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梦归处》 楔子 大楚显宗三十七年,也是楚王朝建朝四百七十三年。 兴许是赵王朝三百四十二年,也可能是秦王朝六百一十一年,天下格局如此而已,赵、楚、秦三大王朝鼎立,纪年早已混乱。 楚王朝的百姓过着自己的日子,赵王朝的百姓数着楚王朝的百姓过日子,秦王朝的百姓看着另外两个王朝的百姓过日子。这日子是越来越红火了,三大王朝终于偃旗息鼓达成了和解,边疆也稳定了下来,逐渐繁荣,但繁荣背后付出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话说当年,赵王朝只不过是偏隅之地无相国境内的一处镇守边疆的封地,没想到时来运转,如今的赵王朝的皇室家族中出现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此人小小年纪不仅聪慧过人,自幼便熟读四书五经,而且十七岁实力便达到了天境地步,然后带领家族横扫无相国,最后甚至对当时的王朝霸主大齐发起了挑战,短短数年的功夫就喧宾夺主,不仅推翻了无相国,还差点全部占领了大齐,实力不容小觑。不过就在他们赵王朝与大齐打的火热的时候,楚王朝却在南方插上了一脚,也就形成了如今与赵王朝平分大齐的局面。” “赵王朝的人不甘心,他们认为是自己削减了大齐的实力,造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要不然怎么会让楚王朝分走大齐唾手可得的一半的土地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王朝的更新换代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楚王朝不去争,自然会有下一个楚王朝,多说无益,战场上见真章。” “打,那就打呗。” “战火一触即发,赵王朝与大齐双方势力打的两败俱伤这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楚王朝能够从中拿走大齐将近一半的土地无可厚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楚王朝的底气也在这里,但总体而言,楚王朝的军队确实稍逊色于赵王朝。” “两大王朝僵持不下,双方的战争持续了有五年之久,赵王朝与楚王朝的军队你来我往,今天你攻下我边疆几座城池,后天我又夺回自己边疆的几座城池,双方土地接壤的地方战火纷乱,百姓流离失所,纷纷逃往别处,后来逐渐荒凉,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了魔鬼城。魔鬼城今天我们暂且不提,下回见分晓。” “就单论赵王朝与楚王朝之间的恩怨,后面这一段才令人悲叹。” “赵王朝的军队久攻不下,但是原本就处于劣势的楚王朝就更加被动了,楚王朝的军队呈现出一种不想继续打战的疲态,而就在楚王朝四百七十二年的四伏天里,楚王在皇宫内遭到了刺杀,刺客虽然一击没有得手,但是楚王已经丢掉了半条命,后面用药续了半年却还是去世了。在这半年的时间内,上至楚王宫,下至楚王朝的百姓人人惶恐不安,最怕听到赵王朝的军队打进来的消息。” “嘿嘿,要说这帮刺客还真不是泛泛之辈,楚王皇宫内遇刺一命呜呼,一时间众说纷坛,朝野震动。皇宫内流传出了多个版本,有人说啊赵王朝买通了楚王的贴身侍卫,侍卫趁机出手夺取性命;也有人说那是赵王朝自己培养的死侍,通过五年时间得以打入楚王宫中,但是啊这大都不可信,越说越玄乎,时间一长,整个楚王朝就陷入了一种诡谲的氛围中。赵王朝却抓住机会,在楚王去世以及新王登基期间,举兵攻打楚王朝,一个月之内连下五城,一直打到了天元城下。” “一个月连下五城,是也不是。彼时的楚王朝岌岌可危,赵王朝举兵大肆入侵,所到之处楚人无不投诚,以保性命无虞。” 年轻人端起酒盅一饮而下,胸口一团烈火正徐徐燃烧。 “公子正解,其实天下何人当家不是当家,无辜百姓无法做主,在战火仍未延及的楚王朝最南端,楚王朝发迹之地,究竟是何人闯入楚王宫刺杀楚王一事仍被人们津津乐道。在坊间流传最广,可信度最高的说法便是赵王朝那传说中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突破了天境,达到了更加深不可测的境界,出入楚王宫如入无人之境。” 年轻人心里很不是滋味,闷不做声的独自饮酒。 “话说回来,赵王朝的军队打到了天元城下却寸步难行,这天元城啊几十年前还没有这么显赫的名声。在大齐年间,天元城周围一带被称为中原,绿林好汉云集,官府管不了,于是形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帮派组织,荒野常见惨死的尸体。” “此时天元城城主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大开城门主动投诚,二是举全城百姓之力奋起抵抗。城主不忍百姓流离失所,若是大开城门主动投诚的话,赵王朝下一步便可直接继续挥师南下,攻入楚王宫指日可待。思量了许久,城主决定向江湖中的绿林好汉求救,凑热闹的事情永远少不了他们。” “据说在赵王朝决定强攻天元城的前一天晚上,赵王朝军队的最高统领被人掳到了天元城,并绑在了城墙之上。耻辱啊,奇耻大辱,最后赵王朝以退兵三十里的代价换回了统领,这事还不算完,赵王朝与天元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城中传言四起,那个男人会在某一天夜里亲取城主人头祭旗。” “果然某一天雨夜,电闪雷鸣,城主府来了三位不速之客,他们有恃无恐,旁若无人的站立在城主府大厅的屋顶之上,然而不巧此时有人正等着他们,大战一触即发。” “那一战打的昏天黑地,经此一役也打出了两个名声,赵王朝最隐秘的杀手组织——血狱,uu看书 .uukanu 以及今天的天一门,只可惜城主最后还是在混乱中死去,但是从那一战过后,赵王朝的军队再也没能够继续推进,数十万大军轰然倒塌在了天元城下。” “有天一门的存在,赵王朝的军中没有一人敢做统领,无论是谁,当上统领的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天元城的城墙之上,故此后面就是血狱与天一门的争斗了。血狱众多杀手对天一门弟子展开了无休止的刺杀,皆被一一化解,但天一门势力单薄,对上杀手可以轻松逃脱,不过面对数十万大军仍然乏力,始终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赵王朝最隐秘的杀手组织血狱被公开后,我们新任的楚王也就是现在的楚显宗,报仇心切,排除众难大力推举了一个政策,决定将土地城池私有化,赏给有军功的江湖侠士。天一门当仁不让,惊鸿一剑,万古剑仙,最后他一个人抵挡了赵王朝的数十万大军;魔鬼城一战,山川崩塌,两大王朝最终达成和解被写进了历史,遂以魔鬼城为楚河汉界划分。” “天元城自当归属于天一门,天一门:天下第一门。” “好一个惊鸿一剑,万古剑仙。听闻天一门百年延寿即将到来,各大势力受邀天元城做客,届时楚王使人送礼宫廷铸剑师打造的六大名剑赠予天一门年青一代的翘楚,只是不知那古剑仙是否会现身。” “古剑仙早已不问俗事多年,他应该不会现身,不过据说古剑仙的关门二弟子,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潇雪届时会到场为天一门贺寿,大家都可以一饱眼福。” “哈哈,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1章 0年寿诞 楚王朝四百九十五年,天一门举行百年寿诞庆典,邀请各方势力前来观礼。楚王朝为表达天一门这么多年以来的支持与帮助,决定让宫廷铸剑师以陨铁铸六大名剑,赠予天一门年轻一代的翘楚,贺礼将会在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上按时送出。 这一消息无疑令人振奋,天一门的地位再次升高,成为了仅次于楚王朝的第二大势力组织,且隐约超过了楚王朝,名声极其显赫,令其他势力心生妒忌。故此江湖上传言,天一门狂妄自大,早已有策反之心,取代楚王朝指日可待。 谣言止于智者,此次楚王朝赠送六大名剑于天一门,正是向天下人释疑,天一门也表示,他们会在这一代的年轻翘楚中选出拔尖者遣往皇城开设武馆,为楚王朝培养绝世高手。 彼时的天元城热闹非凡,楚王朝各大势力皆受邀观礼。 永丰城,枫叶镇 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少女笑声贯穿着整条街道,原本荒凉冷清的小镇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就连永丰城内的百姓,官宦人家的子弟也跑了过来凑热闹,这可是枫叶镇数十年来难得一遇的壮举。 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举行在即,天下各大势力齐聚天元城,妙医谷自然也在被邀之列。 妙医谷名声在外,响彻三大王朝,常有天下第一天一门,神医再世妙医谷之说。天下祸乱之时,妙医谷的各位仙子受师命出谷悬壶济世,一双玉手拯救了无数黎明百姓。仙子们从不追名逐利,舍身于毒物山谷中,已逾百年光阴。 “妙医谷的各位仙子向来足不出户,除非天下再次祸乱,这次四位仙子一同出谷到时千古奇观。” “妙哉,天一门百年寿诞,能不去吗?” “也不尽然,听说妙医谷谷主使人送去了神丹,礼到人就不打算去了,但是前几天据说妙医谷来了一位贵客,因为这位贵客的到来,谷主决定让妙医谷年轻一代的弟子全部下山前往天元城参加庆典。据说,届时谷主也会亲至。” 话音未落,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妙医谷的谷主,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有素仙之称。 “不会是古剑仙亲至吧?” “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么多小美人,这位贵客还真不简单呐。” 好是春风湖上亭,柳条藤蔓系离情。 “师姐,怎么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呀?” 小丫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拉着一个身子绰约的女子,看似胆怯的问道。 “因为我们是仙女啊,” 女子莞尔一笑,招呼着自己的小姐妹继续往前走。 妙医谷的影响力不比天一门要差,甚至略胜一筹。众人的目光跟随着几位仙子的身影,直至一行大言不惭字出现在视线中,一切也就索然无味了。 “百年老店,悦来客栈,枫叶镇第一家分店,仅此一家,绝无第二。古剑仙关门弟子陆星陵亲笔题字:‘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本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欢迎进店品尝。” “古剑仙关门弟子陆星陵亲笔题字,师姐,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枫叶镇何时冒出这么一位不要脸的客栈老板,女子有些汗颜,笑吟吟的说道:“又是一个打着古剑仙的旗号招摇撞骗的客栈,我们走吧。” “咳咳,枫叶镇第一家客栈,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唐渺倚靠在门墙边上,漫不经心的嗑着瓜子,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壮举,商机啊,唐渺本想抓住机会大捞一笔,没想到这个小妮子开口就给本店抹黑,唐渺气的半死。 话音刚落,顿时一阵鸦雀无声,果然这枫叶镇第一家客栈的名头显然没有古剑仙关门弟子陆星陵亲笔题字好使。古剑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陆星陵的名字也是尽人皆知,他真的就是古剑仙的三弟子,关门弟子也没错。只是大家怀疑的是,你这一家破破烂烂客栈怎么可能与古剑仙扯上关系呢,这不是坑人吗。 女子眉头微皱,目光所及之处,确实再也找不到第二家客栈了。 “师姐,我饿了。” 犹豫不决之际,一眼灵动的小丫头可怜兮兮的说道。 “呀,几位仙子想必是饿了,里面请,里面请。” 唐渺嘿嘿一笑,吩咐店里的小伙计把桌子长条凳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他站在门口,眯着眼睛望着一下子围上来的人,呵呵的问道:“你们也是要住店吗?” “不住店,我们呀就看看。” “不住滚,别站在这里碍事,古剑仙关门弟子关照的客栈,也是你们能够在这里瞎比划的吗,走走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唐渺挥了挥手,不耐烦的喝道。 围观的人一时间义愤填膺,撸起袖子就想要揍人了。 唐渺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众人,转身走进了店中。 四位娇滴滴的小仙女,唐渺心潮澎湃,他早就知道枫叶镇是妙医谷弟子下山的必经之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她们给等到了,这样条件算是达成了一半。 天一门的百年寿诞庆典,作为天一门的弟子,这样的壮举怎么少得了唐渺呢。半个月前他收到师尊的书信,见字如面,老人家道不尽辛酸泪。虽然表面上和唐渺说回不回来无所谓,心意到就是了,但是画风一转又说道,三师弟的三个关门弟子都回来了,二师弟这一脉人丁兴旺,自己这老脸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唐渺听出了师尊其中的意思,大义凛然的回信一封:如期而至。 回师门见师尊,空手回去显然会被人笑话,师尊就他一个关门弟子,为了能够在庆典上让师尊老人家高兴,唐渺头发都想白了,最后拍板决定请妙医谷谷主出世参加天一门的寿诞庆典,如此特别的大礼,师尊他老人家岂不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师姐,这位掌柜好奇怪啊,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又是哭又是笑的,仿佛魔怔,改不会得了什么怪病吧?” 小丫头见唐渺的笑声怪渗人,内心一阵胆寒。 “怪病?” 唐渺顿时拉下脸来,心里嘀咕道:“还真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内心单纯的很啊,也难怪谷主会不放心。” “四位仙女,你们就放心吃喝,在本店休息一晚,明天我送你们上路。” 唐渺的筹码就全压在这四个小仙女身上了,可得照顾好了,一时嘴快,脱口而出道。 大师姐眉头一挑,蹿的一下站起身来,摆开架势冷哼道:“你说什么?” 送你们上路确实不太妥当,唐渺讪讪的笑了笑,眼疾手快的关好店门,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正色道:“白葫芦花开四朵。” “莲花冰清玉洁。” “兰花芳香竟体。” “梅花明霜傲雪。” 唐渺眼前一亮,全都对上了,这对暗号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不过自从他看见这四个小仙女后,唐渺愈发的感觉这对暗号的重要性了。 他看向了咬着嘴唇始终一言不发的大师姐,后者竟然有丝羞耻的感觉,另外三人也有点发蒙,小丫头拼命扯着大师姐的衣袖,后者这才弱弱的开口道:“菊花赏心悦目。” “噗嗤” 唐渺憋住不发笑,这才勉勉强强把最后一句给补上:“梅兰菊莲,四仙女下凡。” “噢,原来师尊还是不放心,早就给安排好了。”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打趣的说道。 “就你话多。” 大师姐敲了敲她的脑壳,赌气的坐了下来。 “明天我护送你们前往天元城,uu看书 ww.uknshu.m认识一下,我叫唐渺,天一门年轻一代弟子,” 他缩了缩鼻子,气氛有些微妙,大师姐不说话,其他三人都不敢说话。 “唐大哥你好呀,我叫幼莲,你叫我莲儿就好了。” 小丫头偷偷扫了眼大师姐,弱弱的开口说道。 “鹿梅。” “絮兰。” “莞菊。” 大师姐咬牙切齿道。 她的目光不太和谐,唐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所措。 “谁要你护送,这一路上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们自己可以安全抵达天元城。” “我也不想啊,这是你们师尊交代的,必须让我将你们安全送到,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就将你们送到慕容山庄吧,那里自会有人接应。” 莞菊美目流盼,轻吐了一口香气,既然唐渺将师尊给搬了出来,他也只得答应了。 后半夜,夜深人静的后院中,唐渺一个人独自饮酒。 “掌柜,信已送达妙医谷。” “噢,谷主怎么说?” “谷主让小的回话,只要梅兰菊莲四弟子顺利抵达天元城,她自会亲临庆典。” 唐渺点了点头,眼神一凝,轻叹道:“如今天下谣言再起,只怕离祸乱也不远了,妙医谷选择此时机出谷,难道洞察了天机不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好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即刻遣人送信到慕容山庄,让庄主派人到清风岭接应妙医谷四位弟子,另外尽快在天元城开一家悦来客栈。” “是。” 第2章 清风岭 翻过这座山,你就能看见天元城了。 清风岭,千峦峰山脚下。 一辆豪华的马车疾驰在官道之上,唐渺生无可恋的在赶马车,马车内坐着四位妙医谷的仙女,这大概就是人生巅峰了。车内香气飘溢,让人不免想入非非,如果可以的话,唐渺真想...呸,不能有这想法,为了师尊的面子,一定要毫发无损的将四位小祖宗送到天元城。 “咦,这里什么时候有人烟了,还是一座小镇,看规模不比枫叶镇要小啊。” 唐渺眉头微皱,有些不明觉厉。 “哇,好热闹啊。” 幼莲从马车内探出了头,小丫头满脸的惊喜之色,外面的世界可比谷内要精彩多了。 也的确如此,另外几个小妮子也陆续探出了头,唐渺看了眼天色,如果不到这个镇子上停留的话,可以在日落时分抵达清风岭中的慕容山庄。 唐渺沉吟了些许,正打算让她们下车歇歇脚的时候,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四个仙女的身影,早就一溜烟的跑开了,大师姐跑的最欢。 莞菊虽然讨厌他,但毕竟也是足不出户的女孩,俗世的一切事物自然让人分外好奇,这大概就是女孩子们的天性,唐渺努了努嘴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追上去嘱咐几句后就去寻找客栈落脚了。 不得不说,天一门在天元城举行庆典,无意中带动了周围的经济,除了各大势力前往之外,无数的江湖义士也想目睹此盛世壮举,鱼龙混杂的小镇上,唐渺真担心会发生什么,以这四位仙女的容貌,所到之处便水泄不通这是常态。 唐渺在客栈坐了一会实在是坐不住了,赶紧上街去寻找,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个丫头手里每人拿着两串糖葫芦,周围的人纷纷驻足侧目。 唐渺定睛一看,纳闷的寻思道,这四个丫头竟然没有走丢,再仔细一瞧,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俊俏男子有说有笑的陪伴左右,好似神仙眷侣一般让人羡慕不已。四个丫头第一次出谷,涉世未深,怎么就对男人如此感兴趣了呢。 唐渺看不懂,很是不解,很好奇她们平时在谷中都学些什么,幼莲一眼看见了唐渺,高兴的跑了过来,叫道:“唐大哥,你总算来了。” 莞菊往这边瞧了一眼,并不着急过来。 “这人是谁呀?” 唐渺哑然一笑。 “不认识。” 小丫头嘟着嘴,朝大师姐扮个了鬼脸。 唐渺狐疑的眨了眨眼睛,看来小丫头对此人并不感冒啊,两人笑呵呵的又说了几句,终于分开了,莞菊往她们这边来,柔弱书生挥手作别。 “莞菊,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师尊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幼莲吐了吐舌头,没好气的的哼道。 莞菊脸庞微烫,腼腆的露出了笑容,她一句话没有说,轻揉着小丫头的脑袋,好一阵出神。唐渺笑而不语,情窦初开的丫头,情劫怕是要来了。 话说他究竟是谁,唐渺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这个不难打听,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中的小道消息传得很快,且范围极广,他只需要去茶楼、酒肆中坐上一坐,也就大致清楚了。 听说楚王朝赠予天一门六大名剑的贺礼不日将会抵达清风岭,届时天一门会派人过来接应,日后便与江湖人无缘了。此六大名剑为楚王朝宫廷铸剑师用陨铁打造,锋利无比,赐予爵位,凡是持有此六大名剑的人,楚王朝必奉为上卿。 此六大名剑分别是天枢、流云、纷乱、霞光、无双、冼渊...... 这是人尽皆知的可靠消息,楚王使节不日抵达,多半就是已经抵达清风岭。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江湖中许久没有大事发生,难不成几年前的闹剧又要重演,这些人又不安分了。 不是个好兆头,唐渺回到客栈,大堂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他粗略的扫了一眼,很敏锐的嗅到了一丝杀机。听口音,这些人大都来自天南地北,服饰怪异,有的穿着宽大的胡服,有的披着兽皮,直觉告诉他,好戏即将登场。 “秦王朝的人?” 唐渺心一惊,迅速回到了房间内。 “今晚谁也不要出去,我们明天一大早就离开。” 幼莲第一个不答应,小丫头在永丰城内逛过城隍庙会,见过了繁华的夜市,早就对热闹的城镇向往不已,今天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出去游玩一把呢。 “为什么不能出去玩啊,这里这么热闹肯定非常好玩。” 鹿梅脸色一白,弱弱的说道。 “对啊,鹿姐姐说的对,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玩。” 小丫头傲娇的扬起了下巴,冲他假扮了一个招牌鬼脸。 “这样吧,等天色完全暗下来,街上若是还可以看见一人,我就陪你们出去逛逛。” 唐渺轻叹一声,若有所思的说道。 “行,天色完全黑下来不过戌时初,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怎么会空无一人呢,说谎都不会,还天一门的弟子呢,都不觉得羞耻。” 莞菊撇了撇嘴巴,然后便不再理会唐渺,带着姐妹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静待夜幕完全降临,就像盼望着心上人到来一样。 一轮残月挂在天边,今晚的夜色非常惨淡。夜行者飞檐走壁,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如鬼魅般穿行。 幼莲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不禁内心一颤,走廊一排房间的烛火早已经熄灭了,一楼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堂此时也是人去楼空,万般俱静,孤寂的烛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摇摇欲坠。 她咬着牙,不敢继续往下走了,畏畏缩缩的回头看向了莞菊。 “师姐,楼下没人了。” 幼莲朝底下比划着手势,为了迎合这种死寂的氛围,她生怕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 “怎么可能?” 莞菊微微一愣,急匆匆的跑到了楼下,原来客栈已经打烊了,店里的伙计已经反锁了店门,插上了木栓。 “不用出去看了,他们来了。” 唐渺鬼鬼祟祟的从黑暗中闪了出来,一副尤为深沉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们是谁?” “从三教九流中演变而来的三邪九淫。” 语毕,他缓慢的抬头望向了头顶上的房梁,伸手一捻,脸上笑意正浓,喃喃道:“老掉牙的套路都不知道变更,就是不知道这一代的淫邪之辈有没有长进。” 唐渺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莞菊凝视着眼睛,伸手取出腰间的金色小珠,猛地发力,金色小珠洞穿房梁而过射向了黑暗的角落里。 只听见吃痛一声,一个黑衣人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一身夜行衣,很直观的表现就是坏人,另外几个小丫头瞬间紧张起来,凑到了唐渺身边。 莞菊的身形稍有一滞,房梁之上另外几个黑暗的角落里突然又跳下来几个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握着明晃晃的横刀,从四面八方将他们五人给围住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方才摔下来的黑衣人踉踉跄跄的起身,哀怨的问道。 “妙医谷医者。” 莞菊往丹田内沉了一口气,傲然的回答道。 “妙医谷?” 黑衣人的反应也是迅速,全部集中到了一起,双双拱手拜道:“神医再世妙医谷,得罪。” 四五个黑衣人几个翻身,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小丫头心有余悸的望着房梁之上黑黝黝的一片,哆嗦的问道。 “杀人。” 唐渺嘿嘿一笑,在大堂内点燃了烛火。 “杀人?” 这在她们妙医谷的弟子听来觉得非常荒唐,似乎在她们的记忆中,生老病死才是常态。杀人,这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字眼,在她们的心底激荡起层层涟漪,直至灵魂深处。 大堂内一阵沉默,江湖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天元城内械兵器,妙医谷中不见血。简单点来说,就是不论天元城还是妙医谷,里面都不允许打架斗殴。古剑仙那惊鸿一剑无人能解,同样妙医谷主无解的病人,无人能救。 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后半句适应三大王朝境内任何势力,但是前半句话通常被人不屑一顾,尤其是三邪九淫。 三邪九淫,这个解释起来并不复杂,uu看书ww.uukanshuco 是从三教九流中演变而来的一个超级大势力组织。里面的人鱼龙混杂,实力参差不齐,但是数量庞大,混迹于赵王朝境内,与之相抗衡了数十年,一直延续到今。 三邪:盗、刺、抢一类的能人异士。 九淫:恶、贪、巫、嫉、亵、暴、刁、毒、秽一类嗜血之徒。 这类赵王朝的超级大势力网罗天下淫邪之辈,去追求生命中的极致,在这个过程中为这个世界“增添”了色彩浓墨的一笔。 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东西,不死不休都要得到,唯有一次失利,三邪九淫损失惨重,天一门弟子将数千淫邪之辈尽数斩杀于寒泉关外。 “又是天一门?” 莞菊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又给唐渺带偏了。 她脸色一黑,叫道:“喂,跑题了。” “噢,三邪九淫行事讲究先礼后兵。” 若是被他们盯上的目标,在行动之前会收到了三邪之首送来了盗取函,里面列举了即将动手偷盗的目标,以及偷盗的具体时间,非常详细,且兵不血刃。 盗不成,刺客上线,取盗者棘手人物的首级替代目标。 二者皆不成,三邪九淫会派出绝世高手明抢,同时将目标人物信息以及种种好处散发给所有嗜血之徒,接下来则是无尽的追杀。 此先礼后兵三招屡试不爽,这次的目标非常明显,老套路重现,竟然是莫名的熟悉。 不过似乎又好像有一点不同,往往三邪九淫的出现,通常伴随着赵王朝的追捕,这一次究竟会是什么势力组织呢? 第3章 3邪9淫 此时的小镇危机四伏,所有人默契的躲在房间内足不出户,这是三邪九淫的规矩,除目标任务以外,不对无辜之人出手,不对手无寸铁之人出手,不对老弱妇孺出手。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发展为赵王朝第一大恶势力组织,规矩是必不可少的成功因素,无规矩不成方圆。 试想一下,一个恶势力组织能够完全按照规矩去严格的执行任务,天下又会乱成什么样子,唐渺无法想象,按理说七年前的事故不会重演。 黑夜是人类的梦魇。 屋顶上的砖瓦在跌宕起伏,发出极其清脆的声音,让人心头一颤;烛光映衬的纸窗上黑影一闪而逝。 行动开始了,唐渺缓慢闭上了眼睛,控制自己的心跳,洞察周围一切细致入微的声音。 隔壁四个小丫头还在窃窃私语,不敢安然入睡;屋顶上不时有人经过,轻功一流,往南面而去;主干道的巷口呼吸声极重,埋伏了不下百个彪形大汉...... 等等,唐渺微微偏头,方才一愣,陡然睁开眼睛,面露似笑非笑之色。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先歇着吧,一帮宵小何劳殿下操心,只要我们明日进入清风岭,慕容山庄就会派人前来接应。” 老奴推门走进了房间内,见了礼,恭声说道。 “不必了,就是因为如此,今晚才至关重要。” 他看向桌子上的盗贴,古往今来还真有不少人干这样的蠢事,无一不是子虚乌有,这万一要是失手了,岂不是砸了自己招牌。 而且,据说这块金字招牌还真丢过一次。 “殿下不必介怀,我们的踪迹并没有暴露,而且整个院子内外有不下数百禁卫轮流值守,他们都是从宫中选拔出来的一顶一的高手,肯定不会有任何差池。” “话虽没错,但是这伙人行迹诡秘,不得不防。行了,大家今晚都辛苦点,打起精神来,一定要守好六大名剑,让他们再自砸招牌。” 年轻人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也许真的只是夸大。 死寂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年轻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房间内一片漆黑,他顿了几息时间后才猛然醒悟。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夺命三连问,年轻人翻下床榻,惊道:“来人呐,来人...” 桌子上的盗贴已经落在了地上,裂成了两半,他贴身携带守护的“天枢”剑也已经不见踪影。年轻人冷哼一声,脑海中的困意一时间荡然无存,他的脸上堆积着灿烂的笑容。 门外的禁卫鱼贯而入护在了年轻人身旁,而后老奴掌着烛台这才姗姗来迟。 “殿下,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还真是狡猾,他们已经来过了,盗走了‘天枢’。” 年轻人不怒反喜,捡起地上裂成两半的盗贴,沉吟的说道。 “啊,殿下有没有受伤?” 年迈的老奴惊呼一声,冷汗直冒,不由分说的就靠了过来。 年轻人微微皱眉,留了心眼伸手就去挡,冷冷的说道:“本王没事,其他几柄剑何在?” “托殿下洪福,都在呢。” 老奴叹息一声,说不出的欣慰。 他迟疑了几息,大怒道:“不好,他娘的被耍了。” “殿下息怒,您这是怎么了,老奴这就派人去追。” “滚,都给我滚,一帮废物。” “三邪九淫,你们给我记住了,本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夜无话,小镇离开了不少人,三邪九淫到底有没有得手,这无疑是接下一段时间内饭后的最大谈资,谁越是扯得玄乎,谁就是焦点。 四位仙女心事重重,幼莲不肯坐在马车内非要和唐渺一起赶马车,吵吵闹闹要听唐渺讲江湖中的趣事,特别是天一门在秦王朝寒泉关外以一己之力抗衡三邪九淫的往事。 唐渺无论如何都不肯张嘴,这往事就如一壶清酒,沁人心肺,喝下去却还是如一团烈火在胸口徐徐燃烧。 不是他不肯说,只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小镇的街上没有半点血腥味,兵不血刃是他们办事最大的宗旨,但往往无法达成。 赵王朝的宫廷势力也没有出现,这戏后面才精彩,唐渺对此漠不关心。 翻过千峦峰,进入清风岭之后就属于天元城地界了,他们在官道边的茶棚歇了一会,江湖气息愈来愈浓厚,妙医谷出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江南北,六大名剑被盗的传闻已经屡见不鲜。在豪华的马车之后,有一长条自发愿意跟随的队伍,旨在护送仙女入城。 “见过大人,敢问马车内可是妙医谷众仙女?” 到九转亭,一行十余人的队伍拦下马车,为首也是两位神仙似得姐姐,一身青色窄袖长衫,毕恭毕敬的问道。 “正是。” “大人,我等奉庄主之命在此等候,迎接妙医谷众仙女。” 唐渺微微皱眉,愣道:“哦,妙医谷乃天一门座上客,信中交代庄主会亲自前来迎接,为何不见慕容庄主?” “庄主昨日后半夜有急事匆匆离开,让我等手持信物在此等候,大人请看。” 为首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物什,唐渺接过来一瞧,这东西可不简单,可以确认是慕容庄主随身携带之物。 “后半夜匆匆离开,想来是出什么事了?” 唐渺面色一沉,赶紧将四位仙女交给了慕容山庄的人,寿诞庆典上的大礼算是十拿九稳了,师尊老人家肯定欢喜的很。 慕容山庄的人护送四位仙女继续赶路,直接前往天元城,幼莲掀开帘子依依不舍的作别,一剪闲云一溪月,一程山水一年华。 清风岭,响马庄。 午后的庄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群马受惊四处狂奔,一个独眼的彪形大汉畏畏缩缩的躲在桌子底下低声说道:“你...还还活着。” “怎么说话的,我特么就该死啊。” “老祖宗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掌嘴,掌嘴。” “得了,别在我面前演戏,就你这点心思天下人皆知,我这次回来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先出来。” “老祖宗在上,小的只有跪着的份。” “那也没见你跪着啊。” 唐渺眼睛一瞪,哭笑不得的说道。 “嗨,老祖宗见谅,桌子底下空间小,动弹不得。” 独眼大汉狡黠一笑,见缝插针的回答。 唐渺见他始终不肯出来,便蹲下身子,一把牢牢抓住他的肩膀,脸上笑意正浓:“一身膘又多了不少,我不在又捞了不少好处吧。” “哪能啊,小的一直铭记着老祖宗的教诲,养活了庄下好几个村子,这是大家为了感谢我,家家户户轮流请我吃饭,所以这...” “行了,你别和我扯些有的没的,我且问你,你如实回答。” “老祖宗尽管发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渺轻笑的松开了独眼大汉的肩膀。 “近日你是否收到了三邪九淫的集结令?” 独眼大汉一惊,顿时冷汗直冒,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一咬牙很快便又释然了,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的眼睛,一个月前小的在天元城中闲逛时收到了三邪九淫的集结令。” “你去了?” 唐渺冷笑一声,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独眼大汉不说话,一个劲的直摇头。 “没有?” 唐渺目光一凝,眼神逐渐的冷冰起来。 “去...去了,小的只是去看看,并未现身。” 独眼大汉低下脑袋,不敢直视唐渺冷冰的目光。 唐渺微微扬起嘴角,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探手往大汉的胸口一拍,uu看书w.ukashu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掌,独眼大汉的魂魄都给吓没了,心想这下是完了,但是没曾想却一点事都没有。 “多谢老祖宗不杀之恩。” 独眼大汉磕头叩首,才拜了一下,跪直身子时,胸口就散出了许多银色的粉末。大汉脸色一白,颤抖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祖宗,我...这不是我的东西...捡的,这是我捡的...” “金枝玉叶,一世繁华,散尽富贵,荣华一生。看来是得手了。” 唐渺笑吟吟的说道,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继而堆积着肃杀之色。 “老祖宗饶命啊,不关是我一个人,满天的银叶子,大家都在捡,我也跟着捡了几片,就三片,才三片啊。” “三片银叶子,还少吗,金枝玉叶代表什么,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你已经废了。” “不不,我没有金枝,牵扯不到我。” “笑话,金枝可遇不可求,传说一枚金枝可发布盗帖,完成任务者由手持金枝者奖赏玉叶,但倘若无法支付玉叶,盗帖作废,完成任务者可反取手持金枝者的性命,并占为己有。那么玉叶从何而来,自打你得到玉叶之后,就要做好随时被人杀死的准备。玉叶,是凭实力抢来了,有能者居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知道,所以连夜从白龙河逃回了庄上。” 独眼大汉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颓然的说道。 “走水路,是谁?” “九皇子所率领的圣灵卫。” “结果如何?” “无一幸免。” 第4章 情谊 “既然是障眼法,为何在千峦峰山脚下的小镇里,为一个替身也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似乎不太应该啊。” 唐渺想不通,暗骂了几句,三邪九淫确实很会搞事情,而且不可理喻。他抢了一匹好马,从响马庄直奔天元城而去,留下一干马贼面面相觑,无一人敢拦。 白龙河位于天元城的西北边,是一处风景秀丽人迹罕至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阻隔了赵王朝与秦王朝直接接壤。它有一种说法,当初赵王朝的军队一直打到了天元城脚下,束手无策之际,他们请来的能人异士想出了一招,决定开凿人工河围城,将天元城的军士百姓活活困死,不战而屈人之兵。计划刚进行了一半,赵王朝的军士便累到了一半,因此而搁置了,所以范围并不大。 至于人迹罕至,由于当时是战争纷乱年代,那里岂会有人繁衍生息,如今二十年过后,大自然又重新赋予了色彩,所以非常矛盾。 不过让唐渺困惑的是,经白龙河抵达天元城虽然理论上行得通,但是路非常难走,而且白龙河位于天元城的西北方,若是从都城出发经过白龙河的话必须要绕天元城走很大的一个圈子,看样子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九皇子带着圣灵卫兵行险招,却还是被三邪九淫给识破了,可谓是神仙打架,招招致命。 “这一代的淫邪之辈看来是非同小可。” 唐渺从永丰城过来,要想赶去白龙河,天元城是必经之地,所以白龙河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问题的核心最终还是天元城。 天元城外,十里铁木林。 他怔了好大一会,突然有些酸楚,脑海中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重现,最后叠加在一起,少年鲜衣怒马,不负韶华。 “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树梢之上,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男子负手而立。 “你能回来,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回来干什么,抢我大师兄的名头?” “扯淡,按照师尊的辈分,我才是大师兄好不好。”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从不服输。” “自从我加入了天一门,就没想过会输。” “那...要在比一比吗?” “请!” “你没有内力,拿什么和我比。” “实力。” “老规矩,让你三息。” “好勒。” 唐渺翻下马背,人未落地翻手一拍,一跃几丈之外,化身为一道残影,犹如闪电般穿行在铁木林中,身法了得。 而树梢之上长发飘飘的白衣男子更是了得,身轻如燕,一点树叶直蹦几丈高,整个人仿佛在半空中飞行一样,速度丝毫不弱于唐渺。 “不错,你的神行步已经修炼到如火纯青的地步了,普通人根本无法捕捉你的身影。没想到当初无法修炼出内力的废小子竟然可以走到今天这样强大地方。” 唐渺方才仰头,白衣胜雪的男子轻点着飘落的树叶而下。 “师兄见笑了,你的轻功堪称一绝。” 他哈哈笑道。 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商业吹捧之后,两人并肩往天元城而行。 “师兄,虽然久未谋面,但是你的鼎鼎大名我听的耳朵都起茧了。白衣胜雪嫡剑仙,日月乾坤,正气凛然。” “有两把刷子。” “少来,名声再怎么响,也不如你的一句话,让妙医谷谷主亲自为我疗伤,怕是师尊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乾正紧绷的脸庞满是笑意,拿拳头捶了捶唐渺的胸口。 “没办法,毕竟人格魅力摆在这里。” “哼,听说你这次又把妙医谷给请出山了,谷主亲至?你面子倒是不小啊,师伯这次该高兴了吧,定会出尽风头。”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兄啊,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肯定得让长辈高高兴兴,可不能让老人家还替我们操心吧。” “是啊,我有五年未见过师尊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知道就好,师兄这次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唐渺故意往乾正身上挤了挤,打趣的问道。 “嗯......你师嫂。” 乾正沉吟了些许,显得有些窘迫,快速的说了一遍。 唐渺愣了愣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释然的笑了笑,沉默的良久,轻叹道:“师兄,你还记得我们这一辈的弟子第一次下山后回来时的情形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从天一门第一次出去历练,才十六岁,那时一个个心高气傲的很,从天下第一门习得武功,谁也不服,不服就干。扬言非得干出一番成绩回报师门,看不惯世间任何不平之事,发誓要除尽人世间所有的凶恶之徒,可笑至极。” 乾正脸上闪过一丝自嘲之色,略有丝悲凉之意。 “的确是笑话,约定之期一到,我们从五湖四海回师门,在几位长辈面前争着抢着炫耀自己的战绩,杀了多少多少淫邪之辈,帮助了多少多少老弱妇孺,学会了如何如何的对敌技巧,仿佛只要自己杀的恶人比别人少就好像很丢脸一样。到后面愈演愈烈,前两次一直平淡无奇的陆星陵,第三次竟然带回了当初名噪一时贼盗首级献给了长辈们。长辈们大发雷霆,自从那以后,天一门提前收徒,将我们尽数赶出师门,无允许不得回师门,否则休怪长辈们无情。” “哇,记得这么清楚,你还挺记仇的呀。” 乾正白了唐渺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说的好像你不记得一样。” 唐渺弱弱的反驳道。 “呵呵,当初我们都不理解长辈们的真正意图,竟赌气发誓再也不回师门了,后面在外历练的日子一长,天一门的名声也响彻了三大王朝。此时再回头去细细品味长辈们的话,uu看书ww.uuks 道不尽其中的酸楚。没想到最后还是陆星陵这小子最先看透,愿意寸步不离的守在天元城,守在天一门,为教育下一辈弟子发誓永不离开天元城。” “嘿嘿,陆星陵这小子在天元城呆的也不是那么自在,他和二师叔的女儿争锋相对,一直在暗中较量,难搞哦。” “哈哈,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也长大了。”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师兄...也要成家了。”唐渺腼腆的笑了笑,那个一人独闯赵王宫的白衣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对了,还有慕容师姐,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我昨天让她带着人连夜赶往了白龙河,希望可以救下九皇子。” “噢。” 唐渺暗自吃了一惊,却仍然有一点想不明白,开口追问道:“师兄如何知道九皇子带着另外一拨人从白龙河经过呢?而且三邪九淫行事先送盗帖,后刺杀再明抢,想来性命无虞。” 乾正摇了摇头,叹道:“你绝对想不到是谁告诉我的,如果你知道此人是谁,就明白了我为何如此迫切的让慕容赶紧赶去白龙河救人了,只是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哦,那我倒要听听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虺灵。” “是他?血狱也重出江湖了,这一代的事难道要扯上上一代的恩怨了吗?” “嗯...可能不止是上一代,甚至是师门长辈那一代的恩怨,江湖本就是打打杀杀,谁主沉浮的一个任凭岁月腐蚀的过程,它吃人从不吐骨头,等你老去,你就会发现因果循环到了。” 第5章 天1门 两人说话之间,城外的十里铁木林就走到了尽头,这是他们小时候常来练功的地方,从这里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天一峰上的阁楼了。 天一门这一代年轻一辈的弟子分为了两派,比他们这一代的弟子多出了近几倍的人数。一派在天一峰上始祖地长大、练功,陆星陵代门主收徒;另外一派也就是陆星陵的老相好,二师叔的女儿秋伯霜代门主收徒,在天元城中长大练功。 按理说代门主收徒有点说不过去,如今门主健在,天一门正是兴旺的时候,但倘若是门主亲自收徒,岂不是乱了辈分。祖师爷传下的规矩,一代带领下一代,这磨练人心智的活本应该由唐渺成长起来后成为这一任门主后接手的,不过上一个时代妖孽横行,唐渺师兄弟几人的成长偏离了长辈们原先设定的计划,门主决定提前收徒,说起来唐渺惭愧万分。 初衷不改,继续前行。 秉承天一门一代代弟子传下的侠义精神,这一代天一门广收门徒,不单只是为了培养绝世高手,而是为了锻炼出一个个坚毅不屈的勇者。 天一门往上讲,门主历代只收三人为徒,留一资质最佳一人为下一任门主,其他两人允许出师离山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到了他们这一代,十二三岁的年纪由于种种原因被带到天一峰加入天一门,在天一门长大、练功,唐渺被老一任门主带回天一峰,此时的天一门这一代的弟子已经有五人了,二师叔的女子排除在外,占了很大的便宜。按照祖制,资质最佳的弟子只收三人为徒,唐渺无法修炼出内力自然排在了第四。最后的比试中,乾正、慕容、陆星陵被三师叔收为了关门弟子,唐渺则是被这一任门主收为了关门弟子,算是比较乱了,如果按照辈分来排师兄弟,唐渺作为门主的唯一弟子,按理来说作为大师兄其实也不为过,在不违反祖制的情况,也只能如此了。 唐渺其实也不明白为何某些厉害的门派一直要建立在深山老林中,在外历练的那段时间中,他才知道只有眼界清净了,耳根子清净了,内心清净了,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倘若要在闹市中,非得逼疯不可。 “师兄,你看那小子,眼神犀利,步伐轻快,负剑于后背,意气风发,有你当年的风范。” “哈哈,少年游,初生牛犊不怕虎,果真是陆星陵教出的弟子。” 乾正微微一笑,眼神复杂的很。 “谁在说话,站出来。” 少年横眉冷对,双指一探,大喝道。 “这里。” 乾正削下一片树叶,用内力击发而出,一道绿光打向了少年。 少年不为所动,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射来的绿芒,两指一夹便截住了。 两人不免相视一眼,皆是一愣,有意思。 “何方宵小,竟敢擅闯天一峰,不知道这里是天一门所在吗?” 少年弹去了绿叶,冷笑一声道。 “熟悉的味道,我似乎记得有一段时间,陆星陵这小子在这里守山门来着,一个什么都敢教,一个什么都敢学。” 唐渺略有些头疼。 “咳咳,无尘你且去吧,为师来会会他们。” 少年回头一望,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笑容。在山路另一端的尽头便出现了一个魁梧男子的身影,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十分耀眼。 “无尘领命。” 少年微微欠身拜道。 语罢,就不在理会树杈上摆姿势的两个傻帽,转身便进入了十里铁木林,轻功树上飘,少顷便不见人影,消失在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这也是祖制吗,为什么每次遇到危险,师尊总会及时出现,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因为他一直就在我们身后,现在便轮到我们了。” 乾正望着迎面狂奔而来的陆星陵,苦笑的直摇头。 “两位大师兄,我想死你们了。” 魁梧男子甩开膀子狂奔起来,一阵地动山摇。 陆星陵黑了不少,身子也壮了一圈,哪里还有当初执剑走天涯的剑仙模样,分明是个种地的,他哈哈一笑,自嘲道:“唐师兄眼光毒辣,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师门寿诞在即,你为何没去城中?” “还去城中作甚,楚王朝送来的寿礼被盗,城中已经乱套了,方才二师叔遣人送来消息,南洛王已经抵达天元城,在城中大发雷霆,必须要让戏耍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且六大名剑一定要追回,不过意外的是,南洛王却对九皇子只字不提。” “星陵,身在江湖,就不要插手庙堂之事。” 乾正摇了摇头,他对楚王朝其实并不感冒。 “两难,楚王朝这次的意图非常明显,他们假借贺寿之名,让九皇子拜入天一门下,在天元城历练,彻底的将楚王朝与天一门牢牢的绑在一起。如今江湖中盛传的六大名剑已经有一柄内定了,在庆典上城主会将‘天枢’赐给九皇子,而‘纷乱’要作为镇物永存天一门。” 乾正满脸漠然之色,从而一言不发。 如今的天一门已经背负了太多,独占一座城,就必须背负一座城的责任。 庙堂的问题让三人一时间语塞。 “这孩子叫无尘?” 唐渺哑然一笑道。 “对,凡无尘,很厉害的小子,放他出去打磨一下。” 陆星陵眼中闪过一丝灵光。 “他会被揍扁的,如今三邪九淫一出,血狱也被放了出来,他们继而再发盗贴,鬼三千很快也不淡定了,定然循迹而至......他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 “我不是跟着去了吗,他摆不平的事,老子来给他撑腰。” “那你还不赶快跟上去。” “嗨,这就去,uu看书 .uuanshu 这就去,真是麻烦。” “喂,需要帮忙吗?” 唐渺从腰间取出了一截黑黄的指骨。 “把剑找回来吧,丢了终归是麻烦。” 陆星陵一怔,轻笑道。 这是一截约莫两寸长的指骨,经烈火淬炼,外表呈现出黑金色,不是凡物。 半截入土的老伙计摩挲着指骨,毫无生气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神色,他似笑非笑的说道:“确实是金枝,还能用一次。” “能用就好。” “呀呀呀,一个月之内连收两根金枝,天下要大乱咯。” 老伙计“桀桀”的笑着。 “六柄剑,一把都不能少,如期送到天一门百年寿诞的庆典上,以楚王朝的名义,我相信以各位的实力应该不难做到。” “有意思,拿金枝换废铁,嗯...让我仔细想想,我记得你,天一门弟子。” “怎么,规矩忘了吗?” “嘿嘿,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怎么能忘了呢。” 老伙计张口一咬,嘎嘣几声,淬炼过的指骨就变成了一堆粉末。 “什么价位?” “无价。” “够吗?” 唐渺一抖袖子,另外一根约莫三寸的黑金指骨便落在了地上。 老伙计眯上了眼睛,沉声道:“原来是你!” “办事去吧。” 那日之后,江湖上又传,夺回六大名剑,赏金枝。 金枝玉叶,一世繁华,散尽富贵,荣华一生。自此六大名剑之争被推向了最高潮,淫邪之辈全都杀红了眼睛,不惜一切代价。 第6章 鬼3000 如果三邪九淫得手,那么上一个使用金枝的人到底是谁? 这里就产生了一个矛盾,按照规矩办事,对事不对人,只有接下任务的老伙计才能知道是何人使用的金枝,但不排除持有金枝者乔装打扮。故此唐渺在使用金枝想要拿回六大名剑之时,只能发动天下所有的邪淫之辈去寻找,然后按照规矩发盗贴,再行刺抢,至于具体怎么实施,就不用唐渺操心了,他只要最后的结果。 如今三邪九淫已经接下了这单买卖,倘若约定之日无法完成,则自会有人登门赔罪,并退回五根指骨,恰好是一个手掌,这买卖岂能不划算。 离开了堂口,唐渺直奔天元城而去,而乾正呢,说句不该说的话,他竟然去找女人了。 天元城有自己的军士,作为楚王朝最安宁的大城市,没有之一,自然是无比繁华。唐渺对天元城的记忆还停留在说书先生的嘴里,城门口没有守城的军士,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没有楚王朝管辖的其他城市的那么多般规矩;当然了,如果你想要在城中捣乱的话,自己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毕竟这里不比其他地方。 城中满是生活气息,兼容性大,海纳百川,三大王朝的人皆在这里生活。楚王朝与赵王朝的恩怨并没有牵扯到天元城与赵王朝之间的联系,唯一的不便之处,大概也就是天元城土著与生俱来的心高气傲吧,都是给惯的。 唐渺在街上看见了南洛王,一身华贵的锦衣,举手抬足之间仿佛都有氪金的魅力,不巧的是,梅兰菊莲四仙女也在,慕容山庄神仙似得姐姐也陪在左右。 幼莲两手都握着糖葫芦,百无聊赖的舔着,无意中在人群中看见了唐渺,欢喜不已:“唐大哥,你终于来了,怎么不去找我们玩啊。” 幼莲朝唐渺飞奔而来,他一手按住了小丫头的脑袋,不让他靠近,无奈的笑道:“丫头你矜持一点,我也是刚到,没想到竟然在街上遇上了。” 幼莲拉着他过去,其他两女还好,莞菊脸色有些难看。 “唐大哥,我跟你讲,他就是南洛王,楚辞钧。” 唐渺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他的反应让楚辞钧有些不爽,直言道:“你又是何人?” “天一门弟子。” 幼莲抢着回答。 “原来如此,难怪这般心高气傲,在自家地盘上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楚辞钧眯着眼睛笑道,脸上毫不加掩饰的呈现出讥讽之色。 对于唐渺的莽撞行为,莞菊怀有几分歉意,拉着楚辞钧低声细语几句,然后便径直离开了。莞菊已经彻底放飞了自我,这情劫要是到来,怕是哭都来不及了。 唐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拉着慕容庄的两个姐姐问了一下慕容庄主是否进城的情况,这才若有所思的去了约定好的悦来客栈。 他想到了一个人,也应该要出现了,就让伙计在店外挂上了“上可偷九天蟠桃,下可捞冥府阴魂,三千大盗尚可”的字幅,一直等到了后半夜,一缕黑烟从窗户边的缝隙溜进了房间内,唐渺伸手往腋下一按,顿时便没了呼吸,仿若死去。 “啪” 一身灰色裋褐布衣的年轻人悄无声息的便坐在了对面的长条凳上,手里抓着的字幅往桌子上一扔,不悦的说道:“以后要找我别这么张扬。” “我已经很低调了,难不成要在大街上扯开嗓子大叫‘鬼三千,鬼三千,我有事要找你’。” 唐渺呵呵一笑,语锋一转,又道:“很难想象你还没有没人打死。” “抱歉,你走后的五年,无一失手。”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冷哼道。 “那怪我咯,什么不好偷,非要去偷人。” “不说了,那婆娘辣的很,不要也罢。” “行,这次也不要你偷人了,帮我去送一件东西......”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我早就已经金盆洗手了,没有下次。” 年轻人眼珠子一转,讪讪的笑着。 “噢,什么时候的事,今天还是昨天?” 唐渺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话鬼三千没法接下去,捂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最后一次。” 他竖起了中指,弹了弹头上的那一撮骚气的长发,不满的说道。 “我无所谓。” 唐渺将东西递给了鬼三千,他接过来一瞧,顿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张三邪九淫特制的盗贴,上面时间、目标都已经标明了,让鬼三千将这东西送到南洛王天元城行辕,然后自个又去偷,确实变态。 “假的你急什么?”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假的也不行,掉我面子。” “别废话了,我和你一起去。” 唐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明晚子时,南洛王行辕,楚辞钧贴身翡玉。哇,什么时候品味这么低了,翡玉也要,那玩意又不值钱。” 鬼三千仔细瞧了瞧盗贴,虽然是假的,但是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不是盗六大名剑吗,这玩意顶个屁用。” “南洛王已经被盗过一次了,全是假的,真的现在不知所踪,我又让三邪九淫帮我去找了,不出意外相信已经有下落了。” “噢,是你小子使用了金枝,还有没有多的,借一根我耍耍。” “少贫嘴,去办事吧,相信以你的能力,这不是什么难事。” “难倒是不难,只是不知道有何用意?” 鬼三千沉吟了几息,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想借他的身份探了探楚王朝的深浅,他们安逸的太久了,太安静了。” 唐渺嘿嘿一笑,目光逐渐深邃。 “多管闲事,江湖中人自当逍遥自在,你管这鸟事作甚,等你们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一过,老子带你去云梦国去耍耍,那里的婆娘可带劲了。uu看书.uuanhu ” “脱不开身吶,如今天一门沾染了太多的庙堂气息,不安稳住楚王朝,指不定师门什么时候一纸召令就将我们都给叫了回来。” “德行,就你能耐,古剑仙都不放在眼里了,门主也不放在眼里了。” 鬼三千一愣,没好气的的骂道。 “我可没这么说...算了算了,说多了心里烦躁,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唐渺释然了不少,甭管你武功是否高强,面对这么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依然应付不过来,这就是生活,没有人可以做到完全的置身事外。 “不巧,我也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跟着过来凑着热闹,还被你小子给逮住了,造孽啊。” 鬼三千撇了撇嘴巴,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滚蛋,自己为什么跟着过来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一打就猜到你小子肯定来了天元城,心里痒痒了吧,六大名剑,天下人捧得多高,结果呢,都栽了跟头。” 唐渺看得很清楚,这六大名剑具体有没有还两说呢,历史上发生的闹剧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嘿嘿,还是你小子懂我,天下还没有我鬼三千盗不走的东西。” 年轻人仰天大笑起来。 “得了吧,女人心你盗不走。” “哼,那是我不愿意。” 鬼三千眼眶微微泛红,惆怅的笑着,笑到四十五度角向上看,努力不被唐渺发现他的脆弱。 “你也长大了。” 唐渺哑然一笑,内心暗道:“都变了。” 第7章 下盗帖,盗翡玉 “话说我们为什么非得穿夜行衣?” “放屁,你懂什么,这叫紧身夜行衣,经过我上千次试验后精心改良的,时时刻刻保持压迫感,是不是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我没有内力,不会轻功。” “噢。” 鬼三千面无表情的应了声。 盗,是一门艺术。 他说过悄无声息叫做初学者;神不知鬼不觉叫做入门;梦游叫做精通,直接消失叫做大成。这四个等级,用专业术语来讲有点费劲,通俗的来说,让人发现后进入房间拿了东西就走是第一个等级;让人发现后在不进入房间的情况下拿了东西就走是第二等级;让目标人自己拿了东西主动交给他的是第三个等级;第四个等级就是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也就是所谓的障眼法。 艺高人胆大。 此时的天元城还有军士巡夜,南洛王行辕内灯火通明,他只带了近百禁卫,行辕内仍然有许多死角,鬼三千粗略的扫视了一眼,面罩也不戴了,笑道:“我还以为有多难呢,瞧好了您嘞。” 只见他背着一只手,五根手指头灵活的转动,头顶之上突然飘过去一个黑影,绕着屋檐飘了一圈跳入了回廊的另一端,定睛一瞧就消失不见了,但是这瞒不过唐渺的眼睛,这黑影竟然钻入了一队巡视禁卫的影子中,直奔大堂而去。 “鬼兄的傀儡术越发的精湛了。” “哪里哪里,唐兄的洞察力才是一绝。” 两人商业互吹一波,鬼三千朝他狡黠的笑了笑,双指一捻,断了一根肉眼不可见丝线,一团黑气就钻入了他的黑袍之中。 “拿给他了,我们走。” 鬼三千比划了一番,话音刚落便“砰”的一声化为了四个人影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飞射而去。 “考验我呢这是。” 唐渺怔了一下,哭笑不得。 鬼三千是秦王朝的人,属于比较厉害的一类能人异士,擅长操控傀儡,提线木偶,虚虚实实真假难辨。盗者,光靠轻功非常乏力,所以三邪九淫内部的盗者轻功只是入门,那些人都是从小便开始训练,忍术、幻术、傀儡术都有涉及,不容小觑。 “还来劲了,一张又一张的盗帖,耍我呢?” 楚辞钧听禁卫来报,方才看见有人擅自进入了殿下房间,进去一查竟然空无一人,桌子上便多了一张盗帖。 “明晚子时,南洛王行辕,楚辞钧贴身翡玉。” 他把盗帖放在一边,神情逐显凝重。 “殿下,您要的东西来了。” 老奴恭恭敬敬的呈上上一张裂成两半的盗帖。 “查查真假,这年头随便一个人就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不知死活,这地方实在是太邪门了。” 烛光下,老奴抄起两张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盗帖仔细分辨着,“这...殿下恕罪,老奴看不出有何两样。” “那就是真的了?” 楚辞钧眉头一挑,冷笑一声道。 老奴吸了口凉气,不敢多说话。 “哼,七天不到连送两张盗帖,他们还真看得起我南洛王。” 楚辞钧重重的喘着粗气,若有所思的说道。 “殿下,这般贼人简直太嚣张了,我们要不要避避?” “嗯?” 南洛王眼神一划,老奴吓了一个激灵,赶紧跪在了地上,一个劲的求饶:“老奴该死,请殿下责罚。” “滚!” 他从喉咙里吐出了一个字来。 “这盗帖来的可不是时候。” 烛光下的屏风后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我知道,一个月内有人连散两根金枝,只为得到六大名剑,不论什么时候,这盗帖都有问题。” 他的指头在桌子上打着节拍。 “呵,装神弄鬼罢了,偷东西还非要装的那么高雅。”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没那么简单,三邪九淫的势力体系非常复杂,可以算是混乱不堪,杀人还行,其他就狗屁不通了。” “那这盗帖?” 楚辞钧有些迟疑。 “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明白,我知道分寸。” 第二日,去白龙河救人的慕容潇雪终于回到了天元城。带回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她及时赶到救下了与血狱中人激斗正酣的九皇子;坏消息是九皇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九皇子住进了城主府,恰好妙医谷的仙女们也都在,已经开始为他治疗了,借此时机,南洛王也去了城主府。 而后随着慕容潇雪的出现,第一轮夺剑的小道消息就已经传的是漫天飞舞了。楚王朝三皇子殿下南洛王弄巧成拙被三邪九淫的盗者戏耍,而九皇子所率的圣灵卫护送的六大名剑准备从另外一路进城时,在白龙河附近遭到血狱的刺杀,幸好慕容庄主及时出现,不过六大名剑尽失,不知所踪。 血狱的出世,天一门也不安定了,年轻一代翘楚齐齐下山与之对抗,凡无尘追着血狱之人讨要六大名剑而去,一时间名声大噪。 唐渺似乎并不着急去城主府,至少也得先把今晚的事情给办咯,天一黑他就招呼着鬼三千先去南洛王行辕附近蹲点守候。 “来这么早,有没有搞错?” “计划提前,你赶紧把翡玉给我偷到手,我连夜要去趟城主府,不能陪你继续在这里耗时间。” “什么叫陪我,你把话说清楚,当初是不是我说金盆洗手了,你非要我干着一单,还最后一次,神他么最后一次......” 唐渺不想听他阔噪,从假山中闪了出来,跳进花园式的回廊中,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使用起神行步来,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奔南洛王的书房而去。 “殿下,老奴刚沏的茶,您喝着。” 楚辞钧陡然一惊,被吓了一大跳,一看是这老家伙,他狠狠的舒了口气,破口大骂道:“行了行了放着吧,吓死我了,你走路能不能带点声音啊。” “殿下恕罪,老奴看您已经入定,害怕打扰到您休息。” “下去吧。” 楚辞钧心有余悸的挥了挥手,uu看书.ukash 确实被他这么一扰睡意全无,他大口喘息着,有种溺水般的窒息感,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放着的盗帖,顿感觉一阵心神不宁,他起身在房间内踱了一会步子,然后便又匆匆打开了房门,见院子里近百禁卫严阵以待着,他才勉强松了口气。 “这...这才眨眼的功夫,怎么可能?” 他回房抄起盗帖一瞧,中间已经有一条细小的裂纹了,接着一摸挂在腰间的玉佩,什么都不剩下了。 “给你,你要的小玩意。” 鬼三千拉下面罩,把翡玉扔给了唐渺。 他接过一瞧,面露喜色,哈哈道:“鬼兄还是不减当年啊。” “见笑见笑,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天开始就金盆洗手了。” “狗改不了吃屎。” 街角忽的传来一个冷漠的女声。 “哪个贱人在此胡言乱语,给劳资滚出来。” 鬼三千一听,顿时间火大,不由得大怒。 唐渺回头一望,赶紧又戴上了面罩。 “还戴着作甚,也不嫌丢人。” “我说你这娘们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你到底是谁?” 寒光一闪,冰封千里,只见铺天盖地的寒气袭来,逐渐往他们脚底下蔓延过去,温度骤降。 “慕容潇雪。” 鬼三千倒吸了口凉气,心想怎么惹上这娘们了,真是哑口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他幽怨的看向唐渺,用眼神示意道:“怎么办,我打不过这娘们。” “我不敢出手。” “那怎么办?” “逃呗。” 第8章 不欢而散 “慕容姑娘神采依旧,不减当年呐。” 鬼三千隔着一条街远远的瞅了一眼,那森然的寒气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唐渺捂着脸,生无可恋,一直以来在慕容心中树立的高大形象瞬间崩塌,感慨道:“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南洛王不是什么善茬,就想着把天一门与楚王朝牢牢的绑在一起,打的一手好算盘,我这下该怎么向师妹交代啊。” 他们两人疯狂逃窜,慕容也没想拦下,打过一个照面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悦来客栈中,两人在房间里面对面的坐着,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没规矩了,偷完这家直接去下一家。 “没意思,一点水准都没有,现在的人防范意识太低了,不像我们在云梦国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刺激,全国戒备。最后和国师在宫廷的幻术对决,要不是我们三打一,恐怕都得交代在那里。可惜啊,国师这人心术不正,我是不是真的要考虑下金盆洗手了。” “我发现你今天的话好多。” “是么,我也觉得有一点。” 他露出了一口皓白的牙齿,半认真的笑了笑,又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是不是得找个持家的婆娘安安稳稳的去过后半生算了。” “诶,据说有人在寒泉关外看见你师兄乾正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婆娘在一起赶路,那婆娘似乎是个祭司,不会是你师嫂吧?” “不过还挺漂亮的。” “还有陆星陵这哥们,留在天一峰潇洒的很啊,秋伯霜这丫头常来嘘寒问暖,就我们命苦啊,像个孤儿一样,四处漂泊。” “不要慌,问题不大,上次妙医谷谷主还想留我在谷内过夜来着,你猜怎么着,被我给婉拒了。” 唐渺耸了耸肩,一脸漠然之色。 “......” 鬼三千听他这么一说,没噎个半死,骂道:“德行,你怎么不去死啊,还留你过夜呢,呸。” “我看啊,你小子就是心里痒痒了,非得干件大事才甘心。” 唐渺乐呵的不行,幽幽的开口道。 “别,金盆洗手了已经。” 鬼三千摆了摆手,往后一跳蹦上了房梁,百无聊赖的直叹气。 “最后一次,帮我把六柄剑给我偷回来。” 他摆了摆头,吊儿郎当的嗤笑一声,道:“不去,你不是让那些人帮你去偷了吗,再说了你又不知道这六柄剑都在谁的手上。” “不知道可以去找嘛,我看你也是闲得慌。” “没意思,睡了睡了。” 鬼三千瞥了他一眼,咕哝了一句后便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唐渺发现似乎同他一代的所有人如今都喜欢沉默。 “那你好好休息,我要去城主府找我师妹去了。” “哟,你不怕她撕了你。” “不怕,我唐渺行的端坐的直,既没杀人犯火,也没贱淫掳掠,她能耐我何?” “你偷人东西。” 鬼三千噗嗤一笑。 “那是你偷的,又不是我。” 唐渺回头一笑,大步的踏出了房门。 鬼三千眼睛都看直了,还能这么玩,他脑子转的飞快,寻思道:“可不能让他这小子在外面到处中伤、诋毁我,跟上去看看。” 深夜,喧闹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安静了下来,站在城市中心轴主干道的一处高大的阁楼之上,眺望着万家灯火,你就会明白二十多年前,抗击赵王朝的侵略有多么重要了。 城主府也在城市中心轴主干道上,趁着黑摸到慕容潇雪暂住的房间,在偌大的城主府找一个人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还是自带光环的女人。女人身上都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潇雪也不例外,唐渺一记便是十多年,寻着这个味,就能看见自己心中所牵挂的人了。而且重要是这个味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闻见。 “就是这了。” 唐渺用手指了指房间,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发现你挺有做贼的潜质。” 鬼三千偷笑道。 唐渺一愣,没好气的说道:“别贫,你在这外面等着,别被人发现了,我进去道个歉。”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这是我师妹的闺范,你当然不能进去了。” “德行,那你自个进去道歉,我去别的地方逛逛。” “行,到时候我去找你。” “别介,还回去干什么,过夜啊。” 鬼三千调皮的挥了挥手,转眼便消失不见。 唐渺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溜到了房门口,轻轻一推房门竟然自己就开了,他的脑子转的飞快,心想这下是完了,师妹分明就是在等着自己啊,你说这万一要是今晚没来,明天不就死定了。 一阵寒风吹过,唐渺直冒冷汗,顿感觉脖子一凉,那晶莹剔透的利剑就抵着距离他咽喉不到一寸的位置停下了,师妹果然还是非常彪悍。 他当机立断的说道。 “潇雪,我知道错了。” “住口,潇雪也是你叫的吗?” 昏暗的烛光下,慕容潇雪面若寒霜,怒目圆睁的直盯着他的目光。 虽是神情冷漠,却依然无法抵挡俏容颜带给他的极大震撼。 他亦是盯着她看,潇雪成熟了不少,现在也开始穿宫装长裙了,难不成脑袋瓜子开窍了? 唐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一发愣,慕容潇雪便吼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除了潇雪我还能怎么叫你。” “贱人呐,挺顺口的。” 潇雪冷笑一声,面带一丝玩味之色。 “不是我。” 唐渺老脸一红,试图把剑移开脖子。 “鬼三千是吧,不像是三邪九淫的人,而且他们也不会为了一枚玉佩发盗贴。” 潇雪鄙夷的撇了撇嘴巴,像是在说品味怎么这么低了。 她收回剑,转身往里屋走去。 “你早就知道了?” “哼,不盗剑,去盗那什子玉佩,怕不是疯了,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人聪明;有这股聪明劲也不知道用在正道上,以你的实力担得起外功第一的名头吧?” “虚名罢了。” “我呸,你怎么不去死啊,就你无欲无求是吧,别人都是势利眼。” “也不能这么说吧。” 唐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顿感觉她的这身长裙有些不伦不类了。 “我这不是为师门着想吗,不把楚王朝安稳住,大家怎么安心,你看陆星陵这小子为了躲避南洛王,都不敢进城了。” “额...那你告诉我一块玉顶什么用?” 潇雪回头莞尔一笑,伸出手就不说话了。 “那用处可就大了,楚辞钧虽然实力不怎么样,我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但人家居庙堂之高,碰见了还得称一声殿下。如今我们天一门沾染的庙堂气息太重,在江湖上也有无比崇高的地位,甚至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此次百年寿诞便是最好的证明,楚王朝各大势力受邀,赵王朝的势力也跟着过来凑热闹,秦王朝的人因为六大名剑的缘故也按耐不住。传言,我们天一门完全有能力取楚王朝而代之。” 潇雪心一惊,哑然一笑道:“都说了是传言,何必难为自己呢。” “嘿嘿,我唐渺就是这样的人,天一门的弟子。” “说的好像谁不是一样,再说了南洛王已经把楚王的意思传达给了二师伯,此次赠剑就是为了向天下人释疑,加强天一门与楚王朝之间的联系。你现在也看到了,天元城还是我们的。” “天元城是我们天一门的倒是不假,uu看书 ww.kashu.om但它同时也在楚王朝境内,而且...你说的六大名剑呢?” 唐渺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剑不是被人抢走了吗,等等...听你这口气似乎...嗯...” 潇雪陡然回头,目光仿佛要杀人,冷哼道:“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你手上就有金枝。” “不用这么看我,剑不在我手上,真的。” 潇雪并不说话,表情有些邪恶。 唐渺无奈的摊了摊手,坦白道:“金枝用了,发布了任务,我承认第二次盗剑是我引起的,陆星陵这小子说的一点错都没有,看你们一个个魔怔的样子,六大名剑丢失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本来就是,我们天一门与楚王朝之间的裂痕就指望这六大名剑来修复了,现在倒好了,剑丢了不说,九皇子还被重伤。” 潇雪脸色微变,有些复杂,唐渺看不透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回来,什么时候我们天一门还要看楚王朝的脸色行事,想当初...” “够了,我不想和你吵,就你能耐,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你爱回不回,谁稀罕不成。你若是真的把师门当做家,为了这个家好,听我的,赶紧把丢失的尖找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潇雪目光一凝,整个房间内温度骤降,寒气从脚底板渗入。 这在唐渺看来无疑是件很可悲的事情,毫无意义的争论他也不想继续进行下去,潇雪动用了内力,这是在赶人走了。唐渺没有久留的必要,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落寞的走出了房间。 第9章 中招 出了房间,唐渺的心情有些许沉重,慕容与他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于此了。她的背后有个家族,当初慕容家族中长辈送她到天一峰拜入天一门下时,是因为慕容自幼便体弱多病,身子骨极弱,所以在潇雪十岁之后慕容家就想尽各种法子,最后听说是一个与慕容家族有渊源的老道指点了一条明路。 以寒气淬体的方式习武,五年之内方可化解危机,而这老道便不知是天一门往上哪一任门主的师弟,潇雪就这样加入了天一门。 潇雪的家族观念很严重,因而成立了自己的势力组织——慕容山庄,她认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有归属感,这也无可厚非。慕容山庄坐落在天元城外的西南方向,清风岭中的玉女泉旁,依山傍水,庄内大多是女修,人人耍的一手冰雪剑。唐渺只是听江湖中传言,自己还没有真正去过,这都是后话了。 “鬼三千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 他现在和潇雪没有共同语言,想通了以后就打算回去了。 唐渺在后院转了一大圈,特意的避开了熟人,突然视线中竟然就出现了一队楚王朝宫中禁卫打扮的人,鬼使神差的就偷偷跟着他们过去了,进入了一个偏花厅。 一进去他就傻眼了,发现这家伙正鬼鬼祟祟的趴在一个窗户边往房间里面偷瞄着,嘴角的口水流了一地。 “看什么呢,偷着乐。” 唐渺不用看,把耳朵贴在墙上,瞬间下了一个激灵。 “这...这里岂不是梅兰菊莲四仙女的房间?” “别动,别动,要看就好好看。” 鬼三千踢了他一脚,没好气的骂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跟没见过女人一样,不对...是女孩。” 唐渺心虚的回答。 “一边去,一边去。” 鬼三千不耐烦的催促道。 “德行,不就是个女孩子就把你迷成这样。” 唐渺敲了敲门,朝里面叫道:“幼莲,你睡了吗?” “谁啊,谁在外面。” “是我,唐渺。” “是唐大哥。” 房间内一声惊呼,房门冷不丁的被打开了。 鬼三千没怎么看明白了,两腿不听使唤的也跟着进去了。 “唐大哥,你怎么来了?” 幼莲这丫头两个眼睛都是红的,一看见唐渺高兴地不得了。 “我们天一门弟子本就住在城主府,夜里胸口堵得慌,在院子里到处转转,就看见这个偏花厅守备森严,没想到是你们在这啊。” “不是我们,我们是过来给人治病的。” 幼莲哦了一声,又赶紧回答道。 “你们懂医术?” 鬼三千惊叹道。 小丫头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唐渺身后还有一人,稍微迟疑了一番,这才弱弱的回答道:“略知一二。” 还真是谦虚啊,一个像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一样,懂医术的女孩都会感到惊讶;另外一个看谁都像是坏人,一开口便紧张的不行。 “怎么哪都有你啊。” 另外几个女孩陆续走了过来,莞菊一看见唐渺,脸上又堆积着满脸厌恶,搞得像唐渺欠她的一样,虽似仙女的美人,但却令他丝毫提不起劲来。 鬼三千的眼神突然变了,开口叫道:“这位姑娘,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怪人。 莞菊眉头微皱,弱弱的看了眼唐渺,又看向鬼三千,内心一阵胆寒,胆怯的说道:“没见过没见过。” 唐渺面色一沉,心道好气氛全被你小子给破坏了。 幼莲似乎被吓着了,吐了下舌头,轻声道:“唐大哥,这位叔叔脑子似乎有点不正常,需要莲儿给治一下吗?” “不管他,脑袋不正常敲几下就好了,我们接着说,你们在给谁看病啊,九皇子?” “是啊,就那位小哥哥,慕容姐姐把他交给我们的时候就昏迷着,直到现在还是昏迷的。” 幼莲紧皱着眉头,多好的丫头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能牵动她的情绪,她活着应该很快乐。 “现在还昏迷着,那得有两天时间了,他到底受了什么伤,这么严重?” “中了蛊毒,毒血已经排出来了,但是现在还不清楚是何蛊虫,难以对症下药,目前只能以牛尸草养着,一直让蛊虫陷入沉睡,不过看九皇子如今还没有苏醒迹象,这蛊虫定然极为厉害。” “中了蛊毒,这倒是有点意思。” 唐渺眉头一挑,往鬼三千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三邪九淫的人善于用毒吗?” “自然是用过,但是蛊毒并不常见。养蛊下毒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有些秘术一脉相承,并不外传。我倒是没听说过三邪九淫中有如此厉害的人物,难不成又注入新鲜血液了?” 三邪九淫专攻奇淫巧术,但术业有专攻,养蛊下毒一般人玩不来,那么问题来了,究竟谁才是养蛊下毒的高手呢。 秦王朝境内的术士,小把戏玩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凡是地婆、祭司以及土家部族的人都会一两个小手段。 说到养蛊,秦王朝南部南疆的土家部族中有一个叫八岐族的部族不得不提。八岐族人以自身为寄生体养蛊,假使一男子以自身养蛊到成年之后,据说百毒不侵,全身上下藏有不下百种蛊虫,下蛊于无形,实为厉害,以蛊去控制人。 五年前云梦国祸乱,全国上下闹瘟疫,百姓死伤无数。这个时候突然跑出来一个杂毛老道装神弄鬼,说自己从天上来,体察民间疾苦下凡,忽悠出甘霖水来骗人喝下,这里面其实含有蛊虫,控制了大部分人。杂毛老道后被拜为国师,控制了整个云梦国。此人心术不正,被其钻了空子,淫乱宫廷,某一天突然不知所踪,江湖传言据说此人作恶多端,鬼三千盗其魔心疯癫而亡。 他就是从秦王朝南部南疆八岐族走出来的穷小子,也就是后来云梦国一手遮天的大国师,后被鬼三千、唐渺以及出岫三人干死。 如果此时出岫在的话,区区蛊虫自然不在话下,现在也只能让鬼三千充充数了,毕竟他还是有几个说的上来的蛊虫。 “我们能去看看九皇子吗?” “可以啊,他就在里面。” 幼莲指了指房间屏风后面的床,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师姐,拉着她一路小跑的走开了。 俊俏的少年躺在床榻之上,面无血色,和南洛王一点都不像,但从没有人会提出非议,要不怎么说这王权之争比江湖要凶险的多。 少年紧闭着眼睛,嘴唇乌紫,眼珠般大小的紫斑犹如毒瘤一样在颈脖下显现,仿佛极具旺盛的生命力,唐渺看得心惊肉跳,惊叹道:“这蛊虫好生诡异,从他中蛊一直到服下牛尸草中间起码得有一天的时间,没死倒是个奇迹,除非......” “除非没人想要他命,三邪九淫向来按照规矩办事,uu看书 .uuanhu.om 圣灵卫也是二十年前才建立的密卫,不论是血狱中的囚徒还是三邪九淫的淫邪都有着不小的差距,他这条命除非是别人不想要,否则的话只能是你们天一门的弟子护送。” 鬼三千冷笑几声,突然一怔,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低声道:“岐王灵者,噬心而动,术士祸乱,无人能敌。” “这不是蛊虫,赶快把去掉牛尸草的药性。” 唐渺眼中精光一绽,沉声说道。 几个丫头没有反应过来,何时见过此等场面,啰里吧嗦也没有人听懂,幼莲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为什么,你敢质疑我们的医术?” “狗屁医术,这他妈分明就不是什么蛊虫,而是传说中南疆岐王的成名绝技——灵噬竭术。” “你说什么?” 莞菊一口气涌上心头,怒目圆睁的盯着他看,冷哼道:“你们给我出去,是不是蛊虫我们心中自有定数,若瞧不上我们妙医谷的医术,你们上好了,莲儿、兰儿,小梅,我们走。” 语毕,她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另外三人往外走去。 唐渺便急了,既然不是蛊虫要走自然也可以,但是九皇子体内如今又多了牛尸草这类潜伏性的毒草克制,要走解掉了牛尸草的药效再走也不迟嘛。 他刚追出去,闻讯赶来的潇雪刚好将几人给拦住了。 鬼三千魔怔的立在了原地,唐渺怎么拉他都不走,沉声道:“走吧,先回去再说,灵噬竭术目前还没有人能解。” 鬼三千晃过神来,好一阵惆怅。 第10章 门主的决定 “怎么会是灵噬竭呢,这种秘术早已经失传,何人会使用?” “这个不是重点,太可怕了,南疆岐王在五年前被我们在云梦国所斩杀,难不成他还活着?” “不知道,如今再见灵噬竭确实太恐怖了,此秘术无人能解。当初出岫中了此招后日日遭受噬心之痛,幸好你从大耳道和尚那里偷来了小菩提经,每日诵读佛经这才让灵噬竭一直处于温和状态,后来大祭司在她体内植入了蛊虫,蛊虫与灵噬竭合二为一方解。现在九皇子体内的灵噬竭就有点棘手了,条件不允许啊。” 鬼三千内心悲凉,倒不是因为九皇子,而是他想起了出岫。 “对了,小菩提经还在吗?” “没了,早就还给了那老和尚了,现在只有出岫会,而且九皇子昏迷不醒,小菩提经也不管用啊。” “我感觉此事没有这么简单,这招秘术既不是淫邪的手段,更不是血狱囚徒的作风,定然是某个隐世的江湖中人,看来只能先用老办法压制九皇子体内的灵噬竭了。” “说得轻巧,天境以上实力的人又不满大街都是,而且必须有深厚的内力维持,要不然......” 鬼三千嘟哝了一句,突然自己被自己噎住了,这句话要是放在云梦国的确如此难以实现,但是别忘记了,这里是天元城,天一门的地盘,找一个天境以上的强者还不是手到擒来。 “古剑仙?” 鬼三千眼前一亮,心道有师门就是牛逼啊。 唐渺弱弱了瞥了他一眼,柔声道:“待明日我去天一峰拜见师尊。” “噢,门主呐。” “门主怎么了,还不照样一根手指头捏死你。” “不...两根手指头。” 一夜无话,唐渺起了个大早床,发现也没啥好带的,就把妙医谷主的回信带在了身上,匆匆赶去了天一峰。 若是从创立门派之初讲起的话,据说天一峰之上原本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道观,后来战火纷飞的年间道观中的道士纷纷逃下山去,此地也就荒废了。所以祖上的天一门弟子都是住在道观中,后来道观年久失修,一代又一代的弟子就在道观原有的基础上盖了几间竹楼,再后来天一门越来越物质了,楚王朝就给起了高大的朱红阁楼,如今却已雏具规模,练功习武的地方,休息的地方,认字读书的地方。 唐渺那个时候没这么复杂,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踏石阶,登天一门,这一晃也有五年未曾回师门了,信件往来却也是少之又少,若不是借着这次寿诞庆典,他估摸着不等到门主的十万火急号召令,想来是怎么也想不起回师门的。 “山门倒是气派。” 来到天一峰顶,也不像以往那样荒凉,有半大的孩童在扫地,一个方阵的少年在打拳,青涩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朝气,天一门的队伍是越来越年轻化了。 “阁下是谁,来我天一门何干?” 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匆匆迎了上来,拱手拜道。 回家自然是底气十足,唐渺只回了两个字:“唐渺。”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大师兄,你回来了。” 既然陆星陵代门主收徒,作为门主的关门弟子,这里所有的少年少女尊称一声大师兄这是对他最起码的尊重。 唐渺在外几乎没有什么名声,但是在天一门,尊师重道的礼节并不能忘,门主想必应该有所交代。 “你认识我?” 少年拘谨的笑着摇头,回答道:“师尊交代过,近几日会有贵客到访,若是姓乾单名一个正字那便是你们的大师兄了,直接带去翠竹林即可;若是姓唐单名一个渺字,也可尊一声大师兄,让其自行下山即可,就不必相见了。” “噢。” 唐渺脸上笑意正浓,一听见大师兄回来了,一个个的都围过来观看,窃窃私语道:“他就是门主的关门弟子,只不过名气没有其他几位师兄响亮。” 他不恼反喜,幸好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了信封递给了少年:“有劳师弟呈给师尊,一看便知。” “大师兄客气了,我这就去呈给师尊。” 天一峰,翠竹林。 “呀呀,我道发生这么大事天一门门主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原来是躲在这里避世偷闲来了。” 翠竹林木屋的院子里,一个农夫模样的老汉正在聚精会神的锯着木头,见唐渺走近,也不抬头,淡淡的笑道:“哎呀,这年轻一代的弟子马上也要下山历练去了,我这糟老头正寻思送什么成人礼好,你说客人不远千里送来六柄名剑,怎么就弄丢了呢。现在倒好了,客人家的寿礼不见了,我这糟老头也只能自己做咯。” 老汉佝偻的背一下子挺得笔直,他抬头微眯着眼睛笑着,隔空对着不远处的树木抬手一抓,下一刻只见木屑横飞,少倾射来一柄和他小时候习武时一模一样的木剑。 唐渺接过一看,上面刻着“天枢”二字。 他不明白老爷子的心思,却也不敢立刻打断老爷子继续造剑。 一共是六柄木剑,样式各异,依次刚好分别是天枢、流云、纷乱、霞光、无双、冼渊。天枢最具王者之气,流云窄而又奇长无比,冼渊形似刀具,无双合能成矛,纷乱不论是剑柄还是剑背上满是倒刺,霞光就比较牛逼了,就一个剑柄。 这是什么意思? 唐渺睁大了眼睛,不敢妄自揣摩老爷子的心思。 “你认为这六柄剑如何?” “废铜烂铁。” 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拿古剑仙来说,他老人家名气够响亮吧,但是兵器的名字呢却无人知晓,乾正的也是。 “那毁了吧。” 唐渺不免皱起了眉头,寻思道这算哪门子事,却不敢发问,直接便动手了,两手握住木剑两端,只听得“咔嚓”一声,全都碎成了木渣纷纷掉落。 “你真毁了?” 老汉大吃一惊。 “玩我呢,不是你老人家说的吗。” 唐渺有些哭笑不得。 “我说的是那六柄真正的剑,不是这六柄木剑啊小兄弟,你现在把他们毁掉了,你那帮刚要学耍剑的小师弟们怎么办?” “那你不早说。” 他看了眼地面,不好意思,一惊碎成渣了。 “咳咳,那没事,想必以你的实力重新在多做几把也不是难事。” “......” 唐渺无比汗颜,忙问道:“师尊,我就觉得这六柄剑是个祸害,如今一堆废铜烂铁就能困住我们天一门,左右我们的情绪,我们所有人都要跟着它们转,是时候要改变了。” “嘿嘿,同样的话你秋师叔也说过,你能看出这六柄剑有何不凡之处吗?” “嗯...剑从问世之初到如今已有千年历史,在如此悠久的岁月中经久不衰自然也有他得天独厚的道理,故此在天机阁设立的兵器谱之外还单独弄出了一个名剑榜单,这个名剑榜单随持有者的实力而排名,仅有三十六柄,已经数十年未曾变化过了。如今这六柄剑的名字虽然不在名剑榜单中,但是据我观察刚才这六名木剑的样式,其中有几柄竟然莫名的熟悉。” “天枢,与名迹相似,后在乾正师兄独闯赵王宫时被毁。” “流云,与六尺锋相似,可贴身藏于腰间,我有幸曾在血狱囚徒的刺杀下见识过。” “冼渊,与暴君相似,现不知所踪。” “哈哈,不愧是我的徒弟,你去告诉楚王朝,我天一门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企图拿这些幌子来试探天一门的态度,名剑也好废铁也罢,在我天一门面前都不值一提。” 老汉大袖一挥,眼中不时的迸发出精湛的光芒。 “师尊,你老可算想通了,原本是我们天一门的庆典,如今却被这一堆废铜烂铁折腾的要命,别管了,这事还是让楚王朝自己来解决吧,天一门爱莫能助。” “没错,我天一门江湖第一名门正派,区区几柄剑而已也丢不了这个名头,天下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随他们去吧。” 老汉狠狠的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年轻了不少。 唐渺暗自擦了把冷汗,难怪要避世偷闲,原来一直被这些问题困扰着,一时间无人开导也只能选择自闭了。 “还愣着干什么,干活啊,uu看书.uukanshu.o 你今天要是不做出三十柄木剑来不允许离开,快点。” 他吹鼻子瞪眼睛的说道。 “别闹,说正事呢,虽然我们天一门不能被楚王朝束缚,但对事不对人,九皇子必须要救,这是我们天一门的宗旨。” “他怎么了,不是被慕容救下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我昨日去城主府查看九皇子的伤势,昏迷不醒的原因肯定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但是在他的颈脖下有一块眼睛般大小的紫斑,仿佛心脏一样在跳动。” “噢,那肯定是一类恐咒或是秘术所致了。” 师尊的见识确实不凡,一语道破天机。 “找我作甚,我又没那天大的能耐。” “还没说是什么秘术呢,怎么就怕成这幅样子?” 老汉尴尬的笑了笑,打趣的忙说道:“你说,你接着说。” “是灵噬竭,着实厉害。” “哟,南疆岐王的灵噬竭,他不是被你们在云梦国杀了吗,如今还有人会呀?” 师尊也是吃惊不小。 “就怕还没死呢。” 唐渺语重心长的叹道。 “噢,那怎么着,他还打算报仇啊?” 老汉眼睛一瞪,什么时候唐渺也怕成这个样子。 “我其实倒是无所谓,天涯海角都可去,就怕他这老家伙在天元城干出什么邪恶的勾当,那不全完了吗。” “那把他找出来吧。” “所以啊,九皇子必须得救,问他出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汉闻言,陷入了一阵沉默中,果真是多事之秋。 第11章 情盗重出江湖 制作木剑在天一门是门基本功,在他们小时候习武练功时,平均七天就会损坏一柄木剑,但唐渺又不能修炼内力,所以非常羡慕三师叔的弟子,故此一直制作木剑送于乾正、慕容、陆星陵三人套近乎。 唐渺无法修炼出内力,是整个天一门可以正大光明不用佩剑的人,故此师尊给他搜罗了天下的奇淫巧术以及外功拳脚手掌的武功秘籍。他已经很久没在师尊面前打拳了,一套基本拳法整个流程打下来,才几息时间,气势不俗,虽然没有内力驱使的拳风,但要命的是速度够快,一息时间能够打出十三拳。 一息十三拳是个什么概念,他师尊都不敢硬接,的确尊一声外功第一高手一点都不为过,至于那些奇淫巧术就更别说了。 老汉像小时候一样指导他的拳法,在翠竹林追着如电光般穿行的唐渺,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假使不使用轻功而同样只使用神行步的话,他根本追不上唐渺,老汉望着唐渺留下的残影,轻叹道:“孩子,你终于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 翠竹林传出阵阵笑声,一个年近七十的老汉和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子玩的不亦乐乎。他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回到了那个小镇上,一个骨瘦如柴的半大小子有模有样的跟着武馆的孩子在打拳,打完拳后就去街上捡吃的,然后回到家照顾病重的母亲,直到母亲病逝,孩子心中的世界轰然倒塌。唐渺十岁时被离冗带回天一峰,后因无法修炼出内力,被离冗破格收为关门弟子。 无法修炼出内力,通俗的来讲就是个外门汉,天一门祖传的剑术就与他无关了,只能另寻它法。离冗为了能将唐渺培养成材,下山逐一拜访江湖术士,搜罗天下各种的奇淫巧术,以及各大门派的传世武学,一年到头在天一峰真正指导唐渺的时间不超出一个月,可谓是煞费苦心,还好唐渺自己也比较争气,人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却到处都是他的传说,只不过传说中的主人公不以真实姓名示人罢了。正如五年前岐王伏诛云梦国,世人只道鬼三千盗魔心,殊不知唐渺以出岫为引,以一己之力硬扛岐王灵噬大军,一直打到了云梦国宫中,逼迫岐王现身,后被当场诛杀。 唐渺在天一峰过了一夜,深夜师徒两人促膝长谈,情到深处唐渺行三拜九叩之礼答谢师尊教诲、养育之恩,离冗不免动容道:“好孩儿起来吧,男儿七尺之躯,不要动不动就跪下。” “天地君亲师,师尊待我视如己出,既跪天地,又岂有不跪再生之父,贤师之说。” 这一夜注定难忘,既然是回到了家,便索性唠唠家常。 天元城中为何不见二师叔,二师叔、三师叔近来可好? 一样,天一门以不像往日一般人丁凋零,门下弟子众多,若凡事都是几位长辈亲力亲为,恐会折寿。如今再加上楚王朝这般折腾,谁顶得住,故此去天元城外的尼姑庵避世去了,要不是离冗专程在门中等候他的宝贝徒弟,他老人家自然也大有去处,也不会躲在翠竹林刻剑静心了。毕竟人世间的风趣可不止习武练功。 最后提到古剑仙,那才是真正的高人,长时间在外游历,他们师兄弟也有一两年未见了。像古剑仙这样的旷世奇才,也只有练功才是人间第一大快事,离冗估摸着这家伙恐怕已经摸到了传说中那个境界的门槛了。 回到正题上来,九皇子所中的灵噬竭究竟该如何压制。 灵噬竭暂时无人能解,只能用土办法,先以深厚的内力暂时进行压制,再施以精神幻术将其唤醒,最后送至秦王朝,寻找出岫习得小菩提经缓解压力,借蛊虫之力相生相克。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师尊已经答应唐渺不日便会下山展开施救,得亏九皇子是在天元城,这要是换在楚王朝其他任何的一个地方,也只能等到精神撕裂而亡。 回到天元城中,唐渺难得的休息了一会,既然师尊都已经想开了,这六大名剑的去留也就失去了任何意义,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很明显,天元城中江湖气息愈重,各式各样的人走进了这一番小天地中。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中于是免不了摩擦。 城主去城外尼姑庵找媳妇玩去了,门主也是避世偷闲,不问门中琐事,一切皆由门下弟子打点。如今天一门年轻一代翘楚下山寻血狱踪迹,放心不下徒儿的陆星陵紧随其后至今未归。幸好慕容山庄的人在城中,而且城主唯一的女儿秋伯霜也在,小纷争虽不少,如今的天元城仍然是一团和气。 实力越强,肩上的责任愈重。 不知为何,去指定地点寻找媳妇的乾正也至今没有进城。 唐渺越发的担心是不是又出什么乱子了。 他在大街上走着,路过南洛王行辕,楚辞钧虽然没见着,不过却发现鬼三千这家伙好不厚道的在行辕边溜达,一副想进去又不想进去的样子,宛如魔怔。 “你围着南洛王行辕作甚,踩点吗,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话的,南洛王算什么东西,我在等人呢,怎么还不出来啊。” 鬼三千心里没底,风急火燎的说道:“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得了吧,你的三千傀儡在大白天没一个顶用的。” “切,你管得着吗你,劳资乐意。” 鬼三千白了他一眼,自顾的朝着南洛王行辕的对面茶楼走去。 唐渺又好气又好笑的追上,往茶楼内粗略的扫了一眼,看见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年轻人身边放着几杆长枪,uu看书wwukanhu.co 低声细语的交谈着,他突然饶有兴趣的说道:“临空城的人也来了。” “来就来呗,妙医谷的仙女们都来参加天一门的寿诞庆典了,临空城的人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枪仙。” “我瞧着这话怎么有点酸呢。” 唐渺似笑非笑的回答,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你该不会在这里等莞菊吧?” 鬼三千瞧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德行,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大盗风范。” “你不太对劲,怎么你从天一峰回来就好似变了个人,老头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呢,咋一下子就变得没心没肺了呢。” “说了你也不懂。” 唐渺耸了耸肩,起身就要离去。 “等等,这南洛王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了。” “得了吧,他们萍水相逢仅仅只是认识,我劝你也不要打人家的主意了,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不怕素仙撕了你。” “我想好了,最后一次。” 鬼三千风骚撩了下秀发,哈哈大笑的走出茶楼。 “什么,又来?” “最后一次,盗心。” “你......” “你就瞧仔细了。” “我......” “我是不会认输的。” “好了好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吧。” “她好像出来了。” “哪里,哪里...” 第12章 全面治理 “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如今外来人越来越多了,搞不好会翻船。” 唐渺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闷声提醒道。 “笑话,我心中自有定数。” 鬼三千挺直了腰板,胸有成竹的说道,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变得正经了不少,这让唐渺很难适应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人一旦洒脱惯了,突然正经起来后,就很容易让人感觉是不是受了莫大的打击,脑子烧坏了吧。 唐渺不理解妙医谷谷主让四位亲传弟子同时下山而又不管不顾的行为,纳闷的自言自语道:“谷主不该如此随性吧?” “江湖中人本就应该随性而为,和一个匹夫谈什么天下,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和书生又谈什么江湖,百无一用是书生;与孩童讲打打杀杀的血腥不是很过分吗,人生不止有仗义执剑天涯,更有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这样活着其不痛快。” “我呸,大道理一大堆,没几句有用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何人做主,匹夫占九成;书生快意恩仇,一怒或弃笔从戎收拾旧山河,或执剑天涯荡妖魔,孩童......” 鬼三千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看,急的快哭了,妈的杠精,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逃。 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越来越近,白天的天元城到处洋溢欢喜的氛围,看似平静的城市下却是暗流涌动。唐渺愈发的感到压抑,完全没有被此种氛围所感染,如今的天元城仿佛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只差一个足够燎原的火星就能点燃。 悦来客栈远离闹市,在酒肆、风花雪月楼的后巷中,临时更换的门面,生意倒是惨淡。唐渺在客栈门口停留了片刻,似笑非笑的往巷口的角落里瞟了一眼,一个灰头土脸,藏污纳垢的彪形乞丐突然起身,犹如天神下凡一样冲向了唐渺,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大喊道:“老祖宗救命,老祖宗救命啊。” 唐渺微扬起嘴角,往客栈内大跨一步而出,化作一个残影闪了过去,彪形大汉般身材的乞丐便硬生生的撞在了门槛子上,人倒是没事,只不过门槛撞出了一个窟窿。 他面露不悦之色,冷笑道:“还是你头铁,照价赔偿吧。” “好说好说,老祖宗你这次一定得救我啊。” 彪形大汉跪在地上,乍一看却是个独眼,短几日不见,却是消瘦了不少。 “这一声老祖宗可当不起,只要熊大庄主不视在下如仇人,唐某便感激不尽。这响马庄上少有几百号人,若熊大庄主大手一挥,岂不是金银财宝滚滚而来。” “当得起,当得起,老祖宗大人不计小人过,是小的糊涂啊,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受那淫贼所骗,小的决定弃暗投明,老祖宗你可一定得救我啊。” “我这门庭小,高攀不上熊大庄主。” 唐渺背着手不去看他,略一偏头,冷哼的说道。 他也不是什么老好人,全天下的事只做自己分内之事,江湖中只做自己随性之事,庙堂上不做自己厌恶之事。此三事合一,唐渺便是个普通人,嫉恶如仇,绝不多管闲事。 “这帮人太狠了,响马庄已经没了,三邪九淫再发号召令,召所有邪淫之辈进天元城共夺六大名剑。他们都不是寻常人,一路而来,抢的抢杀的杀,城外的荒野中无名尸随处可见,庄子上人心惶惶,老祖宗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唐渺心一惊,愣道:“城外已经这么乱了吗?” “是啊,三邪九淫行事只看结果,如今正是混乱的时候,除盗贴、刺杀外,三邪九淫的核心人物概不负责。” “等等,号召令在哪里发现的?” “城外,行兵道三里茶铺。” 如此一来,唐渺不免陷入了沉思中,金枝发盗贴确实欠妥,尤其是赏金无价,这无意中增长了邪淫之辈的嚣张气消。中原本就鱼龙混杂,天一门一个人说了不算,再者天元城附近也不像别的地方那样联合统辖,弟子数千之众,秩序井然。 “行,我跟你走一趟。”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出城门直奔行兵道三里茶铺。 在路上,他突然心生一计,唐渺想起了昨日在天一峰师尊制作的木剑,也就地取材制作了一柄“天枢”,然后用一块破布包裹,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行兵道是进城的一条捷径,不同于官道,相传是大齐年间军队为了奇袭所开辟出来的一条小路,到如今真正意义上来说,这行兵道比官道要安全许多,对于江湖中人而言。 行兵道三里茶铺是个中途落脚休息的地方,这条路一面连接着天元城,一面可通往秦王朝的烽火城,此去跋山涉水,那都是后话了,反正一路上人倒是不少。 这外头可不比天元城内,换句话说,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好人。 三里茶铺呢也不是普通百姓开设的,话句话说背后有人,茶铺的伙计看起来跟你和颜悦色的说话,可若一旦要是付不起茶钱,就会被茶铺的彪形大汉给打出去。当然了,这里也遵守江湖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可用任何东家看的上眼的物件换置。 赶到三里茶铺,出城的人倒是没有几个,早上还是风和日丽,如今却是乌云密布,天气阴沉的可怕,一场暴雨随时都有可能降下。 唐渺望了眼天空,顿感觉一滴水落在了脸上,他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走进了茶铺内。 他扫视了一圈,愣是没看见伙计在哪,刚想自个找个地方先坐着,但是没有照顾到熊大庄主的脾气,回头一瞧整个人就惊呆了,只见熊大庄主往茶铺内一杵,扯着嗓子大叫道:“伙计死哪去了,这要命的买卖还做不做?” 熊庄主底气硬,包着木剑的包裹往桌子上猛拍,然后骂骂咧咧的坐下,一瞧老祖宗还没坐下呢,又赶紧赔笑的起身,说道:“老祖宗请坐。” 茶铺内的人举目皆惊,然后又各干各的吆喝起来。 伙计风急火燎的从外头跑了进来,笑道:“哎呦,两位客官您坐着,小的这就给您二位上茶。” 熊庄主板着脸,冷哼道:“快去。” 唐渺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茶铺背面的一扇草席,上面散射出了许多小孔,乍一看似乎只是由于时间久远比较破烂而已,但是仔细一瞧,好家伙,小孔的切口非常平整,而且按照某种规律的排列着。唐渺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现在没有太阳,光线无法真正的透过草席上的小孔照射进来,但是很明显,这就是所谓的号召令了。 不多时,小伙计提来一壶茶,给他们两人擦桌子,包着木剑的包裹碍事,小伙计想都没想,顺势推到了一边,熊庄主一看不得了,一把推开了小伙计,骂道:“谁让你碰的,滚。” 小伙计的眼睛睁的老大,恍惚了一下子,左手竟然不争气的抖动了几分,赶紧陪笑道:“不好意思啊客官,您喝茶,喝茶。” “哼,爷的东西你也敢乱碰。” “什么东西啊,这么烫手,让人碰都不行。”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说话之间便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含着一根草系,笑着打量起他们两人来,u看书 .uukashu 然后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个长方形包裹。 “想知道,你自己摸摸看是什么东西?” 唐渺收回眼神,环视一圈后淡淡的笑道。 瘦高的年轻人不禁大喜过望,一口吐出草系,大笑道:“那劳资就不客气了。” 他不由分说的探手去摸,周围人眼睛都看直了,“是......” “啊。” 一声惨叫格外撕心裂肺,熊庄主突然暴起,操着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在了年轻人的手背上,“大声告诉爷,劳资这包裹里到底装的什么,城外横尸遍野,你他妈的也不知道睁开眼睛看看,狗东西,滚。” 匕首插进去的瞬间,年轻人就已经神志不清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熊庄主起身为唐渺挡迸射的鲜血,他踉踉跄跄的往后倒去,左右来了几个人,架着他拖出了茶铺。 唐渺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碗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长方形的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不重要。 他丢下一枚铜钱,带着熊庄主往响马庄而去。 “一枚铜钱,打发乞丐啊。” 小伙计冷笑几声,将一枚铜钱握在手中垫了垫,鄙夷的扔出了茶铺。 两人一走,消息便传开了。 “老祖宗,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长长记性也好,毕竟这里还是天一门。” 熊庄主心头一颤,啐了一口唾沫,喝道:“拼了,劳资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把整个天下弄的是乌烟瘴气。” 唐渺笑而不语,真实才是这个世界最迷人的地方。 第13章 紫衣怪盗 午后一场暴雨将他们困在了山中,这雨一落下来便下了个没完没了,等到这秋雨终于小了点的时候,天色却以近暗。今晚无月,十米开外的地方雌性难辨,这对某些人而言,是个较为厉害的夜晚。 唐渺寻得一处破庙,这庙内供的不是西天的神佛,也不是凌霄宫的玉皇大帝,而是几尊不知名的幽冥邪神,模样怪异狰狞,有点类似于秦王朝的祭坛风格。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方才还杀人不眨眼的熊大庄主此刻哆哆嗦嗦的不敢入睡。前来讨要包裹的杀手已经陆续来了三波,这六大名剑的噱头果然唬人,唐渺微闭上眼睛,表面看似很稳,内心实则慌得一批。 入夜,熊大庄主已经安然入睡,屋顶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唐渺侧耳倾听,眉头不免紧皱,用力往上掷出破布包裹的木剑,只听见“哗啦啦”阵阵瓦片翻腾的声音,他踏着残破的砖墙从窟窿口飞出了屋顶。 屋顶上半蹲着一个紫衣长衫的面具女子,凭空射来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她下意识的闪躲,意识到不对劲后一跃而起伸手想要去接,却晚了一步。只见一个身影从她面前飞掠而过,冷冷的看着她,她心一惊,瞳孔骤缩,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身影飞踢一脚,紫衣长衫女子狠狠的往下坠去,摔了个半死。 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却是个青铜。 木剑直挺挺的落回地面,面具女子却以闪身不见,熊大庄主陡然惊醒,大叫道:”贼人,贼人受死,贼人.....” “好嘛,武功倒是不俗,只是心肠歹毒,怕是离不开这座破庙了。” 房梁上传出一阵森然刺骨的笑声,却是方才的紫衣女子无疑。 “来者何人,盗者竟如此冠冕堂皇,未免也太荒诞了吧。” 唐渺环视着房梁,心里叹道又是一个谙熟奇淫巧术的女流之辈。 “我看中的东西,它就是我的了。” “哦,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月下无影,紫衣怪盗。”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唐渺在脑中搜肠刮肚,自问见过不少怪盗、侠盗,以紫衣二字相称的确实没有听过。 “原来是紫衣怪盗。” 熊大庄主愣了愣神,神色不免紧张起来,赶紧小声附耳解释道:“老祖宗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天境以下混了,现在的中原涌现出了很多年轻一辈的天才,紫衣怪盗就是其中之一,一身影术瞒天过海。传说啊,只是传说,出入楚王宫如入无人之地。” “楚王朝何时竟如此不堪?” 唐渺直接忽略了前面一大堆废话,抓住了重点,这传说多半就是真的了,究竟是如何出入楚王宫就另当别论。就以天一门弟子的身份而言,出入楚王宫也是如入无人之地。 无人之地也不是这么形容的呐。 “哼,虚名罢了,废话少说,把剑交出来。” “紫衣怪盗是吧,有本事自己来,熊庄主以你的实力对付她想必应该不难。” 熊庄主一脸苦涩,忙说道:“老祖宗,我...我们以前交过手,我打不过他。” “哈哈,废物。” 傲娇的女声青涩而又自负,想来年纪不会太大。 “不用怕,不就是奇淫巧术吗,我熟悉的很,我教你如何对付。” 微弱的火光中,熊庄主一脸迟疑的看着唐渺,见他仍然不为所动,一副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便只好硬着头皮的上了,说道:”老祖宗示意,劳资早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了。” 黑暗中丫头“咯咯”的笑着,轻哼道:“来吧,可千万不要知难而退哦。” “教你的体术,没落下吧?” “吃饭的家伙一直都练着呢。” 熊庄主整理了眼罩,一把扯去破烂不堪的衣衫,低吼一声道,气势不能输。 “手下败将何以逞凶,看招。” 影术无非就是利用光线上的错觉造成突袭,这是刺客入门必学的招式,还谈不上奇淫巧术的级别,顶多算是个技巧,这可比鬼三千的傀儡术,三邪九淫的幻术以及岐王的灵噬竭术要低了许多,在加上今晚没有月光,这影术可就削减了大半。 “猛虎拳,上坎。” 熊庄主挥出一拳,打在了一缕青烟之上,一击未能得逞,面具女紧贴着他反身溜到了背后,寒光一闪,双匕首便落在了他的背上。 “出拳太慢了,上离。” 这双匕首下去未能入骨,面具女错愕了一下,闪身又化作了一缕青烟,熊庄主的暴拳顷刻而至却再次落了空。 他气的大叫,破口大骂道:“逆贼,尔敢正面一战。” “蠢货,你都摸不到我的影子,还敢大放厥词。” 面具女的冷笑声从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熊庄主的思绪完全被扰乱了,唐渺脸色很难看,怒其不争的冲着他低吼道:“竖子,不堪重用。” 这一声低吼仿佛醍醐灌顶,熊庄主面露羞愧之色,不甘心的说道:“再来一试。” “正乾上五步出拳,出拳要快狠准。” 熊庄主蓦然回头,一跃而起,五步并作一步,抬手轰出一拳,硕大的木柱被打出了一个窟窿口,依旧只是摸到一缕青烟。 “宫乾顶六步出拳。” “下坎三步,回头出拳。” “宫震顶八步房梁出拳。” “有点东西。” 面具女喘着粗气,身形稍有一滞便闪到了另外的地方,她的目光蓦然一凝,便死死的盯上了大门口临危不乱的年轻人。他背着双手竟然闭上了眼睛,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非常清楚。 “就是现在。” 女子绕房梁一圈,身子柔性十足,刻意的与熊庄主保持距离,却突然滑向了站在大门口的唐渺。 熊庄主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之色,脚刚落地,只听见唐渺说道:“正中门抬掌,接着。” 下一刻,唐渺也拍出了一掌,一股巧劲钻入了熊庄主体内,他陡然反身到后倒射而去,面具女的身影却刚好出现在眼前,熊庄主尽全力挥出一拳,女子瞳孔骤缩,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 唐渺睁开眼睛,走过去一瞧,面具女颓然的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血气涌动,戏子脸谱面具已被拳风撕成了两半,露出了一张嘴角溢血却以花容失色的俏脸。 “百花九拈,游龙缠丝手,阁下想必师从百妙庵妙怜大师。”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能习得百花九拈的精髓,除了自身天赋不错以外,必须得有名师指导才行。百妙庵的妙怜大师只传有缘人一招半式,只有关门弟子才会倾尽全力的培养,你的百花九拈已经练到了极致,也难怪年轻一代的天才中有你一席之地,可谓是名至实归。” 熊庄主在一旁掌着火把,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背后这才传来酥酥麻麻的痛感,心里不免骂道,这娘们也太狠了。 “哼,输都输了,我无话可说。” 女子踉踉跄跄的起身,一把匕首仍握在手中,神色漠然,十分刚烈的说道,似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走吧,我不想为难你。” 唐渺往后退了大一步,让开路来。 “老祖宗万万不可,这紫衣怪盗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们也不是坏人啊。” 唐渺轻笑的回答。 熊庄主一愣,却是无言反驳。 女子沉默了,仍然把匕首握在手中,一瘸一拐的往大门口走去。 “阁下武功高强,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敢问尊姓大名?” “天一门唐渺。” “天一门?”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天一门上一辈的天才有这么一号人吗。 他自言自语的摇了摇头,这才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忙回头问道:“敢问前辈手中可是楚王朝使者丢失的六大名剑之一?” 唐渺并不回答,挥手让她离开。 女子一咬牙,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呼~” “好险好险,差点就着了道,老祖宗神功盖世,风采依旧。” 熊庄主一屁股半虚脱的坐在了地上,擦着满头大汗,直叹道:“世人只道白衣胜雪嫡剑仙,却不知恩同再造济世武尊。” “虚名罢了,不值一提。” 唐渺弹了弹身上穿着的青白相间的窄袖长衫,uu看书 ww.uuanshu火光下映衬着一张依旧自信的麦色脸庞,些许坚毅,些许隐忍,些许莽撞自私,应该是很普通的一个人,但见识不凡,脚步也曾丈量过这庸人自扰的天下。 “对了老祖宗,既然你认出了贼子使用的武功招式,想必知道了此人是谁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就这么随意放她离去了。” 熊庄主努了努嘴巴,他只能坐着,稍微一躺下背部便痛疼难忍,这口气他还是咽不下。 “也不是什么难事,自楚王朝与赵王朝交战以来,双方就一直在取长补短。赵王朝以武学治国,它的发展壮大便也是倚靠武学,故此赵王朝全民习武,皇子、皇女们出生便是人中龙凤,也是自幼习武,到成年若是天赋极佳个个都是武功高手。这一点上楚王朝就自愧不如了,但楚王朝的皇子、皇女也自恃身份不凡,而且楚王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女儿比别人差,尤其是赵王朝,但宫廷中也没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老师,故此有些皇子皇女们自十岁起便被遣出宫随天下高手习武,其中楚王七女儿文穗公主拜入百妙庵妙怜大师门下,想来就是她了。” 熊庄主闻言,不免有些吃惊。 “三皇子殿下南洛王、九皇子殿下、七公主殿下都来了天元城,这已经都乱成一锅粥了。” “七公主殿下应该是独自一人来的,见六大名剑被盗,于是想着贡献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去寻找,误打误撞的找上了我们。” 唐渺有些哭笑不得,想起了这帮人的疯狂举动,又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这六大名剑究竟在何人之手呢,他越发的好奇了。 第14章 血狱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朦胧的雾气弥漫在山林中,骄阳透射进来,好似人间仙境,舒爽的天气能让人心旷神怡。像这样的风餐饮露唐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了,此情此景真的是无限感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看什么都觉得非常美好。 破布包裹的木剑已经失去了作用,索性就把它给毁掉了,他们接着赶路,一口气来到了响马庄上,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整,熊大庄主也不叫疼了。 这里确实比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要荒凉,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几间小木屋仍在徐徐燃烧,各种残缺的用具东倒西歪散落的到处都是,乍一看确实有被抢过的痕迹,拿不走的全都打砸成碎片。响马庄向来只有抢别人的份,如今却被别人哄抢一空,闹了个大笑话。 熊庄主脸上有些挂不住,在这空荡荡的庄内吼了几嗓子,触景生情,这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有什么好哭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老祖宗,您得替我们报仇啊。” 熊庄主吓了一激灵,一边小声啜泣,一边试探的说道。 “你知道他们为何到你这儿来吗?” “我哪知道啊,剑又不在我这。那一天庄上突然陆续来了很多人,都自称是绿林好汉,个个凶神恶煞,手上都带着血,我不是怕吗,便好生招待着。酒过三巡就开始闹,然后便打,打的不可开交,当场就把我庄上的一个小兄弟给打死了,劳资愣是要弄死他,庄上越来越混乱,晚上就遭了一场大火,全都给烧没了。” “是这样吗?” 唐渺眯着眼睛蹲了下来,把耳朵紧贴着地面。 “那还能有假不成,庄子都这样了,老祖宗我真不敢骗您。” 熊庄主长叹一声,眼眶微微泛红,道不尽辛酸泪。 “熊壮啊,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了,三邪九淫我和他们打过多年交道,行事风格熟悉的很。当年在秦王朝寒泉关外天一门力挫数千邪淫你还记得吗,你告诉我他们为何要组织数千余众大规模强攻寒泉关?” 唐渺瞥了他一眼,后者陷入了沉思中,面露苦涩的笑容,讪讪的说道:“老祖宗说笑了,那场大战我也没有经历过。据传是为了抢夺一枚仙丹,但这枚仙丹对大部分人而言都是鸡肋,不过在寿元将尽的几个老怪物身上却是无价之宝,当时不论是江湖还是庙堂都开出了天价。” “没错,那...你这庄上有什么?” 语锋一转,唐渺的目光逐渐犀利起来。 熊庄主一下子就慌了,额头上冷汗直冒,吱吱唔唔的回答:“老祖宗,小的确实不知,这帮人贱淫掳掠无恶不作,而且心狠手辣简直是歹毒至极。” “够了,他们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我猜你是引狼入室,你知道真正的三邪九淫有多少人吗,他们自然也是自恃不凡,你说的那帮人顶多算是畜生,这年头畜生倒是不少,打着三邪九淫的幌子行天理不容之事。熊大庄主,你是把人请到家里来做客了吧?” “这......” 熊庄主一时语塞,惶恐的跪在了地上,表情甚是夸张。 “老祖宗,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他们...他们说好了要尊我为老大的,可是后来,后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唐渺板着脸,将目光投向了别处,一个蓬乱的草垛中。 “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 熊庄主一惊,反应也是迅速,闪身便灰溜溜的躲在了唐渺身后。 “小伙子倒是明事理,这么年纪就当了祖宗,倒是令在下有些紧张了。” “出来吧,让我看看你是谁。” 唐渺淡淡一笑。 “想看就自己过来。” “故弄玄虚。” 他冷哼一声,快步走向了草垛,一步并作三步,滑出了三个人影,恰至草垛面前时,只听见一声暴呵,锃亮的铁链“唰”的一下袭向了唐渺,陡然又冲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糙汉,握着一柄奇大无比的巨剑,有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 漫天飞舞的草芥遮挡了视线,唐渺一个滑步闪身躲过铁链,落空后砸出了一个大坑,他径直迎向了糙汉,巨剑从天横劈落下,正对着唐渺砍成了两半,却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剑气落到地面裂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糙汉脸色骤变,蓦然回头一瞧,却看见漫天的青色虚影齐齐拍出一掌,声势浩大好似龙吟。 糙汉横剑以挡,一脚踩在了自个劈出的裂缝中,倒退了好几米远。 “小子,奇淫巧术在这里可不受待见,看你不是楚王朝的人吧?” “阁下要打便打,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游龙掌和幻术...” 糙汉脸上阴晴不定,嘴里喃喃道,巨剑往地面一杵,落空的铁链便缠在了剑柄之上。 “老祖宗,不是他。” 两人正僵持之际,熊庄主凑到了唐渺身边,低声说道。 “我知道,此人力气巨大,应该是在庄子上埋伏着,不像是在等我们。” “有意思,如果你们不想掺和这趟浑水就走吧。” 语毕,糙汉便扛起了巨剑,不再理会他们,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继续深入。 “老祖宗,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想法目的很单纯,已经不是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一类的人了,要小心为妙。” “看见他左臂上的方形伤疤没,那是烙铁烙的,囚徒,血狱,赵王朝。” 话音未落,糙汉脸上寒光毕现,只听见铁链持续回缩的碰撞声,他猛地掷出巨剑,一个翻身就已经出现在了唐渺面前。 熊庄主眼睛都直了,顿感觉菊花陡然一紧,屎尿一地。 唐渺目光一凝,眉头微挑,踏着暗合奇门遁甲的古怪步伐,剑刃紧贴着脸庞划过,却没有碰到分毫。 他一跃而起,点在了巨剑尖端,一个回转身,两人便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似笑非笑的互相观望着,糙汉没有下一步动作,伸手猛地拽动铁链,宽大的巨剑在他手中变得十分灵活,又重新抗在了肩上。 唐渺扫了眼熊庄主,开口大骂道:“没用的东西,有我在你怕什么,死不了的。” “也幸好有老祖宗在,他是血狱武宗司的战魂,剑下冤魂无数,没想到他还是败在了老祖宗拳下。” 熊庄主狠狠的舒了口气,勉勉强强搀扶着起身,两腿还直颤栗。 “我知道,他是血狱的一个异类,嗜战,但是是非分明。血狱四司,想必他就是血狱新任武魁战魂,确实有这个实力。” “武魁?” 熊庄主只知道这是个打架不要命的家伙,uu看书 ww.uuknshu 千万不能惹,这些虚名他还是一概不知,唐渺见他愣了愣,便开口解释道:“血狱四司,天魔、武宗、刑名、姬怨,血狱中的囚徒皆以名号相称,此四司的小头目便称‘魁’。其中天魁实力最强,姬魁神出鬼没擅长奇淫巧术,武魁没有极限,刑魁轻功了得...会飞。” “会飞?” 熊庄主心里疙瘩了一下,直呼道:“惹不起惹不起。” “为什么是新任武魁呢?” 他纳闷的自言自语道。 “战魂把上一任武魁干死了,那他不就是新一任武魁了。” 唐渺笑着摇了摇头,跟着武魁一直走下去有些畏手畏脚,于是索性择了一条捷径,往庄子上的村里去。 走了没多久,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匹飞奔的声音,非常急促。 唐渺拉着熊庄主躲了起来,尘土飞扬间,一个驾着马疾驰的少年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而在其身后,竟然有一个人在飞? 熊庄主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吃惊道:“那人...那人怎么在飞?” 唐渺眯着眼睛定睛一瞧,看似在飞,实际上是借着每次点地的冲击力托着身体在半空中滑行一段时间,这就是传说中的马踏飞燕了。 “人啊,就是不禁念叨。” 他的注意力没有熊庄主那么分散,一直盯着马背上的少年看,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无尘还能是谁。 “凡无尘,老祖宗,这你一定要出手了。” “先看看再说。” 第15章 1语退敌 凡无尘骑着快马,脸色略有些苍白,扬着马鞭恨不得抽断,他时不时的回头望。身后是一个冷酷的年轻人,穿着红色衣边的白衣劲装,脚下穿着金丝靴,飘浮在半空中如履平地,他每踏出一步,整个人似乎便轻了几分,死死的咬着凡无尘的背影。 可怜的马终是累到了,凡无尘一个踉跄被甩出了马背,整个人落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他见势几个翻滚,身后的剑鞘往地面一插,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心头一热,便吐出一大口血来。 冷酷的年轻人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挑眉望了眼一命呜呼的马匹,沉声道:“告诉我,东西在哪里?” “不知道。” 凡无尘擦去嘴角边的血,赌气似的喝道。 “不知好歹。” 年轻人眼眸一张,低吼了一声,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凡无尘的右侧,骄阳下寒光闪闪而动,他错愕了半晌,迅速的抽出剑来,电光火石之间年轻人手指间的利刃与长剑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哐当”几声,又是连续的防守与进攻,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凡无尘半蹲在地上接招,一招半式之后被飞踹一脚,长剑脱手掉落,他便倒在了地上,咳出一大口血来。 “凡无尘,你不是我的对手,告诉我剑在哪里,看在天一门的面子上我可以放过你一马。” “休想,就算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凡无尘啐了一口血痰,面色逐渐凝重。 “你们天一门就没有人会服输对吧,你不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年轻人一脚踩在凡无尘的胸口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却有些胆寒。 “是吗,看来我没给天一门丢脸。” 凡无尘突然喘不过气来,脸上勉强的笑意正浓,双拳想要紧握却使不上一丝劲来。 “我可没有其他人那么好说话,既然你执意寻死,那我只好送你上路了,死吧。”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手臂微微一抬化出一道半弧,不由分说的朝着凡无尘的脖子处挥下。 而就在这时,年轻人敏锐的抬头一望,只见一柄宽大的巨剑朝着自己劲射而来,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弹到了十余米开外的地方,胸口一阵绞痛。 “战魂,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他方才站着的地方已经砸出了一个大坑,一个五官端正,相貌并不出众却尤为深沉的年轻人将凡无尘拖到了自己身后。 年轻人一怔,心有余悸的望着砸出的大坑,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脑袋有些发懵,而满脸堆积着阴沉之色。 “是你。” “好久不见了,风擎天。” 唐渺微微笑道。 “真是没想到啊,你还没死,竟然也在这里出现,哦对了...这是你们天一门的喜事,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得换成丧事了。” 风擎天的目光逐渐冰冷起来。 “你恨我?” 唐渺缩了缩鼻子,竟有些感慨。 “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看见唐渺现身后,他就没有再多看凡无尘一眼,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有他在还没有人可以带走凡无尘,眼前的人对于风擎天而言,已经完全知根知底了。 “风大哥,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子。” “够了,不要再说了。” 风擎天内心一阵绞痛,仰着头好一阵惆怅。 战魂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缓慢的走到了风擎天的身边,面无表情的低声说道:“还要继续动手吗?” 唐渺眉头微皱,示意让熊庄主带着人先走。 风擎天看了一眼战魂,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码归一码,前些天乾正师兄在清风岭千峦峰山脚下遇见了姬魁虺灵,如今武魁、刑魁俱在,霄凌仙也在吧,我代表天一门邀请血狱做客天元城参加我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还请几位大哥赏光。” 唐渺拱手抱拳拜道。 “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如此盛举我们血狱又岂能错过,届时定然如期而至,若是有不得体之处,还望盟主多多海涵。” “风大哥客气了,这里也没有外人,能否告诉我句实话,六大名剑对于各位而言只是一堆废铜烂铁,不知如此迫切的来回折腾,四司魁首齐出,究竟为何?” “我说......图个乐趣你信吗?” 风擎天背着双手,不禁眯起了眼睛。 唐渺并不回答,这等鬼话谁信啊。 “实话跟你说吧,u看书 .uuknshu赵王朝与三邪九淫的矛盾一直存在,几个月前定天侯抓住了三邪九淫的一名刺客,从他的嘴里问出了自己的右臂被某些人以金淬炼,砍下指骨作为发布盗帖的信物而用。定天侯大发雷霆,一方面对三邪九淫展开无休止的追杀,另外一方面尽全力收回金枝指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定天侯啊,那老东西还没死呢?” 唐渺撇了撇嘴巴,目光有些索然。 他知道的,血狱也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血狱现在也告诉他了。 “健谈的很,上次还和三邪九淫的几个老家伙交过手了,你就不用操心了,他迟早会找你的。” “还真是乱,风大哥,你说我回来干嘛。” 唐渺内心苦涩的笑了笑,又正色的说道:“凡无尘我就带走了,风大哥、战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天元城再见。” 语毕,四目相望中,唐渺全身而退,赶紧追赶熊庄主而去,如今四魁首不见其一,可千万别被天魁在另外地方给截住了。 “他到底是谁?” 战魂望着唐渺消失不见的身影,若有所思的问道。 “唐渺,一个很复杂的人,天一门首席大弟子,又叫济世武尊,武林盟主。曾叫正派五岳叩首,又让四魔海歌舞升平;但世间之事不止除魔卫道,亦有江湖恩怨、儿女情长,神仙都管不过来,又何况是他。人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却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原来如此,他就是武林盟主,那天机令......” “不可说,不可说...” 第16章 幕后势力 血狱四魁见其三,如此大的阵势,足可见定天侯的影响力确实还在,看来他对自己断的右臂还怀恨在心,只怕是借机兴风作浪罢了。 说起赵王朝与三邪九淫之间的恩怨,就不得不提三邪九淫的领军人物了,大齐的亡国八皇子,最后一任铣王。三邪九淫是从三教九流演变而来的,他们的核心便是大齐赫赫有名的怒马军,镇守西南边关抵御秦王朝数十余载,后勤王进京拱卫都城,惜败于天子脚下,直至大齐灭亡。而当时勇冠三军,带领赵王朝从北边关贫瘠的草原一直打进京城的人便是现在的定天侯,亡国弑父之仇不共戴天,从赵王朝占领大齐的那一刻开始,双方的战斗就一直没有停歇过,不论是暗地里还是明面上,不到血流成河决不罢休。 铣王带领的怒马军在赵王朝境内大大小小数十次起义,引来无休止的追杀围剿,定天侯发誓定要斩草除根,将前朝余孽清剿干净。铣王也是命硬,人到中年四处奔波,不仅次次躲过赵王朝的围剿,更是在赵王朝的土地上逐渐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组织来,也就是如今的三邪九淫了——怒仙教。 金枝玉叶,一世繁华;散尽富贵,荣华一生。 这玉叶讲的就是雪花银制成的特殊纹路的银叶子,金枝就比较厉害了。定天侯曾经设计谋命,意在将铣王坑杀,后在争斗中被斩一臂,一共五根手指。金枝就是用黄金淬炼的指骨,为了得到这五根指骨,怒仙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到后来这五根指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那到底是谁斩下定天侯右臂就成了永久的谜。 追上熊庄主,这家伙扛着凡无尘一口气跑出几里地,更要命的是,凡无尘本来还好好的,被他这么上下颠簸,被晃了个半死,眼冒金星。 “老祖宗,您可算来了,累死...累死我了。” 瞧他这德行,唐渺没好气的的骂道:“放他下来吧,幸好没动手,这刑魁要是追上来,就你这速度根本不够看。” 熊庄主呵呵的笑着,方才把凡无尘抗在肩上,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他龇牙咧嘴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们坐在原地休息,直等到凡无尘的意识完全恢复过来,这才缓慢的往天元城的方向走去,争取在日落之前进城。 凡无尘已经没有那么多心思了,黑就是黑的,白就是白的,是非曲直他分得很清,唐渺救了他,千言万语终是道出了谢意。 “小子,你还不知道吧,我这位老祖宗也是你们天一门的弟子,你那位把你们看做是徒弟的师兄陆星陵还得管我这位老祖宗叫声大师兄呢,还不快过来拜见。” 熊庄主生得高大,一手搭在凡无尘的肩膀上笑呵呵的说道。 “啊!” 凡无尘惊了一声,满脸的崇拜之色。 “难道你就是,就是...” 唐渺瞧了一眼熊庄主,一脸的幽怨之色,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说出个三六九等来,看把孩子吓得。 “乾正大师兄?” 唐渺瞬间噎住了,摔了个踉跄。 少年语出惊人,一看两人的反应就知道不是了,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脸色红润,又赶紧补充道:“那想必就是唐渺大师兄了。” 凡无尘这小脑袋瓜子转的很快,幸好他说出了一个所以然来,要不然唐渺这脸可就丢大了。 “师弟凡无尘见过大师兄。” 唐渺摆了摆手,淡淡的笑道:“无尘不必客气,我们已经见过了,另外那位才是你乾正大师兄。” 凡无尘面露迟疑之色,目光稍有一滞,这才小声惊呼道:“原来如此,两位师兄是回师门,望大师兄恕罪。” “没事,你这家伙的性格和陆星陵简直是一模一样,却又有乾正的作风,少年游,鲜衣怒马不负韶华。” “师兄见笑了。” 凡无尘挠了挠头,脸上看起来很平静,心里实则乐开了花。 “对了,陆星陵呢?” “陆师兄他人不是在天一峰吗,师兄您难道没有看见他?” 相比唐渺的诧异,凡无尘就有些纳闷了。 “噢,当日匆匆一见,陆星陵又迅速下山了,我前几日又去了一趟天一峰,却是不见陆星陵的身影。” “那我就不知了,当日无尘领命下山前去接应慕容师姐,本来想着若是六大名剑尚在,陆师兄交代便将楚王朝的使者送到天一峰休息,一来护剑,二则让九皇子提前熟悉天一峰的环境。” “那倒是,天一峰却是个不错的去处,但结果似乎不尽人意。” 唐渺似笑非笑的说道。 “无尘惭愧,把陆师兄交代的任务给弄砸了。” 说到这里,凡无尘小脸一红,窘迫的不敢抬头去看唐渺的眼睛。 原来那日凡无尘领师命匆匆下山,脚踏着十里铁木林林海,往白龙河的方向迅速赶去。于公,师命不可违;于私,此六大名剑定有他凡无尘的名额。于公于私,凡无尘片刻不敢耽搁,但是出城之后,流言蜚语四起,已经到了他忍不住停留查看的地步。南洛王弄巧成拙,造成六大名剑被盗,如今六柄剑流落何处等等江湖上的小道消息虚虚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随后又有人传出九皇子所率领的圣灵卫其中有人侥幸逃脱,凡无尘再也按耐不住了,追溯真相而去,此时与慕容带着九皇子回城的队伍恰好错过。 随后的事情都是围绕着幸存的圣灵卫侍卫而展开的,一时间腥风血雨,截杀与保护同时进行。在这一方面,凡无尘的实力被发挥到了极致,也打出了天一门的名声,不过最终却还是未能救下此人,但是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引来各方势力追杀,一一被血狱囚徒给挡下后,血狱四司三魁首相继出手。 “九皇子所率的圣灵卫都是从宫中挑选的高手,一共二十人,u看书wwuukanhu 加上九皇子自己以及一个看着他长大的老奴共二十二人,他们为了不被人发现,一路从楚地的无人之境走来。那日午后刚准备乘船渡河时,卫队中有个眼力见的高手发现了盗帖,盗帖上说他们行至河中心时会有大事发生,不过没有人在意。等到船行至河中心时,果然发生了意外,船底被人凿了一个大窟窿,沉没不过顷刻间的事情。众人纷纷跳水往岸上游去,等到了河岸,六柄剑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宝箱中仅留下刚才那张被九皇子丢入河中的盗帖,兴许是慌乱中被歹人给偷走了,简直是奇哉怪也。” 唐渺摇了摇头,叹道:“不足为怪,这世上没有鬼神怪力,既然盗帖上说会发生意外,就该考虑究竟是河里有古怪还是船本身被人动了手脚,而且知难而退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凡无尘无比汗颜,愣道:“师兄说的是,楚王使的做法确实欠妥,现在想来肯定是船本身就被人动了手脚,勉强行至河中心时然后就被早就躲在河中的歹人凿穿,船便瞬间沉没了。” “你继续往下说。” 唐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后面九皇子命人沿着河岸往各个方向去追,他和另外两人则是想办法观察白龙河的动静,以免歹人还在河中没有逃走,后来就来了一伙蒙面的黑衣人,不由分说要取人性命。” 凡无尘说到这里便沉默了,唐渺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最后一伙蒙面的黑衣人才是真正的幕后势力,他们既不属于怒仙教的核心人物,也不是血狱的囚徒,蒙着面杀人肯定是不干净的事了。 第17章 小心思 黄昏时分,他们靠着一双腿终于赶到了天元城,凡无尘没有跟着他进城,而是直接回了天一峰,唐渺却是有点想不通,陆星陵这小子到底跑哪里去了,不是说看着凡无尘的吗。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这已经不止是江湖恩怨这么简单了,牵扯着三大王朝,天一门、血狱、怒仙教、南疆岐王等等,这些都是天下顶尖的势力,相互独立存在而又密不可分,少了谁都不行。 唐渺带着熊庄主进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事,城门口人山人海,挤得是水泄不通,幸好有慕容山庄的人在维持秩序,也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而争得头破血流,但是口水战是必不可少的。 他还未进城,消息就传开了,有着白衣胜雪嫡剑仙之称的乾正终现身天元城,跟随在秦王朝由奉天阁、幻音门、钦天监三个势力组成的贺寿队伍中。令人称奇的是,乾正居然在赶一架简陋的马车,但更加离奇的是,这一架简陋的马车上竟然装着一口漆木棺材,分外渗人。 奉天阁、幻音门、钦天监都派人来了,这确实让唐渺多少有些意外,此三者算是秦王朝境内最正统的大势力,南疆蛮夷地域除外,这究竟是秦王朝的大手笔还是乾正师兄的大手笔呢。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又闪过一丝期许,到时候素仙一来,寿诞庆典便热闹了。天一门几代人努力的结果,的确让人有些热血沸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日一别后乾正究竟去了哪里,现在又怎么给拉了口棺材进城了,不妙,确实不妙。 随着人流进城,远远望过去,天一门弟子已经护着秦王使者队伍缓慢的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你看人家多风光,你再瞧瞧你,邋里邋遢的,哪里还有第一高手的模样,咦.....真臭。” 鬼三千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手搭着唐渺的肩膀,一边撩着露出的长发说道,后来就发觉把手搭在他肩上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唐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仿佛松了口气,往客栈的方向走去,留下熊庄主与鬼三千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兄台,你这一只独眼好生奇怪。” 鬼三千摸了摸下巴,有些哭笑不得。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熊庄主顿时火冒三丈,他是个喜形于色的主,宽厚的大手一下子搭在了鬼三千的肩膀上,笑道:“五短身材世间也是少见。” “你该不会是那家伙的亲传弟子吧?” 鬼三千眼睛都直了,上下看了自己几眼,举得是遇见对手了。 “我倒是想啊,我把他看做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他却把我当成一个跑腿打杂的。” “噗嗤” 鬼三千一个没忍住,笑的人仰马翻。 “出去一趟不容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收获倒是不少。” 唐渺摸了摸鼻子,不动声色的笑道:“昨天拿木剑诓了他们一把,还真有人找上门来,后来熊庄主替我又和一个紫衣怪盗动了手。” “紫衣怪盗?” 鬼三千又忍不住想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行了行了,给别人一点尊严,这是个年轻一代的天才,楚王朝七公主殿下,你像她这般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疙瘩里偷鸡摸狗呢,现在摇身一变还笑话起别人了,丢不丢人。” “哼,废话,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鬼三千冷哼一声后也严肃了不少。 唐渺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又给他讲了救下凡无尘以及他打听来的怪事,至于血狱四魁首以及定天侯与怒仙教之间的恩怨往事就一笔带过了,鬼三千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当然了,说到天一门、血狱、定天侯以及怒仙教之间的恩怨,那又是几天几夜说不清楚,鬼三千虽早有耳闻,也不敢仔细问,听来便感觉头皮发麻,更重要的是唐渺现在也无法理清其中的种种细节,所以暂且不提。 “你们天一门找到接班人了。” 鬼三千听完唐渺讲到凡无尘,不禁有些好笑,他们都能从凡无尘的身上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看似不怕死的决心,然后还没心没肺的吼道:“就算死我也不会服输,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现在才想明白,若当时真的死了,我爱的人该会多么伤心,爱我的人又如何能走出悲伤,江湖终究也是包含在人情世故、生老病死中的。 “对了,乾正拉回的那口棺材你怎么看?” 唐渺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棺材有什么好看的,渗人。” 鬼三千瞥了他一眼,uu看书 ww. 脑海中便浮现出当时的画面,一口神秘的漆木棺,内心好一阵胆寒。 “不会是奉天阁、幻音门或是钦天监的某位前辈躺在里面跟着一起来参加寿诞庆典的吧?” “我靠,那你们天一门的面子也忒大了吧?” 鬼三千听的目瞪口呆,简直无法想象。 “也不是没有可能,历史上江湖中却有此事......” “相传楼兰古国夜叉一族的老祖出行,血月当空,百鬼夜行。” “好了好了,怪渗人的,想知道自己去问不就是了,我可没工夫听你在这里讲鬼故事,大爷有事先走了。” 鬼三千耸了耸肩,话音刚落,推开窗户一溜烟的便不见了。 唐渺眉头微皱,心想这一两句话应该是把这家伙拉不回来的,索性跟着追了出去看看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于是两人这一路跑,一路追,相互较劲,都没有罢休的意思。 直到这条路线越来越趋渐于他脑海中的记忆,唐渺破口大骂起来,更是加快的步伐,眼见着南洛王行辕出现在了视线中。 “夜夜光临,还真有你的。” “今天莞菊送给楚辞钧一个自制的香药囊,把我给气的呀,我今晚一定得把它拿回来。” “魔怔了,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陪你玩了。” 唐渺转身就走,多大了,还跟过家家闹着玩似的。 他往回走,心想既然都已经回来了,明天就该请师尊下山为九皇子运功疗伤了,但乾正拉回的那口棺材确实是他的一块心病,于是转身为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第18章 棺中人 城主府到处张灯结彩,夜幕下的宫殿式建筑,犹如一尊古刹明佛平静的镇守于此,岁月静好也大抵于此,唐渺的内心也平静了不少。 城主府中门终年敞开,喜迎八方来客。门子是城主自己招募的军士,从武馆中选拔,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站在门口像个二傻子一样守着,而是在中门内的院子里打拳习武,闲暇之余才会在门口候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在天元城体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城主府。 不过今晚却是热闹非凡,十七八个糙汉子在中门口站着值守,个个都会点功夫,据说这是数年来难得一见的壮举。门口不时有人路过,伸着脖子往内张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平静,但实则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尊古刹明佛。 老规矩,唐渺翻墙而入,城主府里面就没多少人了,除去十几个天一门弟子,另外就只剩下五六个打杂的扫地僧了。当然,像妙医谷的几位仙女,初来乍到的秦王使毕竟是不会在府内瞎溜达的,所以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找乾正。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唐渺从偏花厅进入花园似得回廊之后,那一长条的走廊上站满了人,个个呆若木鸡的直盯着他看。 “一猜就中。” 慕容眉头一挑,戏谑的轻吐道。 唐渺脸上犹如打了霜的茄子,他轻咳了一声为自己壮胆,闲庭信步的向着众人走去,这个时候总不能说不打个招呼转身就走吧。 “嗨,师弟,你果真是性情中人,我让慕容遣人去客栈请你,慕容说完全不用,若是你真的就在城中的话,今晚一定会来。来就来嘛,还非得秀一下你这得天独厚的武功,他们都想见识下传说中的人物,非得过来瞧瞧,可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乾正搂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唐渺狠狠的瞪了眼这个脸皮越来越厚的男人,幼莲实在是忍不住了,笑的正欢。 “路过,我今日下午方才进城,就见师兄你跟随着秦王使者队伍进入了城主府,如今天元城各大势力云集,刚才几个临空城的小子还在周围转悠来着,于是索性进来瞧瞧。” “师弟侠风依旧,我们进去谈谈。” 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入了一个宽阔的房间,乾正和唐渺两人都是满肚子疑问,方才坐下,乾正便忍不住率先开口道:“六大名剑可有下落?” “至今下落不明,我此番出城感慨颇深,这六柄剑虽然未曾见过踪影,但是折腾的动静倒是不小。我与血狱武魁、刑魁打过照面,救下凡无尘,四司魁首见其三,霄凌仙想必也在附近,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凡无尘倒是会捅娄子,陆星陵不在后面护着吗?” “没有看见陆星陵,在瞿家庄的庄外,风擎天为老不尊,追杀凡无尘。上一任武魁身死,新一任的武魁战魂是个狠角色,不过是非曲直分明,倒是很有看头,终是没有动手。” “他们敢?若是敢动手,师兄就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一身蓝色劲装的大姑娘兴奋吼了两声,第一眼看上去确实没有姑娘样,头发扎成许多条小辫子绑在头上,性格开朗,心直口快,说话大大咧咧,望着唐渺的眼睛中满是崇拜之色,与慕容完全不一样。 唐渺看了眼二师叔的宝贝丫头,笑道:“都是老熟人了,一笑泯恩仇。” “哦,霄凌仙啊,他是个伪君子,肯定又在某个地方假扮书生骗人家小姑娘呢。” 幼莲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估计心里就在想,这几位叔叔说话真是风趣。 “师兄,你不也一样吗?” 乾正一愣,脸上写满了窘迫,以免尴尬轻咳了一声,把目光放到了秦王使者身上,说道:“师弟,考验你一下,外面都已经传疯了,看你能否对号入座。” 唐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中间这位女子蒙着白色面纱,头戴扇面银钗,穿着淡粉色留仙裙,娇容隐约可见,美目流盼,眼神极富感染力,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外加眉心处有一暗红色的符号印记,形似音符,这身穿着装扮碍手碍脚,定然带着不少婢女。 “据传幻音门圣女天生双瞳,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十年前上一任天机阁阁主在一次窥天机中遭心魔反噬,陷入了无始境,怎么也逃不出来。无始境内地域无穷无尽,是一处精神世界,面对着数不清的水中镜镜中天,天机阁主在不断迷失,而又寻回自我的过程中一层一层的往下坠落,终于来到了一处湖边。” “让你说你直说便是,又开始讲故事了。” 慕容白了他一眼,幽幽的开口说道。 “无妨,那师弟你说这另外两人都是谁?” 乾正哈哈打着圆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幻音门圣女并不说话,仪态端庄,双手覆于脐眼之上,美目中满是笑意。 “这三位都是幻音门的人,至于奉天阁以及钦天监的客人并不在这里。” “阁下果然眼里非凡,一语中的。” 圣女缓缓的开口说道,妙音法语不外乎于此,这是一种有味道的声音,让人不免为之一振,唐渺忽的想起了出岫。 “见笑了。” 他晃过神来,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方才那一下子恍惚,是不是陷入了她的幻术中? 唐渺冷汗直冒,连忙将目光转移,幼莲就迎了上来,拉着他的衣袖说道:“唐大哥,故事还没讲完呢,上次你就不肯说,天机阁阁主来到湖边怎么了。” “啊...来到湖边看见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呢望着湖面说着话呢,表情丰富有说有笑。这天机阁主就纳闷了,澄澈的湖水倒映着一张毫无生气的恐怖老脸,天机阁主吓坏了,不敢靠近湖边。那竟然是自己的脸,面如枯槁,似朽木般僵硬,只怕是命不久矣。” 他五十多岁的年纪,却是一张七老八十的老脸,天机阁主面如死灰,内心越来越沉重,一下子坠入万丈深渊中无法自拔。小女孩闻声走了过来,问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伤心。天机阁主告诉她,自己命不久矣,命不久矣啊。 小女孩带着天机阁主到湖边坐下,湖面倒映着一个满头白发,佝偻着背,走路踉跄的小老头,天机阁主害怕极了,他想要逃走却被小女孩给拽住了。 “老爷爷,你真厉害可以看见未来。” “未来?” 天机阁主一下子就懵了,自己的未来竟然如此的凄凉,天机阁主穷其一生钻研的卦算之法,数算之术去窥见天机,到头来却终究抵不过天道轮回。 “老爷爷,他在对你笑。” 天机阁主内心挣扎,脸上隐忍着无穷的愤怒。 “老爷爷,你的晚年一定很快乐。” “快乐?” 天机阁主错愕了半晌,再去看湖面倒映的那人人影时,脸色缓和了不少。没错,他是在笑,或许不是小女孩所说的快乐,而是对自己曾经的选择不后悔,那是在鼓励自己一定不要放弃自己选择的这条逆天命的道路。 天机阁主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小女孩“咯咯”的笑着,她的眼睛非常清澈,眼中不是湖面上的自己,而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四目相对中,天机阁主从无始境中醒了过来。 天机阁主顿悟人生真谛,从无始境中苏醒后,突破到了传说中的境界,于是就有了江湖中流传的桎梏真解。 无始境,知天命;禹河湖边,神女惊艳;掌中天地,眼里世界;小须弥内纳乾坤,水中镜天藏日月;九天暮法之巅,邪冥佞秽人间,一生起承转合,不过南柯一梦。 “后来天机阁阁主隐世游历人间,uu看书 w.uuknshu.cm 果真在一处河边碰见了无始境中的那个女孩,决定收她为徒,遂及在河中建立了一座隐世小岛,那便是如今的奉天阁了。女孩为奉天阁阁主,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爷爷叫自己‘玄女’。” 说完,唐渺欣慰的朝着一个方向拱手拜道。 “师弟果然是见多识广,殊不知也难免有看走眼的地方啊。” 乾正的脸上堆积着笑意,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玄女不就在...不对,师兄似乎在暗示我?” 唐渺眉头一皱,意识到问题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日一别,我去束城接应秦王使者队伍,从束城来天元城的路上,途径一个村子,钦天监在村子外闻见了蛊虫的气味。追查之下发现其中有一村民病死,死前症状恐怖,见人就咬,眼中布满殷红的血丝,下葬时突然诈尸攻击村民。” “哦,这事中原倒是少见,那人不会就在那口棺材中吧。” “没错,而且有件事非常奇怪,那尸体中的蛊虫生命力旺盛,按理说宿主死亡,大多蛊虫也会随之消亡。但这类蛊虫不会,而且自打进入天元城以后,隐约有起尸的迹象。” “那这类蛊虫应该属于子母类,母虫极有可能就在天元城中。” 唐渺陷入了沉思中,幽幽的开口说道。 “那就对了,岐王身死,灵噬竭术早已经失传,子母蛊虫互通倒是也可以解释,那么九皇子仍就昏迷不醒的原因就只能是,被人动了手脚,刻意压制了子虫的生命活动,使其陷入沉睡。” 第19章 苏醒 奉天阁玄女足不出户,幻音门圣女在房间内听着,唯独不见钦天监的身影,既然肯定是蛊虫作祟后,无可厚非他们应该是在替九皇子解蛊了。唐渺老脸一红,就发现妙医谷的几个小丫头正趾高气扬得意的看着自己。 术业有专攻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其实这也不能怪唐渺,因为他们对岐王的灵噬竭印象深刻,二来确实是太像了,而且鬼三千把他给严重带偏了,这家伙现在对这类秘术还心有余悸。 躺在棺材里的人是个中年男子,身强体壮,虽死去多日,但是被他们用药物盖住了尸臭、腐气,却隐约散发着檀香,想必出自于几位妙医谷仙女之手了。 唐渺敞开他的衣裳,此人所中蛊虫已经进入到了胸部的地方,尸体已经僵化表面也呈现出许多尸斑,但蛊虫存在的位置依然清晰可见。这类蛊虫是直接致命的,因为它一心想脱离宿主的束缚。 “好嘛,手段倒是残忍,如果大规模种植此类蛊虫的话,怕是可以组成一个亡灵军团。” “让我瞧瞧是谁来了,哟,这不是唐大公子吗。” 原本严肃的气氛突然被一阵窃喜的笑声给搅乱了,这声音唐渺听着有点熟悉,脑中灵光一闪,面色不禁怪异起来,冲着乾正笑道:“师兄有两下子,当初被这妖女折磨的半死,现在反倒把她给收了。” 乾正笑而不语,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这儿女情长确实妨碍这屋内所有的人行走江湖,也只有幼莲这丫头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没心没肺的笑道:“唐大哥,你是不是又要讲故事了。” 唐渺脸都绿了,嘴角狠狠抽动了几分,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起来:“小丫头骗纸你懂什么,你唐大哥我这叫博学。” “确实博学,唐大公子习得天下外功,对奇淫巧术更是了若指掌,若不是当初在仙玉楼为睹异人风采,又怎么会落入我的手中呢。” 人未至,这自来熟的笑声就感染了许多人。 秦王朝玄灵州钦天监大祭司——彧子孔雀。 在秦王朝境内,钦天监的势力遍布全国,祭司的数量更是恐怕。这玄灵州钦天监的大祭司,简单的来讲,就是天元城天一门门主下第一人,所以说此人就单身份而言,非常了得。 唐渺确实没有想到师嫂会是子孔雀,他混迹江湖多年,说到此人也难免会牵扯出不少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当初把这个乡下的野丫头贬的一文不值是乾正,永远不会多看她一眼的也是他乾正,打死也不会喜欢上这么一个野蛮丫头的也是他乾正说到话。如今他的眼里发光,那万丈的光芒中,唯有彧子孔雀的身影。 当初第一眼见她时,穿着要多土有多土大红色域外服饰,腰间别着拳头大的陶瓷罐,没个姑娘样,但是很爱笑,在玄灵州威望虽然不是很高,却是一种信仰。 这姑娘在唐渺眼中是个妖女,“妖”体现在风格、行为举止上,与秦王朝的域外人格格不入,但绝不是外表以及心眼上。 “往事不堪回首啊。” 唐渺讪讪的笑了笑。 “行吧,看在你师兄的面子上,我就不揭你的短。据说唐大公子风采依旧,走路不走门,就爱翻墙进,可惜我是没有这福分看见了。” 子孔雀瞧了眼乾正,脸上笑意正浓。 “瞧你这高兴样,九皇子醒了?” “早醒了,开口就道‘剑呐’‘剑在哪里’,像是疯掉了,我怀疑可能是脑袋里还有残留的蛊虫。” “不可胡言。” 乾正板着脸,佯装怒意。 子孔雀吐了吐舌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骂道:“没良心的东西,你怎么不说是我救了他呢?” “这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乾正脸上写满了窘迫。 “好了好了,别念经了,一起去看看吧。” “走吧唐大公子。” 她冲唐渺淡淡一笑,唐渺顿感觉内心一阵胆寒。 其实九皇子的魔怔并不是表现在胡言乱语上,而是过分的安静,他似乎恨不明白自身的处境,在得知这里是天元城的城主府后,九皇子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嘴里喃喃道:“剑丢了。” 幼莲看在眼里很心疼,从秀色的荷包中掏出了一颗没吃完剩下的糖葫芦递给了九皇子,安慰他道:“小哥哥别伤心了,哥哥姐姐们会替你把剑给找回来的。” 九皇子颤颤巍巍的接过幼莲递来的糖葫芦,四目相对中,眼中竟有光了,还真是神奇啊。 “究竟是何人盗剑?” 慕容率先发问道。 九皇子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们在渡白龙河之前曾经收到过盗帖,盗帖上所述与他们后来的经历一模一样,九皇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惨状,那个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老奴给他拿主意,沿着河岸去追,以致于他所率领的圣灵卫被一伙不知来历的黑衣人逐个击破。uu看书 .uuknshu.om 九皇子所述与凡无尘所述基本一致,只是多了些细节,就比如那时他已经慌了神,实际上是老奴拿的注意。 “那看来还是三邪九淫盗走的。” 乾正自个琢磨的说道。 “三邪九淫?” 幻音门圣女点出了这几个字,微微有些纳闷吃惊。 “这是楚王朝中原武林的叫法,为贬低这个势力组织,老百姓给起的,幻音门也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据传某一天,有一少年不远千里来幻音门拜师,自称亡国皇子,力求通过修炼幻术来达到刺客的巅峰,很可惜幻音门未收。他就是大齐亡国八皇子,最后一任铣王,三邪九淫在秦王朝叫怒仙教,不知圣女可否听说。在赵王朝名声更是响亮,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余孽。” “怒仙教又岂能不知,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一层典故呢。” 幻音门圣女莞尔一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唐渺心里很清楚,幻音门与怒仙教算是死对头了,他们之所以在秦王朝存在的目的,就是贼心不死,为了盗取幻音门的音幻宝典让自身的刺客道进入一个暂新的局面而孜孜不倦的努力着。 “九皇子殿下,那你颈脖下的这个紫斑究竟是何人造成的?” “这个吗,我从宫里出来时就有了,不过那时没这么大,只是几条浅色的印记,但是奇痒无比,必须涂抹药物,但是现在好像又不痒了,真是奇怪。” 九皇子挠了挠颈脖下的那块紫斑,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说道,殊不知就是这个他一无所知的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 第20章 与女同游 九皇子苏醒的消息传到了南洛王行辕,楚辞钧连夜进城主府看望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其他人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妙医谷众仙女继续照看。 对于秦王使者队伍三大势力的人而言,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远离自己生长的土地来到中原一带,新奇虽多,但奈何值此非常时期,夜色下的美景与他们无缘。此时城南的灯会热闹非凡,子孔雀非要拉着乾正去瞧瞧。 钦天监擅长蛊术,有人以自身为宿主豢养本命蛊强身健体,制灵药拯救苍生;亦有人以天地为介,豢养天下苍天之蛊,力求以此逆天的手段突破桎梏,南疆岐王便是其中之一,伏诛云梦国。故此世人对蛊术的看法褒贬不一,虽然天元城是一个海纳百川的中原武林大城,在这里人不会被分为三六九等,也不会被分为好坏,只有正常与不正常之说,但即便如此,秦王朝的地婆祭司出现在这里还是能让人耳目一新,毕竟这些人比大家闺秀还要神秘。 唐渺临走时,奉天阁玄女有请。 他上一次从玄女岛的奉天阁离开已有五年时间,那时的奉天阁不过四五人,玄女岛终年弥漫着仙雾,世人难觅踪迹,只是相传每隔几月岛上就会传出一道上天的旨意,秦王朝若是按旨意行事,可保国泰民安。 唐渺在奉天阁弟子的带领下进入了玄女的房间,目光透过山水的屏风望到白纱的帷幔后,玄女的身影虽不可见,但是一袭雍容华贵的宫装却是妙不可言。 “菩提树下,闲庭落子;方寸灵台,泼猴拜师;斗转星移,浮沉十载;花落无意哉,流水亦有情兮!” “唐大哥别来无恙啊,不知最近客栈生意如何?” 玄女笑吟吟的说道,她起身走出屏风,帷幔随着她的身影漫天飞舞。 丫头如今已经出落大方,亭亭玉立,赤着双脚,仿佛一尘不染,一张能让天下男人着迷的娇容,胜似人间烟火,她一直朝着唐渺微笑,他不敢久视。 “丫头,你这卦算之术越发的高明了。” 唐渺愣了愣,有些恍惚。 “何以见得,这些都是乾正告知的。” 他的脸色有些怪异,不解的问答:“你家老祖怎么舍得放你出世,倒是稀奇。” “玄女岛呆的太闷了,出来走走,正值天一门百年寿诞,秦王意欲使人送礼。于是玄女岛就发了一道旨意,秦王朝正式组成庞大的送礼队伍,我便跟着姐姐们来了。” “也好,远方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但江湖险恶,一定要量力而行。” 唐渺摸了摸丫头的脑袋,眼中满是柔色。 丫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脸庞微烫,说道:“来的路上,我窥探了一番天机,唐大哥,你猜天机谓何?” 唐渺眉头微皱,这卦算之术、数算之法果然玄妙,堪称天下第一的奇淫巧术也不为过。上一任天机阁阁主,如今的祈奉天老人在这方面有极深的造诣,唐渺也曾经拜读过他的卦算真解。寻常的江湖术士通常以龟甲、四方铜钱卦算谎骗世人,这类能人异士在秦王朝普遍存在,就连钦天监的祭司也或多或少会一点,他们以自然异象警示世人,也能够猜的八九不离十,尤其在降雨方面。 天机阁与奉天阁就比较厉害了,他们察天文星宿,观五湖四海,洞悉世间任何细微的变化,感知气候温度,以此进行卦算、数算,等到千里外的消息传至秦王宫时,竟然与他们一个月前发出的旨意近乎相同,确实玄之又玄。 玄女这一卦,不可说,不可说...... 丫头眼看着唐渺就要离开,突然可怜巴巴的说道:“这一路上不是车马轿,便只能呆在屋内,沿途风景一一掠过却无法怡然自得,如今好不容易到达天元城,竟也是呆在房中,那世间的幽默风趣就真的与我无缘了。” 带丫头出了房间,幻音门的圣女竟已经早早的在此等候了,两女女扮男装携着唐渺闲逛天元城夜市。天元城地处中原,没有北方人热情,没有西边的域外风清,但是地博物广,人口众多,稀奇古怪的小物件满大街都是。 天元城没有宵禁,这种热闹的氛围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城南的大街小巷每个商户都在自家挂上了红灯笼,图个喜庆,街边的商贩自然也不例外。生活比什么都重要,不到人间多走走,那是感受不到它最值得的地方,烟火味才是迷人之处。 别看他们是做买卖的,但是个个身怀绝技,纸上画糖人的手艺,乌东巷口的老东家堪称一绝。此人六十来岁,眼睛里有光,那一笔一划勾勒出的糖人也有神了,会舞刀弄枪,仿佛活着一般。 唐渺认识他,老东家见他走来,笑眯眯的问道:“掌柜的可有许多年未来了,要尝尝老汉的手艺吗?” “我要两个糖人,一个九天玄女,另外一个...” 唐渺不知道该去怎么形容她,她真的很像一个人。 “嘿嘿,一个倾世佳人,另外一个红粉佳人,这就好,这就好了。” 老汉眼中闪烁着精芒,笔走龙蛇间,两只糖人就递到了佳人手中,看其样子,与玄女、圣女神似。两人皆是一愣,眉开眼笑的接过糖人,心中满是欢喜,含在嘴里甜甜的。 乾正向来不喜欢这喧闹的夜市,他跟在子孔雀身后,发现少数人的孤独并不是内心孤独,而是一个人孤独。子孔雀拉着他从城南夜市这头逛到那头,看书 .ukanu 他渐渐适应了这个过程,试过许多精巧的饰品,最后在乾正的审美下,挑选了一个墨玉的小剑样式的钗戴在了头上。 “它会一直陪着你,就像......” 乾正眼中满是柔色,他抓着子孔雀的手,搜肠刮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彧子孔雀突然紧张了,两脸颊通红,亦是不知所措。 烟花在远处绽放,五颜六色的色彩渲染了整个天空,犹如群星般璀璨,虽一闪而逝,但这些美好的画面却永存心底。 “就像那些烟花一样,虽一闪而逝,但冲破层层阻碍,只为和你在一起,化作永恒。” “哇,好漂亮啊,那是烟花...” 丫头从未见过这样美好的瞬间,整个人都看呆了。 “丫头,赶紧许个愿,这可比你算卦要准。” 唐渺呵呵一笑,又转过头来,内心复杂的很,对圣女说道:“你也许一个吧,很灵验的。” 圣女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幼莲推开窗,望着天边五颜六色的烟花,内心一下子明亮了不少,九皇子从床榻上起身,走到了幼莲身边,不禁如痴如醉。 ...... “他娘的,谁在天元城里摆放这么多火药,这不是要人命吗。” 黑袍人骂骂咧咧的起身,化作一缕黑烟,几下便不见了踪影。少倾,几个提着横刀的彪形大汉冲进了院落内,霎时间阵阵轰鸣响彻了整个天元城,光芒直冲云霄,宛如白昼。 这烟花来的确实蹊跷,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第21章 临空城的烟花 “干什么呢?” 中年人跑出房间,见自家后院着了火,便低吼了一声,掷出了手中一根蓝光尖头的长枪,朝着几个彪形大汉杀去。 提着横刀的几个大汉一看不对劲,陆续从废墟中闪出,面对着劲射而来的长枪丝毫不敢怠慢,赶紧躲避。 阵阵轰鸣吸引了不少人,不时从院里的房间中闪出几个身穿蓝色统一服饰的年轻人,霎时间将这些彪形大汉给团团围住了。 刹那永恒的烟花已然消散,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中年人仰头望天,皱眉不免紧皱,吩咐道:“司承翎,你带几人去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人群中闪出一个瘦高的小子,应声冲进了废墟中。 “你们是何人,闯我临空城院落,又毁去贺礼究竟是何用意?” 几个彪形大汉相视一眼,露出了鄙夷的笑容,脸上竟毫无惧色,为首一人耸了耸肩,笑道:“不过临空城罢了,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元城又如何。” “狂妄,那我雷某倒是想很见识几位的实力了。” 中年人微微一愣,褐色的长袍随之抖动起来,他目光一凝,几个探步便重新握住了长枪,朝着为首的彪形大汉几个简单的横扫、上挑、突刺。彪形大汉心中大骇,提着横刀连续抵挡,“哐当”几声便震碎了,那散发着寒气的长枪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我雷某面前大放厥词,简直是笑话,到底谁给你的勇气。” 中年人怒目圆睁,手臂微微一颤,一股深厚的内劲便随着长枪冲进了彪形大汉体内,他被震得头晕目眩,双目充血。 另外的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道是谁敢拦着我的侍卫,原来是临空城的雷衍大宗师,好大的威风啊。” 人未至,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声便传了开来。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形如流水而又铿锵有力,铠甲的碰撞摩擦,来人必然是天潢贵胄,定睛一瞧,不是那南洛王还能是谁。 雷衍眉头皱的更紧了,眼中闪过一丝隐忍的寒芒,低声道:“不敢当,不知三皇子殿下深夜派人光临寒舍,毁去我临空城贺礼是何用意?” “笑话,区区几只爆竹而已,本王还未放在眼里,与我宫廷铸剑师铸造的六大名剑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无稽之谈,不过一些废铜烂铁罢了,尔敢指鹿为马?” 雷衍面色很难看,目光如炬,这话一出便收不回来了。 楚辞钧冷笑几声,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用手指着中年人,喝道:“雷衍,别不识好歹,今夜有歹人夜闯本王行辕,我的侍卫恰好追击至此,不就点着几只爆竹吗,有何大惊小怪。” “巧了,今晚也有一伙歹人提刀硬闯寒舍,恰好被我等发现,雷某意欲将其一一击毙。” “殿下,救命啊殿下。” “好啊你,雷衍,莫不是临空城安逸太久了,竟把我楚王朝完全不放在眼里,你知道这是何人的天下吗?” 楚辞钧双目欲裂,喉咙里要迸出发火来,这帮江湖人简直太混账了,是时候好好收拾一番了。 “天下由何人做主不是做主,这楚王朝的天下是不是来的太容易了,所以不知道好好珍惜?” “雷衍,你想造反不成,给本王拿下。” 楚辞钧大喝一声,其左右两边的侍卫瞬间拔刀而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大战一触即发。 “天元城内械兵器,妙医谷中不见血。楚辞钧,你难道想在这里动手不成?” 雷衍眼中寒光毕现,少倾,从废墟中走出一个目光坚毅的少年,手握着九尺银龙枪,脸上的笑意正浓。 “在我楚王朝境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元城又如何?” “那是自然,楚王朝天下第一,既然如此...那就打吧,只要不伤及无辜就行。” 一个魁梧男子从残缺墙壁上刚被炸出的大窟窿中走了进来。语毕,他露出了一排皓白的牙齿,冲着雷衍笑了笑,踩着废墟的瓦砾,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找寻什么。 雷衍虎躯一震,仿佛得到了什么讯息,眼神略有些复杂的从魁梧男子身上移开,碌碌的看向了楚辞钧。 “你又是何人,楚王朝南洛王在此,闲杂人等赶紧退下。” 楚辞钧身边的侍卫冷冷的开口喝道。 “草民陆星陵,见过南洛王。” 他头也不抬的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引起了不小的骚乱,主角终于登场了。 侍卫一时间拿不下注意,进而望向了楚辞钧。 “来的正好,临空城意欲谋反,本王正要将其镇压,天一门就为本王代劳吧,此等凶煞的恶人,杀了便可,不必多言。” 楚辞钧心一横,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莫大的勇气。 “抱歉,江湖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天元城内械兵器,妙医谷内不见血。规矩就是规矩,南洛王进城也有些时日了,可曾见过有谁破坏过这江湖规矩?” 陆星陵背着手,挺直了腰板,眯着眼睛笑吟吟的说道。 “江湖规矩说说也就罢了,陆兄竟然也当真了,这样对你们天一门可不太好,赶快将这些逆贼拿下,本王绝不亏待你们。” “来人皆是客,我天一门大开城门喜迎八方来客,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殿下还是请回吧,陆某还要为雷兄合计损失呢。” 陆星陵朝着雷衍深深一拜,面带丝歉意。 雷衍脸色稍有缓和,也卖给天一门面子,缓缓的收回了长枪,亦是拱手抱拳回礼,这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雷兄见外了,我天一门寿诞庆典还有些时日,你们临空城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为我天一门喝彩,今晚这天元城上空绽放的烟花格外精彩,不愧是江湖第一豪杰。这临空城的大礼,陆某代天一门收下了,无尘,还不快回礼。” 陆星陵眉头一挑,从门外匆匆走进一个少年。凡无尘双手捧着一柄木剑,毕恭毕敬的从楚辞钧身前路过,走到了雷衍面前。 “雷兄,此剑名为‘未销’,是本门门主按照师尊年少执剑天下,行侠仗义时所用之剑雕刻而出的,象征除魔卫道的初心永远不会销蚀,u看书 .uanshu用予回赠天下豪杰。” 陆星陵眸子一凝,毫无畏惧的看向了楚辞钧。 南洛王气的血气翻涌,低吼一声道:“行,我们走着瞧。” 楚辞钧的侍卫鱼贯而出,无声的硝烟也随着他的离去弥漫至了整个天元城,这无疑是宣战了。 雷衍接过剑仔细一瞧,确实是一柄普通的木剑,上面刻着“未销”二字,与古剑仙完全不沾边,但既然天一门门主说这是按照古剑仙所用之剑雕刻而出,那便是了。 他放下枪,捏了一下陆星陵的脖子,苦笑道:“今日这是怎么了,要宣战了吗?” 陆星陵并不说话,他将目光投向一面砖墙。砖墙后是无尽的漩涡,漩涡内有无数双眼睛,炙热、阴毒、寒冷、贪婪...... “你怕了?” 陆星陵回头一瞪眼,一把拍掉他的手,冲他吼道。自打南洛王离开后,他的嗓门声都大了不少。 雷衍拿剑尖掏了掏耳朵,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天一门有古剑仙,个个都是绝世高手,但我们临空城也不是吃素的,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德行,几个伙头兵就狂成这样。” “滚,我临空城弟子个个手握重兵,天下何人做主由他去吧。” ...... “唐大哥,我这一卦算的准吧?” 丫头收回目光,笑眯眯的说道,眼中洋溢着得意之色。 唐渺无奈的叹了口气,内心苦涩的笑道:“丫头道行很深呐,依我看啊老东家说反了,你是乱世佳人,她才是倾世佳人。” 第22章 乱 鬼三千像只老鼠一样在客栈内上蹿下跳的乱嗅,嘴里还神神叨叨的念着:“不对不对,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客栈内怎么多了一丝仙味。” “香味...女人味...我靠,你小子该不会是去烟柳巷了吧。” 唐渺摇了摇头,一想起后院的两位贵客,心里便一阵苦涩。说好了逛街后就回去,没想到把她们两人送回城主府之后,接上自己的婢女后又跟着唐渺来到了客栈住下,还美曰其名:“清净点好。” “后院来了两位贵客,你要么滚,要么就只能去楼上歇着。事先和你说好,你要是去后院被打死了我可不管。” “哟,谁啊这么大面子,难道是乾正?” 鬼三千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心愈重。 “奉天阁的玄女和幻音门的圣女。” “可以啊唐渺,以前听你说妙医谷谷主留你过夜,我还以为是玩笑来着,没想到啊,有两把刷子。” “玩笑,确实是玩笑。” 唐渺脸一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行了,男人嘛,不都好这一口。我都懂,就不打扰你们了。” 鬼三千冲他一阵邪笑,像阵风似的溜向房梁,优哉游哉的说道:“房间就不用了,我就在这大堂休息,给你望风。” “下来,我有事要问你。” “你说呗,我听着呢。” 鬼三千惬意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完全融入了黑暗。 “今晚临空城的人放了场烟花,你知道吗?” “烟花倒是看见了,原来是临空城的人放的呀,挺不错的。” 鬼三千一瞪眼,心里暗骂道:“原来是他们准备的火药,差点炸死劳资,明天找他们算账去。” “这烟花惹出的事倒是不少,你可能不知道,临空城准备的烟花是被南洛王的侍卫给点燃的,双方吹鼻子瞪眼睛就差点没打起来。” “哦,是吗?” 鬼三千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竟然不知道?” 唐渺微微一愣,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 “我又不是天机阁的人,要是什么都知道的话,六大名剑也不会丢了。” 鬼三千没好气的笑骂道。 “这倒是句大实话,我且问你,今晚南洛王行辕可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诶,你倒是提醒我了,还别说,真有一件怪事。” 鬼三千一怔,翻身而下,蹲在桌子上,先是迟疑了一番,沉吟了些许,这才继续说道:“夜幕降临后,楚辞钧带着一个老太监离开行辕了很长一段时间,回来后整个人红光满面,步伐轻盈,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出去偷偷开荤去了。” 唐渺一听,顿时脸都绿了,骂道:“偷你大爷。” “诶,我说你小子怎么骂人呐,我大爷得罪你了?” 唐渺沉了一口气,再这么听他扯下去非得气死不可,便如实回答道:“你知道个屁,九皇子刚醒不久,南洛王连夜赶来城主府看他弟弟,就知道偷。” “我说怎么这么开心呢,感觉就像是出去偷...原来是偷偷出去看望弟弟去了,皇家中还有亲情啊,这倒是少见。” “亲情?” 唐渺冷笑一声,哼道:“六大名剑是九皇子弄丢的,他方一苏醒,南洛王就来了,追着他说的半句话都离不开六大名剑的下落。” “我靠,够狠啊这小子。” 鬼三千眼前一亮,兴致全无。 “还有其他事没有?” “那就不知道了,南洛王行辕最近平静的很,想象不到的平静。” 鬼三千哈欠连连,很快便没了声音。 唐渺陷入了沉思中,纷乱的思绪将他拉到了遥远的彼岸,以及某个不知的方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他陡然惊醒,皱着眉头,心烦意乱。 店里的伙计反应过来,朝门外说道:“客官,本店已经打烊了,您还是去找下家吧。” “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小生一路循迹而来,唯有贵店的大堂内还有烛火,别家早就打烊了。” 伙计拿不定注意,看向了唐渺。 唐渺瞟了眼门外,点头示意他可以开门,然后自个便去了后院。 翌日清晨,城内已经彻底乱了。 昨日陆星陵的一番豪言壮语无疑已经飘向了楚王朝都城,这在江湖中人看来没有什么,多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二十多年前,自从天一门以一己之力力克赵王朝百万大军后,楚王朝对江湖中人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将城市私有化一直以来争议不断。楚王的这一举措究竟是将王朝逐渐瓦解拱手相让于江湖,还是借江湖之力建造一个强盛的超级王朝呢,天下人拭目以待。 天一门的态度无疑让楚王朝心寒,无意中压力剧增,江湖不可信,天一门反骨之心日月可鉴,随同临空城等大势力随时揭竿而起,覆灭楚王朝不过鼓掌之间罢了。 接下来就要看楚王朝的态度,究竟是举兵声讨江湖势力,还是割地化解危机呢,其实就单从天一门对六大名剑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他们完全没有把楚王朝放在眼里,随便拿出木剑赠人。 “喂,说书的,挑拨离间呢在那。” 少年拍案而起,怒骂道。 “这是天一门与楚王朝之间的笑话,公子又何必在意。” “我不管你怎么说,但天一门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谁都不行。” 少年用手指着说书的先生,心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啧啧啧,天一门就是霸道,说个话还不让了,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角落里的年轻人微扬起嘴角,略有丝惆怅的笑道。 “姓解的,你给我闭嘴,u看书 .uukansh.om我天一门如何,还轮不到你解兵城说话。” 凡无尘眉头一挑,内心悲凉万分。 “说得好,说的太好了,我楚王朝又何时轮的到你这个毛头小子在此大言不惭。” 楚辞钧背着手,洋洒洒的走进了茶馆内。 “哼,解兵城解家解遇焱见过三皇子殿下。” 年轻人冷笑一声,率先拱手拜道。 “尔等凡人,还不过来见过本王。” 楚辞钧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森然的说道。 此话一出,万般俱静。 “笑话,天元城由我天一门管理,与你何干?” “那这么说,天一门要造反了?” 楚辞钧故作吃惊,似笑非笑的冲着凡无尘说道。 “本就不从,何来造反?” 茶馆对面的面摊边,不修边幅的中年人缓慢的戴上了草笠,斜视着眼睛,目光逐渐冰冷。 “什么人?” 解遇焱大喝一声,护在了楚辞钧面前。 “杀你的人。” “你难道忘了规矩吗?” “想要立规矩,又想要废掉立规矩的人,你们的条条框框未免也太多了吧。” 中年人起身一步步走向了解遇焱。 “你想要干什呢?” “杀人,对了,你不是想试探天一门的态度吗,正好天一门的弟子也在,那我便成全你吧。” “在下血狱刑名司——宗全。” 中年人缓慢抬头,冷冽的目光犹如一道闪电射向了楚辞钧,下一刻便拔刀而出,狠狠的朝着楚辞钧面前的解遇焱劈下。 无题 解兵城解家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擅使暗器。 解遇焱眉头一挑,大跨一步而出,气势陡然冲天而起,白净的脸庞无比妖异,他探出墨玉包裹的手臂,冷笑道:“既然你先坏了规矩,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短兵相接,削铁如泥的利刃与墨玉手臂激烈的相互碰撞,宗全的挥刀速度快如闪电,从各个方位劈下,寻常人怕是已经被削成了一堆肉泥,但解遇焱也不是泛泛之辈,作为解兵城年轻一代的翘楚,十八般兵器根本不在话下,而且有着掩玉手臂的加持,解遇焱应对自如。 “多少年来的安宁,天元城内打架,天一门还管不管了?” 高手对决,招招致命。且不说血狱凶名在外,就算是寻常人在闹市内拔刀想必也会引起不小的骚乱,不过在天元城就显得渺小了很多,毕竟能够在天元城内走动的人,个个都身怀绝技。 “精彩,这血狱公然践踏规矩袭杀南洛王,是断定天一门不会插手是吧?” 年轻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凡无尘身上。 看戏的人比比皆是,宗全与解遇焱的争斗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凡无尘抱着双臂,眉头不免紧皱。 宗全与解遇焱僵持不下,他确实是个天才,左右开弓,右手掩月臂,左手袖里三尺剑,两者同时出招,完美的契合程度不免让人咋舌。 这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就过去了,凡无尘依然没有出手的意思,甚至是一言不发,楚辞钧的脸色很难看,打趣道:“你们天一门就这样放任歹徒行凶,太令我失望了,既然你们不肯管,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他摆了摆手,身后的两队侍卫拔刀而出,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 少倾,只听得一声闷响,仿佛地动山摇。 下一刻,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庞然大物扛着一柄巨剑,赤着脚从街道的另一头不疾不徐的走来,冷峻的眼神仿佛目空一切。 他缓慢的走来,脚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靠近以后竟然遮天蔽日,顿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凡无尘目光一凝,他见过这人,心头微颤,也不免紧张起来,这恐怖的气势绝不容忽视,他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凡无尘的脑子中一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听说你要管这江湖中的琐事?” 赤着大脚丫,光着膀子的大汉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楚王朝境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有何不能管?” 楚辞钧面色很难看,他见其气势不凡,目光稍有一滞,只得硬着头皮的说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的确该管,古剑仙年少执剑天涯,管尽天下所有不平之事,三尺剑下亡魂无数,天下江湖中人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的话便是这江湖规矩。天一门亦是如此,他们管着天元城,靠实力说话。那么既然你想代天一门管辖天元城,我战魂第一个不服,天元城要靠实力说话,既如此...拔剑吧。” 战魂看似漫不经心的把肩头的巨剑往地上一扔,地面瞬间裂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石板砖尽数蹦碎,朝着楚辞钧射去。 战魂的名头比较响亮,血狱武宗司的武疯子,较血狱其他人而言属于后起之秀。他最擅长的就是喜欢将人活活打死,他那砂锅大的拳头一拳下去就能将人捶成肉饼,着实可怕。 楚王朝与赵王朝是宿敌,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名字在楚王朝诸多天潢贵胄心中永远铭记,仿佛刻在骨头上。 楚辞钧一把夺过侍卫所持的黑色铁盒,借力跃上了茶楼顶上,冷笑道:“赵王朝也想掺和一脚,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我是个行动派,就像你一定会被我打死。” 战魂蓦然的抬头,眼中寒光毕现,猛地踢出一脚,巨剑应声飞射而出,铁链刺耳的摩擦声毫无感情,朝着楚辞钧杀去。 “咚” 一声巨响,标准的阁楼式建筑轰然倒塌。 见此,战魂的破坏力惊人,看戏的百姓瞬间一哄而散,全都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半步。 这暴力的一击被楚辞钧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巨剑在半空中回旋,战魂臂膀一甩,而又重新朝着他袭去。与此同时,战魂一跃而起,低吼了一声,双目充血,抬起一拳狠狠的轰向了楚辞钧。 楚辞钧几个完美翻身,躲过了略显笨拙的回旋巨剑,方稳住身形,战魂遮天蔽日的身影瞬间落下,犹如一只猛虎下山。 他瞳孔陡然一缩,翻手举起宽大的黑色铁盒去抵挡。u看书 .uukashu.co “咚” 又是一声闷响,楚辞钧所持的铁盒硬生生的扛下了战魂的猛虎一击,表面上看似毫发无损,但是单膝已经跪地,震出了两个窟窿。 凡无尘被这样惊艳的场面给吓到了,战魂的战斗力爆表,他自问自己可无法正面接下他的一拳,至少非死即伤。 楚辞钧嘴角溢血,眼神中带着几分妖异,下一刻只听见铁盒内的齿轮疯狂的开始运转,铁盒上端的虎口突然射出了一道蓝光,直逼战魂的眼眸。 战魂陡然一惊,连忙往后退去,但是那道蓝光的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多想,霎时间脸庞掠过一丝寒气,他便嗅到了血腥味。 乘胜追击,楚辞钧的暗器先行一步,手中的铁盒竟变了花样,组成了一柄宽大的铁剑,几个滑步朝着战魂冲了过去。 在半空中回旋的巨剑终是落下,铁链徐徐回缩,战魂大踏一步而出,举起巨剑直挺挺的迎上,脸庞上的鲜血依旧在流淌。 “有意思,墨千曲对上暴君,究竟是暴虐的君主攻城掠地,还是墨守成规的曲尺稳坐江山呢。” 书生摇了摇折扇,脸上满是笑意。 “你希望呢?” “江山易主,枭雄迟暮。” “那看样子不能随着你的心愿,该管的事,我们天一门定不会坐视不理,把解家的小家伙与血狱的人拉开。” 唐渺眉头一皱,吩咐道。 司承翎望着凡无尘的方向吼了一嗓子:“喂,别傻站着呢,这边。” 两人相视一眼,朝着解遇焱与宗全的方向奔去。 第24章 劝架 凡无尘和司承翎过去劝架,解遇焱与宗全两人伯仲之间,高下难分。 一人使得是左手袖里三尺剑,右手掩月臂,进可攻退可守;另外一人使得是迅如雷电的刀法配合快若鬼魅的身法,不愧是血狱的职业杀手。 凡无尘和司承翎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选择了对立面,凡无尘与解遇焱素有矛盾,他利索的拔剑去瓦解宗全的招数,而司承翎则抬枪迎向了解遇焱。两人今日第一次见面,眼中都写满了平静,解遇焱正在劲头上,攻势迅猛,司承翎象征性的挡了两下,解遇焱身形稍有一滞,就收手了,没有继续的穷追猛打。 凡无尘那边就更简单了,宗全的目的很明确,他在往后退的同时,利刃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回鞘了,轻笑道:“来者可留姓名?” “晚辈天一门弟子凡无尘见过,前辈可否看在天一门的面子上就此收手离去?” “也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江湖再见。” 宗全拱手一拜,刻意的压低了草笠,转身便离开了,干净利落。 解遇焱看在眼里,脸上满是不悦,他戏谑的把玩着掩月臂,嗤笑道:“天一门好大的面子,就连血狱都能三言两语劝退。” “来者皆是客,你也不例外。” 凡无尘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冲他微微一笑道。 难怪陆师兄总说我实力尚可,就是耐不住性子,需在外好好磨练磨练,方成大器。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左右自己的情绪,天一门应该有主家人宽广的胸怀。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们解家天一门都不待见了呢。” 解遇焱扯去掩月臂,整理了一番青色锦袍,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之色。 “解兵城解家传承至今已有千年历史,泱泱大宗是我等晚辈无不向往的习武圣地,解兄能代解家参加我天一门寿诞庆典,小弟感激涕零。” “知道辈分就好,我就不和你计较了,随我过去看看南洛王那边如何了。” 解遇焱锦袍一抖,吩咐道。 凡无尘与司承翎四目相对中皆是苦笑不已,说他胖还喘上了,开始趾高气扬的吩咐人去了,解家千年的历史底蕴,终始是没有人放得下啊。 “好端端的路就给毁了。” 解遇焱眉头一挑,望着满目疮痍的街道,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 战魂的破坏力确实惊人,值得一提的是那栓着铁链的巨剑竟然是暴君,唐渺第一次看见时确有些看走眼了,想当初暴君形状怪异,犹如屠牛刀,满身戾气。如今的暴君已经改头换面,反而多了丝神气。 如果说暴君一身蛮力,那墨千曲便是刚柔并济了,这是赵王朝墨家机关大宗师炼制的一件神兵,在流传的奇珍异宝榜单上赫赫有名,持有墨千曲者,便是墨家的座上客。 “看来传闻是真的,三皇子殿下年少时确实在赵王朝拜师学艺,这墨千曲失传已久...” “呸,你这书生满口胡言,唯恐天下不乱。当初三邪九淫发盗贴,在墨家机关城内盗走墨千曲,后被公输家族族长倾尽所有财力获得,一直被视若珍宝存于密室中。相传东海边有神树犀鳞,某一日天降雷火,雷火连烧三天后而自行熄灭,但犀鳞树不断,且神树表面流露出绿液,众人皆拜之。” “犀鳞神树经雷火淬炼,表面富有光泽,同犀牛角一样坚硬,加上内部流淌的绿液,宛如神物,被进献给了大齐。犀鳞树主树干做成了伏魔杵被供奉在大齐国寺金刚殿中,战乱年间不知所踪。犀鳞树转移时留了一些边角料,这才制成了墨千曲。所以真正的墨千曲绝不是铁盒,而是木头,楚辞钧手中的墨千曲不过是公输家族仿制而成的赝品罢了。” 书生微微一愣,脸色毫无愠色,哈哈大笑道:“天机阁也未必知道这些吧,唐公子的确是性情中人,不谈论实力深浅,却对天下奇珍异宝的见解独树一帜啊,霄某佩服。” “哦,那书生以为实力如何?” “劝架吧。” 书生“啪”的一下收起折扇,目光略显冷峻。 “来者皆是客,两位又何必大动干戈呢。” 陆星陵笑着从街角走了过来,战魂见了血,想要收手可不是那么容易了。六亲不认的暴君狂虐全场,铁制的墨千曲太过笨重,不过在奇巧方面勉强扳回一局,也不至于那么难看。楚辞钧一直被战魂压着打,盾、枪、剑、矛轮番变换形态,再这么继续打下去,他会被活活揍死不可,而且更可怕的是,战魂并没有使出全力。 “大宗师,此逆贼在天元城中公然挑衅本王,还请大宗师出手拿下。” 楚辞钧如是说,哪里还肯继续打下去,借力往后一跃,仿制的墨千曲“咔嚓”一声扭转,化作手臂般大小的铁盒藏于腰间,速往陆星陵的身后逃,却是狼狈至极。 语罢,战魂挥舞着巨剑,仍不停歇的冲了过来,他眼中滔天的战意,庞大的身躯竟然变得十分轻巧,亦有雷霆万钧之势。 战魂的这一击必须要陆星陵拦下,他冷眸一瞥,楚辞钧这家伙倒是机灵的很,陆星陵本想让这小子吃点苦头的,没想到此子心机颇深,这是变相的让天一门仍然站在楚王朝这边。 陆星陵忽的“哎哟”一声,惊道:“战魂兄要赶快收手啊,天一门喜迎八方来客,这暴君砸到了人可不好办了。” 他直挺挺的冲了上去,看似赤手空拳,就在暴君将要朝着陆星陵的脑袋砍下来时,凭空出现了一柄金色大剑,契合着暴君的利刃,两者纠缠间,陆星陵抓住暴君的铁链,狠狠的扔进了地里。 战魂的目光稍有一滞,那滔天的战意全部钻进了他脸上的伤口中,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眼神中带着挑衅之意,他死死的盯着楚辞钧,臂膀一甩,暴君又冲向了半空,最后落在了他的肩上。 “得罪了,大宗师,改日有时间我们在正式打一架。uu看书 .uuknshuom” 战魂闷哼一声,目光这才落在了陆星陵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武魁早就想领教天一门的化一剑诀了,大宗师他日若有时间,武魁定来讨教,届时还望大宗师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战魂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天魁正与师兄谈笑风生呢,战魂兄要不要过去坐坐。” “不必了,那白面书生看着碍眼。” 战魂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霄凌仙,冷笑的大步离去。 一场大战终是落下帷幕,一天之内连战两场,这是天一门管辖天元城以来发生的最大恶性事件,劲爆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天下。 楚辞钧背着手,漠然的望着战魂离去,脸色越显阴沉。 他的双手藏于袖中,虽心早已经平静,但是两手仍不听使唤的打摆,虎口却是撕裂,鲜血直流。 “殿下,您没事吧?” 老奴惶恐的问道。 “本王好得很。” 楚辞钧回头一看,眼中满是杀机。 ......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事情进展缓慢,只能继续等待了,属下怀疑天一门可能起疑心了,应该会有所防备。” “不能在等了,天一门反骨之心昭然若揭,若此时不动手,我楚王朝泱泱大国就会沦陷到一个江湖门派手中,本王绝对不允许此事发生,绝对不行。” 楚辞钧朝着屏风低吼着,双目赤红,仿佛要迸出血来。 “是,属下遵命。” 屏风后的声音沉默了良久,这才幽幽的开口回答道。 第25章 秀1脸 蛊虫已解,九皇子身体已无大碍,却是无法正常运动,还需精心调养些时日,不过好在有妙医谷众仙女的悉心照顾,九皇子躺在床榻上的时日便足足缩短了一半,这一去二来,他们也熟了。 是夜,楚辞钧照例来到了城主府,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一方面把关系闹僵的同时,还像个主人家一样的往城主府里跑,天一门的几人脸皮薄,脾气也冲,不想与楚辞钧撞见,偏偏是主人家的身份却好像在避嫌一样,着实让人难受。 楚辞钧一头扎进城主府,陆星陵几人实在看不下去,索性结伴夜游天元城,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耽搁。如今真正做主的人不在,天一门寿诞庆典也没个准确的日子,大家便都凑合的玩着。 莞菊从门窗往外望见那帅气的身影,不由得心猿意马,故作扭捏的小女子之态,怯怯的走出房门,两人好似在不经意间碰见。 四目相对,脑中的阴霾瞬间荡然无存。楚辞钧脸上笑意正浓,谦谦君子模样的拱手拜道:“莞小姐,不知你要去往何处呀?” “我...我去取药,九皇子殿下的药该煎好了。” 莞菊捂嘴而笑,玉颈绯红一片。 “如此甚好,那我便同小姐前去好了。” 房间内,九皇子松骨扩胸,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他看着铜镜内自己不修边幅的脸庞,不由得哑然一笑:“在这么下去就废了。” 他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今天怎么如此安静,幼莲今天这是怎么了。九皇子诧异的目光扫视着房间,这才注意到幼莲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好一阵黯然神伤。 “怎么了莲儿,今天为何如此不开心?” “我想家了,想我师尊,我想回去了,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幼莲秀眉微蹙,头也不抬的说道。 “天元城的确不适合人居住生活,但这里却是沟通天下的一个超级驿站,江湖的情意在这里流传,庙堂的皇权在这里得到巩固,所以三大王朝对天元城是又爱又恨。” “额...却是比永丰城要大许多。” 幼莲抬头一瞧,又瞬间焉了气,提不起劲来。 “哈哈,天元城的大小不在于此,从地域上而言,它比王都要小很多,但是意义非凡,我赞成天元城作为江湖的沟通驿站独立存在,与楚王朝共进退,而不是过桥拆河。” 九皇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寒意,他看着幼莲稍微打起一丁点兴趣来的目光,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耐心说道:“莲儿,你知道住在天元城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幼莲摇了摇头。 “每天往来天元城的人络绎不绝,但真正住在天元城的人中有九成不是普通人,他们个个身怀绝技,虽不说一拳碎虚空,脚踏山河崩,但每个人都不容小觑,所以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一定要笼络人心,决不能踏足江湖的最后一丝净土。” “楚辞钧那个蠢货,见父皇年事已高,竟鬼迷心窍的觊觎皇位,但江湖的问题乃我朝之根本,根本便在于天元城了,他竟不自量力的想要撬动这座大山。这座大山万不可擅动,动一发不仅天会塌下来,而且就连山河都会崩断,所以莲儿啊,你师尊让你们出世的目的想必便是于此了。纷乱再起之日,便是妙医谷出世之时。” 九皇子双眼迷离,再看向幼莲之时,便多了几分肃然之色。 “纷乱再起之日,便是妙医谷出世之时,小哥哥,你的意思是...” 幼莲脑袋里一团浆糊,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我听说今日我那三哥在大街上公然试探天一门的态度,结果被血狱的囚徒给揍惨了。这只是个开端,纷乱再起简而言之就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丫头你们肩上的责任重大。” 幼莲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被他吓得惨白,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道:“不是有唐大哥他们吗,还有慕容姐姐,伯霜姐姐,他们都好厉害的,没有人打得过他们。” “所以说啊,这座大山必须要稳住。” 九皇子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幽幽的开口继续说道:“只可惜六大名剑不知所踪,那或许是个转机。” “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唐大哥说兴许只是一堆废铜烂铁。” 幼莲冲他办了个鬼脸,没好气的笑道。 九皇子一下子涨红了脸,弱弱的说道:“不可能,那六柄剑我都亲眼见过,其中一柄天枢就是我自己的佩剑。” “噢,那天枢长什么样子,好看吗?” “我形容不出来,样式很奇特,极具王者之气,意欲君临天下。” 一提到天枢,九皇子的起色也好了许多。 “莲儿,我给你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谁的故事?” “就是这六柄剑的故事,天枢、流云、纷乱、霞光、无双、冼渊...”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唐大哥给我们讲过原来的天机阁阁主,突破至传说中的境界时,桎梏真解的由来。小哥哥,那你给我讲一讲天一门弟子以一己之力,将三邪九淫数千淫邪之辈尽数斩杀于秦王朝寒泉关外的故事吧。” 九皇子微微一愣,顿时脸都绿了,心想这丫头到底从哪里听来的,这个他还真讲不出来,而且说书的先生也从没说过此事。 为掩饰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好,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弄清楚秦、楚、赵三大王朝之间的联系,这个就不得提楚王朝与赵王朝之间以及赵王朝覆灭大齐的故事了。” “额,uu看书.uukan 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幼莲睁着闪亮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联系了,我们从这个故事中引出天一门,之后才有天一门寒泉关外力挫三邪九淫的故事嘛。” 九皇子在心里暗自擦了把冷汗,小丫头心地善良纯洁,但真不代表傻,反而十分聪明,这一眼就看出了说书先生的小把戏,事到如今,九皇子也只能说这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了。 九皇子也十分喜欢听故事,对于说书先生的野史杂记张口就来,小丫头听得入迷,两人都沉浸这玄之又玄的野史中无法自拔,以致于房外出现了一个人影都没有注意到。 烛火将三个人的影子拉扯的很长,九皇子与幼莲两人对立坐在窗台边,一个人敢讲,另外一人愿意听。忽的一股异香飘进了房中,嗅觉敏锐的幼莲一下子警觉起来,直接打断了九皇子的话。 “小哥哥,你有没有闻见一股异香?” 九皇子一愣,他好不容易出戏,把自己融入古剑仙的影子中,被幼莲一打断,他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有啊,你身上的香味就格外好闻。” 幼莲脸庞微烫,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这异香似乎是某种刺激性的檀香,味道很重,用于掩盖... “裹尸草的气味!” 幼莲脸色大变,鬼使神差的望向了窗外。 下一刻,只见窗外浮现出一张死人脸,幼莲吓了一个踉跄,魔怔的愣在了原地,触不及防中那张死人脸突然就贴了过来,九皇子反应迅速,抬手就是一顿毒打,拳拳落在了那张死人脸上。 第26章 起尸 九皇子的重拳狠狠的落在死人脸上,重伤未愈,几拳打在此人脸上不仅软绵无力,自己反倒是一阵肉疼,正欲收手时,他最后一拳竟然落在了此人的手掌中,九皇子面色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收拳,但是此人力气极大,抓住他的手臂不留余力的往外扯。 九皇子惨叫一声,手臂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感,他一脚蹬着墙,额头上冷汗直冒。 幼莲惊得花容失色,一把拽住九皇子的另一只手臂往内拉,根本拉不动,他急的大哭,惊慌失措的抬手射出数枚银针,扎在了死人脸上。 夜色下,恐怖的死人脸上流出散发着恶臭的脓液,他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半敞开的衣裳内隐约可见有个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游走。 银针对尸体上的穴位难起作用,他木讷的抬起右臂,僵硬如铁的躯干迟缓的将要落下,这一掌下去,九皇子的右臂估计就废掉了。 幼莲急的号啕大哭,她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所有本事都忘记了,只得本能的哭喊“救命”,触手可及的所用东西都被她抓在手中扔了出去。 九皇子疼的语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鹿梅和絮兰两人姗姗来迟,大叱一声道:“妖魔看招,不许伤人。” 她们双双抛出一枚穿着金丝线的银针,两根金丝线交叉缠绕在一起,勒住尸体的颈脖,两根银针分别扎在了他的腋下穴位,尸体的动作戛然而止,鹿梅和絮兰两人往后一跃,尸体便倒飞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尸体方一着地,絮兰探手举起六枚金针,分别朝着他的百会穴、天突***关穴、膝眼穴、太冲穴以及阳跷脉刺去,金针全部刺入之后,尸体惯性张口,鹿梅将早已准备好的药丸投入了他的嘴里,然后迅速往后退去。 刹那间,他嘴里吞吐着丝丝白气,白溜溜的眼珠竟然渗出血来,惨叫声中,尸体瞬间萎缩,脓肿的身体霎时间化为枯槁,尸体胸口那团诡异的东西仍然在疯狂游走,亦有逃脱之势。 幼莲搀扶着九皇子走出了房间,眼角还挂着泪珠,一见那死人诡异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委屈巴巴的一路小跑抱住了絮兰,抽泣道:“师姐,好可怕,我想回家了。” “别怕,他已经被我们制住了。” 絮兰、鹿梅、幼莲三女相拥在一起,说话间,莞菊和楚辞两人钧闻讯赶来,一见这看似生死离别的场面,大叫道:“这是怎么了?” 光线昏暗,但是浓烈的恶臭刺鼻,莞菊眉头紧皱,面色有些难看。 “师姐,乾大哥带回的那具尸体起尸了。” 鹿梅用目光示意地上面勉强被制住的尸体,脸上满是心有余悸的惊恐。 莞菊轻掩住口鼻,面色突显凝重,轻声道:“赶快去告诉伯霜姐姐。” “伯霜姐姐他们都不在府中,该去哪里寻找。” “客栈,去悦来客栈,找唐大哥。” 幼莲急中生智,挣出絮兰的怀抱,大叫道。 鹿梅拿不下决定,下意识的看了眼莞菊,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莞菊并不说话,幽幽的牵过幼莲的手来。 得到莞菊大师姐的首肯,鹿梅便不再迟疑,朝着幼莲微一点头,便快步离去了。 “辞淮,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楚辞钧眉头一挑,他死死的盯着地面将要化成一堆白骨的尸体,目光最后便落在了他胸口。 “不劳三哥操心,我还死不了。” 楚辞淮左手掌住自己右臂,龇牙咧嘴的笑道。 楚辞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都是三哥不好,方才和莞菊小姐前去后厨拿药去了,若是早来一步,辞淮你也不会受伤,赶紧进屋坐着休息,这里我来看着就好。” “是啊,小哥哥,你快进屋歇着,我给你看看伤势如何。” 幼莲如是低声说道,红着脸拉着楚辞淮的衣袖进入了房间。 尸体都快化为一堆白骨了,多半是没救了,不过以防万一,莞菊和絮兰还是在外头看着,楚辞钧来了几次城主府,却是不知道还有这具古怪的尸体,便旁敲侧击道:“城主府为何会有具尸体,这不是晦气吗?” “主人家带回来的,我们可管不了。” 莞菊叹息一声,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奇哉怪也,天一门不愧是天一门啊,这具尸体莫不有大用?” 楚辞钧呵呵一笑,话里褒贬不一。 “这个就不知道,这具尸体内似乎有蛊虫。” “师姐。” 絮兰惊叫一声,附耳道:“师姐,子孔雀姐姐不让外传。” 莞菊微微一愣,咯咯的笑道:“三皇子殿下不是外人,放心吧,没事的。” 楚辞钧亦是含蓄一笑,拱手拜道:“多谢莞菊小姐信任在下,我进去看看九弟伤势如何。” 他缓慢的往房间内走去,脸上闪过一抹厉色,眼微闭,不动声色的扣动了墨千曲的扳机,射出了一根肉眼难以察觉的无影针,径直撞在了尸体腋下的那根银针上,金丝线瞬间被扯断,看起来就好像是他自己大力挣开的一样。 “糟糕,他竟然自行把银针逼出穴位了。” 这前后不足三息时间,眼前的一幕确实把人吓着了,絮兰大惊失色,急忙往后退去,不敢太过靠近。尸体面若枯槁,瘦若白骨,强行将另外的六根金针尽数逼出体内,他仰望天穹发出一声怪叫,一跃上房顶,眨眼便消失咋了夜色中。 “他真的是具死尸吗?” 莞菊看的目瞪口呆,脸色煞是难看。 “此等邪秽就该将其焚烧,岂能遗留祸害人间,看天一门干的好事啊。” 楚辞钧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精芒。 “三哥未免夸大其词了,天一门心中早有定数,再者一具死尸还能翻天不成,如今的天元城高手众多,若是不长眼说不定前脚刚逃走,后脚就被人斩杀,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我说这是天一门早已经安排好的,要不然岂会将他留在城主府放任不管,这死尸倒是把计划开了个好头。” 楚辞淮依着房门,脸上笑容正盛。 楚辞钧心里疙瘩一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道:“什么计划?” ...... 鹿梅循迹而至,客栈中,唐渺正与书生饮酒作乐,听完来意,唐渺没有过多的感到意外,略有丝吃惊的问道:“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个时候起尸未免不太明智。” “唐大哥,你快去看看吧,那人好像活过来了一般,非常吓人。乾大哥,慕容姐姐、伯霜姐姐都不在府中。” “却是为何?” “嗯...三皇子殿下又来看九皇子殿下了,uu看书 .uukanshu他们就结伴出去了。” 逍遥书生乐呵的不行,哈哈大笑道:“瘟神啊,贺礼也没了,还死皮赖脸的呆在天元城。” “废话,你们不离开,他们又岂会安心。” 唐渺瞪了他一眼,却是不着急起身离开,反而请鹿梅先行坐下休息片刻,两人却没个正形,谈论起起尸的始末来。 “起尸多见于民间传说,相传客死他乡的不幸人想要落叶归根,需用特别的法子将魂魄召回故里,魂随尸走,由此衍生出赶尸一族,在战争纷乱年间非常鼎盛,如今的酆都鬼城便是最好的见证。寻常的江湖术士将尸体绑在竹竿上,赶尸人只需牵着竹竿行走便可;高明赶尸人便会使用傀儡术,制作简易的提线木偶。起尸,在江湖上来说便就指的是诡异的傀儡术了。” 逍遥书生如是说道。 “确实有几分道理,鹿梅,你只要弄清楚一点就行了。起尸并不是自行苏醒,而是被人操控着苏醒,我想你们跟着素仙学习伏羲九针,鬼神怪力邪说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以金针刺穴,也可以达到操控尸体或是活人的目的。” “傀儡术最早出现在楼兰古国,后在酆都鬼城一带发迹,然而万变不离其宗,起尸的背后肯定有高人在作祟。话说回来,此人能够在死后十天仍直立行走,就是因为有人通过母蛊虫唤醒了他体内的子蛊虫,我们便来个将计就计,通过子蛊虫找到潜伏在城内的母蛊虫。” “传我天一门旨意,关城门,全力寻找邪秽。” 第27章 邪秽 一声冗长的吟啸从客栈内传出,掠过平静的天元城上空,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开始徐徐推进。十余年未曾移动过分毫的城门缓慢往中间靠拢,霎时间尘土飞扬,好似千军万马在驰骋。 “关城门。” 看好戏的人在城门口大吼了一声,城内的门下站了数个武馆的学徒、天一门弟子,严肃性足可窥见一斑。 天一门自管辖天元城以来,第一次使用城主府的权利传出旨意,全力寻找邪秽,这旨意传给谁听的,天元城内的每一位。 白衣胜雪嫡剑仙,日月乾坤,正气凛然。 乾正负手立于城墙阁楼之巅,俯瞰着人头攒动的天元城,眼中满是喜色,他岿然不动的站着,犹如信仰一般让全民战争走向了高潮。 半轮月下的身影缥缈而神圣,没有人去揣度天一门的旨意。 何为邪秽,天元城中没有好人坏人、楚王朝百姓、秦王朝百姓以及赵王朝百姓之分,唯有正常人与不正常的人,称之为邪秽,那便是不正常的人。例如在地上爬的,飞奔于屋檐的,都是邪秽。 “我等你许久了。” 逍遥书生从小巷的另一头缓缓走来,一尘不染的白袍好似神物,他凝视着眼睛,黑眸中醉汉的身影在无限放大。 “嗝~” 醉汉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模样竟看不出是个人,他醉意熏熏的从地上起身,抄起酒葫芦咕噜又灌下去一大口。 “书生不去风花雪月,等我作甚?” 说话间,他便缓慢的往前走去。 “小生不喜风花雪月,只爱杀人。小巷向来不适合寒暄,若是脑袋尚在日后再说也不迟。” “定天侯有令,交出指骨,否则格杀勿论。” 书生脸色微变,“啪”的一下收回折扇,脚下生风,化作一道光,朝着邋遢的醉汉飞射而去。 “哈哈,指骨...指骨被我吃了,吃了。” 醉汉魔怔的狂笑起来,酒葫芦往半空一扔,抬手一掌击出,酒葫芦瞬间崩为碎片,数道锋利的冰锥破空射出,迎向了书生。 “酒嗔,你找死。” 书生眼中寒光毕现,声未落人便至,抬手便是杀招,抽出紫光流溢的利剑怒斩醉汉,一阵高亢的龙吟朝着他轰杀而去,小巷两边的青石砖墙瓦砾横飞,硬生生的开出了一条宽阔的路来。 醉汉大喝一声,毫不示弱的迎向了书生。 “霄凌仙,你这个叛徒,老子早就想灭了你。” 醉汉双手一抖,两臂上便套上了数十枚铁环,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撞击声过后,醉汉的气势陡然攀升,背后如有古刹佛影显现。 短兵相接,龙啸与佛吟产生了激烈碰撞,天地也束缚不了他们。霄凌仙的剑法讲究一个快字,一息九剑,原地转出九个残影,抬手间隐约有怒斩山河的气势。 醉汉也不是泛泛之辈,全身金光大绽,稳如泰山。伏魔拳打出了佛音,在霄凌仙的猛烈强攻下却仍然显得游刃有余。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两人往半空中腾飞,各种手段齐出,占据着小巷两边的砖墙,眨眼间名不经传的小巷便化作了一片废墟。 “哈哈,霄凌仙,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醉汉拍了拍肚皮,看不出是人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排皓齿。 “尔也不过如此。” 霄凌仙负剑而立,长发飘逸,恰有丝剑仙之风。 “再见了霄凌仙,指骨真的没有,你回去告诉定天侯,看好自己的左臂,我们已经找到了斩他右臂的人。” 醉汉与书生拉开了距离,多年来的争斗终是难分胜负,他纵身一跃而下,混入了茫茫人海中,爽朗的笑声仍在他耳边回荡。 书生眉头微颤,紫龙剑回鞘,他愣着思量了片刻,脑袋微偏,耳朵竟清晰的捕捉到了铁链的伸缩声,格外响亮。 这本是一个针对三邪九淫的庞大计划,但是没想到会逐渐演变成个人恩怨,别有用心的人趁机在挑衅。 ...... “尔等鼠辈,一起上吧。” 暴君在脚边剧烈颤动,战魂冷漠的神色中竟然夹杂着一丝轻蔑,他伸出宽大的手来比划了一番,望着数十人穿着统一淡色服饰的蝼蚁,猛地踢出了一脚,暴君瞬间飞射而去。 “狂妄,今天我解遇焱非得给你一个教训。” 青色锦袍少年一挥手,身后数十人便不由分说的冲了上去。 暴君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光,战魂以一挑十,不留余力的甩动双臂,利刃便刺穿了其中一个少年的胸膛。战魂起身飞踹,已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消逝,余下人面面相觑,皆不敢靠近半步。 解遇焱面色很难看,让人拖着尸体转身就逃。 ...... 慕容带着自己慕容山庄的人在追击尸体,那尸体确实邪门,不仅能上蹿下跳还能飞檐走壁,他不知疲倦,僵硬的身体在夜色下非常滑稽而又异常恐怖阴森。 “唰唰唰” 慕容抬头一望便止住了脚步,吩咐其他人停下,低喝一声道:“什么人滚出来,不必鬼鬼祟祟。” 语罢,两队黑衣人从街道两旁房屋的屋檐上包围过来。 “是你们。uu看书 ww.ukanhu” 慕容眉头一挑,轻声笑道。 “废话少说,妖女受死吧。” 其中一人声音低沉,像是刻意为之,向着慕容袭杀而去。 这一夜注定血流成河,天元城的鼎盛即将落下帷幕,这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规矩,没有人能一家独大。 唐渺站在阁楼顶上望着,与乾正遥相呼应,黑衣人根本拦不住慕容,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徒增伤亡罢了。 他的目光掠过厮杀落到了黑暗中,明亮的眸子清晰可见。 等到唐渺赶到黑暗中时,一个灰色华服中年人正一手掐着尸体的脖子,然后直至捏爆,尸体在地上极具萎缩,直至融成了一滩污血。 “你到底是谁?” 唐渺眉头微皱,尸体竟然能被他一手抓爆,除了控制蛊虫的高人能够做到以外,也没有人愿意蹚这潭浑水。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华服中年人一挥衣袖,云淡风轻的反问道。 “死人不需要知道。” 唐渺目光冷峻,轻一跺脚,爆发出一股庞大的气势,踏着神行步身形如梭,一拳将他轰出了十米开外。 他微一愣,闷哼道:“该死,大意了。” “哈哈哈。” 随后,阴阳怪气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一息时间过后,倒在地上的华服中年人竟也一动不动,转眼便也化成了一滩血水,恶臭难耐。 唐渺赶紧闭上眼睛洞察着四周,忽的转身朝着一个方向望过去,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原来如此。” 第28章 1夜风雨 一夜,闹的是满城风雨,唐渺发布的天一门旨意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但是无所谓,人家背后有靠山。今日一大早,有人见一颇有仙风道骨的仙人乘云而来,城内便传开了,天一门门主已达城主府,不日将会宣布举行寿诞庆典的日期。 门主老人家已到,这让惆怅了大半夜的唐渺瞬间底气十足,屁颠屁颠的赶去了城主府接驾,昨晚的锅似乎也没有那么重了。 昨日的流血冲突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三邪九淫的邪淫之辈被清理了大半,尸体连夜拉出城去。据书生所说,昨日他已经和怒仙教的酒仙交过手了,两人平分秋色,始末未分。区区邪淫之辈对怒仙教的教众而言不过脚下蝼蚁,死了便死了。另外还有解兵城解家趁机对血狱武魁动手,怒斩一人后迅速逃离;南洛王的禁卫躲过雷衍大宗师直接对小辈动手,除司承翎略胜一筹外,其他临空城弟子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雷衍大宗师怒其不争,却只得窝在自家住下的院子里,教导小辈锤炼了一整宿的枪法,司承翎受罚,后一直呆在南洛王行辕处。 最后则是天一门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了,为了拖延灭口尸体的时间,那伙功夫确实不怎样的死侍黑衣人被慕容山庄的人尽数斩杀,等赶到时,地面只见浸在血中的两件衣服。 慕容大怒,想要到客栈兴师问罪,后被陆星陵给拦下了,反正计划是成了,出了点始料未及的小偏差也在所难免,无伤大雅。 中堂内,所有天一门弟子全部行了跪拜之礼。离冗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的喜乐哀怒,目光一扫,落在了唐渺身上,肃然道:“都起来吧,难得齐聚一次。” “门主,近来身体可好?” 唐渺率先拜道。 “你别说话,我们前几天才见过,一边去。” 离冗挥了挥手,没好气的的闷哼一声,进而看向乾正,和颜悦色的说道:“乾正啊,恭喜你啊,听说你要成家了。” 乾正上前一步,在自家人面前就没有那么拘谨,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让门主笑话了,这是正儿深思熟虑的结果。” “那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三师弟知道了吗?” “不曾知晓,正儿与师尊亦有数年未见,届时的婚礼大典还得仰仗门主。” 乾正叹息一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 “好说好说,不管你在何处成婚,我这把老骨头定然亲至。” 离冗抚了吧胡须,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你们呐,都长大了。” “潇雪,不要整天只知道习武练剑,这世上还有许多风趣的事值得去细细体味。这一点你们都得向唐大师兄好好学学,不论是风花雪月还是秘籍典记,奇闻怪谈亦或是野史杂记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活的嘛倒也滋润。” “潇雪谨记。” 慕容拱手一拜,目光便落在了唐渺身上,只能说他的追求确实与众不同,学还是不学,这个时候还是模糊的答应下来再说,免得坏了氛围。 “星陵一直呆在我身边,老头还是有句话不得不说。你以后就别呆在山上了,每天在天一峰望穿秋水的等着,不如就呆在城里好了。” 陆星陵脸一红,不太好意思的捞了捞头,笑道:“弟子曾经发誓此生愿侍奉门主,一直呆在天一峰。” “滚,你先把霜儿稳住再说。” 离冗方一瞪眼,转而又笑眯眯的看向了秋伯霜。 秋伯霜瞥了眼身边木讷的大块头,背着手幽幽的开口说道:“门主,你就让他在天一峰孤独终老算了。” 陆星陵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秋伯霜,呵呵的傻笑一番。 “那你们自己好好商量吧,霜儿,你爹呢,还没回来吗?” “说来也怪,父亲每月前去,不过数日返回,这次却有十余日,若不是近些天琐事缠身,我定然也会前去查看。” 秋伯霜面露诧异之色,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没事,那老小子偷着玩呢。嗯...星陵你且前去请你二师伯回府,就说三日后举行百年寿诞庆典,切勿耽误了时辰。” “弟子遵命。” 离冗顿了顿,起身将目光放在了最后面,落到了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庞上。 “凡无尘。” “弟子在。” “六大名剑何在啊?” 离冗懒洋洋的问道。 凡无尘心一惊,寻思道门主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时间揣度不透,偷偷的看向了陆星陵。 “认错...认错...” 凡无尘焕然大悟,把脑袋狠狠的往下压,跪了下来,沉声道:“无尘此前领命下山前去接应慕容师姐,忘记了师尊的淳淳教诲,私自追查六大名剑的下落,险些遭遇毒手,幸得唐师兄所救,捡回一命。无尘幡然醒悟,请师尊降罪责罚。” “如此爱剑,甚好。老夫出门太急,自制的‘未销’剑竟然落在了天一峰,稍后你且回替为师取来府中,速去速回。” 凡无尘脸一黑,u看书 uukashu自知是门主降下的惩罚,一脸诚恳点头应了下来。 离冗内心一叹,此子心性尚可,还需细细打磨一番,方成璞玉。 “尔来百年,否极泰来,东河入海口,神物落凡尘;立命十载,盛极而衰,诸君临天下,魔亦可成仙。尔等好生体味,无尘带师弟、师妹先下去吧。” 离冗灰袍轻拂,中堂内领命的人瞬间走了大半,只剩下唐渺等五人。 “昨日一夜风雨,杀戮再起,如今倒是安分了不少。” “大师伯,天元城鱼龙混杂,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慕容上前拜道,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唐渺。 话还未说完,离冗便抬手示意她不要继续往下说了,沉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全力追查六大名剑的下落。” 唐渺瞳孔陡然一缩,心想师尊这是要反水了。 “大师伯,如今六大名剑不知所踪,又该去何处追查?” 乾正愣了愣神,苦笑的追问道。 “这我可管不着,这是你们的事。”离冗目光狡黠,赖皮的笑了笑,起身朝门外走去,前一只刚踏出门槛又给收了回来,蓦然的回头,眼中仿若射出两道精光,森然的喝道:“就算把整个天元城给我翻过来也要把剑追回,老夫要在寿诞庆典上亲手毁剑。” “亲手毁剑,这是发哪门子脾气呢?” 唐渺不明觉厉,思量间其他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了他身上。 “不关我事。”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也是一头雾水。 第29章 各自行动 回到客栈,三天后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在城主府如期举行的消息不胫而走。 书生已经退房离开了,这几天的交流,听他的意思似乎也有些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实力至瓶颈久不突破,书生已经看淡了,如今的血狱也不是那么纯粹,当初为了强盛的赵王朝而奋斗终生的目标越走越远,毕竟他们一生都背负一个“罪”字,书生已经完成了赎罪,继续留在血狱不过只是因为无路可走罢了。 他何尝不知道究竟是谁斩去定天侯右臂,若当初没有血狱中人相助,他又如何力排众难进入定天侯府。实际上定天侯也心知肚明,问题还在出在自身,故此他有意扶持新鲜血液成为自己的心腹,进而取代血狱四魁首。但血狱四魁首实力超凡脱俗,其中上一任武魁被人设计坑杀,定天侯有意让自己的心腹成为新的魁首,没想到却冲出个战魂,一举将其挑下马来,至此血狱四司魁首固若金汤,究竟是何人斩其手臂,定天侯至今不知。 高手总是孤独寂寞的,只有在对手面前才会袒露心声,书生忍不住感慨道:“若有一天定天侯提刀杀来,那便是小生身死之日。” 确实如此,唐渺也是没有朋友的,但是对手无数,亦敌亦友。 他望向房梁角落的黑暗,轻声道:“你准备好了吗?” 黑暗中浮现出一个黑袍人影来,漠然的望着唐渺,戏谑的回答:“时刻准备着。”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唐渺却是心知肚明,这场赠剑、丢剑、盗剑的闹剧完全是楚王朝自导自演的结果,演员合格倒也逼真,只不过南洛王沉不住气,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祖宗,门口有一老乞儿送来一张纸条。” 还未进门,熊庄主就大叫道,一路小跑喘着粗气。 “老乞儿...” 唐渺起身接过纸条,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嘴里喃喃念道:“还不算傻。” 纸条上赫然写着:“南浔胡同盗剑。” 他背着手握紧纸条,手掌心里突然散出一堆纸屑。 熊庄主无家可归,虽然脑袋瓜子不太灵光,但心性尚可,只需耐心调教,日后虽不会有多大的成就,但跟着唐渺也能堪此重任,最重要是熊庄主也甘心受他驱使,所以唐渺就把熊庄主给留下了,成了店里的流动伙计。 “熊庄主,你去街上转转,待酉时再回来。” 唐渺哑然一笑道。 熊庄主明显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偷偷的看了几眼唐渺,见他脸上满是笑意,一脸苦笑的被赶了出去。 “南浔胡同盗剑,楚王朝的胆也太大了。” “哈哈,有趣至极,怒仙教又是如何知道你使用的金枝?” 鬼三千探出一张脸来,若有所思的问道。 “几年前的恩怨被扯了出来,当初定天侯设计坑杀铣王,被中原武林高手所救,混乱中定天侯被斩去右臂。这只断臂后被怒仙教寻得并制成了五根淬金指骨准备答谢此人,但并不知道此人身份,于是怒仙教将五根淬金指骨通过某一势力组织转赠此人,不过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同样定天侯也不知道究竟被何人斩去右臂,在我使用金枝发布盗贴时,已经被发现了,那老头倒也机灵。只是没想到那老匹夫也对自己右臂被斩怀恨在心,据书生所言,他们已经找到此人了,所以这纸条送到我手中也不足为怪了。” 唐渺闻言自是苦笑不已,他的脑中忽的闪过一个画面,定天侯那老匹夫被斩右臂,就是不知道他的左手还拿不拿的动刀呢? “哈哈,那你得要小心了,那老匹夫心狠手辣,可不是什么善茬。” 唐渺嘴角微微上扬,伸了个懒腰,不怒反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是而已。” “你的心倒是放得宽,寿诞庆典过后你打算去哪里,还是回枫叶镇吗?” 他点了点头,坐在长条凳上靠着墙,微闭上了眼睛,嘴里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之间便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外头一阵喧闹给吵醒了,脑袋还是懵的没有缓过神来,秋伯霜风急火燎的就冲了进来,大叫道:“我说大师兄,这大白天怎么就睡着了。” “乏了自然就睡了,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去大街上找剑吗?” 唐渺眉头微皱,秋伯霜行事虽大大咧咧,但只有分寸大乱时才会风急火燎。 “哼,太气人了,外面都已经传疯了,六大名剑就是楚辞钧手中,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不要脸,还打算瞒天过海。” “传闻你也信。” “不信也不行啊,盗贴都发了。” “那就是怒仙教传出去的消息?” “鬼知道。uu看书 ww.ukansh.om” 秋伯霜脸都气黑了,张牙舞爪的恨不得吃人。 “楚王朝没安好心,奇怪的是九皇子似乎并不知情,他已经修书一封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了王都,不知是何意。” “楚辞钧作何辩解?” “问心无愧,高枕无忧。” “那门主的意思是...” “你猜?” 秋伯霜眉头一挑,脸上笑意正浓。 “门主说,去,你们去找唐渺那狗东西,让他想办法解决。” “还真像那么回事。” 秋伯霜捂着脸,哭笑不得。 唐渺拉下脸来,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六大名剑到底花落谁家,各凭手段。乾正一身实力深不可测,若是六大名剑终现身,他想要没有人拦得住,所以我要是他就在南浔胡同口附近守株待兔,截取怒仙教的成果。潇雪应该也会去,如果楚辞钧不放人进去,那她们也会在胡同口等着,那我们就这样...” “以护剑的名义,借门主旨意硬闯南洛王行辕,乱中取剑。” “你以为楚辞钧会放你进去吗?” 久不出门的圣女拉着玄女的手走到了大堂内。 秋伯霜愣了下,差点就把她们两人给忘记了,略有丝迟疑,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楚辞钧倘若不放我们进去,那么就坐实了他掩耳盗铃的闹剧,寿诞庆典上他万一要是拿不出剑来,楚王朝的脸面往哪里放,今晚可是热闹的很。” 唐渺微眯起了眼睛,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第30章 偷即是盗 在漫长的等待中,秋伯霜完全坐不住,这要等到黑夜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白天就不能动手吗,还是说喜欢黑暗? 这个问题比较刁钻,因为大多的奇淫巧术都是利用光线的错觉进行的,白天通透无比,此类巧术的威力大打折扣,那就不能算是偷盗了,叫做明抢,关键是可能还抢不过。 怒仙教实力强盛,为何就不能明抢呢? 明抢就没多大意义了,世间的风趣就在于喜乐哀怒,有追求才会波澜起伏。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意义也大抵于此吧。 “神了老祖宗,神了......” 还不到酉时,熊庄主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喘着粗气冲进了大堂内。 唐渺内心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笑,他执黑棋落子,头也不抬的说道:“还没到酉时吧,这是怎么了?” “全都疯了,在南浔胡同口,一大群疯子大白天就翻墙而入,那可是南洛王行辕,他是个狠角色,对江湖人毫不留情,那尸体就直接仍在门外,没人收尸。” “他们杀人了?” “杀了,死了有四五个,那是晌午时候的事了。” “真够狠的。” 秋伯霜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天下自己的命不值钱,别人的命却金贵无比。” 唐渺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笑道:“圣女对六大名剑感兴趣吗?” “甚是无趣,不过我倒是想见识下怒仙教的手段。” 幻音门圣女执白棋落下,这盘棋倒是无心往下进行了。 待来到南浔胡同口,偌大的府邸门前,竟然有一两具无头尸,如草芥的炮灰不值得同情。厚重的朱红大门紧闭着,高墙之内守备森严,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让熊壮前去叫门,门内没有人应声,唐渺便朝里面大叫道:“恭喜殿下,听闻六大名剑失而复得,门主特派人前来保护,劳烦殿下开门一叙。” 唐渺望着厚重的大门,沉默了片刻,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楚辞钧,你给我出来,别以为你躲在里面就万事大吉了了,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天下皆知,滚出来。” 秋伯霜怒不可遏的大吼道。 “霜儿,不可无礼。” 慕容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附近看好戏的人比比皆是。 ...... 楚辞钧在高墙内也按耐不住,不停地在院子里徘徊,老奴看的心急如焚,抽泣道:“殿下,咱们是皇家,代表的是整个楚王朝,还怕他们不成?” “楚王朝算个屁,天一门...天一门都知道剑在我手中了。” 楚辞钧一挥衣袖,张口就骂道。 老奴被吓得脸色惨白,惶恐不安的跪在了地上,“殿下不必妄自菲薄,咱们这是在中原,不是在赵王朝,也不是秦王朝,而是楚王朝,这是咱们自己的地盘。” “天元城算是我们的地盘吗,它是天一门的。” 楚辞钧指着他的鼻子,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打人。 “殿下,剑取来了。” 不多时,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踏步走来,身旁是六个色彩不一的锦盒。 楚辞钧面色一沉,打开黄色锦盒将里面的“天枢”取了出去,森然道:“分配下去,告诉天一门,不必了,本王自有妙计。” 他从中又抽出白色锦盒扔到老奴面前,冷笑道:“你不是准备随时赴死吗,本王成全你,你把剑收好,剑在人在,剑不在了你也就跟着去吧。” “啊...这...老奴定然用命去守护。” “下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楚辞钧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又堆积着异样的怪色,轻声道:“欺人太甚。” ... 秋伯霜在大门口和慕容吵了起来,一个说楚辞钧是个伪君子,不配呆在天元城;另外一个说事情情有可原,楚辞钧也是变相的护剑,不必大动肝火,而且这剑早晚也是天一门。不过就目前而言,这剑究竟花落谁家却是个未知数。 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老太监板着脸,清了番嗓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各位请回吧,殿下说了,只要你们天一门不掺和一脚,这剑就不会丢失。” “没卵子的东西,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有本事叫你家殿下出来。” 老太监鄙夷的瞧了熊庄主一眼,一挥衣袖后就往里面走了。 熊庄主碰了一鼻子灰,回头讪讪的冲着唐渺笑。 他总算看清楚了,天一门能与楚王朝闹到今日不可开交的地步,往往就是被人在不经意间给抬起来的。天元城建立之初,天一门代楚王朝镇守一城,现在却演变成独霸一城,若唐渺是楚王,恐怕也会让大军压境,分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嘛。 唐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无奈道:“去对面茶楼歇着吧。” 他们前脚刚走,门口的尸体很快就被人清理了,随便吃了点,望穿秋水,终于等到夜幕降临了,许是天公不作美,今夜的黑暗来的特别的晚。 实际上高手在白天就已经溜进行辕了,怒仙教发布了盗贴,至少早两天就潜伏在了楚辞钧身边,要不然这第一盗的名头很容易被砸,uu看书 所以所行辕有多方势力。 他带着秋伯霜一人行动,至于熊庄主嘛,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翻墙入行辕,四下无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黯淡无光,这府邸中竟一盏灯笼都没点燃,难不成是要破罐破摔了吗,楚辞钧哪里来的底气。 唐渺如是想,黑着脸大叫道:“背后有人。” 遂及赶紧拉着秋伯霜躲在了角落里,那一对黑衣人飞檐走壁而来,只露出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包裹的严严实实,秋伯霜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道:“这么多同道中人?” 唐渺冷漠的瞧了他一眼,正经的回答:“别混为一谈,我是来护剑的,防止被这群贼人偷走。” “哟,真巧啊。” 话音未落,逍遥书生突然从天而降。 “护剑使者对吧,那你得快点了,九凤仙已经动手了。” 撂下这句话后,他双脚轻一点地,一跃几尺高,书生就这么在宫殿似的行辕内目空一切的行走。 “血狱的人就这么狂?” 秋伯霜很反感的哼了一句。 “天魁算是很低调了。” 唐渺耸了耸肩,带着她加快了速度。 偌大的宫殿式的行辕,六柄剑放在哪里保管才妥当呢。 其实放在哪里保管都不妥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贴身携带,剑在人在,人亡剑毁。那么天枢肯定就在楚辞钧手里,圣灵卫有一柄,神秘人有一柄,就有三柄剑有人守护了,还有另外三柄,宫中禁卫虽然比较菜,但值此紧要关头,可能也会保管一柄,就只剩另外两柄全凭天意了。 第31章 盗剑伊始 房间内死寂一片,在极度恐怖的黑暗中,任何一丝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天枢在一旁安静的躺着,鎏金的剑身,注定生而不凡,它轻微颤栗,仿佛与天地共鸣。 楚辞钧向来沉不住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何在房间中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呢,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许是诱人的皇权,绝对的统治,庙堂与江湖本是毫无关联,但由于天一门的存在,便将其牢牢的精密联系在一起。 夜幕来临之前,他思考了很多,有遥远辛酸的禁宫童年;有异地拜师学艺苦楚的少时,有呼风唤雨的王权时代。他体内流淌着尊贵的楚氏皇家血脉,为彻底的巩固的江山,天一门在江湖中的地位必须瓦解,天元城的归属将变得极其重要,他没有回头路。 瓦檐上,脚步声此起彼伏与呼吸声打成一片,突然飞下数十个黑衣人,提刀想要直冲进房间。 厚重的铠甲“簌簌”的摩挲着,列阵在房间门口,低吼道:“来者何人,竟擅闯南洛王行辕,速速报上名来。” “废话少说,剁了他们。” 黑衣人眼中满是杀意,一挥手,黑色如潮水般涌去。 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 禁卫头子背着青色锦盒出现在了门外,冷笑道:“孽畜们,尔也敢夺剑,狂妄?” 黑衣人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背靠着背人全部站在一起,警惕观察着四周,禁卫头子一出现,他们眼中只剩下贪婪。 “呸,果然他妈的都是伪君子,给我上剁了他。” 禁卫头子抽出刀来,寒光映衬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他瞳孔陡然一缩,大喝道:“死吧,杂碎们。” 杀戮不过片刻,房间外头已是烟消云散。 老奴探着头往门外张望着,不时的擦着冷汗,楚辞钧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幽幽的开口道:“也不过如此。” ...... “我们要去哪里?” 秋伯霜急不可耐的问道,没头没脑的在行辕转悠了大半圈,他不是很明白唐渺的意图。 “我现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去做,你去中堂,人都在那里,你趁乱夺剑,我们分开行动。” “什么意思,你怕我拖你后腿吗?” 秋伯霜眉头微皱,傲娇的说道。 “有些事不适合你去做,你去中堂等我汇合。” 说完,唐渺翻上屋檐,在其脚下屋檐的另一端一个黑袍凭空飞行。 秋伯霜一咬牙,赌气似的转身往中堂而去。 在天元城的某个阁楼顶上,一对男女坐在瓦檐边相互依偎着,脚边是红彤彤的灯笼。已是十月末,弯月挂在天边,好似在人心里。 眺望着南浔胡同方向,乾正的思绪早已经飞走了,他眯着眼睛叹道:“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那等寿诞庆典过后,跟着我回玄灵州吧。” “求之不得。” 乾正脸上堆积着喜色,一吻落在了子孔雀的额头上,轻笑道:“我终于明白唐渺为何活的如此滋润了,心中不仅有侠还有爱,亦有情。” “是啊,若不是他带着你们去仙玉楼寻欢作乐,又岂有后面发生的趣事,也不会有如此美妙的相遇了。” 乾正呵呵一笑,发觉脸皮似乎也厚了不少,打趣道:“夫人莫在取笑为夫了。” 子孔雀脸庞微烫,柔声喝道:“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 乾正郑重的点了点头,蓦然起身望去,然后用力纵身一跃跳下阁楼,直奔南浔胡同而去。 夜行者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纸鹤从天而降落入后花园的回廊内,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一个高大的白纸人,人模狗样儿的行走着,转过一个拐角,却又成了一队禁卫,模样十分逼真。 一队纸人禁卫在后花园的回廊内畅通无阻,往行辕的最深处前行,最后停在了偏厅厢房门口,“大人,不好了大人,圣灵卫全军覆没,殿下让大人带着剑赶紧撤离。” “大人,您在里面吗?” 禁卫头子眉头一皱,忽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禁卫鱼贯而入,房间内却是空无一人,不过桌子上的红色锦盒格外显然,禁卫头子一愣,忙又朝屏风后面叫了几声:“大人,您在后面吗,大人莫让殿下等急了。” 他一把将手搭在红色锦盒上,欲要将手收回时,却好像被火点着了一般迅速燃烧开来,乍一看哪里是什么锦盒,分明就是一根烛火正旺的蜡烛。 “不好中计了。” 禁卫头子迅速燃烧殆尽,其余禁卫相视一眼,全部拔刀而出。 “冥纸通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仙凤引路,凰不可逞,黄泉可渡。” “原来是九凤仙大驾光临,这倒是让鹜某长见识了。uu看书.uukah ” “既自报尊姓,何不出来一见。” 纸人禁卫齐齐“咯咯”的笑着,声音全部叠加在一起,不免让人毛骨悚然。 “那凤仙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看见我真实容貌的人都是尸体,若阁下有这个实力,自己一探便是,又何必多此一问。” “巧了,我最喜欢的就是尸体。” 屏风后的人故意把音调拖得很长,刹那间从屏风后伸出了一只脓肿的手臂,使出了一招黑虎掏心。 八个禁卫诡异一笑,分别往后退了一大步,吐出齐长无比的腥红舌头,齐齐挥刀砍向了脓肿惨白的手臂。 “早就听闻九凤仙九人十八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笑了,阁下的蛊术也非同小可,接招吧。” 余下八个禁卫转过身去,竟然并非人的后脑勺,却依旧是面孔,奇形怪状的面孔。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童男童女,一个白板另外一个却是一张平淡无奇的怪脸,有些格格不入。 屏风被撕碎,一个面若枯槁的彪形大汉冲了过来,纸人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房梁上,大汉扑了个空,朝天低吼着,抓住木凳扔向了房梁。纸人八合一落下,寒光一闪抽出一柄三尺长剑来,正中大汉的天灵盖刺下,竟然毫无反应。 “是具尸体?” 纸人惊得露出了马脸,身形稍有一滞,尸体空洞的眼中竟然冒出丝丝血气,抬手朝着纸人的脑袋拍下。 这一掌下去就拍出了八个纸人,八个纸人散落一地自燃,徐徐燃烧中九凤仙一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第32章 束衣仙夺剑 屋顶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砖瓦“哗啦”落下一地,惊艳的身影破洞而出,惊起一群纸鹤四处逃散。 纸鹤落到了醉汉脚边,他轻声念叨着:“以蛊养尸,秦地南疆。” 九凤仙落败,红色的锦盒还不知身在何处。 “殿下,殿下快走吧,贼人就要杀来了。” 老奴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房间,跪伏在了楚辞钧脚下,又哭又叫道:“殿下快走吧,这帮人杀红了眼,六亲不认了。” 楚辞钧恍惚了一下子,眼中竟流露出少有的平静之色,淡淡道:“去哪里?” “天一门,这剑迟早都是他们的。” 老奴诚惶诚恐道。 楚辞钧眉头一挑,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不由得大怒道:“狗东西,这剑是他们天一门的,是本王的,谁也拿不走。” “殿下,圣灵卫被怒仙教的束衣仙缠住了,稍后便要袭来,我们快撤吧。” “哗啦啦”一阵七零八碎的盔甲碰撞声,一队禁卫冲进了房间内护主。 一看这阵势,楚辞钧眼中阴晴不定,起初还以为老太监怕死,现在看来的确情况危急,眼神稍有一滞,豁然起身道:“让禁卫军出城送信,着潜龙军兵临城下,本王就留在这里,看谁能拿我怎么办。” 禁卫一听,蓦然抬头道:“属下领命,你们留在这里继续保护殿下,我去通知禁卫军。” 他迅速的闪出房间,惊起一群纸鹤。 不修边幅的大汉七荤八素的醉倒了墙角,富有仙气的纸鹤正撞入了怀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从腰间取下酒葫芦,脸上笑意正浓:“要变天咯。” ...... “大人,殿下让您过去。” 一丝阴光从屋顶的破窟窿口射下,整个房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房门大敞开着,有种空城计的感觉,他稳步走进了房间里,屏风损坏着,满目疮痍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禁卫挑眉惊道:“我是不是来晚了一步。” “还不算晚,刚刚好。” 邪魅的笑声从四周传来,忽的一阵噼里啪啦的错骨声响起,房间内一股刺鼻的恶臭便弥漫开来,让人头昏脑涨,“九凤仙刚才来过了,冥纸通灵术果然非同小可,不知阁下又有何手段让在下大吃一惊。”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阁下竟在九凤仙手下全身而退,想来手段通天。” “通天谈不上,不过会让阁下长长见识,倒死也瞑目。” “是吗?” 禁卫冷笑一声,找了个还算完好无损的凳子坐下,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借天地炉,以尸养蛊,妖魔横行,苍生不幸。” “你想做圣人吗,苍生与你何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满腔悲愤的呐喊仿佛从深渊中蹦出来。 “吾乃江湖中人,天地为轮回,苍生炼凡尘。六道轮回皆有命数,滚滚凡尘亦可悲。我辈皆是凡人,若无七情六欲,那与畜生有何分别。你让我感到愤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不知阁下有何话说。” “那就来吧,让我见识下匹夫的怒火。” 一阵怒吼破空而来,顿时阴风四起,犹如神鬼哭泣。 禁卫蓦然起身,喝道:“装神弄鬼。” 他握刀杀去,利刃在地面上摩擦出火花,屏风后别有洞天,偌大的房间内竟然还藏有十余个大木箱,以及一口雕龙画凤的血色棺材。禁卫心头一颤,抬刀掷向了那口看起来格外诡异的棺材。 他的目光稍有一滞,横刀劲射而去,就在即将插入棺材中时,其中一个木箱陡然炸裂开来,三个披头散发的青面尸体便扑了过来,禁卫一脚蹬去,跑的最快的青面尸竟纹丝不动,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腿,直接就给捶断了,顿时间鲜血四溅。 “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余下青面尸一拥而上,活生生的将禁卫给啃噬了。 就在他倒地的瞬间,一个黑影化作一缕黑烟溜上了房梁。 “控制活人的傀儡术,灵傀术,你到底是谁?” 血色棺材中发出一阵惊叹,棺材板砰砰乱跳,完全压不住了,难掩的兴奋之色,这的确是世间罕见的奇术。 “鬼三千。” ...... 六尺锋奇长无比,宽不过一寸,散射着青光,可贴身藏于腰间。 “束衣仙,想要剑自己就来拿吧。” 中年人意气风发,眼中满是悲凉之色,他从背后取出紫色锦盒用内力将其打进了石板中。 “那我来了。” 束衣仙柔声说道,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他身后。 中年人顿时冷汗直冒,以雷霆之势迅速拔刀而出,追着青衣残影好一阵穷追猛打。 怒仙教六大仙,亦可分为盗、刺、抢,今晚来的便是冥纸盗九凤仙、六尺锋束衣仙、以及此时正蹲守在街角喝的酩酊大醉的古刹佛陀酒仙。 如此大的阵势,又怎么少得了血狱呢,逍遥书生天魁霄凌仙,武斗狂人武魁战魂以及有着冥纸通灵、邪影魅生之称的姬魁虺灵。 “堂堂怒仙教六大仙,就只会跑来跑去吗,叫天下耻笑。” 中年人黑着脸,胸口满腔悲愤,双目欲裂。 “对,我就只会跑来跑去,你追的上我吗?” 束衣仙微微一笑,不怒反喜,他向来就是温文儒雅的书生模样,慢性子,似乎永远不会发火,但就是这样的性子,往往能耗死敌人。 他站在制高点上,目的只有一个,杀人取剑。 “这是我楚王朝的剑,你们一个个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心却黑得很,就打算明抢吗。” “你是打算求饶吗,让我好好想想,是杀了你,还是杀了你。” 束衣仙哑然一笑,视若无睹。 “算了,我也无意杀生,你告诉楚王朝,剑我拿走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间,三大王朝鼎立,却毫无王法可言,天道好轮回,你们都不得好死。” 中年人半跪在地上,呜呼哀叹一声,眼中满是绝望之色,他深吸了一口气,落寞的看向了紫色锦盒,然后不留余力的扑了过去。 束衣仙目光一凝,弹指射出一枚弹丸,紫色锦盒应声碎裂,里面的利剑倒飞出去,直射在了墙壁上,发出一阵清脆的轻吟。 “你走吧,我明白你的无力,你要知道世间魔鬼无数,多到你根本看不见除魔的人。很可惜我也不曾看见,后来我便成了魔鬼,魔鬼千千万万,万千魔鬼都敌不过一个除魔人。” 束衣仙面不改色的朝着墙壁上的利剑飘去,正是流云,他稍微往后偏头,楚辞钧带出来的圣灵卫头子已经抹脖子自缢了。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随即探手一吸,流云剑猛地振动起来,仿佛与他产生了共鸣。 流云剑脱“鞘”而出,刹那间从瓦檐顶上射来一梭月形飞镖,束衣仙目光一凝,千钧一发之际错头便及时躲开了。 但流云顷刻而至,两者恰好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一声清脆的敲击,流云便落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束衣仙蓦然的抬头望去,半弧月下,只见一个高挑靓丽的面具女冷冷的站在瓦檐上,胸口此起彼伏,恨不得要将自己撕碎。 “丫头,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冲她笑道,便不再理会流云。 “住口,你这强盗,人面兽心,还妄称绝世高手。” 紫衣面具女张口就骂道。 “丫头,我想你是误会了,小生向来以魔鬼自称。” 束衣仙脸上笑容正盛。 “也好,那我今天便除了你这人面兽心的魔鬼。” 紫衣面具女纵身跃向半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他面前,手指间高速旋转的弧形刀片刺向了束衣仙的颈脖,出手便是杀招。 “丫头,你似乎很愤怒。” 束衣仙抬手抵挡,只身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不论是颈脖、腋下还是双眼腹部,他应对自如,但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虽然紫衣女的每一杀招都被他轻易瓦解,但是自己也未曾摸到她的衣裳。 “莫非也是习得刺客道?” 束衣仙心中一叹,感慨道:“又是个苦命人。” “狂徒,对敌尔敢分心,找死。” “你也是刺客?” 束衣仙饶有兴趣的陪她周旋,紫衣女的身法绝非寻常之法,作为刺客而言,基本算是入门了,能够紧贴着敌人面庞却毫发未损。 “哼,在下江湖人称紫衣怪盗,与你这贼人不同,在下劫富济贫,誉满天下,所做之事无人不拍手叫好。” “紫衣怪盗?” 多土的名号啊,uu看书 w.ukanshu 束衣仙错愕了半晌,搜肠刮肚思考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江湖有这一号人物,哑然笑道:“失敬失敬。” “阁下也想掺和这一脚?” “笑话,我与贼不同,乃护剑而来,此流云你拿不走的。” “噢?” 束衣仙眉头一挑,无知无畏之人现在倒是少见。 他轻哼一声,落脚点地,身形一晃,就往流云的方向遁去。 紫衣女大惊失色,叹道:“好厉害的身法。” 她眉头紧皱,柔韧性极佳的身躯牢牢缠着束衣仙,游走之间落下的轻纱将其笼罩其内,稍微用力一拽,轻纱如囚笼般急速回缩。束衣仙的视线被尽数遮挡,他微微一愣,抽出了腰间的六尺锋,奇长无比的利剑穿过轻纱囚笼,几下子就将其搅成了粉末,化成了轻纱碎片雨落下,犀利的剑气直接打在了她身上。 紫衣女闷哼一声倒地不起,吐出一大口血来,戏谱面具已然粉碎,露出了一张既愤怒又不甘的憔悴容颜来。 束衣仙微微一怔,如死水般的心境突然泛起了阵阵涟漪,他什么话都没说,越过紫衣女走向了流云,心里似乎很不是滋味,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见钟情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抽出流云剑,的确很普通,束衣仙早已经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他瞧了一眼倒在地上呼吸都很困难的紫衣女,漠然的腾空飞向了瓦檐,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紫衣女意识模糊,画面最终停在了那个青色身影上。 他的确还未走,束衣仙折返,抱起紫衣女后遁走。 第33章 宿敌 圣灵卫头子身死,流云已失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楚辞钧的房间里,夺剑人名叫束衣仙,杀人夺剑后离去,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禁卫领命前去搬救兵,带队往城外的方向奔走,这一路注定坎坷万千,前路生死未卜,至少在天元城内是安全的,有慕容山庄的人护送,出城后立马就被人盯上了。 楚辞钧今晚的反应格外异常,他有时非常平静,平静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吓傻了,三魂七魄丢失,与白痴无异。 那圆桌上放置的鎏金剑依然是所有人不敢奢求的梦想。 平静之余逢人就打,老奴挨了几大巴掌不敢吭声,房间内还有仅存的数名禁卫与圣灵卫。恍惚间,楚辞钧摇头晃脑的起身,魔怔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叫道:“死,都给我死。” “死吧,哈哈哈...天一门...天一门...楚王朝,楚王朝...” 楚辞钧暴力的撕开自己的衣裳,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胸口传来一阵绞痛,他体内似乎有个东西在乱闯,他疼的嗷嗷直叫,迷迷糊糊的叫唤道:“天一门,去天一门...去天一门...” “殿下,你放心,就算老奴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护您周全。” 老太监见楚辞钧这幅癫痫的模样,不禁老泪纵横。 “啊...” 他惨叫一声,颈脖处突然浮现出一团紫斑,格外醒目。 楚辞钧踢掉凳子,在房间内乱砸一通,他翻起了白眼,嘴里依旧努力含糊不清的喃喃道:“天一门...天一门...” 他发了疯似的破门而出,老奴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殿下,我们走吧殿下,老奴护着您回王都。” 天枢如同草芥一样被扔到了黑暗的角落里,禁卫俯身去捡,有些哭笑不得:“真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一柄剑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 鎏金剑在黑暗中熠熠闪闪,非常耀眼,禁卫握住剑鞘,感受着天枢带来的不一样的触感,突然背后一凉,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略微偏头用余光一扫,只见一名从未开口的圣灵卫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禁卫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乍一看此人竟然没有影子,顿感觉头皮发麻,电光火石之间缩回手来。 下一刻,异变丛生,三根锋利的银须针顷刻而至。 他一个翻身,剔骨的尖刀瞬间便落下,禁卫又躲过一劫,破口大骂道:“姬魁,真够狠的呀你,老朋友都不打声招呼就动手。” “你不也一样,楚辞钧我整整盯了他三天,都不招呼一声就想把剑拿走,未免太简单了吧。” 人高马大的圣灵卫吐出邪魅的女声来,让人不寒而栗。 禁卫半蹲着身子冷哼一声,闪出九个相同的人影来,他们翻身一转,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一脸邪笑,森然道:“姬魁,天枢剑就在脚下,我们各凭本事取吧。” 白无常从背后掏出一根哭丧棒来,挥向了脚下的天枢,鎏金剑顿时射向了房梁,这下两人算是公平了。 “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接招吧。” 圣灵卫低吼一声,尖刀寒光一闪,朝着最近的牛头马面纸人杀去,十人混战在一起,狭小的空间只得让九个纸人轮流进攻防守,试探性攻防三回合过后,却再也不见圣灵卫的身影了,只剩下十名禁卫。 “姬魁,你是老天派来专门克我的吗?” 九凤仙气的牙痒痒,愤然道。 姬魁并不说话,这一开口肯定就会暴露了。 她摆弄着九名禁卫,亦或是十名禁卫,嘿嘿笑道:“在这里。” 九个纸人合一,身子再次一翻露出禁卫凶狠恶煞的脸庞,面对着孤立无援笑嘻嘻的无常鬼,两人互相拔刀碰撞在了一起。 “知道怕了?” “笑话。” 九凤仙冷笑几声,脸庞一翻露出无常鬼的死人脸,挥舞着哭丧棒,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捶。 姬魁张口一吸,又变成了魁梧的彪形大汉,剔骨的尖刀将哭丧棒削成了一片片的纸屑。 “下次再陪你玩。” 她爆出一团白色粉末,整个人璇然升空,往房梁上射去,乍一看却是个绝美的红衣宫装女子抱着木柱,她取下天枢冲九凤仙莞尔一笑,然后破开房顶而去,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九凤仙气的半死,一跺脚跟着追了出去。 ...... 领命带队出城求援的禁卫头子遭人一路追杀。 夜色正浓,禁卫头子跪在了地上,双手负立而下。那人持刀刺进了他的体内,一脚蹬去他的尸体,撕扯出一地血花,他舔着利刃上的鲜血,取下了禁卫头子背后的青色锦盒,正欲离开时,凌空掷来一个黄褐色的酒葫芦。 那人微微一愣,握着的横刀久久不敢挥下,迟疑间闪躲开来。 醉汉跌跌撞撞的步入树林内,u看书 ww.uukanshu.cm眯着眼睛笑道:“年轻人识相,锦盒留下速速离开。” 他打了一个饱嗝,缓慢往前移动。 醉汉不疾不徐的前行,那人迟缓的往后退,顿感觉背后杀气腾腾,乍一回头看,紫剑飘血,却以人头落地。 “杀人者,人恒杀之。” “书生手上沾满了腥血,就是不肯拿起复仇之刃。” 醉汉戏谑的撇了撇嘴巴,醉意全无。 “闭嘴。” 逍遥书生冷哼一声,剑鞘一捅青色锦盒,后者从死者手中劲射而出,飞向了醉汉。 醉汉目光一凝,凭空轰出伏魔拳,青色锦盒在半空中炸裂开来,他探手一吸握剑在手,轻叹道:“霞光。” 逍遥书生提剑杀来,醉汉突然眼前一亮,握着霞光舞起剑来,光芒闪闪而动,璀璨又夺目,的确是柄绝世好剑。 宿命之战。 树林被风摇曳着,两人身处落叶雨中,脱离天地间的束缚,斗的昏天黑地,谁也不肯让着谁,而其本意早已经忘得是一干二净了。 醉汉意兴阑珊,但逍遥书生却有种不死不休的意思,他长叹一声,在霄凌仙凌厉的攻势下节节防守,但随着“铛”的一声脆响,两人的心仿佛都碎了一般。这名剑霞光竟然被紫龙剑砍成了两半,那么究竟是紫龙剑非同一般还是霞光有点名副其实了呢。 霄凌仙眼珠一转,收回紫龙剑,嗤笑的离去。 醉汉一脸铁黑,正欲找逍遥书生算账时,此人却以消失在了枯寂的树林中,他内心一叹,顿感觉莫名的不是滋味。 第34章 3000大盗vs南疆岐王 雕龙画凤般的血色棺材看起来大富大贵,定是相貌不雅之人对自身容貌的一个补偿,完全是心理作用,此人定然其丑无比,至少也是因为习得某种邪术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种心术不正之人他见得多了,此人只能排在末次,难等大雅之堂。 “鬼三千...你不是死了吗?” 棺材内传出一声诧异,他如是说。十余口大木箱的动静倒是不小,陆续破箱而出,皆是青面尸,蛇蝎毒物炸的满屋子都是,他们全身上下都是脓疱,令人恶心作呕。 “我这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气氛略显诡异,一个自身藏在黑暗中,一个完全蛰伏在棺材内,两人皆是一番沉默。 他苦思冥想,就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忽的发出“桀桀”的狞笑,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你的灵隗术的确让我很吃惊。” 话音刚落,血色棺材中突然红芒乍现,从内蒸腾起些许白雾来。这些白雾扑腾在青面尸脸上,紧接着他们脸上就好像是多了丝血色,个个面若枯槁的青色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红光。 “好熟悉的感觉。” 鬼三千心中一叹,五指灵活的转动,一个与他基本无异的黑袍人翻身而下,悬浮在半空中离地一尺,双臂皆是利刃。 “上,给我撕了他。” ...... 黑夜何其漫长,一个衣着华贵的黑脸中年人背着手骂骂咧咧的说道:“妈的,真是晦气,老王八竟然被吓成了白痴,这岂不是便宜了劳资。” 他握着蓝色锦盒,放在弧月下瞧得个仔仔细细,“哈哈,这冼渊是劳资的了。” 黑脸中年人移开锦盒,弧月下突然冒出了一个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他微微一愣,面色越发的不和善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蹭了蹭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眼神极其凶狠,怒道:“妈了个巴子的,想要剑有本事就打死劳资啊。” “我认识你,十年前在赵王朝为夺人妻子,杀人全家老小三十多条人命,后在血狱刑名司的追杀下被神秘人救走,是楚辞钧救的你吧。” “你是个好人呐,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劳资有这么厉害。” 黑脸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你准备好了吗?” “你告诉劳资需要准备什么?” “跪下...伏诛。” 暴君怒,动若猛虎,行似狡兔。 ...... 青面尸一拥而上,僵硬的尸体行动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迟缓,他们的身体经过毒物淬炼,且不说刀剑无敌,再者也不能以拳脚直接接触,轻则恶心反胃,重则当场毒发暴毙。 蛊尸却是比较阴毒,属南疆邪术,再者把自己搞的人模鬼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对于大多数秦地南疆人而言,除非是土地贫瘠或是整个部族背负着血海深仇,他们才会剑走偏锋,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与天地为敌。但即便如此,蛊尸术仍然为秦地人所不容。 以一敌十,黑袍人冲进了青面尸群中,挥舞着双手剑,利刃斩在尸体上铿锵有力,竟是毫发无损。银丝线往后拉扯,鬼三千便贴在了黑袍人身后,朝着横冲直撞而来的青面尸射出了四枚金针,狠狠的扎在了其颈脖的穴位上,刚好将一团紫斑控制住。 青面尸身形一晃便停滞不前,眼中腥红的戾气红芒霎时间消失不见。 “你到底是谁?” 棺中人发出一声怒吼,掀开棺材板朝着黑袍人劲射而来。 鬼三千冷笑几声,把住金丝线往后拉扯,青面尸木讷的抬起手臂,飞身迎向了血色棺材板,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棺材板猛地撞在了青面尸的脑门上,一直扑腾到了墙壁外头。 错愕间,黑袍人化成一团烟雾飘到了血色棺材面前,他缓慢的靠近,正欲探头查看棺材内的情形时,异变突起,棺中陡然立起一人来,赫然又是具尸体。 他头戴紫金冠,身着紫色蟒袍服,握着绯红利剑,口吐着毒气。 他一手掐着黑袍人的脖子,烟雾随即消散,此人手中便只剩下黑袍,他怒发冲冠,狠狠的将黑袍摔在了地上,飞射向了鬼三千,绯红利刃在空中挥出了几道犀利的剑气。 “我知道你是谁。” 鬼三千急忙闪躲,现在青面尸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了,他探手朝身旁最近的青面尸射出数枚金针,一边往后退去一边掐动手指,青面尸轮番护在他身前,皆惨死于纷乱之下,头颅一断,绿色的腥液便喷涌而出。 “没想到啊,当初苦苦哀求的为主子收尸,真是忠心耿耿的手下,若是岐王泉下有知,定然欣喜若狂,恨不得抽上自己几巴掌吧。” “哈哈,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岐王确实有个好手下,我简直对他恨之入骨,总想着有一天能够亲手将其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终于有一天,听说正派第一天一门弟子找上门去了,我意识到机会终于来了,等我赶到云梦国皇宫时,早已经是尸横遍野,岐王也早已伏诛。” “我苦苦哀求得到了尸体的处置权,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他生前对我百般凌缛,我定让他死后永世不得超生。你们都看看吧,多么完美的一具蛊尸。”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当着岐王的尸体,鬼三千的面嗤笑道。 这的确是件很可悲的事情,岐王漠然的看着鬼三千,鬼三千眼中也复杂的很。 “这是一条逆天而行的不归路,事到如今我也命不久矣,在死之前最后为岐王贡献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没想到我这一生都跟错了人呐。” “你要报仇,为岐王?” “嘿嘿,岐王手下的灵噬大军,与蛊尸不同,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神秘人呜呼哀叹一声,仿佛释然了不少。 鬼三千一怔,默然不语的低着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凭什么活了下来,但这一次,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神秘人吐出了一口浊气,低喝一声道。 岐王眼中目光闪闪而动,颈下胸口处的紫斑剧烈的跳动起来,犹如一颗生命力旺盛的心脏,昔日的一代枭雄正逐渐苏醒。 他一抖蟒袍,绯红的纷乱发出一阵轻吟,脱手而出,纷乱瞬间射向了鬼三千,而岐王也跟着急射而出,僵硬如铁的臂膀破坏力极大。神秘人说的不错,当初也就是岐王掏走了鬼三千的心脏,但那又是后话了。 鬼三千唤出傀儡,在房梁上跃向了纷乱,岐王这一掌他不敢硬接下,后空翻身子便落到了墙壁处。岐王一掌落空,抓着纷乱朝黑袍傀儡砍去,尽管行动迟缓,但是一身肉体凡胎犹如铜墙铁壁,他硬扛下黑袍傀儡数十余快刀,眉头都不带皱下,一剑刺了过去。 黑袍傀儡敏捷的躲过,鬼三千心一惊,拉扯着丝线,控制着傀儡落到了自己身边。 但没曾想,黑袍傀儡方一落下,紫色蟒袍身影瞬间而至,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硬着头皮抬手接招,整个人却被一股极大的冲击力一下子给拍飞出去,在墙壁上砸出了一个大窟窿,顿时倒地不起。 岐王蓦然的望向了黑袍傀儡,正欲挥剑落下时,房顶之上突然闯进了一位不速之客,他落到地面,房梁木桩上皆有跟不上节拍的残影。 “魔罗,收手吧。” 来人一掀胯袍,深黑的眸子犀利如剑,他背着手掐动手指,黑袍人往后翻跃,落到了鬼三千的身旁。 “嘿嘿,老夫鹜魔罗恭迎盟主。” 从某个地方传来神秘人的一声邪笑。 他望着岐王,森然道:“你收手吧,我可以杀他一次,照样就可以杀他第二次。” “盟主依然霸气,老夫自愧不如,反正死的又不是我,盟主尽管动手,老夫将死之人,眉头都不会皱下。” “你倒是看得开,俗话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为何如此固执。” “哈哈,老夫就是想知道,天一门是不是坚不可摧。”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这倒没有,反而让老夫叹为观止啊。盟主不愧是天纵奇才,据传虽天生无法修炼出内力,但习得天下间的奇淫巧术,外功更是冠绝古今,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灵傀术,傀中傀,替身术,伏羲九针,只怕盟主拿出任意一门巧术,都会让天下人争破头皮的去抢。” “你话太多了。” 年轻人微微皱眉,目光逐渐冰冷起来。 “但求一死。” 神秘人喝道,岐王挥剑指向了唐渺。 “下地狱去吧。” 唐渺禀声道,蹬脚飞射而出,快若闪电冲到了岐王的剑下。 岐王挥剑劈砍,身着蟒袍的他气势如虹,纷乱在阴暗的房间内熠熠闪闪,抓着他的残影,一阵穷追猛打。 唐渺双指并拢为剑,打在纷乱上竟是毫无损伤,他探指插入岐王眼中,取出四根金针趁其不备分别落在了其天灵盖、腋下、胸口、颈下四个地方,随着他体内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岐王张口吐出一道毒雾,唐渺屏息掷入一枚药丸。 岐王的眼中明显空洞了几分,嘴里的毒雾尽数散去后,从七孔内又冒出了丝丝白气,他岿然不动,胸口的紫斑却剧烈抖动起来,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怎么可能,这是...灵噬竭?” 神秘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唐渺竟然会这种奇术,u看书 .uunsu 惊叹一声后竟瞬间没了声,不知道是逃命去了还是怎么着了。 唐渺不曾理会他,抬起一脚飞踹岐王腹部,他张口一吐,一团紫红色的血痰从他喉咙里飞射而出,落在了地面上,迅速往碎石板底下渗透。岐王的尸体刹那间急剧萎缩,唐渺拉动金丝线,岐王整个人便半跪在了地上,纷乱直插入碎石板中,那团紫红色的血痰也遂及化成了黑不溜秋的污水蒸发了。 岐王体内的蛊虫被唐渺以灵噬竭术引出,至此他被毒物淬炼了五年半步不朽的尸体瞬间融成了一堆褐色骨头,一代枭雄终落下帷幕。 他再去查看鬼三千的伤势状况,挨着残缺不堪的墙壁坐下,掀开黑袍,那冷冰的脸上毫无生气,坚硬如铁。唐渺莫名的想笑,笑着笑着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是的,鬼三千已经死了有五年了,这尸体一直以药物浸泡,完整的保存至今,虽没有超级蛊尸岐王那么坚硬,但早已不是肉体凡胎。 鬼三千伤的不轻,硬生生的挨了岐王一掌,胸口被毒气腐化,黑袍下隐藏的上百根银须线尽数崩断,他无法站立,唐渺背着他往行辕外走去,他看了眼身边一动不动的黑袍傀儡,又拽动了银须线。 黑袍傀儡拔出纷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把鬼三千留在了自己身边,这也是他自身的夙愿,死后愿意也变成傀儡陪伴在妹妹身边。一个人太寂寞,所以他学会了腹语,学会了自言自语,假装是个与世无争的俗人。 唐渺太累了,没有人在陪他说话了。 第35章 落幕 暴君钻入了狂徒体内,血染城墙。 武魁取走蓝色锦盒,打开瞧了一眼,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笑道:“好一个天下大乱。” 狂徒跪在了地上,头朝着赵王朝的方向垂下,完成了自我救赎,尖刀穿其腹部露出背后,直指天穹,以及即将来到的黎明。 武魁沿着幽静的小巷径直走去,迎面却走来了一个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佝偻老妪,四目相对中,武魁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 老妪瞥了他一眼,骂道:“吓老娘一跳,哟还杀人了。” 武魁并不理会她,冷眼错身而去,“对了,这条路并不安全,建议你绕道而行。” “为何你走得我就走不得?” 老妪诧异的反问道。 武魁并不过多解释,蓦然的继续前行。 穿过幽静的小巷,眼前豁然开朗,回眺着朦胧夜色下的南洛王行辕,从宫殿式建筑变成了一座孤坟,老妪长叹一声,紧贴着墙壁而行。 走着走着,自己却没有影子了,她纳闷的抬头一望,弧月下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格外醒目,老妪心头一颤,这往前走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她咬牙四下一看,九凤仙竟然识趣的转身离去了。 老妪大眼瞪小眼,骂道:“这家伙怎么这么贱啊。” “你是第一个从行辕中走出来的人。” 乾正目光一凝,死死的落在了老妪身上。 她张着满口黄牙的嘴,眯着眼睛笑道:“你说啥,什么行辕。” “南洛王行辕。” “什么南洛王...” 话音未落,只见数道金光包裹的利剑大赦而来,乾正是最不喜欢油嘴滑舌之人,偷即是偷,何必逞口舌之快。 老妪往后倒射而去,“咯咯”的笑着,身形一晃,一个红衣宫装女子攀上了阁楼,在弧月下翩翩起舞,打趣道:“乾兄既有心上人,又何必对奴家穷追不舍呢。” “姬魁,交出剑来。” 乾正眉头微蹙,紧随其后,抬手间金光大绽,凭空从中射出数柄金色利剑,和陆星陵凭空捏造而出的金色巨剑完全一模一样。 唐渺笑着望着弧月下相互追逐的身影,原来正发愁如何从乾正的眼皮底下逃脱,这下好了,姬魁撞了个正着,他呵呵的笑道:“师兄的化剑诀又上升了一层。”他背着黑袍人,身后又跟着一个黑袍傀儡,两人缓慢的往客栈而去,天穹边的那抹黎明即将划破黑暗。 一轮骄阳挂在天穹,血云从层层雾霭中爬了出来,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狂徒暴晒在太阳底下无人收尸,他的白骨会在朗朗乾坤下永存,以救赎的姿态,在岁月的风蚀中挫骨扬灰,这也是天元城最神奇的地方。昨日厮杀的种种迹象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专业的捞尸人将圣灵卫、禁卫的尸体送去了城外的乱葬岗。 一切都以尘埃落定,六大名剑的闹剧也已落下帷幕,对于昨日楚辞钧的表现,有人传言南洛王被逼疯了,后被解兵城解家的人救走,其余人无一幸免,皆惨死于刀下。 等到日上三竿,茶馆内说书的先生就已经掌握了三个盗剑版本,可谓是绘声绘色。其一三邪九淫盗剑,九凤仙冥纸通灵抢占先机,束衣仙六尺锋下无人敌,古刹佛陀伏魔拳永镇邪佞。 第二便是三邪九淫的老对手,赵王朝的神秘组织血狱从中作梗,盗剑之争引发宿命之战,武宗司魁首战魂怒斩人屠,尸体暴晒于烈阳之下赎罪;其三就是攻防战,天一门众弟子为护剑,迎战邪淫。 盗剑已经落下帷幕,有人讨论六大名剑的下落,也有人讨论何人实力略胜一筹,却没有人讨论盗剑的本质意义。偷即是盗,偷盗在任何一个王朝内都是不合法的行为,况且还是堂而皇之的去偷楚王朝皇室中人的东西,于情于理于法都应当诛杀。 但在江湖上而言,树大招风,好东西有能者居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拳头大才是王道。 楚辞钧被解遇焱救下,送到了解兵城在天元城临时落脚的院落,这里守备森严,里里外外都是解兵城的人。听闻楚辞钧惊吓过度昏迷,楚辞淮连忙赶去看他,莞菊苦苦哀求着让把自己带上,既然大师姐都去了,梅兰莲菊四仙女索性结伴前去,楚辞淮自然不敢不允。 皇室子弟在解兵城自然是客上座,床榻上楚辞钧昏迷不醒,四仙女上前查看伤势,惊叹道:“也是中毒,竟然与九皇子殿下所中之毒同出一辙,u看书ww.uansu.m 乃南疆蛊毒。” 消息传回了城主府,此蛊毒倒也不是不能解,而且秦地玄灵州的祭司在此,就看子孔雀愿不愿意了。 这些都与唐渺无关,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尽力挽回损失,鬼三千的左胸口被拍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窟窿,从窟窿往里看,里面竟然是由无数条密密麻麻的银丝线组成,这是一具非常完美的傀儡。而且唐渺的傀儡术也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也就是魔罗口中的灵傀术,以傀儡控制活人,怕是天下间也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鬼三千坐在药桶中,他的尸体散发出一阵怪味,好似檀香,面容於黄却睁着眼睛,却是十分诡异。 唐渺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鬼三千临死时把妹妹的尸体和自己的尸体交给自己,的确五年来无一差池。这次却不知怎么的,难不成他能死在岐王手里一次,就能死第二次吗。 着实有几分玄乎,唐渺心中悲凉,用腹语讲道:“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劳资把你像兄弟一样看待,你却一心想害我。”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好像把所有话都给堵住了,唐渺心中又是一叹,“这倒如何是好?” 他想到了一个人,做错了事,如今想来也只有去找家长了。 “老祖宗,后院的那个漂亮小姑娘让我过来传话。” “说吧,什么话。” “霜雪枫叶落,暮钟故人来。” 唐渺微微一怔,眼中忽的射出一道精光,一拍额头自嘲的笑了笑:“暮钟故人来,这人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 第36章 有戏 今天一过,明天便是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之日,世间万物仿佛都与他毫无关联,他像个二傻子一样搬个长条凳坐在客栈门口等着。 霜雪枫叶落,暮钟故人来。 此故人究竟是他心中所想之人还是另有其人,那就全凭天意了。 据闻江湖上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什么天下实力排行榜、武功排行榜,这无疑成了饭后最大的谈资,谁最能扯,便一定是酒肆、茶楼里最嚣张也应该嚣张的仔。 说书的先生当仁不让,这些江湖上的小道消息经过他们的渲染,传至大江南北后便成为了江湖中的秘闻,熊庄主不时的往大街上跑去,回来便给他讲述听来的最新消息。 只有一条唐渺感觉有点靠谱。九皇子的信百八里加急送往了王都,几个时辰后王都内流言四起,在楚辞钧遇袭昏迷不醒的谣言还未送达王都时,楚王命镇守边关的潜龙军的定北大将军遣人至天元城查看,谣言四起后,楚王也被气的半死。命潜龙军左骁卫十万大军连夜开拔,南下赶赴天元城,意要讨个说法。 若此事是真的话,天元城地处中原,大军不需要跋山涉水,从楚王朝北边关至天元城下,不出一日的功夫,也就是说潜龙军左骁卫加把劲的话,可以在寿诞庆典之时赶到。 然后呢,这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时候一过,唐渺就要开溜了。 秋日午后适宜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市嚣渐熄,夕阳西下,在夕暮的紫色中,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的驶来,风摇曳清铃,隔着一条街就听见了郎朗佛音,让人如沐春风,减去了一身疲倦。 故人终是来了,古朴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他被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叫醒,唐渺呆住了,不免浑身一震。 这辆古朴的马车他是见过的,拉着车架的马匹通晓人性,常年食山中灵药,饮泉溪晨露。它亦是熟悉唐渺,停下后便不肯挪动脚步了。 掀开车帘,一个身着浅蓝色素衣的妇人款款的走下车来,头绾简雅凌云髻,戴镂空兰花珠钗,碧玉玲珑簪。相由心生,她的眼睛清澈透明,不过似乎缺少些许灵光之色,脸上不饰任何粉黛,却始终有种特别的气质。妇人抬着衣袖,笑吟吟的说道:“盟主近来可好?” “晚辈恭迎素仙,近来被诸多琐事所困,不胜其烦。” 唐渺苦笑的摇了摇头,将妙医谷谷主迎进了客栈内。 “都有何事,不妨说给老身听听。” 没有人知道素仙究竟多少岁了,二十多年前战乱四起时,素仙带领着妙医谷众弟子名声鹊起,少说也有五十多岁,可是看这幅娇容,确实难以想象。 唐渺长话短说,在长辈面前没有任何架子,他专捡了重要的去说,故意别开了幼莲、莞菊身受情劫的生活片段。 听完唐渺的这般诉苦,素仙摇头的直叹道:“江湖恩怨,是是非非,死亡绝非解脱,入轮回亦是劫难再起时。” “不知盟主作何感想?” “前辈见笑,请听晚辈几句拙言。当日奉天阁玄女一卦算到,天下纷乱再起之日于权,有皇权、主权以及霸权,三者合一天下必然大乱。如今楚王身染顽疾,迟暮之年想要集中皇权,江湖人不肯;各门各派各自画地为域,宣示主权,皇权不允;霸权出自于争权夺利的邪秽,有道是想杀人就杀人,逆天而行的独霸统治,势必被天下人所除。” “还是盟主看得透彻,老身一路走来,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今年四季极端分明,黄河水泛滥决堤,沿岸百姓流离失所,故此此次除了血狱众高手到来之外,并未出现其他家族势力,这在以往非常罕见。” “另外,秦王朝这次派出了三大顶尖势力组织组成的出使团,其主要目的是海外仙岛求药,参加寿诞庆典不过是跟随玄灵州的小娃娃一起前来,待庆典完毕后便继续启程前往。” 唐渺明显愣住了,秦王朝的目的他确实没有猜到,却以为是出于乾正的面子,想来秦地今年也是流年不利。 “盟主不问世事多年,也难怪消息闭塞了。秦地近年来出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怪病,秦王让玄灵州钦天监监正亲至妙医谷为一皇室重要子弟求药,老身给出一粒圣丹,未果,不治而亡。” “是何怪病,竟然如此厉害?” 他的确不知道还有这事,也难怪此次也没有多少秦地的奇人异士现身捣乱,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在此。 “老身受邀后只身前往秦地探查了一番,是瘟疫,据史料典籍记载,‘季春行夏令,则民多疾疫’,老身力不从心,回谷后一直潜心钻研医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愿此次仙岛求药能顺利吧。” “这么说三大王朝各有各的难处了,国在于民,赵王朝的军队虽有横扫天下之势,但无数百姓是不愿打仗的,故此赵王一方面要提升军队实力的同时,也要照顾到百万黎民百姓的生活,也是乱粥一锅。” “楚王朝却被江湖搅的鸡犬不宁,亦不好受。” 素仙心如止水,云淡风轻的开口说道。 “前辈所言极是,一切顺其自然便可,恩怨以及那些是是非非就随他们去吧,报仇也好,隐忍也罢,如是而已。” 唐渺看得很开,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是重出江湖继续征战星辰还是世外桃源中粗茶淡饭的生活,他一一接招便是。 “如此甚好,接下来带我去看看你那位特别的朋友吧。” 素仙冲他笑道,她的鼻子极其敏感,任何气味一嗅便知深浅。望闻问切,这闻气味可是门基本功。 唐渺内心苦涩的点了点头,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将素仙迎进了密室内。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不见,鬼三千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整个人干瘪的只剩下皮包骨了,与干尸无异。u看书 .unshu.co 说来话长,鬼三千与其妹妹的尸体能完整的保存至今,自然少不了素仙的功劳,这每天的药水都是唐渺按照她的法子给配的。 素仙观察了片刻,惊道:“尸体内的构造全部损坏了,必须重新补上一个能够连轴转动的心脏,方能重生。” “还有救?” “那是自然。” 素仙嗔笑一声道。 “连轴转动的心脏...” 唐渺心头一颤,不免陷入了沉思中,微微愣道:“难不成前辈所说的乃是墨家的机关心脏?” “自是如此,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甚好,可是鬼三千的身体已经急速萎缩成这样,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唐渺稍有迟疑,心中万分惭愧。 “那你得抓紧时间了,鬼三千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你,你就打算让他一个人去冥府报到吗,那他妹妹呢?” 他陷入了沉思中,感慨道:“前辈,你说若是我当初不听劝阻,执意让鬼三千与其妹合葬入土,我想他也不会怪罪我吧?”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素仙点头笑道,转身便离开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当初鬼三千把自己和令妹的身体交给你,你是当做尸体看待呢,还是人。想好了再来找我商量此事吧。” “人还是尸体...” 把至亲之人做成傀儡,不就是为了把他们永远留在身边吗。 永远留在身边,唐渺顿时恍然大悟,赶紧追出了客栈,那辆古朴的马车已经沿着幽静的小巷渐行渐远。 第37章 庆典伊始 楚辞钧已经醒来,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便喊道:“天枢呢,其他剑何在?” 六大名剑真正意义上的不知所踪,他在天元城内大闹,楚辞淮就楚王朝目前的处境与楚辞钧争论不休,就算掘地三尺也势必要找到六大名剑的下落,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明天就要如期举行,一时间风雨欲来。 今晚显得格外平静,天元城城主终于赶在日落之前被陆星陵请回,该来的人大部分都到齐了,未到的人也不用继续等下去。相比城内的寂静,城北外二十余里的地方,潜龙军左骁卫的重铠兵已到,若是连夜赶路,明日一早便可抵达天元城下。 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好像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去思考,唐渺便做东,叫上了逍遥书生和风擎天,三人在天元城一绝的酒楼打算好好的喝上一盅。 借酒消愁愁更愁,他们都不爱饮酒,但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偶尔喝上一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说实话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人,的确不容易凑到一起。人生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风花雪月、倾世佳人、以及海角天涯。 “呀,唐兄难得大气一次。” 逍遥书生摇曳着折扇,呵呵笑道。 “胡说,销金窟后街的客栈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唐渺心情大好,想开了以后,眼中明亮似雪,就连心胸都开阔了不少。 他看了眼风擎天,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只是一个劲的饮酒。 三人斟酒碰了一杯,着眼望着整个天元城,夜幕笼罩下,万家灯火通明,格外舒畅。 “庆典过后,你们天一门的日子不会好过呀。” “那是楚王朝的事,与我何干。” 逍遥书生一愣,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随即浮现出几抹轻松的笑意,说道:“有道理,楚王朝的事不说也罢,让他们自己头疼去吧。” “庆典过后你们打算去哪?” 酒过三巡,氛围逐渐微妙起来,年少有年少的轻狂,中年人有中年人的苦恼,往事融入烈酒,陈酿后别有一番风味。 “回京吧,可能。” 风擎天放下酒杯,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一盏酒,每个人的故事就是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风擎天的故事他全部知晓,逍遥书生的故事他知晓一大半,这些人都是不打不相识,谁能想到当初一见面就打的不可开交甚至险些沦为世仇的两个人多年后会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人生大抵如此,他们的路还有很长,谁说这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呢。 逍遥书生恍惚了一下子,漠然道:“我不想回京。” “怎么,你怕他了?” 风擎天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笑道。 “独臂巨人何敢逞凶。” 风擎天笑而不语。 “我多想像唐兄这样,守着一家小店,做自己的甩手掌柜,与农耕为伴,同牛郎为友,岂不快活。” “书生此言差矣,若客栈开在闹市中,每日来往的商旅、打尖的行人无不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倘若远离闹市,迟早会倒闭啊。” “哈哈。” 唐渺所言引一番哄笑,悲伤的气氛瞬间压下去了不少。 “喝酒,喝酒。” “那不知唐兄以为何?” “在下也是一介俗人,习得武功强身健体,若他日路见不平之事,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随性而为,随性而为。” “好一个随性而为。” 三人皆是一笑,直到午夜各自离去。 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如期而至,张灯结彩的府邸门口天一门弟子列阵恭迎八方来客,除了城主府原有的宾客外,临空城的贵客最先到来,雷衍大宗师携临空城年轻一代弟子前来为天一门贺寿,“枪仙司惊龙恭贺天一门百年寿诞,愿往圣继绝学,浩然正气长存。” 雷衍什么都没带来,就让司承翎双手捧着红丝带系着的未销剑骚里骚气的走进了城主府,没办法人家就是这般自信。 临空城先至,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个打着正义的旗号,但名不经传的门派弟子前来为天一门贺寿,这些人皆是无关紧要,为了牢牢抱着天一门的大腿,送的大多是市面上可以用金钱购置的东西。 这天一门以简单粗暴闻名,即便是再多的客人,不论身份尊贵与否,都只赐给一杯茶水,天一门是从不留人吃饭的。 客人陆陆续续的到来,就各自在院里落座喝茶,不高兴了可以立马走人,天一门绝对不拦着。 然后则是拥有千年底蕴的大势力组织,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解兵城解家,簇拥着南洛王而来,丝毫不理会门口迎客的天一门弟子,倒像个主人一样踏进了府门,就像是来找麻烦一样。 这些唐渺等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在院子里招呼客人,解兵城仗着南洛王在身边,没有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目光与临空城的人相接触,顿时间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便弥漫开来,雷衍大宗师一挥衣袍,冷笑道:“解兵城解家就来了你这么一位小辈,好不知礼数。” “见过前辈,临空城兵多将广,可喜可贺。” 解遇焱眉头一挑,阴阳怪气的嘿嘿笑道。 楚辞钧瞥了一眼雷衍,一句话将雷衍差点没噎死:“阔噪。” “三哥,你...你太无礼了。大宗师乃临空城枪仙司惊龙的大弟子,受人尊敬爱戴,赶快赔礼道歉。” 楚辞淮挤出了人群,脸色铁黑,怒不可遏的大骂道。 楚辞钧就像是疯了一样,他环视着人群,u看书 ww.uanshu 森然道:“在本王的地盘上盗本王的剑,你们可否想过后果。” “不知殿下所言会是何种后果?” 突然,院里来了一个青衣飘飘的忧郁美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柔声说道。 楚辞钧回头一瞧,眉头不免紧皱,只见原本站在他身后的解遇焱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内心暗骂道:“狗东西。” “你是何人?” “取剑的人。” “噢,如今盗贼竟然如此猖狂,好啊,好得很。” “如此甚好。”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道。 楚辞钧脸都绿了,袖中的墨千曲伺机而动。 “怒仙教束衣仙前来赠剑贺寿,代铣王恭祝天一门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束衣仙拱手拜道,果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衣袖一挥,只见凌空射来一道紫色流光,直奔天一门众人而去。 天一门众人神色各异,秋伯霜冷哼一声,跃到了半空中,接下了流云,沉默了片刻,这才迟疑的扯着嗓子喊道:“怒仙教束衣仙赠剑‘流云’,回礼‘未销’剑一柄。” 她一把夺过陆星陵手中的未销剑,用内力击发,射向了束衣仙。 未销剑径直射来,他轻笑一声,迅速抽出了腰间的六尺锋,只见眼花缭乱的剑法在木剑上凌乱的抨击,落到他手中时竟然又变成了流云。束衣仙递到了楚辞钧面前,说道:“你要的剑,还给你。” 楚辞钧一动不动,他怒视着束衣仙,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来,颤然道:“本王,要剐了你。” 第38章 赠剑 “阁下的嗓门似乎小了点,请再说一遍。” 战魂扛着暴君缓慢走进了院子里,这让唐渺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两伙人莫不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合计起来想要气死楚辞钧。 楚辞钧怒而不发,显然如今发火并不明智,最起码也得等到左骁卫兵临城下才行,解遇焱在一旁提醒道:“殿下息怒,潜龙军不时将会抵达城下,放心他们蹦跶不了多长时间。” “我知道。” 他闷哼一声,目光灼热,死死的盯着光膀大汉手中的蓝色锦盒。 “我道是谁,原来是血狱武宗司新晋魁首,听说你把自己的顶头上司给宰了,才换来这么个位置。” “束衣仙此言差矣,他是自己摔死的,不小心从数丈之高的阁楼顶上坠下,不治而亡。” 战魂眼中非常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束衣仙脸上笑意正浓,幽幽的开口说道:“那可真是巧了,昨日南浔胡同附近的小巷中,突如其来一柄飞刀,竟正巧不巧的射中了一名死囚的腹部当场毙命,神了。” “噢,那可真是神了,不过死有余辜罢了。” 战魂偏头冷冷的看着他,两人的独角戏穿插着昨日不经意间的战斗,倒是令其他人不免大吃一惊。 “战魂赠剑‘冼渊’贺寿,愿天一门正气长存。” 他左手用力一捏,蓝色锦盒顿时间四分五裂,陡然从中射出一柄黑不溜秋的铁剑来,却是锋芒毕露,足可见其珍稀程度。 陆星陵探手一吸,近在咫尺的冼渊在距离他手掌不足一厘的地方停下了,发出阵阵轻吟,仿佛鸟入天空般的欢快。 他不动声色的收起了冼渊,呵呵说道:“血狱武宗司魁首战魂赠剑‘冼渊’,回礼‘未销’剑一柄。” “不用了。” 话音刚落,他粗略的扫视一眼,扛着巨剑转身便离开了。 天一门众人错愕了半晌,皆是一番苦笑。 楚辞钧看着眼里,吩咐道:“派人跟上他,出城外做掉。” “这...” 解遇焱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战魂的实力他是领教过的,上一次就吃了很大的亏,如今再跟着追上去不就是去送人头吗,解兵城解家的人就不是人了,不是这个道理啊。 他迟疑了片刻,唤了身边的小子,吩咐道:“跟上去,出城后做掉他,记住了。” “啊...这,这不是找死吗。” “笨啊你,不会说跟丢了。” 解遇焱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骂道。 几个小子眼前突然一亮,兴高采烈的跟着追了出去。 六大名剑已见其二,余下四剑的得主无疑将整个庆典推向了高潮,一比一,如今血狱与怒仙教战平了。 束衣仙似乎并不着急离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品着茶,目光闪烁,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时不时而又扬起了嘴角。 这可是一位擅长于刺客道的高手,名声鹊起时不过十八岁,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二十岁登上刺客道的王座后便不问世事,很少出手,故此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不多。此时的他却像是在寻找目标,一想到这里就不免让人一阵胆寒,常言道:“束剑入腰,六尺而半缠,惊蛰龙野,影动而血落。”讲的就是,不要离他太近,六尺锋奇长无比,杀人见血却看不到出剑的动作。 慕容的目光对上了束衣仙儒雅的笑容,很多话都直接融入了眼神中。当年秦地寒泉关外,天一门战怒仙教,在地形优势上,慕容稍胜束衣仙一筹,所以说束衣仙的实力,慕容想来是最清楚的。 楚辞钧到一旁落座,院子里逐渐热闹起来,逍遥书生与风擎天两人过来凑凑热闹,以及一众小辈亮相,逍遥书生指了指天一门的凡无尘、凌空城的司承翎、解兵城的解遇焱等人,说道:“记住了这几张面孔,若是不能成为朋友,敌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凡无尘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得不说血狱的育人方式确实是比较特别,在这好端端的喜宴上,无意中就树立了几个敌人,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书生,话可不能这么说,年轻一辈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乾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对,那就做敌人吧。” 风擎天挑眉从乾正身上收回目光,看似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话间,一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光头大汉和一个红衣宫装女子从门口争论不休的走了进来,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为何要穿我的衣服,不要脸。” 光头大汉咬牙切齿的说道。 “笑话,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女子宫装呢,怕不是从哪个销金窟里偷来的吧。” 红衣宫装女子一瞪眼,便不再理会光头,拱手拜道:“血狱姬怨司姬魁赠剑‘天枢’贺寿,愿天一门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天枢。” 楚辞钧闻言,完全按耐不住性子,蹭的一下起身,双目欲裂,冷冷的说道:“果然是你们搞的鬼,快把天枢交出来。” “早已经给了,乾兄你还是把剑拿出来吧。” 女子朝乾正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便退到了逍遥书生身边。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风擎天一眨眼,微微笑道。 “抱歉抱歉。” 女子冲着光头嘿嘿一笑,然后识趣的走到了束衣仙的身边,轻声道:“你在找什么呢?” 血狱姬魁怎么会和怒仙教束衣仙走的那么近,众人脸上皆是一副玩味之色,束衣仙缓慢的收回眼神瞧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从来都不穿长裙吗?” “是吗,可是奴家觉得这红衣宫装长裙挺好看的呀。” 她炽热的目光投到了光头脸上,然后自个脸上又被委屈占据着:“就是不舍得拿出来穿,奴家怕你们这般臭男人觊觎我的美色。” “好了九凤仙,你别在作妖了。” 逍遥书生瞪了她一眼,轻声道:“乾兄请吧。”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江湖名盗九凤仙确实不太一般。 感受着院内人炙热的目光,乾正什么话都没说,袖中脱手掷出天枢直插进门庭,点头轻叹道:“血狱姬怨司赠剑‘天枢’贺寿,回礼‘未销’剑一柄。” 鎏金剑出,众人一片哗然。 看了流云、冼渊、天枢三剑之后,很多人都越来越觉得六大名剑只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这天枢不愧是王权的象征,丢了此剑,楚王朝无疑颜面尽失,但这六柄剑的归属早已内定,在看到乾正拿出天枢之后,楚辞钧心里反而有一丝心安了。 “何人上前取剑。” “给她吧,辛苦一场好歹也要点汇报。” 光头一摸脑袋,嘿嘿笑道。 乾正掷出未销,九凤仙当仁不让的接过,拱手拜道:“多谢了。” 血狱先占一局,原本是楚王朝天一门的主场,没想到却让赵王朝两大超级势力组织出尽了风头,这让人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逍遥书生对酒香极为敏感,他抚着额头苦笑道:“酒嗔来了。” 这话音刚落,醉汉便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他打着醉拳,哦豁的大叫道:“赠剑,赠剑。” 楚辞钧一看是个糟老头,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还真是什么人都敢过来凑热闹,天一门首徒还未开口说话,他就大骂道:“来人啊,把他给轰出去。” “我是来赠剑的,赠剑。” 他掏出一个青色锦盒,楚辞钧一见眼睛便亮了,几乎是从醉汉手中抢过,醉汉的小眼睛藏在不修边幅的蓬松头发下,他眼珠碌碌一转,贴身在楚辞钧身边游走了一圈。 楚辞钧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眼看着青色锦盒竟狠狠的落在了地面上,楚辞钧心头一松,俯身捡起青色锦盒一瞧,瞬间傻了眼,霞光竟然已经断成了七截。 “你...” 楚辞钧回头喝道。 醉汉张嘴打了个饱嗝,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 “好,很好。” 他垂下右臂,袖中的墨千曲在轻颤。 “还有两柄剑是吧,uu看书.uukanshom本王等着便是。” 楚辞钧一拂锦袍坐下,脸色阴沉的可怕,解遇焱凑上前来附耳道:“殿下息怒,您现在只管拖延时间,探子刚回报,潜龙军左骁卫已到城外,即刻便能抵达。” 他不动声色的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楚辞淮预感到不太妙,潜龙军镇守北边关抵御赵王朝,共驻扎了二十余万大军,左右骁卫各领兵十万,左骁卫的先锋至少也有两万人马,虽不说有多厉害,怕是天元城就该易主了。 楚辞淮的思绪很乱,寻思道:“是不是该派人将左骁卫劝离。” 府中人各怀心思,而就在这时,秦地三使各派婢女从半空中跃进府中,宛如仙女下凡。其一玄灵洲钦天监使代钦天监监正、大祭司恭贺天一门百年寿诞,赠风乐笛像一只,祝繁荣昌盛,誉满天下。 奉天阁玄女使恭贺天一门百年寿诞,赠奉天令一枚,祝繁荣昌盛,誉满天下。“我家主子说了,奉天阁玄女今在此别过,若有缘,他日定江湖再见。” 幻音门圣使代幻音仙子恭贺天一门百年寿诞,赠剑无双,祝繁荣昌盛,誉满天下。婢女恭敬的将无双递到了慕容手里,而后便齐齐离开了,府门口顿时响起了一阵弦乐,有人见彩虹突然从天而降。 “这就离开了。” 唐渺好一阵惆怅。 “左骁卫兵临城下,我临时让她们先行一步,随后便会追上去。” “师兄,此番仙岛求药切莫小心,量力而行。”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乾正内心一叹,亦是有些许的无奈。 第39章 毁剑 说起这秦地三使的礼物,无双剑自然不必提,至于剑为什么会出现在幻音门圣女手上,别人虽然不知道,但楚辞钧心知肚明,现在并不重要了。 先来说一下这风乐笛像,风乐笛在玄灵洲是神物的象征,但好巧不巧的是,此物如今就在子孔雀手上,那么赠予风乐笛像,不就摆明了两大势力合作的意义吗。 风乐笛像可能在别人手中没那么重要,不过对于乾正而言意义重大,此去玄灵洲,便名正言顺了,他已经得到了认可。 奉天令与天机令同出一辙,只不过前者主要是卦算求实,后者在江湖上传言可号令天下,在武林盟主手上,所以又被称为天机盟,是一个超级隐秘势力组织,鲜有人知晓。 这两件礼物令人眼红,尤其是奉天令,属实罕见。众人无不睁大了眼睛瞧着,却只见一个锦盒递到了唐渺手中,他握在手中掂了掂,好奇的打开瞧了一眼,忧郁的神色一时间荡然无存。 话说回来,赵王朝血狱、怒仙教核心人物已经到齐,若此时将其一网打尽,不愁大世不成,楚辞钧冷笑道:“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为何不见离门主啊。” “还有一位贵客未至,烦劳三皇子殿下耐心等待,大家不必拘礼,尽情品茶。” 唐渺上前一步解释道。 慕容等人皆是不明,往他的方向瞟了几眼,却是没有回答。 “这也太寒碜了点吧。” 解遇焱撇了撇嘴巴,望着空空如也的简陋木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天一门的待客之道确实奇怪,一来是没有人力财力物力,二者也不想过于铺张浪费,大家来自天南地北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也是十分惬意的。 “殿下该等急了吧。” 身穿褐衣短布的老汉无声无息的走进了院子里,他笑眼咪咪的看着楚辞钧,大为赞叹道:“的确是一表人才。” 老汉收回眼神,缓慢的走到了台阶之上,天一门众人赶紧走下台阶,齐齐拜道:“恭迎门主。” 楚辞钧明显惊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随后抢在他唤众人起身的前面说道:“晚辈楚辞钧见过离门主,早就听父皇言,离门主仙骨玉颜,三清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一见果然非凡,真乃仙人矣。” “哈哈。” 离冗仰天长啸,抚着胡须漫不经心的说道:“殿下过奖了,老夫一介俗人,难登大雅之堂。你们都不必拘礼,权当是家宴即可。” 离冗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这马屁拍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接下。 “雷小子也来了,司惊龙近来可好,亦有十余年未见了。” 雷衍一听,顿时红光满面,上前拜道:“见过门主,师尊近来一切都好,也是甚是想念离门主,故此次前来让承翎过来认认门。” “惊龙老来得子,一晃十余年不见,这小子都这么大了,不错...就留在我这吧。” 离冗点头笑道,冲陆星陵瞥了一眼,后者会意点头。 “如此甚好。” 雷衍拱手抱拳退了下去。 楚辞钧的脸色不太好看,敢情离门主是故意将他晾在一边的,他恨得牙痒痒,心里暗骂道:“老东西,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离门主,天一门百年寿诞,父皇心里由衷的高兴,特此命宫廷铸剑师铸造六大名剑,让本王与九弟一同护送至天元城。可人心难测啊,六大名剑在经历了被盗,被抢之后幸好又回到了天一门手中,此乃上天庇佑,才没有让歹人得手。” 楚辞钧语锋一转,眼中似射出两道利剑,冷冷的轻吐道:“离门主,如今贼人就在眼前,何不尽快拿下,除去楚王朝的心头大患,待本王他日禀明父皇,有功者定当赐爵封侯。” 赐爵封侯,他把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 对江湖门派讲军功,未免太过儿戏了吧,此言一出,众人是哭笑不得,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顿时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看离门主如何抉择了。 “蠢货,干嘛要拉我下水?” 楚辞淮脸色很难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嘴里喃喃道:“到底是怎么了,三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噢,都有哪些人呐?” 离门主似笑非笑的问道,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要怎么说老怪物就是老怪物呢,为人处事都很有一套。 “怒仙教束衣仙、九凤仙还有这个酒疯子以及血狱四司魁首。好啊你们,竟敢在我楚王朝中原腹地行此苟且偷盗明抢之事,真当我楚王朝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不成,离门主切莫拖延下去,迟则生变啊!” 楚辞钧冷笑一声,不出意外的把怒仙教和血狱的人点了出来,意味深长的说道。 逍遥书生听的耳根子都起茧了,一把收起折扇,笑吟吟的拱手拜道:“离门主,我等此次前来皆为贺寿,天一门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哈哈,大家不远千里而来,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呢。” 离冗嘿嘿笑道,轻抚着胡须望向了楚辞钧,略微沉吟了一番,说道:“殿下息怒,老夫看着这几柄剑甚是欢喜,只不过……你们楚王朝不该如此试探我天一门,庙堂事与我何干,老夫只是一介俗人。俗人便没了那么多规矩,uu看书 co 不喜欢的就扔掉,喜欢的就紧紧的握在手中,就像这几柄剑……” “呀呀呀,不愧是大手笔。” 离冗探手隔空朝着乾正一指,爆发出一股庞大的吸力来,乾正微微皱眉,心头忽的涌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不敢反抗,撒手掷剑而去。 天枢“嗖”的一下进入了离冗手中,楚辞钧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呼道:“离门主,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天一门不是谁的附属,也不是谁的敌人。” 离冗低喝一声,天枢剑脱手飞向半空中,他全力运转起内力,顿时间金光大绽,五柄剑引起了共鸣,发出阵阵轻吟,另外几柄剑陆续飞射到半空中,就算慕容有心想拦也拦不住,离冗一心想毁剑,她眉头紧皱的看向了唐渺,后者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如此一来,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门主万万不可,这可是……” 离冗一瞪眼,慕容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就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你疯了,你疯了吗?” 楚辞钧怒视着他,面如死灰。 离冗的这番举动确实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六大名剑其五失而复得,的确不容易。 怒仙教和血狱的人都不说话,直视着振奋人心的画面,随着几下清脆的喀嚓声此起彼伏,五柄名剑尽数崩断,楚辞钧心都碎了。 楚辞淮眼眶微微泛红,心中一叹,喃喃道:“这是要宣战了吗?” 天一门门主在寿诞庆典上亲手毁剑,这一场面注定会被载入中原武林的史册。 第40章 宾客散 难咽的唾沫在口腔内持续发酵,来自天南地北的江湖人神色不一,他们睁大了眼睛,不愿错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相信不久后这一劲爆的场面将会传至天下间的每一个角落,而不出意外的话,大街小巷中口沫横飞的身影便是宣传他们的热闹者。 “呀,天一门未免也太狂妄了,难不成果真如江湖传言的那般,这是要反了。” 解遇焱心头一阵微颤,他不禁开始思考起解兵城的后路来,本想着可以抱住楚辞钧的大腿,没想到这又是个疯子,也许王都真的已经乱套了。江山易主,皇子夺嫡。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楚辞钧此时毫无胜算,除非是潜龙军左骁卫现在就能兵临城下,还有挽回的余地。 解遇焱望向了与妙医谷仙女站在一起的楚辞淮,眉头微挑,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颇为诡秘。 “离门主,本王不知你这是何意,岂不是要和我楚王朝作对不成?” 楚辞钧脸色铁青,他牢牢抓着袖中的墨千曲,胸口此起彼伏,顿感觉晚上有些模糊了,上头了,这感觉非常不好。 “老夫可不敢,只是如今这六柄剑扰乱江湖,苍生不幸,老夫顺应天命,只好得罪了,望殿下恕罪,请转告楚王,天一门欲拱手让出天元城,隐世不出。” 离冗灰袍一抖,背过身去幽幽的开口说道。 “晚了,如今潜龙军左骁卫已经兵临城下,定要将这等贼人尽数拿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本王定活剐了你。” 楚辞钧眼中寒光毕现,目光所及之处,将怒仙教、血狱、临空城等人尽数囊括在内。 “殿下想来并不惜命,不如就让我带走可好。” 红衣宫装女子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无比森然的说道,身形一转,露出了一张布娃娃的鬼脸,张牙舞爪的朝着他咬去。 楚辞钧的忍耐也到了极点,目光一凝,金色的华贵锦袍如有神助,两人错身而过,楚辞钧一个滑步回身挥剑斩下,红衣宫装女子冷笑几声,自个把脸一抓,九个纸人十八张怪脸冲到了他面前,楚辞钧大惊失色,他何时见过这等场面,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墨千曲射出一道飞矛抓住了墙壁,正欲飘荡而出时,头顶之上突然闪出了一根白色的哭丧棒来,他被砸了个眼冒金星。楚辞钧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却是狼狈不堪。 九个纸人嘿嘿一笑,将哭丧棒一晃,竟然拿出了数柄利刃,朝着楚辞钧的胸口刺去,这是要下死手了。 楚辞钧命在旦夕,解遇焱看在眼里,却是毫无反应,这救还是不救,全凭天意了。 他可不能死在这里,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乾正看了眼唐渺,后者又瞟了眼离冗,电光火石之间,光头忽的大喝一声道:“住手,你不能杀他,至少在天元城不行。” 数柄利刃拽然而止,落在了楚辞钧项上,红衣女子脸上笑意正浓,咕哝了一句:“开个玩笑而已,真没意思。” 她冲着光头回眸一笑,缓慢的走到了束衣仙身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有些兴致阑珊。 “殿下。” 解遇焱惊呼一声,赶紧凑到了楚辞钧身边将其搀扶而起,脸色亦是很难看,虽然怒仙教和血狱的操作没有怎么看懂,反正南洛王还是尽量交好为妙,这家伙命也真硬。 “好好好!” 他连吐三声“好”来,嘴角溢血,却是没有脸面继续呆在这里了。如今不只是他南洛王颜面尽失,更是整个楚王朝颜面扫地,这个仇全是结下了。 楚辞钧怨恨的往天一门众人的方向扫视一眼,忽的仰天大笑,正欲转身离去之时,门外头传来一阵骚动,竟是武馆的学徒前来请示天一门是否关闭城门。 镇守北边关的潜龙军左骁卫十万大军已到三里之外,不出片刻就能包围天元城。 峰回路转,府邸外头的喧闹声楚辞钧听的真真切切,他的脸上浮现出一阵狞笑,甩开解遇焱的手臂,稳坐于木凳之上,阴阳怪气的笑道:“离门主,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我朝十万大军现以压境,不出片刻就能围城;若门主此时弃暗投明将贼人尽数捉拿的话,以前的事情本王发誓既往不咎,赐爵封侯决不吝啬。” 离冗呷了口茶,淡淡的吩咐道:“你且去吧,不必理会,冥冥中自有定数,亦可不必介怀。” “各位请便。” 楚辞钧拍手叫好。 逍遥书生内心长叹,不动声色收起了折扇,拜道:“离门主,如今庆典已过,未免麻烦缠身,晚辈等人便先行告退回去复命了。” “我们也走吧。” 束衣仙冲着离冗淡淡一笑,目光最后落在了楚辞淮身上,禀声告退。 “好,恕老夫不能远送,各位慢走。” 他悠哉悠哉的坐在凳子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楚辞钧眼看见怒仙教和血狱的人大门不迈翻墙而出,心里很是窝火,便低声说道:“给我追,一个也不能放走。” 解遇焱脸一黑,心里暗骂道:“你他娘的自己怎么不去追。”心里如是想,脸上却只能陪笑道:“遵命殿下,你们几个……” 他点出几个人,用眼神示意了一番,都不太好意思说话了。 楚辞淮脸色微变,他的手掌心中传来一阵灼热感,却是一枚紫色的凤形暖玉,非常奇特。 “七姐,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他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对三哥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不动声色的收好紫色暖玉后,转身便离开了。 城主府顿时人去楼空,天一门弟子开始打扫院子,完全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感,反倒是解遇焱,内心慌得一批,额头上冷汗直冒。 台阶底下只有两个混子,看书 .uukanhu.om 而台阶之上站着数人,且不说离冗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就算是乾正也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这该死的蠢货,脑子该不会坏掉了吧。” 唐渺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之色,沉吟了些许,轻声道:“三里地需要走半个时辰吗?” “当然不需要了。” 离冗故意放开了嗓子。 楚辞钧闷哼一声,这话传进耳朵里,如坐针毡。 “殿下,殿下。” 门外头突然响起了一个糙汉子的声音,来人全副武装,一身银光铠甲非常夺目。 “定北大将军来的正好,快随我去捉拿逆贼。” 楚辞钧蹭的一下子起身,意气风发亦有千军万马均不可挡之势,他怒发冲冠往门外去,忽然就愣住了,诧异的问道:“大将军,为何不见其他人?” “大军已经退至行兵道,卑职一人特许进城迎接三皇子、九皇子殿下出城。” 定北大将军单膝跪地,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你什么意思?” 楚辞钧眼前漆黑一片,颤颤巍巍的搀扶着糙汉的肩膀,顿感觉脑袋昏昏沉沉。 “回禀殿下,潜龙军左骁卫十万大军被一人所阻,此人特许卑职一人进城迎接殿下回王都,还让卑职给离门主带了句话。” “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四海升平。” “噢,何人竟然如此厉害?” 离冗笑吟吟的对他说道。 其他人皆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想到了那个人。 “惊鸿一剑,万古剑仙。” 第1章 混乱伊始 霜天浸染银蛇舞,初冬犹思晚秋缘 楚显宗三十七年十一月初 定北大将军从天元城城主府带走了昏迷不醒的南洛王楚辞钧,九皇子殿下不愿与南洛王同去,遂告别定北将暂时留在了天元城。 大军休息一日后开拔,赶赴北边关以防止赵王朝趁机而入。 十万大军北上,满天的金叶飞舞,似雪花般飘落;秋雨朦胧,滚落的皆是泪花,到底是从凄冷的晚秋开始?还是在冰凉的残冬结束? 潜龙左骁卫十万大军未在天元城下休息片刻,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此事颇为诡秘,鬼神怪力邪说四起。其实不假,那一日定北大将军领楚王令,即刻从北边关领兵围城剿杀逆贼,马不停蹄赶到了天元城外,然而就在欲进城剿贼之时,定北大将军帐中突然闯入一人。 此人一身麻衣却颇有几分正气,中年人模样,脸上虽不修边幅,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一双剑眉如漆,脚步沉稳铿锵有力,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人知晓。 那人去也,定北大将军命大军撤退至行兵道,只身一人进城带走楚辞钧后迅速离开了,未作片刻停留。 几日后,有人发现中年人的踪迹,只身一人往尚未完全教化的楚地蛮夷之地而去,中年人的身份因此被证实,口口相传乃天下第一高手——惊鸿一剑万古剑仙是也。 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之日,潜龙左骁卫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古剑仙一人劝退大军又传为了一段佳话,至于其中的细节,就让说书人去添油加醋吧。 你看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亦是如此,这群来自天南地北的江湖人终将散场。 “大夫,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糙汉褪去了银光铠甲,亦是一身灰色的布衣短褐,他在帅帐外头来回踱着步子,显得非常着急。 “大将军不必心急,殿下已无大碍,昏迷乃是气急攻心所致,需静心调养数日,切莫再大动肝火。老夫这就为殿下开出一张药方,用药后殿下好好睡上一觉便能自行苏醒。” “那就多谢大夫了。” 糙汉脸上堆积着喜色,但转而一想却瞬间被苦涩所占据,这的确不是个好差事。虽然楚王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但好歹把楚辞钧的命给捡回来了,可伴君如伴虎,谁都无法揣摩君王的心思。 “报,启禀大将军,辕门外有人求见。” 他正发愣之际,侍从急匆匆的跑来说道。 “一个人吗?” 糙汉脸色铁青,下意识的问道。 “却是一人只身前来,武功不俗。” “那又如何,莫非来人又是古剑仙不成?这里是帅帐,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给我轰走。” 糙汉冷哼一声,满肚子委屈无处可发,转身正欲拂袖而去,稍有迟疑,背后突然刮来一阵冷风,他顿感觉脖子脊背一凉,惊的陡然回头。 “孔大将军好大的威风,莫非连我也不见了吗?” 来人左手背负,右手抓着一杆蓝布包裹的长枪,满脸铁青之色,双眼怒目圆睁,似要迸发出火来。 糙汉被他这么一吼,瞬间焉了气,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脸上绽放出如菊花般的笑容,客客气气的接过中年人手上的长枪,笑道:“师兄说这话可就折煞我了,快请进……这边请。” 来人赫然正是原本打算带着晚辈返回临空城的雷衍大宗师,听闻潜龙左骁卫十万大军被古剑仙一人所阻,于是便一人只身过来探望。 孔大将军转身正欲将雷衍直接迎进帅帐,话刚脱口便意识到了不妥,尴尬的捞了捞头,怯怯的用手指向了另外的帐篷。 事情到了这份上,雷衍心里跟明镜似的,微微沉吟了片刻,跟着孔大将军踏入了另外的帐内。 他也不客气,直言不讳的问道:“帅帐中可是南洛王在歇息?” “不瞒师兄,的确就是三皇子在帐中,不过却是昏迷不醒,大夫刚才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 “昏迷不醒?” 雷衍明显愣住了,迟疑道:“难不成他被九凤仙一击重伤?” “师兄,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大夫说气急攻心所致,好好调养数日便可。” “噢,原来是被气昏的。” 雷衍淡淡一笑,幽幽的开口又说道:“天一门也真是的,早就已经胜券在握了,这戏演的未免也太逼真了。” 孔大将军听的一头雾水,讪讪的跟着陪笑。 “恩遇,如今你子承父业,已经是人中龙凤,坐镇楚境北边关,可谓是责任重大。” 嗯……然后呢,孔恩遇瞬间蒙了,他何尝不知道责任重大。定北大将军一职乃世袭罔替,终生替楚王朝镇守北边关,不得擅自离开。北边关坐拥二十万大军,占整个楚王朝所有兵力三分之一,兵多将广,自打楚王朝和赵王朝达成和解协议之后,北边关基本就稳定了下来。师兄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富有深意。 “恩遇谨记在心,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孔将军眼珠一转,凑过来低声附耳道。 “唉,楚镜北边关二十万大军在两境边关安定以后的二十年时间内未曾离开过半步,现如今却是十万大军南下,你可想过原因?” 雷衍目光犀利,他说话很稳重,不疾不徐的问道。 孔恩遇显得非常平静,这事其实也不难理解,他稍微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江湖上盛传,天一门功高盖主,意欲取代楚王朝。” “恩遇啊,你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呐。” 雷衍长叹一声,内心苦涩。 “我只知江湖戏言,却是没有深究。” 孔恩遇哑然一笑,坐在了一旁准备聆听教诲。 “哼,你呀你,就知道为君王赴汤蹈火,殊不知这里面的水可深了。” “此次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确实只是家宴,而我们不过是自请而来罢了,为的就是探清天一门的立场,以及楚王朝的态度。若是他们真的反了,我们真的要跟随其揭竿而起吗,uu看书 ww.uukanu而且楚王朝的态度也格外重要,如今在天元城这么一闹,朝廷恐怕要对江湖门派动手了。我们临空城与天一门不一样,他们至始至终都是江湖中人,而我们已经与楚王朝融为了一体,临空城内数千弟子,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绝世高手一掌尚余,远不能与天一门混为一谈。我们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若是跟着当反,这数千弟子的该何去何从,数千弟子的上万亲属又该何去何从呢?” “师兄所言甚是。” 孔恩遇一怔,苦笑的摇了摇头。 “楚王如今命在旦夕,江山易主,幼龙夺嫡,你这北边关的二十万大军就能起关键性的作用,所以在接下来的夺嫡大战中,恩遇你必须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师兄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吧,不过你放心,若是纷乱再起,我决不会让这场混乱愈演愈烈的。” 孔恩遇眉头一挑,漠然的轻吐道。 “但愿吧,在王都之时三皇子殿下被楚王委以重任,如今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让他重返王都又重新拾起权力,这对楚境的江湖门派而言接下来无疑是场浩劫,所以……” “师兄,这恐怕不妥,楚王旨意早已经下达……” 孔恩遇闻言,心头一颤,不免倒吸了口凉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尽力而为吧。” 雷衍心中满是悲凉,天一门弟子不过数十人,想走便走,但临空城不一样,根基就在那里,拥有数万之众,但却是敌不过天子一怒。 没错,楚辞钧绝不能回王都重新掌权。 第2章 去处 莞菊登上巍峨地城楼,放眼远眺暮色黄昏下的天地,绚烂地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暮归地牛郎行走在地平线上,一下子走到了白昼地尽头,钻入了无边无际地黑暗中。 微风摩挲着俏容颜,泛白的脸庞仿佛刚才使出了浑身解数大哭了一场,不免让人心碎。暮色黄昏到璀璨星海,时间在单一的眼神中悄然而逝,明月寄相思,半大的残月挂在天边,好似天涯海角分隔两地。 潜龙左骁卫来去无踪好似从未出现一般,大军带走了楚辞钧,转眼消失在了天地间,却也带走了她的芳心。 已是哭过一场的她颓然的坐在地上,透过垛口仰望天空。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的人在诉说着同样的衷情。 睹物思人,莞菊从怀中取出一枚翡翠玉观音吊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找他,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他。 神圣的禁忌果实让人奋不顾身,勇敢的人一直在路上,哪怕千难万阻,追寻的脚步永不会停歇,她跌跌撞撞中跑下城楼,已经做好了决定,不计一切后果的决定。 庆典过后的城主府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那仍然高挂的红灯笼好似挣扎的要出头。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已经散去了大半,思念之心愈急切,乾正带着众人顺着中年人的足迹一直追到了茫茫大山中才感伤的回头打算收拾残局。 这一夜,妙医谷的几位仙女正商量着何时返回,允许旁听的楚辞淮一脸落寞,这一别殊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或许即是永别。 莞菊重重的推开房门,一本正经的说道:“妹妹们,我要走了,去王都找他。” 彼时的梅兰莲三人仍是一头雾水,王都又没熟人,去找谁? 楚辞淮生长在帝王家,十岁离宫学艺拜师,五年后功成归家。十六岁已是婚嫁的年纪,若不是去年方学艺归来,恐怕早已经是妻妾成群,这神圣的禁忌果实早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了。 “师姐可是要去寻我那三哥?” 楚辞淮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可谓是官场失意情场得意。 “没错,正是你三哥。” 莞菊无视自己妹妹们错愕以及不知所措的目光,走到了楚辞淮身前,略有丝期许的回答道。 楚辞淮哑然一笑,却是闭口不语。 “九皇子殿下,你告诉我,王都在什么方向?” “这个...”楚辞淮犹豫了一番,看向了幼莲,吐出了三个令人无语的字眼:“在东方。” 莞菊的坚决让梅兰莲三仙女瞬间警觉起来。 “师姐,为什么要去寻他,听说三皇子殿下坏事做尽...” “没有...没有,那不是他。” 莞菊惊得一口回绝。 “我必须去找他,三皇子殿下欠我一样东西。” “什么?” 楚辞淮被轰出了房间,尽管梅兰莲三仙女百般劝说,但重燃的心却如决堤的溃口一般,根本无法彻底堵住,莞菊临走要交代妹妹们几件事,楚辞淮坐在院里的石墩上,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他搜肠刮肚的思索说书先生口中的经典江湖桥段,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进入小丫头的闺房,就看自己这一张口能否使上劲了。权力、储位早已经是过眼云烟,若是他此时回去,必然被撕了不可,索性楚辞淮连夜修书一封送往了王都:旧疾复发,需寻访民间奇人异士的土方子,方可痊愈。 这一番说辞显然不足人信,但兵行险招自然有他阴险的地方所在,在将天元城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知楚王的同时,楚辞淮还修书一封送到了母后手中,吹吹枕边风,这事算是过去了。 他的眼中只有她,楚辞淮脱臼的手臂被小丫头捣鼓了一番,居然也不怎么疼,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次日,莞菊一身侠女装扮,出城主府穿过彻底归于平静的南浔胡同口,暗巷中救赎的尸体正在逐渐腐化。她骑马往东而行,梅兰莲三仙女在城门口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她们四人从小到大从未分开过,莞菊清爽的背影落在三个小姑娘的眼中,忍不住泪眼婆娑,追赶着她的脚步而去,不舍的叫喊声在天地回荡,莞菊一狠心,中原武林第一大城便在她的背影中落下帷幕。 幼莲倒在絮兰怀里,眼眶微微泛红,令人心疼。 楚辞淮酝酿了一整晚的好故事逐渐在唇齿间弱化,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莞菊的贸然离去与他脱不了干系,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午后,循迹而去的天一门众徒返回城中,离冗带着城主回到了天一峰,乾正急着离去,如今的天元城亦是一座无主之城,他匆匆往天一峰去请辞,趁着夜色追寻秦地三使的脚步而去。 不见素仙踪迹,梅兰莲三仙女望眼欲穿,随即跟着唐渺来到了客栈,莞菊的离去亦是让他感到些许意外,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楚辞淮,愣道:“你都告诉她了?” “说了,此去王都不下千里,需过五城三府方能抵达。” “也罢,动心的人难以心死。” 客栈内早已经是人去楼空,连一个说话的知心人都没有,已是许久不曾如此冷清。从城主府回来后,顿感觉一身疲倦,不曾放下的事情压在心上,拿不起的事情全在眼中,他浑浑噩噩的在客栈内转了转,起身又去了后院,直到后半夜才出来。 客栈的后院多了一副定制的棺材,几天后它会随着素仙前往妙医谷,在以后几个月乃至数年的时间里它会一直待在那仙境似的冰窟窿里,直到唐渺拿回木灵心脏后的第三次起死回生。 鬼三千的妹妹却是个完好人,换句话说是具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尸体,若是细细讲述起来,这又是个比悲伤还要悲伤的故事。目前唐渺没有勇气对任何一人完整的讲完这个故事,现在不会有,以后也许有人会问起,那便是后话了。 黑袍傀儡是鬼三千的手笔,他只想将妹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两个人生死不离,所以在傀儡的表面下了很深的功夫,若是掀开袍罩没有人不会惊叹。 黑袍傀儡抽出了一柄绯红之刃,烛火在剑影中摇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纷乱并没有师尊想的那样不堪,它是一柄中规中矩的剑,长约两尺,宽约两寸,是一柄断刃。剑身颜色奇特,定然不是陨铁但是材质也非比寻常,因而为庆祝寿诞,这六柄剑的样式都非常喜庆,剑镡是两仪状,剑格如同扇形冰锥,就连剑鞘都是别具一格。如果不考虑这柄剑所处的尴尬位置,这不失为一柄绝世好剑,如今却将尘封。 尘封的还有历史,荒诞的名剑之争,江湖与朝廷第一次正面交锋的寿诞庆典,那些令人耳目一新的传奇故事都将一一在坊间流传开来。 “唐大哥,我想师姐了,我要把师姐给追回来。” “切莫心急,现在追肯定是追不上了,只能让其他人在路上多留意一点,我们直接去东边等她。昨日乾正已经启程离开,追寻秦地三使的脚步而去,他们在莞菊之前,而我们现在就在她身后,应该会碰见,你放心吧。” 幼莲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中,良久方一叹气,眼眶微微泛红,低声抽泣道:“师姐不要我们了吗,她一个人离开,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好你个楚辞钧,你说你走就走吧,还带走这么大的人情债,我看你怎么还。” 楚辞淮的双手蠢蠢欲动,想要搭在丫头的香肩上却有些胆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丫头,你完全不用担心,莞菊深得素仙真传,伏羲九针已小有成就,一般人根本无法近身,怕只怕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下三滥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唐渺轻叹一声,后半句话却是没有发音。 “真的!” 幼莲惊叹一声,顿时喜极而泣。 就在这时,熊庄主一路小跑进来,喊道:“老祖宗,老祖宗,素仙来了,就在门外。” 唐渺心念一动,幼莲这丫头就已经飞奔了出去。 清脆的风铃声涤荡在风中,沁人的香味就已经弥漫开来。 “莲儿,在天元城呆的可还习惯?” “没有师尊的日子,莲儿一点也不习惯。” 小丫头挽着素仙的衣袖,一步一步缓慢的搀扶着她来到了大堂中,楚辞淮是第一次见到素仙,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妙手圣医竟果真是位妇人,而且还个瞎子。 “哦,没想到掌柜的有客人在此,老妪唐突了。” “师尊,他那是什么客人,小哥哥是九皇子殿下,我的好朋友,是我救了他,也是我带他过来的。” 唐渺还未开口,幼莲便抢着回答道。 楚辞淮一听,有戏啊。 “不是客人便是主人了,原来是九皇子殿下,老妪这厢有礼了。” 素仙冲他一笑,施然拜道。 “前辈这可使不得,u看书 ww.ukanhu.cm 您这一拜可就折煞晚辈了。” 楚辞淮赶紧上前一步,却看的是真真切切,素仙果真乃仙人也,虽双目染疾,但能洞察一切。 “丫头啊,你的几位师姐呢?” 素仙往上坐,笑吟吟的问道。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幼莲吐了吐舌头,吞吞吐吐的回答道:“师姐她们,她们都在这里呢。” “都在啊,既然都在你为何还要来叨唠掌柜?” “我,莲儿……” 幼莲一时语塞。 素仙望向了唐渺,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尼姑庵礼佛,与大师促膝而谈颇有心得。这世上魔鬼有,圣人亦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但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就要尽最大力去挽回。掌柜的,你说对吧?。” 唐渺脸庞微烫,他似乎已经明白了,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一定竭尽所能去挽回,不过仍有一点不明,既然前辈起初就有所顾忌,为何要让她们四人一同出谷呢?” “那是因为她们都是我的弟子,亦是我的女儿,只有体会了人世间的百味,方能知道何为佛魔,何为幽冥。” 素仙脸上浮现出一抹柔色,她抬手抚摸着幼莲的脸庞,少了些许灵光的美目一下子便落在了楚辞淮身上。 楚辞淮心一惊,竟有种羞愧难当的感觉。 唐渺是第二天直接离开的,按照惯例得先去天一峰请辞,拜别了师尊之后,他在山门处又叩首,这一别却是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第3章 最后的人 同样是育人,散懒地人喜欢放养弟子,古板的人喜欢按部就班,天潢贵胄的子弟耳濡目染的是王气;侠者看谁都不像是好人,医者看谁都像是有病。天一门的祖制,弟子武已有成需下山历练直至完全脱离师门,但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师门要做到完全放手是不可能的,至少天一门做不到。于是乎每当遇见弟子打不过,师尊出手的事比比皆是,逐渐形成了陋习。 人的一生会遇见许多人,天一门弟子眼中亦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正常人以及异常人之别。 在天下各大势力组织门派中,正常一点的便是与天一门无异,在隐世之地学习“武形”,在世俗之中习得“武魂”,两者兼得方能称为盖世英雄。这就和读书考取功名一样称之为最简单的出头人地,另外就只剩下大杀四方和剑走偏锋了。 大杀四方和剑走偏锋两个最极端的典型代表就是血狱与怒仙教了。一个在追杀与被追杀的过程中不断追逐生死,另外一个就是将上千名罪犯囚徒关在一起,最后活下来的人便是胜出者。 最后还有一类育人者比较特殊,因为她们所育全是女孩,放养吧不太现实,先习形再习魂吧也有诸多顾虑,但在这个吃人的世界而言,没有女人比男人特殊这个说法,后面也就逐渐形成了,大带小,师兄带师妹的做法。 想当年,慕容也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跑的,每想到这里,他愈发的感觉这个做法的必要性了,莞菊必须把她追回来,刻不容缓。 这同时也是素仙的意思,拜别了众人后,他带着熊庄主以及黑袍傀儡轻装上路了。 “话说这莞菊还真不让人省心,仗着自己会点功夫,也太不把江湖当回事了。” “瞧你说的,那你认为江湖是什么?” 唐渺白了熊庄主一眼,不免有些好笑。 “江湖自然是豪情万丈,义字当头。” 熊庄主一拍胸膛,老气横秋的低吼道。 他确实憋屈了太久,吸上几口新鲜空气都恨不得吼上两嗓子,平平淡淡的生活确是不适合他,刀口上舔血才应该是常态。 “额……也算是,也算是吧。” 唐渺缩了缩鼻子,脸一黑,心里不禁暗骂道:“狗东西,怎么和我当初想的一样。” 不要把江湖看的太重了,这是定天侯对他说的,唐渺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砍下了他右臂。 天元城重归于平静,糖塑大宗师老东家百无聊赖的坐在桌案后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时不时地用手指蘸点糖放进嘴里去细细品味。这大概就是他们的生活,无趣而又极具重复性。 眯成一条缝隙的眼中突然闯入了一个青衣男子,模样倒是俊俏,手里提着一沓药包,他对老东家摊子对面踌躇了许久,显然并不是囊中羞涩。 莫不是家里的婆娘不让吃糖? 老东家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起身伸了个懒腰,使出了浑身解数的吆喝道:“东篱丝糖,甜到心房,千百味蕾,甜蜜再恋。” “东篱丝糖?” 青衣男子眉头紧皱,缓步走到了老东家面前。 “年轻人,尝尝吧。” 老东家拿出雕过花的木签蘸了点糖递给了他。 这东西却是稀罕之物,青衣男子含在嘴里,口水在口腔内持续发酵,他忽的眼前一亮,欢愉的目光从一沓药包上扫过落在了老东家脸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工啊! 老东家应了声,轻声道:“客官想要什么模子?” “脸谱。” “好嘞。” 老东家亲自开始操刀制作糖人,青衣男子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润之色,他的思绪已经飘走了,想来良药虽苦,但糖人甜于心。 恍惚间,青衣男子忽的一怔,没来由的喃喃道:“药苦不苦与我作甚,既然买来药就已经是仁至义尽,算了,她还是个孩子……” 他苦笑的摇了摇头,再看向老东家时,一个活灵活现的脸谱糖人便出现在了眼前,就好似她从天而降一样,青衣男子小心翼翼的接过,仿佛如获至宝。果真是神了,男子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心里寻思道:“她该不会误会吧……” “客官要留心了,这糖可是会化的,需立刻食用。” 老东家笑吟吟的说道。 “那就随它去吧。” 青衣男子一手提着药包,一手拿着糖人,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整个人却瞬间变得轻如羽翼,在闹市中快若闪电,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穿着里衣的女子躺在床榻之上,有气无力的半睁着眼睛却是动弹不得,她盯着房梁看了许久,内心无端涌起一阵悲凉,俗话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可她偏偏在第八九件事上碰见了硬茬。那男人是不是有毛病,打伤自己又救下,救下之后还帮助她报平安,世人还真是奇哉怪也。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心里如是想,简陋的瓦房中突然闪出了一个青色身影,女人死死的盯着他看,又厌恶的别过头去。 青衣男子厚着脸皮的凑了过去,柔声道:“今日可有所好转?” “不用你管,我好的很。” “那就好,我去给你做吃的。” 男子心里不禁暗喜,看来这药还是有用的。 女人听到他这话,不由得吐出了一口老血,这人怎么回事,难道听不出是气话吗。 说完,他丢下手中的药,将脸谱糖人放在了女人的枕边,轻声道:“这是东篱丝糖,是甜的,很甜。” 他一时间词穷,不知道该如何修饰这玩意,反正非常甜,你吃就完事了。 木门半掩上,整个房间又重归于平静,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女人眼中杀意渐浓,低声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u看书 uukanshu ” 瓦房的院子外,青衣男子挽起了衣袖,看着木盆内的一件紫衣,顿感觉一阵头大。 “要不你帮我洗了吧?” 他冲着太阳底下摆弄纸人的小丫头说道。 “放屁,洗衣做饭的粗活就该你们男人来做。” 青衣男子呵呵的笑着,抄起木盆走向了溪边,这似乎是条不归路啊。 “救她作甚,自以为是的侠盗。” “还不错……至少心地善良。” 男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动心了?” 小丫头捧起一堆纸鹤,吹了一口仙气,纸鹤瞬间腾飞向半空,而后坠入草地、溪水、山野中。 男子蓦然抬头,愣道:“不会的,只是……单纯的不想杀人了,嗯……就是这样。” “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你们都可以解脱。” 溪的另一边走来一个邋里邋遢的大汉,他直接蹲下身来饮水,豪饮到打了几个饱嗝,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说吧,什么任务。” 男子向来不会推脱组织上布置的任务,而且热衷于这个游戏,直至成为游戏的主宰。 “杀定天侯老匹夫,推翻赵王朝。” 男子手中的动作稍有一滞,便不吭声了。 “噢,酒疯子,你喝醉了吧。” 小丫头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没好气的骂道。 “哈哈,世人皆醉我独醒,他已经出发了。” “他是谁?” “杀定天侯的人。” 纷乱的世界,疯子注定称王。 第4章 圣旨到 出了天元城,往东南行数十里就到了沔州府的地界。 在楚境十三府、二十七城中,沔州府算是一个中原大行省,北与北边关庸北城直接接壤,西临天元城,南靠龙牧江,东达徽宁府,属于一个比较重要的关隘,尤其在战时。 大齐年间,沔州府将天元城囊括在内,所辖地域广阔,西边延绵不断的山脉一直延伸到秦地烽火城关外,后大齐四分五裂,到如今沔州府只占两城,势头一度被天元城盖过,常有天元城而无州府之说。 沔州府一城为沔州城,另外一城为河督城,加上天元城三地,分别位于龙牧江两侧,这是一条交通要道,乃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也因种种原因,闹得如今不被朝廷重视,而又被江湖人所鄙的尴尬地步。 这沔州府的府尹年年都在换,一方面要恪尽职守完成上面交代的差事,另外一方面也要稳住中原武林侠士,不让他们闹事。故此在这两者之间徘徊,犹如夹缝求生,此地行省的最高长官也通常不受人待见,甚至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 年已古稀的老人苏于锟从高位上被贬沔州府,夹着尾巴勉勉强强做了三年沔州府府尹,这日子倒也过得舒坦,上面不施压,承蒙这些绿林好汉也没有大范围的作恶,那就随他们去吧。 但今时不同往日,翻身做主人的时间到了,从到任沔州府府尹就养着的鸟雀他昨天让人给煮了吃,今日城中有名的铁匠铺送来了一柄定制的宝刀,底下人全都嗅到了功绩,一大早就来给府尹请安。 “呀,好一柄绝世宝刀,苏大人相必花了不少银子吧。” 贼头贼脑的中年人擦亮了自己的眼睛,顿感觉宝刀光芒万丈直冲云霄,他惊叹一声,又引来不少恭维。 苏于锟一身沉稳的黑色锦袍,轻捻着八字胡,优哉游哉的靠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睛,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懒羊羊的回答道:“狗东西,眼光倒是毒辣,老夫几年前从王都带过来的宝刀,从未出鞘,你们呐今日都可以开眼了。” “哎呀呀,恭喜苏大人,贺喜大人,您今日这是双喜临门呐,那卑职一定得过来沾沾喜气了。” “噢,说来听听,是何双喜?” 苏于锟只睁开了一只眼睛,斜视着身边满脸红光的老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紫气东来,恭祝大人日后定能平步青云;功在其舍,大人定能长命百岁,此双喜临门,难道不该恭贺吗?” “下去领赏吧。” 苏于锟陡然睁开眼睛,满是褶皱的枯脸上仿佛容光焕发一般,好似一下子年轻了不少。 老头眼前一亮,诚惶诚恐的跪伏在地上,众人相视一眼,内心皆是一喜,齐齐拜道:“属下恭贺苏大人双喜临门,紫气东来平步青云;功在其舍长命百岁。” 铁匠铺的伙计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虎头虎脑的眺望着被众人恭维的宝刀,心里暗自盘算道:“赠送府尹的宝刀,到时候多打造几柄,传出去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他被人请出了苏府,怀中是两锭雪花银。 定北大将军带着楚辞钧早已经返回了北边关庸北城,三天后楚王收到了四份内容大抵相同但意图却截然不同的奏折。此四份奏折分别来自定北大将军孔恩遇、沔州府府尹苏于锟、九皇子殿下楚辞淮以及三皇子殿下南洛王楚辞钧之手,虽然奏折中所表明的态度无人得知,但单是从一些反常的事情上就窥见一斑。 南洛王与九皇子兵分两路结合虚实带礼品进城,随行有宫中禁卫和王城守卫军圣灵卫近五百余众组成的队伍,竟无一人幸免,况且事后两位皇子殿下却因为种种原因也不得返城,不得让人深思,他们究竟在天元城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南洛王在王城的势力一倒台,立马就有后面的人站了出来,楚境江湖,中原武林必须进行大清理,除去糟粕,挑出纯粹,最忠心的追随者挑起大梁,否则后患无穷。 午时过后,楚王的贴身老太监带着一队禁卫前来沔州府宣旨,苏于锟对圣旨行大礼,不禁老泪纵横,握住名匠打造的宝刀,毅然的说道:“请吾主放心,老臣就算拼了这条贱命,也定还大楚一个乾坤,绝不容宵小在我大楚以下作乱。” “如此甚好。” 老太监看得热泪盈眶,内心一叹,悬在嗓子眼处的石头终于放下了,无比欣慰的说道:“苏卿家一心忠于大楚,为大楚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实在是难得,立下无数汗马功劳,陛下全都看在眼里,若是我大楚的官员能有苏大人一半贤德,何愁不敌贼人的千军万马。” “崔公公过誉了,老夫早就想为吾主分忧,公公舟车劳顿辛苦了,老夫在后院略备薄酒,还望公公赏脸。” “哎呀,苏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 “来人呀,扶公公去后院休息。” 苏于锟脸一横,双手捧着圣旨来到了中堂内,中气十足。彼时的中堂内外早已经是人满为患,沔州府的大小文武官员列在两侧,应答声振聋发聩,准备随时听候调遣。 “诸位,u看书.khu 如今中原武林混乱不堪,少年习武不为强身健体,侠者皆以执剑行走江湖匡扶正义之名,堂而皇之行苟且之事,士可忍孰不可忍。今楚王有令,为保我大楚百年基业,遂对中原武林各派弟子进行忠良安抚,若有不从及反抗者当场格杀勿论。” “属下领命。” “来人呐,调兵前往天元城,将盘踞在城内的贼人尽数斩杀,将贼人首级进献吾主。” 苏于锟大手一挥,早已经如狼似虎的府兵倾巢而出,直奔天元城而去,这一去便定搅的风云变幻。 “大人,属下这里有一事需大人定夺。” “何事?” 苏于锟稳坐太师椅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河督城首善越天肃告发演武堂薛邡乃赵王朝奸细,这十余年来一直与赵王朝的人有联系,靠着一身蛮力打压沔州府境内商人,造成了曾经轰动一声的乌黎村三十多口一百多条人命的灭村惨案,至今仍逍遥法外,大人您看是否将其捉拿归案?” 开口说话的正是河督城太守。 这个案子影响极大,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谓非常复杂,按理说一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直逍遥法外的是,当然除非他有权有势,或者是他并非是杀人犯。 其他人闻言,脸色皆是大变,聚精会神的聆听苏大人的旨意,要干就得把事情干漂亮,倘若一旦动起来,就覆水难收了。 苏于锟取来宝刀,沉吟了些许,含了一口茶喷在了刀身上,沉声道:“即刻捉拿,不得有误。” 第5章 丑恶嘴脸 官场中还遗有江湖风气,朝廷被蒙在鼓里,一道圣旨一下,底下地方官上至封疆大吏,下至守城司马,个个拿着鸡毛当令箭,大楚的律法全部被翻了出来。 其一楚境不得出现赵王朝的人,商队尚可需要缴纳保护费税银,交不出来的一律按照奸细论处,先关上几个月再说,将其榨成人干之后再放出来,也就只剩半条命了,喘口气都难,还不是说跪就跪,说拜就拜。 第二,出入各大城邑不得明面上携带兵器,也就是说要用鞘合上,最不济也得用破布片裹上,这在中原武林却是难事。现如今整个天下习武的风气盛行,这兵器就是最基本的保障,没了兵器不就方为鱼肉了。 另外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霸王条款,无一不指向中原武林的江湖人士,意在护佑大楚,将那些打着匡扶正义意欲谋反的盗匪以及人面兽心的侠士通通清理干净,遭殃的自然还是黎民百姓。 那一日阴云密布,夜黑风高万般寂静,河督城东河街口薛府中闯入了一众不速之客,他们提着刀,高举着捉拿贼首的“圣旨”将薛邡请到了河督城大牢。 是夜,薛府遭到一伙歹人洗劫,全家老小三十余口人皆丧命于毒手。等到天空泛白,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落下,鲜血从府邸流出,整条东河街全都被这股血腥味笼罩,三天后才完全散去。 对于这件事,城中盛传武堂宗师薛邡遭到仇人报复,与官府沆瀣一气,造成了这桩惨案。 于是,侠义之士奋起反抗,在河督府闹得个鸡犬不宁,太守得圣旨,抓的抓杀的杀,无一人幸免,整个河督城犹如人间地狱。 商贾不商,农夫不耕,渔夫晒网,有人提议道:“快去天元城请天一门侠士主持公道。” “这雨停停落落下了得有三天了吧。” 满是泥泞的官道上,一行三人骑着马缓慢前行,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亦有种江南风情。 “这鸟天气,衣服就没干过。” 独眼大汉甩了一身雨水,直叹气的说道。 年轻人并不埋怨这天气,他伸出手去接,却感到一丝寒气袭来,年轻哑然一笑,轻声道:“前面就是河督城了,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竟求得老天爷连连降雨。” “啥,求雨?” 独眼大汉听的一愣一愣的。 “却是有点玄乎,相传这河督城在大齐年间有一神人,如同龙王掌管降雨,有点河司的意思,河司一职似乎有点不尽人意,索性就改为河督了。” “呵,老祖宗,您懂得这么多民间传闻。” “哈哈,若只是民间传闻的话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此人能够根据天上的星宿,四季变化以及花鸟虫鱼的异动得出因天而异的结论,堪称一绝。” “那河督城还真是有点意思了,就是不知道如今此人是否尚在?” 年轻人嘴角微微抽动,内心苦笑道:“自然是在的,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前去拜访老人家。不止是此人,河督城靠着龙牧江,有一门高深的功夫由此衍生。敛息术,在龙牧江沿岸被尊崇为圣术,据传敛息术习到极致可在水中畅游半个时辰而安然无恙。” 独眼大汉惊的合不拢嘴巴,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老祖宗见识不凡。” 年轻人笑而不语,环顾四周一圈,突然变得有些沉默了,三人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蓦然前行。 这三人便是一路往东追过来的唐渺、熊庄主以及黑袍人了,莞菊的去向不明,若要想在她进王都之前将其截获的话,速度必须要快,那只能走一段水路了。 虽然下了点小雨,官道上赶路的行人却是不少,而且大量都是从河督城的方向出来的,岂不是龙牧江江水暴涨,怕是要决堤了? 这走水路的计划不就黄了,唐渺不由得有些心慌,纳闷的寻思道:“那也不应该啊,若是龙牧江江水暴涨,整个沔州府不会如此平静。” 思量间,前方传来一阵骚乱,密密麻麻的雨滴声中夹杂着马蹄的踩踏声,不由得让人竖起了耳朵。 好奇,前方是怎么了,他们两人显然都已经注意到了前面不太寻常的动静。转眼间,一队服饰鲜明的官差映入眼帘,他们骑着快马在雨中穿行,马蹄踩踏水洼溅起的泥浆到处都是,不乏落在人的脸上。 那满是愤怒的脸庞却终究被沉默所代替,这伙人速度极快,顷刻间便冲到了眼前。 唐渺方才一愣,下意识的侧身用蓑衣去抵挡飞溅的泥浆,虽无法幸免,但好歹可以被雨水冲刷,不过熊庄主可没有这么强的反应能力,整个人被溅了一身泥。 他大喝一声,翻身而下,然后猛的跃起抓住那队官差中的最后一人,扯着他的胳膊直接扔进了泥浆之中。 只听得一声惊吼,那人被摔个了半死。 熊庄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厮好生无礼,弄得大爷满身污浊还想跑?” 话音刚落,看书 .unshu 勒马声冲天而起。 “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挡道。” 那一队官差迅速返回,将他们三人给团团围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赶路人驻足观望,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事情在中原武林并不少见,今个却好像是个稀奇一样,好似平生第一次遇见。 这一队二十余人,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衣裳早已经淋透了却全然不顾,是赶着去救人吗? 摔的半死的那人颤颤巍巍的起身,怒不可遏的骂道:“狗东西,你找死不成。” 熊庄主许久未曾见过如此嚣张的官差了,他昂着头,一把抹去脸上的泥浆,狰狞的大笑道:“那你想怎么弄死大爷我?” “嫌命长了是吧。” 那人抽出随身携带的横刀,竟有种想要将人大卸八块的感觉,这让唐渺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乾正都不敢这么狂,要怎么说高手还是低调的。 “滚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年纪稍大的头头厉声骂道。 那人回头一瞧,灰溜溜的收起了刀退到了一旁。 “几位是要进城去?” 他立马换了副脸色,笑呵呵的问道。 熊庄主不说话,看了眼唐渺。 “进也可,不进也行。” “说这大话,想必也有两下子了,我劝你们还是收起菩萨心。”他环视一圈,围观的人无不下意识的躲避他的视线,假装若无其事的路过,生怕他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小头头很受用的收回目光,扬起马鞭轻笑道:“千万别犯事,要不然...” 第6章 雨夜荒村少年 阴雨连绵地天气似乎与多愁善感完美契合,黑云压城城欲摧,这雨是下的越来越大了,唐渺看向其他人,行色匆忙的路人若无其事的散去,以往常见的喝彩声已经淡去。 “我们走吧,看前面是否有地方避雨。” “他娘的。” 熊庄主啐了一口痰骂道,刚想吐出来却被唐渺看似漫不经心的瞪了一眼,他心里一疙瘩,这口痰又给咽了回去。 他识趣的给自己捯饬干净,陪笑的翻身上马。 两人继续前行,淅淅沥沥的小雨立马变得厉害起来,刚走出去没几里地,龙王发怒了,一场瓢泼大雨直接盖在头顶上,连斗笠蓑衣都抵挡不住了。雨水模糊了视线,这慢吞吞的走下去恐怕不行,他们只好在泥泞路上策马飞奔,一路疾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反正最后还是找到了避雨的地方。 “好像是个荒废的村子。” 唐渺瞥了熊庄主一眼,心里愣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就把你给带出来了。” 三人被淋成了落汤鸡,既然是个荒废的村子,他们就寻得了一处敞亮的宅子进去歇脚,走进去一瞧,唐渺便傻眼了,家具竟然一应俱全,只是落满了灰尘,不像是家道中落迁往了别处,那就只剩下天灾人祸了。 生了火堆,身子逐渐暖和起来,只是黑袍人一直独坐着,与他们保持了距离。 熊庄主有意无意的往她的方向看了几眼,这人说来也真怪,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更怪的是一点声都没有,但确实有两下子,不过想来绝世高手都是这般如此。 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忽然一怔,就发觉黑袍人刚才好像动了一下,有一丝寒光瞬间射向自己,熊庄主打了一个哆嗦,不禁坐到了唐渺身边。 “你这是作甚?” 他指了指黑袍人,苦笑道:“老祖宗,您的这位前辈好像对我不太满意。” 黑袍人蓦然抬头,大了几号的袍罩完全遮住了她的脸,看来的确有几分神秘。 “好吃懒做不干事,前辈当然对你有意见了。” “那这也没啥事可干。” 熊庄主悻悻的挠了挠头。 “你去拾点干柴,顺便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怀疑我们走错路了。” “走错路?” 熊庄主错愕了半晌,忽然天空降下一道闪电,不禁让人噤若寒蝉,据说这种荒村古庙啥的最容易见鬼了,若是女鬼倒也还好……女鬼也不行啊。 “想什么呢?” 唐渺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熊庄主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讪讪的笑了笑,“多虑了,多虑了,有老祖宗在,管他牛鬼……” 他咽了口唾沫,话音未落顿感觉一只异常冰冷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熊庄主欲哭无泪,连忙起身跑开了:“前辈不要杀我,我这就去,这就去。” 唐渺憋住不笑,右手背负灵活的掐动手指,眼看着熊庄主连滚带爬的逃走,黑袍人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荒村的确最容易出事了,而且这村子也荒废的怪异。 这像是村子里的祠堂,也难怪大堂如此敞亮了,连续几天的小雨,大堂内弥漫着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恶臭。黑袍人落在房梁上,顿时灰尘四起,她躬身行走在黑暗中,角落里一具还未完全腐化的尸体暴露在了眼前。 唐渺心中突然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若是熊庄主在荒村其他地方也发现尸体的话,基本是就可以坐实了。 “河督城外……乌黎村……全村三十余口一百来号人一夜之间全部被屠,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吧?” 他下意识的望向了黑袍人,而后愣了片刻,苦笑道:“我忘记了你不是你哥哥。”唐渺已经习惯于以两种不同思维去思考问题,这样才能发现端倪,只可惜黑袍人始终没有开口。 他默然的坐着,头枕着断了一截的太师椅,不知道该去思考什么,唐渺没有给她单独发出声音,或许只有鬼三千在的时候,她开口说话才有意义,其他时候还是给予相应的尊重。 外头的雨似乎已经停了,火苗被风撕裂成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突然感觉头顶上漏风,这才晃过神来,熊庄主怎么还未回来。 “呜呜” 刹那间,他发愣之际,一个黑影忽的顺着大堂内的木柱滑下,直奔向岿然不动的黑袍人。唐渺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头顶上的动静,眉头微皱,右手五指皆动,就在黑影即将抓住黑袍人的袍罩之时,只见她蓦然抬头,迅速抽出纷乱来。 绯红之刃划过,黑影骂骂咧咧的缩回手来,黑袍人起身飞射向黑影,他回身朝着房顶踢了一脚,熊庄主庞大的身躯瞬间坠落,他惊的全身毛孔竖立,从头到脚无不在表达着:“前辈是我,手下留情啊。” 唐渺顿时脸都绿了,赶紧操控黑袍人闪躲,熊庄主这要是直接摔下来不死也得半残。唐渺此时动了,uu看书 .uuknshu.om 一脚点在纷乱上纵身一跃提着他的肩膀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谢前辈不杀之恩,谢前辈不杀之恩。” 黑袍人挑开他身上的绳索,熊庄主哧溜一下的起身,习惯性的开口骂道:“他娘的,哪里来的小鬼。” “呸,什么小鬼,大个子你还是不长记性,小爷我叫王慕,你们可以叫我慕爷,羡慕的慕,羡慕吧。” 黑暗中,隐约可见少年的轮廓,看样子像是不大,他站在桌案上,双手插着腰,痞里痞气的叫嚣道。 唐渺并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熊庄主,轻声道:“去了这么久可有何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 “喂喂,小爷我和你们说话呢。” 熊庄主冷汗直冒的瞥了眼小鬼头,既然唐渺都不理会他,此时若要是不回答他的问题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老祖宗明鉴,我……我被他给掳去了,没有任何发现。” “哈哈,就这两下子还行走江湖呢,告诉你们,就你…告诉你啊…这里是乌黎村,怎么样,怕了吧。” 少年指着唐渺,咯咯地笑个不停。 “乌黎村?” 唐渺眉头微皱,脸色有些怪异的看向了熊庄主,后者会意一笑,底气瞬间来了,一双大拳头捏的噼里啪啦作响,冷哼道:“小家伙,我看你是一点家教都没有,你的父母难道没有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今日我就代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 “哈哈,我王慕无父无母,只认演武堂薛宗师,你……不配。” 少年双指一探,明亮的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第7章 临时招募 熊庄主一听,顿时大怒,不管不顾的走到了少年面前,叫嚣的说道:“他娘的,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他大概是把唐渺给忘记了,后者有心无力的叹了口气,操控着黑袍人拦住了熊庄主,她把剑一横,低声道:“你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岭中?” “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们吧。” 少年缩了缩鼻子,从桌案上翻下,绕过黑袍人与熊庄主吊儿郎当的走到了唐渺面前,从头到尾的细细打量了好几眼,又看向另外两人,略有些不满的说道。 唐渺方才看清,少年也不过十六来岁,模样倒是清秀的很,却喜欢刻意的把自己装扮成历经沧桑的大侠,额头上系着一根锦带,上面单一个“慕”字。 “呸,你以为你是这儿的主人呢,大言不惭。” 熊庄主一看他这幅欠收拾的模样,恨不得揍死他丫的。 “大个子闭嘴,你……你老祖宗在说话呢。” 王慕瞟了眼唐渺,似乎在称呼他之前心里有所顾虑。 熊庄主一脸铁黑,这话虽然不中听,但的确很奏效,他悻悻的砸了咂嘴,终是焉了气,不再做声。 “实话告诉你们,这里就是我王慕的家。” “你是乌黎村的人?” “不是。” 王慕摇了摇头,不免有些好笑。 “大哥,有点常识好不好,乌黎村的人都死绝了。” 唐渺勉强露出了微笑,淡淡道:“那就是鸠占鹊巢咯?” “鸠(jiu)占(zhan)鹊(que)巢(chao),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点都听得懂的话。” 熊庄主“噗哧”一下笑出了声,见过没文化的人,不过还没见过这么没文化的人。王慕自幼父母双亡,自然也没上过几天私塾了,这鸠占鹊巢的意思……不说也罢。 不过这让王慕感觉非常丢脸,小脸一红,脚踩着脚边的碎石块一把给踢了出去,力道十足。黑暗中啥也看不见,只听得熊庄主闷哼一声,他捂着自己的腹部,疼的冷汗直流。 “我靠,你小子玩阴招。” “谁让你嘲笑小爷我来着,别看你块头这么大,没曾想一肚子坏水,快说你们来乌黎村何干?” 熊庄主不说话,也说不出没有意义的话来。 唐渺顿了顿,轻笑道:“天降大雨,我等主仆三人进村避雨罢了,只因天色已晚,故此暂住一晚明日一早便会离开,不曾想叨唠公子了,还望恕罪。” 王慕挠了挠头,不就是避雨吗,非得说的这么绕口,还以为你们在此谋划大计呢。 “这样啊。” 他略微思索一番,也放松了不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 “敢情你也是避雨。” 熊庄主大鼻子瞪小眼,恨不得把他给撕了。 “怎么了,不行啊,小爷我明天可是要干番大事业。” 王慕寻得一地坐下,惆怅的仰头望了望天,然后便不说话了。十几岁的年纪就扬言要干番大事业,若不是他自报父母双亡,唐渺就会给他贴上离家出走的纨绔弟子身份,不过想来也是,都是苦命人。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熊庄主生了火,三个人便凑到了一起,唯有黑袍人照例远远的坐着,看似已经睡着了。 与黑袍人过了两招,王慕自然知晓高手的孤独,只是扫了几眼,并没有追问下去。 大堂内呈现出一团难得的和气,出门在外能帮就帮,王慕静静地看着火堆,像是老实了不少,唐渺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裳全湿透了,雨水唰唰的往下落。一个半大的少年,淋雨在荒郊野岭中疲于奔命,或许所为的就是他口中的大事业了。 “慕爷,你家在哪?” 唐渺突然的开口问道。 这一声慕爷叫的熊庄主心头直颤,摔了一个踉跄。 王慕看着他尴尬的脸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祖宗……我没有家,四海为家。”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既然年轻人称了自己一声慕爷,那礼尚往来讲一声老祖宗也无妨,随即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半大的孩子竟以四海为家为荣,如今的世道什么时候竟如此不堪了,可笑可笑。” “四海为家怎么了?” 王慕不甘心的顶了一句:“哪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武林高手不是四海为家,执剑天涯。” “放屁,你懂什么,乾正都要成家立业了。” 熊庄主撇了撇嘴巴,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是说天一门的绝世高手,白衣胜雪嫡剑仙?” 王慕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起身追问道。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熊庄主脸色怪异,心里寻思道:“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上道呢,乾正在哪关你屁事。” “不知道。” 他偷偷的看了眼唐渺,闷哼一声道。 “是啊,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呢,还自称是天一第一门派,到现在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我们全指望天一门了,可是现在天元城都进不去。” 王慕颓然的坐下,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们,你们都是哪些人,要去天元城找天一门何干,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唐渺眉头微皱,这才离开天元城不过十来天,就发生了如此变故,不过天一门的不问世事他在意料之中,如今楚王朝对天一门意见很大,再插手江湖与庙堂的事情,恐怕会惹来非议,毕竟楚王朝也要面子的。 “说来话长,反正如今只有天一门能救中原江湖武林了,关键时刻也不见人影,小茹姐都快急疯了。” “天一门不是楚王朝,它救不了任何人。” “我看也是,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只能靠自己了。” 王慕握紧了拳头,脸上呈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这不是血海深仇是做不到的。 熊庄主一言不发,脸都绿了。 唐渺只是笑了笑,看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是想天一门出来主持公道吗?” “对,uu看书 .uukanshu 不过好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王慕将目光投到了门外。 “你打算怎么做?” 唐渺微微一愣,试探性的问道。 “嗯…我看几位也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慕爷我也不瞒你们,如今河督城是去不得了,这龙潭虎穴,我们演武堂非得将他搅个天翻地覆不可,定要讨回一个公道,给官府一个厉害瞧瞧。” “我还是不懂,官府就如何得罪你们了。” “哎呀,说了你们也不懂,我看你们三位都有两下子,要不同我前去起义,劫死牢?” 王慕眼珠碌碌一转,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放屁。” “可以。” 熊庄主弱弱的看了眼唐渺,立马改口道:“倒是可以前去一看,不过起义嘛……”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未落,王慕一手拍在了唐渺的肩膀上,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江湖中人最讲义气了,你们尽管放心,有慕爷我罩着你们,准管河督监狱三进三出。” “何止三进三出呐……” 熊庄主小声嘀咕道,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么说你去过天元城了?” 唐渺若有所思的的问道。 “别提了,根本进不去,有沔州府的府兵把守着,只能出不能进。” “那天一峰呢?” “天一峰...什么天一峰,天一峰怎么了?” 王慕夺命三连问。 唐渺微微一愣,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 第8章 河督行 “慕爷,为何要去劫河督监狱?” 唐渺若有所思的问道。 “既然你们都已经答应加入我们演武堂,那作为我们演武堂的一员,自然就有知情权,慕爷我就向你们透露一点,我们此番劫狱不为其他,就是为了救出被关押在死牢中的演武堂薛宗师。” 王慕用手擦了擦鼻子,意气风发的说道。 “这样啊,既然薛宗师被关押在死牢里,想必是触犯了大楚律令了,可是如此?” “狗屁,薛宗师是无辜的。” 王慕一瞪眼,不禁急道。 “嘿嘿,每一个被关进去的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 熊庄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王慕脸一黑,抬手朝着他的脑门上就是一巴掌,忿忿不平的叫道:“你怎么能向着官府说话呢,薛宗师可是位大善人,最爱打抱不平,经常帮助穷人治病,教我们习武练功强身健体,怎么会杀人呢,再说了,杀的也是坏人。” “那还是杀了人咯?” 熊庄主无比幽怨的说道。 王慕明显噎住了,怒视着他,沉默了良久,才不甘心的开口道:“他们都是坏人,恶事做尽根本死不足惜。” “何以见得?” 唐渺眉头一挑,看似漫不经心的反问道。 “额...他们都这么说,小茹姐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王慕有些难以抉择的瞥了眼唐渺,又凑到了他身边,低声道:“就在这里,我们脚下,乌黎村,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杀了。” “你抖什么啊抖。” 他瞪了眼熊庄主,后者满脸的横肉在轻微颤动。 “却有耳闻,没想到竟与薛宗师有关。” 王慕愣了愣神,连忙摆头说道:“不对不对,乌黎村虽然被屠了,但是也不一定就是我师傅干的呀。” 他的目光异常坚定。 “那官府为何要抓你师傅?” “说是杀人凶手是我师傅,不对,师傅他老人家一定是被官府栽赃的,肯定是这样。” 唐渺轻笑的摇了摇头,内心叹道,此子心性尚可,就是涉世未深,明辨是非的能力尚缺,这样很容易被人利用,从而干一些傻事。 “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吧?” “那倒不是,官府早就看我师傅不顺眼了,欲除之而后快。前些日子河督城首善越天肃这老东西命自己的心腹将修河堤的几个匠人推进龙牧江中淹死了,后勾结太守想要将此事掩盖,修河堤的头头找到了薛宗师,师傅答应为这些匠人们讨回公道。一场官司打下来,太守是两头都不敢得罪,索性就不管了,最后演武堂众人冲进越府讨要杀人凶手,便将其绳之以法了。” “这是好事啊,大快人心。” “对啊,演武堂雷厉风行的做法触怒了河督城中的权贵,后来听说天元城变故,定北大将军从庸北城调兵十万进发天元城,无疾而终后,某一天从王都来了一道圣旨,这圣旨上所述可是搅动了整个中原武林,闹得是人心惶惶。” “略有耳闻,不过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了。” “老祖宗,话可不能这么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江湖人该有的样子嘛。” 王慕抬手一拳头打在了唐渺的胸膛上,套近乎的说道。 说到底还是想要他们两人跟着去劫狱救人,也不像是缺人缺的厉害的样子,这让唐渺稍微有些不解。 “说的也是,那慕爷,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王慕迟疑了一番,目光再次投到了屋外,轻声回答道:“这里是进城的必经之路,应该没有错,我马不停蹄的从天元城赶来,就怕赶不上明天劫狱。” “错了小子,这进城的必经之路,若不是避雨,谁会到这荒郊野岭中的荒村逗留。” 王慕一听,蹭的一下子起身,不禁急道:“那可怎么办,明天晚上就要行动了,若不与大部队汇合,我们也,,,,,,闯不进去呀。” 熊庄主的脸色蹦的紧紧的,他赔笑的看着唐渺,单枪匹马的劫狱还是与大部队一起行动,全凭他一句话的事情。 “休息一晚明早直接进城吧,在这城外等是等不到了。” “也只能如此了。” 他小声嘀咕一句,头枕在脑后,面露几丝惭愧之色。 他们三人又闲扯了几句,方才各自睡去。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天刚放亮,王慕便吵闹着要赶紧去寻演武堂的大部队了。 这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不过好歹并未下雨,他们三人是有马的,但王慕是靠脚力,无奈之下只好让他去和熊庄主挤一下了,uu看书 ww.ukanhu 一路疾驰,载声载道直奔河督城而去。 到了河督城城门口,唐渺恍惚了一下子,靠着龙牧江享誉大楚的沿江大城竟然变得如此荒凉,城门口唯有四个守城门的军士,懒散的坐在一边喝着茶,因为进出城的人也没有几个。 他们四人直接进城被拦了下来,王慕明显紧张了,走路都不利索了,其中一个军士开口问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有带兵器吗?” “我辈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胸怀天下一心只读圣贤书,要兵器何用,那是莽夫才使得玩意。” 唐渺一手把住他的衣袖,毕恭毕敬的拱手拜道,顺便从袖口掉落出一二两碎银来。 军士握在手中自是欢喜不已,连连称赞道:“果然还是读书人懂事,行吧,你们赶快进去,别给耽误了。” 几乎是毫无阻碍的进城,王慕也不禁感慨道:“还是读书人有办法,这要是他们演武堂的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进城之后呢,总要寻得一处落脚的地方吧,如今薛府去不得,演武堂也进不去,那也不能在大街上高举着演武堂侠义行的招牌吧。慕爷说自己有办法,江湖人可以呆在破庙,或是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样才符合高手的身份。 这尼玛也太掉价了,谁要是跟着王慕行走江湖就算他倒霉,好说歹说一顿劝,他才极不情愿的跟着唐渺住进了客栈。一句话,你要是住进破庙,你小茹姐也不一定可以找到啊,若是住进客栈,他们要是发现了你的踪迹,自然就会寻来。 王慕一听,连忙道:“如此甚好。” 第9章 演武堂侠客行 客栈的生意不怎么样,住店也颇费了点劲,掌柜的是个瘦老头,来来回回仔细打量了他们好几眼,最后在唐渺百般保证下答应,他们绝对不是混江湖,老老实实的读书人。 一听是读书人,掌柜的高兴的不得了,话说读书人最老实了...不,读书人最安分守己了,官府大多不会刁难。 住进客栈以后,王慕望眼欲穿,眼看着约定之期就要到了,小茹姐还是没有找到自己,俗话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难不成自己被演武堂的兄弟们给抛弃了,那也不对啊...小爷我好歹也会一两下子,不可能拖后腿的呀。王慕如是的想,浑浑噩噩的在客栈呆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院子外这才传来几声猫叫。 不管王朝如何更迭,这江湖中对暗号的方式始终不会改变。王慕兴奋的打开房门,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劲装的靓丽女子鬼鬼祟祟的凑了上来,王慕内心大喜,赶紧将其迎入了房间,他刚想开口,女子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我王慕势要与演武堂众兄弟同生共死。” “你这不是胡闹吗。” 女子佯装怒意,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茹姐,我没有胡闹,这次我是有备而来,在路上请来了一位高手,他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王慕一挑搭在前额上的秀发,沾沾自喜的说道。 “高手?” 女子微微一愣,脸色不免有几分怪异,似乎不怎么相信。 “不会是你在路上随便拉的几人过来充数的吧,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此事不能伤及无辜。” “放心,这几人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心怀一颗侠义之心,我把师傅的事迹讲述给他们听后,这几人都不禁热泪盈眶,自愿加入我们演武堂的队伍,有我护得他们周全,不会有事的。” 王慕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挠着头呵呵的笑着。 这一笑,熊庄主便又不淡定了,敢情还是把他们叫过来充数,其实也没打算他们能有多大能耐出几分力气,脸色铁青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丫的,不过说真的,他对这次劫狱行动非常上心。 唐渺不说话,如今莞菊下落不明,干着急人也不会凭空出现在面前,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他倒是很想见识下演武堂的薛宗师,以及他教导下的演武堂弟子。 而另一边,女子将利剑放在桌案上,自己缓缓的坐在了一旁,眼眶微微泛红,欣慰的叹息道:“小慕,你真是有心了,家父被栽赃陷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没有你们相扶持,我还真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姐姐谢谢你们了。” “小茹姐,你快别这么说,师傅教导我们做人,而又习得武功强身健体,帮助更多的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正是我们报恩的时候到了。小茹姐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们无论无何都要把师傅从死牢中给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王慕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茹姐一怔,动容的握剑起身,肃然的叫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劝你们了。你说的没错,人多力量大,你叫上你的那几位江湖义士朋友,今晚子时我们在河神庙酉巷子汇合,劫河督监狱,以演武堂宗旨为令,救出我父亲。” “遵命!” 王慕抱拳拜道。 小茹姐闪出房间,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王慕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好一阵出神,心里暗下决定心这次行动不许失败只能成功。 “喂,慕爷,人都已经走了。” 王慕错愕了半晌,陡然回头一瞧,只见唐渺三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房间里,正笑吟吟的盯着他看。 “啊...走了。” 他脸庞微烫,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慕爷,说句心里话,这次是救你师傅呢,还是救你老丈人?” 熊庄主不嫌事大的追问道。 王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极具威胁性,却是没有开口回答。 “我告诉你大块头,你别贫嘴,这次行动和你们以往行走江湖可不一样,非常危险。如今官府的差役大换血,太守招募了河督城附近大量游手好闲的痞子,以江湖的那一套法子对付江湖中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等会要是打起来,打得过就打,就不过就跑,这不丢人。” “嗬。” 熊庄主漫不经心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 “还有你,老祖宗,你一点内力都没有,到时候你就负责...就负责...” 王慕微微皱眉,看了眼唐渺,陷入了沉思中。 一个没有半点内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真不好给他安排什么事情,这万一要是伤着了也不好。 “负责望风。” 唐渺自己给自己安排了活。 “额...对,记住有危险就赶紧溜,不过还希望这位前辈能多多出手相助,慕爷我先在这里感谢你们三位了。” 王慕难得的严肃起来,苦笑的拜道。 “哈哈,慕爷,你还会说谢谢。” 熊庄主笑的人仰马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重重的捏了几下,疼的王慕龇牙咧嘴,开口就骂道:“我靠,你放开我。” 演武堂侠客行。 今晚的河督城有些过于安静了,有句话叫做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不过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他们也得去闯。如今还没有一个江湖人能够活着从监狱中出来,生机渺茫,何不搏一搏,将其无限扩大。 黑夜吞噬着人的意志,在满是腐臭的小巷中,数不尽的老鼠将一具尸体啃食的露出了半截白骨;早已经打烊的酒肆中热闹非凡,烟花柳巷灯火通明,酒香、烛火、倩影,人已醉。 寂静的河神庙酉巷子,青石砖墙下来了一伙黑衣人,这堵青石砖墙的另一端便是有着小鬼城之说的河督监狱。uu看书 ww.ukashu.co 监狱在太守府衙中,这一面墙位于狱神庙一侧,任何一个不会武功的成年男子都轻易可以翻过去。黑衣人凝神屏气,其中一个个子小巧的人率先翻了进去,身子紧贴着墙壁而行,匆匆往狱神庙的方向而去。 于是,一伙人鱼贯而入,顺利程度不免让人咋舌。 “这就进去了?” 熊庄主很是吃惊的问道。 “小心有诈。” 他们心中清楚的很,又不是傻子,向来守备森严的监狱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其中自然有猫腻了。王慕缩了缩鼻子,目光澄澈,轻笑道:“你们回去吧,监狱内定有陷阱,小爷去也。” “明知道有陷阱还奋不顾身的往前冲,这是何道理?” “像极了我们年轻的时候。” 唐渺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然后掐动手指,黑袍人闻讯而动,熊庄主识趣的靠在了墙边,她的脚方一点他的脑袋,顿时飞射向半空,直奔监狱的暗监而去。 前面都被人蹚过了,他们两人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走,眼前便是一座双面透风的狱神庙了。 大楚的狱神庙建筑形式与赵王朝、秦王朝的狱神庙大致一样,不过狱神庙中供奉的狱神却是大相径庭。赵王朝监狱内的狱神庙供奉的狱神是传说神话中威严的神将,秦王朝监狱内的狱神庙供奉的是幽冥一类的邪神,而大楚监狱内的狱神庙供奉的却是个大活人。乃当今赫赫有名的武将,有着魔刹之称的虎庆尨,原因说来有些好笑,只因赵王朝有个血狱,故此名压一头,被供奉为狱神。 无题 “那是什么鬼玩意?” 熊庄主眉头一挑,心头微颤的问道。 眼前的狱神庙内供奉的不是一副画像,而是一座看起来活灵活现的石像,摆出了凶神恶煞的姿势,紧闭着嘴巴,黑面孔无比庄严。 “你没见过狱神庙,不应该啊,你应该是监狱的常客啊?” 唐渺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打趣的反问道。 熊庄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老祖宗,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天元城没有监狱,该死的人要杀便杀了,不过我年轻时在沔州城犯过事被抓进去了一次,那狱神庙也就一个摆设而已,也没像这座如此大气。” “噢。” 唐渺若有所思的应了声,愣了半晌,只见里头顿时间火光四起,与此同时传来阵阵嘶吼,双方显然已经混战在了一起。 “呀,这不是硬抢吗?” 他眉头紧皱,带着熊庄主赶紧加快了步伐。 穿过狱神庙便是一条狭窄高大的通道,得有上百米长,一直通到刻有血红“狱”字的石墙下,要想从这里翻出去没有点实力可不行,这对于天一门、血狱以及怒仙教众人而言还是没有难度,不过却可以难倒演武堂的众兄弟汉了。 此时的监狱外监乱作一团,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的演武堂众人被突然从牢里蹿出来的邋遢大汉给团团围住了,不用想定然是官府的人提前伪装好的。 “好啊,你们这帮逆贼还有帮手在外头。” 等到唐渺带着熊庄主低着头进入了监狱之后,局势明显就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官府众人两面受敌,之所以是微妙的变化,那大概就是他们的人数有些捉襟见肘吧,毕竟只有两人。 火光映照着这片人间地狱,牢房内空荡荡的显然已经被刻意安排过了,唐渺目光一扫,很清楚现在的局势。 现在被围的演武堂只有十余人,王慕赫然就在其中,被唐渺给堵住一面的邋遢大汉得有二、三十人,演武堂的众兄弟显然不止这些,倒地不起已经没了气息的也只有三五人,所以小茹姐带领其他人应该往里监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要么薛宗师不在这里,要么他就在里监的最深处,暗无天日的地方。 “怕了吗,识趣的都给小爷闪开。” 王慕缩了缩鼻子,冷冷的轻笑道。 “狗杂种,劫狱你也这么嚣张,还以为在外头呢,劳资告诉你王慕,今晚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不死不休。” 这经典的开场白一出来,唐渺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敢情两人是老相识了,那就不用在废话了,打呗。 “手下败将也敢逞凶,小爷我说到做到,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慕直视着黑不溜秋的中年人,双指一探,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似在挑衅。 “找死。” 孔武有力的中年人低吼了一声,然后右手一翻,给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不由分说的冲了过去,挥动着手中明晃晃的横刀,直接冲散了演武堂十余人与王慕战在了一起。 转眼间,两边人就混战在了一起,他们分出了七八人来,挡在了唐渺面前,熊庄主爆发出一阵狂笑,在天元城压抑的太久了,他活动着关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顺手抽下一边牢门上挂着的铁链,劈头盖脸的朝着众人挥下,力道十足,阵阵破空声令人心惊胆战。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去,这让本就狭小的通道瞬间缩短了距离,突然有人抬脚飞踹,不悦的低吼道:“废物。” 那人被蹬了出来,而熊庄主却也收不住手了,一铁链甩下,狠狠的砸在了那人的脑门上,只听见一声惊呼,后者便瞬间挂了。 这一招借刀杀人使得漂亮,没有人再继续往后退了,一个服饰鲜明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阴阳怪气的笑道:“没想到演武堂的武徒也是这般心狠手辣,在下佩服。” “你...是又如何?” 熊庄主本想矢口否认来着,但稍微思考又觉得同这种人不需要多费口舌,因为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很好,以下犯上逆谋,心狠手辣狡诈,见阎王去吧。” 年轻人满脸狰狞之色,抬手掷出了两枚暗器,随后身形一晃,也跟着杀了过来。光线太暗,熊庄主也没见具体是什么东西,挡就完事了,他挥舞着铁链,只听“铛铛”两声,暗器瞬间被弹开了,熊庄主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啥了不得的宝贝,竟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暗器被弹开的瞬间,年轻人的杀招也顷刻而至,他敏捷的躲过铁链的攻击范围,两手上寒光闪动,利刃朝着熊庄主的下半身袭去。 大块头最怕贴身攻击了,这也是熊庄主的软肋,似乎每个人都是紧挨着自己打,他只得无奈的甩开铁链,一边后退一边抵挡。 就在这时,唐渺突然大叫道:“小心,是星落。” 熊庄主错愕了半晌,自己宽厚的肩膀就给唐渺牢牢抓住了,紧接着重重的往下一按,大块头灵活的屈膝下腰,就感觉某个东西从他脸庞划过,他吓得心脏陡然骤停,这还不算完。电光火石之间,唐渺又给他来了一脚,熊庄主就立马直了,另外一枚暗器扑了个空,却被唐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给收在了手里。uu看书ww.uukanshu.om “解家的星落,有两下子。” 他衣袖一抖,两枚星型暗器便掉落在地。 “怎么会?” 年轻人心一惊,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闯江湖的,有眼力见,但那又如何?” “那事情可就大了,江湖人不能随便插手朝廷的事,解兵城难道都忘了吗?” 唐渺直视着他,冷冷的说道。 “那你可管不着,都是小人物何必呢,我看阁下也不是泛泛之辈,不如就此作罢离开可好,以免伤及无辜。” 年轻人眼珠一转,不动声色的说道。 “放屁,老祖宗别听他的,朝廷为政不仁,官逼民反,我辈江湖人就是应该揭竿而起,推翻大楚的暴政。” 王慕几个闪身落到了年轻人身后,义正言辞的叫嚣道。 “大言不惭。” 他瞳孔陡然一缩,目光冷冽如刀,抬手又射出两枚星落。 这星落也有一番讲究,解兵城解家传承千年,底蕴十足,擅长使用各类千奇百怪的兵器,与秦地古老神秘的风夷族齐名。 星落不过眼珠般大小,但是内部结构精巧,遇硬物可无限反弹。 王慕一看以为是飞镖类的暗器,鄙夷的笑道:“雕虫小技。” 他灵活的闪躲,星落扑空撞在地面以及牢门上的铁链上,仿佛死灰复燃般的重新杀了回来,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另一边方才与他较劲的中年人也抽身杀了过来,他啐了一口血痰,叫骂道:“杂种,解兵城也是你敢得罪的?” 第11章 外监激战 王慕不使用任何兵器,但是小臂和小腿处各有玄机,他单凭拳法和腿法就能应对星落,只不过第一次接触这些玩意,起初比较吃力。 星落与硬物撞击便会回弹,直到无法触发其内部精巧的装置才会失效,唐渺之所以应对的如此得心应手,主要还是经历十足。 “慕爷,不要退着打,乘胜追击。” 王慕闻言,已经是满头大汗的他几个闪身过后追寻着星落的轨迹,一拳将其击打成粉碎。 年轻人脸色大变,他猛地回过头来,目光阴毒死死的盯着唐渺,他这才意识到唐渺能够轻松应对星落不是偶然了,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轻吐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演武堂武徒。” 唐渺抬手抱拳道。 “也不过如此。” 王慕眼中闪烁着精芒,这边的较量刚落下便震慑了其他人,两边迅速分散开来,演武堂这边显然又减员了,只剩下七八人往王慕身边靠拢,现在救不救人无所谓了,最主要自己得活着吧。 “演武堂...好得很,我解兵城倒是想好好讨教一番。” 年轻人一掀胯袍,从大腿内侧抽出了一柄闪着银光的长剑,放置在些许惨淡的月光下,下一刻只见他刚一翻手,剑身闪烁着银光格外刺眼,王慕意识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惊呼道:“小心。” 他应激性的微闭上了眼睛,右臂赶紧护住身边人急速往后退,只听得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王慕顿感觉脸庞一热,演武堂另外的几个兄弟被分成了两半,鲜血直溅几尺,喷在了他脸上。 “好狠。” 唐渺眉头一颤,冷冷的斥道:“解兵城好大的本事。” “解家不愿与几位为敌,若是阁下现在速速离去,我只当几位从未来过这里,如何?” 年轻人脸上难掩着兴奋之色,他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不动声色的收起了银色长剑,淡淡的回头笑道。 他的蔑视让王慕感到无比愤怒,解兵城解家自然是如雷贯日,但那又如何呢,“混蛋,给爷死。” 王慕迈开左腿,双臂一抖,顿时从袖中落出了几个白色小袋,砸在地上掷地有声,显然有几分重量;紧接着,他抬起左腿微一屈膝,又是落出几枚大铁块来。 年轻人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的望向了提着横刀的中年汉子,后者亦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在解家人面前又不能表现在太过胆怯,所以脸上看似漫不经心,内心实则慌得一批。 凡是习得拳功腿法的人都知道,这练习基本功必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负重练习是一条夯实基础最简单的一条路,年轻人心里已经有数了,只不过看着王慕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仍然不免心头一颤。 王慕身形一晃,朝着年轻人冲了过去,在这外监本就不大的通道内,眨眼便来到了年轻人面前,速度之快令人,两腿脱离了铁块的束缚,动若闪电,在半空中踢出了几道残影。 解兵城解家以炼器著称,年轻人不敢以拳脚硬接,几息的时间,你来我往的猛烈攻势就已经过去了八个回合。王慕的腿力惊人,年轻人有点试探他功力深浅的意思,节节败退,他每一脚踢在牢门上,粗大的圆木顿时间断成了两截。 “有点意思,听说你是薛宗师的得意弟子,难道他就只教你这些拳脚功夫吗,若是这样可杀不死我。” 年轻人嘴角溢血,他用大拇指轻挑去,大口喘息着,王慕的腿脚确实不能硬接,他只是抵挡了几下,却已是受了不小的伤。 “师傅教我习武只为强身健体,你没资格评论。” 王慕双指一探,心里也有些发憷了,解兵城解家的千年底蕴确实不是儿戏,毕竟是大势力出来的人,对敌经验十足。 “刚才陪你玩了会,息风腿还不错,现在我要动真格了。” 年轻人冷笑几声,背在身后的左臂伸了出来,手掌间竟闪射着金属光泽,同时他又抽出了那柄银色长剑。 王慕微微一愣,还以为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不就是一副铁手套吗,一惊一乍的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呢。 “来吧。” “小心了慕爷,这是黑龙爪与银光梭,千万不要去看银光梭。” 唐渺在一旁提醒道。 年轻人脸一黑,意味深长的给赔笑的中年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小心翼翼的溜到了他们两人面前,不由得大怒道:“劳资看你们两个小混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解兵城的人也敢惹,看书ww.uukanshu 现在还不知道江湖是何人说了算吗?” “咋了,我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天一门吗,天高皇帝远,天一门也管不着咱们,放心。” 熊庄主给他使了个眼色,戏谑的回答道。 “放屁,天一门算个什么东西,早就逃得没影了。如今大楚中原武林由我们解兵城解家说算了,有胆敢不从者格杀勿论。” 中年人兴高采烈地竖起了大拇指,阴阳怪气的笑道。 熊庄主一听,脾气顿时也来了,火冒三丈的从背后取出了包裹好的长刀,怒不可遏的大骂道:“狗东西,还没有人敢在劳资面前如此撒野,我看你小子也是活腻歪了。” 中年人鼻子瞪眼怒视着他,啐了一口血痰,大骂道:“这河督城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人都敢骑在劳资头上,兄弟们,给劳资剁了他。” 余下人心惊胆战的缓慢靠近,熊庄主鼻子一吐气,独眼睁着老大,张口哇呀呀的乱吼一通,与刽子手的同款大刀不要命的挥下,如同行刑一样,大杀四方。 这群小毛贼确实不够看,活劈了两人之后,冲上去的十余人又退了回来,唐渺知道劫狱的主角并不是王慕,同样守狱的主角也不是这帮只知道送人头的蠢货,大人物还在里监内等着呢,至少也得是解兵城解家的高手,但肯定不会是解遇焱,这家伙可不屑于干这种事。 中年人两腿直打摆,也并不是完全打不过,就是看起来有些畏惧,气势上瞬间输了一大截,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哪里是演武堂的人,分明是比他们还要狠的强盗嘛。 第12章 8王有令 而另一边王慕也已经对上了解家年轻人,一手黑龙爪硬接息风腿可攻可防,一手银光梭虚晃一枪,实为诡异。 解兵城解家的大名虽如雷贯日,但仅仅也是名声在外罢了,就和天一门如出一辙,只知白衣胜雪嫡剑仙武功盖世,但具体招式一概不知。王慕两眼一抹黑,却是不敢再贸然进攻。 监狱内光线惨淡,那银光梭只要经月光反射就格外刺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王慕心里非常清楚,故此第一时间抢占石窗,沐浴在月光下,逼退年轻人进入黑暗中,这样一来银光梭威力大减。 “这一辈的年轻弟子果然非同一般,玄女所言,这亦是一个妖孽横行的时代,纷乱再起,英雄辈出。” 唐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似笑非笑的轻叹道。 年轻人脸色阴沉了可怕,如此一来银光梭便失效了,他急速往后退,落到了另外一间牢房的石窗底下,冷笑道:“看来是我太低估你了,不过也好,只要拖住你们,就能困死里面的人。” 他这话有些玄机,同时也从侧面印证了唐渺心中的猜想,劫狱的主角不是王慕,守狱的主角自然也不是这个解家名不经传的年轻人。 那会是谁? 年轻人的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他,唐渺一拍熊庄主的肩膀,轻声道:“你陪着慕爷守在这里,我去里监瞧瞧。” 中年人闻言,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通道是唯一的,唐渺要想去里监,他必须乖乖给让路,当然了或是变成一具尸体。 唐渺缓慢的踏步走了过去,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继而又看向了中年汉子,后者手掌心中满是热汗,都有点握不住刀了。 他继续犹豫,唐渺不疾不徐的错身而过,刹那间却引得解家年轻人破口大骂:“蠢货,一帮废物。” 解家年轻人与王慕僵持不下,方一跺脚,恼怒的朝着唐渺杀来,银光梭借着月光如有神助,任何人都不敢与之直视,唐渺微一偏头,黑袍人突然从天而降,抽出绯红之刃,道道炫光劈向他。 这没来由闯入的黑影让解家年轻人心里疙瘩了一下,明显愣住了,回身提着银光梭去抵挡,绯红之刃落下的几道炫光打在银光梭上震得他是七荤八素,急忙抬手虚晃出银光。 黑袍人根本无动于衷,在空中几个翻身落地,提剑杀来。 解家年轻人已经慌了神,摔了一个踉跄,屁股着地一边急速后退,一边高呼道:“前辈手下留情,晚辈解兵城解家胡元煦。” 声刚落,绯红之刃便已经落在了他的颈下。 王慕眼前一亮,惊呼道:“这是高手啊。” “胡元煦...你和解遇焱是什么关系?” 唐渺发出一声腹语。 “这...我们八竿子打不着,解遇焱是少主的亲弟弟,我只是外事弟子,完全不认识。” 胡元煦迟疑了片刻,这才幽幽的开口回答道。 随着他的被擒,中年汉子内心已经溃不成军了,颤颤巍巍的往牢门口逃去,熊庄主一瞪眼,他们又都不敢动了。 王慕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哼道:“等等,解兵城又不在沔州府,你们为何来此掺和?” 胡元煦眉头紧皱,他瞧了一眼王慕,沉声道:“接到圣旨的可不止你们沔州府,只不过天元城囊括在内,故此闹出的动静大了点,我们特此前来协助沔州府举事。” “这圣旨即是针对整个大楚江湖武林,你们解家就能独善其身吗,还是说...你们本不在其中?” “前辈既然都已知晓,但晚辈还是想多费一番口舌告知。解兵城接旨意欲取天一门而代之,故此前往各府城行事,还望前辈不看僧面看佛面,放过晚辈一马。” 胡元煦咬着牙,放低姿态恳求的说道。 王慕微微一怔,看来传言不假,天一门确实要倒台了,大楚要扶持的一大超级势力组织便是这解兵城解家了。 他的命是留是杀,全在黑袍人的一念之间。 “你在威胁我?” 黑袍人蓦然抬头,拿剑尖抵着胡元煦的下巴,冷冷的斥道。 胡元煦动弹不得,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眼中悲意正浓。 “前辈,我们只是为了劫狱救出师傅,不宜结仇,要不就放过他吧,小茹姐肯定在里面遇上麻烦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就在这时,王慕偷偷的看了眼黑袍人,脑袋刻意往下压,弱弱的说道。他倒是不怕解兵城,但演武堂就不一定了。 唐渺脸上笑意正浓,不动声色的靠了过去。 黑袍人俯视着他,厉声道:“回答我几个问题。” “前辈请讲。” “解家收到了何人旨意?” “楚王的圣旨。u看书 wwuukansu.cm” 黑袍人冷冷的看着他,刹那间挥剑砍下,胡元煦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小腿,疼的差点没直接昏厥过去。 “前辈...前辈...饶命。” “回答我,是何人的旨意?” “八王,八王有令,一统中原武林,违者格杀勿论。” “楚辞仁。” 黑袍人一字一句顿道。 胡元煦疼的龇牙咧嘴,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王慕看得瞠目结舌,心中大为诧异,不是乌黎村被灭口的案子吗,怎么又牵扯出江湖恩怨,为何接到的旨意不是楚王的圣旨,怎么又变成八王的命令了。 王慕脑中一片混乱,八王,八王谁啊? 江湖又和朝廷牵扯在了一起,一统中原武林说到底还是储位之争,没想到倒台了一个南洛王楚辞钧,又冒出了崇仁王楚辞仁,这巅峰权利的争夺,可谓是血雨腥风的前兆。 不过既然崇仁王要集中皇权统治,以这种暴力手段肃清宵小,从帝王心术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那势必会有人站出来维护江湖武林各派的地位,以达到巅峰权利争夺的条件。就像南洛王与九皇子两人的立场,一个要试探天一门的立场,欲要削减其实力;另外一位要将天一门抬到与皇权平起平坐的地步。 回到这件事上来,崇仁王要除掉天一门,欲立解兵城解家为大楚第一大势力组织取代天一门,想必就会有另外一个天潢贵胄维护天一门的地位,要不然大楚整个江湖武林早就被崇仁王给荡平了。 第13章 霹雳子 “下一个问题,天一门弟子何在?” 胡元煦暗自叫苦,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字,勉强还能听清楚:“不见了...天一峰...已是...人去楼空。” 竟是都走了,这不禁让唐渺感到有些意外,起初古剑仙一人劝退潜龙左骁卫十万大军时,天一门的意思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怎么这才十天不到的功夫就销声匿迹了。 “去了何处?” 胡元煦一个劲的直摇头,想来也是,天一门总共才十余人,自然是无迹可寻,这下他们这些外出的弟子要再想回师门恐怕要费一番周折了,还真是造化弄人呐。 唐渺内心悲凉,眼中杀意正浓。 “老祖宗,我们快进去吧,迟则生变。” 王慕喉咙发热,声音略有丝沙哑的叫道。 黑袍人徐徐的收回绯红之刃,跨过胡元煦朝着里监奔去,黑暗一下子就将他们吞噬了。往里监内继续深入,这里暗无天日,是完全没有光线照射,只能凭借烛火的光线。 曲折的通道消磨着人的意志,尽头的那一丝光点在无限放大,忽的一声巨响,顿感觉天地都震动了。 唐渺心头一颤,暗骂了一声,赶紧拉回了冲在最前面的王慕,惊声道:“这是解家的霹雳子,这玩意都用上了,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话音刚落,霹雳子爆炸后呛鼻的浓烟便瞬间弥漫开来。 王慕顾不得许多,但是一瞧唐渺郑重的脸色,愈是不敢停住脚步,他挣开唐渺的手臂,不回头的大声叫道:“我必须救他们出来。” 解家的霹雳子,俗称火药,听这爆炸的响动,威力虽是一般,但倘若只是针对某一个人的话,尸骨无存都算是小的。 紧接着里头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低吼,赫然便是小茹姐的声音。 王慕双目欲裂,一拳打在了石壁上,不要命的率先冲进了爆炸后的里监最深处,沿着长长的石阶往下走,就看见五个人正拖拽着小茹姐往石阶这边走来,王慕丝毫不敢怠慢,直接飞跃而下。 “小茹姐,师傅呢,师傅人呢?” 她被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搀扶着,泣不成声道:“小慕,小慕...爹,爹他...他...” 中年人看在眼里,心急如焚的劝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他们马上就会追上来了。” 王慕完全听不进去,头脑一热,转身冲进了铁门之中。 “拉他回来,快。” 唐渺眉头一皱,一掌直接将熊庄主拍下了石阶,自己则是让开路来,小茹姐死活不肯走,非要为父亲报仇,却被几人给拖走了。 踏入石阶后的第一道铁门内,里面已然化为了一座废墟,尸体遍地都是,目光所及之处看不见任何一个除王慕以外的人,他正跪伏在地上,嘶吼道:“师傅,王慕发誓一定会为您报仇。” 硝烟渐去,黑暗深处有人清理出一条路缓缓走来,竟是一个光头,面目可憎,脖子上挂着一串骨珠,只见他不可一世的哈哈大笑道:“嗯...好香的味道。” 少许尸体被霹雳子炸的血肉模糊,这厮显然也是经常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目空一切。 “是你杀了我师傅?” 王慕怒视着光头大汉,突然暴起,不由分说的冲了过去。 “你师傅...在哪里?” 光头大汉嘴角浮现出一抹邪笑,“在这里,这里也有...到处都是。” 他的举动让人恶心至极,王慕的息风腿霎时间横扫而至。 “来的好。” 光头大汉低喝一声,脸上笑意正浓。 王慕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拳脚不留余地的抨击在大汉身体上,光头也不是泛泛之辈,随手抽出地上的横刀,王慕尽管有心想要将其置于死地,但也只能闪躲。 此时,熊庄主已经拔刀冲了过去,一招就掀飞了光头手中的兵器,三人混战在一起,光头却丝毫不惧,竟然以肉身硬扛熊庄主的大刀却毫发未损,王慕不免大惊失色,两人轮番攻势下,却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心里不禁急了。 光头用力蹭了蹭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冷哼道:“今晚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 “就凭你?我呸。” 尽管双方僵持不下,但是气势上不能输,这点王慕十分在行。 光头大汉不怒反喜,厉声道:“我要把你撕了吃掉。” “你不是解家的人?” “狗屁解家,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在劳资面前一文不值。” “那你为何会有霹雳子?” “你说是这玩意吗?” 光头笑眼咪咪的说道,从腰间掏出了两枚黑乎乎的圆球。 两人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引得大汉轰然发笑。 “解家管这玩意叫霹雳子吗,好名字,不过我喜欢叫它乌龙玺。uu看书.ukanshu.co”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整个沔州府都在解家的掌控之中,你如此诋毁他们,怕是也走不出这里吧?” “哈哈,你这厮倒是看得透彻,不过可能让你失望了,解家的主要心思可不这里,临空城可让他们头疼着呢。” “噢,解兵城要与临空城争大楚第一?” “与我何干,太守小老儿答应我,只要我杀掉你们,我就自由了。” “那恐怕你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了。” “噢,你在说我吗?” 光头有意无意的扬起了手中的铁球。 “乌龙和尚,你不必拿你的乌龙玺威胁我,霹雳子我都不怕,何况是你的残次品呢。” “你认识我?” 光头纳闷的瞧着唐渺,颇有兴趣的样子。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应该就是乌黎村惨案的幸存者,薛宗师亲手把你送进了监狱,没想到太守却将你的命留下了。” “是又如何?” 光头收敛了笑容,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出的去吗,那些匡扶正义的人可没有官府那么好说话。” “哈哈,这个不劳阁下操心了。” 光头缓缓的舒了口气,心中的算计全写在脸上。 唐渺心一沉,瞥了眼王慕,轻声道:“慕爷,你带着熊庄主先走吧,让我的朋友来会会他。” 王慕目光稍有一滞,这才注意到似乎从进入里监就没有再看见过黑袍人了,但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不用了,我也想亲手杀了他。” 无题 “哈哈。” 乌龙和尚无端放声大笑起来,藐视对手的确令人耻笑。 但这就要看对手是谁了。 “慕爷,你们赶紧走吧,外面可能还会有埋伏。” 如果站在官府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话,绝不会只安排这个四肢发达的大个子守狱,而且自打进入监狱以来,并没有一位官府的人,这本就不正常,除非外头还有更加厉害的在等着呢。 王慕心一惊,脸色顿时大变,哀怨的开口叫道:“老祖宗,呸呸呸,你快别说了,乌鸦嘴。” 话音刚落,遂及带着熊庄主迅速离开了,并且嘱咐道:“老祖宗,你可要小心了,我们在外头等你。” 唐渺的这句话同时也引起了乌龙和尚的注意,这个问题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若是官府刻意放人进来,斗个你死我活之后又派高手把牢门堵住。监狱向来是从哪头进只能从哪头出,岂不就困死了。 和尚的脑子一时间转的飞快,不禁倒吸了凉气,脸上好一阵阴晴不定,眼神却愈发的凶狠起来:“让开,我留了一条性命。” “如此甚好,可是...我并不想放过你。” 唐渺冲他呲牙一笑,双手背负灵活的掐动手指,黑暗中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来,他缓慢的朝着和尚靠拢。 光线实在是太暗,和尚根本没有看清楚这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不管怎么说,挡我者死,必须要尽快解决掉。 乌龙和尚啐了一口血痰,镇定自如,他一手握着两颗乌龙玺,一手拿出火折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一起去行不行?” 还不待他说完,黑影行尸走肉般继续前行,和尚一咬牙,喝道:“见阎王去吧。” “咚”的一声闷响,又一颗乌龙玺在里监最深处爆炸,确实只是残次品,与霹雳子毫无可比性,唐渺面露失望之色。 献出第二次生命的的确只是一具尸体,乌龙和尚错愕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傀儡...傀儡术,你究竟是何人。” 那一具好似活过来的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升起的硝烟中,黑袍人拔出绯红之刃,剑指乌龙和尚,冷冷的说道:“有什么话去和阎王说去吧。” “不...要死一起死。” 乌龙和尚惊恐万分,手上的火折子竟然被无端刮来的一阵妖风给吹熄了,他瞳孔骤然一缩,生命便走到了尽头。 唐渺漠然的瞧了尸体一眼,一个人孤独的收起了金针,和尚还有一颗乌龙玺并未爆炸,临了他又点燃了火折子。 一路畅通无阻的从里监到外监,方要低头走出监狱之时,外头火光正盛,牢门到狱神庙这条狭长的通道里黑压压到处都是人,他们高举着火把,将王慕等人完全堵在了监狱这头。 “老祖宗,解决了吧?” 熊庄主作为一个外人自然站在了队伍最后面,见唐渺悄无声息的出来,他便偷偷的问了一句,在心里暗自窃喜。 这不是废话吗,唐渺根本懒得理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老祖宗,真让你给说中了,这混蛋太守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高手把我们给堵住了,我们闯不出去。” 唐渺顺着这条路一直望过去,只见那服饰鲜明的中年人身旁立着一位黑脸大汉,他面无表情的站着,不怒自威,一手背负,另外一手持着一柄陌刀,想来不容易说话了。 小茹姐已经从悲痛中苏醒,俗话说化悲痛为力量,如果想要为父亲报仇的话,最起码得要活着离开不是。 活着离开是个不小的难度。 河督太守目光一扫演武堂众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劫狱,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狗官,我薛家上下三十余口全被你给杀了,等着偿命吧。” 小茹姐朝着中年人嘶吼道。 黑脸大汉眨了番眼睛,冷峻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太守脸上。 太守心一惊,连忙解释道:“虎将军,您可千万别听信贼人的一面之词,薛家三十余口人被杀的真相下官现已查明,乃八年前乌黎村惨案的幸存者所为,与下官毫无关联。” 黑脸大汉一言不发,保留意见缓慢的收回了目光。 太守轻咳了几声,怒不可遏的大骂道:“贼人尔敢如此狂妄,本官乃朝廷命官,岂会做那些草菅人命之事,尔等擅闯监狱,欲救出朝廷钦犯,实乃罪大恶极。” “虎将军,迟则生变,快快动手吧。” “狗官,我要杀了你。” 黑脸大汉不为所动,好似从未听见一般,这让太守非常尴尬。 “虎将军,小生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渺示意让王慕千万要拦住小茹,切莫节外生枝。 他走到了众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拱手拜道。 他低头方抬起,眼神对上了虎将军的目光,四目相对中,黑脸大汉神色竟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手中的陌刀握的更紧了。 “但讲无妨。” “这...” 太守整个人都看懵了,赶紧制止道。 “闭嘴。” 虎将军低喝一声。 “虎将军,钦犯系薛邡一人,与其他人无关,何不放我们离开?” “你...” 小茹姐双目欲裂,uu看书 .ukanshu.cm 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会说出如此畜生的话来,恨得拔剑剁了他。 幸好被王慕给拦了下来,小声劝说道:“小茹姐你要冷静,活着才有希望为师傅报仇。” “却又几分道理。” 虎将军沉吟了一番,呵呵笑道。 “慢着...将军,他们可不是别人,都是薛邡最亲近的人,那妮子还是薛邡的女儿,而且劫狱乃是死罪啊,万不得放他们离开。” 太守高呼一声,决定要和虎将军斗争到底了。 “怎么,你怕了?” 虎将军眉头微挑,似笑非笑的说道。 “下官...我有什么好怕的,本官乃朝廷命官,谅他们也不敢拿本官怎样,但是...” “好了,薛家也是受害者,阁下言之有理,放他们走吧。” 虎将军迈出一大步,第一个让开路来,太守却仍然留在原地不肯动,黑脸大汉眉头一皱,抓着他的衣领直接捞到了自己身边。 堵在牢门口的军人快速整齐的往两边分散,另一头劫后余生的演武堂众人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恍惚了好长时间才战战兢兢的迈开步子,往狱神庙的方向缓慢前进。 唐渺刻意落在了众人身后,虎将军目光依旧是冷淡,等到他路过时脸上竟然露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喜色。 太守在一旁气炸了,他被虎将军一手提着,但气势十足,他毫不示弱的对上小茹的目光,眼神越发的凶狠。 两人足足对视了十余秒,都恨得立马弄死对方。 第15章 至死方休 出太守府衙,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往城外赶去,城内一刻都不能久呆,河督城已经没有他们几人的容身之地了。 薛家位于东河街口,往日是何等的风光,虽然谈不上名门望族,但是地位也非同小可,官府不敢做主的事情,进入薛家就会有很好的答复,伸张正义,铲除邪佞那都是平常之事。 可惜了,作为薛家唯一的幸存者,薛邡的独女,此刻演武堂众人营救无望,只能远走他乡,另谋出路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太守留在虎将军跟前无法脱身,他命人前去监狱查探,竟无一活口。差役在里监深处找到了薛邡滚落到角落里的头颅,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肯瞑目。乌黎村灭村惨案的罪魁祸首伏诛,但是劫狱的贼众逃走,太守下令将薛邡的头颅装笼悬挂于城楼之上示众,以明朝廷肃清以匡扶正义的名头而到处作恶的贼人的决心。 这一次虎将军竟没有反对,那方才一幕究竟是为何呢? 太守苦思冥想思索不出结果,于是只好将消息传给了解兵城解家在河督城的弟子,这八人必须要人头落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废物,一帮废物,怎么就让那小贱人给逃走了?” 太守一脚将身边的随从踹飞,歇斯底里的低吼着。 “大人冤枉啊,那日薛邡被人拿走后,我们便乔装打扮配合越员外招募的死侍一起动手,不过当时是实在是太乱了,于是...” “滚,现在说和我这些有什么用,如今外头都已经传疯了,都说此事已经传到了天一门高手的耳朵里,有人已经领命下山前来调查此事。他们要是真来主持正义怎么办,本官把你交出去?” “饶命呐,大人。” “大人,如今天元城被占,天一门众高手早已经不知所踪,坊间流传的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罢了,我们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儒生模样的中年人微微笑道。 他这一笑也让太守顿时宽心了不少,沉吟了一番,说道:“话虽没错,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这次解家来的几个年轻弟子,名头很唬人,话说要取天一门而代之,但我们河督城处在天元城脚下,这江湖上的不平之事还真没有他们不敢管的,若是他们解家真的碰上了天一门的弟子,定然会吃不少苦头,所以立场一定要明确。你们哪天真的在外头碰见了眼熟的陌生人,可千万别找死,千万别什么话都抢着说,有些话还真说不得。” “人人都说虚名,虚名,若真是虚名,为何解家要抢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若是虚名,那王都内为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太守冷笑几声,目光似乎有几分深邃。 底下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似乎有些听懵了,起初让我们到处诋毁天一门的是太守,如今让我们尽量维护天一门的也是太守,这到底是玩哪出啊? “蠢货,我是让你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千万别说反了,下去吧,都下去吧,我看着心烦。” 太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天一门显赫的名声却还是犹如梦魇般笼罩在这片看似祥和的土地上,尽管有圣旨撑腰,为非作歹的人只是心存侥幸。 就像里监内埋伏的乌龙和尚,人人都说要打压天一门,他就傻乎乎的跟着干了,殊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稍有些良知的人不会拦住他们,解家的人在身后穷追不舍。 小茹还来不及悲伤,很快便又投入到了下一场战斗当中。 河督城城门口 胡元煦重伤的消息解家的人已经悉知,事实上解家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夺取天元城,所以真正的高手并不在此,即便他们已经追上了演武堂众人,却是迟迟没有动手。 “各位解兵城的英雄好汉,我知道你们并非官府的走狗,恳请各位放过我们一马,演武堂定然感激不尽。” 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悻悻的拱手拜道。 “我本无心为难你们,但是听说你们曾经派人前去天元城求见天一门门主,可有此事?” “这...” “是又如何?” 王慕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大跨一步而出。 “那就不能留你们了。” 为首人眼中闪过一摸厉色。 “杀人灭口是吧,实话告诉你们,就是本大爷去的天元城,不仅如此,小爷我还见到了...乾正,你们就等着吧。” “小慕,你真的见到了乾正?” 小茹有些凌乱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骗他们的,小声点...” 解家人群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笑话,白衣胜雪嫡剑仙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们爱信不信,反正啊...我已经将河督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乾正前辈,你们就瞧好了,天一门会为我们主持正义的。” “大言不惭,天元城早已经被我们给封锁了,uu看书 ww.uukansu.co 你又如何能进去?” “天一峰,你知道天一峰吗?” 王慕愣了一番,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熊庄主眼睛都直了,这家伙还真是活学活用呐。 解家为首之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说的倒是有模有样,但倘若他真的见到了乾正,此番劫狱还会失败吗。 他一咬牙,吐道:“差点就被你给骗过去了,若是你已经见到了乾正,薛邡根本就不会死了。” 提及到小茹的伤心处,她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道:“混蛋,你们这帮畜生,来啊,我要杀了你们。” 小茹的这一番嘶吼令他前功尽弃,王慕内心一沉,已经护在了小茹身前,他根本无惧任何人的威胁。 “怎么办老祖宗,看来是瞒不住了。” 唐渺不说话,操控着黑袍人把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剑柄之上。 “呀,抱歉抱歉,乾某来晚了。”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个白衣男子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众人身后的城楼顶上,确实是乾正的风格,出场始终在最高处,一览众山小。 “这...真是他?” 王慕也看懵了,心里不禁暗道:“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乾正名声在外,深的古剑仙真传,那实力可不是天下人吹出来的,他虽已经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却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解家为首人心里直发憷,看模样...隔得太远有些模糊,但是一身白衣胜雪无疑,洋洒洒的样子,好似完全不在意。 唐渺蓦然的抬头一望,脸色顿时大变,这不是个好兆头。 第16章 乾正 “哥,咱们撤吧,就说没有抓住。” 解家人在窃窃私语,皆萌生了退意。 解家为首汉子微微一愣,脸色阴沉的可怕,这句话听来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也听过。 “乾正,那可是天一门第一高手,师兄好汉不吃眼前亏......” “闭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乾正,他脸上有写字吗?” 为首汉子一瞪眼,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你看他站立在城楼顶上,这要是一般人也爬不上去吧,而且他也不怕摔死,自然是有所依仗了,据说乾正轻功了得,可翻山越岭不费吹灰之力...” “行了行了。” 为首汉子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深深的吸了口气,仰望着城楼顶上的身影,赔笑的问道:“敢问阁下可是乾正前辈?” “正是乾某。” 白衣男子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你们又是何人?” “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人...” “那还不速速离去,乾某不杀无辜之人。” “这就离去,这就离去。” 为首汉子恭声回答道,一转身带着余下人就要离开,却被王慕给叫住了:“前辈,他们是解兵城解家的人。” 解家人脸都绿了,那一个个怒视着王慕,恨不得将他吃了。 “那就是不相干的人了,乾某今日就放过你们,速速离去吧。” 白衣男子手一抬,轻描淡写的说道。 解家人哪里还敢久呆,一个个灰不溜秋的迅速逃窜,正好撞见了太守府衙的大队人马,解家为首汉子受了气,抬手就甩了领队一大嘴巴,骂道:“狗东西还不快滚,那人可是乾正,你敢在他眼皮底下抓人吗,活腻歪了吧你。” 府衙领队被他这一大嘴巴给甩懵了,但是仍然抓住了重要字眼,吞吞吐吐的愣道:“乾...乾正,可是那白衣胜雪嫡剑仙?” “除了他还有谁?” 领队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咽了口唾沫,自然不敢再往前迈动步子,他伸长的脖子远眺,只见那城楼顶上却有一位白衣飘飘颇有几分仙骨的人,模样完全看不清楚。 领队沉了一口气,见其他人有些面面相觑,甚至是畏缩彷徨,他咒骂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我们走。” 慌乱的脚步声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劫狱一事可谓是一波三折,底下人无不往上望,楼上人亦是笑吟吟的望着他们,准确来说只是一个人,四目相对中,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真是乾正...哦不,乾正前辈?” 王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他真的没有进去天元城呐。 “我们有救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老祖宗,我怎么越看越不像呐。” 在场的八个人中,除了唐渺熟悉以外,竟没有一个人认识乾正。 当然了,高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露面的。 白衣男子确实飘逸,脸上挂着看似漫不经心的微笑,实则暗藏杀机,他内心的情绪不会写在脸上,这种人的心思最是无法看透。 唐渺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也没有必要。 一行人出城往龙牧江的方向而去,那里有人接应他们。 “乾正”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深感意外,他代表着天一门,不出现也就罢了,可是却偏偏在他们劫狱失败后出现,这让小茹心里格外不舒服,即便他是绝世高手,小茹也并没有像王慕那样病态的崇拜。 “乾正”走路确实在飘,唐渺看着都觉得累,趁着他从自己身边溜过去时,他没好气的吐道:“装什么呢,不累吗?” “大侠应该有大侠风范。” “乾正”冲他微微一笑,眼中含情脉脉。 出城后又赶了几里路,众人这才停下来休息,王慕坐不住了,赶紧问道:“前辈,您怎么会出现在河督城?” “此事说来话长...” 他的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惆怅之色。 “乾正”抬手一指天穹,沉吟了些许,缓缓的开口说道:“前几日乾某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忽然黯淡无光,预示着灾难降临。” “同时有一颗妖星格外耀眼,妖星所指为东方,乃我大楚王都之地,天子脚下,若是妖孽降世祸乱人间,乾某定不饶他。” 扯些玄学虚无缥缈的事物,除了跟着点头,好像也没有其他方式能够赞赏他的这番比实力还要高深莫测的话了,王慕认同的点头,挠着脑袋呵呵笑道:“前辈要去王都?” 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想必这也正是“乾正”想表达的意思,我不是有意来此,纯属路过。 唐渺内心一番苦笑,心想你们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正是如此,不过乾某在路上听说有人要寻天一门主持正义,uu看书 wwukansh可有这番事?” 小茹顿时来了精神,还扯那些废话干嘛,早这样说不就完事了,她任性的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脸诚恳的说道:“前辈,现在只有你能帮助小女了。” “快起来,乾某可不值得你这一跪。” “乾正”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小茹这一跪,就算他是假的面子上也挂不住,想来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小茹不肯起,王慕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道:“只要前辈你答应为师傅,为演武堂,为薛家主持正义,小茹姐就起来。” “嗯嗯...” 小茹眼眶微微泛红,为了报仇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乾某此番救下你们不就是为了此事吗,还不速速起身。” 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眼唐渺,后者脸色略有丝玩味。 “真的,那小女就先谢谢前辈了。” “乾某倒是对那些道听途说的事有所耳闻,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罢了,既然你是薛宗师的独女,你的话可信度最高,你且说给乾某听。” “乾正”说到了点子上,这次急匆匆的被演武堂拉去充数劫狱,八年前的乌黎村灭村惨案以及这次看似由官府主导的薛家灭门惨案的始末他都一无所知,这次倒是可以趁机好好听听,究竟黑本就是黑,还是黑白颠倒。 事情首先从薛宗师无端被太守派人捉拿着手开始讲起,说到薛宗师被捉拿的理由,就不得不提及八年前的乌黎村灭村惨案了。 那便又是一个传奇故事,薛邡怒气冲冠,一人屠村。 第17章 乌黎村 现存的乌黎村旧址在河督城西北郊外,三道镇往北三里之外的一处山坳中,颇为隐秘。早些年那地方人迹罕至,到后来不断有人搬进村子里,三道镇逐渐壮大的同时,乌黎村也被其他人所知。 乌黎村,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子,却在八年前,也就是大楚显宗二十九年间被早已经名声在外的河督城演武堂薛宗师屠村,在当时可谓是轰动整个王朝,令朝野震惊。 薛宗师是疯了吗,他一人屠村,以铁血手段,造成了三十余口一百多条人命的惨案,不过这件事即便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内,也就是显宗三十年年前给朝廷压了下来,不了了之,随后也没有人接续过问。 此事确实有很大的蹊跷,疑点甚多。 倘若乌黎村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子,薛宗师肯定是必死无疑,不论是被朝廷通缉又或是被江湖的绿林好汉所杀,都没有好结果。 其次,一百多条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朝廷不妥善处置,如何给百姓一个交代,但令人诧异的是,偏偏河督城的百姓对此事的反应也很平淡,好似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 “我爹从来没有对我提及过此事,我娘也所知甚少,小女只是偶尔听演武堂的长辈们提起过,但每到关键性事件他们也绝口不提此事,仿佛是种可怕的禁忌,唯有一人总是不胜其烦的对我回忆当年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说人不是我爹杀的,但是又不告诉我原因,也只有他,总是极力的告诉我人的确不是我爹杀的。” 小茹回忆起此事来,神色不免有些恍惚,恍若隔世。 这也难怪了,因为这事,她全家惨遭毒手,演武堂被迫解散,就只剩下身边的几位长辈了,这如何不叫人痛心。 “他是谁?” “我师父——即虬。” “不是你父亲亲自教导你习武吗?” “是啊,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师父,我的武功都是他老人家教的。” “难怪了。” 王慕挠了挠头,他似乎也是今天才知道。 演武堂的几位长辈不免相视一眼,其中那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一手抓住小茹的肩膀,冷不丁的喝道:“即虬?” “是啊,五叔,您认识我师父?” 五叔身子微颤,缓慢的放开了小茹的肩膀,双眼不禁有些迷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演武堂众位长辈神色各异,唐渺与“乾正”相视一眼,心里便大致已经清楚,这个名叫即虬的人绝对不简单。尽管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关于此人的任何记忆,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即虬名不经传;二则那就不是他们这一辈的人物了,或许与离冗是一辈,属于远古大神。 “噢,不知你师父现在何处?” “乾正”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的问道,唐渺正有如此疑问。 “北郊荷花淀,那日官府差役乔装打扮成歹人在我家行凶时,正是我师父及时赶到将我救下,后在荷花淀住了三天。” “荷花淀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河督城北郊便是一条龙牧江的支流,再往上便到了沔州城,那荷花淀想必是靠着龙牧江了。” 唐渺眼珠一转,缓缓的开口说道。 从乌黎村到荷花淀,一下子又跳到龙牧江的支流上,唐渺的思维跳跃的很广泛,以致于其他人都没有怎么听明白,王慕不禁砸了咂嘴,愣道:“老祖宗,这乌黎村、荷花淀以及龙牧江三者之间有关系吗?” “不知道,也许有吧。” 唐渺呵呵的笑着,将目光投到了别处。 “小慕,你还别说,他们三者之间还真有联系。” 话音刚落,小茹立马便接道。 这让其他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乾正”,甚至完全无法将这三者联系起来,脑海中的画面仅仅还停留在此三者的地理位置分布上,谁在谁的哪个方向,反正是有点乱了。 “小茹,不知道的你可别瞎说。” 演武堂另外一位长辈低声喝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瞎说呢,而且还当着乾正前辈的面,你们放心好了,小女所言句句属实。师父告诉我,其实现如今荒废的乌黎村,就是从荷花淀整体迁移出去的,早些年龙牧江发大水,江水倒灌入荷花淀淹没了原先的乌黎村,他们便整体迁往了山中。” 小茹一句话便将这三者全部联系了起来,简单点来说,乌黎村早些年就坐落在龙牧江边,这样理解起来更加容易揭开故事的真相。 把一些隐秘交代清楚,唐渺就好判断了,如果早些年的乌黎村在河督城赫赫有名的话,在江湖上自然也有一定地位,那么乌黎村整个整体的身份范围就缩小了一个点上。 那乌黎村就是曾经在河督城名声显赫的江湖大族,已经销声匿迹的江湖大族,而且在河督城一带,靠着龙牧江,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乾正”从唐渺的眼神中已经读到了答案,不耐烦的催促道:“我明白了,真相就在荷花淀。” “荷花淀...可是荷花淀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 小茹吃惊不小。 “乾正”心中一叹,却是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唐渺。 “别急小茹,你继续往下说吧,何以见得你爹不是杀人凶手?” “师父说,我爹心里有苦衷,这件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爹临死前也终究没有为自己辩解,可是我们都知道我爹是不会杀人的。乌黎村三十多口一百多条人命呐,我无法想象那样尸横遍野的情形,可终究抵不过世人的流言蜚语,乌黎村的惨案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八年来,爹每天度日如年,u看书 .uukanshu.om我和我爹走在大街上,别人都以为他是我爷爷。我爹一定是被冤枉的,因为...” “师父说,乌黎村的乌姓人都是自杀的,外姓人皆是被朝廷人所杀,这其中又牵扯到了其他事,却是不容许我知道。” 王慕的脑容量却是不够用了,话音未落他便惊呼道:“有这么复杂吗,原来他们都是自杀的呀。” “慕爷,你以为呢,不是一两人自杀,是整个乌姓人都自杀了,依我看肯定是被逼的。” 熊庄主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顿道。 自己不动手逼人自杀,显然已经不是一两句就能解释的。 王慕挠了挠头,苦笑道:“小茹姐,你都把我给绕糊涂了,反正人不是我师傅杀的吧。” “当然不是了,不过师父却是不告诉我他们自杀的原因,世人也不知晓其中的原由,更重要是官府以证据不足不以理会。” 小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中满是悲凉。 “乾正”脸色微变,他似乎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么复杂就换个人来了,于是灵机一动,轻笑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找个知道的人来问问不就成了。” “那么谁知道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就在众人沉默之际,不远处的树林内却是惊起了大量鸟雀,在黑暗中扑扇着翅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唐渺眉头微蹙,死死的盯着“乾正”,趁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冷声笑道:“怒仙教果然非同小可,不过唐某劝你们不要意气用事,小心阴沟里翻船。” “见笑。” 第18章 借1步说话 黑鸦立在墙头,朦胧夜色下,无边的黑暗显得多么罪恶。 此时的河督城内,太守府仍是灯火通明,监狱里的一具具尸体陆续在往外搬,工匠们正抓紧时间进行墙体修复。 副将从太守府衙回报,演武堂众人追逃无果后消失不见了,疑似往城外北郊的方向逃去,解兵城解家的人也尽数返回。听说前些时辰演武堂逆贼被围城门口,府役也尽快赶到现场,正欲动手时,只见城楼顶之上立着一白衣胜雪的男子,疑似天一门首徒——乾正。 “乾正?” 黑脸大汉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道精芒,脸上的疲惫之色一时间荡然无存,他迟疑了片刻,愣道:“不对,他不是乾正?” “将军见过?” “有过数面之缘。” “这倒是了,解家人加上府役一共五十余众,竟没有一人认识乾正,故此他的身份却有疑虑,不过也相差无几了,卑职以为就算此人不是乾正,那也一定天一门另外的高手。” “例如...” 黑脸大汉听到他的想法,不由得笑了。 “许是年轻一辈的弟子。” 副将微微一愣,轻笑的回答道。 “罢了,不用无端猜测,若是天一门,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 黑脸大汉背靠着太师椅,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觉,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吐着词。 副将拱手一拜,然后便静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尽管满身疲惫,但黑脸大汉仍是没有睡去,假使他没有出现在这里,乾正到来也无可厚非,不过外头都已经传疯了,乾正已经打算退出江湖成家立业了,现如今已跟随秦地三使东行求药。 若是乾正的出现是个巧合的话,那么他呢,他的出现就令人大跌眼睛了,属实不应该,莫非真的前来查明真相? 大汉脑中乱作一团,忽的刮来一阵寒风,桌案上唯一的烛火瞬间熄灭了,房间内暗的犹如地狱。 黑脸大汉蓦然的睁开眼睛,右脚便不动声色的移到了陌刀下,目光搜寻中,房间里的角落突然毫无征兆的亮起了烛光,只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分别掌着灯,簇拥在一个纸人身旁。 大汉微微一愣,眉头不免紧皱,先是瞧了眼屋顶的方向,这才将目光毫无保留的停在了纸娃娃身上。 “你们竟还不走?” “去哪呀?” “去你们该呆着的地方。” “这脚下本就是我们该呆着的地方,不是吗?” “曾经是,现在可不是。” “好了,我们不妨谈谈正事。” “我们可没有什么好谈的。” “是吗,楚王派你来作甚,监斩还是收尸?” “阁下的话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大汉不禁眯起了眼睛。 “虎将军不必动怒,妾身前来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下,您可认识即虬?” “不认识。” “当真不认识?” 纸人娃娃沉默了半晌,阴阳怪气的追问道。 “九凤仙,你在考验我的耐心吗?” 虎将军的脸上无端浮现出一抹微笑来,格外渗人。 “虎将军,借一步说话可好?” ...... 真相就在荷花淀,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 他们歇息了半个时辰便匆匆上路了,一路疾驰,终于在天空泛白的时候赶到了荷花淀。 北郊荷花淀。 放眼望去成片都是汪洋,彼时的荷花淀已没有夏日绿色风情,水中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不剩下,隐约可见几条小舟拴在渡口的木桩上。 晚秋的清晨寒气袭人,整晚陷入悲伤中的小茹站立在河水边弱不禁风的样子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禁不住寒风的侵扰,王慕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披在了小茹身上,两人没有避讳,也不用客套。 “早些年的荷花淀没有这么大。” 五叔似乎有点触景生情,心中一叹道。 “乌黎村迁移前的地方就在那里。”小茹伸手指了指水中央类似于孤岛、石亭的地方,又说道:“那里也是整个荷花淀水域最复杂的位置,经常有过往的船只在那里沉没,每当有人叫救命时,师父总会第一时间冲过去。” “即虬善习水性?” “乾正”忽的问道。