒显怔愣。 软轿平稳的在府中前行,外头艳阳高照,倒是冬日少见的好天气,瑞脑香渲的人欲醉,欣荣趴在董妃肩头娇憨的打了个哈欠,董妃爱怜的拍一拍她的肩膀“想睡便睡吧!等见到了父王母妃再叫你!” 欣荣乖巧的点了下头,伏在董妃怀中,闭上眼见,少时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熟睡。 董妃轻轻的拍打着欣荣的背,似乎察觉到沉鱼探究的目光,抬头报之一笑“她昨日便听说王爷归来的消息,兴奋的一夜都没有安枕,今早又起得早,衣裳是左一件又一件的换,总不合她心意……”她絮絮叨叨的说,目光却始终不离怀里的欣荣“我们家欣荣那么喜欢父王了!” 沉鱼闻言,面上却是一顿,人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父母皆爱子女,子女对父母也都有天生的依恋,只是帝王之家从来最是薄情,即便是血肉难以割舍的父子情分也是说断便断的。 董妃似觉沉鱼所想,安慰似的拍一拍沉鱼的手道“父子之情断难割舍,王爷虽是经天纬地之人,但也难以舍弃骨血之肉,他日定能迎回世子,妹妹不用担心!” 第14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不置可否一笑,扭头便看向轿外,青石铺成的小道曲曲折折的掩映在花树之间,轿子缓缓前行,猛见疏影横斜之间,一顶十二人抬的漆金红木软轿缓缓自东而来。 本来前面有一个岔道路口,沉鱼和董妃这顶轿子离的比较近自然该现行通过,谁知那顶轿子却突然加速,急急的便要撞过来,抬轿的轿夫大惊之下陡然挺下步子,轿身一晃,沉鱼慌忙间扶住了栏杆,董妃也是一惊,怀里的欣荣却是突然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董妃慌忙抱住欣荣低声安慰,好不容易欣荣止住哭声正待发怒,却听外面一人呵斥道“瞎了眼的奴才,也不瞧瞧咱着轿子里坐着的是谁?何妃娘娘和世子殿下也是你们能够冲撞的么?一个个的都是死的不成?” 沉鱼挑帘子看去,却是对面轿旁伺候的一个绿衣婢女。 董妃眉色一沉,眼望着对面轿辇中人影憧憧寒声道“何妃娘娘风华正盛,王爷宠爱日隆便连这手底下的丫鬟也是非同凡响啊!”她手轻拍着欣荣,一字一顿“我与柳妃同在此间,你指桑骂槐说谁是死的?” 那丫头闻听此言,似抖了一抖,却见轿子里无人发话,又有了底气,阴声阳气道“奴婢该打,却不知轿子里头坐着两位娘娘了,还请两位娘娘念在奴婢一心担心主子安危的份上不要同奴婢计较才是”她盈盈一笑间低头行了一礼,却不待董妃叫起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又是一笑,缓缓道“况且两位娘娘身强力健的偶尔受些惊吓也是无碍,倒比不得咱们世子年幼,又甚得王爷重视,万万是出不得岔的!” 董妃听那丫头言语间全无敬意又有咄咄逼人之势一时间便气的全身发抖,银牙暗咬正待开口却被沉鱼拦住。 沉鱼笑了一下,眼望着对面的轿子,她知道对面的人一定也正望着自己,她道“许久不曾与妹妹相见原不该指责妹妹的奴婢,只是当初妹妹在我手下伺候的时候却不似这丫头这般毛躁妄言,可见是刚带在身边的,妹妹有空当好好调教才是!”她低声笑了一下,声音转冷“我的恩儿虽不在此间,但他才是王爷长子,长幼尊卑,原也该是恩儿为世子才是,妹妹的丫头不该胡乱妄言小王子为世子才是!否者祸从口出,日后失了性命才知后悔,可不晚矣?“ 上午的风微微拂动轿上的轻纱,两边一时沉默异常,过了许久,方听对面软轿内传来软软的一声娇笑“姐姐教训的是,的确是妹妹调教无方了!”她却不待沉鱼接话,忽然寒声怒道“该死的下贱胚子,是谁给你的胆子胡言乱语,来人了!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沉鱼一惊,手握紧栏杆,正待挑帘而出,猛被董妃按住,董妃摇一摇头“她这哪里是要杀那奴婢,分明的是要生吞了你才甘心!” 耳边但闻那丫头尖声求饶的哭声,沉鱼只觉恍惚的不似真的一般,心中怅然的流过一丝哀伤,这人,分明已不是旧时的冰清,那温婉娴静的冰清,那会舍身护她的金兰妹妹! 轿子又被缓缓抬起,逐出了王府,慢慢的出了城,沉鱼的轿子远远的缀在冰清的轿辇之后,董妃怀抱着欣荣,轻声的哄着,经过刚才的惊吓,孩子再不敢酣然入梦。 “以前她性子虽古怪一些,倒也不失为对你忠心耿耿,如今这人,你却是不识了吧?”清冷的轿辇之中,董妃突然开口道。 沉鱼怔愣一会,笑了一下“人也总是会变得,我也宁可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是了!”董妃点一下头“你却变了不少!” 沉鱼心知她说的是以前自己在她面前装的一味蠢笨模样,当下有些愧然道“以前因为了一些原因,这才欺骗姐姐,还请姐姐莫怪!” 董妃笑了一下,似不以为意“我原也怀疑了,只是你却装的太像”她顿了一顿,垂眸看向怀里将睡不睡的欣荣“原只是一味困在那王府之中,大家伙一味的争宠,先下看来都是虚妄,王爷他所图又岂是我们一介妇人可以相比的,大家争来夺去,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她似陷入往昔回忆中“那时我一味争宠,隐隐似觉不对,但也无法劝得自己收手,最后甚至出卖自己最好的姐妹,谁知却姐妹成仇,恨不得生吞了陈妃的血肉方能以泄心头只恨……可是后来在从京城出逃的途中,王爷为蒙混朝廷视线将我们分开逃散,我与她正分在一起,那时候,我却犹不愿理睬于她,她也是不待见我的模样……”她说到此处,却是苦笑了一声“若她一直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倒也好了,我也不必日日如此愧疚度日了,可是她最后为何要为我挡那一刀,若倒下去的是我,我便可心安理得的恨她一辈子了……” 沉鱼却不料陈妃是这样的死法,怪不得董妃心性变了一点不止,原是遭此巨变,她再看一眼董妃腿上的欣荣“怨不得姐姐这样疼爱欣荣了!” 董妃闻言,却笑了一下,脸上显出慈爱之情“原本是这样,只是我从没做过母亲,一朝抚育子女,才知这做母亲的辛酸与甜蜜,才知道她给我留下了怎样的珍宝!”她温柔的抚摸过欣荣的乌发“想一想也是,当初是我一味的送她至王爷身边,从未考虑到她的心意,后来她得了宠爱,我又一味的怨恨于她,也从未听过她的解释,她一味的忍我让我,我却一味的得寸进尺……”董妃顿了顿,黯然神伤道“只可惜我醒悟的太晚,误了我们一世的姐妹情分!” 董妃言尽于此,沉鱼又如何不懂,她沉吟良久道“我可承诺姐姐,即便冰清负我如斯,我也一定给她解释的机会!” 董妃点一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一路长谈,都觉乱世遭逢,心性不止变了一点,当下二人再不似从前京城之中一味虚情假意,更觉亲近不少,忽觉轿子一顿,原已到城外十里亭。 当下二人下轿,徐嬷嬷伸手接过董妃手里的欣荣,冰清已携着总丫鬟小厮歇在了亭中,沉鱼抬目看去,见她锦绣华髻坐在众人之间,端的是明艳照人,贵不可言。 “走吧!”董妃看一眼沉鱼带头走向凉亭。 “董妃姐姐,柳妃姐姐这边坐!”冰清眼见二人走来,忽的抬头灿然一笑高声唤道。 沉鱼面上一顿,董妃已拉着她含笑应下。 两人在冰清身边坐下,两边的丫鬟立马献上热茶。 冰清盈盈一笑道“武夷的红茶,入不得二位姐姐的口,且暖暖手吧!” 董妃一笑接口道“这岩茶即便当初在京中也是难得,整个园子里唯有妹妹院子里得爷赏了那么二两,妹妹还说这矫情话,可不是寒碜姐姐我么?” 冰清掩唇一笑“即便借妹妹十个胆子也不敢寒碜董妃姐姐啊,谁不知整个王府里就姐姐最是雅致,这吃穿用度的断不是我们这样俗人可比!”她微微抬眸看一眼沉鱼“姐姐说是不是?” 沉鱼愣了一下,方才点了一下头,冰清嘻嘻一笑道“看!连柳妃姐姐都站在我这边了!” 董妃但笑不语,沉鱼揭开茶盖看了一眼那玫红的茶水,水烟袅袅迷糊了她的眼,她盖上茶杯,转眼看向场中,忽见冰清身边站着的一个奶妈模样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襁褓。 “孩子睡着了么?”沉鱼忍不住站起身来。 “啊?”那奶妈不料沉鱼突然发问,愣了一下放才行了一礼道“回娘娘话,小王子尚小,走这么远的路早就睡下了!” “哦!”沉鱼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来,慢慢靠近那孩子,小家伙睡得格外的香甜,微微嘟着嘴巴,小脸蛋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第14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要看弟弟!”徐嬷嬷怀中的欣荣忽的叫了声。 沉鱼一笑,看向她道“柳母妃抱弟弟给欣荣看!”她下意识的伸手便要去抱那孩子。 “姐姐!”冰清忽的尖叫一声一把从奶娘怀中夺过孩子。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沉鱼眼望着冰清,只是望着,董妃尴尬的笑了一声接过欣荣道“欣荣乖,弟弟睡着了,我们不看啊!” “姐姐!”冰清看一眼沉鱼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抱着孩子转过身去却是连看也不敢给沉鱼看。 场面一时尴尬异常,沉鱼缩回手,呐呐的站在原地,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猛见一人骑着黑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属下叩见各位主子!”寒夜跃下马来行了一礼“王爷马上就到,还请各位娘娘整装相迎!” 众人不由的都是精神一怔,慌忙整理仪容步出凉亭相迎,果然,不过一刻,便见远方旌旗摇动,寒光闪现,一队轻甲骑兵浩浩荡荡飞驰而来。 待到队伍靠近,众人慌忙跪下迎接,司马原高居马上,声音中似带着欣喜“都起来吧!” 沉鱼随着众人起身,却见司马原跃下马匹走到冰清身边看一眼她手中的孩子笑道“润儿睡着了?” “是!”冰清盈盈一笑,目光缠绵的看着司马原“自王爷一走,润儿便每日不得安寝,夜夜思念王爷,自昨儿个得知父王将要归来,更是闹腾了一夜不止,谁知将要见到王爷却睡了,需要臣妾叫他起来个王爷行礼么?” “唉?”司马原摆手制止冰清,笑道“刚过周岁的小子就知道这么多了么?话还没说全吧!” 冰清爱怜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笑道“虽是说不出,心里却是明白的!” “嗯!”司马原沉吟一下“以后是个孝顺的”他说着却不待冰清答话便转过头去看董妃怀中的欣荣。 谁知欣荣见他看来却往董妃怀中一缩,司马原面色一沉,董妃慌忙哄着怀中的欣荣道“不是一直想着父王的吗?怎生父王回来了却不跟父王说话了,出来的时候母妃怎么教欣荣的,欣荣忘记了么” 欣荣缩在董妃怀中忸怩两下,到底不曾抬头去看司马原。 “罢了!”司马原微微一笑“且让她别扭去吧!”他说着抬起头却是看到人群里站着的沉鱼。 “你这身衣服倒是配你!”他停在沉鱼面前眼望着他。 沉鱼垂着头,闻言眸子微动,只一弯腰道“谢王爷夸奖” 司马原微微眯了眼看她,她今日着一件水蓝色罗裙,刚才她盈盈一弯腰间,那水蓝色的裙裾散落在地上,似一朵花儿一般,直映的她面若娇花,腰如弱柳“起来吧!”他伸手托她一把,她却似一惊,急急弹起身来退了开去。 司马原眉头一皱,眼望着落空的手冷哼一声道“回王府!”转身便跃上马匹。 “王爷!”何冰清娇唤了一声“妾身从未坐过马,王爷带妾身一道可好!” 司马原似笑了一下,猛的一扬马鞭,骏马飞驰过冰清身边,他忽的弯腰长臂一伸捞她。 却闻冰清一声娇呼,人已落在司马原怀中,待众人回神之际,那两人相拥在马上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 不知不觉间岁末的钟声已经敲响,沉鱼坐在窗前细数着冬日的雪花,辞旧迎新,又是一年团圆夜。 平儿推门而入弹了弹身上的落雪,手都冻得酸麻,她伸到嘴边刚呵了一口气抬眼便看到坐在窗边的沉鱼,吓得一惊,慌忙上前关了窗户“娘娘的病尚未好全,怎可吹那冷风!”她上前摸一把沉鱼的手,果然入手冰凉,忙扶着沉鱼进里屋,屋子里原本燃着的炭炉不知怎么也熄灭了。 她眉头一皱,骂骂咧咧道“那帮剜了心得奴才连燃个炉子也不会了么?”顺手从衣架上拿了件抖珠外袍给沉鱼披上。 “是我嫌那烟火燎人所以拿茶水浇灭了的!”沉鱼坐着,眼望着平儿忙里忙外的收拾。 “娘娘少拿话唬我,这上好的银碳哪里来的烟火气,再不济让奴才门备下玫瑰花汁子兑进去保准是满室生香,半点烟火气也无的!”平儿张罗着又将炭炉点燃果真寻了半瓶玫瑰汁子要往炭炉中撒却被沉鱼制止道“这玫瑰香味熏得人脑仁生疼,你莫要弄了!” 平儿叹一口气,无措的看向沉鱼“那主子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却听一人开口道,便见花语挑了帘子进来,手上端着盆福橘。 沉鱼眼见了那橘子,微微一笑道“来的正是时候,拿两个过来吧!” 平儿眉头一皱忙拦在花语前头“娘娘莫要胡闹,这橘子在咱们园子里只兴个兆头罢了,您这病忌寒凉上火之物,食不得此些的……”她絮絮叨叨的还待再说,却见沉鱼花语二人俱都含着笑眼觑着她。 花语笑看一眼沉鱼道“瞧娘娘把这平儿给惯的,越发的了不得了,这行事作风啊都快赶上园子里得力的嬷嬷了,瞧把这张嘴碎的!” 沉鱼微抿了下唇,只笑看平儿一眼道“谁说是要吃它了,你们将橘子剥了皮,将那橘皮扔进那炭火堆里,一会呀!保准满室的橘香味!” 平儿闻言眼睛一亮,忙抓了一只橘子就剥,嘴上却道“还是娘娘聪明!” 花语笑觑了她一眼“娘娘聪明可不止这些”转身将那盆橘子放到桌上却问沉鱼道“今夜的团圆饭娘娘打算去么?” 沉鱼闻言却怔了一下,一时未接过话来,一边剥着橘子的平儿接口道“怎生的不去?好不容易能见着王爷,难不成还让春景院的那位日日都霸着爷不成”她皱了眉,口中不满的嘀咕道“爷回来这四五日夜夜都宿在那位那,虽说何主子是生了小王子的人,是有功的,但我们娘娘也是生过世子的,且不说长幼尊卑,但说王爷离开那么久了也该是雨露均沾才是……” “谁让你妄论主子是非的!”沉鱼呵斥一句,平儿料不到她突然开口,瑟缩了一下,显出几分委屈“奴婢明明……” “你还说?”沉鱼皱眉看她。 一旁的花语忙打圆场道“平儿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娘娘莫要恼她”她又向平儿道“还不快给娘娘认错,娘娘这是为你好,这隔墙有耳的,你若是总口无遮拦的,小心小命不保!” 平儿闻言一时愣在场中,她以前在太守府的时候从不知道这些忌讳,可见越是天潢贵胄越是视人命如草芥。 沉鱼觑一眼平儿道“恐怕人家心里还一径的怨恨我了!” 平儿听闻此言却是一急“扑通”一声跪在沉鱼脚边“娘娘莫要生气……”她刚一开口,豆子大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奴婢不知道娘娘是为了……况且娘娘待奴婢天大的恩德,知道奴婢的母亲病了便给奴婢钱回去给母亲治病,还让奴婢回去照应,这样好的主子,连母亲都说是奴婢前世修了天大的福气才……所以奴婢只是替娘娘不值……您这么好……爷怎么能一次也不来……”她说的断断续续的,眼泪却越流越急,逐步抽噎起来。 沉鱼本犹得她跪,好让她知道以后做事说话当三四而后行,谁知她却一味的胡说起来,当下再看看她花猫一般涕泪纵横的脸,只得苦笑一声扶起她道“你以为我对你好,王爷就该天天来我这边么,况且……”她眸色一沉她也是不愿多看到司马原的。 平儿等了许久不见沉鱼说下去,抽抽嗒嗒道“我原也没有想王爷天天来,就是隔三差五的来一下就好,本来园子里有三位娘娘的,莫说我们娘娘,就是董妃娘娘那爷都没去……何妃娘娘这样太不地道,这放在我们村那富贵人家就叫争宠,不给别人活路! 第14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 “谁让你胡说的!”沉鱼柳眉一抬,厉眼看向平儿,知道她在街头巷尾混迹久了,一时间改不了这口没遮拦的习惯当下只交代花语平日里多多对她提点一些。 花语应下了,转而又问起沉鱼晚宴的事,沉鱼只沉吟一下便道“我这病还没好利索,今日晚宴又有福王在场,恐失了礼数,反而不美,你便去向董妃提前说一声,烦她向众人替我告声罪就好了!” 花语应了声知道了,当下便携着平儿退了出去,晚膳因要仅着前头晚宴先上沉鱼倒等的饥肠辘辘的才等到。 了是花语这般的好脾性也骂道“一帮趋炎附势的狗奴才,若换做是春景院传膳,怎么也不会到这时辰!” 沉鱼闻言却只是一笑,她素知花语的性格,无非是渡风被抓添了些火气罢了,当下便询问了一下晚宴的过程。 花语只沉吟了一下道“无非是些吃吃喝喝外加歌舞伎献艺的事情,只一样略要提一提,便是福王欲要回福州一事,只是被王爷搪塞过去了,许不许的还是后话了!” 沉鱼闻言,略挑了下眉,福王想是料定朝廷现下被司马原搞得筋疲力尽必定无暇东顾才想潜回福州,只是司马原这个决定却是难下,他若放福王回去,他日若得福王里应外合攻克江南一带当然容易的多,只是纵虎归山,却不知这只老虎他日还听不听话。 花语顿了顿又道“已经查明了哥哥没有被带回王府,王爷当初明明将他带回了凉城了中途不知又转送到什么地方了?” 沉鱼这回却是惊了一下,花语这消息可不是随便跟园子里的丫鬟打听就能打听到得,必定是园子里尚有卫辽的细作与她取得了联系,当下却只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吃起碗里的饭来。 大年夜那天晚上唯一值得平儿关注的事情恐怕就是王爷夜宿在哪里了,等到年初一她便迫不及待的透露给沉鱼听,只是大概被沉鱼训斥过又得花语点拨,这回话说的比较委婉得体一些。 平儿道“昨儿个晚宴过后,王爷便去了董妃娘娘那里,今儿一大早才走,奴婢想啊,董娘娘最年长,王爷在那边过大年夜也是合该,若按辈分算,今儿个便该是娘娘了吧?” 只是司马原显然跟平儿想的有些出入,看着天一点点的暗下去,平儿的兴奋劲也一点点的委顿下来,等到了入睡的时辰,那眼睛都快望穿了。 沉鱼看一眼她,略有些好笑道“平儿!你先回去睡吧,我这不用你伺候了!” 平儿略微扁了扁嘴道“这哪成,今夜轮到奴婢当值,怎么能回去睡了?” 沉鱼这回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谁都知道平儿是出了名的雷打不动,晚间别说伺候人,便是人伺候也都是醒不来的,只是外间又太冷了些,当下只道“现下夜里短,一眨眼,天就亮了,我这不用人伺候!” 平儿性子却犟,只道不行,当下服侍着沉鱼躺下便自顾自的睡到外间去了。 沉鱼说的一眨眼天就亮了毕竟只是寻着哄哄平儿的话罢了,她一向浅眠,不过睡了个把时辰便被屋檐上的落雪声吵醒,床帷上暗影憧憧仿若印着一个人影,她吓得一惊人便已经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她拿手推了一把,入手的凉湿,想是落在衣服上的飞雪受了屋子里的暖气化成了雪水的原故。 那人手劲极大,她推了几下犹推不开便只好由他。屋外的雪色透过莹白的窗纱漏进来,仿若月华流水一般,映的屋子里半明半暗的。 她看到他眉角的一处伤痕,那里原本是没有这伤的,显是新添的,伤口愈合的很好隐隐有些发红,从眉角一直蜿蜒到耳际,她几乎可以从那上面看到当时的凶险来,若是力道再大些这道口子足可以将他的头颅劈成两半。 “在看这个么?”司马原摸了下眉角的那处伤“如你所见,卫辽他几乎要了我的命” 沉鱼没有说话,司马原却收紧了手臂,用力的将她拽进怀中,有些恶狠狠的重复了一句“不过本王也没有让他好过,一刀没进他的胸膛,即便不死也要让他生生在床上养上那么一年半载!” 胸前的潮湿微微刺痛了沉鱼的脸颊,她转了下脖子,偎近他的脖颈“是么?”她有些意兴阑珊“王爷跟臣妾说这些做什么?臣妾也不懂这些!” 司马原冷哼了一下将她推开些道“你又要说些什么激怒本王么?” “臣妾什么时候激怒过王爷么?”沉鱼微微仰起头看他,纤细的脖颈扬成一个好看的幅度。 司马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忍不住俯□去咬了一口,只一下就被沉鱼推开,她微微有些恼恨的盯着他。 黑暗中他似乎低低笑了声“像长只咬人的小猫一样,你原来可不是这样!” 第14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道“臣妾原本也不知王爷对我们母子这般无情!” 司马原良久未语,最后只摸一摸她耳边的鬓发道“想不到你却这样记恨于本王,想来留你在身边你也是不愿的,不如送你回卫辽身边可好?” 沉鱼一愣却是冷笑了一声道“王爷有话但说无妨,不必跟沉鱼打哑谜” “你总是这般聪明,本王越发的舍不得你了”他顿了一顿,幽幽道“本王已经探听到确实的消息,咱们的恩儿被送到了福州,这次福王欲潜回福州,原本本王决定派高手随行,顺便接回恩儿,也好让你们母子团圆……” “原本?!”沉鱼惊喜之余捕捉到司马原话中的不同寻常来“那王爷先下打算如何?” “爱妃这般聪明该是猜到才是!”他抚摸着她的侧脸“卫辽此次虽被我重伤,短期之内无法上阵杀敌,但是他手中仍握有重兵,又深得福康信任,他日必定成为本王通向王路的巨大障碍,爱妃想想,若有卫辽一日,本王又岂能安枕?”他手拉住沉鱼的手,忽的用力一握“爱妃岂能忍心看着为夫如此忧心忡忡而又无计可施了?” “王爷想让我去杀了国安大将军?”沉鱼怒极反笑“臣妾一介妇人,如何能杀掉一国忠臣,且即便卫将军束手让臣妾得逞,臣妾哪里还回得来?” “爱妃误会了!”他轻缓的抚摸过沉鱼无暇的面“本王又如何舍得?你只要依照本王计策行事,当会平安归来……况且……”他顿了一顿“你又岂知卫辽不会甘愿为了本王的柳妃放弃那大好头颅?” “呵!”沉鱼冷笑了声“国安将军也不是无知白丁,王爷将臣妾送过去,他又岂能不有所怀疑?” “这个自然不用柳妃操心,你……又何须本王费心往他那里送,殊不知某人已挖空了心思的要将美人救出火坑了”他忽的一把扯住沉鱼头发一把将她拖到地上,朦胧的月色透过纱窗映的他脸上一片冰冷“只要你能完成本王交给你的每个任务,本王保证恩儿可以毫发无伤的回到本王身边,待到本王百年之后,他才是这天下唯一的主人!因为他有个世界上最爱他的母妃!” 沉鱼吃痛的抬起头来,外面好似起了风,窗外白梅的花枝敲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她有些迷茫的眼光扫过整个内室最后定格在司马原冷酷的脸上,她慢慢的撑起身子使劲的攀上他的胳膊“王爷吩咐臣妾莫敢不从”她顿了一下,忽的柔柔的绽开一抹笑来“也望王爷能够信守承诺,善待恩儿!” “你……同意了?”他忽然问了句样子却似迷茫,不过一瞬,便又冷下面容道“本王一言九鼎,自不会哄骗于你,你可还有别的什么要求?” “臣妾能见过恩儿一面之后再走么?”沉鱼急切的问。 “不行,你见了他如何还能迈得动步子!”司马原寒声拒绝。 沉鱼失落的低了头,良久笑了一下“王爷说的是了!” “你还可以再提一个!”司马原道。 沉鱼沉吟了一下道“王爷可能放过渡风,我听说他如今在王爷手中!” 司马原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来,忽的却是一笑“还有别的么?” 沉鱼抬头眼望着司马原“臣妾还有个问题问王爷!” “你说!” 她微微苦笑了一下“臣妾还能回来么?还能见到恩儿吗?” 司马原却未回答,良久伸手在她头上一按“本王一定尽量保你周全!” “谢王爷!”沉鱼弯下腰行了一礼,鬓角的发垂落在腰际,弯曲成一个好看的幅度。 司马原垂头看她,蓦的低声道了一句“切莫入戏太深” 沉鱼一愣,等回过神来,司马原已出得门去。 她怅然看向那晃动的珠帘,忽的眼睛一眨,落下一滴泪来“我只当你是薄情却原来是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郑重提示各位老书友哦,本文因修改问题,删掉了大约二十多章内容,虽然情节没有变,但是移动了大部分章节的顺序,不妨碍阅读,有的同学是间隔性看的,可以到前面找一下看到哪里了,谢谢合作! 再多说一句,要评论啊,要长评啊!我每天都看有没有评论的,虽然没有也没有关系啦,但是你们的留言是我最大的动力,嘻嘻! 对了,新写了一篇耽美文,名字叫《快到碗里来》,请感兴趣的朋友多多支持,谢谢! 本王不会坑的,谢谢! 第15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长衫我亦何为者,也在游人笑语中。 又是一年上元佳节,沉鱼坐在马车之内,听着外面的喧闹格外的喜庆,禁不住抬手掀了帘子的一角向外看了去,只看到满眼的银光,街上的行人人头攒动,到处挂满了喜庆的灯饰。 “娘娘,您歇会吧,等到了苗上,奴婢再叫你吧!”花语看了沉鱼一眼替她放下帘子。 “不用,我还不累!”沉鱼扭头对她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花语的脸色却格外的肃穆。 马车的脖铃铛发出悦耳的“铛铛”声,想来该是出了城了,沉鱼这般想着便想伸手去掀帘子,却感觉眼前白光一闪,如何也抬不起手来,身子一软,人已倒进花语怀中。 “得手了么?”不知是谁在马车外低低了问了一句。 花语面色一喜,低低唤了声“哥哥!” 那人答应了一声,花语便更加欢喜,扭头看一眼沉鱼面上便又纠结起来道“哥哥,这样太危险了,不如我们……” “糊涂!”外面那人低低喝斥了一声便道“你准备好了,一会听到喊杀声起便抱着她跳车”他顿了顿又道“切莫慌张,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的”花语答了一句,良久再没听到外面那人答话。 马车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花语一惊便听得外面喊杀声起,她不敢犹豫,慌忙将沉鱼移到门边,自己先行一步跃下车去,转身正待去抱沉鱼,却觉耳边一阵风过,只觉眼前一黑,软软的便倒了下去。 黑沉沉的梦却似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使劲的捏紧了沉鱼的脖子,她记不得自己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了,总是在觉得快醒的时候便被人灌进一些流质物便又沉沉的睡去,她似乎听到软轿“吱呀吱呀”摇晃的声音又听到马车轱辘的车轴声,后来是甲板上船夫独特的号子声,总觉得迷迷糊糊的似隔着一层雾,听不真切却又绝不是梦,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觉得安静了,鼻子里闻到一股却似墨香的冷冽气息,接着便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 李墨小心翼翼的将沉鱼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细心的将被角塞好,他又怔怔的看了她半会方才扭头打量了一眼跪在房间中央的蓝雪“谁让你喂她那么多的梦魔的,你不知道这药多喂了会伤及她的根本的么?” 蓝雪身子似抖了一下,慌忙道“属下该死,只是这一路上原贼的暗哨和卫辽的探子太多,属下怕郡主发出异动途增困扰这才想出这个法子实乃是情非得已……”她说到此处旦见李墨的目光冷冷的扫来,却觉肝胆一寒,再不敢言语。 李墨伸手入被,仔细的探了沉鱼的脉搏道“难得你还记得在梦魔内加了一株千年灵芝用来用来替她续命!” “是!郡主多日不能进食,若无那灵芝续着,当不能撑到京城,且那灵芝原就是主子所赐,用在郡主身上方才物尽其用!” 李墨闻言面色一缓,方道“看在你还算忠心的份上,此次便算了,若还有下回必不轻饶!” “是!”蓝雪唯唯应声。 “下去吧!”李墨挥手让她退下。 “是!”蓝雪忙躬身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李墨再仔细的端详了沉鱼一会,忽的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喂入沉鱼口中。 “好好睡吧,余儿!”他小心的扶开她面上的碎发微微俯□细细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余儿醒的时候正是下午,阳光透过格子窗撒在床幔上落下一个个方形的光圈,她伸出手,青葱似的食指点一下那床幔上绣着的蝴蝶,流萤似的窗幔娓娓荡漾开来,她经不住笑了一下,忽的又顿住,似有所觉的抬头,正对上李墨情深款款的目光。 “三哥!”她露齿一笑,露出颊边两颗浅浅的梨涡,眼神似语还羞道“你今日没去学堂,怎生的来我家,若被姨母知道……”她说到一半似才回过神来,忙低呼一声,便连头一起缩进被中。 “怎么了?”李墨忙上前去扯被子,无奈余儿死死扯着却是不让,嘴里一径嘟嚷道“哥哥最坏,哪里有私闯妹妹闺房的,看我不告诉姨母让她打你手心!” 李墨手上一顿,良久只轻轻拍一拍那锦被低语道“是!三哥最坏了,我只是太想余儿了!” “呵呵……”却闻被子里一声痴笑便见一张雪白的脸缓缓探了出来,含羞带怯的瞟一眼李墨又忙转过头去,贝齿轻咬道“余儿也是一样的!” 那一声糯糯软软,李墨只觉心中一涩再难自已却是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哥哥!”余儿小力的捶了两下道“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李墨微微推开沉鱼,眼望着她“余儿!你是我的妻啊!” “可是我们……”余儿低头思索了一下,却觉脑仁疼的厉害,忙抬手按住,李墨慌忙抱住只道“什么都别想,三哥在这里!” “三哥!”她可怜兮兮的抬头“可是我们好像没有成亲!” 李墨眸色一暗,只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缓缓道“快了,我们就快成亲了!” 余儿不喜欢这个园子,尽管这里的一切都要比苏州的家里来的更加的精致更加的华丽,可是她还是不喜欢这里,她讨厌那些围着她打转却总不开口的下人,讨厌那雕梁画栋花团锦簇却总看不到边,四四方方的围墙,更讨厌那总算拿毒蛇一样冷冷的眼睛无时无刻不注视着她的蓝雪。 “我为什么不可以出去?”余儿随手扯了根花枝无奈的看着蓝雪“我只是想去找三哥!” “大人晚上就会回来,小姐你耐心在屋子里等候就行了!”蓝雪低着头一板一眼的答话。 “可是三哥去哪里了?为什么他总那么忙?为什么不让我回家?我想回家了!”余儿可怜兮兮道。 “小姐的病还没有好,需要留在此处再待一段时间!” “我有什么病?我觉得我什么病都没有!”余儿突然有些生气,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她生病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很好。 蓝雪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余儿,她的眼神让余儿很不舒服,带着鄙夷不屑又或者怨毒可怜的眼神让余儿毛骨悚然的!“ 她突然就不愿意再跟蓝雪说话了,一扭头便钻进了自己的屋子,“啪”的一声便关上房门。 天黑的时候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一声一声的,不急不缓,宛若那人的性子,余儿光听这声便知道是谁,忙将头捂进被里,只当不见。 “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接着便又听见关门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余儿翻了个身,头朝里被朝着外面。 李墨擦觉到她的小动作,微微笑了一下,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温柔的拍了两下道“怎么不吃晚饭了,蓝雪煮了一大桌的菜,来来回回的都热了三遍了……” “是她跟你告状了!”余儿猛的从被子里弹了出来,状似凶狠的看着李墨!一定是这样,那个蓝雪本不是什么好人,分明的对李墨特别殷勤对自己却分外的鄙夷不屑,她一定是……余儿看看李墨那姣好的面庞,咬一咬唇,却更加气恼。 “怎么了?”李墨伸手摸一摸余儿气鼓鼓的脸颊。 “别碰我!”余儿一手挥开他的手道“我有病,你别来招惹我!” 李墨似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余儿的手,一把带进怀里,细声哄到“别闹,我都想了你一天了!”他浅浅的吻了一下余儿的发“谁说你有病的,我的余儿最健康可爱了!” “可是……”余儿伏在李墨怀中,瓮声瓮气道“我也觉得我的记性越来越差,总记不住东西,好像还有……” “嘘!”李墨突然止了余儿的话“你只是在花园的秋千架上失足摔了一跤罢了,忘记的也不是些要紧的事,最重要的是我和余儿在一起,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余儿面上一红,偎在李墨胸前把玩着他的衣带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苏州了?我已经在这里太久了!” 李墨似乎顿了一下,慢慢推开余儿道“余儿,外面在打仗,往来路上都不太安全……”他顿了顿又道“我答应你,等战事一平息,便带你回苏州可好,到时候我们过平凡的日子,男耕女织,岂不快活!”他笑了一下,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 余儿眨了下眼,微微低头思索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道“这太不像三哥说的话了,你一直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所图的一直不是余儿一人可给,何况你现在更是位极人臣,哪里又能陪着余儿过那悠然南山下的生活了!”她说到这里,却不知为何,心生悲切,殷殷看着李墨不觉却流出泪来。 李墨心中一痛,忙伸手去擦,半晌只看着掌心的泪珠道“世上也唯有余儿的泪让三哥毫无招架之力!”他抚摸着余儿的发梢“余儿!我们成亲吧!” 余儿起初一惊,抬头正对上李墨殷殷期待的眼神,却是低头思索了一下道“余儿跟三哥早是有婚约的,只是父母不在……其实我们也不需要这么着急的,等仗打完了,也许……”她突然停顿了下来,眼看着李墨收敛了笑容的面庞。 “余儿已经不那么想嫁给三哥了么?”李墨突然问了一句,却又不等余儿回答便又笑了一下“我等余儿回心转意吧!等余儿愿意的时候可好?” “嗯!”余儿点一下头“等仗打完了,有了父母之命才是应当!” “那余儿先睡吧!”李墨将余儿放下,又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静静的等着她熟睡方才出了房间。 蓝雪候在外面,等看见李墨出来忙迎了上去。 李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忽的道“你明日不必再在这里伺候了,回府去换薛钗来伺候!” “主子……”蓝雪言语一滞,只呐呐的看着李墨。 后者却连头也未抬转身便离去。 蓝雪莫名其妙的走了却换了个更加沉默寡言的薛钗来,沉鱼虽也不喜,到底比那眼神古怪的蓝雪来的自在。 这一日清晨余儿比往常早醒了半个时辰,薛钗不在,房间里格外的安静,她随手扯了屏风上的外衣穿上径自出了房,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新鲜,她沿着小道随意的走着,初春的风带着微微的湿意,小径两边花木扶苏开着色彩缤纷的鲜花,她忽的忆起现下已是三月了。 忽闻前面一阵吵闹声,她隔着花树看去,却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这个园子的一处角门,却见一个农户模样的中年汉子不停的往园子里搬着些菜框子,料想肯定是附近往园子里送菜的菜农。 “好了,都收拾妥当了吧?你跟我去账房把这个月的菜钱领了吧!”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随手带上角门便对那农户招手到。 “好咧!”那农户忙应了一声,急急的跟了上去。 余儿不以为意正待转身离去,忽的似有所觉,转头看向那虚掩的角门…… 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出过门了,以前在苏州的时候隔三岔五的也能跟着母亲出门,李墨也总是偷偷带她出去游玩,不过一个人出门却从来是没有的,她敢保证她起初只是试探性的跨出了门一步,想沿着那长长的围墙走一两步,可是等到她听到背后门响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又产生了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慌忙的就背过身去,等到那满脸诧异的农户推着板车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去看那角门,那门却早已被落了锁,再也难推分毫。 她又想怎么说那难得来一回京城,等回了苏州老家,母亲问起来却说什么也没见着岂不可笑么,想到这里她又壮壮胆子的沿着围墙往前走。 这个园子的地理位置很奇特,属于那种身在闹市却又远离尘喧的,隐在巷子里可走几步便就是大街,余儿觉得奇怪,不知道李墨为什么会挑中这种地方。 虽然才是清晨,街上却已经很是热绕,卖各种点心布匹玩意的小贩密密麻麻的站了两条街,余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偶尔有看到心仪的,摸摸口袋却没带钱,只得扛着小贩万般的白眼尴尬的离开。 前面有个卖字画的摊位,摆摊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正在埋头画着一副春行图,余儿靠过去的时候,那书生正画到一白发老翁,人物行形象神态无一步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余儿不由的开口赞一声“妙”字。 那书生一惊,手上羊毫落笔之势一偏,原本十分的画卷便就大大折扣了,余儿暗道一声不妙却见那画画的书生已抬头看来。 “嫂夫人?”那书生却似一惊,接着便是一阵狂喜神色慌忙从摊内奔了出来一把扯住余儿右手道“可算找着你了!” 第15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墨从外面火急火燎的奔回来的时候余儿正坐在厅内喝茶,明亮的烛火映在她皎洁的面庞上,那一霎那,美好的让他不敢破坏。 她忽然抬头往他身处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他直觉心中一烫,再不可自已的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拥进怀中。 “李墨,你弄疼我了!”余儿使劲推了一把李墨,后者适当的放松了对余儿的钳制,退看一步眼望着她道“你去哪里了?” 余儿望了他一眼便又偏转过头去拿桌上的杯子。 “余儿!”手指刚碰到杯身便被李墨一把握住,他慢慢的蹲□子,眼望着她“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余儿似乎笑了一下,她看了眼李墨散落在额间的发,伸手将它别进束冠之中“怎么这般邋遢模样” “早上刚下了朝,便听说你不见了,我一时心急,哪里还顾得这些!”他顿了一顿,眼光柔柔的看向余儿,似乎喟叹了一声“还好你没事,没有离开我!” 余儿手抖了一下,眼望向他,料得他并未撒谎,李墨身上穿的的确是紫色的朝服,想必是下了朝连换衣服的时辰也来不及便开始满大街的搜寻起自己来了。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随便逛逛罢了,况且又是天子脚下,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垂首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忽然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我发现我最近的记忆越发的差了,起初还能记得的事情,不过几日便就淡了,三哥……我很害怕!” “余儿!”李墨上前一把将她拥在怀中,细声安慰道“不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余儿顿了一下,手紧紧抓着李墨的衣襟到底又松了开来“那三哥早些休息吧,已经很晚了,你明日还要上朝了!” “不急,我再陪余儿说会话!”他伸出手撩开她耳边的碎发。 余儿柔柔的笑了一下,偎进李墨的怀中“有三哥疼着宠着真好,余儿这辈子都不想离开三哥!” “三哥也不想离开余儿!”李墨轻抚着余儿的乌发。 “三哥,吏部的公务是不是特别的繁忙啊?”余儿手摸着李墨朝服上吏部专用的玄鸟锈纹,似乎撒娇的嘟嚷了一句道“三哥每天都那么晚才回来,余儿都等得心急!” 李墨心中一软,只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以后我会尽量早些回来陪你的!” “嗯!”余儿乖巧的答应了一声,只静静的伏在李墨胸前,两人一时无言,良久,李墨眼角的余光看到候在檐下的薛钗,似乎犹豫了一下,抬手示意她进来。 “主子,小姐今晚的药熬好了,趁热喝么?”薛钗放下药,恭敬的退到一边。 李墨犹豫了一下,墨色的深眸打量着那碗泛着乌黑光泽的药碗,他伸出手端起那药轻推了余儿一下道“喝药!余儿!” “嗯……别吵,三哥!”余儿在李墨胸前动了一下,更加深的埋进李墨怀中。 他突然楞了一下,料不到她这般好睡,一时间却觉好笑,手拂过她洁白的面庞,忽的放下手中的药碗一把抱起她来,大步的向后院走去。 身子陷进柔软的锦被之中,垂地的床幔被缓缓的放了下来,李墨犹豫的在她额间映下一吻,转身似对薛钗吩咐了几句,接着便听到关门声响起。 余儿始终紧闭着双眼,她心中默默的数着拍子,大概数到一万的时候她忍不住想睁开眼,犹豫了一下只是假装翻了个身子,当数到九万一千八百零六的时候,床前忽的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薛钗轻轻的唤了声“小姐!” 余儿却恍若未闻,只略微动了一下。 薛钗犹豫的看了眼桌上的的药碗,到底放了床幔转身端了出去。 当门被关上的那刻,沉鱼猛的睁开了眼睛,她又静静的躺了一会,方才慢慢的摸索的下了床,园子里静极了,似乎没有一点人气,以前余儿没有深想,这么大的园子,可是整个园子里的下人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个,这未免有些不太寻常,如今仔细想想却原来真相是那般的不堪,想来自己这见不得人的情妇身份很是见不得光,于是李墨便不敢过度的招人进来,未免人多嘴杂,又未免园子里没人打理他便只好个别的安插几个嘴巴严实的心腹进来。 她沿着□大概走了百十来步便是李墨的房间,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心中有一个声音道“也许他有事情出去了了?”又有一个声音道“瞎了眼的蠢货,白天的那人是不是说谎尚不可取,难道满大街所传的吏部尚书李墨还会有第二人么?”她紧了紧手中的拳头忽的一把推开那紧闭的门扉。 屋子里静悄悄的,沉鱼缓缓的靠近那低垂着床幔的胡床忽的一把拉开那床幔,床上整齐的锦被跟毫无压痕的绣枕无不显示着这张床只是一个摆设,它不主人即便不是丝毫没有睡过它恐怕睡在上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他果然是每晚哄睡了自己之后都是要走的,怪不得寻了这么一个好住所,离家又近,又方便,李墨此人倒生了一副善是金屋藏娇的玲珑七窍心了。 她转头,慢慢的摸到了书桌前,随手点了桌上的灯,桌上零散的摆放了几本诗集,书架上也尽是些闲书,无一步显示着这个屋子的主人从来不在这里处理公务,她随手抽出一本书架上好似翻看最勤的书,却似王摩诘的诗集,她飞快的翻看了一遍,终于在一篇《相思》的页面上找到了一句批注,“心之所向,唯最而矣!” 那个心字字体却不是他一贯书写的行书,一笔一划,乃是他甚少用的颜体,他一贯的孤傲张狂,人如其字,鲜少有耐心书写的习惯,颜体却一贯的方正敦厚,庄严雄浑,所以即便是习惯了李墨字迹的沉鱼也难断定李墨用颜体书写的字体,她犹豫了一下,掏出怀中那贴身放着的休书。 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对着,终于在里头找到了一个心字,她凑近烛火,慢慢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的比对了几十次,终于是笑了一下“原来……果真是这样么?” 第15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午后的风带着春日特有的清甜,余儿趴在窗台上,微仰着头看着天际漫天飞洒的柳絮,她伸出手毛茸茸的一团便落在手心,酥酥痒痒的,她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意外的便落入一个充满墨香的怀抱。 余儿楞了一下,回头却是一笑,探手在李墨面前一展悠悠念道“几日行云何处去, 忘却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 李墨微挑了眉看她一眼,伸手拉住她纤长的素手调笑一句道“泪眼何须倚双楼,双燕归来时,良人执素手!” 余儿略微偏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啐道“谁说你是我的良人了!“ 李墨挑了下眉,墨色潋滟的眸只一径望着她。 余儿直觉心跳漏跳了一怕,脸上却是一红,微捶了他一下,便跺脚不依的嘟嚷着“三哥凭的坏,一径的欺负余儿!” “我哪里敢欺负你啊!”他轻搂着余儿,却似叹了口气,悠悠道“只那么一回,便让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了!” “三哥说什么?”余儿诧异的回头,茫然间却觉唇上一热,李墨的唇已压了下来,先是浅尝辄止,接着便如星星之火一般不可收拾。 他细致的描绘着她唇齿的形状,平稳的呼吸也乱了节奏,只是越发的想要更多,更深,修长的手在沉鱼的衣襟上顿了一顿,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余儿一眼。 余儿细细的喘着气,脸上潮红了一片,像上好的胭脂迷醉了他的眼,他伸出手细细的摩挲着她细嫩的脸庞,忽的一弯腰将余儿抱起。 余儿低呼了一声便落入了绵软的锦被之中,李墨墨色的眸中似酝酿着汹涌的潮水,他伸出手解下她胸前的衣带。 “三哥!”余儿忽的叫了一声,一把拉住他的手,眼神迷茫而可怜“我怕!” 李墨手上一顿,只觉得一桶凉水从头浇了下来,他望了眼余儿,似轻声喟叹了一声,“三哥错了,余儿乖!”他替她系上衣带,半拥着她坐起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轻声道“三哥绝不会逼余儿做不愿意的事!” “三哥……”余儿抬首怯怯的看他一眼,眼睛一眨,泪已落了下来“余儿只是想留到新婚之夜,三哥生气了么?” “傻余儿!”李墨只觉心中一紧,更加的心疼“我怎么忍心怪你!你是我的命啊!” 我是你的命么?沉鱼心中冷笑了一声,却越发贴近他的怀中,甜甜糯糯的道“三哥,我们成亲吧!便在京城,反正我们是早有婚约的!” 李墨似乎楞了一下,半推开余儿的身子,眼望着她问“余儿是真心的!” “自然是真心的!”余儿含羞低语一句,忽的好似察觉到李墨神色不对,面上一白道“三哥不愿?” “怎会,三哥欢喜还来不及了!”他轻抚着她的发“余儿打算怎么操办,都随你!” “余儿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只要三哥一个也便够了!”她偎在李墨怀中“别的也便罢了,只要三书六礼齐全有官府出具的玉蝶便可!” “官府出具的玉蝶!”李墨的手在余儿的背上顿了一顿,眼神似乎越发幽深起来,他忽的低头看了余儿一眼道“会的!我一定将余儿风风光光的迎娶过门!” “三哥真好!”余儿欢呼一声一下扑进李墨怀中“那余儿最近可要出门了,成亲要置办的嫁妆总是要我亲自挑选才是!” 李墨似乎想拒绝,意外的正对上余儿兴致勃勃的脸,他到底只是道“出去需多带些人,薛钗必须贴身跟着,千万不可累着自己,有些东西让下人们预备着也就是了!” 余儿腆着脸嘻嘻笑了一下道“我才不,我的婚礼自然要顺心顺意,半点也出不得错的!”半点也出不得错的,她微微低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来。 薛钗端茶上来的时候,沈慕茗正说到自己偶尔认识一位名医,不知用什么办法可以骗过李墨的耳目前去看看,好医治沉鱼的失忆之症。 沉鱼笑了一下道“先生果然是高人,我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听先生一说,此间宅子果然跟我命中犯冲,若然不是,怎生的我一入此间,便失了记忆了,看来我与三哥若要成亲,便得另换住处了!” 薛钗听闻此言,略微抬眸扫了一下沈慕茗便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沈慕茗扫一眼薛钗离去的背影微皱了眉头,低声道“她日日都紧随你左右,恐怕甩开不得!” 沉鱼微抿了口茶水,低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若说单只是甩开她,方法不下十种……然,为求后路,只得在一人身上求胜了!” 沈慕茗眉心一跳,低问一声“谁?” 沉鱼微微一笑,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杨”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相国寺作为大周国的国寺相对来说相较于它的佛法或许其漫山的山桃洋溢出的春之气息对那些官宦女眷吸引力来的要更大一些。 马车行走在平整的官道上不时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沉鱼掀开窗帘,便可以看到那掩在山桃之间,那淡黄的庙宇。 山寺的桃花开的正好,嫣红的一片缀在枝头像一片红云袅绕,马车行走在桃花之间,偶尔刮到一枝,便见落红如雨,风风扬扬。她忽觉眼中一痛,只觉这样的场景在什么地方见过,旦要深想,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薛钗看一眼沉鱼当先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转头再去扶沉鱼下车。 沉鱼刚一站定,早有知客僧候在一边,见到二人,忙双手合十,唱到“阿弥陀佛,女施主有礼!”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小9和满满的留言非常开心,作为一个懒惰的写手,能有一个一直坚持看我写作的人,是我最大的福气,不过多日不写,生疏了不少,嘻,本来水平就有限哈 第15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施主,这边请!前面便是给施主安排的厢房”小沙走在沉鱼前面带路。 沉鱼微笑了下,问道“小师傅,不知道了尘方丈何时得闲,好让信女得以聆听佛音!” “善哉,善哉!女施主一心向佛实乃真善也!不过方丈大师这几日要为一位贵人讲说佛法,女施主恐怕还是要等上一等的!” “这样啊……”沉鱼微皱了眉头,似乎想说什么。 那小沙弥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微合双手“女施主,这便是您的厢房,您先休息吧!有事尽管可以吩咐寺庙里的僧人!” “大师客气了!”沉鱼忙还了一礼。 “不敢!那小僧告辞了!” “大师慢走!” “小姐!”薛钗推开厢房的门转身便叫沉鱼。 “嗯!”沉鱼进了房,随便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摆设,便坐了下来,她倒了杯茶,慢慢啜饮了一口方道“钗儿,你去打听一下,方丈大师是在为哪家讲经,可否为我们通融一下!” 薛钗似乎犹豫了一下,转身便出了房去。 沉鱼慢慢的品着茶,不过半会便见薛钗推门进来,她微垂着眼道“奴婢打听过了,只是城里一个富商的家眷!” “哦?”沉鱼微微挑了眉,面上似乎闪过一丝苦恼之色“不知那夫人要讲几日的佛经,我原本告诉三哥今日就归的,若要留在山上不知三哥会不会寻过来了!” 薛钗眉色微动,却并未开口。 沉鱼又道“不如你去叫个僧人进来,我吩咐他几句,让他下山到吏部尚书府去送个话,也好过让三哥操心……”她说到这里略笑了一下,似有与有荣焉之色闪现道“三哥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若让人知道,她未婚妻出趟门,都这般的操心,说出去,恐怕天下人都是不信的!” 薛钗应了一声正待出门,又顿了一下道“眼看大人跟小姐婚事将近,平白让个和尚上门,未免的有些不吉利了!” 沉鱼似乎楞了一下,接着便是低呼一声,忙骂自己糊涂,她轻皱了眉,似乎有些为难“那便让三哥寻上山也无妨,我们一齐在佛祖面前许愿,方才显得真诚,好让佛祖保佑我们……保佑我们……”她脸上微微一红,不再往下说,却只看薛钗一眼道“三哥以前定是来过相国寺的,想来寺庙里的众人还是识得他的,到时候便请方丈大师通融一下,也好早日为我们讲经!” 薛钗脸上似乎一白,到底只应了声“是!” 沉鱼见外头天气正好,提出要出去赏花,薛钗似犹豫了一下,只得前面带路。 昨夜山上似下过雨,青石板的小道上微微有些湿滑,沉鱼扶着薛钗的手缓缓的走着,隐隐听到前面似有乐声。 薛钗下意识的便皱了眉。 沉鱼立在花树之下,隐隐约约的听了一会,听那曲调却是一首“折杨柳”,这本就是春日送别之曲,立在这漫山的桃林之中,却更添一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之感。 “我们走吧!”沉鱼不愿坏了别人雅兴,转身便要离去,却见不远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这林间小道本就狭窄,当下只得站在一边等着那群人先过。 众人路过沉鱼身边之时,却听一人轻咦了一声,便听一女子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善,不知可是在哪里见过!” 沉鱼似觉拉着自己手的薛钗手上一颤,只越发的低下头去。 “夫人是说我么?”沉鱼抬了头,却见那开口的女子面容姣好,气度不凡,隐隐也觉面善,只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当然,她本就失忆了,觉得面善也只是心理作用。 “正是!”杨纭纭似笑了一下,转首目光似又在薛钗脸上流转了一圈,却并未觉得有甚不妥。 “我初到京城,想来是不识得夫人才是!”沉鱼微笑着答话。 那女子点了下头,似正要说什么,却听一人唤了声“纭纭!” 众人不由的抬首看去,却见不远的花树之下,站着一白衣青年,左手拿着一只箫。 沉鱼心想这必定就是刚才那吹箫之人了,目光在他身上不过停留半许,却落在他手上的那只紫玉箫上,此箫……沉鱼分明记得那是李墨与自己的定情之物,如何却在此人手上,当下心中只觉惊疑不定,一径的打量此人。 杨知书似有所觉,扭头只看了沉鱼一眼,便对杨纭纭道“妹妹不是正在陪方丈讲经说道么?如何出来了!” 杨纭纭一笑,轻啐道“哥哥难得回来一趟,做妹妹的哪里敢怠慢了哥哥,这讲经是随时都可的,唯独哥哥是不陪不行的,谁知道过几日你不是要出使高句丽,便是要东去扶桑,一去便是几年光景。” 杨知书微微一笑,走上前来笑道“怎生妹妹心中还有我么,来日等妹夫来了,我倒看看妹妹眼中哪还有半点我” 沉鱼眼见他们兄妹二人说笑,一时却是猜中二人身份,当下便对薛钗道“走吧!” 薛钗如蒙大赦,忙扶着沉鱼赶紧离开。 杨纭纭似有所觉,扭头向二人离去的方向看去,不禁微微皱了眉。 “怎么了?”杨知书问道。 “没!”杨纭纭摇摇头“刚才那位姑娘似在哪里见过!” 杨知书眉色微动,良久道“你那时还小未免不记得了,这位姑娘跟当年那位柳絮罪女岂不止一点半点的相似了!” “原来如此!”杨纭纭似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她是如何也无法将当年那夜所见的落魄糟糠的余儿跟这个明艳照人的沉鱼联系起来的。 杨知书似叹了口气道“我听说那位贞烈郡主容貌也极似柳絮,只是当时我远在扶桑,却无缘得见,听说那贞烈郡主还是妹夫送进福州的!” 杨纭纭闻言微微冷笑了声道“她哪里当得什么郡主,不过是一个带子改嫁的贱妇,可怜相公为了送她去福州,险些连命都丢在那边,可见是个不吉利的!” 杨知书闻言,直觉杨纭纭话说的太过,只是兄妹难得相见,不忍为一陌生人坏了他们兄妹的情分,当下只皱了眉问道“那事我也听过了,要不是因为妹夫平日调教的手下有几个得力的,恐怕……”他顿了顿又问“我归来几日了,却总不见妹夫人影,他当真有这么忙么,近几日连晚上都不归了!” 杨纭纭面上似乎一白,到底只一笑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相公难免要多操劳一些,以前爹爹不也是如此么!” 杨知书眼见着妹妹强颜欢笑,当下也不好多说,只道“无论如何,你当有分寸才是,切莫纵容太过!” 第15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午饭是由小沙弥送到房间里的,沉鱼刚拿了筷子要用饭,一旁的薛钗却是上前一步道“庙里的和尚腌脏的很,小姐的筷子还是让奴婢洗刷了再用吧!” 沉鱼微挑了眉看她,随手便将筷子送了过去,薛钗恭敬的接过,细细的用茶水冲洗了一遍,再转送到沉鱼面前。 沉鱼微顿了一下,眼望了那筷子一眼,随手夹了一块素鸭尝了一口,却道“有些淡了!” 薛钗却没接话,只一味低着头。 沉鱼眼望她一眼,又夹了两筷子百叶丝,就着饭又喝了半碗热汤。 薛钗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沉鱼,她正伸着筷子去夹一块蘑菇,忽的手上一颤,那半圆的蘑菇便滴溜溜的滚下了餐桌,她忽的晃了一下,接着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薛钗上前一步,正好接住沉鱼的身子。 “小姐?”她试探的喊了一声,见沉鱼毫无所觉,这才转身扶起沉鱼向内室走去。 长长的床幔被放了下来,薛钗似乎有些不放心,转头又细细的查看了一下沉鱼,方才急冲冲的出了门。 门外似乎起风了,临窗的桃树簌簌的拍打着窗棂,沉鱼忽的睁开眼睛。 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因没了马车,沉鱼只好步行下山,谁知刚走到半山腰,便见狂风四起,天边一朵乌云压来,眼看便是要下雨了,她暗道一声倒霉,心里约莫算了下时辰,从这里到园子,即便是薛钗骑着马,少说也要两个时辰,而自己步行下山,约莫就要花去半个多时辰,如若再耽搁,那却是赶不及在她之前回到寺中,心知不可耽搁,也唯有加快脚步下山。 身后突然传来了“得得”的赶车声,心知是上山来的香客要下山,忙让到路边,好让马车先行,谁知那马车却在身边停了下来。 沉鱼正自诧异,却听车内一人道“山雨欲来,姑娘急赶着下山么?” 沉鱼听声却是个女子,当下犹豫了一下道“因有急事,方才急忙下山,不料到着半山腰了,才眼见要下雨,事到如今,也唯有硬着头皮下山了!” “雨天路滑太过危险,姑娘一个人,不如上车让我们捎带你一程吧!”那车内的女子道。 沉鱼心中一喜,忙应声道谢“谢谢这位姑娘了,那小女子叨扰了!” “无妨!”却车内的女子笑了一下,赶车的车夫却是跃下车子为沉鱼拉起车帘。 沉鱼忙道了声谢爬上马车,弯腰进去,抬头正待感谢那名女子,面上却是一楞,却见马车正中坐着一个男子,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跪坐在一旁泡茶,显然刚刚开口说话的定是这个少女。 自古男女大防,即便不是独处,也是万万不能的,沉鱼眉头一皱便要转身离去,猛然见却是车身一震,马车已行了起来,她一个立足不稳,眼看便要摔倒,那男子忙伸出手虚扶了一把,轻声道一句“小心!” 沉鱼一惊,正待开口斥责,却见那男子已收回了手,眼光也早已偏到别处不看沉鱼。 沉鱼禁不住脸上一红,想到此人举止端正,却不像个登徒浪子,且人家于困难中施以援手,自己不知感恩,也是大大的不该,当下轻声道一句“多谢杨公子搭车之恩!” 杨知书闻言只微点了下头。 雨忽然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敲打在车顶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沉鱼不由的感叹辛苦是坐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因马车快,不过半许,便下了山,山下的雨却不似山上那般的大,沉鱼掀了车帘,眼见着十年烟波,蒙蒙细雨,好似浩瀚雾淼,心道,这山间湿气果真是大,她眼见着离山角的客栈越来越近便道“小女子到了,多谢公子了,可以放我下去了!” 杨知书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又看一眼沉鱼,便吩咐车夫停车。 “谢谢公子!”沉鱼下了车再次道谢。 车上的人并未应声,车夫扬起马鞭,那马车便从沉鱼身边飞快的驶了过去。 “季小姐!”沉鱼刚进客栈,坐在大厅里的沈慕茗便眼尖的看到了她,迎了出来。 “沈公子!”沉鱼疏离的笑了下。 “嗯!快过来,我给你介绍姜神医!”沈慕茗忙带着沉鱼走到一个靠窗的桌子前。 “姜大夫,这就是我跟您提到过的,我那个失去记忆的同乡,麻烦您帮忙看看!”沈慕茗对着桌边一坐着的中年男子道。 那人本正自低头沉思,闻言却是抬起头来看向沉鱼,沉鱼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他的样貌十分的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蓄胡子,也不像沉鱼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大夫的形象,若只论样貌,倒更像一个种庄稼的汉子。 “坐!”那姜神医用眼神示意沉鱼坐下。 “把手伸出来!” 沉鱼伸出手,那人在腕间一搭,不过半许便就收了回去,微微摇头看了沉鱼一眼道“你脑子没有什么问题,你会失忆,不过是服用了药物所致!” 沉鱼闻言一惊,一旁的沈慕茗抢先问道“先生可有办法!” 那姜大夫闻言只摇了摇头“太麻烦,且不值得”他顿了顿,似叹了口气“这人生本没有什么过度美好的回忆,能忘记也未曾不是一种福气!” 沉鱼闻言却似楞了一楞,良就却道“或许我的人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记挂的美好,可是若是别人强加于我的忘记,又岂不是太过憋屈,也许我还有什么记挂的人被自己忘记了,也许我还有什么该做又没能做好的事情,这些事情并不会因为我的忘记就变的不一样,而我却因为忘记变成一个背叛生活的人,这样不是更加的悲哀么?” 