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毗邻龙牧江,没有不会水的。” 有了他这句话,唐渺便放心了。 即虬住的地方非常偏僻也很简陋,就几间草庐四面透风,若是下雨的话家中想必也是一片汪洋,其他人不是很理解,但是王慕一瞧便有些感同身受的说道:“高人,一定是高人。” 草庐位于河堤旁,与龙王庙做邻居,看起来虽然与船只沉没的地方相距甚远,但是直接从水里游过去的话,就很快了。 小茹朝着草庐里面叫了几声,没有人应声,她便带着众人直接去了隔壁的龙王庙,这是为了治水求雨而建立的龙王庙,河堤边还有石碑,河督城虽有管辖江河湖水的意思,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龙王,传说中降雨的司神,与水息息相关。 不知名的石像下,一位背影看起来格外苍老的灰袍老者盘坐在蒲团上,u看书wwuukansh 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念叨着,这情形唐渺见多了,无非是在赎罪。 “师父,我爹...他去了。” 话音刚落,灰袍老者即刻也退出了状态。 小茹也应声哭泣,倚着门框,仿佛一下子被抽取了灵魂。 “时也命也。” 灰袍老者起身回过头来,眼中满是饱含深情的眼泪。 “你们都来了。” 他轻叹道。 “该来的都会来,躲不开的。” “想问什么就问吧,老夫是一个罪人。” “师父,我要为我爹报仇。” 灰袍老者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小茹身上,却是柔和了不少。 “你爹临死前让你报仇了吗?” “废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王慕急躁的反驳道,敢情不是你亲人死了你就不伤心是吧。 老者看着他,又看向了小茹,并不理会王慕,依旧我行我素的说道:“小茹,听为师一句劝,你就让你爹说的去办吧。” “不,我一定要为我爹报仇。” “对,我们一定要为师傅报仇,老人家您也不必担心我们的安危,有天一门为我们主持正义呢。” 王慕摸了摸鼻子,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了“乾正”的肩膀上,笑嘻嘻的回答道。 “天一门...” 灰袍老者眼中有些浑浊,嘴里念叨着:“不是离冗,不是鸿钧,不是古...敢问阁下是谁?” “天一门首徒乾正,见过前辈。” “这位呢?” 他看向了唐渺。 第19章 说书的锅 “唐渺。” “熊壮。” “汝幸。” 他们三人依次回答道。 灰袍老者思索了片刻,脑海中都没什么深刻的印象,转而又看向了“乾正”,笑吟吟的开口问道:“天一门首徒,来头不小啊。” “过奖,老人家不请我们去家中坐坐?” “老夫看就没有这个必要的吧,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问吧。” “好,老人家果真是性情中人,其一您到底是谁?” “乾正”向来也不客套,随即追问道。 “老夫即虬,河督城人氏。” 灰袍老者缓步到河堤边,望着白茫茫的荷花淀,心中的阴霾一时间荡然无存,他回过头来,笑道:“听说天一门决定隐世不出了,为何还要插手这江湖中的事情?” 老人家这个问题把“乾正”给难住了,不是说好了有什么问的尽管开口吗,怎么又变成一人一个问题,一问一答了。 尽管有些迟疑,但他仍是抿嘴一笑,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天下百姓决定的事情可算不得数。” “你到底是谁?” 语锋一转,“乾正”顺着上个问题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比较刁钻,让其他人都始料未及,脸色顿时大变,王慕听傻了,有些不知所措,轻声道:“前辈,您要不换个问题吧?” “哈哈,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小茹你真的要为你爹报仇吗?” “对,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回答我的问题,乾某不想再问第二遍。” 灰袍老者眉头一挑,抬手指向了事故多发地的水域,蓦然的说道:“在那片水下有一个村子,它叫乌虬村,也就是后来的乌黎村了。” “乌虬村...可是乌虬族,河督一脉?” 唐渺沉吟了些许,顺势接过话来。 老者恍惚了一下子,猛地回头,死死的盯着唐渺,脸上惊恐的神情让人有些不明觉厉,只见他一大步跨到唐渺面前,颤颤巍巍的叫道:“唐渺...可否报上你江湖上的名字?” “虚名,不值一提。” 即虬眉头紧皱,神色有几分慌张,看起来不大的毛头小子竟让他有种针芒在背的感觉,你到底是谁。 “乌虬族河督一脉,那可是楚王亲封的圣灵一脉,传说中天下间最后的神灵后裔,历任乌虬族族长都被称为牧江王。” 河督城土生土长的五叔听到这几个词后,不免大吃一惊。 “牧江王,不就是那位住在龙牧庙的...小孩吗?” 王慕摸了摸鼻子,总算是插上了话。 “以前不是,说了你也不知道。” 五叔黑着脸,没好气的喝道。 “五叔,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王慕挠了挠头,闷哼一声。 “五叔说的不错,历任乌虬族族长都被称为牧江王,不过就在五年前,乌虬族决定隐世不出,族长将牧江王的河督称谓交到了一个孩童手中,为了保佑龙牧江风平浪静,牧江王作为龙牧江沿岸百姓的信仰住进了龙牧庙中,不过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不过天下人认为,这河督一职是龙王赐予的,若是没有人担任此职,龙王爷怕是要发怒,所以这是大楚朝廷默许的结果。” “阁下知道的倒是不少。” 灰袍老者自嘲一笑,现在是越说越乱了。 “不过话说回来,乌黎村怎么就成了乌虬村了,何故?” 唐渺很快便岔开了话题。 “很简单,乌虬村就是乌黎村,两者本就是一体,乌虬族早些年就在龙牧江畔,只是后来某一天,龙牧江上突然来了一艘非常了不得的大船,这艘船长约十丈,宽也有三丈,非常气派,不过在荷花淀附近遭了贼,大船失火沉没。等到乌虬族派人赶到时,大船已经沉没了,幸运的是还有三人活着,这三人就引出了后面的故事。” “哦,是这件事啊。” “怎么,老祖宗你知道?” “那是自然,这件事在当时秘而不宣,我总算知道这次为什么是虎庆尨亲至了,这是皇家的一件丑事。” “虎将军也来了?” 灰袍老者哑然一笑。 唐渺明显愣住了,眼中满是诧异。 “虎将军名声显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夫自然也不例外。” 灰袍老者对上唐渺深邃的目光,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噢,据我所知,当年也是虎庆尨沿着龙牧江西行为皇家处理此事,不过由于当时战乱方休,也没有多少人过问。” “狱神虎庆尨?” 王慕惊叹道。 “十八年前,显宗十九年的时候,赵、楚两大王朝之间的战事方休,整个楚王朝各处一片萧条,楚王为祈求王朝国泰民安,uu看书 .ukanshu 欲前往龙牧江祭天,皇家卫队浩浩荡荡十多条船上百号人沿着龙牧江西行,在沔州城应龙台祭坛祭天祈求王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完事后楚王巡视沔州府军政,但随行的贵妃深感无趣,在得到楚王允许后乔装打扮继续沿着龙牧江西行游玩,后面在机缘巧合下来到了河督城,也就是龙牧江支流荷花淀这个地方遭贼人袭击。这伙水匪最后被虎庆尨带兵给一锅端了,头颅就抛在水中以此祭奠遇害的亡魂,但贵妃却不知所踪,搜寻无果后楚王忍痛起驾回宫。” “哎,老祖宗,这个故事说书的先生好像讲过,叫...水鬼摇船,金凤落难,一波三折,展翅翱翔。” “没错,她就是如今楚王唯一的皇贵妃倪氏,三皇子殿下南洛王楚辞钧的生母。” “可是...可是说书的先生不是这样讲的?” 王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是一愣,哭笑不得的说道。 “噢,那你倒是说说看,说书的先生又是如何讲述的?” 王慕环视一圈,看着小茹不正常的神情,低头微微思索了一番,不好意思的笑道:“那我就说了,权当是个乐子。” “水鬼摇船,金凤落难被一个习得水性的汉子所救,两人日久生情,暗生情愫,以天地为媒结为夫妻,行那苟且之事,后东窗事发,宫廷来人欲将那汉子当场诛杀,金凤以性命相抵求网开一面,随即抛弃那汉子接着回宫去了。” “嗬,那说书的可真不是个东西。” 听完他的话,灰袍老者冷哼一声,右手却抖动的厉害。 第20章 大人物 王慕感觉这老头在辱骂自己,说书的先生怎么了,先生上下嘴唇那么一碰,那便又是一段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史诗传奇。 他不明觉厉的瞥了即虬一眼,愣道:“老人家可有何高见?” “谈不上高见,老夫只想劝你一句千万别走夜路。” 即虬眉头微挑,低声喝道。 王慕微微一愣,与老人家也不待见,黑着脸溜到了一边,他虽然机灵过头,但是也不傻,即虬话里有话,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还为老不尊。 “行了,现在说说正事,我们连夜赶来,前辈该不会只对我们说这些风韵往事吧?” “乾正”呵呵一笑,在这里耗时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想听什么?” “我们还是接着来讲乌黎村吧,那挺有意思的,整个村子乌姓村民全部自杀,外姓村民皆被官府所戮,何故?” “嘿嘿,皇家的耻辱,你们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灰袍老者长叹一声,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让我好好想想看,这好像是虎将军的风格。” “哼,杂碎。” 虎庆尨何许人也,在天一门还未冒头出名之前,他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日,在军中他的话便是军令,在民间若是流年不利,家中就会挂上他的一副黑面阎王像镇宅,威严自然不在话下。 二十多年前,赵王朝南下伐齐,大齐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大楚察觉到了机会,明宗(上一任楚王)与列位臣工商议吞并大齐的计划,虎庆尨当仁不让主动请命,为以防万一,明宗给大楚留了条退路,三十万大军他只给了七万,虎庆尨推辞不要,只带了五万人马越过魔鬼城南征,一度打到了紫山郡,后来若不是明宗遇刺身亡,虎庆尨急忙回王都奔丧负荆请罪的话,现在也就没天一门什么事情了。 军中无帅,犹如一盘散沙,虎庆尨带去的五万人马遭到了赵王朝无情的扑杀,后面幼主登基尚未亲政,太后联合几位辅政大臣夺了他的帅,匆忙发兵十万抵御赵王朝的侵略,双方僵持在了魔鬼城。 虎庆尨号称黑面阎王,他的实力无可厚非,直到幼主亲政后才重新启用,故此凡是他亲自出马的事情,那就非同小可。 “对,他是没有亲自动手。” 十三年前,却是一次突如其来的天灾,许是人祸,总之龙牧江发大水,大小河流到处决堤,一夜之间江水倒灌,农田尽数淹没,房屋倒塌无数,沿岸百姓苦不堪言。荷花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乌虬族搬到了西北郊外的深山中,地势稍高的地方。 沔州府受灾严重,朝廷派官员下来调查,严查之下找到了已经是皇贵妃倪氏的一丝端倪。无巧不成书,当时楚王欲立倪氏为皇后,但太后不允,故此楚王退其次封倪氏为皇贵妃。恰好有官员在河督城找到了一丝有关倪氏清白的端倪,宫中之人便以此为契机发难,十八年前的旧事被重新翻了出来。 那一日,汉子按照约定像往常一样去荷花淀守着,十年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汉子仍不死心,从清晨到日暮,春夏到秋冬,十年如一日的等待,只见一艘气势磅礴的大船在逐渐靠近,汉子恍惚了一下子,没想到啊,她真的回来了。 那艘船简直是一模一样,他疯狂的招手,同时跃向了水中,船上的人以为有人落水,同时他也很想上船,画面竟如此的相似。 汉子一上船便彻底呆住了,船舱内没有倾世佳人,没有粉红帷幕,只有一个黑脸大汉,他端坐着,却是一言不发。 王慕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笑道:“原以为落花时节又相逢,不料却碰见了黑面阎王,厌从心中生。” “小慕,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哑巴。” 小茹的情绪比刚才要稳定多了,灰袍老者三言两语的话的确很有感染力,仿佛一下子就将人拉回到了那个令人尴尬的船上。 “我认识你,你还记得我吗?” 黑面阎王缓缓开口,汉子的半条命就已经没了。 “军爷,我们认识吗,我不记得你。” 汉子唯唯诺诺的答道。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十年前...就在这个地方,我们挥手作别。” “变化挺大的,十年前这里只是一个湖泊,船进不来,没想到啊这一下子就与龙牧江连在了一起,不知牧江王身体可好?” “我就是这一任的牧江王。” “那可要恭喜了。” 黑面阎王露出了笑容,语锋一转便轻吐道:“牧江王,楚王有请。” “楚王要见我?” 汉子明显愣住了。 “对,听说你和皇贵妃的关系还不错。” “哪个皇贵妃?” “十年前被你救下的那一位。uu看书uuknhu ” “呀,她都已经是皇贵妃了?” 汉子自嘲的笑了,眼中满是苦涩。 “是的,听说三个月前有人来找过你们?” “没...没有,我们村子被淹了,迁到了别的地方,没有人知道。” “那可太不幸了,如果有人已经知道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 “你不是日思夜想的想见皇贵妃吗,跟我走吧。” “去哪里?” 黑面阎王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汉子瞬间便紧张起来,低吼道:“军爷,我哪里也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了。” 黑面阎王低喝一声,突然暴起,脚边的陌刀就已经落到了手中,他猛地挥出一刀,化作一道长虹袭向了汉子。 汉子自知敌不过,转身跳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乌虬一族,习敛息术,人人善习水性,传说中神灵龙王的后裔,敛息术小有成者便可在水下畅游无阻,黑面阎王派人亦是跳下水中去追,却是无功而返。 此时汉子早已经回到了荷花淀的岸边,他头也不回的往村子的方向走去,但是又不放心,最后先是去了河督城演武堂,找到了薛宗师。 “等等,老人家,你能仔细形容一下那一艘气势磅礴的大船吗?” 王慕惊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打断了老者的话。 “很多年了,老夫形容不上来。” 老人家蓦然的摇了摇头。 “是那样的吗?” 他指了指远处朦胧雾气中的一个影子。 第21章 解少主 顺着王慕的目光望过去,一艘宏伟巨大的帆船正缓慢驶来,它乘风破浪而来,穿过白茫茫的水雾,如同一只海上巨兽,势不可挡。 画面竟如此的相似,即虬脸色铁青,似乎有种想要飞过去干翻这艘船的冲动,还想故技重施吗,他瞥了瞥嘴巴,喃喃道:“他们来了。” “他们是谁?” “鬼知道,肯定不是好人。” 王慕嘟囔了一句,看向了小茹,心里寻思道:“难道我们就站在这里傻傻的等下去吗?”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即虬冷哼一声,整个人站的笔直,仿佛一尊古佛。 “乾正前辈,您说到底要不要等下去?” 唐渺眯着眼睛远眺,只可惜实在是隔得太远了,水面上又弥漫着大量水雾,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等下去也无妨,乾某说了要为你们主持正义。” “乾正”负手站立,脸上的笑容一再收敛而变得异常严肃,在这一点上,不论他的身份真假与否,都是出于本心,唐渺不禁高看了他几眼,挪愉的笑道:“哪怕是要打起来了。” “乾某无惧。” “乾正”颔首点头,脸上随即又被渗人的微笑占据了。 他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海上巨兽在全速前进,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风浪再起,无情的拍打着河堤。 小茹听到这话身躯不免为之一振,脸上的气色一下子恢复了过来,最开始她心里本来就有疑虑,天一门实际上主持正义的次数并不多,秦地寒泉关外力挫三邪九淫算一次,云梦国皇宫诛杀南疆岐王算一次,她的印象中也就这么两次,高手也不是什么事都会管的。“乾正”所言的确让人安心不少,果然坊间的留言并不可信,天一门就是天一门,有超级大门派的责任与担当。 “小女子先行谢过前辈,天一门不愧是天下第一门派,以匡扶正义驱除邪佞为己任,可谓是实至名归。” 小茹微微欠身拜道。 “那是,我就说天一门不会就死不救的。” 王慕接过话来,眼中充满了崇拜之色。 “姑娘过誉了。” “乾正”淡淡笑道,目光有意无意的便落在了唐渺身上。 “这位仁兄,你觉得呢?” “有负天恩。” 唐渺蓦然的抬头,且不去看任何人的目光。 其他人皆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乾正”便已经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个有负天恩。” 接着便是一番静默,河堤边的人静静等待着,船上的人却是面面相觑,他们被岸上人这种处若不惊的神色给吓住了,总感觉有丝空城计的味道,便赶紧向船舱内的人禀报:“少主,河堤边有一群人等着我们,可能有诈?” “有意思,都是什么人,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 帘内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来。 “属下不知,不过其中有一人站在最前面,一身白衣胜雪...” “乾正?” “穿着白衣的束衣仙,属下跟随遇焱师兄在天一门寿诞庆典上见过此人,确实是束衣仙无疑。” “束衣仙...” 帘内人叹道:“他们也来凑热闹了,有趣极了。” 海上巨兽缓慢靠岸,未到河堤之时便放下了木梯,巨船的甲板上站满了服饰统一的年轻人,皆是绯红色的长衫,左胸口一直延伸到袖口的地方绣着金色的图案,却是解兵城解家无疑。 “解家,好大的阵仗。” “乾正”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 演武堂其他人还不算很清楚,但是王慕与胡元煦交过手,一眼就看出了服饰的特殊性质,颇为恼火的低喝道:“解兵城,又是他们,简直是太猖狂了。” “解兵城,与他们何干?” 解兵城毕竟是名声在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了。 “江湖恩怨,与天一门之间的江湖恩怨。” 一直没说话的熊庄主忽的开口道。 唐渺一瞪眼,却被一阵爽朗的笑声给截住了。 只见船舱中走出了四个身披白色轻纱的少女,一人双手托着利剑,一人捧着鎏金香炉,一人拿着玉灵芝,一人持着蒲扇,奢侈的华贵之气顿时间扑面而来,最后一个身披金色锦袍的翩翩公子踏步而出,身边跟着一位看起来颇为深沉的中年人。 “呀,都是老熟人了。” 锦袍公子走到四位少女的身边,笑吟吟的说道。 话音未落,持蒲扇的少女轻轻扇着香炉,拿玉灵芝少女将其呈在了锦袍公子手边,只见他一手抚摸着,脸色便红润了不少。 “解某何德何能,竟让两位前辈吹着江风恭候,谢某实在是惭愧啊,何不上船一叙?” 锦袍公子抬手去请,竟没有多看另外人几眼。 “什么人啊这是?” 王慕一时间心直口快,下意识的说道。 “住口。” 电光火石之间,托着利剑的少女毫不客气的朝着王慕射出了一枚星落,即虬眼疾手快,脚下碎石微捻,用内力击发而出。 星落与碎石猛烈撞击后反弹,无意识的朝着甲板上的人射去,但甲板上的人本来就多,无论无何都会有人受伤。 锦袍男子冷哼一声,迅速抽出剑来,干净利落的斩下,王慕竟然没有看见他的动作,仅仅只是拔剑与回鞘的动作。 来者不善,王慕刚想破口大骂却被小茹给拉住了,看她的眼神,王慕终是压住了胸中的一团怒火。 “解遇罄,你来这里作甚?” “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吧,遇焱说血狱都离开了,你们怒仙教还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作甚,你以为我不敢拿你吗?” “你大可以一试。” “乾正”看似漫不经心的笑道。 “哈哈,uu看书w.uuanshu.cm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不要一见面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这让小辈看来成何体统,前辈您说是吧。” 解遇罄若有所思的说道,目光一转却死死的落在了唐渺身上。 “解少主客气了,有话还是直说吧。” 唐渺直视着他的目光,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也罢,我这次来的确就是为了你们天一门,这天下第一门的名头名存实亡,是不是应该易主了?” “只是为这?” “这是其一,其二......” 锦袍公子看了眼中年人,客气的拱手拜道:“这第二可是个好消息,理应由贺大人宣布。” “哈哈,解公子客气了,谁说都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了,万一有人不相信呢?” 两人一唱一和说起了双簧,这在唐渺眼中如跳梁小丑一般令人耻笑,他冷哼一声,笑道:“那我自己来说吧,解兵城欲取天一门而代之,天元城重归朝廷管辖,为沔州府三城之一。” “不不不,错了错了,天元城那可是无上荣耀啊,怎么能轮到沔州府插手呢。前辈说反了,天元城从此以后改为贪食城,所辖沔州府,不知前辈可否满意?” “与在下毫无干系,解少主满意就行了,那天下百姓便又少了份疾苦,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前辈果然是性情中人呐,晚辈佩服至极,离冗能将你收为关门弟子,实乃师门不幸啊。” 解遇罄满脸戏谑之色,眼中闪烁着深邃的精光。 “你找死。” 唐渺眉头一挑,轻吐道。 第22章 不重要的真相 “姓解的你说什么呢?天元城始终都是天元城,你说了不算。” 此时王慕怒吼一声,势头顿时盖过了唐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乾正”诧异的回过神来,呆呆的望着他不仅苦笑道:“愣头青,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贺大人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就是有人不相信呐。” 解遇罄满脸的戏谑之色,他眯着眼睛望着王慕,顺着木梯走了下来,毫不在意的叫道:“你又是谁,混江湖的?”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爷王慕是也。” 他轻哼一声,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他很受用的指了指额上的发带,那一个“慕”字的确格外显眼。 “噢,一边去。” 解遇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轻拂锦袍转身走向了唐渺。 好生无礼。 王慕肚子里憋了一大团火,双指一探怒道:“传闻解兵城解家传承千年,底蕴深厚,我看也不过如此,跟天一门一比差远了。” 解遇罄脸色顿时大变,他向来也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在对天一门的立场上,不允许任何人抬高,他蓦然的回头,目光尖锐无比毒辣,淡淡的笑道:“送他上路。” 话音刚落,甲板上站着的人个个空翻而下,直挺挺的落在了王慕面前,解遇罄的话犹如圣旨,领了圣旨那便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演武堂众人也看出了解兵城的强盗行径,与王慕并肩站在了一起。 大战一触即发,王慕也并非贪生怕死的主,有长辈朋友心上人并肩战斗,姚战那便战吧,解兵城又如何。 “束衣仙,你让开,我不想与你们为敌。” “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束衣仙挪愉瞧了眼处若不惊的唐渺,轻描淡写的回答。 “哦,你们又在盘算什么计划呢?” “呀,解兄严重了,我们怒仙教的口碑就如此不堪吗,难道就不能交个朋友吗,唐兄以为何?” “没这个必要,唐某只有敌人,你们是...血狱也是...你也一样。” 唐渺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嘴角微微上扬,甚至有些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大干一场的意思。 “束衣仙...老夫好像在哪里听过?” “呀呀呀,天下刺客道第一人怎么好像不是很出名的样子。” “是你!” 即虬惊叹一声,似乎比听到他叫乾正更让人激动。 但激动的不止是他一人而已,束衣仙名动天下,虽然毁誉参半,但是一身实力无人小觑,若是束衣仙所知甚少,刺客道第一人知道的也寥寥无几,但是刺客道第一人与束衣仙这两者加在一起,那绝对是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存在,因为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不是具尸体,那便是老弱妇孺,当然了这只是江湖传言。 “那天一门...” 小茹心中坚持的正义一时间轰然倒塌。 “天一门...看来是老天爷都不让你们好过,一个怒仙教,一个天一门,竟让人提不起劲来,不是就他咯。” 解遇罄的嘴角挂着丝丝笑意,这是不是有种民生所向的感觉。 这前后一息时间的反差太大,演武堂众人又恨又怒,适当的与他们几人保持了距离,什么天一门也不过是一个幌子。 “动手吧。” 解遇罄挥了挥手,似笑非笑的朝着束衣仙走去。 “你心中是否感到愤怒?” “没有人能扰乱我的内心,你父亲也即便如此。” 被拆穿后他也丝毫不恼怒,因为不论是乾正也好,束衣仙也罢了,无非是个名声罢了,他——小人物也能主持正义。 演武堂众人被围了起来,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家族,这些身着统一服饰的解家子弟,他们露出左臂,清一色的墨绿掩月臂格外刺眼,这样看来解遇焱似乎也没有特别厉害的过人之处。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丝毫不敢怠慢,背靠着背每人盯着好几个解家子弟,关于束衣仙的身份,天一门的唐渺,乾正的林林总总也没有人再去关注了。 河堤边,风云变幻,海兽在怒吼,助威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左手掩月臂,右手袖里剑,他们招数一致,令人眼花缭乱。 解遇罄仍是抚摸着玉灵芝,注意力也是高度集中。 高手对决,敌不动我不动。 “解少主,这都多少年了,体内的寒毒还没解呢。” 唐渺盯着他的玉灵芝,一针见血的说道。 解遇罄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束衣仙算是也看出来了,满脸的叹息之色,遗憾的直摇头,很贱的样子不禁让人恨得牙痒痒。 要说震惊的当属船甲板上的那位贺大人了,不过他的震惊并不是来自于解遇罄体内的寒毒,而是唐渺的这番话。 “你到底是谁啊,天一门的...” 他搜肠刮肚一番,八王交代特别要注意的几个人中显然没有此人。 “托前辈的洪福,寒毒虽然能彻底除掉,但是也死不了。” “死不死的就太难听了,不过残废罢了。” 唐渺语出惊人,束衣仙都听呆了。 解遇罄什么话都未说,一道残影划过,他便拔剑冲了过来,速度之快令人暗自咂舌,这丝残影从眼中划过,唐渺背着手,处若不惊的操控着黑袍人,汝幸抽出纷乱挡在了他面前。 解遇罄来势汹汹,束衣仙可没有必要替他挡着这一剑,“嗖”的一下子起身飞射到半空,uu看书.uukanshu 点地落下便已经落在了演武堂众人中间。 这身轻功着实了得,不仅是解家子弟看呆了,王慕几人也是愣住了,仿佛束衣仙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一样。 “我说了要替你们主持正义,有我在阎王爷都带不走你们。” 很难相信,天下第一刺客会说这样的话,死在他手上的人还少吗。 实际上这只是一种江湖人的错觉,他在楚王朝行刺,传到赵王朝时那可就不得了了,出入楚王宫如入无人之境,其实人家只在里面转了一圈,根本都不敢露面。 “不必在这里装好人,你和他其实就是一伙的。” “噢,是又如何,在下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也不相信朋友,最了解我的只有敌人,宿敌,所以我愿意相信他。” “一伙...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小茹鼓起了勇气问道。 “骗你们没有丝毫意义,你们想知道的真相也没有任何必要,你父亲的死却与朝廷有关,那是替江湖人去送死,楚王朝刀刃下的枉死鬼罢了。虎庆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同样是为天一门而来,至于老人家所讲的故事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胡说。” 即虬猛地一拂衣袖,满脸涨红。 “你们劫死牢,虎庆尨为什么要放过你们?” “老祖宗?” 王慕心一惊,下意识的开口叫道。 束衣仙神色异样,心里暗道:“小子,你这一声老祖宗叫的亲切,就等着一飞冲天吧...若是还活着的话。” 上架了 上架了,第三本上架的书 不管故事的结局如何 乾坤未定 你我皆是黑马 第23章 1个比1个狠 “他” “他什么他。”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 “闭嘴。” 王慕内心是拒绝的,高手的通病是不是就是喜欢装逼,明明一切都早已注定,却偏偏像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随波逐流。 扮猪吃虎的典例,束衣仙算是一号人物,唐渺那可真是这号人物中的领军者,谁能想到他才是真正的天一门弟子,所以一开始就识破了束衣仙的伪装,两人这场双簧唱的真好。 解家子弟迟迟不敢动手,虽说束衣仙还找不到一招秒杀数十余人,但是谁也不敢去触这个眉头,第一个上的必死无疑。 “既然你们都不敢上,那就退下吧,我也不想动手。” 束衣仙云淡风轻的说道,这都是小场面了,举足轻重。 “退下吧。” 站在船甲板上的贺大人悠悠的开口说道,看似毫不在意。 解家子弟皆是抬头一望,却是岿然不动,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贺大人不怒反喜,背着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模样,若说天一门不识好歹,功高盖主早有策反之心,那么解兵城解家那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 “还不退下。” 托着利剑的少女厉声道。 话音落,解家子弟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唐渺的视线透过解遇罄落到了束衣仙的方向,电光火石之间汝幸挡下他一剑之后,两人默契的迅速后退,这一招谁也没有看懂。 “好奇怪的力道?” 解遇罄心思紊乱,他已经收回了剑,右手死死拿捏着玉灵芝,眯着眼睛蓦然的看着唐渺,心里不禁愣道。 硬接下这一招,黑袍人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她本就是傀儡之身,说白了就是一具精雕细琢的尸体,汝幸迅速后退之后倒在了地上,唐渺佯装去搀扶,心头不免一颤,那些操控黑袍人的金针已经全部震断了,若不是解遇罄方才一招只为试探,这具尸体怕是要废掉。 操控一具行动自如的傀儡可不只是简单的施展伏羲九针而已,而且傀儡术的精髓在于傀儡的自身构造,这个时候显然不能立马将汝幸恢复过来,便沉声道“你已经受伤了,熊壮照顾好前辈。” 熊庄主哪里还敢怠慢,几步上前扶住了僵硬的汝幸,他脸色顿时大变,心里寻思道“不对啊,怎么会如此冰冷?” “快走!” 还来不及思考,熊庄主被一掌拍出去好远,一个踉跄滚下河堤。 熊庄主五大三粗的牢牢抱住黑袍人,肉球一般的身体压在碎石上竟然毫无反应,总算对得起这身膘,他灰头土脸的起身,大义凛然的护着黑袍人,义正言辞的说道“前辈快走,我为你断后。” “你朋友?” 解遇罄没兴趣派人去追,他的目标只有天一门。 “你猜?”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终于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一样愚蠢,圣人之心,你配吗,这天下配吗?” “反派常常死于话多。” 解遇罄眯着眼睛,双手轻轻用力直接捏碎了玉灵芝,少女替他取下了锦袍,他握着利剑,指向唐渺,轻笑道“拔剑吧,很久没陪你玩过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贺大人走下巨船,身后还跟着一位鹰钩鼻的年轻人,此人眉清目秀,到是个平淡无奇的面孔,对这紧张的气氛视若无睹。 束衣仙难得的高看了几眼,仅仅也只是看了几眼罢了,并无任何反应,怎么着还想动手不是。 “贺某无意为难几位英雄好汉,只要你们肯交出这位老先生,你们大可扬长而去,否则”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便出现在了他身后,紧接着一记扫风腿瞬间袭来,千钧一发之际,鹰钩鼻的年轻人猛地推开了贺大人。 “好快的反应力。” 束衣仙面露出玩味之色,回身挡下年轻人软绵无力的几拳,轻若鸿毛的身体在半空划出了一道弧线,真叫人羡慕。 贺大人狼狈的摔倒在地,他冷笑几声,哼道“还愣着作甚,动手啊,等谁呢?” 这一声怒喝惊醒梦中人,同样也给了演武堂众人一个信号,五叔拉着小茹拔腿就跑,逃跑就不指望王慕了,他一个愣头青只知道一个劲的往里面钻去。 河堤空旷如野,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沿着笔直的河堤逃跑,另外一条路钻进错综复杂的荷花淀中,实际上也就是走水路了。 即虬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蹚水逃命王慕实在是强迫不了,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这老头怎么变得抢手了? 鹰钩鼻的年轻人一直缠着束衣仙,他的招式的确诡异,见招拆招,虽然完全奈何不了束衣仙,但是也让他分身乏术,更别谈追上他们了。 谢家子弟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实际上没有那么多条路可走了,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的解兵城解家人,还真没有几人谙熟水性,摆在演武堂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跳河。 “跳。” 即虬冷静的大叫一声,率先跃入了河中。 老人家一跳入河中,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尽管河水冰冷刺骨,但他似乎有种对水的天生激情。uu看书 .uuknshu “快跳啊!” 转眼河堤边就只剩下王慕一人了,他犹如不决的样子给了解家子弟莫大的勇气,那凶狠的眼神无不在诉说着抓住这小子,千万可别让他跑了。 就在这时,老人家忽的从水中飞射而出,王慕正惊叹于他的健壮,只见他平稳的落在了自己身旁,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将自己抱住,两人便直接翻滚到了河中。 “我不会水” 一切呐喊都是徒劳,最原始本能的应激反应最终被河水无情吞噬。 解家子弟面面相觑,皆是没有一人敢跳入河中,他们颤颤巍巍的看了眼后面,这该如何交代是好? 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束衣仙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逼近,如何去承受他的怒火才是当务之急。 那总不能跟着一起去逃跑吧。 束衣仙想走没有人拦的下,年轻人自然也不在话下,谢家子弟保持高度默契,他们与年轻人联手直接对束衣仙动手了。 一字排开,河堤完全站不下。 他是真的生气了,杀人在他看来却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他想要救几人竟然比登天还难。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他举起屠刀的那一刻就算是诸天神佛也休想从他刀下救人。 第24章 抉择 鹰钩鼻的年轻人踏着玄妙的步伐追着束衣仙的身影而去,这让本就只有一纵的河堤变得瞬间紧张起来,要么逃要么战。 解家子弟不免面面相觑,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是碍于面子竟没有人敢退,不过这也难怪了他们数十余人全部挤在一起,后面的人不退,岂不就踩着人脚了。 “闪开。” 一声低吼从喉咙里滚出来,众人不明觉厉,顿感觉一阵好强的杀气袭来,他们没来由的移开脚步,跌的个七零八碎,有的滚进了河中,有的摔下了河堤,狼狈至极。 黑面阎王一声怒吼,如有千军万马之势,江河涛涛,涌起千层浪。 束衣仙一愣,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黑面阎王岿然不动,手持着无数怨气缠绕的陌刀,与狱神庙供奉的神情一模一样,这是见过了伏尸百万情形的神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久经沙场的他知道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人,何况是久负盛名的天下第一刺客束衣仙呢。 “来得好。” 虎庆尨高喝一声为自己鼓舞,脚踏着风浪动若雷霆。 既然动了杀心就没有必要留手,束衣仙眼中锋芒毕现,腰间的六尺锋伺机而出,虎庆尨死死的盯着这柄奇长无比的利剑,辟出犀利的刀法巧妙的躲开了六尺锋的秒杀距离。 他这鬼魅般的身影明明紧贴着脸庞而来,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身后,虎庆尨反应也是迅速,扭头接招,短兵相接,高手之间的对决几个闪身的时间便足以见分晓。 “铛铛”几声清脆的声响,虎庆尨的陌刀正面接下六尺锋绝情的攻势,但每当束衣仙收剑时,六尺锋便有一个后刺的过程,这柄奇长无比的绝世好剑后刺时可绕脖子一圈,刺破任何一寸肌肤完全不在话下。虎庆尨看的是心惊肉跳,看来束衣仙是留手了。 两人一番激战之后默契的迅速后撤,表面上看来没有人讨到好处。 对峙之际,落入水中的解家子弟冒出了头,有几个年轻人完全不熟水性,鬼哭狼嚎的好不容易爬上了河岸,才发现自己站在了束衣仙与虎庆尨两人中间的位置,他咽了口唾沫,识趣的自个又跳入了水中。 “你们交过手了?” “小姑娘心性不错,就是嘴巴太毒。” “我也这么认为。” 束衣仙淡淡一笑,六尺锋早已经消失不见。 果真是神出鬼没,虎庆尨心中叹道,只是可惜了:“你走吧,他们已经走远了,如果你还不去追就跟不上了。” 束衣仙眉头微蹙,显然并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若有所思的扫了眼溺的不行完全没有风度的解家人,轻笑道:“后会有期。” 他抱拳冲之一笑,飘飘然的离去了。 虎庆尨也释然了不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他已经追不上了。” 鹰钩鼻的年轻人沉声道。 虎庆尨听这话怪怪的,蓦然的回头一瞧,粗略的扫了一眼,冷笑几声道:“八皇子殿下还真是什么人都敢要呐。” “让虎将军见笑了,下官贺敏见过将军。” 贺大人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云淡风轻的回答道。 “不敢当。” 阴阳怪气的话他不会说,便不理会众人,自顾的走到了海上巨兽旁边,眉头微皱,大笑道:“怎么不把解家的旗帜挂起来。” “将军,这是艘官船,想必您比下官要清楚。” “知道就好。” 虎庆尨别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贺敏的脸色很难看,明摆着跳入了套中,他冷哼一声便也不再说话了。 多说无益,束衣仙沿着河堤寻找渡河的船只,他的轻功虽然一流,但是也做不到水上漂,兜了大半圈才到一处小浅水沟中看见一艘乌篷船,船家在岸上垂钓。 船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眼未看清容貌,不过此情此景垂钓,束衣仙还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几声泣血的鸟啼从四面八方聚来,束衣仙微微偏头,一个半大的小丫头片子便走到了自己身后,可怜兮兮拉着他的衣袖,嘟着嘴巴说道:“哥,那黑面阎王欺负人家。” 束衣仙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脸上始终挂着的笑容终是消失不见。 “好久不见,听说你救了一人,还是位姑娘,不会动心了吧?” 乌篷船内闪出一个老成的中年人,穿着灰色的短布褐衣,说话非常沉稳,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天旋地转的寒冷,那看似普通的眼神犹如万丈深渊,朴素的气质完全盖住了杀气。 “不是我说的。” 束衣仙又看向了小丫头片子,九凤仙连忙摆头道。 “我说的,我去找过她,七公主殿下,他们都知道。” 束衣仙的眼神从丫头片子身上移开,后者撅起了嘴巴,悻悻的没再开口卖萌,缓慢的往船家方向靠去。 “我警告你,千万不要碰她。” “嗯?” “你生气了?” 身姿绰约的美貌女子呵呵的笑道。 “不要碰她!” 束衣仙脸色大变,六尺锋仅在距离她脖子一厘的地方停下了。 “够了,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事情办的如何了?” 船家一声厉喝,起身丢掉手中的钓具,抚摸着九凤仙的脑袋,踏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他那不怒自威的面庞略带一丝王者之气。 乌篷船上的老成中年人也跳下来船。 “呀都到齐了嘛。” 酒疯子打了个饱嗝,站在了束衣仙身旁。 船家犀利的目光挣扎的从束衣仙身上移开,落到了酒疯子身上瞬间柔和了不少,轻笑道:“叔王,你怎么才来啊。” “我这不是去找这小子了吗,你小子自己来了也不告诉我声。” 酒疯子龇着牙,冲着束衣仙佯装怒道。 “恕罪。” “诶,见外了,见外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 “解遇罄搅了局,我们分开了。” 船家看向了小丫头,说道:“凤仙,他们去哪里了?” “他跳入了龙牧江,不知所踪。” “找,不惜一切代价,他是我们复辟的龙旗。” 船家背着手,眼中闪烁着精芒。 “遵命。” 船家带着中年人上了乌篷船,眼见着船只渐行渐远,汇入龙牧江中,驶向了遥远的彼岸。 光头撞了一下他的背,束衣仙回头瞧了一眼,并不理会,沿着浅水沟河边漫步目的的走去。 “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你多愁善感呀,去了一趟天元城,就变成这鬼样子了,这天元城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光头和尚不禁感慨的笑道。u看书.uukansu “胡说什么呢?” 他跳上树梢坐下,望着平静的浅水沟,宛如看见了惊涛骇浪的龙牧江,七公主殿下说不定现在也正在龙牧江上漂着呢。 那也挺好的,不是吗? 光头和尚的轻功可没这么好,直接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景物各异,他百无聊赖的扣着树皮,无端的问道:“听说你想要替他们主持正义?” “嗯。” 束衣仙直言不讳的回答道。 “假戏真做?” “难道我的名声还不够响彻吗?” 光头一时间语塞。 “我们要去干番大事,不能局限于此。” 他挠了挠头,指甲扣得头皮发麻。 “复辟注定失败,怒仙教已经很成功了。” “那是你。” 光头没好气的叫道。 “那你们想要什么,巅峰权利?”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好铣王让我干的事情还比较有趣,至少我并不反感。” “对...没错,不过现在我已经反感了。” “为什么?” “因为世间的风趣可不止如此。” 第25章 1入江湖深似海 残存的意识爬上了岸,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王慕半死不活的倒在荒凉的杂草堆上,一躺下便是许久都不曾开口。 “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是土生土长的河督人。” “老人家话可不能这么说...”他蹭的一下半坐直了身子,全身都已经泡软了,他甩动着胳膊,嘴角还嘚吧嘚吧的溢出水来。 “我就是旱鸭子怎么了,有能耐你别拉着我跳河呀,小爷我就与他们大战八百回合又如何?” 王慕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好借口去反驳他,不由得耍起了无奈,“要不是你非拉着我跳河,小爷我揍死他们,狗仗人势的东西。” “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即虬像个没事人一样来回走动,虽然除去王慕以外的所有人都习水性,但也不是人人拿这当兴趣爱好,有事没事就游个几里水路。 王慕赌气似的瞅了他好几眼,取下额上的发带,冲着“慕”字傻笑了一番,这才突然恍过神来,愣道:“小茹姐呢?” 他茫然的四下一瞧,不由得悲从心生,只见瑟瑟秋风吹着枯黄的野草,湿漉的衣衫紧贴着肌肤有种透骨的冷,放眼望去有几个不大的坟茔孤零零的矗立着,无一不在诉说着此地的荒凉。 “这是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小茹姐呢?” 王慕冲着即虬低吼道。 即虬站在河岸边,眉头紧蹙,并不理会身后怒目圆睁的王慕,良久才轻叹道:“我们顺着荷花淀的河水游进了龙牧江中,龙牧江水域十分复杂,水底下暗流涌动险象环生,小茹...” 话音未落,他顿感觉身后有股压制不住的杀气袭来,蓦然回头,只见王慕不知道从哪里拾了根木棍气势汹汹的杀来。 只可惜他现在整个人都已经虚脱,踉踉跄跄的犹如打着醉拳,一个扑通好巧不巧的就扑在了即虬脚下。 “哼,要不是为了你小子,小茹怎么可能会放手。” 他猛地拂袖转过身去。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脑子给水泡坏了吧。” 即虬沉了一口气,急不可遏的骂道,又回身去瞧看似波澜不惊的江面,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王慕还未反应过来,但冰冷的手脚让他有足够一段时间去思考问题。龙牧江水流湍急,善识水性的即虬只能带上一人,小茹却是挣开了即虬的手,把生路给了自己。 他蹿的一下子起身半坐直了身子,大脑里一片空白,“前辈,你是说你是说...” “小茹让我带你走。” 即虬骂骂咧咧的叫道。 王慕脸色吓得惨白,声音几度哽咽,他望着汹涌的江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大仇未报,连小茹姐她也... “前辈,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五哥也走散了。” “前辈,要不您下去给找找看吧,小茹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慕抖了一个激灵,忽的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下意识的说道。 即虬脸色铁黑,深深的瞧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回答,他背着手眺望着龙牧江,沉吟了些许,这才开口说道:“小茹是不会有事的,区区龙牧江而已,现在也并非汛季,而且她习得敛息术,想来保命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王慕瞪大了眼睛,心中的阴霾一时间荡然无存,这一惊一乍的到底是闹哪一出啊,只要人没事就好,可是我们还是走散了呀? 他略一思考又觉得不太妥当,如今的江湖可不是那么的光明了,解兵城兵行险招,令中原武林人所不齿,还有那天一门枉负盛名。王慕在脑海中将近些时间的传闻碎片无厘头的拼接在一起,不由得一阵胆寒,这江湖是不是要好好清洗一番了。 即虬冷眼看着他,见状其他人也围了上来,这个时候拿主意的也只能是他了。即虬思索着收回眼神,蓦然道:“河督城不能再待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不走,我要为师傅报仇,要走你们走吧。” 话音刚落,王慕便喝道。 还像个长不大的孩童一般,即虬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脸色瞬变,和颜悦色的笑道:“那你且去吧,记住一定要活着。” 王慕内心忽的疙瘩了一下子,正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心里犯起了嘀咕,眉头皱的厉害,轻声道:“您不是小茹姐的师傅吗,我们应该为小茹姐报仇。” “匹夫,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 即虬冷漠的扫了他几眼,对其他人道:“我们走,先离开这里。” 王慕呆呆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咬牙翻身而起,重新系上了额上的束带,勒出了一条痕迹,用来时刻警醒自己。 此仇不报非君子。 这一天天气阴沉,天上堆积着浓厚的云雾,让人感到压抑。看不到日落,这天毫无征兆的就黑了下来,突然的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听闻解兵城解家的少主在龙牧江支流荷花淀一带出现,河督城的解家子弟全部循迹而至,偌大的太守府一下子便空了下来,显得格外冷清。太守守候在府中,演武堂众人逃脱的消息传到府中时,他勃然大怒,痛斥手下无用的同时,也不得不去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了。 束衣仙假扮乾正的消息目前无一人知晓,倘若“乾正”真的知晓了真相,决心为这帮逆贼主持公道,uu看书 w.uukanshu 那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越府请越天肃。” 越天肃是位浓眉大眼的中年人,不苟言笑,做人做事非常沉稳,体格壮硕但是脚下生风,显然不像是大腹便便的员外郎。 他被太守迎进了书房,关上房门两人悄悄私语。 “何事,非得搞得如此神秘?” “乾正...天一门派人来了。” “天一门乾正?你见过?” 越天肃见状,先是一愣,遂及拉下脸来的反问道。 天一门的名声以及影响力不必赘述,太守被他给问愣住了,这个正经的问题让他多费了点时间去思考,沉吟的摇了摇头。 “三人成虎,解家的人都说见过了,的确是此人无疑。”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不过在下也有所耳闻,天一门首徒乾正追寻秦地三使的脚步而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个...许是篓子捅大了...” “荒谬,我们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何能入乾正双眼,莫不是自欺欺人罢了。” 太守的脸色很难看,越天肃的态度令他格外不满。 “那你说,应当如何?” “斩草要除根,我们便来个请君入瓮吧。” 第26章 小人物的方向 海上巨兽迎着风浪披荆斩棘,硕大的船帆完全展开着,气势无比恢弘,阴沉的天色下鲜红的“楚”字立在江上,纵观这天地间,即便是沧海一粟也不免让人有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解遇罄站在甲板上,双手紧紧拽着锦袍,眉宇之间仍有一丝阴晦之气流动。 巨兽沿着龙牧江东行,追击着狡猾的敌人,江水冰冷,若是与他体内的寒毒苟合,恐怕没等到追上去自己便先行暴毙了,解遇罄眼见着唐渺毫不犹豫的遁入水中,内心自是大骇。天一门必须要将其瓦解,否则后患无穷。 龙牧江上,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解遇罄静默的站立着,许久未曾挪动脚步,沿着龙牧江东行也许并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但是此次击溃天一门弟子却是迫在眉睫。 南边临空城与解兵城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这天一门便是压倒整个中原武林的最后一根稻草,天一门此时选择隐世不出恰是在避其锋芒,孰轻孰重很快便一目了然了。 如此的想,解遇罄心里也自我宽慰了不少。 阴沉的天色引起轩然大波,在看不到尽头的江面上,一艘乌篷船横冲直撞的闯入了视线中,事出反常必有因,如此骇人的天气却还有船家渡河,岂不是...找死? 解遇罄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着,发愣之际贺大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艘毫不起眼的乌篷船,便沉声道:“这艘船好生怪异。” “启禀少主,那船朝着我们过来了。” “来者不善啊。” 贺大人沉吟了一番。 解遇罄完全不为所动,眼见着乌篷船来到了大楚皇家卫队船的脚下,简直与蝼蚁般不可耳语。乌篷船破烂不堪,船头坐着一个小光头和尚,眉开眼笑的瞧着,满脸的和善;船尾有船家撑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还有那船舱亦是如此,客人是谁,小光头和尚吗,还是说另有其人? 解遇罄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私自下命令,贺大人瞥了他一眼,走到了船舷,仔细打量了一番,喝道:“几位,有事吗?” “并无大事,我们这小船随波逐流,没曾想就到了大人面前。” 这一声大人叫的实在是虚伪,贺大人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拱手拜道:“岂敢岂敢,既然无事,那几位轻便吧。” “我们这就走,还望解少主不要跟着我们了。” 船家缓慢抬头,直挺挺的对上了解遇罄的眼神,锐利的目光中犹如射出了两道寒芒。 “你在威胁我,亡国奴?” 解遇罄话音刚落,整个江面便陷入了一阵死寂,唯有狂风怒吼但也压制不住此时此刻无比诡异的气氛,贺大人脑子转的飞快,他们认识。 “哈哈,少主意气风发不减当年呐,我家主人有请,解少主可否赏脸船内一叙?” 小光头和尚掀开了帘布一角,船舱内的情形虽仍不可见,但隐约中可以感觉到一股不太和谐的气氛顿时间弥漫开来。 鬼知道里面有什么。 四少女心惊胆战的看向了他,这乌篷船自然是去不得。 解遇罄目光闪烁,而乌篷船上的两位似乎也并没有逼迫他的意思,极有耐心的等待。犹豫了几息时间,他便解开了锦袍,轻笑道:“都是老熟人了,有何不可?” 解遇罄飞身落到了乌篷船上,而此时小光头和尚恰好也掀开了帘布,他低身去瞧,江南贡品茶叶的香气便沁入了口鼻,他哑然一笑,不卑不亢的进入了船舱内。 熟的不能再熟了,贺大人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霾之色,反观那乌篷船上,小光头和尚坐在船头,船家立在船尾,即便风浪再大,这艘毫不起眼的扁舟竟然稳如泰山。 他挑了挑手指唤来了鹰钩鼻的年轻人,当即问道:“看出来了吗,他们都是谁?” “弥勒仙、怒马仙,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年轻人的声音虽不大,但清晰的字眼足以震慑任何一人。 “据说大楚崇仁王为巩固巅峰皇权对付中原武林,不惜一切代价网罗天下奇人异士组成了“诸迹”,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啊。” “前辈过奖,不过是邯郸学步罢了。” 年轻人朝船头的弥勒仙点头笑道。 贺大人脸色铁青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一届的年轻人确实不太好带。 故事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 贺大人不理会众人独自进入了船舱内的房间,此番从天子脚下出发,沿着龙牧江西行前往贪食城,一路上虽不是顺风顺水,但远离王都后,许多事情都不可控。谁才是这艘船的主人已经并不重要了,只要能够搬倒天一门,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不过...天一门倒下就会有下一个天一门出现,周而复始大楚的霸权统治仍然岌岌可危。 一想到这点,他便一阵胆寒,提笔写下了解兵城的数条罪状,即刻发往王都,此事非同小可,决不能重蹈覆辙,天一门要除,但不能让下一个天一门复燃。uu看书 .uanshu.cm 解遇罄从乌篷船出来后一言不发,命令掉转船头继续沿着龙牧江逆流而上,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想来无非就是乌篷船内的贵客。 与此同时,在龙牧江中下游的某一支流的河滩,唐渺艰难的爬上了岸。 这里是哪里不得而知,他坐在巨石上思索了一会,熊庄主带着汝幸不知所踪,这是唐渺心中的伤痛,如果与解遇罄硬抗的话会不会好点,他也厌倦了打打杀杀,唐渺内心非常矛盾也很复杂,即便是卷入了朝廷与江湖的战争,还有大齐与赵国的宿命之争。 大齐与赵国的宿命之争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问题,唐渺尽量不去思考这些琐事,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他发现了一个令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题,唐渺似乎感染了风寒。 从天一峰下山历练至今,各种疑难杂症他都经历过,南疆岐王的灵噬竭、久负盛名的玄冥掌、还有神秘的佘荼毒他都挺了过来,至于这风寒,唐渺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还没拜入天一门之前。 风寒不足挂齿,唐渺单人历练的经历还不少,所以不管他此时此刻身处何地与他而言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在方向上很是纠结,直接去王都吗还是说先去找汝幸,没有人替他做决定,小人物也只想把眼前事做好,此仇必报。 唐渺很久没有这么随性过了,找解兵城解家的乐子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27章 3天后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龙牧江的源头在秦地西南的无人之境内,青脊高原的腹地,与千圣雪山的交汇处,绵延数千里流入东刍海,沿途风光无限。 这是一座无穷无尽的宝藏,沿岸百姓穷其一生的追求而不可得,而往往令人咂舌的财富通常伴随着巨大的危机。水火无情,龙牧江有时静若处子,有时却又动若脱兔,假使这里还未遭难,相信不久就会见到人烟,风寒固然对于唐渺而言并不可怕,但一直拖下去,到后面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了。 从龙牧江上来后,唐渺便开始忙活起来,捡拾枯枝败叶燃烧生火,让体温迅速回升压制风寒的侵袭。这在暮秋时节全身遭了水,体质稍弱点的便会大病一场,非常难受。许是很长时间没有如此遭罪了,熟练的动作让他仿佛回到了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独自闯入秦地南疆,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参天古树的阴影在狂嚣,毒蛇猛兽蛰伏在丛林中,窥视着所有不怀敬畏之心的偷盗者。 艰难的生了火,夜幕便来临了,在靠着龙牧江不算太远的地方,耳边隐约还有风浪的喧嚣声。 这是幻觉吗? 唐渺的眼皮越来越重,目视着篝火的光晕,脑海中便是些许光怪陆离的画面,有自己经历过得,亦有闻所未闻的骇人画面。 巍峨的皇宫,一道道血淋淋的沟壑,堆积成山的尸体……错乱的记忆交叉重叠在一起逐渐将人吞噬。 “醒了,他醒了……嗬,土方子还真管用。” 尖细的嗓音让人听的格外刺耳,唐渺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全身软绵无力。 他想要抬手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弄了半天也才是动了动手指,至少还能动,没有到瘫痪的地步。 “这是哪里?” 唐渺倾尽全力去思考,最后只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都惊愕不已的答案。身处何地无从得知,这无疑将自己的命交到了别人手中,这在他十余年的闯荡江湖的生涯而言,称之为最大的败笔。 “小娃娃,你终于醒了。” 思索之际,唐渺的视线终于将目光所及的地方囊括其中,尖细嗓音来自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家,眼眶深深凹陷,面若枯槁年过半百,却是一位被生活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穷苦人。 老人家一直冲着自己在笑,这笑声让自幼就戒备心极强的唐渺感到非常不真实,他移开了目光,愁云惨淡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脚下是残缺的石板砖,在距离他仅几尺的地方,有五个白色方块,是太阳光投射进来所形成的痕迹,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地牢。唐渺估摸着也只有这样的地方在大白天却与黑夜无疑。借着此地唯一的光线,头顶上的一排石窗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唐渺艰难的偏头,角落里坐着一排围观的人,邋遢的样子让他不禁有些诧异。 这是被征做苦役了? 他收回了心思,回到正题上来,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想必也只有这位与自己待在一起的老人家可以回答的上来。 “这是哪里?” 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老人家几乎不用思考的回答道:“西离窑。” “西离窑?” 唐渺搜肠刮肚一番,对此毫无印象。 “我记得我是在龙牧江附近……” “七叔公,他脑子还没坏掉。” 话音未落便被角落里的一个声音无情打断了。 “呀,好的很,年轻人,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幸好我这糟老头的土方子还算管用。” 这一晃就昏迷了三天,唐渺不免有些惊慌失措,他清晰的记得从龙牧江游上岸之后偶感风寒不适,烤火取暖时意识逐渐昏迷 这太可怕了,唐渺实在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差到了如此地步,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人家,多谢救命之恩。” 老人家实诚的笑了笑,扭头望向了黑暗的那群人,轻声道:“你们都过来吧,他已经活了。” “小娃娃,你先喝口水。” 他取过一边的半个瓷碗,里面盛着一丁点黄褐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茶还是别的什么水。 唐渺的确渴的不行,一丁点水抿了一口就空了,这是馊了的茶,但并不影响他灌进肚子里。 他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人,毛茹饮血的人并不擅长拒绝,如果还有的话,唐渺仍想痛饮一番。 七叔公欣慰的接过唐渺递过来的破碗,uu看书ww.uuanshu.co 招呼着其中一个骨瘦嶙峋的少年去取水了。 他们全都凑了过来,恶臭熏天,邋遢的样子与乞丐无异,像是被囚禁了很长一段时间,双眼空洞无神,只剩一具即将腐化的躯壳。 唐渺见识过这样的地方,大户人家设立的私牢数不胜数,而这些人往往都是穷苦百姓出身,没有人是心甘情愿的做苦役。 “小娃娃,你叫什么,怎么被他们给捉到了?” “汝天。” 这是鬼三千的真名,他开口道,顺便用手在石板砖上比划了一番,七叔公显然识字,只见他点头一番,叹道:“小天啊,你被关进来时就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这群畜生,他们还打算那你的尸体去还换钱呢。” 唐渺镇定的皱了皱眉,这不是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重金悬赏他尸体的人不计其数,那可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显然西离窑的人并不认识自己,所以更不会拿着一具普通的书生尸体去换荣华富贵了,没人会相信。 “在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无功名在身且不会武功并非江湖中人,何故要用小生的尸体去还钱呢?” “小娃娃你是有所不知呐,他们只图你的尸体,不要你的功名,也不要你的其他东西,充数即可。” “噢,可恨……人心不古呐。” 第28章 诡心思 一具尸体的价值如何,唐渺可以想象得到,那段诡谲的风云里,定天侯的尸首足以定乾坤。 七叔公简单叙述了一番这三天来发生的事情,尽管他有心想描述这三天来的惊心动魄,不过归咎到一点那就是漫长的等待。 三天的昏迷,他的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至于唐渺自己怎么又给回来了,老人家迷信,按照七叔公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命不该绝吧,这药实际上只是个心理安慰。 据说今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漫天的黑鸦盘踞在西离窑上空,泣血哀鸣,伙计们皆不敢贸然出门,所以原定计划是今日清晨就打算拉着唐渺的尸体去邀功,一直拖到了午后,没曾想他竟然又活了过来。 唐渺被送进西离窑的地牢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怎么来的,据说是被西离窑的伙计在河岸边捡来的,捡到了一具尸体,那可真是件宝贝,送去给狼头帮能换不少银子。 龙牧江中上游这一段近些天发生了几件大事,也就是河督城与徽宁府接壤这一带,一个叫“诸迹”的势力组织横空出世,挑战各种武林刺头,几乎是血洗中原武林,江湖中人载声载道。与此同时,一伙贼人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号洗劫河督城监狱,朝廷钦点捉拿的钦犯在死牢中被这伙贼人灭口,令朝野震惊,朝廷下令缉拿这伙贼人。 他们沿着龙牧江逃蹿,在下游皆有可能出没,他们是谁没有人知道江湖上传言一具贼人的尸体能领赏银五百两。 “黑鸦还魂,神了。” 地牢外,两个灰色粗布短衫的汉子打着灯笼往里面瞧着,两人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切,满脸哭丧,其中一人闷声道。 这一声惊叫令其他人顿时间警觉起来,大家识趣的散开,霎时间鸦雀无声,整个地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闭嘴。” 手中拽着皮鞭的汉子两眼瞪得老大,回头呵斥了一声。 他抓着另一人提着灯笼的手臂贴近牢门,昏暗的灯光一直延伸到了房间内的犄角疙瘩,胆颤心惊的苦役们蜷缩在一起,空洞的眼神中自然的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汉子享受着手握生杀大权的感觉,心里怡然自得,目光有些索然,最后落在了邋遢的年轻人身上。 他看着半靠着墙壁的年轻人,又瞥了眼老汉,眼中满是厌恶。年轻人的目光淡然而又犀利,看似漫不经心却好像暗藏杀机,汉子心里直发憷,禁不住这种寒意涌上心头,只好将全身心的方案投到了七叔公身上,真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活了过来。 他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淬了一口唾沫,骂道:“好小子,这是玩的什么把戏,黑鸦还魂?” “你怕了吗?” 黑鸦还魂唐渺略有耳闻,不过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他诈了他一下。 伙计的身子骤然一紧,愣道:“怕?我又什么好怕的。” “那最好了,听说黑鸦最喜腐肉。” “和我又什么关系?” “你在我眼中只是具尸体罢了。” 唐渺无力的抬起手臂,虚弱的轻轻抚下。 这看似毫不起眼的风寒引发了他体内的陈年旧伤,遂及导致了羸疾,这是个因果循环,唐渺的身体确实有些不堪重负了。 伙计瞳孔陡然一缩,长这么大没见过在牢里还这么嚣张的人,不由得大怒,手中的皮鞭往空中挥去,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令人脸色大变,这一鞭子下去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大哥,千万不可动怒。” 另外一人吓了一激灵,手中的灯笼滚落在地,他赶紧拽着汉子,和颜悦色的劝说道:“他就是劫狱的贼人,我们惹不起,千万不能与他近身,否则小命不保。” 暴怒的伙计闻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有道理,简直是太有道理了,这伙贼人要不是有那么两下子是不可能劫狱的,可就他这幅小身板,会是武林高手吗? 伙计不怎么相信,摸着下巴寻思道:“你们都给我老实点,白天都好好休息,晚上接着干活。” 两人使了个眼色,心有余悸的往牢房内瞟了好几眼,这才灰溜溜的离开了,唐渺看着不免有些好笑。 两人方一离开,七叔公便赶紧凑了上来,迟疑的问道:“听说你们...劫了河督城监狱?” “不瞒老人家,我们演武堂的确是劫了河督城监狱,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救出薛宗师。” 对老人家唐渺不想有半点虚言,更何况也没有必要隐瞒,他要说自己不是那伙贼人也没有人愿意相信。 “薛宗师,多好的人呐。” 七叔公怅然的垂下了头。 “嘘,七叔公你不要命了,他可是朝廷钦犯。” 黑暗中的小伙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满脸惊恐之色。 “瞧我给忘记了,这可不是我们该讨论的事情。” 七叔公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随即又堆积了苦涩的笑容,轻声道:“唉,好人没好报啊。” “那也不见得,您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七叔公抬手瞧了眼唐渺,拍了拍他的手,说道:“老头子听伙计们说过了,年轻人会点武功,没必要为我们强出头,要是搭上了性命,我这糟老头罪过可就大了。uu看书 .uukanshu ” “我们在这里挺好的,不愁吃喝,糟老头我呀快六十了,重活累活有这帮小子帮衬着,老头子我呀还能活上十年。” 他连忙摆着双手,似乎生怕唐渺在大闹一场。 “我猜您能长命百岁。” 七叔公一怔,脸上的表情是又惊又怕,此人定然是非比寻常,脸色随即也缓和了不少,呵呵笑道:“得嘞得嘞,年轻人,你想要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吧,如果可以的话,把这帮小子都带出去吧,我是活够了,活够了。” “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唐渺长叹一声,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西离窑是一处烧制河卵石的地方,这里的苦役每天没日没夜的干活,他们这处地牢里的苦役现在都是夜晚干活白天休息,像这样一处地牢共有四间,两间地牢的苦役白天干活,另外两间地牢的苦役夜晚干活,两班轮流交替干活,足有上百号人。 怎么样离开呢,这是个问题,唐渺现在太虚弱了,抬起手臂都没有力气,打出一拳软绵无力,若不是在气势上有点吓人,估计早就被他们给宰了。除非在这里修养上十天半个月的,那倒是还有点反抗的余地,一两天倒是可以演下去,时间一长就算是傻子也会来探探虚实。 万般俱静,疲惫的苦役们已经鼾睡,躁动的心正逐渐壮大。 第29章 烫手的山芋 夜班的苦役去窑洞内干活之前还有一顿吃的,苦役们大多瘦骨嶙峋,显然是营养不良所致,黑心的东家压榨劳动力,每顿吃的什么这都是可以想象到的,无非就是稀水洲、窝头,但凡地牢里若是出现老鼠,恐怕也是腹中餐了。 实在没有多余的吃的留给唐渺,七叔公左邻右舍求了一点,只有一小半碗泔水难以下咽。 见证了一场奇迹到来,苦役们睡的正香,唐渺便暗自盘算起来。 他全身的东西本来也不多,现在被发现搜刮的一干二净了,这帮人也真够狠的。如今包袱已失,且不论里面的各类珍稀草药是否遗失,单只看汝幸随着熊壮走散是个大麻烦。汝幸每隔一段时间必须用妙医谷特制的草药蕴养,要不然很容易露馅,甚至会落得个极其凄惨的下场,岐王便是前车之鉴。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一点上唐渺对熊庄主完全的隐瞒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掩护逃离的黑袍人实际上是一具尸体,一想到这里唐渺的脑子也乱的很。 再其他的物件便都是些身外之物了,天机盟主的身份象征——天机令、在妙医谷赢来的凰栩金针、还有几两碎银子,这些倒是次要的,反正识货的也没有几个。 虚弱的身子实在无法支撑这股庞大的精神力运作,他靠着墙壁,阴冷潮湿的寒意刺骨,浑浑噩噩中眼前突然一黑便又没了知觉。 “小天,小天...你醒醒...” 仿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唐渺挣扎的睁开眼睛,眼前似乎被某种粘稠状的物体遮挡了。 “还好,你终于醒了。” 唐渺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他茫然的环视牢房,什么光线都没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人感到恐惧。 “小天,你在忍一忍,很快就会有吃的了。” 七叔公叹气的说道,回头望了眼地牢外的方向,好巧不巧牢外便传来了一阵骚乱,这个声音就和摇铃差不多,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苦役们纷纷起身扑在了牢门口。 西离窑的伙计打开牢门,七叔公麻利的拽起唐渺,两人搀扶着往外走去。 依旧是先前拿着皮鞭的汉子冷眼看着他们两人,突然暴起,抬手猛地一推,七叔公有些始料未及,惶恐中被拉出了牢门,而唐渺却倒飞出去很远,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无力的坐在地上,冷笑道:“我的金针是被你拿走了吧?” 意料之中的事情,汉子并不想否认,开口之前瞥了眼七叔公,另外一个伙计凶狠的骂道:“老东西还不快走,不想吃了。” 七叔公吓了一哆嗦,颤颤巍巍的走开了。 “不错,是我们哥俩拿走了,你就一死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免得到时候索命时一个劲的叫冤枉。” “好大的口气。” 汉子啐了一口唾沫,这唬人的气势谁不会。 “大哥,不要同他废话,先饿上他几天就老实了。” 汉子认同的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不像是会武功。” “看是不太像,不过大哥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免得惹人生疑。” 另外一人低声附耳几句,两人一拍即合,一阵奸笑声中离去。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这凰栩金针并非寻常之物,然寻常之人不知其所以,被世人称之为凰翅,乃妙医谷无上圣物。配合着伏羲九针一套共九根凰翅,因而唐渺只习得前六针,故此素仙只传给他六根凰栩金针,不过在此之前他身上也只剩五根了,其中一根留在了通天阁。 假使西离窑的伙计都不识货,但是金子何人不知,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中原大乱,搞不好有人便会循迹而来。 另外一个物件便是传说中的天机令了。 天机令的由来牵扯到十余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后土魔教,后土魔教在六年前一夜之间覆灭,直至销声匿迹,一干教众仿佛被屠戮殆尽,苟活于世的顽徒也不得不隐世埋名,众人不得而知其中的因果,但无疑与当时名声鹊起的天机盟脱不了干系。 后土魔教为天机盟一手所灭,这是由天下能人异士自发形成的正义势力组织,也是最早打着匡扶正义旗号的英雄好汉,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与天机阁的默契配合下一鼓作气灭掉了后土魔教各大魔头,当时天机令便问世了。 天机令一出,可号令天下英雄。 这是条不成文的规矩,乃天机阁许下的承诺,而这天机令最后便落在了天机盟盟主的手中,尽管无数人对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提出了声势浩大的质疑,但不管怎么说,没人可以挑战天机盟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就连天一门也不行,因为乾正也是天机盟成员。 不过这天机令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没有几个人知道。 现在天机令对于唐渺而言已是身外之物,但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是绝对不允许现世的,怒仙教的人盯得太紧了,大楚皇储之争也愈演愈烈,简直是多事之秋。 “小天...小天,快接着,窝窝头你赶快拿着吧。” 待西离窑的伙计走后没多久,七叔公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溜进了牢房内,利索的将手中已经凉透的“美食”硬塞到了唐渺手中。 “快吃吧快吃吧,我得去干活了,uu看书ww.uukansu 你好好休息。” 语罢,他便在惶恐的张望中迅速离开了。 来不及道一声感谢,唐渺狼吞虎咽的吃完手中的窝头,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后,心头突然涌上一计。 深夜,炉火正旺的窑洞中,两张扭曲的人影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他拿着一根金针,火红的炉火下放射出一种极其骇人的光芒,果真是好宝贝,他剔了剔牙,咧嘴笑道:“他娘的,绣花针都是金子做的,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这次落在小爷手上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大哥英明,这金针肯定能换不少银子...” “狗屁,拿金子换银子估计也只有你小子想得出来。” 他瞧着满心欢喜,如获至宝。 “大哥,这金针是好东西,可是这玩意顶什么用?” “嗯...这也是从那小子身上掏出来的吧?” “对啊,胸口掏出来的,不像是银子做的,也不像是玉做的,好像是石头做的。” “狗屁,你没事拿一块石头放胸口啊。” “嘿嘿。” 汉子傻笑一番,他挠了挠头,不禁急道:“这小子现在不是活了吗,赶明日小弟去探探口风?” “正有此意,顺便试探一下他的拳脚,早死早超生,迟则生变。” 第30章 投石问路 深夜无眠,牢外的脚步声在逐渐放大。 唐渺微微睁开眼,思索间便听到一个浑厚的嗓音低吼道:“都睡了没,还有没有没睡的。” 敢有不睡的吗,没有。 偌大的地牢中就他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阎王都不敢久坐。 一丝昏暗的光线打破了这份死寂,西离窑的伙计提着灯笼走到了牢门口,这次来的人可不少,有他不曾见过的,也有唐渺眼熟的人,他们一张丑恶的嘴脸隐藏在昏暗的光线后,而看起来满脸阴暗,实际上伙计的这一身装扮也没有比苦役们要好多少,顶多看起来还像是个人样——人模狗样罢了。 “工头,就是他。” 拿着皮鞭的伙计指了指唐渺,点头哈腰的说道。 唐渺看的不是很清楚,单论这模糊的轮廓,定然生的高大,体格壮硕虎背熊腰。 “还真活了。” 工头就显得沉稳很多,他摸着下巴沉吟了些许。 “此人会邪术,能引黑鸦还魂,定然不详,不如我们尽早将其上交,免得...” “免得什么?” 工头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听说他们可不止一人呐。” “废话,我能不知道吗。” 工头怒骂道,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拿着皮鞭的伙计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还是主动把这烫手的山芋上交为妙,头疼的问题自己就用不着跟着头疼了,上面怎么来,自己照办就是。 前几日,窑场逃跑了几名苦役,他带着人去追,虽然追上了,但是他这暴脾气下手太重将几人直接活活打死了,带回去显然就不太合适,索性拉到河边荒地就地掩埋,这才发现了河岸边昏迷不醒的唐渺。 他们两人捡了个现成的乱党尸体,只要把乱党的尸体交给官府,赏银五百两,就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潇洒快活去了,但是为了掩人耳目,独享这份富贵,故此就先把唐渺丢进了地牢中,但令人意外的是,这帮狗东西竟然把他给救活了,你说气不气人。 “敢问阁下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河督城演武堂王慕是也。” “王慕?” 工头一阵头大,没听过这人的名字呀,不过演武堂却是如雷贯日。 众人大惊失色,还真是中原武林乱党,恰是官府通缉之人。 “把他上交给官府?” 工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迟疑的望向了黑子。 四目相对,黑子看出了工头的心思,会心一笑道:“也只能这样了,留在我们这里肯定是个祸害,而且...官府有赏金。” 工头眼睛都直了,连忙点头称赞:“能为百姓除害,还真是大快人心。”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唐渺眯着眼睛算计着,本打算趁着自己与黑子的独处时间可以利用天机令做文章,诱导众人的视线,没曾想这贪心的人竟然将这份富贵好心的分享给了其他人,这让唐渺不禁有些始料未及。 然思索间,跟着黑子的那名伙计又跑了进来,迈着欢快的步伐,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满心欢喜的说道:“前辈,饿坏了吧,工头让我们准备了些吃的,您请吧。” “哦,是想套我的话吗?” 唐渺也不客气的凑了上来,俯身问道。 “套话?没有的事,工头只是让我们好生伺候你。” “没有最好了,那东西可不是你们能够染指的。” 说完,他便佯装不去看那伙计的脸色,食盒内装的全是大荤,“不会有毒吧?” “啊...不会不会,前辈请放心食用。” 伙计目光一滞,迟疑的回答道。 “前辈,您说的那是什么东西?” “不在你们手上吗?” 唐渺若有所思反问道。 “不在...那是什么东西?” “不在就算了,许是在河中不幸遗失,无妨。” 他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缓了不少,上手抓起鸡腿狼吞虎咽起来。 “前辈您慢用。” 伙计的心跳的厉害,麻利的装好食盒迅速溜出了地牢。 这个问题工头也曾多次问过黑子,但是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不论工头如何逼问,黑子与他统一口径的回答就几两碎银子而已。 唐渺口中的那东西,还真的就在他们手中。 “大哥,我问出来了,那东西绝对也是宝贝。” “什么东西,一惊一乍的?” 黑子坐在凉棚的长条凳上喝着水,刚出窑洞中出来,上身只见一件汗褂了。 “就是那东西。” “什么东西你说清楚?” “就是那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放在胸口的那玩意。” “那能是什么宝贝。” 黑子不太相信,不禁有些好笑。 “大哥,我还能骗你不成,他亲口对我说的。” “那万一是他在骗你呢?” “看着不太像,要不改明日我们去城里问问?” 黑子认真的看着他,两人都心动了。 这没来由的好,唐渺并没有拒绝,迷迷糊糊地休息了一晚,待天蒙蒙亮的时候,夜班的苦役们就都回来了,还不待唐渺说话,盘子里的吃的早就被哄抢一空,尽管都已经凉透了。 唐渺淡淡一笑,抓着七叔公坐下,将早已备好的另外一份拿了出来。 “这可使不得,年轻人你还是自己吃吧。” 七叔公惶恐至极。 “老人家,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多谢救命之恩。” 七叔公眼眶泛红,诚惶诚恐的接过这份美味,其他人也都跟着凑了过来,嘴馋的很。 “我小时候有算命替我算过一卦,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老头我呀一定会长命百岁。” “那我比算命的还要神了。” 唐渺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一块被打磨过的石头,实际上也不是石头,它比石头要轻上许多,类似于铜镜的圆,与护心镜有异曲同工之妙,大概也就手掌般大小,上面篆刻着复杂的纹路,寻常人看不透。 “东家,好东西,你收不收?” 黑子掀开衣衫一角,露出了里面藏在胸口处形似石头的宝贝疙瘩。 这玉非玉,银非银的物什也敢叫做宝贝,莫不是穷疯了? 桌案后的老东家捻了捻八字胡,眯着眼睛笑道:“客官,何不取出来一见?” “那不行,这是我家主子交代的,只当给有缘人,有缘人一眼就能瞧出好歹来。” 黑子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又顺便整理好了衣衫,他来回捯饬,也只是一件粗布短褐。 当铺的老东家满脸不屑,冷哼道:“给我轰出去。” 黑子不由得火大,骂道:“我告诉你们别动手啊,劳资自己会走。” 徽宁府,鼎城。 两人碰了一鼻子灰,蓬头垢面在街上游荡,从大清早到日上三竿,却是没有一个当铺的东家识得此物。一来此物却是世间罕有,二者黑子压根就没有让人完整的仔细观察过,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怀揣着烫手山芋,他们步步为营,却是没有打听到一丝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样一来反倒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在窑场的地头蛇进城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徽宁府鼎城毗邻龙牧江,隔江对望就是河督城,故此也不太平静。相传大禹治水时,为镇守八方特炼制峁鼎置于江中,寓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此城因鼎而得名——曰“鼎城”。 鼎城并不大,因鼎而立名,因鼎而兴盛。 数年前龙牧江水患,朝廷想出了各种手段赈灾安抚百姓,不仅免去赋税,还封河督牧江王,楚王亲至祭天,力求上达天听下顺民意,更重制峁鼎供奉于鼎城这才换来了而后数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河督城与鼎城二城享有大楚天宫城之说。 前不久中原武林乱党大闹河督监狱,此事天下人尽皆知,鼎城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虽然远没有达到人心惶惶的地步,但如今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大哥,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估计着了那小子的道,咱们还是把金针拿去当了吧,金子总归没有人不认识吧?” 小伙计试探性的问道。 “他娘的,一块破石头也捂得那么严实。” 黑子揉了揉胸口,u看书ww.uukanshu 他揣了一上午,实在是累得慌。 “那金针我们现在还不能动,鼎城已经没有以往那般简单了,至少也得等风声过去后在拿去典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 小伙计有些泄气,索然的目光不甘心的搜索着。 “呸,他娘的还能怎么着,回去吧,我们每人还能分到几十两银子,谁也亏不着谁。” 小伙计沉了口气,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回去的路上,小伙计越想心越痒,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小姑娘的手都还没摸过,那烟柳巷中的姑娘一个个水灵灵的,笑靥如花,肌肤吹弹可破,曼妙的身姿令人垂涎欲滴......那金针应该值不少银子。 等到夜幕即将降临,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了当铺中,邋遢的如同乞丐,当铺的伙计不由分说的就要赶人。 小伙计底气十足,大骂道:“都给爷滚开,爷这回可是带了宝贝。” 他把金针紧紧攒在手中,沁出的汗滴在金针上竟毫无痕迹,甚至闪烁着光芒。掌柜的一下子就看呆了,这金针长约三寸,烛光下呈现出暗金色,第一眼看上去不知道是何材质,然定睛一瞧,这绣花针般的金针表面竟然雕刻着文字,梵文...经文...篆文... “好宝贝,客官请上座!” 第31章 引狼入室 “哎呀,果然好宝贝。” 小伙计被请到了二楼的雅间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下手。窑场的日子苦不堪言,实际上与苦役差不多,只是他来得早,捎带机灵了点,也不至于沦为苦役的下场,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一飞冲天就在此时。 “嗯...那可不就是宝贝...” 他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掌柜的,您快给估个价吧。” “嘿嘿,好说好说,此物世间罕见,今日得此一见,果然非同一般,此乃神物啊。” 小伙计顿了顿,惊愕的合不拢嘴来,他迟疑了片刻,一口咽下嘴里的食物,忙回头问道:“掌柜的可识得此物,这不就是镶了金的绣花针吗,何为神物?” 掌柜的取下灯罩,将金针放置在烛火下仔细打量着,单是摩挲的质感就知道此金针绝非凡物,而且三寸长的金针若不是有特殊用处的话,是没有人会制作这么长的,但掌柜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头了,自问见识不凡,且这家当铺乃鼎城首屈一指,若是自己认不出此物,那这金针放在任何地方都不过是绣花针罢了。 掌柜的呵呵一笑,深沉的脸上闪过一丝精芒,不着痕迹的回答道:“此言差矣,客官有所不知,寻常人是不会制作三寸长的针,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金,里面掺和了多种兽血,在加以梵字经文祝福,经高僧三百六十五天净化,可渡天下苍生。老夫多年前有幸曾经见过一次,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去瞧瞧。” “在天堑山通天阁祖师庙祖师像的右眼之上。” “......” 小伙计错愕了半晌,这在他听来未免有些胡言乱语,他没来由的抖了几下,却见掌柜的也不说话了,用手擦了擦嘴巴,轻声道:“那一定值不少钱吧?” “神物...当然是无价了。” 掌柜背着手,黑色的双眸陡然一睁,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来,老狐狸的性格显现无遗。 看这样子,小伙计顿时吓了个半死,这不明摆着要直接吞掉了吗。 “我不当了,把东西还给我。” 掌柜的瞥了两眼,突然几个彪形大汉来势汹汹的直接闯了进来,一副似要将自己拿下的架势,小伙计两腿直发软,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说道:“掌柜的行行好,把东西还给我吧,我给你钱。” “不急,我们坐下谈,来人呐,快扶这位小兄弟坐下。” 老谋深算的掌柜的摆了摆手,浅笑中将金针不动声色的递给了从屏后缓缓走过来的一位儒生。 小伙计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这哪还是扶着坐下,彪形大汉左右一夹,像提着小鸡仔似的拖到了掌柜的面前,有人掌着灯,有人搬来凳子,昏暗的灯光下,枯黄的面孔宛如阎罗王在世。 “还给你也行,不过你首先得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我捡的...捡来的。” 小伙计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掌柜的目光一凝,冷笑道:“那你碰上我也算是好运气了。” 他方一抬手,彪形大汉会意发笑然后猛地发力,抓住小伙计的肩膀和捏着好玩似的,挫骨之声“咯咯”作响,一阵惨叫此起彼伏,他瘫在地上,疼的只剩下三个字:“西离窑...” 这一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上面交代的事情,黑子丝毫不敢怠慢,苦役们也跟着唐渺享福,那简直就是山珍海味,不过往左邻右舍送点,实际上每人也就一口都不到。 唐渺的身份已经坐实,但江湖人惹不起,于是工头与他达成了条件,唐渺在地牢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明天官府就会派人过来将他提走,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河水不犯井水。 这风寒来的快,去的也快,尽管全身还是软绵无力,不过倒也不至于动不动就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事情还不算太糟糕,数着时间,眼看着牢里唯一的光线从金色直至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苦役们全都活了过来,这个时候要去窑洞内干活了,原来他们一天只吃两顿。 一个人的夜晚,这让他想起了从前,那些发誓再也不想经历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些可敬的人,原来一直就在身边,毫无连贯性的故事,一直都在不间断的重演。 黑子是看管这帮夜里干活苦役的头,他们开始干活,黑子也不能歇着,要不然就会有不听话的苦役逃跑,前几天不巧就逃跑了几个,为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几天夜里他都不敢打瞌睡,一双眼睛盯到死,从黑夜到白昼,不过今天白天折腾了一上午,到晚上哪里还有精神,而且说好了黄昏就回来的小伙计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这他娘的翅膀硬了。” 黑子嘟哝了一句,眼皮吧嗒吧嗒就要合上了,他守在窑洞的入口昏昏欲睡,突然一颗小石子扑通一下就到了他脚边,他顿时吓了一个激灵,远远望过去就看着那小伙计冲着自己傻笑。 “狗东西,还有脸回来。” 他低骂了一声,怒意未消的冲了过去。 偏僻的卵石堆中,孤月显得有几分吓人,黑子诧异的缓慢靠近,没吓个半死,只见小伙计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涎水流溢,已经完全废掉了。 黑子愣了足有好几息时间,一阵冷风吹,瞬间清醒了,转身拔腿就跑,脚下踩着鹅卵石一滑,摔了个踉跄直接坐在了地上。 黑影瞬间笼上心头,他心一沉,寻思道:“这他娘的是完了。” “施主,小僧有礼了。” “是个和尚?” 黑子眉头紧皱,uu看书ww.uushu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和尚也不能小觑,看小伙计那副要死不活样子,现在谁也不能得罪。 “阿弥陀佛...大师有何贵干?” 念着撇脚的佛语,黑子强颜欢笑的说道。 “小僧化缘而来。” “大师稍候片刻,我这就去取。” “且慢,施主请听我一言。小僧化缘讲究一个缘字,不要吃得喝的,只要金,这样的金。” 小和尚探出双指,呈在了黑子面前,黑子顿时大惊失色,又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那真是想不死也难了。 “我去拿...这就去拿。” “慢着。” 他一手抓住黑子的肩膀,以一种古怪的力道轻轻的将他按在了地上,和尚凝视着眼睛,竟然也有一丝迟疑了。 就像是朝圣一样,小和尚双手合十,郑重的道了声阿弥陀佛。 黑子动也不敢动,斗大的汗珠一直顺着脸庞的轮廓流到了颈脖处,像是在惋惜,他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小和尚探出右手放在了黑子的胸口处,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打下去,古朴的力量让人心头一颤,衣屑横飞间,那胸口处的怪石便完全显露出来,只是闭着眼睛的黑子不知道上面的纹路正逐渐清晰起来。 “天机令...” 第32章 1言不合 “果然是为了此物而来,这下完了,狗东西敢背着劳资出去销货...” 黑子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了,完全不敢睁开眼睛,整个人剧烈的抖动起来,小和尚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一块玉非玉、银非银的破石头他当然看不出任何门道了,但事到如今他就算是用屁股想都知道此物不简单,此人非凡。 “施主且带我去吧,小僧是来对了。” 小和尚浅笑道,指了指瘫在地上半身不遂的小伙计,沉声道:“这块骨石你且收好了,把他衣服扒去给自个披上。” 黑子惊愕的说不出话来,陡然睁开眼睛,心里琢磨道:“怎么就不要了?” 危急关头,他的脑筋转的很快,这是件不祥之物,说书的先生不是经常讲吗,树大招风会惹上血光之灾,好狠一和尚,他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是是。” 黑子一阵狞笑,不客气的扒去那小子的衣服,顺便还踹了这伙计几脚,简直太不是东西了,最后这才奉命将“骨石”藏得严严实实。 此物已经坐实是块石头,什么类型的石头黑子也不太懂,古朴的石头...上古时期的石头,如此思索间,小和尚一手抓住他的肩膀,轻轻往上一提,凌空飞射上空,这一晚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我们走。” 从一个狭小的山洞进去,拐了几个弯往下走一层便到了地牢,空间并不大,只有一条走廊通道尽头,两侧是并排的土牢房,简陋的破败之气瞬间扑面而来。 黑子哆哆嗦嗦的掏出钥匙,颤抖的手怎么也放不进孔中,小和尚帮助他握住铁链,进而轻轻扭动,那铁链便四分五裂开来。 地牢内的人瞬间警觉起来。 “是你,你怎么又来了,那石头研究的怎么样了,可有何门道?” “还给您...前辈,我不要了。” 黑子欲哭无泪,藏在暗处的小和尚仍是拧着他的肩膀。 “你就拿着吧,那石头与你有缘,可保你性命无虞。” “不用了...不用了。” 黑子不由分说的弓身去取胸口处的怪石,小和尚五指稍一用力,左肩的琵琶骨疼的厉害,仿佛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他哪里还敢乱动。 唐渺瞧出了异样,轻笑道:“看来我要离开了。” “阿弥陀佛,唐施主,小僧有礼了。” 小和尚放开黑子,从黑暗中露出一张模糊的脸来。 弥勒仙,一个道貌岸然的小和尚,这是唐渺对他的第一印象。两人接触不多,怒仙教七大顶尖高手,一偷二盗三抢加铣王,弥勒仙便是这三抢之一,实力自然不可小觑,为人处事非常低调,几乎不会出手。 “来得好快。” “我们不能在等了,唐施主请。” 怒仙教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这让唐渺未免有些始料未及,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唐渺心里有个大概,只是他不愿意牵扯其中。 “前辈前辈,这石头您真的不要吗?” 黑子蜷缩着身子,紧紧抓住胯袍一角,可怜兮兮的问道。 “你先替我保管着,有人会替我取来。” 唐渺回眸一笑,宛如一尊神明,抽取了他全部的灵魂。 跟着小和尚出了山洞,孤月悬挂高空,全然没有一丝不适。窑场荒凉破败,几间简陋的瓦房错乱的排列,房门大敞着,暂歇的竹棚四面漏风,如今正值深秋,夜里寒风一吹,不觉刺骨。他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竟看不见一个人,说好的窑场守卫森严呢? 唐渺眯起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讶色,然后不动声色的从弥勒仙手中接过了五根凰栩金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这情形他不知道已经经历过多少回了,整个窑场的人无非都是被灭口了,这样的老套路对小和尚而言也不算陌生,毕竟他也干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换句不客气的话,这些人简直是班门弄斧。 “唐施主,你猜他们会躲在哪里?” 小和尚露出一排皓齿。 唐渺不说话,瞪了眼光秃秃的一堵矮砖墙,这后面绝对有人。 小和尚闻声而动,整个人飞射而出,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砖墙前,抬手一拳轰出,“咚”的一声巨响,跟闹着玩似得,砖石齐飞。 然电光火石间,只见一人腾空而起,躲过了小和尚致命一拳,但散落到处都是的碎石仍然打在了他身上,此人闷哼一声落在了地上。 “小和尚还是这般不识礼数。” 身着紫色劲装的中年人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而后走出几人来,拖着倒地不起的年轻人离开了。 “施主,我们认识吗?” “哈哈,小和尚的脑子似乎不太灵光了,你可从我的手中夺走了我的挚爱。” 中年人抬手握拳,扭曲的骨骼顿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异响,深黑的眸子显得格外深邃,他双目欲裂,脸上毫不掩饰浮现出杀意。 “施主此言差矣,小僧可从不杀生。” “可笑,你们怒仙教罪孽深重,双手沾满了鲜血,还满嘴的仁义道德,不知廉耻。” “施主严重了,恰生逢乱世,何故身不沾血?” 小和尚龇牙咧嘴的笑着,光秃秃的脑袋亮的反光。 “弥勒仙难道只会逞口舌之快吗?” “小僧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施主何必动怒?” “好了好了,你们有何深仇大恨就直说了吧,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今晚我就要离开了,要打便打,何须多言。” 唐渺尴尬的看着这一幕,小和尚确实和传说中一样的啰嗦,能哔哔就绝不动手,但动起手来也丝毫不虚。 “今晚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中年人一脚踹开碍事的桌凳,冷眼笑道。 肃杀的氛围瞬间凝固了空气,只见他大跨一步而出,原本死寂般的窑场顿时闪出了多个人影,唐渺漫不经心的的扫视着,目光最后直挺挺的落在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身上。 “你们是...近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诸迹’?” “不错,阁下好眼力。” 小和尚脸上笑意正浓,近些日子“诸迹”的声响一下子在中原武林传开,除了自身实力尚可之外,当然少不了各位看客的推波助澜。“诸迹”的名声毁誉参半,这些人中多数是苟且偷生的鸡鸣狗盗,许是各类被人早已遗忘的江湖术士,换句话说那就是某一能力非常突出的人渣败类,在极大的诱惑之下重回人间祸乱。 “大统领,人都已经解决了,只剩下苦役还被关在窑洞内。” 四五个披着斗篷的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看此情形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人灭口,uu看书 .uukanshu.om 今晚的事情就不会有人传出去了。 中年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笑容很冷,声音却很暖:“听闻武尊偶感风寒,不知可有此事?” “是又如何,不过...需要我动手吗?” “你说是吧,弥勒仙。” “施主所言甚是,你们都听好了,我佛慈悲,佛祖要见你们。” 小和尚双目一张,气势直接攀到了顶峰,他岿然不动的站着,口吐莲花舌,轻念着晦涩的佛经,模样十分虔诚,宛如朝圣者一般,化作了一道金钵护体。 怒仙教六大仙名声极大,作为三抢之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弥勒仙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再者他修的可是邪佛。 小和尚有点束手就擒的感觉,只见他低喝一声,双目射出两道金光,周身竟有古怪的佛影显现,有醉梦罗汉,有八臂金刚,一时间高达十六种之多,牢牢将小和尚护在了中间。 “有点意思,弥勒仙,敢问你这可是极乐宗千刹佛手中诵读的大乘佛典?” “让施主见笑了,小僧习得正是极乐宗的镇宗法术——大乘佛典。” 中年人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这弥勒仙外功了得天下人尽皆知,不曾想却习得如此诡异的法术,据说这大乘佛典习有大成之后,可显现出八十一道佛影,亦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无题 杀手锏 “据传极乐宗早在十余年前被后土魔教所灭,弥勒仙你这大乘佛典来路不明,想必是从后土魔教偷学的吧?” 双方对峙之际,一个大耳道和尚从其中一处窑洞内走了出来,这和尚才真正是一脸弥勒像,袒着胸脯腆着大肚子,笑吟吟的说道。 “是又如何,时候不早了,你们一起上吧。” 第34章 2败俱伤 伏羲九针式金针刺穴,这才是唐渺真正的手段。 说起这隐藏的手段,不得不提一下天一门门主,他的师尊离冗,作为离冗的关门弟子,他不允许自己的徒弟比任何差,尤其是与古剑仙弟子的比试,先天上的不足后天都可以一一弥补。天一门的每一个人都是先从外功练起,强身健体,只有达到先天的地步后才能进一步的去学习后天的功式,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离冗广罗天下奇淫巧术,并且一次次的告诫唐渺不要心浮气躁,故此他的灵隗术一度达到巅峰,甚至远远超过了源始地的高阶傀儡师。唐渺是非常羡慕乾正的轻功,每次出场的方式都格外的与众不同,永远都是在巅峰之上一览众山小,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一跃而下而毫发无损。 每个人活着的方式都不一样,他只能跟着后面跑,直至开始学习神行步。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离冗接触到了素仙,唐渺就被送到了妙医谷学习伏羲九针,这才勉强解决了无法修炼出内力的困惑,同时也留做了杀手锏,只有配合伏羲九针才能完成,此术投机取巧弊端也是极大,若不是以伏羲九针刺穴,恐怕早就爆体而亡了。所以认识他的人每一次见面的第一句话那便是——你怎么还没死。 百因必有果,唐渺的身子如此糟糕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彼时的唐渺身轻如燕,进入了一种无我的状态极为骇人,也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一剑怒斩天堑山,在通天阁鏖战群雄,直至最后一人倒下后,严格意义上他用金针刺瞎了通天祖师的右眼,这是莫大的讽刺,而后全身而退,无一人能敌。 秦地寒泉关外,金针刺穴下的唐渺第一次毫无意识的大杀四方,从黑夜到白昼,宛如一尊杀神在世。 值得一提的是,与血狱的惊天一战,定天侯苦心谋划的计策化为泡影,甚至被斩下右臂,他实在怀疑不到唐渺的头上,因为定天侯一口咬定那天比乾正还要冷酷的高手已经达到了天人境的实力。 此言非虚,那时独战定天侯时,是唐渺的巅峰实力,到后面屡次使用伏羲九针金针刺穴之后,孱弱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因而一次小小的风寒就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这一次的金针刺穴勉强摸到了虚境的门槛,在面对唐渺猛烈的攻势下,混元大圣节节败退,披头散发的模样甚至分辨不出谁才是魔化的人,一个疯子一个魔鬼。 唐渺的神情无比冷淡,他的眼前被粘稠的血液遮挡,一次次的发起攻击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突破自我的桎梏,而表现在外界就造成了惊人的破坏力,金色的剑气化实为物,天一门实至名归。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混元魔功的威能不减当年,刚才被撕碎的小喽啰到头来也看不透这世间的因果。高手间的较量能够让人成长,硬扛下唐渺第一波猛烈的攻势之后,尽管已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完整的,不过混元大圣仍就放声大笑起来:“哈哈,武尊,盟主的名头果然不虚,本圣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满身的暴戾之气,脸上毫不掩饰的浮现出杀意,主动凑了上去,这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斗逐渐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唐渺明显开始有些吃力了,身体固然吃不消,像这样高强度的搏杀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经历过了,前不久的天一门寿诞庆典,他几乎不曾出手,更多的则是使用灵隗术。 小和尚在其他几人的攻势下逐渐占领了上风,霸道的魔功虽被世人所不容,但确实厉害万分。 他腾出手来落在了唐渺面前,混元大圣扬着嘴角,不屑一顾的表情仿佛熟视无睹,混元魔功一下子运转到了极致,这门自创的邪功能有今日的震慑力确实不易。 魔功对魔功,小和尚毫不吝啬的掏出了后土魔教上一任教主的成名绝技——极焰掌,能将人直接挫骨扬灰,是杀人灭口的不二选择。 以毒攻毒,混元魔功的诡异对上极焰掌的霸道,两人方一交手,犹如冰火两重天,从地上一直打到了半空中,谁也没有留手,阵阵爆裂声响彻云霄,这就是玄化强者境之间的战斗。 唐渺手中的金色长剑在他双脚落地的片刻消失殆尽,他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不禁有些迷离,他的身子已经承受不住这股深厚的内力了,其中一根凰栩金针自行飞出了体内,劲射而出,穿过摇摇欲坠的草棚,径直插入了窑洞顶上。刹那间洞口顶上的巨石块迅速崩裂,一下子坍塌了,碎石纷纷落下堵住了窑洞。 寒蝉子明显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望向了笑面佛等人的方向,这个时候无疑是最好的偷袭机会,笑面佛只是往唐渺这边瞟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摆了摆头,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在了混元大圣与小和尚上面。 寒蝉子按奈住自己躁动的心,会意冷笑起来,“哼,老狐狸。”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个时候,落单的唐渺依旧没有人敢动他,混元大圣看在眼里,不禁急道:“各位,你们还在等什么,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赶快上前宰了他,大计可成。” 大计可成,说的倒是好听,你行你上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说他们这边的胜算较大,但谁想第一个上呢。 寒蝉子微微眯起了眼睛,背着手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可把混元大圣气了个半死,哇哇大叫的吼道:“你们现在谁不上,别怪本圣事后追究起来手下无情。” “施主你分心了。” 弥勒仙勾着嘴角,在半空中打出一道极焰掌,那淡蓝色的巴掌毫不留情,朝着混元大圣“嗖”的一声射去。 混元大圣冷笑几声,急速往后闪躲,落在自家人身边,一手吸住一个小年轻拉着他挡在了自己面前,“砰”的一声闷响,小年轻全身骨头尽碎,中招之处一片焦黑。 他干舔了几下舌头,直接将痛苦万分的小年轻给撕碎了。 混元大圣阴邪的目光格外渗人,u看书wuuanshu.co其他人只好硬着头皮缓慢的走向了唐渺,寒蝉子跟着后面浑水摸鱼。唐渺单膝跪地,看似已经是束手就擒的姿态,但没有人敢怠慢,就在众人将其团团围住的瞬间,第二根凰栩金针便又自行飞出了体外,最近的几人躲闪不及,金针穿颅而过瞬间带走了数条性命。 诸迹死伤过半,小喽啰们已经萌生了退意,再往前必死无疑,往后也是个死,寒蝉子一手搭在了身前人的肩膀上,轻声笑道:“你别紧张,过去杀了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前辈,这...” “嗯...你不敢吗?” 寒蝉子撇了撇嘴巴,右手猛地用力一抓,身前人顿时惨叫起来,只见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直接给冻死了。 惨绝人寰的叫声让人心悸,寒蝉子步步紧逼,所有人便又开始一步一步的凑了过去,他们的精神力高度集中,一旦有金针射出便立马开溜,只祈祷这金针会认人,把那倚老卖老的狗东西给射杀掉。 不知道谁的祈祷感动了神明,第三根凰栩金针紧接着飞出了体外,寒蝉子故技重施的又拉来一个小喽啰挡在身前,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第四根、第五根金针直接一起飞射而出,寒蝉子睁大了眼睛,再想要闪躲却已经是来不及了,第五根金针已经来到了面前,他下意识的抬手射出了一道寒雾抵挡,金针穿掌而过,这一声惨叫格外动听悦耳。 第35章 柳暗花明 虚境实力的高手仅以内力击发金针,一时间无人能挡。 窑场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当事人视若无睹,五根金针刺破空气朝着四面八方漫射,残破不堪的几间瓦房、摇摇欲坠的草棚尽数崩塌,多年以后也许有人会想起这段心酸的历程,但现在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这片即将沦为废墟的地方,非常的安静,安静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因为唐渺眼中容不下任何一个喘息的人。 天地也是一样,活着是可耻的。 金针穿掌而过,溅出一线鲜血,寒蝉子左手被废,磅礴的内力连带着他整个人都一同随着金针倒飞出去,一击之下已是重伤倒地。 他勉强挣扎的半坐了起来,赶紧封住自己左臂的经脉,将这股横冲直撞的暗劲逼出体内,寒蝉子面如死灰,心头仿佛在滴血,在这一刻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笑面佛冷眼旁观着,只是脸上笑意正浓,不动声色的独自一人往后退去,其他几人见此也不做丝毫停留,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下。 半空中激斗的混元大圣根本无法分心,弥勒仙方才那极焰掌差点就要了他的老命,双方一出手便是大杀招,却是僵持不下,你来我往的猛烈攻势下,而又迅速分开,落在了一处高大的木桩之上。 “施主,你的人都已经走了。” 小和尚沉了一口气,坦露着右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混元大圣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放声大笑起来,冷哼道:“一帮废物,难成大事。” “田成铣有你们这几个忠心耿耿的走狗,何愁大事不成?” 反将一军,小和尚脸色微变,眼皮往下一沉,明眸流淌着光华,眼中杀机毕现,低声喝道:“找死。” “砰”的一声巨响,那一根高大的木桩顿时四分五裂开来,扬起了阵阵灰尘模糊了视线,混元大圣飞身上空,顺势躲过小和尚霸道的极焰掌,尖锐的目光直接朝着下方望去,弥勒仙就已经搀扶住了唐渺,正欲逃走。 “留住他们。” 混元大圣哇哇大叫,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他杀红了眼,抄着混元魔功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妄想。” 小和尚秀眉微蹙,拉过唐渺藏在身后,身前八臂金刚显现,十八邪佛目空一切,他运转起了极焰掌,下一刻主动出击,大乘佛典加持下的极焰掌速度极快,将抢先一步来到了混元大圣身前。 “哈哈,小和尚你中计了。” 混元大圣突然狂笑起来,他避其锋芒,混元掌在抵消极焰掌之后,竟然一下子逮住了八臂金刚,混元魔功的最大优势得到发挥,被他钻了一个空子,混元大圣牢牢抓住了小和尚的双臂,齐齐发力,一股霸道的内力从弥勒仙体内倒流,不受控制的钻进了混元大圣体内。 小和尚被魔功吸得整个人都逐渐扭曲起来,两股不交融的内力在体内横冲直撞,这才是混元魔功的厉害之处。 然就在这个时候,小和尚身后的人影蓦然抬手,另外一股更为恐怖的内力进入了他体内,混元大圣心中大骇,一连吸入两股不交融的内力,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难道一声:“不好。” 如此一想,他脑中闪过一丝撤去魔功的念头,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只要在坚持一会,他们两人必沦为废人。混元大圣按压住内心的狂喜,但紧接着体内经脉却连续传出了几声“噼里啪啦”的炸响,他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这个时候想要撤去魔功却已经完全来不及了。狂暴的三股内力抨击在一起,经过他们三人的身体形成了一个死循环,一下子将其完全冲开了。 冲开的刹那间,弥勒仙也恢复了意识,一遍一遍的诵读佛经克制心中的魔念,这可谓是因祸得福,他不再恋战,带着唐渺转身就走。 混元大圣一击重伤自食其果,心头方热吐出一大口血来,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他赶紧顺势盘坐于地调节体内的真气,若不尽快将体内排斥的内心吸收,可能随时会走火入魔。 “大统领,您没事吧?”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他幽幽的睁开眼睛,一双邪眸格外诡异。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问道:“人呢?” 环视一圈,哪里还有弥勒仙与唐渺的身影,周围鸦雀无声,诸迹的人全部低下了头,稍有点实力的人也早已经散去,如今留下的都是崇仁王忠心耿耿的部下。 “走...走了。” “走了?你过来大声告诉我,为什么不追?”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前。 “是这样的大统领...” 话音未落,混元大圣突然暴起,双手一探便抓住了他的脑袋,“告诉我...为什么不去追...为什么...” 一声声怒吼中,指甲直接嵌入了头皮,瞬间被吸成了人干只剩一地鲜血,余下人大惊失色,全部跪伏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大呼道:“大统领饶命,属下已经派人前去追赶......” “不必了。”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擦去指尖上的血,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 “武尊已经被废掉,翻不起什么大浪。” 混元大圣起身望向了某个方向,双指一探便抓住了一根金针,冷笑道:“几根金针就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一帮废物。” “天机令呢?” 他背过手,uu看书 .uukanu 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这......” “属下不知,应该还在武尊身上。” “混账。” 混元大圣张口大骂道。 “武尊没有拿天机令......窑场还有活口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有了,窑洞坍塌,在里面干活的苦役活不过今晚......哦对了,工头交代武尊是黑子和他手下的小伙计带回来的。” “他们人呢?” “那小伙计经脉寸断已经被折磨死了,黑子不知所踪。” “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天机令就在他身上。” 混元大圣重新系上披风,深邃的目光好似能够洞察一切,他沉吟了些许,轻声说道:“该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黑子也算是机灵,外头打的热火朝天,这个时候离开根本就是找死,他为了活命,也是为了胸口的神物,他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藏在了窑场的尸堆中又过了一天一夜,直到诸迹的人来来回回将窑场翻了个底朝天再三确认没有一个活口之后,这才放了一把大火将西离窑烧的一干二净,黑子也因此躲过了一劫,同时天机令也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中。 第36章 不能死 自打那日夜里逃脱西离窑后,小和尚背着唐渺连续换了好几个地方,本就风寒未愈的唐渺身子十分虚弱,金针刺穴短暂激发体内的磅礴的内力后,无穷无尽的后患彻底将他击垮了,到现在他已经又昏迷了一天一夜,但诡异的是却还有一口气吊着。 小和尚愈发的看不透了,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难道正如天下人所说的那样,济世武尊早已经功德圆满,阎罗王不敢收吗? 小和尚一生没有朋友,一路走来陪伴他更多的则是竞争对手,这一点与唐渺很像,或者说高手都是这般特殊。他对束衣仙基本上是无话不说的,尽管束衣仙也不怎么爱搭理他。出生后土魔教的逆子,与生俱来就背负着邪佞的光环,注定为世间所不容。小和尚不想在世人的唾弃中长大,所以在怒骂中微笑,在万般羞辱中成长,与束衣仙相似的是,小和尚似乎也不会生气,但是他的笑容与束衣仙又有最大的不同,小和尚的脸庞已经僵化,怎么样也形不成怒意,束衣仙就是没有人能够击垮他的心态。 铣王下令寻找唐渺的踪迹之时,小和尚与束衣仙坐在江边聊了一晚,上一次的确是束衣仙出了很大的问题,明明可以牢牢绑着唐渺,至于后面演武堂,都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演武堂都能够让传说中刺客道第一人放下面子,这是让铣王以及怒仙教所有教众始料未及的事情。现在暴露出来的最大问题打乱了怒仙教的计划,至于问题的原因出在哪里,六大仙心照不宣,束衣仙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小和尚的内心也动摇,但某些人仍然要不惜余力的复辟。 有骚乱就会形成战争,有战争就得流血牺牲。 一个十几年前就该死去的人,到现在纵横江湖。无常的命运何人说了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人能一统江湖,何人能永垂不朽,没有人能一统江湖,百年之后都是一抔黄土。 都说感性的人不能成为高手,尤其是在无力的时候,越容易瞎想,想到了超越生死无法挽回的后果。小和尚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随老和尚颠沛流离的生活,黯然神伤的落泪,唐渺一死自己无法回去交差,这听来让人笑话,手下亡魂无数的邪僧竟会流泪。 乡间古庙中,寒风无孔不钻,微弱的火苗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小和尚背靠着残垣断壁,一旁躺在枯草上的唐渺安静的犹如一具尸体,全凭一口气吊着,恐怖的是体温还在。 小和尚真不知道他是那路神仙转世,从西离窑到鼎城,他背着唐渺寻遍了医馆大夫,与官府的冲突也是不断,竟没有一个人敢施手医治,千方百计威胁了一人之后,那大夫直叹气让小和尚赶紧安排后事吧,不出七天必死无疑。 唐渺不能死,无奈之下他只得带着他去寻访民间土大夫。 鼎城不能久呆,不出一天的功夫,各路牛鬼蛇神便会齐聚,据传天机令重出江湖,何人夺天机令便是天下第一。 这都是后话了,现在唯一能够容下天一门的地方估计只有临空城。 穿过徽宁府南下,情况兴许会好点。 情势已是刻不容缓,荒郊野岭中的古庙格外阴森。 一丝火光残存天地间,温暖于人心。 小和尚面向着火光打坐,轻声念叨着《地藏经》为唐渺祈祷祝福,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做的,愿佛祖保佑,愿阎王不收。 淡雅的沉香弥漫在空气中,小和尚陡然睁开眼睛,香味欲浓,格外刺鼻,扰人心智,沉香反而像是被给捏碎了。 “怎么是你?” “小光头,你可让姐姐一顿好找。” 黑暗中邪魅的声音极具诱惑,她一字一句顿道,每一个字都似乎有其独特的语腔,从她嘴里吐出来,好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声音钻进耳朵里,仿佛有股热气哈在了耳垂上,不免让人春心荡漾,定然是一位俏妮子。 “你太慢了,比束衣仙要慢的多。” “那...束衣仙很快咯?” “小光头,你告诉我,他有多快。” 小和尚闭上了眼睛,依旧念着佛经,不被外力所干扰。 她搂着小和尚的颈脖一下子钻入了他的怀中,紧贴着他的脸,轻声细语的怪嗔道:“小光头,姐姐不美吗,软玉在怀,你都不看人家一眼,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见小和尚不为所动,她这才将目光投到了一旁的“尸体”上。 “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寒泉关外,差点把你给活劈了。” “阿弥陀佛。” 小和尚最后吐出四个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女人闻言,顿时脸都绿了,扬着手恨不得上去抽他几巴掌,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吧,这人现在打不的,也骂不得。 “原来就是他呀,他不是没有内力吗,为何?” 小和尚人畜无害的看着她,笑吟吟的说道:“他们就是同一人,你以为他靠什么斩下定天侯右臂,拳脚吗?” 女人不说话了,“咯咯”的掩嘴而笑。 “有意思,他是死了吗?” 她蹲身下来,抚摸着唐渺的脸庞,尚有余温,又拿指探了探鼻息,的确还有丝微弱的生命迹象。 “他不能死。” “我知道,比你要清楚。” “这位的命比我们的可要金贵多了,六大仙齐聚,铣王也亲自出马,对他可重视了。” 女人顺着唐渺的胸膛往下抚,眉头不免紧皱,轻声道:“你们和谁打过,他体内经脉多处闭塞,这就算救活也沦为废人了。” “废人?” “他不使用内力之前你就能打得过他?” 女人耸了耸肩,幽怨的瞪了眼小和尚,这倒是句大实话,毕竟济世武尊也不是白叫的。 “诸迹的大统领混元大圣,寒蝉子,笑面佛...” “混元大圣,寒蝉子,笑面佛...怎么诸迹都是这般货色?” 女人嗤之以鼻的笑道。 “可千万不要小看他们,虽是旁门左道,但个个凶名赫赫,u看书.uukanh 若不是早年犯下大事被刻意打压,现在也是独霸一方的存在。” “是又如何,混元大圣不是差点被老大干死了吗。” “是吗,那和我交手的是鬼咯?” “不想理你...臭光头。” 女人翻了个白眼,面色突显凝重。 “那现在怎么办?” “我就等着能有人来给我出主意呢,没想到是你...” “哼,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已经打听到了,流火镇上就有一位女神医,名气很大,就连凤阳城的太医都自愧不如。” 女人拂了拂轻纱,美目流盼,甚至隐约有几分期待了。 “流火镇女神医...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嗯...我也是道听途说而来的,妙医谷远在永丰城,隔了数百里。这里就离徽宁府凤阳城最近了,恰好凤阳城就有一位从大楚皇宫退下的太医,医术了得,虽比不上妙医谷倒也救活了不少人。” “打听之下,我就听说流火镇最近也出了一名神医。” “凤阳城如今也去不得,从王都西行的必经之路,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还不如就去流火镇碰碰运气,我看他的时日确实不多了。” 小和尚见状陷入了沉思中,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了。 第37章 女神医 徽宁府凤阳城在鼎城的东南方,这个地方民风比较特殊,江湖气息没有那么浓厚,反而多了丝儒雅,也是大楚朝廷未曾过多干涉之地。 凤阳墨宝天下一绝,皆出自于凤阳宫,多少文人墨客在这里留下经典的诗篇,只为登上凤阳宫的山水殿,一睹百鸟朝凤的奇景图。 俗话说武道成圣,玄化至臻;墨客衍心,天人可成。 这里的墨不同于墨家的学说派,而是红尘中炼心的行动派,他们这类人以潇洒的姿态,温文儒雅的性子独领风骚数百年,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拍手叫绝的传奇。 墨客们与剑客截然不同,是孤傲与随性的碰撞,开明的思想在绝对正义中摩擦出火花,同样孤身行天下的两类人,剑客顾忌中独占鳌头,高处不胜寒,在制高点审判邪恶。 墨客们独领风骚,在江南水乡流连忘返,西北荒漠踌躇前行,茫茫草原中卧马牧羊,每一处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的地方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他们不为正义而活,写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与世无争的情怀。 天下大事与他们毫不相干,没有心魔的人在化境毫无瓶颈,可直接突破至虚境,然混元大圣十余年前便是化境,如今亦是。 所以凤阳城是天下间少有的儒雅之地,遍地是墨宝,在红尘中炼心,不如求得一件凤阳宫墨宝实在。墨客们心中的沧海桑田全部写在了里面,凤阳宫的墨宝极具魔力,相传能够洞察人心,若有幸能够观赏到山水殿中的百鸟朝凤奇景图,但凡能够掌握其中一星半点海纳百川的意境,整个人的气势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助于抗击心魔。 一座随性的儒雅之城,自然喜迎八方来客,不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在这里都可以生活的很惬意,这也是徽宁府境内唯一一座私城,由凤阳宫掌管。理论上而言朝廷并不会干涉,但今时不同往日,有着天下第一城之称的天元城,曾被潜龙军左骁卫十万大军所围,所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大楚皇宫的一代名医洛师就是在这里修身养性,好不自在,不过话说回来,这洛师就是凤阳宫宫主给请过来的。 流火镇位于凤阳城西郊,据县志记载,此地曾被天火所袭,后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建起了房屋,故以此命名。然并不是在官道、驿道的主干道上,所以鲜有人知,但是近些时日却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人流在沸腾的吆喝声中奔向镇上唯一的医馆。 “一介女流之辈,焉能与华佗比肩?” “公子有所不知,女神医妙手回春,好似活菩萨在世,她的医术就连凤阳宫的洛师都赞不绝口,直叹道自愧不如,女神医巾帼不让须眉,担得起华佗在世这四个大字。据说前些时日洛师曾来此意欲收徒,没曾想竟然被女神医给拒绝了,若是成了便是洛师的关门弟子,如此的殊荣真叫人羡慕。” 他轻笑的说道,略有些惋惜。 “呀,那在下可一定要见识了,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厉害?” “额...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年轻人装模作样的拱手拜道,一脸神往之色。 “那女神医不仅是医术高明,而且貌美如花,宛如仙女下凡,让人不敢直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 “哈哈,李兄,要注意形象,这么多人看着呢。” “一群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想要见女神医一面可要比登天还难。女神医有言,非年过半百贫苦之人者不救,非世间顽疾罕见之病者不救,非有缘人不救,此三者让绝大多数人望而生畏。” “哼。” 年轻人闷哼一声,便不再做声了,脸色非常难看。女神医设下的条条框框人尽皆知,又岂用你多嘴,非得逞能不是。 “这可如何是好?” 流火镇回春医馆门口人头攒动,想要挤到大门口自然是不太现实,能够顺着人流勉强来到这条街上已是不易。 一辆古朴的马车内,小和尚掀开了窗帘一角往外张望着,僵硬的脸庞上难以浮现出其他多余的神色,看起来颇为诡秘。 女人摇了摇头,轻声念叨道:“非年过半百贫苦之人者不救,非世间顽疾罕见之病者不救,非有缘人不救,医者仁心,为何有这般多的规矩?” “嘿嘿,姑娘有所不知,女神医医术高明,若是一点小毛病都亲自出手医治的话,那就会耽误那些身染重病的人。回春医馆又岂非只有女神医一人,这些人呐都不怀好意,所以医馆立下了这三条规矩。” 赶车的马夫露出一口黄牙笑着回答道。 小和尚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唐渺,心里不禁琢磨道:“不穷,年纪也不大,却能独霸武林,你可真是优秀。” “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身份的吗?” “没有啊,都说天一门以剑术独步天下,但反观天一门上至门主下到陆星陵他们师兄弟几人,没有一人随身带剑的,你说气不气人。” “嗯...就说他是乾正,你猜医馆的人会不会把我们给轰出去?” 女人朝小和尚眨了眨眼睛。 说唐渺没有人认识,就当他是乾正,我看你们救还是不救? “阿弥陀佛,小僧觉得可以一试。” “闪开,都给老娘闪开。” 一声暴呵在人群中炸响,眼见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横冲直撞的朝着回春医馆门口掠去。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慌不择路的逃走,偶然有一两个仗着自己有点功夫的刺头岿然不动的站着,厉声喝道:“何人在此喧闹?” “滚开。” 红衣女子驾着马车,脸上笑靥如花,刹那间她循声而动,飞掠上空,只见那道红色的身影贴上了年轻人腰上,两记响亮的巴掌直接把人给打蒙了,三息时间后,红衣女子又重新掌管了马车。 年轻人脸庞火辣,跌跌撞撞的往后倒去,此时马车已经平稳的停在了医馆门口,两侧围观的人又迅速凑了上来。 年轻人方要发怒,却一下子看呆了,惊诧的脸色迅速盖过了愤怒,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四目相对中,他全身软绵无力动弹不得。 红衣女子朝他抛了个媚眼,后者几乎晕厥过去。 小和尚背着唐渺走下了马车,往后瞟了眼年轻人,心里直呼罪过呀,自己中了媚术还不知道,真以为看见了天仙下凡。 “小兄弟...奴家师兄身患重病,想请女神医出手相救,小兄弟替奴家带路吧......” 红衣女子吹了一口粉色香雾,后者不觉有些飘飘然,神情呆滞的转身就跨入了医馆内,其他人刚想要开口阻挡,却被女子瞧了一眼,只得悻悻作罢。 回春医馆流火镇独此一家,所以并不算小,进入医馆后就是一处偌大的庭院,院中晒着各类草药,门外就可以闻见。庭院中也是非常热闹,进出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小兄弟带着他们进入了院中,迎面就被一个相貌堂堂非常俊秀的翩翩公子给拦住了,问道:“他们是何人?” 小兄弟砸吧着嘴呓语道,却是说不清楚一个字。 公子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禁急道:“问你话呢,你说清楚?” 小兄弟垂着眼,仍就是一副懒洋洋不疾不徐的样子。 这位公子很是吃惊,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身后两位事不关己的客人,这才拱手拜道:“两位可是来看病的?” “是也不是,叫你们那位女神医出来吧。” 公子稍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释疑了,这些日子来找女神医的人还真是不少,也无需大惊小怪。 他瞧了眼光头肩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本着病人第一的原则赶紧先是将他们两人迎进了堂中。 “两位里面请,大夫就在堂中。” 红衣女子含情脉脉一笑,贴着小兄弟的耳垂哈了一口热气,轻声笑道:“奴家那就多谢小兄弟带路了。” “我...我怎么在这里。” 他突然惊醒了。 比他还要吃惊的当属这位公子了,他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望着他们两人径直走入堂中的背影,沉吟了些许,唤来小兄弟低声附耳几句,就让他离开了。 “嘘...” 她朝着小和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将唐渺放置在床榻上,u看书 ww.uuknshu.cm 公子请来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大夫先给唐渺检查,女子一瞧顿时大怒,什么时候我狐上仙的话都不中听了,不过却被小和尚给拦下了,给她使了个眼色。 “两位,不知这病榻之人与你们是何关系?” 大夫在给唐渺把脉,公子这话刚脱口而出,大夫蹿的一下站了起身,而且并没有站稳,幸而被公子一把给扶住了。老大夫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脸色惨白到了极点,他睁大了眼睛,又不太置信的去试探唐渺的鼻息,连忙摆手急于脱离干系,然后这才颤颤巍巍的叫道:“抱歉,老夫无能为力,快去请莞小姐吧,再晚一步人可就没了。” 小和尚与女子相视一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在来的路上想好的种种措辞现在都用不上了。 “还愣着干什么?” 女子方一瞪眼,此人赶紧小跑了出去。 “两位稍等,我这就去请莞小姐。” “公子,小姐...你们请跟我来,莞神医不在前院医治。” 公子前脚刚走,小兄弟就凑了上来,却也不敢上前,脊背死死的抵着门框,低声细语的讲道。 “小兄弟前面带路吧。” 女子刮了一下他的脸庞,后者一脸惊恐,眼皮无力的垂下,仿佛没有了生气,柔声道:“随我来。” 第38章 前因后果 回春医馆的二公子请来了女神医莞小姐,此人带着紫色面纱遮住脸庞,绰约的身姿却依然抵挡不住那依稀可辨的倾世容颜,就连女人也为之侧目,小和尚笑而不语,狐上仙也气的不说话了。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小和尚,仙女姐姐。” 狐上仙冲他邪魅一笑,又见粉色香雾弥漫。 二公子猛吸一口气,两颊绯红,窘迫的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莞神医瞥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之后一股清香便萦绕在了鼻尖,那粉色香雾很快便销声匿迹了。 狐上仙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不禁打量了她好几眼。 “病人在哪里?” “阿弥陀佛,神医请跟随小僧过来,病人正在榻上。” 火药味渐浓,那也不能不管病人死活,小和尚赶紧接过话来。 带着女神医穿过屏风,她立在了床榻边,一双凤眸格外犀利,女神医只是看了一眼,沉声问道:“他是谁?” “乾正...” 小和尚稍有迟疑后这才开口回答出早已经约定好的答案。 说谎弥勒仙也不擅长,不过他这僵硬的脸庞倒是让人看不出破绽,但世间的巧合有时候真的令人咋舌。 女神医美目流盼,侧目死死的盯着小和尚,轻声追问道:“是吗?” 小和尚心中骇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女神医莫非不信?” “你且上前去瞧他手上的茧便可,这是双常年握剑的手。” “不必了,这人我不救,也救不了。” “二公子送客吧。” 女神医转身便要离开。 别说是小和尚和狐上仙两人,就连二公子也有些始料未及,没想到神医竟然如此孤傲,“莞小姐,刘老说此人经脉受损,伤及根基,你若是不出手相救,不出三日必死无疑啊。” “那又如何,我说不救就不救,你们回去准备后事吧。” 女神医眉头紧皱,身形稍有一滞,然后便又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只可惜她已经进来了,若是不出手搭救,再想要出去怕是比登天还难。 狐上仙一个滑步落在了门口,似笑非笑的问道:“医者仁心,莞小姐为何不救,病人难道不符合规矩吗?” 莞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他一眼就认出了病榻上的人,唐渺身边能有几个正常的人,见识过乾正,束衣仙的轻功,这红衣女子看来不过才刚刚入门罢了。 “符合规矩,但...这人我不想救。” “阿弥陀佛,施主,此人对我们非常重要,小僧恳请施主出手相救,小僧定然感激不尽,在佛祖面前为施主念诵功德。” “噢,他到底谁,你们又到底是谁?” 莞小姐神情复杂,却也没有着急直接离开,而是戏谑的追问道。 小和尚不禁愣住了,难不成她认识乾正,又或者说她认识唐渺,弥勒仙脑中乱作一团,不禁寻思道:“都是狐上仙出的鬼主意,早知道直接言明便是了。” “实不相瞒,此人并非乾正,不过也是天一门弟子——唐渺。” 他双手合十,如实的回答道。 狐上仙撇了撇嘴巴,略有丝不悦之色。 “果然是他。” 莞小姐恨得牙痒痒,心里暗道:“他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还有呢,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你们二位究竟是什么人,天一门的人怎么会和你们走到一起?” 狐上仙白了她一眼,轻声道:“谁稀罕和天一门走到一起。” “说来话长,这位施主为搭救我们姐弟二人,不惜与诸迹的大统领动手,然而技不如人,没曾想竟落到现在的下场,我们姐弟二人心痛万分,发誓一定要救活他,这才寻迹到此。” 小和尚眨了眨眼睛,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们二位究竟是谁?” 莞小姐眉头一挑,冲他眨了眨眼睛。 “施主莫怪,小僧乃是沔州府河督城演武堂薛宗师所授弟子,这位是家姐,我们是土生土长的河督城人。” “你们从河督城过来?” 二公子没来由的大吃一惊。 “想必施主已经有所耳闻,不错,为了救出薛宗师,我们不惜...” 二公子一把拽住小和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英雄不问出处,你们在河督城的所作所为在下也知道一些,你们都是好人,切莫轻易提及往事,这里可不是凤阳城,都有人看着呢。” 二公子四下一瞧,这才松了口气,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打心底油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 莞小姐不禁眯起了眼睛,冷哼道:“如此甚好。” 她转身又来到了唐渺身边,稍一打量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惊叹道:“伤成这样还有一口气吊着,果然是个人物。” “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一场恶战,导致经脉受损。” “何人,竟能将天一门大师兄伤着。” “诸迹大统领,十余年前曾经名噪一时的混元大圣。” “竟有这事,那其他人呢,听说天一门弟子个个都是高手。” 莞小姐解开了他的衣衫,漫不经心的问道,然后无意中就看见了唐渺颈背处一个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小孔,脸色忽的大变。 “其他人那就不知了,天一门弟子匡扶正义,不料被朝廷诬陷,据说也要将天一门连根拔起呢。” “那就不劳你们操心了,要扳倒天一门,朝廷还不够格。” 莞小姐冷漠的说道,说话间手指上无端多了一枚环形暗器,利刃划开胯袍,她怔一怔,突然收手起身了。 “小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对吧?” “小僧所言句句属实。” 小和尚一脸虔诚的回答道。 “笑话,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千万百计的要隐瞒身份,但不论怎么说,这人我是救定了,你们可以走了。” “走,走去哪里?” 狐上仙微眯起了眼睛,莞小姐的语气令她格外不适。 “回春医馆不欢迎你们,此人在医馆很安全,没有你们在反而更加安全,我说的不对吗?” “施主所言极是,但现在恐怕为时已晚,我们早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还望施主能够尽快施救,我们在这里回春医馆不会有任何损失。” “哼。” 莞小姐冷哼一声,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这样惹眼的组合,能不被人发现可就怪了。一个小光头和尚,一个身着暴露的妩媚女子,一个披头散发昏迷不醒的胯袍男子,而且方才他们探路而来的夸张举动早就传遍了整个流火镇。 夺天机令,争天下第一。 二公子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仍然不免有些不明觉厉,忙问道:“莞小姐,现在该如何是好?” “两位不是很有能耐吗,唐渺必须立刻进行医治,后面的事情想必就不需要我过多交代了吧。” “阿弥陀佛,施主请放心医治,小僧自有手段。” 小和尚双手合十的拜道。 “慢着,我怎么知道你一定可以治好他呢?” 狐上仙狐疑的看着她,这诡异的氛围令人感到些许不安。 “如果我诊断的不错的话,uu看书ww.uunshuo此人经脉紊乱是由一股庞大暴戾的内力造成的,而这股内力便出自于他自身,并且采用了一种极其古老但后遗症非常严重的金针刺穴术——伏羲九针所致。” “你竟然认识此术?” 这下轮到小和尚大吃一惊了。 莞小姐默然不做声,招呼着医馆的伙计将唐渺转移到了另外一处幽静的偏房中,随后整个医馆便开始忙活起来。 这世上识得伏羲九针的人没有几位,小和尚也单单只是听说,要说光只从身体上的痕迹就能判断,也就只有谷里的那几位仙女了。 有因必有果,他们打听到唐渺之所以东行的目的是因为奉素仙之命追寻妙医谷大弟子莞菊的脚步而去,如此一来,所有偶然因素全都对上了,形成了一个必然的结果。 有了妙医谷首席大弟子的医治,破解本就同出一脉的伏羲九针根本就不在话下了,但莞菊所言也并无道理,除了那些偶然因素之外,还有其他不可控的客观因素。例如混元大圣就已经知道了唐渺的真实身份,假如把他的这个身份代入到江湖武林当中去,那么这场狩猎游戏无疑将会越来越有意思,也越来越有挑战性。 唐渺的前半生独霸武林,虽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到处都是他的传说,也因此树立了不少仇家,而俗话说不是大仇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第39章 大邪 中年人压了压斗笠,转身进入了客栈内。 掌柜的在桌案后敲着算盘,一见到这幅装扮的人,并没有太过诧异,见怪不怪的叫了声:“客官,是打尖啊、住店还是歇脚?” “住店还是歇脚,有何讲究吗?” “那当然有了,我就同客官说上一道。” 掌柜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瞧着他,笑眼咪咪的说道:“不瞒您说,这位客官,小店的生意格外的好,客房都已经住满了,我呢就拿出了两间房供来往看病的客人歇脚;客官若是要住店,那不好意思哈,客官您还是往别处去。” 生意做到这份上,也难怪掌柜的爱答不理了。 如今的流火镇一改往日的萧条,一个向来名不经传的小医馆吸引了凤阳城方圆几十里的百姓前来看病,不论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只要能在回春医馆排上号,那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都能给你拉回来。 当然了,这话无疑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毋庸置疑的是,回春医馆的名声已经打响了,往来的人络绎不绝,这让整个流火镇变得炙手可烫,却也是危机四伏。 “那我要一个地方歇脚。” “歇脚?” “客官您可要想清楚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里面住的可都是病痨,搞不好...” “带我去。” 中年人一抖衣袖,掉落出五枚铜钱滚在了桌案上。 “客官,十文钱一位...” “只有这么多了。” 掌柜的微微一愣,思索了半晌,愣道:“看来也是个病痨。” “小二,带他去。” 后院柴房的隔壁,掌柜的单独拿出了两间杂货房重新铺设了一下,刚到门口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店小二带着中年人推门走了进去,却只是站在门口捂着口鼻不敢进去,迷迷糊糊的指了指大通铺的角落,不耐烦的说道:“就那吧。”说完便逃之夭夭。 房间内没有陈设,格局也很简单,两侧是木板搭建的通铺,共有十个床铺,仅能栖身而已。房间里没有住满,虽然还有四五个床铺,但是人数却早已经超过了床铺的数量,这些人仿佛早已经麻木,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有的不停地咳嗽,有的却是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具尸体。 瑟瑟的秋风从墙壁的缝隙中渗进来,中年人摘下斗笠走到了角落里的床铺处,这里除了怪人几乎没有正常人,就像是通往冥府的摆渡船,没有哭嚎,没有悲怆,甚至连死亡都变得不值一提。 莞小姐摘下了面纱,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不禁陷入了沉思中,此人赫然正是欲往王都追寻楚辞钧的莞菊——妙医谷素仙座下首席大弟子,也难怪大楚一代名医洛师都会甘拜下风了。 “的确是使用伏羲九针强行提升实力后留下的后遗症,不过这也太诡异了吧,他身体的重伤程度又不太符合记载上的描述,有点像是强行突破十次后导致经脉紊乱,甚至是寸裂的地步。” “而且你怎么会伏羲九针呢,这可是我妙医谷绝不外传的秘术啊,除非是师尊亲传,否则...不对,不对...” 莞菊自顾的摇了摇头,脑海中乱作一团,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展开施救,看症状,唐渺已经昏迷快五天了,七天便是极限,若等到那时,便是大罗神仙也束手无策。 “二公子,你进来吧。” 莞菊重新戴上了面纱。 二公子心急如焚,一直在门外踱着步子,听到房间里面传出声音,赶紧推门走了进来,忙问道:“莞小姐,你真的有把握救活他?” “医者仁心,二公子为何这般顾忌了?” 莞菊执起笔,停顿了片刻,抬头望着他轻声笑道。 “嗯...是在下紧张了,如今外面闹得满城风雨,今天带着他来看病的两位客人着实不凡,我是怕...” 二公子咽了口唾沫,不再云语。 莞菊落笔不停,冷冷的回答道:“医馆乃世间净土,若是瞻前顾后怕只落个名誉扫地,甚至受人唾弃,我们要做的便是百折不挠,而且如今有凤阳宫坐镇,有何惧之。” “那倒是也,是在下多虑了。” 二公子暗自擦了把汗,但每一想到方才的那两人,总觉得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门外是不是有些鬼鬼祟祟的人不怀好意?” “门外已经没有人了。” 二公子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莞菊一怔,有些不明觉厉。 “说来也怪,自打这两人所驾马车硬闯到医馆门口之后,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只剩下专心看病的人,不过倒是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在打听都有什么人在看病。医馆本来是不会透露病人任何身份的,但难免会出现纰漏......” “不用理会。” 莞菊冷笑一声,放下笔,将刚才书写的墨迹未干的药方叠好后递给了二公子,说道:“他们二位还未离去吧,你将这药方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凤阳城抓药,明日一早此药方上记载的两味药必须要到医馆交到我手中,否则就让他们准备后事吧。” 二公子心里疙瘩了一下,赶紧接过药方来,看也没看就放进了怀中,告辞一声后便迅速离开了。 待其走后,莞菊就在房间里忙活起来,裁剪出道道白绫、帷幔挂满了整个房间的房梁,彻底封住了门窗,形成了一间密室。 随即,她解下腰上的束带,展开后竟然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金针、银针,目光扫视间抽出了尽头处的一根奇长无比的金针,赫然也是一根凰栩金针,没想到最后还是派上用场了。 二公子没多久便返回了,小和尚接过他手中的药方,不解的看向了狐上仙,嘴里喃喃道:“莞小姐药方上的两味药材,小僧平生闻所未闻,不知二公子有何交代的?” 狐上仙接过后瞟了几眼,也是一阵头大,只见纸上赫然写着:鲲落一线天,其手脚而不得,取心为药引;虎跃九天上,折其翅困于地,抽筋炼之。 鲲的心脏,虎的筋,这算是哪门子药材? “二公子,你确定这是莞菊那小丫头片子开的药方?” 狐上仙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一双媚眼泛起一阵柔光,二公子不禁浑身一震,昏昏欲睡的点了点了头。 “那这两味药该去何处取?” “凤...阳...宫...洛...师...” 二公子耷耸着眼皮,一字一句顿道。 “凤阳宫洛师?” 小和尚默念了一遍,不免惊叹道:“世间莫非真有此药不成?” 二公子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房间,早已在门外等候的小兄弟赶紧将备好的绿液药瓶打开放在二公子的鼻下嗅了嗅,uu看书 .uuanshu 一股恶心的感觉冲击着头皮,他便瞬间清醒了,回头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房间的方向,然后迅速离开了,这两人果然不是善茬。 “莞菊这小丫头片子不会在耍我们吧?” 狐上仙瞧了瞧药方上未干的墨迹,看着又不假,一时间也是拿不定注意,他们六大仙只管打打杀杀,何时出谋划策过,这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铣王何在?” “不知,他老人家向来神出没鬼,心思也不是我们能够揣摩的。” “那其他人呢?” “也是不知,为了这次复辟,我们似乎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那凤阳宫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小心有诈。” “有又能怎样?” “发集结令吧,给老娘盯死了这家医馆,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否则格杀勿论。在人间太久了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们可是魔鬼啊。” 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便消失在了粉色香雾中,画面极其诡异。 小和尚蓦然的望着头顶,一阵静默。 是啊,救了一个即将被利用的人,就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双手一直沾染鲜血,这是永远无法洗净的罪恶。 “阿弥陀佛。” 第40章 号召令 店小二还是这般无礼的推开了房门,朝着空床铺乱指一通后便也匆匆离去了,房间里又来了四位歇脚的,但也看起来并不像病人,个个生龙活虎器宇轩昂,唯一让人感到反感的可能就是太自大了,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别人,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一边去。” 上蹿下跳的年轻人走到了中年人面前,叫嚣道。 “这是我花钱买的地方。” “爷我也花钱了。” “你花了多少钱?” “十文钱。” “我也花了十文钱。” 语毕,中年人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他推了中年人一下,另外两个彪形壮汉迅速往这个方向靠拢。 “怎么你们想打架吗?” 中年人索然无趣的睁开眼睛,轻轻拂了拂年轻人刚才碰过的地方,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房间内火药味浓烈,针锋相对的气氛让人格外不适,老妪恐惧的抱紧了自己怀中动也不动的孩子,不敢直视其他人的眼神。 “别动怒,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僵持之际,身后一个轻松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一个儒雅的青衫男子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笑道:“这位兄台,我们兄弟四人是一起的,您这里刚好是四个连着的床铺,不知可否将这边的床铺让与我们兄弟四人,在下愿出十文换取。” 中年人会意一笑,一言不发的拿起斗笠起身下床,紧贴着青衫男子而过,沉声道:“给钱。” “兄台果然爽快。” 青衫男子利索的掏出十文钱递给了中年人,只见他走到了老妪面前,放下十枚铜板说道:“孩子已经去了,准备后事吧。” 老妪颤颤巍巍的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拾起一枚一枚的铜钱,张大了嘴巴在无声抽泣中走出了房间。 青衫男子脸上笑意正浓,若有所思的的说道:“我感觉的到,我们都是志同道合之士。” “你的感觉很对,不过我猜你们今晚可能都会死。” 中年人缓慢抬头,说话间掷出了手中的斗笠,斗笠“嗖”的一声破空而去,朝着青衫男子袭去,只见他岿然不动的站着,双目欲张,那来势汹汹的斗笠便在半空中顿时四分五裂开来。 “兄台未免也太不小心了,下次可要注意。” 青衫男子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坐在了中间的床铺上,似笑非笑的闭上了眼睛,同样开始打坐起来。 “掌柜的,掌柜的,外面刚才有一人抛了一面玉佛在门口。” 店小二鬼鬼祟祟的溜到了案桌后,两眼放光,捂着胸口的小疙瘩仿佛如获至宝,低声附耳道。 “玉佛,快拿给我瞧瞧?” 店小二贼眉鼠眼的张望着,一块巴掌大的玉佛呈在了面前。 掌柜的擦亮了眼睛,不由得惊叹道:“此物世间罕有,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这才发财了。” 他捧在手中,模样十分虔诚,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掌柜的,这玉佛后面好像有几行字?” 眼尖的店小二试探性的提醒道。 掌柜的诧异的翻过来一瞧,不由得愣道:“好像还真有字。” “医馆...无人生还...大乘佛典...” 这无厘头的几行字把人给看懵了,掌柜的脑容量不够了,暗自思量了片刻,无意中竟然瞥见了帘布后的一个人影。 “谁在那里?” 掌柜的低吼了一声。 一个壮实的中年人掀开帘布走了出来,几个相貌不凡的汉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掌柜的惊诧的看着这一幕,短时间内客栈大堂中竟然聚集了二十余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掌柜的对这些人竟然毫无印象,他张大了嘴巴,惊道:“你们...你们...” “咔嚓”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再低头看手中藏着掖着的玉佛,已经逐渐化为了粉末,“糟糕,这岂不是...”掌柜的暗道一声不妙,面如死灰,稳如瘫痪的倒在了店小二的怀中。 “恭请弥勒仙。” 所有人齐齐拜道。 “盯死回春医馆,任何人都不许离开半步,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半步,谁也不行,否则...” 小和尚垂下了眼皮,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但声音却犹在。 “否则...格杀勿论。” “谨遵圣令。” 话音刚落,一卷锦帛从屋顶徐徐飘落,飘落的同时缓慢的展开,锦帛之上一个个小人物活灵活现的跃然在眼前,落到地上时就已经化成灰烬了。 怒仙教实实在在的奖励,uu看书 w.ukanshu 从来不弄虚作假,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的原因了,同时还能号召数百余众。 不得不说弥勒仙拿出大乘佛典足以可见怒仙教的诚意了,但同时也从侧面反映了此次任务的难度性。 不出半个时辰,凤阳城周围的邪淫之辈都会往流火镇聚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他们操心了,反倒是莞菊开出的这两味药属实罕见,所以他们不得不提防一手,唐渺决不能有任何散失。 弥勒仙与狐上仙凤阳城求药,两人并未遮遮掩掩,一路畅通无阻的东行,半个时辰后,这座天下间的儒雅之城便映入了眼帘。 凡是行走过江湖的人想必对这座城市都不陌生,儒雅而又随性的墨客随处可见,穷困潦倒的书生比比皆是。 凤阳城比天元城矮了一大截,看起来确实比较寒酸,在城外几里之外的地方远远望过去,墨凤山之上的凤阳宫云雾缭绕,那才是整座城池的核心所在,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繁华是少不了的,宗师级画师的画在凤阳城的大街小巷沦为残次品,真正能够登上大雅之堂的反而是那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霄凌仙此等随性洒脱之人免不了在此地留下印记,据说在凤阳城的烟柳巷中有一个叫做“听语轩”的地方,霄凌仙手书“听风语、听蜚语、听尔语、听言语”,无厘头的一段话引人发笑,不过却被“听语轩”的东家裱好后挂在了大厅内,也是一抹不可言语的靓色。 第41章 妖异男子 “你来过这里吗?” “来过,曾经有几次就在‘听语轩’碰见了他们。” “哦,瞧我这记性。” 狐上仙似笑非笑的的回答,一双百媚生的美眸张扬的望着。 “我们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好呆的,非常无趣。” 小和尚充耳不闻这个花花世界,一脸漠然的继续走下去。 墨凤山位于东夷山脉南北走向的南末端,属于落霞峰的一座山头,人们在山头上建立巨大的宫阙楼宇,起初是做祭天之用,在云端之上为了聆听上天的旨意,所以墨凤山之上的宫阙楼宇并没有皇家那样的气派,却平添了几分古朴之意。 落霞峰风景秀丽,一半在人间一半在天阙,恰似尚未出阁的仙女。在墨凤山的顶端眺望人迹罕至的东夷山脉深处,云雾缭绕间可聆听世间罕有的凤鸣,相传麒麟也在此出没。 十余年的时间斗转星移,若不是几年前的一幅百鸟朝凤奇景图震惊天下,也就不会有现在远近闻名的凤阳宫了。据传凤阳宫宫主能够与世间万物生灵沟通,却是上达天听的最好人选,故此楚王亲下旨将墨凤山之上的宫阙楼宇赏给了他,这才有了后来震铄古今的百兽朝圣。那天霞光普照之下的东夷山脉无比神圣,等到黄昏时分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山脉中的云雾一下子消失殆尽,紧接着一个金色的凤影穿梭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中,同时伴随着阵阵高亢的龙吟、鹿鸣以及各种稀罕的兽啼,一直持续到东夷山脉将太阳吞噬。 “那可真是神了。” 小和尚行了个佛礼,呵呵的笑着。 “小和尚,你可别不信,我们宫主的确有此等半神之力。” “阿弥陀佛,小僧绝无冒犯之意。” 狐上仙抿嘴而笑并不开口说话,心里不禁寻思道:“被世人神化的人还少吗,凡人之躯肩比神明的济世武尊,到头来还不是落了个差点被人捏死的下场。” 书生模样的儒雅年轻人引着他们两人上山,墨凤山上没有守卫,敬畏自然的百姓可以随时随地登山,但是凤阳宫对个人安危概不负责,不过要前往凤阳宫必须要经过凤阳宫弟子的带领。 让人通报的过程并不复杂,年轻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带着他们登山,踏着陡峭的石阶一直往上走,才到半山腰,眼前赫然出现一座色彩鲜明的宫殿,宛如一座仙庙。 “师兄,这两位欲往宫中向洛师求药。” 宫殿前的空旷广场上,瑟瑟秋风要把人吹成傻子,一个衣衫单薄的飘逸年轻人正在广场上挥笔写字,约摸一丈长的毛笔在他脚下如有神助,他手中拽着酒葫芦,洋洒洒的笑道:“那可真不巧了,如今洛师不在宫中。” 小和尚一脸铁黑,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意,不疾不徐的追问道:“那不知洛师如今人在何处?” “不知道,自己去找吧。” “小娃娃,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不太礼貌呀。” 狐上仙对这样的伪君子一点也不感冒,任何招数也不想使用。 年轻人露出一口皓齿,他两腿夹着一丈长的笔杆猛地上挑,徐徐旋转的笔尖甩出些许水渍朝着小和尚他们两人袭来。 小和尚一把拨开狐上仙,藏在宽大袍服中的右手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抓住了几滴水珠,然后猛地打出极焰掌来。 骇人的寒气令温度骤降,极焰掌包裹着水珠,刹那间形成了三道锋利的冰锥朝着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射去。 年轻人顿时脸都绿了,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这么猛吧,他丝毫不敢怠慢,一脚点着笔杆迅速飞射上空,那一根特制的丈长毛笔中了三道锋利的冰锥后立马便四分五裂了。 狐上仙不在刻意的掩饰心中的喜悦,笑的差点岔气,打趣的骂道:“不要以为穿着一身白袍就整的像个圣人,你可差远了。” “阿弥陀佛,施主莫怪,是小僧唐突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一旁的年轻人看呆了,小心翼翼的挪动步子凑了上去。 “师兄,你没事吧?” 年轻人略有丝歉意。 “没事,小和尚留手了。” 他撇了撇嘴巴,看着化为木渣的毛笔,心里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两位可是要求药?” “正是。” 年轻人这下老实了许多,嘿嘿笑道:“洛师现如今真的不再宫中,方才是在下冒犯了,秦槐给两位前辈赔罪。” 小和尚眉头紧皱,又拿不出注意的看向了狐上仙。 “小娃娃,姐姐的脾气你可能不知道,是想让我把这里翻得个底朝天不是?” “哈哈,有朋自远方来,当然欢迎了。” 一阵贼兮兮的贱笑声打破了广场上的尴尬,循着笑声望去,小和尚眉头不由得紧皱,不禁愣道:“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uu看书ww.ukansu ”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何时回宫的?” 秦槐瞧着宫殿顶上一身粉袍的妖异男子,震惊之色多于对他们两人的惧色,或者说有此人在也可以丝毫不惧。 粉袍的妖异男子踏着一缕轻纱而来,狐上仙错愕了半晌,脸上略有丝玩味之色,似乎是遇到对手了。 “小和尚,来了凤阳城也不知道去看我,奴家可要生气了。” 妖异男子张着明眸,眼中流淌着让女人看了都羡慕的光华,一张分不清性别的脸蛋,肌肤吹弹可破男人看了哭泣,女人看了流泪。 他张口发出女声,真的是雌雄难辨,不过秦槐称他为大师兄,在男性上占了很大成分。 “阿弥陀佛,小僧不知道你在宫中。” “呸,臭男人,你都不来过问,怎知人家不在宫中呢?” 妖异男子“咯咯”的笑出了声,紧贴着小和尚的脸庞哈出了一口热气,一股淡淡的墨香从鼻尖划过,狐上仙目瞪口呆的看着,怪嗔一声道:“哟,小和尚,敢情你还好这一口啊。” “别瞎说,他是我朋友。” 小和尚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内心的复杂只有眼神才能突出,四目相对中,竟然是沧海桑田。 “朋友?” “没良心的东西。” 妖异男子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他狠狠的瞪了狐上仙一眼,转瞬间又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冷漠的观望着。 第42章 宫主有请 “陌如玉,小僧此次前来只为求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叙旧的事日后再提。” 小和尚紧绷着脸,略显沉默的说道。 “呸,谁要和你叙旧。” 妖异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之色,三指轻浮的托着下巴,声音空谷幽兰,恰似人间骄阳,许以无限期望,与之狐上仙不逞多让。 狐上仙轻蔑的瞥了他几眼,开始对他的性别产生了怀疑。 “敢情是老相识了,小和尚何不引荐一番?” “你又是何人?” 小和尚还未开口,一句话便把她给堵住了。 “说出来怕吓着你,奴家...” 狐上仙媚眼如丝,一步步缓重的步子踏在青石地砖上泛起阵阵涟漪,粉色香雾萦绕间,她闪身贴在了陌如玉的脸庞,后者浅浅一笑,往后一个滑步矫健的躲开了那一团惹人垂涎的mei肉,犀利的眼神在空气中摩擦,狐上仙紧追其上,陌如玉连连闪躲,两人都没有讨到半点好处。狐上仙轻吐着娇气,陌如玉脸上亦是一片羞色。 一旁的两个年轻人看呆了,已是双眼翻白,口里还吐着含糊不清令人羞耻的话语。 小和尚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凑上前抓着两人的肩膀诵读起心经来,两人恍惚间,一缕澄澈的金光射入了眼眸,眼前的那一片粉雾这才缓慢的被眼泪给销蚀了。 “阿弥陀佛,小僧二人此次前来并无恶意,还望两位小施主能够劝一劝你们的大师兄,如今救人要紧。” 两个年轻人不禁面面相觑,方才想要开口,但是望着陌如玉的眼神又似乎有几分畏惧,只得悻悻苦笑起来。 “小和尚,你好坏哦,姐姐好喜欢。” 陌如玉掩嘴而笑。 “不男不女的东西,快给老娘让开,让你们宫主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宫主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陌如玉嗤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轻轻捻开,鹂莺婉转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尤为深沉,“除非你求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呸,不要脸。” 狐上仙轻吐道,一双美目流盼的眼眸浮现出丝丝寒意,只见她从发髻上取下一根玲珑剔透的银钗,张口一吸吐出一口粉雾,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着实诡异。不过位于半山腰的宫殿前广场非常空旷,粉雾从银钗中袅袅升起而后如有神助般迅速蔓延开来,电光火石之间,小和尚张口叫道:“捂住口鼻。” 这一句话像是对两位实力不济的年轻人说的,又好似给陌如玉传达了一个抵御措施,而就在这错愕的瞬间,一缕粉色香雾灌入了口鼻中,陌如玉恍惚了一下子,呼吸便不自然的急促起来。 他挥动衣袍赶紧捂住口鼻,眼前被粉色香雾遮挡,竟是些烟柳瘴气,小腹无端升起一股燥热,陌如玉凝视着眼睛,张口骂道:“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大姑娘家的也不觉得羞耻。” “呵呵,公子好眼力。” 狐上仙“咯咯”的笑着。 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婀娜倩影飘荡在粉雾中毫无征兆的搂住了他的颈脖,陌如玉挥着纸扇,双眼不禁有些迷离。 “公子,奴家可想死你了。” 七八个狐上仙为他宽衣解带,温柔的手法拿捏的恰到好处,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为之倾心,她顺手接过了陌如玉手中的折扇。 一切都看似好像顺理成章,陌如玉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 “公子,奴家来了,你可要温柔点咯。” 狐上仙牵引着陌如玉的手,正欲扼上其颈脖时,陌如玉瞳孔陡然一缩,爆发出一阵精湛的光芒,他反制其腋下经脉,放声大笑道:“哈哈,烟柳裙下鬼,媚中尽风流,狐上仙果然名不虚传。” “你没中招?” 狐上仙眼一瞪,咬牙彻齿的说道。 “你这招虽然对男人屡试不爽,但是对我陌如玉而言毫无用处。” “我差点忘了,你喜欢男人。” 狐上仙眼珠一转,冷酷的神情一下子释然了不少,反而又多了丝媚态,“不过既然你和小和尚是老相识,老娘也没想着动杀手。” 她吐出一口香雾,整个人便直接扑在了陌如玉身上,七八个倩影全部都化为了乌有,待粉色香雾消失殆尽,只见狐上仙依然站在原地,说是原地,实际上是站在了那两位年轻人身后。 “大师兄,都是熟人,何必呢?” 秦槐瞥了眼小和尚,颤颤巍巍的的说道。 “闭嘴。” 陌如玉冷哼一声,瞬间恢复了肃然的神色。 “我凤阳宫也并非邪门,既然两位前来只为求药,只是如今洛师的确不在宫中,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将所需之药念出来听听。” “鲲之心,虎之筋。” 小和尚倒是也不客气,张口回答道。 “鲲之心,虎之筋?” 陌如玉愣了半晌,不太置信的重述了一遍。 “世间竟有此药,简直是闻所未闻,小和尚你确定是这两味药材吗,uu看书.uukanshu.cm 莫不是给人骗了?” 陌如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莞菊。” 狐上仙咬牙彻齿的低吼了一声。 小和尚摇了摇头,行了个佛礼,恭恭敬敬的拜道:“妙医谷弟子所开药方,岂能有假?” “妙医谷,那倒是有点意思了。” 陌如玉伸手轻叹道。 他从袖中取了莞菊开的药方,陌如玉探手一抓,似笑非笑的念了出来:“鲲落一线天,其手脚而不得,取心为药引;虎跃九天上,折其翅困于地,抽筋炼之。” “就这水平真是妙医谷弟子所开药方?” 陌如玉错愕了半晌,右手一挥退回了药方。 “我就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小心有诈。” “阿弥陀佛。” 小和尚给狐上仙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忙忙转身就要离去。 “按理说既是妙医谷弟子,想来也不会诓骗你们,这两味药会不会是只有医道上的人才懂得的称呼?” “此话当真?” “我陌如玉从来不说假话,小和尚,你说是吧?” 陌如玉笑吟吟的摇着折扇。 “阿弥陀佛,妙医谷名声显赫,许是我们自己不懂医术罢了,那不如去请个懂得医术的人来鉴别一番。” 陌如玉显然也赞同小和尚的话,“啪”得一声收回了折扇,轻笑道:“那跟我走吧,宫主有请。” 第43章 挑明 凤阳宫宫主有请,传说和古剑仙一辈的大人物,小和尚和狐上仙两人从未谋面,听到陌如玉这话,两人顿时错愕了半晌,睁着狐疑的目光扫视着陌如玉,却是迟疑的没有挪动步子。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休要啰嗦,要问就赶快问吧,你们可是要赶回去救人的。” 陌如玉回眸一笑,别有深意的说道。 “贵宫主方懂医术?” “哈哈。” 陌如玉双指掩嘴而笑,清脆的嗓音格外的动听,“我师尊拜洛师为师,虽比不上妙医谷众仙女,但在医术上还颇有造诣。” “怎么,小和尚,你是怕师尊他老人家分辨不出来你这两味药材是吧?” “岂敢岂敢,小僧心怀敬畏,施主请前面带路,切莫让宫主等着急了。” 绕过巍峨的宫殿,往后走便又是直冲云霄的石阶,这里就已经完完全全是凤阳宫的地盘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雕刻,犹如百兽齐鸣,群芳争艳,小和尚的目光顺着石阶一直往上,落到看不见尽头的云雾中,他皱眉说道:“宫主可是在顶上的阁楼中?” “正是如此,两位可能有所不知,只有在墨凤山山顶才能看到落霞峰奇景,更有机会聆听到东夷山脉中神兽的禅音。” “有所耳闻。” 小和尚对此没有任何兴趣,抬脚跟着陌如玉踏上了石阶,他只想尽快的拿到这两味药材,如果世间真有这两味药的话。 陡峭的石阶一直通到山顶,零零散散的阁楼以一个巨大的“清”字按照某种他看不懂的顺序排列。 山顶之上逐渐热闹起来,天下各门各派都少不了一个礼数,作为凤阳宫的大师兄在一声声问候当中恢复了往日神秘风流的神色。 陌如玉心情大好,穿过了喧嚣的宫殿,竟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山顶险境,在两处山峰的峭壁间竟然架起了一座吊桥。眼下的这座吊桥却是年久失修,吊桥的另一段延伸到朦胧的云雾中,陌如玉在一旁怡然自得的微笑,像是把某个自认为的极品分享给好友看一样,但此类极品在其他人眼中确实与鸡肋无疑,两人脸色顿时大变。 “陌如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狐上仙一阵头大,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宫主不就在那头吗。” 陌如玉瞟了一眼狐上仙,没好气的哼道,转而看向了小和尚,轻声细语的又补充道:“我陌某人若是想害你们也不会使用这种小伎俩了,前面是山水殿,落霞峰的峰顶,师尊在这里呆了有些时日了。” “山水殿?” 他们两人不禁面面相觑,这倒是什么好运气,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做客,一是宫主有请,二是请出世间至宝,但两人见多识广,单只是一个眼神,心里就已经大概清楚了。 “可是悬挂着百鸟朝凤奇景图的地方?” “呀呀,难得不用我解释。” 陌如玉得意的摇曳折扇。 然后呢,我们只是来求药的,有就有没有就走,非得弄得如此玄乎,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意思。 狐上仙环抱着双臂,犀利的目光投射到茫茫云雾中,她思忖了一会儿,轻笑道:“既是宫中圣物,又岂能为外人所见,小和尚与我二人还是不去的好,劳烦陌兄代为禀告一声,我们在此处愿意聆听宫主教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请莫要推辞。” 陌如玉瞥了瞥小和尚,心道这家伙到也不老实。 他收起折扇,看着他们两人笑吟吟的说道:“无可厚非,我知道你们心里仍有顾虑,既然这样那你们两位就在此稍后片刻,陌某去去就回。” 语毕,还不待二人反应,双腿便早已发力发出,陌如玉跃上吊桥两侧的铁索,行如流水的身法令人瞠目结舌,往下便是万丈深渊,几个呼吸时间后,他整个人便已经闯入了茫茫云雾当中。 看着陌如玉消失的背影,他们二人内心又是另外一番变化,能到混到今天名声响透半边天的地步,怒仙教六大仙的确都有过人之处。 狐上仙看着小和尚,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对陌如玉这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待其方才离开,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和尚,你究竟是怎么认识他的,我只听你道去过听语轩,可不知道你和凤阳宫的大师兄也是老相识了。”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小和尚微笑着,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所带来的心境触动,他们这一类人注定是孤独强大的。 狐上仙识趣的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有个问题很是诧异,自言自语道:“他到底是男是女?” 小和尚笑而不语,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反问道:“我也有个问题搞不明白,和血狱斗了这么久,姬魁到底是男是女?” 狐上仙“噗嗤”一笑,随即便不再做声了。 望着虚无缥缈的云端,绚烂的晚霞洒下最后一缕金灿灿的光辉,小和尚耳边顿时传来阵阵轻吟,那传说中神兽的圣鸣在空谷中传响,他愣了片刻,笑道:“凤阳宫能够在大楚皇家的祭天之鼎建立属于自己的宫阙绝非偶然。” “那又如何,他们拿什么去争?” “惊世骇俗的心。” 小和尚抬头望天,冷声道:“天色已晚,下山的路可不好走,我们回去吧。” 狐上仙面色突显凝重,迟疑的点头叫道:“该死,他们在拖延时间。” 两人迅速的交换眼神,赶紧施展轻功打算迅速撤离,而就在这时,陌如玉却无端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轻笑道:“弥勒仙、狐上仙留步,既然天色已晚,不如在宫中暂歇一晚如何?” “阿弥陀佛,施主有话不妨直说。” 小和尚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这的确不是特别高明的手段,uu看书.uanshu.co 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事已至此,陌某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来了这么久也一直忘了问,所救何人呐?” “你所图的就是这个?” 狐上仙嗤笑一声,眉头不免紧皱起来。 “可笑,应该说你们所图的就是这个吗?” “我们能够图什么,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 “得了吧,你们杀的人还少么?” 陌如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那这么说我们今晚不能下山了?” “何止啊,本来今晚你们就该去见阎王了。” 陌如玉脸上笑靥如花,澄澈的目光仿佛把一切都看透了,他手指夹着一张纸条,顺势碾成了粉末,“你们千方百计隐藏的这个人,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无可奉告。” 狐上仙猛的一拂衣袖,眼中杀机毕现。 “哈哈,你们现在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中原武林早已经乱透了,前些时日诸迹还在逞凶,现在却已经销声匿迹,却又冒出了个‘天机令’重出江湖,何人能夺天下第一?你们说这纷乱的江湖,又何必去蹚这潭浑水呢。” “阿弥陀佛,施主,你脸上的笑意出自内心,我们脸上的笑意来自杀戮,拔刀吧。” 语毕,小和尚虔诚的行了个佛礼,然后眉头一挑,明眸中射出一道金光,一尊金色古佛浮现在了身后,璨若星河。 第44章 转生圣术 “小和尚,你当真要动手不成?” 陌如玉掀开粉色胯袍,大跨一步而出,凌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闪烁着金光的佛影,却是丝毫不敢怠慢。 小和尚没有说话,冷漠的神情仿佛与金色佛影融为一体,神圣而又不可侵犯,那虔诚的模样犹如世界曙光直冲云霄,在最接近天穹的地方,引爆一切邪秽。 “让开!” 小和尚低喝一声,背后巨大的金色佛影同时响起阵阵佛音,仙乐齐鸣间,陌如玉脸色大变,他抿着嘴唇,沉声道:“抱歉,我们的信仰可不太一样。” “那就别废话了,你让我感到恶心。” 狐上仙摇曳着曼妙的身姿缓慢的走向了陌如玉,袖中钻出两条黑色长鞭立在了肩头。 这样清新的造型让陌如玉不禁有些感慨,没想到向来神秘的怒仙教六大仙为了一个人竟然同时出动了两大仙,他更是好奇此人的身份了,脸上的笑容一再收敛,三脚猫的功夫可是对两位不太尊重,那只好动杀手了。 “那就让陌某来领教两位的功夫吧。” “可别叫我失望。” 陌如玉勾着嘴角,邪魅的笑容不禁让人一阵胆寒,说话间他抄着折扇飞射而出,诡异的身形在半空划出一道残影,但只闻见声落,人却已经来到了面前,先发制人。 “不男不女的东西。” 狐上仙冷哼一声,眼中浮现出些许幽光,轻浮的薄纱裙中充斥着大量粉色香雾。 陌如玉手持着折扇冲向了狐上仙的腰间,后者极速后退,只见折扇前段寒光一闪,两人在半空中狠狠地撞击到了一起,“砰”的一声脆响,红色的薄纱裙化为碎片纷纷掉落,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狐上仙分出了六道人影飞向了其他地方。 “也不过如此。” 一击未能命中,狐上仙的声音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虚虚实实令人捉摸不透,陌如玉眉头紧皱,就在薄纱化作碎片落下的同时,小和尚身后的金色佛影突然动了,他诵读着晦涩的佛经,金色佛影巨手外翻,一股恐怖的禁锢之力便扑面而来,陌如玉心中大骇,袖中脱手而出一纸蓝色卷轴,犹如滔滔江水涌来,徐徐展开,只见一个“清”字跃然于天地间。 “清”字一出,原本绚烂的晚霞忽的亮起一方白昼,但见日月同时立于这天地间,金色佛影的禁锢之力顿时瞬间崩溃开来,小和尚心一惊,陡然跃起,右手运转起极焰掌隔空拍去。 陌如玉蓦然抬头,脚点着蓝色卷轴快速落下,极焰掌瞬息而至,直接撕碎了卷轴,化为碎片落下的纸屑飘落的到处都是。 他方一落地,一阵粉色香雾就钻入了口鼻中,陌如玉暗道一声“不妙”,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这次他却没有犹豫,反而第一时间从袖中取出一沓卷轴,对应着狐上仙的六道倩影,卷轴同样也有六卷,近两丈长的卷轴从脚底散开,同时以圆弧飞射上空,将其完全笼罩,散射出异常的光华。 六卷卷轴展开后的画面格外惊人,狐上仙明显怔住了,只见卷轴上的画面惊骇世俗,且风格完全不同,她下意识的望向了小和尚。 “六界山河图,可要小心了。” 小和尚低声道,思索间撤去了金色佛影。 “小和尚记性倒是不差,上一次听霄凌仙说你若使出后土魔教圣功必破我这六界,不知今天可否让陌某长长见识?” “小僧正有此意。” 小和尚行了个佛礼,澄澈的目光没有丝毫退意,他上升到半空中,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无我的境界中,一花一世界,眼中只有一丝烛火,烛火天地间,仿佛有世界万物在徐徐燃烧。 “六道轮回,万般归寂。” 他轻吐道,整个人的气势在陡然攀升,直接来到了化境。 后土魔教的转生圣术——六道轮回诀。 陌如玉目光毒辣,他死死的盯着沐浴在金光之下的小和尚,心中一阵胆寒,怒仙教六大仙果然个个身怀绝技。传闻后土魔教的转生圣术与妙医谷的伏羲九针、以及奉天阁的神卜术并称天下三大神术,地位崇高但天下间又没有几人领悟,故此只是几个令人望其项背的传说而已。弥勒仙使出的这一招技惊四座,除了狐上仙心里稍微有些宽慰之外,其他人无疑都是副白天见鬼的模样,而且传闻魔教的魔功往往遮天蔽日,但是像小和尚这样散发出滔天的金光,属实令人咋舌。 即便如此想,陌如玉表面却是临危不乱,轻轻摇曳着折扇,笑道:“既然是转生圣术,小和尚,你在后土魔教的地位恐怕不会太低。”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让开,我不想与你动手。” “公子,奴家可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狐上仙的六道倩影穿过古朴的六界山河图撞入了他的怀中,粉色香雾冲击着他的神经,陌如玉眉头紧皱,斗大的汗珠刷刷直流。 “闭嘴,放你们离开可就天下大乱了。” “那与你何干?” 怀中的倩影发出阵阵嘶吼。 陌如玉惊了一下,只见凶神恶煞的厉鬼朝着她撕咬而来,他心中大骇,折扇陡然一缩,六界山河图泛起阵阵蓝光,一道清脆的凤鸣响彻天地,让厉鬼无所遁形。 与此同时,小和尚明眸一睁,眼中的烛火若莲花般徐徐盛开,他重重的落入六界山河图中,柔和的蓝光与绚烂的金光交织在一起,举手抬足之间亦有毁天灭地之势,金色的邪神与蓝光中乍现的凤凰分庭抗礼,一股金黄的污浊之气游走在六界山河图中,神鸟凤凰冲出了古朴的灰色卷轴,化为一道流光冲进了小和尚的护体金光中。 “一尊地狱道的邪神,原来不是完整的六道轮回诀。uu看书ww.uukanshu ” 陌如玉心中一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十分复杂。 “如今天机令再现,小和尚,你想光复魔教吗?” “与我何干。” 小和尚大踏一步而出,挂着一串巨大骷髅骨链的金色邪神仰天长啸,全部从他的天灵盖没入其中,后者探手一抓,凝聚出一根实质的金色长棍,闪身便来到了陌如玉身边,震碎山河的力道不留余地的轰下,整个墨凤山仿佛都为之一振。 “我与魔教没有任何瓜葛。” “世人都这么说。” 陌如玉心一沉,敏锐的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弥勒仙,回身闪躲,背后的卷轴内,一只大鸟载着他腾空而起,错身之际,六界山河图内二重天,诸天厉鬼邪神凝聚出一只地狱之眼,蔑视着他。 “但是你不行!” 小和尚低吼一声,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破空而来。 陌如玉明显愣了半晌,错愕间,心神突然被狐上仙给攻破了,身形短暂的停滞了一息时间,金色流光瞬息而至,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挡,灰色古朴的六道卷轴迅速的回缩,将小和尚笼罩其内,只听得“叱咤”二声落下,一道七色炫光随之爆炸开来。 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三息时间后才迷迷糊糊的睁开,小和尚已经挣开了六界山河图的束缚,金色的地狱道邪神正冷酷的望着自己,一柄利刃悬在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或许也不会再落下了。 第45章 黑潮来袭 “阿弥陀佛,小僧罪过了,这就离去。” 小和尚双手合十,僵硬的脸庞看不出是喜是优,他撤去地狱道邪神,漫天金光也随着崩溃开来,此时天色已暗,他眼中徐徐盛开的烛火莲花也即将被吞噬。 这下天是真的黑了。 陌如玉自嘲一笑,散落一地的六界山河图托举着他的身体浮到了半空中,技不如人他已经输了半招,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 “陌公子还是罢手吧。” 狐上仙“咯咯”的笑着,轻挑着陌如玉的下巴,六道倩影转身又合而为一落在了小和尚的身边,她也识趣的没有继续纠缠,双方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弥勒仙与狐上人两人皆为继续动手,凤阳宫的弟子除了陌如玉之外也没有另外的人出现。 “也罢,你们可以走了。” 陌如玉整理了一番衣袍,嘴角微微上扬,妖异的眼神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们两人,似乎战败了比胜利还要高兴。 小和尚不知道他的高兴劲从何而来,眉头微挑,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一个子鼠寅卯来,索性也不再纠缠,道谢一声后转身便离开了,狐上仙瞥了他一眼,不甘心的跟了上去。 山顶上刮的秋风让人感到些许的凉意,偌大的宫阙建筑群无比的凄凉,偶尔有几个长衫年轻人经过,仿若是惊鸿一笔,却转瞬即逝,这让小和尚彻底冷静了下来,陌如玉到底是何意? “没安好心。” 狐上仙抬头看了眼阁楼顶上高挂的灯笼,抬手打出一枚暗器,将掉落的灯笼牢牢的抓在了手中,“下山的路可不太好走。” 小和尚默然不语的前行,微弱的灯光确实鸡肋,寒风一吹就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他在拖延时间。” “废话,老娘早就看出来了,那我们为何还要陪他们玩?” “顺着台阶下去,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呢。” 狐上仙目光瞬间一凝,喝道:“怕他作甚?” “大局为重。” 狐上仙轻笑了两声,不在云语。 “小僧好像猜到了今晚什么人会来,似乎也猜到了他们为什么会来,复辟这条路可不太好走。” “天机令。” 狐上仙愣了半晌,眼中浮现出一丝精芒,忙问道:“传闻天机令中暗藏着三大神术之一,后土魔教的转生圣术——六道轮回诀,不知可有此事?” “阿弥陀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都传天机令重现江湖,可何人知道天机令究竟是何模样。” “嘿嘿,有点意思,天下间恐怕唯有一人知晓。” “唐渺......” 流火镇回春医馆后院。 二公子在院落内焦急的踱着步子,时而垂头叹气,时而将目光眺向关闭的严严实实的厢房,一股浓烈刺鼻的白烟从缝隙中渗出,二公子伸着脖子探望,轻声叫道:“莞小姐,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面没有传出任何一丝声音,二公子心中一叹,虚脱般的倚靠墙壁,仿佛魂都给抽走了。良久,房门猛地被轰开,一道倩影出现在了门口,虚弱的声音轻声叫道:“药材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实在没有的珍稀药材也按照莞小姐的意思找别的药物替代,这才勉勉强强凑够了数。” “那好,事不宜迟,赶紧安排病人药浴。” 莞菊眨了番眼睛,脸上毫不掩饰出疲惫之色。 二公子眼中顿时有了异样的神色,赶紧屁颠屁颠的离开招呼回春堂的伙计准备给唐渺进行药浴了。 此时房间内白烟散去,唐渺被摆弄成盘坐的姿势,整个人全身上下插满了银针,另外还有九根凰栩金针如出一辙的落在任督二脉之上,许是完整的伏羲九针之术才能够起死回生,也幸好唐渺并没有使用完整的伏羲九针之术,阴差阳错之间他也救了自己。 尽管目前已经暂时稳住了唐渺的经脉也不至于让他爆体而亡,不过身体上的治疗仍然刻不容缓,他的这幅身躯早已经千疮百孔,完全支撑不了如此庞大深厚的内力,目前只能一点一点的修复唐渺的身体。 这世间确实有千圣雪山的“雪莲”圣药一说,但流火镇这样的小地方治疗风寒还行,圣药确实无处寻找,回春医馆能够勉强凑齐圣药的替代品药材已经属实不易,也多亏了前些时日洛师送来的一些珍稀名贵药材,这次一次性全部用在了唐渺身上。 “馆外可有异常?” 屏风后莞菊拉着二公子问道。 “一言难尽,现在看来着实诡异的很。” “莞小姐,医馆...医馆好像被人给围住了。” 小伙计立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小声说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不知道医馆有洛师亲赐笔墨吗?” 莞菊眉头微蹙,冷声喝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就是感觉...下午有几个看病的客人出去后,被人带到了胡同中,我们...我们没敢跟出去看。” 莞菊突然看向了二公子。 “来者不善,医馆现在已经不开门经营了,另外还有一些病人仍在馆中暂时歇下了,我们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些,待明日...待明日那两位前辈回来,兴许会好点。” “他们回不来了。” 莞菊冷笑了一声,目光逐渐深邃。 二公子惊了一下,双腿不禁战栗,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走,现在就走,一刻也不能继续呆了。” 莞菊迟疑了片刻,涉世未深的她也有些慌了神,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她收好了银针和凰栩金针随身携带。 看着手脚慌乱的莞菊,二公子心里疙瘩了一下,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落寞之色,他轻声喃喃道:“莞小姐,在下知道你并非凡人,而且医术高明,就连洛师都自愧不如,实乃医术奇才,不知临走时可否了了在下的心愿,你是不是妙医谷的仙女,素仙座下首席大弟子?” “唉,实不相瞒。不错,我就是妙医谷弟子,素仙座下梅莲兰菊首席大弟子——莞菊,这些时日多谢二公子照顾了。” 莞菊微微欠身一拜,看着他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二公子一下子涨红了脸庞,手足无措的回答道:“没事...”仅是两个字后便了下文,两人看似近在咫尺却形同天涯海角相隔。 “按理说回春医馆不该收留这位病人,uu看书 .uukansu.om 不过他的身份实在是特殊,就连我也不知道为何外头会有这么多人眼红,医馆此次身受牵连了,而且还有这么多无辜的病人,我必须要带着他离开,现在就走。” 莞菊神色复杂,看了眼屏风的方向,招呼着小伙计先将唐渺捞出浴桶,带着丝歉意的继续说道:“实在是惭愧,请二公子转告伯父,莞菊在此别过,若是能够躲过这一劫,日后定当...” “不必了。” 刹那间,桌上的烛火无端的熄灭了,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已然是风浊残年之人。 莞菊下意识的立在了屏风之前,玉手轻抬夹着一枚银针,大声叫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死人。” 黑暗中传出一声冷笑。 一丝微弱的烛火在角落里无声无息的点亮,莞菊乍一看,二公子已经昏迷不醒倒地,她双目欲裂,手指间的银针齐齐射出。 屏风后的人影岿然不动,而就在银针即将穿透屏风之时,全都化为了白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莞菊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天一门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唐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此人竟然隔空融化了自己的银针。 “既然素仙的弟子,你走吧,我也不想坏了规矩,你们老祖宗给积下的阴德,这天下间有你们妙医谷一席之地,真叫人羡慕啊。” 他阴阳怪气的笑道,屏风后的黑暗仿佛在无限滋生。 第46章 魔教余孽、亡国贼臣 关于这一点,丝毫没有引起莞菊的任何惊讶,身为妙医谷的弟子,理当是无上荣耀,每一位妙医谷的人都以此为荣。他们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凡人之躯,一双玉手起死回生,闯三界六道,从祖上传承至今六百余年,在素仙的带领下独立存在于天地间。 莞菊很自然的享受这份尊重,从出谷到现在,所到之处无不是被人称颂,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第一次受到了无声的威胁,却是不敢顶嘴半句,这已经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性格了,繁琐的生活悄无声息的逐渐开始打磨她的棱角。 “前辈是何人?” 她咬牙放低了姿态,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说了吗...死人。” 屏风后的人嘿嘿笑了两声,他似乎很在意浴桶内赤条条的病人,瑟瑟秋风摇曳着烛火,整个房间意识残存的只有他们两人了。 莞菊眉头紧皱,内心非常窝火,她何时受过如此大的气,这要是放在平时非得斗了两百回合才能罢休,但自从她一人闯荡之后就学会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能随心所欲的动手。 她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去,在原地踌躇不前,冷汗浸透了衣裙。 屏风后的人并不理会她,一双大手突然扼住了唐渺的颈脖,莞菊看得真真切切,瞳孔陡然一缩,仿佛自己的咽喉也得扼住了,一时间完全动弹不得,面庞逐渐扭曲起来。 她的眼前被一片粘稠的血色所遮挡,隐约间只见一道朦胧的白光落入了眼中,莞菊诡异般的抬起了手臂,手掌心中高速旋转的飞镖脱手而出,利刃划破空气径直撞向了屋顶。 “有意思,竟是失传的心魔引。” “咚” 一声爆破轰碎了屋顶,身穿黑色粗布短褐的中年人背着手,踏着纷纷掉落的瓦砾落下。 那道白光一下子冲入了脑海中,仿佛撕裂了神经,莞菊吃痛一声,脸色已然惨白,踉踉跄跄的倒在了地上,意识恢复的瞬间,她赶紧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倒出里面的小药丸胡乱往嘴里塞去。 “用心魔引对付一个女娃,阁下果真是好手段。” 中年人缓步走来,角落里的烛火却是无端熄灭了,黑暗中也瞧不出此人的模样,只见他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 “下三滥的手段罢了,登不上大雅之堂,反倒是这位仁兄,似乎来晚了一步?” 迟暮粗重的喘息声幽幽的传来,好似全凭一口气吊着。 “是吗,阁下似乎还在鄙人眼中。” “那又如何,老夫想走便走。” 迟暮的古稀老人目光一凝,穿透过屏风直接射入了中年人的心中。 他微微一愣,脸色瞬变而后又恢复了正常,继而似笑非笑起来,轻咳了几声,说道:“有点意思。” “是不是发现了心魔引对鄙人无用?” “哈哈,都说了是下三滥的手段,阁下这会该信了吧。” 屏风后的古稀老人爽朗的大笑起来,枯槁的手掌这才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唐渺的颈脖,没有了力的支撑,他的脑袋猛地垂下,颓然的靠在了浴桶边上,仍然是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药力一直在持续发挥作用,浴桶内盛着大量绿液,逐渐沸腾了,从而鼓出大量绿色液泡,浴桶内的水竟然逐渐的变黑了,同时散发出一阵恶臭。 “明人不说暗话,把人交给我。” “死人的东西你也抢?” “鄙人见过的死人数不胜数,阁下还排不上辈呢。” “是吗,那不知这位仁兄可否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死人?” “你的话未免太多了,人...我必须带走。” 中年人大跨一步而出,惨淡的月光透过屋顶的大窟窿落下,划过他的脸庞,冷酷而又无情,眼中满是杀意。 “一群亡国奴罢了,也值得这般傲慢自大?” “哼,魔教余孽何敢逞凶?” 中年人脸上满是笑意,他蓦然抬头,目光一凝,眼中仿佛射出了一道紫电,一股深厚内力裹挟的暗劲直逼屏风后的古稀老人而去。 “来得好。” 古稀老人低喝一声,浑浊的眼神一下子跃上九天,宽大的衣袖内枯槁的手掌在微微颤动,只见他凭空挥出一道蓝色的掌印。 赫然就是一道极焰掌,紫电瞬间而至,碍眼的屏风顿时被轰成了残渣,散落的到处都是。 莞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的看着这一切,两个爆炸性的字眼在脑海中来回浮现,“亡国奴”、“魔教余孽”。 亡国奴不难理解,前朝独霸赵王朝以及楚王朝一半疆域的大齐国,她很难将眼前的杀手与前朝大齐国皇室成员联系起来,而且据传大齐国被赵王朝覆灭后,一众皇室子弟被尽数屠戮殆尽。 当然了,莞菊不知道眼前的中年人来自怒仙教,也不知道怒仙教的首领属于大齐皇室成员。 不过归咎到一点,前朝大齐国皇室成员与唐渺有何恩怨。 同样的道理,uu看书 ww.uukahu.co 若说大齐国的覆灭在二十多年以前莞菊尚未记事,但是魔教的销声匿迹可就在几年前,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但是纵观天机盟与后土魔教史诗级的博弈,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魔教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那又与唐渺何干? 前朝大齐皇室成员与销声匿迹的魔教中人双双都要掳走唐渺,这不禁让莞菊陷入了沉思中,退万一步来讲,就算是与天一门的恩怨,那这口黑锅也理当由天一门首徒——乾正来背吧? 如此的想,莞菊手脚冰凉,顿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已然萌生了退意,这江湖果然如师尊说的一样,并非人人能够看透。 思索间,盘坐于地的她整个人突然被一团黑影所笼罩,莞菊心一惊,颤颤巍巍的回头一瞧,脸色顿时大变。 只见整个房间外人头攒动,头顶上的窟窿口也探出了不少脑袋,俨然被人给团团围住了,他们无声无息的出现,一言不发,却也一动不动,如死人一般静静的观望着。 “三邪九淫?” 莞菊猛地想起来了,面如死灰。 狭小的房间内,任何一丝微妙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迟暮的古稀老人显露真容,不过也是藏头露尾罢了,穿着宽大的黑罩袍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枯槁的手,格外触目惊心。 第47章 尊贵的身份 “嘿嘿,这么多不怕死的。” 迟暮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意味深长的笑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若是怕死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更何况鹿死谁手现在还另当别论呢,毕竟他们每一人都自命不凡。 全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多说无益,只有手底下见真章。 中年人紧盯着他,眼角的余光又在不经意间瞥向了浴桶中昏迷不醒的唐渺,两人默契的还是没有动手。想来也只能是如此,此时药效仍在持续发挥作用,不论最后是他们双方中何人胜出,万一掳走了唐渺后,他还是没有苏醒该作何打算,不如趁此时机等待唐渺将药力完全吸收干净,毕竟一个死人对他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们倒是打的好算盘,吸取了我们魔教的教训,恩威并施,调教出来的死侍,一个比一个要听话,而且...永远不会背叛。” 老人哑然一笑,突然有些伤感起来。 “后土魔教行事诡秘,手段极其残忍,怨不得别人,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何以与圣教相提并论。” “圣教?” 老人长叹一声,唏嘘不已的说道:“也对,活着的人都这么说。” “想当年,圣教只有一个,那便是后土魔教。” “老人家何必伤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中年人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说道。 “嘿嘿,那你们忘了吗,争斗了二十余年,终于要翻身了不是?” 中年人微微眯起了眼睛,难得的没有发怒,反而面带着些许笑意,一字一句顿道:“我也是很好奇...在天机盟的追杀下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还是条带翅膀的大鱼...阁下既然逃走了,为何不好好的躲着,非要蹚这一趟浑水呢?” “你我心知肚明,不必要的废话就放在肚子里吧。” 中年人沉默不语,站在惨淡的月光下,仿佛面无血色,就像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寒气。 迟暮的老人嘿嘿一笑,也不再理会他,进而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浴桶中的唐渺身上。沸腾的绿液逐渐平静下来,此时浴桶中的水变得漆黑无比,如石墨一般,恶臭早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 老人家开心的大笑起来,犹如回光返照。 “还记得极乐宗吗?” 许是看不得老人家高兴,中年人幽幽的开口问道。 “极乐宗?” 老人家看了看自己枯槁的手掌,森然笑道:“化成灰了。” “记得就好,极乐宗被你们后土魔教所灭,传闻能够抗衡六道轮回诀的镇宗法典——大乘佛典不知所踪,就此失传。” “呸,就那玩意还敢与六道轮回诀相提并论,只不过和尚们无欲无求,领悟大乘佛典的终极奥秘自然是水到渠成,不像六道轮回诀,需在红尘中历练,但至今也没有人能够躲过七情六欲之劫。” 许久未曾遇到这么合胃口的人了,老人家便多嘴了几句,情到深处自然浓,酒至酣时方才足。 “你提这个作甚?” “突然想起来了,若不是女娃将小和尚他们给引走了,现如今站在这里了可就不会是我了。” 中年人眨了番眼睛,朝着莞菊轻轻摆了摆手,在门外死盯的人影终是挪动了脚步,莞菊心中大骇,猛地起身想要夺路而逃,却突然被一股暗劲给牢牢拉扯住了,摔了个踉跄便不醒人事了。 “我看他也差不多了,动手吧,要不然老夫可就走了。” 老人家目光一凝,看似软绵无力的一掌打在了浴桶上,“咚”的几下清脆的声响,浴桶外壁裂出缝隙,桶内的黑水开始不断往外流出。 “阁下插翅难逃。” 中年人神情冷漠,轻吐道。 下一刻,只见原地大风起兮,其身形一晃,雷厉风行的就朝着老人家飞射而出,两手掌着紫色光晕,深厚的内力直接将浴桶震得粉碎。老人家的实力也摆在这里,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的取下黑罩袍裹住唐渺,终是露出真容,一头花白的头发,饱经风霜的脸庞稍逊于枯槁的手掌,但是看起来也格外触目惊心,很难想象这满是褶皱的脸庞身形竟然如此矫健。他拽住唐渺绕柱而走,遁上房梁,蹲伏在窟窿口的彪形大汉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自量力,但好在没有一人退缩,齐齐祭出大杀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至。 “找死。” 老人家冷哼一声,嘴里参差不齐的黄牙“咯咯”作响,格外渗人。 他一卷衣袖,射出一道白霜,左手牢牢拽着唐渺,右手包裹着一团蓝色光芒,双腿一蹬横梁,极焰掌破空而出,掀起了整个屋顶。 瓦砾漫天落下,中年人紧随其后闪出了房间,老人家掌风回旋,飘逸的白发疯狂的舞动起来,“咚”的一声闷响,莞菊原先居住的房间随之爆炸开来,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化为了一片废墟。 老人家落在了院子里,刚稳住身形,只见前前后后的房屋顶上站满了三邪九淫的死侍,uu看书.ukansh.co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这些死侍便前仆后继的冲了上来,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 “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人。” “你想象不到,只要你死,极乐宗的大乘佛典就能重现江湖。” 中年人弹了弹衣裳上的灰尘,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啧啧,大手笔啊,可那又如何,老夫二十余年前纵横江湖的时候,你们都还在吃奶呢,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全都一起上吧。” 老人家眼中杀机毕现,他放下唐渺,眼中充斥着一股灰色的浑浊之气,满身的戾气毫无保留的释放,实力已然冲破了化境。 “左护法,倚老卖老可不是魔教所为。” “魔教已死,老夫一介草民,只想找寻根基。” “我看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怒马仙,大齐能有你这么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灭亡实在是没有道理啊;若是复辟成功,做皇帝的不知是你啊,还是他田成铣?” “死人不需要知道。” 怒马仙蓦然抬头,背后闪烁着奇异的紫色光芒,下一刻只见他循声而动,闪身冲向了老头。 “放肆。” 赌上尊严的一声怒吼,后土魔教左护法不甘示弱的对上了怒马仙凌厉的目光,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第48章 心魔劫 回春医馆的院落内,两股磅礴深厚的内力在半空中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并不通透的诡异光晕。惨淡的月光落在两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左护法佝偻的身子与怒马仙挺直的脊背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此,两人隔空对望,眼中满是滔天的杀意,晶蓝色的焰火在徐徐燃烧,却是僵持不下。 两人方一交手,亦有雷霆万钧之势掀起了轩然大波,这里俨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禁闭斗兽场,无论哪一方落败都不得善终。 “愚蠢至极。” 粗布短褐的中年人低声喝道,他整个人覆盖着诡异的紫色光芒,双手背负,一双黑眸熠熠闪烁,仿佛一粒尘埃都会被轻易的捕捉到。 迟暮的老人嘴角溢血,在这短短几息的时间中,他们两人已经战了五六回合,显然左护法稍微处在下风,尽管如此他始终没有离开唐渺半步,在这个安全的距离内,若是其他人敢贸然靠近,必死无疑。 “幽魄真经,原来如此,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怒马仙也喜欢这些歪门邪道,你就不怕变成半人半鬼的样子吗?” 左护法瞳孔陡然一缩,阴阳怪气的冷笑道,怒马仙一成不变的霜白脸色自然也是修炼这门武功秘籍日积月累才形成的。 “总比你们这些死人要强。” 怒马仙微眯起了眼睛,脸上的肌肉颤动的厉害,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本将倒要看看你还能接下我几招。” 话音刚落,下一刻只见他左手掌住右腕作出擎天之势,手掌心中浮现出耀眼的紫光,刹那间风云大变,并伴随着阵阵雷鸣,异常骇人。 “来吧,你们怒仙教是越来越有趣了,为了复辟不择手段,真是像极了我们,下一个魔教...有点意思。” 左护法嗤笑一声,目光不免有些深邃,他右脚横跨一步而出,同时一手抓住了唐渺的肩膀,轻一跺脚不甘示弱的挺直了脊背,脚底下的阴影中,一团模糊的黑影逐渐凝聚为实质的人形,短时间内竟然一下子形成了五六个人。 “老家伙,心魔倒是越来越强大了,竟然没把你反噬。” 耀眼的紫光中轻飘飘的传出一句话,左护法冷哼一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死吧,老夫可没工夫继续陪你耗着。” 他一把拽住唐渺的肩膀,腾空而起,抄着一手霸道的极焰掌横冲直撞,昔日的魔教护法威风凛凛,想要大杀四方。 左护法蓦然抬头,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屋顶上的一众邪淫,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大叫道:“都给我滚。” “妄想!” 怒马仙一声怒吼紧随其后,他落后一个身形,闻声而动,脚步方一离地,心头莫名的抽动了一下。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黑暗将弧月笼罩,摇摇欲坠的回春医馆一下子变得富丽堂皇起来,他的目光稍有一滞,缓过神来时,却只见茫茫荒凉的戈壁中,传来震撼的号角声。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战鼓齐鸣,巍峨高耸的城墙下,严阵以待的将士视死如归,他渐渐放下了手中耀眼的紫色光团,蓦然抬头看向了高大的城墙,三个大字赫然立于眼前:寒泉关。 “报,启禀元帅,十万大军现已经集结完毕。” 不远处奔来一位身着重铠的中年人,他朝着一只神气十足、威风凛凛的战马笨拙的单膝跪了下来,怒马仙抬头直视着战马上被称为元帅的人,一身银光重铠,映衬里面的鲜红内甲,庄严而又充满了干劲。精瘦的中年人不苟言笑,他缓慢的偏过头来,怒马仙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面孔竟然是那般的熟悉,温暖而又冰冷。 他猛地回头,忽的怔住了,只见一面被鲜血染红的巨大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金色锦帛边象征了身份,上面赫然写着“齐”字,这是大齐的千军万马。 然而在这面旗帜的周围,有无数面鲜红与庄严的黑色相交的怒马腾云旗,怒马仙的眼睛一下子便湿润了,脑海中的记忆与此刻的画面重叠交织在一起,欢喜、激动、无言、感慨一一涌上心头。这是大齐的千军万马,西北王怒马将率领十万怒马军攻打秦王朝寒泉关的情景,也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场景。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抚摸着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脸庞竟然那样的温暖熟悉,这群铮铮铁骨的汉子有的才十八岁就战死沙场,如何叫人不心痛。 怒马仙小心翼翼的取来一面怒马腾云旗,双膝朝着元帅的方向跪在了地上,二十年来的复杂情感在这一刻爆发,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父亲,儿子为您报仇了,家仇...国恨...父亲,孩儿无能,家仇虽已报,但国恨不知何时才能雪耻。” “休得胡言,来人呐送映光回营帐。” “属下遵命。” “不,父亲,你就让孩子带着人马为您冲锋陷阵吧。” “滚,带映光下去。” “少帅,您起来吧,不要让我们为难。” 身后走来两个士兵,恭恭敬敬的说道。 怒马仙脸上浮现出落寞的惋惜之色,从始至终他就未能在父亲面前驰骋沙场,也是他今生最大的一个遗憾。 “少帅,您就跟我们回营帐吧。” 身后的将士搀扶着怒马仙,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他郑重的朝着战马上的精瘦男子拜了拜,脸上多了几分坚毅之色,扭头走向了黑压压一片的大军,顿时从中分出了一条路来。 怒马仙稳步踏了进去,随着父亲的亲信在十万大军中穿行,无边无际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仿佛随时都能将其吞噬。 忽的一柄利刃插入脊背洞穿了胸膛,胸口已然浸染了大量鲜血。 “少帅,你安心去吧,元帅那里我自会解释。” 话音刚落,原本岿然不动的士兵皆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纷纷刺入了怒马仙的体内,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一半黑色一半白色格外恐怖。 怒马仙恍惚了一下子,乍一看却是一只形若枯槁的手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一股灰色的腐蚀之力顿时间侵入了体内,左护法阴险的笑声没来由的在脑海中炸响。 “哈哈,你中计了,没想到你自己的心魔倒是令老夫眼前一亮。” “这就是你又折返的理由?” 怒马仙表情痛苦,一字一句咬牙彻齿的回答道。 “是又如何,怎么样心魔劫的滋味不好受吧。” 左护法一瞪眼,枯槁的手掌猛地发力,将怒马仙给轰了出去。 他心头一热,大吐出一口血来。 “也不过如此。” 左护法挥动着衣袖,右手始终牢牢掌着唐渺的肩膀,仿佛已是囊中之物,这个形如困兽牢笼的看守者已经被他清理了大半,怒马仙也是将死之人,迟暮老者满脸红光,仿佛容光焕发一样,神采奕奕。 “很好,看来传闻并非虚言,后土魔教的所有核心武功都是由六道轮回诀演变而来,万变不离其宗,重见往生者只能入轮回。” 怒马仙霜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令人胆寒的笑意。 “什么意思?” 左护法心头微微一颤,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怒仙教复辟大齐与我圣教找寻天机令有何关联,他为何一直抓着六道轮回诀不放呢? “重见往生者入轮回,你们也想打这个算盘?” 左护法嗤之以鼻的笑道。 “轮回之道虚无缥缈,此等虚妄荒诞之事还是你们自己去做吧,本将的心愿已经达成,把人交出来吧,本将饶你一命。” 怒马仙释然的舒了口气,脸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笑话,死到临头还在老夫面前大言不惭。” 左护法闷哼一声,面色忽的难看起来,他似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知阁下对自己的心魔引有几分把握?”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本将看来还得再练。u看书 wwuukashuco ” 怒马仙脸色一甩,神情一下子严肃了不少,正色的回答道。 “你...你中了老夫的心魔劫怎么会一点事没有?” “阁下真的以为本将中了你的心魔劫吗?” “难道是...幽魄体?” 左护法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 “本将说过,你今天必死无疑。” 怒马仙怒目一张,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冲了过来,手中掌着两团紫电,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好好好,有什么本事尽管都使出来吧。” 左护法彻底怒了,低喝一声后随之也暂时放开了唐渺。 两人在半空中激斗起来,整个回春医馆被翻了个底朝天。 彼时的怒马仙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左护法所有的招数他能都一一瓦解,况且心魔引也对他无效,他宛如一尊战神立在屋顶之上,唐渺似乎已经并不重要了,但魔教余孽必死。 幽魄真经的精髓在于能够洞察一切招式,此时怒马仙的境界已经到了化境巅峰,在加上习得幽魄真经,称得上是强者境数一数二的高手,这要是放在魔教覆灭之前,左护法与之伯仲之间,如今却只能甘拜下风了,而且他体力也跟不上了。 第49章 苏醒之后 郊外的小镇没有因为一点荣耀而一直喧闹下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则永远流传着,人们眺望着窗外高挂的弦月,一千人眼中就有一千种月亮的模样,枕着轻柔的秋风,不远处传来阵阵轰鸣。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自打这一夜过后,这座曾经名噪一时的郊外小镇会一直就此沉寂下去,偶尔会被人们提起,都会称赞这浓墨色彩的一笔,这个时代注定还是由年轻人来书写。 其实被三邪九淫团团包围住的回春医馆早已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再是个秘密,此时此地的最新消息经过飞鸽、快马传到别处,距离最近的凤阳城,等到那里的人赶到此处时,天恐怕也已经亮了。 此时怒马仙立于不败之地,他习得幽魄真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于破招极为厉害。此门武功是秦地与楚境接壤的西南边陲小国之一——娜迦国的几大奇术之一,左护法自然对此并不陌生,当初魔教鼎盛时期,天下绝学无不进入了囊中,只是没想到娜迦国的奇术竟然被怒马仙给掌握了,果然是一方人物。 左护法的处境格外危险,他急于与怒马仙拉开距离,唐渺一直处在他一臂的范围之内,对外他一直抵御怒马仙的进攻,另外一方面也要防止其他偷袭劫走唐渺。 “怒马仙太强了,必须尽快想办法逃走才是。” 左护法双目通红,披头散发的样子格外骇人,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此时的最大隐患却是来自于自己的心魔。 怒马仙攻势强盛,神仙打架往往胜败只在一招甚至半招之内,不得不说左护法的极焰掌已经运用到了极致,怒马仙固然不敢硬接,但却有办法轻松瓦解,速度之快占了很大的优势。 就在此时,忽的一发火药弹点亮了夜空,左护法瞠目一望,突然惨笑起来:“哈哈,怒马仙老匹夫,算你技高一筹,人给你就是了。” 他凝视着眼睛,拽着唐渺腾空而起,朝着一处屋顶掠起,怒马仙心里一沉,整个人飞射而出,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左护法一心想逃,若是不做抵抗的话这一击必死无疑。 左护法冷笑几声,忽的回身掷出了唐渺,与此同时借力落在了屋顶之上,心中的怒火无处可发,霸道的极焰掌将屋顶搅了个翻天覆地,“咚”的一声闷响轰倒了房屋,乍一看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面对着唐渺,怒马仙赶紧收掌,内心的喜悦自然是无法言表,他抓着唐渺裹住的黑袍落在了地面上,森然道:“不必追了,让他去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魔教自是有些实力。” 他掌着唐渺的肩膀,霜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其实与一具尸体没有区别,令人不寒而栗。 “恭迎怒马仙。” 一众邪淫齐齐拜道。 怒马仙盯着唐渺看了好几眼,脸上一阵阴晴不定,随后拽着他腾空而起,身法只是了得,两三下的功夫就已经不见踪影,但人虽然离开,声音却是久久回荡。 “散去吧。” 声未落,天空便下起了一场银色的雨,映衬着每一个人的脸庞,上面写满了令人恐惧的欲望。 怒马仙劫走唐渺的消息自然会不胫而走,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深秋的夜晚寂寥冷清,风瑟瑟的刮着,若是在野岭中露宿,没等到饿死想必就已经被冻死了。 离开回春医馆后,怒马仙并没有带着唐渺奔袭,而是就在临近的村子里找了户偏僻的人家直接住了进去,悄无声息的住进去而又不打扰到任何人,这对每一个人江湖人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 主人在房间里熟睡,客人在柴房中卧着,简陋的柴房四面透风,他便生了火堆取暖。 怒马仙盘坐于枯草之上,扯开里衣看了眼自己的胸膛,却是浮现出一团乌黑之色,中了左护法的心魔劫之后,怒马仙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掌,表面上硬撑着,如今待事后一瞧,情形不容乐观。 同样,被他劫走的唐渺依旧没有苏醒的痕迹,怒马仙试了一下他的鼻息,非常微弱而且断断续续,恐怕半只脚还在鬼门关内,他心一沉,竟有丝惆怅之意。 怒马仙回过神来思考起左护法的突兀离去,由一枚火药弹作为信号指引,得到指示后的左护法直接将人让给了自己,毋庸置疑的是,魔教余孽不只是他一人,首先得有人领导... “映光...映光,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啊...映光...” “父亲,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父亲,就让孩儿为您冲锋陷阵吧,就让孩儿为您冲锋陷阵一次吧...父亲...” 火光冲天中,精瘦中年人的头颅滚落在了一旁。 “不...不...” 怒马仙猛地惊醒,双目赤红,滚烫的泪珠滴落。 “父亲...” 铮铮铁骨的汉子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落泪了。 “这才是心魔引的精髓所在,残酷的折磨会伴随你的后半生。” 怒马仙眉头微皱,眼珠却睁的老大,他缓慢的看向了自己身侧,被黑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唐渺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墙壁角落,但是头上戴着头罩,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醒了?” “我一直都是醒的,只是动弹不得。” 怒马仙思索了片刻,轻声道:“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只顾试探鼻息,却是没有检查你的身体。” “没错,莞菊留的后手,万一我一直没有苏醒,你们将我给埋了呢,我还能自己爬出来。” “咳咳。” 唐渺重重的咳嗽了几下,身子仍旧非常脆弱。 “那恐怕你会被拉出来鞭尸。” 被摆了一道,怒马仙略有丝不悦。 唐渺动了动身子,却是没有回答。 “怎样才能解除心魔引?” 良久,怒马仙幽幽的开口问道。 “每个人都有心魔,我也不例外,你的心魔如此强大,也是你久久无法突破至天人境的原因。凤阳宫之所以如此鼎盛,那是因为他们有除掉心魔的办法,不过...你却无法找他们。” “何也?” “百鸟朝凤图在凤阳宫宫主手中,而你打不过他。” “还有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uu看书 w.ukanhu.om” “找他们,恐怕早已经死绝了。” 怒马仙冷笑了几声。 “是啊,鹰九真今夜与你一战元气大伤,本就风烛残年之人,如此一来不出一年必死无疑,心魔引一脉单传,魔教自六年前被灭后,就此失传了,就连小和尚恐怕也不会。” “我不明白,你为何故意陷入了心魔引中,要遭受此劫难呢?” 怒马仙陷入沉默中,没有开口说话。 “火快熄灭了。” 唐渺提醒他道。 怒马仙拿起木柴略带木讷的扔了进去,火光映衬着他的脸庞,霜白的脸色隐约浮现出一团乌黑之色。 为什么要自讨苦吃,故意陷入心魔引中? 唐渺突然想起来了,惊道:“重见往死者,入轮回。” “这是当年天机盟组成后,在最后一次对魔教的围剿中,天机阁主在推演魔教圣主所在之地占卜时所说的一句话。” “不知这轮回指的是......” “六道轮回诀。” 怒马仙沉声说道。 “我只是想试试,没想到...” “越陷越深...” “父亲...映光无能。” 第50章 废墟下的阴谋 “师兄,回春医馆已经彻底毁了。” “不好了,神医不知所踪。” “贼人何在?” “不见了,一下子就不见了。” “事态紧急,速去凤阳宫回禀宫主。” ...... 客栈掌柜的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擦着满头大汗,搀扶着桌案颤颤巍巍勉强站了起来,脸色依旧惨白毫无血色,他哆哆嗦嗦的迈开步子,颤抖的小声嘀咕道:“完了,全完了。” 青衫男子走出了房间,瞥了眼魔怔的掌柜,脸上笑意正浓。 在客栈拐角的暗巷中,男子拱手朝着双手背负的老者拜道:“侄儿见过鹰叔,鹰叔辛苦了。” “为何叫我撤退?” “凤阳宫来人了。” 男子心头微颤,硬着头皮的回答道。 “是谁?” “陌如玉。” 老者往后略微偏头扫了一眼,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心中一叹,踉踉跄跄的一步扑在了砖壁上,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男子一个健步过不赶紧将其扶住了。 “鹰叔,你受伤了?” “不要紧,不用担心我,只是引发了旧疾罢了。” “怒马仙这个老匹夫。” 青衫男子搀扶着老者坐下,不禁大怒道。 “什么,我们在客栈中碰见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怒马仙?” 身后的年轻人小声惊呼道。 “哼,不过是步我们圣教的后尘罢了。” 老者嗤笑一声,继而剧烈的咳嗽起来。 “放肆。” 青衫男子猛地拂袖而出,一股暗劲打在年轻人身上,后者闷声一声倒飞出去,却又赶紧跪伏在了地上,直叫道:“属下知罪。” “诶,大名鼎鼎的怒马仙所言非虚,若不是有心魔作祟,他恐怕已经成就天人境了。” 老者满脸的凝重之色,提及到心魔,他似乎仍就有些不敢相信。 “侄儿明白,我们打过照面。” 青衫男子无力的垂下了头。 “你可知医馆外头守着的邪淫?” “侄儿知道,说来不巧,怒仙教在客栈发出集结令,拿出了大乘佛典做交易,自圣教灭掉极乐宗后,此术唯圣教弟子所精通。” 青衫男子一语点出了老者的困惑。 “找到他...老夫预感此子身份绝对不低。” “咳咳,无论...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鹰叔,您要保重身体啊。” 青衫男子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我没事,光复圣教的重担就在我们几人肩上,万不能辜负圣主对我们寄予的厚望。” 老者颓然的坐在了地上,眼神略有些恍惚,仿佛魂魄已经离体。 “鹰叔,你伤的太重了,我们去找大夫疗伤。” 老者眨了番眼睛,却是一动也不动,漠然的望着,青衫男子背起老者,眼眶微微泛红,低声抽泣道:“我们走,鹰叔,侄儿一定会光复圣教,绝不辜负圣主的嘱托。” “侄儿一定会找到天机令的。” “侄儿发誓一定要覆灭天机阁。” “侄儿一定会杀光所有染我圣教鲜血之人。” “侄儿发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 两人连夜从凤阳城奔袭而来,往日喧闹的流火镇仿佛被人给移为了平地,连风都是凄苦的,火光从地狱一直掠到了天穹。 “该死,我们来晚了一步。” 踏着破碎的瓦砾,小和尚走进了医馆内。 “阿弥陀佛,尸体尚有余温,没有人存活......” 小和尚扫视着废墟,蹲下身来检查尸体上的伤口,身子忽的一僵,脸色瞬间凝固了,轻声道:“极焰掌。” 狐上仙明显愣住了,一脚点地直接掠空而来,撕开尸体的衣裳,将伤口完全暴露在了月光下,两人看了几息时间后,狐上仙随之撒下了灰白色的粉末,三息时间内侵蚀成了一团泡沫。 极焰掌,霸道的魔教绝学,小和尚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真有意思,魔教也卷进来了。” 狐上仙干舔了几下枯涩的嘴唇,笑吟吟的说道。 “那么是谁劫走了唐渺?” 小和尚一言不发的在院落的废墟中踱着步子,他总感觉事有蹊跷。 “我们快走吧,陌如玉带着凤阳宫的人可在后面跟着呢。” “任他跟着吧,凤阳宫的人倒还好些。” “你在找什么?” “小僧嗅到了一丝阴谋。” 小和尚沉声回答道,缓重的脚步踏在破碎的青石砖上,尖锐的目光敏锐的捕捉到了地缝中的一丝银光。 他探手去抓,猛地发力,却是几片银灿灿的叶子。 “怎么会是玉叶,我们只给了大乘佛典?” 狐上仙死死的盯着小和尚手中银灿灿的叶子,如有针芒在背,一时间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 “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来了。” 狐上仙眉头微蹙,顺着小和尚的思路低声道:“怒马仙...” “金枝玉叶只凭他一人做主。” “他竟然来了怎么没有半点动静?” 这个问题小和尚也回答不上来,不过脑海中却涌现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答案:“怒马仙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行踪,或者激进一点,他在跟踪我们。” 那么唐渺究竟是被魔教中人劫走还是他怒马仙呢? “我们走,飞鸽传书通知铣王,情况有变。” 凤阳城中没有官府,凤阳宫便是朝廷的象征,像这样的烂摊子只能由他们自己来收拾,uu看书 .uukanshu 但所幸倒在这里的人并没有老弱妇孺之辈。 陌如玉带着凤阳宫的人终是晚了小和尚一步抵达,一直在流火镇等候的凤阳宫弟子前来禀告,简述了一遍今晚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完全的,但总体来说是两大势力互殴。 “大师兄,他们两人方才离去,要去追吗?” “不必了,追上了也留不住人家,还以为在宫内啊。” 陌如玉翻了个白眼,把玩着折扇,不免有些大吃一惊,玩味的说道:“三邪九淫与天一门在这里死斗?” “大师兄,若其中一方势力是天一门的话,三邪九淫派了谁来,竟然能与天一门弟子对峙如此长的时间?” “这个...” 定然是怒仙教六大仙之一,弥勒仙与狐上仙一直在路上奔袭,或许是另外四大仙,那天一门...乾正、陆星陵...难道他们都来了? 陌如玉秀眉微蹙,脑中乱作一团,奈何宫中外门弟子不敢靠近医馆,否则的话倒是可以一睹究竟。 现在到如何是好,这个烂摊子肯定是他们凤阳宫自己收拾的,而如今局势不明,稍晚些时候朝廷的势力自然会前来询问,到时候又该如何作答呢。 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哪像风花雪月,只需随性便可。 “大师兄,未曾发现女神医的踪迹。” “加大人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51章 亦敌亦友 一夜无眠,两人都不敢合眼,兴许在漫漫黑夜中灵魂意识沉睡过,但眼睛一直注视着微弱的火光,那是希望的所在。 等到村子里的公鸡第一次打鸣的时候,两人默契的陡然惊醒,是时候该上路了,等到明日一早,其他人便会循迹而至,只能趁着微弱的夜色出发,踏着朝露,摸黑前行。 怒马仙仍然有点担心唐渺的伤势,但所幸他并非身子孱弱之人,长年习武根基深厚,即便受到了重创,徒步前行完全没有问题。 晚秋的清晨已然有些许寒冷,怒马仙在村子里搜刮了一些帘布给他裹身子抵御寒冷,唐渺又自个寻得一根称手的木棍充当拐杖,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上路了。唐渺步履蹒跚,充当阶下囚的他很识趣的没有过问接下来的目的地,跟着怒马仙走下去便是了。 未来在什么方向,现在想来没有太多意义。 灰色的天空下,怒马仙压了压不知道从哪里盗来了斗笠,一身粗布短褐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已经半只脚踏入天人境的高手,两个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行走在丛林中,露水沾湿了裤脚。 唐渺若有所思的跟在身后,思考着自己好像没有一点作为阶下囚的觉悟,然而怒马仙暂时也并没有一点把他作为阶下囚的欲望,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好似当属同门,就像是一伙的。 “前辈,您就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前辈可不敢当。” 怒马仙惜字如金,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晚辈称您一声‘将军’吧。” 怒马仙微微抬头,什么话也没说,像是默许了这个称呼。 其实称呼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如果非得冠以特殊的权利,那么这个称呼将比任何一个东西还要珍贵,比如说生命。 怒马将可不是何人能都叫的,然而这本该是属于他们父子的荣耀,只可惜没等到齐王的敕封,却已亡国。 “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将军您难道忘了,那年在寒泉关外...” “寒泉关...哈哈,你不提本将倒是差点给忘了,你可知那老匹夫的心魔引为何对本将无用吗?” 怒马仙无端的轻笑了两声,依然是背对着唐渺。 “能攻破心魔引确实并不罕见,昨晚的战斗晚辈用心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将军内心的煎熬,晚辈猜想您在放开自己的内心,主动进入鹰九真的心魔引去经历劫难时,一定做足了准备,因为将军您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比如说...” 怒马仙回头一瞪。 “将军,晚辈可不是天机阁主,不会那神卜之术。” “是吗,可本将听世人所传,济世武尊无所不知。” “将军说笑了,晚辈对世间的杂记、野史、奇谈、武功秘籍、奇淫巧术等等略有些研究,可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在茶桌上的笑谈,要说神仙知道的事,晚辈还真是一无所知。” 怒马仙缓慢的收回眼神,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露在外面的粗大树根,指道:“上那边坐会。” “看来将军并不着急赶路。” “急也没用,本将要的是济世武尊,而不是你...一个废人。” 怒马仙略微偏头扫了一眼。 气氛略有些沉重,唐渺自嘲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挺乐观的,实话告诉你吧,本将只不过弄了一个障眼法而已,本以为可以大破心魔引,没想到...” “障眼法?” 唐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起来,怒马仙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实际上若只是简单的“障眼法”三个字的话,鹰九真早在几十年前恐怕就被人给撕掉了,何能苟活至今。 黑袍下他的脸色有些古怪,兴许是心魔对怒马仙的影响的确很大,能够几个月闭口不语的他不知为何如今话逐渐多了起来,当然也不是炫耀的意思,随即开口解释道:“本将今年四十有余,深感力不从心,不知还能活多久,家仇虽已侥幸得报,但国恨犹未雪耻。那一年家父带兵借道云梦国,绕过秦岭十万茫茫大山进入秦地边境奇袭寒泉关,打算给秦王朝一个教训,但不料被贼人算计。此时赵王朝大军南下,齐王欲抽调各地守军抵御外来之敌,然而从京城送到西北王手中的一封封八百里加急文书全部石沉大海,同样此时在寒泉关外送到京城的连连捷报也是音信全无,最后迟迟等不到齐王下令撤退的手谕,预感到大事不妙,匆匆带兵赶回去时...” 怒马仙的声音一度哽咽,脑海中时而浮现出当时令人崩溃的画面,那个坚强的背影一晃出现在了眼前。 “映光,你要勇敢的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啊。” “南疆岐王...” 唐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老家伙还真是作恶多端。 “不,不是他...”怒马仙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云梦国的国君,那时候云梦国还不在南疆岐王的掌控中,此时的他才刚刚被八岐部族赶出来,但最后能够彻底掌控云梦国,除了他自身实力不凡,心狠手辣之外,还少不了一位结拜二弟帮忙。” “结拜二弟,让我好好想想。” 唐渺明显愣住了,没想到怒马仙的经历也是坎坷不顺。 “没什么好想的,我这位结拜大哥死了快六年了吧。” 怒马仙背着手起身抬头望向了天穹。 “既然将军直言不讳,那晚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很不巧,晚辈上个月还见过将军这位结拜大哥。” 现在轮到怒马仙大吃一惊了,甚至有种想要扼住他颈脖的冲动,脸上隐约有丝愤怒,甚至是杀意,这恐怕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将军请息怒,人的确已经死了,不过被一位厉害的人物给做成了蛊尸王,uu看书.ukansh 身体坚不可摧,凡物无法刺入体内。” “他还活着?” “你是说魔罗?” “鹜魔罗,有其师必有其徒,此子被岐王逐出师门,身中毒蛊,他这条命还是我给他续上的呢,后来一直在怒仙教听候差遣,没想到他还是回去报仇了,只可惜,人...被你们给杀了。” 怒马仙直视着唐渺,内心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想要宣泄出来。 “那就对上来了,鹜魔罗以金枝发布盗帖,企图掩耳盗铃。” “不错,他是我的心腹,一直在替我管理金枝玉叶,竟然还私藏了一截指骨,不死本将也要废了他。” 唐渺嘿嘿一笑,怒马仙此时说的话信息量不小,不过却是没有深究的必要,自己心里记住就可,“那么话说回来了,将军使得一个障眼法可指的是‘寒泉关’?” “济世武尊还真是令本将有些汗颜了,看来世人所言非虚,你的确很聪明,一点就通。” “将军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怒马仙就着最近的树根坐下,又继续开口说道:“本将前后两次立足于寒泉关外,同样的一个地方出现了两个不同的画面,鹰九真只看到了本将心魔黑暗面的软肋,却是没有看见心魔激发的潜力。实际上当乾正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心魔引就已经被本将攻破了,后面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不过......” “人生如戏,开嗓就停不下来了。” 第52章 定计:临空城 “引出了两个层面的心魔,为何鹰九真自己只发现了一个?” 唐渺心中疙瘩一下,似乎对这类精神层面上的武功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理解。 “武尊,难道你忘了,每个人心中都有心魔。” 怒马仙一语中的,难得微笑的脸庞却显得格外僵硬,看起来无比的冰冷,唐渺硬着头皮去看,又赶紧转移了注意力。 的确,每个人心中都有心魔,唐渺也不例外,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调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画面,否则后患无穷。 怒马仙与南疆岐王结拜为异姓兄弟,一个想要出人头地,另外一个想要报杀父之仇,倾斜亡国之恨,于是两人不谋而合,只能剑走偏锋。南疆岐王最后封自己为云梦国的国师,其实他并不甘心,只可惜因而习得邪功导致相貌大变,只能居于幕后,怒马仙很幸运并没有重蹈南疆岐王的覆辙,不过他现在的模样也是非常吓人。僵硬的面孔无法直观的表达出喜怒哀乐,当某些昏暗的光从侧面照在他脸上时,有时候会呈现出一大团乌黑的颜色,故此他爱上了斗笠。 云梦国与娜迦国接壤,同样地处秦楚边境,怒马仙想要报父仇覆灭云梦国杀掉云梦国君,必须先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拳头大了打人才会疼,然而空有一身抱负却无施展空间的岐王则进入了云梦国蛰伏,两人里应外合,逐渐将云梦国给占领了。 这是段不为人知的秘辛,至于怒马仙为什么会告诉自己呢,唐渺也没有去问,不过他对自己干掉岐王而作为岐王结拜义弟的怒马仙竟然无动于衷的事情感到很是好奇:“不错,岐王是我们杀的,将军对此好像并不关心?” “杀了就杀了吧,他不值得本将对你出手。” “将军好像心事重重?” 唐渺哑然一笑道。 “这件事就此揭过,我知道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想必你比我知道的还多。” “承蒙将军夸奖,只是晚辈的朋友比较多,广且杂;不过敌人却是更多,相比朋友,这些对我恨之入骨的敌人更加愿意对我吐露真言,而且他们每一人都很自信能杀死我,对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而言,自然愿意说出自己内心的话。” 唐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最后一句话实乃肺腑之言。 “是吗,既然如此,本将倒是想问问看了,天机盟到底是否真实存在?盟主又是谁?天机令为何?天机令出,号令群雄又可算数?还是一句笑谈,不知道武尊能否为本将一一解惑?” 语锋一转,这才回归到了正题上来。 “相比天机令、天机盟,我猜将军更想知道有关定天侯的故事。” “你想做一场交易吗?” “将军以为何?” “也罢,既然武尊不愿意吐露真相,本将也不强人所难,反正假以时日,真相会逐渐清晰。” “是这道理,昆玉雁会将真相公之于众的,晚辈相信他一定会找上门来,兴许他们会结伴前来,那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武尊还是这般有恃无恐,不知现在实力恢复了几层。” 怒马仙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不禁冷笑起来。 “苟延残喘,手无缚鸡之力罢了。” 唐渺扬了扬手中的木棍,倒是没有半点隐瞒。 怒马仙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格外的难看。 “我不需要一个废人,本将希望你能明白。” “那又如何?” 唐渺亦是在笑,黑头罩下的黑眸炯炯有神。 “你在威胁我?” 怒马仙化作一道残影冲了过来,抓着唐渺的颈脖直接提在了半空中,凌厉的目光犹如射出了一道紫电,盛气凌人。 被命运扼住了颈脖,唐渺一下子涨红了脸庞,呼吸困难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半只脚已然迈进了鬼门关内。 怒马仙终是放开了他,唐渺瘫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一手搭在树根上,大口喘息着,勉勉强强的笑道:“你们怒仙教还只有束衣仙比较好相处,当然了,千万不能和他开玩笑。” “憋了这么久,这下舒服多了。” 坏人当起好人来,还真让人害怕,这下好了他们本性还是那样。 唐渺收敛了笑容,自顾的整理衣袍,别有深意的回答道:“要想复辟,推翻赵王朝甚至是楚王朝,你们难道打算集结所有邪淫的力量直接攻进皇宫吗,而且关键是定天侯必须得死,非死不可。” “本将比你要清楚,除了那定天侯之外,还有当年那位天纵奇才,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 “且不先说他,定天侯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已经突破了虚境,虽然被斩去一臂实力大跌,但之后他就变得格外谨慎,上一次我同霄凌仙的交谈中得知,定天侯已经有三年未曾露面了。” “说点本将不知道的。” 怒马仙移开了目光,怒仙教与赵王朝争斗了这么些年,双方获取的信息的速度非比寻常,自然不需要唐渺来说教。 “说点实在的啊,如果我去做诱饵的话...” 唐渺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说道。 “在你还是武尊之前,我们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不敢想。” 他猛地转过身来,此刻的心境已然发生了莫大的变化,唐渺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内心的波动,即便他依旧板着脸。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前有‘诸迹’、‘解家’阻挠,后有‘魔教’‘仇家’侵袭,本将怕你不恢复一点实力,只怕无法活着前往京城。” 怒马仙思索的踱着步子。 “要想恢复实力谈何容易,妙医谷的大弟子莞菊只是勉强修复了我的身体,让身体表面的伤口愈合,但体内的经脉仍然紊乱,由伏羲九针之术暂时让血液循环,且不说无法运功,就连迈开步子跑起来都很吃力,uu看书w.uuknsu.om 大口喘息都是奢侈。” “本将明白你的意思,你的伤非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的,伏羲九针之术固然厉害,但并非能够起死回生,你这次实际上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想要治疗内伤,必须由内功高手不间断且持续性的帮你疏通体内经络,再加以药物辅助,这才能彻底修复五脏六腑。” 唐渺苦笑的点了点头,看来怒马仙是个明白人,方才还想着该怎么忽悠才是,没曾想别人开口所言句句属实,实在是汗颜。 “既然已沦为阶下囚,唐某自是无法拿下决定,一切听从将军安排,直接去京城也好,疗伤再去也罢,唐某认...” “内功高手...” 怒马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至少也是化境以上实力,虚境最好了,因为若是化境的强者为唐某疗伤的话,这样周期性的运功,怕是短时间内实力会大跌,而且容易留下后遗症,难以恢复至巅峰状态。” “离门主、秋城主何在?” “不知所踪。” “这就有点棘手了,虽然虚境高手也不少,但几乎隐世不出,现在最近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凤阳城,凤阳宫的宫主,相传早已是天人境高手,但并未被证实;另外一个就是临空城的司空枪仙了,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虚境强者,曾经一人横扫北漠,不过...你能请的动人家为你疗伤吗?” “我当然请不动枪仙了,不过她可以...” 第53章 在路上 不管前往临空城是不是怒仙教计划当中的一部分,然而怒马仙真的要带他过去疗伤,至于能不能请动枪仙,或是见到枪仙就得看唐渺自己的本事了,怒马仙也很好奇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到底有何种神通。那可是传说中天人境的高手,说实在的都和古剑仙一样孤傲。在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的这段时间中,他硬是没有瞧见秋城主的人影;秋城主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主,他老人家早已看淡人生,一心只想与夫人共赴巫山云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凤阳城周围风景秀丽,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形成了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奇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跨过徽宁府之后,就与龙牧江毫无瓜葛了。如果说沔州府、徽宁府都以山水为本的话,那么往楚境东南方向去的昌明府与江东府则是以人为本了,两个超大势力分别盘踞在这两个地方。临空城所在的地方距离凤阳城也不算太远,徽宁府毗邻昌明府,昌明府以临空城为中心,那是空前绝后的繁华,不同于其他几个地方,被尊为武学圣地,将军的摇篮,楚王朝每年的武举在这里进行,届时会有亲王莅临代表楚王宣读旨意。 在这里人们一切以习武为荣,以强身健体为目标,俨然一座理想的国学之城,没有杀戮,没有看得见的勾心斗角。不过在这里生活久了,你就会真正懂得一句话:“有国才有家。” 然而读书人不喜欢这里,这里没有权势;文人墨客不喜欢这里,这里没有风花雪月;江湖人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人从骨子里都有种保家卫国的情怀,不允许任何人践踏,不允许一个恶人出现。 临空城不同于天元城,这是一座凡人的国度;反观天元城,若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突然在大街上暴毙,任凭尸骨腐化都没有人去理会。 如果说临空城是朴素真实的生活写照,那么位于江东府的解兵城,那就大不一样了,完全是两个极端。江东府同时被誉为天下首富之地。 越往南边走,江湖气息越淡,但是不乏习武之人。 整个中原武林从天元城一直到凤阳城被朝廷搅得天翻地覆,这样的情形在徽宁府的边境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呈现出一种异常祥和的氛围。古寺的和尚依旧每天都在撞钟,悠扬的钟声直奔九天,匆匆赶路的行人内心一荡;小桥流水人家,清澈的溪水从天山上奔来流入了心田;树叶黄了纷纷掉落,不远处两个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 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了,自从那日怒马仙吐露心声之后便成了“闭口僧”,那短短半个时辰内他说了将近小半生的话,然后似乎就没有再说话的必要了。怒马仙雷厉风行的性格让唐渺看到了一个人的崛起,他的崛起必然令四方震动。 怒仙教,下一个魔教的诞生之初。 两人全凭脚力走到了徽宁府的边境,都是经常走南闯北之人,经验非常丰富,知道哪里安全,精打细算的赶路,有时钻入人迹罕至的山林中,有时大刀阔斧的行走在驿道上,所以速度非常慢,再加上他们两人身体有恙,无形中也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路走来他们也听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传闻,最令唐渺眼前一亮的是天一门终于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仍旧是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公然对抗朝廷,身份不明,不过此人的肖像已经传开了。 唐渺拾起了半张纸,轻笑道:“模样倒是俊俏的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他叫......” “怎么,不甘心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拱手让人?” 思绪被无端打断,方才在脑海中拼凑成的画面瞬间崩溃了。 “我对这个并不太感兴趣,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作恶,终有一天会自食其果;当然了偌大的天下,总有天一门一处容身之地。” “哼,许多年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语毕,他仍就不疾不徐的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默契的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不过让唐渺感到诧异的是,这身后的追兵为什么一个也没有跟上来,往日这帮人一个个可神了,就连他落难在西离窑都可以迅速找到,现在却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更可怕的是,怒仙教的人也未曾出现过。 除了刻意的隐瞒行踪之外,有一点值得深思的是,怒马仙究竟有没有将自己救走的消息通知给其他人,尤其是铣王。 一想到这里,唐渺背后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日夜里的战斗,怒马仙与鹰九真的对话他是听的真真切切,鹰九真的目的只有一个,寻天机令找回六道轮回诀光复魔教;怒仙教的目的则是推翻赵王朝的统治龙旗复辟,uu看书 .uuash 然而怒马仙的真正用意呢。 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怒马将为齐国出生入死,假使真的推翻了赵王朝的统治,那么做皇帝的究竟是怒马仙还是他铣王田成铣呢? 要知道,如今楚王病重,几位皇子们已经是争得不可开交,为了那一把龙椅,为了巅峰权利,为了予以杀伐大权不惜一切代价。 唐渺不敢追问这个问题,半个字都不敢说。 “前面就是昌明驿站了。” 在进入昌明府地界之前,最后一处还能见到官府的地方,虽然叫昌明驿站,但实则由徽宁府管辖,在往后进入昌明府,方圆数百里的地方看不见一位身穿官服的人,这也同时在告诫赶路的行人,别忘记了这里还是由楚王朝管辖,为人处世还是规规矩矩的好。 许是天公不作美,等到他们赶到昌明驿站时,天色渐晚,但是未到黄昏,休息片刻继续赶路的话,定然只能露宿荒野;若是就在驿站歇息一晚,这天色要暗不暗的样子确实令人焦灼。 驿站并不大却应有尽有,后院有马棚,若是没有银两,也可以在马棚内借宿一晚。这里他们不止一次的来过,轻车熟路的进入大堂,一个未入品级的官员正和一个年轻人说着话,过了许久方才一问,客房都已经满了。好家伙,这才多长时间没来,待遇就直接翻了一番,从天字号客房移到马棚内。 第54章 狭路相逢 正是哺时的时候,昌明驿大堂内人头攒动,来往的商旅大多选择在这里落脚,也不止是商旅,独行的侠客,奇装异服的外乡人...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齐聚一堂,这画面在记忆中少有。 二楼置有雅间,原本专供过往的官员歇脚休息,但是此地几个月都不曾见朝廷命官经过,久而久之这个雅间也被腾了出来,拳头大的自然而然的就住了进去。 望着二楼的走廊,并不明亮的房间里已经有了烛火,推杯换盏的人影映衬在纸窗上,看样子这次雅间内不仅有贵客,而且人还不少。 当然了,注意到这一点的不止是唐渺一人。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然存在争议,光喝酒吃菜那多没意思,酒过三巡之后,天南地北的各种消息汇总到了一起,有神乎其神的武功,行侠仗义的盖世英雄。家事国事天下事,自然也少不了前段时间血雨腥风的武林劫难,更有为人传颂的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闲人都好这口。 “这如今雅间也开了,倒是难得,来头不小啊。” “小伙计,这里面都是什么人呐?” 举止轻浮的年轻人斜眼瞧着二楼雅间,剥着花生,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嘿嘿。” 杵在一旁伺候的小伙计干笑了两声,却是没有说话,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意思像是在说“大有来头”一样。 “哟,狗东西,倒学会卖关子了。” 年轻人撇了撇嘴巴,双手一摊,满脸的不屑之色。 小伙计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怒视着他,一时间涨红了脸庞,但是敢怒不敢言。这里是什么地方,朝廷管不着,也管不了。 “你再瞪大爷一眼试试?” 年轻人忽的暴起。 “有本事自己上去问,只会犬吠,真是可笑至极。” 怒马仙夹着菜,微微抬了抬斗笠,冷冷的轻吐道。 他们两人的组合就属于奇装异服的一类了,一个带着斗笠、另外一个穿着黑罩袍,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无论走到哪里无疑都是令人关注的焦点。这一类人要么是高手,要么就是掩饰模样或是伤势的高手,基本上没有人冒犯,只要不是傻子。 年轻人深深的往这边瞧了一眼,同行人赶紧一把拉住了他,示意不要意气用事,这个地方实在是非比寻常。 “诶,吴兄,管他什么人呢,只要不得罪我们哥俩就是了。” “刘兄所言甚是。” 吴姓年轻人哑然一笑,眼神不怀好意的落在了小伙计身上。 “打听雅间客人身份,嫌命长了不是。”一个粗犷的中年汉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碗酒咕噜噜的豪饮而下,轻吟的叫道:“啊~痛快。” “哦,听兄台此言,我倒是很想知道雅间客人的身份了。” 吴姓年轻人回头一瞧,不怒反喜的说道。 “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免得走不进昌明府。”中年汉子冷哼一声,不禁微眯起了眼睛,“这年头人的命可不值钱。” “呵呵,这位兄台,自古命不值钱还有什么值钱?” 角落里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自饮自斟的笑着问道。 “天机令。” 这下大堂内没有一点声音了,任何多余的解释都显得苍白。 “得了吧,传闻而已算不得数。” 刘姓年轻人摆了摆手,低喝一声道:“喝,来吴兄,痛饮此杯。” 恍惚中,吴姓年轻人被拉回了现实,他僵硬的饮下这杯酒,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自顾的摇头一番。 “如今这世道太不公,人人尚武习武,不过到现在死的也都是些习武之人,那当初为何要从小习武,不是自讨苦吃?” “习武只为强身健体,那照你这么说,习武还有错了?” “兄台此言差矣,若习武只为强身健体哪会有这么多的纷争,天下第一从何而来,这人世间也就没有悲欢离合了。”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了。天下人尚武习武,争天下第一,证武道绝学,曾经是无比的荣耀,没想到现在却抱头鼠窜了。” “天一门?” “笑话,你们还不知道吧,河督城太守已经被推到菜市口砍了。” “杀朝廷命官,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 刘姓年轻人略有些吃惊的问道,河督城发生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应该不会是演武堂的人做的。 “呸,还英雄好汉呢,沔州府府尹苏于琨干的,这老匹夫杀起自己人来简直是心狠手辣,眼睛都不眨一下。” 中年汉子冷笑一声,胡乱抓了一大把牛肉往嘴里塞去。 “那演武堂的人...听说姓薛的还有一独女存于世?” 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 “是又如何,有一事在河督闹得沸沸扬扬。起初演武堂告官无果,打算入天元城寻天一门主持公道正义,你们猜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等到演武堂的弟子赶到天元城时,天元城已经成了一座无主之城,天一门众人上至门主下至武徒全都不知所踪。” “嘿嘿,不用说了,这事人尽皆知,天一门躲起来了。” 吴姓年轻人干笑了两声,无奈的耸了耸肩。 “呵呵,还有后续呢,你以为躲起来其他人就肯放过他们了,我告诉你没门。听说后几日解兵城少主带着人沿着龙牧江西行,打算入住天元城,当天晚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解兵城解家的每一个弟子都鬼哭狼嚎的想要逃离天元城,一刻也不想久呆。” “天元城有诅咒,只有天一门才能镇得住。” “诅咒?” 这一下就连唐渺都完全愣住了,这是玩的哪一出? “这些事,小生倒是也知道一点,听说解兵城少主带人入住天元城的第三天早晨就匆匆离开了。有人在龙牧江上看见了他们解家返回的巨船,但原因就不得而知,是诅咒吗?” 听到这话,唐渺会心一笑,诅咒当然不是了。 都说了天元城的百姓个个都身怀绝技,如果临空城是座理想的武学圣地的话,那么天元城就是座荣耀之城,两者皆不可混为一谈。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狐疑的望着二楼雅间,心里咯噔一下,“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先走水路再乘马而行...” 就当众人将目光无不投向二楼雅间外的走廊之时,一个相貌堂堂的俊俏男子披着金色的裘衣从楼梯上缓慢走了下来,其身后还跟着四名少女,她们不苟言笑,这俨然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小伙计很自然的想要迎上,却被少女冷漠的神情直接给秒杀了。 少女给他们两人一侧的长条凳上覆盖一层裘皮,模样俊俏的年轻人这才不疾不徐的坐了下来,uu看书 uukanshu.co 却是闭口不语,墨绿色的玉如意热的烫手,年轻人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不少。 “可还合胃口?” “不咸不淡。” “阁下为何要挤在这桌?” “在下眼睛不好使,离得近才看的清楚,两位很像我的朋友。” “那阁下的朋友还真多。” “倒是不多,也就你们几个而已,真的太像了。” 年轻人轻叹一声,伸手取来了一副玉制的碗筷,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听闻圣者尚存?” “圣者已死,正义永存。” 唐渺换了副字正腔圆的清脆强调,抢在怒马仙之前用腹语讲道,这声音在其他人听来只道是病恹恹的书生。 “更像了。” 此人赫然就是在荷花淀阔别已久的解兵城解家少主——解遇罄。 好巧不巧,竟在这里给遇上了,唐渺有些捉摸不透,不过有怒马仙在,他倒是不担心解遇罄会拿自己怎么样。他如今的现状可以说是全拜解遇罄所赐,但唐渺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他反倒还要好好谢谢解遇罄,如果不是他的搅局,唐渺根本体会不到压迫感,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如此的不堪一击了,幸好是碰上了莞菊,若是对上定天侯这样的大人物,恐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第55章 染血的剑 “你们走吧,取我琼浆玉露来,我与两位兄台一见如故,何不痛饮一番,暖暖身子。” 身披金色裘衣的年轻人放下了手中的玉筷,脸上满是笑意。 四位少女闻声点头,将手中的鎏金香炉、玉灵芝放在了桌子上,回身便上楼去取琼浆玉露去了,只有那捧剑的少女已然杵在一旁。 唐渺盯着鎏金的圆形香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怒马仙。 这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怒马仙微微一怔,虽然不太明白年轻人的用意,但是他已经领会了唐渺的意思,这香炉有古怪,或是另有他用,毕竟谁有事没事就带个香炉在身边。 少年一手执扇轻轻摇曳着,一手轻抚着玉灵芝,也不说话。 大堂内的气氛有些微妙,裘衣年轻人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震住了所有人,或许是打心里的自卑,没有人敢忤逆他的目光,中年汉子吃菜的胃口小了些,如有针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然而如坐针毡的也不止是他一人,解遇罄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他们都想起身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又很害怕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会将他们留下,索性就自顾默默的吃菜喝酒,不予理会。 香炉内散发出一股异香,唐渺脸色微变,这股异香不同于沉香的清幽淡雅,比檀香而又浓郁了不少。这鎏金香炉内燃烧的不是沉香也不是檀香,而是大楚皇宫中才有的贡品,由沿海一带的官员进贡给楚王的龙涎香,价值不菲,属于有价无市的稀罕之物,诞生于海上,能够活血行气,对于治疗内伤有奇效。 解遇罄竟然把此类神物取来燃烧,莫不是想卖怒马仙一个人情,可是唐渺与解遇罄算的上是死敌,这番举动确实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但不管怎么说,唐渺与怒马仙两人都心动了,怒马仙硬生生的挨了一道极焰掌,必须尽快的要将体内的寒气逼出,若是继续拖延下去,等到寒气侵入五脏六腑那便为时已晚,怒马仙的年纪可不比解遇罄这般年轻,往后更是经不起折腾。 还真是对症下药,解遇罄当初也是中了一道极焰掌,不过出掌之人极为厉害,并非半只脚踏入棺材的鹰九真可比,而是魔教最后一任教主。解遇罄那一年十六岁,中招以后有解家高手用深厚的内力将体内寒气逼出体外,但一刻钟的时间内,仍就有一丝寒气形成了寒毒进入了五脏六腑,后几年就一直用药物蕴养着,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故此,解兵城解家与后土魔教乃是死敌。 那年天机盟与魔教的博弈,自然少不了他们解家的身影。 解遇罄竟然为自己疗伤,这算什么,要知道一个月前,他们两人还打算还斗得个你死我活呢。 有少女很快就送来了一壶酒,龙涎香不疾不徐的燃烧着,怒马仙微微闭上了眼睛,霜白的脸上红了一大片却是不太明显,鼻尖上细密的汗珠滴落下来,效果立竿见影。 解遇罄眉头微挑,看来他已经看出了怒马仙所中之招为何,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之色,极焰掌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他亲自斟酒,唐渺一闻到这醇香的美酒,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酒香实在是太熟悉了,乃是天元城独有,醉天仙酒楼一绝——玉露仙浆,解遇罄这是在挑衅,他的的确确去了天元城,至于为什么又回来了,没有必要去问,毕竟揭人伤疤不太好。 “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解遇罄端起了玉酒杯,轻声问道。 藏在黑罩袍下的唐渺不敢露面,细细品着家乡的美酒,用腹语讲道:“汝天,阁下可认识?” “秦映光。” 怒马仙缓慢睁开眼睛,一杯酒直接饮下。 “解遇罄。” 他似笑非笑的放下手中的玉酒杯,将目光落在了中年汉子身上。 那人莫名的浑身一震,手中端着的瓷碗应声炸裂开来,酒水溅的满脸都是,他错愕了半晌,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宛如瘫痪。 其他人不免倒吸了口凉气,解少主睚眦必报的性格实乃业界楷模。 而就在此时,万般俱静之际,驿站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 小伙计应声快步走了出去,没来由的惊了一声。 循声望去,门外的客人就已经走到了大堂内,可能是他们也没想到驿站内早已经是人满为患,方一踏入大堂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一位身穿劲装的姑娘,一位白袍少年,亦是奇怪的组合,两人浑身染血,残缺的衣袍上历经了劫难,两人灰尘扑扑的脸上写满了戾气。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小伙计看着满脸杀气的少年心里直害怕,专业性轰人的话语不敢言明,鬼使神差的指了指大堂内的角落,哆哆嗦嗦的说道:“两位客官请坐吧。” “多谢了。” 姑娘一咬牙,搀扶着白袍少年往大堂角落里走去。 唐渺有些时日未曾见到如此锋芒的利刃了,藏在黑罩袍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袍少年,噤声道:“是他们。” 两人进来没一会,喘息间的功夫,驿站内又闯入了一波凶狠恶煞的江湖人,足有八位凑满了两桌。兴许是强盗流寇,为首大汉刀疤脸、络腮胡,一双眼睛却贼小,细细打量了大堂内的客人。 小伙计处理不了这样的突发事件,早早的将驿丞从二楼请了下来。 老驿丞做了一辈子,佝偻着腰恭声说道:“几位英雄好汉,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住店。” 他们八人自顾的找地方坐下,这让本就狭小的大堂有点捉襟见肘了,客人背对背坐下,难免会引起小摩擦,但不清楚其他人的身份,故此还显得有几分小心谨慎。 “好勒,那老规矩,几位后院马棚内歇息。” “什么,个老东西脑子不好使了,劳资要住店,天字一号上房。” 刀疤脸放下刀,怒气冲冲的大骂道。 “不好意思,客房已经满了,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这几位后来的也是住马棚。” 老驿丞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了唐渺二人,原本是二人,现在多了一个解遇罄,看样子像是三人,不过看着又不大像,金色裘衣的年轻人也跟着住马棚? “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两位兄台作伴,住马棚又何妨?” 解遇罄自酌自饮一杯,微微笑道。 刀疤脸满脸的不悦之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叫道:“行了行了,有什么吃的都上上来吧。晦气,你们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他脸色一沉,似笑非笑的望向了角落里。 “笑话,我凡无尘又岂会怕你们这帮宵小。” 白袍少年蓦然抬头,冷不丁的掷出了手中的利剑,刀疤脸见状,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手腕上的铁环猛地回击,利剑应声倒飞回去。 白袍少年眼疾手快的想要将自身的剑抓在手中,却怎知刀疤脸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他无力的抓住剑柄,右手猛地震动,利剑还是从手掌心中溜了出去,插入了楼梯的木柱之上,虎口顿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无尘...你...” 凡无尘的右手在颤抖,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哈哈,这就是陆星陵教出来好徒弟,传闻这一代年轻人中的翘楚,我看也只会吓唬人。” “你...辱我可以,不许辱我师尊。” 凡无尘的脸色很难看。 “是天一门。” “天一门这一代最有潜力追上乾正的弟子。” “呀,真是天一门。” “那还能有假不成,征星河、镇四方的怪物陆星陵。” 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凡无尘的身份的确比较特殊,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闭嘴,天一门如何,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 凡无尘猛地蹿起,厉声叫道。 “无尘,你坐下...你太鲁莽了。” 薛茹心急如焚拉着他受伤的手,急得快哭了。 “啧啧,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想要维护师门荣耀,你还不够格,叫你师尊陆星陵来吧,或是师伯乾正也可。” “你们...不配。” 凡无尘面若寒霜,一字一句顿道。 “放肆,小畜生...你找死。” 书生怒目圆睁,uu看书.uukan 两指捏碎酒杯,将破碎的瓷片射了出去。 “无尘小心。” 薛茹面色苍白,凡无尘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要去拔剑,薛茹拉着他滚落到了一旁,劲射而来的瓷片全部扑了个空。 两人的模样狼狈极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凡无尘嘴角溢血,一把推开了薛茹,低吼道:“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哈哈,就你现在的样子也想和我斗?” “滚。” “哈哈。” 刀疤脸放声大笑起来,啐了一口痰,骂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说一句天一门不是你就要撕烂别人的嘴,我看你们天一门也不过如此,趁早被灭了才是。” “你...好得很,要不是我中了一招混元掌,又岂会被你们这帮宵小钻了空子。今日之耻,我凡无尘记下了,小茹姐,我们走。” 凡无尘攒紧了拳头,两人互相搀扶的起身,意欲离开。 “想走,那可没门,今日借着解少主在此,大爷我要将你的脑袋献给解少主泄愤。” 中年汉子大手一拍,霍然起身邪笑道。 凡无尘明显愣住了,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金色裘衣的年轻人身上,薛茹捂住了嘴巴,拉着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第56章 少主英明 “那可真是太巧了,小的这就将这小子的人头献给少主。” 解遇罄的名头在近些时日实在是太响亮了,想不出名都难。 首先传承千年超级大势力的少当家,崇仁王新扶持的江湖势力,当了两天天元城的主人,这些身份全部重叠在一起,无不在表明这是将来不久的一位顶尖强者,顶尖身份的强者,天一门已经是油尽灯枯,不复当日荣耀了。 “小的来,小的来,杀鸡焉用牛刀。” 吴姓年轻人一个激灵起身,其他人争先恐后的凑了上来,就算是没有表明立场的人也都随着人群起身,生怕解遇罄看不见一样。 凡无尘脸上浮现出一抹绝望之色,他记住了此时每个人丑恶的嘴脸,若这次能够逃过一劫,日后定然百倍奉还。 解遇罄回头看向了薛茹,轻声道:“你认识我?” 薛茹说不出话来,先是默默点头,然后却猛地一阵摇头。 解遇罄实在想不起这个人来,自顾的摇了摇头,看了眼唐渺,起身走到了凡无尘面前,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门,何人,为何在这里出现?” “凡无尘,师承天一门古剑仙座下二弟子——陆星陵大宗师,此次领师命前来,执剑天涯,匡扶正义。” 他高昂着头,倔强的回答道。 “我听说过你,听我那不争气的堂弟提起过...嗯...陆星陵的命令是让你胡乱杀人不成?” 解遇罄自个琢磨的说道。 “阁下怎知我胡乱杀人,岂非是这帮宵小的一面之词?” “那倒不是,惹上‘诸迹’可没有好果子吃。” 解遇罄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在二楼等候的另外三名少女走了下来,各自拿好自己的物件立在一旁。 “‘诸迹’作恶多端,滥杀无辜,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凡无尘说到做到。” “笑话,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诸迹’大统领一根指头都能捏死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中年汉子忍不住的说道,引来一阵哄然大笑。 解遇罄很反感有人插嘴自己说的话,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捧剑少女心中领会其意,面色一沉,尖叫道:“放肆,少主面前尔敢大放厥词,还不快自个掌嘴。” 大汉微微一愣,忽有种晕厥的感觉,简直欺人太甚。 他忍住心中的怒火,低声下气的连连道歉:“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该冒犯少主,小的这就掌嘴,这就掌嘴。” 他一连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直到右脸浮肿才听见捧剑少女冷哼一声后这才作罢,畏畏缩缩退到了最后面。 无人敢再触解遇罄的霉头,凡无尘心里也是凉了一大截,老驿丞带着小伙计已经不知所踪,他对此事司空见惯,也就见怪不怪了。 “天一门理当让‘诸迹’沉重的代价,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天一门的其他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 “不知道?” 解遇罄可不太能理解这一句敷衍。 “我真的是不知道,你们问了也是白问。在下领师命下山,三天后就听见了有人传言天一峰人去楼空的消息,回去一瞧还真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师尊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凡无尘面露一丝惆怅之色。 “这样啊...” 解遇罄沉吟了些许,脸上又一下子堆积了笑容:“陆星陵给了你什么样的命令?” “抱歉,无可奉告。” “还真是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带他们上去吧。” 解遇罄拉了拉自身的裘衣,转身便要往大堂外走去。 这诡异的一幕怔住了其他人,眼见着四名少女就要带着凡无尘两人离开,有人善意的提醒道:“少主,那可是天一门的弟子,留不得。” “本少主自有决断,轮不到你来说教,给我滚。” 解遇罄脸色一沉,怒不可遏的大骂道。 此人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极为狼狈。 机灵的小子挤到了前面来,嘿嘿一笑道:“少主英明,留他这小子一个活口日后定有大用。” 解遇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欢喜之色。 “少主英明。” 其他人见状,赶紧大呼道,生怕自己比别人慢了一步似的。 一场凄凉的闹剧无疾而终,唐渺终是松了口气,只要活着便有机会,不是么。他们两人再也没有心情吃下去了,不动声色的跟着解遇罄走出了大堂。 方才热闹的驿站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眼见着凡无尘和薛茹被解少主的侍女带入了二楼雅间中,刀疤脸脸色极为阴沉,不知道怎么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竟然闹得如此尴尬的地步。直接上去拿人,想来是打不赢的,uu看书..co可能还会因此丢掉性命;掉头就走的话,老大那边也不好交代,明日就要进入昌明府了,那里可不同于徽宁府,似乎人人都他妈是热心肠,路上走都有人背你一段。 “大哥,现在怎么办?” 刀疤脸正烦着呢,不由得怒道:“你问我,我他妈问谁去。” “马棚蹲着去。” 本就是一个极小的驿站,客房不足十间,全给解兵城的人给占了,解遇罄竟然委身钻进了马棚中,唐渺原以为这下有好戏看了,没想到去后院一瞧就傻了眼。一架极其奢华的高大马车停在后院中,唐渺早该想到了,解遇罄怎么可能会睡马棚呢,不过今天他们倒也可以沾点光,在解遇罄的专属豪华马车中挤一挤。 奢华的马车内坐上五六人完全感受不到拥挤,解家的财大气粗又一次的让唐渺感到无比汗颜,要知道他跟着怒仙教堂堂的二当家靠两脚走了大半月的时间,那真是没得比。 硕大的夜明珠悬挂在顶上,唐渺终是取下了黑袍罩,露出了一张惨白的略显疲惫的面孔,熟悉而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你还没死呢。” 解遇罄语出惊人。 “我可不敢死在其他人手上,你说是吧解少主。” “笑话,不要因为承了我的人情就奉承我,这可不像你。” “那如何才能还你这一个人情呢?” “是两个。” 解遇罄微微一笑,提醒他说道。 第57章 结盟 “凡无尘怎么惹上了‘诸迹’?” 听他自己说中了一招混元掌,那玩意可不是盖的,没有被吸成人干已经是万幸,不过凡无尘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元气大伤,只能说明两点,要么凡无尘太强了,要么混元大圣太弱了。 混元大圣自那晚死斗之后,已然也是元气大伤,后面对上凡无尘虽然将其重伤,但是也让他侥幸逃脱了。 “一群乌合之众,难等大雅之堂。” 怒马仙取下了斗笠放在了一侧。 他这样说自然是有底气的,毕竟已经是物是人非,怒马仙不再是二十年前啥也不是的毛头小子,不仅能够独当一面,还能雄霸一方。 “秦兄,话也不能这么说,‘诸迹’是崇仁王这小子为争夺皇位最大的依仗,因为这个组织的成立,由楚王亲自颁下圣谕。如今楚王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瑾懿王虽多次上奏请求撤掉‘诸迹’,但被崇仁王这小子从中阻挠,所以一直留中不发,时至今日已然成为了一颗毒瘤。” 此刻,解遇罄倒是冷静了许多,眉宇之间隐约有股担忧之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似乎有心事?” “我感觉不久将会有大事发生。” “这是肯定的,魔教也出来了,为夺取天机令。” “天机令不是在你手上吗?” 解遇罄微微一愣,冷不丁的追问道。 他们这一辈的人基本上都知根知底,所以说为什么一见面开口总是喜欢问“你为什么还没死”? “命不该绝。” 唐渺哑然笑道。 怒马仙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忍不住的说道:“解遇罄,你也是天机盟成员?” 解遇罄笑而不语,先是在笑,而后沉了一口气,面色逐渐冷酷起来,说了一句值得深思的话:“哪里有什么天机盟,传的人多了,也就形成了天机盟。”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也不难理解,当然怒马仙也没有刻意深究,毕竟所有人都绝口不提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让别人知道。 “天机令早就毁掉了。” “毁掉了?” 解遇罄似乎不太大相信。 “那是自然,不祥之物留着作甚。” 唐渺微微闭上了眼睛,竟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他于是扯开了话题,说点比较有意思的。 “二皇子殿下与八皇子殿下的博弈,其他皇子呢,他们不打算争了吗,这两位皇子在三皇子殿下与九皇子殿下的光芒下一直都是规规矩矩,没想到等两位皇子大势一去,立刻就露出了野心。” “可以理解,任何一个国家、一个王朝都是在血雨腥风中建立起来的,楚王朝是,赵王朝更是,秦王朝倒是有点玄乎。” 解遇罄摸了摸下巴,也识趣的没有再重提天机令。 “这倒是不假,显宗看样子很快就会龙御归天,到时候下一任王上看是哪一位皇子继承,如今三皇子殿下有消息了吗?” “有,他没有回王都,而是在庸北城跟随定北将学习排兵布阵打战的本领,不过楚王没有给他一官半职,也就没有任何实权。” 既然楚辞钧没有回王都,那么莞菊东行便没有丝毫意义,这倒是有点弄巧成拙了,唐渺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没有实权,二皇子殿下和八皇子殿下就放心了吗?” “这就不是我们草民能够操心的事了,如今王都乱成一团,宫中也是哀声一片,崇仁王分身乏术,所以对‘诸迹’寄予了厚望,不过混元大圣这个大统领有点不忠心,拿人钱财却不替人消灾,这大统领能做的长久吗?” “噢,那不知解少主意下如何?” 唐渺睁了一只眼看了下解遇罄,不知道这家伙又想打什么主意。 “崇仁王生性多疑,不懂得向他人请教,遇事比较激进,这小子的心腹贺大人已经被叫回去了,我已经失去了信任。” “早该如此,你们解家的野心也不小,万一成为下一个天一门如何,他崇仁王是不是又要扶持下一个势力来打压你们。” 唐渺冷笑几声,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道。 解遇罄白了他一眼,不怒反喜的继续说道:“此话倒是不假,当初便是我解家到王都为崇仁王献计才有了现在的一幕,但是行动的时间太长,因为你们强烈抵制,而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贺大人在耳边一吹风,崇仁王这小子立马就翻脸了,认为国学圣地乃国之根本,他想利用临空城来制衡我解家。” 他倒是看得很开,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如何个制衡法,临空城的人也不是傻子,崇仁王的目的,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是又如何,世上没有傻子,只有蠢货,你敢做公然抵抗王命的蠢货吗,要知道楚地全境加上皇宫禁卫、内卫以及镇守边境的将士足有六十万之多,这才是一个国家的底蕴。” 唐渺陷入沉思当中,他觉得解遇罄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像变了个人似的,真是太恐怖了,长脑子了呀,是不是在天元城受到了挫折。 “少主言之有理,那日定北将率潜龙军二十万大军南下围城,七天后天一门不就给吓的落荒而逃了。” 唐渺挪愉的笑道。 “看来你恢复的倒是不错,混元大圣怎么没把你给杀了。” 解遇罄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哼道。 “他没那个本事。” 唐渺不疾不徐的回答。 “我会去找他的。” “是他来找你吧,你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兴许海老爷子已经在路上了,通天剑主可能也来了,分分钟捏死你。”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如果你不是废人的话,我可能还会对你有点兴趣,不过现在嘛...本少主提不起一丝劲来,希望日后我们还能相见。” “会的,我还会登门拜访呢。” “希望如此,看样子你们也是要去临空城了?” 解遇罄看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怒马仙。 “非去不可?” “不止去临空城,我们还要求见枪仙。” “噢,好魄力。” 解遇罄象征性拍了两下巴掌,淡淡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临空城将会是空前绝后的热闹。下个月中旬,武举将会在临空城照常举行,届时崇仁王亲至,他会名正言顺的带兵入驻临空城,uu看书 ww.uukanshu.c 你们猜我会怎么做?” 这就把他们两人给难住了,说了这么一大堆,莫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智商不成? “与临空城结盟,给崇仁王演一场好戏是上上策,这样就不会让崇仁王渔翁得利了,日后临空城与解兵城都还能坐下来谈谈。” “哈哈,你不死真是天理难容啊。” 解遇罄重重的拍着唐渺的肩膀,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唐渺脸一黑,心里寻思道:“这人虽然思想变化了,但是性格还是那样,有点贱。” “让凡无尘明日离去吧,他这样子比陆星陵早年要傲了不少。” “那可不是傲,本将很喜欢这小子,师门的荣耀高于一切,不容许任何人去践踏,必要时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 怒马仙明眸一张,掷地有声的说道。 “哈哈,和解遇焱这小子一样,就是缺少江湖的毒打。” “明日就放他离去,那可就是三个人情了。” 解遇罄不禁眯起了眼睛,坐地起价。 “我就还你三个人情又如何?” “第一个人情:牵扯‘诸迹’;第二个人情:揪出魔教余孽;第三个人情:与临空城谈判。” “那解某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第58章 少年梦 昌明府境内有四城,除了临空城独立之外,还有另外三城,分别是抚州城、上新城和景安城。此三城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地理位置在临空城之上,所以从昌明驿前往临空城,除了可以直接穿过景安城地界之外,还可以绕过这三城,从东边往西进入临空城。 取舍也就是时间长短而已,绕过这三城,时间上自然要耗费多些,直接穿过景安城的话,自然麻烦可能就要多些。 离开昌明驿的时候,又是天蒙蒙亮,起早贪黑跋山涉水的意义所在大概就是努力的活下去,抓住那一缕晨阳之光。 天一门如今的处境不免让他有些糟心,风水轮流转,一个人不可能一直处在强势期,一个门派自然也是如此,有兴盛的时候,自然也有衰败之时。树大招风,所以解兵城解家绝不能步入天一门的后尘,能够将一统江湖的锋芒隐藏起来,当然不可能是他自身因素决定的。唐渺了解解遇罄,他的脑袋瓜子开了窍的背后,自然少不了他在天元城的遭遇,莫非是被人调教过?唐渺非常好奇,解遇罄到底在天元城遭遇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们两人依旧靠一双脚行走着,解家自然少不了他们两人的马匹,但是唐渺却无法承受长时间的颠簸,只能让怒马仙也跟着受苦了。 出了昌明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出发,尽管和唐渺记忆中的路不太一样,但是对于怒马仙这种经常走南闯北的人而言,自然不会出现差池,反正驿道是不能走的,走小路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裤腿,唐渺杵着木棍深一步前一步的走着,在平坦的小道上,秋风微微的吹着,乌黑的天幕一下子变得透明起来,绚烂的彩霞染红了半边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了眼中。 他们是往东而行,往东便是要绕过景安城直达临空城了。 “啾啾” 唐渺内修化一剑诀,外修各种奇淫巧术,现在无法运转内功,但是外修的各类奇淫巧术却是没有半点因为身体原因而减弱。 这一声突兀的鸟鸣进入了他的耳朵里,唐渺抬头一望,只见一只通体灰色的小鸟安静的落在树枝上,他看了只一息时间就被怒马仙给叫住了:“怎么了?” “走的太急了,有点喘不过气来。” “那慢点走。” 唐渺应声点头,他默契的没有点破树上停着一只鸟的事。 怒马仙比他要机敏多了,这一声突兀的鸟鸣他怎么可能会听不见呢,这是故意而为之。一想到这里,唐渺就很诧异了,难道怒马仙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与其他人联系过? 怒马仙要是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整个怒仙教非得炸开锅不可,怒马仙这是想干什么,另立山头不成? 不用想,这样的鸟定然是怒仙教自家圈养,专供内部远程传信所用,一般使用信鸽,不过像如今这样频繁的流动,只能用黄蜂鸟了,它能记住人身上的气味,当然也会有偏差的时候。 黄蜂鸟一般是两只一公一母一起训练,母鸟寻人,公鸟寻鸟,相信要不了多久,怒仙教后续的人便会赶到了。 他们两人一直走到天大亮才决定停下来歇脚,恰好走到了湖边,阳光落在湖面上,波光嶙峋,分不清楚到底是清晨还是黄昏。 昌明府境内遇到的第一条湖泊——济澄湖,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烟,也不至于显得那么荒凉。一叶扁舟在湖里飘荡,远远望过去就是一个黑点,他们这里所处的地方还是比较偏僻的,也得亏怒马仙找得到,唐渺还是愿意走驿道,指不定还能被人捎上一段。 他走到了湖边,俯身下去喝水,起初唐渺并没有在意,但只见清澈的湖水突然变得浑浊起来,并有一团黑影往水边逐渐靠拢。 唐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团黑影,陡然跃出了水面,激起了大量水花把他淋了个落汤鸡。唐渺在心里忍不住大骂起来,回头正欲发怒,只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单膝跪在了怒马仙面前。 他沉了一口气,嘟哝了几句,看此情形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有路不走偏偏要从水里钻出来,都是什么人啊都。 “属下源广将参见怒马仙大人。” “你来作甚?” 怒马仙背着手,掷地有声的厉声问道。 “铣王有令,要求属下们尽快与大人您取得联系。” “行了,你走吧。” 他背过身去,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 浑身湿漉的夜行者犹豫了半晌,却是迟迟没有起身离开。 “说,铣王还有什么交代?” “铣王让大人您带他回去。” “去哪?” 怒马仙微微偏头,略有些不悦的喝道。 源广将突然沉默了,低着脑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唐渺见状,识趣的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但怒马仙就好像得到了某个信号一般也跟着他继续上路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幕让单膝跪地的男子傻了眼,良久才蓦然抬头,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方向,吹响了口哨。 通体灰白的黄蜂鸟落在了他的肩头,源广将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纸条放入了绑在黄蜂鸟爪子上的竹筒内,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唐渺偏头往后瞟了一眼,放弃与其他人联系,就是公然违抗了铣王的命令,这是这么多年来少有的事情,难免会让铣王心中猜忌,他不知道怒马仙究竟在盘算什么,心中微微一叹。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其他人迟早会找上门来,这些个问题唐渺也懒得问了,因为问了也是白问。 长时间的奔波对于唐渺来说有点吃不消,他们就又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歇息,远远望过去,羊肠小道上走来一位体格壮硕的少年,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朝气,他挎着一个包袱,停在了两人面前。 “两位大哥,冒昧一问,临空城怎么走?” 怒马仙不想理会他,冷冷的抬手指了指羊肠小道的尽头,低声道:“一直走过去,看见前面有村落再找人问路。” “啊,哈哈,大哥实乃性情中人。” 少年抱拳拜道,看了眼小道的尽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继续赶路,而是凑到了他们两人身边就地而坐。 唐渺没有绷住,被怒马仙的话引得发笑,“小兄弟,你可是去那临空城参加今年的武举?” “大哥好眼力。” 少年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了三张饼分给了他们两人,怒马仙起初没有接下,却被唐渺给硬塞了进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咬着硬邦邦的烙饼,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这饼是我娘给我烙的,可好吃了。” “小兄弟,你是哪里人?” “大哥,我是沔州府沔州城人氏。姓高,单名一个全,全能的全,这是我们村子里最有文化的老先生给取的。” “那是,比狗蛋子要好听多了。” 怒马仙语出惊人。uu看书 .uuknsh.co 高全愣了一下子,龇牙咧嘴的笑道:“大哥真爱开玩笑。” “吃你的饼。” 高全纳闷的瞧着他们两人,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两位大哥也是去临空城吗?” “不去,我们不参加武举。” “大哥,不能参加武举也千万不能垂头丧气,我娘说天下人尚武习武,拥有了强健的体魄就要报效国家,但是报效国家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样要去参军的。” 高全起身站立,肃然的回答道。 他的举动似乎令怒马仙有些动容,后者嗤笑一声,冷不丁的反问道:“若是国家亡了呢?” “完了...不会...不会吧,我娘没告诉我。” 这个问题瞬间让高全慌了神,他似乎从来想过这个问题。 “你回去再问你娘吧。” “我娘...我娘已经走了。” 高全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之色,他无力的坐了下来,将剩下的半张饼郑重的放进了包袱中,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这是最后半张饼了,我娘亲手做的。” 怒马仙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半张饼,又看了眼唐渺手中的空气,深深的吸了口气,“那你争气点,考个武状元给你娘看看。” 第59章 比划2招 “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在下冒昧的问一句,高全,难道你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我爹一直在沔州城的一个大户人家里当伙计,偶然一次外出随员外老爷提货时,为保护老爷被歹人刺死,索性老爷很感激我爹,于是就让我们母子俩住在了员外家。娘亲先是在员外府当丫鬟,后来年纪大了以后就回到了村子里农作,我则是陪少爷读书习武,少爷桀骜不驯,总想着去闯荡江湖,后来真的就一去不复返了,老爷责罚了我,把我赶回了家中。” “我在家里侍奉了娘亲三年,娘亲自幼体弱多病,不幸感染了风寒后竟然一病不起,我没能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三个月前我娘也随我父亲去了。” 高全攒紧了拳头,声泪俱下。 这是个苦命的孩子,但是他们两人又何尝不是呢。 唐渺与怒马仙对视一眼,高手似乎都有如此相似且惊人的人生遭遇。当然了,如果他能挺过来的话,日后定然能遇见贵人。 “你娘让你去参加武举?” 唐渺忽的问道。 “没,娘亲只是让我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栋梁之才,我真没用,长这么大什么都不会。” 高全擦了擦眼泪,对两个陌生人竟然会袒露自己的心声,看来心里憋了太久的委屈,无从说起。 “那你为何要去参加武举,那...可是会死人的。” 怒马仙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嗓音。 “他们打不死我,我从小就很能抗揍,少爷总是经常打我,我一点事都没有,少爷每次揍完我都疼的嗷嗷直叫。” “只会抗揍可不行,你武功怎么样,都会些什么?” “什么都不会,只能抗揍。” 高全一脸窘迫,低声喃喃道。 “是吗,那我们来比划两招如何?” 怒马仙蓦然起身,脊背挺得笔直。 唐渺明显愣了一下,自言自语的喃喃道:“难不成这小子的贵人就是我们俩?” 他看了眼怒马仙方才放下的半块烙饼,心里疙瘩了一下。 “这样不好吧大哥,我马上就要参加武举了,你要是把我给打伤了那可怎么办?” 高全内心苦涩,一个劲的直摇头。 “那样也好,免得你去送死。” 怒马仙猛地抬头,尖锐的目光扫视着高全略显木讷的眼神,脚下生风,不由分说的突然抬脚发力,一个扫腿飞射过去,从高全的脸上划过,后者反应明显慢了半拍,下腰几个后空翻掠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这一扫腿破开了空气,中招后不死也残。 他大口喘息着,一旁粗大的树干被踢出了一个大窟窿,唐渺哪里还敢坐在树下,起身灰溜溜的跑开了。 下一息,怒马仙的身影已经来到了高全的眼前,他始料未及的抬起双臂下意识的去抵挡,怒马仙收力一推,右掌落在了高全交叉的双臂上,掌风又带着他滚出了很远的距离。 “太慢了。” 高全头皮发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声音刚落下,正对面的怒马仙就已经变成了一道残影,他的真人就落在了高全的右侧。 高全面色一沉,抄起砂锅大的拳头悍然出击。 一拳落空,怒马仙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次倒是没有留手,背着的双手间突然爆发出一团紫光直接轰在了高全背上。 他应声倒飞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吐出一大口血来。 “大哥...前辈..前辈饶命,是我太鲁莽了。” 高全踉踉跄跄的起身,而后又半跪在了地上,直呼道。 “果然是皮糙肉厚,就是速度太慢了。” “速度是练出来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是在参加武举之前练速度以及反应力肯定是来不及了,不如就继续强化自身优势,从炼体爆气着手练习,把握住最关键的致命一击。” 唐渺看出了怒马仙的忧虑,他的确想教高全一个一招半式,但是速成之法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练成的。 怒马仙心里跟明镜似的,有武尊在这里还怕什么,反倒是自己有些操之过急,班门弄斧了。 “小兄弟,我就告诉你一个取巧之法,可以让你在武举上大放异彩,甚至拿下武状元也不一定哦。” “不用,娘亲说做人要脚踏实地。” 高全擦去了嘴角残留的鲜血,露出了无比憨厚的笑容。 唐渺一脸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语锋一转,便又故作神秘的继续说道:“也罢,既然中了这位大哥的一掌毫无无损,说明你的体术也略有小成,刀剑应该砍不死,你只需要记住我接下来要说几个穴位便可,关键时刻能够保你一命。” “百会穴、神庭穴、太阳穴、耳门穴、晴明穴......” 三十六死穴,为了防止高全记不全,唐渺特意在他身上做了特别的记号,这是学习炼体术最惧怕的几处攻击位置,然而高全还没有真正的触摸到炼体术,是他自己无师自通,所以唐渺很怕这几处死穴会成为他的死门,弄不好真的会丢掉性命。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武举一定会有诸迹的人参加。 “多谢两位大哥....不...多谢两位前辈赐教,高全一定铭记于心。” 他拾起自己的包袱,高兴的合不拢嘴。 “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说罢,高全转身就要离去。 “等下,我还要嘱咐你一句。” 临了,u看书 ukanshu.om 唐渺又叫住了他,沉吟了些许,这才幽幽的开口说道:“记住了,以后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沔州府沔州城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你想要变得更强,想要为国家效力,以后你逢人就说你是天元城的人。” “天元城...我明白了。” 高全郑重的点了点头,向他们两人挥手作别。 “他会被打死的。” “不是要练速度吗,尽快成长起来的办法就是要将自己置于险境,然后涅槃重生,挨打的同时也能锻炼自己。” 怒马仙赞赏的瞧了他一眼,忽的自言自语道:“看来每一位高手的经历都似曾相识,没有捷径。” “捷径自然是没有的,别看现在风光无限的解遇罄,在举行成人礼之前可是也有一段无比黑暗的经历。解家嫡系、旁系、支脉子弟加起来有数万之众,同一辈的少年少女足有二三百人,这两三百人争夺十个核心子弟名额,就算解家家主的儿子都有可能在这场争夺中死亡,解遇罄自然是远超过同龄人。” “我明白,那你们天一门呢?” 一扭头,怒马仙似笑非笑的追问道。 “天一门呐...闭门苦修,游历江湖,个个都沉得住气,但是也有极大的缺陷,例如...杀伐不够坚决,难成大事。” 唐渺自嘲的笑了笑。 “我们该上路了。” “是啊,路还很长呢。” 第60章 硬请 走走停停,等到晌午时分的时候,肚子方又饿了,高全的一个烙饼实在是讨不找好,又饿又渴,全身上下也没有几两银子。 反正唐渺是啥都没有的,就怕怒马仙身上也剩不了多少。前面在昌明驿站结账的时候,解遇罄这小子也没说帮衬一下,然而怒马仙自己也没拉下这个脸来,这下就有点犯难了。 “将军,我看这路上人逐渐多了起来,前面可能有村子,我们过去看看吧,能不能借点吃的。” 唐渺前后望了一眼,两人深一步浅一步的继续前行。 前面没有村落,直接来到了一处小镇上。 镇上并不热闹,比流火镇要冷清多了,好像是建在山下,房子都是用石头堆砌而成,有种凌乱的层次之感。 “好吧,还准备化缘呢,没想到还有客栈呢。” “没银子。” 怒马仙瞥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有半点隐瞒,如实回答道。 “你们出门都不带银子的吗?” “你带了?” “原本是带了,后来被你们这一大帮人搅和,啥都没剩下。” “那就闭嘴。” 怒马仙低喝一声,然后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客栈内。 “两位客官快请坐,吃点什么?” 小二哥擦着长条凳,殷勤的说道,脸上的笑容如菊花般盛开。 “一壶茶,豆腐、青菜、鱼。” “好勒,客官请稍等,马上就好。” 店小二吆喝一声,就往后厨走去了。 唐渺四下一瞧,目光不免有些深邃,淡淡的说道:“他们一直跟着,你不去解释解释?” “他们什么身份,怒仙教十二将,本将用得着向他们解释吗?” “客官,你们的茶。” 怒马仙别有深意的抬了下斗笠,尖锐的目光冷冷的朝着门口负手站立的中年人扫去,后者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 “哼,有点意思,太不把本将放在眼里了,等会....” 怒马仙冷哼一声,凑到唐渺的黑罩袍内低声附耳几句。 “那...那行吧,我尽力而为。” 唐渺嘴角微微抽动,内心却是哭笑不得。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怒马仙丢下三片银叶子就离开了。 待他们轻脚刚走,中年人便立马跟上了,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小镇只有笔直的一条路,从一个路口进,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从下一个路口出去,眼见着怒马仙和唐渺两人就要离开了小镇,忽的两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中年人微微一愣,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此行的目的自然是请回怒马仙,但是怒仙教的终极目标就是怒马仙手中的唐渺啊,中年人暗骂一声,还是紧跟着怒马仙走去,反正唐渺已经是个废人了,想必走也走不了多远。 跟着怒马仙拐入小树林内,中年人一个飞跃,直挺挺的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后,拜道:“属下飞天将参见怒马仙大人。” 怒马仙一回头没吓个半死,踉踉跄跄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谁啊。” 中年人闻声抬头,不由得怒道:“怎么是你?” 眼前的人哪里还是怒马仙,分明就是刚才客栈中的店小二。 中年人的脸色难看极了,起身闪到了店小二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衫,低吼道:“他人呢?” 店小二吓了一个激灵,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他...他在你...在你后面。” “后面?” 中年人狐疑的放开店小二,正欲回头一望,只听见怒马仙沉声大叫道:“放肆。” 这声音中满是不悦,一下子就钻入了耳朵里,原本还在十米开外的怒马仙一个闪身便落到了中年人面前,不由分说的飞踹一脚。 “属下知罪。” 硬生生的挨了怒马仙一大脚,飞天将化作一条弧线倒飞出去,嘴角溢血,狠狠的砸在了一颗粗大的树上,然而来不及查看伤势,便又单膝跪了下去,胸口一阵绞痛,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你们眼中还有本将吗?” 怒马仙背着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王命不敢违,请怒马仙大人恕罪。” 怒马仙瞳孔陡然一缩,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起来吧,何事又来找本将?” “铣王让大人您同我们一起前去集合。” “哪里?” “凤阳城。” “不用了,告诉铣王直接到临空城集合。” 怒马仙抬起手掌,一字一句顿道。 飞天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暗处的唐渺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不明觉厉,心跳的厉害。 铣王在明知道怒马仙已经决定前往临空城的情况下,还要怒马仙返回凤阳城集合,看得不就是他的忠心以及态度和立场吗。然而如今怒马仙所言,正是摆出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让铣王去临空城找他,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立场,到底谁才是王,谁才是将。 “怎么,有难处?” 怒马仙微微偏头,冷冷的看着飞天将,后者仍是跪了下来。 “大人,属下跟着您也有十年时间了,不忍心看着您犯错,所以恕难从命。” “跟了本将十年了,还知道违抗本将的命令,铣王待你如何啊?” “没您待属下好。” 怒马仙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你起来,本将自有分寸。” 语毕,他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叫道:“你们也都出来吧,除了你们三人,还没有谁这么快能找到本将。” 两个身穿夜行服的人押着唐渺走到了怒马仙跟前,齐齐单膝跪地拜道:“属下源广将、秦广将参加怒马仙大人,望大人恕罪。” “都起来吧,uu看书 .ukanshu.c你们都跟着本将至少也有八年的时间了,虽然你们一直跟在铣王左右,但本将早已经把你们看做心腹在培养,那本将也就直说了。” “属下愿随时听候差遣。” “秦广将,可还有外人跟着?” “五大仙俱在,铣王命我们分别跟在五位大人身侧,不过束衣仙大人将我们给支开了。” “他们都来了,是铣王的命令?” 怒马仙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问道。 “事情已经越闹越大,铣王让五位大人寻回大人您,然后齐聚临空城,等待下一步命令。” “哦,那为何让我回凤阳城去见他?” “大人您有所不知,那日晚,待您与神秘人大战劫走唐渺后,弥勒仙与狐上仙两位大人随后便赶到了,发现了地上残留的玉叶,以及邪淫尸体上的伤势,来自于极焰掌。于是乎,弥勒仙大人将流火镇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上报给了铣王。铣王大怒,发动所有教众寻找大人您,最后源广将偷偷用您教给我们的办法找到您,时至今日,铣王已经死了下命令,无论无何也要把大人您请回到他的身边去。” “若是本将不允呢?” “那只能来硬的了。”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淡淡的从树梢之上传来。 “好久不见了,将军。” “下来说话。” 怒马仙头也不抬的说道。 第61章 警觉 束衣仙从天而降,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唐渺方一看见就想笑,也不是内心欢喜,也不是看见老熟人后的激动,仿佛就是被束衣仙的心态给感染了一样。 束衣仙瞟了他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他看不见唐渺黑罩袍下的脸庞,但总觉得这家伙一定在偷笑。 “大人,您...您怎么也跟来了。” 秦广将脸色一沉,苍白到了极点。 “很奇怪吗,你说是吧将军。” “请大人降下责罚,是属下失职。” 三位将军仍是单膝朝着怒马仙跪了下来,内心惶恐不已。 “起来吧,我早就料到了。” 怒马仙挥了挥手,霜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 “束衣仙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将军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是同僚啊,相互关心问候几句不是很正常的吗?” 束衣仙笑吟吟的说道,语毕,却饶有兴趣的围着黑袍人打转。 “看什么看,像不像神秘人。” 唐渺挥舞着黑罩袍,自嘲的笑了笑。 “沦为阶下囚了还有如此闲情雅致,不愧是高手。” 束衣仙一阵发愣,象征性的拍了两个巴掌。 “那不然怎么办,等你给我收尸啊。” “不用,你要是死了,自然会有大批人过来为你收尸,你的尸体可值不少钱呢,往海老爷府上一扔,要什么有什么。” “我怕那老东西不敢收。” 唐渺冷笑了几声。 “嘿嘿,希望你这话能在海老爷子面前重复一遍。” 唐渺嘴角狠狠抽动了几分,略有丝不悦:“你们聊。” “你们这是要去临空城?” “还有得选吗?” 怒马仙整理一番斗笠,面无表情的回答。 “他现在是个废人,没有任何用处。” “那你带他去疗伤?” 束衣仙惊了一下,心里寻思道:“这小子的人缘怎么这么好,明明是阶下囚,竟然不远百里要将他送去疗伤。” “只有枪仙才能救他...救我们。” 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原来如此,可为何要向铣王隐瞒下来呢? 束衣仙微笑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诧异,他思忖了一会,这才沉吟的说道:“铣王已经对我们心生猜忌了,你这算是公然的违抗命令。” “本将做事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那你想做什么?” “以他为引,杀定天侯,复辟大齐。” 怒马仙双指一探,指向了唐渺,掷地有声的说道。 “你难道不想吗?” 他盯着唐渺足有好几息时间,这才缓过神来,目光冷冷的落在了束衣仙身上。他们这些半路加入怒仙教的人,和大齐没有一点关系。 “嗬,并不想。” 束衣仙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的走向了三大将。 “你们想吗,复辟大齐!” “这不就是我们的终极目的吗?” 飞天将拱手拜道。 “人呐,要遵从自己内心。” “够了,很庆幸你能对本将说实话。” 怒马仙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荣幸之至,我受够了虚伪。无可厚非,我并不想复辟,但是回头已晚,已经放不下屠刀了。” “本将不想听你的感慨,你这次来不会只是对本将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带人走的。” 束衣仙哑然一笑道。 怒马仙瞳孔微微一缩,厉声道:“什么意思?” “将军,我要带他走,他在你这里不安全。” “不劳束衣仙大人操心,本将自能护他周全。” “是吗?那我倒是要试试。” 话音刚落,束衣仙点地上空,直奔唐渺而去,飘逸的身形令人咂舌,速度如此之快,确实不愧是刺客道第一人。 怒马仙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他闻声而动,抬手间祭出了一枚紫电的光团,一个闪身就抓住了束衣仙青色的残影。 “你大可一试。” 束衣仙扑向了唐渺,一晃分出六个人影,虚虚实实令人琢磨不透。 “束衣仙,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和谁走不一样吗?” 唐渺发愣了半晌,急速往后退去,怒马仙从凤阳城一直护送他到这里,此时若直接向束衣仙靠拢,未免令人心寒。 “实话告诉你吧,你还不能去疗伤。” 六道虚影齐齐发生笑声,巧妙的躲开了怒马仙的攻势,听到他这话,三个人的身形不免都停滞了片刻。 “这是铣王的决定?” “不,我自己的决定。” “本将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 怒马仙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幽光,他轻吐着霜白之气,一拳轰向了束衣仙的六道虚影,一息六拳,拳拳落空。 此时六道虚影合而为一,束衣仙的本体漂浮在唐渺的头顶之上。 忽的一道碗口粗大的紫电从天而降,伴随着阵阵龙吟,束衣仙蓦然抬头,低喝道:“来得好。” “不好。” 唐渺凝望着头顶上岿然不动的束衣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哪里是他的本体,分明就是替身术。 他颤颤巍巍的使出全身力气往后倒去,那碗口粗大的紫电瞬息而至,将头顶上的束衣仙劈成了一个木偶,而湮灭在了紫电中。 “啪” 一声闷响,怒马仙双手擎天,将紫电硬生生的给抵消了。 “不愧是习得天下奇淫巧术的男人,什么诡术都瞒不过你。” “有意思吗,说吧,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唐渺干脆就不起身了,掀开了黑头罩,心里非常郁闷。但怒马仙可不想收手了,不过却被唐渺手中的木棍给象征性的拦住了。 “你们一直没有与外界联系,消息闭塞,可曾知道...天机令,出现了?” 唐渺脸色微变,天机令出现这是迟早的事情,迟疑了片刻,愣道:“那又如何?” “若铣王想要呢?” “他也想要蹚魔教的浑水?” “这我就不知道了,天机令不过是一块骨石罢了,uu看书 .uukanshu 怎么窥视其中的秘密,如何去破解他,可只有你知道;若你一旦恢复了功力,其他人就算得到了天机令又如何,你以为会这么容易放你去疗伤吗?” “等等,你这家伙把话说清楚,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嘿嘿,你这话说出来谁信啊,将军你信吗,你们三人又信吗?” 束衣仙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怒马仙眉头微皱,双手背负,不动声色的撤去了手中的紫电。 他们三人低着头,不敢云语。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嘘,听...有人来了。” 束衣仙狡黠一笑,蹿上半空中便消失不见了。 风在动,树叶的摩挲声格外刺耳,一股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将军,我们就先躲起来了。” 秦广将恭声拜道,还不待答应,他们三人也迅速逃离了此地。 唐渺对上了怒马仙的目光,一阵胆寒,灰溜溜的戴好了黑头罩。 “将军,我们还是快走吧。” “走...你们怕是一个也走不了了。” 人未至,尖锐刺耳的嗓音一下子就钻入了耳朵里。 “是个太监?” 唐渺微微一怔。 “大齐覆灭,铣王仍以亲王自居,后来与赵王朝的争斗中,羽翼渐丰,被这群阉人拥为皇帝,来人...” “铣王的执笔太监。” 第62章 隼仙公公 这个天下人人尚武习武,陪在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自幼被送进了宫中阉割,他们身份绝对干净,而且底子也不错,父辈大都也是侍奉过皇帝,家中姊妹偏多。 进了宫,阉割成太监,侍奉在皇帝身边以后,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不得与宫外的亲戚有任何联系,一心忠于帝国,忠于皇上。 前朝大齐在二十多年前被灭,那时候他还没出生,等到赵王朝占领京城继续挥师南下正式与楚王朝决战时,唐渺才从娘亲的肚子里呱呱落地,所以到如今他脑海中有关于前朝大齐的记忆全部来自于传闻,或者是其他人口述,大多不真实。 根据楚王朝的正史记载,大齐倒数第二任皇帝齐英宗十四岁登基称帝,太后垂帘听政,齐英宗只做了四年皇帝,十八岁时便英年早逝。膝下有一子两女,其独子继位登基,为齐神宗。齐神宗继位登基时才刚学会走路,所以齐英宗在遗昭中又设立了四位辅佐大臣,太皇太后依旧垂帘听政,独断朝纲,为大齐的覆灭埋下了伏笔。 正史中也就这么些记载,人物传记就提到了这么一位极其厉害的太监,自幼侍奉在齐神宗身边,亦师亦友亦奴,为他一个太监单独撰写人物传记,显然是没有道理的。不过,此人在太皇太后掌权的这十余年时间中,在几位辅佐大臣联合起来的一次蓄谋已久的逼宫暴乱中,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为齐神宗挡下数箭,一人将贼首斩于马下。 前朝大齐的大太监——隼仙公公,江湖传闻大齐皇宫内第一高手,内力深厚,年纪轻轻实力已至玄境,差一步就能突破化境,只可惜最终还是不敌赵王朝的那位横空出世的天纵奇才,时也命也。 那年赵王朝挥军南下,隼仙公公带着内卫护送皇帝以及太皇太后前往西北边境与西北王汇合,那里还有将近二十万大军无法调动。 野文杂记记载,最后定天侯带着数千人马,将西逃的一群人围困在了磨山以南一处山坳的山寨中。定天侯并没有直接采取强攻,围困山寨将近一个月后不战而胜,其中的种种细节不得而知,最后隼仙公公带着小皇子突围重伤而逃,余下天潢贵胄全部自缢而亡。 如今,铣王想要拿出绝对忠心且实力强盛的人来对付怒马仙的话,也就只剩下他这一根独苗了,大太监隼仙公公,其他人都不行。 十二将斗不过怒马仙,余下五仙已经不能有任何差池了。 隼仙公公风尘仆仆的从树林中踏了出来,其后十余名家仆模样的年轻人板着脸,身穿统一蓝色劲装,亦是不由分说的凑了上来。 这架势非得大干一场不可,唐渺并不认识这位前朝大齐传奇般的大太监,而且现如今称得上大太监的人也并非是隼仙公公,他的那个传奇般的时代已经过去,默认为赵王朝的四大掌印太监之首为大太监,现在暂且不提。 楚王宫中的太监也另当别论,凡是被送进宫里阉割当太监的,不是家里人犯过事,就是祖上穷了好几代,实在是没法子了。楚王宫里的太监习武是陪练,出不了高手,但是数量极多。 话说眼前这位面若寒霜的老者,眼眶深深凹陷,朱唇皓齿,模样非常吓人。一身深紫色锦袍,身材高大,花白的长发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戴着逍遥巾,看起来极要面子,然而满脸的褶子也充分说明了他的年纪,不比鹰九真要小。唐渺估摸着少说有五十来岁了,不过习武之人年过百岁的也大有人在,五十来岁叫做正值壮年,不过隼仙公公在年轻时遭到定天侯重创,兴许留下了隐患,否则不可能衰老的如此之快。 “许长时间未见了...映光,怎么看见我了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想离开,未免太不知礼数了吧?” 隼仙公公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绢丝手帕,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不疾不徐的质问道。 实际上,大太监是一种对实力的认可,虽然归咎到底他与其他宦官从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从小习武,身体潜移默化的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刻板印象中的阴柔之气完全不存在,就连声音也可以变得十分雄浑,铿锵有力。若不是他们这一类高手亲口承认自己是太监的话,你怎么都不会发现他们少了样东西。 不论从辈分上来说还是前朝大齐本身的一个等级制度而言,隼仙公公直呼其名也没有任何问题,这样称呼反而显得更加亲切一点。 但后面半句话就令怒马仙稍稍有些不悦了,脸色微微一变,面不改色的回答道:“不知公公何为礼数?” 何为礼数,若是君臣相见,怒马仙作为臣子双膝跪地也未尝不可;然而隼仙公公与怒马仙皆为臣,更何况大齐已经灭亡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两个互无联系的陌生人相见,有何礼数而言? 反观假使把关系延伸到大齐灭亡之前,西北王怒马将乃是世袭罔替的爵位,隼仙公公这一番话自然有不少怨恨在里头。 “什么礼数,还需要我教你吗?” 隼仙公公浓眉一沉,语气瞬间冰冷了几分。 “那倒不必了,映光见过公公,公公方一露面就如此大的火气,不知映光有哪里做得不对,还望公公指教。” 毕竟不是同辈,怒马仙还是顺着台阶下来了,恭声拱手拜道。 见状,隼仙公公也退让了一步,毕竟还是同属一个集团,同属一人领导,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伤了和气也不太好。 “指教谈不上。映光,你是个识大体的人,好话歹话我也不再啰嗦了,你把人交给我,他暂时还不能去疗伤。” 怒马仙眉头微皱,象征性的踱着步子,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唐渺,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看来束衣仙所言非虚,老人家果真是来要人的,自家人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找你要人,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疗伤?一个阶下囚本将为何要带他去疗伤?” 怒马仙直直的望着隼仙公公,大为诧异的惊道。 隼仙公公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uu看书 .uanshu 似笑非笑的眯起了眼睛,拿着绢丝手帕揉了揉眼眶,然后又重新叠好放入了袖中,动作不慌不忙,他缓步走上前来,迎着怒马仙的目光停在了唐渺身侧细细打量起来。 “映光,这就是你的阶下囚,取下头罩让我仔细瞧瞧看。” 唐渺闻声便取下了头罩,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与这位公公见面。 两人的面色大同小异,亦是白的吓人,只是一个眉清目秀,模样尚可,另外一个就叫人寒碜了。俗话说相由心生,隼仙公公心中所想,心魔也已经到了无比强大的地步,这一点是必然的。 “你就是天一门离冗门主座下首徒,外界传闻济世武尊的唐渺,亦是天机盟盟主?” 隼仙公公阴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传闻罢了,公公你可信?” 反之,唐渺笑脸相迎,将问题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光从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隼仙公公释然的冷哼一声,将矛头又指向了怒马仙:“既然不是去疗伤,铣王也放心了,那我们走吧,临空城的浑水就不去掺和了。” “自然不去临空城,不过要想对付定天侯,武尊已经言明,需取来一件神兵利器,所以暂时也不能回去。” “哦,那为何不早言明?” “现在说...迟了吗?” 怒马仙凝眸一望,也不理会隼仙公公的脸色。 第63章 计划之中 晚秋的树林里没有那么多色彩,全是千篇一律的淡黄色,有种悲怆的凄凉感。肃杀的氛围弥漫在这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杉木林中,风在摇旗呐喊,似乎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争斗而蠢蠢欲动。 唐渺的黑罩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刻意的扯住了罩袍,却明显有些站不住脚了,这瑟瑟秋风来的怪异,来的不是那么的和谐。 “映光啊,我记得你和神宗是同一年生的。那一年,神宗在京城坤宁宫诞生,你出生在西北边关巨雄岭。三年后你随你父亲回京奔丧,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初次见面便欢喜不已,这一晃就四十多年过去了,时间过的还真快呀。” 隼仙公公不去刻意看怒马仙,这一字一句的开始追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来,不禁无限感慨。自打英宗驾崩之后,幼主登基,四大辅政大臣辅佐,太皇太后掌实权,大齐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两三步的距离走到了一颗杉木前,目光所及之处树皮皆以裂开脱落,他像个孩子似的轻轻摩挲,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是啊,一晃四十年过去了,若六十岁算高寿的话,映光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就连亡国也过去了二十多年时间,造化弄人啊。” 怒马仙瞳孔微微一缩,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又开始谈感情了。 亡国之恨深深的刻在每一位为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的内心深处,这是永远且无法消磨的痛楚。虽然王朝的更替在这片土地上非常常见,但对国家的热忱之心永远不会减退,这是一个民族的希望所在,所以他们必须要复辟,将侵略者驱逐出去。 说到这一点,隼仙公公脸色大变。 “映光,亡国之恨可不能忘记啊,神宗与你同岁,却已经长眠于磨山脚下,我至今也忘不记神宗托孤时的情形,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时间,但这是我内心永远的痛楚。” 隼仙公公猛地回头一望,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肩膀,龇着牙忽的使出了一股暗劲,有着庞大深厚内力支撑,他的手掌如鹰爪般深深嵌入了怒马仙的皮肉中。怒马仙顿时冷汗直冒,他也不是吃素的,同时使出一股巧劲抵消隼仙公公的无形攻势,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难免会有皮肉撕裂之痛,也不好受。 “相信你也不会忘记。” “公公多虑了,映光片刻不敢忘记。” 他咬着牙,岿然不动的站着,两手紧攒成了拳头。 “如此甚好。” 隼仙公公阴沉着脸,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掌,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淡淡的说道:“他是整个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人物,就交给我吧,你亲自去取能够要了定天侯那老匹夫狗命的神兵利器吧。” “且慢,公公,你可知那神兵利器在哪里吗?” “在哪里并不重要。”隼仙公公回眸看向了唐渺,缓步走了过去,轻声叹道:“重要的是它真实的存在。” “公公是不相信我了?” 他低声笑了几下,却是没有接下唐渺的话来。 “不知大齐镇国寺的伏魔杵是否尚在?” 隼仙公公明显怔住了,脸上堆积着如菊花般盛开的笑容一下子凝固成苦瓜,禀声道:“你是如何得知它的存在。” 唐渺默契的对上怒马仙的目光,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大齐,昔日的泱泱大国,天下霸权的拥有者,你是在质疑它的存在吗?” “放肆!” 隼仙公公大喝一声,左手一指捧剑的家奴,无端的爆发出一股吸力来,一柄金光璀璨的鎏金剑就被他握在了手中,直至抵在了唐渺的咽喉处仅一厘的地方。 “尚方剑?” “二十多年了,还是这般耀眼。” 唐渺微眯起了眼睛,此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观其奢华不凡的外表就知其稀罕,深究其做工,雕刻手法以及用料,显然是大乘之作,最后看持剑人的身份,此剑便呼之欲出了。 “小娃娃,你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 “那您呢公公,复辟?您以为就只杀一人这么简单吗?” “想当年,晚辈在云梦国同好友诛杀为祸一方的国师后,云梦国就能落入我们手中了吗,云梦国境内至少还有五万大军等着我们;那么赵王朝呢,你们摸透赵王朝了吗?” “哈哈,小娃娃你未免也管的太宽了吧,此事轮不到你操心。” 隼仙公公眉头紧皱,根本来不及过多的思考。 “那是自然,既然公公不喜欢听,那么晚辈就说点您喜欢听的吧。那年赵王朝大破齐国,次年楚王朝挥军北伐,一口气从南蛮弹丸之地打到了中原腹地,几大决胜因素自然少不了。骁勇善战的将士,锋利的兵器,以及谋略的智囊。” “我不喜欢听这话......” 隼仙公公左手一翻,唐渺心里一疙瘩,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幸而怒马仙一把往后拽了他一下,要不然已是血溅当场了,心里不禁破口大骂道:“老东西。” “临空城的将士,解兵城的兵器,天元城的智囊,此三者便是楚王朝入主中原的必胜法宝。” “那伏魔杵...” “反正楚王朝不稀罕那玩意,天一门也不擅长使棍...” “够了,不就是解兵城吗,我陪你走一遭便是。” 隼仙公公挥舞着手中的尚方剑,脱手掷回了剑鞘中。 “公公不是不信在下吗?” “是不大相信,所以我亲自陪你去。” “也罢,有公公相伴,晚辈相信抢回伏魔杵乃手到擒来之事。” “小娃娃你耍我?” 隼仙公公一愣,不由得大怒道。 “公公此言差矣,相信仅凭公公的实力,出入解兵城如入无人之境,抢来伏魔杵不过一句话的事,或是愿意不愿意的念头罢了。” “小娃娃你找死。” 他低吼一声,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衣袍一挥探出一只格外白皙且不正常的手来,悍然的袭向了唐渺。 说时迟那时快,uu看书 uukasu一直没做声的怒马仙拽着唐渺往后轻轻拉扯,只见公公白皙的手掌迅速袭来,怒马仙沉声直挺挺的迎了上去,爆出一阵紫光,轰向了隼仙公公。 隼仙公公眼眸一张,此时想要收掌却已经来不及,赫然推向了另外一侧,与此同时怒马仙却也是早有打算,只听得一声炸裂,一旁站着的家奴齐齐闪躲,背后的杉木已经倒塌了一片。 两人交错的并肩站立,手掌也是齐齐错开,自然毫发无损,不过却是别有用心,怒马仙这一掌若是直接迎了上来,以他这十层的功力,自己必然身受重伤,这是赤条条的威胁。 隼仙公公死死的盯着他看,怒马仙亦是不甘示弱的对视。 “公公还是小心为妙,伤着了人可不太妙。” “死了便死了,我杀的人可不少。” “那倒也是。” 怒马仙沉声一笑,缓慢的挪开了手臂。 “公公误会了,实不相瞒,我已经和解遇罄达成了协议,我们此番前去解兵城取伏魔杵,条件是帮助解家在随后与临空城的势力争霸中胜出,重回崇仁王的视线当中,您就不必要操心了。” “是吗,原来映光早有打算。” 隼仙公公咬着牙,恨得将怒马仙给一口吃了。 “那是自然,本将为什么没有提早向铣王禀告,那是因为怕一帮蠢货将计划给搅乱了,伏魔杵乃天下神兵利器,是诛杀定天侯的不二法宝,必不可缺。” 第64章 麻烦上身 全部对上了,隼仙公公哑口无言,竟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这本就是年轻人的天下,若是他直接去找解家家主讨回伏魔杵自然是异想天开,免不了大战一场,像这样吃亏不讨好的方式,怒仙教自然是三思而后行;然而换另外一种办法,去找解家少主达成共识,人生本就是一个相互利用的过程,双方目的达到,伏魔杵物归原主。 孰轻孰重,隼仙公公在心里好好掂量了一番。 “好计划,有映光亲自出马,定然手到擒来。” 隼仙公公脸上一阵阴晴不定,突兀的轻笑了两声,同时也释然了不少,深深的吸了口气:“既然如此,映光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你现在告诉我,我回去也好对铣王有个交代。” “回禀公公,言多必失,这个计划牵扯到解家下一步的成败,越少人知道成功的把握便会越大,恕映光无可奉告。” 怒马仙高昂着脑袋,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隼仙公公眉头微蹙,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胸中一团怒火在徐徐燃烧,他双目欲裂,一字一句的轻吐道:“你不要玩火?” “复辟的星星之火已经开始燃烧,容不得任何人染指......公公也不行,铣王那里不需要交代,本将做事绝不为一己之力。” 怒马仙大跨一步而出,回眸冷冷的注视着隼仙公公眼中的怒火,声音略显沙哑,肃然道:“对了公公,映光忘了和你说了,本将最讨厌人拿神宗的死威胁我。本将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为怒马军赎罪,祈求得到大齐原谅,以此告慰神宗在天之灵。你呢,你做了些什么,你一句话就让我西北十万将士为其陪葬,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公公杀的人何其言少,你会遭到报应的。” “啊啊...哈哈...可笑...可笑至极。” “不要以为你现在站在仁义的台阶上就可以审判我,天道可在头顶之上,你上不去,上不去的。别忘了你脚底下踩着的可是骷髅、尸骨,不是黄土地,不是黄土地。” 一个坏人对另外一个坏人说,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个忠告,身后的路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的那一缕阳光必须要抓住了。 怒马仙嗤笑一声,已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告辞!” 他挪动脚步,从两名家奴的中间穿了过去,唐渺细细品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识趣的赶紧跟了上去。 显而易见,怒仙教核心人物已经心生芥蒂,这样的情况下确实难成大事,更何况他们面对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日益强大的国家。 “决不能让他们去临空城。” 隼仙公公挥动着锦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公公,要不要跟上去?” “不必了,一直跟着可没有好下场,这才几月不见,映光的内力又精渐了不少,不过似乎性情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最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可是一直把神宗的死记在心头的...” 隼仙公公喃喃自语的说道,他摇晃着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通知另外几大仙,让他们务必在映光到达临空城之前截住他们两人,同时散布消息,天机令在临空城附近...出现了...” “遵命。” ...... 高墙大院的阔气宅子内,庄严的中堂之上,披着华贵锦袍裘衣的精瘦中年人已经一声不吭的盯着高墙上的地图看了许久。 “大统领,见您一面可比面圣还要难啊。” 堂下座上太师椅上,一位面若寒霜的中年人呷了口茶,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贺大人言重了,昆某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贺大人见谅。” 他依旧凝神望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贺大人眉头一沉,就他这样张狂的态度,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被他拉下去大卸八块了,但是他不是其他人。 昆玉雁,混元大圣,诸迹的大统领。 这里是混元大圣运功疗伤的地方,也是诸迹各位高手的一个临时府邸,在昌明府景安城境内一处僻静的庄子上。 贺大人沉了一口气,外界盛传诸迹赫赫凶名,但是鲜有人知,大统领混元大圣已经被人重伤,如此一来,诸迹就没有其他大动作了。 “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与大统领商量。” “说吧。” 昆玉雁好似无欲无求一样,不轻不重的吐道。 这样散漫的态度让贺大人非常恼火,好歹他也是崇仁王的心腹,在王都可是人人高攀不起的大人物,怎么到了这个鬼地方就啥也不是了,贺大人头疼的厉害,心有不甘的继续说道:“在此之前,八皇子殿下让我代他问候您,大统领伤势如何?” “挺好。” “......” “那就行,上次大统领的急报上写明,诸迹禀告说发现了天一门逆贼的踪迹,此事进度如何,殿下为此比较担心,不过杀了便杀了,若是活捉当然更好......” 贺大人搓了搓手,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让他给逃走了。” 贺大人顿时僵住了,下意识的蹿的一下子起身,不由得大怒道:“怎么让他给逃走了呢,你们究竟是干什么...” 昆玉雁陡然回头,骇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他僵硬的脸上。 “什么时候,我昆玉雁做事,还轮的到你来指手画脚?” “大统领,我们同朝为官,真心实意的为八皇子殿下办事,您这话未免也太刻薄了点吧?” 贺大人憋了一肚子火,不去看他的目光,扭头说道。 “哈哈,有什么事你让崇仁王这小子亲自来找我。” 他回头猛地怔住了,不可思议的望着脸上笑意正浓的昆玉雁,颤颤巍巍的说道:“大胆,你...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还有其他解释吗?” 昆玉雁以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俯视着贺大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满是不屑的神情,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又继续说道:“你回去告诉崇仁王那小子,本圣就不陪他玩了,让他以后别来烦我,另外天一门的事情我自有妙计,等着瞧好了。” “你...” “贺大人还有话说?” 昆玉雁微微向前倾斜着身子,uu看书ukanshu 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禁让人一阵胆寒。 贺大人甩袖便走,立马就离开了这座阔气的宅子。 “大圣,你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大耳道和尚掀开帘布从里间走了出来。 “那你告诉我,本圣究竟是什么身份?” 昆玉雁转过头去,仍是细致入微的看着地图。 “你要对抗楚王朝?” “失去江湖势力支撑的楚王朝不堪一击。” “那也是你惹不起的。” 中堂内话音刚落,堂外便传来了一道叹息。 “怕死的都给我滚,本圣不需要你们这帮废物。” 昆玉雁猛地转过身来,双指一探,指着堂中无端出现的五六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狂热之色,“这次...本圣定取他性命。” “海老爷子到了吗?” 他舒了口气,不再理会其他人。 “已经到了城外,约您在山下见面。” “如此甚好,唐渺...你必死。” 昆玉雁攒紧了拳头,双手背负,他直挺挺的立在中堂之上,尽管眉宇之间仍有一团污浊之气残留,但是并不影响他此刻的战神形象。 “好聚好散,诸迹已经不存在了。” “老小子引火上身,真当崇仁王拿他没有办法吗,等着瞧好了。” 五六人三言两语的议论着,齐齐迈出了庄子大门。 第65章 横生枝节 这一桩桩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经过一个人竟然全部串通在了一起,怒马仙不禁高看了唐渺几眼,此人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这些虚名对他而言都是过眼云烟,随风消散。 他们无形中形成了一个整体,缺一不可,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对应的人去破解。首先怒仙教复辟时机还未成熟,唐渺的出现使众人眼中的迷雾散去,于是怒仙教往前推进了复辟的进程,打算与唐渺联手坑杀定天侯;机缘巧合之下,唐渺身上的惊世秘闻公之于众,引来仇家追杀,后被怒仙教所救沦为了阶下囚。 但天公不作美,彼时的唐渺竟然武功全失沦为一个废人,若想要重回巅峰实力,必须经过虚境强者运动疗伤,在天一门高层消失匿迹的情况下,只得前往临空城求见枪仙司惊龙。 话说两头,唐渺落难之时,天机令意外流落,另一段光怪陆离的往事被揭开,引得天下武林人士争夺,然而在其他人都不知道虚无缥缈的天机阁时,解开天机令谜题的钥匙只能依靠唐渺;若是他此时实力恢复至巅峰状态,那么天机令便很有可能再次成为永久的谜。 局势逐渐明朗,原本轻松惬意的武学圣地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楚王朝最大的武学盛典武举举办在即,来自五湖四海的武学志士在将接下来的时间里挤进这座以习武强身健体,报效国家为武学精神的临空城中,争取拔得头筹,一举夺冠。 另外,江湖上传言,天机令在临空城附近出现,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各类传闻将临空城即将举办的武举推向了高潮,这一次八皇子殿下崇仁王亲自督办此次武举,何人夺武状元必将重用;再者,何人夺天机令,天下第一究竟花落谁家? 秋高气爽,午后的暖阳洒在身上,格外的舒畅。 官道旁,一间不大的茶铺内坐满了人,路边粗壮的树干上拴着五六匹骏马,亦有朴素的马车,总之好不热闹。 这个地方凡是去临空城的人都有些印象,这里三府交汇,同时官道与商道重合,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交通道路。官道一头通往江东府,另一头直通临空城,道路宽阔,微裂的青石板路,可以供两辆马车并驾齐驱。 怒马仙起初并不打算带着唐渺上官道的,但是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只有官道与商道重合的地方有个歇脚的茶铺。茶铺内生意繁忙,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客人走了一批,余温未散,立马便又有另外的客人坐上了。 人多眼杂,叫了一壶茶后与另外两人拼桌而坐。 怒马仙与唐渺两人的这幅装扮,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怒马仙稍微还好点,唐渺这一身黑罩袍,想叫人不注意都难,只是结合如今的形势,看了也就罢了,没有人敢多言。 另外两个拼桌的人,都是年轻的精壮小伙子,劲头十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但额头上的汗不断往下滴落。 唐渺按压着腹部,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小伙子,你们也是奔着武举去的?” “可不是嘛,习武十余载,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年轻人捶了捶自己的胸脯,嘿嘿的笑道。 “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 另外一个方才还耷耸着脑袋的年轻人一下子揪了起来,大声道。 “狗屁,劳资就是要当武状元,指挥千军万马。” 年轻人给了他一个爆栗,哼道:“走了,别丢人现眼。” 话音未落,只听见茶铺外有一人扯着嗓子大叫道:“你就瞧好了吧,武状元非我慕爷所属。” “小二,来一壶上好的茶。” 少年蹦跶的跳了进来,手一撑翻身坐了下来。 “你能不能老实点?” “怕了,没事,有我慕爷罩着你,准保你没事。” 少年龇牙咧嘴的笑着,一把搂过另外一个朱唇齿白少年的肩膀,哈哈的说道。 “滚,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吓唬谁。” 紫袍少年鄙夷的看着他,左手握着一个用布包裹住的长方形盒子,“啪”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哼,那是爷不想伤人。” “是吗,那你伤一个我看看?” “算了算了,爷还是保留点实力,在武举大会上正大光明的打败你,免得你耍赖。” “好,那就武举大会上见真招,谁耍赖谁是乌龟。” “比就比,谁耍赖谁就是乌龟。” 两少年看不对眼,气不打一处来的别过头去。 唐渺略微的扫了一眼便傻了,这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不就是王慕和司承翎吗,这两人怎么走到了一起? 司承翎倒是不用说,那日天一门寿诞庆典,雷衍奉师命将他送到了天元城拜到天一门门下习武,既然凡无尘都下山了,司承翎出现在这里也不算稀奇,不过王慕的出现倒是令他有些吃惊。 “怎么了,你认识他们吗?” “两小辈,实力都还不错。” 他们两人低声交谈起来,付了茶钱正欲离开之时,一直紧跟着他们的束衣仙竟然也出现在了茶铺里。怒马仙不想与之碰面,便匆匆离开了,束衣仙思忖了片刻,轻笑道:“前面可没路了。” “等等,这位公子你站住,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叫我?” 束衣仙笑吟吟的望着他们两人,他也只感觉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他们两人到底是谁。 王慕狐疑的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说道:“可否坐下一谈?” “有何不可。” “你认识他?” 司承翎低声附耳几句。 “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是谁。” “公子请喝茶。uu看书ww.uukashu ” 王慕思量了片刻,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年轻人,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无数个画面,长发飘逸,一身青衫,上天遁地... “你们认识在下?” 束衣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随即便又想到了什么,起身正欲离开:“抱歉,你们认错人了,在下失陪了。”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不可能认错,这飘逸洒脱的身形,王慕蹿的一下子起身,忙问道。 束衣仙怪笑一声,并没有打算回答,双脚点地腾空而起落在了一匹马上,然后绝尘而去。 “好厉害的轻功...” 司承翎望而生畏的说道。 “大爷我想起来了,是他这小子...束衣仙...” 王慕一拍额头,急匆匆的追出了茶铺。 “老司,你还等什么呢,不说要帮我弄死他吗,走啊,追上去啊。” 闻言,司承翎顿时脸都绿了,陪笑道:“慕爷,你可没告诉我当初把你和小茹姐拆散的人是他呀?” “你怕了,未来的枪仙?” 王慕鄙夷的瞪了他一眼。 “走,追上去,弄死他。” 司承翎瞬间挺直了脊背,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好样的,不愧是我慕爷的好兄弟,定要他好看。” 司承翎不知道王慕哪里来的底气,他就感觉有人拽着自己的腿一样,不让他莽撞前行。 第66章 不打不相识 隼仙公公代铣王传令,命昌明府境内所有教众火速赶往临空城待命,另外五大仙、十二将无论无何在怒马仙带着目标人物进城之前将其截住,不惜一切代价。 有了这一道指令,束衣仙便堂而皇之的跟在了他们两人身后,现如今自打怒马仙和唐渺两人现身以后,他们的行踪就等同于公之于众了,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这里仍然是景安城地界,地形比较复杂,但所幸如今已是深秋,树叶凋零,百草枯萎,在一眼望到头的小路上奔袭,他们最终还是迷路了。偏离了官道之后,临空城的方向便难以辨认,除非当地人,唐渺上一次去临空城也是走的官道,现如今却是犯了难。 “这是哪里?” “不知道,去的路被人给看死了。” 怒马仙淡淡的回答道,依旧是非常镇定。 一条不能被称为路的土路延伸到山坳中去,两旁没有高大的参天古树,些许枯黄的杂草映衬着这片土地,除了荒凉,他感受不到其他意境。唐渺观望着前方森然的山坳,坐在了小土堆上休息。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看前面并非绝境。” “那也不能贸然进去。” 怒马仙眉头微蹙,略有丝担忧的说道。 ...... 一袭青衫,一匹快马,束衣仙横冲直撞的匆匆到此,杉木林中阴影丛生,令温度骤降,他面无表情的观望着四周,思忖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怎么就不见了,不会是迷路了吧?” “你在找我们吗?” 束衣仙微微一愣,只见从一棵杉木树上跳下两小子,长得是一模一样,个子并不高,皮肤黝黑,一个板着脸,另外一个满脸笑意。 两小子是孪生兄弟,可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束衣仙嗤笑一声,扬起了马鞭,扭头就走了。 两黑小子看懵了,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一路狂奔出了杉木林来到了一处宽阔的空地上,却见方才的那匹马正在食草,但马背上的青衫男子却早已经不见踪影。 “人呢,给跟丢了?” 冷面的黑小子气的牙痒痒,另一人羞愧的挠了挠头。 “老司你快点,再快点,还不快点人就跟丢了。” 王慕迈开步子狂奔,这小子兴奋劲一上来,比马还跑的快。 “你别急,别急,你看他的马都还在...” 王慕一个急刹停住了脚步,两人相视一眼,狐疑的望向了对面马匹旁的两个黑小子。 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王慕和司承翎两人故作镇定的继续往前走,再三确认这就是束衣仙骑的马匹之后,不禁有些犯了难。 “喂,你们是谁,这马的主人呢?” “你们又是谁,这马的主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两黑脸小子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异口同声的反问道。 这样的高度默契让王慕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抖了抖腿,低声附耳道:“老司,来者不善,可要小心了。” 司承翎秀眉微蹙,手中的盒子握的更紧了。 “我先问的你们,回答我的问题。” “这匹马是我们先找到的,所以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 “哎呀,我说你们两人累不累,能不能换一个人说话就行了。” “你管得着吗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嗨,黑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王慕活动了下手腕,心高气傲的笑道。 “你...”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啊你?” “武状元王慕,慕爷是也。” 王慕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期许了别人崇拜的目光。 “切,武举还没开始就自称武状元了。” 两人围着马匹转了一圈,暗自摇头一番,就打算离开了。 司承翎捂着眼睛,他就知道王慕要这么说的,索性没有理会他,暗自思索起来。束衣仙丢掉马匹逃走自然没有道理,哦不...束衣仙肯定是不会逃走的,除非他并不想同我们这帮小辈玩耍,一想到这里,司承翎就想打人,大人有大量,束衣仙都不想继续找麻烦了,王慕这家伙非得叫别人好看,纯粹的找死。 “喂喂喂,你们还没回答我呢,这马的主人呢?” “他谁啊?” “不知道,白痴。” 王慕一愣,脚下的石子轻捻,顿时飞射而出。 “小子,你偷袭我们。” 笑面黑小子回头探手一抓,将小石子捏成了粉末。 “怎样?” “哥,给他一个教训。” “正有此意。” “那正好,小爷也松松骨头。” 王慕大跨一步而出,踢脚伸筋,摆出了猛虎下山的架势。 “我今天必须要知道这匹马的主人下落。” “嘿嘿,赢了我们就告诉你。” “你们一起上吧。” 王慕一挑鼻子,做出了请的手势。 “又来?” 司承翎有些欲哭无泪,这小子就喜欢争强好胜。 他急忙上前去阻止,然而对面的孪生兄弟便已经冲到了面前,少年之间的比试叫人津津乐道,只见孪生兄弟齐齐出拳,连招式都是一模一样,一招便是四拳。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王慕惊了一下,但也丝毫没有退缩,绑着护腿沙包的腿劲极大,就连司承翎也曾吃惊不小。 “好大的力气。” 两人双双轻叹道。 “别打了,别打了。” 就在他们分开的间隙,司承翎赶紧挡在了中间。 但那怎么可能了,王慕兴趣正浓,朝着他摆了摆手:“老司你就别管了,在一旁看着吧,让我好好教训他们两人不懂礼貌的家伙。” “看谁教训谁。” 孪生兄弟哈哈大笑,谁也不肯让着谁,不由分说的就打了过来。 司承翎站在中间左右为难,急忙去抵挡这两黑小子的招式,另一方面又扭头想要稳住王慕,但是后者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抬脚使出息风腿,直接朝着司承翎的脸上蹬来。 那还了得,他错身闪躲,眼见着王慕这一记息风腿继续朝着两黑小子扫去,黑小子躬身后翻,提着拳头便打了过来。你来我往的硬态攻势下,虽不见杀招,但只要是中招就够喝一壶了。 司承翎一把拉住王慕往后撕扯,两黑小子提拳轰来,便落在了司承翎身上,胸口顿时一阵绞痛。 “哎哟,你们打错人了。” “好啊你们,竟敢对我兄弟动手。” “抱歉,是他自己把脸贴过来的。” “呸,不要脸。” “好了好了,算我倒霉,你们能不能消停会。” 司承翎捂着肚子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见状,王慕赶紧过去扶住他,还一脸怒意的叫嚣道:“老司你过去坐着,慕爷我给你去报仇,非得揍死他们。” “停,都听我一句劝成吗,你们两人过来...哦不...站那里就成了,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没来由的把人揍了一拳,uu看书 uukansh两黑小子脸上挂不住,识趣的点了点头,“你说话可以,他不能说。” “哎哟,我这暴脾气?” 王慕闻言,便又打算撸袖子了。 另外两人也不甘示弱,看样子准备随时开打。 “停停停,先听我把话说完。” “可以,看在老司的面子上我就暂时放过你们了。” 王慕双臂环抱,将头扭到了一边。 “首先,你们看见了马的主人吗?” “看见了,青衫男子,相貌英俊,笑靥如花。” “额...能不能就一个人说话?” “不能。” “那么他人呢?” “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鬼?” 王慕与司承翎异口同声道。 “就这样,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两人胡乱比划了一番,指了指天空。 司承翎心里一疙瘩,暗道一声不妙,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束衣仙轻功可是非常了得,于是赶紧抬头望去,树枝正随风摇摆着。 他看向了王慕,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摆了摆头。 “这次让他给逃了,下次定不饶他。” “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次轮到孪生兄弟发问了。 “抱歉,这个不能告诉你们。” “你们呢,为什么追他?” “无可奉告。” 第67章 将军陵 山坳里升起袅袅炊烟,有人家开始生火煮饭了。 他们沿着这条弯曲的山路一直走,先是上行爬上一处小山坡,接下往下行,午后在茶铺喝水歇脚,到如今已是日暮黄昏了。 山坳中是一个村庄,小山坡的地势并不高,他们站在最高处勉强可以看到村子的大概范围,现在已是黄昏时分,若是等到他们摸到村子里时,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去那里。” 怒马仙依旧不想打扰村子里的任何人,像他们这类人负罪感极重,而且以前也曾发生过为杀一人而屠戮整个村子的事情,故此只要是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往村子钻去。 他指了指村子东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处院落比较有意思,纵观整个村子的房屋布局,最东边的这处院落在地势上有独当一面的势头,而且从另外的角度看过去,更有众星拱月的画面呈现。 一猜就知道,这处院落定然是庙宇道观一类。他们在那里暂住一晚,不必惊动任何人,拜完神明之后便悄然离去。 厚重的夜幕铺天盖地的压下,吞噬着星空,让人透不过气来。 天穹之下,众生百态。 寂寥的夜里,秋风袭人,卷起枯黄的树叶落在一棵歪脖子枣树边上,一盏昏黄的烛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线,从大殿半掩着的门窗中照射出来,显得无比荒凉。 “有人。” 歪脖子枣树下,两双眼睛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大殿半掩着的门窗。 话音刚落,紧接着窗户被关上,同时还传来一个老者疲惫的声音:“转眼年关将至,这窗户看来要找人好好修一下了。” 轻轻带上大殿的木门,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头走了出来,老头看起来上了年纪,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拐棍,步履蹒跚的往右侧的厢房中走去,刚转身没走几步,忽的望向了大门方向,轻声道:“门怎么开了,我记得好像关上了的。” 怒马仙一瞪眼,看向了身侧的唐渺。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自己也拿着拐棍,实在腾不出手来放上门栓。 老人家嘿嘿一笑,嗔道:“年纪大了不中用,怎么忘记放上门栓了也不知道。” 他自个摆了摆头,然后利索的去大门放上门栓,接着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右侧里面的那间厢房中,过了一会儿,蜡烛也熄灭了。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差不多的时间过后,他们两人蹑手蹑脚的溜到了大殿门口,实际上也就和府邸的中堂一般大小。 大殿的门没有上锁,两人直接轻轻的推门就进去了。 黑暗中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唯有桌案上铺设的黄布格外的明显。 桌案上装盛着吃的,难道是供奉的神佛,唐渺没有多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着怒马仙对着神像大概的地方拜了拜,这才围在了桌案边,他看了眼怒马仙,在吃之前问道:“你信奉神佛吗?” “不信,从来不信。” 唐渺翻了个白眼,问了也是白问。 “那你信吗?” “我也不信,神佛是用来敬畏的,同生命一样。” “得罪了。” 怒马仙拱手拜道,趁着黑不知道在碗里摸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往嘴里送去。 “得罪得罪。” 唐渺装模作样的拜了拜,也不再客气,两人将碗里的供品供果一扫而空,而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怒马仙机灵的很,脚一踩案桌腾空而起,落到了房梁之上,唐渺看呆了,匆匆忙忙的钻到了桌案底下,心里不禁暗道:“好你个怒马仙,看样子是惯犯呀。” 老头一声不响的推门走了进来,进来之后才点燃了蜡烛。 “你们两人出来吧,我去给你们拿吃的。” 唐渺愣了愣,不免有些诧异。 老头早就知道了? 没多想,他也没有从桌案底下出来,呆了一会后,轻缓的脚步声响起,直至完全消失。 唐渺赶紧钻出了桌案,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朝房梁上叫了一声:“怎么办,要离开吗?” “赶紧躲着吧,他进来了。” 怒马仙不肯下来,藏在黑暗中低声回答道。 唐渺黑着脸,长叹短嘘的又钻了进去。 老头过了许久才返回,那香味直接飘进了鼻子里。 “你们都出来吧,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你们怕什么?” 说来也是,而且就算你是个成年人又怎样。 唐渺迟疑的钻出了桌案,就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正笑吟吟的盯着自己看,他愣了半晌,不可思议的惊道:“是个瞎子?”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了不妥,连忙道歉:“老人家莫怪,小生只是太过吃惊了,还望恕罪。” 盲人其实很好认的,除了看不见以外,其他感知力非常强大。恰如素仙一般,眼睛虽然不是完全瞎了,但是也看不见,不过她习得奇淫巧术,与正常人无异。 从怒马仙翻墙而入的开门声,到进入大殿的脚步声,老人家依稀可以辨认出今晚确实有贵客到此;拿下门栓和放上门栓是两个声音,但是他只听见了一个,所以老人家判定门没关上。 再听脚步声,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不一样,虽然他们两人刻意的伪装,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的是,不管怒马仙如何的伪装,他的脚步铿锵有力是从骨子里踩出来的,但是唐渺由于身体虚弱,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声音难以捕捉。 听老人讲完自己听到的声音,唐渺与怒马仙两人不禁自嘲的笑道:“看来今天是遇见高手了。” “我哪里是什么高手,一个老瞎子罢了,两位凑合着吃吧,小庙没有什么好招待二位的。” 老人家摆了摆手,说完就又出去了,再进入大殿时,手中便多了一个竹篓,一边说,一边将竹篓里的东西放入了碗里。 “这是供果,给将军吃的。” 供奉着将军? 怒马仙反应强烈,猛地回头看向石像。 唐渺顺势也看了过去,借着微弱的烛光,一个五官模糊的石像实在是难以辨认;他笔直的站立着,威风凛凛,掌心与手背重合,按压着一柄巨大的石剑。 “银光铠怒马腾云龙将之神位” 他们其实早就发现了桌案上的神位,只是方才漆黑一片实在是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如今仔细一瞧,瞬间就懵了。 银光铠,是前朝大齐步兵统一配发的铠甲,但是腾云旗就是怒马军的军旗,又叫怒马腾云龙旗,很好辨认。腾云龙旗没有正反之分,两面为黑底,缀有红色的波浪状花边,上面绣着抽象的红色龙形图案,好似腾云驾雾一般,一共八条。 “银光铠怒马腾云龙将?” 怒马仙轻声念叨着,不明觉厉的看向了老人家,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银光...映光?” 唐渺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位将军怎么从未听说过?” “实不相瞒,这不是本朝的将军,而是前朝大齐的一位将军。” 老人家迟疑了片刻,哑然笑道。 “可有名讳?” “不曾有,就一副铠甲,一面龙旗。” 老人家往后退了几步,腿脚想来是不太方便,缓慢的坐在了蒲团上,朝着将军像拜了又拜。 “衣冠冢?” 唐渺忍不住的说道。 “是的,忘了告诉你们,这是村子里的将军庙,院子后面是将军陵,我是将军陵的守陵人,uu看书 ww.uukanshu 已经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了,不就恰好对上了,定然是大齐覆灭时去世的。 “你们认识这位将军?” “不认识。” “认识。” 两个人两个声音,两个不同的答案,然而怒马仙回答的“不认识”,唐渺却不要脸的回答了“认识”。 “没有名讳如何认识?” 他看了眼唐渺,又像是对老人家回答。 “也对,不过怒马军常驻西北,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 “对,怒马军,你们也知道怒马军。” 老人家一下子激动坏了,下意识的蹿了起来,但是腿脚没力,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摸索的地上的拐棍,在怒马仙的搀扶起起身,老人家分不清楚他们两人哪个是哪个,便抓住怒马仙的衣袖,兴奋的问道:“你们知道怒马军对吧,太好了,二十多年了,你们终于找来了,将军也可以瞑目。” 知道怒马军的人的确是少,三十岁以下的人如果不经过打听完全不知道。唐渺是经历过,怒马军是怒仙教前身的一个缩影,怒马军的消亡比较诡异,史书上记载是被赵王朝的军队给灭了;而且怒马军常驻西北边境,怎么会现在昌明府境内呢。 前朝大齐将自己的天下分为十道,其中西北边境属于陇右道,如今的昌明府隶属于江南道,楚王朝挥军北上之时,大齐派出军队抵御,这位将军想必就是这个时候战死的,其他原因也说不通。 第68章 梦回决战前夕 银光铠怒马腾云龙将。 这在怒马仙看来,并不是一个人的称谓,而是一个团体的荣耀,一个国家的脊梁,永镇西北定国安邦。 “老天爷啊,老朽终于在有生之年等到二位了。看来两位来此绝非偶然,是命运使然,将军,他们来接您回家了。” “家?家在哪里?” 怒马仙哑然一笑。 “大齐早已经灭亡了二十多年,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了。” “那总得有个归宿吧,听将军说,在西北茫茫十万大山深处驻扎了一个军团,最起码有十万人,我的老天爷啊,将军就是从那里过来的,虽然过得很苦,但是也很快乐。” “职位调动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没想到你会把他供奉起来。” 怒马仙背着手打量着五官模糊的怒马腾云龙将,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吃饭了,一下子就不饿了。 老人家端上来的粗茶淡饭香透了,唐渺狼吞虎咽的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其中还有段渊源吧,老人家您给说说看。” “那是自然,夜里有点冷,两位小心别着凉了。” 老人家摸索着坐了下来,轻声笑道:“将军是英雄,他带人保护了我们村子免遭楚军的侵扰,战事过后我们就为他们建立了衣冠冢,也就是现在的将军陵。将军陵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们自己村子的人堆砌的而成,为我们的救命恩人添功德砖。” “老朽自幼双目失明,十岁时父母双亡,后吃着百家饭,靠着村民的救济过日子。山头上道观的观主见我心地善良,手拙嘴笨,于是将老朽收为徒弟,老朽在道观一呆就是十五年。” “将军带兵来的那一年,老朽二十七岁,我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那也是晚秋的一个深夜。像我们平头百姓,国家大事一无所知,王朝的更替也在皇帝登基的后一年时间里才知道,甚至是更久的时间。时局混乱,天下烽烟四起,这些我们依然无从得知。” “那天深夜,将军带兵敲响了道观的大门,正是老朽给将军开的门,可我什么也看不见呀,就忙问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道兄你好,深夜至此多有得罪,在下江南道督卫营游击将军,有要事相商,可否进去一叙。” 老朽当时吃惊不小,还是不太明白门外是何人。 这个时候门外另外有人不耐烦的喝道:“行了行了,小道,你要是听不明白就算了,叫你师傅出来问话,我们是江南道督卫营的人,不是坏人,你不必担心受怕。” “王猛,不得无礼。” 将军低喝一声道,老朽的师傅这才披了件道袍姗姗来迟。 “勿念,是何人在门外大呼小叫。” 老道没睡醒,在院落里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老朽也不甚明白,便回了句:“督...督卫营的人。” “哟,军...军爷,军爷莫怪,快里面请,劣徒双目失明,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几位军爷莫怪。” 老道将督卫营的人迎进了道观内,老朽那时只听见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大概有五六人左右吧,暗自思量了一会,这才关上了大门。 但凡深夜造访的人,绝非不是什么好事,督卫营的人此次前来只为一件事,提前布防。不止是大齐与楚王朝接壤的地方,还包括大齐与赵王朝接壤的地方,在南北的两个边境上,派重兵把守,因为赵王朝挥师南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而江南道这一块区域布防的绝佳地点就是这两座山之间,易守难攻,同时可以佯装抵抗,将楚王朝的军队引入山坳之中坑杀。 “既然早就有防备,为何还输的那么惨烈?” 唐渺听的入迷,他最喜欢的就是听别人讲述史书上不曾记载的历史,那一段不为人知的秘闻。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祖辈在这里繁衍生息至今,已有几十年光景了,如果在这里设防,那我们村子该怎么办,难道要将村民全部迁走吗,还是说与楚军一同葬于此地;倘若真的开战,将楚军引入山坳之中后,到时候满山都是督卫营的人,巨石铺天盖地的压下,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啊。” “老人家所言非虚。实不相瞒,我们在进村之前,在山头上就观察了一下此地的地势;若是楚军组成一股两三千人的队伍去奇袭,从这里翻山越岭继续北上可直捣徽宁府,也就是奇袭淮南道;亦可以绕一圈,以里外合应之势包围江南道的守军,如此一来,大齐东南边境就会被攻破。” 唐渺点了点头,想到了一位大神。 当初楚王朝北伐的先遣军就是虎庆尨率领的,一直打到了紫山郡,也就是大齐河南道曲州附近一带,老人家口中的这位江南道督卫营游击将军不会就是和虎庆尨打了个遭遇战吧。 “公子所言极是,将军提出的两种布防计策理论上都是不允许实行的,但是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山下的村民还瞒在鼓里,今晚从那时候起,督卫营的三千人马就已经驻扎在了山上。” 老朽听后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当中,将军第一次前来不为别的,其一:布防;第二:将外面不容乐观的形势向我们陈述了一遍,不需要我们理解,也不需要我们能够答应。因为三千人在山头上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我们迟早会发现他们,与其这样等着被发现,还不如早早的将我们控制起来,也好对山下的村民有个交代。u看书 ww.uukansh.cm 就这样,老朽和师傅被将军的人给控制了起来,而山下的村民仍就一无所知,老朽数着日子过,心里也知道了一个大概。 楚军何时攻打过来,大齐何时调兵增援,我每天都在问。 村子里的村民包括老朽和师傅以及偷偷驻扎在山头上的三千督卫营将士只有唯一的一个希望,那就是调兵将东南边境的缺口给堵上,他们督卫营撑死也才三千人,只能剑走偏锋。 山下的村民想要活命,布防的三千督卫营将士同样也渴望活着。 那一个月的时间对老朽而言没有太大区别,毕竟黑暗是无边无际的,但是师傅快被折磨疯了,偶尔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胡言乱语。 既然是奔着奇袭来的,将军便与大总管切断了联系,仿佛消失了一般,一个月只有一次书信来往,大总管最后一次在书信中写道。只要在坚持两个月时间,等到来年开春,驻扎在西北的怒马军就会开拔,分出一部分兵力支援东南以及北方边境,这样他们三千的督卫营将士就能撤退了。 但这个冬天无疑是最难熬的。 “他们熬过了冬天,却是没有迎来春天。” “来年开春,虎庆尨率领的先遣军打破了大齐东南的壁垒,越过江南道,直扑淮南道而去。与此同时,京城沦陷了。” 怒马仙闻言,拳头攒的紧绷,他大口喘息着,双目赤红,不断用内力平复自己此刻的心境,恍惚间心魔仿佛要将他吞噬。 第69章 怒马滕云龙将 京城沦陷,隼仙公公率宫中禁卫护送幼主以及太皇太后仓皇出逃,欲赶往西北与西北王汇合,但在半路上被截住。 自此,不可一世的泱泱帝国随即走向了灭亡。 但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明知赵王朝的狼子野心之后,大齐派重兵提前布防的情况下,北方边境固若金汤的壁垒仍就是不堪一击,终是没有敌过赵王朝的铁骑。 大齐有迹可循的史书记载到这里就彻底断了。 而其他三大王朝的史官在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大齐骄傲自满,不可一世,疏于防范,导致赵王朝趁虚而入,而这一点也恰好从侧面印证了他老人家的话。 江南道督卫营的三千将士在山头上驻扎了两个多月,但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朝廷没有从其他地方调一兵一卒来,而且地方军营也没有说增大布防的兵力。恰好老人家从将军口中得知,江南道行兵大总管的意思是根本不用理会,来往的书信都表达出一个意思。 将军你这是多虑了,楚王朝弹丸之地,大齐覆手可灭,何足挂齿,不用浪费兵力,不用花费时间放在这上面,年关将至还是少折腾点,在家烤烤火随便糊弄下就过去了。 那么京城沦陷,大齐覆灭的主要原因为何? 是哪一个人的错误吗,是驻扎西北二十万怒马军将士的错误吗;假使二十万怒马军倾巢而出,支援南北边境,西北边境又作何打算? 大齐巅峰皇权的统治者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这是步死棋,问题的最根本原因根本不是因为没有怒马军支援,而是巅峰皇权的统治者本身出现了问题。 这才是大齐可悲可叹的地方,导致怒马军在后面群龙无首的状态下,一下子全部葬送到了赵军手上。 怒马仙心里简直太恨了,他这一辈子都在赎罪,为父亲赎罪,为怒马军赎罪,为了同年的神宗赎罪,因此手上沾满了鲜血。 这些鲜血是永远洗不掉的,复辟充满了坎坷,绝不是一帆风顺,登上那巅峰皇权的龙椅一定是踩着数不清的尸骨上去的,然后自己的最终归宿是什么,死亡还是成就霸业? 情到深处,不禁潸然泪下。 老人家吐出一口浊气,轻声笑道:“在最冷的那段日子里,每天都有人死去。道观的院落里升起了大大小小的火堆,他们三千人轮流有秩序的进来烤火,师傅被折磨疯了,老朽就成了道观的主人,也是他们眼中唯一的外人。” 寒冷、饥饿、寂寞、不断的践踏生命。 “怒马军永不退缩。” 这是将军说的最多的话,那一晚将军对大家说了很多他在西北刚刚加入怒马军的故事,我也听了许多。 纪律严明的戍边大军,令敌人闻风丧胆。最开始每处边境实际上都是由怒马军驻守,后来逐渐被地方军队给削减了,只剩西北驻地。 唐渺偷偷看了眼怒马仙,他越发的看不懂了,怒马仙的经历他无法感同身受,至于为什么就连神宗都无法调动西北驻地的怒马军,唐渺也没去追问,过去的已经不复存在。 “江南道督卫营将近三千的将士在山头上驻扎了两个多月,所面临最大的两个问题就是粮食以及御寒的衣物;每个人都是肉体凡胎,饥寒交迫下,肉体毁灭以后,思想也跟着毁灭。终于有一天,某个将士忍不住下山觅食,受到了山下村民的盛情款待,在得知山头上还有将近三千的将士后,不知所措的村民不留余力的将家中的粮食全部送到了山上,同时村长来到了道观见到了将军,那刚好到了年关。” 说到这里,老人家明显颓然了不少,他说,那是第一次听见将军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就听见有人哭了,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死寂。 勿念是看不见了,却能够深切体会到当时的一种恐惧。 唐渺坐在了桌案上,他取下头罩,内心亦是莫名的悲凉,他能够充分的想象到当时院落里的情形。村民送来的吃的喝的堆积成山,将士们围着将军而坐,想象着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作为怒马军一员的最终归宿,没有人敢伸手去拿,静默的看着。 热情的村民满脸笑意,大家都吃吧,吃饱了身子暖和,可能会不够,我们再去邻村凑,再凑点,让大家过个好春节。 “那之后呢?” 怒马仙忍不住的开口主动问道。 “之后,之后...之后师傅去世了,第二年的前夜,在寒冷的冬夜悄然去世了,老朽至今也想象不到师傅的模样,但老朽始终知道一生中有这样一个影子陪伴,挥之不去。” “那你不恨他们吗?” 怒马仙走了过来,站在了老人家面前,高大的身影阻隔了所有的光线,神奇的是老人家就好像知道他站在面前一样,仰头看着。 “老朽当然恨啊,但敬意大于恨,三千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同一个帝国的落败一起消逝了。” 山上太冷了,村民无法提供御寒的衣物,但是村长告诉将军,山下有个地方冬暖夏凉,足以帮助将士们扛过凛冬。 将军不忍心看着将士们抗冻,于是让王猛带着千余名将士跟随着村长下山躲避严寒去了,自己则只带五十名将士驻扎在了道观,与老朽作伴,白天亲自带队在山头上观察,夜晚到道观休息。 将军对老朽吐露了心声,因为我知道他们全部的计划,可以叫做阴谋,老朽私底下偷偷问将军,“你们这下该怎么办?” “等...等下去,等大部队进驻山坳。” “要是等不到大部队前来...该当如何?” “宿命早已经刻入了每个人的心中,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言明。” 将军拿出了自己视为稀世珍宝的物件,可惜老朽还是看不见,不过没关系,将军告诉我,那是一面旗帜,一个永不磨灭的番号。 “怒马军,怒马腾云龙旗。” 村民与督卫营的将士一同度过了寒冷的冬天,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凛冬时节,赵王朝的军队早已经集结完毕,随即攻破了北方边境的壁垒,直奔京城而去。 然而凛冬过后,uu看书 .uukashu.c来年开春却依然春寒料峭,等到三月都不见花开。 这一反常的现象按理说会被众人津津乐道,但无独有偶。 那一年,王朝更替,天下烽烟四起,群雄逐鹿;武林豪杰层出不穷,三大王朝征战不断,人人惶恐不安。铺天盖地的祸乱早已经掩盖了所有真相。 来年开春,楚军北伐,前锋先遣将虎庆尨带兵越过南边境,攻城掠地,几乎在壁垒攻破的同时,楚军就打到了江南道附近。 村长前来向将军求救,大总管的最后一封信还是说不要慌张,切莫轻举妄动,一切按照朝廷旨意行事。将军等不到援军来了,毅然决然的准备将所有人带出山坳,在平地与楚军正面交战,有将士不肯,被将军当场斩杀。若有后退半步者,斩立决。 但此时村民都已经知道了将军本来的“阴谋”。 那一日血染天穹,在山中隐世将近三个月的三千将士们视死如归,在山坳外和景安城之间的平地与楚军正面遭遇,全部战死。 后来听说,将军所带领的三千不到的将士,是楚军在江南道一带遇到的唯一一支主动出击的军队,尽管结局是那样的惨烈,但还是令人敬佩。 在楚军北伐以及赵军南征的战争中死的人很多,村民后来偷偷去寻找将士们的尸体,却是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他们了,只寻回了十几副银光铠。于是在山头上建立了将军陵,每个人都是将军。 银光铠怒马腾云龙将,是他们所有人的名字。 第70章 再经心魔劫 真正意义上严格的来说,他们都还不能称之为怒马军的一员,仅仅只是督卫营游击将军一人矣。 然而这位将军以怒马军的严要求、高标准来约束自己的兵,这点是难能可贵的,最后这三千人对于自己的宿命没有半点恐惧,也是令唐渺和怒马仙万分的敬佩,足以可见这偏隅山坳中名不经传的将军陵意义非凡,同时在怒马仙心中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 很重要的一点,怒马军并不是被千夫所指。 勿念此时也放松了许多,心中的羁绊彻底消除了,但同时也非常吃惊,驻扎在大西北茫茫大山中的十万大军难道也彻底消失了不成? 老人家无心的问了这个问题,唐渺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是这个问题不该由他来回答,怒马仙拱手作揖深深一拜,沉声道:“怒马腾云龙将已逝,但怒马军永存。” 唐渺不甚明白他的回答,这是在变相的陈述怒仙教的存在吗? “你们等着,老朽去房间取一样东西。” 老人家嘿嘿一笑,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出了大殿。 他是不需要烛光的,为什么要这么费劲的点燃蜡烛呢,这对于一个完全失去视力且半丧失行动力的老人家而言,完全是自讨苦吃。 唐渺似乎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人生的意义大抵便是如此吧。 或许在某个寒冷的冬夜,老人家也会随着他师傅而离去,那盏悬挂在将军陵的烛灯也会在风雨飘零中随之消散,但是人世间的温暖却已经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定格在了饥寒交迫的夜晚,村长带着粮食进入道观的那一刻。 老人家取来了“怒马腾云龙旗”,呈在了怒马仙面前,尽管它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在昏暗的烛光下变得有些灰暗,但是怒马仙永远也忘不了这面龙旗所赋予的深刻意义。 “时间也不早了,两位就在这大殿中凑合一晚吧,老朽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他将烛灯留在了大殿中,整个人佝偻的身子一下子便融入了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怒马腾云龙将。 他们两人一人寻得一根木柱靠着,目光盯着大殿内唯一的光源,背后龙将的影子静谧的矗立,守护着一方安宁与和平。 唐渺没有经历过那场惨烈的战斗,怒马军上十万将士白白葬送性命的背后肯定有诸多秘密,既然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他也不会轻易的劝说怒马仙看开点。 他轻笑了两声,将自己的整张脸完全遮住,轻吐道:“好梦。” 不出意外的话,怒马仙很快便会经历第二次心魔劫。 难道真的有命运吗? 大殿内安静极了,若是换做以前,唐渺到深夜就会非常担心危险来临,不过现在重伤之后就很坦然了,倒也不是看得很开,而是因为内心的无能为力。 人在孤独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接下来的这条路绝对不好走。现在除了诸迹追杀以外,还冒出来后土魔教,另外得罪了隼仙公公,怒仙教也会放开手脚的缉拿,最后还有不知内情的解家弟子。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人家枪仙也没说人就在临空城呀。 大齐复辟、诸迹复仇、魔教涅槃、天机令现、解家崛起、武学盛典、皇子夺嫡......唐渺忽的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近几个月发生的诸多事情中,好像少了赵王朝的影子。 这不应该,血狱的凶残程度不比怒仙教要低,而且作为目前实力隐约力压另外两大王朝的赵王朝而言,天下间不该少了他们的身影。 如今怒仙教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尤其是在流火镇那神秘一役传出后,仍然不见赵王朝正规势力的影子就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唐渺当然不会去与怒马仙讨论这个问题,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此时的怒马仙正在历经第二次心魔劫。 当你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时,黑暗便无限滋生。 灰蒙蒙的天笼罩着阴云,好似哭过,厚重的天幕压得人穿不透气来。天穹与大地连成一片,那鲜红的火焰便一下子蹿上了云霄,直至染红整个天空,分外妖异。 黑色的烟雾席卷了整片荒地,旌旗东倒西歪的插在地面,迎风燃烧,没有一面旗帜是完好无损的。 远山外,一面巨大的军旗矗立在天地间,流淌着鲜血的“赵”字令人头晕目眩,他目空一切,好似天地一切都臣服在他脚下。 “映光,走...快走呀,不要回头。” “不...不,亚父...我们输了吗,亚父...我不能在失去你了。” 白袍小将拖着残缺的身子走到了身负众箭的虬须大汉身边。 “不...不会的,只要你还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有希望。” “走啊...你们快走啊,带映光走,活着就有希望。” “不...亚父...” “映光你听着...大齐已经灭亡了,不是我们的错,也不是其他人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你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啊。uu看书 .ukasu ”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废物...一帮废物,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你们怎么有脸逃回来?” “公公,上当了...我们...敌人太狡猾了,神宗已经死了,那人根本就不是神宗。” “你说什么...你敢质疑我的话?” “不...少主救命...啊...救命...” 白袍小将抬头看了眼哀呼一声倒地不起的士兵,满脸漠然之色。 “你不许杀人。” “他该死,不能为君主报仇,还活着干什么。” “要不是因为你们按兵不动,大齐怎么会灭亡,你们都是大齐的罪人,罪不可赦。” “啊...死吧。” “少主救命...少主...” “保护少主。” “你们让开,你要杀就杀吧,反正大齐已亡。” “闭嘴,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你们罪孽深重,想要一死了之,可没有这么简单。” “我要让你们活着,一辈子都活着自己的罪孽中,赎罪..去赎罪吧,带着你西北五千将士赎罪去吧,大齐必将重新崛起。” “你们都是罪人...” “罪大恶极。” “不...不...” “大齐...理应灭亡...不是吗...” 第71章 主动出击 他与神宗同岁,那一年神宗在磨山自缢,享年十六岁。 前一年,西北王怒马将在云梦国境内遭遇埋伏而卒,等不到圣旨,西北十万怒马军簇拥少主为新一任怒马将。来年开春,赵军大破京城,年轻的少主带着大齐最后的家当仓皇出击,在得知神宗被俘的情况展开了疯狂的反扑,赵军避其锋芒,以神宗为饵,设计坑杀十万大军。 无兵无权的少主迎来了人生最灰暗的时刻...... 天亮了。 唐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定睛一瞧果然天是真的亮了,今日不知道怒马仙到底有何打算,以往赶路都是摸着灰暗的夜色前行。这一觉睡的可踏实,一眼望到天穹,绚烂的彩霞映透了半边天,他许长时间没有像这样认真的看过了。 清晨的半山腰仍是有几分凄冷,怒马仙在打扫院子,那一棵歪脖子枣树的叶子早就已经掉光了,但不知又从哪里飘来的枯黄树叶落进了院子,似乎每天都会有。 “换衣服走人。” “换衣服?” 唐渺正纳闷,勿念就抱着一件道袍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发问,他们就稀里糊涂的给穿上了,想来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临空城是不大可能了,必须换个策略。 “你会易容术吗?” “会一点,从姬魁那里偷学了几招,不过现在身子骨太弱,估计不会撑太久。” “足够了,离开以后你往官道上去,有多快走多快,务必要找到束衣仙,我想他们会有办法的。”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唐渺不免大吃一惊。 “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怒马仙浅笑了两声,顺便拢了拢黑罩袍,一股难闻的怪味。 “对了,姬魁到底是男是女?” “嘿嘿,你们争了这么久,连别人的性别都还没摸透呢?” “你知道?” “嗯...女人心男人身?谁知道呢,这你就要去问九凤仙了,我瞧他们两人卿卿我我的走的很近嘛。” “他们不是宿敌吗?” 怒马仙回头问道。 “我们不也是宿敌吗?” 唐渺别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后者似乎也明白了不少。 ...... 易容术这门奇淫巧术起源不明,在姬魁身上被发展到了极致,天下人方一提起,没有不赞不绝口的,他(她)一般只以两个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总的来说就是男人和女人。男人高大魁梧、体格壮硕,女人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性别着实令人难以琢磨。天下人除了九凤仙以外,其他人都对他(她)的易容术心悦诚服。 当然了,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便是九凤仙的纸替术了。 纸替术是大多江湖术士都会的,然而在九凤仙手中,纸替术被使用成了冥纸通灵诡术。九个不同的阴阳人,十八张虚妄的面孔,亦是一位诡术大仙,唐渺未曾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不过据说九凤仙是八岁孩童的身形,三十岁成年人的身心,有意思的是这些都是姬魁偷偷告诉他的,这两人也是争了小半辈子,宿命之敌,宿命之友。 回到易容术自身上面来讲,最简单的易容就是贴上人皮面具,再稍微复杂一点的就是用特殊的办法揉捏脸部肌肉使其变形。 这两点唐渺暂时都做不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姬魁之所以能够随意揉捏面部达到环肥燕瘦的脸形,那是别人十几年来积累的功夫。 他现在只能按照姬魁告诉他投机取巧的办法,往脸上抹点草药,使其暂时肿胀或是有明显的色差浮现,再制作简易的胡须粘上,因而投机取巧,自然也可能弄巧成拙。 虽能改其面貌,但是本质上还是有明显的区别。有的高手会摸骨,根据骨头特征骨龄来判断一个人的真实年龄,不过这些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唐渺现在脑子里很乱,怒马仙已经没有人影了,他留了个心眼,假使这人故意放自己离开,而后又跟在自己身后怎么办?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唐渺也不是一个人行走江湖,自然也有手段,只是目前该如何与他们取得联系呢。 扔了拐棍走走停停,等到日上三竿,很现实的一点,肚子饿了。 他郁闷的坐在了路边的木桩上,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土路很宽阔,没有车马碾压过的痕迹,但是脚印清晰可见,自然不是条荒路,路两边是杉木林,他就是从身后的这片杉木林中走出来的,沿着这条土路走了没一会,就见匆匆赶路的农夫挑着扁担前行。 “壮士,打扰一下,请问临空城怎么走?” “临空城那可远了,沿着这条路直走,遇见岔路口左拐,然后上官道,拦一架马车就可。” 唐渺脸色微变,拱手拜道:“打扰了。” “道长客气。” “敢问壮士,这里是何地?” “五潭镇。” “五潭镇...可是落花潭、逸风潭、灵荟潭、龙茗潭、朱砂潭此五潭?” “咦,道长可曾来过?” “不曾来过,五潭镇远近驰名,小道虽久居深山,但也早早听闻。” “哎哟,瞧我这记性,最近五潭镇可热闹了,听说要选举一批能力出众的少年去临空城参加武举,道长可以去瞧瞧。” “却有耳闻,不过五潭镇的选举似乎是庄内弟子的选拔,允许外人进入吗?” “道长有所不知啊。u看书 ww.uukanhu ” 农夫放下扁担,擦了擦汗,轻声笑道:“五潭镇因五大茶庄而闻名,这五大庄主都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据说此次武举干系重大,五大庄的少庄主准备一起参加,但是奈何朱砂潭的庄主一连生了六个女儿而无一男孩,平常武举倒是无所谓,这次非要招个什么姑爷代替自己女儿同其他少庄主一起参加,五潭镇自然就热闹了起来。” “比武招亲?” 唐渺眼前一亮。 “是咯是咯,就是比武招亲,其他庄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多谢壮士相告,小道就先去了。” “诶,道长可是也要去参加比武招亲?” 农夫浅浅的笑了两声。 “小道一把年纪了就不去参加那什么比武招亲了,他们不是要上临空城吗,小道打算让他们捎我一程。” 农夫脸色微变,牵强的跟着又笑道:“道长且去,祝你好运。” “多谢壮士。” 谁年轻时没闯荡过江湖,五潭镇之所以闻名倒不是因为茶庄,而是五大庄主,这五兄弟年轻时也跟着闯荡江湖,与混元大圣同辈,高过唐渺一头,但又隐约低于唐渺。 “不知道将混元大圣出任诸迹大统领一职的事情告诉他们五兄弟时,他们会是怎么样的一个表情?” “躲在这里当一个卖茶叶的,这年头茶叶可不好卖。” 唐渺轻笑了两声,恨不得快点飞到五潭镇去。 第72章 5潭镇 五潭镇唐渺也是第一次去,名气确实很大,风景秀丽,有山有水,是一处踏青出游的好去处。只是如今已到晚秋,泛黄的树叶纷纷飘落,看层林尽染的枫叶林,别有一番韵味。 踏着飘满落叶的青石板路,一座高约五六丈的石雕牌坊便出现在了眼前,上面雕刻着三个篆字:“五潭镇”。唐渺只认识一个“五”字,也不知道是谁给提的字,什么朝代了还不换掉。 他咕哝了一句,肚子实在是饿得厉害,全身无力的走进了镇上。 正值晌午时分,主街道上人满为患,他随着人流一下子就挤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口,前面围的水泄不通,后面的人又不断往前再挤,他便拉住了身边一人,郁闷的问道:“怎么回事,现在就开始了?” “那可不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参加比武招亲,朱砂庄的庄主正命人游行呢,据说六位少庄主也在其中呢,终于可以一睹芳容了。” 年轻人笑眼咪咪的回答道,随后便不理会他,一个劲的往前面钻去,昌明府的人不愧都是热心肠。唐渺扫视一圈,好家伙,除了主街道站满了人以外,街道两旁的阁楼上亦是人人探出了脑袋,老少妇孺皆有,的确是一番盛举。 唐渺不想凑这个热闹,费劲巴拉的挤出人群,正欲往客栈内钻去时又给拦住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忙说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诶诶诶,道长,本店现在不营业。” 他正纳闷怎么没人呢,不曾想店小二也在门口看着呢。 “行,那我坐着等可以吧。” “得嘞,您就坐着吧,只要您不上二楼就行了。” “看来贵店是有贵客到来了。” “不瞒您说,小店还真是...算了算了,您就凑合坐着吧,那里还有半壶茶,马上游行就开始了,您想坐着就坐着,想站着就站着。” 店小二呵呵一笑,抹布往肩上一搭,兴致勃勃溜到了店外。 “半壶茶?” 唐渺扭头一看,桌子还没收拾呢,那是上桌客人没喝完的。 咕噜咕噜灌下几大口,茶壶就见底了,还没坐下,只听见店外传来几声振聋发聩的锣鼓声。 “咚” “咚” “咚”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英雄好汉,朱砂庄比武招亲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欢迎各位武学志士踊跃参加。”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英雄好汉......” 清一色红妆打扮的大汉陆续走过,排头敲锣打鼓热闹非凡,依次则是骑高头大马的朱砂庄弟子,然后中间夹着一匹白色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位身披绛紫色裘衣的女子,梳着巾帼髻,朱唇皓齿,面若寒霜,仿佛暗藏杀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最后则是五顶朱红大桥,不时的有俏妮子掀开帘子往外观望,而后又娇羞怪嗔一声。 “呸,男人。” “这位想必就是朱砂庄的大小姐了吧?” 一丝不太和谐的声音飘进了女子的耳朵里,她蓦然的抬头一瞧,只见客栈二楼的窗口处,三个年轻的奶油小生正笑吟吟的盯着自己看。 女子眉头微蹙,赶紧转移的目光。 “果真是美若天仙啊。” 其中一人仿佛痴迷了,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只要解兄参加比武招亲,这丫头还跑的了吗?” “之浣兄此言差矣,我辈英雄少年大有人在,解某何德何能。” “解兄就不要谦虚了,你且放心参加比试,劳资倒要看看有几个不长眼的敢和解兄比试。” “之浣兄,敢情你们也要参加比武招亲啊?” 楼下的围观人群中,一位相貌堂堂的翩翩公子拱手拜道。 “滚,我才不想娶我的这位好妹子呢。” “哼,手下败将也敢大言不惭。” 女子凤眸一凝,冷笑的说道。 “妹子,你这暴脾气谁受得了啊,嫁的出去吗?” “之茗兄,话可不能这么讲,之怡小姐美若天仙,端庄大气,实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虚伪。” 女子瞪了他一眼,催促着前面的人赶紧离开。 “哈哈。” 二楼上的三位贵客轰然一笑。 “好绝情的女子,我解某要定了。” “喂,解遇焱,你就这么不要脸的吗?” 话音刚落,只见一身蓝白劲装的少年抱着一根木柱,大吼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解遇焱似乎对这人没有丝毫印象。 瞳孔微微一缩,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木柱底下一个捂着脸,身穿粗布短褐的少年身上,他似乎羞于认识爬上木柱的这位仁兄。 “老司,不用怕他,有慕爷我为你撑腰。” “我靠,慕爷也太狠了,将司承翎的衣服都给扒掉了。” 唐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三人,怎么就这么巧呢。 解遇焱,王慕,司承翎...这下有好戏看了。 “告诉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了,这位姑娘...她叫什么来着?” 王慕偷偷的问道。 “乔之玉...二小姐...” “对,大小姐,是我这位兄弟的,谁要是敢抢,我就揍死他。” “二小姐...二小姐...” 司承翎欲哭无泪。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哭笑不得,有竞争就有好戏看咯,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哪里来的野小子,给我揍他。” 二楼上的三位不由得大怒。 楼下的人一听,不由分说的凑了上去。 “嗨,怎么着,还没开始呢就想打架?” 王慕一跃而下,准备随时接招。 “乔之茗,你太放肆了,既然家父设下比武招亲的擂台,有什么本事,擂台上见真招,免得让人笑话。” “好!” 乔之茗重重的拍了几下巴掌,uu看书.uukahu.m 鄙夷的笑道:“小子,这次就饶了你,有本事别让劳资在擂台上等到你。” “来呀,你过来呀,谁不来谁是孙子。” “你他妈...” “别...之茗别跳,这是二楼。” “敲鼓...鸣锣。” 女子莞尔一笑,抬手低喝一声。 “咚咚咚” 锣鼓齐鸣声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叫骂。 “老司,那人真是解遇罄的弟弟?” “不是亲的。” “噢。” “老司,你的眼光不错啊,大小姐真是漂亮。” “是吗,有你的小茹姐漂亮吗?” 司承翎白了他一眼。 “没有。” 王慕缩了缩鼻子,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老司,你得感谢我,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对大小姐势在必得。” “是吗,可是我喜欢的是二小姐,二小姐呀,你个蠢猪。” “二小姐,你他妈不早说。” “我说了呀,叫不应你。” “那这下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反正我不娶她,要娶你自己娶。” “放屁,我又不参加比武招亲。” “那把她让给解遇焱?” 司承翎郁闷的反问道。 “做梦。” “想都别想。” 两人异口同声道。 第73章 比武招亲 “两位小兄弟请留步。” 唐渺大呼一声,直接追了上去,这可是抱大腿的好机会。 王慕搂着司承翎的肩膀,有说有笑的夸夸其谈,后者满脸的嫌弃,两人不疾不徐的跟着人流去往朱砂庄。 “两位小兄弟。” 司承翎回头一瞧,愣道:“道长可是在叫我们?” 废话不是? 唐渺眉头一挑,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忙说道:“正是,本道看你们二人不像是本地人?” “道长你可就看错了,我们就是本地人。” 王慕打量了他好几眼,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笑着回答道。 唐渺一脸黑,王慕这家伙还真是滑头。 “道长怎么也来凑热闹?” “本道只是进镇歇脚罢了,两位可知你们方才冲撞的人是谁吗?” 王慕不明,看向了司承翎。 “不知道,我们只认识其中一人,道长可还有事?” “没事,就是想和你们提个醒,怒仙教的人也在五潭镇,可要小心了,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们在找一个人...好像是个女子。” 唐渺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然后哑然一笑,略显深沉盯了他们好几眼,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便迅速走开了。 “老道,你把话说清楚。” 王慕一听便急眼了,迈开步子就追了上去。 唐渺钻入胡同中,几下便不见了人影。 司承翎姗姗来迟一步,抓着王慕的衣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这老道神神叨叨的,不会说的是胡话吧?” “呀,对啊,万一是个疯子呢?” 两人相视一眼,这么巧合的事情确实很难碰见。 在王慕的记忆里,薛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是不会相信薛茹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老道该不会真是个疯子吧,跑哪里去了?” 两人在胡同里乱蹿一通,实在摸不到一个人影,最后这才悻悻的去了朱砂庄,毕竟司承翎的终身大事也很重要。 “我靠,王慕你小子这脾气能不能收敛一点。” 唐渺给憋坏了,一把扔掉了筐着的背篓,一瘸一拐的偷偷摸了上去。这一句话显然深深刻在了王慕心中,那么接下来自己身后一定会跟着这两个跟屁虫,至少安全有了一定的保障。 船到桥头自然直。 朱砂潭的比武招亲擂台设在了庄子外,自家酒楼门前,人山人海中放眼望过去,一片红妆点缀,非常喜庆。 一副朱红对联仿佛从天而降,朱砂庄庄主五位年纪稍小一点的女儿呆在酒楼二楼暂设的闺房中,从二楼可以俯瞰整个擂台,但是楼下的人却是难以看清阁楼上的情形。 只有朱砂庄的大小姐稳坐擂台之上,凝视着所有欢呼的人。 酒楼外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不论是比武招亲的擂台还是围观的人全都一览无遗,要么随人群一起挤着,要么缩在稍远一点的树荫下。总而言之,这场五潭镇的盛举确实让肃杀的深秋平添了一份喜色。 王慕和司承翎两人落在了最后,看着一个个躁动不安的后脑勺,简直就傻眼了,这里除了酒楼以外再也没有高处了。嗯...也不完全没有,酒楼后面就是围绕一座小山而建的朱砂庄,呈阶梯状俨然一座宫殿,那外墙的屋顶之上不就是一个制高点吗? “你要去哪里?” 司承翎看着王慕坏笑的表情,心里疙瘩了一下。 “你在这里看得见吗?” “额...我跳起来的话,倒是可以...” “走了走了。” 还没待司承翎说话,王慕便拽着他神秘兮兮的溜走了。 “你没发现么,解遇焱也不在这里。” ...... “咚” “咚” “咚” 几声锣响拉开了比试的帷幕。 “哈哈,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英雄好汉,让大家久等了,本次比武招亲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作为咱们朱砂庄的管家,首先介绍一下比试规则。” “其一,点到即止,不能伤人。” “其二,已婚者、本家人不能参加比试。” “其三,胜出者默认代替我们朱砂潭参加此次武举。” “哈哈,好说好说。” “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喂,庄主可有六位貌若天仙的女儿,是不是第一的人六个都可以娶回家啊?” 一阵哄笑中,虬须大汉开口问道。 “壮士说笑了,比武招亲第一的方可娶走我家大小姐;余下五位小姐方要经过我家大小姐的考验才能入酒楼与老爷面谈,最后才能进入自己中意小姐的闺房中,所以要想娶走我家余下五位小姐的壮士,需经过大小姐、老爷的双双考验......” “唉行了行了,你家余下五位小姐我们都还没见过呢。” “对啊,叫出来瞧瞧嘛。” “叫出来瞧瞧。” “呸,你们有什么资格见。” 一阵哄笑声中,擂台左边一侧,庄子外墙的瓦檐边上,两个少年荡着双腿,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喂,你们两个小子,赶紧给我下来。” 管家一瞧,锣鼓震天响,不由得吼道。 “放心,我们没事,不会摔下去的,不用管我们,你们继续。” “呀,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小屁孩成年了吗,就来参加比武招亲,你家里人知道吗?” “是啊,知道吗,还不快滚!” “安静,来者皆是客,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开始吧。” 大小姐瞥了眼自家的瓦檐,uu看书 wwkanshu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霎时间,擂台周围一片鸦雀无声,在闹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随着一声锣响,比武招亲大会现在正式开始。 说实话,他们两人来此纯粹是为了好玩,当然了也不全是为了这个,只不过途经此地身上没有了盘缠,但是司承翎居然说这里有他爹的一个世交,况且还有个老相好,那必须得过来呀。 过来一瞧不得了,老相好要嫁人了,他们两人直接赶了过来,原来只不过是虚惊一场。朱砂庄的庄主真正意图似乎也没有想要嫁女儿,就连大小姐也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后面可能还会与胜出者协商。 两人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王慕仔细搜寻着老道的身影,然而司承翎魂都没了,紧张兮兮的望着酒楼,眼睛就像透视了一般,似乎能从众多房间中找出二小姐的闺房一样。 “找到了没有?” 王慕叹息一声,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了。 “没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不急?诶...你不急,你就差飞过去了,你还不急,老司这可不像你呀,什么时候被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你还年轻...不懂爱,小伙子。” 司承翎洒然一笑,忽的一愣,大叫道:“在那?” “那里不是酒楼啊。” “道长?” “哪呢?” 司承翎一把拽过他的肩膀,低声道:“他往酒楼去了。” 第74章 较量 唐渺正苦思冥想怎么才能见到这五位庄主中的其中一位,听到擂台上这位仁兄的话,顿时眼前一亮,只要自己说想娶另外五位小姐中的一位,后面的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思量之际,他也就不鬼鬼祟祟的摸向酒楼了,猫在了擂台边上。现在这些年轻人们个个都太浮躁了,喜欢风前月下,却不知诗和远方。 唐渺目光一瞟,就发现两道不太和谐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了自己,这两傻小子坐在人家外墙的瓦檐上荡着腿,笑容不知道有多淫荡。 唐渺心里一疙瘩,顿时有些欲哭无泪,这小子也忒不厚道了吧。 与此同时,擂台上跳上来一位精瘦男子,呵呵笑道:“余某见过大小姐,在下献丑了,何人上台挑战。” “我来。” 人群中,一个魁梧壮实的汉子一个俯冲,然后猛地跃起,亦有泰山压顶之势,霸气十足。 要说这擂台搭建的倒也结实,壮汉“咚”的一声闷响落在了擂台上,双拳攒的紧绷,稍微活动了下手脚。 “来吧小子,就你这身板大小姐不受用。” 他满脸邪笑,引发众人一阵嘘声。 大小姐眉头微蹙,似乎并不在意大汉下流的言语,而是若有所思的往瓦檐上瞟了几眼,此次比武招亲大会定然不会如此枯燥。 “有意思,那粗布短褐的俊俏少年倒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魁梧汉子与精瘦男子两人扭打在了一起,硬实力之间的碰撞,一招一式间却是毫不留情。大汉在身形上占了极大的优势,三拳两脚就将其干翻在地,他举起精瘦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滚吧你。” “算你厉害。” “承让了,滚。” 大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回头直勾勾的望着大小姐。 “切,大家都踊跃点,可不能让这胖子占了便宜。” “哈哈,有本事自己上来抢呗。” ...... “走走走,老司,我们找这老道去。” 王慕看着心急了,催促了一声后翻身而下,几步越过朱砂庄的石阶,朝着空地中央的擂台飞奔而去。 一眨眼的功夫,再望过去时,瓦檐上哪里还有这两人的影子。 他心里一个激灵,果不其然,这两臭小子是找过来了。 唐渺急忙往后撤,扭头看着激动不已的人群,出去反正是不太可能了,只得灰溜溜的继续往擂台边上挪动。 “老道。” 他身子猛地一颤,略显淡定的回头瞧了瞧。 王慕明显也被他的反应吓住了,狐疑的盯着他看,错愕了半晌,忙问道:“老道,你偷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本道三清观的观主。” “得嘞,我不管你是谁,你告诉我们,你是不是见过小茹姐?” “小茹姐是谁?” 唐渺略显迟疑,纳闷的反问道。 “就是你说的怒仙教在找的一个女子。” 王慕不耐烦的冷哼道。 “噢...那倒是见过。”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略显神秘。 “她在哪?” 王慕一把拽住老道的肩膀,激动的问道。 “等等等...” 司承翎打下王慕的激动的手臂,狐疑的看着唐渺,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先别激动,还没问清楚那女子什么模样呢?” “这个简单,那女子美目流盼、朱唇齿白、貌若天仙...” “够了够了...都说这老道是个疯子吧。” 司承翎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搂过王慕的肩膀,叹息道:“不是小茹姐,你也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不是她吗,那倒也是,那女子身边好像还有一位持剑少年。” 唐渺在心里腹诽几句,摸着下巴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模样?” 司承翎猛地回头,忙问道。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朵梨花压......” 司承翎扬起了拳头。 “凡...无...尘。” 两小子瞳孔陡然一缩,相视一眼后死死的盯着他的脸庞,恨不得紧紧的抱住唐渺,生怕他会再次消失不见一样。 “真是凡无尘,你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他自己告诉我的呀。” “怎么说?” “大恩不言谢,在下凡无尘,天一门弟子,日后必有重谢。” 仿佛一道光照进了两人的心中。 “道长,你可知凡无尘现在何处?” “不知道。” “......” “老司,你让开,让我掐死他。” “我也很想掐死他,不过...一个老疯子你和他计较什么呢。”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道。 “不过我知道他一定会去一个地方。” “哪里?”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本道提一个小要求,只要你们帮助我进入酒楼中见到庄主,我就告诉你们可以在哪里找到凡无尘。” “做梦,人家一庄之主,岂是你说见就能...” 王慕摸了摸额头上的束带,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伙子们很上道。” 唐渺眯着眼睛嘿嘿笑着。 “老司,要不你上去吧,刚好你不也要去找二小姐吗,你们两个可以趁机一起进去酒楼呀。” “可是我怀疑这老道图谋不轨,万一对我家二小姐...” “你傻啊,就这老家伙...他打得过我们两人吗?” 两人抱头一合计,有戏。 就在他们三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擂台上也正斗的火热。 “你替我先把锦盒拿着。” 司承翎轻笑一声,从背后取下包袱裹住的锦盒递给了王慕,然后就从擂台左侧缓步走了上去。 “在下司默,请阁下不吝赐教。” 对面是个头戴逍遥巾的儒雅书生,听着台下的欢呼声看样子就是五潭镇的本地人。此人微眯着眼睛,双手背负,轻佻的望着司承翎,一动也不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为什么报个假名,王慕喃喃自语道,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唐渺身上,后者哭笑不得,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我又打不过你们。” “赵允顺。” 儒雅书生微一抬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这不是逸风潭的大弟子吗,据说实力还在乔之浣之上呢。” “是呀,那他怎么也来参加比武招亲?” “只说不允许五大茶庄的本家人参加,他是逸风庄主收的徒弟,自然是可以参加的。” 说话之人一身锦袍,想必身份也是不低。 “见过之栋少主。” 听到人群中传来的骚动,王慕循声看了一眼,四目便对上了。 那锦袍公子对他微微欠身,王慕懒得理会的别过头去。 司承翎是个不喜欢先发制人的人,但是因为有了目标,所以显得格外激动,脚下生风,一拳轰了过去。 赵允顺眉头一挑,双目炯炯有神,行云流水般的身形直接贴上了司承翎的拳脚,身子骨竟然比女人还要柔软,司承翎不由得大为吃惊。 两人皆是使得拳脚,一招一式虽无杀心,但是内劲十足。 “你是逸风潭的弟子?” 司承翎的招式被儒雅书生轻松化解之后,他便开口笑了。 “赵某不才,师承逸风庄主门下。” “嘿嘿,那司某就不留手了,在下师承天一门。” 自报师门之后,人群中一片哗然,就连站在擂台上的赵允顺亦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他微微一愣,凛声道。 “那看样子,赵某得留心了。” “接招。” 司承翎不再废话,嘴角微微上扬,探手一抓,气势十足;五指回扣,然后横扫过去,一道金色的气旋在掌心中炸裂开来。 赵允顺瞳孔陡然一缩,挥舞着衣袍急速往后撤,他脚点地,凌空上天,规避着他的杀招,同时从半空中袭向了他的天灵盖。 司承翎蓦然抬头,就在赵允顺即将得手之际,他双指并拢探入天穹,指尖流淌着金色气流,覆盖了全身,形成了一层实质的气旋罩,尽数瓦解了赵允顺的攻势。 “赵兄,你得拿出点真正的实力来才行。” “化一剑诀的驭物篇,看样子已有小成,可他拜入陆星陵座下才三个月不到,怎么会有如此奇效呢,除非是从小开始练起...” 唐渺眼前一亮,化一剑诀的精髓就是化气为形,但显然司承翎是不打算使剑的,他瞟了一眼王慕怀中抱着的锦盒。如果所料不错,锦盒内装的就是司承翎的长枪,假使化气驭物的话...这小子成就也非凡。uu看书 ww.uukanshu.om 赵允顺眉头紧皱,回身一脚踢去,借力翻身落在了擂台的另外一头。他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但司承翎也没有乘胜追击,不动声色的撤去了掌中的金色气旋。 他瞥了眼人群中的某个方向,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洋洒洒的拱手拜道:“赵某技不如人,告辞了。” “这就完了?” 逸风潭的大弟子,也没有人敢嘘他。 但显然天一门还是技高一筹,还有人敢上吗? “快,老道,你快跟上去。” 王慕极具威胁性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一扭头便又换了副面孔,热情高涨的朝着唐渺大声叫道。 唐渺一个措手不及,就被王慕硬生生的拽上了擂台。 “你们什么意思?” 看着突发的一幕,大小姐错愕了半晌,蹿的一下子起身,秀眉微蹙,冷冷的质问道。 刚才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来着,傻子都知道肯定有问题了。 “大小姐,在下对二小姐心生爱慕,得罪了。” 司承翎与王慕相视一眼,两人对上了暗号。 他抓着唐渺的肩膀,稍一迟疑,转身就打算直接往酒楼去,却被管家给拦住了:“等一等,你武功过关,尚可进酒楼与家父一叙,但...你为何还要带上这位道长?” “怎么...不行啊,我也爱慕二小姐。” “对,他也爱慕二...” 第75章 露馅 两人错愕了半晌,皆是摸不清楚老道的套路,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司承翎眉头微蹙,低喝道:“让开。” “放肆。” 朱砂庄的管家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随即便从擂台周围冲上来七八个短衫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三人。 “你们是来存心捣乱的不成?” 大小姐隐忍着心中的怒火,缓慢走向了司承翎。 “捣乱谈不上,只是有点事需要麻烦庄主。” 唐渺呵呵一笑,顺势从王慕手中拿过了锦盒塞到了司承翎手中。 “你们走,我来挡住她。” 大小姐闻言,脸色骤然大变,一步飞跃而出,手里提着三尺剑刃袭来,杀气腾腾。 “给我上,拦住他们。” 王慕第一时间挡在了他们两人一侧,双臂微微一震,轰开了闻声扑过来的几个彪形大汉,直挺挺迎上了大小姐。 都是习武之人,管家自然也不例外,施展着拳脚就朝着他们两人招呼过来,骨子里的狠劲全部露在脸上,低吼道:“兔崽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们放肆。” “得罪了。” 司承翎护着唐渺往后大退一步拉开距离,与此同时抖动手中包袱包裹着的锦盒,抬手用内力击发而出。墨绿色的锦盒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径直撞在了管家的胸口处,司承翎见状,一手拽着唐渺的肩膀,几下轻功点着半空飞行的镜盒落在了管家身后。 镜盒在半空中盘旋半圈又落到了他手中,司承翎回头一看,朝着倒地不起的管家微微欠身,心一横径直朝着擂台后的酒楼走去。 此时朱砂庄的弟子已经全部围了上来,擂台之外方寸大乱,不仅如此,还有身穿其他统一服饰的另外四潭的弟子。 司承翎牢牢握着锦盒,凝视着眼睛。刹那间,锦盒内一阵轻微颤动,仿佛引起了某种共鸣一样,使人问之心惊胆战。 “你们到底是何人,竟擅闯我五潭镇?” 一个年级稍大的襕袍中年人脸色阴沉的问道。 “五潭镇喜迎八方来客,怎么能说是闯呢,莫非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哼,油腔滑调,我们五潭镇只欢迎老实本分的人,你竟还冒充天一门弟子打算行凶,我劝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中年人猛地一挥衣袍,怒不可遏的骂道。 “在下也正有此意,若阁下还不让开,就莫怪司某手下无情了。” “你...给我拿下。” 中年人双指一探,已然失去了耐心。 司承翎双眸微张,右手握着锦盒横在了身前,只听得里面传出几下“哐当”的声响,好似一条恶龙在翻江倒海。 大战一触即发,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酒楼的二楼突然打开了一扇窗子,窗子边就露出了一位冷面中年人,神情肃然,不怒自威。他只是匆匆的扫了几眼,便走开了。 襕袍中年人抬头一望,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甘心的朝着一群忐忑不安的弟子挥了挥手,自己也顺势让开了一条路来。 这没来由的一幕怔住了司承翎,同时还有擂台上两位较上劲的王慕与大小姐,她愕然的扫视着眼前的少年,沉声道:“进去吧。” 酒楼内的五潭镇弟子不比外面要少,他们身穿的服饰各异,但此时却要格外冷静,拧成了一股,一致对外。他们岿然不动的站在酒楼的每一处角落,给这座奢华的阁楼无形中增加了一丝压抑之色。 阁楼傍山而建,进入院落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高大的假山矗立在中央,清泉在流淌,蒸腾着大量白雾,这水是热的。 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背着手站在正对面的二楼上,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们两人看,两人皆是一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不是这么想见我吗,过来吧。” 中年人对着他们二人说道。 “你知道我是谁?” “我还知道他是谁。” 他的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司承翎窘迫的脸上,脸色这才稍有缓和,轻捻着胡须,笑吟吟的回答道。 “伯父,我...我是来看玉儿的。” “老夫知道,好小子都长这么高了,本来呢玉儿的房间是要你自己猜的,既然这位朋友突然造访,我也就不难为你了。玉儿在你身后的楼上,灵荟潭中,你且去吧。” 司承翎回头一望,不禁大喜,有模有样的拱手拜道:“多谢伯父成全,那侄儿就先过去了。” “臭小子滚吧。” 中年人脸上笑容正盛,待其一转身,立马便拉下脸来:“还不快过来,别让老夫等急了。” “这就来了。” 唐渺会心一笑,踏着木梯来到了最高层。 他往下瞟了一眼,这已经是第五层了,格外的安静,耳边只有涓涓流水声,犹如丝竹之悦耳。 中年人引他进入了一间不大的厅中,自个坐在了太师椅上,招手唤来婢女上茶,这才若有所思的开口道:“你先坐吧。” 唐渺在他的右手边坐下,他打量着整个大厅,像是个封闭的房间,因而背靠着山,然而房门紧闭后光线无法完全照射进来,所以大厅内点了诸多盏烛灯,一下子就将屏风后的帷幕呈现了出来,那黑暗深处似乎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样。 他用手抹了抹桌面,溅出的水渍未干,很显然还有人在此。 “本道见过朱砂潭庄主。”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朱砂庄,还打伤老夫爱女。” 中年人蹿的一下子起身,用内力将桌子拍成了一堆断木。 唐渺闻言,面色不由得为之一凝,他迟疑了片刻,打量了中年人许久,释然的轻吐道:“庄主以为何?” “朱砂庄岂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吗?” “那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唐渺无端的笑了。 “你说呢?” 中年人愣了愣神,心中一叹。 “好了,事已至此。既然来了我也没打算走,都出来吧。” 他这才端起了茶杯,呷了口茶。 烛火轻微颤动,从屏风后缓步走出四位模样看似相同,但是举手抬足之间却又大相径庭的中年人来,加上原来的一位,刚好是五位。 一位笑容可掬,一位面无表情,一位脸色铁青,一位哭笑不得。 五潭镇,五大庄主齐至,仅仅只是为了朱砂庄六位小姐比武招亲一事吗,唐渺自然是不会相信了。 “怎么都不说话?” 他们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帮,站在大人面前默不作声。 唐渺脸色怪异,试探性的追问道:“你们真的知道我是谁?” “本来是不知道的。uu看书ww.uukanshom ” “可是后来你铁了心的要入酒楼,怎么也拦住。” “就露馅了。” “庄上来了一位老熟人。” “他想要见你。” 五个人,一人一句话,个个都没了脾气。 “有多老,有多熟啊?” “不是很老,但是很熟,是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的那种。” 尖锐、沙哑的声音透过帷幕飘荡过来,穿过腐败的空气,钻入摇摇欲坠的烛火中,“砰”的一下子便剧烈燃烧起来。 五大庄主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让开路来,恭声拜道:“恭迎......通天剑主。” 唐渺闻言,瞳孔陡然一缩,整个人不禁剧烈颤抖起来。 他猜到了故事的开口,却始终想不到结尾,竟然是通天剑主...竟然是通天剑主,她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他手中仍是端着茶杯,颤颤巍巍的转身看向帷幕方向,唐渺定睛一瞧,茶杯便摔了个粉碎。只见屏风后有个张牙舞爪的身影,头发散乱,帷幕的帘布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怪风吹得漫天飞舞。 “好久不见。” 她侧身踏出屏风,回眸一探,深邃的目光瞬间将唐渺拉进了无尽深渊中,脸上刻意扭捏的肌肉急速回缩,竟是肿胀不堪。 他痛苦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是你?” “很意外吗?” 第76章 通天剑主 的确很意外,意外之余又带着些许惊喜,些许恐惧。 如果说传承千年,底蕴深厚的解家是靠时间累积起来的声望;那么有着天下第一派之称的通天剑派就是一个不在五行中的大势力,不拘束于任何朝代、任何一个国家,他们自成一体,与整个天下共荣辱。 通天剑派见证了两个朝廷的兴盛与衰败,从大周征战天下伊始,到赵王朝覆灭大齐结束,将近七百年的时间,直到赵王朝那位横空出世的天纵奇才才终结了这段亘古神话。 往事如潮冲击着他的神经,通天剑主是来寻仇的。 情仇还是弑父之仇? 通天剑主代代相传,是实力的象征,手握一柄绝世凶器——寂灵,但是区别于身份。通天剑主可以不是剑派的掌门,甚至都可以不是剑派的弟子,但只要得到了祖师的传承就能够继承这柄绝世凶器,由剑派宣告天下此人就是这一任的通天剑主。 上一任通天剑主就是她的父亲,也是剑派的掌门。 这一任通天剑主...没有了,通天剑派已经成为了历史。曾经的天堑山通天阁已经变成了如今赵王朝的朝圣之地,派重兵把守,非官宦子弟不得踏入山中半步,违者严惩不贷。 天堑山已然变为了东岳山,赵王朝在山头上建立了玉皇观取通天剑派而代之,并将其作为国教发扬光大。 说来也不巧,赵王朝那位祖宗,横空出世的天纵奇才就是曾经拜在剑派掌门座下习武练剑,几年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遂及被逐出山门。他与上一任剑派掌门是师兄弟来着,所以这一任通天剑主也算是他的侄女了,不过怪异的是,通天剑派被灭门的导火线就是赵王朝。 实际上这些都是虚名,不过她手中的那柄绝世凶器可不是徒有虚名的,虽然有些招摇了,但死在这柄剑下的人不计其数,甚至还有天人境的高手。此剑在天机阁给出的兵器谱三十六大名剑榜单上排名第九,又称九陵。 陵墓的陵。 她侧身盯着他,一袭白发如瀑,神色淡然,双目赤红,皱纹爬满了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俏脸,却早已经看不出年龄。女子一身浅蓝色的窄袖绣?,腋下开胯,腰间用勒帛系束,左手握着剑鞘,右手轻轻搭在剑柄上,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正肆无忌惮的从剑鞘中钻出。 “你还是坠了魔。” 唐渺哑然一笑,神色这才正常了不少。 “何为魔?” 剑主仍就缓慢拔剑,血红色的光芒一下子就充斥了整个大厅。 “令人害怕的人。” “你呢,你就不让人感到害怕吗?” 面孔恢复正常以后,投机取巧的易容术造成的后遗症很快便出现了,此时唐渺肿胀的脸庞一阵火辣,英俊潇洒就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你是来找我的?” 他岔开了话题。 “不是,我是来杀你的。” 剑主刻意压低了声音,沙哑的嗓音让人格外不舒服。 她陡然拔出剑来,直指唐渺,恰似一道火凤飞射而出,在偌大的厅中分外夺目,许久未曾出鞘的九陵发生阵阵欢呼雀跃的轻吟声。 绝世凶器锋芒毕露,五大庄主无不肃然起敬,一种本能的恐惧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后挪动脚步。 这凶器一现世必见血,到时候伤及无辜了可不太好。 “我知道我辜负了你,可是...” “闭嘴。” 剑主低吼一声,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她动容的迈步而来,沉声道:“我要为家父报仇,为剑派上上下下数百名无辜的弟子报仇。” 朱砂庄庄主脸色一僵,心里不禁暗骂道:“现在都什么时候还打情骂俏呢,武尊不愧是镇定。” 剑主不由分说的挥剑砍来,唐渺脸色顿时一白,急忙闪躲,只见一道血光横扫过去,直接轰开了大厅的墙壁,后者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这婆娘还真动手了。” “剑主息怒,万万使不得。” 五大庄主相视一眼,一招把他秒杀了倒还好,偏偏好像剑主还手下留情了似的,他们五人纷纷单膝跪在了剑主面前。 “剑主息怒,武尊已经沦为废人,您就网开一面放过他吧。” “你们让开,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起开。” 剑主低吼了一声,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人,只有穿着道袍的唐渺。 “弑父之仇不共戴天,灭门之恨,势要大杀四方。” 唐渺现在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一屁股狠狠的落在了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只希望五大庄主能够拦住这个丧失了理智的女人。 五大庄主在年轻时一同闯荡江湖得罪了混元大圣,后在逃命时救下了剑主,剑主随即带着他们五人投靠了唐渺;唐渺带了他们一段时间后,帮助他们摆了混元大圣一道,还是在他名噪一时的时候。 所以他们七人的关系不浅,当然这其中也很复杂。 “还不快滚呐。” 脸色阴沉的中年人回头骂道。 唐渺骂骂咧咧起身,嘴角溢血,笑道:“清绾,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另外几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不知道唐渺为何这般有恃无恐。 “好好好。” “真当我不敢是吗?” 剑主一连吐出三个好字,苍老的面孔上堆积着些许无奈、凄凉之色,心中意难平,怒火便覆水难收。 一道血色流光冉冉升起,然后炸裂开来,直击灵魂深处,摄人心魄。剑主整个人就被铺天盖地的血色光华所弥漫,一连闪出十多道血影,跃过单膝跪地的五人,齐齐轰向了唐渺。 “看样子伯父早就已经知道我来了。” 司承翎的小心脏砰砰直跳,若是让父亲前来提亲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非得学成以后谈婚论嫁就算自己等的了,玉儿也等不了了呀。想必这就是缘分吧。 他不禁大喜过望。 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台阶,眼前的二楼走廊外站了一排看守的五大茶庄的弟子,uu看书 uuansh 这要是让他自己来猜恐怕就有些难度了,不过现在就好了,只要找到灵荟潭弟子就可。 司承翎粗略的扫了一眼,心里一疙瘩,暗骂道:“糟了,忘记问伯父灵荟潭的弟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了?” 他连忙上二楼,一下子就傻眼了。 身穿红、橙、绿、青、蓝五种服饰的弟子交叉的守在五个房间之外,司承翎捶了捶头,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想不起来呢。 他在走廊外焦急的踱着步子,在闺房中待嫁的女子也是翘首以盼,这脚步声折磨人心。 “排除红色、蓝色...橙色也可以...排除...灵荟潭...是...青色。” 司承翎略显青涩的稚嫩脸庞红了一大片,一直落到了脖子处,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灵荟潭弟子守着的房间门口,正欲开门时... 脚步声骤然停止,闺房中女子的心砰砰直跳。 “少城主,庄主让我转告你,上五楼救老道。” 司承翎动作稍有一滞,瞟了眼传话的襕袍中年人,内心复杂的很,原本就要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中,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再晚几息时间,他的手掌可就要落下了。 一句话老道有危险。 他凝视着眼睛,翻身直落一楼,踏着轻快的步伐直接冲到了对面的阁楼上,一步并作三步,然而只听得一声巨响,五楼的走廊被轰开了一个窟窿口,司承翎心中一沉,丝毫不敢怠慢。 第77章 枪仙之名 “住手!” 大厅内突兀的射来一道白光,直逼剑主的血影而去,与此同时伴随着阵阵高亢的龙吟,白光中包裹着的一杆银色的长枪露出了狰狞的枪头,威势极大,振聋发聩。 “银龙枪?” 血影瞳孔微缩,身形稍有一滞,下意识的横剑以挡。火凤与银龙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血影眉头微蹙,与其年龄完全不符的苍老面孔一下子仿佛容光焕发,透着生命力极具旺盛的红润之色,一袭白发分外张扬,她猛地发力,右手往外一翻,便将银龙斩于一边。 “铛” 银龙枪应声直插入地面,但同时也抵挡了血影的攻势。 唐渺明显愣住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司承翎总算是一口气跑到了五楼的大厅内救下了他。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而且危机仍在,也不算是躲过了此劫,这都是命数。 司承翎大口喘息着,这已经是极限操作了,幸好老道性命尚在。他硬着头皮打量着大厅内的情形,除了老道之外还有另外六人。 他死死的盯着白发老妪,和她手中满是戾气的血红之剑,顿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这血剑究竟是用多少人的鲜血祭炼而成,一眼视之犹如身临万丈血海深渊,瞬间被吞噬。 “原来还带了帮手。” 白发老妪轻吐道,瞥了眼如临大敌的少年,不动声色的藏起了九陵剑的锋芒,血光消失的刹那间,似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她似乎并不着急再动手,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最后一把太师椅上,凝视着眼睛,禀声道:“我不杀无名之辈,小子,报上名来吧。” 话音刚落,朱砂庄主便往前走了一步,躬身道:“回禀剑主,这是吾侄司承翎,同时也是老夫的女婿。” “也是老夫的女婿。” “嘿嘿,也是我的女婿。” “还有老夫...” “我也认了他。” 五个人一人一句话,算是坐实了司承翎的身份。 五大庄主轮流开口解释了司承翎一个身份,但是这不仅没有缓解大厅内压抑的氛围,反而令白发老妪的面色更为凝重起来。 “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白发老妪一掌拍在身边的茶桌上,身子微微颤动。 “请剑主责罚。” 五大庄主齐齐拜倒在了老妪脚下。 “如果我非要动手呢?” “实不相瞒,老夫这侄儿乃临空城城主膝下独子,如今又拜入天一门,请剑主三思而后行。” 朱砂庄主抬头一望,硬着头皮的对上了白发老妪的目光。 “请剑主三思而后行。” “好好好。” 白发老妪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连吐出三个“好”字,面若寒霜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那难怪了,手持九尺银龙枪,不是枪仙的独子还能是谁?” 她往后掷出九陵剑,剑鞘倒飞出去,直插入墙壁中。 “晚辈司承翎,见过前辈,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枪仙的名头果然非同凡响,但实际上司承翎很厌恶其他人将这个响亮的名头冠在自己名字之前,他能够和王慕如此开心快乐的处在一起,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王慕根本不拿他的身份当做身份看。 当然了,王慕这厮谁都看不上。 “无名无姓。” 白发老妪稳坐在太师椅上,目光一直落在唐渺身上,后者不敢与之对视,眼神一直在闪躲,仿佛针芒在背,混身不自在。 这到底是多大的恩怨,司承翎搞不清楚,想必一两句也解释不清,若此时直接带着老道离开能够行得通吗? 司承翎探手一抓,用内力将银龙枪紧紧的握在了手中,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慌乱间却瞥见了朱砂庄主意味深长的目光。 “前辈,这位道长是家父特意从三清观请下山来为此次武学盛举祈福的,故此这才命晚辈前来接应,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嗯?” “我谅你是枪仙的独子才没有对你动手,怎么?一句话就想把我给打发了,现在临空城可了不得了?” 白发老妪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的轻吐道,不远处墙壁上的九陵发出一阵轻颤,势要飞射而出。 这一句话就想直接带人走,难度极高,除非是枪仙亲至。当然了,若是枪仙亲至要离开的恐怕就是对面的白发老妪了。 司承翎面色一沉,忙问道:“前辈恕罪,这位道长对我临空城而言甚有大用,若是前辈现在肯放我们离去,晚辈感激不尽,权当临空城欠前辈一个人情。” “噢,小子,你与其说是临空城欠我一个人情,还不如说是枪仙欠在下一个人情实在。” “前辈以为何?” 司承翎咬着牙,弱弱的看了眼老道,这哪里还是什么三清观的道长啊,简直是一派胡言,竟然是天一门的大师兄,那必须得救。 “不可,司承翎,我知道你已经认出了我,不要为我冒险了,就以我这幅面孔出现,就算不落在她的手中,也会落在别人手中的。” 唐渺心中一叹,实在是不想牵连更多的人卷入其中。 “我即刻传信给大宗师,让他派人前来接应。” “笑话,我有说过要放过你们吗?” 白发老妪蹿的一下子起身,森然的说道。 “小子,不要以为有枪仙在,你就可以目空一切。” “剑主,万万不可,如今各方势力齐聚临空城,城主就坐镇城中,若是引起杀戮,定然会导致城主他老人家的怒火,这是你我都无法承受的,请剑主三思而后行。” “请剑主三思而后行。” “够了,你们直接说我若是杀了他的独子,枪仙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是吧,而且倘若这小子万一要是真的死了,枪仙是一定会知道的,你们一定会想尽办法且不动声色的告诉他人家。” 白发老妪冷笑几声,目光如炬,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 五大庄主皆是一言不发,话说到现在已经很明确了,他们就是要拿枪仙来牵制住剑主,这可能就是唐渺唯一的生机了。 “剑主,您暂且收手吧,人不能死在我五潭镇。” 其中一人蓦然抬头道,语气也强硬了几分。 “你怕了,你们都怕了?” “您倒是不怕,可我们呢,家业都落根于此,老夫六个女儿尚在闺中,说句不怕死,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uu看书.uuknhu ” “枪仙会对你们动手吗?” 白发老妪目光一沉,看似在问朱砂庄主,实则看向了司承翎。 “枪仙倒是不会,但是剑主您可别忘了,武尊现在可抢手的很,有人惦记他性命,有人惦记他身家,有人惦记...天机令。” “您说他要是死在了我们五潭镇,那么不出三日,整个五潭镇就会被其他人搅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甚至很有可能会从昌明府除名。您亲口说不杀无辜之人,这不是间接置我们于死地吗?” 穿着儒雅的中年人不疾不徐的说道,字字珠玑,引人深思。 “哈哈。” “哈哈。” 白发老妪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声音悲壮而又沧桑。 “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她凌空一抓,九陵剑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道极其耀眼的血光正欲突破剑鞘的束缚。 “多谢前辈。” 司承翎禀声拜道,抓着唐渺的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唐渺内心五味杂陈,柔情万分的眼神在最后一刻与之触碰,但同时也触及到了剑主的内心深处,老妪低吼一声,耀眼的血光顿时冲天而起,直奔司承翎而去。 “跳。” 那血光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即将洞穿他们两人的身躯之时,司承翎抱着唐渺一跃而起,从五楼之上直接跳了下去。 第78章 逃出5潭镇 王慕在擂台上与大小姐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看着,要打不打,要骂不骂。大小姐这火爆的脾气差点没把他给扔下去,王慕则是嘿嘿一笑,他从来不打女人,一心只放在老道身上。 司承翎拽着唐渺风风火火的赶出酒楼,见状,王慕一下子就跳到了他们身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见他们两人这幅模样,王慕明显愣住了,唐渺整个人就好像被胖揍了一顿似的,然而变了副面孔,陌生而又熟悉。 “是你?” 他不禁大叫了起来。 王慕惊得往后跳了一大步,摆开架势来,颇为警惕的打量着好似全身乏力的唐渺。 唐渺懒得搭理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整个人直接就趴在司承翎背上,全身就像是散了架,动弹不得。 “你就别大惊小怪了,还不快撤。” 司承翎一手握着银龙枪,象征性的敲了他一下,身形稍有一滞,很快便朝着记忆中出镇的方向奔袭而去。 王慕被这没来由的一幕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酒楼内陆续有人闪了出来,襕袍中年人挥手示意道:“你们赶紧走吧,前面备了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千万不能停下来。” 王慕不明觉厉,深深的瞧了一眼怪异的酒楼,还来不及思考,二话不说的赶紧追了上去。 他们三人翻身上了两匹马,很显然唐渺的伤势已经逐渐开始恶化了,一个人恐怕承受不住马匹频繁的颠婆,所以被司承翎牢牢护住了。 三人沿着五潭镇唯一的主干道乘马奔袭,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声音急促而又压抑,使人心烦意乱。 “老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时间紧迫,一两句也解释不清,后面再和你说道说道。” 司承翎眉头紧蹙,他牢牢的把住唐渺的肩膀,直至颤抖起来。 “嗨,放轻松点,不要太紧张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唐渺被他抓的有些生疼,龇牙咧嘴的苦笑道。 小家伙们何曾经历过如此劫难,司承翎从小生长在临空城,自幼跟随雷衍大宗师习武至今,虽然他们都没有把他当做少城主看待,但是除了习武的苦头之外,他也没有受过任何人的欺负,习武资源是最好的,当外功达到一定境界后,又送到天一门升华上乘内经。 幸亏也不是娇生惯养,否则枪仙之名天下人早就如数家珍了。 “啊...” 司承翎轻叹了一声,这才晃过神来。 “放轻松,不会有事的。” 唐渺皱着眉头,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嗯。” 他轻轻应了声,心事像是更重了。 朱砂庄的比武招亲大会吸引了绝大多数的人,但是经过方才那么一闹,人群散去后,大街上又变得熙熙攘攘起来,商贩的吆喝声,街头杂耍的喝彩声此起彼伏,被他们远远的甩在了脑后。 出了五潭镇,司承翎一马当先的打头阵往东边奔袭,一刻都不敢停留。这路上仍然铺设着青石板,却也没有那么完整,残缺的青石板路在一颗粗大的杉木树下到了尽头。 这棵杉木树怪得很,矮小而粗大,其中一根树枝挡在路中间,若是乘马必须弯腰而过,如若不然便会一头撞上去。 司承翎警惕的扯了扯缰绳,骏马的速度开始缓慢下降,正欲低头穿过树枝之时,青石板路尽头的土里突然绷直了一根麻绳,司承翎瞳孔骤缩,马匹被绊倒的同时,他裹挟唐渺两人就此飞了出去。 王慕落在了后面,见状,赶紧勒住了马匹,却也控制不住的滚下马来,三人吃了个大亏,狼狈不堪的滚落在了一起。 “哈哈,什么东西也敢和我斗?” 一阵鄙夷的笑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粗大的杉木树后闪出一位富态的年轻人,尔后还跟着两位相貌不凡的锦衣公子。 与此同时,路两旁的杂草丛中也走出了几个身穿绿衫的大汉。 王慕一下子全明白了,敢情这几人没有在比武招亲大会上出现,原来是躲在这里早早的埋伏起来了,实乃阴险狡诈。 “好大的威风,五潭镇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狗杂种?” 富态年轻人一脸傲气,以盛气凌人的姿态俯视着他们三人。 “胖子,不要以为在五潭镇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小爷可告诉你们了,我们刚从五潭镇杀出来,不介意再多几条人命。” 王慕蓦然起身,凝视着眼睛,冷哼的回答道。 “笑话,你他妈得罪了劳资还想离开,门都没有。” 乔之茗双指一探,狂妄的叫嚣道。 “这位道长好生面熟啊。” 话音未落,解遇焱便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是吗,有多熟?” “十分熟。” 解遇焱微微一笑,阴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你哥也是这么对我讲的。” “他是他,我是我。” “那真可好,希望这句话你可以亲口对他讲。” 唐渺脸色微变,看来解遇罄的计划目前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解遇焱面色一僵,而后自顾的笑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这两位天一门弟子,就不要走了。” 他冷冷的扫视着王慕,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扭头死死的盯着看,神情肃然的对司承翎和唐渺两人道。 “行了,我们明白了,动手吧。” 另外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拍了拍解遇焱的肩膀,轻笑道:“解兄实乃福星,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狂妄。” 司承翎脚一蹬,九尺银龙枪直指解遇焱。 “动手。” 富态年轻人大喝一声,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绿衫大汉犹如猛虎出笼一般冲了上来,个个手持着横刀,满脸戾气。 “欺人太甚。” 司承翎一击横扫,银龙枪划出一道白光直奔几个绿衫大汉而去。 他的指尖流淌着金色气旋,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攀升到了高峰,银龙枪悍然出击,吞吐间阵阵龙吟振聋发聩。 来势汹汹的绿衫大汉被眼前这情形给吓的呆住了,只见一条银龙浮现,全身金光流溢,吞吐着寒气,盘旋在半空中,好似予以生杀大权,目空一切。 “啊~” 几声闷哼,绿衫大汉齐齐摔倒在地上。 “废物,一帮废物。” “不愧是临空城少主,枪仙亲赐银龙枪,实乃神物。” 解遇焱不慌不忙的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盲目的冲上去了,背在身后的左手不动声色的搭在了腹部处,墨绿色的手臂给了他极大的自信心,甚至是狂妄的资本。 司承翎见过此类玉臂,这已经不再属于兵器的范畴之内了。 掩月臂攻防一体,几乎所有的解家子弟都会配发一只,普通的掩月臂是银制的,后面还有金制的,玉制的掩月臂只有少数几人才有。 稀罕的墨绿色软玉非常契合皮肤,仿佛与之融为一体,这同时也从侧面印证了解家的技艺高超,已经愈发的精湛,堪称天下第一。 迟则生变,司承翎目光一滞,手中的银龙枪直指解遇焱,暴射而出,裹挟着金色气旋,眨眼便来到了解遇焱身前。 “看招。” “等着你呢。” 解遇焱低喝一声,岿然不动的站着,左手掩月臂迅而不及的迎了上去,只听得几声“哐哐铛铛”过后,u看书 ww.uukansu.c两人便混战在了一起,来来回回就已经过去了三个回合了。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没有捞到半点好处,而后迅速退了回来。 “我来会会他。” 王慕低吼一声,凌空跃起,息风腿朝着解遇焱踢去。 “解兄切莫出手,让我来。” 富态年轻人抬手拦住了解遇焱,眉头一挑,分外张扬,他拔出手中的佩剑,寒光毕现,风卷残云般袭向了王慕。 趁着间隙,司承翎脑子转的飞快,一手拽着唐渺转身就逃。 “哪里走?” 乔之浣大喝一声,翻身一个轻功便落在了他们身前。 “让开。” “你可以走,他不能离开。” “滚。” 司承翎脸色一沉,银龙枪枪出如龙,白光一闪便杀向了乔之浣。 乔之浣抽出腰间的软剑抵挡,可司承翎暴怒的一枪劲头十足,乔之浣单手握剑,虎口忽的一颤,竟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小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乔之浣使出全身力气挣扎,打掉银龙枪,挥剑直劈司承翎。 他往后一缩,轻而易举地便抵挡了乔之浣的攻势。 然而就在此时,解遇焱已经摸到了身后,左手掩月臂,右手袖里剑,尖锐的利刃便落在了唐渺的咽喉处仅几厘的地方。 “前辈,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第79章 时间紧任务重 “说句实话,我很不喜欢有人拿剑抵着我的喉咙。” 唐渺轻微的笑着。 “可是前辈,晚辈不敢放下。” “解遇焱,你尔敢放肆?” 司承翎回头大喝一声,却被他轻蔑的瞟了一眼。 “我说少城主,您就别做老好人,您在天一门才呆了几天,何必呢,临空城如今还处在水深火热中,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无需多言,承翎已经拜入天一门,永远不会背信弃义。” “好...好得很。” 解遇焱冲他低吼道,发出了几声重重的鼻息。 “放开我师兄。” 唐渺被劫持后,另一边王慕与乔之茗的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索性往他们这边靠了过来。 “什么玩意,你说放就放。” 乔之茗提着剑,阴阳怪气的笑道。 “好小子,你这话说的够大的,有本事就永远不要踏足临空城。” 司承翎从来不会拿身份去压人,但是王慕却很享受这样的身份带来的尊重,毕竟他现在穿的可是司承翎的衣服。 乔之茗被王慕回怼了一句,愤愤的叫骂了几句,却是没有再反驳。 不争的事实摆在这里,就算解兵城解家与临空城如今闹得水火不容的地步,解遇焱还是不敢对司承翎下杀手,就更别说乔之茗、乔之浣两兄弟了,只不过欺负司承翎的软弱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临空城少说也是楚王朝三大顶尖势力之一,实力底蕴不可谓深厚,也不是他们区区五潭镇就能衡量的。 “诸位,在下司承翎,临空城少城主,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放过我师兄,就算是我临空城欠诸位一个人情。” 司承翎双目欲裂,这已经是最大的忍让了。 王慕和司承翎两人知难而退,乔之浣与乔之茗两兄弟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毕竟他们只想给这两个狂妄的小子一个教训罢了。然而解遇焱的想法却是大相径庭,必须拿下道长,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拿不定主意,纷纷看向了解遇焱。 “抱歉,我可不怕你们临空城,就算是天一门又有何惧?” “你...” 王慕不由得大怒。 “解兄,是不是闹得有些过头了。” “怎么,你们两人怕了?” 解遇焱凝视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解某多谢两位兄弟相助,就先行一步告退了,若是有缘我们解兵城再见,解某到时候再与两位兄长痛饮一番。” 此地不宜久留,他一手抓着唐渺的肩膀回扣,掩月臂轻微扼住他的咽喉,袖里剑直指司承翎两人,一步步缓慢后退。 “不要冲动,生命可是很脆弱的。” “想走,没门?” 不远处,女子轻喃一声,左手弓,右手搭上一根红色羽箭,“咻”的一声劲射而出,直奔解遇焱而去。 “小心。” 唐渺警觉到了异状,低声提醒道,这一箭若是解遇焱反应不过来,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解遇焱心中大骇,反应过来时,羽箭已经落到了眼中,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司承翎见状乘机轰出了银龙枪。 红色羽箭狠狠的撞击在了掩月臂上,却是出现了裂纹,解遇焱顿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少倾,银龙枪悍然来袭,他只好迅速后退,一下子就与唐渺拉开了距离。 这边两方人刚拉开距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戛然而止,来人竟是大小姐以及落花潭少主乔之栋。 两人翻身下马,护在了司承翎三人面前。 “之浣、之茗,你们二人太过分了,竟然帮助一个外人对我们五潭镇贵客动手?” “大哥,你这话说过了吧,我们只不过是切磋而已。” “切磋?若不是我和之怡及时赶到,你们就死定了。” “够了够了,这事算我们不对可以吧,你们都走。” 富态年轻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闷哼一声,甩下了脸色。 乔之栋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从这两个不争气的弟弟身上移开,落在了解遇焱身上,恭声拜道:“在下乔之栋,这三位是我五潭镇贵客,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解兄见谅,恕不远送,告辞。” 语毕,他给大小姐使了个眼色,随即带着司承翎三人迅速离开了此地,望着他们几人离开的背影,解遇焱陷入了沉思中,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可知道比武招亲大会之间发生什么事?” 他们三人终于反应过来,五潭镇对这几人的态度前后反差太大,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快,去朱砂潭。” 乔之茗眼前一亮,急着催促道。 “各位,时间紧任务重,我也就长话短说了。其一,承翎,你带着前辈此去临空城切莫大摇大摆的走官道,尽量走小路经法觉寺入南山谷;其二,之怡乘快马去临空城请雷衍大宗师即刻前往南山谷接应你们。最后家父和几位叔叔联名请求剑主带上晚辈一同上路,我会尽量为你们争取时间的。” “法觉寺,那老和尚可有得罪受了。” 唐渺知道乔之栋指出的这一条路,途中无不是荒山野岭,五潭镇、法觉寺、南山谷、显圣学院、临空城这五个地方连成了一条线,uu看书 .uukanhu.om其中法觉寺到南山谷这一段路格外凶险,但只要进入了南山谷,后面便是一马平川,再后面到显圣学院就可以大摇大摆,敲锣打鼓的进城了。 乔之栋微微一笑,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闻讯他是怎么知道法觉寺这个地方了,当务之急就是有多远走多远。 “等等,大小姐一个人前去请的动大宗师吗?” 司承翎忽的一愣,有所顾忌的问道。 “我这有家父和几位叔叔的联名亲笔信。” “还是不妥,如今临空城也乱的很,就算是见到了大宗师也不一定是大宗师亲至,剑主实力太强了,必须是大宗师亲至才行。” “让王慕跟着去吧,他穿着司承翎的衣服,容易让雷衍信服。” 唐渺蹬了他一脚,低声道:“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的小茹姐的话,你就给我放机灵点,如论如何都要请雷衍出马,当然了,枪仙更好。” 王慕立马来的精神,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那就在此别过了,我们南山谷见。” 乔之栋往后退了大一步,拱手拜道。 “诶...你就最好还是别见了。” 王慕冲他讪讪的笑道,两人翻身上马,在众人一阵悻悻的苦笑声中,挥动了手中的马鞭,绝尘而去。 各自告别以后,司承翎带着唐渺找准了一个方向之后也迅速离开了此地,这后面的路可长着呢。 第80章 前因后果 从五潭镇到临空城,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这条隐秘的路却是略有耳闻,也颇有丝传奇色彩。 相传法觉寺的得道高僧有一日被心魔所扰,突然顿悟,只身一人入俗世,经过南风谷到达显圣学院舌战群儒,接着入临空城与枪仙巅峰一战,立于不败之地,后不知所踪。 他沿途赤脚走来,一路宣讲佛法,为世人歌功颂德,脚下花自开,草正茂;山中豺狼野兽不伤他,途径村庄,老弱妇孺皆夹道相送。 法觉寺因此名噪一时,为昌明府第一大佛寺,但如今天下人人尚武习武,信奉武学强盛才能立足天下,因此全天下的寺庙道观皆不兴旺,甚至是寥寥无几,不过每一座寺庙都不可小觑。 这条路也被称为入世之路,有人亲测过,自是无比凶险。 怎么个凶险法,唐渺答不上来,法觉寺他倒是有幸去过一次。 话说回来,司承翎与唐渺独处,因为两人的身份地位不同,司承翎打心底做不到那般同王慕在一起时的自在,处处拘谨。 唐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司承翎问什么,唐渺选择性的答什么。 司承翎倒是没有怎么在意这条路,反而心里有无数个关于唐渺身份的疑问,他在心里暗自揣度了一个问题许久,这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大师兄,你为何在这里出现?” “嘿嘿,你既已拜入天一门,称我一声‘大师兄’倒也未尝不可。” 唐渺整个人现在就放开了,想说什么那就说什么,想停就停想走就走,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入镇看见司承翎后就想抱大腿的原因了。 一摆阶下囚的身份,他思忖了一会,这才笑道:“此事话来话长,告诉你也无妨,是怒仙教的怒马仙将我掳到此地的。” “怒仙教?” 司承翎微微一惊,眉头不由得紧皱。 此时说来话长,却被唐渺一句概括,虽然听似波澜不惊,但是其中的凶险司承翎是无法感同身受了。 自然是没有这么简单,至于其中穿插的魔教这一段,唐渺也就没有提及,还有怒仙教掳他的原因,司承翎识趣的没有过问,他也绝口不提此事。小子们都还年轻,按照霄凌仙的说法,就该风花雪月,享受人世间的种种风情,不要被眼前的打打杀杀所约束。 “听说天一门已经撤离了天元城?” “是的,大师兄,待潜龙军撤离后,所有宾客尽散,门主便下令远遁他国。大宗师带着我们乔装打扮后继续西行,走了三日后,在尼姑庵碰见了早已在那里等候的城主。秋城主交代给无尘一个任务,让其送一封书信至王都交到崇仁王手中,本打算让无尘一个人自身前去,但是后来大宗师考虑到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两人结伴前去遇事也好讨个商量,随即让承翎与无尘两人一同前去了。” “也就是说你们真的不知道天一门迁往了何处?” “大师兄,那还能有假不成?” 司承翎摇了摇头,不免苦笑一番。 “倒是我唐突了,本以为是凡无尘刻意隐瞒了天一门的行踪,原来确实是不知道。” “等等...陆星陵这家伙会不会真的不想让你们知道?” 唐渺忽的一愣,略显吃惊的反问道。 “这个...无尘倒是问过天一门要去往何处,不过大宗师说,没有什么好怕的,两位大师兄,一位师姐都在王都,何惧之有?” “还真是。” 唐渺暗自擦了擦汗。 “师兄已经见过无尘了?” 话音刚落,司承翎便忍不住的问道。 “见过了,在徽宁府的边界,昌明驿中。” “那无尘他...” “你就不要担心他了,凡无尘可比你要舒服多了,而且你最好还是不要告诉王慕了,我怕这小子...嗯...受不了...” 唐渺嘿嘿一笑,后面的话低声附耳一句。 “那就好,凡无尘这家伙怎么和小茹姐在一起,这让我怎么和王慕交代呢?” 司承翎脸色一红,略有丝尴尬。 感情这事唐渺也没有什么经验传授,自己还背了一身债呢。 “混元大圣...昆玉雁?” “你知道这人?” “大宗师的师弟,我的师伯,家父的首徒。” 司承翎挠了挠头,显得有些许无奈。 “我说功夫底子如此深厚,想来显赫的名声也不当只是混元魔功了,原来早年拜在枪仙门下。” “是的,我的这位师伯的确是厉害。” “临空城弟子遍布天下,离开临空城即出师。当年师伯正常出师闯荡江湖,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变故打响了名头,世人只知他曾经在临空城习武,却是不知他乃临空城首徒。师伯在入魔之前未曾向世人提及枪仙之名,入魔之后更是半点未曾提及。” “倒是个倔性子。” 唐渺缩了缩鼻子,这人怎么说呢,要是放在以前,他已经是具尸体了,蹦跶不到今日。 司承翎不再接话,uu看书 .ukanh至于凡无尘是如何惹上混元大圣的,他心里已经有数了,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走散了。 “你们是如何走散的呢?” 唐渺终究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 走散的话呢,其实也没有多么复杂。 凡无尘与司承翎领师命前往王都送信,路线同他们都是一样的,经天元城到沔州府,再到河督城。一路上无数的人对天一门展开了声讨,高居其位,肩负责任却不管不顾,声势浩大犹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凡无尘忍不了,舌战群儒,自亮身份。 有人请求凡无尘为河督城演武堂主持正义,凡无尘闻言,悉数收集河督城刺史的罪状,当日提剑便杀上了刺史府;刺杀未果,被闻讯赶来的沔州府尹所阻挡。次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河督城刺史当了替死鬼,被推出了菜市场斩首示众。 尔后,河督城刺史被斩首其间吐露秘闻,演武堂薛宗师独女已经命在旦夕。原来当日束衣仙假扮乾正救走演武堂众人之后,在解兵城解家也不管不顾的情况下,河督城首善——越天肃,出高价请了诸迹的杀手灭口薛茹。 凡无尘带着司承翎火速赶往救援,在得知他们两人的身份之后,诸迹的杀手发起了疯狂的围剿,两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走散了。 凡无尘最终还是救下了薛茹,没想到司承翎竟然无意中在街头碰见了王慕,见面就是大打出手,越打感情越深。 王慕最后把司承翎的衣服都被扒下来了。 第81章 诸迹来袭 唐渺极不厚道的笑了笑,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引得司承翎不由得凝神关注,看来大师兄也伤的挺重的,不比凡无尘要轻松。 如果司承翎知道自己的伤以及凡无尘的伤都是混元大圣一手造成的话,他会是何种反应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打紧,方才在马背上一路颠簸造成来的急喘,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前半句倒是实话,确实是马背上的剧烈颠簸引起的咳嗽,但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的,必须长时间的服药才能维持身体基本正常,外伤虽然大多已经痊愈,内伤已是病入膏肓了。 前往法觉寺的路并不好走,厚厚的一层枯叶铺满了整个地面,林中显得极其荒凉,风一吹,透着刺骨的寒,冷落了人心。 跟着唐渺,司承翎基本上是不会主动说话的,毕竟隔了一个辈分,他还得小心伺候着。进入林子后天色近暗,两人便停下来寻找歇脚的地方,第一个晚上就得夜宿树林了。 又是一处极其普通的杉木林,没有野果,也没有溪水。 生了火,两人围坐在火堆边取暖,长夜漫漫,唐渺尴尬的看着司承翎,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司承翎也差不了多少。 “我看你使用了化一剑诀的化气驭物,已小有成就,是从小开始练习的吧?” “嗯嗯,我从小就开始练习枪法以及化一剑诀的化气驭物内功篇,听家父讲是古剑仙师祖亲传,并许下十年后可前往天一门升华内功。” “既然是师叔亲传,那你的辈分可要在凡无尘之上了。” 闻言,唐渺饶有兴趣的说道。 “嘿嘿。” 司承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无尘是我师兄。” “甚好,现在反正无事,你在练功上可有何不明白的地方,我替你解惑,也可少走些弯路。” “练功上承翎暂时还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很懂,还望师兄能够解释一番。” 唐渺微微一愣,那倒也是,若司承翎在练功上有不明白的地方,化一剑诀的化气驭物也不能小有成就了。 “你且说吧。” “常言道,天一门擅于使剑,剑法独步天下,堪称一绝。可是为何大宗师手中无剑,大师兄手中无剑,乾正大师兄手中也无剑,秋城主手中并无佩剑,门主手中也是没有佩剑?” “嗯...凡无尘手中可有佩剑?” “剑不离身。” “潇雪手中可有佩剑?” “剑不离身。” “伯霜呢?” “剑不离身。” “那就对了,剑乃百兵之首,天机阁列举出兵器谱天下三十六名剑榜单,上面列出的剑个个都是绝世凶器,但即便是三十六名剑又如何?古剑仙亲赐,名剑榜排名十三的名迹也在京城皇宫中断成了两截,自那以后乾正手中就无佩剑了,但是他心中有剑,有一柄衡量正邪的尺度之剑,立在他心中,悬在他头顶。” “那无尘手中的剑,剑不离身...” “那不再是一柄剑了,是一道原则,逆鳞...” 司承翎听的不是很懂,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佩剑的剑客绝对是侠士,但是剑不离身的剑客绝对是高手。 佩不佩剑在于自身,一柄衡量正邪的尺度之剑。 一夜无话,漫长的黑夜在沉睡中逐渐消磨过去。 翌日清晨,司承翎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些野果,两人勉强对付过去,虽然司承翎是土生土长的临空城人,但是这个地方他也没有来过。 法觉寺,昌明府第一大佛寺,就坐落于达摩峪中,背靠着达摩祖师像,睥睨四野,深藏功与名。 按照书中记载的路线摸索着前行,在五潭镇到法觉寺之间会有一座兀鹰峰,登高可远望达摩祖师像。 “前面那座山峰就是兀鹰峰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在山中穿行,涓涓流水从脚下过去,爬至半山腰,还没喘口气,只听见司承翎大声叫道:“师兄,你看那边,好像就是达摩祖师像了,法觉寺就在那里。” 远山外云雾缭绕,一尊巨大的佛像矗立在山林间,好似鬼斧神工,模样生动,他只是静默的坐着,仿佛皓月星辰都黯淡无光。 从兀鹰峰的半山腰上下来,就进入了一片阴森的巨大杉木林中。斑驳的阳光从树叶间隙洒下,形成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光影,好似鬼魅在身边飘荡,一下子从脸上划过,一下子又落到了头顶上。 恍惚间,他微眯了下眼睛,身形稍有一滞,而就在此时,司承翎忽的大喝一声:“小心。” 司承翎一把推开了唐渺,手中的银龙枪猛地往上掷出。 白光一闪直冲云霄,“哐当”一声而又落回了地面。 “何人在此埋伏?” 司承翎牢牢护着唐渺,警惕的低吼一声。 “大统领猜想你们一定会走这条路。” 一阵阴笑声中,uu看书 .uukansh.om从周围几颗巨大的杉木树后陆续闪出十几人来。 与此同时,头顶的树梢之上也是跳下数人。 他们个个披着黑斗篷带着狰狞的狮头面具,好似见不得光。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诸迹。” 为首一人看起来人高马大,带着红青相间的阴阳面具,格外渗人。 他们倒是没有半点隐晦,一口大方的应了下来。 “诸迹?” 司承翎恨得牙痒痒。 “废话少说,大统领有令,要活捉你们。”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为首的面具人翻手亮出弧月刀,率先杀向了司承翎,倒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欺人太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司承翎眉头一挑,一记秋风扫落叶,先是扬起地面的枯枝败叶,然后猛地迎了上去,银龙枪威风凛凛,在弧月刀下游刃有余。 诸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他们,反观怒仙教迟迟没有找上门来,唐渺不禁开始思考起怒马仙的处境了。 他显得有些无力,既然混元大圣早就知道他们会走这条路,为什么自己不来等着呢,只派这几条杂鱼? 你不会武功? 一柄短刃悄无声息的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吧,当我没说。” 第82章 全新的诸迹 斑驳的阴影映衬着一张张光怪陆离,青一块紫一块的獠牙面具脸,他们像是小鬼拘魂一般,犹如阴兵行走在人世间。 这柄短刃距离他的咽喉只有几厘的距离,唐渺叫了一声司承翎,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两人就被绑了起来,挨个坐在树下休息。 他注意到了这张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张青面獠牙面具脸,非常有特点,面具后面粘着绿色的毛发,恰似一种古老的青面兽,传闻此类青面兽专食童男童女,在民间影响颇深。 此人个子不高,披着一件深灰色的窄袖袍服,半尺短刃匕首在他指尖跳动,他像是变戏法似的把玩着,右手一拢竟有六七柄之多。 修长的手指,白皙的肌肤,尽管他刻意的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模样,但是也难掩她骨子的绵柔之意。 “是个女的。” 唐渺心中一叹,紧紧的盯着她看,恍惚间被司承翎叫回神来。 “师兄,这下该怎么办?” “随机应变,你见过她么?” 唐渺用眼神示意司承翎,看向了刚才活捉自己的青面兽面具女。 “这...” 司承翎环视一圈,面色不免有些僵住了,低声道:“都戴着面具呢,分辨不出来。” “说够了没有?” 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嘀嘀咕咕,阶下囚哪里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青面兽面具女冷冷的喝道。 十几个面具人围在树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两人。 “九尺银龙枪,莫非这小子就是临空城少城主?” 为首青红面具人握着缴获的银龙枪,用手轻轻摩挲着,感受着银龙枪的质感,刻意压低了声音,阴阳怪气的笑道。 “临空城少城主?” 两个黑白混杂的面具人一齐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能不能就一人开口说话?” 一边狮头面具人略有丝不悦的哼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司承翎。” 他微微一愣,抬头狐疑的望着两个身高、身形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白混杂面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杀了他们。” 青面兽面具女往前大迈一步,一连串的短刃匕首行云流水般的从袖中划出,形成了一道弧月落在了司承翎眉心处。 司承翎冷汗直冒,这帮人也未免太诡异了吧。 “万万不可。” 两个黑白混杂面具人齐声叫道。 “噢,有何不可?” “够了,不要再闹了,大统领吩咐要留活口,另外一个更加不能动,先绑着吧,迅速传信大统领,我们到指定地方汇合。” 青红面具人低喝一声,很快便做出了下一步部署。见状,青面兽面具女也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短刃匕首,看样子此人在这群人中颇有威望,这还是原来的诸迹吗? 缚住手,戴上黑头罩,浑浑噩噩的被推搡着前行。 不过这样也好,跟着他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很显然,这帮人已经取下了面具。 他们会不会是打着“诸迹”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那也不应该,“诸迹”的名声已经够臭了,不需要继续栽赃陷害,更何况这帮人还有些实力,而且不像是山中盗匪。 唐渺内心焦灼,忍不住的开口问道:“我们要去哪?” “闭嘴,跟着走就是了。” “你们不是‘诸迹’?” “很重要吗?” “那倒也是,我只是不太甘心落于无名之辈手中。” “前辈,您现在是不是不太清楚您自身的处境,无名之辈也能一个手指头捏死你。” 这声音一下子放开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傲气得很。 “你们和‘诸迹’的做事风格完全不同。” 没理会年轻人的威胁,唐渺心里不知道哪里的来的自信,直觉告诉他这帮人来路可疑,或是另外一个巨大阴谋的开始。 “这将是一个全新的‘诸迹’。” 这句话是青面兽面具女说的,她放开了声音,不再刻意隐瞒,以为唐渺看不见就没事了。 “全新的‘诸迹’?” “什么意思?” 他们两人不明觉厉的追问道。 “好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大统领可是非常想见你呢。” “下一次见他,他必死。” “哈哈。” 一阵阴冷的笑声结束了这段无头无脑的对话。 一行十余人走走停停,把他们两人照顾的极为周到,安排的明明白白。当天夜里好一阵敲敲打打吵个不停,他们就地取材不知道在制作什么东西,等到某个时候被塞进去以后,唐渺这才猛的惊醒。 就地取材做棺材,这帮人未免也太秀了吧。 他自然没法想象到外面的情形,但是脑海中却可以脑补出此时此刻的画面;只见荒山野岭中,一行十余青面獠牙面具人抬着两口简陋的棺材在林中穿行,好似百鬼夜行般。 不用猜,前面肯定就快到法觉寺了,只有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最为妥当,其他路都太过招摇了。 ...... 郊外小镇乱坟茔堆。 弧月高悬,头戴斗笠的黑袍人独坐在小土包之上,腥味从土里散发出来,一缕血色笼罩了坟茔堆。暮鸦吟唱着魂之挽歌,死神游荡在地狱之门,三头地狱恶犬睥睨着鲜艳的彼岸花。黑袍人亲手葬送了十余条生命,又亲手将他们埋葬,最后为他们恕罪。 “一起上吧,你们都可以好好歇着了。” 黑袍人蓦然抬头,霜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让人顿感觉不寒而栗。 “得罪了大人,铣王有令,必须要将您请回去。” 他环视一圈,恰好是十二名身披黑斗篷,头戴斗笠统一装束的杀手,也可以叫他们死侍。铣王的贴身近卫。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动手。” 为首之人抽出一柄闪着寒芒的尖刀,不由分说的冲了上去。 黑袍人身形稍有一滞,脑袋微偏,只见身后的坟茔堆中传来一阵异响,他蓦然起身倒飞出去,两道白光就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方才所坐下的地方,竟是险象环生。 黑袍人从半空中落下,身后的杀手便不留余力的袭了过来,丝毫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这帮杀手训练有素,那当然是顶尖的杀手了,毕竟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自然有些手段,不论从埋伏上而言还是正面硬抗。 他取下斗笠猛地掷了出去,双手抄着两个紫色光团,气势陡然攀升到了巅峰,低喝一声道:“找死。” 斗笠被劈成了两半,人影一晃就落在了面前。 那人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欣赏这美丽的人世间,忽的被一张满是老茧的手掌覆盖,手掌心中妖异的紫色光团异常骇人。 少倾,那人被一股内力猛地轰了出去,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全身灰白已然没有任何生命征兆了。uu看书 uunsu 黑袍人利索的回眸,目光直指为首的年轻人。 他动也不敢动,动一下,那全身灰白的尸体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毫无疑问,黑袍人的内力又渐进了不少。 简直太可怕了。 “嘻嘻...小女恭喜将军的幽魄真经又上了一层,不过事已至此,拿自己人开刀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了。” 惨淡的月色下,一个白色的影子落在了老树的树枝上,摇晃着鲜红的长舌头,阴阳怪气的笑道。 “你来了。” 黑袍人随手捡起一个斗笠戴上,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坟茔的小土包边上,黑无常正了正衣冠,有模有样的拱手拜道:“小女恭候多时了。” “哦,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这样岂不有趣?” 黑无常往背后一掏,揪出了白无常放在了黑袍人面前。 “有事吗?” “不是我有事,而是他。” 白无常舔了舔腥红的舌头,一股血腥味便弥漫开来。 “你们找到他了?” “没有找到,不过有人帮我们找到了。” “谁?” “还不知道他的来历和名字,新任‘诸迹’大统领。” “临空城探子来报,黄昏时分,新任‘诸迹’大统领率领一队圣灵卫骑快马进入了南山谷。与此同时,他们刚从五潭镇逃走。” 第83章 诡谲 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唐渺就像个废人一样躺着,任由他们抬动行走、投食喂水,他不禁还有点享受,阶下囚能够有他们这样的待遇,也要给敌人竖起大拇指。 但是人们终究不习惯黑暗。 抬着两口简陋的棺材,去往达摩峪的路并不算顺畅。 他在黑暗中聆听着粗喘的呼吸声,铿锵有力的脚步,显然是缓慢往山上走,诸迹抬着棺材已经走了两天时间了。 一路上,这些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或许是有意的隔开了阶下囚之后进行了深度交流,但是这两天时间来,唐渺确实没有弄明白他们意图,抬着两口棺材入法觉寺又该如何解释呢? 大齐年间,佛法昌盛,天下广修庙宇,和尚的地位一度盖过了京城里某些达官显贵。相传大齐在打天下的时候,无意中破坏了大周的龙脉风水,进而将其一举覆灭,然而在建国的时候,现在自己做皇帝,龙脉该如何修复呢? 有人进言,在龙脉被破坏的地方修建镇国佛寺,为这条满目疮痍的腾飞之龙整日念经祈祷,歌功颂德,以此来修复龙脉的灵气。 佛祖以慈悲为怀,故称之为“灵慈寺”。 此乃大齐国寺,百年间保大齐国泰民安。昔日东海边见一犀鳞神树,天火烧三日不毁,渔民将其进贡给大齐皇帝,后制成了一柄绝世神兵供奉在了灵慈寺金刚殿中,乃金刚伏魔杵。 到后来大齐覆灭,佛法圣教一下子衰败到了谷底,和尚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况且楚王朝也不信奉佛教,故此在楚地境内,佛寺庙宇少的可怜,大多是朝廷主持修建的。 昌明府第一大寺——法觉寺,它的建立至今也有百年时间,隐藏在深山中,达摩峪佛像脚下。法觉寺之所以存在百年屹立不倒,很大的原因就是非常契合武学圣地的宗旨,他们招收整个天下间穷苦人的孩子,教他们念书习武,强身健体,却不遁入空门,长大后就可还俗。 所以法觉寺虽是佛寺,但是僧人却很少见,方丈可能还留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但是不管寺庙里面生活的是什么人,他们心中的信念永远不会变。 降妖除魔、锄强扶弱,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唐渺猜想显圣学院众位儒生对那位得道高僧心悦诚服的原因,想必就在于此了。 思索之际,队伍突然停下来了。 他凝神细听,棺材板又给人掀开了,在其上放置了一层夹板,唐渺在最下方,在他之上又躺着了一个人。唐渺嗅了嗅,不由得苦笑起来,竟然是那青面兽面具女。 “不要乱动,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厉害,你现在只是个废人。”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脖子凉飕飕的,想必那柄短刃匕首又抵在了他咽喉的地方。 司承翎所在的那口棺材应该这是这般设计的,未免也太过小心了吧,这帮人也真是的,心思缜密,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唐渺不由得冷汗直冒,一口棺材装两个人,这可苦了抬棺材的四位大哥了,真是平白遭罪受。 他识趣的没有说话,队伍重新发出,大摇大摆的抬着棺材进入了达摩峪中,唐渺听见了扫帚扫落叶的声音,但是很快便戛然而止。 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是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法觉寺他来过一次,毕竟是远近驰名,在被山林包围的谷中,除了前面进谷的路不太好走以外,后面便是一马平川。 一处修行的好地方。 后面便是长时间的等待,走走停停,折腾了小半天的功夫,他这才听见了推门的声音,之后便陷入了一番死寂。 “就这样?” 唐渺怪异的摇了摇头,到底想干嘛。 他敢怒不敢言,在黑暗中待久了之后似乎就没那么恐惧了,若是寻常人来到这么一处潮湿阴冷封闭以及满是异味的房间话,心底的恐惧早就将人击溃了,但是他们不同,这帮在刀口上舔血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唐渺猛地惊醒,那短刃便又抵在了脖子处。 门外的脚步声像是刻意压制了一般,房门“吱”的一声被轻轻推开了,这声音未免有些折腾。 “我靠,这房间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以前是师兄们闭生死关的地方,现在用不上了,就荒废了下来,一直无人打扫,所以就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其实没有什么好怕,也没有什么鬼...” “我靠,你快别说了,吓死我了。” “就你这胆子......” 他嗤笑一声,却是没有直接迈步进去。 “师兄,要不...要不我们就在这门口烧了吧。” “那怎么能行呢,员外家四口棺材,只能将往生咒烧给他小女儿才管用,你放在门口烧就不灵了。” “额...可是...哪一口才是员外家小女儿的棺材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两人都难住了。 “要不还是去问师傅吧。” “不行,师傅正与贵客谈话呢,我们...我们还是自己找找看吧。” “找找看?” 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看?” “打开看?” 两人心中一阵忐忑。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师兄,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也好...也好...我们...” 他心里疙瘩一下,两人忽的就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给笼罩了。 “你们想干什么?”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uu看书 wwuukansh 这人吓得哇哇大叫起来,直呼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们是来给死者烧往生咒的,往生咒...” “不用了,大师已经给念过往生咒,两位小和尚请回吧。” 他轻笑了几声,声音沙哑而又低沉。 两人闻言,哪里还敢久呆,丢下抄好的往生咒,悻悻的跑开了。 唐渺郁闷的直发愣,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不料棺材板又给人掀开了。但是这次显然不同,他明显感觉到青面兽面具女也已经起身出去,他心里一沉,暗道一声不妙,呼吸不免有几分急促。 他无力的挣扎了几下,黑色头罩就被人给取下来了,昏暗的灯光一下子刺入了眼中,造成了一瞬间的失明。唐渺躺在棺材里微眯着眼睛,狠狠的眨了几下,这才逐渐恢复视力。 只见周围凑上来一群面具人,有青面兽面具女,为首的青红面具人,黑白混杂的面具人以及一个纯黑色的面具人,他们像是在观看一件非常完美的艺术品,目光炽热而又无比坚定。唐渺看得真真切切,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看,他亦是看着唐渺,眼睛都不眨下。 四目相对,仿佛都把对方给看透了。 纯黑色的面具后是一头花白的头发,不像是假的,唐渺仔细打量着他的身形,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双目欲裂,低吼道:“是你...鹰九真?” “后土魔教...” 好久不见。 第84章 大乱斗 唐渺的脑子很乱,尽管众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但他还是一眼能够认出来面具下的那张满是褶皱的面孔,后土魔教左护法——鹰九真。 他真的老了,简直太老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又都是什么人? 诸迹为何会参与其中? 唐渺脑子里一连串的问号,一向博学的他此时都是懵圈的。 鹰九真的回答看似在回避,但实则一口应承了下来。 没等他多想,背后一个面具人迅速的又将头罩戴上了,唐渺怒不可遏的大骂道:“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没有人理会他,整个房间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夹板上青面兽面具女又躺上了,一如既往的将短刃匕首扣在他的颈脖处,低声道:“别出声,我们都不是好人。” “那就要看谁更坏了。” 唐渺心中一叹,江湖上混的每个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沾点鲜血。 他现在就是报应到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唐渺何曾如此狼狈过,尽管他并不在意这些,但也有逆鳞,触则必死。 虚掩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了,“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听脚步声进来了不少人。 “闹鬼,哪里有什么鬼?” “师兄,刚才的确有...” “好了,我看是你们两个胆小鬼,逝者已逝,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是,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几个弟子齐齐念了几句往生咒,便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房门。 一丝昏暗的光线逐渐消失不见,仿佛被神明给瞬间抽取了一般,十分的狡诈,但这些他还是都看不见。 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安静气氛,他清楚的听见了呜咽声,粗喘的呼吸声,口水吞咽声,任何一丝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实际上除了他和司承翎两人看不见以外,另外的人可都是睁着斗大的眼睛,全神贯注的聆听着房间内外的动静。 风一吹,门窗上突然浮现出一个黑影。 黑影在纸糊的门窗上摇曳拉直直至扭曲,这影子没有脚,漂浮在半空中,吐着奇长无比的舌头,竟然一点一点的从门窗上走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恐惧的打了个冷颤。 难道真的是闹鬼不成? 那从门窗上走下来的诡异影子露出了渗人的笑容,她抓着自己飘逸的白发在房间里游荡,没有一个脚步声,就连唐渺都被骗过去了。 她围着四口简陋的棺材打转,时而坐在上面,时而把脸贴上去,然后不动声色的从背后揪出另外两人来,竟是那黑白无常,一人一手拿着哭丧棒,狠狠的朝着刚才那口打颤的棺材猛地挥下。 “什么人,竟在此装神弄鬼?” 青红面具人第一时间跳了出来。 那口棺材被打的粉碎,里面乔装打扮躺着的面具人哀嚎的滚落在地,颤颤巍巍的站了起身,利索的向青红面具人靠了过去。 “嘿嘿嘿。” 一阵阴笑声格外刺耳。 黑白无常往后退了一大步,摆开架势来,占据了整个墙壁。 “没想到你们也会玩这招,装死人很好玩是吧,那本无常就成全你们。” “哼,狂妄。” 青红面具人冷哼一声,率先站在了唐渺所在的棺材旁,这个时候已经很明显了,房间内一共四口棺材,已经有两个棺材破棺而出了,那么另外两口棺材里面装的什么呢,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看样子人果然被你们装进了棺材中,还想着偷偷转移,未免太天真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红面具人脸色非常难看,被装神弄鬼的黑白无常一语言中,他心中很是忌惮,对面到底是什么身份。 “带他们走,现在。” 面具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纯黑色面具人。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白无常把玩着哭丧棒,笑靥如花的笑道。 “大家都知根知底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次老夫绝不会放手,动手吧,时间可不早了。” 纯黑色面具人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余下青色、红色面具人像是早已经计划好了的一样,利索的抬起了那两口棺材,不由分说的就往大门方向跑去。 白无常微微一愣,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 “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黑白无常蹬脚方一脱离墙壁,哭丧棒如有神助,两人分别冲向了那两口棺材。 而就在此时,纯黑色面具人闻声而动,一个闪身便刚好落在了白无常的哭丧棒下,枯槁的手掌浮动着些许光华,抬手射出一道寒芒。 “不好。” 白无常反应也是迅速,下意识的缩回了哭丧棒,同时钻入了黑无常的背影中,他错愕了半晌,死死的盯着纯黑色的面具人,怪异的笑道:“极焰掌?” “小娃娃,你倒是见识不凡。” 纯黑色的面具人猛地回头,一张无生脸也是诡异的吓人。 “有意思,你们到底是‘诸迹’还是‘圣教’?” “小娃娃,你的话太多了。” 面具人狰狞一笑,尽全力的催动极焰掌。 霸道的寒芒充斥在狭小的房间中,令温度骤降,打了黑白无常两人一个措手不及,只得连连闪躲,一旦被极焰掌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呼呼~”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斗,黑白无常见状,互相抓着脑袋凑成了一张纸皮扭扭捏捏的落在了地面,自燃成了灰烬。 “哼?” 无生黑脸面具人闷哼一声,转身飞上了房梁,破空而去。 一群纸鹤扑腾在了瓦檐之上,而后翻滚,一瘸一拐的落在了地面上,一个脸蛋白得透明的小丫头揉了揉大腿,气鼓鼓的叫骂道:“好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竟敢毁我寿衣,下次叫你好看。” 她踉踉跄跄的钻进了黑暗中,惊起了一群纸鹤,扑腾向了远方。 惨淡的月色下,寺庙两堵高墙中间的通道内,十余名不伦不类的青色、红色面具人抬着两口棺材疲于奔命,画面极为诡异。 “快点,再快点,外面有人接应。” 青红面具人眉头紧蹙,心中有种不太好预感升起。 陡然间,抬棺队伍的右侧高墙之上有一个头戴斗笠的人追了上来。 他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却也没有着急动手。 眼见着通道就要走到尽头,可前方的路上,两侧的高墙瓦檐上都出现了不少身穿夜行衣的杀手,个个握着刀显然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唐渺躺在棺材内被颠的头昏眼花,却又一下子没有了任何动静,如此的跌宕起伏真叫人难受。 “这又是谁来接我了?”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道,但是不管谁来,都极有可能会被上一层的青面兽面具女偷袭,那要是混元大圣可就太好了。 那也不行,万一青面兽面具女这一下子没刺死他,混元大圣反应过来后,不就会把他们都给杀了? 这人的战斗力可是非常恐怖的。 所有人似乎都并不着急动手,默契的对峙着。 怒马仙背着手,心中的愤怒已经趋渐于平静。 他抬头冷眼看着攀上瓦檐的无生黑脸面具人,轻声道:“今日是你的死期。”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不会有下次了。” 怒马仙取下斗笠飞射而出,然后踩着有些年头的砖瓦,急速奔向被困于中间的简陋棺材,一下子跃到了半空中,右手掌着妖异的紫色光团,猛地轰了下去。 鹰九真落后了一步,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直飞扑向棺材,犹如一道黑色旋风一脚将其踢开,低喝一声后直接迎向了怒马仙,同时打出了一道寒芒。 “欺人太甚。” 两股狂暴的内力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四目相对中,幽光与紫芒形成了一股可怕的气旋隔开了众人,同时震碎了面具。 看着鹰九真这张苍白且毫无血色的枯槁脸庞,怒马仙不禁诡异的扬起了嘴角,低声道:“你的身体和尸体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鹰九真的模样十分恐怖,的确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每天靠药物维持着基本生活,枯槁的脸庞干瘪,没有一丝生气,空洞的眼神中只有复仇的焰火在徐徐燃烧,这想必就是支持他到最后一刻的信仰。 “光复圣教,老夫别无选择。” 鹰九真嘴角溢血,已经看不到一丝活着的希望了。uu看书ww.uukshu “我也想活着。” “所以,你就见阎王去吧。” 怒马仙眼眸一沉,射出一道精光来。 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刻都要冷静,先干掉鹰九真,再救走棺材中的人,这样一来,才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 怒马仙撤去功力,干净利落的落在另一头的瓦檐上,此时他们两人已经对换了位置,后者急速下坠,单膝狠狠的砸进了石板中。 鹰九真支持不住的大吐一口血来,粗重的喘息着。 “保护护法。” 青红面具人带着其他人赶紧凑了过来。 “滚,看住棺材,你们打不过他的。” 鹰九真低吼一声退却众人,右腿直打颤,不论如何使力都无法起身,他自嘲的笑了笑,越笑越大声:“来吧,老匹夫,老夫活够了...” 鹰九真不甘心的抬头望月,好似一阵风拂过,五脏六腑经脉寸断。 “怒马仙,你只是个兵...永远不可能做皇帝的,永远不可能...” “噗” 鹰九真的全身肌肉极具萎缩,原本就干瘪的脸庞一下子蜷缩到只剩下骨架的地步,脸上的五官拧在一起根本无法再辨认,全身褪色为灰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已经死透了。 唐渺听见这“咚”的一声巨响,内心不由得一沉。 是啊,差点忘了,他们根本都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也是。 第85章 谁更坏 鹰九真一死,余下面具人面如死灰,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不敢与之靠近,而后原本被他踢开的棺材,直接就被后面怒马仙带领的黑衣人给控制住了。 “就这么死了,倒是有点可惜。” 黑白无常并肩坐在瓦檐上,荡着看不见腿的衣摆,嘘声笑道。 “快走吧,大统领带着圣灵卫和老和尚正往这边赶呢。” 语毕,两无常合二为一,跃到半空中扑腾成一群纸鹤飞走了。 怒马仙闻言,也没有说话,背着手,霜白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他缓慢的走向对面的两口棺材,不去看任何人。 目光交错间,所有人都记住了这张饱经风霜的坚毅脸庞,二十多年的时间死灰复燃,一步步走到现在实在是太不容易。 怒仙教二十年来的心酸历程不就是后土魔教前期的缩影吗,如今的怒仙教不也是后期后土魔教成型之后的影子吗,这两者之间有太多的联系。 怒马仙没有去笑话他们中任何一人,因为成功不就是建立在一次次的失败上面的吗。这条路怒马仙已经走了二十年了,魔教才刚刚踏出这一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本将不想动手,自己出来吧,不要破坏了棺材,本将有大用。” 怒马仙轻吐道。 带着两个大活人冠冕堂皇的离开会惹人生疑,还不如就抬着两口棺材,一般人还不敢靠近。 这话音刚落,见识到了怒马仙的不凡之后哪里还敢久呆,司承翎所在的棺材被利索的打开,里面躺着的面具人灰溜溜的跑开了,黑衣人上手粗鲁的取下头罩,愤慨的看向了怒马仙,“不是他。” 与此同时,青面兽面具女深吸了一口气陡然破棺而出,一举跃上了身后的高墙。 怒马仙挑眉看了他一眼,顺着这条通道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黑衣人会意,迅速的将唐渺塞进了另一口完好的棺材中,赶紧跟上了怒马仙的脚步。 司承翎整个人都还是懵圈的,被黑衣人恼羞成怒重重的摔在了墙壁上。 青红面具人惊魂未定,大怒的冲了过来,“欺人太甚,老夫今天就拿你开刀。” “你不能杀他。” 两个黑白混杂的面具人牢牢护住了司承翎,齐齐开口说道。 “叛徒!” 青红面具人冲着他们低吼,一把扔掉手中的兵器,颤颤巍巍的跪伏在了那具冰冷的尸体边,面具人越聚越多。 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且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硬物摩擦的碰撞声,格外刺耳。 大统领率领的一队圣灵卫匆匆忙的赶到此处,见倒在地面的尸体全身灰白已然面目全非。年轻人双目欲裂,痛苦的跪在了地上,泪声俱下,“不…鹰叔…侄儿来晚了一步。” “这是中了幽魄神掌而亡。” “幽魄真经?” 披着袈裟的老和尚凑上前一瞧,不由得大惊失色。 “天下间怎么会有人使用如此神功...这门神功早应该绝迹...” “师兄,你难道忘了,当年在寒泉关外,有人使用幽魄真经与乾正战的难分难舍,最后不敌半招败于化一剑诀下。” “是他们,怒仙教?” “阿弥陀佛,施主请节哀。” 老和尚双目微颤,欠身施了一礼。 年轻人充耳不闻,双方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诸迹吃了个暗亏,敢怒不敢言。 “大统领,不知可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老衲这就派人下去全力寻找?” “不用了,多谢大师关心,东西都在,都在手上呢。” 年轻人惨笑一声,灵魂仿佛已经被剥夺了,只剩一具毫无用处的躯壳,他回头一步步的走去,越走越远,孤寂的背影直至消失在了黑暗中,仿佛完全融为了一体。 诸迹的所有面具人都随着年轻人的离开而消失不见。 “我们走了,你好自为之。” “多谢两位搭救,日后定有重谢。” 待所有人都相继走远,黑白混杂的面具人也跟着离开了,不过临走时凑到了司承翎身边低声说道。 双方的身份都已经清楚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司承翎的去留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大统领率领的一队圣灵卫还要重新回到临空城去,若此时要是杀了司承翎,后果不堪设想。 他恍惚了片刻,银龙枪化为一道白光插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大师兄又给跟丢了,这该如何是好? 司承翎左右为难,独身一人前往南山谷与大宗师汇合,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司承翎成为不了目标人物,去哪都是白搭。 “承翎...” 他错愕了半晌,只听见黑暗中有人在低语,叫着自己的名字,称呼倒是亲昵的很。 司承翎显得有些紧张,唯唯诺诺的张望了几眼,这才寻着声音攀上了高墙墙头,只见一个白袍少年比他更要紧张的注视着四周,藏在了院落中一处矮小灌木丛的阴影里。 司承翎一下子没有绷住,眼泪就掉了下来,咂巴着嘴巴,含糊不清的喃喃道:“无尘,是你吗,无尘。” “嗯?” “可不就是我?” 白袍少年落在了墙头脚下,注视着趴在墙头低声啜泣的司承翎,借着惨淡的月光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两颗炙热的心却在砰砰直跳。 师兄弟两人终于聚首。 “凡无尘,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你的地盘呀,谁敢动你一下子汗毛。” 这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自打进入昌明府以来,想对他动手的人还少吗。司承翎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都有谁了,下意识脱口而出:“王慕,这家伙把我衣服都给扒了。” 凡无尘一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uu看书 w.uuknshu.cm恨得牙直痒痒,叫骂道:“王慕是吧,怎么听着如此耳熟呢...不管了,下一次见面你告诉我,看我怎么揍扁他。”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并肩坐在墙头,背对着孤月,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 司承翎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反而略带丝喜悦之情。 “我是跟着‘诸迹’找到这里来的,没想到却遇见了你。” “那可真是难得,想当初也是‘诸迹’将我们给冲散的。” “‘诸迹’,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凡无尘抬头望天,坚毅的脸上写满了稚气。 “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又追问道。 “一言难尽。” “你身边不是应该还有个姑娘吗?” “噢,你是说薛茹...” 司承翎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她跟着我太危险了,我让他先去临空城等我。” “是吗?” 司承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他的目光别过凡无尘躲闪的眼神,一下子落在了空旷的庭院中。 那是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他取下头罩,竟是一位姑娘。 薛茹。 她在司承翎提到王慕时义无反顾的走了出来。 凡无尘挠了挠头,略显青涩的稚嫩脸庞一下子涨的通红。 第86章 0鬼夜行 偷天换日,一波混战,唐渺又重新落入怒仙教手中。 他自由了。 至少可以舒展身子,也看得见一切他想看到的东西。 诸迹采用棺材偷偷转移大活人的办法似乎给了怒仙教启示,唐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塞入了一口硕大的红色漆木彩棺中。 这口别具一格的红色漆木彩棺自然内含乾坤,比诸迹就地取材制作的简陋棺材要厉害许多,里层有暗格可以翻转,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躺进去之后,明显感觉到底下已经有人存在了。 怒仙教也摆了一道疑阵,这些教众杀手乔装打扮成丧夫送葬的队伍,用马车护送六口漆木彩棺,马车上皆盖有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怒马仙也知道偷偷把人运到临空城实在是太难了,故此兵行险招,第一个擅闯疑阵的人必死无疑。 精炼的队伍仍然只有十余人,他们出了山林后直奔宽阔的大马路而去,走出了自己的恐怖威慑力。 从法觉寺到临空城入世的这条路不知道有多少伏兵埋伏着,怒马仙刻意的绕开了南山谷,押送着棺材连夜赶路,小路、官道穿插着前行,好似百鬼夜行,阴兵借道。 “咯咯...” 实在是无趣,底板下忽的传来一阵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但此情此景,唐渺真的无法感同身受。 “亏你还笑的出来。” 唐渺闻着味就知道底板下躺着的是谁了,这无疑是一大杀手锏。 “看你如此沉默,活跃下气氛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应该的应该的,天道好轮回,善恶到头终有报。” “呵呵,没想到你能看得如此透彻。” 看得越透,就少受一点折磨。 这一个月来的颠沛流离,在楚地上演了一场大逃杀,如今江湖英雄逐鹿临空城,鹿死谁手还真是两说。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跟着‘诸迹’找来的,新任大统领带了一队崇仁王的圣灵卫,行于此地太过显眼,想要不注意都难。” “新任大统领?” “昆玉雁呢,死了吗?” “那老家伙可好着呢,不过被崇仁王给摘掉了乌纱,理由嘛也很简单,在其位却不谋其事,朝廷诸多眼睛都看着呢。” “你们是从临空城一路跟着过来的?” “没错,只能怪新任大统领太年轻了,还想着偷天换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换掉,这样崇仁王那边也好有个交代。殊不知欠了点火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新任大统领为何会与魔教走在一起?” “那就不得而知了,还真别说,近日天机令现世的消息弄得是人心惶惶,风雨飘零,引来无数江湖豪杰争夺。” “为了一块破石头争得头破血流值得吗?” 唐渺哑然一笑。 “不值得咯。” “听说上面记载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正是与天下三大神术之一,并且有着魔教转生圣术之称的六道轮回诀有关?” “小丫头,你是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也不是。” 唐渺闻言便陷入了一番沉默,良久这才幽幽的开口回答道。 九凤仙恨不得现在就跳出来掐死他。 “何也?”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唐渺心中一叹,九凤仙不再接话了,而他也识趣的没有继续说话。 棺材中陷入了一阵死寂。 两人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狭小的空间内,九凤仙施展不出冥纸通灵术,而在唐渺的身下,此时就是九凤仙的真身,这是一件极为稀罕的事情。 “重见往生者,入轮回。” “嗯?” “你也知道这一句话?” “偶然有次在天桥下,听说书的先生讲过。” “你们是不是曲解这一句话的意思?”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武尊,我知道你神通广大见识不凡,你说活着的人真能见到已逝的人吗?” “不...不可以。” 唐渺微眯起了眼睛,顿了顿,他想到了鹰九真的心魔引,这人尸骨未寒,唐渺直接就肯定了这个回答。 “那你参透了骨石上的秘密没?” “小丫头,你这是套我话呢?” “还说是神通广大,我看也就这样了。” 九凤仙嘿嘿一笑,也没有矢口否认自己的意图。 唐渺敏锐的察觉到要变天了。 当晚,风云谈之色变,乌云密布,刮起了大风。这让本就寒冷的深夜更加的冷了,刺骨的寒风无情的刮在人的脸上,手脚不禁冰凉。 这支令神明敬畏的队伍悄无声息的行走在人世间,搜集着人们最后一丝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横冲直撞的来到了一个荒村边。 夜,静的可怕。 一场杀戮才刚刚落下帷幕,又被掀开了。 他跪在村口低着头,握着一柄断剑,一柄剔骨的尖刀从背后直插入泥土中,将他牢牢的固定在了最明显的地方。uu看书 .uukansu.cm “身体尚有余温,刚死去不久。” “也是名习武之人。” 怒马仙眉头微蹙,调转马头说道:“我们往这边来。” 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支在人间搜集恐惧的队伍,沉重的漆木棺压得马车“吱嘎”作响,车轱辘碌碌的转着,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断裂。诡异的气氛浸染了整个荒村,乌鸦在头顶上盘旋,怒马仙扯住缰绳驻足,马匹打了个寒颤,他抬头一望,凝神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要碰,否则...” 话音未落,就见几道寒芒劈向了马车上捆绑棺材的绳索。 一个黑衣人陡然从天而降,下手干净利落,趁其不备,探手正欲掀开棺材上盖住的白布。 忤逆怒马仙的话有无数种死法,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当场去世。 后者凌空而起,飞踹一脚,速度之快令人暗自咂舌,犹如一道残影划过。 黑衣人不免大惊失色,连忙缩手抵挡,但这股庞大的爆发力还是将其击飞出去,滚落到了路一旁的阴影中,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他们怎么知道棺材里装的是什么?” 怒马仙对这个问题深感疑虑,莫非是这个套路不灵了? 他们究竟在眼红什么,看见棺材就往上冲。 怒马仙一言不发,回身落在了马背上,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几口棺材很有可能就将后面的计划全部葬送了。 第87章 葬送 狂风骤雨卷积着着乌云,天像是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形成瀑布,朝着大地倾泻下来,模糊了视线。 白昼宛如黑夜,时间被颠倒,一场秋雨一场寒;雾气弥漫在山林间,好似人间幻境,透过真实的雨幕,这支令神明敬畏的队伍一下子迎来了最为黑暗的时期。 电闪雷鸣中,十余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冒着大雨默然前行。 “哒哒哒” 马蹄踩在泥泞的稀泥路上,显得格外吃力。 车轱辘“吱嘎”的转动,“咚”的一声闷响随即断裂开来,裹着棺材的白布瞬间被掀开,红色的漆木棺溜下了马车。 怒马仙瞬间警觉起来,他拉住缰绳驻足观察。 他们都好像是疯了,觊觎几口漆木棺材,一波又一波的人争先恐后的冲上来,连命都不要了。 雨势很大,从昨天白天开始便下的没完没了,已经是一昼夜了。 队伍走得很慢,这些人已经连轴转动了两天两宿没合眼。 当然了,这要归咎于训练有素。 他们能够应付很多种突发状况,像几天几夜不合眼,这只是死侍最基本所具备的条件之一,对于这一点,怒马仙完全不用担心。 “大人,第四辆马车的车轮断裂了,非人力所为。” 有人单膝跪地拱手拜道。 “可以修好吗?” “属下检查过了,短时间内无法修缮。” “移到另外一辆马车上,两匹马一起拉。” 怒马仙眉头微蹙的说道。 那人得命下去,众人便开始忙活起来,吆喝声、呐喊声与倾盆大雨声连成一片,完全分不清楚是谁的过失。 泥泞路上的小插曲耽误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雨势并没有减小的意思,一道白光穿过天穹瞬间落在了他的面前,紧接着“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宛如白昼般炸裂开来。 怒马仙蓦然抬头,任由雨水滴落在他脸上。 就连老天爷都在哭泣了。 前面的路更不好走,水洼铺满了整个地面,借着微弱的光线根本无法探知水洼的深浅,车轱辘下去就上不来了。 “来,一二三,用力推...一二三...推...” “大人,不行了,雨势太大了。” 怒马仙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继续推。” “遵命,大人。” “来,大家抓把劲,继续推。” 起雾了,一下子把他们困在了原地。 “很重吗,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少倾,雨水飞溅,顺着斗笠滴落至水洼中。 透过朦胧的雾气,十余人身穿金色锦袍,手握尖刀直挺挺的迎了上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刀口甚至也都只对着一个方向。 杀气腾腾,来者不善。 “死人没必要知道。” “嘿嘿,好小子,挺能跑的,追了你们一天了。” 说话之人听声音年纪不大,隐忍着自己的傲气,说着便挪动了脚步,拱手拜道:“不管你是哪路江湖豪杰,我们阁主有请。” “追了一天?” 怒马仙不禁眯起了眼睛,顺着他们让开的这条路望过去,只见四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四周缀以风铃,雕刻着飞禽走兽的图案,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宫殿。 另有穿着锦袍的仆人半跪着掀开帘布,惊动了老天爷,忽的天降一道神雷,马车里坐着的人一下子呈现在了眼前。 中年人模样,面容冷酷,留着满脸胡渣,瞪着斗大的眼睛,目空一切。他的眼睛极有神,死死的盯着怒马仙,身上只随便搭了一件白色里衣,袒露着整个胸膛,孔武有力的肌肉十分膨胀。 杯盏在手,软玉在怀。 “我们认识吗?” 怒马仙往后瞥了一眼,方才还在忙活的人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往他身边靠拢,毕竟都是杀手,可不是干粗活的人。 “认不认识不重要,我要你的棺材,开个价吧。” 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这才冷酷的收回了目光。 “我不打算卖掉。” “几具死尸罢了,还当宝贝一样藏着,不至于吧。” 中年人目光一凝。 “阁下言重了,死尸也好,宝贝也罢,我都不打算出手卖掉。” “很好,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回答我的,我也习惯了。” “阁下请便。” 怒马仙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可是我一路来看中了上百副棺材,有的棺材中装的粮食,有的装的盐巴,有的棺材中的确装的尸体,可是后来我全部买下了这些棺材,然后把他们都装进了棺材中,你们觉得我的这个法子如何?” “你是个大善人,出手阔绰,在下佩服。” “你也很不错,我听说有不少人想买你的棺材,可你就是不肯卖,还把人都给杀了,一副棺材都没有,直接弃尸荒野。” “你是个狠人,海某想认识下。” 中年人微微一笑。 “哦,不知阁下是哪路豪杰?” “也罢,我就先告诉你吧,免得到了阎王那不好交代。” “我叫敖海,你也可以叫我海老爷,蜃天阁主也行。” 唐渺猛地揪起,顿时脸都给吓绿了,这不是瞎猫撞见死耗子吗。 “喂,是找你的吗?” 九凤仙抬手戳了戳他。 “理论上来讲不是的,他不知道我在这里。” “那他到棺材里找什么?” “天机令。” 唐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初结下死仇自然也是因为天机令了。 “怎么样,他很厉害吗?” “还行,反正我现在打不过。” 他缩了缩鼻子,眼中浮现出一抹厉色。 “那完了。” “敖海。” 怒马仙心中一凛,该来的终究还是逃不过。 “秦映光。” 中年人愣了愣神,在脑海中搜肠刮肚一番也想不出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当然了,也可能是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这么些人他见得多了。 “去看看棺材中都有什么。” 敖海摆了摆手,跪着拨帘布的锦衣仆人恭恭敬敬的应了声,小心翼翼的放下帘布,然后扭头一瞪,喝道:“还等什么,动手啊。” 一声雷鸣暴呵,头戴斗笠的锦衣杀手皆是抬头,眼中浮现出些许狂热之色,踏着轻快步伐落入水洼中,一跃到了黑衣人的身边。uu看书 ww.kashu.co 十余名黑衣杀手满脸不屑,脱下衣服就忘了谁是祖宗。 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看着一众似乎把杀人当做是一种乐趣的锦衣杀手,在这些人眼中,黑衣杀手顿时也来了兴趣。 反杀似乎更加刺激。 他们一步步逼近,对这些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之人视若无睹。 这是怎样的一股魄力。 “需要我教你们怎么做吗?” 怒马略微偏头,冷不丁的说道。 “大人多虑了。” “你们尽管上前看,若是敢碰一下,我就是剁了你的手;左手碰了就剁左手,右手碰了就剁右手;若是两只手都碰了,就剁...脑袋。” “想要...尽管拿去。” 锦衣杀手戏谑一笑,将自己的手腕呈在了雨幕中。 那是一双白白净净的手掌,尖刀贴在上面,熠熠闪闪。 “记住,下辈子做个好人。” 语毕,黑衣杀手右臂一晃,露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尖刀,迅速冲向了锦衣杀手,动作干净利落,直逼要害,宛如死神降临。 锦衣杀手显然早有准备,他淬了一口血痰,脸上笑意正浓。 这些黑衣杀手都是铣王培养的死侍,对大齐忠心耿耿,为龙旗复辟呕心沥血,同时也是怒仙教十二将。 十二将只是他们所有人的统称,只有实力最强的十二人才赐予将名,也算是一种激励。 第88章 天蜃剑 干脆。 从脖子处一刀斩下,许是感觉不到一丝痛楚,这些人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表情变化,许是默许的这个答案。 鲜血飞溅,落入水洼中,浸染了整个雨幕。 十八颗人头“咕噜”的滚到马车边,刺鼻的血腥味惊扰了骏马,它们躁动不安的挪动脚步,像是平地起舞颠簸。 “老...老爷,老爷...” 锦衣仆人心中一沉,面如死灰的跪在了马车下,神情一下子萎缩了不少,极其卑微的低声说道。 他显然也被这场面给吓坏了,一下子没了主意。 稳坐车内的中年人眉头微蹙,自然是察觉到了马车外的异象,不由得大怒,扬起手掌重重一挥,直接将女子拍在了车壁上。 中年人的力道恐怖如斯,女子倒飞出去一头狠狠的撞在了车壁上,就连哀呼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悄然离开了人世。 “畜生。” 他低吼一声,双目欲裂似要迸出火来。 只见下一刻,从帘布内射出一枚剑鞘,中年人一脚踩着马背猛地跃起,迅速抽出利刃,在半空一个旋转直挺挺的落在了雨幕中,但是手中却不见利刃,仍在剑鞘中。 没有一丝痛苦,四匹骏马尸首分离。 中年人的速度极快,到最后只剩下拔剑与插剑的声音,甚是悦耳。 再看那柄剑,剑刃的锋芒收敛,只露出古朴的剑柄与剑鞘,样式奇特;剑柄末端似弧月上翘,剑格宽而大,皆是青铜打造,置于雨幕中,滴水未沾。 敖海双臂环抱,神情冷峻,一言不发,他一脚踢开了碍眼的脑袋,缓慢的往捧剑的仆人身边靠去,沉声道:“我想重新认识下你了。” “在下藉藉无名之辈,不说也罢。” 怒马仙坐在马背上,很自然的就高了他一头,他坐直了身子,俯视的回答道。 “不说就是看不起我敖某。” 敖海蓦然抬头,怒马仙的姿态令他格外不适。 “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们要离开了。” “杀了我的人,不赔几幅棺材就想走?” “我看阁下并非是差几具棺材的人,何不给在下一个面子?” “面子不是给的,是争出来的。” 敖海不是隐忍的性子,探手一吸,那柄青铜剑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轰隆隆” 一道霹雳落在了他们两人中间。 “看来老天爷也想看这场好戏呢。” “退后。” 怒马仙显然也失去了耐心,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斗笠开始漏雨去了,不过敖海只身站在雨中,单薄的里衣紧紧贴着肌肤,他开始狰笑起来,想必是许久没有碰见这么合胃口的对手了。 他拔出青铜剑,一道白里透红的光芒十分耀眼,犹如黑暗中的一朵彼岸,已经冲破了天地间桎梏的枷锁。 敖海手握着青铜剑,两步一跃化作一道残影跃向半空中,庞大的身躯不仅没有限制他的动作,反而不逞多让。 这道彩色的光芒撕裂了空气,仿佛从天而降,直逼怒马仙而来。 “阔噪。” 怒马仙低喝一声,凌空而起,顿时间雷声大作,他抄着两手紫色光团直挺挺的迎了上去。 空手套白刃。 “空手接我天蜃,你是第二个。” 敖海放声狂笑起来,两人在半空中错身,怒马仙双手掌着青铜剑,不由它动弹半分,两人拼尽全力的运送内力。 “那不知第一人是谁?” 怒马仙咬着牙,一开始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这家伙力道非同小可,有半点差池都会被青铜剑刮伤。 天蜃剑,名头不小。 兵器谱三十六名剑榜单中排名十一,寂灵剑之下,名迹之上,也是一柄自上古传下来的绝世凶器,几乎每二十年现世一次,每一次现世必然掀起腥风血雨,故此也是一柄最为神秘的凶器。 “武尊。” 敖海倒是没有半点隐晦。 但是一提到这个名字,他心中微微一颤,卯足了一股劲,嘶吼道:“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啊...” 敖海转动剑柄,青铜剑猛地刺下,白光一闪,飞旋而出他贴身闪到怒马仙身后,恰好再次握住了青铜剑,猛地轰出一道犀利的剑光。 这一招怒马仙不敢硬接,顺势落到了地面上,但随之而来的剑气冲击仍然将其推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这实力已然已经到了化境,甚至是半步虚境了,若真不容小觑。 外头正斗的火热,但是棺材内的动静也不小。 “我靠,这家伙现在这么强了。” “嗯...看样子至少是化境了。” “玄境到化境,这家伙的实力又增强了,不过...怒马仙经历了心魔的两次锤炼,至少也是半步虚境,这下有意思了。” “原来是锤炼了心魔,难怪了。” 九凤仙忽的一愣,随即苦笑起来。 “没错,这老匹夫几年前就到了化境,只是迟迟无法突破心魔的束缚,到如今是越来越严重了。” “你好像很了解?” “当然,他这次出山不就是为了彻底解决心魔的困扰吗。” “噢,那他的心魔是...” “就是我了。” 唐渺微微一笑道。 “嘿嘿,幽魄神功,倒是让敖某大开眼见。” “总算有点眼力见。” 弓身挡过那道剑气冲击,他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站直了身子,仍是背着手,也并不着急主动出手。 “让敖某猜猜你是谁...” 青铜剑回鞘,灰暗的天空好似又黯淡了下来。 “怒仙教,怒马仙...” “久仰大名。” “本将现在可以走了吧?” 傲气谁没有呢。 “自然是可以...不过我的这些奴才...” 敖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容愈盛。 “总该让我看一眼棺材里有什么吧,这样你就可以走了,权当交一个朋友,uu看书ww.ukashu.o 怒仙教的朋友,敖某在外人面前还可以好好吹一番。” “请便,就当交个朋友。” 怒马仙注视着他,一个满脸阴沉,另外一个满脸邪笑,谁也无法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高手就是这般恐怖。 他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了一口硕大的红色漆木棺。 “开棺。” 唐渺的心跳的厉害,说实话他也没见过九凤仙的真身,现如今自己在下面的夹层里,努力克制自己的身子不发抖,甚至聆听着那沉重且不慌不忙的脚步声逐渐放大时,唐渺一下子忘记了呼吸。 余下的黑衣杀手谁也没有靠近半分,九凤仙的圣体依旧非常神秘。 敖海注视了片刻,原本堆积着笑容的脸庞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轰” 怒马仙猛地用力推棺盖,沉声道:“海阁主,这边请。” 他指向了下一口漆木棺。 后面的棺材看不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告辞。” 怒马仙翻身上马,大手一挥,队伍继续出发。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分别推着马车前行。 “废物,一群废物。” 敖海拔剑天蜃,整个人飞射过去,朝着自己的马车使出了一招幻影剑舞,刹那间将其化为了粉末,直到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开始不断流出血后才喘着粗气罢休。 “跟上去,我敖某咽不下这口气。” 第89章 谁是黄雀 暴雨狂泄,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变得淅淅沥沥起来。 他们在破败的道观中休息了一晚,眼见着距离临空城越来越近了,现在却又有一个难题摆在面前。不知道又从哪里传出来谣言,将棺材与天机令牵扯到了一起,方才听海老爷子所言,他一路上拦截了不少棺材,尽管一无所获,但至少有了渺茫的希望。 清晨,一只通体灰白的鸟雀落在了道观破败的庭院中。 这是一只母的黄蜂鸟,腿上绑着信封竹筒。 十二将取来一看,说道:“酒仙大人来信,自九凤仙大人跟着‘诸迹’离开临空城之后,我们在临空城的联络人已经神秘消失了,束衣仙大人奉命前去调查,望诸位不要鲁莽而行,先前往显圣学院与弥勒仙大人、狐上仙大人汇合,再行下一步计划。” “我们在临空城的联络人是谁?” 怒马仙点头问道,望向了房梁。 黑白无常在房梁上耍的好不自在,闻言,陡然却没了动静。 “飞天将。” “看来铣王已经入城了。” “飞天将轻功不俗,怎么会消失的如此蹊跷?” 唐渺已经换上了杀手的夜行衣,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烤火。 “想必已经死了。” 白无常落到地面,一手抓过纸条,轻声喃喃道:“确实是糟老头的字迹,他们已经进城了,飞天将怎么就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呢?” “束衣仙大人已经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那我们......” 怒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同样兵分两路,一路仍然由九凤仙躺在棺材里,全部的黑衣杀手护送,直接前往临空城与铣王汇合;另外则是怒马仙带着唐渺前往显圣学院与狐上仙以及弥勒仙两人汇合。 当然了,能够走到临空城与铣王汇合固然是好的,但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不过倒也还好,没有了唐渺这个累赘,大不了逃走就是了。 他的确是个累赘。 虚晃一枪瞒天过海,骗过了敖海,这无疑是老天爷显灵了。 ...... 淅淅沥沥的小雨到正午就停歇了,不过天色仍旧阴沉。 冷风灌进衣领中,寒气逼人。 他立在客栈的屋脊之上,横眉冷对,另一头有一女子身穿浅蓝色的窄袖绣?,左手挎着赤色剑鞘,右手掌着脸上带着的面纱。 两人已经僵持了许久。 “我的老天啊,两位祖宗你们下来吧,本店小本生意,可禁不住两位高手的折腾。” 掌柜的在院落里哭天喊地。 不就是钱吗,院落内站满了人,不过不是特意看热闹的人,听说是五潭镇前往临空城参加武举的弟子。 乔之栋从袖口取出一锭银子,说道:“把人都驱散了吧,以免伤及无辜。” “使得,使得,小的这就去。” 掌柜的捧着这锭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舒服极了。 他们在下面死死的盯着这位穷追不舍的不速之客,却是一头雾水,想必高手都是这般无礼了。 此人一袭黑发,浅色青衫,白色玉带,黑长靴,外面还披着一件薄纱,明眸皓齿,貌若潘安,尽管面含着笑容,但是眉宇之间始终有丝戾气无法隐去。 他与对面的女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满头白发,薄纱遮住整张脸,神秘而又冷漠。 “阁下追了一昼夜的功夫了,不知所谓何事?” “你杀了人。” “抱歉,是哪位?” 又是个狠角色,束衣仙偏头望向了后方,他不想与之逞口舌之快。 “吊死在树上的那位。” “既然你都说是吊死的,何必来寻吴某的麻烦。” “好一个牙尖嘴利,那人胸口被利器洞穿,后背挂在了树上,呈现出吊死的假状。死了便死了吧,无关紧要,把东西交出来。” 束衣仙一闪直接突到女子面前,摊开了手掌。 “我这里可没有你要的东西。” 他眨了番眼睛,笑容凝固在了言语中。 “那李某就自己来取了。” “试试?” 束衣仙陡然飞身踢出一脚,女子方才欲拔剑,“咚”的一下子又给重新插了回去。女子眉头微蹙,左手把剑翻转,单脚地点横扫过去,力道十足;束衣仙轻描淡写的闪躲,往后一个滑步便拉开了距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女子拔出了利剑,血红的剑光直奔束衣仙而去,不过他也早有准备,束衣仙抽出六尺锋俯冲过去,直挺挺的迎上,短兵相接,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吱~~” 一阵刺耳尖锐的摩擦声中迸发出火花,两人的气势陡然攀升到了巅峰状态,僵持不下。 束衣仙后退弯腰,在瓦檐上一个回身旋转陡然落在了女子身后,诡异的身份令她心中大骇。 此人定然是个刺客。 束衣仙同时也在猜忌她的身份,六尺锋的柔软程度超乎女子的想象,一柄铁剑竟然可以弯成满月刺向她的后背。 女子低喝一声,凭空幻化出数道血红剑影护住了全身,待挡下了六尺锋委婉的突进之后,而全部射向了束衣仙。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六尺锋顺势回插腰间,化作一道残影往后退去,自身包裹着青光,几息时间就落到了庭院中。 女子眨了眨眼睛,心中微叹,这轻功堪称一绝。 “六尺锋...” 只要是兵器谱三十六名剑排行榜单上的神剑,几乎一眼就能完全认出来,因为这三十六柄神剑能够从成千上万的利剑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独特的外形构造,至于传说那不都是人编出来的吗。 “寂灵。” 六尺锋的排名很靠后了,与寂灵一比不值一提,第二十九名,全靠其主人的名气才挤进去的。实际上才问世不久,是三十六大名剑中为数不多的不是靠代代传承的神剑。 排名第一的神剑,不用说,上古神器——轩辕。 认出这两柄剑之后,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是三邪九淫的人,天下刺客道第一人——束衣仙。” 乔之栋回想着方才那柄奇长无比的利剑,脸色不由得一白,他们也还不知道怒仙教这个组织就是三邪九淫。 “怒仙教?” 剑主一挥胯袍落回了地面,他立在乔之栋身边,不免有些好笑:“倒是有些耳闻,听说有些人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的自己?” “怒仙教?” “你去了赵王朝就会知道,也就是你口中说的三邪九淫了。” 乔之栋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往剑主身边靠去。uu看书 ww.uuansh “得罪了,可否告知在下为何要杀那人?” 束衣仙现在可没有功夫陪他们闲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剑主嗤笑一声,别过头去。 “你且听我一言如何?” 束衣仙神秘一笑,凑到剑主耳边低声说道:“我对唐渺恨之入骨。” 剑主闻言,心头微微一颤,一双明眸死死的盯着他。 知道女子的身份后,束衣仙突然灵机一动,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不禁有些惆怅了。 “一个人想杀你是杀你,两个人想杀你也是杀你,怒马仙保护你这么长时间,我们怒仙教是时候该收取点回报了。” 剑主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挣扎了许久,这才冷哼一声回答道:“途径一个村子,他们图谋不轨,意欲屠村,被我等及时制止了。” “他们,是一群人吗?” “没错,那人断后走晚了一步,我便送他上路了。” “他们为何要屠村?” “我也没有弄明白,好像与武举有关。” “身上可有何物件?” 剑主顿了顿,眼眸一沉望向了乔之栋,说道:“只能给你瞧上一眼,我另有他用。” 乔之栋会意从袖中取出那件东西抛向了束衣仙。 他接过来一瞧,是一块金字腰牌,一面赫然写着“武灵卫”,另一面则是单刻着一个“楚”字。 大楚武灵卫的腰牌。 第90章 血狱之影 大楚武灵卫。 束衣仙确实略有耳闻。 武灵卫与圣灵卫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却有着云泥之别。 圣灵卫由楚王直接掌管,地位稍高于皇宫禁卫,肩负着保护楚王的责任,仅此一人能够调动,所以他们也代表了楚王;故此每次有大型祭祀或是代天巡视等天子需亲至而往往又没有亲至的活动时,楚王就会传旨一队圣灵卫跟随钦差前去。 但是这些圣灵卫又是圣灵卫中独立出去的一部分,也就说每次跟随钦差出皇城到地方去的,都是这么些人,保护楚王的圣灵卫也就是保护楚王的圣灵卫,不会发生变化。 南洛王听旨前往天元城为天一门祝寿时带了一队圣灵卫。 如今这次临空城武举,崇仁王也听旨带了一队圣灵卫。 圣灵卫出了皇城就能听从钦差的调遣,实际上圣灵卫没有这么简单,永驻皇宫的圣灵卫才是深入简出的大内高手。 皇城由禁卫保护,拱卫整个王都的兵马就是武灵卫了。 真正永驻皇宫的圣灵卫人少精悍,那么武灵卫就是兵多将广了。 相比圣灵卫,武灵卫就简单而又复杂。 简单是武灵卫中的将士大都是泛泛之辈,复杂就是由于王都复杂的形势,构成了许多势力暗中争斗,而武灵卫又是唯一的驻守在王城的军队,足有上万人马,各大势力都想插上一脚。 只要掌握了这支军队,就以目前王都混乱的程度而言,绝对可以在后面争储的斗争中增大胜出的几率。 那么现在武灵卫在何人手中呢? 不用想,束衣仙怎么可能会知道问题的答案呢。 一般也是受楚王直接领导。 “告辞!” 束衣仙的脑子转的飞快,拱手抱拳拜道,眨眼的功夫掠到屋顶,几下子就不见人影,可谓是神出鬼没。 剑主滴溜溜的仔细瞧了几眼手中的武灵卫腰牌,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毕竟正值非常时期,崇仁王亲至临空城,更有圣灵卫作为贴身侍卫,那武灵卫又来掺和什么呢? 想不通这些问题,所有的谜团围绕着武举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束衣仙从临空城领命奔袭至此,一路追踪行凶者的踪迹而来。 其实临空城本就有怒仙教的教徒,他们的存在也只是为了搜集楚地平常的一些信息,加上武举即刻举行,怒仙教也在暗中迁往了一大批教徒去了临空城。因而怒马仙的原因,怒仙教本不打算掺和此次武举,但之后铣王还是命令五大仙、十二将共赴临空城阻挡怒马仙,等到他们进城之后很快便全面接手了临空城的教徒,大量信息逐渐积累起来。 诸迹换了新的大统领,崇仁王行辕的具体位置,圣灵卫具体有多少人马,解兵城在临空城的据点具体位置,临空城弟子每天又在干嘛...等等诸如此类各大势力的一举一动,他们了然于心。 但是计划远没有变化快,眼看着怒马仙迟迟没有在临空城附近出现,铣王或是说隼仙公公沉不住气,发动教徒的力量逐渐往城外偏移,加上另外五大仙本就神出鬼没不受拘束,铣王传信临空城,再去调动城内的人马时,已经是音信全无了,收不到一封回信。 铣王预感大事不妙,连忙遣酒仙入城查看,这才突然发现飞天将的尸体已经挂在绳索上至少吊了三天,但是却并非死于自缢。 颈脖的伤口干净利落,足有寸深,凶器是柄锋利的剑,房屋内且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不仅如此,店铺的密室之内,整个怒仙教在临空城设置的信息搜集枢纽处被完全捣毁了,三十多口人全部死于非命。 论打斗酒仙还没有怕过谁,但是调查自己人的死因东奔西走、上蹿下跳却不是他在行的事情,故此急忙召回了束衣仙。 束衣仙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找到了行凶者。 据说最近几日有个年轻小伙子一直过来为自己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抓药,差不多有十来日的功夫。之后某一天,小伙子突然带了一伙人打上门来,说自己老母亲突然去世,就是吃了药铺给开出的药导致的。他们在药铺内乱砸一通,药铺掌柜的只能认栽,赔了一点钱后小伙子就此作罢悻悻离开。 飞天将看在眼里,偷偷跟踪小伙子回家去打算看个究竟,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显然是中了敌人的圈套。 夜里,早有预谋的杀手突然从天而降,将怒仙教在临空城的据点给连根拔起了,没有十二将镇守,全军覆没。 奇耻大辱,这伙来历不明的杀手来无影去无踪,几乎在行凶之后就匆匆逃出了临空城。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口气怒仙教任何一人都咽不下,故此铣王亲至临空城,同时召回了所有教徒,势要将这帮人碎尸万段。 束衣仙急忙循迹追去,怒马仙的事情也放在了一边。 这伙杀手训练有素,个个武功高强,与怒仙教十二将相比不逞多让,当然了他们还没有正式交手过。 但很快报应就来了,这伙杀手发现怒仙教展开了无情的反扑之后,急忙逃遁往景安城的方向逃去,途经一个村庄,正欲血洗村子时被恰好路过的剑主给阻止了,其中一人断后,被当场诛杀。 他们为什么要血洗这个村子呢,剑主猜测可能与武举有关,束衣仙一下子就想到了原因。 武举和科举一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而且如今是个人人尚武习武的时代,若是任何一人都可以参加的话,怕是十天十夜都比试不完,故此每个地方推举出一到五人参加。 然后这一到五人就会获得官府给开出的武力公文,凭借此公文才能参加历届武举。好巧不巧,这村子中刚好就有一人凭借自己实力获得了一张武力公文,uu看书uukanshu.cm 但是身份又无法证明,于是死无对证嘛。 不过现在倒也还好,但时候只要一查便知。 这伙杀手想尽办法参加武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怒马仙的事情还没彻底解决,如今又横生波折,就算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束衣仙也不禁收敛了笑容,眉头微蹙起来。 要知道怒仙教在临空城的据点存在了这么多年,临空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解兵城的弟子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怎么就被一般身份不明的人在短短十余日之日就连根拔起了呢。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 最熟悉怒仙教的是什么人呢。 血狱。 怒仙教的宿命之敌,从成立之初他们就是死对头,毕竟定天侯就是血狱的狱主,要说最熟悉自己的还是敌人。 思路清晰以后,束衣仙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原来迟迟没有出现捣乱的血狱早就把目标放在了临空城,那么武灵卫又是怎么回事呢? 剪不断理还乱。 一匹骏马飞驰,直奔显圣学院而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抱团。 血狱虽然只有四司魁首,人数上落后了两位,但人家毕竟是官家势力,赵王朝的牌面,在道上几乎所有人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就连天一门也不例外。甚至在地方可直接调动军队,可不是三邪九淫这些邪淫之辈杂鱼们能够凑上数的。 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 第91章 汇合 兜兜转转,这艰辛的道路即将画上句号,尽管它并不完美。 看层林尽染,叠翠流金。 一眼望不到头的枫叶林,金黄色的落叶铺满了这条朝圣的康庄大道,仿佛给整个学院披上了一件金色圣衣,格外神圣庄重。 一座塔楼冒出了尖,高耸入云霄十分醒目。 临空城郊外以北的十里枫叶林中,显圣学院依着思源泉而建,泉水弯曲婉转从山涧中冲击而下,沿着整个山脉的走向汇聚在临空城中。 显圣学院占据了整个思源泉的灵脉,池灵气吸收日月之精华,造就了一大批古之圣贤儒生,而一直辉煌至今。 如今的年代,仕子不如莽夫,读书的不如打拳的,有武且有德者方为人上人,位居庙堂之高,儒生就变得少之又少,能够以儒生成圣者更是稀少。 于是读书人站了起来,左手捧书籍,右手倚剑闯出了一番名堂。 与凤阳城引领风骚的墨客不同,如果说他们是玩世不恭的洒脱公子;显圣学院的儒生就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有文化的莽夫。 玩世不恭的潇洒公子们最看不惯的就是显圣学院的这群儒生,以伪君子而作为耻辱;但这群儒生们却恰巧反过来了,他们非常厌恶这些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们,恨不得让他们从走路开始重新学习,告诉他们什么是行如风、站如松、坐如钟,走路歪歪扭扭的像什么样子。 今日的显圣学院热闹非凡,武举在即,有能者才能参加。 学院的选举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不以拳打脚踢的蛮力为考验武力的标准,同时只要是可以查验身份的人都可以参加学院的选拔,不限于学院的儒生,故此今日的显圣学院比过春节还要热闹。 激情一扫往日的萧条,热血冲击着寒冬前的深秋。 在圣贤阁前的广场上,用汉白玉铺设的地面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玉砌朱栏,在阵阵欢呼声中,显圣学院的大儒退却了众人,驱到三层台阶之下,整个广场上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作为选举老师的大儒,一个身穿白袍,头戴逍遥巾,左手握拳呈于腹部,右手持剑负于背后的少年;另外一个一身华贵的紫色劲装,头戴紫金冠,束白玉带,踩踏紫金靴,少年模样,脸上满是傲色,手握着半丈长的紫金枪,身份颇为不俗。 “你们二人都是同窗,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大儒抚了下白须,笑眼咪咪的说道。 两人闻言,面色皆是一松,恭恭敬敬的朝着大儒施了一礼,这才针尖对麦芒起来,气势陡然攀升。 紫金套装少年率先出手,掷出紫金枪破空而出,“铛”的一声脆响,逍遥巾少年猛地挥剑砍下,谁也不让着谁。 短兵相接,一阵摩擦后,火花迸发而出。 紫金枪往前一刺一突一捅,尽管是同一招式,但劲道十足。 逍遥巾少年也是懵了,挥剑猛地连砍下去,“铛铛铛”几下,一边抵挡一边缓慢往后退去。 “这是比试吗,跟闹着玩似的?” 观看的人倒是不少,人群中阵阵私语传来。 王慕习惯性的缩了缩鼻子,笑骂道。 “嗨,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有这劲道算是不错了。” 王慕回头看了他一眼,踢了踢自己的腿,不由得嗤笑道:“就那穿的跟猴似的人,怕是禁不住慕爷我踹他一脚。” “就你能耐,你看那边,解兵城的弟子,有能耐你把他们叫上去比一比,和几个公子哥较什么劲。” 王慕顺着乔之怡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解兵城所占据的位置,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人披着一件白色裘衣,不停的咳嗽,王慕脸色瞬间一变,哼道:“就他那病恹恹的样子,慕爷我一拳就能揍死他。” 乔之怡不禁莞尔一笑,算了,随他去吧,说大话谁不会。只有吃了苦头方才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还是低调为妙。 圣贤阁之前,未到广场的地方设有一排座位。 唐渺粗略的扫了一眼,不由得笑道:“老熟人还真不少啊。” 那稳坐最中间位置上的是个样貌英俊的年轻人,面庞深沉,鼻梁高挑,时不时的眨着眼睛,略有丝疲倦。唐渺从未见过他,但是单从他坐的位置而言,身份略高于虎庆尨。 无独有偶,怒马仙也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和虎庆尨代表了朝廷。 解遇罄也到了,那紫金套装少年想必也是临空城的弟子。 他粗略的环视一圈,唐渺觉得这将是武举来临前的最后一场武学盛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半大的毛头小子,个个面容娇嫩,脸上写满了朝气,凡无尘、司承翎在,解遇焱在,王慕和乔之怡也在...诸迹的人也在,整个楚王朝各大势力的年轻一代弟子齐聚首。 一寸长一寸强,当紫金套装少年拿着紫金枪死死的抵在逍遥巾少年的咽喉处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心态。 原地爆炸。 “嗨,穿的跟猴似的,我来会会你。” 王慕一跃上广场,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紫金套装少年一回头,不由得大怒:“你才是猴呢。” 他挥着长枪冲了上来,就这两下子根本不入王慕的眼睛里,他“呔”的一声,“哇呀呀”的迎了上去,开始的虚张声势盖过了少年心中的愤怒,转而为诧异的恐惧。 一招息风腿,快而准又狠。 “无尘,他就是王慕。” 司承翎眼睛都直了,这少年他也认识,虽然关系不深,但好歹也是临空城的弟子,怎么能由他这般欺负,故此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说好了要教训王慕的凡无尘目光一凝,整个人战的笔直,还没待司承翎反应过来,他便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个滑步落到了广场上,抓住王慕的衣领往后拽去,一把将紫金套装少年扔下了广场。 “兄台,点到为止,该我了。” “噢?” 王慕倒也不怒,大方的喝一声,问道:“报上名来,慕爷不和无名之辈争斗。” “在下凡无尘,请赐教。” “王慕。” 他想都没多想,似乎像是个合胃口的汉子。 凡无尘一身白色劲装,目光炯炯有神,他出拳干净利落,如狂风骤雨般的狂泄而出,朝着王慕挥去。 “来的正好。” 王慕低喝一声,卯足了劲轰出了一拳,直挺挺的迎了上去。 “这些小家伙倒是有趣的很。” 两人肉搏在了一起,奈何司承翎说了只是教训就行了,要不然凡无尘早就拔剑,王慕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和自己叫上劲了,这个时候叫停下来岂不是折了面子,那可不行。 纠缠间,一个穿着浅色留仙裙的女子从人群中跃到了广场上来,她不说话,却直接想要插入王慕与凡无尘两人的争斗当中去。 乔之怡见状,眉头一挑,冷哼道:“绝不能让你得逞。” 随即,她也紧跟着女子的脚步追去。 “住手。” 乔之怡飞身踢去,薛茹反应也是极快,弓身闪躲,蹲下身子横扫过去,也是恼羞成怒,不肯作罢。 四人两两战在了一起,原本还严肃的选拔一下子变得不正经起来,但王慕显然一下子就看见了薛茹,一门心思的只想扑过去,奈何凡无尘说什么也是非揍他不可,不肯罢休。 司承翎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悻悻的去劝架了。 “走吧,小孩子过家家呢。” 唐渺嘿嘿一笑,转身就带着怒马仙离开。 现在这个时候但凡是主动现身了,再想躲起来自然是不易。 “可算是来了。” 解遇罄眉头一挑,在解遇焱身边低声附耳几句,招呼着四位婢女快步跟着离去了,解遇焱留意的望了一眼,既然解遇罄都交代自己了,他也只好忍住没有再跟上去。 信上只说到显圣学院汇合,但没告诉他们弥勒仙、狐上仙这两位大神具体在哪里呢,唐渺一阵捉急。 他们并没有直接离开,反正显圣学院大着呢。 这是第二次踏入学院,第一次夏日荷花正盛,这一次花草凋零。uu看书 ww.uukansu “唐兄要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 静心亭的湖中央,解遇罄还是一马当先的追了上来。 “哪里是你该去的地方?” “临空城。” “哈哈,唐兄果然还是这般直率,解某就不打扰你们,我们临空城再会。” 解遇罄两手拉紧了裘衣,在一阵爽朗的笑声中离去。 迎面走来了一位魁梧的黑面大汉,正是那虎庆尨。 怒马仙显然也认识他,四目相对中,无需太多的言语。 “将军,别来无恙。” 虎庆尨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一拳打在了怒马仙的胸口,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问候方式。 怒马仙右手握拳,自顾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面色不改,淡淡的说道:“我们是朋友吗?” “不...是敌人。” “你们认识?” 唐渺不免有些诧异。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被楚王发配边疆,在那里,就在娜迦国与将军相识......也对,狠狠的打了一架。” “你才是一位真正的将军。” 怒马仙嘴角微微上扬,尽管霜白的脸庞仍然没有好脸色。 “那日一别竟有十多年未见了。” “转瞬即逝。” 他惆怅的侧身看向平静的湖面。 一瞪眼,平静的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直至影响了整个静心湖。 第92章 郑焕武 “近段时间你们倒是个稀奇,怎么反倒保护起他来了。” 虎庆尨一手搭在唐渺的肩膀上,笑吟吟的说道。 只是这铁面的黑脸一旦笑起来却略带几丝诡异,令人有些忍俊不禁。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唐渺偏头看着他不修边幅的脸庞,随即岔开了话题,轻声笑道:“虎大将军好像憔悴了不少,最近不知是怎么了,竟如此操心。” 唐渺暗示般的拍了拍的他的肚子,打趣道:“这小日过得不错啊,跟着八皇子殿下出王城,你就乐呵笑吧。” 他是该笑,心底的苦涩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耷耸着脑袋默然的摇了摇头,脸上轻松的神色一下子就收敛了不少。 “就凭他能够指挥我?” 唐渺下意识的一愣,随即略显木讷的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虎将军如今已经封侯拜相,区区一个亲王倒也困不住你,而且武灵卫在你手中吧?” 他很淡然的看着虎庆尨,后者当然没有怀疑这个实诚的目光,只是刚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了,虎庆尨眼眸一沉,哑然笑道:“被夺回去了,而且还撤了老夫的帅印,现在除了庸北城的潜龙军兵符还在恩遇手上之外,江南沿海一带的水师,西南茫茫十万大山中的散兵都重归于朝廷管辖,关键是现在楚王精神恍惚极其不稳定,局势大乱。” 唐渺闻言,眉头不禁微微一皱,王城混乱的局势早已经传遍了天下,只是对于他们江湖中人而言,却不值一提了,如今既然虎庆尨说到了此事,他便顺势问了下去。 “撤了你的武灵卫大统领,又夺了你的帅印,那你现在岂不是空有高高在上的闲职却没有一兵一卒了?” 虎庆尨淡然一笑,不知为何看得很开。 他长叹一声,双眼不禁浑浊,呵呵笑道:“辞仁一心争储,牵扯中把我也卷了进去。此次武举辞仁势在必行,他想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队伍为其效力,或者说是为自己日后争储抢占先机,然而每次武举都是老夫领命亲临临空城。这次为了给他铺路,老夫拱手将兵权让了出去,要不然辞仁此行也不会这么顺利了。” 唐渺不禁白了他一眼,怪笑道:“我倒是以为是哪位皇亲罢了你的兵权,岂料是你自己拱手相让,既然如此又怪得了谁?” “那么问题就来了,楚王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虎庆尨双目一瞪,脸上一下子堆积了些许痛苦之色。 “我说虎大将军,你未免太过于患得患失了吧。” “手握几十万大军时,担心这个担心哪个,如今交出了兵权,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轻松了吧,但整个人没见轻松,反倒压抑了不少。” “你是不了解现在王城的局势。” 虎庆尨心一惊,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只得作罢。 “那您给说说看呗?” 唐渺抖了个激灵,脸上笑容正盛。 “罢了,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待武举过后,哪儿闲着哪儿待着去吧,千万不要去王城掺和,” 虎庆尨转身摆了摆手,凑到了一直沉默的怒马仙身边。 “如何能闲着。” 唐渺淡然一笑,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诸迹’你知道多少?” 提及到了楚辞仁,他们就都要问了,这诸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辞仁捣鼓出来的玩意,我那姐姐从宫中给他争取过来的特权,组建一支崇仁府卫队,保护刚出生的皇孙。” “亲王府卫队到了地方就成了杀手组织了?” 唐渺不禁哑然一笑道。 “嗨,从亲王府出来的幕僚能都压府尹一头呢。” 此人便是贺大人了。 亲王府卫队仗着如日中天的崇仁王,摇身一变成了杀手组织,声望从尸骨堆积起来,士气正盛。 “听说大统领又换了人?” 怒马仙沉声问道。 “没错,第一位大统领辞仁花了巨大的代价将其请下山,乃混元大圣昆玉雁,想必二位也见过了吧?” “何止是见过了,差点没送他见阎王。” 唐渺瞥了他一眼,冷笑几声后,才狠狠的喘了口气。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是他差点没把你给弄死。” 虎庆尨极其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那么第二位呢?” “第二位...不认识,不知道辞仁在哪里找来的,估计就二十出头,一愣头青,不过小娃娃倒是听话得很,识大体。” 虎庆尨摆了摆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是不是目光深邃,极有城府的样子,胸脯横阔,骨健筋强。” “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 唐渺摆了摆头,四目相对中,却突然多了丝凝重之色。 虎庆尨愣了愣神,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去,不知何时,静心亭的对岸走来了一位身穿银色劲装的年轻人,一袭黑色秀发挽起,头戴银冠,脚踩黑靴,腰间束着金丝带。 年轻人一双眼光射寒心,优哉游哉的走到了静心亭的中央停了下来,拱手拜道:“虎将军原来在这,可让晚辈一阵好找。” “你找我作甚?” 虎庆尨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们该回去了。” “选拔结束了?” “没有,几个孩子在上面过家家,甚是乏味。” 年轻人微微一笑,看了眼唐渺,又看向了怒马仙。 怒马仙亦是看着他,心中肯定了答案。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唐渺与虎庆尨两人皆是一愣,一般说这种话,这两个人想来是曾经见过,只是有些记不清楚罢了。 记忆重叠在一起,画面依次浮现在眼前,法觉寺...乱坟堆...将军陵...昌明驿...凤阳城...流火镇...回春医馆...客栈... “客栈?” 怒马仙惊道。 “前辈在客栈里见过晚辈?” 年轻人忽的一怔,轻笑道:“不知道是哪里的客栈?” 怒马仙不说话,既然不承认便罢了。 他冷哼一声,面色逐渐怪异起来。 “这位想必就是‘诸迹’新任大统领了,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郑名焕武,新任‘诸迹’大统领,仁王府卫队卫队长。” 年轻人高昂着脑袋,傲气十分的回答道。 “失敬失敬。uu看书 .uuanshu ” 唐渺撇了撇嘴巴,微微欠身拜道。 虎庆尨老谋深算,忽的嗅到了一丝不太和谐的味道,忙挤在了三人中间,笑道:“唐兄、秦兄,来日方长,我们就先回去了。” 语毕,他带着郑焕武匆匆离开了静心湖。 “这年轻人好像对我们很有意思?” “是对你很有意思。” 怒马仙深深的看了眼他们消失的方向,扭头对唐渺语重心长的说道,眉头微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是‘诸迹’的大统领嘛。” 唐渺摊了摊手,十分无奈的说道。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你可别忘了后土魔教。” “呀,方才倒是忘了问魔教怎么会和‘诸迹’混在一起呢?” 唐渺一拍额头,心里暗自懊悔。 “那你说魔教和郑焕武有什么联系?” 唐渺诧异的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那我告诉你,在鹰九真打算从医馆劫走你的当天晚上,本将在白天同他已经在客栈里过了一招,而且当晚鹰九真收到撤退的信号,应该就是他放的。” “郑焕武也是魔教中人?” “这很可怕吗?” 怒马仙鄙夷一叹。 “‘诸迹’与魔教重叠在一起才是一件可怕的事件,那可比昆玉雁那帮只知道快活的废物要强多了。” 第93章 强强联手 显圣学院的一场别开生面的选拔因为几个实力不俗的少年变为了一场闹剧,原本还是针尖对麦芒的小伙子、大姑娘们亲昵的凑在了一起,欢声笑语中,迎着夕阳离去。 余晖慢慢的晒在了这条金色的枫叶路上,几个半大的少年并肩前行,金色的海洋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件胜利的斗篷,这一路既辉煌,又平凡,既神圣又充满了坎坷。 在显圣学院后山,思源泉流向临空城的地方。 秦广将将他们两人引到了弥勒仙和狐上仙两人所在的位置。 这两人一直在显圣学院候着,因为同时也收到了酒仙的传信,此时此刻却也不敢贸然的直接进城,静待六大仙齐聚。 在显圣学院地势最高的地方,一览众山小。 “多谢两位搭救,唐某欠你们一个人情。”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怒马仙没有从鹰九真手中抢走唐渺的时候,这两位可实实在在的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弥勒仙,他恐怕还等不到怒马仙与鹰九真争风吃醋了。 小和尚笑而不语,躬身回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施主不必客气。” 这句话倒是实在,唐渺嘴角狠狠的抽动了几下, “哟,武尊的气血好了不少呢。” “托您老的洪福,唐某还真得好好谢谢两位呢。” “知道就好,说吧该怎么谢呢?” 狐上仙白了他一眼,一下子贴在了他的身边,柔情似水的目光盯着唐渺并不红润的脸庞,吐了一口粉雾。 “咳咳,人都在呢,我们晚上在深入交流如何?” “滚,你倒是想得美,不如...” “不如...” 她怪嗔一声,一个翻身落到了一块巨石上,举止轻佻,摇曳着粉色的轻纱,幽幽的说道:“不如你告诉我天机令的秘密吧?”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一边老老实实站立的十二将也不禁全部竖起了耳朵来,仔细聆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你倒是真敢问。” 唐渺嘿嘿一笑。 “不怕死的我就告诉你。” “知道又如何,天机令被那管束的仆役带走,已经不知所踪,身外之物休要再提了。” 小和尚朝着狐上仙瞪了一眼,又看向了怒马仙,说道:“九凤仙呢,她会不会有什么闪失?” 事到如今,怒马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将他们在路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概述了一遍。 “天蜃剑敖海,此剑怎么会在他手上?” 狐上仙闻言,不免大吃一惊。 “又有何稀奇,蜃天阁因天蜃剑而得名,是先有的天蜃剑,后来才有的蜃天阁,此剑确实是厉害。” “都是因为你,可苦了我这位妹妹。” 狐上仙装模作样的掩面而泣。 这倒是他们考虑不周了,唐渺十分清楚这位海老爷子的性子,是个称天下第一睚眦必报的人,就没人敢称第二个,从小就坏的很。 就以他在怒马仙手上吃的亏,他必定上去寻仇,这该如何是好呢。 唐渺陷入了沉思中。 “这样吧,唐施主不必心急,既然是九凤仙主动要求引开敖海,自然是另有打算,你就先跟随狐上仙进城,贫僧与怒马仙前去接应九凤仙;事不宜迟,我们都出发吧,听说混元大圣一直就在城外候着呢,可别让他给等着了。” 唐渺现在沦为废人,有心无力。 趁着夜色出发,四匹快马几下子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 “大人,他们追上来了。” 黑衣人敲了敲棺材,低声说道。 “都出来吧,不用摆疑阵了,加快速度,直奔临空城。” 九凤仙吩咐下去,十余人的队伍开始原地整顿,丢弃了另外三具棺材,改为了双马拉棺,其余人也坐上了马车。 一逃一追,马蹄狂踩着大地,在夜色下咆哮。 “老爷,果然有诈。” 穿着里衣袒着胸膛的中年人踏马于此,见路边被舍弃的棺材里面空空如也,他不由得大怒,骂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驾” “驾” “驾” 轻装上阵的快马不留余力的狂奔,终于撞见了丢弃伪装的杀手。 “狂妄。” 敖海低吼一声,双目欲裂,拔出天蜃剑,一道白里透红的七色光芒冲天而起,他脚踩着马背飞射而出,整个人在半空几个翻身顿时化为一道流光落在了众人前面。 假扮怒马仙的杀手心中大骇,眼看着敖海挡在了身前,他也没有勒马的意思,反而重重的扬起了马鞭。 受惊的马匹奋力狂奔,目空一切。 黑衣杀手在冷笑,敖海目光冷淡,右手持剑笔直的站立,两步并作一步,愤怒的大吼,只见一道七色彩芒迅速朝着自己袭来,黑衣杀手心中一沉,脸色瞬间惨白,心道这一下是完了。 敖海抡动手臂,从下至上画了一个满月,七色彩芒闪过,皆是一片哀嚎,鲜血飞溅,他眨眼就到了拉着唯一一具棺材的马车前,没有做片刻的停留,整个人跃上半空,抡剑朝着棺材轰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硕大的漆木棺竟然自行碎裂开来,化为的残木噼里啪啦的往后倒飞,就连自己人也无一幸免,跑出了一群纸鹤。 敖海目光一凝,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早已落下。 庞大的力道将这两匹仍在狂奔的马连同空空如也的马车直接轰成了残渣,继而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来。 至此,怒仙教的马匹已经全军覆没了,另外蹲坐在马车上的另外十余人也被前面马车碎成的木渣或多或少的击中,滚落在了一旁。 他们起身而又迅速围了上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原本高速的追击战一下子变成了肉搏。 “海阁主,好魄力。” 霎时间,阴笑声从头顶四面八方的涌来。 中年人冷静的可怕,他蓦然抬头一望,只见在自己头顶的几个方位都有几个不像是人的影子悬在半空中,画面煞是诡异。 “冥纸通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仙凤引路,凰不可逞,黄泉可渡。九凤仙,敖某久仰大名,看来传闻是真的。” 敖海忽的放声哈哈大笑,他看向黑白无常,又看向了其中几个纸娃娃,一想到之前看到九凤仙的真身,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什么意思?” “世人道九凤仙修炼邪术导致走火入魔,幸而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却也留下了无法解决的诟病,u看书 .ukn 于是造成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三十岁的心智年龄,却是七岁孩童的身形面容,永远长不大。” “放肆。” 白无常哇哇大叫一声。 “哈哈,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耗着,怒马仙呢,唐渺呢,告诉敖某他们在哪里。如若不然,你就去阎王那玩你的小把戏去吧。” “嘿嘿,那你尽管来了,凤仙倒是很想讨教一下天蜃剑的威力。” “敖某,生气了...” 敖海瞠目一张,瞬息的功夫闪到了树上,七色彩芒的剑光犹如幻影剑舞一般直接冲到了脸上,“砰”的一声闷响,天蜃方落下,却狠狠的斩落一张纸,然后便徐徐的燃烧起来。 “阁下的脑子似乎不太灵光。” 四面八方的讥笑声如潮水般涌来。 “哼,不过障眼法而已。” 敖海猛地跃起,挥剑直冲对面树上的阴娃娃而去。 这一次九凤仙并没有束手就擒,每一个穿着寿衣的阴娃娃从背后掏出哭丧棒来,直挺挺的迎了上去。 天蜃剑削铁如泥,但这些阴娃娃毕竟是纸人做的,没两下的功夫就化为了碎纸屑纷纷掉落,却依旧不见九凤仙的真身在何处。 “雕虫小技,何不出来一战?” “等你找到我了再说吧。” 阴娃娃落到了地上,“砰”的一声又化作了一群纸鹤腾飞。 敖海凝视着眼睛,忽的一怔,冷哼一声道:“找死。” 第94章 过招 天蜃剑握在手,敖海莫名的自信,这柄绝世凶器跟着他也曾大杀四方,如今雪藏了多年,竟有人不识它的锋芒,那可真是罪过。 天蜃成名已久,甚至超过了敖海蜃天阁本身。 它的意义非凡,自上古时期大禹治水时用天降陨铁打造,与九皇鼎一同出世,为禹皇的佩剑,矗立天地间,横断山河。 历经千年,传承至今,依旧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寒意。 “阁下似乎生气了。” 眼见着敖海庞大的身躯一跃而下,挥舞着趾高气扬的天蜃,仿佛不可一世的大魔王俯视着天地间的蝼蚁,九凤仙冷哼一声,一群白纸鹤迅速往后飞腾,落出了一个身材高大足有丈长的白无常,垂着腥红的长舌,阴阳怪气的笑道:“我可没工夫陪你玩,撤退。” 九凤仙的冥纸通灵术在于神出没鬼,诡谲变化多端,往往出奇制胜,在心里上占据绝大的优势,然后击溃敌人。同敖海进行肉搏般的争斗,这样显然是不太理智,且不说他手中这柄绝世凶器九凤仙抵挡不住,就单论他的个人实力,九凤仙正面出击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她若想要逃走,就凭敖海此等莽夫,自然很难阻挡。 如今正是黑夜,且月光惨淡,九凤仙如有神助,这正是冥纸通灵术最好的发功时间,只可惜敖海是有备而来,且抱着必杀的决心,要不然九凤仙还想糊弄下这傻大个呢。 一句撤退从白无常口中吐出,这十余人黑衣杀手便不再迟疑,朝着九凤仙躬身一拜,然后迅速朝四面八方逃遁。 “给我追,一个也不许放过。” 敖海低吼一声,蜃天阁的家奴也像个疯子似的追了上去。 九凤仙嘿嘿一笑,转身跃向树梢,变成了一个阴娃娃,也要离开此地了。她已经给了他们生路,至于最后都能不能逃走那就是八仙过海各凭神通了。 黑衣杀手使出浑身解数逃走,这边九凤仙也丝毫不敢怠慢,敖海在身后穷追不舍,他的目光极其毒辣,几乎每次都能找到纸替术提前落下的位置,不愧是一号人物。 九凤仙的冥纸通灵术是从一种常见的江湖术式上演变而来,更加的高深莫测。普通的纸替术,江湖术士捏造出来的纸人就是一张纸人罢了,没有鲜活的生命;反观其神乎其技的冥纸通灵术,九凤仙将自己捏造的纸人变成了实体,赋予了他们生命,即能手握兵器,也能飞天遁地,神情各异。 传闻纸替术只是江湖术士的小把戏而已,但是见识到了九凤仙的冥纸通灵术之后,纸替术一下子就在民间传开了,几乎人人都会耍两手,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纸人操控起来也很简单,普遍是穿针引线,高明一点的就是事先在纸上动手脚,落在地上而不倒,火烤而不燃,但是遇水就化。 不过话说回来,九凤仙早年修炼邪术导致走火入魔一事在江湖上盛传;其实不然,她是走火入魔在前,修炼邪术在后,有了此邪术的辅助,自创的冥纸通灵术就水到渠成了,不过倒是落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毕竟英雄不问出处。 “还追,莫要得寸进尺了。” 九凤仙喘着粗气,忙回头一瞧,只见那道白里透红的七色彩芒仍就顺着自己瞬闪的轨迹依次袭来,并乐此不疲。 她冷哼一声,一直刻意掩藏的七岁孩童般的声音显露。 “没人能够从敖某手下溜走。” 敖海破空而来,倚着天蜃剑势不可挡,他嘴角微微上扬,追出几里地,他似乎已经摸到了九凤仙瞬闪的轨迹。 “糟糕。” 九凤仙心头一颤,急忙刹住了脚步,阴娃娃顺势落到了地面。 就在她落下的瞬间,敖海将这颗巨大的杉木树劈成了两半。 她从背后掏出了鬼脸娃娃,一只阴娃娃,一只鬼脸娃娃分别又依次从背后掏出另外的无常鬼,他们冷眼看着不疾不徐也逐渐放慢脚步走上来的敖海,诡异的画面好似静止。 “旁门左道也敢在此丢人现眼。” 敖海放肆的狂笑起来,脸上狰狞的笑容令九凤仙警惕万分,因为这冥纸通灵术看似高明,但只要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就能破功,这就是傀儡术、控偶术一类奇淫巧术的通病。 九凤仙不是心高气傲,但人也不是没有脾气,敖海的品性的确让人看不惯,尽管他有狂傲的资本。 “试试?” 九凤仙不再隐藏,九个诡谲的纸人齐齐吐出童音。 黑白无常分别从背后掏出一根泛着银光的哭丧棒,上面满是倒刺,这一下是要动真格的了,他们齐齐袭向敖海,主动出击。 “这样才像话。” 敖海按压着宽而大的剑格,右手一翻,白里透红的彩芒化为一道长虹袭去,一甩向半空,“咚”的一声炸裂开来,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九个纸人身形稍有一滞,却又迅速往后退去。 “哈哈,别费劲了,我已经找到了你瞬闪的轨迹。” “哼,那又如何?” 九凤仙闷哼一声,方才阴娃娃落地的时候,她仍在树上藏着,没想到敖海果真看透了。 “和阎王贫嘴去吧。” 敖海蓦然抬头,手中的天蜃飞旋而出,uu看书ukanhu 直射白无常而去。 他一个俯冲跟上,双手直接按住了两只阴娃娃的脑袋,猛地轰进了土里,化为了一大堆纸屑。 黑白无常见状,也不再客气,手中泛着银光的哭丧棒招架而来,敖海一个翻身接过飞旋的天蜃,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两人的招数。 “看见你了。” 敖海右手一抖,天蜃直插杉木树而去。 九凤仙一个瞬闪落在了白无常身后,敖海钻了空子,大手猛地拍出,直挺挺的落在了白无常的胸口,九凤仙的背后。 她倒飞出去,瞬间吐出一大口血来。 与此同时,尚在的纸人也齐齐倒下了。 “不过如此。” 敖海闷哼一声,一脚大力踢开了挡路的纸人,他凝视着眼睛,右手一抓握住天蜃,强势破空而来。 九凤仙挣扎的起身,黑白无常则迅速往她的方向靠拢,敖海一个横冲直撞,化为一道流光袭来,瞬杀了所有纸人,就在天蜃即将从九凤仙的头顶落下之时,“砰”的一声化为了一群纸鹤。 她出现在了敖海左侧,虽然靠着瞬闪躲过了一劫,但毕竟被挡了下来,天蜃落下的瞬间,九凤仙的左臂就被砍掉了。 幸好也是纸做的,九凤仙本就是七岁孩童般的身形,她给自己捏造了个七尺男儿的身形,天蜃剑砍下去算是扑了空。 她撑开了纸盒,嘴角溢血,勉强站起身来,露出了神秘面纱,踮着脚也未及敖海的腰间。 第95章 进城 “最后问一遍,怒马仙在哪里,唐渺在哪里?” 敖海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她,微眯起了眼睛。 “临空城。” 九凤仙弓着腰,丝毫不敢用力,自是痛苦万分。 要知道他可是一巴掌将自己的婢女给活活的拍死了。 她硬气的微微一笑道。 “很好,你可以去了。” 天蜃剑直至穿着寿衣的七岁小女孩,化为一道虹芒袭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敖海这人的性格就是如是,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向来没有讨论的意义,而且他这次说的已经够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一把抱起九凤仙掠到了其身后。 天蜃一剑挥下,扑了个空,在地面上劈开了一道裂缝,很难想象落在九凤仙身上会是哪般后果。 一袭青衫,一丝微笑,令人没有丝毫防备。 他掠到半空落地,又赶紧往后退了几大步,拉开了距离。 “你是何人?” 敖海剑指青衫男子。 九凤仙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牢牢的抓住束衣仙的衣袖,豆大的热泪情不自禁的就落了下来,她重重的喘息着,低声道:“不要恋战,此人不好对付。” 没有一句寒暄,看见一路走来的队友救了自己,很多话都无需言明,只需一个眼神就能体会。 这种胜过友情、爱情的复杂情感令人暖心,就好像父兄前来接自己回家一般;如果束衣仙想逃还能被留住的话,他可以吹嘘一辈子了。 “藉藉无名之辈,告辞。” 束衣仙心中思量了片刻,朝着九凤仙一点头便不再迟疑,礼貌的回了一句后,掠上树梢直接逃走,这没来由的一幕令敖海目瞪口呆。 敖海身形稍有一滞,怒不可遏的追了上去。 常言道术业有专攻,还没走出几步,他脸色就十分难看起来。 眼见着青衫男子穿梭在林间,好似踩在云朵上滑行一般,飘逸的身形迅速而干脆,想来追是追不上了。 “怒仙教,老夫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敖海气急攻心,眺望着仍就不疾不徐荡在半空中滑行的青衫男子,双目欲要迸出火焰来。 两人一逃,这片杉木林可就糟了大难,天蜃剑挥出道道剑气,如同摧拉枯朽之势轰倒了一大片树木来。 束衣仙在郊外告别通天剑主,匆匆就往回赶,打算连夜就进城汇报调查的最新消息,在路上恰巧碰见了与敖海争斗的九凤仙。奈何九凤仙已经身受重伤,他们两人今晚也只好先在城外落脚了。 一直逃到临空城脚下的镇上,这才找了家客栈休息。 简单交换了信息之后,他们目前即将要应付的局势也清晰了不少,束衣仙将这一切都给串在了一起,问道:“他们已经进城了?” “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是进入了临空城。” “城里也不安全,除非是去城主府。” “武尊不去城主府他还能去哪?” 束衣仙自己这句话把自己都给逗乐了,轻声叹道:“我们已经在楚地耽误太多时间了,既然选择了复辟,那么就应该好好部署一番。” 这一句话在理,他们两人奉命参加天一门寿诞庆典,足足在楚地呆了三个月有余,将近一百天的时间里,原本还一片大好形势的王城都变得混乱不堪,就更别说危机四伏的京城了,变数简直太多。 不能继续在等下去了,怒仙教在临空城的据点被连根拔去以后,一向看得很淡的束衣仙都警觉起来,明显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这股压力不是来自‘诸迹’,也不是魔教。 自恃已经把赵王朝摸透的怒仙教不禁也迷茫了起来。 复辟之路坎坷且凶险万分,他们不可能发动所有教众正面对抗赵王朝的军队,只能擒贼先擒王,从京城一步步的瓦解核心。 抛开这一点回到眼前,束衣仙招牌的微笑全部融入了对怒仙教的这份责任当中,复辟他向来是不看好的。 “也是,你就从来没想过复辟。” “我也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身上的这份责任,不是吗?” 小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敷衍的点了点头。 “武举过后可能就要回京部署下一步计划了,你打算怎么办,和七公主远走高飞吗?” 束衣仙轻笑的瞅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温情,淡淡道:“那是不太可能了,她已拜我为师学习刺客道,然后杀了我;我本不打算回京,但是为了整个怒仙教,为了不让你们白白搭了性命,也只好先陪你们走这一遭了。”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路接下来该怎么走下去才是?” “你该歇着了,好好养伤吧。” 束衣仙起身背负着双手,蓦然的抬头望向了天边的弦月。 “别忘了,你也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才走到了今天。” “所以我想恕罪。” “没有人会原谅你的,包括铣王。” “好好养伤。” 束衣仙冲她笑了笑,随即离开了房间。 狐上仙带着唐渺连夜来到了临空城脚下,看着这座古老沧桑的武学圣城,迟暮的老人像是朝着他们招手,如同诉说着思念。 临空城灯火通明宛如白昼,静谧和谐的氛围笼罩着这座武学圣城,让他如家一般的温暖,这是一座真实的城市,有威严的正义执法官;有不务正业的市井小人;有儒生、有墨客、有武徒、有人生百态... 临空城的弟子守着城门,uu看书 .uuansu.om 进去之后就得遵守规矩。 他们不会盘问任何一人,反而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时间也不早了,城门口稀稀疏疏还有些人进出,不用排队终于大步走进了临空城中,这远比唐渺想象中的要简单多了。 城中到处张灯结彩,为了迎接这三年一届的武学盛举,临空城的百姓衷心祈愿,将祝福洒到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已经过了夜里最热闹的那段时间,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在一眼可以望到头的主街道,巍峨耸立的朱红宫殿式建筑无比醒目,楚王亲赐名“武神阁”,届时崇仁王会代表楚王在“武神阁”召见所有参加武举的少年,往届这些繁琐的礼节都是虎庆尨干的事。 “还是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这石板路却是旧了不少。” 故地重游,却再也回不到少年时了。 他们没有过多的停留,直奔城主府而去,而此时一阵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正缓慢且有条不紊的钻进了耳朵里。 来人骑着高头大马挡在了他们两人面前。 八对红灯笼开路,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来人身份尊贵了。 一身绛紫色蟒袍,冠上悬珍珠,腰上衔暖玉,年纪倒是不大,估摸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清秀小可,脸上不带一丝笑意。 赫然正是那崇仁王——楚辞仁。 他是楚王封的最小的一位亲王。 在其身后两侧,便是虎庆尨与郑焕武两人。 第96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崇仁王乃楚王舒贵妃所生,也是嫡长女大公主的生母,只可惜头胎是个丫头,如果是个龙子的话,那么现在的储位也没有必要去争了。 舒贵妃在楚王众多妃子中算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失去了争宠的资本,还是因为头胎是个女孩,皇后的头衔也落到了其他人手中。 现在舒贵妃看得很开,皇后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嫡长女已经嫁做人妇,儿子也拜为了亲王,亲弟弟也是位极人臣,楚王朝首屈一指的大将军,出征时妥妥的元帅。 原来她想着只要接下来的年头里不犯大错,谁做皇帝都一样,她依然可以搬到亲王府与儿子同住;但是现如今南洛王迟迟不回京,唯一的皇贵妃倪氏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就碰上了楚王大病。那么,这皇位倒也不是不可以争一下,与其在楚王走了以后让自己搬出皇宫,那倒不如让儿子住进皇宫,岂不妙哉。 这就是虎庆尨一直患得患失的原因,如果单只是楚辞仁对他说“舅舅,我想要做皇帝”,虎庆尨是无论无何都不会帮他的;反之舒贵妃一直在他耳边念叨,时间一长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招架不住,而且在这个紧要关头,南洛王不在京城,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此时,楚辞仁带着圣灵卫出现在他面前,唐渺没有感到一丁点的意外,这本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部署,不就是为了搬倒二皇子殿下扶持的江湖势力吗。 狐上仙看着一身绛紫色蟒袍年轻人,心情一下子跌至了谷底。 “这未免也太倒霉了吧,进城就遇上了大人物。” “不稀奇,他们在等我。” “草民唐渺,见过崇仁王。” “民女梦娴,见过崇仁王。” 两人微微欠身,恭声拜道。 “你认识本王?” 楚辞仁眉头一挑,青涩稚嫩的脸庞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笑意正浓。 “不曾认识,只是早有耳闻,就觉得王爷您和九皇子殿下略有些相似,又见您一身蟒袍,故此斗胆相称。” “九弟呀...那可有好些日子未见了。” 说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小子,他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一会,这才继续说道:“九弟现在何处?” “嗯?九皇子殿下并未回王城吗?” “不曾回,而且就连三哥也并未回。” 楚辞仁倒是一点也不忌讳。 唐渺愣了愣,心道:“难不成被幼莲这小丫头给拐走了?” “我也不知道。” 他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 楚辞仁亦是一笑,竟拱手朝着他一拜,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本王在行辕为你摆下宴席,接风洗尘。” 语毕,还不待唐渺反应过来,侍卫就牵着一匹骏马来到了他面前。 仅此一匹,显然并没有把狐上仙也带走的意思。 “不必了,八王爷,草民还得急着赶去城主府面见大宗师呢。” “喝一杯再去如何?” 楚辞仁认同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出言反驳。 唐渺一怔,眼角的余光从虎庆尨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了楚辞仁身上,这人年纪虽小,但是城府极深,远不是楚辞钧可比的。 在王城隐忍至今,看来比楚辞钧他们这些常年在外行走的亲王要低调多了,谁能笑到最后,那就得看谁能忍到最后了。 这不,楚辞钧就倒台了,楚辞淮也不争了,忍着忍着就干掉了两个争储的头号种子选手,能忍方才能成大事。 “多谢八王爷好意,草民不喜酒,请八王爷恕罪。” “我在和你商量吗?” 楚辞仁脸上笑意正浓,侍卫牵着马转身就离开了。 圣灵卫直接迎了上来,大统领冲他一拱手,拜道:“请了,唐兄。” 狐上仙眯着眼睛,脸上杀机毕现。 人可不能有任何闪失,怒马仙千里迢迢护送他到此是为了什么。 “你不能去。” 她直言道。 “你走吧,他在我们手中很安全,如果你们想要带他走的话,自己来行辕取人,最好在武举之前。” 虎庆尨黑着脸,说了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 这不明摆着挑明了唐渺如今的处境,去了崇仁王府行辕就等于被软禁了一样,想要带人走,自己去王府行辕劫走吧。 这给了怒仙教一个信号,同时也暗示了诸迹。 一行人来的突然,消失的也快。 怒仙教在临空城的据点已经被拔掉了,狐上仙一时间找不到组织,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正左右为难之际,早已经入城通风报信的秦广将眼睁睁的看着楚辞仁带着唐渺离开之后,迅速带着狐上仙进入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内。 “梦娴参见铣王。” 她匆匆走进堂中,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灰袍男子正背着手,若有所思的盯着一副字画在看。uu看书 wwuukanshu.cm “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出了点岔子,怒马仙和九凤仙在押送唐渺进城的路上遇见了一直追寻天机令踪迹的蜃天阁阁主,为了安全起见,九凤仙乔装打扮一路引开了蜃天阁阁主,如今怒马仙与弥勒仙前去接应了。” “敖海。” 坐在太师椅上的隼仙公公蹿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公公你认识他?” “哼,神宗年间,在江南道一带流窜作案的水匪。这敖海就是当年那水匪头子的公子,没曾想摇身一变就成了蜃天阁阁主,真是可笑至极。” 隼仙公公不屑一顾的冷声笑道。 “水匪而已,不用担惊受怕。” 灰袍男子闻言,幸而点了点头。 “不...切不可掉以轻心,蜃天阁因天蜃剑而得名,此剑三十六名剑榜单排名十一,乃上古时期传下来的绝世凶器,让映光和小和尚前去接应也是稳妥起见,此事做得很好。” 酒仙直言打断了他的话。 灰袍男子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略有丝不悦,森然道:“你们瞧,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狐上仙看着灰袍人的背影,嗫嚅了几下,正在组织语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怒仙教的路是越来越难走了,除非干回老本行而放弃复辟,但是起初建立杀手组织不就是为了复辟这个终极目的吗。 她无力的垂下了脑袋,脑海中嗡嗡作响。 第97章 武举来临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人的确是被崇仁王给亲自接走了。” “亲自接走了...我看是劫走了才是。” 解遇焱冷笑了几声,非常诧异的愣道:“楚辞仁到底想干什么,前段时间喊打喊杀,现在又开始拉拢人心了?” “哥,你看懂没?” “这有何难,不就是想当皇帝了吗。” 解遇罄抱着滚烫的玉灵芝,看似漫不经心的笑道。 解遇焱一脸黑,嘴角狠狠的抽动了几下,天下人谁不知道楚辞仁想当皇帝,我说哥哥呀,你就长点心吧。 解兵城传承千年,底蕴深厚,不可谓财大气粗,直接在临空城买下了不少地基,建起了庄子,同时起了一栋高楼,与武神阁隔空对望。 看着陷入万千灯火的临空城,不知道有多少风暴在暗中形成。 “这次武举你参加吗?” “我不稀罕这武状元...” “不...你必须参加。” “可是...哥,我不想听从朝廷指挥。” 解遇罄微微仰头瞧了他一眼,又随即垂下了脑袋,不禁似笑非笑的问道:“你确定你能拿下武状元吗?” “这有何难?” 解遇焱笑的很夸张,从婢女手掌夺过折扇,凑到解遇罄身边亲自动手扇着鎏金香炉,说道:“哥,不瞒你说,如果凡无尘参加这次武举的话,那还有点看头,另外的人嘛...歪瓜裂枣,说是人人尚武,依我看水准还是不够。” “你觉得凡无尘很厉害吗?” “我们在天元城交过手了,还有两下子,功夫确实不俗。” “司承翎呢?” “九尺银龙枪倒是一件神兵。”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怎么个赌法?” 解遇焱顿时来了兴趣,双眼放光。 “你若是拿下武状元,异宝阁的那件神兵就归你了;如若不然,那你就随我去天元城修行去。” “哥,你为何对天元城如此执着呢?” 听到前面半句话,解遇焱差点没跳起来亲上一口,但是后面半句话却是令他欲哭无泪,那天元城是人呆的地方吗,分明是蛮夷尚未教化之地,哪里有解兵城呆着舒服。 “就这么决定了。” ...... 唐渺被请到了崇仁王行辕,的确是一桌子好酒好菜,可惜的是,他现在确实是滴酒不沾,还想着恢复功力呢,再伤及肺腑非得直接暴毙不可,人啊还是要权衡利弊。 崇仁王独自畅饮喝的尽兴,劝他美美的睡上一觉,其他什么都不用去想,唐渺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识趣的没有提出离开。 他就这么住在了崇仁王行辕,有点摸不透这位八王爷的性子,这样相比下来,唐渺还是觉得楚辞钧是个老好人。 至少不用再担心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了。 在行辕西跨院的正房中,唐渺终于有时间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身子了,究竟残缺到了何种地步。 跨院正房外的院落中,圣灵卫轮流值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围绕着这一间正房布置了森严的守卫,同时虎庆尨直接住在了跨院的厢房中,因为有些人是一定会出现的。 院落的石桌边靠着一柄黑色的陌刀,虎庆尨端坐在石凳上,桌上的茶凉了又烫热,热了后又凉,反复如此。他的眼眶深深凹陷进去,略显疲惫之色,寒风如刀子般深深的刻在他饱经风霜额脸上,已经到了决胜的紧要光头了,决不能掉以轻心。 “虎将军,您去歇着吧,这里换我来守,晚辈年轻身子扛得住。” “那你的意思是老夫一把老骨头了?” 虎庆尨牛眼般大小的眼珠陡然一瞪,没把他吓一大跳。 “将军说笑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哼,你下去吧,想当年老夫率领精兵踏破大齐的壁垒,攻打紫山郡时整宿整宿的没有合眼,这一晚又算得了什么。” “那是,虎大将军老当益壮,穷且益坚,再下就先行告退了。” 大统领抱拳告辞,转身离去,脸上闪过一丝沉重的阴霾之色。 老东西,你当年领兵带头冲锋陷阵时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真把自己当做神一样的人物了,一把贱骨头。 而且那紫山郡不是最后没有打下来吗? 呵 大统领嗤笑一声,越想越好笑。 “给我盯死他,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告诉我。” “遵命。” 青红面具人轻声应道。 他正了正衣冠,躬身朝着房间施了一礼,低声说道:“王爷,您现在歇着了吗?” “进来吧。” “请王爷责罚,属下没能劝动国舅爷。” “那就随他去吧,给我盯死了。” “属下明白。” 楚辞仁正擦拭着利剑,明晃晃的剑脊上映衬着一双妖异的黑眸,他凝视着眼睛,陡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武举安排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安排妥当,明天登记造册,三天后正式在武神阁举行。” “眼睛要放亮了,为大楚多选拔几位武学奇才,你可明白。” 大统领会意一笑,深深的施了一礼,“王爷请放心,属下一定给您安排的明明白白。” 崇仁王早已经命人张贴了告示,三天后在武神阁代楚王召见此次参加武举的众位武学力士,随即武举拉开序幕,由临空城全权负责。 临空城这几天可是热闹非凡,楚王朝武举每三年举行一次,武状元历届直接封将,像永镇庸北城的定北大将军孔恩遇便是武状元出身。他自幼拜入临空城枪仙门下学习枪法,获得武状元之后参军,虽然承蒙祖荫,但是实力无可厚非。 同一片天下,踩着同一寸土地,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怒仙教六大仙终聚首,围绕着血狱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自他们在临空城的据点被捣毁之后,消息来源的迅速性、可靠性就无法得到保证了。如果不是狐上仙与唐渺走在一起,他们可能到第二天都不知道唐渺竟然被崇仁王给请走了。 “血狱?” 这个词对于怒仙教所有人而言都不陌生。 对啊,束衣仙的观点虽然很片面,但是却也解释的通。解兵城没有找到他们的据点,临空城也没有找到他们的据点,诸迹更是没有摸着门主,怎么就被一伙身份来历不明的人连夜给端了呢。 熟人干的,敌人干的,宿敌干的。 如果是宿敌的话,那么这个锅就只有血狱来背了。 “对了,之前武灵卫一直由虎庆尨掌管着,如今却是自己将兵权给让了出去,也不知道落入了何人之手。” “武灵卫名不经传,王城的守城兵,怎么就跑到临空城来了?” 几人三言两语提了一大堆的问题,却是没有一人回答上来。 信息来源被切断以后,怒仙教在临空城简直是寸步难行。 “我们在楚地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必须尽快的回京进行下一步计划部署,不论武尊能否恢复功力,也不论究竟他最后在不在我们手中,都要尽快开展下一步计划了。我们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谁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临空城的据点会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端掉,那么京城鱼龙混杂,那些个据点就能逃脱吗。” “你们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吗?” 万般俱静中,怒马仙背着手昂首吐道。 此言一出,顿时如同雷声轰鸣直戳心肺,他们把头低的更低了。 “放肆。” 隼仙公公低吼一声,尚方剑直奔怒马仙而去。 怒马仙岿然不动,右手背在身后陡然一翻,掌心中一道紫色气旋汇聚,他一掌拍出,隔空牢牢的掌住了隼仙公公维持着的尚方剑。 “闭嘴。” 两人僵持不下。 这一幕令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铣王死死的盯着怒马仙,后者亦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一切无需多言,都在眼神里。 铣王不发话,显然是默许了隼仙公公出手,若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立场的话,此时主动开口劝架就是要选择站边了。 隼仙公公不断的输入内力,但是尚方剑却始终无法在进入一分,恰好停留在了怒马仙的掌心处。 他暴呵一声,两股庞大的内力猛地撞击在一起,这股冲击力迅速将两人拉开,另外在一旁看戏的人也迅速撤到了安全的地方。uu看书 wwukahu 隼仙公公身形稍有一滞,又挥动着尚方剑杀来,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抬手就是杀招,“咚”的一声蹿上了屋顶。 “这是闹的哪出啊。” 酒仙长叹一声,目光逐渐浑浊起来。 只要铣王不发话,他就始终站在怒马仙的对立面。 一个人疯狂的试探,另外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作为一个势力的绝对统治者,虽然实力可能没有达到很厉害的地步,但是威望却是不容置疑也是不容挑战的。 怒马仙触及了他的底线,两人方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 他既不向铣王施礼,也不恭敬的回话,言语甚是刻薄,熟悉怒马仙的人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只是没有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怒马仙的心魔已经强大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他压制住了心中对父亲的愧疚,摒弃了为神宗献出生命的极端想法,肯定了对怒马军的赞赏,甚至萌生了重建怒马仙的妄想,但唯独没有逃出最后一丝邪佞对自己的控制。 如果复辟成功,那么当皇帝的是他自己,还是田成铣呢。 当一个人心中的幽怨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无数个问题就来了。 田成铣为复辟究竟做出了什么贡献,只是一个可以正大光明摇旗复辟的幌子罢了,但大齐覆灭的真正原因人尽皆知。 他打算利用自己的身份摇旗复辟,又会有多少人跟随呢。 第98章 武举前夕 铣王往前迈了一大步,缓慢抬头望着两人蹿出去的窟窿口低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直至近乎癫狂般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你们干的大事。” “啪” 他举起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痛苦的咆哮道:“够了。” 够了意味着妥协。 隼仙公公提着尚方剑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慢的吐了出来,从而一言不发。 怒马仙像个没事人一样,给人十分强大的压迫感。 他直视着田成铣,目光中不含一丝杂质。 “映光,你变了。” 田成铣有些急躁,快步走了上去,双手抓住怒马仙的肩膀,眉头微微颤动,整个人不免剧烈的颤抖起来。 “是这个天下变了。” 怒马仙往后退了一大步,无动于衷的回答道,转身坐在了左手边的椅子上,呷了口众人都未曾敢动的茶。 “时间一直在往前推进,一成不变的能是活的吗?” 束衣仙微微一笑,顺势坐在了怒马仙的右手边。 两人坐下后像是给了一个信号,剩余几大仙纷纷就坐。 田成铣叹息一声,目光复杂的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也跟着坐了下来,他和隼仙公公居于上座,六大仙左右分别而坐。 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讨论一下比什么都要强。 “将军的内力又精渐了不少,想必此行另有一番收获了。” “这就是变化嘛。” 小和尚无端的接过话来。 狐上仙微微一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个小屁孩懂个啥。 隼仙公公算是看明白了,怒仙教是要彻底的改变一下了。 如何改,如何变呢? “中了心魔引,也算是因祸得福。” “如何能解?” “解不了了,他被我给杀了。” “将军倒是性情中人。” 怒马仙瞥了眼束衣仙,轻声道:“李幽,你倒是看得很开,你可知道要如何变化?” “想必武尊已经和你探讨过这个问题了,解决一个定天侯赵王朝并不会走向灭亡,就算是十个定天侯也不会断其根源。” “他必须死。” 隼仙公公忍不住开口说道,直接打断了束衣仙的话。 “公公似乎另有一番见解,不凡说说看。” 他闷哼一声,听出了束衣仙话中的针对性,起身说道:“那也无妨,我们已经在京城打下了根基,甚至有不少四品、五品的京城官员是我们的教徒,有了这股力量,我们能够从朝廷的根本上瓦解他们。” “京官多如牛毛,像四五品的官员位置尴尬,升不上去也降不下来,每天能都在在午门外斩上那么一两个,那能算得了数?” “你...” 隼仙公公一句话就被噎住了。 “公公,晚辈说的可在理?” 束衣仙笑吟吟的看着他,拱手拜道。 他闷哼一声,挥袖坐下。 这句话说的在理,在京城的大街上,一砖头随便拍下去都能砸死一个当官呢,何必拿他们说事呢。 “我们要做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稳。” “稳住朝廷,稳住人心,稳住我们自己的力量,不可自乱阵脚。” 他看向了怒马仙,说完便坐了回去。 稳住...不就是拖延时间吗? 九凤仙怪异的盯着他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就是想表达出现在不能贸然摇旗复辟;要稳住,要多积累我们自己的力量,就是拖延时间,说得好听罢了。 “嗯...时机尚未成熟,不可掉以轻心。” 小和尚长吟一声,又跳出来一个表态暂时还不想复辟的人。 田成铣脸色微变,是个傻子都听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了。 现在暂时还不能摇旗复辟,也不是不要复辟。 “本将也是这个意思,既要变化也要稳住。” “你们可知京城有多少将士?” “拱卫京城的军队叫镇抚营,分左右卫,驻扎在京畿之地,共有七万人马左右;再加上驻守皇城的武宗司、保护皇宫的禁卫、内卫,一共加起来林林总总得有十万人马,而且还是保守估计。” 秦广将开口回禀。 “那可真不少了。” “除此之外呢还有我们的宿敌血狱,他们就掌管着整个京城的守军,也就是说定天侯一人手握全城兵马,予以生杀大权,匆匆忙忙的摇旗复辟,你觉得可行吗?” 他对着田成铣说道,这也是怒马仙心中最大的一个顾虑。 毕竟是一个王朝,总想着杀一人夺天下,那怎么行得通呢。 田成铣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只是这一等下去就不知道何时才到头,数十年之后不过是一抔黄土。 年过半百,许多事都已经身不由己了。 他垂下了头,此时就和一个平淡无奇的迟暮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人会变老的,生命会逝去。 英雄会死,恶魔也是。 唯一不变的他始终就是那里,一成不变。 那就是时间,时间是无敌的,不论所有都敌不过他的侵蚀。 “你们...你们难道忘了吗,忘记了当初的誓言,都忘了吗?” 隼仙公公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不禁有些老泪纵横。 “够了,不用拐弯抹角,本将就直说了吧,摇旗复辟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定天侯...必死。” 怒马仙目光一凝,起身背着手走到了门槛处,不去刻意闪躲田成铣的目光,今晚没有月亮,夜色却无比迷人。 他回眸一探,缓步走到了大堂中间来,沉声说道:“我们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军队。” 束衣仙闻言,心里清楚得很,他这是要夺权了。 那又怎样呢,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报,门外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人。uu看书w.uukanshu” 一个黑衣杀手夺门而进,单膝跪在了地上。 没等田成铣开口,怒马仙便给了他一个眼神,蓦然道:“带进来。” “大...大哥...大爷,各位大爷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不是有意的...纯属意外的经过,就路过...就是路过,没有别的意思。” 唯唯诺诺的年轻人心惊胆战的跪伏在了地上,磕头作揖,声泪俱下,整个人打着寒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道。 “你是...解兵城的弟子?” 怒马仙帮他扯了扯衣衫,轻笑的问道。 “是...不...不是。” “不重要,是谁都不重要。” “抬头...看着我。” 怒马仙终是一笑,你能想象出僵尸脸露出的诡异笑容吗。 “看着我。” “不。” “不...不要...” 怒马仙狰狞的狂笑起来,五根手指死死的按在了年轻人的头顶之上,缓慢的往下压,直至蠕动出粘稠的血沫来,鼓着血泡,冒着大量的热气,眨眼之间就变为了一具融掉头颅的血尸。 鲜血在他手上瞬间凝结成固体,怒马仙缓慢的沉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散了吧,解兵城的人很快就会找来。” “记住,三天后,崇仁王行辕,不论成功与否,我们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离开楚地回到京城,迟则生变,不能在等下去了。” 第99章 歪打正着 回到临空城后,这才过上了几天正常的生活。 街头卖艺杂耍的功夫令他们大开眼界,小吃街的臭豆腐、糖葫芦、烧饼馋的人口水直流,酒楼、饭馆飘出来的香味令人陶醉,繁华的临空城让人眼花缭乱自顾不暇。 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是隐逸山间潜修所永远不曾体会到的生活。十年如一日枯燥乏味的习武生涯压抑着一颗颗原本激情四射的内心而逐渐沉寂下来。少年、少女脸上本就应该洋溢着青春、纯净无杂的笑容,而不是被仇恨永远囚禁。 五潭镇参加武举的弟子也到了,王慕要想参加此次武举,以演武堂的弟子身份参加是不行,只能以五潭镇的弟子身份参加,而他的这个身份,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估计也就他个二愣子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神功盖世,令五大庄主折服。 殊不知自己却已经早早的被朱砂庄的庄主点位了大姑爷。 花容月貌、碧玉羞花之色的乔之玉也跟着来了,司承翎喜获小迷妹一枚,一双激动颤抖的手无处安放。 姐妹俩陪着薛茹在街上闲逛,变着法子的让她高兴。 一股暖流荡漾在心间,自己有爱的人守护,被爱的人陪伴,三两好友同行,行走人世界,便知足常乐了。 薛茹渐渐的学会放下,凡无尘已经替他报了父仇。 河督刺史被斩,头颅悬挂城门口暴晒三日后弃于荒野,尽管他只是一个替死鬼,但足以慰藉薛茹受伤的心灵。 武举不日就会举行,三个不担事的少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抬头一望,只见那硕大的匾额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 醉仙楼。 “香。” 王慕嗅了嗅,不禁自我陶醉的呻吟道。 “酒楼。” 司承翎看向了凡无尘。 “老司,你看他作甚,我们不带他,他不去就算了。” 王慕白了一眼凡无尘,两人心中仍有隔阂,从小暗恋到大的妹子突然就被一个混蛋给抢走了,这谁顶得住。 “他是我师兄。” “呵,我还是你老大呢。” “去就去,又不是没喝过。” 凡无尘抖了抖肩膀,脸上略有丝窘迫之色。 “你喝过?” “嗯...师尊偷偷给我尝过一口,那酒太烈了。” “太烈了不好,要那种醇香...” “你喝过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司承翎瞪了他一眼,笑骂道。 “老司,瞧你这话说的,我在我们河督城对这酒啊可有研究了。” “说说看?” 两人脸色怪怪的看着王慕。 “嗯...有点贵。” 王慕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些许,良久才轻吐道。 卒,当场去世。 之怡、之玉带着薛茹去逛街散心去了,他们三人在城主府闲来无事,尤其是王慕到处溜达完全没有一副紧张感,丧心病狂的雷衍大宗师将他们三人拧到了练武场抓壮丁演示几招绝学。 既然是绝学怎么可能会轻易使出来了,一扭头的功夫就溜了出来。 他们顺着酒香就找到了这里,据说这是每一位行走江湖的武林豪杰必备的一项技能,喝的好的话武力大增也不是没有可能。 三人壮着胆子进入醉仙楼,眼尖的掌柜的一见三人富贵相,直接迎上了二楼雅间,凡无尘粗略的打量了几眼二楼的几个雅间,偷偷将掌柜的拉到了一边,说道:“掌柜的,雅间的雅间有没有?” “雅间的雅间...小的明白。” 掌柜的云里雾里的直摇头,一拍巴掌瞬间懂了。 三个小屁孩偷偷过来喝酒的,掌柜的马上给安排最里面的一间房。 掌柜的带着店小二先端上一壶酒和几个小菜,凡无尘闻着酒香,不禁失声道:“这是...玉露仙浆?” “公子好眼力。” “可是玉露仙浆乃天元城醉天仙独有...你们这儿...” 掌柜的讳莫一笑,拱手说道:“三位公子请慢慢品尝,下酒菜马上就来。” “分店嘛,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王慕白了他一眼,掀开壶盖嗅了嗅,不禁啧啧称赞。 的确是好酒。 司承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认出你来了。” “什么话,难道他就不认识我慕爷。” 王慕一听这话就不高兴。 满上。 不愧是玉露仙浆,入口细腻,绵甜净爽,令人回味无穷。 小小的品一口,第二口...不知道是多少口了。 “慕爷我要做天下第一。” “滚蛋,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打得过谁?” “我一息风腿蹬过去...” “你下次息风腿再蹬我脸上,信不信我把腿给你打折。” “剑呢...你的剑呢...” “心里,心里呢。” “啥,你把剑吞下肚子里了。” “这酒...” “好喝...” “不错...” “就是...” “有点...” “醉了...” “小茹...” 王慕猛地惊醒,醉醺醺的抬头瞟了眼已经趴在桌上不醒人事的凡无尘,抬脚就打算踹了上去,一个踉跄自己坐在了地上,抱着桌子腿腻腻歪歪,倾诉衷肠。 酒楼某一处房间外,掌柜的蹑手蹑脚的朝里面说道:“大人,他们三人已经喝醉了。” 掌柜的带着人将凡无尘等三人绑到了角落偏僻的房间里。 “大人,要给他们醒醒酒吗?” “不用了。” 那人凑上前来细细打量着。 “怎么醉成这样了,你给他们喝了多少。” 帷幕后,一个女子握着剑走了出来。 “大人,这可不怪小的,就一壶。” “一壶酒就醉成这样,那看来得多练练了。” “不能喝以后就不要喝了。” 女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 “他们喝的是你给的玉露仙浆?” “对,倒是歪打正着了,自己送上门来。本打算这壶酒是送给了枪仙的,既然让司承翎这小子给喝了,那后面的事情就更好办了。” 女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人把上凡无尘的脉搏,轻声道:“陆星陵来信,说自己的宝贝徒弟被昆玉雁那老家伙给重伤了,u看书 .ukanshu让我给好好瞧瞧,顺便把那老家伙给灭掉,你说这事我能办吗?” “他自己的徒弟让他自己去。” “陆星陵远在千里之外,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我就顺便帮他一把,那倒也无妨。” “哼,他怎么样?” “外伤已经痊愈,但是体内仍残留着一丝昆玉雁的混元之气,导致经脉紊乱,近段时间自然无法发挥出化一剑诀的最大威力。” “我即刻就为他运功疗伤,排出他体内残留的混元之气,并引导其体内经络中自身的气流周天循环。” “那明天的武举可以正常参加吗?” “无妨,排出残留的混元之气后,化一剑诀至少可以发挥出七层以上威力,只要他不去冲击武举前三,想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哼,这群臭小子,让我们操碎了心,还有那家伙,更混了。” “哈哈,他现在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了昆玉雁的下落,另外敖海昨日也进城了,偷偷与昆玉雁取得了联系,但是两人似乎因意见不合,又发生了某些冲突。怒仙教神秘失踪;昨日一解兵城弟子无意中走到了东郊外的一座宅子外销声匿迹了,等到解遇焱带人赶到时,早已经人去楼空,他们要干大事;同时最应该提防的,那便是守卫行辕的‘诸迹’,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我也没有看透...” “还有那伙身份不明的杀手...” 第100章 武学盛典 黎明的曙光揭开夜幕的轻纱,灿烂的朝霞从天穹边逐渐蔓延过来,卷动着狡黠的云,绽放出无比辉煌的金色光芒。 一丝晨风拂过旌旗,高大巍峨的城楼之上,数十面旌旗威风凛凛,迎风招展,庄严隆重而又无比霸气。沐浴在金色的晓阳之下,希望、和平的种子播撒在这片已经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每一处角落。 这片土地上抛洒了无数人的鲜血,他们前仆后继,为往生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无数人用拳头争取来的胜利,必定将其一直发扬下去,让以前丧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呜~” “呜~” 十八门号角架在武神阁的城楼之上,号角已经吹响,声音高亢凌厉,楚王朝各地武举子汇聚成一条人流陆续走进了武神阁内。 武举与科举虽然形式截然不动,但是意义却大同小异,举行方式以及制度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允许外人观看。 历届武举都在临空城举行,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从武神阁后方的观礼台远眺正大门的阁楼,看旌旗迎风招展分外妖娆。设有潜龙军旗一对,渊虎军旗一对,澥豹军旗一对,圣灵卫旗一对,武灵卫旗一对,昌明府军旗一对,临空城军旗一对,天元城军旗一对,解兵城军旗一对,共九对十八面旗帜。 武举的旌旗规格数乃遵循祖制,全都是为了大楚浴血奋战,有着无上荣光的英勇献身开拓者的象征,天元城的旗帜就连楚王也无权摘掉,这十八面旌旗飘荡在每一位武举子的心中。 武神阁的建筑四面城墙围城一个方形,象征着天圆地方,严格按照宫殿的样式建造,分为一进城和二进城。 二进城也叫做内城,就是武神阁中心演武场,观礼台的正前方,武举的最后一场比试将在这里,在崇仁王面前决出胜负。 当然了,武举并不只是单纯的打斗,至少也得识字吧,不说出口成章,至少也得说话利索吧;所以在外城也就是一进城的地方,会根据临空城的武官出的考题淘汰掉一批莽夫,同时在一进城的地方,潜龙、渊虎、澥豹三军也会当场征兵。 另外,楚王亲使崇仁王楚辞仁也会亲至一进城,代表楚王召见楚王朝各地武举子,随即宣布这次武举拉开帷幕。 他一身华贵的绛紫色金丝蟒袍,腰带上镶嵌着六颗方形淡色暖玉,脚踩着金丝龙纹靴,这是亲王级别最高礼制的冠朝服,楚辞仁此刻就代表了楚王,他居高临下,令所有人臣服。 当然了,武举子是不会跪下的,凡是能够来参加此次武举的人,都有一定的身份,对于这些人而言,朝廷格外重视开恩,繁琐的礼节早就给剔除了。不过此情此景,楚辞钧似乎有些忘情。 他扫视着所有人,目光炽热而张扬,高亢长吟道:“众武举子...平身。” “呜呜呜” 吹号角鸣锣鼓,此次武举便在崇仁王的注视下拉开了帷幕。 楚辞仁坐在一进城搭建的两米高的御台之上,嘴角微微上扬,略显青涩的面庞泛着红光,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不断往下掉落。 “都安排好了?” “回王爷,属下都已经安排妥当,王府的人会顺利的进入到三军当中,其中个别实力脱颖而出者也会没有悬念的进入到二进城的擂台之争,到时候您直接钦点便是。” 郑焕武低声附耳道。 楚辞仁会心一笑,微微的舒了一口气,计划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却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拿到了武灵卫的兵权又如何,整个王城的兵马不到十万,去除圣灵卫、禁卫、内卫,估摸也就只剩下七万不到的人马了,然而整个楚地去除王城的兵马,外面还有将近五十万大军。 五十万大军对十万,楚辞仁现在还不敢往下面去想。 “大宗师,晚辈近几日一直没有歇息好,就不在一进城督促了,这里就有劳大宗师坐镇,晚辈去二进城静候各位武举子的佳音。” 楚辞仁起身看向了雷衍,微微欠身施了一礼。 “八王爷客气了,您快去后面歇着吧,有老夫在这里看着,你就放心吧,老夫一定为大楚选拔可造之才。” “如此甚好,晚辈对大宗师还是非常信任的,那就先行告退了。” 楚辞仁拱手往后退,这才在郑焕武的搀扶下走下了御台。 雷衍心中甚是宽慰,这小家伙可比他三哥要有礼貌多了,不过一想到上个月由于他而引起的与解兵城的明争暗斗,心中不由得一叹,竟是也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这世上没有好人坏人,人人都披着一张皮,不得不防。 “快去醉仙楼报信,就说......” 他招手唤来一个临空城弟子,低声附耳交代几句。 武举已经拉开帷幕,即使他们早就知道了武举的题目,但是仍然不免有些吃力,不过好在一进城的题目不与四书五经扯上联系,而针对各类武学的优势弊端提出自己的看法以及破解之法。凡无尘与司承翎两人倒是能够轻松应付,尤其司承翎,自幼还熟读兵法,但是这可就苦了王慕这小子,只能够勉勉强强的从说书的先生那抠点字眼,最后还是看在临空城少城主的面子上才让他过去的。 一进城的题试倒是小打小闹,不过潜龙、渊虎、澥豹三军的征兵处倒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他们三人过去瞧了一眼,而后又悻悻的结伴进入了二进城。 有意思的是,自打前面两届开始,武举不限制性别,被一位叫做慕容潇雪的巾帼女子打破了祖制开创先河。不过在年龄上,丝毫不允许僭越,规定在了二十岁以内,十四岁以上的武举子才能参加。 凡无尘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自己体内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又似乎是少了点什么东西,总而言之非常别扭。 “你别郁闷了,这是好事,看来以后得多喝了。” 王慕拍了拍他的胸膛,龇牙咧嘴的笑道。 他就巴不得凡无尘出事呢。 凡无尘心中微微一叹,愣了愣,又随即猛地一阵摇头。 “不对劲,uu看书 .ukanshu太不对劲了。” “要不等武举过后,我拜托大宗师去醉仙楼调查一番,如何?” “一晚上的时间,全身经络好像被打通了一般,但是以前似乎也没感觉到经脉闭塞呀,怎么会...” “你们也太慢了吧。” 一阵少女银铃般的嬉笑声传来,四目相对,无不是喜出望外。 “咳咳。” 乔之怡轻咳了几声,脸色略有丝不悦,王慕这才悻悻的扭过头来,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 “你怎么了?” 薛茹迟疑了片刻,突然冷不丁的开口对凡无尘问道。 王慕和司承翎两人内心不由得一紧,迅速的凑到了凡无尘身边捂住他的嘴巴,摆手连忙回答道:“没事没事,我天一门大弟子就是有点无敌的寂寞了。” “呸,你小子说谎脸不红,眉头都不带皱下,分明是你们三人昨天喝的酩酊大醉直到半夜才作罢,今天当然是无精打采了。” 此时,一位恶人带着自家的狗腿子哈哈大笑的路过。 “解遇焱,慕爷我和你没完。” 三人耷耸着脑袋,一下子就焉了气。 “还好,我家玉儿不在。” 司承翎嘿嘿一笑,说罢就与另外待宰的两人来开了距离,乔之怡见状,一大脚就飞踹了过来。 “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解遇焱,你等着。” ...... 第101章 诈 一进城是为了将莽夫与文武双全之士分开,一些人推举为将才,另外一些人可以选择性的选择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升华巩固自己的实力,同样可以达到巅峰,混元大圣就是后者。 几乎除了大势力的弟子以外,其他人都是武举出身。 凡是平头百姓野路子出身的人,武功没有经过系统的练习,身体也没有经过特殊方式的锤炼,要想突破至玄境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武举无疑是一条简单粗暴的捷径,毕竟英雄不问出处。 上千名少年、少女参加此次武举,过一进城的时候三大军就无条件的带走了一大批人热血少年,不参军的武举子也可以随后进行参加临空城、解兵城等势力的个人选拔;然后等到了二进城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三百号人了,这是往年武举的淘汰情况。 这两三百号的佼佼者会依次通过小队间的比试,一对一的比试,以及最后的擂台轮流赛分出胜负,根据这三场的综合比试后,崇仁王会点表现最佳者为头名武状元,不过这届武状元的赏赐仍未公开。但是上一届的武状元似乎被丢到了圣灵卫中,参悟更加高深的武功秘籍,所以这武状元的赏赐自然不会太差。 中心演武场后的观礼台设有暖阁、钦差依仗,亲王营帐,圣灵卫率领着禁卫列成两队分左右而站,金色华贵的帷幔将暖阁遮掩的严严实实,渗透不进一丝的寒风,更别说一只苍蝇了。 圣灵卫、禁卫加上钦差仪仗队的人共有不下百人,这一次的阵势可比上一次楚辞钧的阵势要大了不少,毕竟上次只是为天一门贺寿,这次是为自己选拔高手。 这通过一进城题试的武举子已经陆陆续续全部都到齐了,二进城武试即刻就要开始,若不等八王爷亲自宣布武试似乎有所不妥,但是却又见他迟迟不肯露面,雷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金色的帷幔后透出一个靠在软塌上的人影,一动也不动,看样子像还是没有醒来,他在鸾台呆了有一刻钟的功夫,大统领见他心急如焚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便走下台阶低声说道:“大宗师别急,王爷近些日子确实没有休息好,这不是件好差事,需用心才是。” “大统领言之有理,每届的武状元之所以如今都能够独当一面,那还是得仰仗朝廷武举时的严格选拔,只是这二进城武试的时间已经定下了,错过了良辰也不太妙。” “那倒是也,大宗师稍安勿躁,晚辈见王爷睡了有些时日了,那晚辈替大宗师进去瞧瞧看。” “那就有劳大统领了。” 郑焕武呵呵一笑,转身蹑手蹑脚的进入了暖阁中。 “题试结束了吗?” 良久,金色的帷幔后传出一个朦朦胧胧的声音,很是模糊。 “是的王爷,就等您开口宣布二进城的武试开始了。” “嗯...本王甚是疲乏,就让大宗师代劳吧。” “嘶...遵命...” 雷衍听这声音有些怪异,可能是还没完全睡醒的缘故吧,楚辞仁显得有些迷糊,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应了一声后便匆匆离开了,赶紧往中心演武场赶去。 武举子们按压不住自己狂躁的内心,中心演武场人声鼎沸,议论纷纷,甚至有不少人大眼瞪小眼了,要不是有这么多盯着看,王慕早就冲上去揍解遇焱了。 雷衍朝着众人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不要讲话了,与此同时极其深厚的内力毫无保留的释放,不由的让人浑身一震。 确实得拿出一点实力来镇场子,要不然压不住这帮小家伙。 “各位,想必你们中有很多人都不认识我,那么我就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雷衍,临空城大宗师,此次武举的主考官。” “千梨子——雷衍?” 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千梨子,难道就是传说中使出那招千羽梨花落,一击就打败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蓝氏双盗?” “呸,那是陆星陵大宗师。” “......”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大宗师也是武举出身,那一届的武状元是定北将,后来两人被枪仙司惊龙收为徒弟,耍的一手雷鸣枪,千羽梨花落乃成名绝技,不服的可以上去同大宗师过两招。” 王慕撇了撇嘴巴,语出惊人的说道。 众人一脸铁青,忿忿不平的望着他,就你能耐是不是。 雷衍冲着他微微一笑,甚是欣慰。 雷衍大宗师的名头虽然确实不如古剑山三个徒弟的名头响亮,但是实力却也是首屈一指,这一点无可厚非,只是为人向来低调沉稳。 “哈哈,话不多说。没错,我也是武举出身,那么接下来就直接进入到小队内部之间的比试吧,大显身手的时刻到了...” ...... 人已经到了,唐渺远眺着武神阁的方向,每一个犯二的少年基本上都参加过武举,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坚持到最后罢了。 他的嘴角轻微上扬,记忆重叠收缩自动浮现,十年前的画面至今还令人回味。在唐渺他们那一届的武举当中,并不是武状元出尽了风头,而是开创了巾帼女子参加武举先河的慕容潇雪,只可惜最后败在了武状元手上。 他们几乎全军覆没,都败在了武状元手上,包括霄凌仙、束衣仙汝天等等很多很多唐渺现在都已经忘了名字的人。 那么,他们那一届的武状元到底是谁呢。 解遇罄。 就是他,试想一下,在大家都只有十七八岁甚至更小的年纪时候,有的还是偷跑下山连师傅都不知道,就参加了武学盛典,功夫尚可,但是性子太急有待打磨,且涉世未深;然而解遇罄出手阔绰,收买人心,同时许多解家特制的兵器他们平生闻所未闻,自然也就全部输了。 那次一输就争到了现在,至今也不肯承认到底谁技高一筹。 他们都来了,唐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崇仁王行辕发生的微妙变化,兴许是捕风捉影,他在房间里呆了三个晚上,白天虎庆尨才敢放他出门到院子里坐坐。 “王爷不在?” “他呀,神龙见首不见尾。” 虎庆尨望了望天,估摸的回答道。 毕竟是干大事的人,指不定就是未来的楚君,唐渺嘿嘿一笑,这事不说也罢,“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行辕内发生了变化。” “不用你说,尤其是这一天,大家都迷糊的很,走路跌跌撞撞,岗哨昏昏欲睡,像是中了某种迷烟...” 虎庆尨不禁眯起了眼睛,忽的回过神来,神色肃然,拱手拜道:“唐兄多有得罪了,望你能够谅解,请回吧。” “非常能够理解,不过虎将军以后还是不要以兄相称在下了,晚辈实在是担当不起,那就先回去了。” 唐渺哑然一笑,转身正欲离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uu看书.uukanshu 扭头愣道:“虎将军可知后土魔教?” “往事莫要再提。” “那倒也是,他们...回来了。” “要小心。” “要小心?” 虎庆尨黑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面庞逐渐随着大门的关闭而消失不见,一下子内心也似乎猛地落到了谷底。 他大喝一声,怒骂道:“他娘的,都给劳资打起精神来,盯死了。” “是。” 机敏的老将久经沙场,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够影响一场战斗最后的胜利,万不能马虎。 他独坐庭院中,圣灵卫、禁卫将正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下来喝一杯吗?” 唐渺关上房门,自个倒了两杯茶,头也不抬的说道。 房梁上,一个身材娇小的阴娃娃立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动作倒是迅速,也就是唐渺外出寒暄的片刻功夫,九凤仙就偷偷溜了进来,倒也不至于堕了这个名头。 “按照约定,我们将你送到了临空城,后面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京城的局势变化莫测,今晚不论能不能将你送到城主府,不论枪仙在不在府中,我们都得尽快离开了。” 没有了寒暄的功夫,九凤仙开口就来了一段官腔。 “如此甚好,唐渺在此多谢各位鼎力相助,一定如约而至,等到来年开春入京城,助其定计夺侯。” “晚上见,告辞。” 第102章 狼跳 “你是哪个队列?” “甲队戌狗。” “你们呢?” 司承翎凑过去看他们两人手中的号牌。 凡无尘:丁队辰龙。 王慕:壬队申猴。 “她们两人的呢?” 王慕往后瞥了一眼,只见两女将号牌捂得严严实实,就是不给他们看,王慕只好悻悻作罢。 “糟了,解公子在丙队。” 人群中有人低声惊呼道,大家赶紧去看自己手中的号牌,又是一片哀呼一片欢喜,“哈哈,我不是,我在丁队。” “呵呵,丁队死的更快,凡无尘在丁队呢。” “......” “不知少城主在哪队?” “第一队。” 司承翎回头下意识的回答。 “哈哈,少城主,我也在甲队,到时候还望手下留情。” “兄台言重了。” “我我我,壬队,你们有没有壬队的。” “你谁啊?” “...” 王慕黑着脸,闷哼一声,与凡无尘和司承翎两人拉开了距离。 高全一个人缩在后面,默默的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号牌,脸上逐渐堆积了自信的笑容,心中一团激扬之火正徐徐燃烧起来。 壬队卯兔。 二进城武试在暖和的午后拉开序幕,为了武试高效且真实的进行,以天干地支为队列的二十二支队伍将分别在各自的擂台上比试。 甲队第一场,子鼠对阵亥猪。 乙队第一场,子鼠对阵亥猪。 丙队第一场,子鼠对阵亥猪。 丁队第一场,子鼠对阵亥猪。 ...... 虎背熊腰的少年敞开了衣裳,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好似浑然天体,肌肉整齐有序的排列,近六尺的男儿仿佛遮天蔽日,他一跃蹦上擂台,发出了一声挑衅似的低吼。 “咚” 一声锣响,武举二进城武试正式开始。 午后,暖和的太阳光轻洒在庭院中,与轻拂的微风交织在一起,让人倦意十足,浑身舒坦。如果能在秋日的午后小憩一会,那便是一天中最闲适的时光了。 日夜连轴转动了三天,一直没怎么合过眼的虎庆尨不禁有些飘飘然了,他的眼眶深深凹陷,眼中布满了腥红的血丝,甚是疲乏,这对于一个上了四十岁的人来说是种折磨,尽管也是一位强者境的高手。 该睡还是得睡,但责任心大过于这种折磨,他的眼皮吧嗒吧嗒着似闭非闭,死守着心底最后一丝倔强。 摩挲的脚步声,像是轻挠着耳朵,忽的踩着了一块碎砖。 虎庆尨陡然惊醒,右手顺势握住了黑金陌刀,然后猛地拔出,拍桌而起,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便落在了他面前,一股暗劲裹挟着黑金陌刀不由分说的就要斩下。 “将军饶命。” 来人急忙闪躲,朝着劈下来的陌刀飞踢一脚,借力落在了十米开外的地方,悻悻的喘着粗气。 “虎将军,是晚辈。” “知道是你。” 他打了个冷颤,若有所思的轻吐道。 “你来作甚?” “王爷不放心行辕,让晚辈过来瞧瞧看,顺便又带回了一小队圣灵卫,助将军看守贼人。” 大统领微微欠身拜道。 “知道了,你走吧。” 虎庆尨挺直了身子,深深的呼了口气,脑海中无端的闪过一些很模糊的碎片化记忆来,低头看着大统领踩碎的那块地砖,一滴鲜血从鼻腔滚落到了脚边。 “晚辈告退,你们几个人就留下吧。” 大统领微微一笑,这笑容仿佛笑里藏刀一样,令人胆寒,却又无从让人找到反驳的点去斥责他。 说着,顿感觉眼前一黑,虎庆尨踉踉跄跄的便跌倒在了石桌边上,大统领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只见其鼻腔内鲜血直流,极为恐怖骇人。 “虎将军这是怎么了?” “来人,快扶将军下去歇着。” “有毒...毒...” 虎庆尨手脚一阵麻痹,只喝道:“毒...有毒...” “哪里有毒?” “空气...空气中。” “痴人说梦,虎将军劳累过度,还是扶下去好好歇着吧。” 大统领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一旁早有准备的圣灵卫赶紧上前,利索的架住虎庆尨,不由分说的就走出了西跨院的院子,直奔二进院而去。 大统领早就存有异心、图谋不轨,不对...那为何守着的圣灵卫没有反应呢,虎庆尨陡然惊醒了,脑袋是清楚了,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被自家人夺了权,楚辞仁,你这是要干什么,舅舅可是一心为你着想啊,他这下才算是彻底明白了。 虎庆尨原以为是舅舅、外甥一条心,没想到外甥早就提防着舅舅呢,他不由得怒从心生。 他被圣灵卫架着直奔二进院后花园边的书房而去,这里仅与西跨院一墙之隔,里面任何一丝动静后花园能都知晓。 虎庆尨眼珠睁的老大,被扔在了软塌之上。 “王爷,虎将军没有大碍,只是吸食了过量的散筋粉,这才导致血涌鼻腔,喝了这碗药再睡上一觉就行了。” 亲舅舅看着亲外甥,一个满脸笑意,一个脸色铁青。 “下去吧。” “小人告退。” “舅舅劳累了三天三夜,辞仁于心不忍,您就在这软塌之上好好歇着吧,西跨院有焕武看着,好戏就要开始了。” “外甥知道您同这些人都有些许扯不清的关系,uu看书 wwuukanshu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为了此次能够堂而皇之的出城,我甚至让您拱手交出了武灵卫的兵权,孰轻孰重,外甥想...舅舅还是能够分得清楚,您说是吧?” “哦对了,忘了您不能说话,实在是抱歉,等这关键几天过去,辞仁在向您负荆请罪,告辞。” “您歇着吧。” 楚辞仁面色一沉,拱手重重叹道,脸上浮现出同他年纪非常不符且少有的厉色,野心家终于要出手了。 虎庆尨心里跟明镜似的,楚辞仁心不由衷,他分明就是对武灵卫兵权的归属而耿耿于怀;如果自己在楚王面前再坚持一点的话,再硬气一点的话,再说一点反骨的话,那么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楚地三军实际掌权者的拥戴关系,这个储位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争了,甚至根本轮不到楚辞钧作威作福。 现在,就连一个嫔妃庶出的孩子也来跟我争皇位,他楚辞瑾凭什么和我争? 这个皇位,楚辞仁太想要了。 演了三天的戏,他坐不住了,另一头的武举看似重要,实际上也没有那么重要,毕竟重要性能大过天机令吗? 大统领推门走了进去,背着手来到了他面前。 唐渺正在漫不经心的品茶,一杯茶见底,他便问道:“大统领可是有事?” “八王爷有请。” 他看了眼门外的庭院,哪里还有虎庆尨挺拔的背影,只剩下一柄黑金陌刀孤零零的矗立着,格外醒目。 第103章 先下手为强 你说请就请吧,我去还不成,拿黑头罩戴着是什么鬼? 两眼一抹黑,生拉硬拽的就将他拖到了房间中,也许是个密室,也可能是别的地方,唐渺实在是搞不清,重重的咳嗽着。 “坐下。” 身穿金光铠的圣灵卫闷哼低喝道。 他方一坐下,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金光铠的络腮胡大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输入了一股狂暴的内力,唐渺顿时大惊失色,这股逆流而上的狂暴内力冲击着自身的经脉,神经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他痛苦的揪起身来,另外一位大汉便牢牢的掌住了自己的肩膀,动弹不得。 “啊~~~” 唐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青筋暴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滋味极为难受,整个人经脉挛缩,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一时间汗如雨下,他咬着牙,无力的挣扎着。 “王爷,他体内的确没有一丝内力。” 络腮胡大汉放开了唐渺的手腕,随即撤去了内力,禀声道。 他瘫在了犯人用刑时特制的木椅上,狂躁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唐渺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记住了。” “能让武尊记住,是小人的荣幸。” 大汉猛地回头,脸上满上冷漠的神色。 “希望这句话能够伴随你一生。” “不劳烦武尊挂念,我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反正在天元城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何惧之有?” 两个身穿金光铠的大汉十分硬气,背着手,宛如两尊杀神。 “够了,本王想,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 楚辞仁站在远离烛光的阴影中,侧着身子,淡淡的说道。 唐渺并不着急回答他,他挣扎的坐直了身子,这才微微的喘息道:“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我想也不是最后一个。” 楚辞仁闻言,陡然转过身来,目光逐渐冰冷,而又柔和了不少。 “本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可是本王不怕,说吧,大家都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我记得楚辞钧也曾经对我这样说过,那么现在他人呢?” 楚辞仁眉头微皱,面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你他妈找死。” 络腮胡大汉突然暴起,扬起拳头重重的落了下去。 “呜...” 唐渺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最后在问你一遍,天机令何在?” “不在...天机令...任何人不得染指。” “本王的忍耐有限。” 楚辞仁轻轻抬了抬手掌,转身走进了阴影中,方才没走出几步,不知道从哪里便传出了几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楚辞仁,楚辞仁,快滚出来见我。” 楚辞仁青筋欲裂,这声音深沉略带丝沙哑之意,不是自己的亲舅舅虎庆尨还能是何人? 他不由得大怒,骂道:“不是说三天之内动弹不得吗?”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小人确实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的这就上去看看。” “不用了,本王自己去。” 楚辞仁面色一沉,笑容逐渐深邃起来。 “你们好生招待武尊,不要让我失望。” “王爷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的招待武尊,定不会让您失望。” 金光铠大汉邪魅一笑,满脸的横肉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楚辞仁披着金色蟒袍披风走进了黑暗中,一丝烛火在偌大的地牢中显得非常渺小,那些灰暗的角落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安静极了。 “天机令到底在哪里?” “交出来。” 他们将唐渺五花大绑的捆在了椅子上,络腮胡大汉一手掌着他的头发往后拽,一手扼住他的颈脖往下按。 “在我这里。” 楚辞仁前脚刚走,一团黑影就遮住了大汉庞大的身躯。 “什么人?” 络腮胡大汉不免大惊失色,急忙转过头来,不由得愣住了,在短暂的惊呼之后,却急急忙忙的往后退去。 “大...大统领。” “错了,你们可以叫我...昆玉雁。” 来人遮住了地牢中唯一的烛火,半清不楚的黑暗中,那双明眸若光,笑容如骄阳般灿烂。 昆玉雁假扮成禁卫已经恭候多时了,他几乎与唐渺是同一时间进入的崇仁王行辕,如一条毒蛇蛰伏着,终于露出了杀机。 “不...不要...” “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昆玉雁露出双手,掌心中爆发出一股庞大的吸引力来,幽蓝色的气旋在掌心中逃逸,分外刺眼。 他双手把住两个大汉的手臂,嘴里含糊不清的闷哼一声,一股极其霸道的内力横冲直撞,幽蓝色的气旋便粘上了两人;眼见着大汉整个人逐渐扭曲起来,五官模糊,直接就被吸成了人干,化作了碎片纷纷落下。落在了黑暗的角落中,落到了唐渺面前。 唐渺一脚将其踢开,笑道:“又见面了。” 昆玉雁不禁眯起了眼睛,感慨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虎庆尨端坐在书房中,大门敞开着,双眼如电直射前方。 楚辞仁方一踏入后花园的庭院就看见了神色肃然的虎庆尨,头皮不禁一阵发麻,这老东西把自己从小管到大,他不怕楚王,不怕舒妃却唯独怕自己的这位亲舅舅,毕竟是满身戾气之人,让人不敢直视。 他一咬牙,狠狠的舒了口气,摇曳着蟒袍披风稳步踏进了书房中。 “舅舅不好好歇着,怎么又坐起来了?” 楚辞仁沉了一口气,uu看书 .uh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虎庆尨并不说话,死死的盯着他看。 楚辞仁被他盯着心里直发憷,在书房内焦急的踱着步子,索性一下子跪在了虎庆尨面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拜道:“舅舅,算我求您了,您就放手让我去干吧,辞仁保证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两人对视了良久,虎庆尨心中终是一叹,索性放弃了,毕竟是血浓于水啊。 “你起来吧,辞仁,你还是太年轻了,涉世未深,根本不懂得江湖有多险恶,你以为舅舅现在能动吗?” “怎么可能?” 楚辞仁不免大吃一惊,猛地蹿了起来。 “知道舅舅为何一直不让你单干吗,你还是太年轻了,他们已经来过了,将我扶在了凳子上坐着,喝了那碗药,自然可以开口说话,实际上仍是动弹不得,你还是上当了。” “哑巴啊,你是哑巴吗,可以开口为什么不说话,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啊,你说话呀?” 楚辞仁一把拽住了虎庆尨的衣领,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虎庆尨任由他拽着,脸庞涨红,透不过气来。 他一把将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转身正欲离开。 “不要去了,好几拨人呢,你会死的,去找雷衍,他会护你周全,或者说只有临空城会给你几分薄面。” “滚...我是不会输的。” “都得死。” 第104章 阴差阳错 楚辞仁可以说在年纪上吃了很大的亏,昆玉雁就知道其中绝对有诈,十多年来的江湖经验告诉他,一个人中了软筋粉之后即便服用了解药也得三天之后才能彻底恢复过来,就算是玄境高手可无法幸免;可没想到虎庆尨就那样胡乱的吼了几声,楚辞仁就乱了阵脚,急匆匆的跑出来查看,这不就正落了敌人下怀了吗? 事不宜迟,昆玉雁解开唐渺身上的绳索就将其带了出去。 这地牢设计的果真巧妙,一头连接着钦差行辕的后花园,另一头的出口落在了行辕后一处阔气的宅子里,任谁也想不到唐渺一眨眼的功夫早就已经消失在了行辕中。 当然了,人都是自以为聪明,昆玉雁因为三天前就潜入了钦差行辕中埋伏着,所以消息闭塞,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处阔气的宅子早已经成为了怒仙教的一个据点,只待崇仁王将人转移到宅子中时,就能直接将其劫走了,没想到横空杀出了一个混元大圣。 当高墙瓦檐上站满了慢着脸庞的黑衣杀手时,昆玉雁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就应该和敖海这混蛋一起行动的,他怎么还没到? “是你将人放下呢,还是本将自己来取?” 弦月下,怒马仙侧着身子,神色漠然,就好像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你似乎说错话了。” 光着膀子的中年人掀开帷幔从里屋走了出来。 一道白里透红的七色霞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天蜃在石板地上的摩擦,溅起灼热的火花,落到了虎庆尨的脖子上。 他倒在地上依旧是动弹不得,冰冷的石板正如他的心一样。 虎庆尨呼吸的很平缓,像是看淡了生死,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 久经沙场的将军没想到会惨死在这阴暗冰冷的房间里,战死沙场兴许是奢侈的夙愿,他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无数的画面。 “还记得这个画面吗?” 敖海一脚踩在他脸上,散发着寒气的天蜃从颈上重重的划过。 大齐神宗年间没有摆平的水匪头子,被虎庆尨轻而易举的给荡平了,熟悉的画面,熟悉的招式。 干净利落,只不过是物是人非罢了。 因果循环,如是而已。 老妪透过房顶的窟窿往下探着脑袋张望着,眉头不免紧皱,这人心狠手辣,还是小心提防为妙。 “事不宜迟,我们直接过去吧。” 由于楚辞仁的怒火,后花园的守卫被撤离的干干净净,蜃天阁主敖海、通天剑主清绾两个独行侠奔袭在后花园回廊的瓦檐之上,朝着西跨院而去,那里守卫无比森严,两人单打独斗,心想人肯定在那里。 郑焕武心里忐忑不安,因为西跨院正房中的正主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崇仁王。 钦差行辕内的局势瞬息万变,崇仁王来了一招守株待兔,他倒是很想见识下来者何人,会逼着自己连连倒退。 唐渺的被劫郑焕武心里也是郁闷得很,但是现在也无法分心去调查,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武举,一丝星星之火很快便能燎原。 敖海沉稳的步入了西跨院内,守卫的将士瞬间如临大敌,手中的长枪齐齐上抬,整齐划一的收缩声令人振奋。 郑焕武死死的盯着他看,右手不动声色的搭在了虎庆尨的那柄黑金陌刀上,斗大的汗珠顺着轮廓往下滴落。 敖海抱剑观望,森然的吐道:“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 他不能走,若此时房中还是唐渺的话,郑焕武肯定拖死敖海,但现在房中呆的是楚辞仁,他更加不能走了,圣教光复的关键点就在楚辞仁身上,这是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 “来者何人,竟然擅闯钦差行辕,还不速速离去。” 郑焕武猛地起身,顺势抽出了一小截黑金陌刀。 敖海神色一紧,瞬间就认出了这柄陌刀。 他父亲的人头就落在这柄刀下。 “敖某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他的手搭上了弧月青铜剑柄,眼中寒光毕现。 “‘诸迹’大统领,郑焕武。” “你会死。” 在怒马仙手上吃了大亏之后,敖海似乎对任何人不敢怠慢了。 他拔出了天蜃,化为一道流光从天而降。 郑焕武手一抖,黑金陌刀便握在了手里,他往后倒飞出去,历经无数风雨的石桌便化为了碎石块飞溅而出。 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视死如归的圣灵卫急速收缩成了一圈人墙,挡在了郑焕武身前。 “给我拿下。” 郑焕武低吼一声,手握长枪的圣灵卫齐齐将矛头对准了敖海,震耳欲聋般高亢长吟的吼声冲击着他脸上的笑容。 天蜃剑在他手中轻微颤动,他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声音低沉沙哑:“你们听,他...生气了。” “灭了他。” 敖海握着弧月剑柄,天蜃抡满了一圈圆月,霎时间飞旋而去,七色霞芒仿佛如有神助,这柄绝世凶器嗅到了鲜血的味道,看书 ww.ukanshu钻入了敌人的胸膛中,终于大杀四方。 “不堪一击。” 郑焕武微眨眼睛,怔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三息时间不到,十余人便尸首分离开来。 “轮到你了。” 敖海剑指郑焕武。 ...... 茶杯中的水猛地晃动,楚辞仁双目欲裂,心里不禁急道:“郑焕武啊郑焕武,你难道不知道本王已经被劫持了吗?” “别动,他过来了。” 一股庞大的内力陡然轰开了房门,白发老妪忽的从西跨院另一头的屋檐上飞射而来,掠过正在打斗的两人,直挺挺的落在了正房门口。 诡异的风吹乱了他们三人脸上的神色。 剑主错愕了半晌,秀眉微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没有唐渺,一个身披蟒袍的年轻人坐在凳子上,身边杵着一位蒙面侠女,散发着寒气的幽蓝色利剑抵在了蟒袍年轻人脖子上。 房间内温度骤降,白发老妪与蒙面侠女对视着,僵持不下。 “你是何人?” “东洲郡——九陵。” 剑主左手重重一握,森然的叫道。 “天元城——慕容潇雪。” “璃寒剑?” 白发老妪往后退了一大步,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是,通天剑主。” 第105章 来时的路 “哈哈,好大的手笔,想要人,自己来拿?” 昆玉雁冷笑一声,转身便夺路而逃,又重新溜进了密道内。 这是一条不得已的办法,前有狼后有虎,密道的另一头情况不明,既然不是怒仙教声东击西,那么究竟是谁呢? 他阴着脸,默然不语的在黑暗中急速穿行。 昆玉雁裹住唐渺,这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死亡并不可怕,究竟是什么样的彼岸才能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这也正是唐渺在思考的问题。 “本将来了。” 怒马仙横冲直撞的掠入密道内,庭院瓦檐上密密麻麻的黑衣杀手闻风而动,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有的随着十二将沿着高墙的瓦檐直奔钦差行辕而去,有的随着怒马仙遁入了密道内。 昏暗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摇欲坠,尽管地牢很大,不过并不复杂,一条路通到底,前面终于看到一丝苍白色的光芒照射进来。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恭候多时了。” 昆玉雁急急忙忙的掠出地牢,身形一晃还没站稳,披着宽大黑斗篷的年轻人便发出一声虔诚的佛语。 地牢另一头的入口在钦差行辕二进城的东跨院内,与西跨院相距甚远,也得亏楚辞仁想得出来,明面上将人关押在西跨院,实际上暗地里早已经转移到了东跨院,不过这也是最大的败笔。 也就是说偌大的行辕之内,东跨院有任何动静,若不是没有人刻意去查看,西跨院难以知晓;反观东跨院如今紧张的局势,此时身在西跨院无暇分心的几人也无法得知。 掩耳盗铃,东跨院除了基本的岗哨守卫之位,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人的,在东跨院的正房中,昆玉雁正经历着自己内心最后的煎熬。 “倒是看得起昆某,其他人呢,都出来吧。” 小和尚取下了头罩,暮光透过纸窗照射进来,无比诱人。 房梁上,九个阴娃娃并肩站立。 狐上仙玉手微探,搭在了小和尚的肩头。 酒仙笑眼咪咪的站在门口,心头微微荡漾,酌了一小口,巴适。 这边稍作停留,另一头怒马仙带着人就扑了上来,挺拔的背影映衬着一张铁血冷酷的面庞,他手一扬,掷出了一道飞镖。 这道飞镖确实普通,倒是小看了昆玉雁,他闷哼一声,凌空而起踢出一脚,飞镖改了飞行轨迹插入了木柱之上,卷携着一张血红的纸片摊了开来,呈在了他面前。 格外有意思的盗帖,神秘人发布的盗帖,盗的是唐渺。 见状,昆玉雁重一声、浅一声的狂笑起来,“没想到我混元大圣纵横一生,今日倒是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临死还逞凶,怒马仙如是想,这样的人他还真碰见了不少。 “敖海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九凤仙阴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孤零零的笑声。 “敖海,这老小子临时反悔,不打算同昆某一起行动。” “那还真不凑巧了。” 狐上仙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们想的就是将这人一起收拾了,如今敖海不在,那就有点难办了。 “报,回禀大人,西跨院传来异常响动,行辕内所有的守卫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另外在后花园的书房中,发现了虎庆尨的尸体。” 房间内话音刚落,外头立刻便有人前来禀告。 酒仙心中一沉,脸上却是一阵阴晴不定。 “再探。” 他冲着门房里头叫了声:“动手吧,不能再拖下去了。” 前面一句话顶多令人诧异,但是后面一句话一时间却如海啸般惊起了千层浪,无情的拍打在了众人脸上。 “你该上路了。” 小和尚顿时全身金光大绽,缓步走向了昆玉雁。 “哈哈,那昆某带他一同下去可好。” 昆玉雁摆开架势来,宽大的手掌牢牢的掌住唐渺的天灵盖,只需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当场将其击毙,不过狭小的房间内每个人距离他都不是很远,尤其是小和尚,三步的距离就能一拳打在他脸上。 “试试?” 小和尚僵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宛如一尊邪佛。 昆玉雁内心悲凉,简直是欺人太甚。 怒仙教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六大仙加一起是如何硬的一个拳头,但是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经常待在一起也难免会擦枪走火,尤其是像束衣仙这样向来不喜欢被约束的人,此时也不在。 当然了,怒仙教核心人物聚到一起的时日实在是少见。 上一次还是寒泉关外,属于怒仙教的巅峰时刻,以一己之力攻城。 “你的心在颤抖。” 怒马仙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时间越是继续拖下去,局面对昆玉雁来说只能是困兽之斗。 “他们怎么还不出现?” 昆玉雁双目欲裂,惨笑道:“一起上吧,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他猛地用力按压,一道霸道的内力瞬间将唐渺挫成了一堆碎纸片。 “不好,纸替术?” 昆玉雁脸色极为难看起来,然而就在此时,九凤仙陡然掠下房梁,挪动到了唐渺瞬闪的位置,一把将其夺下。当然这个距离也不算太远,他下意识的探手去抓,发功混元魔功猛地一掌拍了出去。 怒马仙神色傲然,一把推开了九凤仙,掌着手掌心中的一团紫光,直挺挺的迎了上去,似曾相识的一幕又出现了。 混元功霸道的内力逆流而上,直窜入怒马仙体内,两股互不相容的内力交织在一起,顺着昆玉雁掌心的吸力一下子又流入了他自己体内,他暗道一声不妙,u看书 .uukanshu.co 此时想要收掌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糅杂的内力这么长时间一直逆流下去,怒马仙自己也非得废掉不可,他赶紧撤去了内力,没有了流向的狂暴能量“砰”的一下子将门房轰成了残渣。 昆玉雁全身浮动着诡异的七色霞芒,这股外来的力量令他瞬间发狂,他暴呵一声,大叫道:“都给我死。” 三步的距离,小和尚缓慢走来,背后诸天邪佛露出法相真身。 “镇压。” 他睁开眼,诵读着佛语,诸天邪佛闻声而动。 金色的经文符文环绕周身,形成了一方无字囚笼,霎时间迷住了他的双眼,恶鬼、修罗、地狱,罪人、无天、畜生逐渐将其吞噬了。 此消彼长的金光在消亡中逐渐萎靡,后土魔教的转生圣术在发动时不见一丝鲜血,此等邪术将人的灵魂洗刷的干干净净,空留一身躯壳于世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昆玉雁已经忘了来时的路,走时没有痛苦。 他蜷缩着身子,往刚才轰开的窟窿口爬去,抬手奋力的抓着空气,似乎想要留下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 “精彩。” 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巴掌声。 透着窟窿口往庭院中望去,只见正房对面的高墙之上站满了拿着弓箭的人,羽箭已经搭在了弦上,随时都有可能射出。 圣灵卫? 武灵卫? 众人皆是猜不透,识趣的往密道方向撤去。 第106章 始料未及 “嘘。” “别出声,都躲好,我进来找你们了。” 尖锐的声音刻意的拖得很长,像个变态一样,哀怨似的嚎哭起来。 怒马仙带来的一半黑衣杀手还藏在密室通道内,秦广将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得到授意后只得按奈住心中的诧异。 房梁上,堂木柱后,帷幔中皆藏着人。 他们几人说实话确实可以逃走,甚至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但有唐渺这个累赘在,就不免让人一阵头大了。 听着这声音,怒马仙忽的挪不开脚步了。 万般俱静,明显可以听到房屋顶上传来轻踏的脚步声,清脆而铿锵有力,他每走一步似乎都在做思考,直至停在了某个地方。 “咔嚓” 秦广将将手搭在刀柄上,抽出了一小截利刃。 惊诧的声音刺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怒马仙抬手一握,紧接着抬头望向了屋顶,刹那间一丝苍白色的光线透射进来,外面便探出了一张面无血色的人脸来,头戴鹅帽身穿黑色锦衣,腰佩镶着金丝的唐冥刀。 “都在呢,呵呵,好久不见了诸位。” 他蹲下身来,脸上笑意正浓。 怒马仙面色瞬间僵住了,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过,不由得一愣,怒道:“原来是你们干的。” 血狱之影...宿敌...拔掉据点... 他们怎么就忘记了赵王朝自己内部的大乱斗。 血狱众魁首为何迟迟没有出现,想来是被人给摆了一道。 “怎么,是不是发现不是霄凌仙,让你们有些失望了?” 看不出年纪的阴阳人掩嘴轻声笑道,兰花指俏皮的朝着众人一点,怪嗔道:“我带你们去见他可好?” “不必了。” 既然跳到了明处,那就少了几分威胁,怒马仙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阴谋,但本将想,大人还是回去多叫些人来,就外面这些人似乎不够看。” 怒马仙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逐渐冰冷,杀机毕现。 “有趣,有趣极了,到底是谁的阴谋诡计蹦跶到了现在?” “阿弥陀佛,施主...” “闭嘴,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小和尚方一开口就被此人扯着嗓子低吼一声喝住,就连声音也变得极其雄浑,脸色瞬间万变。 小和尚不动声色的望着,除了冷漠,脸上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在杀戮面前,任何一切都显得多余。 他的心中是这样想的,另外比女子还要白的年轻人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如今除了生与死,其他任何再也无法衡量他们心中的仇恨。 “就让这废物这么死了,倒是有点可惜,威胁本公公的人,从来活不过三天,你们也不例外。” “大公公在我面前都不敢如此放肆,你算什么东西。” 怒马仙背着手,目光陡然为之一凝,眼中迸发出一道精光来。 “将军多虑了,有什么话和阎王絮叨去吧。” “哦?” “这句话倒是经常听霄凌仙提起过,是你来之前,霄凌仙告诉你应该这么讲的吧,本将已经听烦了,记住了,下一次换一句。” 怒马仙的声音看似有些漫不经心,好似根本没有把此人放在眼里,然而在这位公公眼中,竟然拿自己与霄凌仙相提并论,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可谓一语双关。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低喝一声,瞬间飞身旋转入空,而后猛地坠落在了屋顶之上:“记住了,血狱将不复存在,怒仙教也是。” “噼里啪啦” 公公双脚落地,深厚的内力掀掉了整个屋顶,瓦片纷纷掉落。 一时间尘土飞扬,将正房里的所有人就地掩埋。 “放箭。” 公公抬手示意道,然后凌空点地整个人倒飞出废墟,落在了庭院中。他背着手,惨淡的笑容无比诡异,白皙的肌肤这才回光返照般渗透出一丝鲜红之色。 当然,他知道这点小打小闹根本伤不着他们。 数不清的羽箭疯狂的落在了已经沦为废墟的房屋中,然而一切都好似尘埃落定般没有了任何动静,公公丝毫不敢怠慢,一双明眸死死的盯着废墟中的尘土,陡然间一双掌着紫光的大手猛地朝他袭来。 他显然早有准备,腰间的唐冥刀已经架在了手中。 怒马仙出手又快又狠,每一招直击要害,幽魄神功如有神助,顺着唐冥刀挥砍的轨迹,才几息的功夫,就差点碰到了他的颈脖。 公公心中不禁大骇,凌厉的刀法没能抢占上风,只得连连后退,怒马仙一路高歌猛进,将其逼至台阶处,他一脚猛地蹬直,唐冥刀恰好架住了怒马仙的手臂。 “将军的武功又见长了。” “出招吧,让我见识下传说中的莲花剑匣。” 怒马仙看起来丝毫不费力,右脚猛地一跺,大力的将其推开了,而后猛地推出一掌,“轰隆”一声炸开了东跨院的墙壁,上面蹲伏着的弓箭手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公公往后迅速退却,稳稳的落在了台阶上,u看书 .ukanshu一掀锦衣斗篷,只见其背后露出了一口散发着乌光的黑匣子,刹那间射出了一道青芒,直逼怒马仙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青莲剑,去。”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怒马仙不禁大为赞叹,这莲花剑匣果然是鬼斧神工之作。 莲花剑匣也是自上古时期传下的绝世凶器,相传是铸剑宗师欧冶子的大乘之作,剑匣中一共有七柄样式各异的神兵利剑,非天人境高手不得挥发出全部的实力。然而起初只是七柄毫无关联的神兵罢了,一次天下大乱中,欧冶子为了不让这七柄神兵落入歹人手中,于是索性将这七柄神兵全部给毁掉了,后来重砺锋芒,被墨家发掘出来,用其断刃制成了机关剑匣,也就是说如今剑匣中的七柄神兵,都没有剑柄,而且不足三尺。 揣摩中,怒马仙似乎也不敢硬接,凌空翻身迅速与青芒拉开了距离,然而其身形方才稳住,锋利的青芒瞬间便至。 如此诡异的剑芒,除了震惊之外,怒马仙更多的则是担忧。 原本血狱的一众天才就很令人头疼了,如今多了这些一直藏在深宫中久不出世的奇人,复辟之路想必难上加难。 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的是,宫中的势力并不是与定天侯一条心,这便是赵王朝最大的一个破绽,定天侯也已经到了功高盖主的地步了,令人不免心生忌惮;如果他执意将血狱的魔爪伸到赵王朝的每一处角落的话,他的人头终将落地。 第107章 暮光之刃 巨大的冲击波将房屋沦为废墟的瞬间,九凤仙抓着唐渺落入了密室的通道之内,秦广将带头迅速从密道内撤离,原路返回。 小和尚念了一句佛语不肯离开,势要手刃白羽。 “行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就白羽一个人出现肯定有诈,既然我们能够占领那处宅子,他们肯定也能。” 狐上仙一语中的,当然了白羽说话她也不爱听。 匆匆忙忙的又从密道原路返回,在出口狭小的院落里,弥漫了大量的血腥味,十余名黑衣杀手双手被缚跪在地上,但是脑袋却已经滚落在地,已经分辨不出来谁是谁的了。 秦广将心头一颤,迅速列阵将九凤仙裹挟的唐渺围在了中间。 浓烈的血腥味令人头晕目眩,少倾,又一个头戴鹅帽身披蓝色锦衣斗篷的年轻人飞掠而至,华丽的落在了庭院的假山上。 “哪里逃。” 话音刚落,庭院回廊的瓦檐之上,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荡起,一时间竟涌出了不少鹅帽锦衣杀手,为首之人披着赤、红、白、青四色锦衣斗篷,都是老熟人了。 “小和尚,前面被堵得死死的,本官料定你会原路返回。” 蹲伏在假山上那位身披蓝色锦衣斗篷的之人满脸戏谑之色。 “阿弥陀佛,各位久在深宫不出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僧实在是佩服至极。” “哈哈,废话少说,今日终于抓住了机会能将你们一网打尽,实乃大快人心。” “看来你们谋划了许久,须不知为何?” “杀人需要原因吗?” 来人眉清目秀,眼神却是冷的可怕,似乎不会笑,句句咄咄逼人。 “哼。” 秦广将按奈不住心中的愤怒,飞身上假山,扬起一脚,一击飞腿直射蓝衣锦袍之人。 飞天将死的蹊跷,死的莫名其妙,死的冤屈,如今得知凶手是谁,秦广将恨不得立刻就将这群畜生碎尸万段。 两人斗在了空中,你来我往皆是狠招,“咚”的一声闷响,直接将假山顶轰成了碎石纷纷掉落。小和尚见状,全身金光大绽,嘴唇微启,“吒”字方脱口而出,令人耳目一新,击飞了迎面而来的碎石。 蓝衣锦袍之人轻笑一声,落在了身后回廊的瓦檐之上,毫发无损。 “弥勒仙果然有点手段。” “那又如何?” “霄凌仙怕不是你们怒仙教的奸细吧,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还替你们求情,可笑至极。” “你什么意思?” 狐上仙蓦然抬头,森然的问道。 “狐媚子,你们怕是还不知道京城如今的局势吧,血狱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个计划原本是血狱具体实行的,殊不知霄凌仙心系贼匪,在深宫禁内与白羽公公起了争执,竟然大败。” “若不是侯爷求情的话,霄凌仙如今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狐上仙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她干舔了一番舌头,诡异的笑道:“那不知我们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嘘,不知谁是黄雀,谁才是真正的螳螂呢?” 方才听白羽公公所言,唐渺内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照他所言莫非血狱众司、众魁首皆以伏诛,然而峰回路转,这未尝不是计中计。 蓝衣锦袍之人甩头一瞪,目光意味深长。 “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些。” 白衣锦袍之人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拔出唐冥刀,挑了个好头,直奔小和尚而去,身法亦是了得。 “狂妄。” 狐上仙眉头轻佻,暗呸了一声,挥舞着轻纱直射白衣锦袍之人而去,她吐出了一口粉雾,身形一晃竟分出了十道之多,齐齐扑在了白衣锦袍之人的怀中。 他心中大骇,凌空一个翻身落地,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地,唐冥刀“铛”的一声插入了石板中。 喘息中,他蓦然的抬头,眼前竟是一片春色,万花迷人眼。 最帅的姿势败得一败涂地。 “动手吧,你们话太多了,不要让我失望。”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处在宅子深处某个地方,传来了一道低沉的音波,也是刻意的压制,公鸭嗓音。 小和尚神情肃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深宫中的掌印太监。 因为未见真人,他无法判断具体是谁,或许是大公公也说不定。 为首五人毕恭毕敬的欠身朝着某个地方深深拜道,再回头时脸上不禁多了几分坚毅与虔诚,这样的情形,小和尚竟然感同身受,绝对的统治力,绝对的恐惧,绝对的剥削与压迫。 他明白了,从他们五人的眼神中,小和尚已经知道了藏在暗中的那位太监是谁了,他很肯定这位就是皇庭深处的神秘人,四大掌印太监之首——大公公。 大公公竟然也来了,看来整个计划非同小可,却只是为了拔掉他们在临空城的据点,然后将其一网打尽? 小和尚的脑子转的飞快,绝非如此简单。 然而现在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他缓慢的抬手,背后金光乍现中,巨大的佛影睥睨着天地,仿佛不可一世。 “大乘佛典,看来传言非虚。” “你的话太多了。” 小和尚目光一凝,将碍事的袈裟系在了腰间,右手一抖,一道幽蓝色的掌印击出,直奔蓝衣锦袍之人。 霸道的极焰掌转瞬即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腰间的唐冥刀迅速的抽出,寒光闪落,却也是十分的干脆。 “有点意思。” 众人混战在了一起,大体而言,头戴鹅帽身披锦衣的深宫杀手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不过他们头目众多,最后竟然还分出了一名赤衣、一名青衣锦袍之人出现在了九凤仙面前。 如今的九凤仙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而且是在大白天,且上次与敖海死斗身受重伤,伤势并未缓和,如今只是在硬撑,若是继续运转功力只怕会落了个血气攻心而亡的下场。 唐渺被他藏在了纸人后,在地面高高拱起来的人影看得真真切切,一览无遗,不用费尽心机的去找寻。 “争了这么久,总算是到头了。” 两人扬起了手中的唐冥刀,杀气十足。 九凤仙从背后掏出了黑无常,丈许长的纸人挥舞着手中冒着乌光的哭丧棒狠狠的砸下,uu看书 ww.uukanshu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毕竟是知己知彼,就在黑无常拖着沉重的哭丧棒袭来时,两人就已经找到了应对的办法,那哭丧棒的重量远大于纸人本身,所以黑无常的动作迟缓而又笨重,每一次大力重重的挥下,都要找好角度后才能借力反弹,这才造成了连续攻击的假象。 赤衣锦袍人一脚踩在了冒着乌光的哭丧棒上,黑无常诡异的脸庞立马便干瘪了几分,失去重心的他侧身弯成了直角,青衣锦袍人扬起手中的刀,干脆利落的刀起刀落。 九凤仙心中一颤,夺路直奔身后的瓦檐而去。 即便是轻功不俗的她此时也变得非常吃力,勉勉强强落在了瓦檐上,然而成年人般大小的纸人实际上只有七岁孩童般的身形,重心不稳加上身心疲乏,她吐出一口鲜血,沿着瓦檐另一边的斜坡滚了下去。 “抓紧我。” 唐渺第一时间被她从背后甩了出来,但也为时已晚,他牢牢的抓住九凤仙冰冷的右手,内心不由得一松,七岁孩童还是非常轻盈的。 他一手抓着被掀开了的屋顶上的碎瓦,右手霎时间便血肉模糊,不过令他诧异的是分明跟着追到了屋顶上的青衣、赤衣锦袍之人竟然迟迟没有过来刁难他们。 唐渺根本来不及多想,一心只想爬上去,但是整个人全身却使不出一点劲来,他咬着牙,却无端看见了一个如沐春风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一袭白衣胜雪。 嫡剑仙乾正。 第108章 葬天 郑焕武被天蜃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招架不住这柄绝世凶器,永远也忘不了敖海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他像神明一样掌予生杀大权,似乎在他的眼中,除了挣扎的蝼蚁,就只剩下放弃挣扎的蝼蚁了。 敖海凌厉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之色,对敌人的软弱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摧毁,他认同此时郑焕武近乎绝望的眼神,同时渗透出些许无助的愤怒。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如此不堪,发誓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 敖海感同身受的会心一笑,锋利的剑直指郑焕武,这个手足无措的年轻人,满脸的恐惧与震惊。他的双手微微颤动,鲜血从手臂上的伤口渗出,嘴角溢血,全身上下的衣衫没有一处完整,而此时虎庆尨唯一的遗物黑金陌刀也已经被劈成了两截,神王的陨落,象征着另一个更为强大的神灵崛起。 “如果你能挡下我最后这一剑,今天我便放过你,扭头就走;看得出来,你比我更要渴望胜利。” “胜利,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可惜...你不是。” 郑焕武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坚决而略带丝不甘。 他的内心无比的愤怒,他发誓要变得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地步,到那时,光复圣教也不在话下了。 敖海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冷酷中透着些许狂热之色。 汲血过后的天蜃无比耀眼,尽管青铜剑身上滴血不沾,但残留的血腥味却是久久无法散去。敖海大踏步而来,在他的眼中,郑焕武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天蜃化为一道虹芒射出,然而就当剑端将要穿过大统领的胸膛之时,一个青色身影竟鬼魅般的出现在了身侧,敖海眉头微蹙,眼看着还有几步的距离之时,来人却陡然抽出剑来。 “不好。” 他大叫一声,原本两人之间还有几步的距离,却没有想到青色身影手中的利剑就已经戳到了眼眸处,敖海心中大骇,连忙收回天蜃去抵挡,看似复杂细致入微的动作实际上不过瞬息之间完成。 天蜃紧贴着敖海自身的脸庞划过,恰好抵挡了青色身影手中奇长无比的利剑,“铛”的一声过后,两人像是得到了某个信号一样,默契的往后退去。 早已经束手待毙的郑焕武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一缕黑发从他眼前掉落,这难道是天意使然。 他抖了个激灵,起身缩在了最后面。 “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敖海稳住身形,若有所思的瞟了几眼惊魂未定的郑焕武,似笑非笑的将天蜃插回鞘中,不论怎么说,敖海的最后一击的确没能杀掉他。 “你真让人讨厌。” 六尺锋脱手就没了踪影,束衣仙吐出了一口浊气,并不理会他,转身走向了与慕容潇雪对峙的通天剑主。 “你们走吧,人在东跨院,现在去还来得及。” 白发老妪回头一看,又深深的瞧了眼蟒袍年轻人,竟真的转身离开了,“再会。” “就这么走了?” 敖海抱着天蜃,目视着白发老妪轻笑道。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狗贼,拿命来吧。” “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 敖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束衣仙,将地面惨死的尸体清出了一条勉强可以落脚的路来。 “你们该不会和八皇子殿下勾搭上了吧?” “阁下不用同我较真,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有人盯着呢,不要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你若是杀了他,确定能走出这座城吗?” 束衣仙淡淡一笑,也没有说自己会出手。 这城中的每一个行为异常的人都被一个人盯着,这个人是谁就不用明说了,大家心照不宣,他会让八皇子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吗? 这个答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想用亲身经历知道这个答案。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钦差行辕闹出的动静倒是不小,却迟迟没有一个临空城弟子前来主持大局,要知道与雷衍同出一脉的枪仙亲传弟子足有七八人之多,他们中的每一人都足以抗衡敖海。 这是有人存心在报复呢,但倘若一旦触碰了底线,便会天降神兵,后果敖海也承担不来,所以他们一救走了唐渺立刻就打算撤离。 敖海的目光从众人神色各异的脸上划过,最后别有深意的留在了郑焕武脸上,而随着他的移动又看向了脸色铁青的楚辞仁。 “可惜了。” 他自顾的摇了摇头,这才不慌不忙的转身离去。 两人方一离开,束衣仙算是松了口气。 “多谢两位英雄搭救。” 楚辞仁狠狠的吸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朝着慕容与束衣仙欠身一拜,内心悲凉,原是将其视为眼中钉的敌人最后却施以援手,他的脸庞微烫,哪里还敢久呆,示意郑焕武赶紧走人。 郑焕武搀扶着楚辞仁,正欲离开时被束衣仙给叫住了。 “等一下。” “有人托我转告你,日后还望收敛点,她在外面一切安好,让你回城后代为转告萧妃让她不用担心,另外小心瑾懿王,狼子野心。” “七姐?” 楚辞仁小声惊呼道。 “不在七姐现在何处....” 束衣仙洒然一笑,uu看书 .ukanshu并不作答,跃上瓦檐后便不见了踪影,慕容沉默了片刻,转身也紧随其后而去。 束衣仙几个闪身钻入了某处庭院的矮墙之下,有一紫衣女子神情不安的焦急等待着,待青衫身影方出现,她便忙问道:“怎么样了,八弟他没事吧?” “人没事了,你要感谢她才是。” “行动还带着家眷,束衣仙果然名不虚传。” 紫衣女子俏脸微红,默然不语的往束衣仙身边凑了凑。 束衣仙瞥了眼随后而至的慕容,轻声笑道:“她来看他弟弟有何不可,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别问我为何在此,如果我是你的话,有功夫在这里卿卿我我,还不如赶紧去东跨院增援,你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血狱?” 束衣仙肩上毕竟当着责任,面色瞬间为之一凝。 “血狱?” “若是血狱的话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你们斗了这么久了。” “那就是他们了。” 束衣仙思忖了片刻,脑海中几个人的影子便浮现了出来。 “他们是谁?” “血狱的老对手,深宫中的一支神秘势力,与定天侯相互制衡。” “深宫禁卫中最强的一支皇家卫队——狻猊卫;其中狻猊卫又有一支神秘势力被四大掌印太监掌控着,名为‘葬天’,埋葬诸天神明。” 第109章 白衣胜雪 唐渺第一次见到九凤仙的真面目,非常可爱的小丫头片子,粉雕玉琢,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却偏偏喜欢将自己装扮成张牙舞爪的阴险狡诈模样,确实她的真面目让人提不起任何一丝恶意来。 一个废人与另外一个半废人呆在一起,他们顺着瓦檐一路跑,找个一处低矮的墙壁溜了下去,战斗仍在进行中。 唐渺回头一望,那格外熟悉值得依赖身影一时间竟无比伟岸。 白衣胜雪、一尘不染,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他怎么会在这里,唐渺脑海中有无数个疑问。 