那人似不料沉鱼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怔在场中,良久只轻敲了桌面两下,缓缓道“你这药下的太妙,我一时倒配不出解药了,你且容我三两日试试!” 沈慕茗闻言一喜,连忙道谢,沉鱼却感觉怅然若失,不知道恢复记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因赶着时间回山上,沉鱼便跟二人告辞回去,沈慕茗欲言又止,到底只是看着沉鱼不语,面色却十分难看。 沉鱼看着心中却有些不痛快,她一向不喜欢过度迂腐之人,好在沈慕茗尚有些书生意气,为人也算得上正直,尚谈不上厌恶。 姜神医只道让沉鱼等他的消息,他似乎想了一下,貌似不经意道“你身子有些阴虚,像是小产或是生产后落下的病根,若不好好调理,以后必有的罪受,定要好自为之。 场中二人一时俱是楞住,沈慕茗面上青白二色闪过,一时却有些站力不住,良久方颤抖的看向沉鱼。 沉鱼面上也是一白,良久方咬一咬唇道“我不曾记得有过……”她忽的又顿住,想到前些时日洗澡之时在肚子上看到的那圈并不明显的伤痕,起初她只以为是在她失去记忆的什么时候弄伤的,现在一想,那不正是幼时听到嫂子们谈论的生过孩子的女人都会有的瘀横么! 她还有个孩子?在她那失去记忆的时光里么?那么那个孩子了?那个孩子的父亲又会是谁? “一定是李墨那厮!”沈慕茗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道“他为了荣华连结发妻子都可抛弃,更别说是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莫不是已经……已经……”他颤抖的说不下去。 而沉鱼已经听明白他的话,直觉脑子里翁的一声闷响,险些站立不住。 第15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山上的,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请到杨纭纭房中的。 漆金的瑞兽香炉内袅袅的冒着白烟,杨纭纭轻抿了一口香茗,眼望了沉鱼一眼,忽的笑道“十三下山了?” 沉鱼楞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杨纭纭轻轻合上茶盖笑道“也难怪妹妹不知道,她现在跟着妹妹了,相公想必给她另取了名字了,叫什么了?”她斜睥了沉鱼一眼,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我今日唤妹妹过来原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是聊聊体己话儿,你知道这天下的男人没有几个是能从一而终的,我原也不是那善妒的人,平日里便是在家中,便是我那贴身的丫头也俱是相公的人,更何况是妹妹这样可怜见的美人了,相公他真是,何苦委屈了妹妹,让妹妹屈居在外了!” “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沉鱼抬眼看着杨纭纭。 杨纭纭微微一笑道“妹妹果真不明白么?”她忽的沉下了脸,声音冰冷的吓人“按大周朝的律例,与人私通,无媒苟合者,当廷杖200,勾引朝廷命官,涉及私淫罪加一等!”她用力一拍桌子,那桌子上的茶杯弹了一下,发出“疙瘩”一声轻响。 沉鱼正自一楞,却听“碰”的一声巨响,那扇雕花的木门已被踹了开来,李墨正立在门边,眼含讥笑的看着杨纭纭。 “相公!” “三哥!”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各自看了对方一眼,李墨却未理杨纭纭,径自大步的跨向沉鱼,一把将她拥进怀中,眼神冰冷的看向杨纭纭“你欲要将谁廷杖200?我么?” “相公……”杨纭纭呐呐的看着李墨,眼神凄婉而悲凉“你怎可……” “三哥!”余儿怯怯的依在李墨怀中,忽的抬头看了杨纭纭一眼,再看向李墨,似乎有些恍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墨只轻拍了她两下道“我再跟你解释!”他转过头突然唤了声“薛钗!把小姐带出去!” “小姐!请跟奴婢回房!”薛钗从门外走了进来,眼望着沉鱼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沉鱼犹豫了一下,再看了眼场中沉默的二人便跟着薛钗出了门去。 被踢开的门又被合上,李墨沉默了良久,忽然悠悠道“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纭纭!” “说清楚了!?”杨纭纭冷笑了一声,眸子里忽的射出一股怨毒来“什么说清楚了?李墨!你是我相公,可是你总是不停的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这些,这些我都认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从不肯碰我!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不知道,不明白么?” “纭纭!我有妻子的!我不妻子永远只有季余儿一个人!”他抬起头,黑沉沉的眸像一潭幽深的湖泊,黑的不起一丝涟漪。 杨纭纭浑身一颤,眼望着李墨,脸色惨白的吓人,她抖抖索索的伸出手似乎像碰一碰李墨的手,只是刚碰到他的衣袖,被被他躲开了,她呐呐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忽的生出一股尖锐的恨意来“李墨!你别逼我毁了你!” “呵!”李墨突然笑了一下“悉听尊便!”转身便要向外走去。 杨纭纭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她似乎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李墨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要挟了?! “相公!别!你不要走!不要走!”她猛地冲上前去抱住李墨,泪珠儿滚滚的落了下来,沾湿了李墨的衣裳,她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不停的颤抖,不停的道歉“我知道错了,纭纭知道错了,难道相公忘记了,纭纭说过会帮你的,纭纭只是太生气了,纭纭太小心眼了,纭纭嫉妒,吃醋,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很丑对不对?纭纭保证再也不这样了,行不行?好不好?相公你不要走!” 李墨紧闭了下眼睛,忽的又睁开,转过身看向杨纭纭“纭纭。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我的身边帮助我,李墨从心里感激你,只是你要的从来不是我所能给予的!” “不,不,不!我要的,从来只有相公你才能给!”她温柔的笑了一下,带着点试探的讨好“相公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嫉妒的,不该吓妹妹,可是我没有坏心的!相公是知道的!一向只要是相公喜欢的便是纭纭喜欢的,只要相公喜欢,那位妹妹也可以接回来!”她说道此处忽的一顿,眼望着李墨一字一顿道“我愿意给她名分……只要……只要相公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她低低的叙说着,忽的一滴泪便落了下拉,一颗接着一颗溅落在衣襟上“相公不愿意碰我,也没有关系,以后不管是这位妹妹怀了孩子,还是相公接回了余儿姐姐怀了孩子,那都是纭纭的孩子!” 李墨紧皱着眉看着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杨纭纭一把捂住,她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李墨“求你……求你不要说出任何伤人的话好么?”她忽的嘲讽的笑了一下,眼眸低垂了下去“也求你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要让他临老还要因为我这个不孝女遭人耻笑!我这一辈子,除了跟着相公,难道还有任何出路么?被休改嫁的女人……难道相公要让纭纭遭受那样的世人白眼么?”她顿了顿,眼望着李墨“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爱你!” 李墨忽的全身一震,目光却已越过杨纭纭飘向远方,他的余儿是否也是吃过这样的苦楚,遭受过世人浅薄无知的白眼,而这一切的赋予者正是他自己,难道他又真的无情如此,在毁了余儿半生之后又要去毁灭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子么?而这一切,却都如杨纭纭所说的,他不过是杖着她们的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搞错啊,一个评论也木有,无力感暴增有木有啊!给我一些正能量吧! 第15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上,串串珠珞颗颗皆有拇指盖大小,喜娘的手抖了一下,那宝珠发出的光芒越发折射出她脸上献媚的笑容。 “姑娘真真是有福气,瞧瞧,这么漂亮富贵的盖头,莫说是旁的什么人了,即便是小妇人做了这么大半辈子的喜娘也没瞧见哪家有过这样大的手笔,真真是……真真是……”喜娘手捧着那艳红的盖头,一时欢喜的却是没了言语。 沉鱼只一径坐着,冷眼看着屋子里的众人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李墨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沉鱼这幅无悲无喜的模样。 “大人!”屋子里忙碌的众人见到李墨慌忙的都要行礼。 “都出去吧!”李墨摆摆手。 “是!”一时间屋子里的众人俱都鱼贯而出。 “余儿!”他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轻唤了一声。 沉鱼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与李墨一擦而过,便又低下头去。 李墨忽然一惊,只觉得那目光太过冰凉和平静,隐隐的却似乎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决然来。 “余儿,你若不愿意尽管可以说出来,不必……不必如此自苦……”他顿了顿,又道“这原本就是纭纭的意思,我从未有委屈你的意思!” 余儿猛的抬起头来,却似冷笑了一声“原来这只是三哥娘子的意思,却不是三哥的意思,余儿原以为即便三哥负我在先,对余儿却海算有意,却原来是余儿自作多情了,既是如此,余儿也不必留在此处徒做他人笑柄了!”她说着便起身拔腿就要出去。 “余儿!”李墨几乎是低吼了一声,从身后紧紧的的抱住余儿“我求你,求你不要说出这样伤人伤己的话好不好,你是知道我的心的,从小到大,李墨的心中可曾一日没有想着季余儿,可曾一日不念着季余儿!” “你口口声声的喜欢和想念只是让我觉得可悲罢了!”她忽的推开李墨,清冷冷的眸眼望着他“尊夫人胸怀宽广,好心送来这些东西,来娶余儿进门作为平妻,所以在你看来我就该感激涕零,接受你们的好意了?她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怜悯可怜我,只是让我觉得恶心,让我感到无比的齿寒罢了!” “余儿……”李墨面上一白“你以前……”他忽的顿住,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自己这话的伤人程度,但是余儿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他的下半句话会是什么。 她下意识的冷笑了一声“我以前,三哥又知道余儿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是她这笑太过无谓而冰凉,李墨禁不住就紧邹了眉头,这本不该是那个江南水乡的余儿所该拥有的表情,而是在那个暗潮汹涌,勾心斗角的王府所培育出来的本能反应,尖锐而寒冷,像一只刺猬,张开了自己全身的尖刺,伤害了别人也隔绝了自己。 “我以为你会忘记,却原来忘记的只有我自己罢了!”他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淡淡的望着余儿。 余儿一时更气,当下还要转身出去,却又被李墨抱住,他低低的似叹了口气,语气低柔道“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你到底还要三哥如何……余儿……你到底还要三哥如何……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三哥这么一次!” “三哥!”余儿拨开李墨的手,两人目光相对“余儿是你的妻,绝不做妾,且绝不做坏人夫妻感情的第三者!”她似乎是笑了一下“三哥!你放我走吧!”她说这话时,身子已略微有些发抖,到底强咬着唇,决绝的望着李墨。 “不可能!”李墨大声的吼了一声,眼望着沉鱼,目中几乎滴出血来,他伸出手似想去碰一碰她,却被她一把挥开。 “不可能的,李墨绝不会放开余儿的手!” “绝不可能!”他却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突然便急匆匆的走出门去。 余儿听到外面一声,却是落锁的声音,眉心一跳,忙奔到门边,用力一拉,门只动了一下,果然是。 却听门外一人道“小姐还是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吧,尚书大人吩咐了,除非有他的吩咐,否者小姐便只能在房间里待着。 “李墨!”余儿低低的念了一声,紧紧的握住双手,这再也不是余儿记忆中的三哥了。 余儿料不到访客来的如此之快,不过是第二日,杨纭纭便来了。 因是主母,门外的看守自不敢拦,轻易就放了二人进来。 几个下人手里不知是抱了些什么,依次堆放在桌子上,方才退下。 杨纭纭眼望了沉鱼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便径自坐到沉鱼的对面,她的眼光略微在桌子上的嫁衣上顿了一顿,纤白的手抚过那鸳鸯织锦的红盖头,眼中隐有阴翳闪过,却到底抬头对沉鱼一笑道“我听下人说妹妹跟相公置气了,怎生的,怪姐姐给的名分太低了?” 沉鱼低着头,闻言只动了下眉,并未说话。 杨纭纭的手在桌子上轻轻叩了两下,忽的打开桌上的一个箱子道“妹妹的嫁衣,姐姐已经替你换过了,正红色的,相公娶妹妹过门,必定以正妻之礼,以后你我姐妹不分大小,皆为平妻!” 沉鱼的目光只在那大红色的嫁衣上扫了一眼,眼神微微带了点嘲讽,略偏转过头斜睨着杨纭纭“夫人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便是希望相公能够后宅宁静,相公喜欢妹妹,我便能容的下妹妹,尚书府当也能容得下妹妹!”杨纭纭眼望着余儿,却见后者面色冰冷,似丝毫不为所动,不由抬眼看了眼一旁站着的绾儿。 绾儿会意,忙打开桌上的另外一个妆奁,暗黑的水沉木的箱子突然打开,骤然晃花了众人的眼,紫金白银的凤冠之上颗颗明珠大小如一,仿若暗夜的星子缀满了整个凤冠。 “这是夫人特意为小姐准备的!以后的荣华富贵当不止如此!”绾儿接着又陆续打开了几个箱子,清一色的珠光宝气,耀眼逼人。 沉鱼好似楞了一下,略微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杨纭纭,后者只当她是心动了,脸上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却听沉鱼冷笑了一声“吏部果真是个肥缺,不知这么些年他到底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真真的让我恶心的想吐!”什么愿倾尽一己之力来医治着病入膏肓的王朝,却原来不仅是负心薄情,更加是道德沦丧,贪官污吏! 杨纭纭似乎一楞,半响却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何必还要假清高,你只当你是那天上的仙女么?你若不是为了这些阿堵之物,清白人家的姑娘哪里会随着一个男人没名没分的,你逼着相公娶你为正妻,我已经如了你的愿,难道你真要相公休了我,方才如意?你这般得寸进尺,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相公若是真心舍得我,今日我也不会在这里出现了!”她说道这里顿了一顿,眼神轻蔑的在余儿身上转了一圈,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沉鱼不料她说出这般话来,微微滞了一下,良久似冷笑了一声道“如此余儿还要多谢姐姐成全了?” “妹妹客气了!我与妹妹的心思一样的,都是为了相公好不是么?”杨纭纭斜睨着余儿。 余儿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觉得有些倦了,恕不相送了夫人!请吧!”余儿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杨纭纭闻言面色一冷,到底只看了沉鱼一眼,便要甩袖离去。 “等一等!”沉鱼突然唤了一句,便见杨纭纭停下回头看她。 “既是定了婚事,这婚期我却是要找相熟的先生来看的,相烦夫人解了余儿的禁足才好!” 杨纭纭似皱了眉,上下打量了沉鱼一眼,良久方道“这是相公的意思,我无法干预,只是你既然一定要请那位先生来挑日子,便让下人请到府中来也尤为不可!”她说道这里,便是不想再跟沉鱼多说一句,转头便离开,刚走到门边却似乎想到什么一样回头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余儿抬头,眼望着她“季余儿!” 杨纭纭似乎楞了一下,接着却似了然的点点头,眼神在沉鱼身上转了一圈道“难怪了!便只是一个名字也能让你念念不忘么?” 既得了杨纭纭的允诺,沉鱼便让下人前去寻了沈慕茗,她心中隐隐觉得过了这么许多日,也许解药早就有了眉目也不一定。 果然下午沈慕茗来的时候给沉鱼带来了一枚药丸。 “这个吃下去就能想起过去的事情么?”沉鱼打量着那枚通红的弹丸,略微有些怀疑。 “断断不会有误的,姜神医的医术是绝对可以相信的!”沉慕茗连忙答道。 “呵!”沉鱼似乎笑了一下,转身收好那药道“我知道了,今日便服下,只是不知我失去的那些记忆到底是什么样的!” “季小姐!”沈慕茗忽的抬起头来,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沉鱼“等你想起一切,我们便一起回苏州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李墨他多行不义必有报应,你不必搭上自己来……”他面色似乎一红“慕茗愿意,愿意照顾季小姐一生一世!” 沉鱼一惊,似乎不料沈慕茗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微微皱眉看着沈慕眉,似犹豫了一下道“若公子日前跟余儿说的一切都属实的话,以我败柳之身如何敢拖累公子,所以这样的话还请公子以后再不要说,至于以后……公子也莫要再为余儿奔波了!” “季小姐!”沈慕茗面上一白,眼望着余儿,到底垂下头道“是慕茗唐突了……”他顿了一顿“以后慕茗再不会说这样的话,只是慕茗是真心帮助小姐,还请小姐莫要推辞才好!” 余儿到底不忍再推辞,忙点头道“那便多谢公子相助的情谊了!” “不必!”沈慕茗摆摆手,慌忙站起来道“那慕茗今日便告辞了,小姐若有吩咐,尽管派人来寻即可!”说完也不待沉鱼大话,便急忙冲出门去,步履蹒跚,显然所受打击不小。 第15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余儿吞了药丸,便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迷糊起来,窗外似有流萤飞过,点点亮光晕染成一片星光,她突然想起家乡的那条小河,那个长满茅草,萤火虫的肆意飞扬的无数个夜晚,似乎总有一双干燥而温暖的手牵着自己,走过那长长的河坡。 一滴泪突然落了下来,她慌忙抬手去擦,手刚抬起,胸口却是一滞,猛地呕出一口血来,殷红的血落在雪白的床幔之上,分外的刺眼。 她一手扶着床沿一手紧紧的抓着衣襟,脑海中的影像好似天边翻滚的乌云,汹涌澎湃,直让人头痛欲裂。 桃花翻飞,落红如雨,亭台楼阁依旧,“娘娘!” “是谁?”是谁在耳边轻唤。沉鱼紧紧的捂住耳朵。 “爱妃!此去京城,切记莫要入戏太深!”谁?是谁在说话? “只要你能完成本王交给你的任务,那么恩儿必定似本王唯一的继承人,这万里的锦绣河山日后也只是他一人所有,因为他有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母妃……” 谁?是谁在说话?沉鱼痛苦的瘫倒在地上,死死的拉扯着头发。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不知是哪里的孩童,齐声朗诵着远久的诗篇。 余儿迷茫的站在白雾之中,隐隐觉察到有一大群孩子从自己身边走过,她伸出手,似乎想拉住其中一个,手指穿过稀薄的白雾,只落得两手空空。 “恩儿!?恩儿?”她似乎呓语一般低低唤了两句。心中空落落的,隐隐觉得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迫切的想要去寻找。 雾越发的浓厚起来,汉白玉阶好似天梯一般高耸入云,她拉扯着自己长长的裙摆不停的在那空荡的宫殿之上寻找着。 前面有一个矮小的身影在缓缓移动着,她心中一喜,赶忙向前追去,却感觉脚好似被绑住了一样,怎么都跑不上前,不要走,不要走……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终于放生大叫了一声“恩儿!不要走!不要离开娘亲!” 沉鱼猛地抬起头来,隔着朦胧的泪眼似乎有些迷茫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摆设,“恩儿!”她紧紧的抓紧胸口的衣襟,她失忆的这段日子里,不知司马原有没有接回恩儿,她的凭空失踪又会给恩儿造成怎样的影响了。 “呔!那恶仆,不认识你们家张爷了么?还不让开!” 沉鱼正自沉思,猛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她微微皱了眉,扶着床沿站起身来。却听外面吵闹声越发高昂起来,显然人已到院内。 “杨公子!还请您带着您的朋友尽快离开,这里并不是杨府,乃是大人的私宅!”清冷的女声响起,显然是闻讯赶来的薛钗。 “哟!这李墨才发达了几日……啧啧……不仅是金乌藏娇了,连这府里的丫鬟都是别样的活色生香啊!二哥,杨兄,你们可得多学着人家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根,连媳妇也讨不到一个!” 余儿听那人语气之中颇有咄咄逼人之势,不知又是哪个,却又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但显然不是杨知书本人,想来也是杨知书的相交好友。 她正自思量,却听杨知书冷笑了一声道“别说张兄即便是我也没有看出我那妹夫有这等出息,即便是我那妹子有再多的不是,说不得我这做哥哥的也要偏私一回,来会一会这妹夫养在外头的美娇娘了,薛钗你不必在此拦着,你知道凭你是拦不住我们兄弟三人的!不如速速去请了我那黑了心的妹夫前来才是正理,我今日原本便只是为了寻他而来,你去告诉他,若不想美人受惊,说不得要叫他快马加鞭的赶上一赶了!” “对!速叫李墨那厮赶回来,让他给杨兄一个交代,他凭什么那么辜负二小姐!”又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嚷道。 沉鱼略微皱了眉,这个声音也略微有些耳熟,她隔着门扉,忽然一把拉开门来。 门外的几人正自僵持着,猛听开门声起,不由的都侧过头来。 沉鱼微挑了眉,眼神在场中诸人面上扫光。 杨知书面色微冷,目光只在沉鱼面上顿了一顿便偏转过去,申豹似有惊疑,面上声色颇多变换,嘴唇翕动数下好似要说什么却被张良一把扯住。 张良只看沉鱼一眼,目中似有不屑神色闪过,到底冷笑一声,不做言语。 “杨公子与诸位朋友上门既是客人,怎生站在院内?不如进屋再说如何?”沉鱼略微偏转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杨知书面无表情,只望着不远处的一棵柳树,张良冷笑了一声,也做不曾听见一般的站在,倒是申豹面色颇为尴尬,只呐呐看了沉鱼一眼,欲言又止,到底只是干站着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沉鱼垂了手,微微笑了一下”几位公子不愿进来屋中,那便在院子里候着吧,想来三哥也快要回来了!”她微微偏转过头看向薛钗,淡然一笑道“给三位公子在院子里摆上茶水吧,招待不周之处,想来三位公子也会体谅的!”她微拢了一下垂落的秀发,正待关门进屋却听张良冷笑了一声哼道“果真是天生的狐媚子,真真的让人恶心的想吐!” 沉鱼手上一顿,微微抬眸看向张良,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阳光下,他那双眸子黑沉沉的似带着无限的怨毒之意,沉鱼下意识的皱了眉,不知为何这位张公子一直对自己抱有敌意。 杨知书似不料张良会说出这番话来,略微皱了皱眉,却依旧看向沉鱼道“杨某从来不想妄自揣度任何一个人的心意,但是在下的妹子却一向是个痴傻的,为了我那绝情的妹夫,是什么傻事也做的出的,而我与这个妹妹的感情有是最好的,所以说不得也只好帮她一帮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眸色沉沉的看向沉鱼“所以不管你与我那妹夫是真心相爱也好,乃或是姑娘另有所求也罢,杨某只求姑娘看在我那可怜的妹妹一片痴心的份上,离开这里,而姑娘所求的一切,杨某也必定尽量满足!” 沉鱼只是看着他,院子里这个白衣飘飘的贵公子,犹如初见时一般纤尘不染,贵气逼人,她突然笑了一下,略微带着些许嘲讽“公子安知小女子所求,公子必定能给?”她忽的转过头看了张良和申豹一眼问道“将军安好?” 张良面色立刻一白,申豹楞了一愣刚想说话却听张良冷哼一声道“猫哭耗子!” 杨知书不知三人打的什么哑谜,只略微偏头看了张良和申豹一眼,便道“姑娘的意思是不肯么?” 沉鱼只是不言,场面一时冷静异常,良久却听张良冷笑一声道“杨兄,这样的人你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如让为弟一剑杀了她,绝了李墨那厮的念头方才一了白了” 他那句话刚一出口,沉鱼便觉一阵杀气扑面而来,她丝毫不怀疑张良在这一刻确实动额这样的心思。 众人俱是一惊,薛钗已不动声色的护在了沉鱼面前,申豹也是紧张万分的看着张良。 “张将军好大的威风,可是这里是京城,不是你挥刀杀敌的战场,由不得你乱来!”却听一人高声说道,众人便见李墨一身深紫色的朝服从院外快步走了进来。 “大哥!”李墨眼望向杨知书,眸色清冷,不起丝毫波澜。 “你回来了!”杨知书看了眼沉鱼,缓缓道“我想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这个自然,我原本便没有瞒着你的意思,我一向都引你为知己的,李墨能找回所爱,这份欣喜也唯有你能够分享!”他突然笑了一下,眼神柔柔的看向沉鱼。 杨知书似有所觉,面色一僵,猛地扭头看向沉鱼“难道是……” 李墨点一下头“大哥,你跟我出去,我们好好谈谈!” 杨知书点一点头,再看一眼沉鱼,面上表情变了几遍,到底只是叹了口气。 李墨回头似安抚的对沉鱼笑了一下,又扭头对张良、申豹二人道“两位也请吧!” 张良冷哼了一声拉着申豹便出了门去。 沉鱼手坐在床上,手抚过床幔上那殷红的血渍,忽的抬手将床幔一把扯落下来。 “小姐!”薛钗听到声响忙小跑了进来。 “没什么!”沉鱼眼望了她一眼“这床幔我不想要了,拿下去换了吧!” 薛钗看了眼地上的床幔,忙应了一声,便急急的上前抱了床幔便出去了,少时便又抱着一幅崭新的床幔进来给沉鱼换了。 李墨是直到天黑才进房来看沉鱼,他的表情略微有些沉重,只是一径的看着沉鱼,忽的又笑了一下,紧紧的将沉鱼抱进怀中,喃喃道“我听纭纭说你答应了婚事,我想不到你会答应,我心中很是欢喜……”他推开沉鱼,眸子里满是深情“我知是委屈你了,你且等着我!”说着又抱紧沉鱼。 沉鱼手放在他的背上,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第15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农历七月初六,宜祭祀、访友、定亲、嫁娶,是整个七月里难得的好日子。 七月流火,热火朝天,一般人本都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嫁女,新娘子穿着寓意长长久久的九重单衣顶着厚重的凤冠霞帔,尽管是特别制作的轻薄些的依旧已要了余儿半条命。 前来迎接新人的花轿厚厚的垂落着布幔,沉鱼瞧着便觉一阵胸闷,几欲透不过气来,一旁的喜娘几乎是是硬推一般的将她给塞了进去。 等到要下轿的时候,沉鱼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整个人都已热晕了过去,喜娘伸手来拉的时候,她依稀记得伸出手去,接着便觉身子一轻好似被谁给背了起来。 外面热毒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只听到一阵阵热烈的锣鼓之声。 不知是谁往她手里塞了个红绸缎,隔着厚厚的盖头,依稀知道绸缎的那头牵着的人该死李墨。 堂中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去,她听见有礼官喊道“行礼!” 立刻便有喜娘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的身子偏转好,裙裾扫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发出“索索”的清响。 她听到礼官唱道“一拜天地!”迷迷糊糊的便被人按在地上,稀里糊涂的磕了一个头。 又听到“二拜高堂!”身子又被拉转了个方向,磕了一个头,约莫有个很威严的声音响起道“你既是一心一意的要娶她过门,今日老夫也算给足你面子了,日后妄你们好自为知,若让我知道你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蠢事来,休怪为父无情!” 李墨只应了一声“是!”字。 老者只是冷哼了一声,一旁立刻有个清亮的女声接口道“爹爹,相公他知道的,他一定会好好待我的!” 老者再未说什么,一旁的礼官终于唱道“夫妻对拜!” 说实话,沉鱼这半生,所穿过的嫁衣加上这次也不知凡几了,但约莫都是错的,所以从没有一次完整的婚礼,与李墨在老家的那次,不过是找了个不知哪里来的红布做做样子,更加是没有拜过天地的,至于在王府,说不得她还够不着拜天地的资格,至于远嫁福州那次,地界还未到,更遑论是拜天地的,此次,她嫁给李墨,心中虽是厌恶,然当到得夫妻对拜这里时,心中竟隐隐有一丝期盼,只觉得即便是错的,便是有一次让她尝尝嫁人的滋味也是好的。 喜娘扶着她站好位置,刚要弯腰行平礼,冷不防外头一声高唱道“贵妃娘娘驾到!” 