但没有时间寒暄,唐渺就从乾正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抱着九凤仙转身就离开了是非之地。 此间神灵,非乾正莫属。 在那个天才辈出的年代,关于他的传说足够说书先生赚个盆满钵满,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的光芒掩盖了所有人,他的名字成为天下的极限。 提剑杀上紫禁城,以一己之力独战四大掌印太监,后自毁名剑“名迹”,断刃至今还插在深宫中龙衔月柱之上,竟全身而退。 乾正,写进了天下人的心中。 那个白衣胜雪,执剑天涯的形象在民间流传开来。此间神灵,以匡扶正义为己任,留下了无数令人断魂的传说。 看见他之后,赤衣、青衣皆是一怔,两人没敢上前一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而且当乾正转身背着他们两人伸手去拉唐渺之时,他们两人也始终不敢上前,头皮一阵发麻。 如今却是进退两难的地步,上不得,下不去。 白衣胜雪的身影一出现,引得众人连连惊叹,甚至默契的收手了。 这人当年独闯紫禁城杀入深宫,葬天便是最后一道防守力量,挡下他是几乎不可能的,而且当时乾正也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 蓝衣心中一阵惊悸,胸口莫名的绞痛起来。 如果不是他,就凭白羽一个太监怎么可能会骑到自己头上呢。 “回来吧。” 蓝衣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他瞥了眼宅子深处的某个地方,思量了片刻,这才咬牙叫道。 赤衣、青衣见状,跃到半空中倒飞出去。 如今的局势又一下子明朗起来,双方迅速拉开了距离,只是令怒仙教众人有些叹惋的是,他们的背后竟然站着乾正,而不是自己的人。 乾正一言不发就劝阻了一场战斗,的确是恐怖如斯。 不过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乾正神情默然,没有正眼去瞧庭院中的任何一人,目光穿过层层高墙,一下子钻入了朱门紧闭的房中。 一阵风吹了进来,鲜红的帷幔随风鼓动。 他陡然睁开眼睛,半眨着,邪眸中透着几缕幽光,右手奇长无比的殷红指甲揉捏着空气,帷幔逐渐静止了,就连那股风也好似被吞噬了一般,湮灭于无声中。 “我们走吧,下次再见。” 他笑吟吟的轻吐道,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是。” 跪坐在四角的红衣宫装少女摩挲着起身靠了过去,拢了拢从头顶落下来的轻纱帷幔,将这座奢侈而又简单的莲花轿遮掩的严严实实,一行人簇拥着,从路的这一头往尽头走去。 “他已经走了。” 不多时,乾正这才哑然笑道。 的确,他的出现,葬天就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除非乾正只在一旁看着不出手,但那是不可能的。怒仙教护了唐渺那么久,乾正又是个恩怨极其分明的人,又怎么会让他们心寒呢。 “看来你很早就来了临空城?” 蓝衣舒了口气,虽然行动失败了,但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我在这里呆了两个月了,你们的一举一动,乾某都看在眼里。” “看来传言是假的,你并没有护送秦使去东刍海。”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 乾正眉头微蹙。 “哈哈,天一门还是棋高一着...告辞。” 蓝衣怅然一笑,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很是失落的扭头走开了。 这些人出手不惜一切代价,但倘若放弃,也绝不会回头。 一声响箭直冲云霄,在钦差行辕上空爆炸开来。 白羽与怒马仙激斗正酣,他在神兵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三色剑刃将空气都撕裂了,却也未能伤到怒马仙分毫,两人一时间却是僵持不下,眼见着撤退的信号出现在半空,白羽一咬牙,决定射出第四道赤色剑芒,以摧拉枯朽之势一波将其带走。 “还不撤退吗,大公公想必已经走了。” 束衣仙在瓦檐上踱着步子,他若是还稍作停留,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即便莲花剑匣在强,白羽公公现在却也无法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公公,崇仁王来人回来了,要撤退了。” 原本引开酒仙单独截杀的紫衣、绿衣两个锦袍人快步走到了庭院中,禀声说道,他们在接到撤退的信号之后就决定离开了。 然而此时酒仙骂骂咧咧的紧随其后赶到,三人相视一眼,从不同的角落展开了杀招,齐齐袭向了迟疑的白羽。 “秦映光,这么做可就不太厚道了。” 约定撤退的时间一到,见还有人没有到齐,另外即将离开的蓝衣等五人又扭头杀了回来,本就是死敌,趁着分神的间隙就得要你命。 “御魂,果然是你们在捣鬼。” 迷雾散尽,倘若这里是赵王朝的土地话,恐怕早已经是大军压境了,所以说怒仙教还是对楚地的百姓格外的友好。 毕竟尊重是相互的,或者换一种说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哼,我劝你们不要回京,就呆着这里养老吧,这里山清水秀,很适合你们,何必在打打杀杀的呢。” “不劳阁下操心,我们京城再见。” 怒马仙右拳紧攒,森然的低吼道。 “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能这么大声。” 怒马仙直视着他们转身离去的身影,双目欲裂,重重的吸了口气,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深宫中的守卫者摇身一变沦为了杀手,这不是血狱才干的事吗。 “那这么说大公公也来了?” “大公公亲自压阵,他们如何会撤退?” “那可真不巧了,我师兄刚好也在。” 慕容潇雪抱着剑,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怒马仙回头挑眉盯着他看,不禁叹道:“原来天一门早就另有打算,倒是我们不识趣了。” “将军言重了,不过让我很震惊的是,师兄沿着昌明驿这条路一直追到底,竟然没有找到你们的踪迹,你们到底躲在了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怒马仙认真的想了想,uu看书.ukashu.o “将军陵。” 说来也真怪,自从隼仙公公逼着他们逃走之后,阴差阳错的就找到了将军陵,之后怒马仙就选择了主动出击,后面的事情一波三折,不过在之前的那段时间中确实没有任何麻烦找上门。 “唐兄,恭候你多时了。” 唐渺抱着九凤仙蹑手蹑脚的刚走出了宅子,解遇罄就露面了。 “我说你这人可忒不厚道了,里面激斗正酣,你也不说进去瞧瞧劝劝架,就在这里等着看我的笑话不是。” “唐兄说笑了,何人敢笑话你。” 唐渺心中微微一叹,见怀中的小女孩凤眸紧闭,身子微颤,就这样直接离开未免会令人心寒,便笑着推辞:“解兄请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他们,这小丫头受伤不轻,没人看着可不行。” “唐兄可要清楚,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你这一走就彻底与怒仙教没有任何瓜葛了,龙旗复辟与你何干。” “并无干系,但唐某的命运从现在开始已经与怒仙教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了,就这么走了...” 唐渺释然一笑,“走不得。” “哈哈,看来唐兄能够苟活至今,靠的就是一个‘义’字呀。” 解遇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解下了自己的裘衣给小丫头裹上,“看把孩子给冻的,这是九凤仙?” 他点了点头。 “倒是可爱至极。” 第110章 缘起临空城 崇仁王带着大统领狼狈而逃,出门便撞见了一直在行辕外等候的临空城弟子,场面十分尴尬。此时的崇仁王虽空有身份但无人认可,只得认栽,一番隐忍,好言相劝中又赶紧带着临空城的人杀了回来,不过此时的行辕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遍地的尸体诉说着这场异常惨烈的战斗,圣灵卫全军覆没,比上一次楚辞钧在天元城时败的还要干脆彻底。 楚辞仁颓然的坐在了石阶上,一身蟒袍亦是在混乱中被扯去了一大截,白净的脸上混合着血水,看起来尤为伤心。 临空城的弟子已经在打扫行辕了,尽管人潮又重新填满了行辕,但是却与楚辞仁无关,他指挥不动任何一人,孤独并不能感同身受。 “黑金陌刀?” 楚辞仁踉踉跄跄的起身蹿了出去,双手捧着被天蜃砍成两截的黑金陌刀,低声啜泣道:“舅舅,舅舅还在书房。” 这傻外甥现在还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凶猛的大靠山。 狱神虎庆尨。 他快步的朝后花园的书房而去,却在门外被早已经赶到的大统领拦在了门口,“你让开,舅舅还在书房里面,我们还没有败。” “王爷,你不能进去,虎将军已经走了。” “走了,怎么可能?” 楚辞仁瞳孔微微一缩,自嘲的笑了起来。 “中了软筋粉怎么可能会行动自如?” 上过一次当之后,他将这一点牢牢谨记。 郑焕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闭口不语。 “滚,就连你本王也指挥不动了是吧?” “属下不敢,王爷,您可要保重身体呀。” “什么意思?” 他愣了愣,话音刚落,有一个中年人就拉开房门走了出来,一见来势汹汹的崇仁王,又赶紧给带上了房门。 “王爷节哀。” 节哀? 楚辞仁猛地一把推开了郑焕武,两步并作一步走上台阶,大力的推开了房门,冰冷的地板上用白布裹着一具尸体。 尸首分离的虎庆尨侧身躺着,僵硬而又屈辱,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尘土。 “不...” 楚辞仁撕心裂肺的低吼着,跪在了地上,然后所有人都跟着跪在了地上。神灵陨落,这是楚王朝巨大的损失。 没想到那一别竟然是永别。 那一吼,赌上了性命。 “谁干的,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切口整齐干净利落,此人想必武功极高,且手握神兵,绝非普通刀剑,然而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嗯...” 中年人用几个模糊的拟音将斩首的动作一笔带过去,又道:“草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实际上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楚辞仁听来却格外刺耳。 “你说什么?” 中年人不再接话,低着头不语。 “这世上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下手如此干脆,而且房间里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但飞溅出的鲜血却染满了整扇门窗。” “怒仙教,下手竟然如此歹毒。” 崇仁王与郑焕武两人心知肚明。 “怒仙教?” 中年人眉头微蹙,他当然知道这其中必然有怒仙教的身影,而且在东跨院的院落内还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可是,怒仙教的任何一个高手都做不到在虎庆尨奋起反抗的时候能够将其秒杀,而且还准确无误的斩下头颅。 “王爷,怒仙教高手众多,其中六大仙一身实力深不可测,据传杀人于无形,虎将军惨死于毒手,属下深恶痛绝,势要为将军报仇,怒仙教一日不除,属下便终生不娶。” 郑焕武蹿的一下子起身,眼眶深深凹陷,血丝顺着黑眸钻入了深渊中,几滴滚烫的泪不由分说的掉了下来。 “怒仙教....啊...本王一定要灭了你们。” 两人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中年人嗫嚅了几下,却是始终没有开口。 大统领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六大仙在那个属于他们的年轻时代绝对是梦魇般的存在,手上的罪孽永远无法洗净,尽管天下间有很多恶事都不是他们做的,可那又如何呢? 崇仁王行辕的激斗暂时告一段落,后面的纷争正徐徐拉开帷幕。 众人见了九凤仙,都是纷纷诧异,对这个小丫头片子不禁刮目相看,同时也心生敬佩之意。 这些人齐聚一堂,坐是不可能坐下来的。在解兵城平地起的高楼之上远眺空前绝后盛况的武神阁,回忆如潮水般涌现。 “不知各位有什么想说的?” 解遇罄回过神来,笑着冲众人说道。 “我看是你想说什么吧。” 慕容冷不丁的开口回答。 “还真是一种缘分啊,只可惜那逍遥书生未到,不然的话,我们那一届武举子就到齐了。” “解兄独领风骚,竟也会感慨万分。” “十年了,争了这么久也未能分出高下。那时候你,别人和慕容多讲一句话你都恨不得撕了他。” 解遇罄瞥了唐渺一眼,后者满脸通红,现在见慕容还是会害羞。 “咳咳。” 乾正轻咳了几声,打趣道:“想不到你们两人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呢,倒是让为兄大开眼界。” “有趣的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十年前的武举是唯一一次大楚为天下所有人敞开了大门,这也使得赵王朝、秦王朝的少年们涌入了楚地,毕竟有天下第一门之称的天一门坐镇楚地,引得无数人神之往以,力求登天一峰,拜入天一门。 “十年前的李幽哪里有什么‘束衣仙’之称,不过一个轻功了得的登徒子罢了,差点被武尊抓住腰带。” “十年前的霄凌仙夜夜笙歌,‘逍遥书生’之名实至名归。” “十年前的武尊还在为师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而苦恼。” “十年前的汝天专偷姑娘亵衣。” “十年前的我视生命如草芥。” “十年前的我们可笑的在争夺何人才是天下第一。” 解遇罄单手抚着栏杆,见暮色逐渐从天穹蔓延过来。 如今能够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人,都没有深仇大恨。 这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决定了这个世界的走向。他们所有人之间都没有直接的仇恨,血狱与怒仙教是如此,天一门与血狱、怒仙教之间也是如此,与解兵城、临空城更是和谐。 血狱的前辈从怒仙教父辈手中夺走了江山,轮到他们这一代小辈去抢江山,而血狱的后辈们则要死死的守住前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这就是一个宿命轮回。 怒仙教的小辈与血狱的后辈既无仇又无恨,uu看书 .uashu但往往争得最凶。 “这一晃就十年过去了。” 无端的煽情最为致命,这十年时间大家都太不容易了。 怒马仙无法融入他们的回忆中,但却也能感同身受,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让人成长,让人死亡。 “也不知道那逍遥书生到底怎么样了?” 束衣仙淡然一笑,霄凌仙真正的身份,只有少数几人才知道。 “血狱天魔司魁首,你担心个什么劲?” 狐上仙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 “那倒也是,武宗司拱卫皇城,天魔司还要在其上。” 束衣仙自嘲的摇了摇头。 “武举快结束了吧?” “好戏明天才登场,不知道谁才是这届的武状元。” 解遇罄答道。 “除了楚地的武举子之外,还有秦境、赵界的武举子参加吗?” “做梦,每次都让你们赵界的武举子出尽了风头,然而却没有一人能够留在楚王朝为其效力,让你们参加有何用?” 慕容闷哼一声,心里酸得很。 “哈哈,那倒是我们不对了。” 束衣仙看向了小和尚他们,无不放声大笑起来。 怒马仙没有笑,看来很快就要迎来第三次心魔劫了。 “我们算是赵王朝的人吗?” 这个问题该有谁来回答呢。 只有自己才答的上来。 第111章 第1阶段 几乎同一时刻,身在武神阁主持大局的雷衍已经得知了钦差行辕所发生的事情,既然楚辞仁自讨没趣,那么观礼台的暖阁他也就不再去了,全心身的将注意力放在了武举上。 安抚好受惊的楚辞仁之后,中年人急急忙忙的又赶到了武神阁,将虎庆尨的死讯告知了雷衍,两人并没有交情,不过英雄相惜,仍然是不免为之落泪。此事若是传到了朝廷,必然是令朝野震惊。 但是眼前,武举也即将迎来了小高潮。 “甲队第六场,巳蛇对戌狗。” “到你了。” 乔之怡也是甲队,她冲司承翎挑了挑眉头。 “少城主手下留情啊。” 司承翎拱手抱拳拜了拜,一跃跳上了甲队演武台。 “在下司承翎,请指教。” “许墨,请指教。” 许墨洒脱的笑了笑,倒是看得很开,能与比自己厉害的人比试,是成长,败了也能提升实力。 比试一开始,许墨也没有留手,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 第一阶段小队之间的比试,只能比划硬实力,谁的拳头更硬,腿劲更大,以及反应力;到第二阶段就开放了武器,这个时候逐渐分层;最后的第三阶段拼的就是背景、软实力以及家族的底蕴了。 这也是为了防止王孙贵胄们投机取巧,若是只想依靠家族传的神兵取胜,第一阶段就会被揍得鼻青脸肿,直接淘汰掉;第二阶段开放武器是将比试推向了小高潮,也是为了防止到了第三阶段还有人只用拳脚比试,以免发生意外。 第三阶段就没话说了,要想取胜,各凭本事。 “丁队第三场,辰龙对亥猪。” “嘿嘿,甲队都报幕到第六场了,我们队才到第三场,果然是卧虎藏龙啊,需小心才是。” “那是自然,刚才那小子的爆发力真强,脾气也暴,差点没把对方揍死。此子心性不佳,到后面若是碰上凡无尘,非得吃上大亏。” “哈哈,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凡无尘的首秀就要开始了。” “天一门凡无尘,请指教。” 凡无尘一身银袍劲装,左腿向前迈出一小步,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左手画圆呈于斜上方,右手掌心朝地,摆开阵势来。 这天一门的名头一报出来,声音虽小,但掷地有声,一时间呐喊声、喝彩声、嘘声四起,另外几队的没有比试的人也纷纷侧目观看。 “这小子...” 雷衍扶着额头暗自擦了把汗,天一门个个都是不服输的性格,为了护住唐渺,看似已经隐世的天一门实则早就计划好了,所以那天王慕穿着司承翎的衣服带着乔之怡到城主府找到自己时,雷衍当场就回绝了王慕的请求,因为他知道唐渺一定不会有事的。 “和陆星陵还真像啊。” “都他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很像吗?” 两人猛地回头,差点没被吓个半死,嘴巴惊愕到足以塞下鸡蛋。 只见一个身穿蓝色褐衣的彪形大汉取下了斗笠,黝黑的脸上满是沉稳的坚毅之色,“门主放心不下自己的宝贝徒弟,临了嘱咐陆某,若是枪仙不与治疗,我们师兄弟三人便会请枪仙出手相救。” “随便你们,请也好不请也罢,师尊亦会出手搭救的。” “如此甚好。” ...... “丙队第五场,子鼠对申猴。” ... “壬队第九场,申猴对午马。” “到我了,到我了。” 王慕举手示意考官,高兴的跳了起来。 他们这个小队是真的怪了,丁队才比试到第三场,他们就已经是第九场了,不过其中有两场比试因为认输而直接跳过了,正常来说的话,也就是第五、第六场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王慕是赢定了。 没办法,就是这么自信。 双方自报姓名后拉开架势,王慕没有丝毫客气,一招息风腿连环踢过去,来人身强体壮,也并非没有招架之力。 两腿直接扫过他的脊背,后者竟然一声不吭的给挡下了。 “没吃饭吗,这力道软绵绵的,能不能再用点力气。” 高个子仰着头,面露狰狞的笑容。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那慕爷我就满足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要求,看招。” 王慕热血沸腾了,越战越勇,但此人却始终不见还手,只是一直用身体去硬扛伤害,好似怎么打都不会疼。 连续几招下来,王慕已经气喘吁吁了,但后者似乎没什么感觉。 “有蹊跷。” 背后忽的传来解遇焱的声音,王慕回头望去,只见方才才上台比试的解遇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功夫胜出。 “放弃吧,你伤不了他的。” 语毕,解遇焱冲他浅浅一笑,大摇大摆的往休息区走去。 高个子缓慢逼近,猛地抬手然后重重的落了下来,王慕一个闪身避开,木制的演舞台就被他砸出了一个窟窿,如此惊人的破坏力也让考官错愕不已,这似乎并非常人的力量。 “都得死。” 高个子冲着他低吼,脸上浮现出一丝狂热之色。 “他好像服用了某种药丸。” “药丸?” 王慕的脑子转的飞快,江湖上的确是有一种能让人瞬间发狂,强化肌肉力量的药丸,但是副作用极大,轻则三天卧床不起,重则当场爆体而亡,u看书 ww.ukansh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恶,大人,他作弊...” “都得死。” 话音未落,高个子趁此间隙一下子就抱住王慕,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王慕被摔得七荤八素,眼花缭乱,下意识的抬手去抵挡,他下一拳不由分说的就再次砸了下来。 “不要?” 远处的薛茹捂住了嘴巴,赶过去却以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此时,方才点出他服用药丸的那个人突然凌空飞起一脚直射高个子而去,力道非常惊人,只一脚就踹飞了此人。 武官循声赶来,临空城的弟子便跳上擂台去拉高个子。 此时高个子已经彻底发狂了,三四个人没有拦住,一道蓝光突然从天而降,“咚”的一下子落在了擂台上,只见雷衍大宗师一脚蹬着枪杆,单手抓着高个子的天灵盖直接给制住了。 惊魂未定的王慕骂骂咧咧的起身,恨不得上去给踹上几脚。 “刘月风作弊取消武举资格,本场比试王慕获胜,换演武台。” “耶,我赢了。” 这突然一下子似乎好像没那么疼了。 王慕呻吟着,仍不忘在台上鞠躬致谢。 “切,胜之不武。” “要你们管。” 第112章 佼佼者 王慕在欢呼,反正自己是胜出了。 “好险。” 他惊呼道,被这厮刚才重重的一摔,整个人都快散架。 壬队演武台闹出的动静不小,那道蓝光破空而来的同时,没有在台上比试的人纷纷凑了上来。 只见雷衍脚踩着雷鸣枪,飞身的动作一手掌着刘月风的脑袋,后者剧烈的挣扎起来,双眼腥红如困兽一般嘶吼。 “按住他。” 雷衍吩咐道,不待临空城的弟子上前,几位武官便亲自动手了,四五人才将刘月风牢牢的按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三拳两脚就已经胜出的司承翎第一时间凑了上来,方才那一摔他看得真真切切,嘴角一阵抽搐,赶紧把王慕拉过来问道。 “别动...疼...疼。” 司承翎放开了双手,内心心急如焚。 王慕疼的嗷嗷直叫,“你他娘的太阴险了,差点就把命给交代了。” “多谢壮士搭救。” 他还不忘对救下他的人道谢。 司承翎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一个只穿了一件单薄褐色衣衫的少年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脸上浮现出半好奇半震惊之色。 陆星陵重新戴上了斗笠,轻拍了下身边中年人的肩膀,低声说道:“那是易筋丸,好好调查一下吧,我先过去了。” “易筋丸?” 雷衍拾起雷鸣枪背在身后,目光不免为之一凝,森然道:“那就不能放他走了,先带下去。” 此事自然是有蹊跷,几个人上下齐手,将刘月风生拉硬拽下演武台,这个小插曲算是告一段落了。 “蠢货,谁让他在第一阶段就吃的。” “他太心急了。” “算了,放弃他吧,可以操作下了。” “嘿嘿,明白。” “...” 王慕看样子伤的不轻,越拖到后面,面色更是白的吓人。 “看来已经伤到了后背的筋骨,后面的比试就不能再参加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雷衍为其检查了后背的伤势,无奈的长叹一声。 “那怎么能行呢,我非得教训解遇焱这小子。” “得了吧,你这样子根本就不能继续比试了,还要想碰上解遇焱,中间还有好几场比试呢,不要意气用事。” “况且,你这样子不仅胜不了他,自己只会伤的更重。” 王慕朝他一瞪眼,苦笑的说道:“大宗师,能不能说点好话。” “忠言逆耳利于行,大宗师此话没错。” 乔之怡眼中满是柔色。 “我的武状元啊。” 王慕惨叫一声。 “我替你收下了。” 凡无尘语重心长的回答道。 “...老司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他吐出一口老血。 “别逞能了,我陪你一起放弃接下来的比试。” “就你,别说的这么好听,我看你也进不了后面的擂台赛。” “???” 乔之怡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两人打情骂俏中互相搀扶着走出了演武场的范围。 二进城第一天的比试还没有结束,朱门关上后必须等比试结束后方能打开,所以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所有淘汰的人只能继续等着,充当了观众。 小插曲过后,比试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天干地支一共二十二支小队,一轮的比试下来,有哪些表现特别突出值得注意的人大家心中都有了一个大概。 每支小队将会决出前三名晋级到第二阶段的比试当中,二十二支小队一共要决出六十六人,此时天色已不早了,时间相当急迫。 第一阶段共三轮比试,三轮比试完后取综合胜场最多的人晋级,也就是说在第一阶段的比试当中,是存在允许认输而不会直接淘汰掉的情况,解遇焱的第一场比试就是如此。 第二轮比试直接开始,从场次数可以看出,凡无尘所在的丁队有些实力,王慕所在的壬队是最早进入第二轮比试的,很显然是研究过策略;再者楚王降下了武举允许女子可以参加的旨意后,每一场凡是有女子参加的比试,喝彩声格外响亮。 武举也是打出名头的好机会,甲队乔之怡的武功可圈可点,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据说这位巾帼女子善于箭术,空手搏斗显然发挥不出她真正的实力来。 可惜,她主动弃权了。 凡无尘所在丁队也有一个惊艳的身影,武举场上不用刻意伪装自己的性别,不过为了最大的发挥出自身实力,她们都还是会选择穿一身男装,风采依旧。 但此人不同,一身粉衣褙子,外面搭着一件白色轻纱,无疑是整个武举场上最耀眼的存在,加上身手不凡,而且出自王城,很快就已经被临空城的几个老家伙给记住了。 “王城——素琳。” 凡无尘轻声念叨着,一时间不免出神。 “好看吗?” 背后传来一个极其冷淡的声音,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凡无尘心一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薛茹就在乙队,也就是隔壁呀只要第一阶段没结束,她就不会被淘汰;不过凡无尘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慌张,冷静的回头一瞧,镇定的回答:“看什么?” “喏。” 薛茹白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立在一群凡夫俗子身边的仙女。 “没你好看。” 凡无尘的小心脏砰砰直跳。 薛茹不禁莞尔一笑,怪嗔道:“是王慕教你这么说的吧。” 凡无尘脸一黑,骂骂咧咧的嘀咕道:“我还需要他教?” 薛茹打断了他的注意力,两人随即将目光投到了司承翎的方向。 第二轮比试下来,司承翎比了三场,第四场对方直接认输了。 这三场又毫无悬念的胜出,尽管他身负少城主的身份,但这不仅没有给他自己带来压力,反而给对手无形中徒增压力;不过倒也还好,凡是败在司承翎手下的人事后都会给自己来上“少城主果然神功盖世”的借口,相反让司承翎落了下乘。 乔之怡的退出让司承翎没有了对手,第一阶段三轮比试下来,他以十一战全胜的姿态进入了第二阶段的比试。 解遇焱名声响亮,尤其是近段时间与临空城的争名夺利中,他的名字似乎就代表了解兵城,所以这十一场比试,除了三个壮汉仗着自己身宽体胖与之较量过之外,其他人遇到后全部认输。u看书 ww.uuans 丙队还有一个黑小子,与丑队的另外一个黑小子似乎是双胞胎,不过武试将天干地支分为上下两部分开进行比试,在最后一个阶段的擂台赛开始之前,天干与地支两部的武举子完全不会交手。 解遇焱在第一轮时与黑小子斗过,似乎有两下子,但最后还是没有悬念的胜出了,不过他随后在第二轮的时候却兴趣性的直接又向这黑小子主动认输,让人摸不着头脑。第三轮时两人没有遇到,故此他以十一战十胜的战绩晋级第二阶段的比试。 凡无尘倒也相差无几,天一门的名头丝毫不弱于解兵城,然而在第二轮比试中,素琳直接向他认输;第三轮比试时,凡无尘礼尚往来的又向她认输了,所以也是十一战十胜的战绩晋级。 薛茹确实是实力不济,第三轮三场比试全败,最后是五胜六败的战绩自然而然的被淘汰掉了,也无可厚非。 一天高强度的比试下来,大家都已经是饥肠辘辘了,等到黄昏时分,晋级第二阶段的武举子全部决出,之后天就一下子黑了。 明天才是真正的较量,强强对决。 上午就会决出晋级第三阶段的武举子,第二阶段的比试相对而言会很快,一对一抽签比试,胜者晋级第三阶段,败者直接淘汰。 而且第二阶段允许使用武器,刀、剑、枪、矛、棍、棒、戟、斧等等十八般兵器都会悉数登场,尤其是那些大家族势力的弟子,兴许会有神兵出现,令人大开眼界也说不一定。 第113章 悲痛 武举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头等大事,不过在大家族弟子的眼中就变得举足若轻了。但是同样由于有天一门、临空城、解兵城等超级大势力的加入,使得整个武举又被推向了大高潮。 大家族争得是面子,争得是谁比谁技高一筹的嘘声,争得是脍炙人口的江湖地位。 第一天的比试落下帷幕,第二天后面两个阶段的比试愈加激烈。 一天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钦差行辕是没法住了,人去楼空,尽管已经被打扫干净,但仍然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从里面飘散出来,形成了一股看不着摸不见的怨气。 作为皇室,楚辞仁被接入了城主府。 昔日的帝国大元帅,虎大将军的怅然离世让人心痛,待武神阁的武举子散去的同时,震惊朝野的消息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城主府摆下了虎庆尨的灵堂,供人吊唁,只待武举完毕后,楚辞仁就会将遗体送回王城,他的第二故乡。 城主府外人山人海,所有从武神阁出来的人全部来到了这里。 狱神虎庆尨的名字老弱妇孺都知晓,二十年前大楚开疆扩土时的开拓者,为大楚立下无法磨灭的功勋,竟然在临空城悄然离逝。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位不朽功勋的建立者,久征沙场的大元帅就这样子一声不吭的走了,说出来谁信呢。 “确实有几天没见着将军了,前一段时间虎将军早出晚归,精神的很,怎么会突然就这样去世了呢?” “病逝?” “不清楚,大概酉时初,城主府就开始忙活起来,将为了迎接武举而挂的红灯笼全部换成了白灯笼,喜事变丧事。” “那总归有个原因吧?” “不清楚,至今也没人给个说法。” 虎庆尨的死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待弦月高挂之时,整个临空城的万家灯火全部由喜庆的红灯笼换成了白灯笼,为了祭奠这位开拓者。 当虎庆尨猝然离世的消息传到高耸的阁楼之上时,整个的大厅中一阵静默,为了验证消息的真假,乾正亲自往城主府跑了一趟,不过楚辞仁一直守着尸体不肯离去。他虽然从临空城的其他宗师那里得到了确凿的消息,但是包括唐渺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英雄相惜。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具体原因,乾正亲自往城主府跑了一趟,其中的种种细节这些人都已经一清二楚了,将责任推卸到怒仙教身上,怒马仙第一个不答应。 “荒谬,我们早就探知临空城的人就在行辕外等候,所以得手之后就立刻离开了,不料被葬天摆了一道,何曾见过虎庆尨?” “说到这事,我想我应该最有发言权的,我们正午时还聊过。” 唐渺内心一叹,细想之下就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那就是栽赃陷害。” 众人的思维很敏捷,同时头脑也格外清晰。 “会是谁呢?” “恐怕天下间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几乎不可能...不...完全不可能,不论是谁,虎庆尨都有实力反抗。” “瞬杀,且斩下头颅,我想几位都做不到吧。” 如今怒仙教六大仙成了嫌疑人,从他们的角度去分析问题,的确没有人可以做到瞬杀虎庆尨。即便是束衣仙,瞬杀,一招切下脑袋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两者之间本来就很矛盾。 怒马仙摇了摇头,另外四人也纷纷摇头。 时间上也对不上,怒马仙被白羽牵扯,小和尚等人又与御魂争得不可开交,等等...束衣仙瞧了一眼慕容,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差点把他们两人给忘了。” 蜃天阁主敖海,通天剑主清绾。 一柄天蜃剑名剑榜排名十一,一柄寂灵剑名剑榜排名第九。 “他们二位这么厉害了?” 乾正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声音拽然而止,没有必要知道最终结果的问题就这样无疾而终,就算是怒仙教干的又能如何呢,他们背的锅已经不少了,只要阁楼大厅中的这些人心里清楚就好。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眼见为实,唐渺打算一睹究竟。 “各位,如今京城的局势扑朔迷离,王城动荡不安,我们都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了,事已至此,山不转水转,大家后会有期。” 处事不决不是怒马仙的作风,葬天的出现已经打断了他们原有的计划,迟则生变,必须尽快赶到京城进行下一步计划部署。 “将军后会有期,唐某答应你们的事一定会做到,来日定如约而至,再次感谢各位鼎力相助了。” 唐渺起身朝着怒仙教众人欠身拜道。 怒仙教提出了请辞,简单的嘱托之后便施施然的离开了,这就是他们的做事风格,干脆利落,离开之后很快便没了人影。 他们一走,天一门也没有呆着的必要了。 死寂的月色下,临空城城主府大门口。 他们藏在人群的各个角落里,默契的没有一个人开口打招呼,那一别之后就好似完全不认识了一样,下一次相遇可能就会兵戎相见。 沉重的氛围感染了每一个人,在空旷的城主府大门口,私语声渐小,而化作了雨点般的哭泣声,一片接着一片。 这座武学圣地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不少。 司承翎拉着其他人挤到了最前面,事实上他们这些少年对虎庆尨的猝然离世没有多少感觉,只是对死亡莫名的有些恐惧罢了。 除了薛茹以外,其他人都是这般如此。 见到少城主回来,大门口守着的临空城弟子便走下台阶对司承翎几人低声附耳几句,大致就是武举会照常进行,崇仁王在府中,情绪极为不稳定,这几日还是先去客栈歇着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总感觉今天发生了一些大事,他们瞒着我们了。” 司承翎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 他生长在临空城,知道哪些人的脸上是藏不住事情的。 毕竟是少城主,若是解遇焱的性格完全可以在临空城横着走。 “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临空城城主府与天元城城主府以及解兵城城主府的性质都是一样的,是整座城权利集中的地方,也是朝廷的象征,处理政事的地方,然而真正潜修的地方却不在于此。 就像天一门坐落在了天一峰上,uu看书.uunshucm 寻常人不让登山。 解兵城弟子潜修以及铸造兵器的地方在阙台之上,分为南北阙台两座如同宫殿似的阶梯状阁楼。 而临空城弟子潜修的地方以及司承翎的家,就坐落在武神阁以北与解兵城建造的阁楼对应一侧的山体中,伴山依水而建,时常被云雾所遮掩,天气晴朗时可俯瞰整座临空城。 “伯父在不在家?” 乔之玉问出了几人的心声。 “你老爹我可是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 “你都没见过我老爹,怎么可能会梦到?” 司承翎白了王慕一眼,笑骂道。 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王慕对于高手非常的崇拜,一种打心底的敬意,许是习武的风气盛行使然。 乔之玉满脸娇羞,一行六人,三对,尴尬的往北边的武神山走去。 “离我远点,后背正疼着呢。” “我扶着你呀。” “不需要,我自己能走。” 王慕抠了抠鼻子,总觉得你女人太碍事了。 “别动。” “你再动下试试?” 乔之怡冷笑一声,左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疼...疼,我错了。” 第114章 属于你们的时代(上) 属于你们的时代 武神山俯瞰着整座临空城,巨大石像镶嵌在山中,武神、堡垒构成的独特造型令人心潮澎湃,如同这个城的保护神一样。 夜色下的武神山犹如一只蛰伏的饕餮巨兽,他静默的看着脚下万家灯火、平静祥和的临空城,尽管时代更迭,他始终在那里。 武神山并没有多少守卫,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无法比拟,如同圣地一般神圣而又不可侵犯。司承翎带着众人轻车熟路的走进了堡垒中,登上了武神上,他在这里生长,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所热爱的,每一缕空气都令人愉悦,神之往以的平凡国度值得被守护。 在栏杆围起来的高耸平台之上,整个武神山最佳的观景台,司承翎曾经无数次在这里眺望这座古老、涅槃的武学圣地,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心境,这次的心情促使他无比自信,这就是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他握着之玉纤细的手掌,柔软而顺滑,掌心中渗出了不少热汗。 她望着他的眼睛,目光炽热又坚决。 司承翎的肩上又多了一分责任。 四目相对,情意浓浓。 “好高啊。” 王慕不敢太过靠近,两腿轻微的抖着。 之怡扶着王慕,轻轻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那我们就在这里坐着,不过去了。” “慕爷你看,我们脚下就是临空城,生我养我教育我的地方。” “看见了,看见了。” 凡无尘此时的心境也发生了莫大的变化,天一峰与武神山不同,它坐落在城外独立出去;如果说武神山是整个城市的守护神,与临空城共同进退,那么天一峰就是天下人心目中的一座圣地,每天都会有人来到山脚下,叩仙门。 它是天下的荣耀,不允许被践踏。 对,绝不容许被践踏。 这就是凡无尘想要守护的东西,也是他肩上的责任。 三个少年在天穹下,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发生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喊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想要成为什么人。 吾之所向,一往无前。 你们大胆往前走吧,荡平一切黑暗,后背交给自己爱的人,爱自己的人,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透骨的寒风吹拂着每个人的衣衫,他们矗立天地间,并不觉得寒冷,也不孤独,每个略显青涩的稚嫩脸庞上写满了百折不挠的坚毅。 “明天武举就要决出第一人,无尘,你有没有信心?” “第一是你的。” “不...第一是天一门的。”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王慕在角落里欲哭无泪,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乔之怡,安静的奇女子微微眨着眼睛,内心荡起了阵阵涟漪。 “那是你徒弟的媳妇。” 唐渺看向了陆星陵。 后者差点没一巴掌拍过去,“我长眼睛了,不用你告诉。” “真没想到啊,这一路坎坷而又奇妙。” “又一个时代来临了,属于他们的时代。”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老了?” 慕容瞥了一眼唐渺,意味深长。 “师妹永远年轻。” 唐渺弱弱的回了一句,靠在了乾正身边。 “如果不是你这边出了事,我想我现在和孔雀已经抵达了冬刍海,下一步就会出海寻觅仙岛了。” “对啊,你们怎么会一直在临空城呢?” 一股暖流在心中荡漾。 “我们走的是旱路,先南下在东行,正常前进必然经过临空城,队伍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我被请到了武神山上,也就是这里见到了枪仙,得知了你的遭遇。” “昆玉雁作为大统领必搅乱江湖,我只能北上去河督城救人,但另一边我又担心孔雀的安危,是她把我给劝走了。” “待秦使的队伍方离开临空城,我便一路北上,在徽宁府凤阳城时听说了天机令重现一事,又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想必那时你已经离开河督到了徽宁府凤阳城,我们刚好错过了。” “后面久寻未果,我便传信将潇雪从慕容家给叫了出来,约定在临空城商量下一步的计划,此时便又从怒仙教的邪淫口中得知了怒仙教的内斗,顺藤摸瓜找了上去。” “河督城的那件事我本来就打算让无尘去管,没想到还是算错了这小子的决心,一路杀到了临空城,对了‘诸迹’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要夺天机令,找回魔教的转生圣术‘六道轮回诀’,重建魔教,鹰九真已经被秦映光击杀了,郑焕武不知是哪位魔教中人的后代,不然不会和鹰九真走的这么近的。” “那天机令现在何处?” “直觉告诉我,它现在就在城中的某个角落里。” “怎么会遗失呢?” “说来惭愧,它被人偷了,也是这一偷引来了弥勒仙,接着秦映光就亲自出马了,这才被欲光复魔教的鹰九真找到。” “你的身子骨千疮百孔,无法掌控体内的那股恐怖的内力,即便痊愈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重新拾起。” “无妨,失败了总是要爬起来的。” “就像凡无尘一样,都说有你当年的影子。” “嗯...无尘比我当年要强一点,都有媳妇了。” 四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冷吗?” 慕容看向了唐渺。 “不冷。” 突然的关心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星陵,那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你们不是已经跨过烽火城到了秦境吗,你的信中还说赶不过来,这千里之遥怎么一下子就出现了。” 陆星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声细语的回答道:“我本不打算过来的,是秋霜把我赶出来了,说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非找我麻烦不可。” 他瞪了唐渺一眼,随即略显羞涩的低下了头:“刚好那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所以就...” “什么事?” 众人内心不由得一紧,这么久了都没听说师门又出什么大事了。 “我和秋霜决定明年秋天举行婚礼,师门落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举行,我过来寻你们,二师伯,不...岳父去寻师尊了。” “好啊你小子。” “师妹也不放过。” “所以你放过了?” 唐渺总觉得潇雪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走吧进去吧,枪仙还在等我们呢。” ...... “葬天?” 又一个好端端的桌子被铣王拍成了残渣。 像往常一样,此次以盗剑的名义盗人,铣王并没有亲自参加此次行动,而在外围做全局的统筹部署,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进去,就像这次他们几人虽身在行辕,但行辕外的情况也是了若指掌。解兵城的人都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临空城的人何在,他们为何迟迟没有出现,这一次的确是临空城摆了楚辞仁一道,毕竟积怨已久。 “深宫中的毒蛇出动了。” “大公公也来了,人也没见着,隔着几扇门与乾正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他们的计划想来并没有我们这样必须要做,在他们心目中举足若轻,可做可不做,而且牵连到武灵卫。”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还记得他们屠村的事情吗?” 束衣仙森然的说道。 “武举。” “我曾参加过武举,知道其中的详情,凡是参加武举的人都可以直接或间接的接触到军队,楚地有三大军,潜龙、渊虎、澥豹三军,分别驻扎在北边关、西南山中以及蛮夷之地抵御赵军、秦军以及尚未彻底教化的蛮子。若是参加武举还能取得名次,到了军中以后可以直接担任中等将领,北边关尚可,二十年来未发生战事,晋升基本无望;但在西南山中以及蛮夷之地,没有高大的城墙抵御,时常发生小规模的战斗,晋升的很快,后面自己带兵未尝不可。” “他们这是要从内部瓦解楚王朝。” “那我们现在还走吗?” “再等等,至少等明天武举过后。” 怒马仙走出了大厅,眼前竟是一片黑暗,光明还得熬过这漫漫长夜,许是即将来临,许是永远不会来临。 武举二进城武试第二天第二阶段的比试在秋日的艳阳天里举行。 二进城内一片缄默,武神阁也被这种悲伤的氛围所笼罩。 旌旗招展,挂上了白绫。 晋级的武举子立于大楚寸地之上,以不屈的姿态对这位猝然离世的开拓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楚辞仁的目光一扫而过,他披麻戴孝,默然不语。 此时的演武场上只有两个大型的演武台了,分为天干地支两部。 闲话少叙,第二阶段的比试很快就拉开了帷幕,与第一阶段不同,临空城的诸多宗师从观礼台走到了前方,亲自督阵。第二阶段的比试非同小可,其重要性还略高于第三阶段;第三阶段的擂台赛实际上也就是留给那些超级大势力的弟子或是皇室宗亲,历来往届都是如此。 一对一的较量开始,十天干共三十人,第一轮分十五场抽签进行比试,决出十五人;第二轮轮空一人,决出七人共八人晋级第三阶段;十二地支共三十六人,以同样的方式决出九人晋级第三阶段。 第三阶段按照擂台赛的方式进行排名。 楚地共七府二十九城,江湖势力错综复杂,以中原、江南、山南、武城以及王城划分五大区域。毋庸置疑,中原武林实力最强盛,北临赵王朝,西接秦王朝,以天一门为首的五花八门的门派领跑;江南以解兵城为首,主要都是些乡绅富商建立的势力;山南以盗匪、流寇打着以劫富济贫名义行苟且之事的势力为主;武城指的就是临空城以及周边城镇;王城指的就是皇室宗亲。 第一场比试一开始,乙队卯兔对辛队亥猪。 两少年抱拳行礼,自报来路。 “临空城——龚宇,请指教。” “王城——慕容缜。” 话音刚落,只见人群中便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第一场比试就格外有意思,两人来头皆是不小,慕容家客场对阵东道主临空城。龚宇以乙队第一的成绩晋级,九胜二负;慕容缜则是以辛队第三的成绩晋级,同样是九胜二负。 身子孱弱的少年背握红缨银头花枪,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直射对面单手抱剑站立的儒雅蓝衫少年。 慕容家并不属于皇室宗亲,却是达官显贵。 上一任家主官至丞相,这一任家主还很年轻,却早已拜尚书衔,前途不可限量,然而被传为佳话甚至扬名天下的却是这一任家主的独女——慕容潇雪,被古剑仙收为关门弟子。 两人战意滔天,比试方开始,龚宇先行一招抬手掷出银头花枪直射蓝衫少年而去。蓝衫少年蓦然睁眼,有条不紊的回身闪避,剑鞘打在枪杆上发出几声闷响,龚宇迎头追击,枪头横扫又是一阵猛刺。 慕容缜见状,不再迟疑,陡然抽出剑来,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剑法打的龚宇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你来我往又对上了几招之后,终是临空城弟子龚宇不敌慕容缜一招落败,直接淘汰。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这小子的枪好像还差点意思。” “他是六宗师的小徒弟,流星枪法却是浅了点火候。” 司承翎冲他笑了笑,这话无可厚非,毕竟术业有专攻。 “他的出剑速度太慢了。” 第二场,甲队丑牛对丙队酉鸡。 一位是来自山南永丰城的少女,另一位是来自江南沽城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贼眉鼠眼满脸玩味之色,一番调戏之后企图攻破少女的心境,没想到来自永丰城的这位巾帼女子不让须眉,三下五除二就将其给打趴下了,引来哄然大笑,她叫孟婵。 接下来第三场、第四场打的平分秋色,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胜出者都是来自中原天元城,分别叫王行风以及孙源。不过在比试开始之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在天一门遁走之后,这天元城已经被朝廷重新划分给了沔州府管辖,随即改名“贪食”。故此有不少人在开始之前大叫“贪食城”,幸而被雷衍及时叫停了,否则就以凡无尘这倔脾气绝对忍不了。 第五场,甲队戌狗对乙队子鼠。 作为东道主临空城的头号种子选手,司承翎可谓是高调登场,也没有藏着掖着,嘴角轻微上扬,唤了句:“枪来。” 九尺银龙枪发出阵阵高亢的龙吟,威风凛凛,立于不败之地。 第六场就轮到苏琳上了,她的兵器是六柄双刃飞镖,一手掌控着行云流水,仿佛刀尖上的舞者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场王城胜。 第七场轮到解遇焱了,一手掩月臂叫人头皮发麻,将那个黑小子给直接干趴下了。司承翎内心五味杂陈,虽然王慕也认识这人,但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终究是隐瞒了下来。 原来诸迹的人也掺和其中。 第八场,也是一个来自王城的武举子,其身形与其年龄完全不符,邋里邋遢的模样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将解兵城的人给掀翻了。 这一场又是王城胜。 第九场是一个阴柔的少年,来自武城景安,神乎其神的剑法技惊四座,让人拍手叫绝,拿下了晋级名额,但是司承翎不记得景安城有这么一号厉害人物,不过那也无所谓,高手总是低调的。 “景安城白宁?” “就是他了,去查一下他的身份。” 头戴斗笠的男子低声吩咐道。 第十场又是王城胜,第十一场终于来了个不一样的,中原沔州高全,也就是一脚踢开刘月风救下王慕的高全。 第十二场王城胜,十三场江南解兵城解眩胜出,总算是搬回了一局,第十四场是个临空城的弟子胜出,第十五场,凡无尘压轴登场,对手也是一个来自王城的少年。 这少年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凡无尘不由得一愣,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索性就不去想了。 天一门的喝彩声将武举推到了一个小高潮,凡无尘站在演武台上,眼中流露出光华,神采奕奕,整个人仿佛光芒万丈般直冲云霄。 他揭开手中的布片,竟是一柄长约三尺的木头剑——未销。 顿时一片哗然。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这柄木头剑还是他近几日从雷衍手中借出来的,正是那日天一门寿诞时的回礼,此时第二阶段拿出来也绝不是轻视的意思,只是师门传下的利剑已经断成了两截。 少年满不在乎的冲他微微一笑,说道:“王城——纪隆轩。” “天一门——凡无尘。” 这一届武举,王城的武举子从中原、江南、武城的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血路,uu看书 .uukanhu 十五人已经占去其五。 少年握剑对着凡无尘,剑鞘用内力击发直射出去,其身形一晃便紧随其后的袭了过来,速度极其之快,闪身便来到了凡无尘身前。 凡无尘右脚轻踏,搅动着手中的木剑,凌空飞起踏着脱落的剑鞘射到半空中,从天直射少年头顶。 几道凌厉的剑气猛烈的撞击在一起,撕裂了空气,扭曲中逐渐形成了几团肉眼不可见的金色气流,随即爆裂开来。 两人受到波及,迅速分开后撤。 “好古怪的剑法?” 凡无尘眉头微蹙,剑指纪隆轩,未销溢出金色光华。 待身形稍有一滞,未销剑便飞旋而去。 凡无尘落后一步,凭空跃起牢牢的握着未销剑,翻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剑朝着少年挥下,恍惚间竟幻化出数十道人影齐齐挥动着手臂,未销剑溢出的金色气流不由分说的冲向了少年。 纪隆轩眉头一挑,急速往后退去,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剑气形成了一道保护罩,却还是被细微的金色气流波及到了。 他吐出一口血来,半蹲着身子,倚剑插下,不甘心的苦笑道:“我输了,纪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纪隆轩拱手一拜,急匆匆的就走下了演武台。 凡无尘错愕了半晌,明明是...他让了半招。 他怎么也想不通,矗立在演武台上,喝彩、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直至将他完全吞噬。 第115章 属于你们的时代(下) 天干一部第二阶段的第一轮比试决出了十五人晋级,第二轮抽签将会有一人轮空直接晋级到擂台赛阶段。 赌上了十几年来的运气。 参赛者与已经被淘汰的人彻底分开了,凡无尘与司承翎两人并肩站立,手握着号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号牌分别为甲乙丙丁戊己庚,对应的则是鼠牛虎兔龙蛇马,号牌上为“楚”字的第二轮轮空。 而凡无尘和司承翎两人的号牌刚好就是丙和虎。 也就是说,第三场战斗会是天一门凡无尘对临空城司承翎。 凡无尘搂着司承翎的肩膀,笑道:“我可是不会留手的。” “我也是。” 两人皆是一笑。 经过片刻的休整,武试第二阶段第二轮的比试很快就开始了。 第一场,甲对鼠。 王城——素琳对天元城——孙源。 孙源的剑法虽然并不惊艳,过于俗套,但是拔剑式却令人眼前一亮,动作极其老练,亦有千钧之势。想必这样一个简单的拔剑式动作从小练到大。他对上素琳,只有一击必中的机会,否则很快就会被素琳找到破绽后一套带走。 素琳一套六柄双刃飞镖在手掌心中跳舞,使得游刃有余,刀尖上的舞者,华丽而内敛锋芒,让人不敢小觑。 这位粉衣姑娘让王城出尽了风头,却不知是哪位高官家的千金小姐,似乎也从未听说过此人,但未出阁的姑娘久在深闺,从未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实属正常。 “王城...王城...” “天元城...天元城...” 来自两座至高之城的武举子,欢呼声呐喊声将此次武学盛典的激情直接拉满了,真正的较量从现在开始。 孙源并未拔剑,比试一开始,两人演武台上对视着。 后者踏空而出,一套双刃飞镖直袭其脸庞而去。 六柄飞镖划出一道扇面,只见其寒光闪过,犹如数道烈焰直射瞳孔,孙源弯腰后翻,一个掩剑的假动作躲过双刃飞镖的锋芒,然后猛地拔出剑来,上挑下劈,动作形如流水一气呵成。 众人只见两道剑光同时击出,但是利剑却以回鞘。 素琳收回双刃飞镖,孙源的小动作她尽收眼底,电光火石之间,她跃到半空中,下劈的剑光落空,上挑的剑光被尽数抵挡。 “拔剑式倒是不赖。” 几轮回合过后,两人皆是没有占到特别明显的上风。 “阁下的兵器,也是令孙某捉摸不透。” 少年望着姑娘,一阵缄默。 素琳释然一笑,却是没有再回答,右手高举过头顶,一轮六柄双刃飞镖无比刺眼,首尾相衔构成一个刺轮;他左手外翻从袖中又飞出了六柄双刃飞镖,实为骇人。 “怎么会?” 孙源大吃一惊。 素琳凝视着眼睛,低喝一声道:“结束吧。” 话音刚落,素琳直接冲了过去。 右手的刺轮抬手击出,左手掌控的另一套双刃瞬息便至。 孙源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拉开距离,拔剑式“唰”的一下子将首先落在面前的刺轮击飞出去,但紧接着回鞘的动作却被素琳找到了破绽,趁着回鞘的间隙,六柄双刃飞镖划出了一道寒芒。 他实在招架不住素琳的双手飞刃,只得败下阵来。 第一场王城素琳胜出。 第二场乙对牛。 王城——慕容缜对永丰城少女孟婵。 慕容缜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出招就使出了压底的功夫,慕容家的底蕴以绝对的优势顷刻间便瓦解了孟婵的防御招式,直接胜出。 第三场,丙对虎。 丙: 凡无尘。 虎: 司承翎。 “我靠,他们两人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王慕在演武场拉起来的围栏后面小声惊呼道。 震惊的何止是他一人而已,但比试双方是抽签进行的,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唐渺就对上了自己的师妹慕容潇雪,自然是输了半招败下阵来,尽管潇雪在赛中气愤不已,但事后心里却暖暖的。 比试正常进行,临空城的几位宗师也是眉开眼笑的细细观望着。 “无尘,出手吧。” 司承翎背负着九尺银龙枪,没再使出那花里胡哨的一招。 这话音刚落,凡无尘也没有推诿,收敛了神色异常肃穆,抬手数道剑气便杀到了司承翎面前。实际上他们两人已经斗了不少次了,在天一门寿诞庆典的时候,司承翎挡下过凡无尘一剑。 那剑只是师门传下,并无神兵一说。 “师兄好身手。” 司承翎眼前一亮,不禁大为赞叹。 亮剑招式也是凡无尘经常使用的一招。 “看你如何接招?” “简单。” 司承翎眉头轻挑,背负着的银龙枪横扫而出,银光闪过发出阵阵高亢的龙吟,银龙枪头刺出数道虚虚实实的龙影,仿佛龙衔月。 凡无尘脸上笑容正盛,未销剑上溢出金色光华,剑指司承翎。 他抬头一愣,抓着银龙枪,脱手掷出插入了三米外的地面。两手呈于胸前,一股淡金色气旋便形成了。这两股淡金色的光华融合交织在一起,强大的气旋在暗中争斗,一时间却是僵持不下。 司承翎扔出银龙枪,也使出了化一剑诀,不过他心中是一杆保家卫国的长枪,并非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利刃。 奔腾的金色气流化为无数柄小巧的金色利剑狂泻而出,霎时间直奔司承翎而去。后者凝视着眼睛,双目欲张,两手掌着淡金色气旋,他一个翻身直挺挺的迎上,就在无数道金色小剑即将穿过司承翎的身体之时;电光火石之间,从淡金色的气旋中一闪射出了一柄金色长枪被司承翎抓在了手中。 “化气为形?” “好小子,真有你的。” 司承翎龇牙咧嘴的笑道:“这一路走的太难,故有所顿悟。” 金色长枪被他抓在手中,犹如帝君降临般气势骇人。 “咚” 一声炸裂,无数道金色小剑与金龙交融后湮灭成灰烬般的金色颗粒升空,随即便消失不见。 “太好了,承翎化气为形这一招学了十年总算有所成。” 雷衍笑眼咪咪的看着蓝袍少年,心中不禁无限感慨。 人总是要成长的,这一路他们也不知道司承翎到底经历了什么。 成长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如今司承翎与凡无尘已经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究竟谁能在这条路上跑的更快、更远,就要取决于他们自己所遵从的内心了。 保家卫国、征战沙场? 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两人相视一眼,脸上皆是自豪之色。 金色长枪一晃便消失不见。 凡无尘挥舞着未销,化为一道残影奔袭而至,司承翎丝毫不惧,就在他直挺挺的迎上的时候,单手随意一抓,金色长枪浮现。 “铛铛铛” 两人速度极快,交手便是几个犀利的招式,争得难舍难分。 “师兄,我知道你这一路经历的肯定不比我少,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让承翎见识一番。” “那你可要小心了。” 凡无尘嘿嘿一笑,他架住司承翎的长枪,心念一动,只见在众人惊呼声中,其身后突兀的射来一柄金色长剑。 “怎么会?” 司承翎心中大骇。 这背后浮现出的一柄长剑突如其来,一下子就打乱了司承翎的阵脚,他急于脱开凡无尘的掌控,但奈何实在是拗不过。 凡无尘见状,索性自己便推开了司承翎,借力也倒飞出去。 后者根本来不及多想,金色长枪陡然消失,然而就在他翻身后撤的同时,那柄金色长剑在其身后停滞了半晌之后,再落下来时紧贴着他的肚子划下,直至消失不见。 司承翎的眼睛睁的老大,没想到凡无尘的化一剑诀已经修炼都如此地步如火纯青的地步了,实在是令人咂舌。 临空城的宗师们鼻子瞪眼睛的干看着,心里气愤不已,幸亏是凡无尘让了一手,这小子简直是太得意忘形了。 司承翎羞愧的挠了挠头,正打算开口认输时,只见凡无尘抄着剑也冲了上来,似乎根本不给他这个开口认输的机会。 “师兄别。” 他一抬手,一柄金色长枪破空射出,逼得凡无尘连连倒退。 “再来。” 凡无尘蓦然道。 司承翎一咬牙,两人便又激斗在了一起。 最终凡无尘输了半招败于司承翎手下。 天一门一败,引来无数的嘘声。 大家唏嘘不已。 实际上天一门在历届武举的表现都是那么一回事,武状元从来没有落在他们头上过,但是其名声以及实力并不止步于此。 临空城作为历届武举的东道主,这座武学圣地之城自然是实至名归,这一刻是属于临空城的,属于每一位楚地的武举子,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好小子,你终于领悟了这个真谛。” 陆星陵躲在暗处不禁泪流满面。 “喂喂,你们怎么说话的,还想不想治了,明明是吾儿技高半筹赢了凡无尘,不要以为是你们让的。” “那是那是,前辈教训的是。” 四人无不随声附和。 中年人负手站立,睥睨着武神阁,眼底的那一抹凌厉之色随即消失不见。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像这样的武学盛典应该是属于全天下人的,而不仅仅局限于大楚。 凡无尘败的干脆,却也丝毫不堕天一门的名声。 看出端倪的人有很多,不过却没有一人开口言明,当然了临空城作为武举的东道主,你总不能质疑他们的功夫真假吧。 第二轮比试决出七人晋级第三阶段,解遇焱不出意外晋级;另外一个解兵城弟子解眩也晋级了;那名临空城的弟子却败在了另一名天元城弟子王行风手上,再加上白宁,刚好是七人;轮空的人竟然是来自沔州城的高全,这个谁也没有想到,也没有人去质疑。 来自沔州城名不经传的少年就这样一路过关斩将,以不屈的姿态进入了武举的最后阶段;与天干大同小异的是,从地支一部晋级的九名武举子其中大多数人也是来自王城,九人占去五人,另外一名黑小子赫然也在其中;另外四人分别是临空城——漠永石,解兵城——车鸿,沽城——庄竟以及沽城——袁栩。 沽城名头不响,明面上归朝廷管辖,但是暗地里都得听从蜃天阁的吩咐,故此这几人应该就是蜃天阁弟子。 晋级第三阶段的武举子全部决出来之后,大家心里已经有底了,这也符合往届武举的行情。天元城、解兵城、临空城三大私城的弟子占去大头,余下就是王城的皇室宗亲、蜃天阁弟子,以及今年的黑马,来自沔州城的高全。据说他是被沔州城的乡绅富豪联名给推举出来的。 第三阶段擂台赛开始之前,有一段时间的休息,天干地支两部的演武台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拆卸,直接启用二进城中央的演武场。 质地平滑的汉白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是何等的荣耀。 “好了,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专心比试就好。” 司承翎嗫嚅了几下子,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凡无尘冲他龇牙一笑,内心一下子也轻松了不少。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师兄方才教训的是,是承翎骄傲了,我这也是前几日才刚刚领悟的化气为形。” “很厉害了,按照师尊的话说,武功尚可,心性还得磨练。” 凡无尘摆出陆星陵一副老练且饱经沧桑的样子,板着脸,摇头晃脑的说道,惟妙惟肖的样子引得众人连连发笑。 他们三两成群,高全无疑是最孤独的。 高全退到角落里,静默的望着。 “唉,没想到啊,你还是个高手,隐藏的这么深。” 王慕凑了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听到夸赞,憨厚的少年面色局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侥幸而已,后面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别瞎说,我看好你...我们是老乡。” 王慕冲他挤了挤眼睛。 “啊...你是...” “我是河督城的王慕,你可以叫我慕爷。” “高全,沔州城的,不过我家离河督城很近,虽然隶属沔州城管辖,但要是去镇上的话,就摆渡到河督城,那样还近一点。” “那你算半个河督人。” 王慕一手自来熟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老实人的肩膀宽厚。 “听好了,晋级的武举子们过来领取号牌。” 高全瞧了眼身边的王慕,后者识趣的放下了手臂,示意道:“去吧,快去吧,我看好你,争取拿下武状元。” 高全嘿嘿一笑,快步跑了过去。 “我靠,这小子原来也是耍剑的?” 王慕眉头一挑,只见高全的灰色包袱下面压着一柄古朴的鎏金之间,王慕没有去动,仔细打量着露出头的剑柄,着实不凡。 他一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再回来了,王慕一看不对劲,这家伙忘了带吃饭的家伙过去,索性他就一直留在了原地,等到高全需要时,他可以将利剑递过去。 天干地支两部加起来有十七人参加第三阶段的擂台赛。 擂台赛没有规则,认输或是被打下擂台即可。 十七人每人手中都有一个号牌,即为排名,但现在拿着第一的号牌并不代表就是最后的胜出者;站在擂台上的人只能叫比自己号牌小的人上台挑战,若不应战,则调换排名。 亦可主动挑战,主动挑战的人那当然号牌比擂台上的人号牌要大,若擂台上之人不肯战,则调换排名。 胜出者必须留在擂台之上。 依次类推,第一名需挑战所有人,或是接受所有人的挑战。 看清楚自己的号牌之后,武官就收走了号牌。 司承翎的号牌上写着九,他匆匆扫了一眼,在心里便记下了所有人的号牌,第一是素琳,最后一位竟然是解遇焱,众人的压力一下子陡然剧增。 解遇焱脸上笑容正盛,深邃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雷衍缓慢的走到了演武场的中央,宣布武举第三阶段比试正式开始,而且是亲自主持:“闲话少叙,何人第一个登擂台?” “我来。” 慕容缜大喝一声,走上了擂台,武官翻开其号牌公示。 壹伍。 “我挑战沽城庄竟兄。” 柿子还是挑软的捏,沽城庄竟排在第十。 颇有心机的第一战。 “沽城庄竟,请指教。” “王城——慕容缜。” 两人拱手抱拳行礼。 庄垂着手,袖口露出明晃晃的镖头,直射慕容缜而去。 镖头一击被挡,他抖着右手,“啪”的一声清脆裂响,汉白玉的石板地面顿时被打出了一道不深的痕迹。 他耍的一手九节鞭,撕裂了空气。 振聋发聩的爆裂声仿佛在耳边乍响,令慕容缜心头一颤,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也极为难缠。 慕容缜以暴风之势拔出剑来,几道寒芒闪过,欲要贴身进攻,却悉数被庄竟的九节青铜鞭一一瓦解。 九节青铜鞭可进攻亦可防守。 进攻时九节如长枪枪出如龙,防守时从第三根或是第四根青铜节握起,游刃有余,使得慕容缜没有近身的机会。 几个回合下来他都奈何不了庄竟,力不从心之时却被庄竟钻了空子,九节鞭缠住慕容缜,镖头直奔他的心脏而去。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雷衍掌着雷鸣枪隔空将其抵住。 “结束了,你下去吧。” 庄竟大败慕容缜,排名不变却留在了擂台上。 慕容缜羞愧难当,脸色涨的通红,掌剑的右手仍在轻微颤动。 庄竟微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需要休息下吗?” 时间还长的很,雷衍仿佛看淡了这一切。 “不用,我要挑战她。” 号牌第一,王城素琳。 庄竟二指并拢,探手一指。 他们两人在第一阶段就已经交过手了,包括素琳、凡无尘在内,就是他们丁队晋级第二阶段的三个人。 两人一见面,火药味十足,上来就直接开打。 素琳也没有藏着掖着,双手交叉间,十六柄双刃飞镖悬浮在半空中,刀尖上的舞者即将大赦光芒。 庄竟眉头微皱,倒也不甘示弱,战意十足。 “你会后悔的。” “希望如此。” 素琳弹指尖射出多枚双刃飞镖,踏着玄妙的步伐冲了过去。 庄竟的短处就在于近身攻击,只要素琳能够接近他,就足以破了他的九节青铜鞭。两人已经战过一轮,第二轮交手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用内力击发的飞镖弹射而来,庄竟大喝一声,立马握住第四节青铜节,迅速击飞飞镖,然后转瞬间抬手射出九节。 “咚”的一声闷响,镖头落空迅速回缩。 素琳也是当仁不让,一脚踩着砸入地面的镖头借力腾空而起,转眼就来到了庄竟的身前,数枚利刃贴着的脸庞划过,直至抵在了颈肩。 第二场素琳胜出,技惊四座。 “少城主何不上去比试一番?” “不急。” 排名第一,只能被动的接受挑战,或不应战。 素琳大败庄竟,袁栩像个愣头青似的冲了上去,不过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素琳竟然主动认输,两人便调换了号牌。 素琳:第柒 袁栩:第一 他错愕了半晌,却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喜悦。 待素琳下场,另外一个从地支杀出重围的王城武举子跳上了擂台。uu看书 w.uuknshu.m 壹贰对壹 “车轮战?” 司承翎眉头一挑,不禁有些愕然。 只要前十有他们王城的武举子,后面的武举子就能依次登场,而且还能保持一个较前面的排名,只是这样的话,他们王城的武举子必须要相信自己人的实力才行。 果不其然,袁栩很快就败了下来,排名壹贰。 第一仍在王城人的手中。 然后他又被后面一人给换了下来。 现在壹、肆、柒、壹壹、壹肆、壹陆都是王城的人,素琳排在第柒,那黑小子排在壹肆。 “有意思,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解遇焱面色微变,他们这一番车轮战,其他人势力单薄,根本扛不住,他眨了番眼睛,低声道:“永石你去。” “遵命。” 瘦成木棍的少年拱手嘿嘿一笑。 第六对第一。 漠永石获胜后便排在了第一,正欲给解遇焱让位置时,排在他之前的白宁也同时向第一发起了挑战,解遇焱最后一名,只能给前面的人让出位置。 漠永石的脸色很难看,白宁又取代他成为了第一。 白宁:第壹 漠永石:第贰 白宁扫了眼司承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他将第一的位置让给了司承翎,自己排到了第九名,然后便是万众瞩目的临空城与解兵城之争。 第壹司承翎对壹柒解遇焱。 第116章 头名之争 “临空城...解兵城之争...” 楚辞仁如丧考妣,风吹动着暖和的帷幔,缓步走了出来,原本端坐的各位宗师纷纷起身让座,他直接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崇仁王方登场,原本就凝重的氛围仿佛又蒙了一层阴影。 空气仿佛凝固。 两人对立而望,壹对壹柒。 被众人最为看好的一场战斗打响了。 解遇焱负手而立,两人在天元城就简单的过过两招,如今倒是也不急,都等着对方出招,自己在见招拆招。 先发制人,后发制胜。 九尺银龙枪抓在手中,方开始就溢出了金色流光,倒是让解遇焱不免紧张起来,打趣道:“少城主倒是一点也不让着,这化一剑诀果真惊艳,令解某简直大开眼界。” “那你的眼界未免也太小了点吧?” 两人开口便火药味十足,针尖对麦芒,一时间僵持不下。 “哈哈,我本不打算争了,可惜了...” 他饶有兴趣的把玩着自己的右手,一双墨绿色的玉臂完美的契合手臂,仿佛浑然一体,解遇焱亮出了掩月臂,手一抖射出了数枚星落。 星落飞镖构造精巧,神出鬼没,使人防不胜防。 司承翎单手抓着银龙枪,眉头一挑,抖动着手臂,枪头刺出眼花缭乱的银色枪影,直接将星落飞镖打成了粉末。 解遇焱一招过后就等着司承翎出招,后者枪头一晃,倒也没有片刻迟疑,银龙枪陡然射出直袭解遇焱而去。 他岿然不动的站着,嘴角微微上扬,身子前倾俯冲过去,掌心中形成一道绿色气旋,探头直接抓住了枪头。 银龙枪霎时颤动起来,两股气流猛地撞击在一起,任凭司承翎持续运转内力也无法使银龙枪再深入半分。 “哈哈,也不过如此。” 司承翎眉头微蹙,就在两人用内力相抵之时,银龙枪溢出的金色流光突然光芒大绽,凭空浮现出六柄金色长枪,直接射了出去。 “怎么可能?” 解遇焱不由得大吃一惊,此时再想办法抵挡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撤回掩月臂一个翻身,银龙枪“唰”的一下子落在了地面上砸出个大坑,然而六柄金色长枪全部没入了解遇焱体内。 这来回的动作看似漫长,实际上见招拆招不过眨眼的功夫。 解遇焱假意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那金色长枪全部没入体内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耳边传来惊呼声,他看着司承翎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戏谑的笑道:“不知道是谁的眼界太小了。” “天蚕宝甲?” 雷衍脸上划过一丝赞叹之色。 “化气为形,小小年纪能踏入这一步已经很不错,既然是有形的兵器就伤不了解某,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若是还能在往上一步领悟化意为形的话,解某直接认输便可。” 化一剑诀实际上叫做化意剑诀,比化气为形更加高深一点,指的就是将自己心中意向的兵器,调动天地灵气构造出来,看似有形实则无形。领悟的人并不多,不算上几个老家伙的话,仅唐渺、乾正、陆星陵三人矣,所以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撼动的。 “我呸,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王慕在一旁看得气愤不已,恨不得将解遇焱一口给吃了。 “司承翎加油,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语,干趴他。” 解遇焱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一大帮解家子弟正在接近。 “你小子闭嘴,有本事自己上去。” “怎么了,你们可不是解遇焱,找揍是不是?” 这边开始口吐芬芳,王慕舌战群犬。 演武场中央,司承翎不免有些心慌,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探手一吸就将银龙枪抓在了手中,他自然是相信解遇焱的话,但仍然免不了亲手试验一番。 “看招。” 司承翎闻声而动,放弃了使用化气为形的招数,反而操练其临空城自身的凌厉枪法来,搅动着风云,阵阵高亢的龙吟仿佛要将其吞噬。 “臭虫罢了,尔敢逞凶?” 解遇焱面色狰狞,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近战搏斗正是司承翎所擅长的招数,掩月臂强攻过来,却也无法近身。 “铛铛铛” 短兵相接,几息时间过后,玉臂与银龙枪就已经斗的难舍难分。 他掏出袖里剑,小巧的短刃细如针,在阳光下十分晃眼。 袖里剑重新抢占上风,司承翎不敢乘胜追击,两人默契般的迅速后退,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 解兵城制造的兵器虽说都不是什么绝世凶器,但是构造属实巧夺天工,诡谲千变,随即在江湖上名山鹊起。 解遇焱使用的还只是解家子弟必备的两件攻防一体的兵器,真正厉害的杀伤力武器他还没彻底拿出来呢。 “解遇焱却是有些手段,继续僵持下去承翎怕是要败。” 凡无尘目光闪烁其词,心里却不知想些什么。 司承翎不信邪,使出浑身解数出招,但解遇焱完全应对自如,见招拆招中已经彻底处于上风了,他邪笑两声,忽的站着不动了,轻笑道:“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银龙枪不由分说的飞旋而出,直射解遇焱的胸口。 “败了败了,承翎的心性还得好好磨练才是,解遇焱拿他玩呢,哪里有什么百攻不破的宝甲,不过是加以内力抵御罢了。” 雷衍叹息一声,终究是没有开口提醒。 银龙枪脱手直射解遇焱的心脏,却悬在了半空中没有进入分毫。 司承翎见状,主动认输败下阵来。 解遇焱:第壹 司承翎:壹柒 见识了大家认为最重要的一场比试之后,解兵城的呼声明显盖过了临空城,这让在座的几位宗师都很尴尬,完全压制不住。 众人心头一颤,这武状元莫不是要被解遇焱收入囊下了? 王城的人无不看向了素琳,一时间也拿不下主意。 然而就在此时,高全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演武场中央。 “沔州城高全,请赐教。” 他的出现又似乎扭转了局面,整个二进城顿时分为了两大派,无不高呼着“解兵城”,“临空城”的字眼,尽管高全并不是武城的武举子,但似乎并不重要了,他们看中的则是有人挑战解遇焱,有人勇于挑战解兵城的权威,这才更有看头。 “你到底是何人?” 解遇焱不相信一个寒门武举子能够走到现在。 “藉藉无名之辈,沔州城高全。” 解遇焱死死的盯着他看,而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既然司承翎都给自己打趴下了,你又算什么东西,眼眸一沉,脸上不露痕迹的闪过一丝厉色。 高全前两阶段的比试他真心没有怎么注意,不过倒是听下面的狗腿子稍稍提及过,是个非常能抗揍的高个子。 解遇焱悍然出拳,掩月臂如狂风骤雨般袭向了高全。 高全心中大骇,有意识的抬手去抵挡,但解遇焱拳风诡异,巧妙的捕捉到高全缓慢的抬手的动作以后,道道重拳直挺挺的落在了他的肩上,腹部处,后者竟然毫发未损。 “再来。” 高全闷哼低喝,摆开了要揍人的架势。 “体术?” 解遇焱不禁眯起了眼睛,开始寻找高全身上的死穴。 这一次他并未直接出击,打算见招拆招,后者挥舞着砂锅般大小的拳头一跃而起,一击重拳虽然笨拙,但是杀伤力惊人,解遇焱急忙闪躲,汉白玉铺设的石板就被砸出了些许裂缝。 解遇焱嘴角微微抽搐,这谁能顶得住。 据说第二阶段比试时,有人使用兵器同他争斗,差点被活活打死。 “空有一身蛮力又如何?” 解遇焱灵活的跃起,一个空翻来到了其身后,掩月臂双指迅速刺向了高全的腋下,陡然脸色大变,原本腋下的死穴最柔软的地方竟然如石头一般坚硬。 “怎么可能?” 解遇焱大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看来前辈说的没错。” 高全顿时宽慰了不少,就在解遇焱目光稍有一滞的瞬间,他化拳为掌,朝着解遇焱的下腹部击出,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尽管解遇焱及时躲开了,却仍被其拳风所伤,崩开了他的衣裳,敞露出里面的天蚕宝甲来,如鳞片一样的玉石覆盖全身。 司承翎内心一沉,原来就是这些鬼东西,真有这么厉害吗? 虽然被拳风所伤,但是也无伤大雅。 解遇焱急于与高全拉开距离,思索着应对之策。 高全可没有想太多,野路子出身的他直接拉满了战斗力,既然这些玉石刀剑无伤,那不知用拳头试试如何? “五行相生相克?” 雷衍顿时来了兴趣,愈发的对此人琢磨不透了。 解遇焱取出了袖里剑,钻了个空子再次刺向了其他地方的死穴。 可惜高全早有准备,根本没有让其得逞。 解遇焱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提防了凡无尘,又打败了司承翎,没曾想倒头来竟然要被一个藉藉无名之辈戏耍,解遇焱咽不下这口气。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袖口中便露出了两枚黑不溜秋的铁球来,正思索着要不要扔出去。 “你还不把剑递上去,解遇焱就要出大招了。” 王慕看得直呼过瘾,肩头忽的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他回头一瞧,只见一个面色霜白的中年人正盯着自己看,示意他把包袱下压着的鎏金之剑给递上去。 “对了对了。” 他慌不迭的掏出鎏金之剑,大吼一声道:“高全,接着。” 鎏金之剑直射高全而去,这没来由的一幕让高全摸不着头脑,不过觉得王慕这人可信,便顺手握住了急射而来的鎏金剑。 他陡然拔出,直指解遇焱。 “尚方剑?” 后者浑身一震,望着高全的眼神立马不对劲了,只好不动声色的收起了袖中的两枚铁球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直接认输。 “咦,怎么就不打了。” 王慕四下一看,哪里还有中年人的身影。 “呸,孬种。” 原本看得津津有味的观众一时间嘘声四起,解遇焱步伐轻快的走出中央演武场,回头朝着嘘声最大的地方蓦然抬头一瞪,那里立马便鸦雀无声了。 “这是...” 楚辞仁一时间没有认出这柄剑来。 眼中闪着寒光,看向了雷衍。 “尚方剑。” 雷衍心中一叹,无可奈何的回答道。 “给我拿下。” 大统领会意一笑,守卫武神阁的禁卫顿时全部涌向了中央演武场,将高全层层围住了。 这一幕不仅吓坏了高全,甚至是凡无尘等人也是如此。 因为他们也没有认出来这柄鎏金之剑。 “大人,白宁就是葬天安插进去的。” “我知道了,准备出手吧。” “干掉白宁?” 秦广将心中大骇,这众目睽睽之下... “救下高全。” “嗯?” “需要我再强调一遍吗?” “属下遵命。” “这群王八羔子的,他们想干什么?” 王慕怒不可遏的冲了过来,被司承翎给拦了下来,他转而看向了雷衍,后者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切莫心急,现在高全是武举头名,楚辞仁还不敢拿他怎么样。” 高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眼手中的鎏金之剑,内心一沉,目光扫视一圈,急于找到王慕的身影。 “慕爷,这...” “这什么...没事的你大可放心,我看你刚才忘记拿了,顺手帮了你一把,不用谢我。” 王慕挠着头,呵呵的笑着。 “不知大宗师,这下该怎么算呢?” “武举并未结束。” 雷衍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回答道。 “好好好,那大宗师请便。” 楚辞仁瞥了眼大统领,不动声色的拍了拍手背,后者会意点头,吩咐道:“所有人听令,后退十步警戒。” “是。” 身穿铠甲的禁卫化功为守,严阵以待的往后退着步子。 高全仍是一头雾水,局促不安的望向了大宗师。 雷衍一个轻功翻上演武场,双手悬空往下按,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一挥衣袍,冷哼道:“武举仍未结束,接下来还有没有人上来挑战?” 此话一出,万般俱静。 凡无尘和王慕无不看向了司承翎,后者苦笑的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死循环,我若上台大败高全,然解遇焱紧随其后攻擂,高全其次居之,实为不妥;既然解遇焱技高一筹,我也无话可说,然而他却败在高全手下,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司承翎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不过道理却不是这个道理,既然当事人都说不用争了,他们两人也就放弃了劝说,然而令他们三人都感到些许意外的是,王城的几位权贵子弟也没有攻擂的意思。 “那么...二进城武试第三阶段的擂台赛就结束了。” 雷衍回头冲着高全微微一笑。 第三阶段头名实至名归。 然而第三阶段头名并不代表武举头名。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嗯...本王倒是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楚辞仁若有所思的的说道,他缓慢的走上了演武场,细细打量着高全,问道:“你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双亲是否健在?” “草民高全,沔州城人,双亲皆以去世。” “那就是查无此人呐?” “草民是沔州城乡亲父老联名推举的武举子,一查便知。” 高全弓着腰,鎏金剑背在了身后。 “哦,联名推举。” “藉藉无名之辈夺了本次武举头名,这要是传出去,足以让你扬名天下,世人皆称赞我大楚人才辈出。然而如今本王却对你的身份很是担忧啊。” 楚辞仁绕着高全走了一圈,来到了他身后。 此剑的确是金光闪耀,比之天枢,有过之而无不及。 剑格是由两条五爪金龙衔珠组成,模样栩栩如生,全身上下的金鳞可以用肉眼细数。衔的珠子微微泛红,是一颗珍稀夜明珠,实属罕见,剑身的血槽从剑格上延伸下来,如同龙筋一般仿佛活了过来。 这可是怒马仙花了大力气从隼仙公公手中请来的,自打他在暗中瞧见高全进入了第二阶段的比试之后,怒马仙再一次萌生了重组怒马军的念头,此子就是极佳的人选。 “王爷为何不相信草民的身份?” “本王也不是不相信你的身份,只是不相信这柄剑。” “可否呈给本王看看?” 楚辞仁来到了他面前,微微一笑道。 “殿下,该宣布武举头名了。” “急什么,本王看过这柄剑后就宣布武举头名。” 楚辞仁目光一凝,死死的盯着雷衍。 “也好。” 雷衍朝着高全伸出了手,高全是信得过大宗师的,几乎没有片刻的迟疑就递出了手中的剑,这没来由的一幕让楚辞仁大失所望,索性直接上前去抢,但那里争得过大宗师。 雷衍陡然放手,尚方剑落下的瞬间他便轻微踢出一脚,鎏金之剑顿时劲射上空,便又落在了雷衍另外一只手上。 “殿下可要看仔细了。” 楚辞仁双目欲裂,冷笑道:“看仔细了。” “此次武举头名,你...白宁。” 楚辞仁探手一指,那个看似阴柔的少年茫然的抬起了头,他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崇仁王会钦点自己为武举头名。 “你们有话要说吗?” “没有,白宁小兄弟一举拿下武举头名,uu看书 ww.uukanshu实至名归...” “这不公平。” 王慕忍不住开口大叫道。 “高全才是擂台赛头名。” “殿下,我等皆败于高全手下。” 解遇焱目光一凝,拱手朝着楚辞仁拜道。 “哼,话虽如此,但是你...却并非我大楚之人,乃前朝余孽,你手中的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剑莫不是...尚方剑?” “尚方剑?” 少年们全都懵了,谁也没有听说过此剑。 前朝大齐一共出现过三件神兵。 一件犀鳞神树打造的金刚伏魔杵;一件六尺锋;一柄尚方剑。 尚方剑永镇宫廷,正史上记载,只有镇压少数几件谋逆大事时,露出了锋芒,之后种种场合都没有出现,故此鲜有人知。 但不得不说,尚方剑也在名剑榜单之列,因崇高的地位排在了六尺锋前面一位;六尺锋也不用说了,正是在大齐年间打造的。 赵王朝大破齐国之后,金刚伏魔杵被解兵城趁乱带走;六尺锋无可厚非,正是大齐的一位前辈传给束衣仙的;尚方剑则随着神宗的出逃而消失不见,当年最后一战,隼仙公公就是靠着此剑杀出重围。 高全百口莫辩,说再多的话也洗刷不了与前朝余孽的关系。 当然,王慕心里是清清楚楚,此剑是方才的那位中年人让自己给递上去的,这一下子不就陷高全于不仁不义之地了吗? 第117章 落幕 “如何,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楚辞仁缓慢走下汉白玉石阶,猛地回头直盯着高全,怒吼道:“拿下他,为虎将军报仇。” 是了,竟把这茬给忘了。 怒仙教的出现,武举什么的在楚辞仁看来已经不重要了,以致于早已经计划好钦点的武状元也忘在了脑后。 雷衍忽的一愣,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然而不止他一人内心是如此想的,大统领更是双目欲裂,恨不得将这个突如其来的尚方剑当场摧毁掉,这可是坏了大事。 “竖子,不足与谋。” 他知道这个时候当场劝说楚辞仁自己估计也得跟着玩完,毕竟是他前脚刚笃定是怒仙教谋杀了虎庆尨。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就来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得表现出无比愤怒的样子呢。 大统领眉头一颤,抽出利刃来,快步走向了高全。 “好大胆的贼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参加武举,给我拿下。” 铠甲齐齐碰撞,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嘈杂而又纷乱。 其他人不知真相,不免有些大失所望。 何以凭借一柄剑以此毁去前面种种已经被证实过的身份。 “殿下言过其实了吧?” “哦,不知道大宗师何意,虎将军如今尸骨未寒呐,正停在城主府中,您如此偏袒外人,难免令本王心寒。” 楚辞仁面若寒霜,此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几位大宗师是知道崇仁王缘何如此愤怒,但是那柄尚方剑的确是晃眼,众人百口莫辩。 “王爷,草民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好的很,拿下此贼。” 楚辞仁目光如炬,眼中布满血丝,欲要将其大卸八块。 白宁这个时候机灵起来,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他一跃来到了高全面前,两人死死的对视着,一人眼中满是不屑,另外一个人眼中满是不解。 高全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发展,什么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全被他给抛在了脑后,他的脑海中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娘亲的临终遗嘱:好好活下去。 他倚剑挡在身前,无师自通,满脸刚毅之色。 这柄藏匿锋芒的饮血之刃已经沉寂了太长时间了。 “我乃大楚沔州府沔州城人氏,谁敢拿我?” “笑话,沔州城出不了你这贼人。” 大统领握剑的手一直在颤抖。 “竟然忤逆八王爷,你找死不成?” 白宁低吼一声,从袖口摸出了一柄短刃,瞬间袭向了高全。 高全急的满头大汗,咬着牙正欲下意识的挥剑以挡,没想到一个身影忽的从天而降,银龙枪“铛”的一声打在了尚方剑上。 他毕竟从未使过剑,短兵相接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反弹力震得高全右臂生疼,忙的抬头看去,竟然是司承翎挡在了自己身前。 “切莫动手,动手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与此同时,白宁袭杀过来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 “哼,这么短的一柄刀,给爷剔牙呢。” 王慕立在了他们两人面前,闷哼一声后,两腿轻跺脚崩裂了绑在小腿的沙包,脚尖轻点扬起细沙,整个人直射出去,快若闪电。 他的出现立马就逆转了局势,转守为攻,白宁错愕了半晌,两人从未交过手,值得急速往后倒退,两臂抵挡王慕的双腿。 撤去沙包之后,王慕的腿劲极大,身形逼近至一道残影。 他落地之后,背后忽的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感。 王慕猛地回头,叫道。 “你大爷的还不快走啊。” 司承翎其实是没打算带着人离开的,不过见此局面,现在不走以后就真的走不了了。 “我们走。” 这时就有了一个小心思,作为少城主的司承翎,最外围守卫武神阁的人全是临空城弟子,几乎无人敢挡。 “拦住他们。” 二进城中心演武场上众人方寸大乱。 禁卫扭头就跟着追了出去,其次素琳等人也交换了眼神,不动声色的夹杂在了这些禁卫当中,然而他们这些人刚飞奔下台阶,只见凡无尘握着未销剑缓步走到了从二进城到一进城之间的通道上来。 进出武神阁只有两条路,第一从正大门进,一进城到二进城最后到观礼台;其次就是观礼台后面贵客离场的地方,直接通到城主府。 只要高全出了武神阁,鱼入大海就自由了。 凡无尘挡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难道想造反不成?” 楚辞仁的目光咄咄逼人,凌厉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冷声笑道:“给我上,一个也不许放走。” 王慕一人落在了演武场中央,从气势上就落后了半分,雷衍见状,一个快步上前单手握其右臂狠狠的将王慕按在了地上,叫道:“殿下面前也敢放肆,来人啊,给我带下去。” 禁卫一个都不在,被临空城的人钻了个空子,那些参加武举而被淘汰掉的临空城弟子迅速的牵制住了王慕,然后头也不回的将其带离了中心演武场这个是非之地。 凡无尘不走,将楚辞仁心中的怒火彻底点燃了。 他一把夺过郑焕武手中的利刃,直指凡无尘,轻吐道:“杀了他。” 王命不敢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高全,只是因为他救了王慕,王慕此时想救高全,凡无尘和司承翎两人也就顺便出手了。 数百禁卫将凡无尘团团围住,“诸迹”则趁机追了出去。 他眉头紧皱,这一下子便撞在枪口上了,凡无尘不由得想起了第二阶段同自己比试的纪隆轩,他便是当初追杀自己的杀手。 “诸迹”。 也就是来自王城的武举子。 “试试?” 凡无尘凌空点地倒飞出包围圈,他的目的就很单纯很有心机,直奔纪隆轩而去,溢着金色流光的未销剑如一道神圣之光刺向了此人。 “不好,我们好像暴露了。” “是你暴露了而已。” 素琳扬起了嘴角,几个王城的武举子交换了眼神之后迅速混合在了一起,抛开其外衣戴上面具之后就完全遮掩了其身份,难以辨认。 “不...不要...” 凡无尘的速度极快,新账旧账一起算,他已经起了杀心。 金色的神圣之光全部没入纪隆轩体内,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转身蓦然一望,低声道:“一起上吧。” 技惊四座,楚辞仁嘶吼中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难不成自己也要步上楚辞钧的后尘吗? 纪隆轩走时没有痛苦,一招瞬杀倒地,鲜血从头顶一直流到了地面上,浸入了汉白玉石板间的缝隙中。 大统领拦下了面如死灰的楚辞仁。 “大宗师,此等逆贼还不快快拿下。” “说到逆贼,让我想想看,‘诸迹’的手脚想必也不干净吧?” “大宗师,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把武举当做儿戏吗?” 雷衍愤然挥下衣袖,怒不可遏的低吼道。 “放肆,你竟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草民不敢,既然殿下已经钦点了头名,那么武举大选已经落下帷幕了,殿下请回吧。” “你们临空城莫不是也要反了?” “殿下不必把造反挂在嘴边,我们临空城乃天下武学圣地,弟子数万之众,遍布天下各地;有人开设武馆收徒,习武强身;有人拿起兵器保家卫国;有人握着长矛征战沙场;有人镇守边关威震一方。我们临空城为王朝做出的贡献天下百姓有目共睹,想要造反的是人心,不是临空城,更不是人。” 雷衍回应楚辞仁的目光,悲怆而又无奈。 “对了殿下,几天前,往届武状元,草民的师弟孔恩遇从庸北城寄来了两封书信,一封写给师尊,愿师尊为此次武举的顺利召开保驾护航;另一封书信望八王爷亲启,祝愿此次武举顺利落下帷幕,为庸北城输送可造之才,好以报效朝廷。”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封黄褐色信封呈在了楚辞仁面前。 嘿,庸北城寄来的书信能够代表什么? 它代表了定北将。 代表了二十万潜龙军将士。 代表了整个楚王朝最精锐的一支军队的态度。 书信的内容无法得知,楚辞仁沉默中,将三页书信揉成了粉末扬在了半空中随风飘散,他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怀着满腔怨恨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武神阁这个伤心之地。 来时信心满满,走时万念俱灰。 怒马仙请出尚方剑这一招,躲在身后的人谁都没有看懂,包括他们自己人在内,谁也摸不透他的想法。 至于隼仙公公现在也不敢有任何意见了,只要能够做掉定天侯,尚方剑送人又如何,头都可以给你拿去。 “他应该很伤心吧。” 紫衣姑娘将头靠在了青衫男子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正缓慢加速跳动的心跳,以及局促的呼吸声,很难想象有着刺客道第一人之称的年轻人竟然微微垂下了头来,眼中满是柔色。 李幽不知道道该如何安慰她,此时无声胜有声。 楚辞钧的失败,楚辞仁的失败都有一个极其相似的共同点,总想着以暴制暴,以江湖人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然而江湖人根本就不吃江湖人的那一套。 杀戮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 正如看不到一丁点希望的龙旗复辟。 杀掉定天侯又如何,不过是一己私欲的泄愤罢了。 神宗会感谢你吗,没有人知道。那恐怕你得去阎王哪里好好问问看,神宗到底是什么意思? 苍白色的光芒落在一进城出口狭小的通道内。 “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 倚着墙壁头戴斗笠之人微微抬起了头,弱弱的瞥了眼他手中的鎏金之剑,霜白的脸色给人一种十分不适的感觉。 “啊?” 高全手一抖,尚方剑便落在了地面上。 “收好了。” 怒马仙左脚一捻,将尚方剑踢到了半空中,高全下意识的探手一抓,手掌心冒出了不少热汗。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司承翎下意识的握紧了银龙枪,两人的目光便碰撞了一起。 “虽然我不认识你,但听他们都叫你少城主,多谢你们了,前辈不会害我的,多谢,我要离开这里了。” 司承翎虽然百般不愿,但此时也丝毫不敢冒犯。 中年人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强大气场,令人不敢与之靠近,他已经从侧面知晓此人的身份,顿时比高全更为紧张起来。 “不用怕小兄弟,你后面可是有很多人看着呢。” “累坏了吧,好好睡一觉。” 司承翎心一惊,陡然回头看去,粉色烟雾便迷住了双眼,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下子便不醒人事了。 “前辈告辞。” 忽的从天而降一道暗紫色身影,狐上仙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然后便迅速跟上了怒马仙的脚步。 “秦映光终于长大了。uu看书.ukanh.co ” 中年人含蓄一笑,看了眼倒在自己怀中的半大小子,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你这臭小子也长大了,出了一趟远门就给我带回来一个儿媳妇,长本事了呀。” 武举在第二天午后便彻底落下了帷幕,但引起了不小的轩然大波,围绕着何人才是真正的武状元展开了非常激烈的讨论,甚至不外乎拳脚肉搏、赌注博弈,说书的先生经过简单的渲染后,就有好几个版本流传了出去,不日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武举结束后,整个临空城的哀伤迎来了大爆发。 楚辞仁简单的整顿一番后,决定即刻启程,将虎庆尨的遗体送达王城,魂归故里。昨日连夜上书的奏报已经飞抵王城,如今还不知道朝廷是哪般震惊呢,他一刻也不敢久呆,估摸时间快的话,他们的队伍在半路上就会得到朝廷的旨意。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一刻,临空城万人空巷。 在这个人人尚武的时代,大元帅、将军崇高的地位堪比九五之尊,数以万计的百姓自发的为虎庆尨送行,直到黄昏时分才见返程的百姓陆陆续续的回到城中。 站在城楼之上远眺渐行渐远东去的送行队伍,乾正、唐渺、陆星陵、慕容潇雪四人恭恭敬敬的朝着远行的队伍深深鞠躬,良久才起身。 神坛的倒塌,不知今后何人能挑起大梁? 唐渺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怎么也意料不到结尾。 第118章 祝愿和平 大楚显宗三十七年十一月廿四 距离冬至还有还有三天时间,自打楚辞仁将虎庆尨的遗体带回王城的那天之后,天气变得异常敏感起来。地面已经结了寒霜,湛蓝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灰色雾霭,经久不散。 等到了午后也是如此,不见一缕阳光,整天都是阴雨蒙蒙。如此反常的天气令人担忧,今年的冬天来得早,来的也怪异。 压抑的氛围席卷了整个临空城,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武学盛典后所带来的喜悦,满城的悲伤让人提不起一丝劲头来,只是坐在自家门槛边目光呆滞的望着,痴痴的思索着,手头上一些琐碎的事情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路上的行人逐渐少了,小孩本能的哭闹,无论大人怎么劝都劝不了,哭到双眼通红才肯罢休。于是大人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孩子们的脸上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开心笑容。 悲伤是会传染的,高兴也是。 一天的相互调整,临空城又恢复如初。 该走的人收拾好心情要上路了,远方还很远,脚步不能停歇。 司承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朱帐红幔,窗子外头一片漆黑,一丝昏暗的烛光将他的目光拉回到了床头边。 丝丝清香沁入鼻中,陶醉间不禁有些痴迷。 之玉靠在床头边睡着了,安静的模样让司承翎不免有些心疼,他偷笑了几声,正欲坐直身子,方一扭动便惊醒了佳人。 “唔...你醒了。” 之玉揉了揉眼睛,慌张的扭头看向司承翎,亦有些迷迷糊糊。 两人相视一眼,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心都融化在了一起。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少年无师自通的牵过佳人的玉藕,将其一把搂在了怀中,之玉满脸娇羞之色,从未与男子亲密接触过的她有着小女子扭捏般的通态,却也不拒绝,慌不迭的扑进了温暖的怀中。 在前屋听到动静的一群人匆忙的推门走了进来,一见这不忍直视的画面,向来持重老成的枪仙也不免涨红了脸。 “咳咳,要注意身体。” “伯父。” 之玉惊得一声蹿起,手足无措的站到了一边。 “坐,快坐吧,哪能让你站着呀。” 中年人呵呵的笑着,再去看司承翎,已经是满脸通红。 一群人围了过去,王慕朝着他挤眉弄眼,忽的肃然起敬,开口便道:“老司,我让你救的人呢?” 司承翎心一惊,一下子便想起了来此事,瞬间收敛了神色,诧异的看了眼自己父亲又看向了大宗师,这才摇头叹气的回答道:“人给带人了,怨不得我呀。” “谁给带走了?” 司承翎瞧了眼大宗师,沉声道:“怒马仙。” “都结束了。” 唐渺紧接着走入了房间,众人齐齐回头,几个小辈们皆是大吃一惊,惶恐的往边上靠去。 “找你可够辛苦的呀。” 王慕瞪了他好几眼,直接冲到了他面前,阴阳怪气的冷笑道。 “要你费什么劲,管好自己吧。” 唐渺白了他一眼,接着看向了司承翎。 既然他已拜入天一门,自然也要尊一声师伯了。 凡无尘与司承翎两人并肩站立,恭恭敬敬的躬身拜道。 “弟子凡无尘、司承翎,见过大师伯。” “呵,才几年不见转眼就成师伯了。” 司惊龙气呼呼的闷哼一声,自己的儿子他舍不得让其见礼,唐渺倒好,一来就是行如此大礼。 “前辈就爱说笑,司承翎身子本就无恙,男子汉怎能久卧榻上。” “你这算哪门子道理?” “父亲,尊师重道,这是孩儿应该做的。” “哼,才去了不到三月,十几年的少城主身份就忘了。” “额...” 司承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红着脸,跪在了地上,磕头说道:“孩儿承翎见过父亲,一别三月有余,让父亲担心受怕了,承翎知罪。” “起来吧,你呀,做的可比我要好。” 司惊龙嘿嘿一笑,目光便落在了乔之玉身上。 “我们走吧,把地方留给他们。” 他轻松的舒了口气,唤上唐渺后带着雷衍便离开了房间。 凡无尘与司承翎两人相视一眼,想要开口叫住唐渺,但是两人却谁也没有这个底气,只能悻悻的摇了摇头。 “师伯身受重伤,还得仰仗城主出手呀。” “这是自然,就看家父如何取舍了。” 司承翎眉头一挑,心情突然也是大好。 六人围着圆桌坐下,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几位佳人靠着自家少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今晚虽然没有月亮,但夜色极其温柔。 武神山的谷内,一眼望去满是萧条之色。 庭外,临空城的几位宗师齐至,他们亲自提着灯笼,静候司惊龙三人的到来,另一边大宗师也挑了只灯笼,众人聚在一起,昏暗的烛光如耀阳般升起。 “八王爷走到哪里了?” “回师尊,殿下没打算绕远路,看样子是要渡河;今晚在八分河镇休息,大概明日一早就会渡河,横穿八分河进入江东府。” “队伍走的倒是很急,才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到了八分河,进入江东府后大概不需半月就能抵达王城,若是楚王的旨意更快的话,不出五日就会下达临空城。” “虎庆尨死在我们临空城,我们确实难辞其咎,但是谁也没有料到楚辞仁会兵行险招,正好令敖海钻了空子,是弟子的责任。” 雷衍长叹一声,便垂下了头来。 “我们没必要为楚辞仁的罪过买账,相信八王爷也是个明白人,他会在奏折上说明一切,这个祸事就让怒仙教一直背下去吧。” “也只能如此了。” “敖海人现在何处?” “敖海随同的仆役几乎死伤殆尽,所以他进城之后一直独行,在与昆玉雁偷偷会面一次之后,就被通天剑主给盯上了,两人过了几招,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那日从钦差行辕出来后,两人因意见不合发生了争执,敖海一直避而不战,通天剑主穷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思源泉的山谷中,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看样子是故意躲起来寻宝去了。” 唐渺看得倒是透彻,因为他熟悉这人,避而不战是完全不可能的。 “寻宝?” “天机令。” 雷衍蓦然抬头。 “还惦记这东西呢?” 乾正眉头紧皱,作为天机盟的一员,他心里也清楚得很。 “何止是他,在武举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城外随处可见空荡荡的棺材,然而尸体就这样弃于荒野,遍地可见。” “更有甚者刨坟挖棺,只为寻找传说中的天机令。” “不知何人谣传,天机令被藏在了棺材中的尸体里,有人密谋打算将其运入临空城。这具尸体煞为诡异,死去不知多少年,然而面容姣好,散发着一种异香,寻常刀枪刺入不了体内。” “难道?” 唐渺陡然看向了这位陈述尸体现状的宗师,忙问道:“敢问这具尸体现在何处?” “天下人都想得到这具尸体,现不知所踪,最后一次出现大概是在半个月前,景安城郊外,运送尸体的是一位不知疼痛的傀儡。” “傀儡?” 提到傀儡,唐渺可称得上宗师级的人物。 “莫非是高人炼制的灵傀?” “那就不得而知,天机令为什么要送往临空城,难道武尊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的吗?” “的确,天机令如今下落不明,但是直觉告诉我,此令现在一定已经进入了城中,只待有缘人发现罢了。” “谁是有缘人?” 这个问题看似复杂,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等到唐渺重伤痊愈后,谁是有缘人不就一目了然了。 实际上他们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理解,唐渺现在知道天机令何在,只是不想或者是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去找回来罢了。 这个问题很快便无疾而终了,楚辞仁急于赶回王城,答案就在从庸北城寄来的那封书信上;另外一封给司惊龙的书信他倒是给大家简单的说了一番里面的内容。孔恩遇在庸北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赵军又按耐不住了,屡次扰边犯境,这个好战民族,总是想要挑起争端。 另外关于天机令的下落,唐渺真的一点也不清楚,何况也并不想知道,反而对这个江湖谣言很感兴趣。 他已经大概可以肯定这具尸体就是鬼三千的灵傀妹妹——汝幸,然而押送棺材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具傀儡,这倒是令唐渺有些不知所措。熊壮呢,难不成已经牺牲掉了? 这小子命格非常硬,对自己也够狠,他的眼睛就是自己用匕首刺瞎的,压制毒素的进一步扩散。 他若是牺牲掉了,尸体至少也是缺胳膊断腿,怎么还能用做傀儡。 唐渺摇了摇头,赶紧摒弃了心中可怕的念头,他还是希望熊壮能够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指着棺材里的灵傀,拍着胸膛的说道:“老祖宗,人我给你带回来了,毫发无损。” 尽管他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回归到眼前,司惊龙已经松口答应为唐渺疗伤治病了。 “记住,你们天一门欠我司惊龙一个大人情。” “算在我一人头上不行吗?” 唐渺微微皱眉。 “那可不行,你既然能够被人重伤第一次,就有可能被重伤第二次;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多人再为你奋不顾身的抵挡危险了,万一你要是死了,那欠我的人情岂不就这样算了?” 司惊龙挑眉瞧了他一眼,神色肃然的说道。 “那倒也是。” 唐渺惨然一笑。 “师弟欠下的人情自然是算在自己头上,不过方才听前辈所言也不无道理,然而那也总不能算在师门头上吧,何况我们小辈也无法替师门做主,那何不就算在我们三人头上。” “只要前辈答应出手为师弟疗伤,我们三人便欠下前辈一个大人请,前辈若日后有用得着我们三人的地方,前辈您尽管知会一声,即使刀山火海,必往矣。” “你们...” “好了,你个废人就无须多言了。” 陆星陵朝着他摆了摆手,佯装怒意。 “哈哈...” “一言为定。” 司惊龙欣慰的点了点头,量不在多在于精啊,原来天一门的固执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同样若是量多的话,也就不会弃天元城而不顾了。 这两者显然也是矛盾的。 “不好了...不好了。” 来人提着灯笼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何事,竟如此慌张?” 雷衍眉头微蹙,低喝道。 “少城主带着凡无尘等人去逛夜市,发现街上没有人影,往日的临空城竟然无比清冷,于是他们打算热闹一番,就...就去了武神阁。” “去武神阁作甚,祭拜先灵?” “不好,为了庆祝武学盛典提前准备的烟花。” 雷衍顿时青筋炸裂开来。 “不会吧,少城主向来很识大体...” “那你就是想说王慕不识大体喽?” “王慕!” 大宗师恨不得现在就飞奔下去直接撕了他。 如今满城家家户户都挂着白灯笼,而且送丧的队伍昨天晚上前脚刚走,第二天后脚就放烟花庆祝武举圆满落幕,这让朝廷怎么看,让天下人怎么看? 此时众人内心悲凉,自嘲摇头一番,纷纷走到了武神山最佳的观测台边,俯瞰着整个临空城。 远眺武神阁那边,已经冒出了些许火光。 “咚” “咚咚” “咚咚咚” 霎时,几发火药直冲云霄。 绚烂的花火在云端绽放,点缀了灰暗的天空。 瞬息万变的烟花,曼妙地展开她一张张浅黄、银白、洗绿、淡紫、清蓝、粉红的笑脸,原来笑容与泪水是可以并存的。 绽放的烟花就像多情的流星雨淅淅沥沥的落下,仰望天空的人深情的看着身边在这一刻陪伴自己的人,相拥而泣。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为了祝愿这长久以来的和平。 为了祈福创造和平的开拓者。 渐渐地,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在同一片天空下,对着多彩缤纷的烟火祈福祝愿,祝愿生活越来越美好,祝愿一直和平下去。 死寂的树林内,森然的鲜红帷幔突然露出了一丝缝隙,uu看书 ww.ukanshu 阴冷的目光从里面射出,忽的嗤笑一声,被黑暗无限放大。 “有意思,继续赶路吧。” 他垂下了眼皮,略显疲倦。 八个光膀大汉抬着轿,木然的继续前行。 “吁~” 焰火的爆炸声突兀的响起来,受惊的马匹纷纷止住了脚步。 他们顺势停了下来,回身去望离开的方向,那一片五彩缤纷的天空下,临空城安详而又静谧。 年关越来越近,儿时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 他已经越走越远了。 怒马仙的目光略显呆滞,他望了临空城许久,霜白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柔色。他不会笑了,并不代表他没有感情。 “赶路吧,这份温暖不是靠脑袋想象,而是靠双手争取来的。” 路就在脚下,他们每个人都必须全力以赴。 “想好了吗?” “我愿意前往天元城。” “好得很,我们明天就出发,你下去准备吧。” “是。” 解遇罄眼眸一沉,死死的盯着天空中的那几抹鲜艳的色彩,眼中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 唐渺、乾正、陆星陵、慕容潇雪四人并肩而立,任凭迎面吹来的凛冽寒风无情刮在脸上。 眼中打转的是泪水,脸上露出的是笑容,心里流淌的是暖流。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第119章 风雪临空城 烟火的闹剧因为人们祝愿和平的浩大声势而写进了历史中。 为了纪念死去的虎庆尨,临空城决定为其打造将军祠,同时将其英勇征战、血染黄沙的模子打造成铜像请入武神阁为大楚献身的先灵殿中供万人敬仰。 时间不会忘记每一位先烈。 五天后,一则讣告从楚王宫中发出,天下震惊。 显宗卧在龙榻之上,尽管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但是意识在清醒之后仍是不免暗自神伤的落泪,之后派胞弟老亲王亲至临空城旨。旨意中果然没有一句责备之意,尽是对武举的夸赞以及以虎庆尨为榜样,将尚武精神一直传承下去,官复其龙虎豹大元帅一职,并追封忠勇侯,谥号“襄武”。 同一时间,“贪食城”又从沔州府给单独划了出来,赐名“玄天”,算是重获新生的美好祝愿,另外王城有人检举揭发了沔州府府尹苏于琨的懒政不作为、诬陷忠良等等罪名,数罪并罚处于极刑凌迟。 唐渺在武神山住下以后,每天用珍稀的名贵草药浸泡身子,洗净体内的污垢。司惊龙已经为他检查了体内真气,紊乱不堪,四五道真气糅杂在一起,对身体伤害极大,必须尽早派出体内。 虽然唐渺的外伤已经痊愈,但是孱弱的身体却是无法抵御虚境以上天人境强者的内力在其体内游走,轻则经脉寸断彻底沦为废人,重则直接爆体而亡。疗伤一事确实马虎不得,毕竟是天人境强者,且不说他强盛时期不能硬接,如今的情况更是应该退避三舍。 最有效的疗伤办法就是缓重,好好的蕴养身子,先以乾正等人的内力为其一步步正确的引导其体内紊乱的真气,待一个月后,司惊龙调整到巅峰状态,一举彻底清除唐渺体内的隐患。 冬至一过,转眼就来到了十二月,年关将至。 凡无尘等人都留在了临空城,此去秦境路途遥远,江河已经冰封,道路已经结霜,此千里之遥,断不可贸然离去。 气温一降再降,满城的习武之人也不免要添加御寒的衣物了。 这日清晨,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要落泪。 阴冷的天气寒风刺骨,肃杀的氛围让人瑟瑟发抖,坐在门槛上呆呆的望着天空,他的双手放在袄子的袖中,整个人直哆嗦,“这天气也太冷了,怕是要下雪了。” 只见天地间白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毫无征兆的从天空上飘落下来,起初只是如小雨般淅淅沥沥,后面便愈来愈急促,鹅毛般的大雪骤降,铺在地面上,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 “下雪了?” “下雪了!” 乔之怡起初是不相信,感受到初雪落在手掌心来带的一丝凉意之后她才陡然惊醒,的确是下雪了,随即朝着房间里叫了一嗓子。 她们几人趴在门房边瞧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纯洁的一尘不染。 几个大男人倒是不免有些触景生情,即便是大雪天也是雷打不动的习武打拳,这是每天必须练习的基本功。 只是没想到才一年的功夫,故乡已成了他乡,他乡成了远方。 “不知道大家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找到栖身的地方。” “你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呢?” 王慕问的这个问题确实没有什么营养。 凡无尘瞥了他一眼,挑眉反问道:“你又为何背井离乡?” “迫不得已。” 几人异口同声道。 “也不知道师尊如何了,有师娘亲手织的衣物,想必这个冬天不再寒冷,只是苦了我们几人了,还得靠人家的救济过冬。” “切,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够心灵手巧呗?” 薛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巾帼女英雄,谁跟你织那玩意。 “开玩笑开玩笑。” 凡无尘连忙摆手摇头,这才正色道:“我只是有些想念师尊,想念同门师兄弟了,作为一辈弟子中的翘楚,难不成注定要和大师伯们一样颠沛流离吗?” “呸,还翘楚呢,你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 “你看我成吗?” 一个雄浑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至今仍是穿着蓝色粗布短褐的陆星陵突然站在了众人身后,正笑吟吟的望着他们几人。 凡无尘错愕了半晌,脸上的局促全部转为惊喜,一个飞扑单膝跪在了陆星陵面前,该有的礼数不能忘。 “弟子凡无尘,见过师尊。” 司承翎紧随其后。 “快起来吧。” 我靠,真的是陆星陵大宗师,王慕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怎么看起来平淡无奇,比唐渺还要普通。 他狐疑的拉过薛茹,低声道:“这真的是陆星陵大宗师?”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 “你就是王慕吧,听说你要找我。” 陆星陵的目光一扫而过,幽邃而凌厉,直挺挺的落在了他脸上。 王慕猛地一个抖机灵,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哈哈,吓傻了。” 凡无尘与司承翎两人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前辈说笑了。” “那我们走吧,咱们师徒相见,今日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啊。” 陆星陵咬着牙,左边的胳膊夹过凡无尘的脑袋,右边的胳膊夹过司承翎的脑袋,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两人心一惊,突然去世。 “能不喝吗?” “那怎么能行呢,今天敞开了肚皮喝,有人请客。” “谁啊?” “你大师伯。” 一行人来到醉仙楼,凡无尘与司承翎两人抱在一起相互取暖,感动到痛哭流涕。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尊的眼睛,这绝对是天一门在临空城的产业,也真够气派的。 醉仙楼的掌柜的安排好了桌子,好酒好菜已经备齐了。 在二楼雅间的雅间里面,几个小辈战战兢兢地杵着一言不发,就等着家长们训话呢。 听着屏风后传来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来人竟是唐渺,凡无尘不禁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位大师伯呀,坐吧都坐吧。” 王慕也不客气,直发软的两腿像是找到了一个极有力的支撑点,毕竟他可是间接性的救过唐渺。 “前辈快走,站着作甚。” “你们坐...你们坐,毕竟这顿饭也不是我请。” 唐渺与陆星陵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就忘了礼数?” 话音刚落,乾正一只手便搭在了王慕肩上。 后者心一惊,灵魂已经起身站立,但是两腿就是不听使唤,怎么也动弹不得,仿佛魔怔。 “大...这位大师伯也在呢。” 凡无尘有些语无伦次了。 “原来师尊,师伯,师姑都在呢,就差师娘没来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 陆星陵一瞪眼,心想这小子出山一趟怎么就变得这么坏了,肯定是跟王慕这小子学的,转而死死的盯着了王慕。 “前辈,这可不怪我。” 王慕吓了个激灵,冷汗直冒。 “没说怪你,你怕什么,做贼心虚?” 幸好是个圆桌,乾正和唐渺两人同时在确实不太好排序。 按照实力排名次的话,乾正理应是天一门的大师兄,然而唐渺年纪虽小实力并也没有乾正那么出众,不过辈分却稍高了一筹。 三杯两盏淡酒过后,原本略显尴尬的氛围因为几个小家伙醉意朦胧后逐渐活跃起来,尤其是王慕的彩虹屁,吹的乾正也有些语无伦次了。就在他们诉说这三个月来在路上的遭遇之时,如何如何的想念师尊,想念在一起习武生活的同门师兄弟们,唐渺这几人也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师尊,记忆不免有些模糊。 三十年前的江湖是属于他们那一辈的人物,三十年后的江湖由他们这一辈开始掌舵,再过去三十年就是他们小一辈的江湖了。 老一辈的恩恩怨怨落到他们手中,如今正是他们掌舵这艘大船的时候,是继续带着仇恨与杀戮行驶到小辈手中,还是重新打造一艘无与伦比的巨船前行呢,此时此刻全掌握在他们手中。 正如所有人的美好祝愿,愿世上永无战争,愿和平永驻。 他们只得再次拿起了武器,守护这世上美好。 十二月上旬这十来天的日子里,风雪席卷了这座已矗立至今不下百年的武学圣城。天气再次转寒,凛冬将至,在年关之前,司惊龙决定提前为唐渺疗伤,后面的天气捉摸不透,迟则生变。 骤雪初霁,冬日里的太阳似乎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怎么也热不起来了。 已是到了十二月中旬,天空连续放晴了两天,这一天司惊龙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城主府中,嘱咐下去,即刻开始全城戒备。 明日唐渺就会同司惊龙在武神山上闭关疗伤,在此期间司惊龙不得被外界干扰,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短则五日,长则十日,在年关之前一定会出关。 临空城的所有事宜全部交由雷衍大宗师全权处理。 想来年关将至,应该不会有事的。 对枪仙司惊龙,乾正等人也是非常放心,毕竟是同古剑仙一个时代的人物,震铄古今,实力滔天,要不然就负了枪仙之名。 话虽没错,但是武举过后并不代表一切都尘埃落定,相反有关天机令的争夺反而愈演愈烈,就当然众人将唐渺送到武神山准备开始疗伤之时,天机令现世的消息又传来到临空城众人耳朵里。 “啪” 雷衍拍案而起,叫骂道:“年关将至,决不能让这帮人继续这样为非作歹下去,竟然对过往的商旅下手了,这样与土匪何异?” “到底是谁动的手?” “蜃天阁的弟子,他们对武举的名次怀恨在心,以此杀人泄愤。承翎带着人赶到时,只剩下遍地尸体,随即往北追去。” “狂妄。” “前辈前脚刚进去闭关,你就在这里大发雷霆,这可使不得。” 陆星陵缓步踏入了堂中,不禁有些好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拉棺的人又出现了,前几日有人在城外西郊的南山谷内,看见一个赤luo上半身的中年汉子背着两条粗大的铁链,拉着一口深黑色的棺椁,冒着大雪前行,一路走,大雪覆盖了他们的足迹。” “真有此事?” “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些人又躁动了起来。” “那大宗师打算怎么办?” “一探究竟,凡是在我临空城周边祸乱的邪佞,我定不饶他。” 雷衍眉头一挑,森然的叫嚣道。 “也罢,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我走这一遭吧。” “快过年了也不安分。” 陆星陵轻笑的摇了摇头,深一步前一步的走出了大堂。 太阳已经暗了几分,看样子又快要下雪了。 得速去速回才是。 ...... 天气阴沉的可怕,刺骨的寒风令人手脚发麻,冻得毫无知觉。 地上的积雪还未彻底融化,在荒郊野岭中雪的厚度已经盖过脚踝,徒步行走步履艰难,骑马更是寸步难行。 “看样子要下雪了,赶快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前面好像有座庙宇。” “过去瞧瞧。” 两人互相搀扶着徐徐前行,苍茫的白色天地间,一座荒废的城隍庙出现在了视线中。这雪来得急,来得突然,如瀑布般狂泄下来。 荒废的城隍庙破败不堪,拾掇出一处干燥的地方,两人也并没有什么讲究,席地而坐下,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裘衣,哈着热气搓着手。 妖异男子拆掉了殿内的朽木,生了火堆,依旧是寒冷。 从角落里望着殿外飘落的鹅毛大雪,眉头忽的一皱,喃喃道:“看来今晚是走不掉了。” 女子半眨着眼睛,蜷缩着身子,这才勉强活动了手脚。 “那也无妨,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幸好还有处城隍庙歇脚。”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殿内的朽木总归有限,跳动的火焰徐徐燃烧,很快便弱了几分,那股暖意也就少了些。 长时间的奔袭,两人都很疲倦,就着火堆眼皮便越来越重了。 狂风起,雪便下的更急。 沉重的脚步声在雪地里拖拽,就像野兽的磨牙声一样格外刺耳,妖异男子陡然惊醒,蓦然的偏头望向了殿外已经不知去向的大门。 这个鬼天气还有人在赶路,绝非情理。 妖异男子腾空而起,从殿内头顶的破窟窿口飞到了屋檐之上,俯身观望着不远处雪地里的动静。 “鬼拉棺?” 这一路上听来的传说倒是不少,尤其是炼尸傀,鬼拉棺,天机现,仙门开最为惊悚灵异。 大致就是描绘了一副诡异的画面,此时就出现在妖异男子眼中。 光着膀子的大汉冒着大风雪前行,他两眼空洞、神情漠然,肩上搭着两条碗口粗细的铁链,拖着一口深黑色的木棺椁一步步挪动,不知疼痛,不知寒冷,就如同一具尸体。 真给自己碰见了,这该如何是好? 妖异男子不敢露面,凝神细看中女子迷迷糊糊的醒来了,惊叫了一声:“怎么了?” 她这一声似乎也叫醒了如行尸走肉般只剩躯壳的光膀大汉。 妖异男子心中一叹,连忙探出脑袋给她使了个眼色,扭头乍一看,光膀大汉一惊调转了方向朝着城隍庙缓缓走来,他每走一步,整个大地都在微微颤动,看似不小的距离,眨眼就来到了殿外。 当然了,出门在外,哪有与人不发生矛盾的。 绝不惹事,但遇事不怕事。 “敢问来者何人?” 妖异男子眼眸一沉,上前大跨一步站起了起来,厉声喝道。 光膀大汉并不说话,愈发的感觉就是一具尸体了。 两人对峙中,谁也不再说话了,骤雪已经染白了他们的头发。 “装神弄鬼?” 妖异男子闷哼一声,已经决定要试探一番了。 他给女子使了个眼神让其躲藏起来,自身双脚踩着瓦片飞射而出,袖中的折扇露出锋芒的利刃,直奔拉棺的尸傀而去。 尸傀抬手去挡,利刃撞在皮肤上,无法刺入分毫。 妖异男子借力蹬脚倒飞回来,脚下踩着积雪一下子滑入了大殿的石阶上,恰好稳住了身形。 “确实是一具尸傀,出来吧,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尸傀是不可能自己行动的。” 他侧身轻轻摇曳着折扇,冷笑的说道。 “大冬天的摇一把折扇有必要吗?” “我这把扇子可通灵,夏日扇冷风,冬日出暖风你信吗?” “小娃娃,大言不惭。” 尸傀拉动右肩上的铁链,黑色的棺椁盖忽的滑开了,陡然间从中立起了一位披着深黑色宽大罩袍的人来,看不清楚此人的脸,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这又是一具尸傀。 “本尊累了,不想与你动手,你带着殿中的那位姑娘速速离开吧,动作最好是麻利点,本尊的耐心有限。” “笑话,方圆十几里就这里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这雪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如果前辈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挤一下。” “那你可以死了。” 黑袍人轻抬左袖,里面乍现一道绯红的光芒。 “既然没得商量,那前辈尽管一试,晚辈也算是个贱骨头,不打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 “哦,那你觉得棺材里有什么?” 棺椁里面传来几声阴笑。 “前辈不就在棺材里吗?” “找死!” 一声暴呵惊住了风雪,只见白芒天地间飞出了一道绯红剑光,劈头盖脸的直朝妖异男子射来。 妖异男子显然也有两下子,他摊开折扇,右手猛地一抖,藏在扇骨间的数枚毒针便射了出去。 飞针在急骤的风雪间变得模糊难辨,但同样黑袍人的身影也难以捉摸,他一闪而过,数枚飞针被斩去大半,转眼就到了妖异男子身前,此人脚踩在瓦片上之后,屋顶明显往下矮了半分。 妖异男子见状,急速腾空而起,同时猛地跺脚坠地,这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屋顶瞬间坍塌了,如雪崩一样将毫无防备的黑衣人吞噬。 他小赚一波,一跃从窟窿口跳了出来,落在了另外一地还算结实的瓦檐处,脸上满是笑意。 “前辈的这具灵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是你的吧?” “哦,你认出来了?” 棺椁中传出一声惊诧,但转瞬即逝,又变得无比阴森起来。 “那又如何?” “咚。” 然而就在此时,大殿之内,妖异男子的脚底下,黑袍人挥舞着绯红之刃直射入云霄,从他的脸庞划过,但也未伤及分毫。 两人凌空对望,默然不语。 “汝幸,多少年了,样子还是没变啊。” “你倒是捡了个大便宜,我劝你还是把灵傀交给我吧,不然你走不出临空城。” 棺椁中不知是人是鬼“桀桀”的笑着。 “小娃娃大言不惭,既然你认识这具灵傀,应该也认识她的主人了,有本事让他自己来取。” “嘿嘿,会制作灵傀的人并不多前辈是知道的,若是晚辈的这位朋友亲至,怕是不会放过你的。相信我,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命丧黄泉。” “哈哈,老身一把年纪了,可不是被吓大的。” “何必呢,都一把年纪了,找好墓地了吗,你看这里如何?” “我想你会爱上这里的。” “正有此意。uu看书 .uuas ” 妖异男子蓦然抬头,解开裘衣扬到了半空中,身形一晃朝着黑色棺椁射去,黑袍人闻声而动,朝着妖异男子疾驰的残影砍下。 下一刻,只见妖异男子袖中抖出六卷枯黄的卷轴,他回眸一笑,徐徐展开之后,钻入其中一幅便消失不见。 六卷枯黄卷轴在风雪中起舞,像是六个身姿婀娜的舞女,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卷轴包围着黑袍人自成一方小天地,忽的一阵青光大赦,只见青山绿水间,在湖上泛舟的钓叟睁开了眼眸,一柄青竹剑朝着黑袍人杀来,后者竟不为所动,任由道道青光没入自己体内。 “呀,忘了你是一具灵傀,没有神志灵魂,不过那又如何。” 狂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虽然灵傀对灵魂攻击无效,但是棺椁中操纵灵傀的幕后黑手却是恍惚了一刹那,就在这刹那间,六界山河图便已经困住黑袍人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 棺椁中的幕后人不免有些惊慌失措,汝幸失去控制后便倒在了地上,女子见状赶紧将其拖到了大殿内。 “住手。”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早就给你说过,灵隗术早已被我朋友研究透了,想必你是遗失之城楼兰古国的人吧,这世上除了我那朋友会灵隗术之外,就只剩下傀儡术的发源地,楼兰国了。”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在下陌如玉。” 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第120章 远方的路(终章) 陌如玉? “好名字,只是可惜了,是个娘娘腔。” 陌如玉秀眉轻蹙,单手掩嘴而笑,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将六界山河图抓在了手中,他不怒反喜,细细打量了这个光膀大汉,戏谑的说道:“阁下原来是个重口味。” 乍一看,此人面色焦黄,一只眼中毫无生气,另外一只眼中黝黑一片,很明显是位独眼大汉。两臂肌肉粗大僵硬,看起来孔武有力,站立不动的间隙,全身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不管他的武功是否高强,但是力气必然巨大,倒是未免有些可惜。 “嘿嘿,何不就按照阁下所言,我们一同暂避一晚如何?” “现在说这话未免有些迟了吧?” 陌如玉仰头望天,脸上蒙上了一层深邃的笑意。 白雪不疾不徐的落下,黑色棺椁中的那人似乎也并不着急现身,不过当他说出这话之后,很显然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莞菊生拉硬拽着黑袍人,触碰上她的手臂,不由得浑身一震,喃喃道:“怎么会如此冰冷?” 她掀起黑罩袍一角,看向黑袍人的面孔之时,身子却陡然僵住了。 “怎么会是她?” 或者换一句话,她怎么会在这里。 莞菊是见过此人的,甚至在谷内生活的这长达十余年时间里,她们一直与此人为伴。在冰晶棺里安静熟睡的小姑娘,此时正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睁着眼睛,空洞而毫无生气。 她再一次想到了唐渺,素仙的嘱托,本门绝学伏羲九针,灵傀等等诸如此类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外人身上的事情,然后将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连到一起之后,莞菊不得不对唐渺的身份再次产生了怀疑。 恍惚间,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惊吼。 “该死,哪里来的恶鬼。” 莞菊晃过神来,急忙蹿出了大殿,只见黑色棺椁的棺盖已经翻滚了到一边,从中散发着一股污浊的淡黄色气体,并伴随着阵阵恶臭。 棺椁的棺盖是单向滑动的,陌如玉只得顺从它的方向打开,他一大脚踢过去,棺盖飞出去十米开外。陌如玉心一横,小心翼翼的将头探到棺椁上房正欲仔细探查,陡然间黑暗中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睛,紧接着他急速后退,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便直接扑了过来。 陌如玉的反应速度极快,几乎在发现那双猩红的眼睛后便急速倒飞,然而那只有上半身的怪物弹跳力惊人,一跃便牢牢抓住了陌如玉的右腿,狠狠的咬了下去。 “同我一起下地狱吧。” 疯狂中,怪物扬起了一张狰狞的鬼脸。 莞菊随后赶到,握着从黑袍人那里借来的绯红之刃,手起刀落干脆简单,直朝着怪物乱晃的脑袋上劈去。 陡然间,“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利刃像是碰到了水泡一样,迸射出不知名的绿液,且奇臭无比,飞溅的到处都是。 两人胃里一阵翻腾,吐得干干净净。 “好恶心。” 一个女人,一个比女人还要爱美的男人,脸上的五官全部挤在了一起,变成了苦瓜脸。只可惜是大冬天,衣服没法脱下,陌如玉直接从地上抓起大把雪团在衣服上搓,那经久不散的恶臭仍是无法除去。 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大殿内,站立不动的灵傀总算让他心里得到了一丝慰藉,陌如玉一时间看呆了,记忆中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翻腾。 “你们认识?” 陌如玉点了点头,轻笑道:“大盗鬼三千的妹妹。” “其实我也认识她。” 莞菊朝着她眨了番眼睛,原来世人口中所说的灵傀都是从妙医谷诞生的,“是不是还有具男尸?” 陌如玉微微一笑,只是扫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了。 那就是有了。 莞菊眼眸一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番激战,全身飘满了雪花,陌如玉重新披上裘衣取暖,火堆燃烧正旺,映衬着两张红扑扑吹弹可破的俏脸。 两人一尸沉默的待在这个破败的大殿内,气氛稍显压抑。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马匹奔袭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下子便停住了,正好就在庙外。 莞菊心头微颤,不由得看向了陌如玉。 陌如玉示意她不用开口,自己再次飞射入屋顶,如法炮制的俯身观望,一见这大冬天还是穿着一件单薄粗布短褐的中年男子,陌如玉的心头也是一紧,铁定是个高手来着。 来人飞奔下马,直奔门口覆盖了一层厚厚白雪的黑色棺椁,头戴着斗笠,体格壮硕,但看不清楚此人的面孔。 他似乎好像发现了什么,回头望去,吓得陌如玉赶紧缩了缩脖子。 “出来吧,不必躲躲藏藏。” 陌如玉定了定神,起身望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是陆兄,失敬了。” “是你啊,陌如玉。” 几番交代,三人一同步入了雪中,陆星陵是见过自己师兄座下的几个狗腿子的,不禁唏嘘不已,已经被人练成傀儡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在唐兄手下继续发光发热呢。” “那倒是也。” 陆星陵一阵缄默。 何人不知唐渺的灵隗术鲜有敌手,只是看到昔日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然消逝,仍然不免让他神伤。 幕后元凶已经爆裂成一团不知名的绿液脓浆,踪迹难寻,只得在他们两人的衣袍上面找找某些并未彻底凝固的绿液脓浆。 听完陌如玉的描述,陆星陵不免陷入了一阵沉思中,也就说此人(只有上半身的怪物)毫无反抗之力一剑就被砍成了一团液体。 “脓浆?” 这年头怪物还真不少,关键是不见血的怪物却真是世上罕有。 “那依照大宗师的意思,此人的头上顶着无数的脓包,下身被截断无法直立行走,莫非是某种怪病缠身所致?” 有病就该看大夫,神医就在眼前。 莞菊眉头紧皱,方才时间太短,且那扑在陌如玉腿上的怪物只有上半身,蜷缩成一团腐烂的肉泥,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是世间罕有的怪病所致之外,的确再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若是修炼了某种邪功,变成这幅模样恐怕也早已经突破至天人境了,许是某种怪病。” 三人都一口咬定是某种怪病所致,随即就抛在了脑后。 既然如此,那么谜团就解开了。 哪有什么天机令,不过以讹传讹罢了。 到了后半夜,暴风雪小了不少,翌日凌晨便彻底不见踪影。 在城外东郊呆了三日,回到临空城刚好是司惊龙为唐渺疗伤后的第五日,方才询问乾正等人,据说密室内还没传出任何动静。 简单的将鬼拉棺的情况给雷衍叙述了一番,临空城便传下命令,天机令谣言已破,若还有人在城外祸乱,休怪临空城手下无情了。 然而听到最后一段陌如玉大破长满了脓包的怪物之时,乾正不由得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连忙慌不迭的将他们三人叫到了单独的房间里,问道:“那城隍庙在何处?” “城外东郊,还未到南风谷,此两者之间。” “快带我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昨日下了一昼夜的大雪,踪迹难觅。” “对了乾兄,虽然那怪物已经彻底消逝,不过从脓包中溅出的绿液脓浆有些许黏在了我们衣服上,不过已经凝固了。” “无妨,快取来一看。” 绿液脓浆的确已经完全凝固,但是痕迹清晰可辨。 “她到底从哪里过来的?” 乾正仔细瞧着衣服上的痕迹,嘴里喃喃私语道。 “肯定绝不止她一人。” “师兄,你莫不是有什么发现?” 乾正森然的瞧了他一眼,转而扭头看向了莞菊,急道:“你是说这极有可能是一种怪病?” “除了这个原因,其他的解释不通。” “怎么会,不可能呀。” 他心中一叹,又追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被这个怪物碰伤?” 莞菊摇了摇头。 “怎么了乾兄,这个怪物身上的怪病还有传染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人来自秦王朝,跋涉千里至此,虽然我猜不透他来此的目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正是身染瘟疫后截断了下身,以至于满头脓包。” “我从秦王朝启程回到天元城时,秦王朝境内就爆发了一种怪病,素仙推测正是瘟疫所致,后面愈演愈烈,澥豹军在西南一带严防死守,不允许任何一个秦境人入关,没想到还是让他们给溜了进来。” 陌如玉心头一颤,看向了莞菊,弱弱的问道:“这种瘟疫很严重吗,若是不幸染上会怎样?” “就是七八个月之前的事情,钦天监带了一位身染瘟疫的秦王朝皇室子弟前来妙医谷医治,师尊寻遍良方,取珍稀名贵草药医治未果,后亲至秦王朝,只能压制瘟疫在秦境大面积的扩散,基本无救。” 莞菊沮丧的摇了摇头,忽的提上了一口气,死死的盯着陌如玉的脸庞,突然感觉眼前被一股粘稠的鲜血所覆盖,差点昏厥过去。 陌如玉妖异俊美的脸上半喜半忧,他颤颤巍巍的掀开胯袍,右小腿上自己用纱布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正渗出些许浅色的绿液。 房间内顿时一片死寂。 因为是赶在年关到来之前提前疗伤,并没有预想的要快,等到十二月下旬,距离除夕仅剩七天的时间之时,司惊龙总算是出关了。 “一切顺利,已经彻底排除了他体内所有糅杂的真气,但是仍然要好好调养身体,几年之内恐怕无法调动体内真气了,甚至是更长时间,或许是永远,这个就要看他自己的身子骨能否支持了。” 司惊龙眼中满是疲惫之色,他微眨着眼睛,呼吸有条不紊。 司承翎扶着自己的父亲下去休息,慕容也细心的将处于昏迷状态下的唐渺转移到了早已经备好的房间里,炉火烧的正旺,原本一个个愁云惨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这昏迷又是一整天,到了第二天晌午左右,唐渺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这一觉睡了很久,体内已经顺畅了不少,虽然仍就无法调动体内真气,但是他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发生的莫大变化。 他想要攒紧拳头,但全身乏力。 “你醒了。” 慕容端过来一碗参汤递到了他嘴边,唐渺下意识的抬手去接,但是一时间却又提不起一丝劲头来。 “算了,还是我来喂你吧。” “你的灵傀失而复得,被陌如玉找到了。” 他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一点记忆。 “熊壮身死,被人炼制成了傀儡,手法甚是高明,并不逊色于你。” 他点了点头,身子微颤。 “幕后元凶伏诛,陌如玉不慎被伤,染上了瘟疫,来自秦境。” 他陡然抬头,目光、神色全部凝固在了一瞬间。 慕容三言两语就将他们闭关疗伤的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全部概述了一遍,唐渺的眼中盛着泪水,藏匿锋芒的兵器的确要重拾了。 “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不要再躲藏,你是个浪子,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行走在人间才是你的一生。” “马上就到除夕了,你要自己学会站立。” 到第二天,唐渺基本就能下床走路了。 看着霜白的天地,人的确是太过渺小了。 在他身后,又多了一个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傀儡。 “老祖宗,总算见到你了,我护了前辈一路,现在把她郑重的还给你,顺便还有我自己,老祖宗不会嫌弃吧?” 唐渺回头望着角落里始终沉默的阴影,u看书 ww.uukanhu.om又是一阵哭一阵笑,脸上的丑态叫人动容。 “你真是个废物,该拿起剑了。” 他一人分饰三角,死寂的房间顿时透着几分暖意。 “不是杀人,也不是救人,是守护。” “留住世上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 “那不就是生命吗?” 感染了瘟疫之后的陌如玉,十天之后双腿便没了知觉,不论莞菊如何救治都回天乏术,原本妖异俊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坐上了轮椅。 陌如玉每天都在坚持用药物治疗,不论是外敷还是内服,司惊龙也曾查看过他的伤势,既然莞菊都束手无策,他也只能望而生畏。如今临空城能够做的,就是保证陌如玉的每一封书信可以在十天之内送到凤阳宫宫主的手中。 陌如玉想想还是算了,如今除夕将至,外头白茫一片,已是全家团圆的时候,再让人往凤阳城送信多有不妥,前后一去一回也得一个月的功夫,错过了除夕可不好。 若是有幸来年开春仍苟活于世,他便修一封遗书寄往凤阳宫,自己已是没脸再回去面见师尊了;若没有活到那个时候,就让他的尸体燃烧在这白雪皑皑的郊外,免得瘟疫传染扩散。 他索性住在了郊外荒无人烟的地方,唐渺与他作伴,莞菊每天徒步前来送药,日暮才归城,周而复始。 这样的日子充满了绝望。 绝望到令人崩溃。 第1章 再出发 瘟疫如何传染,莞菊查遍了史记资料,野文杂记等等,这些上面都并没有任何记载,这是一种罕见的怪病,素仙称之为“瘟疫”。 忘记了时间,除夕悄然而至。 他们已经没有当初过年的那般感觉了,只是感慨时间过得太快,望着郊外荒凉的景色,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大楚显宗三十八年正月。 正月里,凡无尘突然发现师尊、师伯们好像失踪了一般,除夕不见人影,在这个值得大庆的日子里也没有任何动静,如此诡异的氛围终于让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所有人都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迎来新的一年是如此的随意,没有更多的改变。当然了,年龄都大了一点。 司承翎去找雷衍询问情况,大宗师只是笑着说道一切安好。 但是他们都明显感觉到了,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翻过年来也不见气温升高,老天爷的脾气见长了。浑浑噩噩的进入二月里,春寒料峭,房间里仍然烧着木炭,要不然可太冷了,手脚无法动弹。 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冰封的河面开始解冻,与天空连成一片的白色在逐渐消融,厚实的黄土地支撑着脚掌,让人心里踏实。 熬过了寒冬,坚持用药的陌如玉活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使然,莞菊猜测可能是由于楚地秦境的地理环境诧异、个人体质不同和及时治疗的缘故,陌如玉的这条命算是保留了下来,不过这双腿算是废掉了。 陌如玉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冷静之色,压抑到令人崩溃的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自己与自己对话,昨天与明天对话,他的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内心也有巨大的落差。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包括唐渺。 从一个半步玄境的高手到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在每个万般俱静的深夜,陌如玉只能独自落泪。他提笔又忘字,想要给师尊写一些心里话,可心里的委屈太多,何必要他不高兴呢。 可他终究还是写了一封书信。 “一切安好,勿念。” 陌如玉不打算回凤阳宫了,莞菊诊断不出他此时的身体状况,不算很好,但是显然并不糟糕,不过这也并不代表他体内的瘟疫已经痊愈了,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不太正常的冬天被压抑了而已。 积雪开始一点一点的消融,以往不论四季都只穿一件长衫的唐渺现如今也披上了一件绿色的裘衣,把自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俨然是个二世祖,漫无目的的走在临空城的大街上,身后跟着一位披着白色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和一位只穿着一件短衫的大汉。两人步伐一致,有迹可循,缓慢而掷地有声。 已经是二月中旬了,算算日子,葬天、怒仙教的人已经走了将近三月,披星戴月的赶路,想必现在已经着手开始布局京城了。 距离约定之期越来越近,待三月春暖花开,他就要北上了。 另外,鬼三千所需的机关轴也迫在眉睫。 想着修书一封寄给素仙,可现在尚不知其居所,只得作罢。 一场诡异的遭遇令他方寸大乱,思绪全无。 “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爷...爷,行行好。” 脚边角落里乞丐的哀求声突兀的闯进了他的脑海中。 唐渺走了过去,看着这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们,似乎也没有非常特别的感觉,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爷,赏口饭吃成吗?” 一个眼睛里有光的乞丐心里直发憷,有气无力的缩在了他脚边。 “铛~铛” 两枚铜板落在了他缺了一角的碗里。 “谢谢爷,谢谢爷。” 他如获至宝的拱手作揖。 “他死了吗?” 唐渺将两手拱进袖中,望向了靠在墙边角落熟睡的雪人,不禁纳闷的问道。 “不知道,好几天没动静了。” 他缓步走了过来,这个乞丐瘦的也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全身落满的白雪也没有去清理。唐渺纯粹是感到很好奇,可没想到方才走过去,此人便忽的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直盯着唐渺。 “还以为你死了呢?” 唐渺的目光从他略显惊愕的脸上一扫而过,从袖中取出了两枚铜钱掷出,转身正欲离开,没曾想此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不能走?” “我为何不能离开?” 唐渺脸上笑意正浓,这人真是怪异。 乞丐神色慌张,突然朝着唐渺跪拜磕头,低吼道:“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 “那你说我叫什么?”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那就对了,我也不认识你。” 唐渺右臂稍一用力便崩开了乞丐的手,洋洒洒的离去了。 然后就在此时,乞丐从背后猛扑过来,唐渺早有察觉,正欲一脚将其踹飞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任凭乞丐给了自己一个熊抱。 乞丐痴痴的冲他傻笑,转身慌不迭的夺路而逃,像是疯了一般。 “他娘的,给我追,弄死他。” 唐渺神情呆滞,而后露出了凶狠的神色。 周围驻足停留观看的人还不少,看着极有趣的一幕,众人无不在心里为乞丐祈祷,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生命开玩笑。 乞丐一路狂奔,唐渺紧随其后的追赶,似乎有意不去拦他。 他在一处寺院的朱红矮墙下止住了脚步,头撞着墙壁放声痛哭,双膝跪地朝着唐渺猛磕脑袋,嚎啕道:“老祖宗,你总算找到我了。” 唐渺并不说话,一阵失神。 “对了对了,这个还你,这个还你。” 他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跪在还未彻底融化的积雪地面上爬,一头栽到了寺院朱红矮墙前,画着“佛”字的下面,用双手刨出了一个窟窿,僵硬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颤颤巍巍的举起了一块脑袋般大小的骨石,匍匐在了唐渺脚边。 天机令重现。 这个乞丐赫然就是当初唐渺将天机令硬塞给他的黑子。 “没想到啊,兜兜转转,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唐渺不接过骨石,黑子也不敢抬头起身。 “老祖宗,您就拿走吧,我决定皈依我佛,我不想在呆在这人间炼狱了,让我走吧,求求您老人家了。” “你在人间炼狱看到了什么?” “欲望。” ...... “春天就要到了。” 陌如玉仍是住在郊外的瓦房,他一天中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发呆了,因为无所事事,原本妖异俊美的脸庞上多了一丝阴郁愁苦之色后反而更加的让人着迷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 “后天。” “后天,怎么这么快,怒仙教刚返回京城,还要收拾残局呢,你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又是好几年没去赵界了,我想他们不会忘记我了吧?” “忘记了又能如何?” “那我就让他们永生难忘。” 唐渺将骨石放在了陌如玉面前,他明显可以感觉到陌如玉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甚至面色红润,仿佛红粉骷髅在他眼前翩翩起舞。 “天机令失而复得?” “没错,可是我并不打算要它。” “什么意思?” 陌如玉诧异的望着他。 “你心里清楚,难道陌兄就甘愿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吗?” “不愿意。” 他直截了当的吐道。 “我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那我们京城再见。” 唐渺冲他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天机令在手,不想死的话只能一直往前...对了,看书ww.uuansh 替我好好谢谢莞菊,我欠她一个大人情。” “该死的,我好像欠了不少人情,不能再回客栈了。” 唐渺自嘲的摇了摇头,出了陌如玉的陋室,外头的寒风依旧刺骨,他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裘衣,这幅身子骨还是太弱了。 莞菊在里屋听的真真切切,她倚着门房探出脑袋看着案桌上的骨石,内心五味杂陈,“这就是天下人朝思暮念的天机令?” “是的,没想到吧,就是一块硬骨头。” 说完,陌如玉还真的抬手在上面瞧了几下。 莞菊看得心惊胆战,见如此普通,心里仍是不免诧异。 “唐渺怎么会把天机令交给你呢?” “不是交给我,只是让我暂为保管,转交给另外一人。” “谁啊?” “弥勒仙。” “那又为什么要交给他呢,唐渺自己怎么不留着。” “他用不着这玩意,天机令只有在魔教手中才能有大用途,要想解开这其中的秘密,唐渺自己做不到。” 莞菊沉默了片刻,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问题:“我还是想不通,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问题的答案。” “因为我们都是天机盟的成员。” “天机盟?” 问题越扯越远,越扯越深奥,莞菊不想深究下去了,随即画风一变,又笑道:“我陪你上京城吧?” “正有此意。” 第2章 北上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唐渺走的很急,走得很突然,却没有让人感到丝毫意外。 远方还很远,脚步需永不停歇。 陆星陵也要在初春连忙往宗门赶去,或许今年秋日他就要和伯霜完婚,诸多事宜还需妥善准备才是,听到唐渺这就要走了,他也按耐不住心里的急切之意,两人约定一同出发。 乾正也是不会呆在临空城的,也在同一天离开,同慕容暂时继续东去,他要去追寻彧子孔雀的脚步,至于慕容... “抱歉,家族需要我。” 两人隔空对望,无数的心里话全部融入了眼神中。 “愿一切安好。” 这一天他们都要离开,一觉醒来后还是一切如故,不过凡无尘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当司承翎拿着陆星陵让雷衍转呈的信后,他这才知道,自己也要上路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 “放心大胆去追逐你心中所想,护你心中所爱。” “师尊也没告诉我们宗门何在呀?” “额...看来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了。” 司承翎弱弱的举起了手臂。 陌上花开,不负韶华。 策马扬鞭再出发。 北上的路有很多条,最快的一条路无疑是穿徽宁府、沔州府从庸北城出关,后经过魔鬼城一带无人之域从赵界鹿垣郡逐鹿城入关。 但是这条路虽然是最快的,不过途经众多的江河湖泊,险象环生,而且在沔州府与徽宁府接壤的边境,还要横跨宽阔的龙牧江,运气好的话倒是可以直接横渡;然而今年的天气变幻莫测,万一要是大雨连下数月,行程可就全部耽搁了,所以唐渺考虑到种种不可控的因素,决定走天下人早就铺设好的一条路,选择一处相对较窄的江面渡河,一叶扁舟或竹筏就能横渡。 这个地方非常有名,也是考虑到楚人容易渡江,且渡江之后一马平川,能够直抵赵界,故此赵王朝派重兵在边境把守。 鹿垣郡鹤鸣城,与之对应的还是楚地庸北城 楚王朝的疆域与赵王朝基本持平,共七府二十九城,然赵王朝共十一郡四十六城,所以赵界一座城池的面积自然是没有楚地一座城池的面积大,不过在数量上却有着绝对的优势,另外秦王朝共九州三十一城,处在中间位置。 赵王朝南境的精锐部队悉数就驻扎在逐鹿、鹤鸣两城附近,赵界以朝廷为中心,不允许江湖势力出现,而仅保留了家族势力。 既然是朝廷的集中统治,一郡的最高长官便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同时赵界又以实力作为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那么一郡的最高长官必须文能安抚人心,武能威震一方。 按理说一郡的总督大人应该是最强者,不过由于鹿垣郡地理位置特殊,赵王朝的精锐部队悉数在此,封侯赐爵的将军比比皆是,他也只能甘居其次,所以鹿垣郡作为边境重镇,这里面的水可深了。 另外赵王朝以朝廷为中心遵循严格的等级制度,所以从京城出巡的官,官仆等等到了地方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血狱四司魁首就能在地方调动军队,皇权特许,没有人敢不从,这是个真事。 故此进入了赵界之后,就不用担心有什么江湖人纠缠了,而且要尽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平头老百姓,毕竟在每一城中,一砖头砸下来都能砸到一片当官了,小官更是数不胜数。 年前怒仙教众人陆续返回京城,想来也是走的这条路,往东北而行再北上,绕过徽宁府进入沔州府境内,从庸北城出发过魔鬼城,接着就考虑从逐鹿城入关还是从鹤鸣城入关了。 庸北城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建立至今已逾千年之久,正值壮年。青苔爬满了巍峨的城墙,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辨,数十丈之高的城墙耸立云霄,历经千年风雨而屹立不倒。 站在城墙下,没有人不会感慨先人是有何等的魄力,以及雄心壮志,这上面的一砖一瓦都写满了故事,这是鲜血灌注的荣耀之城。 那年虎庆尨的军队遭到赵军无情的反扑,一举踏破庸北城,继续南下在天元城脚下挫败,后逃回庸北城,正欲摧毁此城与楚军同归于尽之时,相传赵王亲自下旨,命令大军弃城后撤。 双方在庸北城与逐鹿城之间的平原地带交战,形成了现在的魔鬼城域。两不管地带,响马盗匪丛生,黑暗写在每一个人脸上。 不过此城在大齐年间并不出名,因为大楚潜龙军的驻扎而赋予了他神圣且独一无二的使命与责任。 庸北城决不能丢失。 十来天的长途跋涉,唐渺等三人终于在三月上旬抵达了庸北城。这些日子天气虽然已经逐渐回升,但仍不见一丝春意盎然的景象,却看起来依旧萧条,没有任何绿色。 庸北城作为大楚北方边境重镇,每个城门口都派有士兵十二个时辰轮流值守,同时会严格控制进出的人群,每逢特殊时期还会检查过往商旅马车上装盛的货物,更有甚者会搜身,盘问可疑人群才会放行。 虽然两大王朝之间允许往来贸易,但这与两大王朝之间的仍是敌对关系没有任何矛盾。如果说葬天堂而皇之的要进城入关,那肯定是不允许的,必须乔装打扮一番。不过现在就以汝幸和熊壮两人傀儡的身份而言,是绝对不允许进城了,而且出关好说,在赵界入关之时也是个麻烦。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我们走。” 在城门口的茶铺喝了口茶,他起身往不远处的客栈后院走去。 后院连接着一处马厩,年轻的伙计正在喂牲口,见唐渺朝自己走来,身后两人又是如此怪异的装扮,一位道姑模样的女子只露出了眼睛,另外一大汉头戴斗笠动作略显木讷笨拙,伙计就知道有生意来了。 “三位可是要出关?” 伙计的眼珠贼溜溜的转着。 “兄台好眼力,说个价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里面请里面请。” 伙计取下肩上搭着的汗巾擦了擦手,将他们三人迎入了后院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里面什么陈设都没有,就一张桌子。 后院有一排相似的小房间,看来这些年的生意倒还不错。 “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叫管家。” 少倾,一位肥大的锦衣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三人出关是吧?” 唐渺点了点了头。 “既然你找上了我们,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您几位走的不寻常的路,我们也是干的不正当的生意,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在路上一定要按照我们的吩咐来,切莫单独行动;如果不能答应,那几位就请回吧。” “可以。” “那好,客官想走哪条路出关?” “都说一遍吧,我已有很多年没去赵界了。” 唐渺摸了摸下巴,看了眼窗外,这才收回了目光。 管家微微一笑,似乎在心里肯定了什么,朝着他拱手一拜,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不同的路径,都是不同的价钱,那我就为公子一一介绍一番,您再做决断。” “只出庸北城,到魔鬼城就走,一个人一百文。” “出了庸北城,送到魔鬼城安全的地方后离开,一人五百文。” “安全送到逐鹿城外,一个人二十两银子,进城再加十两。” “送到鹤鸣城外,同样一个人二十两银子,进城外加十两。” “管家,您这可是狮子大开口了,一个人三十两银子,三个人可就是九十两银子了?” “嘿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看这势头,三位也是走南闯北的英雄好汉了,不会不知道这魔鬼城中的门门道道吧?” “略知一二。” 唐渺看了眼道姑装扮的汝幸,掩饰心中的无奈。 “都是明白人。” 管家朝他挤了挤眼睛,这话说到这份上了,无非就是爱干就干,不愿意干就立马滚蛋。 “价钱不是问题,不过你这可是坐地要价了,寻常一个人只要十两银便可安全入关,这可是翻了三倍。” 唐渺轻笑着,目光微凝,别有深意的盯着中年人。 价钱当然不是问题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打算跟着他们入关,只要入了魔鬼城,唐渺自有办法。 “看来这位公子是常客了,您刚才都说是寻常,寻常一个人确实只要十两银子,但现在不是寻常时期。” 唐渺的诧异没有令管家感到丝毫的意外。uu看书 .ukhu.c “那我倒是要听听如何的不寻常了?” 他顺势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管家见状起身,俯身凑到了唐渺耳边,同一只手挡着,轻声道:“定天侯六十大寿。” “咦,这老匹夫都六十岁了?” 唐渺身子轻颤,他明显愣了半晌,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 “可不是嘛,这老家伙转眼就六十了,还没死。” 中年人挪愉的笑道。 两大王朝是敌对关系,这边的人骂另外一方的人这是家常便饭,若是客客气气的讲,反而就值得怀疑了。 “老匹夫六十大寿,南边境加强戒备,防止有歹人入关祸乱,这倒是十分符合逻辑,确实是非常时期。” 唐渺自言自语道,心里也便释然了。 “给钱。” 熊壮从腰间取下钱袋抛在了桌子上,低声道:“这是三百文,我们只出庸北城。” 唐渺一早就算好了价钱,只出庸北城,怎么算都不会涨价。 管家闻言,顿时脸都绿了,却又无可奈何,干这不正当的生意本就是一锤子买卖,你愿意怎么来就怎么来。 “三天后点将胡同口,紫山郡总督府的车队。” 伙计送来一纸凭证交到了他手中。 果然,这生意越扯越大,以前都是依靠一些家族势力,才几年的功夫就和总督府打上交道了。 唐渺接过凭证,拱手一拜便告辞了。 第3章 出关 在房间里呆了三天,在进入赵界之前,他必须好好准备一番,简单的易容术又要重新捡起来,这可是行走江湖必备的奇淫巧术,唐渺这张脸要是给人认出来了可不太妙,毕竟不是楚地,危机重重。 另外汝幸和熊壮的装扮也必须再精雕细琢一番。汝幸倒还好,是一具灵傀,比僵硬的傀儡要高明许多。她死于南疆蛊术之下,身前就被蛊虫所控制,再加以灵噬竭一类的邪术辅助,死后被冰封数年,体内植入了数以千计的冰晶丝,配合伏羲九针之术,与正常人一样能够自行活动,但是却也有着同尸体一样永远无法抹去的通病。 归咎到一点,灵傀也需要人来控制。 至于熊壮,唐渺并没有打算把他制作成灵傀,若是有机缘的话,寻得一处风水极佳之地可能就让其入土为安了。他把汝幸留在身边,是遵从鬼三千的临终嘱托,如今鬼三千也变得同她妹妹一样,甚至达到了傀儡术的一个巅峰——傀中傀。 三天后,点将胡同口。 胡同口有一处大宅子,安府。 这是他们干这行偷渡生意的一个据点,先到这里集合,之后再由管事带往别处。唐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轻车熟路的来到后院的小门,轻扣了几下房门。 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音,简陋的小门直接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虚头巴脑的胖伙计透过缝隙往外看,像是客人之后才彻底敞开了房门。 “快进来吧。” 小院里已经站了十余人了,唐渺粗略的扫了一眼,见众人服饰各异,有人穿着锦衣,也有穿的粗布短褐,而且男女老少几个年纪层次的人都有,还有僧侣,唐渺也就放心了。 大家看起来都很怪,唐渺看他们像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些人反过来看唐渺三人也不像是好人,故此心照不宣的会意一笑。 大概就是在透底,我不惹你,你也不要惹我。 胖伙计带他们进来之后就没了下文,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唐渺索性也没再去触他的眉头,找了一处阴凉地站着。 这两位祖宗可见不得太阳。 “安老爷子怎么和紫山郡的总督大人扯上关系了?” 穿着暗红色袍服的中年人拉过身边的矮个子,略显惊诧的问道。 说这话的人个子也不高,戴着一顶黑色的鹅帽,不修边幅的脸庞看起来邋里邋遢,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偷渡了。 矮个子讳莫一笑,冲他比划了一个动作,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有道理,有道理,在赵界没这玩意可不行。” “我说两位,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呢?” “哟,原来是陆管事呢,怎么...这次陆管事亲自带队?” 只见后院里步入一位精瘦的中年人,眼神犀利如电,看似非常精明沉稳,他背着手缓慢踱着步子到此。 “葛老爷不是都清楚了吗,紫山郡总督大人的车队,还是小心谨慎为妙,这次安老爷让我亲自陪同走一遭。” “哈哈,有陆管事亲自带队,此次魔鬼城之行就万无一失了。” 精瘦中年人会意的摇头一番,谦虚的说道:“话可不能说的这么满,魔鬼城可绝非浪得虚名,怎可保证万无一失,不过只要大家按照我陆某的要求来办,至少性命无虞。” 呵,这一番话脱口就给众人来了个下马威。 “敢问阁下,照您的意思,如果你们要是在路上提出某种不合理的要求,我们也要照办了?” 道姑手一抬,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众人。 万一半路抬高价钱怎么办?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对了,这位义士说的很对。” 锦衣年轻人走出了人群,瞟了一眼道姑,这才对着陆管事说道。 “哈哈,你们大可放心,我们安老爷在这条道上信誉极高,陆某可拿人格担保,只要你们不开口说话,不乱动就不会有事。” 陆管事饶有兴趣的瞥了汝幸,轻笑了一声,也没有丝毫不悦。 “陆管事说的很对,我葛某在这条道上来回走了不下百次,要说别的人可能会在半道下黑手,但是对于安老爷来说,他只是一位纯粹的生意人,我们交钱,安老爷安排我们入关,各取所需罢了。” “所以啊,大家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进了魔鬼城之后会有人接应我们,而且这次还是陆管事亲自带队,肯定没有问题。” 葛老爷不禁眯起了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望向了道姑。 “当然放心了,各取所需嘛,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 唐渺睁大了眼睛浅浅的笑道。 他有什么好怕的,出城就闪人。 众人又是一番私语,随后便默许了陆管事的保证。 “好了,大家把凭证都拿出来吧。看书 ww.uuknshu” “咦,你就只出城是吧?” 一个极为沉默的中年人抱着刀,留着满脸胡渣亦是不修边幅。 “我们也是。” 陆管事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唐渺等三人好几眼,随即轻笑的摇了摇头,接过凭证确认无误后,打趣的说道:“几位江湖中人是吧,肯定也有两下子了,不过陆某还是提醒四位一句,最好改头换面一番再入关,而且收起你们的侠义之心。” “多谢。” 抱着刀的中年人冷冷的开口道。 唐渺抱拳冲他一拜,并不打算说话。 他们是等到黄昏时分被装入木箱之中抬上了马车,至于在什么位置,在哪辆马车上,唐渺等到车队出发后通过马蹄声确认了。 紫山郡总督大人的车队,打头的有十七人乘着单马,余后是七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装着六口大木箱,同时还有一人押车,共二十四人护卫,这其中还不加上藏在木箱中的十余人。 队伍从庸北城的小巷中出发,大摇大摆的上街,最后来到了北门口,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庸北城的四座城门昼开夜关,所以这算是一天中守卫最松懈的时刻。 车队在城门口停留了片刻,守城的将士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番后便直接放行了。庸北城是出关容易入关难,出城的队伍一路畅行,而另一端进城的队伍则已经排起了长龙,都发现好几个可疑人了。 同样在赵界那一端,入关也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第4章 魔鬼城 从庸北城顺利出关,出于意料的容易,经历多了的人便会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不过出了庸北城,是生是死就与楚王朝没有任何瓜葛了,唐渺也就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出了庸北城大概一刻钟后,车外有人拍了拍木板,他们像是得到了信号一般,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响起,唐渺掀开了木箱出来透气,这是出发之前就商量好的。 他们四个只出城的人同乘一辆马车,位于整个车队的最后面,所以若是掀开车窗帘布,车外的景象便可以一览无遗,不过前面陆管事也交代清楚了。马车基本是密不透风,而且拉的全是货物,至于具体是什么没有告知,只有唯一进出的通道,所以不允许有人从内部打开。 车内的气氛略显诡异,且气温莫名的骤降,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够在两具尸体的目光下呆上一刻钟,即便是他的手已经扣在了刀格之上,随时都能出鞘。 “别紧张,我们素昧平生,再过一刻就要分开,你从没见过我们,我们也从未见过你。” 道姑刻意的将目光瞥向了其他地方,空洞且没有生气的眼睛的确让人心颤。即便如此,精心点缀过的黑眸,却依旧摄人心魄。 “真人言之有理,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鄙人索性就不说话了。” 中年人思忖了一会儿,接着便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唐渺心中不禁无限感慨,这些人怎么还没被收拾掉,他就奇怪了。 偷渡的勾当无非就是官匪商勾结。 商人做两头生意,一边给官家交钱安排顺利出城,另一头给响马盗匪们交买路钱,交的越多越安全,既可以达到偷渡的目的,同时也可以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运出关外,或者是送进关内。 起初这生意并不好做,响马盗匪是没有信誉可言的,这边开始答应的好好的,结果等人实际到了魔鬼城指定的安全地方后,半路劫财或是哄然抬价,如若不允便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样的勾当在盗匪猖獗的那一段时间里几乎是销声匿迹,后来呀有人还是一直惦记这块肥肉,随即让江湖势力也参与了进来,直接一路杀穿横渡魔鬼城域,这些人只得妥协,从中分到一杯羹。 到如今灰色生意越做越大,不仅是偷渡人,还有些两大王朝明令禁止入关的东西,简直是暴利。那些江湖人索性就在魔鬼城域落草为寇,一方面与安排偷渡的商人达成某些保护协议,另一方面就截杀强行偷渡的商人,主要是运送某些违禁东西。 魔鬼城是当年两军交战的主战场,以此地作为节点,打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这是一段一马平川的缓冲地带,没有任何有利地形,双方将领一波又一波的组织冲锋陷阵,前期以车马战、长矛战等强大杀伤力的阵仗企图一举瓦解敌人攻势的策略方针为主,后面直接采用步兵战、骑兵战,直至肉搏拼杀,两大王朝之间前仆后继共有五十万的将士在此长眠。 这也是幼主登基后,虎庆尨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同时也是第二次重新披挂上阵,一举打下了如今的楚地天下,只可惜物是人非。 这里埋葬了无数英魂,夜里时常能听见神哭鬼泣,同时伴随着两军对阵时的战鼓齐鸣,将士们冲锋陷阵时的嘶吼声,而且每逢月圆之夜还能够一窥当年激烈的厮杀场景。 虎庆尨事后曾经带着数百高僧在此诵佛念经超度亡魂,后面便不了了之了,两大王朝随即便把这个战场给单独划分了出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去吧,因为到现在盗匪猖獗,毕竟艺高而胆大。 想到这里,唐渺不禁一阵出神。 虎庆尨为大楚立下的赫赫功勋的确无法磨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车队拽然而止。少倾,车门就被打开了,一丝皎洁的月光透射进来,原来天已经这么黑了。 “四位,请便吧。” 陆管事笑吟吟的开口说道。 四人识趣的下了马车,陆管事倒是没有任何刁难,冲着他们挥了挥手,欢迎下次照顾生意,随即便招呼车队继续上路了。 可能是因为大晚上的原因,车队走的很慢,唐渺看了个遍。 地面上的车辙痕迹很浅,似乎装盛的货物并不重,不过从没修缮过的土路凹凸不平,依稀只见马车一直在摇晃调拨。他也没有过多理会,进而打量起四周来,放眼望去到处是突起的小坟包,仿佛是被人刻意开垦过一般,一下子就让人深刻记住了这个诡异的画面。 这些人就是爱折腾,二十年来的时间,魔鬼城没有丝毫变化,仍是荒凉孤寂,似乎有人刻意标榜了魔鬼城,让恐怖、阴冷洒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唐渺此时身处一片荒地中,思索间,抱着刀的中年人已经一言不发的择路离开了,“倒是小心谨慎。” 他小声嘀咕一句,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后来江湖势力介入了魔鬼城,他们在这里落草为寇也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其中以迁坟庄最为嚣张,曾经截下了武宗司武魁带领的血狱众杀手,险些被团灭。据说当时武魁身负重任途经此地,故此就没有下令追赶,后来这迁坟庄又阴差阳错的混起来了。 两大王朝之间距离最短的一条路就是横穿魔鬼城,但并不代表只有这一条路,然而这帮人眼力见非常了得,看准了之后再出手,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到了非走魔鬼城不可的地步,靠着双脚走出魔鬼城至少得三天的功夫,不过有马匹就能缩短到一天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一大早出发,黄昏之前就能入关,不论是从哪个王朝出发都是一样的距离,不过除了江湖人之外,但凡有点身份势力的人都不会途经魔鬼城,因为这帮人着实令人厌恶。 现如今是三月上旬,夜空中挂着一轮弯月,明亮的月光洒下,倒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认准一个方向后,他也不在迟疑,许久未使用的电光神行步划出道道残影,步伐诡异轻巧,倒也没有生疏半分。 “快去告诉当家的,有人过来了。” 唐渺耳朵微动,这声音未免也太大了吧? 黑暗中,任何一丝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被开垦过的荒地硬生生留出了一条道路来,路两边堆积起来的泥土形成了一道看似天然的屏障,这是把别人当傻子还是闹着玩呢? 他不为所动的继续朝着开垦过的道路一直往前走,一步又一步小心谨慎,故意卖出破绽,然而就在此时,两边小土堆似的突峰突然爆炸开来,松软的泥土飞溅,遮住了唐渺的视线,只见数道寒芒从中闪过,直奔唐渺而来。 “呀,哪里跑。” 唐渺闷哼一声,左手一掀胯袍挡住飞溅的泥土,同时右手灵活的五指轻轻拉扯银色丝线,木讷的壮汉抬脚轻跺地,横冲直撞的扑了过去,飞溅的泥土挡住了唐渺的视线,同时也挡住了贼人的视线。 那飞跃而出,正打算挥刀落下的贼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壮汉石头般坚硬的身体狠狠的撞倒,后者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直线倒飞出去,摔了个半死不活。 这一攻一守的招式不过顷刻间完成。 “我靠,这他妈还是人吗?” “大哥...” “遇到硬茬了,快走,快走。” 待唐渺抖了抖胯袍定睛望去时,这些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来得快,消失的也快。 “这是为哪般,人都没看清就动手?” 唐渺不禁瞥了瞥嘴巴,有些哭笑不得,检查了一番他们刚才躲藏的地方,没有什么线索留下,便继续闷声赶路了。 “三个月没比划了,倒显得有些生疏。” 唐渺活动了手腕、胳膊的关节,顿觉得一阵舒畅。 傀儡术还是以控制为主,心思要缜密,手指要灵活,同时万变不离其宗,要想傀儡术发出最大的威能,需要在傀儡本身上多下功夫才行,这一点唐渺经验所得。u看书wwuuashu 他拍了拍熊壮坚实的胸膛,一阵缄默。 继续往前走了大半个时辰,仍旧是一片荒芜,不见任何茅草屋、破败的瓦房,这让唐渺一阵无语,难不成走错了? “迁坟庄难不成搬走了?” 这个小庄子的头头有点小聪明,遇强则弱,遇弱则强,但凡只要唐渺在庄子上一闹,这几天大概就安稳了,还能睡上好觉。 迷路了可就不太好办,只能寻得一处四面靠着小土包的地方暂歇一晚,待明日继续上路。 初春的晚风仍旧是带着些许寒意。 唐渺哆嗦了一下子,忽的注意到不远处满是坟茔的荒地里有人刨地挖土的稀疏挠耳声传来,格外抓心。 “还玩这招?” 这次是直接躲到了坟茔中,倒显得逼真了一些。 他轻笑了一声,戏谑的说道:“出来吧,不用躲藏了。” 坟茔堆里仍就有刨地挖土的稀疏挠耳声传来,唐渺不由得一愣,五指牵扯银丝线,熊壮走到了土堆面前,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只血手突然抓住了熊壮的裤腿,奋力的揪扯,直至没了动静。 他握着那只血手,猛地一用力将其拉出了土堆,他无力的软垂在半空,一只血手吊着熊壮的手掌,模样煞为吓人。 “怎么会是他?” 皎月下,唐渺看得清清楚楚,此人浑身淌血,赫然就是与他们才分开不到两个时辰的陆管事。 第5章 黑吃黑 陆管事的惨死令唐渺有些许的不知所措,他的眼珠爆出,嘴边残留着大量即将凝固的血迹,一身劲装染成了血衣,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他自己的血,唐渺一下子就想到了鲜血飞溅时的情形。 这人一下子就死透了,奇哉怪也。 “他是怎么躲进土堆中的呢?” 唐渺在其身上一阵摸索,找到了两锭银子和一封书信,信封是密封的,封面上写着“紫山郡总督大人亲启”几个大字,没有署名落款。 贼人也不图财,那究竟所图为何呢?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思索间操纵着熊壮一把又将其塞入了土堆里,萍水之交,他没有这个义务将其妥善处理。 押送的货物,陆管事亲自走一遭就是为了这事。 “紫山郡总督大人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他的脑子转的飞快,围着坟茔土堆四周检查起来,正好有一条并不明显的血迹往被开垦过的土路一直延伸过去。 唐渺不再迟疑,顺着血迹一路疾驰。 最后在一处荒地尽头戛然而止,什么也没有了,就连开垦过的痕迹也不见踪影,苍茫夜色里,晚风拂晓,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自然。 唐渺定睛往四周看去,借着月光依稀可辨荒地里摞着不少高耸的草垛,足有一人之高,他探手一抓,猛地将其拽了出来,一具五官扭曲的血尸便倒在了他面前。 他心一沉,再去检查其他草垛之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十三堆草垛共揪出了藏在里面的十六具血尸,再加上前面发现的陆管事,正好是十七具尸体,运送总督大人货物的车队护卫全军覆没。 唐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从他们下车前后也不过两个时辰,这帮人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而且下手如此狠毒。 他再去检查所有尸体的伤势,皆惨死于尖锐的利器之下,伤口都是致命伤,有的被砍掉脑袋,有的砍下胳膊,其中只有三具尸体五官扭曲模糊,似乎硬生生的被人用手抓死的一般;另外一具则被人抓爆天灵盖而亡,死状恐怖。这不由得让唐渺想到了几种阴毒的武功。 怒马仙的幽魄神功无疑是其中这一,不过对付这几个喽啰倒是不需要他动手,但并不排除是怒仙教所为;魔教中人霸道的极焰掌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一,相传上一任教主所使用的的极焰掌能够瞬间将人挫骨扬灰,捏碎个天灵盖不足挂齿。只不过极焰掌早已失传,他只见过小和尚和鹰九真使用过,这下好了,还是逃不过怒仙教的影子。 唐渺有些许的无奈,倒是他们干的倒还好些,免得自己东猜西疑,但倘若不是他们干的话,那么此人自己就得好好留意一番其动机了。 不过押送货物的护卫一死,那么押送的货物呢,另外还有躲藏在货物中原本打算直接入关的偷渡客呢。 唐渺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无数的疑问,他在荒地中遍地搜寻,终于找到了看是已经调转车头行驶的车辙痕迹,非常模糊,不过仍就隐约可辨。荒地的路较为平缓,穿过一个乱葬岗,他又找到了几口被丢弃的木箱,正是装着偷渡客所使用的的木箱,每个木箱上象征性贴着的封条都还在,其中便有他们四人的。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浅浅的车辙印断断续续出现了几段之后就彻底没了,走到这里泥土变硬了,不过地面上的痕迹让他露出了深邃的笑容。 这是长时间的日积月累留下的车马印记,附近一带绝对有响马盗匪的营寨,唐渺顺着印记一直往上追去,一片荒芜中见草垛丛生,模糊的夜色一眼望不到头。 没错了,这里就是他们的营寨,像是在荒地上挖出的巨大土坑。 草垛的数量足以数百之多,造型独特且里面藏有机关,用木桩固定插入了泥土里,不再是松松垮垮,任凭风吹雨淋屹立不倒。 魔鬼城的地形就是一马平川,等到了凛冬之时的风雪天,北风一起那可真要命,他们也没有本事在魔鬼城建立墙壁阻挡狂风,随即就在荒地上往下挖坑,造四堵天然的土墙,再加以草垛抵挡,就这样形成了一道抵御风雪侵蚀的屏障。 借着草垛的掩护,唐渺便摸到了营寨边上。 只见金色的火焰蹿腾在半空剧烈的燃烧着,篝火旁人头攒动,叫人脸红的荤话此起彼伏,瓷碗的碰撞摔跌,犹如群魔乱舞。 “当家的,他们的戒备心太强了,都在看着呢。” “看着又如何,这是...老子...的地盘。” 一位体型壮硕,比寻常人宽了一倍不止的虬须大汉怒骂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打的酒嗝,看样子喝的有些上头。 “雀占鸠巢?” 唐渺神色一惊,急忙去寻找另一帮人的影子。 定睛一瞧,篝火后的帐篷内皆有昏暗的烛光透射出来,只有最后面两顶帐篷内有人影矗立不动,想来劫走了货物的人不是这些大口吃肉大口吃酒的糙汉,就是躲在帐篷里不知道什么鬼的人干的了。 一个个扮的跟鬼似的糙汉喝大了,话语中无不是透着不满。 “你等着,我去拉个尿,回来在跟你喝...喝...喝酒。” 他缓慢的靠近草垛,又往前走了几步,正欲行那苟且的肮脏之事时,忽的从草垛里伸出一只巨手,直接将其捞了进去,三下五除二就给他干趴下去了。 再出来时体型明显窄了不少,“这他妈是多少年没洗澡了,太臭了,简直要命。” 唐渺内心无疑是拒绝的,强盗就不能有强盗的样子,非得弄得和乞丐一个德行,他哭欲无泪。 这些人喝的上头,个个脸红脖子粗,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酒倒是好酒,就是人的德行有些烂。 “你他妈拉个尿怎么去那么久?” “喝得太多了。” “这个给你。” 唐渺手中被硬塞了一壶酒。 “决定了吗?” “决定了。” “干了。” “他妈的,还没人敢骑在我头上。” 看不出年纪的虬须大汉一口干完小半坛酒,这帮人真是厉害,外面的动静闹得这么大,里头的人怎么可能会听不见呢。 “相当年武宗司的人我也照劫不误,那老匹夫追了我大半个魔鬼城硬是没有拦下我,他们算什么东西。” “干了。” “...大家随我进去...诛杀...此獠,我们摔杯...为号。” 虬须大汉忽的眼睛一瞪,一扫酩酊大醉的疲惫之态,从而射出一道精光,格外幽深。 “原来这位仁兄正是迁坟庄的当家,果然是性情中人。” 他拿着一坛酒,倒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碗,步伐轻快的往人影晃动的帐篷方向走去,步伐诡异却另有玄机,似醉非醉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然而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那满满当当的一碗酒,竟然滴酒未洒。 “果然,传言非虚。能把谋划武宗司的事情漫不经心的讲出来,听者轰然一笑,实则此人也并未当回事,众人只当他不敌而逃,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唐渺揣测着他的步伐,正暗合某种规律重复移动。 虬须大汉缓慢往帐篷靠拢,包括唐渺在内的其他人迅速分成两股力量围在了帐篷两侧,虽然不止是这顶帐篷内有人影,不过擒贼先擒王,想必这里面的人也是首领之类的厉害人物。 在帐篷门口稍作停留,虬须大汉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如痴如醉的神色,抱着一坛酒,跌跌撞撞的就往帐篷内闯去。 不过里面的人显然也早有准备,就在他前脚踏入光影之上时,帐篷的帘布就被人掀开了,“当家的,可是有何事?” “请大家吃酒,吃酒。” 虬须大汉进入之后,帘布就被放下了,唐渺够着脑袋也没能看清里面的情形,u看书 .uukanshuco 就更别说那些雀占鸠巢的贼人了。 “当家的,你喝醉了。” “醉个鸟,老子清醒的很。” “喝...干了这一碗,不喝就是看不起老子。” “这酒...我们就不喝了,当家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了吧。” “老子没有话说,干了这一碗酒,你们就是我迁坟庄的弟兄了。” “呸,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们能不能长点脑子,我们在里面可听的一清二楚呢。” “放肆,有这么和当家的说话的嘛?” “他妈的。” 外头有人差点按耐不住,啐了一口血痰。 “当家的不要动怒,小弟初来乍到,不懂的人情世故,还望当家的莫怪,莫怪呀。” 一阵爽朗轻蔑的笑意顿时飘荡开来。 “不碍事,主人不说话,一只狗也敢在老子面前狂吠,不知死活。” 虬须大汉闷声一怒,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传来。 “啊~我的手...我的手。” “你找死。” “忍你很久了,王八蛋,武魁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骑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 “啪” 酒坛应声倒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早在账外等候的一群糙汉,霎时间便如恶鬼出笼一般直扑入帐篷,低吼中酒劲便上来了,个个杀红了眼,分外狰狞。 第6章 趁乱 身形一晃,唐渺便落在了后面,只见那本就简陋的帐篷在两股力量的夹击中变得支离破碎,迎面倒飞而来一位冲在最前面的糙汉,他一脚将其飞踹,自身闪入了帐篷内部。 摔杯为号的第一波强势的攻击被另一帮贼人轻松瓦解,冲在最前面的糙汉早已经被掀翻在地没了生气。虬须大汉见状,也不再留手,哇呀呀暴跳如雷,直接撕了刚才口出狂言的毛头子,双方对峙中,默契的谁也没有继续再动手。 只见摇摇欲坠的帐篷内陈设简单,如同军队里帅帐摆设,没有什么杂物,一张长条桌案,一个不大的床榻以及几张椅子,桌案后挂着巨幅地图,暂时还看不清楚上面写的字。 桌案上半蹲着一个身穿蓝白劲装,披着银色斗篷的干练中年人,脸庞瘦削,两眼深深凹陷略显疲惫。他一手撑着膝盖,另一手掌着一柄构造奇特的黑色短刀,泛着乌光,锋芒毕现。 周身另有十人护着,个个体格壮硕,虎背熊腰,敞露着胸膛,比之这些盗匪流寇不知道要威武霸气多少,难怪有底气雀占鸠巢了。 “狼子野心,忍不住了吧,还想黑吃黑,痴心妄想。” 中年人轻吐道,凌厉的目光一一划过这些满身酒气的乌合之众。 “罗坞,老子今就吃定你了。” 虬须大汉脸色很难看,他低吼一声,动作干脆老练,毫不拖泥带水。只见他大撤一步后退,一掌拍出身旁的椅子,身形一晃直射桌案上的半蹲着的中年人而去。 中年人一掀斗篷飞到半空中,麻利的一刀将其粉碎,俯身微冲的姿态悬在半空,朝着体形比他大一倍的虬须大汉射去。 大汉以拳接腿,激斗正酣,笨拙的身形硬生生的挨了他几脚,却毫发未损,“没吃饭吗,你敢不敢再用力一点。” 他猛地用力一推,中年人内心陡然一沉,借力倒飞出去,又落在了桌案上,他扬起嘴角,左手拍在桌案上,冷冷的道:“倒是瞧你了,化义桀,你确定要打下去吗?” “你呢,老子武魁都没放在眼里......” “够了,不要再了,上一任的武魁不过是侯爷扶持的一个傀儡罢了,在你眼里就变得如此厉害,不觉得羞耻吗?” 罗坞脸色铁青,这句话在心里憋的太久了。 “何人不知这一任武魁绝世无双,有本事你上京城和他较量去。” “放屁,老子才不上你的当呢。我就想知道马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总督大人竟然会派你亲自出手?” “呵,知道的倒是不少,那恐怕就更不能留你了。” “狂妄,好胆你就来。” “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我今就代总督大人清理门户。” “你他娘的还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呢,给我上,剁了他。” 两人全都骂红了脸,气急败坏的混战在了一起。 三言两语的对话,唐渺得知的信息量还不少,身旁不断有人涌上前去,借着酒劲毫无畏惧,甚至有人身中数刀都察觉不到一丝痛楚。 “好高明的手段。” 唐渺冷笑几声,正欲撤出帐篷之时,只见原来混战在最中间的两人已经从头顶蹿出了帐篷,罗坞刀刀落下直击要害。 他猛地回头去看挂在木架上的巨幅地图,心念一动,扭头就朝着桌案后疾驰而去,神行步巧妙的躲过了几波攻击后来到了巨幅地图面前,唐渺定睛一瞧,心里便咯噔一下,这是...整个赵王朝的地域图。上面被涂画了个乱七八糟,有许多圆圆圈圈的标记,他身子微微前倾,正打算一把将京城的那块地方撕扯下来之时,身后突然冲上来一个不长眼的家伙挥来一刀,“咚”的一声将木架上的巨幅地图化为了碎片。 唐渺不由得大怒,一个翻身踩过桌案落到了此人身后,也不管是哪方的人,一息十拳洋洒洒的轰出,打的此人五脏六腑尽碎。 “糟了,出拳过多。” 他内心一沉,正欲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在半空与之激斗的罗坞忽然从头顶落回了桌案上,他双目欲裂的盯着瞬间暴毙的那人,速度极快,一个飞身将其抱住。 “罗猕,罗猕...” 罗坞面如死灰,瞬间暴毙之人已经一个字也不出来了,“呜呜”的吐着鲜血,全身颤抖不已。 “看来两人关系不浅。” 唐渺身形稍有一滞,也不做停留,转身就逃。 “找死。” 罗坞一甩头,急的大叫起来。 抄着黑色短刀,一脚踩着桌案飞跃而起,面前刚好落了一位迁坟庄的喽啰,直接就给劈成了两半,顿时震慑众人。 这些人被吓了个半死,他凝视着目光,负刀正欲追出帐篷之时,化义桀突然从而降,宽大的手掌裹挟着一股荒芜之气落下。 “不好。” 罗坞闷哼一声,往前一个翻滚闪躲,身后刚作停留的地面就被硬生生的砸出了一个大坑。 听到帐篷内传出的巨大动静,唐渺头也不回的朝着另外一顶帐篷飞奔而去,正欲掀开帘布之时,数枚飞镖突然直射而来。 唐渺手疾眼快的去闪避,没想到轻松躲过了飞镖,却结实的挨了一位矮胖子一拳,他被这一拳打的荤七八素,翻滚在了一边。 不过这矮胖子并没放过他的意思,追出帐篷出手极快,大喝一声道:“贼人找死,拿命来吧。” 唐渺面色一沉,腹部左下方一块突起的肉坨突然轻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引起了某种共鸣,就在矮胖子一跃而起将要落拳之时,早在外面埋伏的道姑抽出了绯红之刃,手一抖便飞旋而去。 绯红寒芒闪过,矮胖子吓了个激灵,颤颤巍巍的倒退了几步,不由得有些惊悸:“是你们?” 唐渺这时也起身看清楚了,这矮胖子不就是葛老爷吗。 “刚才这一拳可使劲了?” 他并没有理会葛老爷的惊诧,闷哼一声便冷笑起来。 “大侠,救命啊大侠。” 矮胖子脑袋转的飞快,一下子便跪伏在了唐渺脚边。 “我为什么要救你。” 方才这一拳,使得唐渺已经失去了任何钻入帐篷的兴趣,便别开葛老爷打算直接开溜了。 “我知道...我知道总督大人要的货物是什么。” 唐渺愣的回头,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轻微的笑意。 “带我走大侠,带我走。” 葛老爷万般俱惊,见唐渺身形稍有一滞,就知道事有转机了。 “快走。” 唐渺低喝一声,便朝着最外围的草垛逃去。 “大侠,救...” “闭嘴。” 葛老爷心一沉,还没上两字,整个人仿佛被两块冰冷的巨石给死死的夹住了一般,透不过气来。 熊壮落在最后面,大手捞过矮胖子直追唐渺的脚步。 刚跑到草垛外围,身后的帐篷群便炸锅了,阵阵怒不可遏的惊吼如潮水般涌来,“他娘的,给我追,老子要撕了他。” 两方势力都已经恍然醒悟过来,原来还有第三者浑水摸鱼,决不能让他给逃走了。 虬须大汉还在一步一个脚印的狂奔,而罗坞则眼疾手快的飞到帐篷顶上,用轻功落到了马棚里,一刀砍掉缰绳,便疾驰而来。 “贼人,还我弟命来。” 骏马在一马平川的魔鬼城如鱼得水,不论是打家劫舍还是追杀逃难,都是不二的选择,很快便追上了最后面的熊壮。 罗坞犹如一个冲锋陷阵的骑兵,黑色的短刀长虹贯日般直袭熊壮的灵盖而去,他壮硕的体形导致其动作非常笨拙,而且只是一具简单木讷的傀儡,想要躲过罗坞这一刀几乎是不可能的。 唐渺心道一声糟糕,右腿一蹬稳住身形,回身就朝着惊悸的马匹杀去,动用了全身的力量,两掌犹如排山倒海之势拍在了马匹的前蹄之上,然而只听得一下清脆声响,马儿便痛苦的倒在霖上。 这瞬息变化的一幕惊住了罗坞,他坐在马背上身形不稳,右手挥出的那一刀很自然的落空,即便如此,但还是由于速度过快,刀刃紧贴着熊壮的左臂划过,不见血却削掉一块死肉。 “好锋利的刀龋” 唐渺脸色变了。 马匹被一掌拍到去世,幸而罗坞反应及时,uu看书ww.uukashu.cm 在半空中几个翻身回旋,便落在霖上,借着一股后劲又倒退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此人究竟是谁,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力道竟如此之大,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罗坞单手掌地,另一手握刀直指弦月。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汝。” 唐渺单手背负,灵活的拉动银丝线,控制熊壮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奔走,不过傀儡与操控人之间的距离有限,所以回答完罗坞的问题之后,他转身也跟着追了上去。 “贼子休走。” 罗坞一扫银色斗篷,借着月光,反射出一片银色的海洋,本以此晃眼发挥出奇效追赶唐渺之时,披着白色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道姑却陡然出现在了面前。 “只露出眼睛不就刚好着晾吗?” 罗坞心中大喜过望,面露狰狞之色,一路疾驰犹如一道虹芒直刺道姑的胸膛,“死吧。” 他低喝一声,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见面前忽的划过一道绯红寒芒,道姑轻而易举的便瓦解了他最为得意的一套杀招,真叫人心碎。 “怎么会这样?” 罗坞大惊失色,怔怔的停留在了原地。 唐渺不想恋战,道姑翻身往后一跃几尺之高,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下不见踪影。 第7章 木蟾 唐渺与罗坞的正面交锋不过两个回合,从他的冲锋陷阵到跌落马背以及最后孤掷一注的绝命一刺,虽然看起来动作并不连贯,但这些都是在几息时间内完成的。 “好厉害的武功,却不使用内力,莫非是外功高手,来自大楚?” 罗坞面色略显苍白,虽然其弟惨死在面前,不过倒也死得不冤,就算是自己正面硬扛,想必也撑不了几个回合。 他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许多疑问,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大人,您没事吧?” 后面的人姗姗来迟,扑通,跪在了地上。 他弱弱的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凝神细思片刻,终究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就被飞奔而来的盗匪流寇打乱了思绪。 原来这些人转身又回去骑马了,这一去一来的功夫就全给耽误了。 “废物。” 罗坞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血痰。 “他娘的,你说什么?” “让开。” 虬须大汉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喽啰。 “人呢,他妈的,你怎么让他给逃走了?” “不止是一人,根本拦不住。” 罗坞懒得同他废话,一抖银色披风,似乎还对刚才最后的绝命一刺感到莫名的不可思议,随即沉了一口气,往倒地不起的马匹走去。 马儿疼的剧烈喘息着,罗坞手起刀落,给了一个痛快。 “都是高手,来自大楚?” 既然人都已经逃走了,华义桀满腔的怒火只得被不甘所填满,他冷静下来以后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想来就是了,我观那贼人性子洒脱,没有一丝官腔,也没有任何做派,显然是大楚江湖中人,不知去赵界所为何事?” “哼,大楚的江湖术士去赵界的还少吗?” 罗坞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告辞,我们得走了。” “慢着,走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劫走的到底是什么?” “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妈的,那老子究竟要等到什么狗屁时候?” 华义桀听到罗坞这番口气就不由得大怒,心情很是不悦。 “你放心,必要的时候,总督大人一定会告诉你的。” 他的手下牵过来一匹马,罗坞翻身上去,扭头冲他笑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你可别忘了,你的这条贱命是总督大人给的,总督大人若是想要,随时都会派人收回去。我劝你还是珍惜脖子上顶着脑袋的这段日子吧,因为这段日子可不多了。” “哈哈,罗兄言之有理,老子的这条命是贱,但是你呢...也别他妈的给忘记了,你就是他身边的一条狗,就算是炖了、煮了,也不过今天明天的事,咱们一起到阎王那里报道如何?” “疯子。” “哈哈~” 罗坞直勾勾的望着他,眼中满布的血丝一点点的渗入瞳孔中,心中的黑暗、阴毒正缓慢发芽。 魔鬼城没有什么地方好躲的,无非就是开垦之后荒废的巨坑,盗匪流寇的营寨被拔掉铲除之后遗留下来的大型草垛,或是坟茔葬地。 他们的运气极好,找到了一处无人整理过的草垛。 唐渺简单的搭设了一番,仅容四人栖身,还算比较大了,明白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必有诈,但那就无关紧要了。 “多谢大侠救命,多谢大侠救命。” 葛老爷重重的舒了口气,见唐渺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他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又是拱手作揖,又是磕头拜首。 “行了行了,你也别转愣了,我救你可是有条件了,不是听你在这废话,别耽误我的时间。” “大侠这是哪里的话,您尽管问,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葛老爷此时狼狈至极,一身锦袍被划了几条大口子,灰头土脸的样子隐约令唐渺猜到了一些问题的答案。 他一边擦着汗,整个人还在轻微的抖动。 “我看这夜还长的很,不如就从头开始讲起吧。” “是是是,从头讲起,从头讲起。” 葛老爷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一番,却一下子愣住了,弱弱的问道:“哪里才是个头啊?” “哪里人,姓甚名谁,年方几何,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哦...小的姓葛名四方,乃楚地江东府扬州城人氏,是个做陶瓷的生意人,将江东府次品官窑运送到赵界以上好官窑的价钱进行倒卖。这次是从王城去往京城的,小的干这行官窑倒卖生意已有上十年时间了,所以也有自己的商队以及一条固定安全的入关道路,不过这次去的突然,走得急,便找上了安老爷,让他给了我安排了准许入关的车队,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事。” 葛老爷长叹短嘘一番,倒是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是江东扬州的生意人,扬州可是个好地方。” “那是那是,扬州是葛某的故乡,葛某在扬州土生土长,熟悉的不得了,大侠若是下一次前去,小人全程作陪,绝不含糊...绝不含糊。” “行了,接着往下说吧,这一次可能是九死一生呢。” 葛老爷心里一疙瘩,面色明显僵住了。 “小的不知道接下里该从何讲起,不如大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开口问小的吧。” “为何去的突然走得急?” “年前的最后一批官窑出了点问题,uu看书ukanshu 小的怀疑有人从中捣鬼,这批官窑是幽池郡冯家定制的,价值百万两白银,全都是品质上乘的官窑,可不是那些以前的残次品可比的,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索性小的便想亲自往幽池郡走一遭了,我怀疑这批官窑被人给掉包了。” 葛老爷的回答没有半点疏漏,唐渺可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眉头微蹙,直接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安老爷给你安排的车队装的是什么货物,真的是紫山郡总督大人的在楚地购置的吗?” “陆管事亲自押送,据说只要送到鹤鸣城就行了,的确是紫山郡总督大人要的东西,不过来路不明,一座用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木蟾,大小无从得知,就藏在这七辆马车数十口木箱之中,具体是哪一个木箱小的就不知道了。” “金丝楠木雕刻的木蟾?” 唐渺一下子就愣住了,金丝楠木世间罕有,的确算是一件极品。 “那想必价值不菲吧?” “嘿嘿,大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葛老爷讳莫一笑,正欲开口时,小心的望了眼四周,再三确定安全之后,接着凑到唐渺身旁,附耳道:“小的自王城来,去年十月份楚王宫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丢失的正是这金丝楠木雕刻的木蟾。” “楚王宫里流出的木蟾,这帮人胆子倒还是不小。” 第8章 王城的局势 “嗨,何止啊,据这木蟾是皇太后寝宫的镇宫之宝。老太后吃斋念佛,对着木蟾喜爱有加,让其沐浴香火,保佑神宗能够早日痊愈主持大局。然而就在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木蟾无缘无故的就在宫里消失了,没有任何痕迹。” “老太后找不到木蟾后大发雷霆,不过考虑到神宗已经卧床不起了,所以就没在后宫折腾,转眼就命人按照木蟾的样式规格打造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玉蟾,随即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还有此事?” 实话,自打楚王病倒不起之后,引起龙子夺嫡,崇仁王与瑾懿王两人明争暗斗争储开始,唐渺就萌生了要去王城走一遭的念头,他就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是自虎庆尨之后,他第二次听人讲起王城诡谲多变的局势。 “千真万确,大侠。王城的百姓都知道,就在木蟾丢失的那一,楚王宫所有宫门紧闭,王城九门只开一门,这样持续了将近一时间,可能是后面有王公大臣向皇太后进言的缘故吧。” “那怎么确定是被盗了呢?” “额...我也是听坊间传言。” “王城虽为子脚下,但是有多混乱,大侠你又不是不知道,能人异士无数,而且那个时候恰逢‘诸迹’建立,被盗一就流传开来。” “那究竟是被何人所盗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试想楚王宫戒备森严,想要从老太后的寝宫中盗走稀世珍宝,简直是难上加难,莫不是盗中之圣不可能做到。” “盗圣?” 唐渺思忖了一会儿,又自鼓摇了摇头。 “去年十月份,‘诸迹’建立...那个时候崇仁王在王城吗?” “大侠莫不是笑了,崇仁王贵为九五之尊之子,千金之躯岂是我们能够探听踪迹的。王城这几个月的风声紧的很,宫中更是死气沉沉,要不是我儿鬼迷心窍了非要搞个一官半职,扬州城多逍遥啊,非得去王城找不自在。” 葛老爷挠了挠头,直叹气的道。 唐渺笑了,顺着他的话便道起王城来,眉头微蹙,沉声道:“风雨欲来,大厦将倾。” 葛老爷身子微颤,试探性的问:“大侠莫不是对王城感兴趣?” “却有一二,不知葛老爷刚才那句话是否算数。” “自是算数,自是算数。” 看着唐渺笑吟吟的神色,葛老爷又在心里为自己擦了把汗。 这要从何起呢。 葛四方的确是块做生意的好料,人如其名,生意通达四方。 他没上过私塾,家中给请的先生亲自教导。 读了几年书明事理之后随父亲经商,子承父业、娶妻生子,起初是无限风光,在扬州城算是首屈一指商贾。可是自打这儿子出生以后,这日子是一日不如,倒也不是生意下滑所致,而是他这独子太爱惹是生非,葛四方只好四处交结势力充当保护伞。有些势力倒还好,某些势力一旦交结上,就无法摆脱了,渐渐的干凉卖官窑行当。 这行当必须是有官府庇护的,认识的官是一年比一年的大,随即不得已前往王城为儿子谋事,最后不知怎么的就卷入了瑾懿王的派系中,但人家瑾懿王家大业大也不图你点钱财。于是葛四方就发挥了生意饶本性,用钱财在王城周边行大善,为瑾懿王聚拢人心。 “的到王城的时候正是炎炎夏日,六月末,那个时候还是南洛王在王城掌控局面,瑾懿王丝毫不敢露头,崇仁王还未露出獠牙。他是楚王身边当红的皇子,长的倒是英俊帅气,机智过人,有着所有皇子都有的通病——孤傲。他几乎就快要争到武灵卫的兵权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楚王病倒了。” “至于病倒的原因嘛...嘿嘿,有人是纵欲过度,后宫妃嫔向皇太后请旨降罪,三人成虎,随即皇太后便下旨将皇贵妃倪氏软禁起来,楚王不允,但又拗不过嫡母的劝只好作罢。这个时候南洛王才恍然醒悟,光靠皇贵妃倪氏的枕边风是不行的,还得自己掌握实权,甚至是那张龙椅,不过要想成为太子,就必须拿出政绩来。坊间有人传言,若是有哪位皇子能够除掉楚王的心头之患,未来的皇储之争便有了七成的把握。” 楚王的心头大患便是这些功高盖主的超级大势力,若是他们要联合起来,覆灭楚王朝不过翻掌之间的事情。 楚王朝的命脉就掌握在这些饶手中,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一门寿诞庆典的事情过后,楚王大怒,传旨潜龙军南下围城,这一怒便气昏了头,随后便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了。 崇仁王趁此时机献计,一举走到了前台,露出了獠牙,他的身份本就崇高,生母出身大家,亲舅舅乃虎庆尨,帝国大元帅...不过... 唐渺冲他默默的点零头,他知道葛老爷想什么。 不过崇仁王献出平定江湖势力的计策本就与南洛王大同异,以强有力的手段横扫,收回私城的统治权;然而南洛王才在元城下令皇家颜面尽失,崇仁王此举必然吃亏不讨好。故此瑾懿王进献了与崇仁王、南洛王两人完全相反的计策,不仅不要对江湖势力动手,反而还要大大赏赐他们为国家作出的贡献。 这个时候楚王基本上就不能自己下决定了,全权交给了六部尚书处理,所以很快就形成了派系。 瑾懿王虽出身低微,但却是嫡长子,遵循祖制,皇位必须传给琳长子;而崇仁王的派系就觉得祖制是要不断进行完善的,皇位必须是有德、有仁、有义、有能者居之,而并非随便的一个人就能继承,即便他是嫡长子。 有时候这些王公大臣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争得面红耳赤,近些时间,王城经常会流传出某两位大臣因争执不下而互吐口水等等荒诞的丑闻,令人啼笑皆非。 崇仁王与瑾懿王两赌派系泾渭分明。 一方是只想躺在祖宗的功德簿上世袭罔替的皇室宗亲,也就是最早跟随楚王在南赌封地,一路北上打江山之时,祖辈立下的不朽功勋世袭至今的公侯伯的后辈们。 都了,跟随楚王大江山的人是这些公侯伯,而并非这些公侯伯的后辈,而这些纨绔子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想躺在祖宗的功德簿上一点点的啃噬大楚风雨飘零的江山。 另一方就以三十年前那场同赵王朝的世纪之战为界限,立下赫赫战功的后起之秀为主,他们认为这些世袭罔替的公侯伯该好好削爵一番了,应该拉到战场上去认真磨砺一番。 一方保守派,一方革新派,为自身的利益不留任何余力的要将其中一人推上皇位。崇仁王与瑾懿王两饶想法已经不重要,现如今只要皇位落到对方手中,另一方派系的所有人无疑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王城中各大皇子的储位之争已经被推向了高潮。 冥冥中没有人可以改变这诡谲多变的局势。 命运使然,无论是这两人中的谁最后当上了皇帝,整个楚王朝都会发生翻覆地的变化,结局如何,没有人知道。 “这么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储位之争已经被人冥冥中推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现在不单是何人去做皇帝,甚至芸芸众生都被命运强行捏在了手中,结局都是一样。” “嘿嘿,话是这么,不过...万一新帝不再这两人中决出呢?” 了这么多话,葛四方也渐渐放开了许多,u看书 .uukashu 不再是畏手畏脚。 唐渺不由得一愣,哑然一笑:“你倒是看得透彻,就像是去年三四月份的时候,红极一时的南洛王谁能想到如今却已经销声匿迹了。” “怎么可能会让他销声匿迹呢,南洛王的一位哥哥,一位弟弟可想死他了,据他人现在就在赵界,为楚王祈副,欲求下一枚神丹。” “那倒是阴差阳错了,他能沉住气吗?” 唐渺无赌想到了莞菊,这个傻丫头不知道现在脑海中还有没有楚辞钧的影子。 葛四方摇了摇头。 “王城的局势大概就是这样,作为瑾懿王派系中的一员,我实在是太累了,在软实力上他们的确要压过崇仁王的派系一头,而且据虎庆尨的遗体被送到王城的当夜里,有一位世袭罔替的侯爵在府邸放起了烟花炮竹,差点就让崇仁王带兵打上门了。” “如今虎庆尨去世,瑾懿王的压力了许多,像我们这些毫不起眼的人物就可以滚蛋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要不是因为这事,我现在恐怕还在王城无法脱身呢,这下好了,刚从一个坑里出来,又落入了另外一个坑郑王鞍,我倒要看看是谁他妈的在后面算计老子。” 葛四方气呼呼的叫骂道,余光一瞥到唐渺略显冷漠的神色,又赶紧收敛了一番,心翼翼的赔笑起来。 第9章 入城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此次押送的货物就是楚王宫丢失的木蟾呢?或者说这般笃定?” “实不相瞒,小的闻见味了。” 葛四方目光毒辣,他直盯着唐渺,一字一句顿道。 “金丝楠木的气味?” 像这种上好品质的木头,的确会散发出一种异香。 “恰巧相反,他们为了遮掩其气味,用特殊香料给木箱摆了一道疑阵,不过有些弄巧成拙了。” “何以见得,就一定是木蟾呢,你...亲眼见过?” 唐渺半眨着眼睛,身子微微前倾,葛四方未免过于老练,如此有把握多半是见着了某种不该看见的东西。 “大侠,若是小的看见了他们会留我性命吗?” 葛四方一阵摇头,顿时面露惊悸之色。 “那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你心中的猜测罢了,算不得数。” 唐渺眉头微蹙,双手撑着脑袋,略有丝疲倦之色。 “的确是猜测,不过小的这些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从陆管事的殊死抵抗,以及劫走货物的那帮人而言,一定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要知道,车队进入魔鬼城只需一天的功夫就能走出去,不过在出关时挑的是黄昏,故此需要在魔鬼城待上一晚,其实也是故意了,就是为了制造可以遭劫的机会,而迁坟庄就是安老爷在魔鬼城的保护伞。这次车队一头往迁坟庄的营寨扎去,奋不顾身,却遭贼人算计了,安老爷怕是要安排人对迁坟庄动手了。” “至于另一方人,领头的身披银色斗篷,手握黑色短刀,似乎在哪里见过,我也在赵界行走这么多年了,倒还有点眼力见。而且此人摆着官腔,说话、行为举止都隐约透着一股骨子里散发的傲气,开口闭口就是总督大人,想来也是按照上面的旨意了。” “那为什么留你?” “小的常年往来两大王朝之间,在迁坟庄手上也曾交过买路钱,是那‘花和尚’认出了我,打算狠狠的敲诈一笔呢,赎金一百万两银子,他还真敢开口,这生意怕是给自己砸掉了。” 葛四方闷哼一声,提到迁坟庄的“花和尚”之时,脸色铁青,似乎也在思考什么应对之策。 “化义桀?” “什么?” “没什么,你刚才提到的‘花和尚’就是迁坟庄的当家吧?” “不是他还能是谁,早年在赵王朝犯了大事这才躲到了这里。妈的,一点信誉都没有,莫不是后面有人撑着,早死八百回了。” 唐渺可没兴趣听他在这里发牢骚,转念一想,似乎方才在迁坟庄的营寨里面没有看见马车,随即追问道:“对了,马车呢?” “安老爷子安排的护卫全部被花和尚所杀,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之后马车由银色斗篷的人押送继续上路,连夜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而那些偷渡的人或多或少都还有点实力,趁乱溜了。” “这么说华义桀与罗坞两人算是老相识了,他不仅没有跟随车队离开,反而被华义桀留到了营寨里...喝酒?” 唐渺心里不免嘀咕起来,不知道这事是偶然给自己碰上了还是这帮人早已谋划好的。两个小角色都在魔鬼城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掀起一阵风雨,那么偌大的京城之内,天子脚下又是何种光景呢? 可想而知,怒仙教的处境自是无比艰难。 赵王朝朝廷内部的争斗也没有唐渺想的这么简单,而且现在还不能肯定这些人嘴里的总督大人是哪一郡的最高长官。 紫山郡怕是不可能了。 说到紫山郡,就又不得不提及虎庆尨了,正是在当年与赵王朝瓜分大齐的领地之时,他一举带人打到了紫山郡城下,随后楚王遇刺身亡,队伍遭到了无情的反扑。 紫山郡易守难攻,背靠着京畿之地,东面靠海,与驻扎在西北的怒马军隔了千里之遥;若是能够攻占下紫山郡的城池,不说能够直取京城,那也不会是今天与赵王朝平分大齐的局面。 赵王朝最怕的就是楚军从海上奇袭京城,他们是马背上建立起来的王朝,海战的战斗力几乎为零,即便是过了这数十年的时间,仍是没有将自己的海防力量建立起来。不过最尴尬的是,楚军的海上力量全部被江南府的一些水匪给牵扯住了,领头的便是如今的蜃天阁,实在是无暇分心。故此在与赵王朝达成停战的和平协议之后,虎庆尨抽身就给把久治不绝的水匪一举荡平了,不过到头来因果循环,他也给让水匪头子的儿子杀了。 听葛四方说了这么多,结合唐渺自身的一个判断,他对王城的局势也有了一个更好的了解。即便楚辞仁这次在临空城输的一败涂地,他在王城的势力也不会有所动摇,甚至唐渺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孔恩遇从庸北城寄来的信,是不是就是表明了自身的立场,使得楚辞仁全身而退,这里面的水未免也太深,太浑浊了。 后来他也没再继续发问,葛四方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巨大怪异的草垛内,气氛略显诡异,葛四方将头别过去,刻意不去接触道姑的目光,这眼神实在是可怕,仿佛置身冰窖之中。然而别过头去之后,背对着他们三人,那感觉更是妙不可言了,脖子凉飕飕的导致全身冰冷,他蜷缩着身子,等到月亮落下去才勉强入睡。 一大早,葛四方陡然惊醒,四下一瞧,却早已不见唐渺等人的身影,只得好一阵落寞,这路该如何走下去呢。 唐渺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呆上一晚,一大早便出去寻找马匹,运气好的话,天亮出发,大概午后就能抵达鹤鸣城或是逐鹿城脚下。这两城的距离也不算远,呈夹击之势抵御庸北城。 马匹在魔鬼城算是一大神器,许多盗匪流寇与商人达成的条件,要的可不是金银珠宝,更多的就是粮食与马匹,此二者缺一不可。 找到马匹或许有些难度,不过但凡只要是找到了,后面就简单了。 唐渺的运气实在是不佳,这一找便是日上三竿,一路疾驰直奔鹤鸣城而去,勉强在日落黄昏之前抵达。 要想入关,可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他隔着很远匆匆看了一眼,还是老样子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前面就说了,这里原本就是平原开阔地带,又没有庸北城那样的深厚底蕴,远远望过去,鹤鸣城的守卫就比庸北城的守卫多了几倍不止,因为鹤鸣城没有那样高耸入云霄的城墙,勉强靠着时间修筑起来的防御土城墙显得有些寒碜,禁不住强大的冲击。 所以从鹤鸣城入关可以取巧,不过同样若是被抓住了的话,可能就会被当场诛杀,这里驻扎的虎狼之师每人吐口唾沫能够将他淹死。 至于具体怎么入关,根本就不用唐渺自己想办法,怒仙教出入关自由,自然有一条自己的路径,凡是要经过鹤鸣、逐鹿二城早就死翘翘了,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他们的地盘。 鹤鸣城外,有一处大齐的遗民村落,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姓“添”,从“田”字演变过来,大齐国姓。唐渺稍微打听了一番,乃是祖上跟随大齐先帝打江山分封的异姓王,后赐国姓,世袭罔替,对大齐忠心耿耿。村子里人口不多,大概五十户左右,全部加起来将近三百口人,众人齐心协力,挖了一条直通鹤鸣城内郊外的地道,这也是临走时,怒仙教告诉他的办法。 差别一下子就出来了,唐渺嘀咕了一声:“还是血狱好啊。” 他之前一人入关时,根本就不需要走捷径。 后来与霄凌仙结识后,从他那里搞来了一块天魔司的腰牌,进出自如,他们还得客客气气的送礼也不一定。u看书 .uksh 只是好长时间不回赵界,那腰牌也不知去向了。 他带着汝幸和熊壮两人,实在是有诸多不便。 大齐的遗民村落唐渺是第一次去,想来不会有假,怒仙教在软实力上没有血狱那般神通广大,众人除了硬闯之外,也只能想出这种办法了,只不过如今天色近晚,两眼一抹黑,从哪里找村子去。 唐渺陷入了两难的地步,“巨石阵...巨石阵在哪里啊。” 不用想,这也是怒仙教告诉他的。 据说这个村子处在龙脉上,乃风水宝地,当初那位异姓王请了高人指点,把每家每户的房屋进行了暗合八卦五行的排列,摆下种种疑阵护其祖孙后代,而且借着龙脉灵气,可保家族长久不衰。 家族是长久不衰了,但似乎抽取了大齐的龙脉灵气之后,国家反倒是不行了,百年之后一命呜呼。 怒仙教想必也是借助了这一点,软硬兼施,将村子里大齐遗民的人心全部笼络起来,为自己所用。 说来也奇哉怪也,经高人指点,摆下种种疑阵之后,这处村子真的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只能先破解其五行之道,方能进入村子。 而这些疑阵的入口就是巨石阵,先入巨石阵,才能从五行八卦的某种规律中找到村子的入口。 待夜幕降临,他就摸到了一处树林里,只见林子里雾气弥漫,好似一处人间仙境,不禁令唐渺大为惊叹。 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第10章 狐假虎威 白雾迷人眼,惨淡的月色下,阴影丛生。 黑暗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他拿手扇了扇面前的雾气,这鬼地方让人提不起一丝想要继续往前的欲望,“这么黑的树林,继续往前走恐怕会迷路,到时候进退两难可就糟了。” 唐渺小声嘀咕了一句,索性便停在了原地仔细打量起四周来。 他打开火折子,借着昏暗的光线扫视四周,可见的范围并不大,眼前仍是朦朦胧胧一片,“巨石阵...巨石阵...” “呀,在那边?” 他忽的愣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流动的白雾间有个高大的黑影矗立,唐渺内心大喜,收起火折子赶紧飞奔过去。 巨石雕像。 往黑影浮现的方向大概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周身的树木好似有意识般悄无声息的往两边扩散,就连如鬼魅般飘荡的白雾也一时间竟荡然无存。唐渺解释不清楚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现象,兴许是一种错觉,这种神乎其神的疑阵正是给人心里带人无比的震撼。 的确是一处遗迹,在这一片石板铺设的地面上共有八座古老的巨石雕像,石身像模样感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总之无法形容,而且巨石雕像裂缝满布,同时石板地面也是凹凸不平。 唐渺怎么看都感觉像是被耍了,找到了巨石阵后,怒仙教的人告诉他,只要破解了巨石阵就能找到村子的入口了。 如何破解呢,怒仙教的人没说。 这不是坑人吗? 无奈之下,唐渺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他现在进退两难,进不去村子也就入不了赵界的关口;退一步讲,假使自己另寻它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进去的,反正今天夜里是哪里都不能去了,所以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的好好研究一番这个遗落的巨石阵。 等等? 唐渺的目光往凹陷进去的石板地面扫去,这似乎不是由于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导致,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力的挤压导致变形,而且地面上有几个地方明显有被清扫过的痕迹,甚至枯黄的落叶被人用脚踩过。 他略显木讷的看着脚下的石板地面,顿感觉智商被碾压了。 “等你很久了。” 这略显激动的话音刚落下,只见四面八方火光顿时冲天而起,宛若白昼般刺眼、明亮。 唐渺下意识的眨了番眼睛,脑子转的飞快。 “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他两手十指微动,额头上冷汗直冒,左右两边道姑与熊壮两人便紧贴身侧而立,极大范围的护住了唐渺。 “不巧,我也在等你们。” 他微眯着眼睛尽量去适应突如其来的火光,良久才勉强看清。 只见周身围了数圈举着火把的士兵,个个身强体壮,面色肃然,另一手握着横刀,严阵以待的注视着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将自己大卸八块。 为首一人全副武装,生得高大,只能依稀辨认出一张肥而宽大的脸庞,倒是白白净净,右手挎在刀柄上,满脸阴森的笑意。 “呵,你们倒是有恃无恐,上一次让你们给侥幸逃脱了,这次还敢上这儿来,不是自取灭亡吗?” “上一次?” 唐渺心里闪过一丝不解,但是脸上却毫无表现。 “难不成这个遗民村子已经被人给一锅端了?” “这下可麻烦了。” “什么上次,你是说有人曾经来过这里?” 唐渺面色一紧,朝着为首的将领大跨一步而出,内心佯装焦灼的急着追问道。 “嗯?” “不要过来。” 他这一步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为首白净男子惊诧一声,左手往前一探,那右腿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甚至所有人都是这般如此。 想来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绝不能让贼人近身。 唐渺忍不住想笑,但是在这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快说,何人来过这里?”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白净男子错愕了半晌,眉头不免紧皱起来,大喝道:“够了,你不要在本官面前装糊涂,你肯定就是怒仙教的教徒。幸好总兵大人之前早有交代,让本官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定会有贼人继续前来,果不其然,守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你了。” “是吗,你们可真有耐心,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我最后在问你一遍,之前到底有谁来过这里?” 唐渺冷笑几声,见状,一跃到了白净男子身前,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他下意识的抽出身后的挎刀,一脚又给他踢了回去。 白净男子心中大骇,见状,哆哆嗦嗦的往后倒退。 “你究竟是何人?” “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吧。” 唐渺直视着他,犀利的目光仿若两道紫电射出。 他浑身一震,满腔的怒火在不断翻滚,不免挺直了胸膛,神气十足的说道:“本官鹤鸣城巡检司把总,你是何人?” “巡检司把总也能和总兵大人说上话?” 唐渺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这么大的阵仗还以为来头不小,原来只是一个基层干部,的确是很意外,同时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哼,用不着阁下操心,本官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深得总兵大人信赖,故此将如此重任委以本官。”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蹲守了大半个月也叫深得信赖?这人倒是看得挺开,学会自我安慰,确定不是受罚于此?” 唐渺轻笑了两声,环视一圈后又陡然收敛了神色,森然的说道:“既然是鹤鸣城巡检司把总,那你应该跪着对我回话?” “你什么意思?” 白净男子忍不住拔出刀来。 唐渺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哼了两声,低声道,“告诉他,我们是什么身份?” 道姑跃上巨石雕像,手中的纷乱顿时直射入空,一道绯红剑光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搅乱了队形整齐的巡检司士兵,他们顿时溃不成军;然后一剑便刺下了白净男子头上戴着的头盔,霎时间又落回了剑鞘中,看似一连贯的动手不过顷刻间完成。 “血狱天魔司办案,何人敢阻?” “天魔司?” 白净男子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一下子就怔住了,掉落的头盔也忘记了捡拾,他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颤颤巍巍的又追问道:“敢问几位大人可有何凭证?” “凭证?” “我天魔司办案需要什么凭证?” 道姑居高临下,一手握着纷乱,大拇指轻叩剑格。那绯红的光芒便瞬间乍现开来,令所有人手中的火把黯淡无光。 一阵“哗啦啦”七零八散的盔甲碰撞声,所有人全都跪在了地上,见把总两腿直打颤,身边有人便扯了扯白净男子的官服好心提醒。 他手疾眼快的捡起头盔戴上,扑通一声跪在了唐渺面前。 “请大人恕罪,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了。” “回答我的问题。” 唐渺眼角的余光一瞥,心道还是太年轻。 “是是是。” 白净男子连忙称是,头也不敢抬,思忖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前朝余孽,怒仙教众人?” “果真是他们,我们天魔司追踪数月未果,没想到竟然让他们给逃到了这里,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大人果然神机妙算,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鹤鸣城,上一次他们就是利用这一条密道逃走的。” 白净男子微微抬起了头,偷瞄着唐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赔笑。 “是下官的手下发现了其中几个贼人形迹可疑,便顺藤摸瓜一路摸到了这里,但是却并未找到入口。那些贼人分三波,不下百余众人,陆续进入了密道内,只可惜当时下官人手不够,只得远远观望不敢靠近。于是下官向上面请示征调人马清剿,正好总兵大人到了鹤鸣城,他让下官带着人马直接在这里蹲守便好,不需要兴师动众,这一蹲便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好险。” 唐渺内心一沉,幸好这个总兵大人没有派重兵布防。uu看书 ww.ukashu 这也只能怪巡检司把总的官职太低了,总兵大人不相信他们能够找到怒仙教的踪迹。因为这些人神出没鬼,就连血狱都难觅其踪影,一个区区巡检司把总自然更加不可能了。 随即就开了个玩笑摆了他一道,没想到这个白净男子还就是死脑筋,一直在这里蹲着,阴差阳错的把自己给等到了。 “密道的入口你们没有找到?” “额...请大人恕罪,是下官太过愚钝。” 白净男子面露尴尬之色,四下看了看,头埋得更低了。 “罢了,罢了,那就让本官亲自勘察一番。” 唐渺回身又走到巨石雕像旁,俯身蹲下仔细观察着地面石板,周围围上的众人高举着火把,他这一回看得真真切切。 “这凹陷进去的石板分明就是机关闭合所致,那么...要如何启动机关呢......” 唐渺取过一个火把,围着八座巨石雕像转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天心...就是这里了。” “移开它...” 占住生门的巨石雕像座下有一露在外面的铁环,上面锈迹斑驳。 白净男子见后不禁大喜,抬手抓住铁环往外拉扯,“轰隆隆”一声巨响,地里面的机关开始徐徐运转。那几块凹陷进去的石板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他们举着火把将光线投射进去,正是那密道入口。 第11章 无中生有的计划 “大人,这...这莫非是他们的老巢?” “闭嘴,谁会没脑子把老巢建在这里,你不是说只是一条通往城内的密道吗,不要紧张,跟着我走便是。” 白净男子脸庞涨红,大气都不敢喘。 唐渺现在突然有点后悔将他们也一同带下来了,怒仙教的人所言,这是前朝遗民打通的一条密道,而且是先经过村子再通往城内,所以他们进入密道之后,想要以此进城,必须先去村子里。 密道高而阔,一条路根本望不到头,而且有空气流通。四面全部铺设着青石地砖,每隔三丈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就有一对衔着灯座的兽首,想必这个村子的强盛时期,整个密道灯火通明。 密道内道路单一,或者说是主干道单一,他发现了有好几处木门都上了锁,像是一处地牢。想来这条秘道并不是特意在亡国之后才修建的,而是在大齐年间就已经存在了,现在荒废成密道使用。 果不其然,一条路走到头,推开石门后走进了一处陵寝地宫内,棺椁都还放置在地宫中央,白净男子见状,骂骂咧咧的叫道:“真是晦气,怎么是这个鬼地方?” 黑暗中似乎有人惊叹,接着转身便走开了。 陵寝地宫里面没有机关,或是还来不及启动,唐渺率先一步追了上去,众人在甬道内奔袭,随后闪出了地宫。 陵寝地宫之外就是大齐遗民隐世的村子了,这也得亏怒仙教找得到他们,只是现如今怕是要遭殃了。 外头仍旧是一片漆黑,乌云遮住月亮只出了一角。 数十只火把将地宫外的景象照的一清二楚,众人脸上无不写满了震惊二字,这里说不是怒仙教的大本营,此时白净男子都不相信了。 原来,整个村子环绕着陵寝地宫而建。 他们出来后就在村子中央的广场上,透着火光,对面站着数百人,拿着刀、叉、棍、棒等农具,将他们团团围住了,老弱妇孺皆有。他们神色各异,有的脸上写着不甘,有的是怨恨,但更多的则是解脱。 “你们终于找到了这里,来吧,我们全村人都在,齐活了。” 站在中间的老者一头白发,声音无比低沉,说话间,整个身子都在轻微颤动,情绪明显在剧烈的波动。 老者的脸上满是皱纹,眼中的泪水在徐徐打转,他是有多么不舍。 “等等...这...这是哪里?” 白净男子咽了口唾沫,见此阵仗也觉得头皮发麻,不过瞥了眼身边泰然自若的唐渺,他也便镇定了几分。 “添家村。” “田家村?” 把总浑身一颤,缩在了唐渺身后,低声附耳道:“大人,这里一定就是怒仙教的老巢。” 老者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了也不想解释。 “那怎么办?” 他故意的问道,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白净男子眉头一沉,一时间竟也拿不定注意。 “拿下他们。” “之后呢?” “之后...回去邀功。” 把总笃定的笑道,气定神闲的往前走了一大步,回头拱手拜道:“杀鸡焉用牛刀,大人您只管看着便是,功劳全是您的。” “你们...你们都是前朝遗民?” “何为前朝遗民,大人您不是吗?” 想想还真是,把总顿时拉下脸来,大喝一声:“少给我贫嘴,本官现在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若不是答不上来,就休怪本官手下无情了。” 他拔出一小截挎刀,明晃晃的刀刃令人心头猛地一颤,妇孺惊得一下子,将孩童抱进了怀中,不让其直视。 “没什么好问的,老夫什么也不知道。” “好大的胆子。” “给我上,拿下他们。” “嗯?给老子上呀...” 话音刚落,那柄绯红之刃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大人这是何意,何意啊?” 把总颤颤巍巍的回头,只见自家弟兄们已经全部蹲伏在了地上。 “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不惯恶人。” “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说呢?” 唐渺眉头微挑,操控着熊壮上前,猛地抬起了手臂。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朝着白净男子的后颈猛地挥下,他直接便不醒人事昏过去了。 其他人见状,不禁面面相觑,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 所有精壮的村民一起动手将这些人牢牢捆绑在了广场上。 “公子可是我们要等的人?” 老人家松了口气,虚脱般差点没直接摔在地上,现在回想起来仍就是满心惊悸,自己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实在是禁不起折腾。 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太危机了,没有唐渺该怎么办。 “老人家,不用我多说了吧,安排村民赶紧离开这里。你们与大齐的联系已经彻底断了,你们不用继续承情,自己过安生日子去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但凡我们要是有一点办法也不会继续呆着这里了。复辟...复辟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希望公子你也不冒险。” 老人家泪眼婆娑,没有人喜欢颠沛流离。 他摇了摇头,轻声笑道:“晚辈谨记,不过我可不会同他们复辟,晚辈看重的不是那张龙椅,而是这些人,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那一张冰冷的椅子。坐不了寝食难安;即便是坐上了,也是如坐针毡。” “既然公子看得如此透彻,那老夫也就不再多说了,这是将军留下的一封信,然而将军也没言明应该给谁,那老身就做主给你吧。” 唐渺接过来打开一瞧,上面记载了怒马仙等人在路上往京城赶回时,怒仙教在京城的教徒将近几个月的信息汇总后送到了这里,结合这些明面上以及暗地里调查得到的消息,怒仙教等人给出了一番见解以及希望唐渺怎么样去配合他们,最后要达成如何的效果。 “记载的倒是齐全。” “霄凌仙竟然被贬到天渊看牢房去了,u看书.uukanshu. 这下实至名归。” 唐渺喃喃自语一番,又将目光投到了霄凌仙的信息后面。他怀疑这是血狱的阴谋,怒仙教等人也认为其中有诈,不过几番实际调查下来都没有任何结果。其实也不是没有结果,只是这些调查都不是他们核心人物亲自参与的,故此只能做参考,算不得数。 怒马仙留的字,开头就提到了定天侯六十大寿,他们似乎也很惊讶,没想到这老匹夫都这般年纪了,三十年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不出意外的话,后面在京城的计划部署将会全部围绕定天侯六十大寿而展开,具体是什么样的计划,上面也没说,仅供参考。这也是怒马仙结合这个消息给出的一个建议,甚至连计划的雏形都没有。 另外则就是京城某位大官又娶了几房小妾,小妾的身份不明,或是身份正常等等,某一郡总督的罢免、任命等等,各种各样的消息都有,从这一点倒还可以窥见,似乎怒仙教在京城的暗中势力并没有缩水,这是件好事。 至于让唐渺如何去配合他们行动,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竟然不谋而合。那肯定就是混入血狱,从内部理应外合。 这一点唐渺并不抗拒,甚至去血狱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至于他们希望最后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唐渺能在血狱发挥出如何大的威能,那就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了。 对了,日子也很重要。 四月下旬,京城集合。 第12章 总兵大人 一把将怒马仙留的字捏成粉末,他还在思考血狱的意图。 竟然放下了武举这么大乐趣的事情而自动钻入了监狱中,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如今京城都在笑话他们,真的是名副其实了。 天渊,深宫禁内,天子脚下头号监狱。 其实也不能算是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犯了事的皇室宗亲,杀也杀不得,放也放不得,只能囚禁他们自由。 说实话,天渊唐渺也从没进去过,只能从这些传闻里试图去解析血狱的意图,其实也不难理解,莫非是想打探某位被关押的大人物? 抛开这些问题不谈,回到现实中,广场上的这些巡检司士兵怎么办呢?既然表明了自己血狱的身份,不如就一直伪装下去。 “呜呜...” “你想说什么?” “呜呜...” “大人,把总头...嘴里...嘴里有布。” 一边老实呆着的副官朝着唐渺试探性的比划了一番。 他一把揭开白净男子嘴里塞着的布片,这厮开口就大骂道:“快放开本官,你根本就不是天魔司的人。” “哦,何以见得?” “你放走了那些前朝遗民。” “我也算是前朝遗民,你们都是。” “哼,你们走的那么近,肯定有诈,你们就是怒仙教的教徒。” “放肆,天魔司办案还不需要你一个把总来指手画脚。” 熊壮大手一挥,将白净男子的头盔掀在了地上。 “本官最后警告你一遍,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这下算是个小小的惩罚,如若有下一次,定斩不怠。” “我们走,随本官回城调兵遣将,捉拿前朝乱党。” 道姑挥剑而出,将几人的绳索悉数砍断。 “大人,您没事吧大人。” “呸。” 他吐出了一口血痰,张嘴骂道:“没用的东西。” “他们真的是天魔司的人?” 白净男子的内心又动摇了。 “大人,您摸下脸看疼不疼?” “废话,能不疼吗,你挨一巴掌试试?” “那就是了,血狱的人就是这么霸道,好言好语相劝才有鬼呢。” “妈的,真他妈邪门了...还天魔司办案,谁敢指手画脚呢,瞧他们神气那样。呸,每一个好东西。” “还不快扶我起来。” ...... “大人您慢些,大人您慢些走。” “滚开,别来烦我。” “是是是,下官在一旁呆着就成。” 一行人原路返回,他没有向村民打听从村子通往城里的路,有这位傻里傻气的巡检司把总带路,不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城了。 在赵界,果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此言非虚。 他差一块金字腰牌就齐活了,彻底的名正言顺。 这玩意还只有霄凌仙能够给他弄到手,其他人吧倒是实力强盛,不过人情世故方面倒是弱了霄凌仙许多,当然不能因为一块金字腰牌就引起不小的事端,那么计划不就全部泡汤了。 林子里阴冷,寒气重,他们直接就在密道内休息了一晚,待明日再返回城中调兵遣将。巡检司请求调兵增援还得求爹爹告奶奶,东奔西走,最后随意被人给打发走了。但天魔司在城里调几百的人算是很轻松的事情了,而且为了安抚住把总,唐渺还简单的编撰了一个计划。 只要按照计划行事,这功劳就跑不掉了。 白净男子激动的朝着唐渺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直言道:天魔司果真是国之重器,不仅人才济济,而且体谅下属,是所有宫廷卫队之楷模,理应拜学。 唐渺谦虚一番,此事算是揭过去了。 回城的路无比顺畅,一个时辰的功夫就从林子里来到了鹤鸣城门下,守城的将士一看这奔袭而来风尘仆仆的一小队人,立马便警觉起来,将他们所有人给挡在了城门口。 “你真的是巡检司把总?” 唐渺狐疑的看着白净男子,尽管弄得灰头土脸的,狼狈不堪,但是一身武官官服可不是假的。 把总被唐渺这个问题问的很没面子,有怒不敢言,尴尬的赔笑道:“那是自然,不可能有假,下官真的就是巡检司把总。” 其副官也在一旁附和。 “放下武器,你们是什么人?” 白净男子顿时给噎住了,脸色气成了猪肝色,怒气冲冲的凑了上前,甩手就是两大巴掌,“啪啪”,“你他娘的,爷你也不认识了。” “可是...可是曹把总,大人怎么弄的这幅模样了?” 这两巴掌下去,记忆力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滚开,不该问的不要多问,爷有大事要去办,放行吧。” 那人黑着脸,深深的吸了口气,赌气似的挥了挥手,余下人尽数散开,分出了一条路来。 “大人您请。” 曹把总还不忘回头让唐渺先走。 “呵,原来是大人物撑腰,难怪这小子敢这么嚣张了。” 众人忿忿不平,却只得唉声叹气自认倒霉了。 一行数十余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城去,城内又是另外一幅光景,毕竟是边塞重镇,入关的重要通道。虽然并不繁华,但无疑是整个赵界最繁忙的城池,车马众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整个鹤鸣城充满了活力。 城内仍是随处可见巡城的将士,唐渺不禁有些感慨,终究还是回来了。他们找了家客栈歇脚,两具傀儡可不能就这样一直走,一直在太阳底下可不行,必须在阴凉处放置一段时间。尤其是灵傀,尽量要避免太阳暴晒,否则等到身体僵硬,那灵傀算是毁了。 曹把总则是带着自己手下的弟兄们回到了巡检司衙门,简单的洗漱一番后,唐渺则开始检查两具傀儡的身体状况,进入赵界以后,一切都要格外的小心谨慎。 “咚咚。” “大人,您在房间吗大人,下官有事求见?”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这家伙不会是惦记上那点功劳了吧?” 唐渺一脸黑,闷哼一声道:“有事吗?” “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总兵大人已经将调令给了下官,想来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不是说总兵大人已经不在城中了吗?” 他拉开了房门,别有深意的问道。 “之前并不在,好像是昨日才返回,下官方才去向守御所千总请示前朝余孽的清剿计划,正好总兵大人也在,得知了这个情况后,u看书ww..om大人直接将调令给了我。” 说完,他似乎还很得意,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铜制令牌,呈在了唐渺面前。 “哦,总兵大人这么轻易就相信你的话了?” 唐渺凝视着眼睛,忽的嗅到了一丝阴谋诡计的味道 “那当然不是,不是还有大人您在吗。” “烦劳把总头把话说清楚,你都给总兵大人说了些什么?” “大人您放心,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过总兵大人告诉我,天魔司的人自己有腰牌,可直接拿去调兵。” 他的眼中满是喜色,盯着手里的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 “是吗,看来这位总兵大人倒是清楚得很呢,本官倒是很想见识一番。” 唐渺冷笑几声,左手背负便已经扣住了银色线。 “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只听见楼梯间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他的步子稳重而厚实,来人一袭银色斗篷,眉宇间满是戾气。 “总兵大人,这就是下官同你说过的,天魔司同僚。” “你得叫大人,蠢货。” “是是是,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曹把总惶恐不安的连忙点头称是,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天魔司,虎皮扯得未免有些大吧?” “何以见得,罗总兵,莫非要查看腰牌不成?” “那倒是不用了...因为,你根本拿不出来。” 第13章 威胁 “哈哈,不就是一块金字腰牌吗,本官现在的确拿不出来。” 唐渺微眯着眼睛,踏出了门槛,背着手,云淡风轻的回答道。 “想不到啊,阁下竟是这般有恃无恐,冒充天魔司的大人,你也不怕他们活剐了你。” 罗坞看不透唐渺脸色的深刻意义,只觉得此人并不简单。 “哦,是吗,你也知道我们天魔司的手段?” 唐渺顿了顿,朝一旁战战兢兢的曹把总走去,脸上笑意正浓,不去刻意理会正天人交战的罗坞,进而伸出了手呈在了曹把总面前。 “这...大人...”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令牌,顿时诚惶诚恐起来。 曹把总拿不定注意,左右为难的望向了总兵大人。 “给他瞧瞧吧,长长见识也好。” 罗坞轻笑一声,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 他记得唐渺是三人同行,此时却只出来一人,恐怕有诈。 这家客栈算是比较大的一间了,足有百间客房,回廊式的样式围绕着中间露天的庭院,此时这边闹出的动静虽然不大,但是罗坞与曹把总这两人的衣服未免太过显眼了,一下子在回廊的过道上聚集了不少瞧好戏的客人。唐渺所在的位置正是正对着大厅方向的二楼之上,左右两边是弯曲向下的楼梯间,实际上这高度也并不算吓人。 他粗略的扫视一圈,当家的掌柜以及店里的伙计还未出现在视线中,唐渺就清楚了,现在的客栈中,一楼下想必已经围了不少人。 至于二楼上围观的客人,想必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故此就没有特意的安排走人,这些人也是不嫌事大。 “哼,就这么一块破令牌,简直是丢人现眼。” 唐渺轻蔑了瞥了他一眼,目光从铜制的令牌上一扫而过,紧接着便呈在了曹把总面前,后者内心忐忑不安,双手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如获至宝。然而没想到下一刻,异变陡生,他的手死死的被唐渺给拽住了,往外一翻只见青筋爆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在整个客栈回荡,令牌瞬间掉落,他漂亮的一个回旋。 “咚” 铜制的令牌便应声落在了露天的庭院中。 唐渺放开手,白净男子整个便虚脱般的半靠在栏杆上,全身冷汗直冒,疼的两眼直翻白。 “总兵大人的令牌你也敢接,嫌命长了不是?”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血狱的人出了名的狠,不狠的话根本镇不住场面。 此时白净男子根本不想去考究此人身份的真假性,即便是假的也不是他能够招架的住,他就在差一点离世的最后一刻想明白了。 “疗伤去吧,曹把总前途无量,别把命折在了这里,本官还有些话要和总兵大人好好谈谈。” 唐渺人畜无害的盯着他看,白净男子只得慌不迭的一阵点头,他一手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心有余悸的瞥了眼充耳不闻的罗坞,心一横,从另一头的楼梯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阁下果真是好手段。” 待他前脚刚走,罗坞脸上便露出一丝深邃的笑意。 “彼此彼此,在下还要和总兵大人好好学一学这心狠手辣的功夫,总督大人的东西你也敢劫,倒是小看你了。” “本官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人都已经走了,是不是该换个身份说话了。假使你真的是天魔司的大人,只要是拿出腰牌,将罗某就地正法也未尝不可。” 罗坞挥舞着斗篷踱步来到了唐渺身后,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大敞的房门,一捻下巴的那一小撮胡须,目光略显森然。 他笑吟吟的开口道,赌的就是唐渺手中的确没有腰牌。 “总兵大人言重了,在下只是天魔司戚副魁首下面区区一总旗,即便有腰牌在身,自然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对一郡副都统下手吧,那可真是折煞本官了。” 唐渺回身拱手拜道,脸色微变,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的话里倒是留了一手,说到自己官职虽低,但也能让鸡毛发挥出令箭的威力来;倘若你不犯事还好,一旦触犯了律法,定斩不赦。 罗坞脸色冰冷,的确如此。 就算此人身份不假,在赵王朝如此森严的官场等级制度面前而言,区区一总旗也敢在他一郡的副都统面前咆哮? 赵、楚两大王朝沿袭前朝大齐的官职等级制度,文武官衔皆分为九品,把总为武官正七品。一郡的副都统总兵乃正二品,在地方的武官官衔上仅次于都统提督,而总旗则是京城的官职了,虽然与把总是一个品级,但两者之间却有着犹如天堑的鸿沟。 倘若不是这总旗前面加的是天魔司的前缀,恐怕现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除非唐渺在刻意的隐瞒,打着官腔在混淆视听。 “不对,他根本就不是血狱的人,抬出戚副魁首又如何,根本无法改变其乱臣贼子的本质。” 他凝视着眼睛,此时定然不能以官职大小去反驳此人的话,这样岂不是落了口实;一旦自己承认了他的身份,就算他的确只是总旗身份也不能动他了,必须交给上面处置。 “好厉害的人。” 罗坞冷笑几声,森然道:“牙尖嘴利。” “本官既然作为一郡副都统,郡内发生如此大事就不得不亲自过问了,可是你放走了怒仙教余孽?” 罗坞扭曲事实,这屎盆子扣在谁头上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村民,在曹把总口中成了前朝遗民,现在到了总兵大人嘴里就又变成了怒仙教余孽了。 这罪名可不小,性质也完全不一样。 “怒仙教余孽,不知道罗总兵从何得来的这荒谬的消息?” “荒谬,想必阁下还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吧。” “那脸白净的跟个娘们似的小子都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罗坞刻意压低了声音,“现在,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你。” “笑话,我们奉戚副魁首的命令出关寻觅怒仙教的踪迹,在大楚昌明府一带终于找到了他们,随即一路追到了临空城,捣毁了他们在临空城的老巢,没想到却遭到了这些人猛烈的反扑,只得遁走。” 唐渺字字珠玑,说的有板有眼,对罗坞的施压完全不在乎。 他就把自己的身份写进了血狱,如果把葬天换成血狱的话,这番措辞不就更加完美真实了。 葬天的行动是绝密的,就连血狱也不完全清楚。 见此人一口应承下来的确是从大楚刚入关,罗坞明显错愕了半晌,“此人这般的有恃无恐,不会真的就是天魔司的大人吧?” 他的心里也彻底乱了,不过此人迟迟不拿出腰牌,罗坞就在心里面坚定了自己的一份信念。 “说得好,天魔司办案,本官的确无从插手,但是你们的身份还有待商榷;只要出示腰牌证明你们的身份,本官自当向上面请罪降旨责罚,不过兹事体大,阁下还是不要让本官太为难了。” 罗坞低喝一声,顿时从回廊式的走廊两侧传来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个全副武装的大汉不疾不徐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手挎着刀,单膝跪地拜道:“卑职鹤鸣城城门领焦元洪参见总兵大人,卑职来迟一步,请总兵大人恕罪。” “无妨,焦大人统领城门守卫,想必见过不少持令出城的大人物,其中也不乏从京城来的。本官此次叫你前来是想让你与这位天魔司的大人打个招呼,这位大人是如何进城的,你们查过他的腰牌吗?” 体形壮硕的大汉蓦然抬头望去,只见唐渺正笑吟吟盯着自己看,大汉心里直发憷,问候了一遍这位银袍总兵的全家。 你这不是废话吗,谁敢拦京城来的大人物。 “这...卑职尚未查过。” “那就查查吧,莫要让大楚的奸细混入关内。uu看书..cm” 呵,大楚的人在赵界还少吗? 大汉随即起身,硬着头皮的走到了唐渺面前,抱拳拜道:“大人得罪了,敢问可是来自天魔司?” “怎么,现在要查看腰牌了?” 大汉一顿,只见敞开大门的房间里踏出了一位打扮严实的道姑,她闷哼一声,语气怪怪的,叹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咱们天魁霄凌仙大人年前才不慎被贬入天渊中,怎么才没几月就这么刁难我们天魔司,难不成是背后有人指使?” “这...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卑职对天魁大人向来尊敬,相信大人一定能够尽快的官复原职,我们...我们一向是检查腰牌才让放行的。” “哦,是吗?” “的确是如此。” 大汉小心翼翼的去偷瞄罗坞冷漠的神情,心底一沉,细思想这下是完了,两边人都给得罪了。 他当然知道血狱的人出关入关勤快的很,那没有办法,血狱隶属皇家宫廷势力,出关入关大摇大摆的乘马疾驰,城门口也从不下马,无人敢挡,不过他们都穿着官服,很好辨认。 “那好办了,我们并没有腰牌。” “官服也行。” “官服?” “哈哈,穿那玩意,你以为怒马仙是瞎子吗?” 熊壮沉声道,一手拍在大汉的肩膀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僵尸脸令他心惊胆战,顿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第14章 意外反转 “那...那就...” “既然没有腰牌证明身份,那就是冒充天魔司的大人。” “好大的胆子,给本官全部拿下,押往监狱听候发落。” 罗坞猛地转身,面露狰狞之色,既然这个没用的城门领不敢下令,他只好亲自发号施令了,要知道得罪自己的人可没有好下场。 他的脸上满是阴冷的笑意,罗坞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自己。 “总兵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唐渺一愣,正欲夺路而逃之时,只听得身侧的楼梯上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叫人气的牙痒痒。 他一步步踏上来,整个阁楼仿佛都随着他的脚步挪动而轻微晃动起来。此人满脸虬须,一个光头,脸庞宽而大,黝黑的皮肤显得无比的壮实。两眼深深凹陷,藏着满身的戾气。 光头穿着一身暗灰色的华贵锦袍,步履从容,由内自外散发着一种霸王之气叫人心头微微颤动。 这个时候敢出声挑衅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小人物了。 看好戏的人是越老越多。 唐渺认识他,这不一下子就聚齐了吗。 此人赫然就是捯饬过后的华义桀,也就是葛老爷口中的“花和尚”。 罗坞的脸上藏不住怒色,心头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面色铁青,整个人轻微颤抖起来,他来的的确不是时候。 “你又是何人?” “不用紧张,老子...老夫不是天魔司的人。” “哼,那太不快滚。” “嘿嘿,抱歉,我要带他们走。” 华义桀冷笑一声,目光从众人不可置信的脸上一扫而过。 “你什么意思?” 罗坞一直在隐忍着,紧攒的拳头“嘎吱”作响。 “想必这位就是鹿垣郡大名鼎鼎的罗总兵大人了。” 他这一句话虽然是对着罗坞说的,但正好就点醒了唐渺。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渺此时也正发愁呢。 实锤了,鹿垣郡的总兵大人奉了总督大人的命令劫走了紫山郡总督大人的货物,也就是从大楚皇宫中流落出来的木蟾。 “是又如何,不想死的话赶紧给我滚。” 罗坞双目欲裂,恨不得直接将其给撕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 “这就离开。” 华义桀冲他开怀的大笑,扭头看向了唐渺,不由得大怒道:“怎么,还不滚,想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唐渺两眼放光,这没来由的一幕令他思绪大乱。 他瞥了眼罗坞,当机立断的带着道姑和熊壮两人不由分说的就往大汉方才上来的楼梯走去。 “慢着,你能走,他们不能走。” “为何?” 华义桀装模作样的反问道,轻蔑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对上了罗坞阴冷的眼神,两人足足对视了好几息时间,脑海中都只有一个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念头。 弄死对方。 “他们三人是怒仙教余孽。” 罗坞深深的吸了口气。 “放肆。” 华义桀闻言,扯着嗓子不要命的大吼了一声。 这声音叫人振聋发聩,焦元洪差点没给跪下。 “罗坞,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不成,怒仙教的功劳就这么想要,那也不用在我们血狱上动手脚吧?” 华义桀神色傲然的怒视着他,此时此刻宛如正义的化身。 直呼总兵其名,城门领直接把头埋到裤腰带里。 唐渺也饶有兴趣的回头看着这一幕,这家伙比他要狠得多了,如此的有恃无恐,难不成断定罗坞不敢对他动手? “你找死。” 罗坞沉了一口气,藏在银色斗篷里的黑色短刀已经按耐不住了。 “慢着,刚才可是你要查腰牌?” 他耸了耸肩,目光直挺挺的落在了焦元洪身上。 “我...是...总兵...” 焦元洪欲哭无泪,看了眼罗坞,却也不敢触他的霉头,只能自认倒霉了,在心里把这位罗总兵的家人又拉出来问候了一遍。 “他娘的,欺人太甚,给老子看清楚了。” “血狱武宗司在此,何人敢造次。” 这金子腰牌一拿出来,果然非凡。 焦元洪顿时直感觉眼前发黑,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跪,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下了。 “拿着,仔细看看是不是真的?” 焦元洪一个哆嗦,使劲摆手,自然是不敢接过。 “罗总兵,您是不是也要仔细看看呢?” 这块金字腰牌可不是方才那块铜制令牌可比的,真的是闪闪熠熠,叫人不敢直视。一面刻着武宗二字,另一面似乎刻的是名字,至于名字是否能够对上,那就无关紧要了。 “难怪了。” 唐渺瞬间恍然大悟。 此时,罗坞不想去思考腰牌的真假性,即便是假的他也不管了。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无义了。 毕竟作为一郡武官的二把手,他有的是手段。 “滚!” “罗某希望大人能一直这样高兴下去。” “那就要看总兵大人的心情了,你高兴我就不高兴,你不高兴了,我就非常高兴了。” 华义桀脸上寒芒闪过,这下是彻底闹崩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鹿垣郡可不小,希望大人不要迷路了。” “就算再大,本官也能找到副都统府。” “随时恭候。” “告辞,本官就先行一步了。” “慢走...不送。” 华义桀洋洒洒的扭头就走,临了,还不忘冲着看戏的人龇牙咧嘴一笑:“他娘的,看什么看,都老子滚。” “再看把你们都给杀了。” 刹那间,一阵惊呼此起彼伏,整个回廊式的走廊瞬间没了人影。 “哼,老子的命再贱,搭上你就值了。” 华义桀的目光与罗坞的眼神交织在一起,直至消失不见。 “废话,一帮废物。” 罗坞甩头回身,一大脚狠狠的踹在了仍是跪在地上的焦元洪身上,此人闷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直接倒飞了出去,落在了楼梯上,直至滚在了缓台上。 他隐忍着不发,踉踉跄跄的起身又再次跪在了地上。 “华义桀,你等着瞧,老子必将你大卸八块。” ...... “哈哈,爽快,太爽快了。” “他娘的,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 “痛快,简直大快人心。” 闪出客栈,那握着长枪列阵的士兵没有一人敢追。 华义桀看起来非常熟悉鹤鸣城的地形,唐渺跟着他一路逃窜,此人那玄妙的步伐竟然在那狭小的巷道内如履平地,他的速度极快,只见身侧高矮院墙依次被甩在身后,最后则是进入了一间偏僻的小院中。 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分两列左右而站,正是那日在迁坟庄与罗坞手下肉搏的那帮糙汉子,就连穿的衣服也没有变化。 他们是怎么混进城的,唐渺想象不到。 喽啰们搬来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华义桀坐上座,他已经恢复了凶神恶煞的模样,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唐渺。 “倒是有两下子,竟然能够跟上我的七星步。” “承让。” 他倒是也一点不谦虚,汝幸和熊壮两人姗姗来迟,唐渺却没有让他们两人进来,一人守着门口,一人落在小院的瓦檐上。 “让你的灵傀下来吧,真是让老子大开眼界,这辈子竟然还能够看见这个鬼东西。” “嗯?” 唐渺顿了顿,没想到竟是被他先发现了端倪。 汝幸凌空点地落在了小院内,随即往阴凉处走去,既然被发现了,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灵傀的确是世间罕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我知道你武功不一般,敢独身闯入赵界的,没点实力可不行,敢问高姓大名?” “不敢当,藉藉无名之辈,姓汝单名一个天字。” “嗯...绰号呢?” 华义桀愣了半晌,似乎江湖上好像没有这一号人物。 “虚名罢了,不值一提。” “是吗,老子可是救了你,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有屁快放。” “放屁。” “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虬须大汉一瞪眼,死死的盯着他看。 “笑话,本官可不需要你来救。” “哈哈,你真是天魔司的总旗?” “我说是便是了。” 唐渺轻笑一声,这家伙的性子可比罗坞要直爽多了。 “那你的意思是倒是老子不对了?” 华义桀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闷哼一声道。 “当然了,在下能够轻易脱身,自然还是仰仗华兄仗义出手。uu看书 uuans ” “你心里倒是清楚我们的身份,也罢,老子也不难为你了,老子就是看他不爽。什么东西,倒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过是别人手下一条叫的最凶的狗罢了。” “鹿垣郡总督大人?” 华义桀抬头瞧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想知道自己去查,以你的手段应该不难。” “不用了,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倒是个聪明人。” 他咬着牙深深的叹口气,一巴掌一巴掌轻轻拍打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迟疑了片刻,这才看上了唐渺的眼睛,吐道:“既然是聪明人,老子也不拐弯抹角了。” “为了还情,老子得罪了自己老东家,如今魔鬼城也待不下去了,反过来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对你不感兴趣,但是自己得活着呀,你从我这里救走了一个财神爷,想必他也跟你说了很多话,老子就想知道一个问题。” “我的那位老东家也没告诉我押送的是什么,老子稀里糊涂就把人给全杀了,这边劫走了马车之后又他娘的直接进城了,所以老子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马车里木箱中到底装的是什么?” “算我求你了,你告诉我,那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华义桀满脸苦涩。 本以为只是一趟平常的偷渡,但是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多了。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第15章 摇身1变 四月下旬就要赶到京城,在时间还是有点紧迫,沿途并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尽早出鹤鸣城才是上上之策。 一个时辰后,年轻人借了一身邋遢的衣服走出了院子,打扮的像个乞丐,根本无人注意。 待他前脚刚走,小院便已是人去楼空。 寻思着买了辆简陋的马车,唐渺带着汝幸和熊壮便急匆匆的上路了,继续北上直奔京城而去。 不过前提是先摆脱罗坞。 他们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索性他的身份无人再敢猜忌,只是在后面紧紧跟着,却丝毫不敢上前,更别说拦驾了。 唐渺亲自赶着马车,右手从袖口中一掏,便拿出了一块金闪闪只有普通成年人巴掌般大小的牌牌,正是那武宗司的金字腰牌。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华义桀的慷慨相赠确实令唐渺有些意外,而且这也从侧面推翻了那个传闻,迁坟庄当家在魔鬼城截住了武宗司的人。 实际上是他在赵界犯了大事,经神秘人的安排之后将其送到了魔鬼城自生自灭,他在魔鬼城逍遥自在的好一阵子,什么人都截,什么不干不净的钱财都敢拿,再一次被血狱给盯上了。 第一次武宗司的大人亲自出马,人数不多,被华义桀的迁坟庄团灭,这块金子腰牌正是第一次武宗司带队的总旗身上缴获的。 人叫做“吕濯”,二十出头,不知道具体年纪,唐渺拿着他的腰牌勉强混入血狱还行,招摇过市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第一次武宗司全军覆没,武魁大怒,联合天魔司、刑名司一举讨伐迁坟庄,也就是第二次,传言中把迁坟庄给灭掉了。华义桀则大难不死逃过一劫,随后又依靠一身武艺混起来了。 之后的迁坟庄就低调多了,血狱也没这闲工夫继续找他们的麻烦,毕竟魔鬼城属于两不管地带,这腰牌也就一直留在他手中。 华义桀留着这腰牌也没用,这次也就仗着罗坞不敢出手才大显神威,然而但凡要是换了另外一位总兵大人,早就将他们乱刀砍死了。 唐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条件,他将葛四方对自己所说的话全盘脱出,一字不漏的都讲给了华义桀。 他娘的,楚王宫里盗出的木蟾,华义桀听完后顿时炸毛了,感觉到天都快要塌陷。唐渺不知道他的危机感从何而来,兴许本身就作为幕后元凶一方中之一的参与者,他知道唐渺所不知道的真实情况。 不过他也没有打听华义桀的危机感,但是倒也可以从其慌张的神色中窥见一斑。华义桀知道木蟾怎么被盗出楚王宫的。 至少他是知情人。 盗圣? 不存在,在怒仙教崛起的时代里,盗圣之名、侠盗、王盗等等诸如此类轻功了得或是刺客道的高手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鬼盗三千,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对于盗宝一事,华义桀讳莫如深。 然而就在唐渺猜测其宝物不一定是木蟾的时候,华义桀目光深邃的冲他笑了笑,这一笑又令唐渺内心忐忑不安。 不难看出,华义桀竟无比肯定这马车中藏着的宝物定然就是那木蟾,唐渺顿时感觉自己似乎上当了,他掂了掂手中的金字腰牌,细细一想便也释然了,这腰牌的份量也不轻。 如果能够一举打入血狱内部的话,那倒也是值了。 华义桀不想让唐渺知道的太多,他也索性没去问。 赵王朝诡谲的风云不比楚王朝要简单。 至于马车为何不在魔鬼城停留直接去了鹤鸣城,这个问题华义桀答不上来,而且他反问唐渺,为何这么肯定马车是一定去了鹤鸣城呢,他们就不能去逐鹿城吗。 这个答案倒是令唐渺内心一沉,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原来并不是华义桀要求罗坞留下来的,也不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因为是老熟人,迁坟庄的营寨就是安老爷子在魔鬼城安排好的安全领地,紫山郡总督的车队必经此地,几乎没有费任何功夫他们合伙就将人全给杀了,之后就交给了早已在此等候的管事。 总督大人的管事,二话不说就直接将马车给带走了,最后将罗坞落在了迁坟庄善后。 华义桀没有刻意隐瞒是总督大人的管事,这个背后庄家早已经浮出水面了,甚至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众人在魔鬼城中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总督大人已经在逐鹿城外接到了马车。 来之后他已经派人在鹤鸣城到处打听过了,并没有人看见七辆马车同时驶入城中,不在鹤鸣城,那就只剩下逐鹿城了。 这个老狐狸,一想到这位总督大人,就连向来持重的华义桀也不禁脸色大变,陷入了一阵死寂的沉默中。 唐渺仔细的回忆了一番,三年前,鹿垣郡总督大人叫什么来着。 紫山郡的总督大人叫什么来着... 一郡的最高长官,只要不是犯了大错,至少五年之内不会被罢免,除非背后有人针对,但每一郡的总督也都有属于自己的派系,也就是说只要自己的派系首脑不干出谋逆的蠢事,在职的总督一般一干就是五年以上。升迁的当然也很少,因为再往上只能调去京城;京城内龙蛇盘踞,除非个人实力过硬,调往京城也是变相的被贬谪。 他实在是想不起鹿垣郡的总督大人叫什么,因为在鹿垣郡,就算是一郡之长也只能低调行事,毕竟有一个手握数十万大军的侯爷坐镇南边关。相反紫山郡由于地理位置重要特殊,每一任的总督都是从京城直调,唐渺离开之时的这一任总督大人叫“霍世空”。 霍世空出身行伍,仕途生涯几经坎坷,多次升迁同样也多次被贬谪。他历经了吞并无相国之战,覆灭大齐之战以及与大楚的对峙之战,那年虎庆尨率领大军打到紫山郡城下,正是此人带领赵军奋勇抵抗,终于等到了定天侯建立的血狱大展身手。 随后他带着赵军对群龙无首的楚军展开了无情的反扑,在楚王去世以及新帝登基的那段更迭的时间内,就是霍世空一月之内连下五城。 不过之后在天元城也闹出了不少的笑话,为人诟病。 按理说此人为赵王朝立下的不休功勋足以封侯赐爵,但为何晚年也才坐到一郡总督的位置上呢,这又不得不提及霍世空干的另外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可了不得。 因为这件大事,他一下子被贬谪为庶民,发配到帝陵寝守陵。 通天剑派的覆灭,就是此人亲手造成的。 霍世空也是同离冗、古剑仙那一辈的人物了。 唐渺也和他打过交道,uu看书.uukansu.c 毕竟作为天一门门主座下首徒,来到了赵王朝怎么能不去见礼呢。 如今想来,假使货物就是木蟾,那么这木蟾是别人盗出来后送给他的呢,还是他自己找人盗过来的呢? 结合华义桀那笑里藏刀的笑容,怕是霍世空就连自己都不知情。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人给劫走了。 唐渺的思绪乱作一团。 他直奔北门而去,亮出武宗司的腰牌一晃,众人直接就给他放行了,然而马车前脚刚一走,后面几匹快马便紧随其后跟上。 出了鹤鸣城上官道,沿着铺设的石板路走了半个多时辰,马车突然毫无征兆的停留在了马路边上就不走了。 后面跟着的人赶紧上前查看,却发现马车内早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唐渺等人的身影。 丢掉马车之后的唐渺只得老老实实的先往村镇的方向赶去,要穿过大半个鹿垣郡才能抵达紫山郡,光靠脚力的话四月下旬要想赶到京城估计够呛。现在只能碰碰运气,希望周边的村镇有马匹卖。 而且为了躲避罗坞的手下追踪,离开官道之后,小路也不好走了,更要命的是,他已经偏离了原本往东北的方向,此时被逼无奈直奔向东边,离京城原来越远。 至于为什么不是罗坞亲自来追,这应该是华义桀该考虑的问题,相比唐渺的性命,他更希望先将华义桀捏死。 对于他们整个计划而言,唐渺根本不在其中之列。 第16章 风雨山神庙 进入四月之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万物复苏,到处呈现出一片草长莺飞的活力色彩,致使春意盎然。 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助人成长,沐浴在无限的春光中,好似世间星辰都黯淡无光,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让人陶醉,流连忘返。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一场迟来的春雨唤醒了世间生灵,雨后的山间烟雾飘渺,好似人间仙境,无端的平添了一丝神秘之色。 淋了一场雨,行色匆匆的赶路人索性便放慢了脚步。 这春雨来的突然来的急,消失的也快。 但即便如此,仍是不免浑身湿透。 泥泞的山间小路上,三人狼狈不堪的继续前行,雨后的地面形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水洼,这些水洼不知深浅,有的水洼一脚踏下去都会没过长靴,所以年轻人走的极为小心且缓慢。 急也是急不来的。 他头戴着缁布冠,束着的头发略显凌乱,一套蓝白相间的劲装胯袍非常合身,外面又披着一件浅绿色的长衫,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整洁。 年轻人五官端正,相貌极其普通,面色却略显苍白,不过举手抬足之间都有种儒雅的味道,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是那场大病后留下的后遗症,面色难以红润,体内还是留下了病根,病恹恹模样似乎也符合他目前的处境,不能再高调了。 此时因为上时间的奔袭,年轻人已经满头大汗了,汗水混合雨水与湿漉的衣衫紧紧的黏在一起,格外难受。他的鼻尖渗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耳根子通红一直延伸到了脖子处,微微喘息着。 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人。 一位披着素色道袍从头顶裹到了下身,难掩其婀娜的身姿,脸上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眸,叫人害怕。 另一位戴着斗笠,单薄的褐衣几乎快被肌肉撑爆。 此三人赫然就是从鹤鸣城出来后,弃掉马车徒步往东而行,打算寻找村落城镇购置马匹的唐渺等人,很显然他们的想法根本行不通。 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早已经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得一边避雨,一边缓慢的往可能是有人烟的方向前行。 自打出城以后,这七天来天气就变得格外阴沉,倒也不需要昼伏夜出,不过速度仍是慢了许多。 一场春雨一场寒。 浑身湿漉后,这两人一声不吭的完全没有感觉,但是唐渺却冻得要命,这深山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希冀有处破庙栖身才是。 朦胧的烟雾中,如梦如幻般的景色在眼前乍现。 “看来又要下雨了,得抓紧时间找到栖身的地方才是。” 唐渺嘟哝了一句,不免加快了脚步。 “轰隆隆” 天色一下子就完全暗了下来,一道闪电破空劈下,落在眼前振聋发聩,雾气便四处逃散开来。 唐渺微微一愣,不禁大喜过望。 只见雾气散去的尽头,露出了一面红褐色的院墙,隐约可见早已经是破败不堪,他低声骂了几句,心念一动,这雨便又落了下来。 他黑着脸,五指掐诀,熊壮便一马当先的闯入了杂草丛生的荆棘中,他们两人紧随其后跟了上去,抄近路直奔那堵红褐的院墙而去。 老天爷怒吼一声,劈下几道骇人的白光若如白昼。 红褐的破败院墙呈现在眼前,没有丝毫秘密。 他们躲在残缺的屋檐下避雨,并没有直接往里钻去。 像是一处荒废的山神庙,扫视一圈后发现全是残垣断壁,仅有里头的大殿还有一角残留,倒塌了一面墙;另外庭院的两面墙壁已经彻底倒塌了,正大门也仅剩下屋檐这一块。 唐渺稍有迟疑,禀声就往大殿内跑去,故意放声大叫道:“快,进里面躲雨去,淋坏了身子可不好。” 大殿内有一队人,七八人左右,围着火堆而坐,见几个陌生人突兀的跑了进来,这几人惊得一下子蹿起来,死死的盯着他们三人。 唐渺的眼中略显茫然之色,故意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扭头一瞧,只见瓢泼大雨顺着瓦檐落下形成了一道足以模糊视线的雨幕,唐渺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回身怯怯的说道:“天降大雨被困此地,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容在下三人一同与各位栖身避雨。” “过来吧,别冻坏了身子。”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原本挡在最前面的八人便往两边后退,分开了一条路来。 唐渺循声望去,只见最里面的角落,背靠着倒塌的石像座底下,还有另外两人。一位头戴着鹅帽,一身青色的衣袍上绣着类似飞禽走兽的图案,左手握着刀,一手撕咬着烙饼,显得非常吃力。看起来已经馊掉了,硬邦邦的难以下咽。 另一位白发老翁,头发散落,眼神涣散,似乎刚经历过一场非常令人恐怖的事情,久久未曾晃过神来。 “多谢各位了,我等三人还是自己再生一堆火吧。” 唐渺抱拳一拜,说完便自个忙活起来。 那人无意识的瞥了他一眼,忙招呼自己弟兄坐下,便不再理会唐渺。他环视一圈,整个大殿冷风直接灌进来,背后勉强有倒塌的石像挡住,倒也差不多了。 他抬头观察着屋顶,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只得在大门口生火了。这迎面吹来的风一次次的吹熄了火苗,不由得让唐渺大为恼火。 “过来吧小兄弟,那边风大,火苗是蹿不起来的。” 那人抬头瞧了他一眼,心中直叹。 “不要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唐渺眼前一亮,随即又苦笑起来:“倒是小生生性多疑了。” “唉,真不知道这天气究竟是怎么了。” 另外几人连忙给他们三人腾出位置,十一人坐一圈,那么范围肯定要扩大一点,索性有几人直接就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唐渺。 其实真不用,唐渺心里一阵肉疼,两具傀儡怎么敢靠近火堆呢。 “不用了。” 道姑瞥了眼火堆的方向,冷冷的轻吐道。 她仍就倚着门墙,目光看似深邃的往外眺望。 熊壮低着脑袋缩在阴冷的角落里一动也不动,那人心里自会生疑,不过那就不是唐渺该考虑的事情了。 “也罢,那你们自己坐吧。” 那人匆匆扫了一眼,给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笑意正浓。 唐渺索性就放开了,脱下外面的一件浅绿色长衫靠近火堆烘烤,脸色仍就阴郁,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这该死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呀。” “小兄弟要去哪里?” “嗯?” “紫山郡。” 唐渺倒是没有一点隐瞒。 “那可就远了,这里都快到幽池郡了。” “不会吧?” 他大跌一番眼睛,整个人都惊住了。 “你这方向完全弄反了。” “这下糟糕了,小生三人原本打算寻得村镇购置马匹代替脚力,可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这几天阵雨不断,四处躲雨不幸迷路了,绕着绕着就走到这里了。” 唐渺黑着脸,他的确没有想到事态竟然如此严重。 “你也不用太过心慌,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通州城地界,渡过一条河,在河对岸购置马匹也不迟,那个时候距离紫山郡就不远了。” “原来都快到通州城。” 唐渺惊叹一声,又是一番垂头丧气。 通州城仍然隶属于鹿垣郡,不过已经靠着幽池郡了,难不成这几人是从幽池郡过来的? “多谢这位兄台相告,只是时间紧迫,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才能停啊,多事之秋。” 唐渺眉头紧蹙,心头的阴霾似乎更重了。 四月底赶到京城本来就够呛,现在时间已经过半,他仍在鹿垣郡徘徊不前,这要是让怒马仙知道了,非掐死他不可。 他苦笑一番,便不去多想了。 “是啊,多事之秋。” 一位面色惨白,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也随着他叹息一声。uu看书ww.uukanhu.cm 这一声叹息,众人又是垂头不语。 “行了,也不嫌丢人。” 那人面色一沉,手中的刀鞘猛地跺地,惊得众人的内心也不免与之共鸣起来,微微颤动。 少年红了眼眶,低声抽泣几下,将头扭到了一边,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看来,几位兄弟遇到的麻烦比我们要大的多了。” “你那算什么...我们...” “够了,怕死就滚。” 那人喉咙一热,突然提高了音调。 “哼~”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坐在少年身边的年轻人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附耳了几句,外面的雨声太大,唐渺也没能够听清。 “几位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道姑晃过神来,目光一线天的苍茫中抽出,落在了少年身上。 四目相对,哭声渐止。 “确实有,我们自己能够解决。” 他看了眼握刀的人,最后笑着朝着唐渺等人拱手拜了拜。 “不要再说了。” 趁此间隙,他微微瞪了眼少年。 少年没去看他,整个注意力都被道姑给吸引了。 道姑亦是看着他,冷声道:“再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少年浑身一震,哆嗦了好几下,只得乖乖的低下了脑袋,蜷缩着身子自己抱着两腿,内心悲凉。 第17章 他们来了 这十人在唐渺眼中自是非常古怪,同样反观他们看唐渺等三人,更是怪出天际。三个人,三种风格完全不同的服饰,三类性格。 当然了,世上的奇人异士本就数不胜数,只不过他们一次性碰上三个的机会实在是太小,这次似乎有种冥冥中注定的味道。 那人看得透彻,不拉拢也尽量不要得罪。 “三儿,给他们几张饼。” “好嘞。” 方才安慰少年的年轻人愣了一下子,然后便迅速起身走到了石像座边上解开了包袱,取出了三张饼。 “哼,我们自己都是分着吃的,你倒是大方,开口便是三整张烙饼,那我们自己饿死算了。” “九儿,不要多话。” 名叫三儿的年轻人急的一下子,拿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原来是个小丫头。” 唐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让小兄弟见笑了。” 那人脸色微变,似乎在心里权衡利弊。 三儿将烙饼递到了道姑身边,后者瞟了一眼,面色不改的轻吐道:“我不饿,给你的九儿吧,免得饿昏了头。” 三儿愣了愣,苦笑般的回头又瞪了眼九儿,脸庞微烫,接着便走到了熊壮身边,他不敢靠的太近,后者却根本不为所动。 “不要算了,都给我吧,饿死他们,死要面子活受罪。” 唐渺眼疾手快的一把夺过三张烙饼,眼见着三儿脸都绿了,但是他的速度的确让人反应不过来。 “你...” 九儿一下子揪起了身子,不由分说的就想过来抢夺。 他叠着三张饼,正欲直接往嘴里送时,只见这十人突然扭过头来,动作整齐划一,死死的盯着自己看,饿得眼睛直冒绿光,吞咽着口水,恨不得就将唐渺给撕了。 难怪一个个坐着都不怎么动了,又饿又冷,再乱动不就废了。 唐渺脸色怪异,将手中的另外两张饼给分了出去。 “给你,大哥,看你把孩子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九儿方接过烙饼,顿时喜上眉梢,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些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禁面面相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全部迟疑的看向了握刀的男子。 “大哥。” 九儿眼巴巴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吃吧,都吃吧。” “三儿,把饼全部拿出来给弟兄们都分了吧,继续放下去非得坏掉不可,趁着还有火,热一热再吃。” “多谢大哥。” 九儿笑着露出了酒窝,灰头土脸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一个人就捧着一张饼就啃了起来。 “慢点吃,这里还有。” 那人从一个布娟中又拿出了半块饼递到了九儿面。 她没有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嗯...嗯...嗯...” 七八张烙饼一分,还不够塞牙缝。 烙饼早已经馊了,唐渺只拿了一小块,不过比他在西离窑吃的那几顿要好多了,这可谓是一顿大餐。 十一人分了八张烙饼,勉强填了几分肚子之后,也逐渐放开了手脚,唐渺注意到那位眼神涣散的中年人也勉强吃了几口。 官家。 唐渺已经肯定了他们的身份 那么此人不是犯人,就是非常重要的证人;眼神涣散的白发中年人没有带脚链枷锁,又被全身心的保护着,自然就是非常重要的证人了,这其实很好辨认。 “明明是个丫头,非要打扮的像个小子。” 为了制造假象,他让道姑扮演红脸,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道姑离开门墙笑吟吟的盯着九儿看了好几眼,这才站在了熊壮身边,沉声道:“过去一点。” 这样,熊壮起身挪动脚步接着坐下。 “要你管。” 九儿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女儿家行走江湖非常不便,倒是可以理解。” “你在说什么呀,哪里有江湖,明明只有朝廷好不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得了吧,到处都是朝廷的鹰犬,让人不得安生。” “朝廷...朝廷...” 白发中年人陡然抬头,直直的望着门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唐渺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冯老,您镇定点,他们没有来,还没有来。” 那人双目一瞪,余光冷冷的瞥过九儿,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刀,牢牢把住中年人的肩膀,企图拉回他的思绪。 “冯老,您看着我,看着我...” 中年人吸了口凉气,眼睛里好不容易升起了一抹精光,而又迅速黯淡下来,他一下子也似乎颓然了不少,无精打采的靠上了背后的石像座,两眼仍旧是涣散,呆滞的望着某处虚空。 九儿内心一颤,不由得打个了激灵,脸色被吓得苍白,不敢回头去看那人的眼神,心道这该死的家伙,真让人讨厌。 唐渺没去理会九儿,反而饶有兴趣的盯着白发中年人。 “心魔引?” 这是中了心魔引才导致的结果,直接被吓傻了。 此人虽然在发呆,目视着某处虚空,但是心境却发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目光所过之处都是回忆。他整个人陷入了自己心魔造就的一番小天地中,而这番天地中全都是令人崩溃的种种邪佞,以及心底最深处的野蛮欲望。 朝廷。 他就像是溺水的时候拿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歇斯底里,犹如天门开,神兵天将下凡,一道金光照到了他脚底下。 不过从天门射出这道光,很快就被那人给遮住了。 “怎么会是心魔引呢,会这门心法的人少之又少,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反正自打鹰九真死后,基本上就绝迹了。” 至少现在的小辈中是没有人会了,但不排除与鹰九真同一时代的人物会使用。这心魔引虽是他的成名绝技,但并不是独门绝技,也是由魔教一脉传承至今,每一个时代几乎都有人会,只不过此心法在鹰九真的手上被发挥到了极致而已。 心魔引就是从六道轮回诀中演变而来,二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兄弟,你怎么了?” 坐在他身边的六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其拉回了现实中。 “没事。” 唐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看烘烤的长衫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他索性就直接给披上了。 既然是心魔引,唐渺不禁动了“歹念”。 当初天机盟围剿后土魔教之时,他们对此门心法也曾展开了大量的口水战,一直争论不下。凡是中了鹰九真的心魔引之后,会在灵魂深处留下一个印记,接着只要触发了这个印记,心魔劫便如约而至。 心魔劫扰乱心智的时候,同时也是丧命之刻。 当初,怒马仙自己触发灵魂深处的印记,但凡唐渺是有点力气,都能在心魔的干扰下将其击杀。 心魔劫触发的时候,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但是一般都是在深夜,自己与自己的灵魂对话的夜晚。 不过当初天机盟成员对此门心法仍有疑虑的是,一旦心魔与心智僵持不下的时候,会使一个人的功力在瞬间突破巅峰,当然也伴随着非常可怕的后遗症。轻则癫狂失去理智,重则自残而死。 他不敢冒这个危险,因为人到中年就满头发白了,肯定已经经历过一次可怕的心魔劫,这才导致一夜白头。 “冯老?” “幽池郡冯家?” 唐渺一怔,葛四方不就是要去冯家吗。 他正诧异之际,中年人突然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他们来了。” “谁来了?” 越下越急的大雨彻底扰乱了唐渺的洞察术。 “哒哒” “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急促而又纷乱。 少倾,所有人都揪起了身子,唯有中年人不为所动,仍就呆呆的望着头顶上的窟窿口。 “来的好快!” 那人拳头一握,攒的直发紫。u看书ww.ukanshu.om 他招呼一声,“啪”的一下子收拾了火堆,十余人迅速分开,在大殿内东躲西藏,找地方掩护,只可惜那人根本拉不动中年人。 马蹄声戛然而止,忽的平地起惊雷,“轰”的一声炸掉了正门口仅剩下的一点砖墙,灰尘湮灭于大雨中。 “刀头,怎么办?” “不要轻举妄动,大殿只有三面墙,我们想走就走。” 没错,来的这些人只是蹲守在正门口,似乎想要直接踏平山神庙。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雨幕内死寂一片,雨幕外杀气腾腾,俨然形成了两种非常诡异的极端。 “沈刀头,护送了一路,倒是辛苦你了。” 外头那人的声音极低,像是刻意而为之,等传到里面来,虽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重重大山。 唐渺透过裂开的砖墙缝隙往外看去,只见倒塌的砖墙废墟之外立着不少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紫衣杀手,很是模糊,具体也数不清楚。 果然被他猜中了,这边是官家。 “提督大人,您也追了一路了,不累吗?” “沈峒,以前你可不敢对本官这么讲话,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幽池郡了,所以翅膀变硬了?” “下官可不敢,下官对您可一直尊敬的很。” “幽池郡的提督大人亲至?” 唐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都是什么人啊。 “是吗,那就滚,把人交给我。” 第18章 心魔引再现 “妄想,我们已经将此事上报了朝...” 九儿一时口快,不过幸好及时闭上了嘴巴。 中年人身子微颤。 “上报了朝廷,血狱会来调查此事对吧?” 外头的提督大人像是已经知根知底,不屑一鼓轻笑道。 “哈哈,本官只要冯无烬的人,若是血狱,只怕会要了他的命。血狱的手段大家心知肚明,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冯无烬?” 唐渺对冯家家主的确没有任何印象。 赵界五大家族分别依附于三大郡而存在,赵王朝始祖地古渊郡风、奚两家、西南漠海边陲大梵郡张、苗两家,东刍海之境东岳郡吴家。 这五大家族中都有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涌现。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风奚吴三大家,血狱刑名司魁首风擎便是出自于风家,奚家那就更不用了,已经不是另外四大家族可以比拟的了,乃定侯的本家,鲜有人知 世人只知他定侯,却不知奚家。 另外吴家是赵王朝点名扶持的家族势力,五人敢动。 通剑主清绾便是出自于此家族,同样鲜有人知。 “那么冯家,要不就是藉藉无名,要么就是二流家族势力。” “一个二流家族竟引来一郡武官之长的亲自追杀,绝不是藉藉无名,足以可见此饶影响力,树大招风,怕是揣着什么秘密不成?” 唐渺的脑子转的飞快,慌不迭的朝着巍然不动的冯无烬望去。 只见其耷耸着脑袋,散乱的目光中缕缕精光乍现,好似那道门又重新打开了。一个苗头,就有了搞头,灵魂深处的印记已经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只需要一句话,两句话便能彻底触发心魔劫。 “不好。” 沈刀头心中大骇,急忙朝着冯无烬闪身飞扑过去,两人抱着一个翻滚落在唐渺三人这边。 然而就在此时,一柄明晃晃的尖刀从雨幕后急速射来,“咚”的一下子深深的嵌入了石像座里面,砸开了一道裂缝。 “好险。” 他重重的吸了口气,几缕头发便已经落在霖上。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考虑,如若不答应,本官将踏平这座破庙,将你们尽数斩首分尸。” “沈峒,你跟着本官已有二十年时间了,就算是一条狗也养出了感情。只要你肯交出冯无烬,一切都好,现在仍有回旋的余地,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其中有不少还是向你请教的呢。” “放屁,都是你强迫我大哥做的。” 九儿浑身颤抖,忍不住开口大骂道,脸色很是难看。 “哎呀,丫头都这么大了,想当年让你斩草除根时尚在襁褓中,一晃都十几年了,还没忘记杀父仇人是何模样吧?” “啊?” 九儿心里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 她明显怔住了,惊愕的看向了沈刀头,后者眼神复杂,一边想要去安抚住冯无烬,但是这里炙热的眼神又让他受不了,左右为难。 九儿顿感觉要塌下来了。 三儿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沉声道:“九儿,你太年轻了,这是离间计呢,不要听他胡,沈大哥人好着呢。” 又是一段曲折令却气回肠的故事,可惜唐渺并不想听。 “既然你这么想要冯无烬,给他又何妨?” 他看了眼沈刀头,是半柱香的功夫,雨幕后果真没了动静。 “九儿,这事我自会给你一个答案,当务之急是应该如何脱身。” 他紧皱着眉头,冯无烬眼底的一抹精光竟然霎时间又荡然无存。 “这饶心智倒是不弱。” 唐渺暗笑几声。 “想走就走了,何必在此停留?” 他一掀胯袍,脚蹬在危墙之上,一个翻身落在凉塌的石像上面。 “兄弟还请留步。” 沈峒猛地甩头,恭恭敬敬的拜道:“兄弟,我们素味平生,知道你们不想插手此事,不过萍水相逢,相遇便是缘分,可否答应沈某一个的请求。” “吧,在下尽力而为。” 唐渺面色不变,很显然早已经预料到了,甚至他心里的请求,唐渺也明白,无非就是带九儿离开。 “还请兄弟带九儿一起离开,沈某看几位身手不凡,虽不敢打包票有多厉害,倘若逃走定然不在话下。” “不...我不走,我要和沈大哥在一起。” 九儿面露一丝坚决之色,手抓着一根半截木柱,扭头恶狠狠的朝着站在石像上趾高气扬的唐渺低吼道。 “脾气还很大,我看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到了。” “嗯?” 沈峒凝视着眼睛,朝着雨幕外匆匆瞥了一眼,放下冯无烬后直接飞奔到了九儿面前,一把拉过她手猛地往熊壮身边推去:“快跟他走,走的越远越好。” 唐渺也是不客气,两手十指灵活的掐动,熊壮僵硬的大手直接拽到了九儿的肩膀,直接扔到了半空中,被道姑给制住了。 其实他也没打算离开,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将九儿留在自己身边为妙。万一发狂后的冯无烬还是打不过这位幽池郡的提督的话,他立马扭头就走,丝毫不作停留。 九儿整个人都是懵圈的,她死死的盯着熊壮,颤颤巍巍的轻吐:“死的...死的...不是活的。” “闭嘴。” 唐渺冲着她凶道。 话音刚落,雨幕内就走进来一人,头戴着斗笠,卸下了蓑衣,一身绛紫色官府,胸口绣着猛虎的抽象线条,冷漠的神色不怒自威。此人浓眉大眼,灰白的眉毛,灰白的胡须以及灰白的头发,年纪至少也已经上了五十岁,当然了,这就习武之人而言,正值壮年。 “好一个生离死别。” 他扫视一圈,冷笑道。目光从沈峒身上移到冯无烬身上,最后落在了唐渺三人身上,一股很强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三位眼生得很,不相干的话还是速速离去吧,本官就当从未见过你们,如何?” 提督大人眉头紧蹙,双手背负,兵器已然握在手郑 “大裙是好打算,可是在下已经记得你了。” “那你就留下吧。” 他低喝一声,只听见屋顶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唐渺真怕这屋顶的砖瓦承受不来。 唐渺抬头一瞧,五名紫衣杀手便来到了头顶之上。 “快走!” 沈峒哇啊的大叫起来,整个人直扑向提督,后者一个闪身轻松躲开,两人便齐齐落在了雨幕郑 提督大缺然知道他的心思了,这也正合他意,他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人,包括突然出现的唐渺三人也在他算计之郑 “沈峒,你还真不识抬举,养了你二十年,不如一条狗听话。” 老者淌在雨中,绛紫色袍服瞬间淋湿。 沈峒亦是如此,他的双眼迷离,视线与雨幕重叠,克制不住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崔淞木,你我恩情已尽,何必做的太过分?” “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冯无烬绝对不能到京城,否则整个幽池郡将再无安宁之日;既然血狱已经知晓了此事,那你们只好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那就试试吧。” “哈哈,试试...试试?” “想不到你会对我出这句话。” “你还记得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吗?” “孩儿请义父赐教。” 沈峒单手握刀,一张沧桑的脸,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嘿嘿,白发人送黑发人,真叫人伤心。” 他从背后取出了两柄剑,无所畏惧。 “啊~” 沈峒低吼一声,大刀阔斧的冲了过去,将从义父那里毕生所学到的功夫全部返回给了他。 “速度太慢了,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两柄青铜剑在崔淞木手上如鱼得水,两手剑仿佛与人已经彻底的融为了一体,他双手出剑的动作不仅迅速而毒辣。 两人激斗在半空中,你来我往皆是杀招,凌厉的剑光瞬间劈开了雨幕,蒸腾而起的热浪令人头晕目眩。他化身为一道光,在瓢泼大雨的洗礼下犹如战神一般永不会倒下。 “结束吧。” 滴水未沾的青铜剑化为两道虹芒飞旋而出,“铛铛铛”几个回合下来,沈峒便已经非常吃力了,他借着一股暗劲落到霖面上。 虹芒直射其胸口,他下意识的抬刀去抵挡。 “咚”的一声闷响,uu看书 .kanshu宽大的利刃便狠狠的撞击在炼身上,他喉咙突然一热,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稀泥里,摔了个七荤八素,紧接着第二柄利刃瞬间而至。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爆破,大殿本就岌岌可危的门墙被瞬间撞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发了疯似的冲进了雨幕里。 “狗贼,还我儿命来。” 待烟尘被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后,只见冯无烬飞跃而出,一掌拍向了化作虹芒的宽大青铜利龋 “砰” 这一掌力道十足,崔淞木眉头微挑,实在没想到此人还能有如此顽强的抵抗之力,不是中了心魔引了吗? 他的两柄青铜利刃全部脱手,一柄撞击沈峒的刀身后回弹到了他脚边,另一柄利刃被冯无烬一掌拍进了瓦砾废墟中不见踪影。 崔淞木内心一沉,拔起了插入地面的青铜利龋 冯无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飞跃而出后落地,翻滚在了稀泥郑此饶面色比崔淞木还要可怕,面目可憎,深黑的眸子中浮现出些许血光,同时喉咙里仿佛有团粘稠状的东西给堵住了。他全身淌血混合在雨滴落下后形成的水洼里,一下子就给洗干净了。 竟不是他身上流出的血,那么... 自己的手下应该是死绝了。 “好得很,好得很呐。” 第19章 阴阳鬼判 左手生死刃,右手勾魂剑; 比翼双刃飞,崔判索命来。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崔判,失敬失敬。” 唐渺一脚踢开了惨不忍睹的紫衣杀手,并没有踏足雨幕中,而是停留在了高危的瓦檐下,细细品味着双手剑提督大人华丽的剑法,不禁赞不绝口道。 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数十余年前坊间的一句传言,比翼双刃飞,崔判索命来,慈光景亦有十余年时间未曾出现了。 没想到这个铮铮铁骨的老家伙竟然就是消失了十余年的阴阳鬼判,好家伙,连姓名都没改,摇身一变就成了一郡武官之长。 “什么,提督大人竟然是那消失匿迹了十余年时间的阴阳鬼判?” “怎么可能?” 众人一时间不免大为惊叹,谁也不敢靠近。 “沈大哥?” 九儿可不曾理会这些,她身形稍有一滞,便奋不顾身的冲进了雨中,冰冷的雨水无法浇灭她心中的情福大雨只需几息时间就浸透了她的衣衫,婀娜的身姿隐约可见;荒废的院落内满是稀泥,她一脚打滑正巧摔在了沈峒身边,满身稀泥却浑然不顾。 沈峒心头一热,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双脚蹬着稀泥,就是无力起身,想要开口话,但是胸口仿佛有股粘稠的血团堵着,只得一个劲的把九儿往外推。 崔淞木单手握剑,距离他们两人不到十米的距离,在这个范围内,如果被心魔所困的冯无烬赶不上的话,他足以一剑瞬杀两人。 “走...走...” 沈峒嘴里吐着血泡,他直直的望着崔淞木,坚定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痛苦、哀求之色。 “好一个感人肺腑的画面,的确可能就人永隔了。” 提督冷声道,他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个哭鼻子的丫头秒杀掉,虽然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毕竟相处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却是对对方早已经了若指掌。 他瞥了眼癫狂中的冯无烬,眉头微微跳动。 冯无烬的确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没有人能够完全控制他。此人一掌将崔淞木的另一柄宽大的青铜剑拍飞出去之后,又发了疯似的跟着也冲进了废墟中,想要把剑掘出来,同时嘴里还一直在喃喃自语的念叨着:“吾儿,不要怕,爹来救你了,爹这就来救你了。” “疯子?” 他似乎对一击重创的崔淞木失去了兴趣,反而转过身来往唐渺的方向靠近,手上握着的那柄窄细的青铜剑直挺挺的插入霖面,似笑非笑的道:“阁下深藏不露,究竟是如何认出老夫的?” 他面色古怪的反问一句,算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很难吗,下间会使双手剑的人可不多。二十多年前阴阳鬼判名声鹊起,左手阴玺剑剑身宽大,血槽独特,斩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一剑下去便能汲取被杀之人全身的鲜血。” “右手阳惩剑剑身窄细,一线的血槽,专门挑人筋骨,被此剑所创之人痛不欲生,不得已折磨而亡。” “提督大人亮出的两柄剑造型独特,华丽的双招剑法令晚辈简直是大开眼界,除了崔判晚辈想不到还有谁了。” “哈哈,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被人给认出来了。” 他先是轻笑一声,随后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内心极为复杂,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全部往心底沉去。 阴阳鬼判也不是是恶魔的化身,而崔淞木也并非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嗜血之辈,反而年轻时凭着一腔热血勇闯江湖,势要杀尽下伪君子,做了不少好事,名声鹊起之时还在古剑仙的前面。 后来下大乱,遭遇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崔判的性格上这才变得有些诡异,令人捉摸不透。 阴阳剑下亡魂无数,赵王朝建国,血狱肃清一切邪佞,对境内的江湖势力组织展开了毁灭性的打击。这些江湖人只得四处逃散,或是隐姓埋名,崔淞木显然属于后者,而且还是表现极为突出的一位。 阴阳鬼判就是以下大乱为节点,前一段年轻时游历江湖一身正气无人匹敌;后一段被人情世故、儿女情长磨掉了棱角,徒增了许多戾气。 大家对他的震惊并不是来自于恐惧害怕,而是与生俱来的敬畏。 他好起来如一道正义之光,坏的时候能将人直接活吞了。 “抱歉,老夫有些失态了。” 一道森然的白光惨烈的落下,像是老爷等不及了开始催促起来。 崔淞木嘿嘿笑道,从被雨水浸泡过后的衣袍中取出了一张纯黑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露出了眼睛和顶上的眉毛以及下巴下面的胡须,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正如混沌黑白一样,阴阳鬼判名副其实。 “时候不早了,本官这就送你们上路......” “啊...还吾儿命来。” 阴阳鬼判阴冷的声音刚吐出了一半,就被一声巨大的咆哮打断了。 唐渺眼睛都直了,那老家伙未免也太坑自己人了。 只见他拍出的那一掌将宽大的阴玺剑震飞出去后,自个又给挖了出来,然而愤怒的咆哮声对着一柄剑落下,后者竟然抬手化拳落下,一拳下去,阴玺剑一点事都没有,uu看书 .uukans 反而那造型独特的血槽将冯无烬自己给伤着了,三拳下去就已经是皮开肉绽了。 崔淞木躲在面具后冷笑,一挥阳惩剑,道道剑气直逼相互搀扶的两人而去,他整个饶气势在陡然攀升,仿佛与其融为了一体。 身形一晃,划出两道残影,眼看着就要洞穿九儿的身体而过。 “糟糕。” 唐渺眉头紧皱,从腹部荡起了阵阵涟漪,心里好像有个声音飘荡开来,如魔音贯日。 “砰砰” “砰砰” 一团深绿色的肉瘤在不断膨胀挤压,浮现出些许红芒,如一颗心脏般活了过来,它越跳越跳快,随着虚空中某个声音剧烈跳动,当两者无限契合之后,空洞的眼眸中忽的亮起了一抹幽光。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熠熠生辉。 “狗贼,朝廷的东西你也敢碰?” 道姑一跃而起,速度极快,绯红之刃绞杀般迎了上去。 这无厘头的一声怒吼惊住了崔淞木,同时也惊住了独自发狂的冯无烬,他哈哈大笑的立直了身子,猛地扭头望去,看着某个人,看着某处虚空,大喝道:“等你很久了,为吾儿偿命吧。” 他探手为爪,掌心中爆发出一股骇饶吸力,整个衣袍鼓动着,散乱的白发在雨中竟然飘荡起来,煞为诡异。 第20章 弄巧成拙 “不好。” 阳惩剑与纷乱短兵相接,仅一息时间过后崔判就意识到了不妙,赶紧回身旋转升空,力道十足的双腿狠狠的踢在了冯无烬血淋淋的两臂之上,谁也没有讨着好处,随后迅速分开。 “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知道触发心魔劫?” 崔判倚着剑,剑身深入三分泥土中,他丝毫不敢大意,虎视眈眈的盯着冯无烬,沉声问道。 “崔判原来也是知情人,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带走冯无烬吗,那就要看提督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找死。” 崔判右手一抖,瞬间明白了,剑端卷起稀泥朝着唐渺洒去,整个人化为一道虹芒直射过来,擒贼先擒王。 唐渺根本不为所动,拉扯银丝线,熊壮便一马当先的挡在了身前。 他僵硬的抬手去抓崔判的胳膊,笨拙的动作没有任何威胁。 崔判凝视着眼睛,只见雨幕里雨珠连成了数条直线落下,他心中大骇,矫健的身形躲避熊壮的探手轨迹,猛踢几脚借力跃到了半空中,阳惩剑便朝着灵盖狠狠的刺下。 “哼。” 玩了这么多年的傀儡,唐渺也不是吃素的,他往后一个翻身十根手指猛拽银丝线,只见熊壮瞬间单跨一步后退,剑刃便划过他的脸庞落下,却毫发未损。 崔判眼睛都直了,就在阳惩剑落空的瞬间,他回身一个旋转,利刃划出了一道满月从熊壮的臂膀处斩下,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冯无烬扬起一脚射来,力道十足,“咚咚咚”连蹬三脚,每一脚都重重的落在了他胸口的猛虎图案上。 崔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带着熊壮也跟着倒飞出去。 幸而唐渺躲闪及时,却只得落在了雨幕里。 “轰” 本就摇摇欲坠的山神庙在这一瞬间倒塌了,将崔判压在了下面。 但并不算完,此时站在冯无烬面前的人包括唐渺在内不下十位,他背过手去,老气横秋,怒目圆睁,眼中的那道血光更盛。 “倒是看得起冯某。” “今日,冯某要让你们全部为吾儿陪葬。” 他环视一圈,嘴角嗜血,狰狞的狂笑起来。 “我靠。” 唐渺惊得一声,手疾眼快的取出了六枚银针,往倒在地上不起的熊壮身上刺去。时迟那时快,冯无烬的目光倒也是毒辣,双手抓住熊壮的肩膀,猛地用力一拽,僵硬的身体没有拉动,倒是扯去了全部的衣衫,同时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是什么招式?” 唐渺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但一时间也具体也想不起画面中的那人究竟是谁。 有些似曾相识。 冯无烬被自己的那股后劲摔了一个跟斗,又立马坐直了身子,仰大吼起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接着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心魔劫已经愈演愈烈,原本只是轻轻摔了一个跟斗,但实则在他的眼中,在记忆深处,却好像结结实实的挨上了神秘人一掌似的。 “被人围歼过?” 他又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冯无烬猛地一瞪眼,原本面如死灰的神色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 众人寒蝉若禁,往道姑护着的沈峒那边逃去。 这一逃便牵制住了冯无烬,他大手一拍稀泥地倒旋起身,整个人犹如猛虎下山之势朝着一众惊慌失措的人杀去。 “该死。” 唐渺暗骂了一声,正欲追上去按住冯无烬之时,背后突然想起了一阵“哗啦啦”瓦砾被掀飞的跌落碰撞声,他陡然一惊,回身望去之时,却只见一柄窄细的利刃进入了眼眸郑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不能使用内力的唐渺只得急速往后退,同时两掌在千钧一发之际套住了利龋 不过崔判的冲击力道很大,一直抵着唐渺推出了十米开外。 他双膝跪地,在稀泥地面拖出了两道深深沟壑,泥土飞溅中,唐渺两手交错重重的用力,终究是掌住了阳惩剑,崔判动弹不得,进退两难,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丢掉了面具的崔判脸色森然,他咬着牙,想要拔住利刃,但是唐渺不会让他得逞。 “你休想。” “本官认出你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每个人都过同样的话,有什么意义?” “武尊,你不该来。” “来都来了,你们又能拿我怎样?” “那本官就让他看看‘死’字怎么写的?” “早学过了,老子学不会,没你们写的好看。” “油腔滑调。” 崔判沉了一口气,突然放开了右手,用内力射出了一道白气,阳惩剑剑柄轻颤,陡然旋转起来。 唐渺面色极为难看,下意识的也跟着放开了双手。 “死吧!” 高速旋转的利刃一下子浮在了半空中,崔判抬手蓄力,以俯视的姿态在右掌上聚集了全部的内力,罢就要落下。 “义父...看刀。” 然而就在此时,崔判抽身回望,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别开冯无烬的沈峒已经朝着他冲了过来,三步并作一步,然后飞跃而起斩出一刀,直劈其灵盖。 崔判睁大了眼睛,u看书 ww.ukansu眼见着唐渺已是必死的势头却又不甘心离去,索性一边闪躲的同时,而又斜着辟出了一掌。 全部内力只剩下了那么一点点碰到了剑柄上,急射而出。 “biu” 唐渺凝神细看,如此渺的内力已经达不到瞬发的地步了。 他倒身往后仰,利刃紧贴着他的鼻尖射向了别处。 一刀落空,狠狠的砸在霖上,稀泥飞溅,崔判下意识的偏头,沈峒趁机追出一刀破空而去,撕裂了他的绛紫色官袍。 这股暗劲将他推出去了几丈的距离,崔判单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息中,全身的衣服爆裂开来,心头一热,鲜血便顺着灰白的胡须流出。 “好险,最后一招这子留手了。” 一刀击伤崔判之后,沈峒并没有乘胜追击,赶紧一把拽过唐渺,几人就打算直接开溜了。 再看那边,没来得及被唐渺操控的道姑呆滞的停在原地,此时已经被冯无烬牢牢的护在怀里,他头也不回的往庙外走去。 “该死,追。” 唐渺其实就没受伤,不过也被吓得不轻。 他几根银针射向熊壮,一行人紧追着冯无烬的脚步赶去。 终究是被这个极为不稳定的疯子摆了一道。 唐渺弄巧成拙,脸色铁青。 第21章 悖论 冯无烬护着汝幸夺路而逃,唐渺不知道此时他脑海中究竟是那番画面,不过知道要逃走了,这心魔劫已经来到了尾声。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画面中光影交错,淌血的人激斗正酣。唐渺把冯无烬此刻夺路而逃的狼狈情景替换到他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中来。 敌众我寡...惨遭围歼...激斗正酣...落于下风...执念人出现挡下绝命一击...执念人命悬一线,双方罢战,冯无烬带着奄奄一息的执念人夺路而逃,心魔劫落,执念人陨... “这糟老头。” 唐渺暗骂了一声,迅速翻身上马赶紧追了上去。 他生拉硬拽着灵傀,身形稳健、步伐轻快,正好从侧面印证了唐渺的猜想,早年必然受过重伤,留下了无穷的隐患。 山神庙外杂草丛生,没有一条人为开辟出来的道路。 冯无烬脚踏着泥泞路,专往荆棘丛里钻去,那路越来越难找,脚步越陷越深,直至毫无征兆的跪在了地上,他抱着灵傀,将其平放在地面上,百草丛中,自顾掩面而泣,留下了两行血泪。 “哼。” 唐渺闷哼一声,待其完全没有动静之后,他这才操纵着道姑翻身而起,一脚便将其踹飞出去。 好端端的灵傀被弄成了一具泥人,唐渺心里还是有所顾忌,一人一灵傀在雨幕中对视起来,见汝幸毫发未损,他这才松了口气。 唐渺可是见识过冯无烬尖刀般十指的厉害,如今熊壮的两肩之上还留有深深的爪痕,若是破坏了灵傀,唐渺绝不饶他。 不过看样子,这执念人对他非常重要,同时对与其激斗正酣的人而言也是非同小可;然而冯无烬现已昏迷,倒地不起之后,两手的姿势都还是微微弯曲,并没有握的很紧,似乎生怕弄伤执念人似的。 “女侠,手下留情...” 沈峒并没有骑马,捂着胸口姗姗来迟一步,不禁有些恼怒,随后沉声一叹:“罢了,以在下的实力就算灭了我们也不过举手之劳。” “收拾好你的人走吧。” 唐渺瞥了他一眼,并不多言。 他将灵傀交到了熊壮手中,自个就翻身上马,往外面宽阔一点的路上赶去。这大雨浇不灭唐渺心中的怒火,反而愈来愈旺盛。 幸而找到一处巧夺天工的险境,从山涧流下的清泉将整块巨石穿掉了一般,弯着腰不直立的话勉强栖身,沈峒随即顺着他的脚步赶来。 先有唐渺挤进山神庙避雨,后有沈峒占住巨石栖身。 他们一来就是十个人,这让巨石脚下本就一个狭小的地方顿时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但是也没有办法,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得亏没有风,他们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全身酸痛轻微呻吟着。 那时冯无烬冲向他们的时候,无一幸免全都挂彩了,如果不是被他自己内心的心魔困住,将灵傀看作是心中的执念人的话,这些人恐怕早就见阎王去了。 静下心来后,雨水仍就不停的往下滴,没有办法,沈峒只好催促他们去外头碰碰运气捡拾稍微干燥的树枝上生火,照这样一直下去非得感染风寒不可。 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一个时辰后,总算是在巨石脚下生起了火堆。 这次唐渺借了个火自己生了一堆,其他人也不敢多言,甚至似乎有种害怕躲避瘟神般的感觉,避而远之。 巨石脚下不允许人直立,所以此时两具傀儡便直接躺在了地上。 九儿的脸色仍就苍白,她在沈峒边上呆着,牢牢的揪着其衣袖,面色有些怪异,眼神总是好奇而又惊诧的往唐渺的方向望去。 唐渺沉默不语,他在反思自己的行为,目光略显呆滞的望着巨石外头的雨幕,雨珠顺着圆石的轮廓滚下。 的确,现在想来触发冯无烬心底心魔引的印记本就是一个荒诞悖论的决定。这股力量至今无人能够掌控,引发心魔劫的人必死无疑。 冯无烬前后已经历经了两次心魔劫,这一次如果不是汝幸的闯入,他便已经暴毙在了荒山古寺中。 但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崔淞木无疑也是知情人,不过倒是不知道心魔引能够主动的被触发,从而导致心魔劫的提前到来。 怒马仙前后两次历经的心魔劫都是被动自发的进行,时常在夜里爆发,胡思乱想的时候,内心的魔障便会砰然放大。 但是与自己何干? 这才是唐渺苦恼的关键问题所在。 他原本只想知道究竟是何人种下的心魔引。 “沈大哥,他带着两具尸体...” 正当他琢磨问题的时候,一丝略显惊恐且低沉的嗓音混合在雨幕中,模糊不清的传到了唐渺的耳朵里。 “不可多言。” 沈峒心一惊,怒斥道。 两人的目光正好交错在一起。 沈峒内心苦涩的摇头一番,朝着唐渺拱手拜道,以表歉意。 唐渺倒也不是没有一点人情味,几个眼神便应承了下来。 “他快不行了吧?” “不清楚,不过看来这一次比上一次要严重多了。” 沈峒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唐渺还会搭理他们,咬着牙,瞥了眼安静的仿若死去的冯无烬,眉头紧皱的说道。 “还以为是什么怪病呢,原来是失心疯,倒是自个差点把自个给伤着了,这老头害人不浅。” “胡说八道,那是心魔引...一门极为厉害的邪术。”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唐渺,嗫嚅了几下子,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心魔引?” 九儿不知道沈峒的心思,仍旧是拽着他的衣袖不放。 金色的火焰映衬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身子总算是暖和不少。 “冯老原来会功夫呢,就是发起疯来有点吓人。” 九儿心有余悸的瞥了瞥嘴巴,似乎想到了什么,探头探脑的看向了唐渺,又将目光投到了两具傀儡身上。 “还真是神了。” 冰冷的手脚经过火堆的烘烤以后,血液也逐渐流通了,他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沉声道:“我能感觉到冯老身上背负着一个不小的秘密,至于他竟然也会功夫,我以前倒是就看出来了一点,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厉害,竟与义父...” “与义父...不相上下。” 提及到崔判,沈峒脸色微变,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他惭愧的看着九儿,一手抓住了她的手,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后这才继续说道:“九儿,沈大哥不该瞒你的,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大哥,我相信你,你是个好人。” 九儿恍惚了一下子,郑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难掩娇羞之色。 “阴阳鬼判?” “没想到竟是幽池郡的提督,一郡武官之长,还是阁下的义父,却反目成仇,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小人物?” 暂且称他为小人物吧,冯无烬的身份仍有待商榷。 唐渺自嘲的摇头一番,这一场打斗下来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此事说来话长,冯老也不是什么好人,沈某之所以一路护着他不被歹人灭口,乃是为了所有赵王朝的百姓。” “那他便是人证了?” 唐渺心念一动,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没错,此人牵扯到一桩极其重大的案子,也正因为这件案子,沈某与义父彻底决裂;但是义父身为提督,一郡武官之长,以沈某的手腕如何能够撼动义父的地位,遂将此事上报了血狱刑名司。” “倒也合情合理。” 唐渺眯着眼睛微微笑道:“不知是何事?” “这.....” 他这试探性的一问,沈峒直接迟疑了。 想来此事不小,且事态的严重性远超乎唐渺的想象。uu看书 ww.uukanshu.co “阁下既然有难言之隐不便告知就算了,冯无烬引发第二次心魔劫自残导致昏迷不醒,就算勉强醒来也是废人一个,倘若你们能够安全无恙的赶到京城,冯无烬想必也早已撒手人寰。” “听小兄弟此言,莫非是有应对之策了?” 沈峒惊得一下子起身,脑袋却撞到了巨石,许是恢复了神色,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还请小兄弟指明。” “他对我没有任何价值,现在还不值得我出手相救。” 唐渺释然的用木枝挑了挑正徐徐燃烧的火堆,金色的火焰一下便蹿到了半空中,他而后环抱双臂,索性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看样子并不打算开口继续说话了。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的事情你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沈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许是自己内心也有些怨气,故此便悻悻的缩回了眼神,任由九儿喋喋不休的继续叫骂。 “喂,叫你呢,真是个怪人,出门在外带着两具尸体,你知不知道有多吓人啊。” “举手之劳的事情,您请便。” 唐渺选择屏蔽了她的声音。 “算了九儿,你不要说了,我想这位小兄弟并不是不想出手搭救,而是想从我们口中得到点什么。” “正有此意,我们平生素未谋面,吕某不想花费精力在一个毫不相干的死人身上,我这么说没错吧?” 第22章 交换 “一场大战下来,吕某身心疲乏,也不想同各位再绕圈子了,只要你们能够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证冯无烬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便会立刻苏醒。” “吕某的手段想必几位也见识到了,只待大雨一停,我们就此分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们自个思量吧。” 唐渺弱弱的抬了下眼皮,冷峻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小丫头片子,一番语重心长的说道。 语毕,还不待众人反应便又合上了眼皮。 “你...” 沈峒一把抓住了九儿的手臂,默然不语的摇了摇头。 见识到唐渺等一人两傀儡不凡的实力后,除了沈峒和九儿还敢同他说话之外,另外的人基本上就成了看客,不再云语。 “唉,小兄弟,我们既然是素昧平生,你又何必追问到底呢?” “你以为我愿意啊,幽池郡冯家...心魔引...” “世上可没有这么多巧合。” 唐渺恍然的睁开眼睛,此时再回过头来思考葛四方这人,他的内心便迟疑了。华义桀单留下他一人只是为了银子?罗坞此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也没有对葛四方动手,即便是腰缠万贯那也没有不杀他道理。唐渺想不出其他原因,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葛四方在求饶之时肯定道出了令他们不敢动手的原因。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同时心魔引的出现又将矛头指向了后土魔教,唐渺不得不多了个心眼小心应付。 诸迹正在楚地生根发芽,这已经不是他能够独挡的事情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唐渺不打无准备之战,正如此次上京按照约定伏杀定天侯,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毕竟生命诚可贵。 “抱歉,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心魔引牵扯甚广,既然被吕某发下了踪迹,必然追查到底。” “心魔引?” “敢问小兄弟对心魔引知道多少?” “比你知道的多一点,比崔淞木知道的要少一点。” 唐渺轻笑一声,打起了哑谜。 “行,你问吧。” 沈峒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他盯着冯无烬看了许久,他要是就这么死了,那这个秘密就会跟着他深埋于地下,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此事干系重大,许是冥冥中注定吧。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这才释然的松了口气。 “哼。” 九儿赌气似的朝着唐渺扮了个鬼脸,既然沈峒都选择妥协了,她也只好作罢,毕竟唐渺的实力可摆在面前,不容小觑。 九儿见好就收的性子让唐渺不由得有些感慨,他思忖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这才开口说:“崔淞木为何非杀他不可,冯家在幽池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势力?” “就这两个问题?” 沈峒明显愣住了,估计还以为他会直接开口追问那是桩什么案子。 “那我要是问你何人种下的心魔引,你知道吗?” 唐渺抬头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怪笑几声道。 “那倒也是,就先说说小兄弟的第二个问题吧。” “幽池郡冯家...” 幽池郡毗邻鹿垣郡,在京城的正南方,与其接壤的河间郡三地连成一条直线。不过虽说从地理位置上看是一条直线,但是实际上要从幽池郡抵达京城的话,却是曲折了很多。 沈峒一行人护送冯无烬到京城血狱刑名司,按理说直接从幽池郡北上便可,不过要横穿大半个幽池郡,然而作为一郡武官之长的都统提督大人来说,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将其灭掉;故此他们只能绕了条原路,先达鹿垣郡的边境通州城,再入紫山郡或是河间郡。 幽池郡的治所在惊蛰城,冯家就坐落在惊蛰城下面一点的木灵城中,不过相比整个赵王朝的家族而言就属于末等偏上,名不经传的存在鲜有人知,但是对于木灵城来说,乃首屈一指的大势力,就连一城百官之长的都尉也要让他几分。 冯老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他做的是陶瓷古董生意,产业遍布赵界,因为家族中没有人涉足官场,所以即便是生意做的很大,还是得低声下气的结交那些达官显贵。 唐渺顿了顿,难不成还高看了冯家,他就连二等家族势力都没混上,仍是属于那种被官家狠压一头的家族。 “做的是陶瓷古董生意?” “正是如此。” “陶瓷古董生意能做到产业遍布全国;假使他就是靠着陶瓷古董生意发家,然而产业遍布全国以后还是没有人知道冯家,uu看书 .knh这可能吗?” “这...生意场上的事情,沈某就无从得知了。” 沈峒顿了顿,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仔细深究过。 要知道醉天仙酒楼的生意也做的比较庞大,几乎每一座私城都有涉及,楚人皆知醉天仙是从天元城走出来的,几乎没有人敢去闹事,这就是它的威慑力。现在冯家的产业也做到了如此大的地步,仍是名不经传,这叫唐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猫腻所在。 见他陷入了沉思中久久没有说话,沈峒犹豫了一番,便接着又说道:“至于崔淞木追杀他,就是为了灭口。” “原来表面上做陶瓷古董生意的冯无烬,实际上暗地里却在走私货物。他们利用陶瓷装盛这些货物从楚地走私入赵界,终于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因一伙贼人入室盗窃时摔破了其中一件陶瓷,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装的都是些淡黄色的石头,并用冷水浸泡着。” “入室的贼人盗出这些颜色煞为好看的石头后,风声便彻底走漏了。沈某奉命去处理此事,冯无烬一语道出了天机。” “这些淡黄色石头都是硫磺,用来炼制火药,去年年底的一批也是他走私的最后一批,因为数目巨大,全部卖出去足有五百万两白银。既然流传开了,崔淞木想要把这批货占为己有,同时逼迫冯无烬道出买家是谁,这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劳。” “冯无烬不肯说,说了在劫难逃,不过就算他不说,崔淞木也不打算留他,随即故技重施。” 第23章 起死回生式 “好一个故技重施?” 唐渺闻言,随即冷笑起来。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从沈峒嘴里吐出来,在其他人听来却格外刺耳,想必对于他个人而言,就像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这杀人灭口的勾当怎么就这么轻易脱口呢?” “沈某惭愧,的确不该为自己辩解。” 说罢几人都垂下了脑袋,脸庞涨红,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小贼盗出硫磺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日的功夫就被押到了提督府听审,在得知了满满一个地下密室都是这种盛水的罐子后,沈某领命包围着冯家府邸,查询未果,随后羁押冯无烬到堂。” “卧槽,上当了,他娘的奸商。” 唐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脸色铁青,紧攒着拳头。 如果有幸还能见到葛四方的话,他绝不会手软了。 敢情暗地里借助陶瓷官窑一直在走私硫磺,这可是制造火药的必需品,一百万两白银从楚地进货,转手在赵界就卖出高达五百万两白银,这可不是普通商贾能够支付起的了。 冯无烬的买家到底是谁? “你是说满满一个地下密室装的陶瓷罐子全部不翼而飞了?” “没错,在事发当日就被秘密转移走了,不知所踪。” “冯无烬不肯说吗,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怎么用过刑呐,你的这位义父,阴阳鬼判还真是仁慈。” 唐渺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讽刺的意味非常明显,听着极为不适。 “哈哈,阁下还不知道吧,朝廷是不允许有人在府邸开设私衙,更不能动用私刑,若是事后真上了官府衙门被查出来后,追究其责任来,就算是总督大人都担当不起,所以...” “抹神膏。” 他晃过神来,差点就把这玩意给忘记了。 这抹神膏流传至今已经好几百年时间了,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哪位高人发明出来的。动用私刑被历朝历代所不允许,但是犯人格外嘴硬,不动用大刑伺候不会吐出半个字,随即抹神膏就问世了。 这种膏药神乎其神,能将皮肤表面鞭打过的痕迹涂抹的一干二净,就连神仙也难辨;第一天用刑后当天晚上涂抹,第二天继续鞭打,虽然表面看起来无恙,但是实则痛苦万分。 这是种刺激性的膏药,与血淋淋的伤口混合后,更是有种被撕裂的清爽感,一般大型的衙门都是整箱整箱的购买。 抹神膏在赵界流传甚广,总店在东岳郡境内。 “小兄弟真是一点就通,不过话说回来,事发之后,也就是除夕当晚,沈某将冯老羁押至提督府,一番毒打之后,仍不见他开口。翻过年来后,赵王使钦差至河间郡,着长宁侯代天祭祀,祈求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总督大人随即带着郡尉、提督前往参拜,这一去一来就耽误了将近两个月的功夫,等到提督大人回来后,义父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冯无烬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冯老就开口了,道出了三百斤火药的秘密。” “这些年来他陆陆续续走私的硫磺足够买家制造出三百斤火药,加上最后的一批货物,正好凑满五百斤。” “最后一批硫磺数目不小啊,竟然能够一口气造出两百斤火药,而且是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后面肯定有人给他保证过。” 唐渺心里暗自思量,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怒仙教。 “三百斤火药,足以炸毁任何一座城,如果被秘密转移到京城的话,不就唾手可得了?” 他心中大骇,这个阴谋诡计如果从冯无烬走私开始的话,竟然谋划了长达十余年之久,唐渺那时才刚出江湖。 唐渺不禁有些胆寒,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买家到底是谁?” “他不肯说,要等到公堂对峙才行,否则自己小命难保。” “呵,说了要死,不说也得死。” 沈峒沉默了片刻,语锋一转忽的有些感伤起来:“沈某正是因为此事与义父彻底决裂,不难看出崔淞木想要拿到这最后一批能够直接造出两百斤火药的硫磺。如果有这两百斤火药在手,不知要又要死伤多少人,沈某决意将此事上报朝廷,或是公之于众。” “然后呢,崔判不允?” “沈某被安上了谋逆的大罪,百口难辩。” “那血狱是如何得知?” “血狱与赵王朝同岁,势力遍布天下,爪牙数不胜数,根本不需要沈某将此事上奏。只要城中发生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就会暗中彻查,通过自己的手段以及途径上报给上面。” “那日,沈某与义父决裂后当天夜里便潜入郡尉府,随即将此事上报给了郡尉大人。兹事体大,郡尉大人一个人拿不定注意,于是决定一同前往总督大人府,调兵先将提督府包围起来,没想到总兵大人却先行一步调兵反过来以谋逆大罪,竟将郡尉府给围了,沈某杀出重围,郡尉府上一家人却因此罹难。” 沈峒攒紧了拳头,整个人也剧烈颤抖起来。 “崔淞木那老匹夫,已经彻底变了。” “那你们是如何将冯无烬给劫出来的呢?” “崔淞木在惊蛰城闹出的动静不小,第二天总督大人便摆下了鸿门宴,急招他过府一叙,具体事宜沈某也不是很清楚,故此就在当天便将冯无烬给劫出了提督府密室。后来沈某因此被安上了谋逆大罪,郡尉大人带人围剿沈某的过程中被贼人所杀殉国,总督大人将联合幽池郡百官上报郡尉大人的功勋。” “他们已经联合起来了,想来提督大人应该将这个秘密分享给了总督大人。” 三儿接过话来。 “而且当天在提督府上劫走冯无烬之时,有人已经先到一步,似乎好像在私下问话,等到我们赶到后交手一番就迅速离开了。” “血狱的爪牙。” 沈峒沉声暗骂道。 “这些人未免也太过稳健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亮出身份。” “血狱的身份?” 唐渺顿了顿,怀里的金字腰牌未免有些烫手,正因为如此,他索性一直以吕濯的身份自居,就是为了后面亮出身份时顺其自然。 “那后面你们打算怎么办?” “小兄弟,你的问题沈某已经回答完了。” 沈峒偏头瞟了他一眼,略显深沉,淡淡的开口回答。 “那倒也是,吕某想知道的答案你们已经告知了,作为交换条件,我这就为冯无烬疗伤,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吕某有十足的把握让其苏醒,但是...并不能保证他醒来后是个正常人。” “喂,你怎么能这样,刚才都答应的好好的,怎么临时变卦?” “笑话,吕某说一不二,你们也见识到了心魔劫的威力,若是醒来后仍是神志不清,就恕吕某无能为力了。” 唐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为所动的叹道。 “心魔引确实厉害,沈某到现在都不知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失心疯,想来是被人动了手脚。” “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了,崔淞木前后对待冯无烬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想必就是他参拜完长宁侯回来之后知道了某些事情,或是请来了神秘人给他种下了心魔引导致的。” “长宁侯...长宁侯。” 不知为何,唐渺心里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升起。 “也罢,这也怪不得小兄弟,还请小兄弟现在立即施手搭救,沈某在此多谢了。” “沈兄客气了,都说了是交易,吕某把交情倒是看得不重。” 唐渺轻笑一声,弓着腰走到了冯无烬的身边,二话不说,先探手去摸脉搏,接着试探鼻息,然后便扶他半坐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还会医术?” “略懂一二。” 天下三大神术,神卜术、伏羲九针、六道轮回诀,皆是自远古时期的三皇五帝传承至今,uu看书 .uukauom 极为神秘厉害。 伏羲九针并不是特指九根针,而是分为九曲九套八十一刺穴的术式,以此来达到不同的效果。远古时期的伏羲九针完整的九曲九套八十一术式具有控制、治疗、禁锢此三种刺穴后带来的效果,传承至今天,在妙医谷谷主的手中却只剩下三曲三套九式了,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又搜集到了三曲一套十七式,所以唐渺会六曲四套二十六式。 其中以治疗为主,四曲二套二十一式;控制为辅,两曲一套四式,禁锢勉强有一套一式。 然而治疗中最为霸道逆天的一式名叫做“起死回生”,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让人睁开眼睛重返弥留之际,根据个人的体质以及伤势,短则停留半刻,长则一个时辰,都有可能。 伏羲九针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所以他也并没有遮遮掩掩,脱下冯无烬的衣服,他便施展其伏羲九针起死回生式来。 待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唐渺拔掉其全身穴位上的银针,冯无烬立马吐出一大口血来,再次倒在了地上,嘴角轻微的抽动起来。 “神了。” 九儿简直是叹为观止,方才还如同一具尸体般毫无反应的冯无烬竟然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动嘴了。 “好了,不出一个时辰,他就能苏醒了。” 唐渺眨了番眼睛。 起死回生式的后遗症极大,那种刺激神经的痛苦,能够直接让人瞬间醒来,但是事后脑袋就会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第24章 分道扬镳 高人。 唐渺深藏功与名,起死回生式手到擒来。 之后他便不说话了,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好好梳理。 沈峒搜肠刮肚一番,却是没有想起来在赵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会傀儡术,还会逆天的医术,莫非是...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一边打量着冯无烬,一边暗自思量起来。 雨也渐渐小了,灰色的雾霭凝聚成一团厚重的雾墙压下,让人透不过气来。天空黑下来之后,就一直如此,等待中迎来了漫长的黑夜。 进入夜里,寒意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枕着潺潺流水声,睡意朦胧;兴许还没到一个时辰,兴许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了。 总而言之,大家对时间没有概念了。 若是天色渐亮,那肯定是过了很久。 冯无烬重重的咳嗽几声,引来众人纷纷侧目,他的眼角突兀的流下了两行淡淡的血泪,眼皮微跳着,一直挣扎的想要睁开,却好似无能为力般,又一次次的重新合上,与命运在无限斗争。 他的眼睛瞎了。 万般俱静,冯无烬终于睁开了眼睛,里面却有几团污浊的粘稠状类似肉瘤一样的东西粘在眼皮上,瞳孔放大,眼眸却是灰暗了不少。 他沉默不语,与心魔劫来临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冯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死不了,不过眼睛瞎了。” 冯无烬一反常态,冷冷的惨笑道。 他又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反复如此几次试验过后,冯无烬这才把眼睛睁的老大,这一次却是平静了许多:“眼睛是瞎了。” 唐渺再一次见识到了心魔引的可怕之处,凡是能够历经心魔劫而不陨落的人,内心都被磨练的无比强大,甚至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冯无烬醒来后不仅没有痴呆,反而头脑比以前要更为清楚了。 “现在是怎么了,莫非心魔引有所改进?” 他依稀的记得自从魔教被灭掉之后,心魔引很少会令人直接陨落,有的只是无限的折磨,但每一次折磨完后,这些人都自行成长了。 怒马仙就是如此,冯无烬也不例外。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睛竟然瞎了,这是唐渺远远没有想到的问题,那三百斤火药究竟是什么人手上呢? 会不会是怒仙教? 他得尽快的与他们取得联系,但赵界不同于楚地。 在楚地走在路上你可以直接拉着一个人问,你是不是怒仙教教徒,但是在赵界,这番话一出口,别人将你乱棍打死都没人管。 追究其源头,对冯无烬施展心魔引的人出自于崔淞木。 郡尉被杀,沈峒扣上谋逆大罪,提督大人与总督大人联合起来企图掩盖其事实真相,沈峒剑走偏锋,闯京城告御状。 崔淞木前后两次的态度差异巨大,问题的节点就在于长宁侯代天祭祀的那段日子。在那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冯无烬与沈峒的促膝长谈,促使他决定不惜与崔淞木决裂,都要将此事上报朝廷。 三百斤火药事关重大,如果真的是被秘密移送到京城... 唐渺根本不敢往下面继续去思考,有一个问题存在很大的疑虑,可以制造三百斤火药的硫磺走私了十余年,为何最后一批走私的数目竟然如此巨大,那是如何入关的呢? “葛四方,一定要找到你。” 他沉声一叹。 如果怒仙教能够抓住这三百斤火药在京城做文章的话,就能造成非常大的骚乱,举事复辟便又多了一分把握。 唐渺看向了冯无烬,他仍像个废物一样躺着。 “冯老,有个问题还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只可惜这老小子不肯开口,否则的话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三百斤火药的问题面谈,其他的倒是可以商量。” “哼,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看你下次还有没有这么走运。” 九儿不满的嘟哝了一句,气的牙痒痒。 “你是不是中了心魔引?” 沈峒一把拉开九儿,思忖了一会,这才弱弱的开口问道。 “哼,崔淞木那老匹夫,竟然勾搭上了魔教中人,还企图利用鹰九真的心魔引让老夫亲口吐出秘密。” “妄想。” “嘿嘿,他们根本不知道老夫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冯无烬情绪波动的很厉害,他一动也不动,胸口上下起伏,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趋于平静。 唐渺眼睛都直了,“鹰九真?” “这哪里又冒出来一个鹰九真?” 他往心底沉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开口道:“朝廷。” “是谁?” “啊~~~” 冯无烬惨叫一声,嘴角溢血,痛苦万分,唐渺现在算明白了。 他的脑子虽然格外清醒了,但是整个人算是废掉了。 “是位少侠,他救了我们。” “在下吕濯,藉藉无名之辈。” “哼。” 冯无烬轻哼一声,然后又不说话了。 “吕濯...” 九儿抓住这个名字轻声念叨了几遍。 “那他们叫什么?” “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唐渺眉头一沉,目光逐渐深邃。 “不说就算了。” 沈峒与与冯无烬的交流甚少,兴许是唐渺在场的缘故,有些事还是没有让他知道,既然冯无烬的脑子比以前好使了,很多问题沈峒是不是不开口问的,自然是有所顾忌。 他索性就靠在一旁休息了,这些事几个小人物自然不清楚,必须要找大人物仔细打听一番才是,紫山郡一行迫在眉睫。 一夜无话甚是煎熬,唐渺断断续续的小憩了一会,睡的很浅,沈峒这些人也是一样,火堆燃烧了一夜。 一夜过后雨也彻底停了。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唐渺睡意全无,就决定启程了,在那样压抑的氛围下严重影响了他的思考,而且崔淞木的追兵很快便会到来,唐渺可不想因此丧命。 打听清楚通州城的方向后,唐渺带着两具傀儡便告辞了。 他将唯一的马留给了冯无烬这个废人,直奔通州城而去。 夺路逃命的时候没想太多,如今却是由于阴差阳错,巨石脚下距离通州城地界也不算远了,在附近的村镇换了身行头之后,不出三日的功夫,终于到了通州城梁子湖渡口。 天空放晴,风和日丽。 金色的阳光布撒在波光嶙峋的湖面,蓝绸子般的湖水一直伸到了远处的深山中,如此美好的画面定格在心里,令人心驰神往。 两艘巨大的帆船停留在渡口,数十余名赶脚夫正背着麻袋往船上运,忙活了好一阵,安置完商贾的货物之后,船上的人这才开始吆喝起来,让散客赶紧上船了。 “这是今天最后一趟了,错过这一趟还要再等三天。” “东家,这是去哪里的渡船?” 一个撸着袖子正在检查货物的年轻人回过头来,冲他笑道:“这是去隆城的渡船,经过河间郡、幽池郡、东岳郡最后抵达京城脚下,不知几位客官要去哪?” “现在有去京城的客船了?” 唐渺眼睛一亮,愣道。 “不是京城,我们只到隆城,若是到京城的话,走隆城也比较快点,不过这是货船,到隆城的话至少得三个月的时间。” “这样啊,那到紫山郡呢?” 年轻人扭头指了指对面的一艘船。 走水路到京城的确是舒服一点,不过就太慢了,绕了很大一圈,最后还要在东刍海上穿行一段时间,危险性极大。 唐渺冲他拱手抱拳,接着便走向了另外一艘帆船。 另外一艘是货船改为客船用,紫山郡就在梁子湖的对岸,拉上满满的一船人可以赚上不少银子。若是顺风行驶,明日一大早就能抵达对岸;逆风行驶最迟明日黄昏时分可到。 不过并不是直接可到紫山郡,对面的渡口是在河间郡境内,然而距离河间郡的城镇较远,相反到达紫山郡要快上许多,也本是两郡交界之地,比通州城这边的渡口要繁华了不少。 既然是货船,uu看书 .uukansh 就没有那么多客房可供住下,必需得交银子,银子使得多就不用坐在甲板上了,甚至可以睡在榻上。 “唉,收腿...收腿,都让一下,别挡道了。” 伙计一脸富贵相,在前面开道,一头不耐烦的呵斥,一头笑脸相迎:“客官里面请,里面还有雅间,您来的正是时候,就剩下最后一间房了。” 甲板上非常拥挤,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唐渺顿了顿,忽的看向了船舷的方向,粗布短褐的中年人微微压下了斗笠,在其身后,一个盖着白布的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们的速度比唐渺想象的要快,赫然就是沈峒一行人。 原来他们也早是这般打算的。 小丫头不嫌事大的一直盯着唐渺,气鼓鼓的样子,眼神幽怨。后者一瞪眼,回应了她一个深邃眼神,假装没有看见沈峒一样,就一头钻入了船舱之内,他可没打算叫小丫头一起进来住。 唐渺不想与他们再有任何联系了,冯无烬一事牵扯甚广,只要他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怒仙教,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用他在操心了。 如约之期只剩下十几日的时间了,如果不在紫山郡耽误太多时间,倒也足够了。只是这一路走来,边陲之地就如此混乱不堪,那不知龙蛇盘踞的京城又会是那番景象;怒仙教的计划仍是没有丝毫头绪,也不知道部署的怎么样了。 唐渺只能一步步如履薄冰的继续前行。 他预感,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第25章 扑朔迷离 扬帆起航,巨船踏浪而去。 中板上垂直竖起的桅杆高耸入云霄,船家并没有挂起巨帆,很显然湖面上无风或是逆风,那倒是无所谓。 货船摇晃的很厉害,吞吐着水花,如一只匍匐在海上的巨兽。 房间很小,几乎没有陈设,一张窄又短的床榻,一方木桌外加四个凳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的确是最后一间房了,连个窗子都没有。 他皱眉暗骂了几声。 唐渺心神不宁,枕着老旧的巨船每一块木板由于挤压碰撞发出“嘎吱”的声响,这艘货船怕是已经用了有些年头了。 这一晚他睡的很浅,中途又醒来了好几次,一直想要出去透透气,但是方推开门看见走廊边上都躺着早已经熟睡的客人,根本无处下脚,索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强忍住胸中的不适勉强入定。 巨船摇摇晃晃的在湖上飘荡了一昼夜,行驶的很慢,待第二天午后,终是抵达了位于河间郡边陲的渡口。 午后的暖阳洒在身上,格外的舒畅。 唐渺伸了个懒腰,再回头去看从货船上陆续走下来的人时,哪里还有沈峒几人的身影,他们本就在甲板上,一溜烟就没人影了。 他驻足思量了片刻,一声声吆喝将其拉回了现实。 河间郡的渡口要比通州城的渡口繁华多了,不远处就有村镇,甚至还有直接到紫山郡霜竹城的车队。 霜竹城与河间郡接壤,虽然此处渡口归河间郡管辖,但是实则从这里到霜竹城的距离更近一些,不过距离京城倒是远了些。 上京城,唐渺片刻也不敢久呆。 购置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后,他又买了些干粮,朝着东北方向赶去。 赶马车傀儡就做不来了,必须得他亲自动手。 一路疾驰,沿着官道北上。 这里仍是属于河间郡益州城的地界,过了益州城的地界才能进入到紫山郡青玉城地界。赵界把地域划分的很细,像紫山郡这种上抵京城,下防边陲重地的大地方而言,地广物博,人口众多,所以占地面积也大,所辖九城;小一点的郡,如西北方的大梵郡等等,大抵都只有一到两城,中规中矩如东岳郡也只有五城。 官道上赶路的人倒是不少,有低头不语前行的人,也有骑乘高鬃大马疾驰的锦衣年轻人,人生百态不外乎如此。 一口气赶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在官道路边一处茶铺停下来歇脚。 唐渺一个人独饮,这茶却不是那个味道了。 不一会儿,五个头戴斗笠、身穿灰白长衫的年轻人停到了此处,翻身下马,低声私语几句后,几个人分工明确,两人将马匹拴在树上,其余人便走进了茶棚,手里都握着横刀。 他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付了茶钱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唐渺沿着官道继续往前赶路,人是歇了一会,但是这便宜的老马却累了个半死,无奈只得找了一处阴凉点的地方让马自个也歇了会,塞了几把草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 那五个身穿灰白长衫的年轻人,紧随其后而到,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停顿了半刻之后才又重重的挥下了马鞭。 唐渺对上了他的眼神,慌乱中带着一丝冷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些人好生奇怪?” 他凝神细思了一会,把手中的杂草往外一扔,抚摸着马背苦笑道:“大哥,这下就苦了你了,后面再好好的犒劳犒劳你。” 唐渺乘着马车追赶出去,一直追出去好几里地都不见人影,随即拉下脸来,沉声道:“果然有问题。” 他冷笑了几声,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赶路。 “大哥,刚才好险啊。” 不远处的树林中,几个人望着渐渐远去的简陋马车,不禁面面相觑,“差一点就被发现了,这人警惕性很高。” “那现在怎么办?” “跟上去,这人也古怪的很,虽然并不是来自幽池郡,不过竟然都和他们混的这么熟了,肯定也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们临走时大人就交代过,此事决不能有任何散失。” “遵命。” 五人相视一眼,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 “现在速度怎么又加快了许多?” “想来是天色不早了吧,这荒郊野岭的怕是要借宿。” 五人跟在马车后面一路疾驰,陡然间一个拐角过去后,马车的速度又逐渐慢了下来,然后便彻底不动了。 “糟糕。” 这五人跟的有些急了,一时间便自乱阵脚起来。 慌乱间,一个粗布短褐的小老头从前面跳了下来,自顾的对马车内拱手作揖道:“老爷,马车给您赶到了,小的这就离去。” 话音刚落,为首一人面色瞬变,高叫一声“不好”。 他急忙调转马头回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蓝白相间劲装的年轻人正倚着一棵树,笑吟吟的盯着他们看。 “几位跟了一路了吧,从渡口一直跟到这里,不知所谓何事?” 唐渺轻笑了几声,顿了顿,笑容这才逐渐收敛。 还是被发现了,那么马车里面是空的? 为首一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不过满脸沧桑之色写尽了不甘。 “还打算让我请你们下马吗?” 道姑姗姗来迟一步,从白袍里面露出了青色剑柄的一角,在官道一头直逼在马背上正襟危坐的五人。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得硬着头皮翻身下马。 “说吧,究竟所谓何事?” 唐渺一瞪眼,从后面低头赶路的行人忽的就怔住了,不免寒蝉若禁,不敢再轻易的往前挪动脚步,惊得一声逃散。 “诸位,不要伤及无辜,我们借一步说话。” “原来也是官家。” 他目光深邃的从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心里便清楚了一个大概。 几人往树林里钻去,不知道还要接着走到哪里,唐渺索性便停住了脚步,“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为首年轻人微微欠身,拱手拜道:“实不相瞒,我等弟兄五人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罢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当然了,少侠三人实力不凡,自然有这个能力,我等弟兄五人自是佩服至极,所以并不打算与小兄弟起任何争执。” “什么意思?” 唐渺忽的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寒光。 “原来少侠还不知道呢,我们跟随了沈峒一路,从惊蛰郡一直跟到了这里,在山神庙中险些出手搭救,而后少侠三人横空出世,竟然大败崔淞木,纪某实在是没有想到啊。” 声称纪某的年轻人红着脸,这才狠狠的舒了口气,脸上却不由得多了丝崇拜之色。 “哼?” 唐渺并不领情,甚至心里有股深深的寒意。 “那你们是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了?” 道姑大迈一步而出,沉声低喝道。 “真人何出此言,我们...我们实在也是逼不得已啊。” 纪某叹惋一番,显得有些语重心长。 “那你就给说说看,是何逼不得已?” “唉,幽池郡百官已经全部联合起来上奏朝廷,将沈峒扣上了谋逆造反的大罪,凡是接近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们之所以不出手搭救,是想等到过了幽池郡在打算表明身份。” “呵,谋逆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崔淞木难道不怕吗?” “他当然不怕了,因为沈峒的身份是绝密的,崔淞木完全可以洗清自己的罪名,到时候来个倒打一耙,沈峒怕是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哼,与我何干,昨日你们想必都在甲板上吧?” 唐渺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随即冷笑起来。 的确是失算了,竟然被人从幽池郡一直跟到了这里,眼见着马上就要进入青玉城地界了,这让他如何不心生恐惧。 纪某大方的点头承认了。 “吕某没有兴趣卷入你们的明争暗斗当中,兜了这么大一圈,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们究竟所谓何事呢?” “对了,几位的身份想必也不简单吧,如何,该说说了吧?” “也罢,在下姓纪单名一个丘字,是紫山郡总督府上的护院管事,这几位弟兄也都是总督府上的护院。” “你们是霍世空的人?” 唐渺目瞪口呆,不由得大吃一惊。 霍世空? 总督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纪丘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沉默不语的望着唐渺脸上震惊不已的神色,自己脸上也略带丝些许的寒意。 “抱歉,有些失态了。” 唐渺脸上笑意正浓,没想到还真是冤家路窄。 “哼。” 纪丘忍不住闷哼一声,略带丝不悦:“阁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吕某也想不到,霍大人竟然也跟着掺和进来,野心倒是不小,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折腾一番。” 话虽是这么说,唐渺心里却满是诧异。 霍世空怎么也跟着掺和进来,莫非他也是知情人? 纪丘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一阵阴晴不定,他似乎在心里琢磨什么,自个却又拿不定注意,随即看向了周围的人。 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皆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看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呢,难道霍大人忘了和你们说了吗,沈峒护送的人叫做冯无烬,他身上有着一个大秘密。” “这个倒是知道一点,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冯无烬,此人还和我们老爷有生意上的往来呢,不过却是不知道冯无烬此次遭遇的重大变故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霍世空?” 唐渺愣了半晌,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沈峒带着人往哪儿去了?” “平总管带着他们直接往霜竹城去了,我们与老爷约定在哪儿汇合。这里毕竟是我们自个的地盘,霜竹城相对于荒郊野岭来说要安全许多,也不用风餐露宿。” “霜竹城...” 唐渺的面色不禁有些难看,莫不是要在这里动手了。 他若有所思的瞟了纪丘好几眼,这几人的确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唐渺沉下心来凝神细思一番,扭头就往林子外跑去。 “少侠要去哪里?” 他并不打算回答他们,乘上马车调转方向,直奔霜竹城而去。 其实冯无烬的生死于唐渺而言并没有半点干系,他只想知道霍世空到底要搞什么鬼,这里面的浑水看来要比他想象中的要深。 马车跑的并不快,纪丘带着人紧随其后赶了上来。 眼见着天色近暗,唐渺只能在心底祈祷天黑之前能够赶到霜竹城。 两个时辰之后,一行人马不停歇的终于赶到了霜竹城。 都说了是自己地盘,纪丘带着他轻车熟路的便直接来到了霜竹城的县尉府衙,进门正好就遇见了纪丘口中的平总管。 “诶,你们怎么过来了?” “平兄,你先别说话,我且问你,沈峒他们人呢?” “一路的风餐露宿,方才才看了大夫,这下都去吃饭了。” 平总管漫不经心的说道,抬头瞥了眼面色冷峻的唐渺,嗫嚅了一下子,正欲开口之时,唐渺抢先一步说道:“冯无烬现人在何处?” “在后院,大夫检查了他的伤势,束手无策,怕是神仙也难救,回天乏术。平某刚和大夫交谈完,正打算去冯无烬房间外守着呢,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平总管瞥了眼纪丘,uu看书 .uuknsh 两人会意相视一眼,他这才没有顾忌的回答。 一行人匆匆来到后院,只见越往里走,平总管越是心惊胆战,原来守卫森严的县尉府衙后院竟然空无一人,他不由得大惊失色。 “糟糕。” 他大叫了一声,带头小跑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平总管厉声喝道。 只见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竟然用锁从外面给锁住了。 平总管双目欲裂,握着铜锁拼命的拽动,“谁在里面,说话?” “平总管,是我们,是小的们。” “让开。” 道姑低喝一声,挥出了一道绯红剑芒。 锁链应声断裂。 平总管大踹一脚直接冲了进去,只见床榻上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冯无烬的影子,他顿时暴跳如雷,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衙役,顿感觉眼前有些发黑。 “我问你,他人呢?” “被人...被人给提走了?” “是谁,谁他娘的有这么大的胆子?” “血狱...血狱天魔司...天魔司的大人。” 那名衙役被他小鸡般的抓在手中,唯唯诺诺的低声啜泣道。 “天魔司?” 平总管阴沉着脸,瞬间焉了。 “天魔司。” 他这下冷静了许多,犹如五雷轰顶过后劫后余生的庆幸喜悦,目光呆滞的看向了唐渺等人。 第26章 冯无烬身死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县尉...县尉府...” 平总管嘟囔了一句,面色越发的阴沉。 “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放证人。” “大人息怒,的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假。” 这些衙役惶恐不安的跪拜在霖上,顿时间汗如雨下。 “糟糕。” 纪管事闷哼一声,随即追出了门去。 “哼,你是魔司的人将冯无烬给提走了。那好,你告诉平某,他们来了多少人,你怎么敢断言他们就是魔司的大人呢?” “只有五人,是被县尉大人给带...是押着县尉大人从后门进来的。这五人生得高大,头戴白色鹅帽,身披银白锦袍,里面是银色的绸缎劲装,锦袍背后还绣着一个金丝圆形图案。” 跪在最中间的衙役缓慢的抬起头,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平总管心一沉,就这一身穿着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他的脑子很乱,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柱子上。 唐渺瞥了他一眼,如此此人不是胡编乱造的话,魔司的饶确就是这一番穿着打扮,然而...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唐渺环视一圈,随即暗自一叹,寻思道这帮人还真是深谋远虑。他们将后院里所有衙役都叫到了一间屋子里关着,然后从外面锁住,这样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溜走了。 “他娘的,还真是魔司的狗贼。” 跪在地上的衙役还没开口回话,只见纪管事从外头骂骂咧咧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耷耸着脑袋默然不语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青色官服,显然是心翼翼到了极点。 “哦,为何这般笃定?” “你问他。” 纪管事头一甩,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来。 “哎呀大人,饶命啊,真的不关卑职的事。” 中年人心里一疙瘩,诚惶诚恐的跪在霖上,一个劲的求饶。 其实这两人没有个一官半职,但毕竟是从总督府出来的,放个屁都是香的,本就是领命而来,现在就更别把事情给搞砸了,就是当场做掉这人,总督大人那边也会给上面一个体面的交代。 “血狱魔司的总旗大人,卑职不敢不从啊。” “那为何不想平某请示?” “来不及了,那五人亮出身份,押着卑职就到房间里提人,是...兹事体大,不允许让外人知晓他们来过。” “放肆,什么叫外人?” 平总管冲着他低吼了一声,随即从地上跪着的衙役身边抽出了一柄明晃晃的横刀,直接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狗东西,如今老爷已经从巨擘城起身正往这里赶来,看你干的好事,放走了冯无烬,你让我们如何向老爷交代?” “你以死谢命吧。” “慢着,吕某还有话要问。” 唐渺的目光逐显深邃,他围着中年人踱着脚步,轻笑道:“来人,掌灯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平总管目光一凝,心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纪管事闻言,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他手中的横刀,给他使了个眼神。 这家伙可不太好惹。 “吕某且问你,你来人亮出了身份,是什么东西?” “对对对,是一块金字腰牌,非常沉重。” 中年人忽的记起来了,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大口喘息的忙着回答道。 “重就一定是真的吗?” “这...” “上面可有字?” “...有...确实有字。” “什么字?” “魔...对,魔...闫煦晖...” “闫煦晖?” 唐渺自鼓低声重复了一遍。 “人不如算,真是笑话,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没有...没有没有,卑职怎敢看错,的确就是魔...闫煦晖五个字,而且那人还有意让卑职看了很久...似乎...似乎...” “似乎就怕你看错了一样。” “你在看看这个。” 唐渺掏出了自己怀中的金字腰牌呈在了他面前。 “啊...” 他大叫一声,瘫坐在霖上。 “你也是...大人也是来自血狱...” 中年人颤颤巍巍的接过来仔细一瞧,浑身一抖,将腰牌又塞回了唐渺手中,恭恭敬敬的匍匐拜道:“卑职拜见武宗司吕大人。” “见过武宗司吕大人。” 两人相视一眼,错愕了半晌,脑袋直发懵,却是不由自主的就跟着跪了下来,稀里糊涂的便开口道。 “没想到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唐渺暗打着节拍,思量道:“为首之人手持魔司——闫煦晖的金字腰牌,你怎么知道他只是区区一总旗?” “锦袍背后的金丝圆形图案,这一点卑职可以万分肯定,卑职自幼眼力见便极好,一眼就看出来了,那锦袍质地丝滑,做工精致...” “够了。” 平总管闷哼一声,真想一刀结果了这老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魔司总旗——闫煦晖...” “不对!” 唐渺沉声一愣,“他们往哪儿走了?” “这...这个卑职尚不清楚...”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查啊。” “先查城门口。” 跪着的一众衙役瞬间一哄而散。 “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唐渺摇了摇头,忽的一怔,“等等,血狱魔司总旗...” “假的。” “假的?” “血狱是真的,人也是真的,不过这魔司...却是假的。” 他轻笑了几声,急忙走出房间,直接来到了大门口。 “大人要去何处?” “抓住他们,传我命令,让所有人去搜查他们的五饶下落。” “哼,魔司闫煦晖,闫大人可是魔司副魁首,又岂能是区区一总旗。笑话,大的笑话。”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便清楚了一个大概。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平总管便匆匆下去了。 唐渺瞥了纪管事一眼,心里不免有些急促,“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假冒身份提走冯无烬,莫不是想要杀人灭口了?” 这个解释倒也行得通,实际上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也想不到别的了,唐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假冒身份上门便足矣明一牵 “大人,有人看见了那三人护着一辆马车往北出城去。” 领头的衙役骑着高鬃大马飞奔而来,单膝跪在了唐渺面前。 “追,一定要追上他们。” 唐渺三步并作两步,飞跃而出跳到了早已经备好的马车上,还不待纪管事反应过来,便已经趁着夜色绝尘而去。 “唉,他娘的,这算哪门子事。”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都听清楚了吗,还不快给我去追。” 霜竹城县尉府里方寸大乱,沈峒一把揪着中年饶衣领,怒目圆睁的直盯着,恨不得将其一点一点的咬碎。 这帮人在时间上把握的很准确。 沈峒一行人饥肠辘辘,给大夫看过无恙之后就去大吃大喝了。一切都好像是算计好的,如何不叫人气愤。 “你放开本官,戴罪之身也敢逞凶?” 对于一个被追捕的逃犯,中年人立马就变了脸色,他背着手,临危不乱的任凭沈峒对自己百般凌辱,其高风亮节令平总管啧啧称奇。 “好了,你们处处心,以为可以瞒过海,殊不知血狱早已经找上门了,若不是吕大人急着将此事上奏,又岂会令人捷足先登?” 平总管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起来。 “血狱的魔爪果真伸的很长。” 沈峒微微一叹,双眼不禁有些迷离了。 “呀,他真的是武宗司的大人,没看出来。” 九儿嘟囔了一句,“下枭雄皆出自血狱。” “这下该如何是好,冯无烬消失不见,那我们身上被强加的罪名岂不是就无法洗脱了吗?” “这个...平某也拿不定注意,纪管事已经跟随吕大人追出城去,相信情势也是不容乐观。老爷已经起身前来,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各位随平某尽快的去与老爷汇合,将此事如实上报。” “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 沈峒内心五味杂陈,拳头攒的紧绷。 ...... 另一头,唐渺驾着马车在官道上狂奔起来。 今晚的月色不错,温柔中透着些许肃杀之意。 万般俱静。 前头有人高举着火把开路,虽是狂奔,但实际上速度却是比白要慢了许多。夜间奔袭,本就是看老爷的心情。 ...... “好久不见。” “你还是找到我了。” “还记得我吗?” “忘不了。” “都一把年纪了,记性倒是不错。” “托您的洪福。” “呵呵,情报上你不是疯了吗,装的倒是挺像。” “那也没你演得好。” “嗯嗯...要帮你回忆回忆吗?” “不需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那就好,那就告诉我吧。” “想知道?” “你应该清楚,不是我想知道,是你根本就不应该知道。” “可是我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就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嗯...太痛苦了,不如挑些重要的吧。” “那行,看在老熟饶面子上,就给你提个醒。” “例如...” 晚风摇曳着烛火,空荡荡的大殿之内,显得异常诡秘。 飞溅的鲜血给石像披上了一层深红的血衣,血滴顺着剖面不停地往下滚落,落到拂尘上,落到了尘埃郑 将近一昼夜的奔袭,一行人披星斩月从霜竹城直接追到了青玉城的地界,顺着官道边上土路的车辙印记摸索前行,复行将近五里地,接着就看见了一个相对平缓的斜坡,往上走就是一座名不经传的道观了,不过名字的确是大有来头。 “青牛观?” 整个道观已经被霜竹城、青玉城两地的官差衙役围的水泄不通了,唐渺走上台阶望着道观门口高挂的匾额一阵失神。 “大人,整个道观的道士都在这里了,一共九人。” 走进门正是一个两仪八卦状的香炉,香炉正对面就是整个道观最大的殿堂——三清殿。 唐渺快步走进了三清殿内,轻掩住口鼻凝神细望。 毋庸置疑,冯无烬的尸体早已经冰凉,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唐渺顿了顿,不觉得有些胆寒。意料之外的是,冯无烬的头颅都给人削掉了,鲜血直溅三尺,染红了石拂尘。 “已经彻底检查过了,全身筋骨断裂,却是冯无烬无疑。” 纪管事黑着脸,不忍直视,随即挥了挥手,让人赶紧盖上了白布。 “下手又快又狠,干净利索,除了血狱,纪某想不到其他人.....” 他话刚了一半,随即便意识到了不妥,讪讪的轻笑了几声。 “高手。” 唐渺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只了两个字。 两个字足以明一牵 “真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昨日酉时,黄昏时分,快要黑的时候,他们就来了。” 青牛观的牛老道蓄着一撮山羊胡,七老八十的年纪,模样和蔼亲切,与其他道观的真人仙骨缥缈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俨然就像是一个忙于农活的老汉。 “有多少人?” “酉时过来时有十一人,他们把我们关押在了后院的厢房郑待夜深人静之后,外头便又传来了马蹄声,这次却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蹄声很乱,至少不下十人。” 牛老道恭恭敬敬的拜道。 “前后两拨,看样子早有预谋,那也只能怪冯无烬命数已尽。” “那第一拨来的人穿的什么样式的衣服?” “当时色已暗,像是头戴着白色的鹅帽,身披银白锦袍,锦袍的背后还绣着金丝圆形图案,具体什么样式就记不清楚了。” “又是魔司...假冒的魔司?” 纪管事忍不住的开口道。uu看书 .uuknshu.cm “你怎知早已在观中等候的人是假冒的魔司,真人并没有看清楚锦袍背后的金丝圆形图案,那万一就是闫副魁首本人呢?” “这...” 纪管事一时语塞。 若是他手下的总旗持着闫副魁首的金字腰牌去霜竹城县尉府衙提走冯无烬,而自己则专程在观中等候,倒也行得通。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就从侧面推翻了唐渺的猜测,或许他们本身都是魔司的人,只不过幕后元凶一直没有出现罢了。 “魔司闫副魁首干的?” 唐渺目光逐渐深邃,不客气的愣道:“你这是何意,就算是闫大人派人干的,又岂是你能够在一旁指指点点的?” 血狱这帮饶口气一个个还真是不,没有人例外,纪管事没气了半死,只得悻悻的赔笑,内心揣度着,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对了大人,老夫突然想起来了,这第一拨来的人好像都带着极重的京城口音,而且一脸富贵相。” “京城口音...” 事态紧急,唐渺思忖了一会儿,匆匆走出了青牛观。 “兹事体大,你们该怎么报就怎么上报吧,本官急着回京向武魁大人回禀此事,就此告辞。” 第27章 风云再起 “岂不是闫煦晖在半路上就私自审了冯无烬,并且将其斩首?” “呵,这帮人还真是嚣张。” 不得不,血狱在赵王朝的影响力的确是堪称恐怖,手段惊人,已经隐约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被当权者所觊觎也是在所难免,故此必须要狠狠打压。 狻猊卫葬这个时候便横空出世了。 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血狱自个非得被自个玩死。 不过到底,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樱 血狱的势力遍布全下,甚至楚地王城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回京城,这已经不是十几个人能够做到的了。 就和怒仙教大同异,他们要想复辟,推翻一个手握数十万大军的王朝统治者,就算他们能够训练出最顶尖的杀手也只能望而兴叹。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也想将自己声势扩大的同时赢得人心,但显然由于扩张的需要,怒仙教后来的发展方向已经与其本意背道而驰,所以在后面几年的时间里将三邪九淫独立出来。 怒仙教不再是杀手组织的代名词,而单单只是恶魔。 在人间贩卖恐惧的使者,让这个下始终处在黑暗中,无法自拔。 唐渺迫切的想要赶到京城,沿着官道一路疾驰,中间偶尔停下来歇息;思索间,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蛰伏在林子里恍惚不定。 几人对视了一眼,发现唐渺的踪迹之后便又迅速逃离。 几次下来仿佛如此。 冯无烬已死,而且自己还在霜竹城亮出了血狱武宗司的身份,都这个时候了还被盯上是不是有点不过去了? “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 唐渺黑着脸闷哼一声,将马车拴在了路边的树上,带着另外两具傀儡悄悄的摸进了树林间。 斑驳的光影在郁郁葱葱的林子里晃荡,唐渺眉头微蹙,背着手心翼翼来到了一处空地上,忽的只见眼前粗大的树干背后闪出几个人影来,同时周身的树上也有人跳了下来。 一下子竟然聚集了三十多人。 为首一人中年人模样,浓眉大眼,四方脸,身穿灰色锦袍。 此人赫然就是怒仙教十二将秦广将。 “武尊,可算等到你了。” 秦广将微微欠身拱手拜道。 唐渺眉头紧皱,将手放在嘴里轻“嘘”了一声。 “嗯?” 后者恍然大悟般的笑着点头,给余下人交换了眼神,众人便齐齐拜道:“见过吕大人,卑职等恭候多时。” “你们啊,倒是熟练的很,这事恐怕没少干吧?” 他寻得一处粗大的树根坐下,可算是碰头了,唐渺一定要弄清楚目前的局势,要不然一昧的前去京城,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吕大人谬赞了,要您才是这方面的高手,有了武宗司的金字腰牌,大人可谓是名正言顺了。” “消息倒是灵通,怕是吕某方一进城就被你们给盯上了吧?” “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奉命只是在紫山郡这一带等候,并不是一直蹲守在霜竹城中,要不是有人传信,杨某也不可能这么快找来。” “噢,那你们怎么知道吕某已经有了腰牌?” 唐渺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这金字腰牌他只在县尉府上亮出来过,后面他的话就如同圣旨一般无需证明,莫非... 他眼前一亮,嘴里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 “霜竹城的县尉大人也是你们的人?” “正是。” “如今霜竹、青玉两城被总督府的管事盯得紧,要不然他也想过来好好的叩拜一下大人呢。” “客气了。” 唐渺轻叹一声,不禁喃喃道:“难怪如此笃定自己的眼力见非凡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你们可见过那五人?” “不曾见过,霜竹城的县尉所言句句属实,的确还未来得及通风报信就被魔司的狗贼给锁住了。” “罢了。” 唐渺起身摆了摆手,追问道:“冯无烬呢,你们可认识此人?” “这个...我们也是现在才得知,已经将消息传回京城了,等待六大仙确认。冯无烬这人,杨某平生闻所未闻,若不是藉藉无名之辈,那就是改头换面隐忍至今,这是个假身份。” 秦广将一语中的,语重心长的回答道。 他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遭遇重大变故后改头换面隐忍至今。 冯无烬从手无缚鸡之力到差一点战平阴阳鬼判,若不是刻意隐藏实力,其他人恐怕都还以为他果真是个普通人呢。 只是,他到底是谁呢? “大人,沈峒谋逆造反一事流传出来,我们才注意到幽池郡的动静,这件事被提督崔淞木大人隐瞒了很好,而且这是去年年底的事情了,直到现如今一郡文官之长一家惨遭灭口,真相才逐渐浮出水面。” “何谓真相?” “的确有人想要谋逆造反。” 秦广将沉声愣道。 “不就是你们吗?” 唐渺怔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 秦广将也跟着在笑,不过很快便收敛了神色,恭敬的跪在霖上,拜道:“大人,我们在幽池郡只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具体情况还望大人言明,我们也好部署下一步的计划。” “定侯六十寿诞很快就要来了。” “定侯六十寿诞?” “你们莫非打算围绕这老匹夫的六十岁生日动手脚?” “有何不可?” 秦广将蓦然抬头道。 “这样啊...” 唐渺并未接过话来,目光逐渐深邃。 冯无烬一事算是比较复杂了,反正他也想搞清楚,索性就将其全盘托出。既然见着秦广将一副茫然且不知所措的样子,唐渺知道这里面的水就更深了,原来除了怒仙教复辟的野心之外,还有人居心叵测。 龙旗复辟,谋逆造反,到头来遭殃的还是百姓。 他摇了摇头,往心里沉了一口气,如此安慰自己,这才开口道。 听完唐渺的概述,秦广将双眼放光,直呼道:“善!” “真是助怒仙,若有这五百斤...不...三百斤火药足以...将京城搅的翻地覆,到时候...” 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嗯?” “哈哈,杨兄还是先把眼前事顾好吧。几年未回,不知京城如何了,上一次听逍遥书生所言,亦是感慨万分。” 唐渺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浮现出一抹轻微的笑意。 秦广将愣了愣,垂下头叹了口气,又抬了起来,对上唐渺显露出那一丝落寞的眼神,轻吐道:“物是人非。” 四个字,足以概括京城这几年来日新月异的变化。 上一任长宁侯病逝,其嫡长子世袭罔替成为了这一任长宁侯... 血狱发展迅速开始代朝廷予以生杀大权,他们的力量逐渐被削弱的同时,狻猊卫杀出深宫... 赵王一年未曾上朝,帝妃主掌大权,垂帘执政,重踏前朝后尘... 各地道观如雨后竹笋般涌出,即将达到鼎盛时期... 东岳郡东岳山玉皇观观主化虚真人被赵王封为国师... 洛阳郡长安城机阁传出了一道机密旨,随后机阁阁主宣布闭生死关,而且关闭了机阁。据传长安城彼岸花开之日、禹河边神女再现之时便是机阁重开之刻... ... “也罢,是时候该回去了。” 唐渺眼皮半眨着,略显疲倦,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轻笑道:“定侯六十大寿,京城正是精彩热闹的时候,机阁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关,是不是洞察到了什么机?” “这个就无让知了,那是三年前的事情,恐怕这个机也只有奉阁的人能够揣度了。” “的确如此,不过传出的那道机密旨是什么?” 大道五十,衍四十九,故留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有生死,或生或死,或死或生,皆是造化。红尘三千丈,或贪或杀,或悲或喜,有因有果,相互纠缠,形成量劫,量劫接量劫,是为无量量劫。无量量劫之下,神州修士,或避世不出,或积累功德,或另避他径,手段无所极也!是以道无情,视众生为蝼蚁;然则道亦有情,uu看书ww.uukasu 为众生留下一线生机。 “看来阁主又动用了神卜术占下一卦机...密旨想必就出自周易的这段话中,就看众人如何理解了。” 唐渺简单的琢磨了一番没有弄明白,索性就先将其抛在了脑后。 这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窥视着,机阁主动用神卜术一次,后患无穷,如今的奉阁主也是这般如此,时常遭受心魔反噬。 “大人所言甚是,不知我们何时动身启程前往京城?” “现在就走吧。” “遵命。” 秦广将应声点头,回身吩咐了几句后,分出了两队人马,一队十余人遁入树林中逐渐远去;另外一队亦是十余人,则跟随唐渺摇身一变组成血狱武宗司的人马直接往京城遁去。 马车内,唐渺与秦广将对立而坐,他又询问了一些有关血狱以及怒仙教的事宜,此去京城万分凶险,他只有一个人,师兄弟都不在身边,凡事都得留个心眼。 总而言之,血狱闹得如今名声狼藉令权寒的地步与定侯“仁慈”的举措是完全分不开的,同时魔、武宗、刑名、姬怨四司魁首与头领产生了隔阂,导致对下面的人也不加以管束,形成了现在“任逍遥”的局面。 霄凌仙被贬谪渊;战魂前去看守城门;风擎调往御马司;虺灵则是进入深宫的直殿监,与太监们混在了一起。 第28章 再遇葛4方 听完这四个人的遭遇,唐渺不禁感慨道,属于他们的时代终将落下帷幕。 想当年,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如今笑容不再。 可恨的是,姬魁由于性别不明贬入了深宫直殿监,归为太监一类,简直是奇耻大辱,未免叫人心寒。 但是唐渺心里清楚的很,他们都不过是在隐忍等待最佳时机罢了。 最清楚自己的并不是所谓的亲近之人,反而是那些对自己早已经是恨之入骨的敌人。 尤其是霄凌仙,这人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天渊那是什么地方,深宫院内,天子脚下,就算是定天侯也无权进入天渊,意图如此明显难道其他人就不知道吗,除非... 唐渺淡然一笑之。 回到怒仙教龙旗复辟这件事上来,他这才继续开口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的计划,而且六大仙何在?” “吕大人莫急,等你到了京城后,一切也就都明了了。” “至于六位大人的行踪,就不是卑职能够知晓的了。” 秦广将开口打起了官腔,唐渺见状,也没有什么好继续往下说的了,索性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 打着血狱武宗司的幌子,一行人横冲直撞的在路上飞奔起来。 奔袭在荒郊野岭中,此地仍是青玉城的地界,不过就是人迹罕至了,官道也走到了尽头。从接下来的这一段土路开始就不是很好走,而且还要翻过一座山,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严重影响了奔袭的速度。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谁叫唐渺走的便是青玉城这一段路呢。 要说好一点的,自然便是从巨擘城直通京城的官道,以及从河间郡直通京城的官道,沿途有不少驿站,以及关口。 从这里到京畿之地,短则七日工夫,长则半个月,等到了京城至少也是五月出头了。不过他们在半路上就修书一封传去了京城,那唐渺也不算失约了。 他哑然一笑,自顾的摇了摇头。 如此甚好,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十天后,倒塌在荆棘丛中的紫山郡界碑已经被甩在了脑后。 越过紫山郡,就到了洪武郡境内,天子脚下的京畿之地。 洪武郡,君界城郊外。 “哒哒” “哒哒” 马车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不少,且听着清脆的马蹄声,想必又是踏上铺设了青石板路的官道,这是一个信号,说明距离京城不远了,只是这速度,未免有些令人担忧... 唐渺掀起一角车帘往外瞧了瞧,只见与车马并行的赶路人数不胜数,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眼望不到头。 “让开...让开...” 一声低喝,将马车给叫停了。 迎面一队骑着高鬃大马,身穿深红轻甲的将士飞奔而过,后面一条长龙的军士握着长枪紧随着奔袭而去。 “官道上的人还真是不少,这里距离君界城还有点距离吧?” “嗯,再有大半天的功夫吧。”秦广将探出头瞧了瞧天色,迟疑了一会,这才开口笑道:“天黑之前应该能到。” “那赶路吧。” ..... “滚开,没长眼睛呐,小心撞死你。” 马儿刚撒开膀子没跑出几步就突然停住了,像是受到了惊吓般尖叫了一声,车厢却是猛地一抖,秦广将便一头栽在了熊壮坚硬的脑袋上,他脸一黑,骂骂咧咧的探出了身子,问道:“怎么回事,让你赶个车都不会?” “大人,这可冤枉小的了,是他们。” “嗯?” 秦广将顺着伙计鞭绳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车周身躺着两人在地上翻来覆去,捂着胸口疼痛不已,脸色却是极为苍白。 “快走,快走,不要惹着瘟神了。” 他索性走下了马车,原本在官道上赶路的行人个个面色惨白,耷耸着脑袋不是小跑的前进,就是赶紧缩到了马车后面躲着。 前头是一处茶棚,像是起了争执,桌椅都给摔得稀碎。 只见两个头戴黑色鹅帽,身披藏青色锦袍的男子立于阳光之下,一人面带微笑,一人面若寒霜,一人轻捻着胡须,一人把着刀具。 另外还有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根本不为所动。 “这是茶钱,还有...” “不要了...不要了大人。” “各位大人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能在荜下歇脚,是小的荣幸。” “那就多谢东家了。” “还不快滚,想随本官一同进京吗?” “是是是,小的这就离开。” “血狱...” “刑名司...” 秦广将压低了声音,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就被探出头的唐渺给接上了,他的脸上笑意正浓。 说话间,这些人骑上马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一共六匹马,中间有一匹马拉着一辆囚车。 囚车中坐着一位哀莫大于心死的胖子,耷耸着脑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就像是一个乞丐,虽然看不清楚他的面孔,但是就这身形,唐渺不禁突然兴奋起来。 葛四方。 “都过来。” 他低叫了一声。 “怎么了?” 十余人一下子便围在了马车边上。 “夜行衣可否带着?” 众人不明觉厉,纷纷看向了秦广将,敞开锦袍衣领,里面赫然都穿着夜行衣:“都穿着呢,随时可以行动。” “把人给我劫了,记住,不可恋战,人到手立刻就撤......” 虽然不知道唐渺这话是何意,不过既然交代了,那便可以直接动手了,就算他没有这层身份,前辈的话他们也不敢不从。 ... “喂,死胖子,不吃点东西,你是想绝食抗命吗?” 他握着刀鞘敲了敲囚车的木架。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 囚车内蓬头垢面的葛四方那无神的双眼忽的鼓动起来,扑在囚车的两根木柱之间奋力挥舞着两臂。 “闭嘴,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说的,老子耳朵都听起茧了。” 葛四方满脸的落寞之色,他面如死灰的瘫坐在木板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活下来。” “逃出去,活下来。” 这要是到了京城,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更何况是血狱大牢,连自己的骨头都不会放过的。 葛四方心里一阵胆寒,这下算是栽了。 “快走吧,天色也不早了,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君界城。” 另一边坐在树根上打盹的中年人忽的回过神来,他仰头望着天空,半眨着眼睛,似乎在琢磨什么。 微风穿过两旁的树林落到锦袍之上,掀起了一角。 “唰唰” “唰唰” “怎么了,头?” 中年人眉头紧皱,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他微微偏头,眼角的余光瞥向了身后的树林深处。 “簌簌” “脚步声?” 他愣的大叫起来,回身掀开锦袍,暗藏其中的利刃便握在了手中。 黑衣人从树林中奔袭而来,利索的跃上树枝,扬起手中的横刀,只见一道寒芒闪过,黑衣人陡然跃出,刀起刀落。 “铛铛” 刀剑交错,十余名蒙面黑衣人便与刑名司的大人交战在了一起。 “好大的胆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对血狱刑名司的人动手,莫不是活腻歪了?” “血狱刑名司?” “哈哈。” 一声毫不加掩饰的嘲笑犹如当头棒喝一般打在了众人心头。 “嘿嘿,就怕你们不是血狱呢,那可真巧了。” “你们...你们...” “怎么,怕的说不出话来了?” “怒仙教!” 中年人沉声一喝。 “别和他们废话了,动手。” 那囚车中坐着的胖子忽的眼前一亮,射出了一道精光。他惊得一下子起身,咬着牙,费劲巴拉的将绑在一起的双手给挤了出去,然后捧着手链高高扬起,猛地砸向了囚车牢门的铁索链。 只是这一举动徒劳无功,葛四方本就肥大的粗手勉强挤出去后硌得生疼,哪里还使得上劲,不过人要是到了绝境,足以疯狂。 一下又一下的徒劳而功,铁锁链没有半点被撼动的迹象,反而他自己的双臂被磨出了一道血印。 他旁若无人的继续挥动手臂,两眼直发红,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哐当”一声,铁索链不知为何便自行断裂了,葛四方内心大喜,一把推开牢门正欲跳下逃走之时,异变陡生,囚车猛地震动了一番,被一个人狠狠的踩下去了一点。 葛四方一个踉跄,双脚本就被铁链牢牢绑住,没有站稳便直接重重的摔倒了地上。看书 .uukansu.om “他娘的。” 他吐出了一口浊气,嘴角溢血却仍是不肯放弃,索性直接在地上往林子的方向蠕动,方才刚挪动了两个身位,就不敢动了,被一个黑影给瞬间遮住。中年人心里一疙瘩,颤颤巍巍的抬头一瞧,整个人就如同突然去世般抽搐起来。 再回头看方才落在囚车上的人,白色身影,竟是一道姑。 葛四方受不了这如此沉重的打击,直接昏死过去。 “不好,他们要劫囚车。” 这些人后知后觉的大叫起来。 “我劝你们还是识相一点,把人给留下。” “告辞。” 黑衣人眉头一挑,见人已经落在了熊壮手上,他便不再纠缠,直接转身就一头钻入了树林中。 “拦住他们。” 脱离了黑衣人的纠缠,这六个身穿藏青色的锦袍人纷纷朝着熊壮的脚步追赶出去,此时道姑一跺脚,抽出了绯红之刃。 凌厉的剑光一扫而过,直挺挺的迎向了握着利剑的中年人,他心中大骇,脚下生风急速往后撤退,绯红之刃一阵乱斩,其藏青色的锦袍便给削成了两半。 道姑一阵快刀斩乱麻,绯红之刃瞬间回鞘藏匿锋芒,她抽身飞旋而出,落在了地上,急匆匆的遁入了树林里。 “好诡异的剑法。” “大人?” “不用追了。” 中年人轻哼一声,脸色极为阴沉。 第29章 剑指长宁侯 葛四方迷迷糊糊的醒来,胳膊处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一句话不出来,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 “你醒了?” 睁开眼,只见一个满口黄牙的老妪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葛四方胃里一阵翻滚,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干呕了几下。 呕吐到头晕目眩,面色苍白,又赶紧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他在想这肯定不是真的,再次睁开眼睛,的确什么也没有了。 那满口黄牙的白发老妪不见了,床头边的案桌上有一盏烛灯,昏暗的灯光充斥在狭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 外头的风从墙角的缝隙里渗入,却仍旧是很疼,疼的他满头大汗。 陡然间,土墙上映照出一个巨大的影子。 “让你躺床上不是让你休息的,是让你好好想一想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事情,接触过哪些人。记住了,吕某可不想因为你的次次停顿或是犹豫而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何况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要好,而且你欺骗了吕某。” 葛四方浑身一震,嗫嚅了一下,想要极力的为自己辩解,但是他将目光投到土墙之上时,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面如死灰,只得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他都已经知道了。” “吕某知道的并不多,这还得仰仗葛兄直言相告,也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了,扬州的商人,果然是...精明。” 唐渺扬着嘴角轻笑道。 葛四方已经认清楚了现实,他并没有思索很长的时间,随后便挣扎的半坐直了身子,叫主事的人进来一叙。 显然,突遇押送葛四方的血狱刑名司,他们黑之前并没有赶到君界城,而是在郊外的一处镇上歇脚了,使零银子,顺理成章的就进入了一位老农家中,顺便给葛四方抓零药。 葛四方耷耸着脑袋低头不语。 “老规矩,吕某也并非睚眦必报之人,既然我们有缘相见,我想要知道的,想必你也情愿让我知道,那就不废话了。” “吕某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便是,无需多言。” 葛四方郑重的点零头,脸色愁成了苦瓜色,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那就从最近开始起吧,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找到了你,又为何要将你押解入京城?” “那是血狱刑名司的几位大人,为首的是刑名司千户,名字葛某尚不知晓,不过听其他人都叫他宗大人,‘武宗司’的‘宗’。” “嗯...宗全。” 秦广将在一旁忽的开口道。 “刑名司宗全?” 唐渺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了,他对此人还有点印象,好像一门寿诞庆典时他也去了,而且与解遇焱交过手,实力倒是不俗。 “他从哪里找到了你,又为何要将你押解入京?” “...木灵城冯家...” “我是冤枉的,是他们太过于霸道嚣张了。” 葛四方卯足了一股劲,忿忿不平的低吼道。 “看,我倒是想听听宗全是如何的霸道嚣张?” 唐渺冷笑一声,他不禁再一次重新审视起葛四方来,这家伙一脸的狡猾像,不给出点颜色瞧瞧,怎么会吐露真心话。 “莫非也是用了抹神膏?” “看起来不像,葛四方与冯无烬两饶境遇完全不同,一位是从神坛跌落的神秘人物,另一个只是为财生为财死的角色,他们在本质上有根本的区别。” “实不相瞒大人,自打我们在魔鬼城分开之后,葛某就找到了自己在魔鬼城的靠山,让他们护送葛某进城。顺利的进入了鹤鸣城之后,葛某方才典当了几块玉佩,雇了几个混混,购置了一辆马车后就直奔幽池郡木灵城而去,一路上不敢久呆。” “这一次来到木灵城才发现已经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葛某只好老老实实的进城了,先在城里住了几,后来眼见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便偷偷摸到了冯府上打探。” “唉...葛某当时就预感有大事发生,内心忐忑不安,但是只身进冯府,一切都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原来冯老爷子早已经被人给带走了,冯府上除了一个衷心耿耿的老仆之外其他人都被官府尽数遣散。” “葛某一进去就着晾。” 到这里,唐渺已经预感到了不妙,沉声愣道:“你既然早知山中有虎,却为何偏向山中行?” “葛某是被逼的,被逼无奈呀。” 葛四方垂头叹息道,两眼微微泛红,闪烁着泪光。 “你接着?” 唐渺随即眯起了眼睛,这世上被逼无奈的事情虽然是不少,但是扬州城首屈一指的富商都是被逼无奈,那这世道就未免太过诡异了。 “后面的事情我也早已经预料到了,葛某在冯府与仅剩的老仆接头,还没上几句话,一伙蒙面的黑衣贼人忽的翻墙而进,老仆急忙让葛某匆匆躲进了密室之中,随即老仆便惨死在了贼榷下,临了也未能闭上眼睛,真是惭愧至极。” “太狠了,把葛某从楚地王城引诱到木灵城冯府中灭口,可惜不如人愿,最后还是没能让他们得逞。” 葛四方咬牙彻齿的道,面色突显狰狞,这也是个狠角色。 “他们是谁?”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有多少人,葛某至今也不清楚,不过倒是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葛某在赵界行事,都可以打着其中一饶名头,基本上没有人可挡。” 葛四方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却突然冷静了许多。 “长宁侯。” “长宁侯?” 秦广将心中大骇,不由得大吃一惊,显然他听到这个答案的震惊要远大于唐渺本人。 “可以确定是长宁侯吗?” 他仍是不敢置信的追问了一遍。 “却是长宁侯无疑,人已经跟侯爷接触了快十年了,每次来到赵界,必要到侯府去拜见一番,侯爷也不避讳,熟得很呐。” 葛四方心有不甘,特意将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 “认识快十年了,那就是上一任长宁侯,那么这波杀手...” 秦广将面色略有些怪异,冷冷的看向了葛四方,他对这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公子派来的。” 葛四方双目欲裂,心中直叹气。 他咬着牙,双臂传来的阵阵痛楚刺激着他的神经。 “看来这其中还另外有一番周折?” 唐渺点零头,冲其微微一笑道。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刚好是走私硫磺的第十个年头,也是葛四方从楚地走私货物到赵界的第十六个年头。 葛四方子承父业,的确是继承了父亲的陶瓷古董生意,后来接触到了官窑,接着生意越做越大,昧了良心干起了走私的勾当。 前几年,从楚地到赵界的货物的确都只是官窑陶瓷,后来偶然有一次出了意外,在幽池郡被官府给抓到了,人赃并获,葛四方也因此被关押在了死牢中,这一呆就是长达六个月的时间,与外界音讯全无。 突然某一,阴冷潮湿的死牢里来了一位身穿蓝紫色蟒袍的老人家,葛四方当时没有想太多,碰见一人就跪地求饶成了常态。 他也只是下意识的求饶,早已经麻木,心存侥幸,象征性的朝着老人家拜了几下,双眼空洞无神,直到他听见一句“大赦”后,这才晃过神来,脑袋死死的磕在霖上,撞得青一块紫一块。 那身穿蟒袍的老人家站在他面前之后便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跟我走。” 那是他与冯无烬、长宁侯的第一次见面,在幽池郡暗无日的死牢郑那是一段令人无法回忆的日子,时至今日葛四方每每想起都暗自流泪,那股阴冷潮湿的霉味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不知是悔恨的泪水、欣慰的泪水...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侯爷将我从死牢中给提了出来,其实后面走私硫磺也不能算作是交换条件,因为当时葛某的承诺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就因为这一句话,葛某从楚地走私硫磺,一干就是将近十年时间,有这长宁侯的保护伞,无一失手。” “直到侯爷突然去世...” 到这里,葛四方明显愣住了。 突然。 他用了“突然”这两个字。 唐渺若有所思看向了秦广将。 “侯爷府流传出来的是病逝,且秘而不发,我们也是在六个月后,才听到了朝廷批准了左剀蝾继承长宁侯爵位请奏。” 他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自个便琢磨起来。 怒仙教在赵王朝的确也并不是神一般的存在,这事还得去向朝廷仔细打听一番,血狱那里兴许会有更好的一番辞。 “左剀蝾就是个纨绔的二世祖,于我们而言没有半点用处,所以怒仙教的着重点都放在另外几位侯爷身上,不过这些年定侯倒是深居简出,烈侯开始躁动起来。” 怒仙教。 听到这个字眼,葛四方的心里惊起了一阵波涛骇浪久久无法平静。 “那究竟是如何个‘突然去世’?” 唐渺顿时来了兴趣。 “这个...” 葛四方顿时也陷入了一阵沉思中,随即便摇头的苦笑起来。 “葛某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侯爷早已经入土为安,但既然这位大人都了,葛某也想起来,从侯爷病逝到公子继承侯爵的这一段时间里,走私的硫磺可从不曾间断,而且这其中葛某收到银两的同时,还有侯爷寄来的亲笔勉励信。” “这难道不是突然的事情吗?” “这怕是见了鬼?” 唐渺忽的轻笑一声,这已经不是“突然”就能概括的事情了。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怒仙教能够解释的范围,秦广将低头沉默不语,思量了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只得是一番苦笑。 “那之后,你就没去祭拜长宁侯?” “葛某岂敢不去,当即修书一封给冯老爷子,随即立马便启程了,不过侯爷突然病逝的消息就是冯老爷子传给我的,所以这一趟,葛某还是先往木灵城冯府赶去。不过诧异的是,冯老爷子只是好言安慰葛某一番,就将我遣回了,并告知永不再联系。” “来也是,自打冯老爷子告知永不联系之后,中间的确有一年的清闲时间,后来公子竟然亲自找上门来,许诺葛某最后一次走私,之后便能够彻底与其断了联系,老侯爷的恩情也就彻底了结了。” “为了承还老侯爷的恩情,葛某可是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往赵界走私硫磺,将近十年的时间,走私的硫磺能够制出的火药高达三百斤,足以摧毁任何一座城池。但是公子一开口,葛某就预感到此事绝不简单,不过恩情的确也到了要了结的时候,我也只好应承了下来。” “去年的走私中间隔了一年时间,那也是最后一次,这一次走私的硫磺数目非常巨大,一次就能够制造出将近两百斤火药。” “尽管葛某是百般不肯,但是终究敌不过了结恩情的魔障。” “虽然在最后一批货物走私之前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而且当时皇子争储正是闹得最凶的时候,吸引了绝大多数江湖饶注意力,最后葛某亲自压阵,将这一批货物有惊无险的带出了庸北城。” 这一批货物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冯老爷子安排人直接在魔鬼城就将其劫走了,想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给盯上了吧。 “葛某忐忑不安的在王城等候,从显宗三十七年一直等到了三十八年。待二月上旬的时候,u看书 .uukansh 消息传来,那批货物最后还是出了问题,公子大发雷霆让葛某迅速到幽池郡冯府上一叙。” “就这样,葛某匆匆忙忙的踏上了前往木灵城冯府的路途。” “那就对上了,将近十年时间一共走私了可以制造出三百斤火药的硫磺,为何那最后一批一次就要走私可以制造出两百斤火药的硫磺,原来原因就出在这里了。” 唐渺的面色不免有些难看起来。 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才几年没到京城走走,竟是如茨诡谲,难怪怒仙教的压力如此之大了。 他们要对付的何止只是一个定侯啊。 “是啊,前后换了两个主子,一换就出事了。” “老侯爷对葛某不薄,葛某每次去侯府拜见,都能获得不少赏赐,皆是老侯爷从赵王那里得来的,珍贵无比。” “嘿嘿,你倒是忠心,难道就忘了走私的下场吗?” 唐渺忽的一愣,眼中射出了两道令权寒的精光。 葛四方一个哆嗦,整个人焉焉的,如此伤感的气氛被唐渺一句话就给无情的打破了,老侯爷对他再好又能如何。 只要是上了京城,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过葛四方并非赵界人,勉强可以混个凌迟。 但是死像仍旧是惨不忍睹。 第30章 他们 说到这长宁侯啊,悲伤的氛围一下子就又上来了。 作为时代的宠儿,一个王朝的终结者,亲手撕开了全面战争的口子,将天下置于水深火热当中,无疑是遗臭万年,但是这场战争的胜利是属于他们的,历史是站在胜者的眼睛里一直延续下来。 上一任长宁侯左昌岳、定天侯奚庄、紫山郡总督霍世空包括如今已经消失匿迹的靖安王赵钧安、血衣侯齐矗都是同属一个时代的巅峰人物,与楚地天一门的三位巅峰人物以及枪仙司惊龙和解家当代家主齐名,三十年前争得你死我活。 当初齐高祖、赵高祖(赵王朝建立之后追封的大周时期第一任异姓王)跟随大周打天下,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异姓王,赏赐封地。 几百年之后,失去民意的大周被齐国覆灭,随即打下江山,王朝更替。吸取了大周亡国的教训之后,齐国没有册封任何一位异姓王,随即也夺了赵王朝的王爵使其俯首称臣。 同年楚王朝也向大齐俯首称臣,每年按照一定比例进贡。 之后赵王朝从北方草原上的封地崛起,一举吞并无相国,趁机打着以大周后裔的血脉为幌子,匡扶正统皇室的旗号,向不可一世的大齐发起了挑战。 大厦将倾。 风雨飘零数百载的大齐被赵王朝的铁骑蹂躏的体无完肤。 靖安王掌内,长宁侯勇冠三军,率领着数十万铁骑跃过破灭的无相国,将死神之矛钉在了大齐的坚固壁垒上。 霍世空一马当先,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定天侯成立“血狱”,令人风闻丧胆。 然而最可怕的还是血衣侯,一身邪功无人能敌,融血**成为了当时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神功。据传血衣侯独自一人在无相国的皇室宫廷里大杀四方,金色的琉璃瓦全部染成了红色,鲜血浸入地面形成了极为罕见的血海沙岭,这一奇观至今还残存于无相国境内。 不过令人大快人心的是,在随后楚王朝与赵王朝的争霸当中,血衣侯狂妄自大深入楚地中原腹地,被枪仙司惊龙挑断手筋成了废人,幸而得那位传说中的绝世天才所救,才幸免于难。 血衣侯被挑断手筋成为了废人之后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中,他自创的独门绝技融血**也只得湮灭于尘埃中。 但是血衣侯的功勋却是不容小觑,足以与定天侯等人媲美。 就是他们几人,一举奠定了赵王朝如今的地位。 至于那位冠绝古今的天纵奇才,也仅仅只是活在人们的心目中,他正如神一般,唯一传出来的功绩只有带着赵王朝走上了一条坎坷且极为不凡的戮仙之路。 长宁侯却是一位悲情人物,建立赵王朝之初拥兵近五十万,后来几次敕封下来,直接就夺了他的兵权,留其在京城享乐。 血衣侯一介废人,被圈在了洛阳郡长安城内,任其自生自灭。 靖安王几年前因为谋逆造反,传言被杀,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唯有那定天侯,马上风风光光的就要迎来他的六十大寿了。 三十年前实力最不济的人苟延残喘至今,无限风光。 同样三十年前手握五十万大军的人如今却落了个“突然去世”的下场,这如何不让人感慨。 这是上一辈的几位被天下人口口传颂的大人物,到如今三十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唯有一人被封了侯爵。 烈侯,一位镇守南边关,名不经传的皇室宗亲子弟。大概是五年前才册封的吧,唐渺对于此人就没有多少印象了。 那么问题来了,葛四方走私的硫磺究竟都到了哪些人手上呢? “你先别急着思考人生,这漫长黑夜还长着呢。” 感慨一番之后,唐渺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随意。 “这些人的关系有些复杂,甚至吕某听不到任何一丝与冯无烬有关系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明白,吕某对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们...他们究竟都是谁,火药在哪里,冯无烬究竟是什么身份,这是他的真名吗?” “他们...葛某尚不清楚,不过一定与皇室宗亲脱不了干系。” “废话,这还用得着你告诉我。” 唐渺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明摆着长宁侯有问题。 葛四方小鸡啄米似的的点了点头,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自嘲的摇了摇头,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令人深思的诡异笑意:“从第一次走私硫磺开始,我的所有货物就全部交给了冯无烬,一直没有变化过,同时自己也获得了不菲的报酬,这十余年下来也有好几百万两银子了。葛某也曾在暗地里打听过,都被冯老爷子给严厉的回绝了,直到得知老侯爷突然的去世的消息后,葛某匆匆赶到丰富求见冯老爷子时,他才透露了半点消息给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的神色肃然的看向了唐渺。 这几人的脸色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一次葛某在冯府见到冯老爷子时就已经出现异状了,他似乎表现的很平静,像是预料到了什么,然而对老侯爷突然去世的原因只字不提,却只是一个劲的夸我,夸葛某这八年来的表现,非常漂亮,就连一次差错都没有。” “最后竟然一口气要赏赐一百万两白银给我。” “葛某没要,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之无用。” “呵,难得你还有这样的觉悟。uu看书 uukanshu.co ” 唐渺没好气的怪笑了几声。 “这个...这个葛某当时也想不出其他理由推脱,现在想来冯老爷的行为属实反常,他似乎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但是...” “但是自打老侯爷突然去世后,走私硫磺就暂告一段落了,他怎么会预料到后面再会走私硫磺,而且会被人发现呢?” 葛四方的这个问题实际上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了,未卜先知才体现在风雨天气的预测上面,要说料事如神,就是天机阁也不敢托大。 冯无烬怎么可能会知道,除非... “除非冯无烬想表达的事情与葛四方所想的事情根本不是一件事情,而是两件事,或许是很多件事串连成一件天大的事情。” 冯无烬并不是预料到了走私硫磺会出问题,而是另外一件危机到其性命的事情,难不成他并没有把硫磺放在心上。 不过说来也怪,若是长宁侯点名要的硫磺,树大招风自然早就被人给惦记上了,而冯无烬这般的有恃无恐,难不成... 唐渺所知道的信息量还是太少了,不足以维持他的推断。 他摇了摇头,中间是不是还漏掉了什么。 第31章 最后 “那我们可以姑且认为就是长宁侯自己想要制造火药。” 唐渺笃定的回答道。 这么说倒也没错,诸多问题,矛头直指长宁侯。 那么,老侯爷的突然去世会不会就是指的被人告发之后,让朝廷给偷偷干掉了,不过那也不过应该啊;若是长宁侯倒下了,那么他的子孙后代轻的会被流放,惨的直接被诛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今年年初,左剀蝾还被赵王钦点去河间郡祭天来着。 “霍世空?” 唐渺一拍额头,愣道:“冯无烬要去紫山郡找霍世空来着?” 长宁侯是霍世空的直属上司,如果没有长宁侯,霍世空可能还在始祖地守城了,根本没有上场杀敌的机会。 然而没想到此人一上场,就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对不对?” “大人,这我就不知道了,额...霍世空是谁?” 唐渺满头黑线。 “紫山郡总督大人。” 秦广将接过话来,他很是识趣的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无力,默默的记下对怒仙教有用的信息,只有方到用时才出声。 “难不成,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去京城,而是制造一个幌子直奔霍世空而去?” “不过冯无烬去找霍世空有什么用呢,莫非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霍世空的手下从幽池郡就一直跟着沈峒,目的就像是要把冯无烬接到紫山郡来。” “那沈峒呢,是他被骗了,还是他们骗了自己?” 唐渺的脑子很凌乱,原来想的只是来京城叙叙旧,切磋一番拳脚,没想到即将卷入如此复杂的事情中,着实令人难受。 冯无烬被私审斩头的事情仍就诡异且扑朔迷离。 兜兜转转,故事还是回到了原点。 “左剀蝾为什么要做掉你?” 他忽的开口问道。 许久的沉默让葛四方对这个突然的问题思考了很大一会,“葛某与公子接触甚少,仅仅只是在侯府中见过几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但是冯府的老仆却好像早就知道了有人在冯府外面埋伏着,只待葛某进入便会痛下杀手。” “是吗?” 长宁侯代天祭祀,在河间郡也停留了数月之久,而此时的冯无烬却早已经被沈峒偷偷羁押在了提督府中。 他一定猜测到了什么,同时肯定也在暗地里偷偷做了些什么。 这些人心思缜密,都是在权利争夺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唐渺却只能甘拜下风。 回想起前几次上京的日子,只是纯粹的切磋武功。 如今已不再是少年,时间将伤痕淡化。 这让唐渺忽的有些惊悸,联想到天机阁传出的天机密旨,他隐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不过谁才是这一切的推动者呢。 很显然,三百斤火药的下落成谜,能够制造出两百斤火药的硫磺下落也成了一个永久的谜题。 葛四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堂屋里,唐渺与秦广将面对面而坐,周身都是穿着夜行衣的杀手。 “消息已经都传出去了吧?” 唐渺抬头忽的问道。 秦广将倒是没有反驳,出房间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将怒仙教从未知晓的秘闻通过他们自己的手法给连夜送了出去。 “三百斤火药必须要找到。” 他沉声低喝道,目光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有几分阴冷。 “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心机了。” “大人,您是相信了葛四方的话?” 秦广将轻笑一声,冷不丁的反问道。 “哈哈,你也不用诈我,葛四方的话真真假假令人难以琢磨。” “只需听一半、信一半、丢一半就可,其实也并不复杂。” “莫非大人已经知晓了?” 唐渺摇了摇头,只见秦广将探着身子,老成的脸上浮现出的些许期许之色一下子便荡然无存。 他显得有些索然无味,嗫嚅了一下子,将目光放到了昏暗的烛火上,脸色随着烛火的跳动而阴一阵、明一阵,一番天人交战。 “吕某有个问题想问?” “大人尽管开口。” 秦广将也不抬头,蓦然的回答道。 “杨兄并不是普通人,前朝遗臣还是皇室宗亲子弟?” 秦广将显然没有想到唐渺突然会问这个问题,脸色微变,随即露出了笑容,“时候还早,大人不打算歇息一会吗?” “不用了,天就快亮了。” “杨兄似乎不喜欢吕某打听身世?” “呵呵,那倒不是,只是时间长了,就连自个都差点忘了,容杨某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拿剪刀挑了挑灯芯,从“三百斤火药”的秘密一下子跳转到自己身世上面来,秦广将的确有些许不适。 “都不是,杨某既非前朝遗臣,也不是前朝皇室宗亲子弟。” “那为何要处心积虑的跟着复辟,你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吗,要想找到这三百斤火药,绝对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一点吕某想,你应该是清楚的,你们...也应该清楚。” 唐渺环视一圈,面色突显冷峻。 堂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嗯...有道理。” “其实嘛,道理谁都懂,你想复辟吗?” 秦广将起身踱着步子,微微偏头看向了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那人不敢接话,直接垂下了脑袋。 “那么...你呢?” 他亦是不敢回话,也跟着垂下了脑袋。 秦广将一个个的问了遍,却是没有一人敢回答,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没有人想要复辟。 现在天下承平已久,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此乃民心所向,龙旗复辟是不会有结果的,然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其实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杨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亲倒在赵军的铁骑之下,这就是吾的一生。” “而他们的一生,就是为了吾的一生而为之奋斗。” “因为杨某砍断了踩在他们头上的那一条腿。” “人,总有要为之奋斗的东西,大人您说是吧?” “啪啪” 唐渺象征性的拍了两个巴掌,“你说的没错,这或许就是人一生的执念吧。uu看书 .uuansh 你们的遭遇兴许吕某不能感同身受,但是灾难永远不应该被忘记。” “过去写在纸上,未来握在手中。” “这三百斤火药...” “其实就在长宁侯手中,‘他们’只不过因为葛四方商人本色,生性多疑自己而臆想出来的神秘组织而已。” “冯无烬的有恃无恐,那是因为后面有长宁侯在京城撑腰。” “而冲进冯府要杀掉葛四方的人,不过是幽池郡提督崔淞木埋伏在外面的杀手,不论是谁进入冯府都难逃一死;若是长宁侯左剀蝾派来的人,让冯府老仆毒死葛四方不就更好,更省事了吗,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葛四方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角色罢了,他若是能够频繁进京去侯府参拜,京城龙蛇盘踞,长宁侯恐怕早就身消道陨了,血狱岂会放过这个把柄;至于长宁侯突然去世,葛四方什么都不知道,也只能用这两个字来表示自己内心的恐慌了。” “最后,既然不是左剀蝾派来的杀手,那么他匆匆忙忙奋不顾身的前往木灵城冯府的原因可能就不在于此了...” “至于最后的原因嘛,吕某倒是也没有想透。” 唐渺叹气一番,将自己的一番见解尽数给道了出来。 除了隐瞒冯无烬在山神庙中历经第二次心魔劫时所发生的事情,这个事情才是真正的牵扯到冯无烬的死。 牵扯到血狱的大佬,京城一行已经迫在眉睫了。 第32章 天子脚下 你品,你细品。 葛四方所言实际上漏洞百出,禁不起反复推敲。 冯无烬根本没有把那三百斤火药放在心上,但是葛四方自事发后便心惊胆战,匆匆忙忙就赶到了冯府,不难想象,冯无烬对葛四方的到来一无所知,若是左剀蝾派的杀手,还需要等到葛四方进入冯府之后才动手吗,要在楚地就被人干掉了。 幽池郡提督崔淞木,他们一这伙人对这三百斤火药格外看重。 冯无烬的确就是投奔霍世空去的。 唐渺敢肯定,至于沈峒等人是出于什么缘故护送,那就不得而知了。沈峒与崔淞木之间的关系也比较复杂,令人耐人寻味。 “他娘的,这家伙嘴里没一句实话。” 秦广将坐着沉思了片刻,忽的蹿了起身,啐了一口唾沫,面色极为阴沉:“来人啊,替老子把他的腿给砸了。” “杨兄息怒,尽管葛四方的话可信度不高,但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例如长宁侯...长宁侯就非常可疑,而且火药一定就在他的手中,不论是左昌岳还是左剀蝾都可以好好调查一番;我想你们的重点不应该放在一个唯利是图的人身上,还是以大局为重。” “想必左剀蝾从老侯爷那里继承过来的不止是爵位这么简单,还有...” 唐渺眉头紧皱,显得有些深邃。 “还有什么?” 秦广将愣的开口追问道。 “还有不可告饶秘密。” 秘密。 原本针对定侯的计划被一位久处京城休养的老侯爷给推翻了,同时这位二世祖也不是省油的灯,计划方才进行到了一半,看来又得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而此时已经在京城待命的六大仙根本无从得知。 道阻且长,这场无声的战争硝烟将起。 悍匪沈峒血洗幽池郡郡尉府,致使郡尉大人全府上下一家老全部殒命。此事被血狱的探子得知,通过自己的手段层层递报,第一时间报到了京城。 血狱刑名司奉命彻查此事,于是宗全率人从京城星夜兼程赶到了惊蛰城,要刑名司的手段也的确撩,几日下来就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揪出了此案的核心人物——冯无烬。 宗全急忙赶到木灵城冯府搜查证据,这才在地下密室里发现了躲藏近三的葛四方,早已经是奄奄一息。他一见是血狱刑名司,早就被吓傻了,自然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一番调查,牵扯到了长宁侯,随即只能将其解押到京城问审,同时全力寻找冯无烬的下落。 殊不知冯无烬早已经身死,且头颅不知下落。 极有可能先他们一步前往了京城。 京城的某个地方,幽深的大殿内,金碧辉煌的铜柱立在红毯两侧,上面蛟龙腾云踏雾,吞吐风雨,雕刻的模样栩栩如生,好似活的一般。 暗金色的火焰在铜柱顶端徐徐燃烧,幽深的大殿内映衬着两个巨大的黑影,一个仰着头负手站立,另外一个恭敬的单膝跪地。 然而在两个巨大黑影中间,还有一个椭圆的黑影,空洞的眼神望着负手站立的巨大的黑影。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个望着阳间杀神,另外一个望着阴间亡魂。 “人终有一死,你又为何如此执着呢?” “罢了罢了。” 负手站立的黑影叹息一声,阴冷的笑声在整个孤寂的大殿内久久回荡:“哈哈哈哈~~~” “扔出去喂狗。” 良久,笑声戛然而止。 他禀声挥手道,“轰隆隆”一声连贯的巨响,像是触动了机关,一堵厚重的石门在大殿的尽头处徐徐打开了,通道内从中渗出了些许幽光,他往后瞥了几眼,然后一步步缓慢走进了通道里。 石门随即翻转,又重新闭合。 大殿内万般俱静,待其走后,单膝跪地的人一个踉跄起身摔倒在了椭圆状的黑影边,将其搂到了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他越哭越大声,犹如神鬼泣。 ...... 君界城与隆城以夹击之势拱卫京城,京城一旦出事,这两城的军士就会以最短的时间抵达京城脚下,快马加鞭不过三日功夫。 一个在南边毗邻紫山郡,另外一城在东刍海之滨。 一大早路过君界城,三日的功夫便能抵达京城了。 君界城热闹非凡,这里已经是子脚下,上京的人大都途经簇。城内酒肆客栈迎来送往,从中便可一窥京城的流光溢彩,自是更胜一筹,令人流连忘返。 葛四方被留在了农妇家中休养,此去京城凶险万分,没有人能够笃定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带着一个累赘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到了君界城的地界之后,秦广将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人消失了。 子脚下凡事不可马虎,而且他的这张脸,城门口贴的到处都是,赵王朝与怒仙教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歇。 除了入关之时城门口的检查有些严格之外,境内的任何一城,在平常时都不会有人盘查,突发状况就另当别论了。 总而言之,按照约定,唐渺一刻也不敢久留。 眼看着马上就要五月出头了,复辟的脚步越来越近。 君界城北郊。 昼夜奔袭的唐渺在荒郊野岭中竟然寻得了一处寺庙。 “净山寺。” 佛寺在赵界可是非常少见,因为大齐封佛寺为镇国寺,兴许是这个原因让赵王朝独尊道教,使得赵界的大量僧人远遁楚地,同时走向了一条复兴鼎盛之路。原来如此庞大的势力群体被狠狠的打压,急剧锐减到了一;然而即便是在赵界苟延残喘,朝廷也不允许僧人习武,仅仅是吃斋念佛罢了。 眼见着四下漆黑一片,无处可去的唐渺只能借宿一晚。 ...... “霄凌仙何在?” 朱红帷幔的纱帐之内,忽的传出了一道冷冽的声音。 陡然间,廊庑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汉白玉地砖在轻微颤动。 “砰” 森严的朱红大门突然间大敞,uu看书 .ukansh.co一个暗红的身影闪入其中,他单手捏着锦袍,玄妙的步法一举跃过殿前的百来道石阶,直接飞入了大殿内,跪伏在霖上。 “回禀公公,霄凌仙仍在渊中看守。” “你认为霄凌仙实力如何?” “不在我之下。” “哼?” 帷幔纱帐内传出一声极其不悦的轻哼,“你坏了我的大事。” 陡然间,数道音波劲射而来。 那人目光犀利,就在音波即将洞穿身体之时,他化拳为掌拍地而起,凌空飞旋而起,之后直直的坠地。 原来他起身的那块地砖已经被数道音波打的满目疮痍,他的目光稍有一滞,双腿仍旧是直接落在霖砖之上,一下子就裂开了,碎裂的石子直接嵌入了血肉了。 那人面色一沉,深深的吸了口气。 “白羽知罪,望公公责罚。” “罢了,速去渊宣旨,去吧。” 话音刚落,下一刻,只见一道黄岑岑的卷轴从帷幔纱帐内飞出。 白羽愣了半晌,飞射入空双手拿过卷轴来落在霖上。 他的神色怪异,粗略的瞟了一眼后,闪身跃出了大殿。 “哼,倒是瞧你了,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安生。” 第33章 天渊暗影 北京故宫是中国明清两代的皇家宫殿,旧称为紫禁城,位于北京中轴线的中心,是中国古代宫廷建筑之精华。北京故宫以三大殿为中心,占地面积72万平方米,建筑面积约15万平方米,有大小宫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余间。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木质结构古建筑之一。北京故宫于明成祖永乐四年(1406年)开始建设,以南京故宫为蓝本营建,到永乐十八年(1420年)建成。它是一座长方形城池,南北长961米,东西宽753米,四面围有高10米的城墙,城外有宽52米的护城河。紫禁城内的建筑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外朝的中心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统称三大殿,是国家举行大典礼的地方。内廷的中心是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统称后三宫,是皇帝和皇后居住的正宫。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简单的北京故宫导游词5篇范文,欢迎借鉴参考。 简单的北京故宫导游词5篇(一)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沈蕾,是你们这次旅行的导游,你们可以叫我沈导,在这里首先祝你们旅游愉快!下车时,请大家小心阶梯。 下面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故宫吧!北京故宫,又名紫禁城,位于北京市中心。今天人们称它为故宫,意为过去的皇宫。它是明朝皇帝朱棣征调无数能工巧匠,用了14年时间建成的宏伟建筑。故宫占地72万平方米,共有房屋9000多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古代皇宫建筑群。宫殿沿着一条南北走向的中轴线排列,左右对称,布局严整。故宫外沿还有4个门,正门名午门、东门名东华门、西门名西华门、北门名神武门。外朝最引人注意的是三座大殿: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我也不细细介绍了,过一会儿你们可以自由游赏。 绕过三大殿,我们到了故宫的后半部分,以乾清宫、交泰殿和坤宁宫为中心,东西两侧有东六宫和西六宫,主要是皇帝和后妃居住的地方。与外朝建筑的雄伟壮丽不同,内廷非常富有生活气息。其中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坤宁宫在明朝是皇后的寝宫。走完了坤宁宫,我们到了后面的御花园,这里是专供皇帝和后妃休息、游玩的场所,园内有高耸的松柏、珍贵的花木和玲珑别致山石。 好了,我的介绍到这儿结束了,你们可以随意游赏,17:30分后从东门的东华门出来集合。请注意不要在园内乱扔垃圾、随意刻写,祝你们旅途愉快! 简单的北京故宫导游词5篇(二) 各位游客大家好、 我先简单的介绍一下故宫、故宫是世界上显存规模最大的古代皇家宫殿建筑群、故宫又叫紫禁城、它整座城池建成于公元1420年、位于天安门广场北侧、自故宫建成后先后有明清24位皇帝在此执政、 故宫平面呈长方形、南北长960米、东西宽750米、全面积72万平方米、整座紫禁城被宽52米的护城河所环绕、城墙高10米、可谓是“城高池宽”、 故宫开四门、座北朝南、南门为午门、即正门、北门为神武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 整个院落分为二大部分、即“前朝”和“后寝”、“前朝”是皇帝举行盛大典礼的地方、以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及东西两侧的文华殿及武英殿为主、“后寝”是皇帝及后妃、未成年子嗣们居住的地方、主要以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及东西六宫为主、据说当年紫禁城共有宫殿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如果一个婴儿从哇哇坠地开始每晚住不同的房间、等他住遍所有的房间后已经是一个27岁的年轻人了、 接下来、我们将要参观的是午门、在10米高的城墙上耸立着五座崇楼、楼顶飞檐翅起、从上面看就像五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故午门又称五凤楼、它位于端门之北、雄伟壮观、 午门在明代这里是举行献俘大典的地方、大家可能听说过“推出五门斩首”、这里虽是午门、但却不是砍头的地方、在明朝的时候、这里是廷杖之所、 进入故宫的院落、首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五座汉白玉石桥、跨过金水桥就来到了太和门广场、这里既是明代皇帝御门听证时百官待驾的地方、 接下来参观的是太和殿广场及太和殿、这里是皇家举行盛大典礼的地方、太和殿广场基本呈正方形、整个院落平坦宽阔、气势非凡、 太和殿坐落在八米多的汉白玉基座之上、庄严肃穆、在每一层基座的边缘都伸出很多小龙、那些小龙是传说中一种没有角的龙、他们是大殿的排水系统、每个龙头的嘴里都有一个小孔、即喷水孔、三层基座之上共设有小龙头1142个、每当下大雨的时候、雨水便从1142个龙头嘴里的小孔内排出、非常壮观、为宫中一景、被称为“千龙吐水”、 太和殿是整座紫禁城内级别最高的建筑、只有皇帝举行盛大典礼时才使用、象征皇权的至高无上、太和殿俗称金銮殿、是我国现存木结构大殿的杰出典范之作、太和殿始建于1420年、当时叫奉天殿、后来、改叫皇极殿、清顺治皇帝登基后、重修三大殿、并将皇极殿改为太和殿、意思是、宇宙间的一切关系都可以得到协调的意思、后来康熙年间又重修第二次、才有今天的规模、它是紫禁城内大殿之最、装饰用的彩绘为最高等级的金龙和玺、殿顶形式为最高等级的重檐庑殿顶、就连大殿上的吻兽也是我国目前最大的、总之出处显示“第一”、那是“老子天下第一”思想的体现、 大殿内的陈设简单而又富丽堂皇、地上是“金砖漫地”、皇帝的九龙宝座位于二米高的楠木高台上、皇帝升座后、颇有居庙堂之高、君临天下之威风、宝座前陈设有宝象、仙鹤、香亭等物品、都取其美好的寓意、 在太和殿外的露台上左右各有一只乌龟和仙鹤、取之龟鹤延年之意、江山社稷万代相传、此外、还有日晷、嘉量、是古代的计时工具和计量器具、象征皇帝公正无私、对天下百姓都是坦诚、平等的、 看完了太和殿,我们再来看中和殿。大家请看!中和殿是皇帝在大典前等待吉时、稍事休息的地方。下面,请大家跟我来一起参观当时的国宴厅--保和殿。各位朋友,这座大殿是故宫前朝三大殿中的最后一座大殿,叫保和殿。这座大殿被称为清代的国宴厅及科举考场。 现在我们来到了乾清宫,这是皇帝在紫禁城中居住和处理日常政事的地方。乾清宫分为中殿、东暖阁及西暖阁三个部分。正殿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临时按见大臣的地方,殿中设有皇帝宝座及御案,正中挂着一块“正大光明”匾,那是清朝皇帝的祖训,作为治国、修身、平天下的基本准则。东、西暖阁是皇帝晚上住宿的地方。 现在请各位随我去参观交泰殿。各位请看,这座四角攒尖顶的大殿叫交泰殿,这座建筑是明清两朝皇后过生日时举行寿庆活动的地方。在大殿后墙匾额上有“无为”二字,那里是康熙皇帝的御笔,意思是希望后代能够以德制国,施以仁政,以图国家长治久安。 大家现在看到的是坤宁宫、坤宁宫是在紫禁城内居住的地方、坤宁即是像大地一样宁静、安忍不动、意思是说皇后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应该有大地一样安忍不动的胸怀、后来、自雍正皇帝开始坤宁宫西部改成了萨满教的祭祀场所、东部改为皇帝大婚的洞房、 各位朋友,现在我们来到了紫禁城的后花园--御花园,它位于北京故宫中轴线最北端、这里是帝后们的休闲娱乐的场所。整个花园呈长方形,占地虽然只有1.2万平方米,但却容纳了大小20多座不同风格的建筑。御花园以钦安殿为中心、中轴线上的唯一的一所宗教性建筑、 神武门是紫禁城的北门,明代曾叫玄武门,清代为了避讳康熙皇帝玄烨的“玄”字,改为神武门。神武门是皇家的报时台,原来门楼上设有钟鼓,每天早晨鸣钟,晚上击鼓,为在紫禁城居住的帝后们报时,此外皇帝外出巡幸也出此门。 好了、我们就先讲到这里、下面给大家2个小时自由参观的时间、大家要保护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保护好文化遗产、希望大家玩的愉快、 简单的北京故宫导游词5篇(三) 各位游客,大家好。我是这次旅游的导游李xx。我很荣幸能够带领大家去故宫旅游。 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气势雄伟的古代宫殿—故宫了。大家看这四面就是宫墙,而且宫墙四面都建有高大的城门,南为午门也就是故宫正门,北为神武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这宫墙四“门”的角楼都是风格独特、造型绮丽的。 现在请跟我一起去故宫中最大的宫殿太和殿看看!这里是明、清皇帝召见百官、发号施令、举行庆典的地方。全殿面阔11间,进深5间,外有廊柱,殿内外共立72根大柱。殿高35米,殿内净空高达14米,宽63米,面积2377平方米,为全国最大的木构大殿。 我再给大家介绍介绍其他的宫殿吧! 现在我们来到了中和殿。中和殿是为帝王去太和殿途中的演习礼仪之地。保和殿,是皇帝宴请外藩王公贵族和京中文武大臣之处。我们再来看看文华殿。它是明代皇太子读书处。乾清门是故宫中外朝和内廷的分界处,由此向北便是内廷。乾清宫是明、清皇帝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地方。慈宁宫就是皇上住的地方。你们看过《还珠格格》这部电视剧吗?它就是在故宫里拍的。 规划严整,气魄宏伟,极为壮观,这就是我国的故宫。无论在平面布局,立体效果以及形式上的雄伟、堂皇、庄严、和谐,都属无与伦比的杰作。它标志着我国悠久的文化传统,显示着500余年前我国在建筑艺术上的卓越成就。 现在大家可以自由参观,可是我要提醒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持故宫环境。 简单的北京故宫导游词5篇(四) 女士们、先生们: 今天有幸陪同大家一道参观,我感到很高兴。这里就是世界闻名的故宫博物馆,一般大家都简称它为故宫,清朝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被迫宣告退位上溯至1420年明朝第三代永乐皇帝朱棣迁都于此,先后有明朝的14位,清朝的10位,共24位皇帝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城里统治中国长达五个世纪之久。帝王之家,自然规模宏大,气势磅礴,时至今日这里不仅在中国,在世界上也是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代皇家宫殿建筑群。由于这座宫城集中体现了我国古代建筑艺术的优秀传统和独特风格,所以在建筑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建筑艺术的经典之作,1987年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定为世界文化遗产。 故宫又称紫禁城,究其由来,是由天文学说和民间传说相互交融而形成的。中国古代天文学家将天上所有的星宿分为三垣、二十八宿、三十一天区。其中的三垣是指太微垣、紫微垣和天市垣。紫微垣在三垣的中央,正符合“紫微居中”的说法。因此,古人认为紫外线微垣是天帝之座,故被称为紫宫。皇帝是天帝之子、人间至尊,因此他们也要模仿天帝,在自己宫殿的名字上冠其紫字,以表现其位居中央,环视天下的帝王气概。还有一个说法就是指“紫气东来”。传说老子出函谷关,关令尹喜见有紫气从东来,知道将有圣人过关。果然老子骑了青牛前来,喜便请他写下了《道德经》。后人因此以“紫气东来”表示祥瑞。帝王之家当然希望出祥瑞天象,那么用“紫”字来命名也就顺理成章了。“禁”字的意思就比较明显了,那就是皇宫禁地,戒备森严,万民莫近。此话决无半个虚字,在1924年末代皇帝被逐出宫后这里正式开放以前平民百姓别想踏近半步,大家可以想像紫禁城过去是多么崇高威严,神圣不可侵犯啊! 紫禁城建在北京,是有其历史的,也因为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说起来话长。故宫从明永乐四年(1406)开始修建,用了14年的时间才基本建成,到今天已有570多年的历史。大家看到了,故宫是一级红墙黄瓦的建筑群,为什么这样呢?据道家阴阳五行学说认为,五行包括金,木,水,火,土,其中土占中央方位,因为华夏民族世代生息在黄土高原上,所以对黄色就产生了一种崇仰和依恋的感情,于是从唐朝起,黄色就成了代表皇家的色彩,其他人不得在服饰和建筑上使用。而红色,则寓意着美满,吉祥和富贵,正由于这些原因,故宫建筑的基本色调便采用了红,黄两种颜色。 故宫占地72万多平方米,有宫殿楼阁9900多间,建筑面积约15万平方米。四周有高9.9米,号称10米的城墙,墙外一周是52米宽的护城河,俗称筒子河。城南北长约960米,东西宽约760米,城上四角各有一座结构奇异,和谐美观的角楼,呈八角形,人称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条脊。城四周各设一门,南面的正门是午门,北门叫神武门,东门叫东华门,西门叫西华门。故宫在施工中共征集了全国著名的工匠23万,民夫100万人。所用的建筑材料来自全国各地。比如汉白玉石料来自北京房山县,五色虎皮石来自河北蓟县的盘山,花岗石采自河北曲阳县。宫殿内墁地的方砖,烧制在苏州,砌墙用砖是山东临清烧的。宫殿墙壁上所用的红色,原料产自山东宣化(今高青县)的烟筒山。木料则主要来自湖广,江西,山西等省。由此也可以看出当时工程之浩大。 我们眼前的建筑叫午门。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俗称五凤楼。明代,每年正月十五,午门都要悬灯赐食百官。到了清代这种活动就取消了。每年农历十月初一,都要在这里举行颁布次年年历仪式,清代乾隆年间因避乾隆帝“弘历”的名字,故将“颁历”改称“颁朔”。清代,皇帝举行朝会或大祀,以及元旦,冬至,万寿,大婚等重大节日,都要在这里陈设卤簿,仪仗。此外,国家凡有征战凯旋时,皇帝在午门接受献俘典礼,如果皇帝亲征也从午门出驾。 关于“推出午门斩首”的说法,可能是由于戏剧午台上及野史小说敷衍而来的。实际上是明代朝廷命官犯罪,有的在午门廷杖,当然严重的可能也有被当场打死的。 (进午门后金水桥前) 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故宫里面,在正式游览之前,我先介绍一下故宫的布局和参观路线。故宫占地72万多平方米,在这样大的面积上,集各种建筑手法,建造一组规模如此宏大的建筑群,不但没有纷杂现象,反而给人以结构严谨,色彩辉煌和布局规整的感觉,最主要的手段是建造中突出了一条极为明显的中轴红,这条中轴线和整座北京城有机地结为一体,北从钟楼,南至永定门,总长度约8公里,皇家禁区苑内的部分约占三分之一。宫内重要建筑都在这条中轴线上,其它建筑分东西对称分布。整个宫殿的设计和布局都表现了封建君主的“尊严”和对封建等级制度的森严。 故宫分外朝内廷。现在我们在外朝的最南端正,前面是太和门。门前有一对青铜狮子,威严,凶悍,成了门前桥头的守卫者,象征着权力与尊严。皇帝贵为天子,门前的狮子自然最精美,最高大了。东边立的为雄狮,前爪下有一只幼狮,象征皇权永存,千秋万代。我们眼前的这条小河,叫金水河,起装饰和防水之用。河上五座桥象征孔子所提倡的五德:仁、义、礼、智、信。整条河外观象支弓,中轴线就是箭,这表明皇帝受命于天,代天帝治理国家。 (在太和门前) 故宫建筑分为“外朝”与“内廷”两大部分。由午门到乾清门之间的部分分为“外朝”,以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为中心,东西两侧有文华、武英两组宫殿,左右对称,形成“外朝”雄伟壮观的格局。三大殿前后排列在同一个庞大的“工”字型汉白玉石殿基上,殿基高8米,分为三层,每层有汉白玉石刻栏杆围绕,三台中有三层石雕“御路”。太和殿俗称金銮殿,是故宫最高大的一座建筑物,也是国内最高大、最壮丽的古代木结构建筑。乾清门以内为“内廷”,建筑布局也是左右对称。中部为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是封建皇帝居住和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两侧的东、西六宫是嫔妃的住所,东、西一所是皇子的住所。“内廷”还有为皇家游玩的三处花园——御花园、慈宁花园、乾隆花园。内金水河沿“内廷”西边蜿蜒绕过英武殿、太和门、文华殿流出宫外,河上有白玉石桥,沿河两岸有曲折多姿的白玉雕栏杆,形似玉带。故宫建筑绝大部分以黄琉璃瓦为顶,在阳光下金碧辉煌,庄严美观。 故宫中的建筑除了突出中轴线外,还用了各种手法,使宫城中各组建筑独具特色。比如殿基的处理,殿顶的形式,吻兽和垂脊兽的数目,彩绘图案的规制等等。这样,不仅使主要建筑更显得高大,壮观,而且还表现了宫中建筑的等级差别。民间传说故宫有房9999间半,说天上的皇宫一共有房10000间,地上的皇帝自称“天子”,不敢与其同数,所以就少了半间。这半间房在哪儿呢?它指的便是文渊阁西头那一小间。实际上紫禁城有房9000余间,所谓的这半间是根本不存在的。文渊阁西头一间,面积虽小,仅能容纳一个楼梯,但它仍是一整间。文渊阁楼下是藏我国第一部《四库全书》的地方,为了照顾布局上的美观,所以把西头一间建造的格外小。 (经过太和门之后) 女士们、先生们,前面的大殿叫太和殿,俗称金銮殿,是故宫内最大宫殿。建筑面积2377平方米,重檐庑殿顶,是殿宇中最高等级,为外朝三大殿中最大的一座。太和殿建在三层重叠的“工”字型须弥座上,由汉白玉雕成,离地8余米,下层台阶21级,中,上层各9级。 太和殿始建于公元1406年,经历了三次火灾和一次兵燹的毁坏,现在大家看到的是清朝建的。四个屋檐上各有一排动物,原来是钉子,用来固定瓦片用的,后来换成了神话传说中的动物,据说可以辟邪,而且数量越多,表明建筑越重要。太和殿上有9个,9是阳之极数,依次为7、5、3、1,平民百姓家是不允许有这种装饰的。 明清两朝曾有24个皇帝在此登基,宣布即位诏书。元旦、冬至、皇帝生日、册立皇后、颁布法令、政令、派将出征、金殿传胪以及赐安等等,皇帝都要在这里举行仪式,接受文武百官朝贺。 这个广场是太和殿广场,面积达3万平方米。整个广场无一草一木,空旷宁静,给人以森严肃穆的感觉。正中为御路,左右地面铺的砖横七竖八,共15层,以防有人挖地道进入皇宫。周围有一些大缸,是做什么用的呢?在故宫里一共有308个大缸,是用来储水防炎的,缸下可烧炭加温,防止冬天缸水结冰。为什么要建这么大的广场呢·那是是为了让人们感觉到太和殿的雄伟壮观。站在下面向前望去:蓝天之下,黄瓦生辉。层层石台,如同白云,加上香烟缭绕,整个太和殿好像天上仙境一样。举行大典时,殿内的珐琅仙鹤盘上点上蜡烛,香亭、香炉烧檀香,露台上的铜炉、龟、鹤燃松柏枝,殿前两侧香烟缭绕,全场鸦雀无声。皇帝登上宝座时,鼓乐齐鸣,文武大臣按吕级跪伏在广场,仰望着云中楼阁山呼万岁,以显示皇帝无上权威与尊严。 清朝末代皇帝溥仪1908年底登基时,年仅3岁,由他父亲摄政王载沣把他抱扶到宝座上。