满堂人皆是一惊,沉鱼心中先是一沉,后却松了口气,原本便该如此,原本便该如此,她手中一松,那红锦便落在了地上。 “给贵妃娘娘请安!”满堂的人跪了一地。 箫微安只扫了一眼那穿着喜服的李墨,便偏转头去看到跪在地上盖着盖头的沉鱼,手指头略微指了一下,立马便有宦官上前欲要揭开沉鱼的盖头。 李墨却是一把扣住那宦官的手,那太监尖叫了一声道“哎呀!尚书大人您轻着一点!” 李墨一把甩开那太监,眼望着贵妃,沉声唤了声“娘娘!” 箫微安似笑了一下“大人纳新之喜,本宫原也不想来搅浑,只是有人向太后娘娘举报,说是大人新娶的这位平妻很有问题,本宫只是奉母后之命,例行检查一下罢了,大人身正不怕影斜,难道还怕……”她凤眼微眯,已待有咄咄逼人之势。 李墨紧皱了眉头,只眼望着箫微安,一旁的宦官瞅见时机,快步上前,一把掀开沉鱼面上的盖头。 突然而来的亮光让沉鱼猛地闭上了眼睛,然她到底听见场中传来了几声轻不可闻的抽气声,想她虽久在王府深院,见过她的人不过尔尔,然到底是有人识得的,所以李墨这次决意娶她,说不得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死心的,又有谁能保证她在这尚书府中不会碰到识得她的人了。 沉鱼睁开眼,正对上李墨满含沉痛的眼,那双眼似带着无限的悲凉与深沉,他只望着沉鱼,声音却带着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来逼我!” “哼!”箫微安冷哼了一声“谁要逼迫大人,不过是大人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来人了!传太后口谕,恭迎贞烈郡主还朝!” 满堂皆哗,一时皆惊,有宫女站到沉鱼身边将她一把拖起。 “尚书大人,好自为之了,稍后太后娘娘自会传唤于你的!”箫微安冷冷的扫了李墨一眼,一挥手,一群人已拉着沉鱼欲要出门。 “不要难为她!”李墨突然站起来高吼一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是我给她下了药,让她忘记了一切!” “相公!”却闻杨纭纭尖叫了一声,面色发白的看着李墨,想是现在场中诸人即是有不明白的,也是明白了! 一时众人皆不顾及贵妃在场,一时议论开来,吏部尚书给靖王旧妃下药令其失忆,欲娶其为平妻的事情是怎样一条震撼的新闻啊!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无仅有的荒唐啊! 箫微安似也是一惊,扭头看了一眼面色茫然的沉鱼,忽的却是一笑“难怪了,我只当你是个济世之才,却原来也是个情种,简直不知所谓!可笑之极!”箫贵妃一甩长袖,只道“我们走!” “贵妃娘娘起驾回宫!”在宦官的高唱之中,杨纭纭终于一下子软倒了下去。 “妹妹!”杨知书低呼了一声,却是一拳打在了李墨的脸上“你好大的胆子,这样的大事也敢期满于我,你竟然是想拉着全家与你一起陪葬么!” 第15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绿娟流莹宫娥扑蝶的小扇上下摇动了两下便被太后一把挥开“眼瞅着你这扇子花里胡哨的便心烦,拿下去吧!” 玲珑愣了一下,慌忙拿着扇子退了出去。 苏嬷嬷进来的时候正碰上玲珑要出去,两人匆匆打了一个照面,玲珑只福了一福,并未言语,面色却不太好看,苏嬷嬷只瞧她那样便猜想到是出了何事,太后近来的脾气越发古怪异怒了,重华殿的宫娥宦官无一不是人人自危。 她这样想着,进屋的脚步便缓了一缓。 “谁进来了?”太后却似听到了声响出声询问。 “是奴婢!”苏嬷嬷忙应了一声,匆匆进了内殿。 太后手里正把玩着一只白玉貔貅,听到声响并未抬头,只问一句“贵妃回来了?” “是!”苏嬷嬷答应一声道“已经回了,说是待会便来回禀娘娘……”她顿了一顿,似乎有些犹疑道“贞……” 太后似有所觉得抬头“无妨,她的封号既是哀家定的,只要哀家一日不开口废除,她便依旧是大周王朝的贞烈郡主!” “是!”苏嬷嬷慌忙应了一声,这才犹豫的开口“据贵妃娘娘的原话是说贞烈郡主是被李尚书下了梦魔,以至于失去了记忆,只是观其颜色,却好似不只失去记忆那么简单!” “哦?”太后略微皱了眉。 苏嬷嬷上前一步,耳语一番。 太后眉头越皱越紧,良久却是冷笑一声“李墨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愚弄哀家与皇帝,传哀家的懿旨,将李墨全家收押进监,即日处斩!” “母后!”却闻一声低呼,众人抬首便见熙宗携着贵妃风风火火大步而来。 “皇帝怎么来了?”太后放小白玉貔貅略微坐正了身子,面上神色微微松动了几分。 “母后!”熙宗上前半步,半跪在太后面前,身后贵妃众人皆随之下跪。 “皇帝这是为何!”太后眉头一皱却并未去拉皇帝起身。 “母后,还请看在儿臣的面子上,看在李尚书的治世之才的份上绕他这一回吧!”熙宗面色惶然的哀求道。 太后面色立刻一冷,锐利的目光在皇帝面上一扫便狠狠的射向皇帝身后的贵妃。 萧微安只觉周身一寒,立马磕头谢罪道“还请母后恕罪,都怨儿臣一时嘴快,方才让陛下知晓了此事!” 太后冷笑了一声道“我素知你不是个嘴快的!” 她那声冷笑一出,场中诸人皆是一惊,熙宗忙道“都是儿臣逼迫贵妃对儿臣吐事的,况且这么大的事情,母后即便想要隐瞒也是瞒不过儿臣的!” 皇帝急急辩解方才使得太后面色稍缓,太后伸手一手去拉熙宗一边道“即便不处死李墨,这人秽乱王室妻妾,也是断不能再重用了!” “母后!”熙宗却是不起“李卿乃是难得的国之重臣,岂能为这点小事便不重用,须知瑕不掩瑜,何况李卿并未跟贞烈发生什么实质性的错事,这件事情若能遮掩些,也当是可以掩盖的去的!” 太后闻言,面上却似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来,眼神晦暗不明的看向皇帝“那陛下以为此事只有如何做才能万无一失,遮掩无暇了!” 皇帝微微一滞,眼神忽的彷徨起来,却听太后又是一声冷笑,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轰鸣便听自己的声音道“杀!” 太后似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皇帝却一下子松软下去,瘫坐在地上,眼神无比陌生的看着自己的母后,为什么他会有一个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子满手沾满鲜血的母亲,天底下哪里会有一个母亲会无时无刻的算计着自己的儿子,算计着让他满身血腥。帝王之路何其漫长,帝王之路为何堆满森森白骨。 …………………………………………………… 桌上的油灯似动一动,司马原拆开京城来的密信,反复看了第三遍方才举手放置于烛上,火光一闪,那信便只剩下灰烬。 “沉鱼……”他微微转动了下手上的白玉扳指“切莫入戏太深了!” …………………………………………………………………… 司马弈约莫是笑了一下道“李墨此人却是个奇才,只是这么大的跟头,未免是爬不起来了!” “王爷说笑了!这再大的跟头下面有瞌睡龙垫着也是摔不死的!”宋潜面无表情道。 司马弈似乎笑了一下“你说的很对,老妖婆唯一对付不了的也只有那条瞌睡龙了,李墨倒是一开始便明白事理,懂得树大好乘凉的道理!” “只是现在这天下最大的树尚未出现,挑错了也是会要人命的!”宋潜适当的泼冷水。 司马弈斜眼看了他一眼“记住!拔苗助长的树永远都不会长成参天大树!瞌睡龙也永远不会是真龙天子!” 宋潜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那也比某些不思进取的人要好的太多!” “哎!”司马弈却似叹了口气“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前有狼后有虎的,你是想要本王的老命才妄想本王去争夺那火盆之上的龙椅吧?”他忽的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难道现在做个逍遥王爷而又四肢健全不是最好的么?” 宋潜不置可否,不置一词,良久方道“有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大概会感兴趣!” “哦?”司马弈为微挑眉看他。 “洛阳的张家……他的后人好似有消息了!” “张家?哪个张家?”司马弈忽的一惊,低呼道“你是说兵圣人张岳?” 第16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还是那片孤独而冷漠的宫墙,在时隔一年零三个月的今日沉鱼再次回到了这里。 然而没有人欢迎自己,过去或者是现在唯一的不同的是,过去尚算的上是一枚可用的棋子,现在却只是一颗废子,如果说以前、福康太后尚猜不透司马元对沉鱼的态度,如今却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一个几度被抛弃的庶妃,无需再多言语,便可断定是无情亦或是绝情的了。 萧贵妃并没有询问沉鱼什么,也许是心知肚明无需再问,亦或是感觉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她将沉鱼依旧安排在那偏僻的阁楼之上后便彻底的消失了,太后也没有再过问过沉鱼的事情。来照顾沉鱼的宫娥业不在是以前的那几个出色的宫婢,而是清一色的样貌普通手脚粗笨的三等宫女,正所谓是什么样的主子配什么样的奴才,也许这样的奴婢配沉鱼这样的主子才算是相得益彰的。 七月的风带着闷热的气息从窗台外吹了进来,扑打在沉鱼的身上越发觉得燥热难耐,她躺在床上,难受的翻了个身,后背上湿哒哒的一片,贴身的内衣已被汗水濡湿。 她看了外头的天,太阳刚刚偏西,依旧毒辣炙热。想来不过是正午过了一会,然而午膳尚未有人送来,但却也不饿,也许之前很饿,但现在早就饿过头了反而不饿了! 窗外的芭蕉打在阁楼上发出“吧嗒吧嗒”的轻响,沉鱼坐起身来,站在窗边,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楼下三三两两的宫婢歇在回廊之下,手执着小扇互相喂着凉茶,却似乎在议论些什么。 沉鱼搬了个凳子坐到窗边,随手拿了床头的一卷诗经当做凉扇用。 “难道你知道那新册封的戎装公主是什么来头么?”一名宫婢突然拔高了声音叫了一句。 沉鱼吓了一跳,微微皱了眉,抬眼看去,却见场中四名宫女分成了两派,其中一名与另外三名好似为了什么吵了起来。 “我自然知道!”那名被孤立的宫女也拔高了音量回话“戎装公主乃是前朝张岳将军的后人,家世显赫,将门虎女,精通兵法齐射,这么多年荆钗易裙男扮女装随着国安将军南征北战打过多少场胜站,杀过多少名敌寇,真真是花木兰转世的女英雄,女豪杰,这样的巾帼英雄,别说是你我,即便是真真的金枝玉叶又有几个能够及得上的,可怜尔等鼠目寸光之辈还在此编排公主的不是,殊不知就你们这个样子的,别说跟公主相提并论了,即便是公主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你们几个加起来不知金贵了多少倍去!” “你……”那三名宫婢一时间被说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其中一个硬着头皮又狡辩了一句“料她是什么女英雄女豪杰的咱们不管,只是这样的母夜叉嫁给国安将军那样的英雄豪杰,真真你以为将军就愿意了?这样女人是个男人就不会要!打仗打的厉害就了不起了?想来一定是面貌可憎,状若钟馗一样的丑陋,更加是不懂得温柔为何物的男人婆!” “你……你胡说!戎装公主怎会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她是太后娘娘义女,必定是温柔高贵,美丽大方的!”起先那个宫女连忙争辩道。 “什么高贵温柔,美丽,漂亮的!瞧你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又见过真正的公主了?”那宫娥见对面的宫女着急,越发得意洋洋起来。 “她没有见过我,你又见过了本宫的真容了么?你怎知本宫面目可憎,状若钟馗了?”却闻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低沉,一时却是雌雄莫辨,然场中诸人皆是猜到来着身份。 沉鱼依在窗边,美目一瞟,便见丹桂丛中站着两名宫装艳姝,其中一名却是玲珑,另一名的身份已是不言而喻,场中的几名宫女聚是吓得全身发抖,沉鱼无奈一笑,暗叹,可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的,这被抓现行的可真真难堪。她这般想着,却已失了兴致,一转身便关了窗自顾自的坐下看起书来。 不过半响,院子里便想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之声,沉鱼略微皱了下眉,原本妄论主子是非被重罚也是理所应当,然,这里到底是她的住所,张良此举却是真真的一点也没有将沉鱼放在眼中了,她这般想着,手上又翻了一页,心道“原就不会有人将自己放在心中,也便随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在榜还掉收,情何以堪啊…… 第16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平稳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了下来,沉鱼回过头,微微笑了一下“需要我给公主殿下请安么?” 张良没有说话,目光在沉鱼身上打量了一圈,良久方才道一句“你瘦了不少,怎么?那帮下人苛待你了?” 沉鱼闻言似嘲讽的笑了一下“即便是苛待过我,公主今日也帮我教训过了!” “呵!”张良冷笑了一声,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眼望着沉鱼道“我瞧你正常的紧,怎生的我在太后那边听到的消息却是你失忆了了?看来传言不实了!” 沉鱼面上一顿,略微挑了眉去看张良“我以为公主该当时希望沉鱼失忆的才是!” “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你失忆就似失忆没有失忆就是没有失忆,与我何干,只是你假装失忆欺瞒太后,这罪过可就大了!” 沉鱼低头翻了页手中的书,看了一眼,似觉不对,转而又翻了回去,良久,约莫是叹了口气,声音幽幽“如果柳沉鱼没有失忆,那么她自从离开皇宫之后,去了哪里,遇见过什么人,恐怕太后娘娘都会很感兴趣的,你知道的,公主殿下,在那段日子里沉鱼有幸在一荒山见过您一面的!” “你敢要挟我!”张良咬牙切齿道“你既然敢用他来要挟我?柳沉鱼你果然是蛇蝎心肠,毫无良心,卫辽那般待你,你却……”她咬咬牙,目光恶狠狠的看着沉鱼。 沉鱼似无所觉的扭过头,看向房内的一只花瓶,工笔牡丹的细瓷双耳瓶上插着的两根桂枝已经开败了多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人记得给换上新的。 “你知道……他有多爱我,你便有多恨我,我又何必抓着机会不善加利用了!” 张良的面色一时变得分外的奇怪,良久却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他有多爱你?”她嘲讽的笑了一下“你认为他会爱你么?爱你的蛇蝎心肠,爱你的巧言令色?还似爱你的虚与委蛇?”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沉鱼“以前我一直想,你这样的女人到底又什么值得将军喜欢的,将军又何必如此对你?”她眸中似带着兴味“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咏絮郡主的画像,我方才明白,你不过只是一个披着咏絮郡主皮囊的木偶罢了,将军他根本,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沉鱼眼望着张良忽的笑了一下“你说我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了?”她抬手缓慢的摸了一下自己光洁的面庞“凭这张酷似咏絮郡主的脸够不够了?” “你!”张良怒急,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瞪着沉鱼。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恨,你只要有一天还倾慕着卫将军你便有一天的嫉恨着我,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摆高姿态了?”沉鱼说道这里顿了一顿,似乎笑了一下“说道这里我还要谢谢你了,我在李墨那里的消息是你告诉太后的?” “哼!”张良冷哼了一声“李墨那厮竟敢辜负纭纭,即便他那日娶的不是你,说不得我也是要搅上一搅的,至于你,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沉鱼微微点了一下头“你也算难得的好姑娘了,重情、重义!配得上卫辽!” 张良似料不到沉鱼说出这样的话来,面上一时间显出不敢相信的表情,良久却冷哼了声道“谁要你夸了,我配不配的上卫辽又哪里是你说了算得!”她恨恨的瞪一眼沉鱼,又道“记住你说的话,我不揭穿你的鬼把戏,你也莫要陷将军于不义,要不然,我必定要取你性命的!” “公主放心沉鱼自然说话算话!” “料你不敢骗我!”张良还欲再说,面色却是一变,她自幼习武,耳力非常,却是听到楼下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当下只道“今日我便先走了,你好自为之,既然是失忆了,便好好将养着吧!”说着,一挥袖子便下了楼去。 张良来过之后,约莫又过了半个来月,沉鱼整天浑浑噩噩,大部分时间聚都是躺在床下,或者偶尔下床在窗子边上站上一会,屋子里的书来来回回就那两三本早就被翻的都起了卷儿,这一日她正在午睡,迷迷糊糊的似觉得热,伸手要扯衣服,依稀却有一股凉风吹来,她随口嘟嚷了一句“哪里来的风”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样睡了个把时辰,直到风停了,她方才被热醒,屋子里静悄悄的,午后的余晖照在对面的墙上,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窗外的芭蕉叶子动也不动,显然是没有一点风气,那么刚刚哪里来的凉风,她疑惑的转头,视线突然落到桌子上的半截芭蕉叶上。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月亮从缺到圆,沉鱼掐着手指算算日子,该是中秋了。 宫里头这个时候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太后娘娘亲自指婚,将自己新收的义女戎装公主许配给国安将军,英雄美女,女将军配大元帅,再没有比这个更相配的了。 福康太后乘着早朝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当众宣布,她是起了破釜沉舟之意,此次绝不给卫辽反驳的机会。然国安将军其人却再一次让太后失望了。 国安将军跪在殿上道“微臣谢太后娘娘厚恩,然微臣愧不敢受,微臣此生已定过两次婚约,第一次是罪王之女咏絮,如今已经身死,暂且不提,还有一婚约乃是叛臣箫远军之女箫紫菱,此女因其父叛变日前已转投了反贼司马原的怀抱,此之二人的婚事皆是太后所赐,然皆不得善终,臣此生戎马半生,的确是到了成婚生子的年纪了,然这一次,还请太后让臣自己做主!”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福康太后的面色一时万分难看,熙宗也是一惊,料不得一向忠义的卫辽竟然敢当着众臣之面扇了太后这么大的巴掌,然自己的母后,也只有熙宗自己知道,卫辽此生的悲剧也未尝不是正如卫辽所言的皆是被太后所害,当年她为一己私利没有留咏絮一条性命,后又因为想来拉拢其兄长,强行给卫辽定下婚约,然每一次都未顾及到卫辽的想法。 “好!好的很!”良久太后方冷笑了一声“那么这一次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哀家给你做主!” “禀太后娘娘,微臣愿娶贞烈郡主为妻,此生非卿不娶,还请皇上太后成全!” “胡闹!”福康太后猛地一拍龙案,霍的一声站起身来“那般残花败柳,哪可跟戎装相提并论,你舍美玉求糟粕,昏了头了!” “微臣心意已决,如若太后不成全,微臣宁可终身不娶!”卫辽面色不动,一字一顿道。 “好!好的很!”福康太后凤袍一挥,甩袖离殿。 沉鱼一直坐在窗边,她并不知道大殿上发生过的事情,然而当天晚上,皇帝的圣旨便传到了沉鱼手中,谁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为何会改变了注意,唯有圣旨上的那句,赐婚贞烈郡主于国安大将军,再不会改变。 沉鱼反复的将圣旨看了两遍,犹觉得不敢相信,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沉鱼回头,正对上张良通红的双眼。 “我杀了你这个贱人!”张良猛的抽出一把剑来刺向沉鱼。 沉鱼一惊,呐呐的看着那剑笔直的刺过来。 “铛”的一声,却听一声金属声响起,却是卫辽一把挑开张辽的剑锋。 “三妹,你做什么?”卫辽寒声喝问。 “我做什么?你问我做什么?”张良眼望着卫辽,突然一滴泪便滚落下来,手指着沉鱼“你不娶我,我不怪你,你不爱我,我不怪你,然而你为了这个女人,你为了这个女人既然敢要挟太后,嫌隙既生,再难补救,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替你杀了这个灾星,她会毁了你的!” “休要胡闹!”卫辽面色一冷“我要如何与你何干,你速速回去,莫要再来!” “与我何干?”张良忽的一楞,眼泪“簌簌”的便落了下来“你说的对!与我是没有关系了,卫辽,从此以后,我与你一刀两段,老死不相往来!”张良忽的挥剑斩下一束发来,一扭头,便头也不回的奔下楼去。 “你被吓着了?”卫辽轻轻问了沉鱼一句。 沉鱼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一时无言,良久卫辽突然伸手拉住了沉鱼的手“我很欢喜,沉鱼!你怪我么?” 沉鱼微微笑了一下“怪你什么?” “怪我没有跟你说过一声,也不知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欢喜!”卫辽突然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忐忑的看着沉鱼。 “我……”沉鱼突然顿了一下,微微侧头看了卫辽一眼,果然看到他的面色一僵,隐隐带着些许紧张之意。 她缓缓的拿起桌上的那半截芭蕉叶子,微微一笑“我也很欢喜!” 第16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红烛,红帐,红色的嫁衣裳,铺天盖地的红……隔着红盖头,隐隐看到对面桌上的龙凤双烛已燃了一半,沉鱼的背挺的直直的,怀里紧紧的包着一只花瓶。 屋外闹哄哄的,不停的传来各种谈话嬉笑之声,她知道卫辽就在那群人之中,而他最终会来到这里,到自己的身边来,她想到这里禁不住有些许紧张。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沉鱼心中一紧,却听陪在一边的迟暮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料想进来的并不是卫辽。 “我怎么不能进来?”张良微挑了下眉,眼光扫过坐在床上,盖头蒙面的沉鱼,忽的笑了一下“我来看看新娘子,难道这也不行么?” 她那笑略微带了些许凄凉嘲讽的神色,迟暮一时略微有些不忍,到底狠狠心肠道“你属虎,这属相也不知与不与新人相冲,不能随便进新房的,快出去!” “呲!”张良嗤笑了一声,微挑眉看着迟暮道“我打听过了,与新人相克的属相是狗和猪,我是旺他们来了!” 迟暮却被噎了一下,微涨红了脸怒道“不要胡闹,张良!一会将军就回来了,你莫要让他更加……”她忽的顿住,面上显出不忍的神色,到底不曾再说下去。 “让他更加什么?更加讨厌我?更加厌恶我?”张良冷笑了一声,目光看向那燃烧着的龙凤双烛,目光却似游移到了远方“我十五岁时第一次在河水里捞起满身鲜血的他,便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从那时起,我的整颗心,整个人无时无刻的不是在想他,在想跟他相关的事情,为了他,我脱簪异裙,改头换面,这么些年过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日不是排兵就布阵,我杀过人,更被无数的人妄想杀过,我受过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光洁的皮肤,我为了他曾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只为了能替他守到埋伏的敌人……我为他做过那么多,现在你告诉我,他厌恶我,他讨厌我?”泪一滴滴一滴的从脸颊上滑落下来,张良忙伸手掩住,偏转过头去,好似不愿让人看到她懦弱的模样。 “我想将军他一定不会厌恶你的!”沉鱼忽的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花瓶一把掀开头上的盖头。 “姐姐!”迟暮低呼了一声“那是留着给将军掀的!” “无妨的!”沉鱼却笑了一下,走到张良身边,忽的伸手去拉她。 “你做什么!”张良猛的甩开沉鱼,后者被推的一个踉跄,幸好迟暮眼疾手快的扶了沉鱼一把。 “张良……”迟暮看了一眼张良,隐隐带着责怪之意。 张良却偏转过脸,不去看他们二人“所有人都喜欢你,到最后,最错,最坏的反而是我对么?” 沉鱼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的女子,其实最错,最坏的,从来不是张良,而是她才对,张良跟卫辽,原本就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一对了,而面前的这一切悲剧的源泉,其实就是自己,她怎么能够为了自己的私利,来破坏他们。 想到这里,她突然推开了迟暮扶着自己的手,略微上前向张良走了一步“张良,如果我把卫辽还给你,你肯接受吗?” 张良一楞,抬眼看向沉鱼,眸子里却分明写着不信“你怎么将他还给我,今天,是你们的婚礼,这里是你们的新房,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还给我?” 沉鱼没有答话,她只是伸出手开始解自己身上的嫁衣。 “姐姐!你做什么?”迟暮惊呼了一声,忽的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忙伸手去阻止沉鱼的动作“姐姐,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做!” 张良却似乎楞在场中,呆呆的看着沉鱼一件件的退□上的嫁衣。 “姐姐,不要这样,你这样……将军回来了怎么办?”迟暮拦不住沉鱼,只好扭过头去求救似的看向张良。 张良只是冷眼站在一边,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你在做什么?”忽然而来的男声,让屋子里的三人俱是一惊。 沉鱼的手正停在胸前的扣子上,她抬眼看向站在门边的卫辽,卫辽也正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在沉鱼身上一顿,依次扫过地上散落的嫁衣上。他忽的冷了脸,转眼看向屋子里的张良和迟暮“你们先出去吧!” 迟暮顿了一下,忙低着头从沉鱼身边匆匆走了过去。 “呵!”张良却是冷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张辽,慢慢走到他身边,忽然道一句“今天我唯一的收获,便是知道你的新娘,她心里一点也不在乎你,她根本不爱你啊卫辽!” 卫辽面上一僵,扭头看向张良,却见张良又是一笑,一转身,便从卫辽身边走了出去。 卫辽转身关了门,慢慢的走向沉鱼,弯腰将地上的嫁衣一件件的捡起来,抬头对沉鱼笑了一下,眼望着手里头的嫁衣,缓缓道“我曾今幻想过无数次揭开你的红盖头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画面,想不到……却是这样的!” 沉鱼面上白了一白,只咬了咬唇,却不敢看向卫辽。 他似乎叹了口气,伸手拉起沉鱼的手,忽的又笑了一下“不过这样也不错啊,至少不用我再为娘子更衣了!” 沉鱼面上一红,猛地抬头看向卫辽,却见他目色沉沉,只是望着自己,面上隐隐却带着一股怅然之色。 “将军!”沉鱼的心突然涩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握了他一下。 “相公!”他笑着强调了一遍。 沉鱼面上一红,低低的重复了一遍“相公!” “呵呵!”低沉的笑声似从卫辽的胸腔中传来,沉鱼只觉身子一轻,人已被卫辽抱了起来。 沉鱼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轻响,人已陷入温暖的锦被之中,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却觉身边的床榻一陷,卫辽已躺了下来。 他侧着身子,似笑了一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反手拉了被子帮沉鱼盖上“睡吧!” “卫辽?”沉鱼低声问了一声,眼望着卫辽闭上的眼。 “睡吧!”他轻轻拍打着沉鱼的背“我心里难受……沉鱼!你知道我心里难受么?”他似低低的叹了口气,伸手将沉鱼紧紧的拥进怀中“原本我是很高兴的,今日本该是我这辈子过的最欢喜的一日了,可是你却这般让我伤心,你真是该打,可是我却舍不得,刚刚我真想摔了门便出去,可是我怕你一个人,怕你走,怕你寂寞,我刚才真的想说一些难听的话,可是我怎么舍得骂你一句,我舍不得的!” 沉鱼被紧紧的扣在卫辽的胸前,耳中听着他深情而哀伤的语调,忽的就流下泪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卫辽的衣襟之上。 “睡吧!”他拍拍沉鱼的肩膀“是我太贪心了,来日方才,我还等得得!” 第16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晨有细碎的阳光透过格子木窗洒落在沉鱼的脸上,她翻了个身,睁开眼,屋子里静悄悄的,床头的柜子上放着折的整整齐齐的衣裙。 她伸出手摸了摸隔壁卫辽枕过的枕头,松松软软的,似乎还带着他身上的热气。想到昨夜整夜被他搂在怀中入睡的情形,她禁不住脸红了一下。 “姐姐醒了?”隔着床幔,迟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嗯!”沉鱼忙应了一声,伸手拉过床头柜上的衣裳慌忙穿上。 “迟暮,将军了?”沉鱼穿了衣服出来,正看见迟暮在摆放碗碟。 “将军在后院练武了,姐姐先用早膳吧!”迟暮转了头递上筷子。 沉鱼接过筷子“你吃过了么?一起吃吧?” “不用了,迟暮早就用过了!”迟暮望着沉鱼,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沉鱼闻言,端过桌上的碗,似犹豫了一下,方又问道“将军吃过了没有?” “噗呲”一声,迟暮却是笑出声来,眼望着沉鱼羞窘的模样,忙捂住嘴角笑道“将军尚没有用过早膳,不如姐姐给将军送去吧?” 沉鱼面上一红,一时间又羞又恼,慌忙站了起来,端了托盘便往外走去。 将军府的后院有一方竹林,沉鱼远远瞧着,便可见那一片绿竹中矫健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下,眼望着手里头的那碗米粥,正待转身离去,却见卫辽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直直的看向自己所在得方向。 她顿了一顿,便见卫辽向着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接着便扔了手中的长剑,大步的向沉鱼走来。 “来给我送早饭?”他微挑了眉看向沉鱼。 “嗯!”沉鱼应了一声,目光垂落在手中的托盘之上。 “只有一碗,你吃过了?”卫辽接过沉鱼手中的托盘,微微笑望着沉鱼。 沉鱼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卫辽却已懂了,表情略微有些宠溺的看了沉鱼一眼”自己还没吃,先想着为夫,实在是乖觉的很!“ 沉鱼面上一红,只觉着卫辽今日跟往常不同的很。 “这一碗粥可怎么吃,不若你一半,我一半,你一口,我一口?”卫辽似低语了一句,却低低的笑出声来。 沉鱼头皮一嘛,啐了一口“皮懒!” 卫辽不以为忤,越发笑的张扬肆意起来。 沉鱼心中又羞又恼,到底跺一跺脚,转身便要离去,却被卫辽一把扯住。 “你要去哪?” 沉鱼正自羞恼,却是不答,只一味去扯自己的手,奈何两人拉锯了良久,到底是沉鱼气力渐笑,只得,恨恨的转头道“我要回房用早膳了!” “那也行,不若一起吧!”卫辽一手举着托盘,一手拉着沉鱼,忽的弯腰在沉鱼耳边停了一下,吻一吻她耳边的发“你生气的模样,越发动人!” 沉鱼只觉一股血气往头上涌,使劲抽出自己的手,急急地便向房间奔去。 两人一起刚用完早膳,申豹便寻了过来,说是军师有要事要跟卫辽商议。 卫辽应了一声,略微有些歉然的看向沉鱼道“我要回军营了,你在家里,若要什么便跟迟暮说,我……大概晚饭前就能回来了!” “将军!”沉鱼忙站起身来相送。 “不长记性的小东西!”卫辽伸手刮一下沉鱼小巧的鼻子,眼神忽的柔和了下来“我会尽快回来的!要乖!” 他拍一拍沉鱼的肩膀,转身便跟着申豹出了房门。 说是晚饭前回来,结果沉鱼直到等到三更天,卫辽也未回来。 她睡在床上,听到外面街上传来了“棒棒棒”的打更声,一时间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略微翻了个身,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将让卫辽深夜不归了,前方的战事又吃紧了么?听说箫远山依附了司马原,苏北一带,绝大部分已入司马原囊中,那么他的下一步是往哪里打了,往南,江南一带富庶,的确是上上之选,只是应天乃居南方,京都要地,怎容他人觊觎,大周必定会在此处死守的,或者会往西,西边边陲,天高皇帝远,易于掌控,只是西北之地,民风彪悍,攻城未必简单。 还有,还有就是恩儿,不知道恩儿现在又在哪里,司马原接回他了么?他又新娶了箫紫菱,会不会因此忘记了跟自己的约定,况且……她突然握紧了胸前的衣襟,她倒现在,甚至是一点消息也未传回过凉城,司马原会不会早就放弃了自己了? 她这般想着,忽的再无一点睡意,起身披上外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沿着抄手回廊慢慢的走了几步,隔壁便是卫辽的书房,书房的门上了锁,她走上前去,铜质的锁具隐在月光下隐隐发出古朴的光泽,她伸出手,轻轻的在那锁具上来回的摩挲了一遍,她突然想,在这上了锁的隐秘书房内是不是有什么司马原所要的秘密了。 她又看了眼那紧紧关着的房门,终于缩回手,转身往回房的路走去。 “你去哪里了?” 沉鱼刚关上门便听到背后传来了卫辽的身音,她手上一顿,习惯性的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转过身,面上已带了笑意“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穿成这样就出去走?”卫辽皱了眉,伸手将沉鱼抱进怀中“已经过了中秋了,夜凉露重,你实在是不小心!” “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沉鱼低低的嘟囔了一句,却觉放在腰间的手一紧,良久却听卫辽道“你的确并不娇弱!” 她一楞,便听卫辽道“睡吧!天都快亮了!” “恩!”她应了声,转身便脱了外袍上了床,卫辽侧身在她身边躺下,细细的为她盖好被子。 “睡吧!”他道。 第16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醒来的时候,卫辽已经不在了,她起身穿上衣服,院子里打扫的下人见到她,俱都露出友好谦卑的笑来,沉鱼也回了一笑,院子的一角长满了菊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悄悄绽放,沉鱼掐指算了一下,已经有一个月了,她嫁给卫辽已经这么了久了么?然而自己仍然是一无所获的。 卫辽几乎是每晚的早出晚归,但是不管多晚,他还是每晚都会回来,他每次回来的时候,脚步都会很轻,然而沉鱼都会立刻觉察到,大部分的时候沉鱼是没有睡着的,但是她却会装睡,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卫辽起先会在屋子里喝杯茶,坐上一坐再上床,随着天气的转凉,近日坐的时辰越发的久了,沉鱼知道,也许他是怕外头带来的寒气将自己给惊醒,所以多在屋子里坐一会才敢上床,然而才刚是深秋罢了,若到了寒冬,他又要在那张椅子上枯坐多久才能上床了?她的心微微有些酸涩,只觉得自己死卑鄙而险恶的,而卫辽却似一道亮光,慢慢的,照亮了自己黑暗的内心,她有些害怕,再这样下去,她还能做出伤害和背叛这个男人的事情么?然而她又有恩儿。 这一日中午,卫辽竟回了府中,沉鱼心中虽是惊讶,然依然是赶紧张罗下人备上饭菜,两人坐下,卫辽只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忽的回头对身后的迟暮道“端一壶酒来!” 迟暮略微一楞,飞快的抬头看了卫辽一眼,并未开口,转身便出了房送来一壶酒来。 沉鱼看着那壶酒,略微顿了一下,卫辽一向治军严谨,他自己在平日里便有三不沾的习惯,一是不沾酒,二是不沾色,三是不沾赌,然而今日却破了例子,想来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卫辽拿了酒壶为沉鱼跟自己各自斟上一杯,忽然笑了一下“今天我休息,下午和晚上都不用回军营了!”然而他却顿了一下“不过明后日我会整天待在军营不会回来了,因为大后日,便要领兵出城了,沉鱼你知道我这是要去哪里吧!朝廷被司马原步步紧逼,这一次是打算迎头痛击,主动一回,若能得胜,必定能够振奋军心鼓舞士气!” 沉鱼呐呐的抬眼看向卫辽“将军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沉鱼又不懂国事!” 卫辽略微是笑了一下,手伸向沉鱼,沉鱼会意,将手盖了上去,卫辽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我听别的将军说,每回要打仗,他们只是对家里的妻小说要去出征,有的时候,女人们连是出去打匈奴亦或是高丽都分不清,就一味的担惊受怕,男人们却觉得她们烦一味的添乱,而且又什么都不懂,那时候,我就想,你们什么都不跟自己的妻子说,她们越不明白当然越往坏处想,如果她们懂了,知道了,最多也只往对的坏处想,至少不会想成匈奴在前面打,高句丽在后面打,两边的军队如狼似虎的都想要自己相公的命,当时我就想啊!等我以后有了妻子,我一定会告诉她,我是去哪里,危险不危险,相公我又几分胜算,让她即便是担心却依然能够安心,安心的在家里等候我凯旋而归的消息!” 沉鱼眼望着卫辽,却觉的胸口发疼的厉害,嘴里苦涩的异常,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卫辽又笑了一下,手上紧紧的握一下沉鱼的手“我很有信心,这一次我一定会赢,会凯旋而归的,娘子!我希望你能安心的在家里等着我,等着我回来!” 第16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第一次看到这样恢弘的场面,沙场上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乌黑的钢架,泛着寒光的兵器。 迟暮伸出手,沉鱼轻轻往上一搭,借着力下了马车,沙场上烟尘滚滚,依稀模糊了她的眼。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不诛反贼,誓不还朝!” 刹那间声十万将士齐声呐喊“不诛反贼,誓不还朝,还我山河,血债血偿!”声涛如林音雪海一般排山倒海冲刷而来,沉鱼只觉周身一震,怔怔的愣在场中,眼望着场中的大好男儿,忽的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来,那是一种悲伤和无奈的感叹“劝君莫问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年轻的儿郎,在这场永无止境的战斗中又有多少可以活着回来,而他们战斗,他们流血,为的又是谁。看着那一张张满含肃杀的面孔,她忽的抬头看向那高台之上,那阳光下胄甲鲜明的伟岸男子,到底也只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罢了。 她忽的从心底生出一股厌烦来,转了头便要上马车,迟暮似乎一愣,急忙的跟上来唤了声“姐姐不跟将军道别了么?” “不必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只在家中等着将军凯旋而归的消息便好!”沉鱼略摇了摇头,一只脚已踩上了马车。 “柳沉鱼!”忽听一人大吼了一声,沉鱼只觉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已被一人抱下马车。 “柳沉鱼!你待要去哪?”却听那人在耳边似低低的叹息了一句。 沉鱼回头,正对上一张年青而陌生的面孔。 “大胆的小兵,还不快放开我家夫人!”迟暮眼见沉鱼被一陌生男子抱住,先是一愣,转而醒了过了,却是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推开那人。 那兵士打扮的青年却是皮懒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凶的很,殊不知你这夫人当年还跟小爷同被而眠过,抱一下又有什么妨碍?” 迟暮一听却是火冒三丈,当下便欲扑将上去,口中却是骂道“哪里来的瘪三,看姑奶奶不撕烂你的烂嘴!” “哎?迟暮等等!”沉鱼却是拉住迟暮,转头上下打量了青年两眼,忽然笑了一下“小向!多年不见!” 午夜的梆子声敲了三下,沉鱼从梦中惊醒,屋子里黑漆漆的,木格子的窗棂上隐隐倒映出窗外的竹影,那竹枝打在窗扉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渐渐的,她又闭上眼,忽的,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谁?”她抓紧被子,低低的问了句。 床幔外回应沉鱼的是长久的沉默,那隐在床外的人似乎动了一下,沉鱼缩在床角,眼看着一只手慢慢的探了进来,慢慢的掀开床幔的一角。 “夫人,多年不见了!”那声音温婉绵软却是个女子。 沉鱼睁大了眼,窗外漏进来的月光照在那人的侧脸上,沉鱼忽的低呼一声道“滴翠!” 那女子似低笑了一声“难得夫人还记得奴婢,只是奴婢现下已不叫滴翠了,奴婢乃是尚书府的一个暗人,区区代号五十七!” “尚书府?”沉鱼眉头隐隐一皱,咬牙问一句“哪个尚书府?” “夫人冰雪聪明,自是明白的!”滴翠眼望着沉鱼,忽的弯□子向沉鱼靠上了一靠。 沉鱼直觉要退,滴翠出手如电已是点了她的哑穴。 “姐姐?”房外突然传来了迟暮惊疑的呼唤声。 滴翠扭头看了眼沉鱼似笑了一下,转身便带鞋上了床,细细的放好了床幔。 沉鱼眼望着她上床,心中一时惊疑交加,既盼着迟暮能够发现不妥赶紧进来,又不知这滴翠今夜为何而来,担心她不知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若是迟暮不明就里的闯进来,会不会被滴翠所伤。 “姐姐?”屋外的迟暮似已觉察到不妥,又唤了一声道“我听姐姐房中传来动静,姐姐在和谁说话?” 黑暗中,滴翠紧紧的将沉鱼栓在胸前,却听她在沉鱼耳边轻笑了一声,便扬声道“妹妹还没睡么?我并没有跟什么人说话,刚才不过是做梦,恐是说了梦话吧!妹妹快回去睡吧!”她那话一出口,沉鱼只觉得背心一凉,细细的渗出汗来,滴翠那声音分明的与自己一般无二。 门外的迟暮却似犹豫了一下,到底道“那姐姐早些休息吧,迟暮便先回房了!” 屋外的脚步声似越来越远,滴翠瞟了眼沉鱼,这才动手解了她的穴道。 沉鱼只觉胸口血气一荡,忙抬手捂住心口道“你欲要如何?” 滴翠冷眼打量了沉鱼一眼,并未答话,只道“当年在琼花楼时却不料你我二人能有此时光景,这么多年,姐姐的样貌竟然依旧貌美,还似少女一般,当真让人羡慕!” 沉鱼只垂眸看着身下的锦被道“我却料不得当年善心的滴翠如今这般的厉害了!” “呵!都是托姐姐的福……”滴翠却突然笑了一下,眼望向沉鱼的腹间,抬手欲要摸将上去,沉鱼却是一闪身躲了过去,她眼神一暗,到底收回手去“听说夫人曾为靖王诞下过一子,想必那孩子要比夫人以前那未及出世的孩儿要来的可爱金贵的多了……” 她说到此处略微一顿,沉鱼已怒道“你欲要说些什么便说,何必提我那可怜的孩儿!” 滴翠似料不到沉鱼如此光火,却楞了一下,转而方道“奴婢只是阐明一个既定的结果罢了,夫人又何必如此动怒,须知气大伤身,尤为不可,夫人不是还要好好爱惜自身,好在将来与世子殿下得以团聚么?” 沉鱼冷笑了一声,并未接话。 滴翠却是又道“我初遇姐姐时并不识得姐姐,当时我虽是暗埋在花十三娘身边的一枚小小棋子,然对姐姐的同情却是真挚的,滴翠当时也真真没有想到,你那腹中不及出世的孩子会是主上的,如若是知晓,并定只会是更加的尽心尽力的照顾夫人,必定姐姐才是主上唯一倾心相恋的女子!” “呵!”沉鱼听到此时,方冷笑了一声。 滴翠只看了她一眼,却是继续道“夫人尽管不信,然这些年滴翠一直侍奉在主上的身边,主上的心思滴翠不才,倒也算猜得一两分的”她顿了一顿,眼见着沉鱼眼露不屑神色,当下心中却是一涩,抬眼看向窗外的月光,缓缓道来“你只当他是贪慕虚荣,一心求得富贵,又可曾想过你的夫君哪里是那般的小人,你只知与他白发厮守,不问世事,又可曾想过他的家仇血恨,隐秘难处?当年扬州宋阁老一案,牵扯了多少名流乡绅,主上一家充家灭族,颠沛流离,你又知道其中多少辛酸,你只以为凭你一人便可捂热他一颗冰凉的内心,又可知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是怎样的噩梦缠身不得自拔,又可知主上的双亲,是怎样的含恨而终,含冤莫白,主上高中,难道真的如外人眼中的一般光鲜亮丽,平步青云,这些年他在朝堂上,哪日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杀贪官扶百姓,何曾有一日敢于懈怠,罔顾君恩?而即便是这样,即便是背负着家仇国恨,主上依旧是无一日不在想着夫人,我曾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听着他喊着你的名字惊醒,这么些年,府中的美女如过江之鲫一般,来来回回,外人只道李尚书风流不羁,美人左拥右抱,唯有我们这些隐在暗处的人才知道,主上对那些女子根本是不屑一顾的,他根本连碰都不屑碰她们一下的,即便是杨小姐,主上这些年,虽是感恩感谢,也是未动她分毫的!” 第16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听到此处,只觉心中一股气血翻腾,脑海中却似一团浆糊,直觉却是不信,只干巴巴道一句“你空口说些白话,只当是骗谁了?” 滴翠却似冷笑了一声,良久方道“你说奴婢是胡说也好,是骗人也罢,只有奴婢自己明白奴婢说的是实话就行……”她顿了一顿“何况奴婢说的是真是假,可证之人却还是有的,杨纭纭多年未孕,外人只当她是身有隐疾才至如此,然只有我等暗人明白事情的真相,你若不信,自可寻访一下京城的名医,看看这么多年杨小姐可成服用过生子的汤药,总不过京城这么大的圈子,略微打听一下却不是难事,她若从未寻访过名医,若不是他们夫妻二人从未想过后继有人,那就只能是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杨小姐又到哪里去寻什么生子妙方了?” 沉鱼嘴巴却动了一下,只干巴巴道一句“事到如今,你还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总不过是他另娶,我别嫁了,这些我却不愿再听了!” 滴翠闻言却是变了脸色,恨恨道一句“我只当你是个有心的,却原来,却原来……”她到底顿了一下,良久才道“现下却当奴婢求将军夫人罢!既是如夫人所言,夫人如今已得觅得如意郎君,何苦还苦苦紧逼着主上,说句不该说的,这么些年,夫人先是嫁与了靖王,接着又被指给了福王,现在又跟国安将军琴瑟和谐了,少不得叫世人说一句水性杨花的来,夫人如此多情,又凭什么要求主上的专情了?即便是主上背叛在先,先下囚禁在大理寺也诸多时日了,国安将军的一众部下却是一位的为难折辱,难道还不够消除夫人的心头之恨么?难道非要取了将军性命,夫人方才罢手么?” 沉鱼一时却是楞在场中,耳中隐隐只回荡着那句“水性杨花”良久,嘴唇似翕动了两下,方才觉醒过来,只道“你说的什么,我是一概不知!” 滴翠隐隐皱了眉,她虽觉得沉鱼是装模作样,心中对她这番作为十分不屑,然一想到李墨此时境遇,又不得不强压下火气言道“主上若不是身陷囫囵不得自救,我又何必漏夜冒险前来将军府,奴婢现在多依仗的也唯有夫人还仅存的一点良心了,主上若不是为了夫人,断断不会受此劫难,也断断不会得罪国安将军,起先陛下原已向太后娘娘求情,将主上软禁在家中便可,可是国安将军临行前秘见了太后后,主上却被关押进了大理寺,那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我想不用说夫人也是晓得的,可怜我们即便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是潜不进那种地方的,又知这大理寺的正判又一向与我家主上不对付,两人既是死敌,这次落入他手,又哪里有好日子过,若是出了万一又该如何是好,滴翠好不容易等到国安将军出城,这才同几位姐妹一同潜进了园子,便是盼着夫人能够大发慈悲,救我家主上一救!” 沉鱼听到此处,却是了然,暗中惊讶,李墨被关一事果真是卫辽所为了,嘴上却道“我一届妇人,哪里管得了朝堂上的事情?即便收押李尚书乃是夫君的意思,到底旨意是太后娘娘下的,哪里是我说放便能放的!” 滴翠听到此处,目光隐隐已带着绝望之意,她只望着沉鱼,良久只道一句“到底是主上眼瞎了,错爱了你,也怪滴翠今晚不该来此!” 沉鱼听得她此言,却觉心口一滞,只偏转过头去。 滴翠冷哼了一声,起身还欲要说些什么,突然窗外却是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嗡鸣之音,接着便是一阵打斗声起。 滴翠眉心一跳,低呼一声“不好!”人已破窗而出。 沉鱼只觉一惊,忙就起身下床,却听“扑通”一声,房门却被迟暮从外面一脚踹开道“姐姐无妨吧?” “我没事!”沉鱼摇摇头,却是看着那扇被损坏的窗户。 迟暮也注意到那扇被损的窗户,慌忙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沉鱼道“那刺客可曾伤着姐姐!” 沉鱼楞了一楞,却只是摇一摇头。 迟暮却似不放心,还待再问,却听院子里一名守卫高声道“姑娘,擅闯园子的刺客抓了三个,跑掉了两个!” 迟暮微微皱眉骂了一句“怎生的还放跑了人了?那抓着的三个了,提上来,让夫人跟我一同审问!” 院子里站着回话的守卫却似顿了一顿,良久才回了一句“回姑娘的话,那三名刺客已服毒身亡了!” 刹那间沉鱼只觉心中一沉,身子似兜头兜脸的一盘冷水在寒冬腊月的倾盆而下,冰凉的厉害,她颤抖着手扶上那被撞坏了的窗户,忽的身子一软,人便倒了下去。 沉鱼这一病便是来势汹汹,将养了个把月,大夫不知换过了几波,汤药方子来来回回也换过了七八回,总还是那么几句结脉的话,无非是多思多虑,郁结于心。 这一日沉鱼正觉得精神头稍好一些,由着迟暮扶着出了房门,本只想在大门口站一站,猛听外满响起了一阵锣鼓之声,接着便是鞭炮齐鸣,不知是谁带头在街上喊了一句“国安大将军胜了,国安大将军于徐州大败了反王司马原的军队” 欢喜的消息向长着翅膀一样,家家户户都沸腾了起来,街上的鞭炮声一时如热浪一般一阵接着一阵,喜悦的笑声几乎从大街上一路洋溢的传到沉鱼的耳中。 迟暮当场便高兴的捂住嘴笑了起来,嘴里连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她脸上挂着笑转头拉着沉鱼道“姐姐这下放心了?病也要快快好起来啊!” 沉鱼迷糊的点点头,心里却觉得有什么东西腾的一下似往上冒了一下,忙用手捂住,强压下来,面上却挂着笑道“回来就好!” 这样过了五六日,前线的消息越发多的传来回来,卫辽这一仗,实在打的漂亮,不仅是保住了徐州,连带着,乘胜追击夺回了司马原手中的两座城池,这样大的胜利,给大周朝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们太需要赢了,他们太需要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来证明天朝的威仪了,而这样的胜利,无疑,在整个大周,只有卫辽一人能给。 福康太后对于这场胜利是欣慰及看重的,具体表现在她在卫辽尚未回京之前便先嘉奖了卫辽府中的一应家人便可见一斑,而这之中,又以福康太后的一旨诏书而最足珍贵。 诏书上曰“郡主柳氏系国安将军之妇,恭孝贤良,醇柔敦厚,素有贤良美名,辅佐其夫有功,特赐一品浩命之封,赐凤冠霞帔!” 沉鱼轻瞟了桌上的诏书一眼,随手拉开手边的箱子,手一抬扯过那诏书便扔了进去。 她近来身子已大好,眼见着卫辽将来班师回朝,心中却又焦躁难安,她一时既盼望他早些回来,好抚平自己心中的烦躁,一时又巴望着他不要那么快回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抱着怎样的心态来看待他的胜利,是欣喜乃或是心焦,然两者俱都有,那自己这个人约莫又太过失败,她一时又想,即便是司马原败上这么一两场也是无妨,恩儿当不会再前线受不得伤的,一时又怨愤异常,须知战场上生死相搏,即便恩儿不在前线,倘若他的父王丢了性命,他一个垂髫稚子又如何得以生存。 日子便在沉鱼的思想斗争中一日日的消去,到了十二月,卫辽从前线班师回朝的消息终于传到沉鱼耳中,这一日,满城的喜气。 第16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迟暮一大早便忙的不见了踪影,大街上的人声,即便是隔着高高的围墙,依稀都能听到,锣鼓声,鞭炮声,一阵高过一阵,一阵紧过一阵。 当战马的嘶鸣声夹杂着铁骑冰冷的“哒哒”声在城内响起时,沉鱼知道那是卫辽的军队凯旋而归的声音,但是卫辽现在是不会回来的,此时他该一路向着那九门之内的中心,那高高在上的紫禁之巅而去,福康太后和熙宗陛下必定已备好美酒佳酿等着他得胜而回的身影。 屋外的鞭炮声,嘈杂声越发显得屋子里静悄悄的宁静,沉鱼静静的坐了一会,起身站到窗边,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拉开窗户,寒风一下子便涌了进来,带着一股硫磺的欢快气息,她缩了下手,抬眼看向碧蓝的天空,她突然顿了一下,那湛蓝的天空中一个白点猛的沉了下来一下子扑进她的怀中。 那鸽子在她怀中,略带羞涩的抬起头,发出“咕咕”的两声叫唤。 沉鱼似乎听到自己“碰碰”的两声剧烈的心跳,她飞快的解开鸽子脚下的信笺,一扬手,那鸽子便高高的远去了,她猛的关上窗户,手里紧紧的握着那张纸条,飞快的走到门边,带上了门栓,又走到窗户便,犹豫的检查了一遍。 心口“咚咚”的发出剧烈的响动,她抬手按住,走到桌子边坐下,灌了大半杯茶水,这才慢慢的展开手中的信笺。 细密的正楷字,一时却辨不清是谁的手笔,她用拇指与食指细细的碾过那纸张的背面,依稀用针刻了一个“恩”字,她心一紧,却见上书了一句“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门外依稀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步伐很轻却很沉稳,一向便如他的性子一般沉静内敛。 她听到他推门而入的声音,想着不若装睡吧,眼睛刚合上,便闻到一阵酒味搬着露珠清冷的气息传进了鼻腔。 他掀开床幔,在床沿便上坐了下来,似乎在静静的打量着她,沉鱼觉得黑暗中他的眼神格外的火热,她忍住却是不动。 他探出手,轻轻的在她对着自己的背上一按,沉鱼便猛地从床上弹起身来。 “你还没睡?”他似略微惊了一下,良久方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沉鱼只觉得他身上那股子酒味越发的浓厚了起来,她掀开被子便要下床,中途却被卫辽一把抱住,强行又塞回了被子中“你去哪?” “我……妾身去给将军倒杯茶水,醒醒神吧!”她依稀嗫柔了一句。 耳畔却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笑声,卫辽手抚过沉鱼柔顺的发,却似狡黠的反问了一句“喝了茶水,反而睡不着,该怎么办?” 沉鱼顿了顿,黑暗中,却向右偏了一下,一下子正好歪进卫辽怀中。 他似愣了半响,犹豫着触摸了一下她薄薄的亵衣,却又猛地将她抱住,下巴顶在沉鱼头顶,声音略微带着些哑道“这么乖?啊?” 沉鱼没出声,卫辽似犹豫了一下,手略微动了一下,摸到她腰间的衣带,他左右摸索了一下,手停在那处,低头吻一吻沉鱼的脸颊问道“冷不冷?” 沉鱼埋首在他的胸前,只摇了摇头,一下下的却似一团羽绒挠的卫辽心中松松软软麻麻的,脑海中似有一根琴弦“崩”的一声便断了。 黑暗中,沉鱼像一条缺水的鱼一般,张着口,慢慢的摸索到卫辽的嘴唇,轻轻的允吸啃咬着。 低沉的喘息声像天边的闷雷一般在卫辽的喉间滚动,他急急的唤了一声“沉鱼”大掌已探进沉鱼的衣服内。 常年打仗练武的手触摸到那光滑水润的皮肤立刻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沉鱼低低的呻,吟了一声,略微带着喘息的狠狠的缠紧了卫辽。 卫辽顿了顿,抬眼看了眼意乱情迷的沉鱼,抬手一拉,腰间的衣带立马松了开来,露出里面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 “沉鱼!”他半伏在沉鱼身上,细细的喘着气,眼神深邃的好似深潭“你……”他似乎想说什么,沉鱼却猛然伸出脚一下子勾住他的腰身翻转了过来压在他的身上。 长长的乌发像海藻一般垂落在卫辽的脸上,沉鱼伸出手,细细的抚摸过他面上的每一寸肌肤,衣裳缓缓的从肩膀上垂落,她利落的解了卫辽的上衣,细细的啃咬着卫辽的下巴脖子,胸膛,一路向下。 “鱼儿!”他忽的低吼了句,猛地在床上一翻,带着沉鱼滚到他的身下,“你这么坏,这样折磨我!” 沉鱼似低低的笑了一声,卫辽只觉嗓子一紧,人已伏了下去。 当两人相溶的那刻,沉鱼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声起,脑袋里麻麻的似夏日中暑之时的昏馈。 身下传来的律动却一阵紧过一阵的不知疲倦,沉鱼像一只随波逐流的树叶一般,荡漾着,流淌着。 卫辽的汗“噗”的一声落在沉鱼的面上,她眨了下眼,主动的动了一下,卫辽的笑声似在喉间滚了一滚,更加卖力的抽,动起来。 沉鱼的腿慢慢的卷上卫辽的腰身,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摇动起来,他忽然停了动作,一下子将沉鱼翻过身去,背对着自己,一下子从后面进入。 沉鱼似不堪重负的叫了一声,人已软软的倒在床上,却被卫辽一把带起“余儿!”他似乎低唤了声“我爱你,你爱我么?” 沉鱼睁开眼,眼望着眼前一团漆黑的床幔,嘴里低低的发出“嗯……嗯……”的呻,吟声。 午夜的梆子声一声一声落在沉鱼的耳中,她静静的躺在床上,一侧头便可以看到身旁睡得安详的男人,她突然笑了一下,慢慢的偎进卫辽的怀中,低低的似乎带着呓语一般浅声道“卫辽,我怎么不爱你!可我只能带着你和我一起下地狱罢了!” 原谅我吧!卫辽!她低低的叹息声消散在这永夜的寒夜里。 第116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依稀有“啾啾”的鸟鸣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沉鱼翻了个声,肩上的薄被便滑落下来。 卫辽笑了下,伸手便往上提了一下,意外的正对上沉鱼睁开的眼。 她刚醒,表情略微有些许迷茫,她看了眼卫辽,却见后者笑了一下,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沉鱼垂下眼眸,约莫也是笑了一下,偎进卫辽怀中“什么时辰了啊?你醒多久了啊?” “还早,你再躺会!”卫辽笑了一下伸手压住沉鱼的被角便坐了起来。 沉鱼闷在被子里,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卫辽正在起身,光裸的后背袒露在沉鱼面前,上面斑驳的刻着横七竖八的伤痕,沉鱼心中一动,似有什么在心里一滑,又痒又疼,不由自主的就撑起身子来。 卫辽系好腰带回头便见着沉鱼看向自己的眼神,禁不住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露出深深的酒窝。 屋外隐隐的传来了人声,卫辽神色略动,再看一眼沉鱼,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只道“我上朝去了,很快回来!” 沉鱼轻点了下头,眼望着卫辽答了句“好”,却见卫辽的手依旧停在自己的肩上,不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 话还未说完,便淹没在卫辽的吻中,辗转留恋,唇齿相依,良久,二人方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沉鱼!”他贴在沉鱼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等我回来!” 沉鱼轻轻“嗯!”了一声,便感觉肩上的手臂一松卫辽已飞快的走出房去。 腊月的风总带着刺骨的寒,沉鱼只在窗边站了一会,便觉得脸颊被冻的丝丝的麻凉,天空格外的低,像一个灰色的囚笼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略微侧过头似在打量园子里的景色,半响方小心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鸽哨,轻轻的在嘴边一吹。 远方的天空一个白色的的身影飞快的下落,一下子扑进沉鱼的怀中,沉鱼快速的解开鸽腿上的信件,立马放飞了那只鸽子,飞快的看完手里的信,随手就扔进屋子里燃着的炭炉。 有丝丝袅袅的黑烟从那三角瑞兽的镂空熏炉里漏了出来,沉鱼微微侧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那铅色的云像一团黑沉阴暗的诡计正缓缓向她压来。 沉鱼酝酿了一下,方才侧头挨上卫辽的肩膀。 卫辽微楞了下,侧头看她一眼,割下毛笔半拥住她道“闷了?” “嗯!”沉鱼偎在他怀中,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这样的忙,我总想着出去,总找不到人陪!” 卫辽难得见着沉鱼这般娇俏小声撒娇的模样,不由的心中动了一下。 “卫辽!”她扣住他的腰动了一下“我可以出府么?” “出府?”卫辽的手在她的头上顿了一下,反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出去了么?” “可是……”她顿了一下,偎在卫辽胸前欲言又止。 “你等一下!”卫辽突然推开沉鱼,转身在面前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下。 沉鱼侧头,依稀看到抽屉的一角有一只锦盒上面上着锁。 “这个拿着!”他递给沉鱼一只通行的令牌“因是涉及军事,难免他们仔细一些,你知道将军府不比别处的!进出都要严格把守”他突然用力握了一下沉鱼拿着令牌的手“要谨慎保管,知道么?” 沉鱼楞了一下,忽的将令牌往前推了一下“我不要了,即便出不去,也不要紧,只要有你陪着也就好了!” 卫辽似乎笑了一下,抬手刮了一下沉鱼的鼻子“口不应心!”他似乎叹了口气,抬手执起桌上的羊毫笔“你若不拿着我便要生气了!” 沉鱼楞了一下,抬手拿过那冰凉的金属块,心里突然沉了一下“卫辽?”她唤了一声。 卫辽却没答话,手上飞快的写着什么。 她犹豫的起身,慢慢的退出房去。 听到门慢慢和上的声音,卫辽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 沉鱼觉得杨纭纭变了很多,她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走上前去。 “你来了?”杨纭纭没有转身,只一心盯着眼前的枯枝。 沉鱼没有答话,她觉得相国寺的变化比春天的时候差了很多,没有桃花的山寺看起来格外的凄凉冷清。 “我知道你会来,但是没有料到你来的这样的快,你挺有能耐的啊,这么快就甩了小尾巴,骗得了卫辽的信任了?”杨纭纭侧过头,略微挑眉看她。 沉鱼面上一沉,冷冷道“夫人这般有闲心闲聊,我倒是不急着救尊夫出来了!” 杨纭纭笑了一下,眼神似带着嘲讽的笑“你这般辜负卫辽,原也会心虚啊!”她这般一说,沉鱼面色更是难看,转身便似要走。 杨纭纭却突然高声说了一句“你走了,司马原那边你怎么交代?” 沉鱼脚下一顿,寒声道“你有什么本事拿到宣城的布兵图?” 杨纭纭冷笑了声,眼带不屑的看着沉鱼“也许你不知道宣城太守乃是我爹的门生,对他有再造之恩,只要你能说服卫辽放出相公,别说什么步兵图,若得我爹授意,便是开门投诚也未不可!” 沉鱼似打量的目光在杨纭纭面上刮了一下“杨尚书乃是国之栋梁,对大周忠心耿耿,我想杨小姐你似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了吧?” 杨纭纭似早就料到沉鱼会有此言,冷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印章来“自从我爹退隐后,这方印章便一直是由我保管,我自幼跟着爹爹习字,写得一手跟爹爹惟妙惟肖的字体,到时候即便爹爹不答应,我也自可手书一封给韩太守,劝其归降,料得不会有人识破!” 沉鱼似笑了一下,点头道“原来如此”眼神却再那印章上打量了一下,良久方道“那我等你好消息!”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杨纭纭却是一急“你要你先救出相公,你若不救出他,我什么都不会为你们做的!” 沉鱼顿了一下,没有答话,转身继续往前走,杨纭纭一急,急急的就要追上去,横插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青年拦在了她的面前“这位夫人急什么啊!稍安勿躁,否则……”小向的眸中寒光一闪“谁都救不了您的相公!” 沉鱼回到马车的时候,秦妈正候在里面,见到她进来忙给她打帘子。 “怎么样了?”秦妈问。 沉鱼酝酿了一下,中肯的给出评价“我觉得不太可靠,杨纭纭能拿出来的筹码太少,她可能根本帮不了王爷什么,除了一方死物印章,她甚至连她的父亲也说服不了!” 秦妈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王爷的意思是帮她的,你只要照做就是了!” 沉鱼略微皱了眉,这个秦妈是卫辽府中的老人了,一直在院子里伺候自己,几天前若不是她主动联系,沉鱼想她这辈子也不会怀疑这么一个外表老实忠厚的老妇人。 秦妈似乎注意到沉鱼微笑的动作,她突然笑了一下“你今天出门没有带着迟暮,回去的时候知道怎么做了么?需要我教你么?” 沉鱼脸色一白,一时间只是恨恨的看着秦妈。 “你这般看着我干嘛,若不来个狠招,如何甩开这个烦人的包袱,她若每次都跟着你,你哪里都去不了!”秦妈突然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随手塞了一物进沉鱼怀中“何况,这原本也就是事实,算不得冤枉了她!” 沉鱼手心一紧,隔着那方帕子,指甲狠狠的刺进掌心。 第16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卫辽回来的时候沉鱼正坐在窗边,半倚在贵妃榻上绣着什么。 他靠过去看了看,是一幅如意云纹花样的刺绣。 他约莫是笑了一下手扶在沉鱼肩上道“怎么想起来绣这个了,天都快黑了,搁下吧,明儿再绣吧!” 沉鱼没有吱声,手上飞针走线的却是不停。 卫辽眼望着她,眉色似动了动,随口说了句“这花样看着眼熟,我是不是有件一样的衣服啊?”他靠近沉鱼,似带着调笑“怎么这是绣给我的么?绣给我好凑成双么?” 沉鱼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略微侧头看了卫辽一眼,搁了手中的绣绷却是笑了一下“这是迟暮妹妹惯常喜欢绣的花样,我不过是拿过来练练手罢了,将军想要什么衣服,什么花样的,迟暮妹妹想必都是知道的,哪里还要我来动手了?” 卫辽眉头皱了一下,眼望着沉鱼却是良久的没有开口,过了半晌方问“怎生没见到迟暮,迟暮她人了?” “迟暮?”沉鱼抬头看了一眼卫辽,反问了一句“我哪里知道,她一个奴才不关心主子在哪里,难道要我一个主子来关心她一个奴婢去了哪里了?” 卫辽闻言,面上却是一僵,眼望着沉鱼却似不信,目光中的神色变了几番,到底压下怒气,只问了一句“你们两个置气了?她还小,还是个孩子,你莫要……” “还小?还是个孩子”沉鱼斜睇了卫辽一眼,忽然一笑“双十年华的姑娘还是个孩子?还苦守在大将军的身边,你当她是图的什么?” 卫辽的目光猛地却是一寒,只望着沉鱼,良久终是再未说什么,转头便出了房去。 门轻声的被合上,沉鱼却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一下子,软到在贵妃榻上,沉沉的,那动听凄婉的箫声在院外响起,她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看看她这是做了什么……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夫人!”秦妈突然从门外推门进来。 沉鱼飞快的转了个身,背对着她,抬手擦干脸上的泪。 “夫人做的很好,便就是这样才能尽快的甩开迟暮这个眼线,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嫁出将军府去,等她走了,这个府里头就再没有看的住奴婢的人了,到时候我们行事都要方便一些了!” 沉鱼冷笑了一声道“迟暮素来得将军重视,哪里是你说嫁人就嫁人的,简直可笑!” “奴婢说的是不是笑话那还要看娘娘的啊,俱老奴所知迟暮姑娘跟娘娘的感情可不一般,若她知晓因她的一丝爱慕而惹得将军跟娘娘的感情起了嫌隙,那她还不自愿请嫁么?” 沉鱼冷笑了声却没有答话,身后的秦妈却突然道“王府那边传来的消息,王爷已决定正式册立小世子,小世子了,现在正是最讨喜的时候,可是身边没有一个母亲照料,实在是不方便的很,何妃娘娘生过孩子,又自请抚育世子,娘娘觉得王爷会答应么?” “你……你们!”沉鱼猛的坐起身来看向秦妈,眼中几乎滴出血来。 秦妈妈面色不变,只是恭敬的站在一边,声音却依旧带着嘲讽之意“夫人是聪明人,断不需要奴婢提点什么,奴婢这么一说不过也就是画蛇添足一样,夫人说是也不是?”她突然抬起头,目光含笑的看向沉鱼。 “出去!”沉鱼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人已无力的跪坐到榻上。 “呵!”秦妈冷笑了声道“那奴婢告退!”转身便大步的出了门。 迟暮是第二天一大早来的,她端了热汤,小心翼翼的捧了帕子给沉鱼净面。 沉鱼楞了一下,接过手来。 迟暮似讨好的笑了一下,轻声唤了声“姐姐!” 沉鱼手一抖,抬头时看向迟暮的目光却是疏离冰冷的,她说“这声姐姐实在是当不得,也不知在你心中这个姐姐时怎么定位的,即便你想跟我做这个姐妹,当还要问问将军的意思!” 迟暮似笑楞了一下,面上浮出伤感的神色“姐姐……”她唤了一声,却很快顿住,良久向思虑了很久一样,方才开口道”姐姐知道迟暮的身世么?” 这句虽是反问,然沉鱼却知道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答话,直觉迟暮接下来所要说的必定是一段泣血泣泪的往事,心中知道不该这样伤她,想要阻止,却到底忍住。 果然,迟暮笑了一下,目光飘向远处,缓缓道来“我娘家原是姓方,这个姐姐已经是知道了,毕竟是祖宗的姓氏即便是身在浮沉,苟且偷生,我也是不敢擅改的,然我的原名却不是什么迟暮,我在家时有一个大名,唤做初晴,乃是因为在雨后初晴的日子所生父亲特意给取的,也是希望我以后能够否极泰来,一帆风顺之意!” “初晴?方初晴?”沉鱼心中细细念了一遍便是一惊,这个名字,她却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不就是司马原误会的自己的真实身份么?原来迟暮竟然是咏絮郡主的表妹,方家唯一的生还之人。 迟暮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幼时也分不清什么叫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只知道那时候父亲每日的都很忙,家里头总是有来不完的客人,那些客人,似乎每个都是和善的每个都是高贵的,但是那些客人却在外面方家落难之时,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求情……” “我母亲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我记忆中母亲本就是极美的,然听我母亲说我那小阿姨在闺中的时候便极有貌美之名,比之母亲更是胜了一筹不止,然我自出生以来便没有见过这位极具美貌之名的小姨妈,据说是嫁在了京城的某个王府里,虽是极得王爷恩宠,然到底是一如侯门深似海,轻易是不能回娘家的,更加是不能经常去出了门的姐姐家做客的,我记忆中只听得母亲说在我哥哥出世那年,姨妈带着那位王爷来喝过哥哥的满月酒,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了!然就是这么个不怎么往来的姨妈,牵扯出我们方家满族的人命,我母亲家所有族人的人命……”迟暮说道此处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声音带着沉痛与悲愤“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个样子,那个我素未谋面的王爷即便是真的造反又关我什么事情,关我们方家什么事情,因为他一人,这么多条人命,真真是连蝼蚁都是不如!” 沉鱼听得心酸,忍不住要用手取碰碰她,正对上迟暮含泪看来的目光,急忙的又收回手去,迟暮却已经是看到她伸出来的手,微微似笑了一下,擦干脸上的泪,看着沉鱼道“我其实没有见过我那素有才名的表姐,第一次看见她还是在将军的房里,当时的我却是极不喜欢她的,我厌恶因她的家人,她的父亲给我的家人,我的父母亲带来的灾难,我也恨喜欢着表姐的将军,即便是他从刀口下救得了我的性命,然我到底是怨恨着他的!”迟暮说道这里,却似追忆,露出了一抹笑来“然将军就是将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让人心折,他不管我怎么闹腾,都从不怪我,只在我一次扬言要跳河的时候,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他说生命是我自己的,我若轻言放弃,别人永远都不能救我。他还说,若是我父母和那些所有枉死的人能够选择,恐怕没有一个人会选择去死,生命那样的珍贵,可是在王权面前却那样的卑微渺小,没有人可以却怨恨,因为王权不是你去怨恨他就不在了,如果我非要怨恨谁,即便是怨恨他也无所谓,他永远在这里,即便是要报仇,杀了他也没有关系!” “我那时候似乎被他的话给震撼了,可是我依旧是恨,他知道我的心,所以便带着我学武,他给我长剑的时候,便告诉我,打败他,便可要了他的命,这些年我从没有打败过他,然我再也不曾动过杀他的心思,他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兄长,我只能感激他,不敢动别的心思的!姐姐,你明白么?” 第170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沉鱼翻了个身,她似乎已记不清迟暮流泪时的面容了,她从没有见过那样的迟暮,让人心疼的,让人悲伤的,她应该说的,她是相信她跟卫辽之间的清白的,可是她说不出口,嗓子向被人用力的扼住一般,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所以她只能看着迟暮的目光从热切的期盼变成一点点失落的冰凉。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伤害迟暮的事情,这样卑鄙伤人的自己让她觉得恶心,觉得难受,她突然觉得一股郁气从心口中翻涌了上来。 “呕!”一股酸水上涌,沉鱼忙伏到床沿,哗啦啦的吐了起来。 “呕!”心口难受的要命,她使劲的按住,嘴里发苦的厉害。 “呕!”又呕出一滩酸水,沉鱼半撑在床上,正要去够床头的茶杯,却觉得肩膀上一重,人已被卫辽圈进怀中,他伸长了手够到那只杯子便递到沉鱼嘴边。 沉鱼望了眼那只茶杯,略微挣扎了一下,卫辽手上放松,她放自己接过那杯茶。 卫辽似乎皱了下眉,看了沉鱼一眼,转身便掀了帘子出去,沉鱼眼望着他离去的背景,忽觉心中一痛,不期然的那卷珠帘又被他从外面挑了开来。 “簌簌口吧!”他手端着木盆往沉鱼面前送了一送。 沉鱼眼中一热,慌忙垂了眼眸,大口的喝了一口茶水,过了口吐进卫辽手上的木盆中。 “再簌簌!”卫辽放了手中的木盆转身接过沉鱼手中的杯子又满了一杯送到沉鱼手中。 沉鱼抿了一口便又吐进卫辽端在手里的盆里。 屋子里有一股酸酸苦苦的味道,沉鱼突然脸红了一下,侧过身去不看卫辽“将军今晚上便睡书房吧!” 卫辽没有出声,良久沉鱼方才听到珠帘晃动的声响,地上的木盆不见了显然被他带了出去。沉鱼的心酸了一下,扶在床沿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一时似喜似悲的,却是分外的难受。 “夫人!”冷不防有谁唤了一声,便见两个丫头挑了帘子进来,手里头拿着热汤手帕等物。 “夫人!擦把脸吧!”一个丫头递上帕子给沉鱼擦脸。 另一个丫头麻利的跪倒地上开始收拾地上的污秽。 沉鱼擦完脸,那丫头又端了一杯香茶上来道“是将军特意交代的,放了蜂蜜枸杞的蜜茶,最似养胃,夫人晚上没有吃饭,并定是伤着肠胃了,这样可是不妙的,将军可心疼了!” 沉鱼面上一红,略有些恼恨的瞪了那丫头一眼,那丫头反倒像得了气焰,“噗呲”一声便笑出声来。 沉鱼一时更是羞恼,手端着茶只得低头喝茶。 房门口的珠帘又想了一阵,沉鱼一抬头正看到卫辽掀了帘子进来。 “你们都下去吧!”他坐到沉鱼身边,随口吩咐房内的丫鬟。 “是!”两个丫鬟收拾了东西便都退了出去。 “好些了么?”卫辽伸手碰了一下沉鱼的发梢,目光似带着怜惜“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没有!”沉鱼摇摇头,低头喝着手里的茶水。 卫辽嘴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门外都突然传来了胡勇军的声音“将军!”他高声唤了一声。 “进来吧!”卫辽高声回了一句,转头看了沉鱼一眼问道“能起来么?跟我出来一下!” 沉鱼一愣,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卫辽却已代替她做出了回答,一弯腰,已把沉鱼整个人抱起身来。 “先生,烦劳你了!”卫辽将沉鱼放到椅子上,转首看向胡勇军。 “哦!”胡勇军似楞了一下,眼望了沉鱼一眼道“夫人身体不适啊!” “劳烦先生了!”沉鱼倒料不到卫辽会将胡先勇叫过来给自己诊脉,一时却说不清心里面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又是甜蜜又似心酸。 “不妨!”胡勇军捻须微笑了一下,转身坐到沉鱼身边,示意沉鱼伸手。 沉鱼伸出手,胡勇军虚虚往上一搭,良久似乎笑了一下,只道“无妨,只是思虑过度所致,夫人平日里恐怕是太过多思多算计了吧?”胡勇军这样一说,目光已沉沉的向沉鱼射去。 沉鱼眉心一跳,直觉胡勇军此言话中有话,那厢里卫辽却是眉头一皱,却似一把抱起沉鱼道“你病着我先送你回房!”转头看向胡勇军时,目光似动了一动道“先生暂且坐上一坐,国安一会出来相送!” “无妨!将军且去!属下等得!”胡勇先笑了一下,慢条斯理的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卫辽没有答话,扭头抱着沉鱼进了房,小心的将她放到床上,又拉了锦被替她盖上“晚上天凉,待会我让她们给你送个热汤婆子,你先睡好么?”他摸摸沉鱼的头,见沉鱼乖巧的点点头之后方才笑了一下,他顿了一下,眸子里的深情几乎要溢了出来“沉鱼……”他唤了一声“以后,我们再也不要置气了行么?再也不要了行么?” 沉鱼禁不住有些动容,到底没有答话。 卫辽似乎有些失望,略微笑了一笑,把被子略微往上提了一下,轻轻拍了一下她道”睡吧!”转身便出了房门。 房外依稀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对话声,沉鱼却无心去听,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慢慢的便进入了黑沉的梦香。 沉鱼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从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经验,阳光透过木格子窗洒了进来,空气中飘荡着细小的微臣,可以闻到一股暖暖的味道。她动了动脚,脚好似碰到了一个什么,她伸手往被子里一探,拉出来,却似一个碎花包裹的热汤婆子,想起卫辽昨夜临去前的话,忍不住却露出一个笑来,那笑却只露了一半却又收了回去。 “沉鱼!”她对自己说“你莫要沉沦在他温柔的怀抱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能!你不能!” 卫辽往沉鱼碗里头添了一筷子菜“多吃些,早饭也没有吃!” “嗯!”沉鱼点了下头,往嘴里塞了口饭突然又搁下筷子。 “怎么了?”卫辽疑惑的看了沉鱼一眼。 “将军!”她唤了一声,“我想去看一看李墨……” 卫辽似乎楞了一下,良久眸子略微垂了一下,看着手里头的筷子,突然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了?” 第171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墨恍然间露出一抹笑来,他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沉鱼闻言面上却是怔愣了一下,抬手抚摸过自己的脸颊,约莫是笑了一下,满含嘲讽道“三哥说的是余儿的容貌还是沉鱼的内心了?”她手抚在自己的胸口,冷笑的看着李墨“如果说是面容,我今年已经有二十八岁了,怎么会比得上十六七岁的花样年华,三哥现在看到的沉鱼不过是锦衣华服,脂粉香料堆彻出来的华丽,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今天早晨,梳头的婢女已经在我头上发现了三根白头发,白头发对女人来说只是衰老的第一步,接下来,我的脸上可能会爬满皱纹,我的面容会逐渐苍老,我的腰会佝偻,我的头发会苍白如雪,这样的我,三哥竟然还敢说我没有变么?”她顿了一顿,继续道“或者三哥说的是我的内心,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却比我的肉体来的更加的苍老与疲惫,我这些年在京城所遭受的,在老家所遭受的,那些不堪和屈辱……我怎么可能还能不变了?” 李墨闻言面上似乎一动,良久方才哑哑的开口道“可是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余儿!” “那个余儿?”沉鱼冷笑了一声,挑眉看向李墨“你说的是哪个余儿?是现在一个一女三嫁的鱼儿?还是已经怀胎两次,且有一个三岁孩子的鱼儿!哦!我忘记了!”余儿略挑了眉“我忘记说了,其中有一个孩子,便是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还是你亲手结束性命的孩子,那是我跟你的孩子,就在那个孩子死去的那天晚上,季余儿便死了,这个世界上便只有柳沉鱼,没有季余儿了!” “你不要再说……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李墨突然捂住脸,痛苦的弯□子,似乎再也负荷不了这样沉痛的打击,泪“啪嗒”一声打在青石的地面上,他黯哑着声音却似哀求“求你了余儿,求你不要再说了,这一切我都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即便是你让我死,我也毫无怨言,只求你……只求你……能把我的骨灰带回苏州去,就埋在我们家门口的河坡之上,我此生最美好的时光尽在那处了,以后活着的时光,便都是生不如死,行尸走肉而已!” “呵!”沉鱼略微冷笑了一声“青山埋忠骨,香丘葬佳人,什么样的好地方只要沾了你的骨灰怕也要便的肮脏了!” 李墨闻言却没有说话,只趴在地上,闭目不言。 沉鱼忽的生出一股子气来,上前两步却是狠狠的踢了他一脚道“你现在平白的做什么悲伤姿态,只让我觉得恶心,收起你那伪善的嘴脸和后悔的神态吧,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今日既来找你,自不是来替你收尸的,自然若要替你收尸也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我且问你一句,你想是不想出去,若是想,我便帮你一帮,若是不想,你也自可在这里等死,自然你的尸体什么的,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李墨瘫在地上,闻言苦笑了一阵抬首道“你要救我?”他这般一问,沉鱼却没有马上答话,李墨的面容即刻便是一僵,似有顿悟一般低呼了一句“余儿万万不可!” “什么不可?”沉鱼侧头看了一眼李墨却又似嫌恶一般扭开头去“你只管回答我愿不愿意出去便可!” “你修要胡闹!”李墨却是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拉住沉鱼道“是谁让你来救我的,是纭纭还是我岳父或者是杨知书?不管是谁!你都不要听他们的,不管他们轻许了你什么,你都不能为之所动,知道么?我既被关在这里,太后便对这里的情况了若指掌,你今日能来,不过是仗着卫辽的庇护,如今在这风雨飘摇的大周也只有卫辽能护的了你一时安稳,可你要知道他毕竟是臣子,他即便是再钟爱于你也违背不了太后的意思,你不必担心我,我死不了,顶多受些活罪罢了,皇帝一定会来救我!”他突然顿了一下,却见沉鱼的目光冷冷的看着自己,似是不屑又满含嘲讽。 “你死不了?顶多是活受罪?”沉鱼略微挑了一下眉,却是狠狠的捏了一下李墨的手臂“是不是都感觉不到疼了?他们把你关在第几层了?水牢的水位到哪里了?腰?还是胸口?或者是脖子?”她似乎是嘲讽的笑了一下“听说这里的监丞跟你有个不小的过节,恐怕是将你投在了最深的水牢里了吧?你瞧不见你现在的样子,活像一个从水里捞出来的死鱼,你期盼着当今的皇上来救你,可是你以为你在他的心中又有几斤几两了?皇帝爱玩,爱热闹,用不着几天便会将我们的李尚书给忘记的一干二净的!即便是他有一天能够想起你,你又能保证,那时候你还有命活着么?” “余儿!”李墨忽然闭了一下眼睛,刹那间又猛然睁开“你从不会对不关心的人费这么多的口舌的,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么?” “呵!”沉鱼冷笑了一声,斜睨了李墨一眼“三哥觉得了?” 李墨从没有见过沉鱼这般的神色,他从没有见过沉鱼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声调喊过他三哥,那一瞬间,他只觉心一下子像坠进冰窖了一般,他突然明悟了,原来,他的余儿真的已经再不爱自己了,她对自己的爱真的已经消磨的半点不剩了。 “原来是这样啊!”李墨却笑了一下,半垂下头道“是谁了?是纭纭吧?”他顿了顿,肯定道“一定是纭纭了!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了!” “呵!”沉鱼冷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李墨垂了眸“她是个傻姑娘,钻进死胡同便出不来了,可是,她又有什么能说动你的了?我想不明白,你跟卫辽……”他突然顿住,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是司马原?!” “闭嘴!”沉鱼低喝了一声。 “果真是他!”李墨的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余儿,你莫要做傻事,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么?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傻瓜,,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一招不慎,你将万劫不复!” 沉鱼看了李墨一眼“李墨!你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在有些人的心里,总有一样东西要比自己性命来的重要,也许你会觉得这样很傻,可是我却觉得,人生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人或物,生命才变得有了意义,有了寄托,只要想到他能安安稳稳的,开开心心的活着,我的心,就止不住的柔软而幸福!” 李墨闻言却怔了一下,良久方才苦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是那个孩子吧?”他顿了一顿,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 “过几日,我会说服卫辽为你求情,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说吧!”沉鱼道。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知道!”李墨突然苦笑了一声问道“纭纭承诺了你们什么?” “你很关心她吗?”沉鱼挑了下眉。 “呵!”李墨冷笑了声“司马原素行不良,实在难以让人信服,纭纭那般痴傻,少不得我要问上一问的!” “哼!这个条件是尊夫人自己提出来的,你若想知道出去后自然可以自己问她,我却没有闲心细细与你解释!”沉鱼一扭头高声唤了声“来人!” 立马便有差役“咚咚咚”从甬道尽头跑了过来。 “犯人我已经看完了,送我出去吧!”沉鱼一扭头便当先走了出去。 “是!”差役忙应了一声,急忙拿了灯笼跟上。 李墨站在原地,看着沉鱼渐渐的淹没在甬道尽头的身影,忽的眼睛一酸,泪便滑落下来,“余儿,此生,我们再无可能了么?” 第172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元武九年的春节来得格外的快,沉鱼一早碰到迟暮的时候,她正带着乡下农庄里的仆妇往厨房里送蔬菜野味。 两拨人显然都料不到会在园子里狭路相逢,迟暮的面色似变了变,到底先开口对一旁的仆妇道“你从乡下来,尚未见过主母吧!还不快给夫人请安!” “是!是!是!”那几个仆妇却似一惊,慌忙便给沉鱼跪下磕头道“给主母请安!” 沉鱼略微皱了眉头,且看了迟暮一眼,却见她面色苍白。身上着着一件紫色白花的棉袄,虽穿的厚实然依旧遮掩不住她清减了不少的身姿。 “起来吧!”沉鱼摆摆手又示意一旁的秦妈给赏钱。 两个仆妇既起了身又得了赏钱自然是千恩万谢,少不得又赞美了几句夫人德才兼备,貌美如花,菩萨心肠的虚话。 沉鱼倒无心与她们多言,只是面上和善的样子却不好不做,只得又问了一些,今年农庄的收成怎么样,庄子里的人口怎么样,又需要什么的尽管跟将军提什么的虚话。 几个仆妇自然是拣了好听讨喜的来说,其中有一个四五十上下的婆子突然看了沉鱼一眼,讨好的笑了笑道“我们那庄子在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是夫人瞧得上的,只这一回啊!倒是有件稀罕物,少不得要跟主母说上一说了!”她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却见沉鱼满面含笑的看着自己,却似受到了鼓励道“咱们那庄子前有个河□兰溪,这河水清甜犹如山泉,咱们那条河里养的鱼虾啊!更是肉质肥美,滋味甘香无比,只是这一到冬天河水结冰了,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取不到鱼,这往常啊,我们也只有春天才往府里面送上那么几十斤,可是今年冬天并不是格外的冷,河上的冰啊,有幸有那么一块不是那么厚,我家那屋外头的便喊着几个大小子去凿了冰层,只当是碰碰运气,谁知那块下头,正巧有一大群的河鱼,这真是再没比这更巧的了,这不,正好要过年,我们便带上了几斤来给主母和园子里的姑娘尝尝鲜么!” “哦!”沉鱼微点了下头,却不甚感兴趣,只道“幸苦你家相公了,这么大冷天的,能取到几斤鱼太不容易了,回头你到账房去支取20两银子,凡是出了力的,都分些去,便算是取鱼的辛苦钱了!” “哎呦!谢谢主母!”那妇人一时大喜,连忙磕头感谢沉鱼。 沉鱼却已厌烦,只抬手示意秦妈回房。 她刚要转身,却听那跪在地上的婆道“妇人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转世,保佑您吃了那个鱼以后呀!肚子里的小少爷更加的聪明伶俐!” 沉鱼楞了一下,扭头看了那婆子一眼,一旁的迟暮已经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们夫人那里就有身孕了?” 那婆子却似一惊,看向沉鱼扁平的肚子,连忙磕头认错道“老婆子老眼昏花了,只是老婆子孩子生多了,瞧着夫人的身形……哎呀呀……老婆子多嘴!多嘴!该打!该打!” 沉鱼只笑了一下道“起来吧!没什么的!”转身便扶着秦妈回了房去。 晚膳的时候,沉鱼等到很晚都未见卫辽回来,倒是迟暮来了一趟,端了一碗鱼汤,只道“夫人先喝点汤垫垫吧!将军既被传召进宫,那什么时候回来便是说不准的!” 沉鱼应了一声,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七,什么样的大事要绊住卫辽这么晚了还未回来了。 “夫人是不是一定看迟暮不顺眼,一定要迟暮离开将军府方才情愿了?” 沉鱼料不得迟暮突然开口,却似一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桌子上那乳白色的鱼塘,浓稠的不起一丝涟漪。 她突然听到自己冰凉的声音道“是!我只要一日看到你在眼前徘徊,我就心烦一日,见着你一时,我便心烦一时,你说你对将军无意,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有谁家留着你这么大的姑娘不出门的,你只要有一日不嫁人成亲生子,我便有一日不信你!” “原来是这样!”良久迟暮的话仿佛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她看一眼沉鱼,脚下似乎踉跄了一下,到底没有摔倒,扶着椅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忘记了关门,屋外的寒风,“呼呼”的吹进来,扬起沉鱼的发,有发丝吹进眼睛,眼睛有些痒,她使劲的揉了揉,泪水便迷糊了眼,她对自己说“沉鱼,你已经够坏的了,你可以更坏一点,为了恩儿,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你既然认准了,旁的什么人被你伤了,那也是注定的了!” 卫辽是半夜才回的房,沉鱼最近睡得比较沉,若是往常,恐怕是他刚进来,自己便会惊醒,而今夜,直到卫辽躺进被子,手圈住沉鱼的腰,她方才模模糊糊的有了点知觉,脑子里却依旧是迷糊的,只随口问了一句“才回来啊?” “嗯!”卫辽应了一声,头顶在沉鱼的肩上,停顿了似乎有许久,直到沉鱼又将一次沉沉的进入梦乡之时,方才道“我可能不能陪你过这个年了,明日我便要挂帅出征了!” “什么?”沉鱼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她看着卫辽“前方又起战事了?怎么这么急,你去挂帅,所有的战士都不用过年了,都要上战场了?” “沉鱼!”卫辽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手拉住她的手“没有过哪来的家?所有的战士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们都不要过年都选择回到战场上,只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家人!” 沉鱼手中一紧,扣紧他胸前的衣裳,忽然问了一句“是哪里的战事?是匈奴么?”还是……她忽然心中一紧。 卫辽抚摸了一下沉鱼的发,将她轻轻的拥进怀中道“是司马原,料不到他死灰复燃的这般快,这么快又重整旗鼓上阵了,他这一次想要攻打的是宣城,不过我看希望不大,宣城一向是兵家必争的要地,易守难攻,且宣城如今的太守是顾和亮乃是成名的名将,有过多年的作战经验,料得此次即便没有我,司马原也只能是功亏一篑了,不过太后的意思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上次我既已重创了司马原一次,不如趁着一次,彻底的铲除他,好让我们大周的战士,能够平安的回来与家人过明年的春节,不用每年春节的时候都担心着司马原会不会又临时起意要攻打什么城池了!” 他突然顿了一下,试探的唤了一声“沉鱼?” “嗯!”她应了声,伏在他的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将恩儿平平安安的带回来,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的孩子!” 他这样说,声音却似少有的坚定和温柔“你相信我!” 沉鱼没有出声,她多么的想相信卫辽,可是,恩儿毕竟不是卫辽的孩子,即便卫辽平安的将他带回,福康太后与朝堂上的一班股肱之臣又哪里能容得下恩儿了 后世在评论靖仁皇帝宣城一站之时,有过最为绝妙的一笔是“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见其胆量,既明知为之也不得取胜,犹为,乃见其勇,然二者皆不可为,然取胜,实乃天意!” 意思是,宣城一站发生的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利于司马原,然他还敢主动出战,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在明知道会输的情况下,还是敢打,可见他的英勇,这样必输的情况下,他却赢了,只能说是天意,他是天命所归的帝王命格。 然而以上只是正史,正史对帝王往往是成王败寇积极推崇的。那么我们来看一下一些野史,野史中又有这么一段,这段只模糊的写了一段,只一句,便可推导出司马原取胜的关键源于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原的前妃柳氏沉鱼,也就是以后的恭显皇后。 这句是这样写的“奸妃夜至周营,不久踪灭,翌日,靖仁取虎符号令全军,大周不攻自破!” 这段分析出来的意思就是,柳氏沉鱼当时系大周国安将军的妻子,她连夜赶到了大周的军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久后又失踪了,然后,第二天司马原便取得了大周军队用来号令天下兵马的虎符,大周军一时便不攻自破了。 史书中在此这一段,寥寥几笔有提到过大周皇廷之内的一件大事,那便是福康太后处决杨尚书一案,杨尚书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可谓是桃李芬芳,虽退离朝堂已久,然大周朝高官之列恐怕十之有四五便都是出自他的门下,他在朝中可以算得上是一呼百应,连皇帝都要尊称一声太傅的,可就是这样的股肱之臣却在如此多事之秋被公然处死,导致朝中众人多起兔死狐悲之感,多数的也是对这样的大周感到了心寒。这也是导致以后靖仁帝在攻克大周王庭之后能够迅速取得政权,收买人心的一个重大因素。 杨老尚书被处死的死因正史上被没有过多的描述,只在一些野史上零星的找到了一些通敌卖国的词语,只是,这点却被后世的绝大部分人否定了,因为杨老尚书素来的德行在那,他又一向不与司马原交好,说道舍易求难,勾结司马原,除非是脑子有问题了。 然又有一些史料称,当时福康太后是切实的抓住了把柄的,并在一个送信人身上找到了杨尚书亲笔书写的劝降书,且加盖了他的私章,杨尚书被抓之后对此也是供认不讳,由此才引发了被公然斩首一事。杨尚书死后,福康太后向来多疑的性格自然容不得宣城的太守顾和亮。不久,便寻了个由头也一并斩了,一时间,凡是杨家门生的几乎人人自危。很多一部分或许是怕步老师后尘,或者是真的相信老师跟司马原交好的鬼话,便真的偷偷投靠了司马原,这部分人的投诚成功,绝大部分的起到额鼓舞的作用,于是又有一部分不是杨尚书门生的也鼓起了勇气投诚,只是这些人的投诚,却激起了福康太后滔天的怒火,于是,大周朝掀起了一股杀人狂潮,凡是有叛国苗头的,不管士农工商,一律处死,这样大周朝人人自危,后世评论大周的这场杀人如麻的岁月为两把刀时期。 不管是横在大周外围的司马原,或者是大周内部的福康太后,就像两把杀人不见血的大刀,一刀下去,砍去无数人的头颅。 血……满身的血从他身上溢了出来,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沉鱼。她连忙伸出手想要反握住,背心里却是突然一紧,人已被拉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她回过头,却看到司马原冰凉儿狰狞的面容“你哪里也去不了,你只能乖乖的待在本王的身边!” 她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嘴里却发不出一点点的声响,他看到司马原冷笑了一下,冷酷的脸上都是残忍的笑。 “咻咻咻”三声,是什么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声响,她猛地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他胸口插着长长的利箭慢慢的坠入悬崖之中。 “不!”她尖叫了一声,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湿透了单薄的亵衣,屋子里静悄悄的,冰冷的异常,她捂住脸忽的便“呜呜”的哭泣起来。 “卫辽,今天是你的头七了,你为什么会到我的梦里面来,如果你不来,我还可以奢望你没有死,可是你来了,却是来跟我告别的么?” “娘娘?你醒了么?”帘外似有烛光闪动了一下,秀荷便端了烛台进来。 她放下烛台,回过头,便看到沉鱼满面凄惶,泪水横流的景象,她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半步道“娘娘,你这是干什么,新皇登基乃是大喜事,你怎可如此,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少不得……” 沉鱼却不愿听她多说,侧身又躺了下去,背对着秀荷却是像死了一般的安静。 秀荷的心忽然动了一下,她又上前了两步,轻手轻脚的为沉鱼拉好被子道“娘娘早些睡吧,明儿个高句丽的使臣进京朝拜新君,娘娘这般模样如何一边作陪了?” “哼!”沉鱼冷哼了声“他有的是后宫三千,哪里便要我作陪,随便抓上一个也可顶上一顶。” “娘娘说哪里话了,虽还未正式册封,到底谁都知道娘娘的功劳,而且您又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这皇后的人选除了您,再也没有更合适的了,娘娘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了?” “出去!”沉鱼突然吼了一声。 秀荷却似一惊,从没有见沉鱼这般不假辞色的模样。 “娘娘?”她试探的唤了一声。 “滚出去!滚出去!”沉鱼猛的坐起来,却是满头满脸的将床上的枕头被子往秀荷身上砸。 “娘娘?!”秀荷低呼了一声,忙道“奴婢出去,这就出去,娘娘别生气!” 秀荷慌里慌张的跑出去,一同值班的蕙兰道“怎么样?又碍着无名的火了吧?” 秀荷瞪她一眼,喝道“不许妄论主子是非!” 沉鱼便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她侧过头,屋外的珠影打在床幔之上,这个园子当初是她一眼便看重的,整个皇宫只有这个园子是多重竹子的,想到竹子,卫辽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人心像竹,方可心宽身直!” 人心像竹么?卫辽?我的心了?这便是我出卖了你,所换来的么? 第173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皓月当空,月华如银,长长的凤袍在汉宫白玉的拖过,发出细微的“梭梭”之声。 高楼之上,莺歌燕语娓娓传来,有歌女浅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沉鱼扶在白玉栏杆上的手略微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那掩映在月华之中的宫殿,低低似吟诵了一句“高处不胜寒……” 一旁站着的秀荷没听清楚,却以为沉鱼是走不动了,忙上前一步道“娘娘说什么,是否是累了,要不奴婢下去还是让人抬上凤辇吧,” 沉鱼没有出声,晚来的风吹过长长的宫阶,扬起她宽大的袍袖,那一刻,却好似要乘风飞去一般。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秀荷侧过头去,便见宫阶那头,一台六人台的辇轿正缓缓而上。 “娘娘!是何妃娘娘的轿子!”秀荷略微侧了身,低低在沉鱼耳边道。 “何妃?”沉鱼低低呢喃了一句,何冰清! 那轿子慢慢的拾级而上,轿夫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沉鱼抬眸,轿身上浅绿色茜纱被风吹起,在空中扬起一个美丽的幅度,轿子里的人忽然侧过头来,眼神从沉鱼面上扫过,却似根本没有瞧见沉鱼一行一般,又侧过头去,她一动间,额上的翡翠凤凰步摇发出细碎的“哗哗”之音。 沉鱼略微动了一下,脚步略微上前了一步,那轿子内的人却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已含了森冷之音。 沉鱼一楞,那轿子已擦着她的衣角缓缓的抬了过去。 “娘娘!”秀荷唬了一跳忙上前扶住沉鱼“娘娘,没撞上您吧?” “没事!”沉鱼推开秀荷,一把抖开袍袖,眼光追随着那渐渐远去的轿子,忽然道“轿夫了?让他们跟上来吧!本宫累了,再不想走了!” 玲玲铛铛的歌舞之声正自热闹,歌舞伎清歌曼舞,彩衣纷飞。 沉鱼在偏殿停了半响,一边的秀荷已是万分着急道“娘娘,再不上去已是晚了,眼看着各国使节都要到了……娘娘……” 沉鱼侧头看了她一眼却在檐下找了个扶廊坐了下来“我不该来的!” 她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吓的秀荷一惊“娘娘……怎生的……” “微臣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猛然却听背后一人出声,秀荷吓得一惊,慌忙回过头去,看清来人,方才心中一定,忙堆上笑容行礼问安道“奴婢给国舅请安,国舅爷吉祥!” 向云微微一笑,忙上前一步,手上折扇轻轻将秀荷一托,道“不敢当姐姐大礼!”他这话略带着轻浮的笑意,秀荷禁不住抬头看他一眼,正对上他邪魅幽深的黑眸,刹那只觉心底漏跳了一拍,忙挣脱他的手退到一边。 向云似不以为忤,只略微一笑,转身便坐到沉鱼身边道“我与姐姐尚有些体己话要说,你到那边去守着,莫让些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了!” “这……”秀荷似乎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沉鱼,却见后者只一味的低着头,并不说话,一时楞在场中却不知是走还是不走。 “怎生?”向云却是笑了一下,转瞬便变了脸“难道姐姐还怕我们姐弟相聚一会便会生出什么大乱来么?”向云久在军营,身上自带着一股杀罚果决之气,此刻面色一冷便真心让人畏惧三分,秀荷见着,忙道“不敢!”只得退了下去。 眼见着秀荷退了下去,沉鱼忽然抬头看了向云一眼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话跟我说便说,何苦为难她一个宫女!” “嘿!”向云却是一笑,略微凑近些沉鱼道“这个秀荷乃是皇上多年来的心腹,我一向知道她在姐姐身边不怀好意,自然处处看她不顺眼,逢着机会一定帮姐姐将她除了,以绝后患!” 向云声音清润低沉,缓缓道来,却让沉鱼心底发寒,她似乎冷笑了一声道“不劳你费心,她既在我手底下办事,我自有办法拿捏!” “呵呵!”低沉的笑声似从小向喉间滚出“姐姐总是心软,一贯的被人欺负,也罢!”他忽的一拍手中的折扇“不杀她也行,不若安排咱们的心腹进皇宫,到皇上身边去也是一样的!” 沉鱼没有出声,小向面上一直带着笑只瞅着沉鱼皎洁的面容。 “小向!”她忽然低低的唤了一句“官位还不够大么?”她抬起头,眼望着向云。 却见后者面色似乎僵了一僵,到底只挑了下眉头道“姐姐,钱多不怕咬手,官大不怕压人,哪里有穷尽之时了?” 沉鱼似乎心冷,只偏过头去,看着廊下的一点黑暗,忽然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小向一时间沉默异常,良久,沉鱼却听到他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姐姐是恨我了?”他停顿了一下,低低的笑了那么两声“在姐姐心里,小向是否真的是个视功名利禄为首要的小人了?” 沉鱼没有回答他,只是略微攥紧了手心,一字一顿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年让你跟着卫辽上了战场!” “呵呵!原来是这样!”小向低低说了这么一句,忽的一把拉过沉鱼,猛地将她拉进自己,几乎是低吼了一声道“你果然是恨我了!果真是妙极,我只当全天下母亲最爱的都该是自己的孩子,却原来是我自做主张的害死了你的情郎,那么当时,便真由着司马原拉着太子殿下殉国,方才如了娘娘的意了么?” 沉鱼面色发白,嘴唇哆嗦了两下,一行清泪已流了下来“我选不了,我谁都选不了,我舍不得恩儿,可我也舍不得他……那晚,我潜进卫辽的军营,原本便是存了心思只偷了令牌便去到恩儿的身边,作为母亲我愿同他一同赴死,可是你们要了卫辽的命,又可知让我生不如死!”她忽的剧烈的颤抖起来,扶着小向的胳膊,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低沉的哭泣起来。 小向眸色似沉了一沉,面上似有痛苦神色划过,他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低声饮泣的女人,忽然沉默了下来。心里头暗暗道:你即便是生不如死,也是比那天人永隔的来的要好一万倍。 “姐姐!”他伸出手抚摸过她柔软的发丝“姐姐若要恨我,怨我,罚我,不想见我,皆无妨碍,那虎符是我盗的,姐姐当时被我迷晕自然是一无所知,即便是后来射在将军心窝的那一箭也是我射的,便是我生取了将军的性命,姐姐便是今日让我偿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沉鱼猛的抬头看向小向,却见后者真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她忽的生出一股凄惶无力来“我不杀你,我没有什么原因好杀你的,最该死的人,不过我一人而已,若没有我,你自是进不了将军的营帐,便都是我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跟你没有丝毫的干系!” 她伸出手,擦干面上的泪,忽的唤了一声“秀荷!” “娘娘!您唤奴婢!”秀荷匆匆从廊角跑了过来。 “秀荷!太子今天晚宴来了么?” “太子殿下!”秀荷似犹豫了一下“太子殿下想来不会来,他晚上尚有太傅大人的功课未习完,想来……” 她话尚未说完,却见沉鱼已经起身,扭头便向外走去。 “娘娘?这是要去哪里?”秀荷慌忙追了上去。 “我们去东宫,去见恩儿!我想他了,去见他!”沉鱼忽的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急急忙忙的便往前走。 秀荷唬了一跳,不明白沉鱼怎么会心血来潮要去东宫,到底只能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沉鱼几乎是一路狂奔进了东宫,一路上吓得宫娥太监一连低呼尖叫。 太子正殿的灯火辉煌,沉鱼扶着栏杆歇了一会,秀荷赶了上来却被她挥退。 她看着窗子上投下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忽的低声呜咽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青石铺就的长廊之上。 “吱呀”一声,正对面的窗户猛地从里面被推了开来。 忽然而来的强光让沉鱼猛地侧过身去。 “老师!是谁在外面?是哪个宫受了委屈的宫女么?”屋里头传来了孩童高声的询问之声。 “不是!”站在窗边的老者低低的答了一句,“是太子殿下的母亲来看望殿下了!” 屋子里突然却似陷入了沉寂。 沉鱼抬起头,正对上胡先勇若有所思的眼神。 “先生!”她低低的唤了一句,后者却只在她面上扫了一下,并未答话,转身便关了窗户。 沉鱼心中一沉,情知胡先勇并不喜欢自己,他虽被司马原招安,然心中到底痛恨自己这个害的卫辽兵败身死的红颜祸水。 “儿臣给母妃请安!”大殿的门,忽的被打开,一群人便涌了出来,当先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跪倒在沉鱼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给个留言吧 第174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恩儿,”沉鱼快步上前一把拉起那小小的人儿拥进怀中“我的恩儿,” “母妃,,”司马恩轻轻的挣扎了一下“母妃,您怎么了,你弄疼儿臣了,” 沉鱼闻言慌忙松开恩儿,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一遍方才放心道“娘亲弄疼恩儿了么,哪里疼,” 恩儿闻言似诧异的看了沉鱼一眼,小小的眉头微微皱起,略微不自在的在沉鱼怀中动了一下道“母妃,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母亲来看恩儿,恩儿不高兴么?”沉鱼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想要摸一下他的头,却被他侧头让过。 沉鱼面上一白,愣愣的看着自己僵在空中的手,忽的便楞在那里,只是举着那手,这个孩子,这个自己魂牵梦萦的儿子,似乎根本不喜欢自己! “哗啦!”一声,却闻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沉鱼诧异的回头,便见一个青色身影飞快的从檐下冲了过来,一下子扑倒在沉鱼脚下。 “娘娘!求求娘娘,不要责怪太子,您要打要骂冲着奴婢来就好,不要责怪太子殿下,太子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冲撞了娘娘,全是奴婢的不是!” 沉鱼一楞,却见那中年女人一味的跪在自己脚下求饶,一时却想不起这是谁来,只听她颠三倒四的求饶,隐隐却传出哭声,却似情真意切,真真的关心恩儿,才至如此。她心中既这样想,不由的垂下举着的手,正待安慰来人。 却听太子一声惊呼,“奶娘!”一下子扑在那个女子身上“奶娘,你不要伤心,母妃要打我便让她打好了,奶娘,你不要哭,不要哭!”太子伏在那个女子怀中,一时便是涕泪纵横”反正母妃也从来不喜欢我,这个世界上只有奶娘一个人喜欢恩儿,恩儿不要奶娘受委屈!” “好孩子,好孩子,我苦命的孩子!”那奶娘听闻太子的话,一时更是啼哭不止,一时间,二人相互抱着,真正好似是沉鱼的不对来。 沉鱼只觉心中一阵绞痛,眼望着相拥哭泣的二人,一时只觉喉间一甜蜜,接着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是人事不知。 “咚”的一声,却是永夜铜漏的声响,沉鱼闻到一股极淡的草药之香,睁开眼,却是满眼的灯火。 她略微有些受不了的闭上眼,侧过头,看到床上挂着的淡黄色挂幔,一时却是一惊,忙坐起身来。 “娘娘好生躺着便是,您现在身子虚弱,不宜大喜大悲,情绪激动!”胡勇军站在桌边手上似研磨着什么药材,一旁站着的青衣女子看到沉鱼醒了,似乎犹豫了一下,怯怯的端起桌上的药碗走向沉鱼道“娘娘,奴婢刚刚一时太过心急……冒犯娘娘了……”她顿了顿,偷偷看了眼沉鱼冰冷的面色“实在是奴婢远远看娘娘抬着手,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沉鱼却是冷笑了一声,眼神狠狠的刮过奶娘的面孔,刚刚在院子里没有认出,此刻在室内,方才看清这个奶娘的面孔,却原来是早年便一直照顾恩儿的那个奶娘“难道在你心里,我这个亲娘还比不过你一个奶娘来的要亲?”她冷冷的打量了那奶娘一阵,声音冰凉“本宫记得你好似是福康太后的人,说不得太子一些旧人,能清的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省的教坏本宫的儿子!” “娘娘!”那奶娘却是一惊,“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娘娘,求您,求您不要,这么多年,奴婢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太子,奴婢离不开太子,太子他……太子他也离不开奴婢!” “闭嘴!”沉鱼只觉一股气血上涌,抓过那奶娘手中的汤药却是一把掷到她身上“你是什么东西,你也能,你也敢!你怎么敢说太子离不开你,你这……你这……”她手指着奶娘,一时却是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娘娘,娘娘!”那奶娘却不顾身上的狼狈,一下子扑倒在沉鱼脚边,苦苦哀求道“是奴婢失言,是奴婢失言,求娘娘了,看在奴婢这么多年伺候太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赶走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太子殿下!” “你!”沉鱼只觉一阵气血翻腾,脑子里一阵昏眩,一下子便坐倒在床下。 “娘娘!”胡先勇一惊,慌忙上前一步,却见沉鱼接着便睁开了眼,方才心中一松,对那奶娘道“快退下去,没得在这边让娘娘看着心烦” 却见那奶娘犹犹豫豫抽抽搭搭的却似不起,不由的加重声音道“殿下晚上没有你看着从来都是不睡得,你还愣在这边做什么,还不下去伺候太子殿下!” 那奶娘闻言,方才一惊,慌忙的行了一个礼便飞快的退了出去。 “好好的一碗药便被娘娘撒了,这么晚了,还要老朽再去熬一次药,娘娘还真是一贯的任性!”胡勇军弯下药,捡起地上的碗。 沉鱼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不敢劳烦先生,先生如今是太子太傅,这样的粗活哪里就敢劳烦先生了,回头本宫自会招太医请脉开方,药也有一班下人来煎!” 胡先勇闻言,却没接话,只是看着沉鱼,眼神里似带着一丝了然的同情。 沉鱼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不由的抬眼狠狠的瞪了过去。 却见胡勇军摇摇头,却似叹了口气道“娘娘最好不要请什么太医问诊来的好一些!”他转过头,将那空碗放到桌子上,拿起桌上的药杵慢慢的一下下的捣着手中的药。 沉鱼扭过头,似乎疑惑的看向他,眼望着他一下又一下的捣完药又将药捏成一粒粒的小药丸,接着拿了瓷瓶装了送到自己的面前。 “干什么?”沉鱼看了眼那细口的羊脂玉瓶,略微有些好笑的看向胡先勇“太傅没有听懂本宫的话么?本宫不用您开的药!” “你不要,可你肚子里的孩子需要,除了我,这宫里头的任何一个太医都不值得信任!” “孩子?”沉鱼眨了下眼,略微偏头看向胡勇军“你说什么?” “难道娘娘真的都未察觉么?已经有两个月了,是将军的孩子!” “是什么?”她微微皱了眉,手轻轻按上自己的小腹,忽然抬头看向胡勇军“上回,上回在府里的时候,那时候你便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瞒着我跟将军?” “为什么?”胡勇军却似笑了一下“娘娘以为是为了什么?”他冷冷的看了沉鱼一眼便又偏过头去“那时候我们皆怀疑你对将军存有二心,可将军却似半点不信,将军爱你怜你之心已是极至,丝毫不听我们一言,我起先诊出你有喜脉,的确为将军心喜,但转念便又想到,将军已是爱你至深,而你的心意我却尚未可知,将军本已对你掏心掏肺,如若知道你怀有身孕,哪里还肯对你设防半点防备,我不过是为了将军的安危方才瞒住你有身孕的消息,可是到底……”他说道此处却是冷笑一声,再不多言。 沉鱼低着头,一时抚摸过平坦的小腹,一时又看向胡先勇。 后者似乎是嘲讽的笑了一下“怎么?娘娘是想堕了这胎?” “不!怎么会!绝不会!”沉鱼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护住肚子,“我怎么能,我怎么能杀了他的孩子?!” 第175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有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叶撒在青石上,沉鱼抬起手,便有一片竹叶落在手心里,那叶片尖尖略微有些刺手,沉鱼眨了下眼,伸手抚过叶片上的细碎的纹路。 背后忽然被人环住,他凑过来,温柔的呼吸便洒在沉鱼的颈上“在看什么,这么高兴,” 沉鱼似被他呵痒,挣扎的笑成一团“别闹,” “你才别闹,”他扶正笑成一团的沉鱼,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我的余儿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的,”他抬手拂落沉鱼头上的落叶,忽然温柔的一下,手摸向沉鱼的小腹“更何况,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的余儿一定会好好活着,看着我们的宝宝健康长大的对么?” “卫辽?”沉鱼忽然间便流下泪来,伸出手,慌忙的想要抓住眼前的人,伸过去,却抓了一手的空,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卫辽!”沉鱼一惊,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娘娘!”秀荷从外头挑帘进来,顺手拿了屏风上的外袍给沉鱼披上,笑着道“娘娘醒了,需要奴婢传人进来伺候么?“ 沉鱼愣愣的打量了一眼房内,又看了眼天光大亮的窗外,问到“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话,快午时了!” “快午时了?”沉鱼却惊了一下,“我睡了这么久了么?” “是!难得娘娘好眠,奴婢们不敢打扰!”秀荷却似笑了一下。 沉鱼忽的抬头看了一眼秀荷,目光里似有打量的神色。 “娘娘?!”秀荷迟疑的唤了一声。 “没事!你叫她们进来吧?”她顿了顿又唤住要出去叫人的秀荷道“你让她们进来伺候,你先去给本宫传些膳食来!” “是!”秀荷应了一声又道“奴婢在小厨房温了一锅莲子羹,娘娘要用么?” 莲子?沉鱼似皱眉思索了一下“好吧!先端上来吧!” “是!”秀荷应了一声忙退了出去。 少时,便有宫娥端着热汤衣物等进来伺候沉鱼梳洗。 梳洗完毕,沉鱼略用了两口莲子羹,秀荷又呈上了御膳房送来的膳食。 不过是一叠绿茶糕和两笼蟹黄汤包,并一碗小米粥。 秀荷摆放好碗筷道“因已在准备午膳了,所以早膳简单了些,好在灶上有两笼娘娘最喜欢的蟹黄汤包,奴婢便全端来了!” “蟹黄汤包”沉鱼低低的呢喃了一句,接过秀荷盛的粥碗,便慢慢的吃了起来。 “娘娘,不好了!”屋外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沉鱼一惊,筷子上的绿茶膏便掉在了桌上。 秀荷忙上前收拾好,接着便看着进门来的锦素皱了眉道“什么事,这么一大早的就大吵大嚷的,惊着了娘娘用早膳!” “娘娘!”锦素慌忙的行了一个礼,跪在沉鱼脚边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沉鱼略皱了眉,放下喝光了的粥碗,侧头接过秀荷递过来的热毛巾。 “陛下昨天晚上已经答应娶高句丽的丽雅公主为后,这样娘娘你怎么办了?” “丽雅?”沉鱼眼皮跳了一下,伸出手将毛巾递还给秀荷,“丽雅公主乃是海东天子的掌上名族,金枝玉叶自然是贵不可及,也只有陛下以皇后之位相聘方才不会辱没了公主的金贵!” “可是娘娘你……皇上明明是……” “锦素!”沉鱼突然喝斥了一声,眼光冷冷的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儿“你若再多言多语,那么本宫这素辉殿也留不得你了!” “娘娘!”锦素吓的面上一白,慌忙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样最好!”沉鱼起身,跪着的素锦忙上前搀扶。 沉鱼转头看了她一眼,面色终是缓了缓道“扶我到园子里坐坐吧!” 秀荷闻言忙放下手中收拾的碗筷,招呼一旁伺候的宫女上前,也要去搀沉鱼。 沉鱼却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眼秀荷道“本宫有锦素跟着便好,你留下吧!” 秀荷似楞了一下,忙垂首道“是!” “秀荷姐姐,我们下去了!”两边的宫女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筷便要下去。 “下去吧……等等!”秀荷突然唤住两个宫女,上前两步掀开其中一个宫女手中的蒸笼。 突然疑惑的皱了下眉头,两笼小汤包,沉鱼竟是一个都没动。 “怎么了秀荷姐姐?”宫女疑惑的看向秀荷。 “没事,你们下去吧!”秀荷放下蒸笼,挥手让宫娥门下去。 “娘娘,走这边吧?山茶花开的正好,娘娘过去瞧瞧吧!”锦素远远的看到一片嫣红,忙扭头向沉鱼道。 沉鱼闻言略抬眼看了眼那处,心中一动便道“也好!” 当下由着锦素扶着到了花坛坐下。 “娘娘,你看这花开的真好,奴婢摘一朵给您簪上好么?”锦素放下沉鱼转身便去摘那花枝上的花朵。 沉鱼笑了一下道“小心伤着,仔细着手!” “嗳!奴婢晓得!”锦素笑着答应了一声,人却往更里头去了。 沉鱼坐着,远远的看着锦素在花圃里越走越远,忽然想唤她回来,不由的起身唤了声“锦素!” 那丫头却似没有听见,她不由的皱了眉,正待上前去唤。 冷不防却听一人道“姐姐好兴致了,春日赏花,真真是美人名花两倾国了!” 沉鱼回头,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在身后不远的大道之上,当先一人正是何冰清。 她似楞了一下,却不想与她多有瓜葛,当下便要转身离去。 却听一个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道“何妃娘娘,这个便是您提到过的当今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皇帝陛下先前欲要册立为后的柳氏么?本宫主看着容貌德行也算寻常,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长处,才使得陛下青眼有加了!” 沉鱼顿了一下,抬眼向那说话之人看去,却见何妃身边站着一个自容绝佳的少女,那少女身着异族服饰,站在众人之间十分显眼,刚刚沉鱼无心与她们多做瓜葛,方才没有注意。 何冰清却似笑了一下答道“公主不知,我们这位柳妃娘娘倒的确是有些手段的,且不说别的,但说皇帝陛下能够拨乱反正夺得皇位,我们柳妃都是有大功劳的!”她说道这里似乎暧昧的笑了一下,靠近丽雅公主耳边,低语了数句。 沉鱼冷眼旁观,却是一声冷笑,转身便走。 远远的却听那公主骂了一句“人尽可夫,实在下贱!” 第176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嫣红的茶花没入乌黑的发间,沉鱼揽镜自照,铜镜中模糊的映出一个女子苍白的面孔,她伸出手细细的为自己抹上胭脂,描眉贴花钿,簪花理云鬓。 “娘娘,”锦素唤了一声“奴婢帮您吧,” 沉鱼摇摇头,对着镜子往发间簪了一只珠花“好看么,”她问。 “好看的,娘娘什么样子都是极美的,”锦素真心的赞美道。 沉鱼面上却是一冷,“啪”的一声将那铜镜拍在桌子上,手上胡乱的往头上抓了两把,将满天的珠翠都取了下来。 “娘娘,怎么了?不是好好的么?”锦素却是一慌。 “没事!你去打盘水来,我将妆卸了吧!”沉鱼苦笑了一声道。 “是!”锦素犹豫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沉鱼静静的坐着,忽然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光洁的脸“你到底还是要以色侍人么?” 过了午后,屋外却下起了雨,起先还是蒙蒙细雨,接着便越来越大,变成了豆粒般大小,打在屋脊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沉鱼倚在塌上,静静的听了会鱼,忽然觉的有些饿了,便又要唤锦素传点心,意外的却瞟见了桌上的空盘子,忽的顿住,手便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还未隆起的小腹,嘴里喃喃道“既不害喜,也不嗜睡,你便是贪吃,这样下去,却让娘亲如何瞒得住你!” 雨似乎越下越大,房檐上流下的雨水像一条条水柱,哗啦啦的往下滚。沉鱼抬起头,看向远处乌沉沉的天空,忽然站起身来唤道“谁在外头?” “娘娘,是我!”门口有一人应声,接着便见秀荷躬身进来。 沉鱼眼见是秀荷略微似挑了下眉,接着便又缓缓的坐了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雨点打落在屋檐上的“啪嗒”声,沉鱼忽然动了一下,似不舒服的调整了个姿势。 秀荷忙上前扶了她一下,顺手在她背后垫上一个软垫。 沉鱼的眉色似动了一下,转头看了秀荷一眼,却似笑了一下道“其实,每当看到姐姐,我便想起以前在王府的时光,那时候姐姐对我一直是极好的!” 秀荷的眼神颤动了一下,手上略微顿了一下,接着便理好沉鱼后背上垫着的软垫道“奴婢不敢,不过是做好本分罢了,如今娘娘贵为皇妃,怎敢当娘娘一声姐姐!” 沉鱼闻言却未接话,略微沉默的半响,却似叹了口气,缓缓低语了一句“机关算尽,不过为他人作嫁衣裳!” 沉鱼声音很低,到底是秀荷离得近,听了一半,便也猜出另外一半来,当下眉心似跳了一下,却不敢开口。 沉鱼似乎知道自己失言,忙开口解释道“本宫今日不过是一时感慨而发,姐姐不会说出去的吧?” 秀荷忙跪下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向谨言慎行!” “是了!”沉鱼点点头“我是最知道你的,人伶俐,嘴巴紧,这点还是放心的!”她慢悠悠似叹了口气,似追忆往事道“你这性子其实倒是有些像陈妃姐姐的,可是姐妹中,就属她的福气最薄了,连看着欣荣长大也不行,便那样的香消玉殒离我们去了……”她说道这里却似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期间微微抬眼看向秀荷,却见她隐隐面有悲切神色,当下接着道“也不知道董姐姐将欣荣养的好不好,董姐姐到底是个有福气的,跟着陛下这么久,也算是苦尽甘来,等到陛下正式登基,少说也似要封她个妃位的,何妹妹有皇子,又正得圣宠,自然也是不在话下,至于我……”她苦笑了一声,却是摇了摇头。 秀荷抬头飞快的看了沉鱼一眼,却见她满面忧愁,十足的是忧心前途的模样,忙安慰道“娘娘对陛下的功劳,陛下是不会忘记的,将来娘娘还有太子殿下,怎么说,娘娘也是及其尊荣,董妃娘娘和何妃娘娘都是越不过去您的!” 沉鱼却苦笑了一声,眼望向窗外道“你怎么会懂了,我在陛下心中已是不堪,这宫中……”她忽然顿住,眸色渐渐迷糊飘向远方,声音飘渺似云“昨日我在御花园中已是碰到那个公主了,真真是年轻漂亮,美艳无双……” 司马原是隔了三天以后来的,那时候沉鱼正歪在塌上看一本闲书,正看到“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一曰在朝阳北”这段,忽觉身后的软塌一沉,手上一空,人已落入他的怀抱。 “在看什么?”他似笑了一下,声音温柔,轻车熟路,好似家常一般的问道。 沉鱼却楞了一下,似迷糊又似惊讶的半启了樱唇,恰到好处的眨了下眼,既俏皮又不适典雅庄重微微的却又好似带着半分的羞涩。 只觉得有一根羽毛从心田上划过,司马原只觉心中一痒便就俯□去,轻易的便吻住了沉鱼半张的樱唇。 良久,却听沉鱼似低声嘤呤了一声,司马原这才半松开沉鱼微微笑了一下,将她按进怀中,手上拿过她正看的那本书“青丘之国,九尾狐?《山海经》看到这段了么?” “没有!臣妾以前便就看完了,不过是最近好过无聊,这才翻出来看看,打发闲暇罢了!”沉鱼欲要去抢那书,却被司马原躲过,却见他举高那书高声念道“帝命竖亥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五亿十选九千八百步。竖亥右手把算,左手指青丘北。一曰禹令竖亥。一曰五亿十万九千八百步……” “陛下!”沉鱼一时左抢又够,踮着脚使劲的要去抢夺,却见司马原突然一笑,一把抱住沉鱼,随手便扔了那书“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沉鱼!你说这九尾狐,人若见着会怎样?” 沉鱼忽的面上一红,啐道“陛下好步正经!” “哦?朕怎么不正经了?沉鱼倒是说给朕来听听!”司马原略微挑了眉,一脸兴味的看着沉鱼。 “讨厌!”沉鱼跺跺脚“陛下明明都是知道的!” “朕不知道!朕怎么会知道!”司马原突然挨近沉鱼的面颊,紧紧的贴在上面,“朕都不懂,沉鱼说给寡人听听寡人就明白了!” 他的气息吐在沉鱼的脖子上,暖暖的,立刻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沉鱼的心一下子却凉了半截,她心中冷笑了一声,看向司马原的目光却是含羞带怯的,眸子微微的垂下半分,轻轻咬了下唇,声音低低的,像化不开的浓稠蜜糖一般“九尾狐旺帝业兴子嗣,乃是多子多福的祥瑞,还兴夫妻恩爱……”她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司马原眸色忽的幽深下去,手滑到沉鱼腰间,忽的用力一抬,便将她抱起身来“如此,那便让这祥瑞之兽,来兴一兴朕的子嗣吧!” 门外的内侍官已经催了三次。 沉鱼撑着要起身却被司马原一把搂住,接着又陷进云被。 他伏在上面,眼光依稀在沉鱼布满痕迹的肩胛处停了一下,嘴上笑道“朕真不想起,这帮奴才好步烦人!” 然而沉鱼却知道他不过是这样说,这一点从他丝毫不染□的眸子里便可看的出来,他从来都只是以天下为重的薄情帝王。 然而,沉鱼也是笑了一下,笑容里却有这一份撒娇似的眷恋“可是陛下还是要走,臣妾真舍不得……”她攀住正要起身的帝王,依依不舍“陛下晚上还来么?”话一出口,又似觉不妥,眼神略微有些担忧的看一眼司马原道“臣妾失言了,陛下不要生气!” 司马原却顿了一下,随手挥退正为他穿衣的宫人,回身一把抱住沉鱼“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他抬手,略微有些用力的揉了下沉鱼的发顶,声音似沉了半个音“朕很晚上还来!” 沉鱼一楞,料不到他会回答,他却很快的放手,转身招呼内侍官穿衣梳洗。 沉鱼依在床上,眼望着众人一阵忙乱,不期然的便对上了他看来的,带着思虑打量的眼神。 猛然的心似凉了一凉,很快的便对他露出一个笑来,明媚的,含羞带怯的。 “呵呵!”低沉的笑声似在他喉间滚过。 他在太监的高唱之声中,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177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正德门的礼炮声响了整整八十一次。 沉鱼随着众人跪拜在大殿之上。 礼官唱贺,百官山呼“万岁”间,便见帝后相携步入金銮殿。 司马原龙袍皇冠威严不可逼视,丽雅皇后尊荣华贵,二人缓缓步上王座,内侍监方才取了圣旨金宝高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国肇基,国号大周,因奸后不忍,少帝不明,皇四子司马原,仁爱兼济,恭孝贤良,故受天命承位,号“明皇”夫皇天无亲,惟德是辅,而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吁请正位,询谋佥同,敢不敬承,天命其以大同三年三月一日,即皇帝位,改为康德元年,仍用大周国号,世难未艾,何敢苟安,所有守国之远图,经邦之长策,当兴日本帝国,协力同心,以期永固,凡统治纲要,成立约章,一如其旧,国中人民,种族各异,从此推心置腹,利害与共,无渝此言,有如皦日,无替朕命,咸使闻知,御名御玺,国务总理大臣各部大臣,康德元年三月一日。” 第178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圣旨既宣读完,百官轰然唱“诺”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侍监便又取了册封后宫各妃的圣旨宣读,首先要追封的便是司马原的生母君贵妃,谥号为“昭德明惠康宁君荣”皇太后,这么冗长且尊荣的谥号,在大周朝的各位先太后中尚是首例,由此明帝对其生母的孺慕之情便可见一斑了。然而司马原对这个大大超出祖制的谥号尚且还不满足,又下旨将富康太后贬为庶人,便约束天下人以后提及此人称之为“贱妇”先帝后宫尚在人世的妃嫔一律绞死扔出皇宫,先帝陵寝中一切殉葬的妃嫔都贬为宫女,“昭德明惠康宁君荣”皇太后迁出妃陵与先帝合葬,并称之为太宗“嫡妻”。 内侍监声音高昂的宣读圣旨,底下跪着的百官无不露出愕然面孔。 跪在沉鱼右手边的董妃也是惊诧的抬了下头又慌忙的垂下,头上的凤头金步摇发出一声急促的声响,她似唬了一跳,慌忙拿以手去压。欣荣等公主皇子离沉鱼等后宫妃嫔跪的极近,似察觉到董妃的异常,诧异的抬头来看却被太子猛的拉了一下衣摆,低低的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 司马原高坐龙椅之上,冷厉的眸在太子面上狠狠的刮了一下,太子几不可闻的似瑟缩了一下,沉鱼眉色一动,心好似扑通乱跳到了嗓子眼,到底握紧双手只当不知的跪在殿下。 司马原的目光只在沉鱼低垂的面上顿了一顿,便在百官面上都转了一圈,似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礼部尚书到底是以礼治世的文人,只见他身形略微动了一下,众人便觉心中“咯噔”一声响,便知今日这出头鸟已有人担当了。 便听他猛然高呼一声“陛下万万不可” 内侍候乍然止住宣读,茫然的看向司马原。 明帝陛下只笑了一下,清冷的眸看向底下跪着的礼部尚书,手似微微抬了一下。 “陛下容禀……”愤愤不平的声音咋然而止。那微微抽动的脖子刹那间喷出一股血来,那个圆滚滚的头颅和他头上的乌纱帽便一齐滚落到了血泊之中。 殿下一时极静,众人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听司马原慢悠悠的开口道“宋鸿儒博古通今,三朝元老,可谓是大有福德之人,钦天监原本便禀告过朕说新皇登基,龙气尚淡,恐有妖媚横肆,便要多几个像宋尚书这般的国之重臣在阴司为寡人斩妖除魔以一身正气荡平邪气,寡人本不忍心,然念其一腔拳拳热血之心,便就成全他好了,众爱卿之中,如还有同意者,不妨上前来,寡人定能如愿以偿!” 百官一时惊诧莫名,伏在地上瑟缩不敢言语,几个已过花甲的老臣更是白眼一翻,带头便晕了过去。 司马原大袖一挥,便有御林军拖了晕倒的大臣扔出大殿,礼部尚书的尸首也很快的便被清理干净。 内侍监尖锐的嗓音又在众人耳边响起,追封“昭德明惠康宁君荣”皇太后的圣旨既已宣读完毕,接着便是册封后宫妃嫔的圣旨。 册封高句丽公主为“丽雅”皇后。 册封何氏为“玉”贵妃。 册封董氏为“珍”妃。 册封柳氏为“良”妃。 听到这个“良”字,沉鱼只觉心中一沉,只道一声“好,好,好!司马原你当真是好极!” 后面还有一些新进的妃嫔被册封,俱都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因是新进,位份尚且都不算太高,只一人乃是新任丞相妹妹李氏被封为“香”嫔的,乃是此间位份最高的。 始一入宫,便有如此高的位份,怨不得当内侍监读到对此女的册封时,众人脸上都露出不诧来。 沉鱼对此倒没有什么想不通透,香嫔李氏,便不说此女容貌才情如何,旦只说其兄长在陛下登基上所做的贡献,便不该只是一个嫔罢了,以后的尊荣恐还不止如此吧!沉鱼冷笑了一声,微微侧头看向百官之中跪于领头的那人。 那人似有所觉,也微微侧过头来,正对上沉鱼冰凉的眸,狭长的凤目微微抖动了一下,黑如点漆的眼中波光盈盈,似有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沉鱼微微冷笑了一声,猛觉一人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诧异的抬头,正对上司马原意味不明的深眸。 第179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大早守门的宫女便禀报说是“珍”妃娘娘来了。 沉鱼正举筹去夹一只小笼包,听到禀报下意识的便侧过头去看向门外,脑子里隐隐还在迷糊谁是“珍”妃? 却见董妃正挑了帘子进来,脑子里这才幡然领悟到,原是董妃新得的封号,一时却是没熟悉过来。 珍妃既见着沉鱼首先便是笑了一下道“还是妹妹舒坦,倒用上早膳了,可比不得我们这些空着肚子的” 她既说“我们”倒让沉鱼诧异了一下,果见何妃正了身子进来后,后面尚还跟着一个宫装丽人。 却见那女子着一件茜色裙衫,上绣雨桃纷飞图案,合着她眉心的一点粉色宝石步摇,端的是明艳照人,隐隐的却又有一股暗香浮动,刹那间便是满室生辉,满堂生香。 沉鱼微笑了一下“原来是香嫔妹妹也跟着姐姐来了!”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正是妹妹冒昧登门,早上在皇后娘娘那里听了珍妃姐姐说要来看望姐姐便就恬着脸一同来了没有事前通知姐姐,还请姐姐恕罪则个!”香嫔软语轻笑上前便是一拜。 沉鱼低眉浅看着她拜下去这才示意锦素将她扶起来,既见着她起身,便又客气的请她们坐下,转首让宫女将桌子上的早点撤了换上新鲜的茶点。 珍妃、香嫔二人刚一入坐,便听香嫔开口道“因初次拜见姐姐没有仔细准备什么厚礼,不过老家捎带来了些土特产带些给姐姐尝尝聊表些心意”说着身后便有一宫女上前奉上一只雕花的漆金木盒,里面装着些什么却是犹未可知。 沉鱼打量了那木盒良久,却似陷入了沉思,一旁坐着的珍妃却觉尴尬忙唤了一声,沉鱼这才好似回神一般,示意身后的秀荷接过礼盒。 既接过礼盒却也不道谢只一味的喝着面前的果汁。 珍妃不由更是尴尬,偷觑一眼一旁坐着的香嫔,却是一脸微笑,好似浑不在意一般。不由的暗叹一句:怨不得近日里皇帝宠着爱着的,便只是这份温和贞静的性子便已是上佳的了。 面前两人既不开口,珍妃只得干笑了一声道“妹妹却是雅致,姐姐只当妹妹这里的茶好,现如今怎生的换了口味喝上着果子汁了?酸酸甜甜的,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沉鱼只一笑“不过是用来搭配小点罢了,何况我这里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茶叶招待两位姐妹,说不得只能采摘些果子充充门面了。” 香嫔忙笑着接了一句“姐姐太过谦虚了,姐姐用来招待的水果茶点无一不是好的,哪里来的充门面一说了” “呵!”沉鱼扯动了嘴角却似冷笑了一下并不接香嫔的奉承之言。 看着沉鱼皮笑肉不笑的面色,香嫔到底还是尴尬了一下,面上的笑容却是再也挂不住了,一时攥紧了裙摆,良久方才松手,挤出一抹笑来“妹妹出来也是许久了,现下……现下还是回去吧,不打扰两位姐姐聊天的雅兴了!”她说完便是袅袅的起身对着二人便要行礼,珍妃忙一把托住道“妹妹不必多礼,以后寻找空到姐姐那边坐坐……”她顿了一顿,觑着沉鱼面色又加了一句“你良妃姐姐这里也不是别处,妹妹下次也还是要来的!” 香嫔撑着脸色干笑了两声,便辞别了二人,转身便匆匆退了出去。 珍妃眼望着香嫔出了门,这才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慢条斯理喝着果汁的沉鱼,略有些责怪道“你这是怎么了,这样的喜怒无常,难怪连陛下也不愿再来你这里,你看看你这素辉殿如今冷清成什么样了?皇后那边的晨昏定省你托病不去,皇上那边也是!竟敢对陛下言语不敬,不过就是一个封号,我看妹妹素日里也是个聪慧的,怎生的不知道因小失大的到底,说到底便是位份低了些封号差了些,总归你还有太子殿下可以依仗,宫中又有谁人敢小觑了你去?你这样跟陛下置气,到最后落下好处的是谁?便宜的又是谁?难不成还能是妹妹你?像你今日这般折了香嫔的面子更是不该,香嫔虽新进的,然让姐姐说句中肯的评价,这位啊,倒却是一位贤德的,先不说她是面上贤德,还是里子贤德,然现在是六宫无一不赞,但看你现在落魄的,除了我着老交情的,谁有闲工夫来看望巴结你啊?人家好心带了礼物来了,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无名邪火啊?这样的甩脸色给谁看呀?若她心胸开阔一些今日这事也就掀开不提了,若但凡她心眼小一些嫉恨你一丝,回去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你说你……” “姐姐说完了么?”沉鱼擦一擦唇角,斜睇了珍妃一眼却是“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挥手让屋子里的宫人都退下,良久,方才正视着珍妃道“我只是看通了一些事情,想通了一些事情,咱们这位陛下……” “嘘!”珍妃眼见她要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慌忙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道“我的好妹妹,万万不可胡说!” 沉鱼只一笑,拉开珍妃的手道“姐姐便是让我说,我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开,实在是我们这位陛下再也让我说不出一句,我对他对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期盼的了……既如此我又何必曲意奉承,做一些自己不乐意的事情了?”她说道这里本该是伤心失意的,珍妃却见她露出一抹明艳温柔的笑来,那一笑,真真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明艳不可方物,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若说这后宫佳丽三千占尽天下春色,那么良妃当有7分,如此美人哪有男子能够不爱,只可惜到底是个红颜命薄的,若不出国安将军那事,少不得也该是个贵妃,陛下到底是爱惜羽毛,还不知以后是个什么下场了。心里既这样想着,看着沉鱼的目光不由的便带了三分同情来。 沉鱼心思通透,既见了珍妃这般模样,少不得嗤笑了一声道“姐姐平白的倒不用替妹妹白操这些心,没得劳累了心思,倒是妹妹的错了!” 珍妃却是叹了口气,少不得还是低声安慰两句“妹妹到底还年轻,又有太子殿下依仗,切不要再年轻气盛了,若真是气恼陛下给的封号,姐姐这里跟妹妹不还是半斤八两么?不过是取了名字里的的一个字,哪里真当得那个“珍”字?再看看玉妃不过也就是讨了个巧,不是说冰清玉洁么?也就是取了个名字里头的寓意,算不得什么特殊……”她说道这里却是顿了一顿,掩唇一笑,手向上一指低声道“便是上面那位给了后位又如何,陛下不是也只是直接取了她公主的封号,连改也懒得改,真真是笑掉人的大牙,可怜她来自异域对咱们天国这一套不甚了解,若是以后明白过来,还不知道怎生的呕血生气了!”珍妃说道这里冷哼一声“以为自己多么的了不起,真真是无知无畏,可笑的紧。” 沉鱼见珍妃说的咬牙切齿不由的侧目看了她一眼,料想这位远道而来的皇后娘娘恐怕是很不得人心,不知又是如何的给各宫的嫔妃上眼药了,也亏的自己称病不出,倒是乐的清闲了。 “好了,我出来也久了,欣荣还等着我回去了,该天妹妹也去我那边坐坐,别总闷在宫里,我这里就先告辞了!”珍妃站起身,沉鱼也忙起身相送,一直送到宫门口,见着珍妃上了轿这才转身回了内殿。 “娘娘!”秀荷见沉鱼坐下,这才乘上香嫔送来的礼物道“香嫔娘娘送来的礼物,您看怎么处理?” 沉鱼随手打开那盒子,却见里头放着一碟雪白的糕点,那糕点之上是一只稿草编织的草蟋蟀,通体碧翠,活灵活现,竟似活的一样。 “啊?谁编的蟋蟀,跟真的一样啊?”一旁的锦素却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沉鱼眼望着那只蟋蟀却是嗤笑了一声道“你要是喜欢拿去玩吧?这香嫔却还是孩子心性送这么个玩意给我作甚?” 锦素既得了允许,忙欢欢喜喜的上前拿了那草蟋蟀,又见到下面的点心道“这点心倒是精致,却不知好不好吃?” 沉鱼笑了一下却还未说话便听一边的秀荷道“你是京里人必定不爱这点心,香嫔娘娘老家似苏州的,那里人都爱甜点”她说道这里却似想了一会道“奴婢记得娘娘老家也是苏州的,想来胃口该跟香嫔娘娘相似才对了!” “是么娘娘?”锦素好奇的问道。 “秀荷说的不错!”沉鱼满含深思的看向秀荷,微微一笑伸手向那碟子内取了一块点心,正待往口中送,冷不防闻到那甜腻的气味却是“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娘娘!”却听锦素惊呼一声,上前扶住沉鱼,便听秀荷叫到“快宣太医,快宣太医” 孙太医仔细的帮沉鱼诊了一遍脉,微微沉思了一下,面上不由的就露出笑容起身躬身行礼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有了龙脉了!” “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锦素不由的欢呼起来。 一旁的秀荷也不由的露出笑容,忙上前去探看躺在床上的沉鱼问道“娘娘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么?有什么想吃的么?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准备,还有皇上那边,奴婢现在就派人去禀报吧!” 沉鱼眼望着帐顶,面容平静的点了点头。秀荷忙唤了宫人进来吩咐了一番,又笑意盈盈的塞了一个包了金瓜子的荷包给孙太医道“还相烦太医交代一下奴婢们要注意的事项,再开两副安胎的方子给娘娘!” 孙太医笑眯眯的接了荷包道“娘娘不过才一个月的身孕,少不得要仔细一些,老臣现在便给娘娘开一副调理的方子!” “孙太医这边请!”秀荷忙请了太医到外面去写方子。 这边太医刚写了方子告退,那边却听门外一声高唱道“皇上驾到……国舅爷到……” 第180章 屋里众人皆是一惊,秀荷、锦素慌忙便去扶沉鱼起身,却听“哈哈……”一阵大笑,司马原已入到里间,却见众人正在伺候沉鱼起身,便甩手道“不用起来了,且先躺着吧!”说罢便上前两步,亲自扶了沉鱼躺下。 沉鱼只得依言躺好,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却见司马原面上甚是欢神色,只得强作欢颜道“陛下来的好快,这让臣妾怎生是好……“她扭捏着,却是一副强压欢喜的模样。 司马原眸色禁不住一沉,禁不住用力握了一下沉鱼的手“这般欢喜么?嗯?“ 沉鱼言语一滞,却是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禁不住面色就变了一下,司马原却是一笑,打量了沉鱼圆润了不少的面庞一眼道“你便是爱多想,现如今又有了孩子,还是这样不放心朕么?” 沉鱼闻听此言,心中却是一阵冷笑道:便是有了孩子,以你的冷心冷肺还不是一样送了我们母子去饲狼饲虎。 司马原见沉鱼不开口,心中也料到她所想,当下便冷了脸色,忍了几忍,方才耐下性子解释道:“这孩子却不能跟恩儿比,那时我们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想想,即便那时朕不以你母子二人入局,日后我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又真的能安枕无忧,一家团聚?”他说道这里便用力的握了一下沉鱼的手“你好好想想朕的话罢!”说着便是欲要起身离去。 沉鱼却是一惊,想到今日此局布置良久,怎能因一时意气功亏一篑,当下慌忙起身却是从身后一把抱住司马原“你不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用公司电脑打的,看看手机发的发不上,发的上明天继续 第181章 司马原十分重视这个孩子,责令太医院医正贾明道亲自负责日常请脉安胎事宜,并下令尚宫局各部一切事宜以素辉殿为先,以良妃腹重皇子为重。 玉贵妃慢条斯理的吹一吹手上的热茶‘’陛下这般爱重也要有福消受才好‘’,她冷笑了声‘’走,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贾太医扶了脉,躬身回禀道‘娘娘脉胎象平和,一切顺遂,近日只要照常服用微臣所开的安胎药既可’ 沉鱼微笑了下,一旁的秀荷忙拿了荷包上前道‘有劳太医了’ 那太医忙躬身退让,素辉殿正得圣宠,有怀有皇裔,这封赏那太医又哪里敢受。 沉鱼微笑了下,转而对秀荷道‘那你就帮本宫送送太医’ ‘是’秀荷垂首答应,贾太医忙叩拜告退。 这厢二人刚出了门,锦素正好进来,满面欢喜的神色‘娘娘,国舅爷刚进了宫,托人给您问安,说少时回了陛下再亲自来看您’ 沉雨禁不住便沉了面色,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初道‘他事外男,哪能时时出入后宫,即便陛下准了,也要顾及人言可畏,你帮我回了他,便不要让他来了’ 锦素当下脸色一暗,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奴婢晓得了,那奴婢先下去了\'' 沉鱼眼见她如此表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正待开口训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却听殿外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是国舅爷来了’锦素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来。 ‘弟弟给姐姐请安了‘’向云龙行虎步踏进殿来便是一拜,抬起头来,面上带着爽朗的笑道\''几日不见姐姐,心里头便想的紧,明知道姐姐又要顾及些宫规宫矩少不得又要斥责弟弟,但耳朵发痒的紧,特来聆听姐姐训示\''他说到此处面上便一副可怜巴巴神色,逗的屋内一帮宫娥捂嘴嘻笑。 沉鱼冷眼看着,不置一词。 向云微微一笑‘姐姐真生气了?’转首便向门外叫道‘江湖救急,太子爷还不速速前来帮舅舅哄哄你母妃’ 沉鱼一愣,猛的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儿臣给母妃请安’小小的人儿尚未拜下,沉鱼已起身扶住。 她怜爱的摸一摸孩子的额头‘满头的汗,在外面站着多久了?怎不早些进来’转首吩咐锦素道‘去端些乌梅汤来,给殿下解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