当大典开始时差,突然鼓乐齐鸣,吓得小皇帝哭闹不止,嚷着要回家去。载沣急得满头大汗,只好哄着小皇帝说:“别哭,别哭,快完了,快完了!”大臣们认为此话不吉祥,说来也巧,3年后清朝果真就灭亡了,从而结束了我国2000多年的封建统治。 (在太和殿的石台上) 这是铜香炉,,是皇帝举行典礼时焚烧檀香用的。这里一共有18座,代表清朝18个省。殿外左右安放四个铜缸,象征”金瓯无缺“,作为贮水防火之用。台基东西两侧各有一只铜制仙鹤和龟,是长寿的象征。这个由铅铸造成的器具叫嘉量,嘉量是当时量的标准器,表示皇帝公平处事,谁半斤,谁八两,心中自然有数。对面还有一个石头做成的器具叫做日晷,是古代的测时仪。皇帝的意思是:量和时的基准都在自己手里。 太和殿正面有12根圆红柱,东西约63米,南北进深约37米,高35米,殿前丹陛三层五出,殿前后有金扉40个,金锁窗16个,整个大殿雕梁画栋,豪华富丽。殿内中央设有2米高的平台,上面摆放着雕有9条金龙的楠木宝座。后面有金漆围屏,前面有御案,左右有对称的宝象、角端、仙鹤、香筒等陈列品。象驮宝瓶,内装五谷,象征太平景象、五谷丰登。角端是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可“日行一万八千里”,通晓四方语言,只有明君,它才捧书而至,护驾身旁。 太和殿也叫金銮殿,为什么这么叫呢?因殿内为金砖墁地而得名。金砖墁地平整如镜,光滑细腻,像是洒了一层水,发着幽暗的光。那么金砖真的含金吗?其实这是一种用特殊方法烧制的砖,工艺考究,复杂,专为皇宫而制,敲起来有金石之声,所以称作“金砖”。烧这种砖,每一块相当于一石大米的价钱,可见金砖虽不含金,但也确实贵重。 殿内共有72根大主柱,支撑其全部重量,其中6根雕龙金柱,沥粉贴金,围绕着宝座周围。在殿中央有一藻井,是从古代“天井”和“天窗”形式演变面来,为中国古代建筑的特色之一。主要设置在“尊贵”的建筑物上,有“神圣”之意。在藻井中央部位,有一浮雕蟠龙,口衔一球(球为铜胎中空,外涂水银),此球叫轩辕镜,传说是远古时代轩辕黄帝制造的,悬球与藻井蟠龙联在起,构成游龙戏珠的形式,悬于帝王宝座上方,以示中国历代皇帝都是轩辕的子孙,是黄帝正统继承者。它使殿堂富丽堂皇,雍容华贵。镜下正好对着宝座,据说是袁世凯怕大球掉下来把他砸死,故将宝座向后挪到现在的位置。关于龙椅,这里面有段故事。1916年(民国五年)袁世凯登基时,把原来的宝座搬走了,换了一把西式高背大椅,上饰他自己设计的帝国徽号。据说他的腿短,因而将椅座降低。新中国成立后,为了寻找那把龙椅,根据过去的一张照片,在破家具库找到了一把破椅,经专家鉴定,这椅子就是皇帝宝座,后经修复展出。 (带客人至太和殿东或西侧铜缸处) 古人把陈设在殿堂皇屋宇前的大缸,称为“门海”,门海者,盖“门前大海”之意,古人相信,门前有大海,就不怕闹火灾。因此,大缸又称为吉祥缸。它既是陈设品,又是消防器材。在科学不民达的古代,宫中没有自来水,更没有消防器材。因此,缸内必须长年储满水以备不虞。 清代时,共有308口大缸,按其质量分类三种,即鎏金铜缸、烧古铜缸和铁缸,其中最珍贵的是鎏金铜缸。然而这些鎏金铜缸没有逃脱侵略者刺刀刮体的厄运。侵略者是谁?是英、美、德、法、俄、日、意、奥八国联军。为了镇压中国人民反帝的义和团运动,1900年的8月13日至8月15日,八国联军攻陷北京,进占紫禁城。救死扶伤和军官们烧、杀、抢、掠,从宫中及颐和园等处动掠夺的文物在各侵略国使馆区堆积如山,至今仍有大量文物被伦敦、巴黎、纽约博物馆攫为已有。这一切包括眼前这口缸上的道道刮痕都已成为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铁证。是伪统治时期,大缸被拉出宫门,装上日本侵略军的卡车,用去制作子弹,再反过来屠杀我国人民。 (中和殿前) 眼前这个方形建筑是中和殿。皇帝举行大典前,先到此暂坐休息,会见一些官员。皇帝去天、地、日、月四坛祭祀时,前一天也要在中和殿里看祭文。每年二月皇帝到先家坛举行亲耕仪式,前一天要来这里阅视种子、农具、祝文。这里现在陈列的是乾隆年间的两面三刀顶肩舆,即八抬大轿 城角 故宫的四个城角,每一个角上有一座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条脊的角楼,建造的可好看了。这四座角搂是怎么盖的呢?北京有这么个传说—— 明朝的燕王朱隶在南京做了永乐皇帝以后,因为北京是他做王爷时候的老地方,就想迁都北京,于是就派了亲信大臣到北京盖皇官。朱隶告诉这个大臣:要在皇宫外墙——紫禁城的四个犄角上,盖四座样子特别美丽的角楼,每座角楼要有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条脊。并且说:“你就做这个管工大臣吧,如果修盖的不好是要杀头的!”管工大臣领了皇帝的谕旨后,心里非常发愁,不知如何盖这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条脊的角楼。 管工大臣到了北京以后,就把八十一家大包工木厂的工头、木匠们都叫来,跟他们说了皇帝的旨意,限期三个月,叫他们一定要按期盖成这四座怪样子的角楼,并且说:“如果盖不成,皇帝自然要杀我的头,可是在没杀我的头之前,我就先把你们的头砍了,所以当心你们的脑袋。”工头和木匠们对这样的工程都没把握,只好常常在一块琢磨法子。 三个月的期限是很短的,一转眼就是一个月了,工头和木匠们还没想出一点头绪、一点办法来,他们做了许多样型,都不合适。这时候,正赶上六七月的三伏天气,热得人都喘不上气来,加上心里烦闷,工头和木匠们真是坐也不合适,躺也不合适。有这么一位木匠师傅,实在呆不住了,就上大街闲遛去了。 走着走着,听见老远传来一片蝈蝈的吵叫声,接着、又听见一声吆喝:“买蝈蝈,听叫去,睡不着,解闷儿去!”走近一看,是一个老头儿挑着许多大大小小秫秸编的蝈蝈笼子,在沿街叫卖。其中有一个细秫秸棍插的蝈蝈笼子,精巧得跟画里的一座楼阁一样,里头装着几只蝈蝈,木匠师傅想:反正是烦心的事,该死的活不了,买个好看的笼子,看着也有趣儿,于是就买下了。 这个木匠提着蝈蝈笼子,回到了工地。大伙儿一看就吵嚷起来了:“人们都心里怪烦的,你怎么买一笼子蝈蝈来,成心吵人是怎么着?”木匠笑着说:“大家睡不着解个闷儿吧,你们瞧……”他原想说你们瞧这个笼子多么好看呀!可是他还没说出嘴来,就觉得这笼子有点特别。他急忙摆着手说:“你们先别吵吵嚷嚷的,让我数数再说。“他把蝈蝈笼子的梁啊、柱啊、脊呀细细地数了一遍又一遍,大伙被他这一数,也吸引得留了神,静静地直着眼睛看着,一点声音也没有。 木匠数完了蝈蝈笼子,蹦起来一拍大腿说:“这不正是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条脊么?”大伙一听都高兴了,这个接过笼子数数,那个也接过笼子数数,都说:“真是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条脊的楼阁啊,uu看书wwuukanshu ” 大伙儿受这个笼子的启发,琢磨出了紫禁城角楼的样子,烫出纸浆做出样型,最后修成了到现在还存在的角搂。 简单的北京故宫导游词5篇(五) 各位游客大家好啊!我姓金。大家可以叫我导或金同学都没关系,我很荣幸能够带领大家去故宫旅游。希望大家能够听我对故宫的解说。 我们现在要去故宫了。故宫可是世界文化的遗产。我们要注意的事项:不能带火种,不能带危险物品:如小刀,剪刀等危险物品。不能有乱扔垃圾,乱涂乱画等不文明的事情。 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气势宏伟的古代人民的建筑——故宫,故宫又称紫禁城。故宫的大门是南为午门也就是故宫的正门,北为神武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这宫墙四门的角楼都是风格独特,造型绚丽的。故宫的石墙上有龙的雕刻,有双龙戏珠,龙腾虎跃,龙飞凤舞等美丽的图案。全殿面阔11间,进深5间,外有廊柱,殿内外共立72根大柱。殿高35米,殿内净空高达14米,宽63米,面积2377平方米,为全国最大的木结构大殿。我再给大家介绍介绍其他的宫殿吧! 现在大家来到的是保和殿。保和殿是皇帝宴请外藩王公,贵族和京中文武大臣之处。你们知道乾清宫吗?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我告诉大家乾清宫是明清皇帝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地方。你们看过“还珠格格”这部电视剧吗?它就是在故宫拍的。 规划严整,气魄宏伟,壮观美丽,这就是我国的故宫。现在大家可以自由参观了。 第34章 地下3层 “这是怎么了?” 霄凌仙瞳孔微微一缩,就在冥将拉开铁门的瞬间,他一个闪身落入其中,直接冲进了南区天字号牢房里。 “砰”的一声巨响,他轰开了镂空的木门,顿时一阵寒风涌进。 身形一晃,只见一个身穿绛紫色的华服老者好似癫狂般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紫颤木桌案四分五裂,书籍散落一地,根本无处下脚。 华服老者紧闭着双眼中,突兀的留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来。 他半跪在地上,额头上青筋爆裂,痛苦万分。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你们这帮杂碎,老夫是不会发过你们的。” 老者探手一抓,“咚”的一声闷响,青石地板便碎成了粉末,而后回手一捞,抓住了紫颤木桌案一截断裂的木棍,随即射出。 “大人...大人小心。” 霄凌仙眼睛都直了,那一截断裂的木棍一头尖锐无比,老者用内力将其击发,如一根长矛直射一边看着好戏的解渊大人。 解渊大人袒露着上半身,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多久了,扬手示意霄凌仙不要过来,此人面色冷峻,岿然不动的站着。 那截断裂的木棍直挺挺的插入了解渊大人的胸膛之上,霎时间鲜血飞溅,此人冷酷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些许的笑意,令人胆寒。 竟然就任凭木棍插入,眉头都不皱一下,不愧是天渊第一狠人。 “越来越无趣了。” “没意思。” 解渊大人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目光从华服老者脸上扫过,掠过霄凌仙惊诧的脸色,冷笑中,砂锅大的手掌直接将插入自己胸膛的木棍化为了残渣,随即纷纷扬起。 鲜血仍在肆无忌惮的流淌,久违的腥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整个天渊仿佛都热闹了起来。 九大高手从铁门外探出头来,黑暗中一双双明眸熠熠生辉。 “解渊大人好像很生气。” “是啊,他们越来越弱了。” “谁说不是呢,一个个都没了脾气。” “天渊好像五年没有来过新人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 “确切的是说,是整个天渊一层、二层都没有一个能打的了。” “地下三层呢?” “嘘...” “嘘...” “嘘...” “......” 霄凌仙眉头微蹙,忽的浑身一震,一击得逞过后的华服老者显然更为暴怒了,两手猛地齐齐拍地,碎石纷纷扬起,直射解渊而去。 解渊大人匆匆瞥了他一眼,轻蔑的冷哼一声,不为所动的迈开了步子,不疾不徐的离去。 “狗贼,老夫要你偿命。” “糟糕。” 霄凌仙闻声而动,匆匆瞥见了一边搭在铁门上的铁链,右脚轻跺地,石板微微颤动,他翻身探手一抓,便将其牢牢握在了手中。 碎石纷纷急射而来,霄凌仙挥动着铁链,尽数抵挡。 “咚” 少倾,铁链落在了华服老者的身边,瞬间爆裂开来。 老者双臂一挡,急速后撤。 “来者何人?” “我说索大人,今日怎么又犯病了?” “犯病?” “老夫没有病。” “哼。” 华服老者轻哼一声,胸口此起彼伏,重重的喘息着。 “天魁大人来的正好,快与老夫一起收拾此獠。” “霄某正有此意。” 霄凌仙眼前一亮,内心不由得大喜,只见他右手一抖,手中的铁链如长矛般便劲射而出,直奔华服老者而去。 “哼,狗贼,何敢与老夫一战?” 华服老者挺直了腰板,双臂张弛如满月,第一时间摆开架势来,其霜白的脸上满是冷笑之意,尽管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但是气势十足。 “阶下之囚,尔敢逞凶?” 霄凌仙一个轻功飞身入房间,踢出一脚,直射老者胸口。 华服老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敏锐的洞察力即刻捕捉到了铁链劲射而来的运动轨迹,他双手交错扼住铁链,一段一段的将其粉碎。 “你没事吧?” 两人错身混战在一起。 “还死不了。” 华服老者闷声轻吐,随即便大吼一声道:“狗东西,还敢对老夫动手,活腻了不成。” “怎么样?” 霄凌仙刻意压低了声音。 “激怒了,就在地下三层。” “多谢。” “甭用给老子客气,事情办得如何?” “都在这里面了,自己看。” 霄凌仙收手急速后撤。 两人很快便分开了,他弹指射出了一个纸团,打入了石壁之内。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啊...老夫要杀了你。” “索大人,你该好好休息了。” 房间内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低吼,叫人心惊胆战,霄凌仙有些哭笑不得,沉声低喝道,一个闪身飞出房间,按下了石壁上的兽首。 “轰隆隆” 忽的从天而降一道铁门,将华服老者完全锁在了房间里面,霄凌仙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神又逐渐冰冷起来。 “解渊大人。” 霄凌仙往前走出几步,恭恭敬敬的拱手拜道。 “这些日子,你都来迟了。” “回禀解渊大人,近些日子发生了一件大事,震惊朝野,而且还牵扯到了长宁侯左昌岳,下面的人拿不定主意特来向卑职请教,故此近些日子卑职是忙完了那头才顾得上这头,望解渊大人海涵。” 霄凌仙这话倒也没错,幽池郡发生的大事已经传到了京城,而且血狱刑名司宗全的调查结果也已经反馈回来了,长宁侯成为了众矢之的,这几日他的确忙的是不可开交。 “长宁侯左昌岳?” 解渊大人忽的一怔,陡然回头过来,愣道。 “却是如此。” “什么事?” “这个...” 霄凌仙眉头微蹙,轻笑的冲他摇了摇头。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哼。” 他轻哼一声,略有丝不悦,继续往南区深入,推开了一道铁门。 “听说你要离开了,看来的确如此。” “解渊大人说笑了,卑职未曾得到消息。” “霄凌仙,别装了,听说大公公亲自为你向赵王求情呢。” “就他?” 霄凌仙瞥了眼守卫,没好气的冷哼道。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任务没有完成,霄凌仙也只能顺势反驳。 “以后你就不用来地下二层了,圣旨即刻就到,我们可不想跪下,那鬼玩意,累的够呛。” 黑暗中,有人嘿嘿的怪笑了几声。 看来已经是确认了。 虽然守卫地下二层的九大高手都属于狻猊卫,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好不容易来了一位新人,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了,自然不能将关系闹得太僵,反而时常开起了玩笑。 解渊从南区天字号牢房一直走到末端的黄字号牢房,而后折返,面无表情的坐在了霄凌仙身边。 天渊中安静极了,任何一个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有棋盘落子的声音,书页翻动的声音,撩人的琴音,甚至呼喝哈呲的拳脚声,浓缩在这一番小天地中,逐渐沉寂。 他本来就是临时被贬,官复原职不过迟早的事情,毕竟是血狱天魔司魁首,除了一身滔天的实力之外,整个人脉也是极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有趣的事情也是极多。 他们最喜欢听霄凌仙讲故事了。 “我们上次讲到哪里了?” “额...” “九凤仙修炼邪功走火入魔,因祸得福后炼至大成,导致其三十岁的年纪却是如七岁孩童般的身子;此邪功亦有诟病,每年中秋月圆之际散功一次,恢复成三十岁的容貌,所以她这一段散功的时间也是她本人最虚弱的时候,仇家就会乘虚而入...” 解渊大人思量了片刻,这才沉吟的说道。 “解渊大人好记性。” “上次讲到九凤仙修炼邪功走火入魔,没想到一身功力强悍,不仅没有暴毙反而修炼至大成,不过也因此留下了不少诟病,其中最为严重的那就是每一年中秋月圆之际散功一次,所以是她最虚弱的时候。我们血狱同怒仙教争斗了这么多年,双方互相算计,终于在她第三年散功之际,找到了她藏身的准确地方,于是...” ...... 天渊地下一层连接地下二层的缓台。 “天魁大人,您怎么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那厮怪病突发,与解渊大人在房间打斗起来,本官前去劝架,没想到却被此獠撕碎了衣服,快与我取一件衣袍来。” “这个...大人,我们这没您要穿的衣服。” 守卫有些难为情的回答道。uu看书 wwuukasu.co “无妨,替本官取一件你们穿的军袍蔽体即可。” “遵命大人。” 霄凌仙脱下绣着金丝的银白色残破锦袍,换上了一件地下一层守卫穿着的青黑色军袍,道谢一声后便又匆匆下入了地下二层。 他蹑手蹑脚的踏在青石板上,不远处的另一个“霄凌仙”正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那日血狱众僚抓捕怒仙教贼人——九凤仙时的场景。 穿过中间的三道铁门,正是解渊大人的住所。 他亲自看守地下第三层的入口。 说实话,他来了这么些日头,从未去过第三层。 这里面到底关押了何人,霄凌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幽静的通道内偶尔还能听见“霄凌仙”的咆哮声以及九大高手的妙笔生花的评语,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个霄凌仙的存在。 前往地下三层的阶梯比任何一段阶梯都要长,通道内浮现出些许幽光,继续往下深入,又彻底黑了一段,而后终于见到了一缕昏暗的烛光,紧接着就到底了。 霄凌仙走下石阶,只见地下三层只有一条通道,暗金色的光芒从通道一头漫射开来,无比刺眼。 第35章 别有洞天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头脑好似即将赴死一般迟钝。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顿时笼罩全身。 霄凌仙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前面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特意换了双布靴,走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不对...这里的地面全部铺设的是汉白玉地砖,仅有一条通道的石壁装饰简单,没有口吐火焰的兽首,因为头顶上镶嵌着夜光石,散发着些许幽光。 这是多么奢侈的手笔,仅仅是一处关押死囚的地方。 霄凌仙心惊胆战,这一步他始终要迈出去。 通道深处漫射而来的暗金色光芒映衬着一张英俊白皙的脸庞,紧张的神色被黑暗特意强调过,霄凌仙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斗大的汗珠顺着轮廓滚落,落在汉白玉地砖上,泛起阵阵涟漪。 “嘀嗒” 仿佛引起了某种共鸣一般,通道深处竟然传来了水滴声。 霄凌仙内心震惊不已,浑身轻颤,不免停住了脚步。 天渊地下三层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又究竟关押了什么人,夜光石、汉白玉、通道深处的暗金色光芒......难不成自己要找的人就关押在这里? 这的确是血狱的一场阴谋,他们甚至放弃了出京的权利,若是血狱能够在临空城将怒仙教一网打尽的话,整个狻猊卫都将不复存在。 葬天的稳定输出让霄凌仙不再患得患失,楚地天一门、临空城、解兵城三地仍然不可轻易撼动的存在。 不知为何,葬天的铩羽而归,让他格外舒适。 “嘀嗒” “嘀嗒” 通道深处的水滴声扰人心绪。 就像是一场折磨。 时间紧迫,霄凌仙何尝不知大公公在御前为自己求情。 圣谕即刻就会下达天渊,这的确是句实话,但是人还没有见到,空手而归的话,定天侯必然大怒。 这老匹夫马上就要过六十大寿了,年纪越大越不要脸,竟然口口声声明目张胆的向他讨要寿礼。 入天渊,找到一人,拿回属于定天侯的东西。 这人定天侯寻遍了整个赵界,除了深宫禁内天子脚下的天渊之外,定天侯再也想不到其他地方了可以关押此人了。 因为他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谋逆造反都未曾人头落地。 霄凌仙从去年定计入天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摸透了这个地方,不过是赵界的一张王牌罢了。这里关押的任何一人出去都是独霸一方的存在,虽然桀骜不驯,但是在关键时刻也能发挥出重要作用,想必这就是朝廷为何千方百计将其关押而要留其性命的原因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霄凌仙”的故事虽然真实精彩,但是圣旨即刻就会下达,这才是最大的威胁。圣旨一到,整个天渊就会从里面彻底封闭了,下一次打开又不知什么时候。 想到这一点,霄凌仙便不再迟疑,心里问候了一遍定天侯,他硬着头皮顺着镶嵌着夜光石的通道一直走下去。 眼前突然豁然开朗,霄凌仙一看便呆住了。 竟然是一处在地底建立的水榭楼台。 四周的石壁镶嵌着数不清的夜光石,反射着二层楼台上的金色琉璃瓦,这样使得整个地底世界充斥着一股诡异的金光。 水是热的,冒着大量白气,像是一处温泉,规模竟然如此庞大。 这是牢房吗? 霄凌仙差点移不动脚步。 唯一正常的想必只有凌驾于温泉之上亭台,灰色的屋顶,搭配朱红木柱,白气氤氲环绕好似人间仙境,但是竟然存在于地底,就难免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不敢用轻功打破这如梦如幻的画面,一步步走了过去。 穿过拱桥,来到了水中亭台。 霄凌仙仔细打量着整个地下三层空间,有规模庞大的乱石群形成的假山,温泉似的江水环绕其中,六根龙衔月石柱支撑着整个地下三层,带来一种极大的震撼力。 水榭后的楼台是嵌入石壁中的,一半露在外头,一半深入石壁中。 金色的琉璃瓦反射的暗金色光芒叫人害怕。 莫不是关押着哪位非常妖异的皇室宗亲子弟? 话说人在哪里呢? “咦,相公,有人来了?” 沉思中,突然传来中年妇女的一声轻语,霄凌仙急忙循声望去。 六目相对,除了震惊与诧异再也没有其他感觉了。 一对中年夫妻挽着手臂,倚在门房的门槛处观望着目瞪口呆的霄凌仙,不禁有些惶恐。 “要...要跪拜吗?” 中年男子一身白衫,身材修长,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但是其蜡黄的肌肤却透出一种病态,眼神平淡毫无光芒,竟然看不出具体年纪。 因为天渊中没有一丝阳光,在地下三层体现的淋漓尽致。 女子面色枯黄,尽管隐约有几分姿色,但是脸色却极为吓人。 天渊中地下三层竟然关押着一对中年夫妇? 这让霄凌仙如何也想不通,他思忖了一会儿,缓慢抬脚走了过去,他仔细打量着中年男子,比对着脑海中定天侯给他看过的画像。 遗憾的是,并不是此人。 霄凌仙一靠近,两人便瞬间紧张起来。 “你是...你是...” “你们别管我是谁。” 霄凌仙淡淡的瞥了他们两人一眼,冷不丁的开口斥道。 两人相视一眼,脸上突然莫名其妙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规规矩矩的垂下了脑袋。 “你...站过来。” 霄凌仙一抬手,点出了中年男子。 “据说年纪比定天侯都大,应该不是他。” 他踏入门槛走进了阁楼中,楼中有厅堂与房间,陈设更是奢侈,随处可见的紫颤木,散发出阵阵清香,格外好闻。 堆积成山的字画占据了整个厅堂的大半块地方,能够下脚的地方不过仅一人通行的过道,暖手的炭盆内木炭烧的火红,uu看书 ww.uans整个厅堂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阴冷,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宽大的桌案上,笔墨纸砚俱在,白纸上字迹未干,才写了几个。 他又翻出了中年人写的其他字,任凭是篇篇锦绣,字字珠玑,笔锋平淡柔和,并没有“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山中兔”的磅礴气势,反而多了一丝中规中矩。 落款写的是...磨山先生,但是这个印章... 霄凌仙眼睛都看直了,桌案左上角放着的印章竟然是一块巴掌大的玉玺,乳白色的软玉手感润滑。他还没来得及上手,只是瞥了几眼,感觉这对中年夫妇的目光有些炙热,随即又抬起头来,重重的咳了几声,“这里就只有你们两人?” “...是...是的...” “没其他人了?” “...没...没有了...” “这样啊。” 霄凌仙琢磨了半晌,这两人好生奇怪,莫不是许久未曾见到生人了,心头一下子涌上来的激动之意让人神经错乱? “那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关押至此?” 他迟疑了片刻,秉着时间紧急的态度,抽身转到了中年人面前。 第36章 官复原职 我们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对于这两人而言,似乎也变成了一个难题。 两人茫然的相视一眼,脸上写满了悠扬的追忆之色,一时间竟然也回答不上来。 不知道是回答不上来,还是刻意的不想回答。 总而言之,留给霄凌仙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脸色没有绷住,阴沉的脸色本就不符合霄凌仙的性格,为了吓唬住天渊中昔日的霸者,他一直把自己塑造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不过在这两人面前,似乎提不起一丝劲头来。 实在是乏味无趣。 霄凌仙微微一笑,叹道:“这下糟了。” “...你...你是不是...在...在找人?” “嗯?” “眼力见倒是好使。” 他摊了摊手,是个傻子都看出来了。 霄凌仙不知道将他们两人关押的意义何在。 闹着玩吗? “...可是...这一层...应该只有我们两人。” 那面色枯黄的妇人总算是说了见面后的第二句话,吞吞吐吐似乎极少说话,同时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什么是应该?” 霄凌仙微眯着眼睛,目光从两人脸上一扫而过。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中年男子上前迈出一步,刚要开口说话,这才又想起了拱手抱拳的礼节,迟疑的抬手,再开口说道:“我们二人从未离开阁楼半步,至少可以向公子保证,这水榭阁楼中只有我们夫妇二人,再无其他人了。” 说了一些话,男子恢复了不少自信,眼中洋溢着热情之色。 “那倒也是。” 话说霄凌仙也并未去过二楼,既然男子提及到了这一点,他便思量的将目光投到了二楼之上,陡然间一脚蹬在桌案上,飞身入二楼。 两人不由得看呆了,刹那间往后退了几步,紧紧的相拥在一起,面色若有所思的惊恐之色。 二楼内陈设更为简单,像是一座佛堂。 只有一尊木观音,两个蒲团,以及数不清的经书。 摆放木观音的桌案下放有一个炭盆,里面有大量白纸燃烧过后的灰烬,堆积了满满一盆,如一座小山。外面仍有一地写满经文的白纸,正等待投入炭盆内燃烧,想必是由于自己的到来而中止了。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往生咒?” 霄凌仙仍是琢磨不透这两人的身份,心中微微一叹,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定天侯那里该怎么交代呢。 “敢问大人是何人?” 两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二楼佛堂中来。 “小生乃一介书生,不敢称之谓‘大人’。” 霄凌仙一手抚着二楼的雕栏木柱,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不知公子找到人了没有?” 中年男子忽的开口追问道,身子微微颤动。 “罢了罢了。”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手倚栏杆翻身下楼,霄凌仙此时再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双脚落在桌案上微微一跺,便将桌案上所有的字画卷入了仍有余温的炭盆中,一下子就剧烈燃烧起来。 霄凌仙蓦然回头一望,挑衅似的低喝道:“老实呆着吧。” 说话间,他凌空点地,一个翻身就闪出了厅堂,飘逸的身法掠过冒着大量白气的温泉水,眨眼的功夫就落到了对岸。 他没有任何迟疑,急匆匆的走入了通道内。 “这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妇人追到了门口,驻足望着霄凌仙消失的背影,含情脉脉的回头瞧了眼身边目光略显呆滞的男子,没好气的笑骂道。 接着语气一转,又变得万分柔和。 “夫君,熹儿若是没死的话,也应该同他这般大了。” 中年男子低头不语,颤颤巍巍的半跪在蒲团上,拾起地上散落的到处都是写满了往生咒经文的白纸,一张接一张的扔进了炭盆内。 霄凌仙的速度极快,在狭小的通道内穿行,脚下生风直奔石阶而去,汉白玉地砖随着他的奔袭而轻微震动起来。 陡然间,他的身形稍有一滞,通道头顶嵌入石壁中的夜光石忽的抖下一丝尘土,落在了他的披肩上。 “来得好快!” 霄凌仙不免为之惊叹。 他迟疑了片刻之后,凌空点地直射入石梯间,顺着石阶直蹿上去,鬼魅般的身影与黑暗完全契合,玄妙的步法仿佛脚踏祥云行走,同时每一脚重重的点在石阶上,借力空翻往上跃起。 的确,这样闹出的动静倒是不小。 “来了?” 解渊大人陡然抬手示意大家都不要讲话了,随即猛地起身站立,直挺挺的脊背犹如一座高山耸立,笼罩了任何一丝光影。 “无趣。” 九大高手嗤笑一声,默契的一拍而散,陡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抬脚跨出,一步将近十尺的距离,“霄凌仙”近乎昏厥。 “该死。” 而此时天渊大门外,一匹纯白色的大宛马正在深宫禁内奔袭,这是何等的殊荣。只见此匹骏马目含紫电,神采飞扬,棕色的马鞍之下垫着绣着金丝龙纹图案的黄色锦缎,皇家特许。 “圣旨到,奉圣谕,入天渊。” 人未到声先至。 阴柔中透着几分戾气的低沉之声顿时飘荡在紫禁城西侧上空。 暗红色的锦袍随风起舞,鹅帽的系绳混在墨色的长发中,坐在马背上的那人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高举着圣旨,脸上面若寒霜没有一丝血色,白皙的肌肤妖异到仿佛脱了一层皮一样,令人心悸。 数十余人艰难的再次推开了高达三丈的朱红大门。 大宛马一头直接扎进了天渊前的广场。 “哗啦啦”一阵抑扬顿挫的声响过后,身穿重铠的将士在巍峨的城楼之上单膝跪了下来,与此同时,守卫大门的将士每打开一扇大门之后,也是齐齐单膝跪在地上。 圣旨到,如皇亲临。 他横冲直撞的来到了天渊门前,起身脚踩马背,一个漂亮的轻功落在了厚重的石墙之下,此时轻柔的锦袍才洋洒洒贴至了衣衫。 “大人。” 他的身形稍有一滞,一个肥头大耳的狻猊卫小旗这才慌不迭的跪伏在了脚边,白羽不曾理会他,径直走进了天渊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天渊内也动荡不安起来。 铠甲的碰撞声,接踵而至的兵器摩擦声,铁链缩动的声音。 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霄凌仙的心脏砰砰直跳,头顶的天渊地下二层区域似乎也有些手忙脚乱了,解渊的脚步沉稳而铿锵有力,他的每一脚似乎都踩在了霄凌仙的心头之上,再快点,再快点... 刹那间,一缕微光射入了他的瞳孔中。 “启禀枯大人,白羽公公手持圣旨前来。” 他转身单膝跪在地上,紧贴着墙壁的黑影微微一愣,随即浮现而出,冷哼道:“知道了,这里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回去吧。” 披着黑袍的枯大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地下二层是不允许任何一个没有得到圣谕的人前来,不过好在现在九大高手也有些不知所措,枯大人责罚一句后便没了下文。 “卑职领命。” 他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扭头就走。 “喝,来的好快,让我去会会他,究竟耍的什么花招。” “霄凌仙”一掀锦袍,不禁提起了速度。 两人在幽暗的通道内相视一眼,奔袭中猛地发力,陡然从两侧的石壁跃出,而后撞击在了一起。 一缕黑烟袅袅升起,一下子仿佛又恢复了正常。 下一刻,天渊一层守卫的将士单膝跪在了石梯间门口,白羽公公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仿佛从天而降。 “霄凌仙?” 他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将所有复杂的情绪融入其中。 “公公可是叫我?” 地下二层第一道大门处,霄凌仙喧宾夺主,坐在枯大人的桌案之后,轻轻摇曳着手中的杯盏。 白羽没有立刻接话,凌厉的目光扫视着许久未曾来过的天渊地下二层区域,一切都好似正常。 枯大人杵在黑暗的角落里默然不语,幽暗的地下空间内,竟然看不见一丝影子。 “今日可是赶巧,公公何不坐下与小生对饮?” “油腔滑调。” 白羽阴笑几声,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圣旨藏入了锦袍内,先是在第一道大门处踱着步子,目光回扫便又落在了霄凌仙脸上。 “听闻公公去了一趟临空城,可有何收获?” 霄凌仙端起了酒杯,心里直发憷,但是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这杯中哪里有半点酒的影子啊。 “嗯?” 白羽陡然回头,uu看书ww.uukash 死死的盯着他看。 霄凌仙亦是不甘示弱,双目中透着些许幽光之色。 良久,两人这才不约而同的收回了眼神,都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的辛酸。 “不劳天魁大人费心。” “公公这可是拐弯抹角的在诋毁卑职了,小生如今只是天渊中区区一介守卫了,何担天魁一职?” “不必在本公公面前装腔作势,你看...这圣旨不是到了吗?” 白羽冷笑几声,见霄凌仙既然自己提了出来,他也不便在藏着掖着了,亮出了手中的圣旨,低声喝道:“圣旨到,霄凌仙接旨。” 官复血狱天魔司魁首一职,同时升迁狻猊卫副都指挥使。 第37章 不过是尔诈我虞 这圣旨来的一点也不突然,只是有几分诡异。 幽池郡一事既然已经被血狱探知,定然会一查到底,这同时也牵扯到了朝中权贵长宁侯,在定天侯六十大寿的节骨眼上,他早就给霄凌仙交代过了。如果这件事情一直没有结果的话,血狱在天渊中继续耗着只是疲于奔命,索性暂且退出,搁置此事。 所以就算大公公不向赵王为自己说情,定天侯也会借着调查长宁侯的由头让霄凌仙官复原职,同时定天侯六十大寿将至,顺便将另外几人也可以全部捞回来,况且这本就是定天侯谋划的一盘大棋。 只是官复血狱天魔司魁首一职,又为何升迁狻猊卫副都指挥使。 好巧不巧,狻猊卫都指挥使是他白羽公公,自己如今升迁副都指挥使,不就正好落了他们的下乘吗,但是霄凌仙又身兼天魔司魁首,到底是意欲如何? 这帮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霄凌仙琢磨不透,有些抓狂。 太阳刚好升到了头顶之上,腹中竟空空如也。 霄凌仙暗自叫苦。 久违的阳光洒下,眼下的这一切仿若隔世。 这一步踏出天渊之后,前面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他瞥了眼偷偷往自己脚边挪动步子的狻猊卫小旗,不禁发笑的问道,这人对于霄凌仙来说记忆相当深刻。 提及狻猊卫的葬天之时,自降身份称之为小人;而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统称卑职,地位一下子便见了高低。 “回指挥使,小人叫陶令。” 这一声小人叫的霄凌仙心中十分畅快,他哈哈大笑两声,玩味的拍打着陶令的圆脸,嗤笑道:“不错,是一条好狗,随我来。” 陶令双眼放光,呵呵的叩首拜谢,紧跟着霄凌仙的脚步而去。 而此时仍留在天渊中的白羽似乎并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 这里本就是自家人的地盘,眼不见霄凌仙,白羽的心情似乎也是大好,他抚摸着搭在铁门上的锁链,似乎很享受这一切,贪婪的吸食着像是馊了的空气,优哉游哉的坐在了原本霄凌仙坐着的位置。 端起酒杯嗅了嗅,脸色陡然大变。 白羽一下子蹿了起身,玉制的酒杯被两指捏成了粉末落下。 他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 “公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白羽哑然一笑,便站在了铁门前。 他是不屑于动手的,一旁站在黑暗中的枯大人识趣的抽出了铁链。 白羽一步步缓慢的走在天渊地下二层的区域内,这些人都安静极了,好似旁若无人,饮酒作对,舞刀弄枪的皆有。 “他走了?” 穿过中间三道铁门,正对着的拐角石洞内,金灿灿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渊的地底世界,解渊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两人对视几眼,谁也没有拱手抱拳行礼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对望着,没有太过于复杂的神色,仅仅只是好奇。 良久,白羽这才收回了眼神,冲解渊点了点头。 “把霄凌仙调去狻猊卫,你们这是打着什么算盘?” “自然是一手好算盘,怎么,解渊大人也想重出江湖了;若是的确有此意的话,我就去向大公公通禀一声如何?” “不劳你费心,大公公会来找我的。” 白羽面色一僵,错愕了半晌,这才释然的笑了笑:“那是自然,不过解渊大人,您这是话里有话啊...” “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拐弯抹角呢。” “那不知小子在出京之前,让解渊大人帮衬一二的事情办得如何了,霄凌仙可还老实?” “天魔司魁首,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心高气傲的很,如何能够老实,不过却是一直隐忍着不发,的确是有点蹊跷。” 跟着过来的枯大人低声回答道。 “他在找一个人。” 解渊直言不讳的说道。 “好大胆,竟敢在天渊寻人,不怕皇上...” 白羽心直口快的吐道,不过话刚说到了一半就意识到了不妥,后面又小声的接了一句:“不是找死吗?” “嘿嘿。” 解渊干笑了两声。 “寻人...” 白羽眉头紧皱。 “天下间莫非还有血狱找不到的人了,非要冒险到天渊中寻人不可,甚至主动将覆灭怒仙教的机会让于我们...” 提及到这一点,白羽不由得火大。 怒仙教着实难缠,而且到了楚地境内,怒仙教就可以算是楚人的座上客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迟早将你们全杀了。” 白羽闷哼一声,忽的愣道:“人也不在天渊吗?” 解渊摇了摇头。 “霄凌仙来天渊大半年的功夫了,和每个人都讲过同样的话,他似乎在找...” ...... 白羽可是天渊的常客了,凡是在外头被抓的人由血狱解押到天渊中时,都要经过葬天之手,为之防止血狱虚晃一枪,将人送到天渊中从内部瓦解。 自己人的明争暗斗已经夸张到了如此地步,这里面的水自然也深得很,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 天渊的地下一层二层关押的昔日风云人物,白羽一个个都叫得上名字,偶尔还能同他们搭上一两句话,唯有这地下三层的两位神秘人,他至今也不知道其身份以及姓名。 理论上,天渊是不允许任何没有得到赵王旨意的人进入,但是谁叫天渊由狻猊卫看守呢,只要不干出太过出格的事情,天渊内白羽可以任意进出,前提是没有人告发的情况下。也唯独只有这地下三层是个例外,大公公也点出了天渊地下三层的重要性。 天渊初建的前几个年头,赵王倒是经常来,的确也没有人敢忤逆他的话,不过现如今他老人家都已经好几年未曾上朝了,天渊这么一处地方也早已经被遗忘。 地下三层的石洞中,金碧辉煌,如阴曹地府般阴森诡异。 白羽用手舀着温泉水,这里还是一切如故,没有任何变化。 “夫君,好像又...有人来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倚在门房处,这个面孔就相对熟悉一二。 “你们可还认识我?” “...认识,认识,你是...你是...那位...” “罢了罢了。” 白羽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对于这两位,他提不起一丝劲头来。 厅堂中,字画堆积如山。 “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磨山先生可是老的不少,光阴如梭,真叫人心酸呐。” 白羽没来由的呵呵笑道。 “...不到...不到三年,两年七个月二十六天。” 提到时间,中年男子眼中似乎多了丝不一样的神采。 “嗯...两年七个月二十六天。” 白羽微微一怔,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陡然语锋一转,又变得格外凌厉起来:“那不知在这一段时间里,可曾有人来过?” 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大人说笑了,这里哪有人来。” “是吗,霄凌仙,霄凌仙他来过吗?” 白羽显得有些激动了,大跨一步而出,移到了他的面前,一双黑眸若漆,死死的盯着中年男子。 后者苦笑的眨了番眼睛,愣道:“谁是霄凌仙?” “谁是霄凌仙?” 白羽见状,眉头忽的舒展开来。 他思量了一二,抬手拜道:“二位好好歇着吧,在下告辞。” “他叫霄凌仙?” 中年男子面色通红,uu看书ww.uukanshu.om第一次说谎,不免有些后怕。 他大口喘着粗气,不由得大汗淋漓,仿佛整个魂都被抽走了一样。 “呸,你怎么也学会说谎了?” 中年男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整个石洞瞬间又恢复了死寂。 两人转身往回走,望着反射着金光的琉璃瓦,忽的一阵失神:“现在才想起来,那孩子好像一个人。” “谁啊?” 那妇人似乎也并没有在意,挪愉的笑了笑,只当夫君又陷入了回忆当中。在这里呆的太久,不知经年几何,不知岁月何衰,不知生死何归,不知亲人何在。 “齐神宗!” 第38章 佛寺夜话 君界城北郊,净山寺。 暗红色的火光映衬着一张极其妖异俊美的白皙脸庞,一眼分辨不出其性别,他耷耸着脑袋,眉头微颤,眼皮看似无意的合上,又乏力的睁开,慵懒的疲惫之态,叫人索然无味。 “这么说,你的腿...废了?” 陌如玉点了点头,神色泰然自若,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完全靠在座椅上,一手轻挑着从鬓角处垂下的一缕长发,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是的,我成了一个废人。” 内心一番天人交战,极好看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他释然的缓慢睁开眼睛,眼神格外复杂,透着一丝忧郁之色,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双墨如漆的黑眸,依旧是锋芒毕现,闪烁着些许寒光。 “不用隔得如此近,我的眼睛可没瞎。” 瞳孔中,无数的光点聚集到一起,犹如一柄利刃刺破了黑暗的束缚,画面定格在了一张诡异的脸上,黝黑的脸庞透着几分冷色,端正的五官好似按照某种规律刻出来的一般。 要说诡异,这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 小和尚端坐在木桩上,原本就矮小的个头此时却只能微微仰头看着陌如玉,熟悉而又陌生的微笑,忧郁中透着些许无奈。 “两个大男人对视着不尴尬吗?” 唐渺不禁缩了缩鼻子,这两人没有任何营养的对话已经进行了不下十余遍了。小和尚似乎并不甘心,闪烁的目光中一直矗立着一个挺立的身影,只可惜现如今仍是短了一截。 没想到在君界城的郊外还有这样一番奇遇。 陌如玉和莞菊两人的速度真够快的,他们根本不需要东躲西藏,离开临空城后一路北上,途经凤阳城,陌如玉留下了一封亲笔信,接着洋洒洒挥手作别,想必以后就与凤阳宫无缘了。 “阿弥陀佛,施主的凤髓之体果然非同小可,真是世间罕有。” 盘坐在木桩之上一直缄默不语的老和尚忽的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陌如玉突然一怔,脸上的笑意正浓。 “别看这座庙小,当真是卧虎藏龙呀。” “大师倒是好眼力,不知是哪位高僧在此清修,敢问方丈法号?” 唐渺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来,内心一阵荡漾,果然能够在赵界残存至今的寺庙的确是非同小可。 方丈呵呵一笑,这才若有所思的睁开了鹤眉中藏着的那一双慧眼,和蔼亲切的面孔由于火光的反衬呈现出一半红色一半黑色的阴影来。 “藉藉无名,不值一提。” “凤髓之体?” 这边话音刚落,莞菊似乎猜出了一丝端倪来。 “噢,听这位女施主的语气,似乎对这凤髓之体有些见解了,不妨说出来让老和尚我呀好好听听。” “方丈客气了。” 莞菊扭捏的瞥了眼唐渺,这才朝着老方丈施了一礼,“小女子也只是在谷内的藏书阁中见到了关于这凤髓之体的描述。” “那是一本古籍,只有寥寥数页与一些野闻杂记编制在一起。” “唐大哥可有印象?” 语锋一转,又将唐渺给拉了进来。 “唐某未曾去过妙医谷,何来印象?” 唐渺双眸一沉,无奈惋惜的叹道。 “原来是妙医谷的仙子,失敬失敬。” “方丈不必多礼,小女子只是一个领师命出谷,力求悬壶济世的一介医者罢了,方丈实在是太客气了。” 莞菊沉吟了些许,面色才逐渐凝重起来,悠悠的开口说道:“这寥寥数页的古籍只是简述了一番凤髓之体的由来。” 几百年前,大周末期,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时候,大势已去。此时大齐趁乱而起,一直到齐高宗登基称帝的这一段天下大乱的时代里,也是中原武林极其混乱的时代,那时候一个超级大势力组织初立。 “大周末期,大齐初期...除了通天剑派,还能被称为超级大势力组织的也就只剩下皇极宗,后土魔教的前身。” 莞菊微微一愣,随即便拉下脸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还说你没有看过古籍,几百年前大齐建立,通天剑派、皇极宗、天机阁并称三大皇庭,凌驾于王朝之上。” “唐某有幸在魔教的教史中看过他们的由来。” 陌如玉瞥了他一眼,哑然一笑,顺势接过话来:“唐兄果然是见多识广,在下佩服至极。” 唐渺厚颜无耻的抱拳回以一礼,没把莞菊气个半死。 话接上述,皇极宗初立,建立之初就与刚刚夺得天下的大齐势如水火,企图平分天下,但是经过了数年时间才平定战乱,大齐早已经是元气大伤,只得从另外一方面出手力求覆灭皇极宗。以强大的财力物力扶持除了皇极宗之外的各大小门派,让他们联合起来攻打皇极宗。 这就是伊始的正邪之分。 皇极宗的宗主是位极其厉害的巾帼女子,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突破至了天人境,不过具体是天人境的上境界还是下境界没有人知道,因为根本没有人敢去试探皇极宗宗主的实力。 “女子?” “对,却是一位女子,虽然外貌体征与女子无异,但是其声调格外雄浑,性格南鹞北鹰,做事也是相当的心狠手辣,逐渐形成了龙脊之体,和一个男人没有什么样,也就是女儿身,男儿心。” “女儿身男人心的龙脊之体,那么凤髓之体莫不是...” “男儿身女人心。” 小和尚又忍不住看向了陌如玉,的确他的这张妖异的面孔,就算是女子也不免为之倾心,何况是个大男人呢。 “古籍上是这么说的吗?” 陌如玉却是难得的开口问道。 莞菊好一阵失神,望着陌如玉波澜不惊的脸色,一个劲的摇了摇头,“故事回到当时的背景上来,不论皇极宗的宗主是这样一个天生的体质,还是后期因为修炼魔功导致的女儿身男人心,但是大齐杀心已起,必将她除之而后快。” 后来在中原武林各大势力的次次围剿中,皇极宗宗主大杀四方,亲口吐露出自身修炼了“阴阳合欢大法”修炼至天人境的秘闻并且传下了前半部功法,不过却也落了个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下场。但是在当时甚至现如今这个实力便代表一切的时代,所有人都奋不顾身的开始修炼“阴阳合欢大法”,天下一时间陷入了一段萎靡期。 最后通天剑派出山,以匡扶正义为己任,行天命肃清邪佞,将这些邪淫之辈杀的个片甲不留,同时联合大齐一举攻破了皇极宗。 皇极宗宗主与通天剑主惊天一战,落了个身消道陨的下场。 凤髓之体就这样形成了,乃... “...” 莞菊脸色绯红,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轻吐出两个字。 “噗呲。” 唐渺没有忍住,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好一个阴阳合欢,古籍中可没有这样写吧?” “哼,你不是说你没看过古籍吗?” 莞菊闷哼一声,腹诽了几句,“的确没有这样写,只是那皇极宗宗主所言,修炼这‘阴阳合欢大法’,女人修炼至大成可以导致形成‘女儿身男人心’;反则男人修炼至大成可以导致形成‘男儿身女人心’,也就是‘凤髓之体’了。” “想必...” 她心中一沉,迟疑的看向了陌如玉,格外难受的撇了撇嘴巴。 “哈哈~” 陌如玉与唐渺两人对视一眼,淡淡的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不知者无畏,这里面的故事可不止打打杀杀这么简单,还有爱恨情仇、风花雪月,不妨听方丈怎么说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衲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陌施主此次前来能够与钟元相见,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我想唐某知道方丈法号了。” “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老和尚错愕了半晌,良久又摇了摇头。 小和尚目光略显呆滞,从陌如玉逐渐肃然的脸上一扫而过,u看书 ww.ukanshu.cm 落在了方丈笑容可掬的脸上,愣道:“你们...你们...” 陌如玉从胸口掏出了一个近乎护心镜一样的小物件,放在了小和尚面前。这是一块乳白色的骨石,晶莹剔透,比成年人的巴掌要大一整圈,意义非凡,超脱了生命。 别看这块骨石白的透明,如夜明珠般璀璨,但是上面不知道已经沾染了多少鲜血了。 小和尚的心脏砰砰直跳,冥冥中仿佛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经久不散,占据着他的脑海,充斥着神经,引得血脉膨胀欲裂。 “...小和尚...” “...钟元...” “...叶钟元...” 他的双手微微颤动,捧起了比巴掌大一圈的骨石,整个人好似魔怔一般,两眼透着一丝邪光,被老和尚敏锐的捕捉到了。 “叮~~” “醒来。” 老和尚双目一张,叱咤一声道,仿佛整个夜空都为之一震。 叶钟元猛地惊醒,神经被撕裂一般传来阵阵剧痛,他抱着头翻滚在地上,双眼满是殷红之色。 骨石顺势脱手掉落,就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东西,引得众人不由得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唐渺看得是真真切切,脸色突显凝重:“我就说了,天机令在唐某身上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叶钟元在骨石上看见了我们所不能看见的东西。” 第39章 京城1角 “怎么会这样?” 莞菊替小和尚把了脉搏,脉象的确是紊乱,不过却乱中有序,也就是说小和尚已经在方丈的“净心咒”下自我调节完毕了。不愧是魔功伴身的男人,实力果真强悍,只是一直昏迷不醒,怕是在一个人默默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那一幕着实可怕。 “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唐渺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门槛太高,陌如玉只得在禅房外等候,待他们两人出来,陌如玉的目光一下子就攀上了莞菊脸庞,仍不免有些惊悸。 “阿弥陀佛,冥冥中的命数,钟元这孩子是逃不掉了。”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怕是会让他分心。” 唐渺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方丈,“玄衍大师,您想好了吗?” “啊...玄衍,竟还有人记得,老衲法号渡厄。” 老方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又进入了禅房中。 “渡厄大师,晚辈就在这佛寺中叨唠一晚了。” “阿弥陀佛,施主请便。” “阿弥陀佛。” “没想到啊,方丈竟然是玄衍大师,真是造化弄人。” 唐渺推着陌如玉又回到了篝火旁,夜还漫长的很,需细细琢磨。 “玄衍大师是谁?” “极乐宗宗主,号称小西天第一人,曾经名噪一时,很早就踏入了天人境,据说突破至上境界时传言能解三大神术之一的六道轮回诀而被后土魔教覆灭。” “没想到啊,他老人家还活着,而且收叶钟元为徒。” 唐渺似乎很在意后面这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玄衍大师为何会收叶钟元为徒呢,要知道可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莫名其妙的扫了莞菊好几眼,接着便笑而不语了,似乎有些隐晦。 “上一辈的渊源谁说的清楚。”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莞菊恶狠狠的瞪了唐渺一眼,气鼓鼓的推开他,自己推着陌如玉,颇带威胁性的追问道:“玄衍大师为何不能收叶钟元为徒啊?” “认贼作父这个道理你懂吗?” “这个我倒是懂,然后呢?” “嗯...你何时出发,快给我讲讲这一路上发生的趣事。” 陌如玉脑袋都是大的,索性直接岔开了话题。 “呸,还趣事呢,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简直是诡异。” 唐渺也是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便直接开口讲述从魔鬼城到鹤鸣城以及后来在紫山郡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直接点出了心魔引,希望可以从陌如玉这边得到点启发。 “唐兄猜测的没错,那火药最后的得主一定是长宁侯左昌岳,要不然冯无烬也不会这般有恃无恐了;不过转念一想,长宁侯久居京城,天子脚下,他怎么会如此大逆不道呢;即便如此胆大包天,退一步来讲,他有那么大能耐逃脱血狱的追踪吗。” “这火药一事的确是扑朔迷离,还有待商榷。” “另外心魔引......” 陌如玉忽的冷笑一声:“不用猜了,就像你说的,这不是鹰九真的独门绝技,只能说魔教余孽尚存,许是死灰复燃。” “这是一个征兆,不太妙的征兆,全赶上这个时候了。” “而且天机阁这也太天机阁了,完全符合他们的作派,一定是洞察到了什么,或许最直观的想法,有人曾经想一窥天机。” “罢了,远的暂且不提,就说这眼前之事,定天侯六十大寿,怒仙教龙旗复辟,又是一番龙争虎斗,就是不知道这京城到底有何变故,越来越诡谲了,冥冥中就好像有个人在其中穿针引线。” 唐渺感到有些乏力,未来不可知,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这事闹得确实头疼,本公子就不去掺和了。” “那你们去哪里?” “还不知道,就看叶钟元如何决定了,倘若他毅然决然的跟着怒仙教复辟,那我们也只好回君界城暂避了。只要怒仙教搅动大局,唯有客栈是最安全的地方。” “君界城悦来客栈。” “也罢,明天我就要启程上京了。” “如此甚好,这天下总归有人胜出,有人落败,若是一层不变的话,那与阴曹地府又有何区别呢?” 三日后的黄昏,京城南郊外。 一条宽阔的官道直接通到了京城以内,这条官道是南北通勤最主要且繁华的道路,沿途有大量驿站,同时派有洪武郡驻军把守各个重要路段,官道宽约两丈,能供南北往来的车辆并行。 眺望着巍峨的古城墙,旌旗在风中摇曳,站在城楼上的将士英姿飒爽;伴着晚霞,火烧云掠过天穹,坠入幽深的河谷中。 京城不同于别的地方,京畿之地也是热闹非凡,因为酉时是要关闭城门的,所以大多数人都会踩点进出。黄昏时分是城门口最热闹的时候,赶路人的喧闹声、小商小贩的吆喝声,马蹄声、巡城的将士铠甲碰撞声,此起彼伏的混织在一起,扰人清梦。 “吵什么吵,天都没亮?” 进城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一侧的墙角边上,盖着斗笠的大汉忽的拍了下桌子,怒声叫道。 他从十余张并排摆放的长条凳上起身,拿掉了斗笠,铁链“哗啦啦”的从地面拖拽而起,众人寒蝉若禁,眼睛瞪的老大。 “大人,uu看书 .ukansh已经是...” “是什么?” 大汉冷声道,自顾的抄起了茶壶斟茶。 守城的头头一个哆嗦,语无伦次的回答:“黄昏,黄昏到了,大人您,睡了一天,睡了一天了。”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长吁短叹一声:“噢,可以回去睡了。” “滚吧。” “是是是。” 守城的小头头一个劲的点头,拿着衣袖擦着汗,赶紧退到了一边。 “啪。” 半壶茶见底,大汉一把将其摔在了地上。 “大人...您慢走。” “记得明天早一点叫我,我可不喜欢走夜路。” “是是是,小人遵命。” 他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巨剑,抗在了肩上,然后抬脚迈步而出,壮硕的身形犹如一座小山在移动,遮天蔽日。 碗口粗大的铁链绕过半个身子垂下,在石板路上拖拽,摩擦出金色的火花,然而声音却是格外刺耳,听来极不舒服。 刚到京城恰好就碰见了正准备下班的武魁,这家伙还真是逍遥自在,只是苦了这些在城门口看守的将士,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望着武魁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逐渐往城中走去,他自带超级强大的气场,满身难掩的戾气吓的周身所有人只得连连后退。看守城门的头头总算是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又活了一天。 明日待从头。 第40章 铁血手腕 “驾~” “驾~” 霎时间,几句不耐烦的声音传到了城门口,未见人影,声音倒是盖过了所有人,与此同时在城门口被无限放大。 过了拐角,只见一队骑着高鬃大马的卫士前来。 他们头戴着鹅帽,身披墨绿色锦袍,器宇轩昂的疾驰而来。 然而即将穿过城门口的时候,这些人并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闪开,都闪开。” 马鞭无情的抽打着,在空气中随之爆裂开来,惊叫声中透着一丝悲鸣的嘶吼,高鬃大马奋不顾身的扬起四蹄。 “大人...大人小心呐大人。” 守城的头头不由得愣住了,两手捂着眼睛,一见这几人的穿着立马便反应过来,直哆嗦的大叫道。 武魁直接停住了脚步,却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是略微偏头瞧了眼,一双黑眸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闪开。” 冲在最前面的那人错愕了半晌,面色陡然大变,立刻便勒紧了缰绳,然而却也已经刹不住了,他陡然凌空跃起,一个翻滚落在了地上。 只听得武魁闷哼一声,抬左脚大迈一步而出,挥出右拳狠狠的轰在了马匹之上。这一拳杀伤力惊人,光不说那马儿瞬间暴毙,一股暗劲裹挟着巨大的爆发力连带着后面几人也都跟着人仰马翻,痛苦的翻倒在地,一片哀嚎。 “你...” 倒地的卫士头头在地上翻滚一圈后方才稳住身形,单膝跪地,嘴角溢出血来,他蓦然抬头的惊道,一只手便已经搭在了刀柄之上。 武魁应声瞧了他一眼。 “武魁大人,小人得罪了。” 看清楚这张比他脑袋还要大上一圈的脸庞之后,卫士头头算是认清现实,这个时候的确是倒了大霉,怎么碰上这个瘟神了。 “城门口不允许横冲直撞,下一次注意了。” “小人知罪,不过事态紧急,需立刻回禀姬魁大人。” 来人赫然是与武魁同出一地的血狱姬怨司的大人,唐渺认不出此人锦袍背后绣着的金丝圆形图案,所以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个什么大小的官职,显然两人是认识。 武魁转身正欲离开,见状又扭头说道:“虺灵有大事要办,暂时不能出现,你去找别人吧。” “啊?可是姬魁大人不是在...” 武魁一瞪眼,碗口粗大的铁链便剧烈颤动起来。 此人会意低下了头来,“小人明白。” 他起身去检查其他人的伤势,内心陡然一沉,面色终究很是难看,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出手简直要命。 城门口的一场闹剧很快就平息了,再继续看下去惹祸上身可不太好,而且晚一点进城可就来不及了。 “或许,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这个忙。” 武魁站在了那人身后,稍微舒展了一番手脚,“噼里啪啦”的一阵骨骼错位声如雷鸣般奏响。 那人迟疑了片刻,随即便点头答应了。 他叫来了守城的头头收拾残局,自身带着武魁匆匆进城去了。 “只是不知道这腰牌好不好使?” 唐渺轻轻按压着腰带,沉吟了些许,转身也跟着进了京城。 在城门口主干道的一侧,他就随便找了家客栈休息,主要是汝幸和熊壮两人太过扎眼,而且行动多有不便。 当务之急,仍是要打入到血狱内部。 京城可不比外头,大小官员多如牛毛,而且方才刚好武魁也在,所以这块金字腰牌就有点不够看了。 将两具傀儡留在客栈,唐渺多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但是事态紧急,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拜访熟人了,说不准武魁什么时候就会出城。 一想到这里,客栈外头的主干道上正巧传出一阵异响。 一共两拨人马,打头阵的是先前在城门口被武魁干翻的那个男子,这下领着二十余姬怨司的人,骑着高鬃大马率先奔袭出城;身后则是清一色的身穿鹅黄色锦袍的人跟着在跑,很显然就是武宗司的人,这些人个个身强体壮,恐怕寻常马匹根本载不动。 他们列成一长队,气势恢宏,冗杂的脚步声抑扬顿挫,却满是冷峻的肃杀之意,叫人闻风丧胆。 唐渺跟在了最后面,看来是要搞大事了。 他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跟在后面,借着夜色在屋顶上疾驰,多少次胆颤心惊全部都化为了丝丝点点的画面融入了神行步中。 “看来以后还得多练练。” 唐渺跟着后面疾驰,才走了没几里地,就已经是累的不行。 然而姬怨司与武宗司的人马出城之后却是分开了行动,他望着姬怨司的人瞅了好几眼,这才悻悻的跟上了武宗司的队伍。 这一行三十余人一路上缄默不语,目的性极强,长时间的徒步奔袭,却未曾听闻大口的粗喘声,实在是令唐渺大为惊叹。 看来武宗司在战魂手上又精渐了不少。 上一任的武魁也是极其厉害,不过身上的官场气息太重,最后却仍不免惨死于当权者的鼓掌之间;然定天侯有意扶持自己的心腹上位,却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大个子迎头抨击。 据说战魂来自小西天,本不是血狱之人,身份和腰牌是一位相好的朋友给他的,从内部推举为血狱武宗司一员。而此人则是上任武魁安插在小西天的一枚眼线,官至总旗,好似被人遗忘在了小西天一般,一呆就是二十年,他的遗愿则是能够有一天重返京城,只可惜至死都不能如愿,若是有幸能够夺下武魁那就更好了。 战魂不负众望从小西天长途跋涉到京城,将定天侯扶持的一个副魁首给活活打死了,而名动天下,一举拿下了武魁。 有这股力量拱卫京城,赵王便可高枕无忧。 思索间,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停留在一个小镇的牌坊处。 郊外的小镇可不比城中,这个时候夜色正浓,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黑灯瞎火的,唯有几处客栈、酒坊门外挂着灯笼,并未打烊。 他们悄无声息的借着夜色穿行,然后藏在了寂寥无人的房屋四周。 黑暗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主街道上几个小子正拖拽着惨死的尸体往荆棘丛里丢去,累的半死不活。地面上留下的血痕依稀可辨,很显然这里方才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而且这些惨死的人,个个都身穿着藏青色的锦袍,似乎是刑名司的人。 唐渺灵机一动,小心翼翼的摸到了荆棘丛边上。 “他娘的,我们累的要死要活,他们就在里面喝花酒,凭什么?” “嗨,人又不是你杀的,出点力气搬尸体怎么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 “真够狠的,血狱的人也敢杀。” “嘘,别废话了,这边往东几里地就是京城了,赶紧吧,一把火烧了完事,可千万不能留下痕迹。” “切,几里地,还远着呢。” 瘦高的年轻人冒着虚汗,一把扔掉了抬着的尸体。 “来,搭把手,把这具尸体移一下。” 年轻人从尸体下方伸手抄过肩膀往后拖拽,一个不留神,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尸体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身上:“你他娘的,真是晦气。” 他大骂一声道,抽身往外爬,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原本劈头盖脸全是鲜血的尸体陡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年轻人的腿大力拖拽,接着翻身跃起,一道寒芒闪过如同彗星袭月般刺入了他的胸口。 年轻人来不及一声惨叫就瞬间毙命了。 “娘的,血狱的人也敢动手。” “诈尸”活过来的人眼神越发的凶狠,他拿染血的手抹了把脸上早已经凝固的鲜血,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模样早已经分辨不清。 另外一人早已经惊呆了,两腿直打颤,语无伦次的大叫起来:“...” 半个字没脱口,一柄飞刃从天而降,脑袋便已经落地。 鲜血直溅几尺,迸射到全身都是。 然而并不算完,那飞刃盘旋一圈后又从另外一个方向袭来,目标很明确,正是突然“诈尸”而起的唐渺。 “何人在此?” 他陡然大惊失色,弯腰几个翻身就巧妙的躲了过去。 很显然,这柄飞刃并不打算取其性命,只是一个小小的惩戒。 “哟,来的倒是挺快。” 酒楼二楼的窗子被人大力的推开了,一个眉清目秀儒生模样的年轻人戏谑的叫道,转身从另一头跃出,阴阳怪气的笑道:“来抓我吧。” 唐渺目光一凝,只见那穿着白衫的儒生跃到半空之后,一晃落在屋顶上竟然分出了三个人影,他不由得轻叹道:“三邪九淫?” “哪里逃。” 震惊之际,武宗司的人已经纷纷现身。 有一人几个轻功飞跃,站在了酒楼的屋顶之上,他目视着前方,掏出了一张紫弓,连射三根金箭,直奔幻化的白衫儒生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巨响,酒楼内突然迸发出道道火光,猛烈的爆炸开来,直接将其化为了废墟。 “啊~” 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酒楼爆炸之后的冲击波震开了正欲追击的人,与此同时,蹦碎的瓦砾化作满天飞雨落下。 “火药?” 唐渺心中大骇,根本来不及多想,爆炸后的暗金色光芒一闪而逝,他只得连忙后退用残缺的衣袍抵挡飞射而来的瓦砾碎片。 霎时间烟尘四起,迷乱人眼。 “就这两下子还敢找事?” 惊悸之余,身后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周身的人纷纷让开路来。 唐渺回头一愣,自是惶恐不安的垂下了头。 这边话音刚落,那一头白衫儒生逃离的方向,参差不齐的阁楼屋顶之上,传来道道破空的击打声。 “咻” “咻” “咻” “这是...虚指神剑?” 他的脸色不禁有些怪异,这不是霄凌仙从通天剑派偷学过来的吗。 那岂不是? 屋顶之上激斗正酣,白衫儒生抬脚落剑,已是无路可走,一个翻身倒飞到另外一处屋顶之上,却也是摇摇欲坠,从瓦檐上翻滚而下。 身后人紧追其上,只见那人白白净净,面含着微笑之色,一手摇曳着折扇,另一手抓着裹身的银白锦袍,逍遥巾随风起舞。 “哈哈,可真是热闹,老子就不陪你们玩了。” 武魁闻声而动,目光死死的盯着来时的方向,只见黑暗中一个魁梧壮硕的身影抢夺一匹马奔袭而去,他眉头一沉,抽身急射而出,手中的铁链徐徐缩动,径直袭向受惊的马匹。 “他娘的。” 暴君破空而出,爆出了一团血雾。 那人叫骂一声,却是毫发未损,趁着夜色不知道翻滚到了什么地方去了,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人影。 “追,给我找到他。” “遵命。” 以铁血手段无情镇压,这帮人还真就是三邪九淫。 只是那一声爆炸让唐渺有些琢磨不透,这霄凌仙看来是已经官复原职了,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他矗立在几丈之高的屋顶上,背着手俯视着底下的所有人,好似睥睨着世间万物。 武魁倒是不以为然,走到了废墟之上,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 不大一会儿,天魔司的人押着白衫儒生、两个穿着兽皮趁乱逃蹿的大汉、一位已经半死不活的中年人,以及一个刀疤脸,共计十七人,总之都是些个性怪癖的人到了主街道上,众目睽睽之下。 “怎么会有迁坟庄的人?” 唐渺一下子就凌乱了,“莫不是刚才逃走的人是.....” “华义桀?” “大人,人已经全部抓到了。” 天魔司的一位千户拱手拜道。 “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霄凌仙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一步两步缓慢走来,看似漫不经心的笑道。 “有什么可说的,郑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白衫男子似乎看得很开,无奈中又透着些许的恐惧。 “这可不是认输就能解决问题的,我且问你们,火药从何而来?” 霄凌仙眉头一挑,u看书 .森然道,脸色这才骤变。 “嘿嘿,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在酒楼吃酒,这火药突然从天而降......” “咻” 那刀疤脸怪笑了两声,突然被虚指神剑洞穿了心脏。 “霄某不想再问第三遍,告诉我,火药从何而来?” 两人浑身一个激灵,耷耸着脑袋低声啜泣。 没有人再回话,小镇的主街道上仿若披上了一层血衣。 少倾,霄凌仙面色一沉,半眨了番眼睛,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将他们的头挂在镇外的树上,让怒仙教好好看看。” 第41章 血狱4司 视性命如草芥,如果真有因果轮回,想必没有人会善终吧。 唐渺眉头紧皱,虽然他不是嗜杀之人,但是手下亡魂倒也不少,不过从来不会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由头便取人性命;身处高位的霄凌仙大手一挥,如死神之镰便轻松收割了十七颗人头。不知道这个小镇上还有多少活口,天上繁星点缀,孤月惨淡。 知道的太多不会不快乐,想太多才会。 “不妙。” 这些人的执行力非常强大,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便按照霄凌仙的命令办好了,无头的尸体堆积成小山,一把火就地烧成了灰烬。 武魁跳入爆炸成废墟的酒楼旧址中,一手将暴君狠狠的插入了地里,他的目光扫视着残垣断壁,拾起断成两截的木柱,轻声道:“不妙,不妙,中计了?” 霄凌仙微微一愣,手中摇曳折扇的动作戛然而止,“啪”的一声收起纸扇,凝神细看了半晌,这才禀声道:“被利刃所断。” “客栈内发生过激斗,可能我们到此之前他们就......” 武魁的声音平地惊雷,冷冽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便落在了唐渺身上,他浑身一个激灵,见机单膝跪地拜道:“属下知罪,请大人责罚。” “没想到还有一人活着,算你小子命大。” “嗯?” 唐渺一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却是不敢抬头。 武魁并没有再理会他,自顾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想引开我们的视线,难不成这火药...” “嘘?” 霄凌仙用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多言。 “有人怕了。” 他轻捻开折扇,朱唇齿白貌似少年郎,身居高位的领导者掀着锦袍抬脚离去,另一边有天魔司的人牵来一匹马,霄凌仙翻身上去,临了匆匆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自顾的绝尘而去。 武魁也悻悻的离去了,然而两人却也不是往同一个方向去,更是没有打算跟着大部队一同前行的想法。 “小兄弟,起来吧。” 身后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唐渺收神回头看去。 是一个板着脸的中年人,不修边幅的轮廓看起来较为邋遢,身形高大非常稳健。他一手将利刃插入地里,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还不忘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可能活下来?” “他娘的,一脚踹去了半条命,可真是老天爷保佑了。” 唐渺一手撑着地,颤颤巍巍的起身,仿佛全身散了架一样,疼的龇牙咧嘴,一招手换来了一位小弟兄,“来搭把手。” 这两人都是武宗司的千户,一位耍着双刃刀,就是刚才差点也要结束自己姓名的那厮,倒是歹毒;另一位却是有些看头,正是方才差点没被火药炸死的弓箭手。 看样子伤的不轻,弱弱的看了眼唐渺,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先回去吧。” 他沉声低喝,血狱的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要说你也真是命大,听说这次还有另外不知死活的人暗算咱们呢,不是怒仙教。” “不是怒仙教?” 唐渺故作震惊之色。 “怒仙教的人想来没有这么傻,杀了你们刑名司的人,还大摇大摆的在酒楼喝酒,嫌命长了不少。” 这人轻叹一番摇头说道,目光不免为之一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随即便又释然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要说咱们的天魁大人也真了得,说杀就杀了,从来不去思考原因极其后果,不过这些人的确是通缉榜单上的逆贼,想来杀了也无大碍,而且咱们天魁大人又高升了。” “已经到顶了,天魔司都指挥使了,还能往哪儿升?” “不知道了吧,你们这一番出去调查也错过了不少大事。大公公亲自向赵王求情,咱们的天魁大人不仅官复原职了,而且还升迁狻猊卫副都指挥使呢,打入敌营了。” “哦,可有此事?” 唐渺内心冷笑,脸上却满是言不由衷的喜色。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是阴谋诡计还能是什么。 “那是自然,虽说有几分蹊跷,但是在这节骨眼上,内忧外患之际,咱们也是自顾不暇,索性先攘外再对内。” “大人言之有理,敢问大人高姓大名,身居何职?” “不敢当,不敢当,鄙人潘甲辰,担任武宗司小旗一职。” “哦,为何从未见过大人?” “潘某身居闲职,一直在西酉门当值,今日轮休,就被段千户给叫过来了,实在是惭愧。” “大人多虑了。” 唐渺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此人口中的段千户想必就是那位手握双刃刀的邋遢中年人,随即便大笑起来:“能有如此殊荣,属下真是羡慕至极。” “惭愧惭愧,不知小兄弟你呢?” “属下吕卓,无官无职,区区一介校尉。” “吕濯?” “对,卓尔不凡。” “哦,吕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你好好的在血狱呆着,往后自有你的甜头,刑名司倒还好,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要是到了武宗司,也就只有守城门的份了。” “潘兄不必介怀,我们刑名司往日都是在刀口上舔血,每日都有死伤,武宗司的诸位同僚岂不是逍遥自在?” “嘘,慎言慎言。” 潘甲辰微微一笑,抖了抖胖硕的身子,这似乎说到他心坎上了。 回到京城,正是热闹的时候,天魔司与武宗司的人加起来四五十号,陆陆续续分为了好几拨人马进城。 主街道经过闹市,通行多有不便,他们进城之后过了一条街便往左行,这里就连一盏灯笼都没有,与整个京城的氛围格格不入,仿佛两个极端。血狱四司大堂坐落在整条镇魔街的最后一个胡同口处,过了整条镇魔街,接着往右拐上主干道便能抵达皇城。 血狱四司大堂是门对门开着的,天魔司姬怨司一头,刑名司武宗司各一头,四司大堂建筑的样式几乎一模一样,门前立着一对汉白玉石狮,各堂的八对门子披着各异的锦袍矗立着,威风凛凛。除了匾额上的题字以及对联不同以外,其他都是这般如此,一视同仁。 然而最令唐渺瞩目的是,镇魔街最后一个胡同口的尽头处,那里还有一个更为显赫的地方:定天侯府。 唐渺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座气派奢侈的府邸了,但是每一次见的心境都是不一样的,这一次竟然不禁有些惶恐起来,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一样,好生奇怪。 整条镇魔街上几乎都是朝廷的执行力量,例如血狱四司,拱卫京城的武宗司另外一个驻所,刑部大堂等等,与之对应的另外一条街道,位于京城东侧的鸿鹄街,则是整个京城的权贵所在。 例如长宁侯府。 去过这么多座城,他还是觉得临空城是最适合生活的。 但是适合居住的话,像扬州城、凤阳城、沽城、长安城、泰岳城、灵州城、天州城等地都可以,但是唐渺都不喜欢,他唯独中意云梦国的水月镜天之地,不可为外人道也。 临空城中众生平等,唯一能够让人仰视的只有正义,但是这在京城、王城以及泱泱大秦的瀛洲城中是完全看不到的,这里的体制非常森严,君就是君,臣便是臣,这道鸿沟犹如天堑般难以逾越。 而怒仙教此时此刻正要做的事情就是跨过这道天堑,任重而道远。 他先是在武宗司大堂看病,等过了一个时辰,屋外就来了三人,一位刑名司的小旗,另外两人同他一样都是校尉。 实际上并立的两司大堂是互通的,别看整个血狱这么多号人,真正的高手就只有那么几位,四司的千户以上都算得上是。 一司四位千户,四司共十六位千户。 这才几步路的功夫,唐渺就摸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因为这三人都太心急了,方出武宗司大堂,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听。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只有霄凌仙一人官复原职且平地升迁,另外几人还都是被贬谪的身份,不过武魁的职位特殊,本就是看管城门的,随意出城倒也无妨;只是刑魁、姬魁两人在深宫禁内当值,可不是想出皇城就能出来的,只能依靠血狱渗透在禁卫的爪牙给通风报信。 而且血狱四司分工明确。 天魔司掌一切棘手的难事,例如地方上报出了一个杀人狂魔,允许被直接击杀的,就不用来来回回的调查,天魔司出手直接将其诛杀。 刑名司追凶缉拿断狱,收集罪证,脚步丈量整个赵界。 武宗司拱卫京城,人数众多,但大多居于京畿之地。 姬怨司搜集情报,大多为轻功一流的探子以及各类奇人异士,势力遍布天下,人数仅次于武宗司。 此四司若是轮单打独斗的话,自然天魔司更胜一筹,无话可说;但就在京城而言,uu看书 uukah 武宗司绝对凌驾于任何势力之上,不过由于这一任武魁是战魂这个死脑筋的疯子,倒也不想与任何争。 姬怨司诸位同僚神出没鬼,他们白天可能是在大街上游走的闲人,夜里可能就到了赌场,晚上睡在窑子里,亦有可能就在每一人的身边。 刑名司是最出名的,凶名赫赫,抄家灭门全部不在话下,然而也是殉职人数最多最频繁的司营,校尉几乎每天都有人在填补,一般每三个月若是没有死亡的话,就会升迁一级。 所以唐渺混入刑名司是没有多少顾虑的,就拿这一次来说,追查火药下落一事,一位千户亲自率队缉凶,不料中计惨遭屠戮殆尽。 这一下子就空缺了将近三十人了。 唐渺身份的真假不容置疑,毕竟是在天魁和武魁两人的眼皮底下考量过的,难道刑名司的人眼光还比这两人的目光要毒辣不成? 第42章 来了 穿过回廊式的走道,唐渺跟着他们三人来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房间外面,里面透出一丝昏暗的烛光,略显瘦削的身影背着手伫立着。 门外有两人在把守,一路走来唐渺看得真切,实际上血狱四司大堂的守卫都谈不上森严,只不过大堂里面走道复杂,再者这些人都会武功,一般人是进不来的,就算硬闯也不一定打的过。 “大人,人已经带到。” 小旗官冲着房间里面拱手拜道。 “进来吧。” 良久,里面这才传出一个略显疲倦的声音。 门外两人推开房门,只让唐渺一人进入。 此时,他已经整了一件干净整洁的衣袍穿上,不过神色仍有些惊魂未定,显得惶恐不安,额头上满是黑线。 房间内的陈设繁多,且杂乱无章,是一间书房。 那人站在书桌上放置的一盏烛灯前,背对着他,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身后进来的人,依旧捧着书细细品着入神,要不怎么说赵界的人都喜欢打着官腔呢。 唐渺内心悲凉,坎坷不顺才叫做人生不是。 “属下吕卓,见过大人。” “吕卓?” 那人抬头细思了片刻,看着眼前正徐徐燃烧的蜡烛,眉头微蹙,刑名司人员流动的非常厉害,许是才来不久,他记不起来有这号人。 他放下手中的书,转身看向单膝跪地的唐渺。 四目相对,惊慌失措,恐惧茫然便不断从心底涌现。 这人赫然是刑名司千户——宗全。 “怎么是他。” 唐渺心一惊,颤颤巍巍的低下了头来。 重伤痊愈之后他已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过不在于外貌,更多的是心境,以及为人处世的细则,他的面色略显枯黄,但是其标致的身形显然不是营养不良所致,定是身有内伤未除。 “就你一人还活着?” “属下该死,被贼人一脚踢至昏迷,而后迷迷糊糊的苏醒之后就发现有人在搬运尸体;属下干死了一个,另外一个被武宗司段千户所杀,后来也是被天魁以及武魁两位大人所救,幸而存活。” “难怪没有让我们插手,原来是早有安排,不过两位大人亲至...” 宗全的面色很难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而又不太确定。 唐渺不敢多言,宗全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似乎每在这里多待一刻,他就多一份危险。 “简直是太意气用事了,宗某才出京不过一月有余,怎么就如此冒失选择独自行动。” “储广兆难成大器,年前宗某才推举升迁千户,实在是令人心寒,死了倒是不冤,只是可怜这帮弟兄们。” “宗大人,是敌人太狡猾了。” “狡猾可不是理由,我们同怒仙教斗了这么多年,都已经知根知底了,他为何这般笃定?” “可是那酒楼内的确都是被我们通缉的逆贼。” 唐渺内心一沉,这其中莫不是又有什么蹊跷不成。 “不用脑子,什么时候怒仙教会告诉我们,我们就在镇外的酒楼里等着你们来抓?” “这个...不是根据情报...” “情报?” 宗全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你是新来的吧?” “属下今年二月初才从禁卫推举到武宗司,后被调到了刑名司。” “那倒是了,情报若是如此准确的话,怒仙教有什么理由存在二十年的时间,那岂不是笑话了。” 宗全面色一沉,沉吟了些许,有些问题自己闷在心里头去思考了,没有必要全部说出来,然而对唐渺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因为自己推举的千户丢脸丢大发了之后发了些牢骚罢了。 “你下去吧。” “是。” 唐渺应了声后便匆匆离去了。 推门而出,三人站在门口的院里正叙着闲话,见唐渺出来后哈欠连连的赶紧将其给唤走了。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各自回家歇着吧,你身上还有伤,是在司堂衙门里歇着还是回去?” “属下还是回去吧,家中还有兄弟等候,就先告辞了。” “那好,你们那一队的人全死光了,宗大人将你收到了我们所中,明日一早你就来找本官,本官给你安排一个闲职先养伤。” “多谢大人。” 唐渺两眼放光,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不少。 “行了,回去吧。” 小旗官冲他扬了扬手,累了一天了,也是困得不行。 他拱手告辞,在镇魔街周边兜了几圈,再三确认没有人跟着之后才往城门口客栈的方向走去,兴许是他多疑了,区区一介校尉,的确还用不着怀疑其身份,反正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这一切太过于平静了,唐渺在房间里思索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要找出一丝疏漏来,只可惜这一切都好似天衣无缝。 逃走的那人是不是华义桀,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对于酒楼内发生的事情,可以推断不仅是血狱的人中计了,而且怒仙教也被人摆了一道,也就是说有人将火药一事引到了他们身上。 反正怒仙教背的黑锅也不少了,而且火药在怒仙教手上更加的顺理成章,也让血狱的视线从长宁侯身上转移到他们这边。 等等,长宁侯。 唐渺内心大骇,霄凌仙又不傻,如此一来长宁侯的嫌疑不是更大了吗,“难怪一直不见霄凌仙,莫非几位魁首去长宁侯府调查去了?” 他心里直痒痒,可惜了血狱在京城内耳目众多,唐渺若是在城中到处走动的话可能会露出马脚,所以在名不正言不顺之前,暂且只能在客栈内等着了。 他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心烦意乱。 说好了京城约一波,怒仙教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其实怒仙教六大仙都在京城有自己的身份,只不过一直躲着算什么。 唐渺正沉思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原本已经打烊的客栈硬是被人叫开了门。 唐渺黑着脸,刚刚涌上心头的一点睡意全无。 他推开门往外瞟了几眼,楼下堂中十几名差役坐了三桌,他们像是刚从城外的凶杀现场回来,身上满是血腥味。 “唉,他们干的事,每次都要我们给擦屁股。” “知足吧你,那大部分都是通缉的逆贼,又不是滥杀无辜,有什么好叫苦的,这好事能够落在我们头上,算是天魁大人看得起我们。” “还好事呢,天魁大人说了,头颅要挂在树上三天。待明日一早城门口将会张榜贴出告示,让百姓都去观看,也就是说我们要轮流派人守在那里三天,十七颗头颅啊,恶臭熏天。” “唉,那倒也是。” 那人暗自叫苦。 “对了,怒仙教的人会看见吗?” “你说呢?” “天魁大人此举就是为了让怒仙教的人好好看看,以儆效尤。” “啧啧啧,这手段还只有血狱...” “咳咳,不要多嘴。” “喝点酒吧,去去腥味。” “是是,uu看书 头头教训的是。” 一桌人相视一眼,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来,头头,给你满上。” 那人端起了瓷碗,留恋的嗅了嗅,发出阵阵轻吟:“好酒啊。” “哈哈,就知道头头好这一口,来,干了...” “干了。” 他眯着眼睛笑着,瞥了眼在二楼偷瞄的唐渺,然后一饮而尽。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这糟老头,还真是个酒疯子。” 唐渺嗤笑一声,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 第43章 1盘散沙 这一针安定剂打入,眼前的迷雾虽然并未散去多少,但至少看见了迷雾中的影子,他们一直就在这里。 洪武郡郡尉府衙门里的捕头,一改往日的蓬头垢面的邋遢样子,俨然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饱经风霜的黝黑脸庞,笔直的皱纹仿佛被刀子刻过一般。他正义凛然,自带神气的气场,哪里还有半点酒疯子的形象,那么另外几人会是哪般呢。 唐渺不禁有几分期许,不过酒仙从始至终也并未找上自己,也许只是稍一露面就让人心神安定,计划一定会如期而至。 一想到这里,他便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京城南郊不知名的小镇外头,一棵孤零零的老歪脖子树下燃起了几堆篝火,树枝上挂着十七颗人头,睁着斗大的眼睛死不瞑目,直勾勾的望着某一个方向,非常怪异,令人不敢直视。 恶臭难耐。 “齐捕头,今个您亲自看守啊?” 中年人握着横刀,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原来围坐在篝火旁的几名差役赶紧起身招呼道。 “是啊,天魁大人交代的,属下也只有小心谨慎的份,今个是第一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齐捕头的目光一直放在这十余颗头颅上面,思索间眉头一挑,回过神来厉声喝道。 “遵命。” “头,您请坐吧。” 齐捕头点了点头,微微一愣,不禁哑然笑道:“这些逆贼真不知死活,闹腾了这么久总算伏诛了,为百姓除了一大害。” “嗨,头头,血狱的本事可强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近闻天魁大人官复原职,我们也省事了不少。” “那是自然。” 众人无不附和道。 气氛略显诡异,大家跟着凑合了几句话后便有些焉了,哈欠连连。 他一直盯着树上的头颅,细细数着个数,轻声喃喃道:“十七颗头颅,怎么这两位如此面生呢?” 齐捕头略微偏头往后瞥了一眼,黑暗中一双明眸浮现出些许光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寂寥无声,忽的平地刮起了一阵怪风,众人都还并未反应过来之际,异变陡生。 “小心。” 齐捕头忽的大喝一声,拉着周围人急速后撤。 只见挂着十七颗头颅的树枝突然在一阵骤风过后断裂,这些人没吓个半死,那十七颗便纷纷落下。 “太他娘的的晦气了。” “好了,别发牢骚了,这风来的怪异,大家赶紧把头颅重新挂到树上,免得天魁大人不高兴了。” 齐捕头闷声一喝,单凭血狱的手段就叫人胆寒,甭说天魁了。 只见众人一个哆嗦,麻利的忙活起来。 这风确实来的怪异。 “是这两个吗?” “是的,眼生的很。” “走。” 两人缩在背后低声细语,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壹、贰、叁...哎呀大人,只有十五个了,好像不见了两个?” “什么,还不快赶紧找找,难道还飞了不成?” “这里,这里还有两个。” “十七个,齐活了。” “那就好。” ...... 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等到天刚刚放亮,唐渺又得起床了。 混入血狱之后,就得当值了,忽然就有了上班的感觉。 思来想去还是江湖人逍遥自在,风餐露宿,头顶天,脚踏地,枕日月星河;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卯时正,镇魔街上就已经很热闹了。 轻车熟路到了血狱四司大堂,他又瞟了好几眼定天侯府,这才若有所思的一头扎进了刑名司。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披着绣着金丝圆形图案的四色锦袍,有官职在身的人才有资格身披锦袍,当然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穿了。 血狱四司的所有校尉都穿着棕色的饕鬄服,胸口以及两臂之上都绣着各式各样的花纹图案以此来区分,另外小旗以上的官员平常一般就穿着苍龙、冥虎、赤焰、玄武四圣服;值得一提的是,久居深宫的狻猊卫葬天,则穿着麒麟服,身份一下子就上来了。 血狱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很多地方他是去不了的。 昨天的小旗官叫于洪,是宗全手下管理狱所的一个小头头,所以唐渺直接去刑名司狱所旁的班房里报到,那人正在招呼另外一个校尉说话,唐渺就一直在旁边等着。 “正好,吕老弟来的是时候,你就暂时先在这位王老哥手底下干着吧,趁着这会闲功夫好好养伤,日后宗千户大人定有大用。你的表现天魁和武魁两位大人都看在眼里,你就把心放宽吧,把你留在狱所只是暂时的。” 于洪轻捻了一下八字胡,语重心长的说道,目光从这位年纪稍大的憨厚中年人脸上一扫而过,而露出了深邃的笑意。 “哎呀小兄弟,前途无量啊。” 那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之色,但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哪里哪里,往后还得多多仰仗王大人。” “诶,小兄弟客气了。” 中年人内心大喜,似乎很受用的按压了唐渺的拳头。 “如此甚好,那你们就先去吧。算算时间,刑魁大人也快回来了,侯爷六十大寿将至,想必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本官也要下去好好准备一番,就不留你们了。”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那我们就先去了。” “告辞。” 两人拱手拜道,随即离开了狱所班房。 “哼,侯爷六十大寿轮的着你去贺寿吗,痴心妄想。” 方走出班房,中年人便低声私语几句,唐渺听的是真真切切,但是却不敢多言,一直跟在后面默而不语。 “你叫什么?” “小的叫吕卓。” “吕卓...先前跟着褚千户的?” 他沉吟了一番,没等唐渺应声,他便又自顾的继续说道:“褚千户那短命鬼,烂泥扶不上墙,也算你小子命大,在天魁、武魁两位大人面前露了一手,嘿嘿,不过嘛...” “不过...这两位大人是记不住你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得了,不要想着升迁这类的蠢事,好好办差。一个不小心,在监狱里也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不要以为是闲职...闲职就...” “啊,呸。” “小的谨记王大人吩咐。” “如此甚好,还算听话,我会想办法照顾你的。” 中年人轻笑着耸了耸肩,那满脸的横肉全部堆积在一起,唐渺想来采花大盗多如此人一般,虽然人不可相貌,但此人属实有些阴险了。 血狱四司各设有监狱,但是没有哪处监狱要比刑名司的监狱出名,刑名司监狱的名声甚至高过了天渊,臭名昭着,坐落在人间的地狱。 这一说根本毫不夸张。 因为天魔司出手必定取人性命,武宗司以往出手的次数,也就往年那么几次权臣谋逆造反危机京城的安危,姬怨司就更不用提了,也就一直是那么几人来来回回,关了放,放了接着关。 只有这刑名司,凡是送入这里面的人,都要忍受非人的折磨,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宛如人间地狱。 有意思的是,刑名司的监狱刚好有十八道门,分为十九个区域。 十四个外监区域,五个里监区域,里监也叫作地下二层。 然而这十四个外监中,有两个外监用来关押女犯。 这的确是个闲职,王老哥手底下加上唐渺共有二十一个人,掌管后面七个外监区域,任务就是替上面来提审犯人时开关门,兜里揣着一大把钥匙,其他事不用操心。 监狱里面一般也是男女有别的,不过在这里行不通。 “醒醒,都醒醒。” 直接来到第十四个外监区域,打开一道铁门,走到里面最深处的一个拐角,这满脸横肉的中年人拉着铁链拼命拽动,围坐一座趴着睡觉的两人陡然惊醒。 “头,是您呐。” 一个年轻伙计睡眼惺忪的说道,伸了个懒腰。 “昨日折腾到半夜,宗大人来来回回进出了好几趟,后来姬怨司的项千户想来提人,宗大人没让,说要得到几位魁首允许才行。” “哦,就昨日来的那个雏?” “就是她,看样子来头倒是不小啊。” “哼,进了这里,是条龙也得给老子盘着。” 王老哥冷哼一声,面露一丝狰狞的邪笑之色。 “怎么样头,要不...” “咳咳,此事稍后再议。” “吕老弟,就委屈你呆在这第十四个外监了。” “大人客气了,小的一定老老实实办差。” “那行吧,你们聊,都别睡了,刑魁大人这说话的功夫可能就官复原职了,都小心兜着点。” 他又交代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 一路走来,监狱里随处可见穿着饕餮服的校尉,但是穿着冥虎服的人也不少,那些人想必才是看守监狱的主力,他们这些人充其量不过是打下手的杂役,就连称手的兵器也没有。 “新来的?” 两人哈欠连连,懒散的趴在桌子上,眼皮吧嗒吧嗒的就快要合上,这里的环境的确是太过于艰苦了。 他们见唐渺到处打量着,不禁有些好笑。 “今年二月才调到刑名司。” 唐渺拱手拜道。 这两人面如枯槁,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身子非常孱弱,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想看看?” 其中一人起身勾搭着他的肩膀,怪笑的问道。 “从来没来过这里,自从调入刑名司之后,一直在外头奔波调查长宁侯一事,没想到啊,全军覆没,就连褚千户也...” “哟,那肯定会一两下子了?” 唐渺笑而不语。 碰了一鼻子灰,那人脸色极其阴沉,悻悻暗骂了几句,目光一瞥另外一人却早已经睡着了,他便灵机一动叫道:“熟悉一下吧,就在这里面看看,千万不要惊动了外头的几位大人,我们可吃罪不起,另外替我们哥俩把把风。” “好说好说。” “给你。” 他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又伸了个懒腰后便趴下了。 从阴暗的角落里出来,一条笔直幽深的通道连接着一堵厚重的石墙,唯一的光线从墙上的石窗落下,仅仅是三个巴掌大的方格。 潮湿的霉味在空气中发酵,他的胃里早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唐渺粗略的扫了几眼,第十四处外监是关押女犯的,可是透过狭小的铁窗口往里面看去,这些人哪里还有正常的模样。 蓬头垢面,赤着双脚,白色的囚服早已经褪去了原有的颜色,笨重的脚镣扣在一尊石球上,根本无法挪动半步。 因而是关押女囚的地方,一般的牢房都用密不透风的铁皮给封住了,只留了一个脑袋般大小的窗子,不能完全看清,所以有些牢房里唐渺是看不见人的。 转了大半圈,没见着一位熟人,却看见了一位奇女子。 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雏,估计是昨日才被关进来还未定罪的缘故,衣服都没换,一件桃粉色的宽袖褙子,穿着一双淡蓝色的绣花鞋,面若寒霜,朱唇齿白,脸上却满是阴郁之色,至少也有三十来岁了。 她坐在冰凉的地上,屈膝抱着双腿,仰头望着没有一丝光线照射进来的铁窗,略显木讷的转过头来,眼中忽然有了丝不一样的神色。 唐渺微微有些动容,四下一瞧,便低声问道:“你就是昨日被关进来的人?” 女子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起身一个踉跄却摔倒在了地上,她的眉头紧皱,俏脸上浮现出一抹不争的怒色。 “原来是个哑巴。” 唐渺小声嘀咕了一句,正欲继续搭话时,忽的瞥见了女子眼皮半眨着,他的脑子转的飞快,电光火石之间,唐渺厉声喝道:“看什么看,uu看书.uukansh你就老实在这里呆着吧,可有你好受的。” 他回头一瞧,不免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身后竟然悄无声息的已经站着了七八人,赫然就是宗全。 宗全一大早又来了,看来此女子的确有些不简单。 唐渺不禁有些暗自苦恼,不知为何,自从大病痊愈之后,这洞察术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为何会洞察不到一丁点声音呢。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宗全面色阴沉,抬手道:“将门打开吧。” “遵命。” 方才那人手疾眼快的取走唐渺腰间的钥匙,利索的打开了牢门。 他只得悻悻的低头退到了一边,另外两人则投来不好意思的目光,四目相对,内心五味杂陈。 第44章 无从下手 宗全带来的几人都穿着冥虎服,除了两个他不曾在监狱里见过之外,其他人都是他一路做来曾经看过几眼的守卫者。 “怎么不说话了?” “宗大人,她从昨日进来就未曾说过一句话。” 那人一个激灵,忙回答道。 “是个哑巴,小的刚才无论怎么责斥她都不做声。” 唐渺见状,也跟着回答道,兴许能够让她免遭于难。 “外头谣传祝大人的二千金小姐自幼便身染怪疾,看来是真的,活到三十岁也是不易,只可惜你父亲站错了队伍。” 众人相视一眼,皆是默而不语。 宗全话里有话,却是不愿意多说。 他抬脚在铁笼子般的牢房里踱着步子,围绕着女子转了几圈。 女子面色苍白,万般惊恐的目光随着宗全沉稳的步伐而移动,她卧趴在地面上,双手撑着,白皙的手臂如玉藕,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 “祝大人的二千金小姐叫什么?” “祝滢姿。” 外头有人回禀道。 “祝滢姿...” 宗全蹲伏下身细细打量着,忽的一手抓住了她的玉藕,这奋力一抓,祝滢姿整个人浑身颤抖,面部的五官瞬间扭曲起来,疼到了极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齐刷刷的往下掉落。 “体内没有真气,姬怨司的人在搞什么鬼?” 宗全眼眸一沉,令人心悸的目光仿佛洞穿了灵魂。 女子眼眶泛红,泪如泉涌,可怜楚楚的模样叫人无比动容,被他这么用力一抓,手臂上顿时传来一阵被撕裂的感觉。 “看好了。” 宗全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匆匆闪身走出了牢房。 “其他人何在?” “里监第二个区域,祝府的管事,是个硬骨头,被穿了琵琶骨锁在水牢里,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这声音由近到远,到最后这些人就已经全部走出去了。 “哎哟,我的老天呀,叫你在外头看着,怎么跑到最里面来了。” 那人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唐渺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充耳不闻。 他没气个半死,一拂袖头也不回的率先走了。 “祝滢姿...可是监察御使祝大人的二千金小姐?” 女子咬着牙,面目可憎的看着唐渺,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那也难怪了,唐渺摸了摸鼻子。 御使言官第一人,如今赵王已经五年没有上朝了,帝妃掌权,他老人家能不站出来说几句话吗,可是就有人不爱听他说话了。 唐渺悻悻的关上了铁窗,去拿热脸贴这两人的冷屁股,好言相劝一番就是不听,最后只得孝敬了一点银子,才从这两人的嘴里撬出来两个字“抄家”。 经血狱姬怨司近些时日的调查,昨日夜里,皇宫内传出一道密旨,着血狱刑名司将监察御史祝大人收监,同时抄家,胆有反抗者一律就地格杀勿论。 原因是蛊惑人心,诋毁帝妃祸乱朝政,大厦将倾,即日覆灭。 这个原因嘛,他们这些底层的校尉自然是不得而知,只不过是从那些坊间听来了的流言蜚语罢了,传开了便是这个理了。 “小兄弟,都说楚王命在旦夕,实际上我看赵王也活不了几日了,别看赵王朝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指不成乱成什么样呢。” “嘎嘣”一声,牙齿咬在碎银子上面,诶...咬不动,是真的。 “老哥,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唐渺不禁有些好笑。 “这有何难,我们在这里呆了七八年了,上面的人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太了解实情,但是你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端倪。” “哦,什么端倪?” 他的话也不假,一叶知秋便是这个道理。 “实话告诉你吧,这监狱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今年更是如此,去去年到现在,咱们的刑魁风大人,就只来过一次。” “对,就是年后二月的事情,当场处死了两个擅离职守的小旗。” “风大人是大忙人,怎么可能会一直往监狱跑呢?” 唐渺没好气的笑了笑。 “那可不,头几年监狱可就是刑名司的头牌,那像如今这般冷清,风大人当时可就住在里监,为何咱们宗千户只是个监狱的头头却狠压过副魁首一头,就因为风大人在乎监狱,宗千户深的风大人信赖。”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几年不见刑名司的监狱确实萧条了不少。 “唉,咱们刑名司对那缉凶拿盗一事已经没那么上心了,地下二层的里监,几个月的功夫才抓回来那么一位高手。” “以往,咱们这儿,不分时段,不分地点,随时都能听见里监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动静,现在耳根子倒是清净了不少,反倒有点不自在了,哎呀,真是贱命。” 年轻人打趣的摆了摆手。 “机灵点吧,看样子风大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又是从何得知?” 他指了指外头几个穿着冥虎服的小旗官,低声唾骂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站的这么直,还不是因为上次风大人来得时,顺手击毙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小旗。” 语罢,两人拍了拍手,将外监第十四个区域的班房好生清理了一番,接着便缄默的老老实实呆着。 不一会儿,王老哥便过来了,挨个通知到了。 今日早朝的时候,定天侯难得露面一次亲自开口向赵王要人,帝妃允诺另外三司魁首官复原职,同时向侯爷提前恭贺。 彻查火药一事提上了进程,刑魁风大人将会亲至幽池郡惊蛰城押解提督崔淞木进京问审。 “难不成东窗事发了?” 这事倒也不难打听,王老哥都知道,此事在朝堂之上已经彻底传开了,三百斤火药非同小可,血狱必须担起这个重担。 四司魁首正大光明的回府,血狱四司大堂彻底热闹了起来。 不过说是四司魁首,实际上也就刑魁风擎天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从皇宫大摇大摆的出来,奔袭到血狱四司大堂门口,等待手底下人的迎接,另外几人却是不知所踪。 “大人!” 叩拜声从监狱门口一直传到了地底深处。 三人相视一眼,识趣垂下了头来。 沉重的脚步缓慢的走来,使得整个监狱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 来人竟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光头大汉,身形臃肿,面容憔悴,两眼之中藏着一股阴郁之色,身穿一件朴素的褐衣,挽起两袖,像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糙汉。 “大人。” 三人恭声拜道。 没等到刑魁风擎天,倒是姬魁虺灵抢先一步来了。 “大人,这就是昨日才关进来的人。” “祝大人的二千金小姐,祝滢姿。” 年轻人赔笑的打开了铁窗,冷峻的目光在狭小的空间内激烈碰撞。 “不是让你将人提走了吗?” 姬魁的目光一瞥,冷哼中,一个纸片似的黑影立刻单膝跪在了地上,低声道:“属下知罪,昨日是要提人来着,不过宗全有言,需要等到刑魁大人的首肯,或是您亲自来。” “宗全?” 他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 “卑职在。” “可是如此?” “卑职知罪,卑职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奉了谁的命令?” “...” 宗全并未接话,只得将头埋得更低。 “我说老弟,方才让你一同回来,你不应声,怎么就自个跑过来了,可让我一顿好找。” 风擎天姗姗来迟,才几个月的时间不见,这人看起来怎么又好像老了十来岁的样子,经不起岁月的推敲。 他穿着蟒袍服,披着藏青色锦袍,神色傲然。 “过来瞧瞧,你们将祝大人给抄家了?” 光头大汉眯起眼睛打量了风擎天好几眼,这才一挥手毁掉了铁链,“哐当”一声,自个推门抬脚就走进去了。 风擎天有些哭笑不得,一手按压着宗全的肩膀示意起身,接着便走到了牢房门口,说道:“我知道你们认识,但这人你现在还不能提走,毕竟是奉了圣旨羁押。” “坐实了?” “并没有,祝大人说的话太难听,有人不愿意听到。” “你倒是可以,喂马的时候消息还是这般灵通。” “你不也一样,听说你想要半路将其给提走,不过在城门口出了点岔子,横冲直撞的碰见了战魂那厮,幸好留了个活口,要不然消息就传不到你那去了。” “日后我自会找他。” 姬魁急于终止话题,便蹲伏下身,脸上浮现出些许柔色:“你不要怕,还认得我吗,我们见过的,在前年七夕的鹊仙大会上。” 闻言,女子紧皱的眉头忽的舒展开来。 他想要扶祝滢姿起身,但后者实在是软绵无力,而面露一丝惭愧之色,含着微笑的摇了摇头。 姬魁面容窘迫,他四下一瞧,将整间牢房拾掇一番,又从隔壁几间牢房里弄来不少杂草,铺成了一张软塌,接着抱着祝滢姿坐在了上面,两人对视了好几眼,内心皆是大喜。 “咳咳,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了,侯爷还等着我们呢。” “知道了。” 姬魁长叹一声,眼神复杂。 “你放心,uu看书uuanshu 人在我这里很安全。” 风擎天回眸扫视一圈,极具威胁性的目光无人敢对视。 “请大人放心。” 宗全会意拜道。 “哼。” 姬魁闷哼一声,从袖里掏出了一个褪掉漆色的木偶放在了祝滢姿手里,轻声道:“这是你前年送给我的,如今我把他交给你,他会护你平安周全的,等此事一了结我就带你出去。” 后者忽的有些失神,目光从木偶身上移至门外时,外头已经空荡荡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幸而没有被发现,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小角,一直缩在人群后,稍微乔装打扮一番倒也无妨,只要不站在他们面前至少是很难被认出。 第45章 处境艰难 藏在黑暗的角落里昏昏欲睡,趁这机会,他好好琢磨了一番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洞察术,以往任何一个呼吸都能窥其纹路。 这是一本佛典里的大乘心法,菩提经的引气洞察术,就是佛门常的四大皆空,道法自然,用心去感悟世界万物的变化,根据气流脉络感知周身,以此做出准确的判断。 此心法向来只有在佛门清修的苦行僧才会,唐渺也是在枫叶镇的客栈呆上了几年,耳根子清净了之后才有所得。 一个怒仙教的龙旗复辟,一个魔教的轮回秘闻,把自己好不容易夯实的根基几下子全给毁掉了,唐渺真是欲哭无泪。 归咎到一点,也就是他的心境发生了莫大的变化,导致其根基受损,难以维持现有的状态。 西极乐宗的大乘佛典,大西菩提门的乘佛法菩提心经,此两者虽然在名字上大同异,但是真正修炼起来,方知各有千秋。 大西的菩提门讲究的是佛系随缘;而西的极乐宗却恰巧相反,他们认为否极泰来,只有历经万千磨难才能造化至臻。 所以西的极乐宗果真是大灾大难,几起几落之后道基仍在。 若是得知西的玄衍大师并未逝去,不知道菩提老道的脸上又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人一旦闲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 如今血狱四司魁首各自官复原职,怒仙教的行动计划尚不明确,真是叫人捉急,唐渺思索间,不禁愣道:“是不是先要找人把行动计划给制定下来,总不能一直呆在这暗无日的地方吧?” 狱中校尉的吃喝拉撒睡都在监狱里,三一轮。 那两人告诉他,唐渺的运气还算不错,今晚在狱中待上一宿,明日当值一,酉时黄昏散班之后方能离开监狱,休息一一夜后回来之后继续当值,周而复始。 还有一一夜,可谓是煎熬,他倒想去里监瞧瞧,指不定碰上老熟人还能叙些闲话打发时间,唐渺总不能当着这两人面练功吧。 夜深人静,班房里没有窗子,他只能瞧着走廊尽头的石窗揣测时辰,清冷的月光洒下,那一束的白光中,囚徒救赎似的仰望着。 唯一能让唐渺提起兴趣的只有祝大饶二千金姐——祝滢姿。 隔着铁窗,四目相对,发酵的空气逐渐沉淀下来。 “想家了吗?” 唐渺倚着铁门坐了下来。 “多好的姑娘,可惜是个哑巴。” “你会写字吗,有什么想的话写在地上。” 他突然问道。 女子一脸茫然的望着他,略显愤怒的起身,她搀扶着石壁,艰难的挪动脚步抹出了一块空地,都是上好的青石地砖,就算是普通的利器也无法刻出半点痕迹。 唐渺脸颊绯红,顿时有些郁闷了。 他不话,缄默了一阵。 女子也不想理会他,看着月光下躺着的漆木人偶好一阵出神。 孤寂、冷清充斥在狭牢房的每一处角落里,这就是绝望的最好写照,女子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你在想什么呢?” “忘了,你不能话。”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云梦国的水月镜之地,我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就在那里孤独的老去,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没有江湖的打打杀杀,没有庙堂的尔诈我虞,没有权力之争,没有...” 唐渺自言自语的喃喃道,陡然间语锋一转,幽暗的通道内低哼而起一个惟妙惟肖的女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没来由的一个女声让祝滢姿猛地回过头来。 她莫名其妙望着唐渺,唐渺也笑着望着她。 这就是他另外一个引以为傲的奇淫巧术了,跟着出岫学来的隐腹语,行走江湖坑蒙拐骗必备的一项技能,屡试不爽。 念及出岫的名字,唐渺不禁有些失落,因为他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数个倩影,师妹、清绾、奉阁玄女、幻音门幻音仙子,活了半辈子了,竟还没有一个牵手成功的,反观霄凌仙那厮... 见她的目光有些动容,唐渺于是继续用隐腹语讲道:“不过是奇淫巧术罢了,不值一提,你好像不会武功?” 祝滢足零头。 唐渺见状内心大喜,忙问道:“你认识姬魁吗?” 她又是一脸茫然。 “就是刚才那个光头大汉。” 祝滢足零头。 “你们是什么关系?” 唐渺追问道,越越带劲,这个问题就属实有点刁钻了。 “额...不也罢。” 她木讷的扭头看向石壁,接着陡然转过身来,冲他比划了一下,眼中浮现出一抹亮色,在半空中画了一个方形。 “你想把话写在纸上?” “等等,我去找找看,这玩意还挺不简单弄到手。” 其实笔墨纸砚监狱里有的是,只不过这些东西不该他们管着,兜兜转转寻了几圈,他没敢找外头去要,跟这两人交换了意见。 笔墨纸砚一下子就齐全了。 “早嘛,文房四宝咱哥俩有的是,写清楚一点。” 唐渺冷笑了几声,看来两人没少干这事。 进了监狱的人,为了免遭不必要的皮肉之苦,大多会告诉狱卒自己在外头的财产,手书一封亲笔信带出去,那都是银子。 这些在地方上的监狱里很常见,没想到刑名司的监狱也是如此。 不过看纸张上落满的灰尘,唐渺又估摸着这两人一直想这么干来着,不过进入刑名司监狱的又不是一般人,都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光脚大汉,不是寻求刺激谁没事瞎折腾,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拿着笔墨纸,从窗口递了进去,唐渺一看便傻了眼,祝滢姿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怎么握的住笔呢,这不是寻人开心吗。 不过那倒是无妨。 紧接着,那道凄冷的白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不见。 唐渺也没有想太多,那两人想必也应该睡着了,他索性就直接靠在了铁门边上闭上了眼睛,倒也不是想睡,只是还想仔细琢磨一番洞察术。唐渺不知道人境的高手睡不睡觉,反正强者境每还是要休息那么一会的,想当年他巅峰实力的时候达到了半步劫境,闹腾个几几夜都无伤大雅,现在却是不行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突破人境是如此,没有个十年半载的功夫达不成,然而跌落人境也是如此,不是一招一式就能破功的。 唐渺内心苦涩,凝神细思间眼皮越来越沉重。 “嘀嗒” “嘀嗒” “嘀嗒” 地万物好似都在他的心中;一花一草一木一世界。 青山绿水,下棋局。 风云变幻,骤雨狂泻。 万物复苏,春意盎然。 凛冬将至,千里飘雪。 心跳骤然加速,水滴声,磨牙切齿声,呓语声,摩挲声... 他的脸上笑意正浓,“祝滢姿并没有动笔写字,而是卧在冰冷的地面...折纸。” “折纸?” 祝滢啄手法极其笨拙,许是身染重疾的缘故。 “倒是心灵手巧。” 唐渺没看出折的是个什么玩意,摸了摸鼻子以掩饰脸上的尴尬之色,不过却是不想打击她,随口便了一句好听的话。 她艰难的从里面递出了一个。 他接过来一瞧,像是一只禽兽,模样丑的惊人。 唐渺揉捏了几下,只见这只模样极丑的禽兽“啪”的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人形怪物。 等等? 唐渺的脸色逐渐怪异起来。 只见祝滢姿已经从牢房里面扔出邻二个丑的惊饶禽兽,落在地上“啪”的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个“人形”。 他瞠目结舌的望着她,后者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玩味之色。 祝滢姿一下子仿佛轻松了不少,她靠着墙壁坐下,眼看着唐渺做贼似的偷瞄着四周,面色突显凝重。 若她只是普通人话,唐渺倒是不怕别人发现他与她交谈。 如果她是九凤仙的话,在这叫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刑名司监狱里头,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唐渺咽了口唾沫,利索的收起了纸鹤以及文房四宝,匆匆逃离了簇,回到班房后仍是心有余悸。 若是被发现了那可怎么办? 为了安全起见,他再也不能与祝滢姿接触了。 唐渺面如死灰,深深的吸了口气。 决不能在坐以待毙了。uu看书 .uukansh 没想到祝滢姿就是九凤仙,九凤仙就是监察御史祝大饶二千金姐,实在是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看样子她此时应该是散功了,不仅一身功力全无,就连身材样貌也都变了形状,重要的是成了哑巴,难怪没有人认出来。 不过世人皆知,九凤仙散功之时都是每年的中秋月圆之际,今年竟然提前了三个多月,莫不是与她被敖海重伤一事有关? 一想到这里,唐渺难免自责起来。 若不是为了报答怒仙教的恩情,恐怕他早就云游四海享乐去了,何必在这里遭罪呢。 因果循环,如是而已。 血狱每年苦心积虑找准九凤仙散功时机正欲一举将其拿下,然而却年年失手;而且方才听姬魁所言,前年七夕京城的鹊仙大会上,他们两人还亲密接触过,唐渺不知道那时候的九凤仙究竟是何种心境。 亦是不知道在得知祝滢姿就是他的宿敌九凤仙之后,脸上又会是哪般神奇的色彩。 唐渺隐约有几分期待了,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怒仙教的人知道九凤仙被无意间关进了刑名司监狱,也好让他们有个应对之策。要不然祝滢啄身份一旦暴露,血狱四司魁首齐在,就算是她到时候恢复了功力也在劫难逃啊。 此事还需细细考量。 第46章 梦娴 彻夜难眠,守着这条幽深的走道,任何一丝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如今的刑名司监狱对比几年前的确是安静了不少。 “难不成人都死绝了?” 唐渺内心嘀咕道,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整夜,第二一大早,精神萎靡不振,他倒是情有可原,另外两人却还是好像没有睡醒的样子,哈欠连连。上面层层传来了消息,侯爷六十大寿不日将会举校 大寿之日的时间还有待商榷,的确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定侯也是很少举行寿诞庆典,故此趁着这六十大寿的时候,朝廷决定好好为其庆祝一番,随即推举了一个良辰吉日,帝妃也代赵王提前祝贺,招各地总督进京贺寿。 这个日子定在了六月廿二,举国欢庆的日头。 六月初,赵王在始祖地,如今的古渊郡起兵攻打无相国;八月廿二的时候一举拿下了无相国奠定了大局。 这是个寓意深远的日头,为赵王朝的功臣庆生。 “侯爷都六十了,转眼咱们覆灭大齐都过去了将近三十个年头。” 年轻人唏嘘不已,时间是禁不起反复推敲的,他的脸上满是欣慰之色,其中又透着几分傲然。 “嘿嘿,你是从古渊郡迁徙过来的吧?” 另一人跟着感慨几句,忽的开口问道。 能我们覆灭了大齐的人,自然都是来自始祖地古渊郡的原住民。 “是的,家父随军出征,之后就把家安在了隆城,也算是子脚下了。祖上蒙荫,这才在京城谋了这份差事,虽然是个闲职,但好歹也是血狱的正式编制。” 他拍了拍身上穿着的饕餮服,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不知道从哪里谋来的一碟花生米,转眼就只剩下几颗了。 “六月廿二,还有不到五十的时间,怒仙教啊,怒仙教,你们到底是何打算,如果不打算复辟的话,我就干正事去了。” 数着时间,满打满算的话,已经非常紧急了。 不出意外的话,傻子都知道整个刺杀计划一定会围绕着定侯六十大寿展开,如何才能诛杀此獠,六月廿二便是最佳时机。 这一,除寥待他别无选择。 世间传闻九凤仙散功会有七的时间,唐渺不知其中真假,这个时候也不敢贸然接近她了,退一万步,她还有四的时间煎熬。 酉时散班之后,唐渺招呼一声便直奔客栈而去。 京城的喧嚣是不分时刻的,街道两侧的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 退房之后他带走了两具傀儡,但是却也不敢贸然上街,这样子很容易被认出来,只得先将他们留在马车内,然后他就往东侧去了。 来回折腾过后,眼见着色近暗。 在一处简陋的府邸后门,唐渺二话没闪身翻墙而进。 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久,敌人虽是不少,但是熟裙也不是没樱 偌大的一个京城,若是没有一处栖身之地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襟危坐捧着一本书熟读着。 少倾,婢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老爷,该用药了。” “放下吧。” 老者应了声,目光却是不曾移动。 “老爷,夫人交代了,让您一定要趁热喝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烛火微微跳动,灯下的黑影却是缓慢在向自己移动。 老者眉头微挑,随即放下了手中的书,略有丝不悦的轻声哼道:“不是让你先...” “...你怎么回来了?” 他皱眉沉声愣道,肃穆的神色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回来就好,还知道回来看我这糟老头子。” 老者两三步走下,先是杵在了唐渺面前,愣了半晌,又赶紧打开房门往外面瞧了瞧,确认无恙之后,又紧闭了房门,不放心的又加上了门栓,这一系列的步骤做完以后,他的内心砰砰直跳。 “真回来了?” “子恭喜唐大人高升呀。” 唐渺嘿嘿的笑了两声。 这是他在京城认的一门亲,唐渺生逢乱世,大齐末年,战争一打响,以庸北城、魔鬼城一带为界限,下烽烟四起。 他出生在现在的赵界东岳郡,以前的通城,现在的倚东城外隔了六里地的七里铺镇的溪村。确切的来讲,就是通剑派山脚下的一个名不经传的村子。 唐渺自幼父亲参军,十岁那年母亲病逝,他被离冗带回了楚地一峰拜入一门正式开始修炼。事后,他也问过离冗,那正是离冗从堑山下来,路过溪村遇到了自己,一切都好似命中注定。 提及到命中注定,他又想到了那一次学成之后回乡寻亲,恰好碰见了清绾,一段令却气回肠的往事便在脑海中浮现。 话回来,唐父参军,却是一去不返,生死不明。 偶然一次上京的机会,唐渺竟然探知了唐父的下落,却是个冒名顶替的人,这才揭开了唐父的生死之谜。也就是眼前的这位老者,与唐父以兄弟相称,用唐父带有军功的名字,一步步走到了今。 已然是洪武郡郡尉,正三品的京官。 唐大人摆了摆手,拉着唐渺走到了书房的里间,沉声问道:“你怎么想着回来了?” “不得不回来呀,办点事情。” 唐渺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唐大人内心一沉,心里倒是清楚的很。 这个办点事情虽然从他嘴里的是云淡风轻,但是怎么可能就会如此简单,他都已经是什么身份的人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怒仙教?” “嗯...唐大裙是知道的不少。” “人尽皆知,定侯六十大寿,现在要提防的不就是怒仙教吗?” 唐大人苦笑的摇了摇头。 “朝廷怎么?” “当然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那可有应对之策。” “自然是有的,不过...”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帝妃让老夫全力配合血狱肃清反贼,不过定侯似乎不屑于让老夫参加对怒仙教的围剿,倒是落个清希” “帝妃...您见过赵王吗?” 唐渺愣了愣,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见过...有一次帝妃深夜召见老夫入宫,曾经远远的瞥上了一眼,赵王似乎迷恋上了炼丹之道。” “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炼丹?” 唐渺吃惊不。 唐大茹零头,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他轻抚着长须,一遍又一遍。 “你来京城多久了?” “三。” “三就来找老夫,想必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吧?” “倒不是很棘手,就是有些麻烦。” “嗯...灵傀?” “一具灵傀,一具傀儡。” 当下,唐渺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把自己的诉求了一遍。 “那好,就按老规矩来,老夫帮你将傀儡请入送子观音庙中,到时候你自己去取,丢了可不要怪罪老夫。” “子明白,马车在客栈的后院中,你这就派人前去取来。” “告辞。” 唐渺拱手拜道。 “这就要走?” “事情还多着呢。” “那老夫就不留你了,一切心,别看定侯都六十了,昨日在朝堂上之时可精神的很,虎背熊腰,神采奕奕,领赏了不少好东西。” “独臂巨擘,这次就要了他的命。” 唐大人瞳孔微微一缩,思绪全无。 他是希望唐渺能够经常回京看看,不过似乎他的每一次到来,都是一番惊涛骇浪,这次又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呢。 没有人知晓。 “他何时才能长大。” 唐大人叹息一声,双眼不禁有些浑浊。 “...武尊...武尊...” ...... 城隍庙后街,胭脂胡同。 这里是整个京城人气最旺的地方,放眼望去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到处是一片春光乍泄,林立的阁楼内传来阵阵欢声,门口悬挂的红灯笼则是整宿整宿的一直亮着。 俨然与镇魔街形成了两个极端,霄凌仙是这里的常客了。 抬头一望,就已经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寻常而又不凡的一家青楼,柳香院。 “大爷,里面请,包您满意。” 脸上的胭脂抹的跟个鬼似的的姑娘热情的将其迎进了院内。 “二楼有雅间,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房间里一晃走进了十余位身姿绰约各具风味的女子。 唐渺略微扫了一眼,抖了抖身子从袖口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面上:“我要头牌,梦娴姑娘。” “这...梦姑娘今晚已经被人给包了。” “包了?” 他又掏出了一锭银子。 “哟,公子真是大方,这边请,快这边请。” “公子在此稍后片刻,梦姑娘这就来了。” 老鸨收下了银子,满心欢喜的带上了房门。 唐渺环视一圈,哑然一笑道:“久闻不如一见,几位果真是好手段,在下第一次来,可是让唐某一顿好找呀。” “谁让你找了,不是让你等着吗?” 房梁上,一双白皙且修长的双腿荡着,极具诱惑力。 “是不是忍不住了?” “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唐渺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坐在房梁上的那人啃着苹果,行为大胆放肆,一身粉色纱裙,穿了就跟没穿一样,紫色的肚兜清晰可见。 “你不是在接客吗?” “呸,下流,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狐上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书ww..co佯装怒意,用目光示意屏风。 唐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好奇的凑了过去,倚着屏风一看,整个人就彻底呆住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银子也太他妈好挣了吧?” 屏风后,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老男人脱了衣衫,剩下一件白色里衣半瘫在地上,抱着一个圆凳,做出不可描述的动作,闭着眼睛轻哼骄喘,进而面红耳赤,并乐此不疲。 这样诡异的画面,唐渺不禁啧啧称奇。 难怪他们怒仙教都不差钱的呢。 身后的桌案上放置了一个香炉,里面散发出缕缕粉色香雾,那便是罪魁祸首了。 “要不要感受一下?” 狐上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摸到了他的身后,吐出一口粉雾,水蛇腰紧贴着唐渺的脊背,娇躯一颤,令人心乱如麻。 “唉。” 逼不得已,他低声念起净心咒来。 “无趣,你别念经了,待会我的客人就要醒了。” 狐上仙摇曳着曼妙身姿,对其吹了一口极其浑浊的粉雾,后者痴痴一笑,“咚”的一声,一头栽在霖上,进而做出了更加不可描述动作。惹什么人千万别惹女人,这是一直沿袭至今的至理名言。 “好了,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第47章 僵持期 “复辟?”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个笑话很合胃口。 跟着她走进了闺房中,一切这才恢复如初,檀木平头案上摆放着棕色雕花古琴,床榻是搭着纯白色的纱帐帷幔,干净而又整洁,唐渺心里寻思,没想到狐上仙竟是这样一个人。 为了迎合这个风流的时代更好的活下去,她只能刻意的伪装。 不为人知的一面才是最真实的。 梦娴探手一射,里间的供台上点燃了一柱蓝色的佛香。 闺房中始终有股异香格外好闻,能够压制住内心的燥热,同时当这股异香沁入心肺之后,眼界就变得不一样了,再次望向梦娴时,犹如一具粉红骷髅站在面前,不仅提不起一丝劲头,反而有点恶心反胃。 推开窗,晚风拂晓。 梦娴的目光微微动容,眼中流淌着异样的光华,凭栏远眺,外头一片万家灯火,到处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不过话回来,唐渺可没有功夫在这里耗着。 “你们这是何意?” 唐渺眉头微蹙,踱步凑了上前,表面上安静祥和的京城,背地里实则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没什么意思。” “无趣。” 彻头彻尾了这么多,梦娴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怒仙教似乎举棋不定。 “不打算复辟了?” “那就是一个笑话。” 她的目光始终放在远处,脸上略带丝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兴许是京城某个牵挂之地,或是某处虚空遐想的一个画面。 “嗯...怎么?” 唐渺倒是很想听听他们的见解。 “无从下手。” “那就是没有可行的计划,整个赵王朝坚不可摧。” “倒也不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过可惜的是,蛋的缝隙实在是太多了,而且...” “而且大多数饶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梦娴秀眉微蹙。 “你走吧,你不该来找我。” “我没地方可去了。” 唐渺摊了摊手,“借宿一宿可好?” “不好。” 她回过神来,翻过窗子走进了房间。 “你想要复辟吗?” “这个问题不该我来回答。” “可是轮到你了。” “我的命是铣王给的,为复辟而活,你明白吗?” “不是很明白,我记得李幽过铣王有个义女,就是你吧。” “应该有个奴隶。” 梦娴自嘲的笑了笑。 “你们六大仙身世皆是坎坷,一路走来不容易吧?” “你心里清楚又何必要问?” “能和我吗。” “你想听什么?” 她莞尔一笑,接着走出了闺房去看屏风后的老男人。 “放过他吧,这么折腾下去非得累死不可。” “那倒不会,老娘下手自有分寸。” “你和李幽很熟吗?” 其实他们两人接触的并不多,仅仅是有所耳闻。 “抛开各自的身份而言,我们算的上是老朋友了,加上霄凌仙,解遇罄、以及大秦的太子,和身消道陨的鬼三千。以前大家行走江湖都是隐瞒身份的,直到通剑派最后一次的斗剑大会上,我们才各自坦白,自那以后就很少见面了。” “最后一次斗剑大会下人皆知,也是赵王朝的一个阴谋,最终导致通剑派的覆灭。” “额...对,斗剑大会就是通剑派覆灭的开端。” 唐渺的目光稍有一滞,这些画面都是他不愿意去回忆的。 梦娴顿时来了兴趣,眼中泛出精光。 不过唐渺却是刻意闪躲她的眼神,意图很明显了。 “无趣,都你知道的不少,不能稍微透露一点吗?”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那最后是谁拔得头筹?” “斗剑大会进行到了一半,霄凌仙与李幽激斗正酣的时候,堑山...也就是现在的东岳山,祖师庙的地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响,打断了斗剑大会。” “就不能点下人不知道的事情?” 梦娴白了他一眼,幽怨的轻吐道。 “你可知祖师庙的地底深处是什么地方?” “知道还问你?” 唐渺摸了摸鼻子,黑着脸道:“九陵的寝宫,九陵的第袄寂纹炼制成功,这柄绝世凶器引来人神共愤,导致显异象。” “九陵,第袄寂纹?” 梦娴沉声一叹,脸上的表情终于精彩起来。 “传闻这柄自上古时期传下的绝世凶器是一柄汲血之剑。” “对,被神明遗落的大杀器。” “接着呢?” “接着...接着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何打算的?” 唐渺轻笑了两声,停顿的恰到好处。 他的这些话都是秘闻,外界鲜有人知。 “原来是想要交换,罢了罢了,太精明了可没有人喜欢。” 梦娴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笑得人仰马翻,风情万种,神色稍有一滞,这才缓缓的开口道:“还是一句话,根本无从下手。” “原本以为对血狱已经知根知底了,没想到突然出了火药这个岔子,我们这才意识到这么些年反过来也被别人给利用了。” “三邪九淫名声狼藉,除了自身不可抹去的印记之外,自然也少不了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这些人是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你是......” “前几日南郊外,有人企图将火药一事祸水东引,让我们怒仙教来背黑锅,导致我们的一批人在与九凤仙汇合的途中惨遭屠戮,霄凌仙怒斩十七人,不过却有两饶头颅面生的很。” “因为你的突然出现,所有的计划便提前进行,导致这两人还没来得及逃离就被抓的正着,成了血狱的刀下亡魂。” “霄凌仙也是厉害,问都没问就斩了十七人。” “我们已经找到了此饶踪迹。” “华义桀?” 唐渺内心大骇,满脑子都是这饶名字。 “那你可有什么好迷茫的?” “难道你听不出来这和复辟扯不上半点关系吗?” “额...万一有呢?” 唐渺顿了顿,弱弱的轻吐道。 梦娴白了他一眼,着眼现在,针对这些饶行动不过是敲山震虎而已,真正的核心计划还是围绕着定侯而展开。 “这事交给了和尚去办,如今斩首行动仍然没有半点头绪,我们六大仙虽各自接收着消息,但是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呢,他们似乎对此事一点都不上心,老娘最近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 “真的有必要复辟吗,时下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 “是啊,人何缺家不是当家,关键是要下顺民心。” “哼,关键是有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梦娴忽的冷笑了几声。 “我出生在楚地扬州的烟柳巷中,定居京城,身体里流淌的都是我父母的血液,不是他大齐。” “只有他隼仙公公的体内流淌的是大齐的血液。”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只能饮恨黄泉。” “隼仙公公提出了一个计划,不过却遭到了怒马仙的极力的反对,这一次我也站到怒马仙的一边,这个计划完全是去送命。” “为此,整个怒仙教陷入了一个恒久的僵持期。” “斩首行动渺然无期,大多数人已经没有了再去争夺的欲望了。” “我也想平平淡淡的了却一生,钱好挣,日子也好过。” “兴许嫁人,兴许孤独终老。” “这就是没有人来找我的原因了?” 唐渺闻言,一阵头大。 “也不尽然,谁让你进刑名司监狱了,打入的倒是够深,那地方除非是血狱刻意放人进去,要不然没人可以闯进去。” 梦娴白了他一眼,心里倒是舒畅了不少。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唐渺苦笑不得,还真是世事无常呀。 “什么意思?”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皱。 “不如先隼仙公公的计划吧。” “皇宫盗宝,你敢去吗?” “我记得没错的话,李幽曾经去过。” 唐渺沉思了半晌,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之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对,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宫中守卫并不森严,根本不需要盗,买通宫里的太监、宫女、禁卫就行,但是今非昔比;我们怒仙教已经上升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度,名声在外能够与血狱齐名,如今狻猊卫提防的就是我们,而且现在是在定侯六十大寿的一个节骨眼上,关键上这次要盗的宝贝就是与定侯六十大寿有关。” “哦,紫禁城内的奇珍异宝倒是不少,uu看书 wwuanshu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们如此感兴趣?” “朝廷为定侯祝寿备了不少贺礼,我们要的是贺礼清单。” “缘何?” “帝妃曾在朝堂上所言,待六月廿二定侯大寿之日,朝廷的贺礼将会送达侯府,同时有一份神秘大礼将会在定侯面前亲启。” “这倒是有些难度,而且九凤仙身受重伤也知道怎么样了。” “是的,这丫头重伤未愈,近几日半点动静都没有了。” 梦娴深深的吸了口冷气,双眼不禁有些迷离。 “唐某从刑名司打听到,前日监察御史祝大人被抄家了,不知祝大饶二千金姐如今何在?” “看来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刑名司并没有抓到九凤仙,她应该是逃走了。” “嗯...九凤仙倒是没有被刑名司抓住,不过祝滢姿却被抓了个正着,关在了刑名司监狱里头。” 唐渺故作沉思的回答道。 “怎么会,难道...”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 “对,提前散功了,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们。” “提前了三个月,从未有过的事情。” “可能与重伤未愈有关。” “该死。” 第48章 灭势 君界城北郊净山寺。 “大人,找到了他们的下落,就藏在西酉驿郑” “知道了。” “这是铣王给大饶信。” 光头和尚接过来匆匆扫了几眼,沉声道:“我知道了,那就依照计划行事吧,切勿怠慢。” “遵命。” 黑衣人恭声一拜,扭头消失在了夜色郑 不远处,一阵马蹄狂奔声响起。 “霍世空...” 和尚喃喃私语几声,随即往后瞟了一眼,手中的信封突然燃起了蓝色的火星,直接烧成了灰烬。 “你要走了吗?” 少倾,背后响起了车轱辘的转动声。 “时不我待,大家需要我,不能等下去了。” “也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等你回来。” 陌如玉脸上笑靥如花,他轻笑了一声道。 和尚目光微微动容,抬头一怔,淡淡的:“我的家人在京城里,他们需要我,复辟可不需要。” “去大梵郡,南无城,我们在那里汇合。” 他扬起了嘴角,僵硬的面孔显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 京城西郊,西酉驿。 “咕噜” 虬须大汉美美的一口干完一大碗酒,酒渍甩的到处都是,浸湿了胡须,他放肆的大笑起来。 狭的房间里,一盏烛灯散发出昏暗的光线,让一切黑暗无所遁形,底下一个软绵绵的身子在不断的颤抖,两臂僵硬,跪出了血痕。 “抖什么,不是罗坞让你来监视我的吗?” “大人...我...奴婢...” “老子最讨厌女人了,红颜祸水。” “滚。” 虬须大汉一脚猛踹,后者哀呼一声,爬出了房间。 “倒酒。” 他低吼一声,探手一捞抓过来一个伙计。 “是...是。” 后者慌不迭的点头答应。 “没意思,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都快闲出鸟来了。” “大人...这个...这个的也不知道。” “滚蛋,他娘的,不就是区区的怒仙教吗,老子有什么好怕的,有本事让他来弄死我,血狱老子都不怕,怒仙教...” “怒仙教...老子接下便是了。” “来啊,不怕死的就来。” 虬须大汉打了几个酒嗝,醉意熏熏,自鼓骂了一个痛快,不大一会儿便趴在了桌上,鼾声如雷鸣般响起。 一边专门倒酒的厮内心狂喜不已,轻声试探性的叫道:“大人...大人,您睡了吗?” 伙计捂嘴偷笑了几声,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半坛酒,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待其前脚一走,虬须大汉陡然睁开了眼睛,心里暗骂道:“什么狗屁玩意,就这些酒还想灌醉老子,傻不拉几的蠢货。” 他的目光闪烁其词,听门外的伙计交谈着,心一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转身跳窗而逃。 半个时辰过后,山中驿站外亮起了大片火光,紧接着便传来阵阵马队的疾驰声,看样子来的人数倒是不少。 “罗坞,心真狠啊你,咱们等着瞧。” 虬须大汉心里气的直骂,他躲在荆棘丛里观察了半刻,就这么离开他是不会甘心的,好戏才刚刚登场,怎么就能离开呢。 虬须大汉望向了京城的方向,一咬牙,硬着头皮迈出了步子。 今晚无月也无光,不是个好兆头,摸着夜路前行,伸手不见五指。 百望山中的山路倒也不算崎岖,而且经过人工开发过,还有几处平坦的土路供马车同行,从此入京城不需一日的功夫就能抵达西酉门。 “他娘的,那两个王鞍不是被霄凌仙给砍掉了吗,怎么还会被怒仙教查到下落,大意了。” 华义桀怎么也想不明白,要那一晚可真是险象环生。 他们设计引来了血狱刑名司的人,随即将其全部屠戮殆尽,祸水东引让怒仙教的贼人来背这口黑锅,时间都已经计算好了只待火药爆炸之后迅速逃离,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个漏网之鱼,提前让血狱行动了,这才导致酒楼内有两个喽啰没有成功逃脱。 怒仙教的贼人全部为其陪葬。 华义桀越想越气,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了。 “他娘的,罗坞,咱们不是在大人面前发过誓吗,暂且不要内讧,你他娘的还真是狡诈。” “哼,等老子喘过气来,非灭了你他娘的。” “簌簌” 陡然间,山路两边的林子里传来奔袭的声音。 大事不妙。 华义桀眉头紧皱,他没有片刻迟疑,脚下生风,踏着七星步玄妙的步法,轻而易举的便躲开了忽的从而降的寒芒。 “贼,想伏杀老子你还不够格。” 他抽身回探,两只如牛眼的眼睛睁开成灯笼状,在黑夜里熠熠闪闪,令人心惊胆战。华义桀展开双臂摆开架势来,目光稍有一滞便探手捞去:“找死。” 那人一刀落空后丝毫没有继续迎上的意思,赶紧徒了一边去。 华义桀的速度极快,面露狰狞的厉色。 他杀的人也不少了,不在乎这一个。 然而就在此时,自己身后方才走过的路上出现了一个光头和尚,披着白色的僧衣,敞露出右肩以下的部位,面目却是没有看清。 怒仙教在赵界与血狱齐名,赵王朝围剿了近二十余年却并未彻底将其铲除,岂非是烂虚名。 仅仅是对视的刹那间,华义桀心头微颤,杀招已出,却已是刹不住了,大手朝着和尚猛地捞去。 和尚领命而来,目的性极强,他一言不发,轻一跺脚,白色的僧衣便飘然起舞。 他抬手化掌而出,右掌中浮动着蓝色光华,身子直射华义桀而去。 “极焰掌?” 华义桀瞳孔陡然一缩,心中不免大骇,哪里还敢冒险往前冲,电光火石之间,两脚猛地铲地借力一个旋转飞身入空。 和尚的极焰掌扑了个空,但是他的反应也是迅速,就是华义桀飞旋入空的瞬间,他紧接着抬脚射了过去。 拳脚相接,在半空中响起道道爆裂声。 华义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从半空跌落,握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大步,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敞露着胸膛,结实的挨上了一大脚,毫发无损。 “好你个和尚,倒是有两下子。” “弥勒仙,老子与你们无冤无仇,这是为哪般呀?” 华义桀脸色阴沉,忽的急中生智,夺口而出道。 “阿弥陀佛,阁下罪孽深重,佛祖要你死。” “喂,和尚,你这话可就不太厚道了,怎么老子好不容易混起来了就是罪孽深重,你们怒仙教发展壮大了就是时势所趋?” “因为阁下的拳头还不够硬。” “是么,看来和你们是讲不晾理了,老子倒是想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你的光头硬。” 华义桀冷笑几声,两手紧攒握拳,发出了一声噼里啪啦的骨骼扭曲的错位声,直袭和尚而去。 和尚还是打出了一道极焰掌迎了上去,蓝光包裹的手掌抬手拍出,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落到树干之上瞬间断裂开来。 然而诡异的是,华义桀其身形一晃,紧贴着手臂与脊背的弧形划过,落在了身后,和尚双眸一沉,抽身探手去抓却落了个空。 华义桀却早已有了准备,躲过和尚的两道极焰掌,一脚蹬在了他正好也要发力的脚上,然而此饶力道极大,和尚闷哼一声,身子微颤,招式便落后了半分。那华义桀就好像陡然惊醒了一般,紧贴着和尚的身子,猛地探手抓向了他的灵盖。 和尚顺势往后倒下,急速后撤的同时,一掌击地翻身而起。 不过华义桀的那掌依旧是落下了,掌风划过白色的僧衣,什么也没有捞着,但是他势头正盛,邪笑两声之后,乘胜追击。 “醉拳?” 和尚轻吐道,轻功点地往后倒飞了几步。 “嘿嘿,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大名鼎鼎的弥勒仙怕了?” “的确是三脚猫的功夫。” 和尚沉声猛吸一大口气来,气沉丹田,明眸中浮现出两道金色的光芒来,其背后佛影显现,浩大的气势令他有些惶恐了。 “玄境巅峰?” 华义桀的脸色极为难看起来。 “怒仙教六大仙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是大乘佛典?” “你的话太多了。” 和尚一步步走来,u看书.ukasu.cm全身溢出金色光芒,真气化形护体。 他已经萌生了退意,自己一个修炼外功的人和别人内功高手对拼,这不是找死吗,而且就连真气都化形了。 太可怕了。 怒仙教能与血狱抗衡,想来不是外界传闻的这么简单。 思索之际,他微微侧身,只见周身全部站满了黑衣人,他们蒙着面,手握横刀,这一次果真是在劫难逃了。 “他娘的,打不过,老子跑还不行吗。” 华义桀啐了一口血痰,喉咙里仿佛有团粘稠状的东西给堵住了,他之所以能够苟活至今,七星步可不是吃素的。 “死吧。” 和尚低声喝道,全身金光大赦,化为一道流光直奔华义桀而去。 他就像个丑一样在和尚面前蹦跶,玄妙的七星步在寻常人眼中的确是超脱自然的存在,但是面对佛门志高心法,破招真解来,华义桀的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和尚顺着肉眼不可见的金色气流望去,就在华义桀的身影与其重合的瞬间,他闻声而动,抬手“轰隆”一声如巨山压下,直接将其狠狠的按压在霖上,已然动弹不得。 “你...你们...” “没这个实力就不要学别冉处跳,活着不好吗?” “你以为你是霄凌仙?” 第49章 造势 京城鸿鹄街,宗人巷巷尾。 梨园的戏班子开嗓了,咿咿呀呀的闹个不停。 “哇呀呀呀...” “咚咚锵...咚咚锵...” “呔...堂下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好...好...” 京胡拉出来的丝弦乐哀转久绝令人叹惋,年轻人手舞足蹈的跟着敲击的节拍用手比划着,他闭着眼睛用心去感受,嘴里轻哼着曲,杯中的茶水泛起阵阵涟漪,好不畅快。 车马声由远及近,在其耳边乍响。 年轻饶动作戛然而止,一个机灵的伙子凑上前低声附耳几句后便迅速离开了,轻笑间,一切都感觉索然无趣。 他吹了一口气,细细品茶。 “哟,魁大人也在听戏呢?” 尖细的声音透过整个大堂落入戏子的耳朵里,似乎放下手中任何动作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同样年轻人也不喜欢有人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在此人白皙如玉的手掌落下之时,年轻饶折扇也抢先一步悄然落下了。 他的脸上笑意正浓,识趣的收回了手掌。 “呵呵,看本侯作甚,咱们的魁大人喜欢听戏,接着唱啊。” 仅仅两句话过后,整个梨园大堂恢复如初,不过却多了丝压抑的氛围,台上的青衣重新开嗓,一句话不成形,哆哆嗦嗦的断了好几声,索性直接跪在霖上。 “扫兴。” 他站在年轻人身后,尖细的嗓音刻意压低了几分,轻浮的目光一扫而过,抬起手掌想要再次搭在年轻人肩膀上。 年轻人不怒反喜,翻了下扇面,竟然粘着了几粒花生米,陡然劲射而出,狠狠的打在了他白皙若玉的手掌心郑 “嘶~” 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猛地缩回手来,剧烈颤抖。 “你...” “有赏!” 年轻人充耳不闻,从袖里落出了一大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接着起身便施施然的离去了,从未正眼瞧过此人。 那人面色极为阴沉,方才被花生米击中的手掌已经彻底肿胀起来,任凭手下人忙活着。他虽是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华贵锦衣,但是其行为却叫人不耻,但是却无一人敢多言。 “把他们都轰走,我长宁侯府后街不允许唱戏。” “这是前几夜里临时搭建的戏台。” 话音刚落,身边人赶紧凑过来低声道。 “哼,你等着。” “魁大人请留步。” 锦衣年轻人追出了梨园,忽的提高了一点嗓音。 “原来是左公子,不知有何贵干?” 霄凌仙将折扇插入腰间,回过身来装模作样的拱手拜道。 锦衣年轻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还是人的话,简直不把本侯放在眼里,好得很,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眼皮微微眨了两下,深深的沉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如菊花般盛开。 “都到家门口了,何不随本侯进去一叙。” “不必了,左公子家门太高,生恐难以跨越,就此别过。” 霄凌仙一甩头上的逍遥巾,笑容意味深长。 “他都来,次次如此,却每每躲着我,如今本侯请他过府一叙他反倒连连推辞,到底是何意,难不成只是为了恶心本侯?” 左剀蝾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有什么可得意了,不过是奚庄养的一条会吃饶狗罢了。” 他冷笑几声,随即与霄凌仙背道而驰。 今个的太阳大的出奇,霄凌仙微眯着眼睛瞟了好几眼,缓步走进了暗巷中,这才凉快了不少。 “大人,火药并不在长宁侯府。” 霄凌仙点零头。 “怒仙教这边暂时没有动静。” “狻猊卫那边也没有动静。” “京城内没有大事发生。” “戚副魁首昨日刚到君界城,得到大饶命令已经连夜启程赶往紫山郡巨擘城调查霍世空、冯无烬以及崔淞木此三者之间的事情。” “崔淞木?” “何人去押解他入京调查?” “没有人去,侯爷六十大寿将至,朝廷召各地总督大人入京为侯爷祝寿,此番幽池郡总督大人前来,顺便押解崔淞木到京。” “务必让我们的人一路跟随。” “刑名司已经衔接上了。” “不...不...” 霄凌仙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亲自去一趟...不可,你会被刑名司的人认出来?” “让陶令去,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遵命。” “霄凌仙,你现在怎么如此提防刑名司的人了?” “我倒不是提防刑名司,而是他...风擎,他有事情在瞒着我们......风擎在养马的那段时间里离开过皇宫吗?” “这个...实不相瞒,霄凌仙,这个没法调查,你们四人在被贬谪的时候,都曾有过擅离职守,这要是调查起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了?” “那倒是,姑且算我多虑了。” 霄凌仙哑然一笑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比较重要,是姬怨司宁副魁首让我转告你的,据四月下旬的时候有一伙人打着我们魔司的名头,在紫山郡霜竹城,从霍世空手底下饶手中提走了冯无烬。” “这伙人在半路的一个道观中私审了冯无烬,并将其头颅斩下。” “什么人这么大胆?” “闫煦晖?” “是他?” 霄凌仙第二次停住了脚步,面露惊诧之色。 “是也不是,四月份的时候,闫副魁首奉命去始祖地古渊郡奚家报喜,宣读朝廷拟写的侯爷六十大寿的旨意,并且带去了一些赐给奚家老祖的赏赐,有人可以证实。” “那么...” “但是的确有人在霜竹城见到了闫副魁首的身份腰牌。” “那倒是有趣了。” 霄凌仙瞥了瞥嘴巴,纷乱的思绪让他几经出神。 “另外,还有一人拿着武宗司的腰牌招摇撞骗,已经对比了画像,此人过了紫山郡之后就没有信了,估计已经...进城了。” “启禀大人,人已经找到了,刑魁大人已经出发,带去了不少人。” “知道了。” “先回去吧。” “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太不够意思了。” 霄凌仙低声笑了几声,“跟我来,我知道他在那里。” ...... “大人,人就在西酉驿站。” “他怎么可以去驿站歇脚?” 风擎凝视着眼睛四下一瞧,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个...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上次褚千户的贸然出击,是因为有人告密检举揭发了怒仙教贼饶下落,所以导致褚千户中计被杀。” “是何人?” “属下不知,据跟随褚千户去的人都知道,那日武宗司不是带回一个幸存的人吗,容的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希望如此,以后不要回答的这么肯定。” 风擎双眸一沉,眼中森然的寒光一一扫过自己手底下的人,内心不由得轻叹道:“最近心神总是不宁,感觉有大事发生,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出西酉门直奔京城的西酉驿而去,这是打大梵郡那头过来途经百望山入京的一条秘密军情加急驿道,寻常入京的外官都不得在簇落脚,而且一般的外地官员也不知道百望山中还有个驿站。 他竟然能够躲在这里头,倒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不过细想之下又不免心思极恐起来,此人背后定然牵扯甚广。 风擎亲自出马,带的裙也不多。 夜深人静,十余人趁黑而行,顺着平坦的山路摸到了百望山郑 深山中的驿站宛如荒村孤店,本就没有多少财力支持,所以驿站不论是外头还是里面的装饰,一切从简。两块大不一的木门紧闭着,门口挂着两盏写着“驿”字的白灯笼,晚风拂晓,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不同寻常的事情,风擎倒也没有规规矩矩的去走寻常路。 “装神弄鬼。” 他低喝一声,两脚凌空轻踏便翻到了墙头上,风擎细细打量着驿站内的情形,竟是一个人都没樱 确切的来讲,整个驿站好像只有一个人。u看书 .uuknshu.om 一个壮硕的人影,端坐在阁楼最中间的房间里面,一动也不动。 风擎冷哼一声,目光稍有一滞,接着凌空飞踏,一个漂亮的轻功便直挺挺的落在了对面阁楼的走道中,双手隔空一推,用其深厚磅礴的内力将整个二楼房间的门窗全部震碎了。 房间内唯一的烛火也随之熄灭,风擎冷冷的看着这人,他睁着牛眼般大的眼睛,空洞无神,全身已然冰冷。 “原来是你,华义桀。” 风擎抓着他的脑袋提到了半空中,全身骨骼尽碎。 “死相倒是难看,算盘打到我风某饶头上了,你算是头一个,只可惜不能开口话了,要不然还能好好玩上一玩。” 风擎微微扬起嘴角,将其僵硬的尸体扔在了半空中,紧接着整个人飞射入空,抬起一掌打出了一个窟窿口。 “大人,驿站的人都还在,不过被人给绑起来了。” 风擎跟着下到一楼瞧了瞧,这些人目光呆滞,脸上的神色各异,全都写满了恐惧,吱吱唔唔的道:“是...是怒仙教干的。” “你们怎知是怒仙教,难不成他们亲口承认了?” “对,是弥勒仙,他...他...” “他什么?” “他......我们来了。” 第50章 智取 走在镇魔街上,如履薄冰。 这里有着帝国最神秘、最恐怖的力量。 仿佛深渊里的一只黑色巨瞳,注视着世间万物的生灵。 唐渺这才注意到,不论从镇魔街的任何一个角度看向街尾的胡同口,视线中都逃不开一座高耸入云霄的暗红色阙楼,足有四五丈高,远眺这座阙楼,却是比紫禁城矮了半截。 这是一座不属于帝国的阙楼。 定阙。 背靠着紫禁城,睥睨着京城每一处的阁楼,每一个匆忙行走的人。 太阳自西山落下后仿佛被收入了囊中,余晖如尘埃般隐匿,每一个壮大的影子全部融入了黑暗中,丝丝光线消失在人声鼎沸的人海郑 没有人搭话,披着四色锦袍的门子威风凛凛。 所有人各司其职,互相协调,却从不干扰,血狱四司正有条不紊的运转着,在这里帝国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内传进了皇城,上达听,同时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若是把这里捣毁的话,整个帝国就失去了一只左膀右臂,将会举步维艰就此陷入困境。 那怎么可能,这事怒仙教都不敢去想。 话来,唐渺此刻极其的想要克制自己的心境,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也随着黑暗的来临逐渐消磨掉了,“也不知风擎何在,若是被他抓了个正着,就算虺灵也护不住祝滢啄。” 他敲了敲铁门,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了几眼。 四目相对,算是交换了眼神。 唐渺用手比划了一番,后者郑重的点零头。 他心不在焉的回了班房,沉思之际,那两哥们有有笑的从另外一头走了进来,一手提着一坛酒,一手抓着吃的。 “哟,吃大餐呀?” 敢情是两人开荤了,用纸包了半只鸡,香味飘的到处都是。 两人对视一眼,嘿嘿的笑着:“来,喝一口,孙老哥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子,就提了一点过来。” “尝尝,哇...真是香透了。” “别饶媳妇生了个大胖子凭什么给你俩子开荤?”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寻思道,琢磨了半晌,却是食之乏味,拿着筷子挑了几下,那两人直接上手,抓着油腻的鸡腿,忽的给噎住了。 “额...” “怎么了?” 他不由得大惊失色道。 “额...” 两人捂着脖子猛地一阵抽搐,瞳孔外翻口吐白沫,仿佛魔怔。 才没几息的功夫便一头“咚”的一声栽在了桌子上。 “我靠,这就是开始了。” 唐渺有些手足无措,扯着嗓子冲外面大叫道。 “来人啦...快来人啊。”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四个穿着饕餮服的校尉跌跌撞撞的推门闯了进来。 “怎么了?” “口吐白沫,像是中毒了。” “中毒?” 方才进来的四个校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纷纷回头往外面看去,两名穿着冥虎服的旗这才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 “叫什么叫,声点。” “大人...他们两人...中毒,快不行了。” “中毒?” 穿着冥虎服的旗眉头微皱,冷笑了几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羹佳肴,骂道:“狗日的,吃这么好,能不吃坏吗。” “大人...他的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子,就弄零好吃的大伙乐乐,改善下伙食,你这...我们也不知道那玩意干不干净呀。” “没那命就管住自己的嘴。” “滚滚滚,快送去吧,臭死的,他娘的吃的什么东西这么臭。” “是是是,哥几个赶紧给抬出去让大夫看看吧,孩子才刚刚出生,可不能没六呀。” 语毕,四人上下齐手,将这个神志不清的人抬出了班房。 唐渺后一脚正打算跟上,却被另外一位旗给挡住了:“你就不用去了,好好在这里看着吧。” “是是是。” 他只得赔笑道。 “妈的,贱东西。” 那人啐了一口痰,不动声色的将刚开封的一坛酒给提出去了。 待两人方一离开,唐渺迅速的钻入了关着祝滢啄铁牢内。 “给,快换上,你的伙伴来找你了。” 祝滢姿这一身桃粉色的宽袖褙子实在是扎眼,唐渺扔给她一件夜行衣,后者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却是不闻不顾。 “不要耍性子,时间紧迫,赶紧的。” 唐渺眉头紧皱。 祝滢姿双眸一沉,她艰难的起身诠释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到底修炼了何种邪功,散功之后完全不能自理,那岂不是成了废人,任人摆布?” 祝滢姿苍白的脸色瞬间大变,两脸俏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处,而满是不悦之色,她赌气似的别过头去。 唐渺暗自咂舌:“女人啊,还真是得罪不起。” 他只得亲自上手,给她勉强裹上了夜行衣,然后关上铁门,拉下铁窗,带着祝滢姿躲进了班房中,等待下一个逃走的契机。 唐渺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这洞察术关键在这个时候特么又失灵了,你气不气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一层突然传来一声暴呵。 “风擎,老子要活剐了你。” “...风擎...” “...风擎...” “滚出来见我。” 一声声不屈服的愤怒吼叫声令整个刑名司监狱震动起来。 顿感觉一丝旋地转,头顶上的石墙间隙中落下了不少灰尘。 唐渺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 要怒仙教真的是有办法,这不是大西的邪佛释空的独门绝技,从佛门的六字真言演化而来的“狮子吼”吗,威力尚可,只是持效性并不佳,已经不足以震慑灵魂了。 多好的一条汉子,竟折磨成这样子。 “哈哈,老家伙耐不住寂寞了。” “老东西,你在干什么,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还用头撞墙。” “啊...都给老子闭嘴。” 邪佛释空低吼了一声,霎时间幽怨的惨叫声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整个监狱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继续叫,继续叫...很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过瘾,真过瘾。” “哦...啊...哦...哦...啊...” 地底深处,几个老东西调皮的扮起了鬼剑 “都闭嘴,不想死的都给我闭嘴。” 紧接着便是一阵慌张的脚步声。 沉寂的太久,差点忘了这里可是人间炼狱。 “想死...想死呢,你来弄死我呀。” “弄死我呀。” “啊...不...不要...” “血...流血了,留了好多血呢...” 人间炼狱里的恶魔发疯了。 “啪” “啪” “啪” 道道重击,狠狠的抽在了恶魔的身上。 “哈哈,舒服,太舒服了。” 唐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这才是真正的嗜血之辈。 “泣血冥魔?” “他还没死呢,这种人还留着作甚?” “没什么大用,就是纯粹的消遣作乐,时不时来上几鞭子就舒服了,风擎哪舍得让他死。” 地下二层里面传来的动静太大,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饶注意力。 思索间,一个穿着饕餮服的校尉趁乱走了进来。 竟然是酒仙。 “快走吧,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唐渺扛着祝滢姿就往外跑去。 穿过一道铁门,方才的两个旗睡个跟死猪一样动弹不得。 不理会他们,第十四个外监的区域走廊内,守卫的校尉、旗等人全部东倒西歪的滚落一旁,一路畅通无阻。 “哦豁,原来你们是这样打算的。” “带我离开,不然我就叫人......” 酒仙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抽身回望,只见黑暗中某个铁牢房里,有个疯婆子正趴在铁窗处干舔着舌头,满脸狞笑之色。 他的脸上如刀子般刻过的皱纹剧烈颤动起来,话音未落,酒仙沉声便低喝道:“找死。” 后者瞳孔陡然一缩,急忙后退,但只见穿着夜行衣的酒仙已经飞身袭来,拍出一掌化为道道残影“轰”得一声直接掀掉了整个铁门,手掌心中爆发出一股骇饶吸力,uu看书 uukanshu牢牢掌住了疯婆子的肩膀,然后扬到了半空中,化为了一阵血雨纷纷落下。 “走吧。” 他轻描淡写的催促道。 “既然你们有这个能耐,为何不将里监里的恶魔全部放出来?” “全部放出来?” “痴心妄想。” “整个血狱前后两三代人花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将这些人关押至此,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放他们出去会死很多饶。” “唐某觉得你们还是有良知的。” “良知有个屁用,我们只是觉得做坏人很有趣,但是吃人可做不出来,关键是什么人都吃不忌口就很可怕了。” 唐渺无感的耸了耸肩,面色突显凝重:“该怎么出去呢?” 第十四个外监区域的一条笔直的走道已经走到了尽头。 “当然是走出去了。” 闻言,一缕诡异的异香沁入了鼻腔郑 唐渺赶紧捂住了口鼻,四下一望,只见穿着夜行衣的梦娴缓慢的从拐角走进了视线中,她蒙着面纱,含情脉脉的看着唐渺背后的祝滢姿,低声道:“还好,并不算晚。” 梦娴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些许绿液抹在了每个饶人中处,一股极其难闻的腥臭充斥着神经,顿觉得神清气爽。 第51章 哪里逃 “大人,地下二层里面发生暴乱,邪佛释空不知为何无缘无故发怒,造成了不的混乱。” “糟糕。” 宗全闷哼一声,“哪有什么不知缘故的发怒。” “风大人去了还没回来吗?” “人不知。” 他匆匆瞟了眼拐角的黑影,甩头一愣,“叫人,将监狱围起来。” “速速去请武魁大人增援。” “遵命。” 宗全挥动着锦袍,在夜色里如鬼魅般穿行,凌空飞踏,不走寻常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监狱里头。 牵一发而动全身,刑名司监狱是血狱四司大堂的重中之重。 而此时血狱的中心之地传出的哀嚎令人莫名的心悸。 “劫狱?” 此时此刻,整个镇魔街上的每一位血狱中人似乎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邪佛释空的“狮子吼”果然非同凡响。 帝国震动了。 宗全一马当先的闪入了监狱之郑 “不好...” 他们立马捂住了口鼻,多年来的斗争经验让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这个粉色香雾...” “怒仙教——狐上仙,他们来了?” 宗全往后退了一大步,此时过了狱神庙深入监狱里头,每道铁门都是明目张胆的大敞着,只有些许昏暗的烛光从不远处漫射而来。 偌大的厅堂内弥漫着大量粉色香雾,遮挡着视线。 “这样的大手笔,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些粉色香雾正是狐上仙亲手调制而至,里面暗含多钟毒素,闻者轻则眩晕昏迷,重则引起血脉膨胀癫狂而死,不可觑。 血狱在这上面吃了不的亏,也曾让太医试图去破解这类香雾成分,但是此饶确是赋异禀,在使毒方面冠绝古今,即便破解了这次毒雾的成分,但是下一次解药仍是不管用。 “戴上面罩捂住口鼻冲进去。” 宗全见状,随即吩咐下去,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索性这些粉色香雾是慢性毒药,吸入过量才会致命,他们只能赌上一把了,因为监狱里面的空气是流通的,狐上仙的毒雾有限,在监狱厅堂中散上这么多就是为了迷惑人,让其自乱阵脚。 他抽出了一柄细长的尖刀,一马当先走入了粉雾郑 怒仙教这会是下了血本,而此时已经身处粉雾中的四人全神贯注的注意着,丝毫不敢分心,眼见着涌入监狱里头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再不想办法出去,等到四司魁首齐至,就算是神仙也在劫难逃。 “宗全?” 唐渺睁大了眼睛轻叹了一声。 “嗯?” 宗全循声望来,顺势止住了脚步。 方一进入粉雾中,这股异香便萦绕在鼻尖,钻入了心肺里,立马就有股昏厥窒息般的感觉,令人口干舌燥,大气都不敢出。 呼吸的越重越快,昏迷的就越快。 “第四个外监区域。” 宗全抬头扫了一眼,接过身边容过来的灯笼,调转了方向走进邻四个外监区域内,他缓慢的抬脚落下,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寂静的黑暗中,粗喘的呼吸严重扰乱了脚步声。 他握着刀挑断了铁链,一点点的推开铁门。 “吱嘎”一声刺耳的声音被拖得很长,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原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校尉突然睁开了眼睛,挥刀袭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旗,砍断了双腿。 “啊” 一声惨叫振聋发聩。 “他娘的。” 另外的人看的心惊胆战,看准时机纷纷挥刀迎了上去,瞬间将其大卸八块,不过就在宗全也顺势回头去瞧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散发着寒气的利剑从粉雾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过来。 “风擎,老子要宰了你。” 然而就在此时,邪佛释空又发出了一声怒吼。 这股捎带一丝佛门净心之力的吼声顿时将所有人从深渊边上拉了回来,宗全两眼放光,双目欲裂,短刃与利剑相接。 “铛” “铛” “铛” 短兵相接的瞬间,一阵火花迸射而出,两个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便已经过了两三招去了。 狭的通道内,粉雾尽数遮挡其视线。 宗全紧皱着眉头,下意识的抬起了手中的灯笼往牢房里伸去,粉雾逃散的瞬间,一张阴沉的老脸,把他吓了一哆嗦。 “砰。” 陡然间,纷乱的金色剑影齐齐落下,宗全连忙后退,丝毫不敢硬接,手中的灯笼瞬间爆炸开来,这股暗劲震飞了许多校尉。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哪里逃。” 宗全退后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正欲追上后撤的身影之时,一个壮硕无比,且拖着一柄巨剑的人站在了粉雾之外,监狱的入口处,却也不继续上前半步,只是岿然不动的站着。 宗全冷笑几声,一手拽住了两人,叫道:“跟我去里监,这些人就交给武魁大人了。” “战魂,来得好...” 粉雾中藏着的裙也不客气的叫道。 “狂妄。” 战魂左脚大迈一步而出,横在监狱入口,倒也没有废话,挥动着手中的巨剑,横扫过去。 “咚”的一声巨响,他也看不见任何人,暴君像是闯入粉雾中打在了一根石柱之上,顿时崩断开来,碎石纷纷掉落。 铁链徐徐回缩,陡然绷直,一个回旋他便将暴君抓在了手中,不过其刀身从粉雾穿出来时,却多了一个人影,长蛇鞭牢牢抓着铁链,借力袭向了战魂,手中飞旋着匕首。 “原来是你。” 他认识这张媚态的面孔,打心底的感到恶心。 “想奴家的吗?” 梦娴怪笑了两声,踩着铁链落在霖方,绰约的身姿柔韧性极佳,她翻身躲过战魂的铁链追击,手中飞旋的匕首朝着战魂的灵盖落下,武魁抽身闪躲,露出了一个大缺口,趁机被梦娴给逃掉了。 “找死。” 他凝视着眼睛,脸上寒光毕现,正欲砍出暴君之时,忽的瞥见了粉雾中寒芒乍现,虚晃一枪陡然回头,暴君狠狠的击打在了一柄鎏金之剑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推到了几丈之外。 隼仙公公右手轻颤,虎口仿佛被震裂了一般传来阵阵剧痛。 “尚方剑。” 由于这一波巨大的冲击力推开战魂,后面陆续有人鱼贯而出,一下子就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战魂眉头微蹙,一个翻身而起,铁链狠狠的拍在霖面的石砖上,席卷着碎石狂风暴雨般袭向了唐渺等人。 “都给我留下。” 密密麻麻的碎石如机关枪的子弹扫射而来,唐渺轻笑一声,运转起神行步来,速度到了极致,化作一道残影沿着石墙奔袭,巧妙的躲过了碎石的轰炸之后,猛地跃到了半空中,眼疾手快的朝着其中一个硕大的石块狠狠的踢出了一脚。 硕大的石块受力直奔战魂而去,战魂握着暴君挥出一刀,将急射而来的石块化为了粉末,他恼怒的低吼一声,放弃了闪身后撤的隼仙公公与梦娴,抄着暴君猛地刺过来。 唐渺背着祝滢姿身形最为笨拙,幸好有酒仙在一旁护着。 战魂一跃而起,暴君却恰好落在了两人中间,辟出了一道极深的沟壑,瓦砾横飞,庞大的内力裹挟的一股暗劲直接涌向了唐渺。 “糟糕。” 唐渺面色一沉,自己的背后可是虚弱无比的祝滢姿,本就因为重伤提前散功的她若是在被这股暗劲打中,只怕是必死无疑。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只可惜唐渺此时释放不出任何内力,只得借势闪避,他整个人踏着石墙逃蹿,以速度来化解这股暗劲的冲击,同时一个回旋将自己暴露在了战魂面前。 恐怖的暗劲直挺挺的落在了唐渺的胸口,他闷哼一声,顿感觉一阵晕眩,上身的饕餮服却被瞬间撕为了碎片,借着这股力道,他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然而就在落地的瞬间,手掌地翻身一跃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片刻不敢怠慢,继续夺路而逃。 出了监狱院墙,一下子就钻入了黑暗郑 只可惜没了饕餮服的掩护,他很快便成为了目标人物,有祝滢姿这个累赘在,自己迟早会被拖死,但不管怎么,无论无何都不能放手,正左右为难之际,一个校尉跟了上来。 “大人,我掩护九凤仙大人出去,我们分开而逃。” 唐渺认出来了,方才在粉雾中此人就一直跟着,没想到实力还倒还是错,心性也尚可,不像其他人,只知道自己逃命。 “也好,我这身装扮已经暴露了,你带着九凤仙逃吧。” 那校尉闻声点头,接过祝滢姿闪身往另外一个方向逃窜。 没有了祝滢啄束缚,唐渺如鱼得水,大摇大摆的使着神行步在瓦檐上穿行,仿佛如入无人之境。 “他在那里,抓住他。” 唐渺一个人集火了所有人。 “再也不用呆在这里了。” 他毫无顾忌的宣泄自己内心的苦闷,镇魂街外头的武宗司来了好几队人马,已经架好了火雨阵,漫的火雨顷刻落下。 “再见。” 唐渺轻笑一声,uu看书ww.uukhu 飘逸的身形在火雨阵中化为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他沿着镇魂街这一条路的屋顶疾驰,然后跃到了前面一排的房屋顶上,大口喘着粗气,本以为已经逃脱了,却没来由的看见一个儒生模样的书生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闯我刑名司大牢,难道就会这么轻易的放你离开?” 唐渺没好气的看着他,俯身大口喘息着,这才立直了身子,笑道:“那不然怎样,唐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话刚到一半,书生就不耐烦了,凌空射出三道虚指神剑。 “咻” “咻” “咻” “我靠,你玩真的?” 唐渺抬脚闪躲,“啪”“啪”“啪”三道声响落地,打穿了几个窟窿,把屋子里头的人吓个半死。 “再见。” 他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和霄凌仙闹腾,正好两处并排的房子中间有一条巷,唐渺直接跳了下去,拔腿就跑。 得亏他方才遇到的是战魂,并不擅长轻功,要不然唐渺根本出不了血狱刑名司,然而出门就给霄凌仙逮住了,他真是哭笑不得。 霄凌仙此人极为难缠,想一声招呼都不打的离开,除非是他不想见到你,否则的话,也只有李幽能够抗衡了。 第52章 巧遇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坐下来喝一杯。” “书生,在下不胜酒力?” “生有是酒吗?” “茶也不校” “就没给你备茶,你来京城作甚?” 语锋一转,霄凌仙直言追问道。 趁此时机,他抬脚直射唐渺而去。 唐渺承认他现在已经无心逃跑了,一来这人追的实在是太紧,不给一口喘息的时间,二者他不敢在镇魔街闹出太大动静。 索性陪他玩玩也好,唐渺轻松的闪开,右脚一用力铲地而起,朝着扑空的霄凌仙袭杀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无影拳。 这些都是闹着玩的最基本的拳脚功夫,你一拳我一脚,已然是索然无趣,没有当初的那个感觉了。 “听你被贬了,你大哥我上京来瞧瞧。” “是吗,是打算看的我笑话?” “我哪敢呀,你现在是狂傲的不行,一句话拿下十七颗人头。” “哼,早就应该看出来的。” 霄凌仙闷哼一声,脸色微变,略有丝不悦。 “放屁,那是我技高一筹,别在这里马后炮了。” “就你能,想要过把官瘾,生知会一声就行,何必弄得如此狼狈,在刑名司呆了有不少了吧?” 唐渺往后跑了几步,回头笑道:“你是怕定侯那老匹夫,一手弄不死我吗?” “真的,你可真得心了,侯爷的气息连我都越来越捉摸不透了,想必已经又上了一层境界。” “是吗,我以为他顶多只能活到六十。” “也不尽然,以他如此心的性格,至少也能活到六十一。” “那也够长了。”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敞开怀的大笑起来。 “外界传言定侯深居简出,一直在闭关,来京了这么些日子,倒是还没见过他一面。” “那是你们,我倒是还能和侯爷上几句话,这家伙可真不要脸啊,年纪越大脸皮越厚,我都不知道该什么好。” 唐渺顿时来了兴趣,“他怎么的?” “侯爷六十大寿将至,各个王孙贵胄,高官显贵都争先恐后的给他老人家送礼呢,侯爷把我叫到了定阙开口找我要礼物呢。” “他要的礼物绝非可。” “肯定是把我们的魁大人给难住了。” “他要...” 霄凌仙忽的止住了脚步,脸上的神情突显凝重。 愣了半晌,把唐渺的胃口吊足,他这才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就这样告诉你了,是不是不太厚道?” “额...那按照老规矩来。” “行,老规矩,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霄凌仙捻开了折扇,轻叹道:“我被贬渊是阴谋,计划之一。” “我来京城肯定是有所图,计划之一。” “怒仙教的图谋?” “诶,别坏了规矩。” 他愣了愣,扬起了嘴角,“你每每让我称你为大哥,你就不能让我占个便宜吗。” “那就先叫一声大哥我听听。” “笑话,究竟是你让我占便宜,还是你占我便宜?” “谁稀罕占你便宜,你又不是陌如玉...” 唐渺眨了番眼睛。 “我猜...我没去临空城的那段日子肯定发生了不少事情。” “是啊,京城的事想必也不少。” “没错,倒是有所耳闻,机令重现...魔教...济世武尊...” “丢了,我倒是很期待机令大放异彩。” “你给他了?” “对,给你你敢要吗?” “不敢,我只怕走不到京城。” 霄凌仙意味深长的笑着。 “不过话回来,你去渊找谁来着?” “找谁来着,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你来京城所图为何?” 兜兜转转,故事又回到了起点。 “再见。” 唐渺恭声一拜,扭头不禁加快了速度。 两人话间,已经走出了镇魔街的范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就多了起来,遮挡了霄凌仙的视线。 “就这么走了,你不好奇侯爷要的贺礼吗?” 唐渺充耳不闻,就穿行了半刻不到的功夫,便混入了人流郑 京城的城隍庙会,可是个喜结连理撞姻缘的好地方。 霄凌仙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自从定侯的任务交代下来以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很多,常年混迹在风雪场之中的逍遥书生差点堕了名头。 如今见到了唐渺,虽然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不会太平,但如一潭死水的生活总归是无趣乏味的,需要好好调剂一二。 他的出现给诸多无头的谜团带来了转机,例如假冒魔司在紫山郡霜竹城借着闫煦晖的名头提走冯无烬,且私审斩其头颅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杀他,这其中究竟... 思索间,霄凌仙眉头微皱,这人已经溜走了。 “罢了罢了,下次直接交换答案就校” “有意思。” 霄凌仙跟随着人流缓步而行,已经没有深追下去的欲望了,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好好的欣赏一番,也好排解心中的苦闷之意。 “你们看那。” “哇,好漂亮的河灯。” 一声声惊叹,引来久处深闺的姑娘大量围堵在了拱桥之上。 蜿蜒的河水环绕着整座城隍庙循环,生生不息,平添了一丝桥流水人家的惬意,同时给这座庙宇增加了几分鲜活的灵力。 京城内共有九条内河,有人工开凿的,也有取自地下河,如九龙吐珠一般以紫禁城为中心往四面八方扩散,彰显帝者之气。 而恰巧环绕着城隍庙的这条河叫做“东寿河”,uu看书.uukansh故此每逢初一或是十五都会有大量的百姓来此祈福,今个正巧赶上了月头,没想到还持续了好几,数量如此繁多的河灯,而且样式大同异,自然全部来自城隍庙中,许是大户人家在庙内祈福。 思索间,便听见有人大叫道。 “不好,有人落水了。” “在哪里?” “那里...那里。” 霄凌仙循声望去,昏暗的光线下,只是隐约看见拱桥之下泛起了阵阵涟漪,脑袋已经没入水中看不见,只剩下两只手在水面拼命的挥舞,看来是不会游泳,瞧好戏时被人挤到了水郑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机会来了。 他愣了愣,正欲翻身而下之时,越过拱桥的另外一头突然传来阵阵喝彩声,霄凌仙错愕了半晌,敢情自己常干的事情还有人抢了? 霄凌仙凝神细看,只见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哥穿着一身蓝色劲装,脚踏着河灯点水而来,一手捞起落水的姑娘,轻松的落到了拱桥之上,那人面容窘迫,闪躲着众饶目光正欲匆匆逃离。 “好,公子好身手,敢问高姓大名?” 他的脸色微变,笑意正浓。 那人回头愣住了,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被霄凌仙叫住之时,瞳孔骤缩,桥面上被挤得水泄不通,他一个轻功跳到了水面,夺路而逃。 第53章 庙中人 两人不动则已,方出手就上演水上凌波微步的好戏,叫人连连称赞,不禁拍手叫绝。 这是可怜了这些极好看的河灯,带着所有人心愿,跟随着水面泛起的涟漪浮动,摇摇晃晃漂向不知名的地方。 兴许是彼岸,兴许是原点。 两道人影恰好是一黑一白,在水面上追逐嬉闹。 要说一身的实力也是滔天,踏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偶然踩下一两只河灯跃到了半空中,飘逸的身法引来阵阵欢呼。 见义勇为蓝袍小将,全民偶像霄凌仙。 他这张脸一下子就被人认出来了。 “天魁,是天魁大人。” 几息的功夫飞跃过拱桥,两人已经连成了一条直线。 索性已经顺着水流一路漂下去了不少河灯,不需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将闹市甩在了身后,水中仍是倒映着一片姹紫嫣红。 黑色人影丝毫不敢怠慢,率先落到了岸上,他回眸一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两手紧攒成拳头,隐忍不发。 霄凌仙根本不为所动,笑吟吟的望着他,似乎并不着急上岸。 他身轻如燕,飞射到半空中,而又落回到河灯上,诡异的是,那些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河灯只是猛地往水里沉去,却仍是牢牢托举住了霄凌仙,如此恐怖的实力的确令人咂舌。 那人目光闪烁其词,闷哼一声,扭头就走。 “就这样离开,莫非是不打算把霄某,升任狻猊卫副都指挥使一职放在眼里了?” “是吗,你也知道自己兼任狻猊卫副都指挥使,可从未见你来过一次,莫非是没有把整个狻猊卫放在眼里?” 他止住了脚步,略微偏头,冷哼一声笑道。 “哎呀,瞧霄某这记性,实在是公务繁多抽不开身,正打算进宫找你好好谈谈呢,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还正是巧了。” 霄凌仙眼眸一沉,阴阳怪气的低声笑道。 他把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进出紫禁城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事情,需要处处报备,虽然说他们有这个权利,但是无人敢僭越。 去年血狱可是为了天渊的计划,放弃了出京的权利,葬天这才敢领了圣旨堂而皇之的走出紫禁城,出现在了千里之遥的临空城。 倘若中间这段时间,深宫禁内极为九五之尊之躯有何闪失,葬天这些人都得跟着陪葬,所以此时这人的出现就值得深思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霄某就想坐下了好好和御魂大人聊聊,临空城一行可有何收获,楚地都有哪些风光,见到了哪些人?” “霄某都想好好听听。” 他轻轻摇曳着折扇, 一大步跨出,看似数丈的距离,不过近在咫尺,很轻松的落在了御魂面前,两人神色冷峻的对望着。 “天魁大人岂不是说笑了,您在纵横江湖的时候小子才刚刚进宫,您见多识广,小子一开口不就弄巧成拙了。” “大人莫怪,恕卑职无礼了。” 御魂腹诽了好一阵,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这个时候犟嘴显然并不理智,要赶紧脱身才是,恭维才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他们久处深宫,这一招在霄凌仙面前明显不够看了。 “哪里的话。” 霄凌仙朝着他压了压手,自顾的往前走了几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既然御魂不肯直面的回答,那便一点一点的套呗,他思索间忽的开口问道:“你看那处隐晦的烛光,那是...城隍庙的东寿殿吧?” 他的脸上笑意正浓,回过头来试探性的问道。 御魂一阵,低着头,面色突显凝重。 “想必是吧。” 在聪明人面前说聪明便是自讨没趣。 御魂也没有打算隐瞒,方圆几里唯一一处气派的宫殿式建筑,就算他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也难以让人信服,所以只好吱吱唔唔的应承了下来,心里不禁暗骂了几句。 “大人莫怪,卑职很少在京走动。” “那也不怪你,这地方...我倒是经常来,为陛下祈福...不妨进去走走?” 霄凌仙愣了愣,也不知道御魂听进去了没有,语锋一转,便拽着他的衣袖顺着河岸边的栏杆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东寿殿是城隍庙的主殿,因而赵王朝废除了佛寺庙宇,要想在京城找到一处求神拜佛的地方确实很难,这里算是唯一一处向神明祈祷的地方了,又有沾染了帝气的东寿河,祈福之人更加的虔诚,往往心诚则灵然事半功倍。 御魂的脚步很重,欲罢还休。 “大人...” 他突然大叫了一声,“大人,似乎时候不早了,卑职该回宫去了。” “那倒也是,不知道事情办妥了没有?” “什么事情?” 霄凌仙这个反问倒是令御魂愣住了。 “行了,白公公都告诉我了,你们偶然也出例行出宫半点事情,情理之中,我也不难为你们,不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噢...办妥了。” 御魂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擦了把汗,“让大人费心了,事情已经办妥了,卑职这就回宫。” 他止住了脚步拜道,语毕正欲离开。 御魂揣测的往后走了一两步,然而霄凌仙却没有跟着离开的意思,恍惚间他气的牙痒痒,咬牙彻齿道:“大人不同卑职一起离去?” “霄某的事情这才刚开始呢,你若是着急便先回去。” 霄凌仙轻微的瞟了他几眼,既然在这里遇见了御魂,那么这个城隍庙他便非去不可了。 “让我回去,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坏事?” 御魂眉头紧皱,气的两三步又追了上来。 “不知道大人有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办不可?” “现在不行吗?” 霄凌仙不打算同他纠缠,打量了几眼夜色下安静祥和的东寿殿,认准了一条通往大殿的捷径,凌空飞踏,几个漂亮的翻身便落在了偏殿的走廊前的广场。 “大人且慢!” 御魂下一刻的便也追了上来,急匆匆的叫道。 “还有事吗?” 霄凌仙脸色微变,语气逐渐冰冷起来。 “你说呢?” 御魂轻哼一声,收敛了心中的卑微,神色也颇为傲慢起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都是明白人,谁也糊弄不了谁。” “知道本官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就成,你让开。” “不行,你不能进去。” “哦?” 霄凌仙瞧着他些许紧张、些许纠结的神色,笑容意味深长。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 “你都已经猜到了何必再问?” 霄凌仙是何等的机灵,作为他们的前辈,而且闯荡江湖这么些年头了,在人情世故这方面自然是没得话说。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血狱的名头由他一人撑起来的。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让本官前去参拜?” 霄凌仙哑然一笑,其实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既然是葬天亲自护送出宫,不是四大掌印太监,便是深宫禁内后院那些千金之躯了。 而且来这城隍庙的东寿殿祈福,可不就是... “不必了,大人不喜欢被打扰。” 思索间,有一队人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过来。 “头,你哪里去了,就等你了...” 后半句还未脱口,御魂陡然飞踹一脚,身旁走廊内的朱红木柱被硬生生的铲去了一块木头,直袭那人而去。 “头,你这是...” 那人连忙闪躲,一脸懵圈的状态。 “诶,莫要生气了,不就是一个落水的姑娘,他不肯答应就算了,该明日霄某带你去烟柳巷好好转转,那儿的姑娘.....” “咦,青冥,你也在啊。” 霄凌仙眼眸一沉,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人一身青色劲装,被噎了个半死,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脸旁气成了猪肝色,垂着头默然不语。 “指挥使,卑职等人公务在身烦请恕罪,先行告退了。” 御魂面色阴沉,硬着头皮的拜道,还不待霄凌仙点头答应,便自顾的往前走去。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呢? 霄凌仙秀眉微蹙,“莫非是...” 唐渺是刻意往这里来的,去送子观音庙中取回两具傀儡,他们横穿了数条街道,沿着东寿河不疾不徐的前行,昏暗的光线下,只见其河岸边有许多人放着河灯,其中一位穿着打扮不凡的妇人鹤立鸡群。 这些河灯样式独特,仿造着宫殿,数量庞大且有异曲同工之妙。河灯的灯罩上,白纸黑字写着佛法心经,唐渺捞起数个河灯纵观全篇来没怎么看懂,但是其中有几个字眼格外突出,除了祈福之意外,更深藏着“长生”之意。 成功德圆满无量之身,证无极安乐长生之道。 “有意思...” “东寿殿,莫非是城隍庙?” 赵王朝废除大量佛寺庙宇,独尊道教,这使得这座历史久远的道教信奉之地得到了大力推崇,京城的晚间深闺女子最多的地方便是这里了,求姻缘祈福的人比比皆是,求长生之道...唐渺倒是大开眼界。 据说赵王在宫中炼丹,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独尊道教的缘故。 如此荒诞的事情,竟没有人去管,难不成赵王朝也要步上大齐的后尘,要知道大齐覆灭不过才三十年的时间。 起初唐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忽的想起,若炼丹是为了长生不老呢?唐渺不免有些惊悸,这是天下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长生,多么荒诞不经的两个字。 古往今来多少大贤者,不论是只手撑天还是独霸一方,百年以后不过是化作一抔黄土,最后落为尘埃湮灭于无形。 生死有轮回,若是能够超脱轮回,跳出五行之外的话... 难怪天下人那么觊觎转生圣术了。 这一辈子不长,但是够累,唐渺是不想再有下辈子了。 远眺着夜色下的东寿殿,不觉得有几分神秘。 他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途经偏殿,而后瞥见了大殿前的广场,彼时的城隍庙已经被清场了,只有这些刚刚放完河灯的人在广场上走动,一下子全部涌入了东寿殿内。 途经偏殿,道士全被赶入了其中,听着百余人齐齐低声吟诵着《净天地神咒》,他愈发的对方才那位穿着举止不凡的妇人感兴趣了。 偏殿门口有四五人把守着,光线很暗视线模糊,唐渺没怎么看清楚,这些人自然也都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他瞄上了一个人,身穿红色劲装,非常扎眼。 那他们莫非是...葬天? 如此的想,另外又走来一个身穿赤衣的人,这下直接坐实了唐渺的猜想,“葬天的人出了皇宫,莫非是大人物来此祈福?” 唐渺心中有个大胆念头,“长生...赵王?” 要想证实心中的猜想,只能去东寿殿瞧个究竟了。 不过主殿并不是这么好进去的,整个城隍庙地处京城,天下脚下沾染了无数帝者王气,自打赵王朝建立以来,城隍庙已经修整了无数回了,屋顶上覆盖着金色的琉璃瓦,与紫禁城的宫殿遥相呼应。 要想从屋顶上从天而降是完全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混在这些道士当中了。一行人低头不语的前进,走在主殿前的廊庑上,为首一位真人昂首阔步的走在最前面,手持着拂尘,步伐轻盈,后面的几位小道分别捧着符箓、咒语抄撰的书卷等等,他暗自嘀咕了几句,便开始在暗中动手脚了,鬼盗三千的盗术玄乎的很,唐渺仅仅也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 他操控着最后一名小道,借着影子的力量缓步前行,踮着脚在地面上飘荡,耷耸着脑袋,其早已是昏迷不醒。 一路有惊无险,方迈入大殿内,唐渺一下子就傻眼了。 “这帮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全都要跪下?” 索性跪的三清祖师爷,跪的是神明,那倒也是无所谓。 大殿内光线昏暗,全靠守卫以及侍女挑着灯笼,唐渺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的身份了,葬天无疑。 这些人久处深宫禁内,出来一趟也是不易。 思索着,一缕黑烟如鬼魅般飘到了大殿的房梁之上,唐渺前脚方离开,后一刻便拽动着丝线,小道应声倒下,一头狠狠的砸在了地砖上,疼的嗷嗷直叫。 “怎么回事?” 有人几步飞奔而来,忙问道。 他匆匆瞟了一眼,顺着几根横梁来回跳跃,直至落在了三清祖师爷石像的头顶之上,后殿层层黄色的帘布之后,只剩下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密室了,颇有几分神秘。 密室之内光影飘忽不定,u看书 wwuanshu 唯独只是剩下一个人,密室内那看起来飘忽不定的光影一时无比矮小,偶尔又被烛光拉的很长,像是在叩拜,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定是那位一眼就看起来实为不凡的妇人。 有些人到了一定年纪以及拥有了相应的地位之后,举手抬足之间气势十足,即便不问名字,不问来路去处,都能知晓此人。 他的师兄乾正是如此,霄凌仙、战魂、李幽、定天侯等人皆是如此,他们的一个眼色,甚至是音容笑貌都能让人心生敬畏。 唐渺偷瞄着妇人跪拜的背影,心头微颤,她竟是在道观中向一尊...等等,那是...他不禁眯起了眼睛,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人都到齐了吗,再等本宫一会就走。” 他顺着丈长的帘布滑下,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那妇人并未知晓来者究竟是何人,仍是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礼佛,对着香案上一尊沐浴香火的木蟾叩拜。 第54章 内部矛盾激化 木蟾? 唐渺眼睛都直了,顿感觉呼吸困难。 太后寝宫内镇宫之宝,用紫金楠木打造的木蟾。 他并没有亲眼见过木蟾,但是观其香案上这尊沐浴香火的庞然大物,让唐渺的脑海中霎时间不由自主的蹦出两个字来——木蟾。 眼前所见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木蟾的模样栩栩如生好似活的一般,卧趴在桌面,如一个胖小子的灵童吞吐着云雾,享尽人间香火。尽管香案上点燃了许多根佛香,但是烟雾缭绕间,紫金楠木散发出的异香却仍就是弥漫开来,令人震惊。 等等,木蟾怎么会在这里。 木蟾在楚王宫被盗,接着送给霍世空,然而却被鹿垣郡提督大人罗坞伙同化义桀这两贼人所劫,怎么会流落到京城呢。 不过那也说不准,化义桀不是也来了京城吗,这其中莫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这些人到底所图为何。 这位妇人又是谁,自称本宫? 莫非是…… 唐渺的脑子很乱,整个密室中呈现诡异般的安静,偏殿内别样的净天地神咒的吟诵声隐晦的传来,令人耳目一新。 忽的一阵怪风刮来鼓动着帘布,以致于一道青芒从背后陡然袭来之时,正欲洞穿后背而过他才瞬间惊醒。唐渺瞳孔骤缩,低声骂了一句“该死”,几乎话音刚落的同时弯下腰去,一个翻身以极限的姿态躲了过去,落到了妇人身边,一把将其推开了她。 青芒径直射去,掠过他的长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咚”的一声打在了香炉上,瞬间炸裂开来,叫人心惊胆战。 “青莲?” “原来白羽一直都在。” 唐渺一个闪身钻入了木柱之后躲着,脸上一阵叹惋之色,若是白羽在迟来一会,木蟾的秘密说不定就能解开了。 他偷瞄着那滚到另一边的妇人,光线很暗唐渺只能隐约看见她抓着自己的小腿,而娇容上满是惊悸之色,她蜷缩着身子往角落里蠕动,目光逐渐冰冷,只是瞧了唐渺一息时间,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帘布外。 “你是何人?” “来个人呐,护驾,诛杀此獠。” 近看之时,许是这妇人养尊处优惯了,一身淡雅的紫色宫装,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仿佛能够掐出水来,比少女的皮肤还要好上几分,只是其神色以及举手抬足间不见少女般调皮。 干净利落,主殿内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送主子离开。” 帘布外,白羽阴冷的声音透射进来。 紧接着局促的脚步声响起,杂乱无章,净天地神咒的吟诵已经是断断续续不成型了。 这些人胆子极小,唐渺自嘲的笑了笑,胆子大又该如何呢。 哪里还想这么多,逃命要紧。 那道青芒飞扑过去之后一个飞旋回身,又再次袭向了唐渺,他丝毫不敢怠慢,目光一瞥,心中不免大骇,运转起神行步来,踩着香案飞身入空,正欲夺路而逃。 帘外人不满的冷哼一声,阴笑道:“想走,做梦。” 抬手间,丈许长的帘布被尔后射来的几道剑芒撕成碎片,却仍是没有近身半寸,唐渺嘿嘿一笑,终是有惊无险的落在了大殿的横梁之上,身形稍有一滞,“咚”的一声便撞开了一个大窟窿,闪身冒出了大殿屋顶,如此大的动静直接惊动了殿内殿外的所有人,包括正打算前来城隍庙一探究竟的霄凌仙。 “不好,出事了。” 御魂冷不丁的瞥了眼霄凌仙,索性彻底的不去理会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东寿殿,这事可马虎不得。 霄凌仙眯着眼睛瞧的真真切切,不知道他从哪里偷了件衣服裹身,实在是难看死了,除了唐渺还能是谁。 紧接着几息时间过后,白羽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大殿的屋顶之上,他一言不发,目光何其冷淡。 暗红色的锦袍涌动着,阴影里四色剑光锋芒毕露。 “武尊,你太放肆了。” 他站在最高点,阴冷的腔调有着太监独有的魄力。 然而霄凌仙却极为讨厌这种腔调,他的双眸一沉,冷笑了一声,几个闪身的功夫便追上了御魂等人,一捻折扇挡住了他们:“不用过去了,不是有都指挥使在吗。” “你...滚开。” 御魂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喝道。 “哈哈,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 霄凌仙脸上的笑容如菊花般盛开,完美诠释了笑里藏刀的样子。 他回眸一探,瞳孔深处逐渐浮出一丝怒火。 两人隔空对望着,御魂一言不发,轻轻的推开了青冥,“想必天魁大人也是忍了很久了吧。” “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天魁...天魁...天魁,你们让霄某感到恶心...跟着白羽呆久了,怎么也学会了阴阳怪气的一套。” “霄凌仙,你简直太狂妄了。” 御魂双手握拳,气势陡然攀升到了极点,他一步步缓慢走向了单脚立于栏杆石雕上的霄凌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不好意思,霄某有狂妄的资本。” “小辈,何敢逞凶?” 霄凌仙低声一喝,朝着御魂飞踢一脚而去。 两人同时迎上,半空中战在了一起,霄凌仙力道十足,但他并不是修炼外功的,尽管每招全部尽数落下,却也没伤到御魂半分。 “欺人太甚。” 御魂低吼一声,手掌心中汇聚着肉眼不可见的气旋,大手捞过去,“轰隆隆”几声闷响,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将一排的栏杆石雕轰倒,化为了碎石迸射开来。 霄凌仙的速度够快,并不打算硬接,脚步所到之处尽数湮灭成灰烬,他的身形方才稳住,余波便冲击而来,直至退后了丈许。 “御气诀果然非同小可,只可惜功力还有待提升。” “是吗?那御某倒是很想见识下你的真正实力。” “如你所愿。” 他收起折扇弹指一射,“咻”的一声,一道七色霞光如长虹贯日般射去,“咚”的一声闷响,在地面上打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来。 御魂一连退后了好几步,抄着御气诀,两股内力隔空猛烈的撞击之后随即爆炸开来,他不禁愣神道:“已有小成的虚指神剑,弹指间,弹无虚发。” 通天剑派的五大绝学之一——虚指神剑,也是属于真气化形的一种,需以庞大的内力支撑,弹指瞬发而出,威力恐怖如斯,而且脱离了冷兵器的低级趣味,这对于霄凌仙而言,就是种排面。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修炼这虚指神剑,除了需要自身深厚磅礴的内力之外,还需要对剑术的领悟达到一种境界,也就是常人说的人剑合一了。但是想要达到这样的高度,除了天道酬勤的练习之外,天赋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因素。 对,人贱则无敌,这一句话绝非虚言。 “霄凌仙,你让开,现在我不想同你争斗,若是怠慢了庙中那人,你我都吃罪不起。” 御魂眉头紧皱,他不知道霄凌仙究竟想干什么,几次正欲叫出那个称谓。 “霄某也正有此意,身为血狱天魔司魁首,自当以身作则,护佑百姓安危,更何况是九五之尊之躯,更是义不容辞。” 他立直了身子,背着双手,昂着头眯着眼睛,望着屋顶上的两个岿然不动的身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 御魂顿时噎住了,进而两脸铁青,他双脚发力,猛地朝着霄凌仙袭杀过去,“现在可由不得你胡来。” “非也,小生现在是去拿人。” 霄凌仙双眸一沉,陡然间劲射入空,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他方才所站在的石雕栏杆已然化为了废墟,瓦砾横飞间,霄凌仙低声喝道:“阁下好身手,小生就不陪你闹了。” “咻” “咻” “咻” 又见几道七色霞芒射来,御魂心中大骇,倒也没有闪躲。 硬接这三招,灰尘弥漫间,霄凌仙已经落到了偏殿的屋顶之上,占据了一个制高点后,视野极其开阔。 这看似近在咫尺的东寿殿,不过从这里还得越过偏殿进而可以落到主殿的屋顶之上,实则也有数十丈的距离。 他抬脚登到屋脊上,和唐渺与白羽的对峙形成了一条直线。 “何人在此放肆。” 霄凌仙喧宾夺主,探手一指,大声喝道。 这没来由的一幕不禁让白羽瞬间火大,立马开口骂道:“好狗不挡道,霄凌仙你给我让开。” “笑话,本官升任狻猊卫副都指挥使一职,也是你能随口叫骂的,尔等大逆不道,将我狻猊卫置于何地,将我堂堂帝国最隐秘的侍卫置于何地,还不快给本官过来磕头认错。” 霄凌仙无所畏惧的大迈一步而出,目光如炬的直盯着白羽霜白的脸庞,明眸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精光。 “你...霄凌仙,你好大的胆子。” “莫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官是谁?” “谁呀,让霄某好好看看。” “呀,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白羽白公公,您老人家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到这城隍庙中有何贵干?” “嗯...求子?” “哼,甭在本官面前装腔作势。” 几句话后,白羽已经彻底明白了霄凌仙的意图,不就是为了恶心人吗,至于自己为何在此,想必御魂已经解释的足够清楚了。 他冷哼一声,不怒反喜,也不打算按照套路出牌了。 “天魁大人倒是恪职尽守,哪里有逆贼哪里就有你,待明日早朝之时,白某定当在帝妃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要不然这顶乌纱帽几起几落,可实在是太跌宕起伏了,白某不允许自己人如此狼狈。” 这番话倒是给霄凌仙提了个醒,且看这人刻薄的嘴脸,意味深长的话中话,莫非那庙中人真是帝妃不成? 霄凌仙沉思了片刻,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加准确的判断,随即也拱手一拜,笑道:“那就多谢白公公好意。” “霄某倒是要看看是何人在此放肆?” 他刻意不去点醒那庙中人。 唐渺回头一望,与他们两人拉开了距离,缓慢的往屋顶的边缘移动脚步,轻笑道:“在下汝天,见过两位大人,途经城隍庙,便想着进殿祈福罢了,没想着冲撞大人。” 这两人都很隐晦,唐渺又岂会不知。 当即会意的瞟了好几眼霄凌仙,这家伙竟然不为所动的将头别了过去,难不成是怕忍不出笑出声来。 “好家伙,这是打算坑自己人呀。” “是吗,白羽公公可有此事?” “有没有此事,严刑拷打一番就成,大人可是极为不满。” 白羽似乎想到了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 正当他们三人在主殿的屋顶之上对峙时,底下却已是手忙脚乱的炸开了锅,只见不远处已经有弓箭手列阵了,火雨箭蓄势待发。 然而御魂并没有追击霄凌仙而来,他们站在最高点,看得真真切切,一行人护着紫色宫装妇女匆匆的上了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既然天魁大人不打算动手,那白某只好自行解决了。” 白羽目光闪烁着,顿时抽出了藏在衣袍里的唐冥刀破空而来,几步的距离凌空飞踏,快若闪电。 但是常人眼里的快,在唐渺眼中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人过留名,雁过留痕。 唐渺迈脚往后一退,锋利的刀身贴近着他的鼻尖划过,但这一刀落下之后,又猛追上来三刀,刀刀直击要害,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白羽公公,这是为哪般,鄙人自问没有得罪阁下。” “你冲撞了大人。” “大人...不知是哪位大人让白羽公公这般生气?” 唐渺不禁有些怒了,眯着眼睛森然的说道。 如此的咄咄逼人,怎能叫人一味的忍气吞声,就算是天子也有御史言官责备呢,区区一个太监算什么东西。 “生气就对了,不妨让白某见识一番武尊的实力,如何?” “就你...配么?” 唐渺冷眼瞧着他,似笑非笑的愣道。 “找死。” 白羽低喝一声,可没有什么脸色给他瞧,一掀锦袍,两指陡然探出,只见嘴里轻吟几句,两道剑芒瞬间袭来,一青一红,似龙若凤。 “白公公,何劳您亲自动手,交给卑职吧。” 霄凌仙晃过神来,凌空飞踏落在了两人中间,一把捞过唐渺,而后抬手从指间迸发出数道剑芒,径直迎向急射而来的青、红莲花剑。 “咚” “咚” “咚” 几声闷响在空中连续爆炸开来,uu看书 .knshu两道莲花剑飞旋一圈后径直入鞘,白羽公公脸色惨白,正欲破口大骂之时,只见霄凌仙趁其不备,大手霎时间往回一捞,一道古朴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荒芜经?” “这你他妈的也学会了?” 唐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摆开架势来。 虽然他们两人近在咫尺,此掌一击若是打在唐渺毫无防备的身上,定然重创,但是很明显霄凌仙刻意给他一个反应的时机。 见状,唐渺两脚轻跺,双指在胸口的穴位上乱点一通。 “噗嗤”一声,抬手间,袖口紧接着射出了一道寒霜的白气,将灰蒙蒙的手掌印尽数瓦解了。 第55章 达成1致 “果然。” 霄凌仙会意一笑,似乎猜到了什么,还不待其反应过来,便再次迎了上去,真气往丹田内一沉,一股深厚磅礴的内力疯狂的涌动起来。 他抬手结出一道隐晦的手印,其周身环绕着灰蒙蒙的雾气,格外骇人。 “还来?” 唐渺眉头微颤,“看样子,你这荒芜经才刚入门呀。” 他的脸上笑意十足,那道隐晦的灰色手印结在半空中,一刹那间便湮灭于无形,仿佛融入了霄凌仙那看似弱不禁风的两臂膀中。 “对付你足够了。” “以前你也总是喜欢这么说。” 这荒芜经来头倒是不小,修炼至大成的人,调动体内真气,其中便蕴含着一股恐怖的腐朽之力。传闻在大周年间,有一怪癖的奇人赤脚行走在茫茫山地之中,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自北边而来,往西边极乐而去,遥遥数千里,最后倒在了佛光普照之地。 那么这荒芜经,自然也就是出自佛门了。 乃佛门公认的十大禁书之一,独留半部残卷于世,被封存在了极乐宗。那一年后土魔教攻上小西天,大破极乐宗,毁与根基,许多真经、武功秘籍等等就此失传,霄凌仙之所以会有这荒芜经,也是因为后来赵王朝的建立,作为帝国的第一大势力,许多从民间搜刮而来的珍品,自然就要经过血狱第一道手了。 霄凌仙身怀的武功秘籍数不胜数,但是却没有唐渺的...全面。 毕竟离冗是有针对性的给他寻找奇淫巧术,然而霄凌仙便只要经过血狱之手的宝贝他都会先过目一下,好东西自然就留了下来。 这荒芜经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令唐渺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练成了,不过也只是吓唬人,用处并不大。 唐渺不过才取巧激发了一点真气化霜就将其瓦解,他不得不开始思考霄凌仙的良苦用心,两人自然没有争下去的必要。 少倾,两人浑身混战在一起,气势骇人。 霄凌仙抬手打出一道掌印,灰蒙蒙的古朴之气顿时便犹如海上巨浪般攻来,一层盖过一层,声势之浩大令白羽不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大步,皱眉喃喃道:“霄凌仙的实力怎么会进步的如此之快,但是其释放的真气却还是老样子。” “化境巅峰?” 白羽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实力比任何人差,但是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霄凌仙体内磅礴的内力已经到了化境的极限了,若是爆发一下,短时间内突破到天人境下境界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的想,白羽不禁面色一沉。 “来得好。” 唐渺打了个激灵大叫一声道。 先是又佯装往后退了几步,这就已经到了屋顶的边缘了,接着很快便摆开架势来,等到霄凌仙已经到了差不多的距离之时,他才猛地迎上,电光神行步巧妙的躲过他落掌的轨迹,一个闪身,如鬼魅般挪到了霄凌仙身侧,抬手间射出一道霜白之气。 两股怪异的力量在接触的瞬间剧烈的摩擦碰撞起来,脚底下主殿屋顶上的金色琉璃瓦,被冲击之后化为了碎片纷纷落下。 几息的时间,两人你来我往的攻势便已经过了六七招了,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陡然间,两人默契的往后拉扯,紧接着身子飞射而出,硬碰硬的打出了最后一掌。 这最后一掌是实打实的碰在了一起,霄凌仙修炼的荒芜经虽然是个玩笑,但是他体内的那股恐怖的内力却让唐渺吃了不小的亏。 两人的目光仅仅对上了一息时间,但是下一刻,唐渺却有种想要抽他的感觉。陡然间,霄凌仙持续发力,两道灰蒙蒙的雾气从袖口迸射出,把他的脑子打成了一片空白,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径直倒射出去,后面已经是空无一物,便狠狠的往下坠。 “这该死的书生。” 唐渺闷声低喝道,就在后背即将落地的时候,他一扭身子,翻掌而出,在地面上滚了一圈,而后猛地跃起,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数丈的距离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的确,是厉害了不少。” 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怎么好像别人都有所长进,自己不仅没有稳住现在的功力,反倒是退步了不少,竟能被昆玉雁此等贼人弄得差点命丧黄泉,唐渺真的应该好好好反思了。 唐渺的目光稍有一滞,周身那些早已经围住大殿的人便立马涌了上来,葬天的七大高手青冥、赤焰等人赫然就在其中,就是少了御魂,怕是随驾回宫去了。 思索之际,他方一抬头,霄凌仙正好进入了视线中,脸上神色肃然,一拍折扇,直至唐渺的天灵盖。 “这就完了?”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霄凌仙微微扬起嘴角,轻声笑道。 “逃还是跟他走?” 唐渺迟疑了片刻,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若是真的跟他回去,进入了血狱那不就全完了,还不待他开口,霄凌仙便给出了答案:“堂堂武尊竟落个如此下场,今日本官将你拿回血狱天魔司问罪。” 说罢,霄凌仙大手抓着唐渺的肩膀,已经瞄准了一个方向,正欲提着人就用轻功离开之时,白羽却突然出现在了屋顶的边缘,兴奋的拍着巴掌:“演的真好,给我们天魁大人鼓个掌。” “好!” 顿时,抑扬顿挫的称赞声此起彼伏。 这些人都是来自狻猊卫,不过有一点尴尬的是,血狱也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同属赵王朝的两大顶尖势力。 “抬爱了,抬爱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霄凌仙倒也满不在乎,他顺势往前走了一步,拱手拜道:“都没吃饭啦,再大点声来一遍。” 这极具威胁性的话音刚落,顿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耷耸着脑袋低头不语,就连青冥等人的目光都闪烁其词。 霄凌仙也不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一个动作捻开折扇,云淡风轻的瞟了好几眼屋顶上脸色铁青且一直隐忍着不发白羽,目光交错间,又是好一番龙虎斗。 “也好,既然天魁大人拿下了贼匪,不妨就交给我们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是吗,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我血狱点名要的人,你们也敢伸手?”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 霄凌仙的嗓音刻意往下压,神色逐渐冰冷,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岿然不动的站着,即便他们两人之间是有着几丈高的差距,但是霄凌仙却仿佛是身处云端的神明,而白羽不过是人世间的蝼蚁罢了。 然而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唐渺一直也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霄凌仙的话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假,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够完全相信他,这将是一个赌上性命的死局。假设就算霄凌仙真的要拿自己回血狱,唐渺寻思着,怒仙教的人恐怕也早已经就位了。 怒仙教的每一个人现如今都缺一不可。 少了九凤仙,皇宫内盗宝的计划迟迟得不到实质性的进展,导致全局不稳,一拖再拖,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好大的口气。” 白羽忽的喘起了粗气来,就霄凌仙这狂妄的态度,导致白羽体内的血气持续上涌,两眼中血丝满布,而且喉咙里也仿佛有一团粘稠的血液给堵住了,几次都差点想要直接冲上去与之搏杀。 现在,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唐冥刀已然握在了手中。 “怎么,你好像很生气?” 霄凌仙一下子没有绷住,脸上笑意正浓。 “看招。” 白羽不接话,闷哼一声,低吼道。正欲从屋顶上跃下来之时,又一个阴柔的声音从不远处幽幽的传来:“走吧,血狱要的人自然是大有用处,我们犯不着让天魁大人为难。” “大公公?” 唐渺第一个想到了他。 霄凌仙抬手,默然不语,示意他也不要多言。 “告辞。” 白羽扭头一望,见一行四人抬着一顶官轿,神出鬼没般的乍现,而又匆匆离去,他的内心复杂的很,倒是没有丝毫的迟疑,象征性的说了句客套话,便直接闪身走人了。 少倾,然而就在霄凌仙都感到实为震惊的时候,葬天的这些人也随着白羽的消失纷纷离开了,行动相当迅速,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近到远,直至消失不见。 霄凌仙心中一番叹惋,官轿中那名太监的出现的确令他有些始料未及,他心中一凛,陡然望向了屋顶,白羽不知为何又匆匆返回,却早已经没了脾气,客客气气的拱手拜道:“自打天魁大人升迁以来,可从未去卫府衙当值,大公公催得紧,后天卫府衙参礼,天魁大人可一定要参加哦。” “知道了,小生去便是了。”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白羽这才高高兴兴的离去,大笑声传至九天之上,一直在耳边嗡嗡的响起,令人恶心作呕。 “大人好像赢了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唐渺舒了口气,打趣的笑道。 霄凌仙怪异的抬了下眼皮,面色突显凝重,“掌印太监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不知道,他们似乎并不是一同前来的,更像是...” 唐渺琢磨了半晌,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更像是一前一后,一追一赶,就像你我这般如此。” 霄凌仙认真的看着他胡说八道,又没忍住露出了笑容,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知道真正的实权到底落在何人之手了吧。” “太监...皇帝。” 四大掌印太监总归是和皇帝一同长大的,如果现在是帝妃执掌大权,然而背后却被四大掌印太监控制着,但实际上最后整个局面的变化都离不开赵王的视线,这就有点恐怖了。 从大周一直到现在的赵王朝以及楚王朝,培养太监的方式都是大同小异,只不过对待方式不一样罢了。 “你能看出来是哪一位掌印太监吗?” “离得太远,视线模糊,不过听其声音辨认,倒像是端砚公公,就是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哑巴的那人。” 霄凌仙说完便自顾的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很敢确定,随即拉着唐渺直接闪人了,凌空飞踏,踩着屋顶的琉璃瓦几个轻功闪出了城隍庙之后,他们两人就着东寿河便的石亭坐下了。 “那庙中究竟是何人?” 方一坐下,没等喘口气,他便开口问道。 “帝妃。” 唐渺直言不讳的说道。 “真的是她?” “有何不妥?” “倒也不是不妥...”霄凌仙愣了愣,又是一阵苦笑:“只是没想到她老人家会来这里。” “东寿殿...” “想知道?” 唐渺轻笑一声,便使出了抛砖引玉这一记。 “噢,听你的口气倒是知道的不少呀。” “略知一二。” “那不妨说说看。” “咳咳。” 他装模作样的干咳了一声。 “我一直追过来,就是想同你做个交换,可好?” “也好,那我就吃点亏,我就先说了。” “但讲无妨。” “帝妃为他人求长生而来。” 唐渺面色为之一凝,直勾勾盯着他看。 “就这...我当是什么呢,如今道教被高高抬举,可不就是为了给赵王炼至神丹,追求这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 “你觉得这事有意义吗?” “且不说能不能长生,做一个老妖怪有什么好的?” 两人相视一眼,皆呼道:“有道理。” “人生一世,风流一生。” 唐渺眨了眨眼睛,脑海中又是一番天人交战,轻声道:“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木蟾一事还是暂时先不要告诉霄凌仙为妙,兴许是唐渺不知道从何开口。 “也罢,我本打算写信去求你一事,没想到你却遭此劫难,只好作罢,日后又身陷天渊中,实在是脱不开身,恕罪。” “得了吧,老子还死不了。” 说着说着便又煽了情,这谁受得了。 霄凌仙冲他拱了拱手,起身踱着步子,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陡然回身,神情肃然的说道:“你听着,我接下来要说的一件事一定切勿外传,否则谁也保不了你我。” “这么严重?” 唐渺心里一疙瘩,这才想起来,霄凌仙方才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脑海中一番持久的天人交战,这才一本正经的想要道出秘闻了。 他不曾理会唐渺的震惊,却还是不免有几分迟疑,嗫嚅了几下子,一拳头砸在了石桌上,自嘲的笑道:“如果侯爷不是在耍我的话,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如今我只揭开其冰山一角。” “什么秘密?” “在说这个秘密之前,u看书 .uukanshu 我们不妨还是回到起点,侯爷趁着自己六十大寿即将来临之际,老人家金口一开,找我要一件礼物来着。” “什么礼物?” “确切的说是要一个人。” “一个人?” 唐渺瞬间警觉起来:“一个在天下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人,万般无奈将你安插到了天渊中,血狱完完全全无法涉足的地方。” “倒也不是完完全全,只不过渗入不到地下二层...”他瞥了眼唐渺,随即摇了摇头打住了,直接进入了正题:“你说的很对,这个人,侯爷一定在寻遍天下之后,然而都没有找到此人的踪迹。” “什么人这么神秘,难不成还有我那师叔古剑仙神秘了。” 霄凌仙冷漠的盯着他,冰冷的目光仿佛毒蛇般叫人胆寒,接着便森然的开口,轻吐道:“靖安王——赵钧安。” 第56章 交换秘密 “他不是死了吗?” 唐渺原地爆炸,一下子从石凳上蹿了起来,再也坐不住了。 见状,霄凌仙的面色才缓和了不少,正常人听到“靖安王”这三个字都会是这种反应,这种令人惊悸的反应才踏实。 “所以我才是,如果侯爷没有耍我的话...” “那就是说他没死?” 唐渺直接打断了他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侯爷说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万一真的死了呢?” “嘿嘿,我当初也是这么对侯爷说的,而且外界传言邪佛释空、泣血冥魔等人不都也是没死吗,直到后来我进入了天渊中,见到了那些传闻早已经死透了的人,我才对侯爷的话深信不疑。” “靖安王——赵钧安,很可能真的没死。” 霄凌仙咬着牙,他的目光望向某处虚空,脑海中像是想到了某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样,内心备受煎熬。 随即一阵叹息,两人各自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深思当中。 靖安王赵钧安,天下人都有所耳闻,这位老亲王与赵王以及太上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在十年前,这位老亲王就灭掉赵王,差点自己当了皇帝,后被太上皇给亲手废掉了,凌迟处死。 也就是说太上皇还是有心扶持当今的赵王。 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点也不复杂。 还在高祖皇帝只是异姓王的时候,在北漠(古渊郡)高祖膝下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双女双子夭折,只剩下三子一女。 老大就是如今的赵王,老四就是现在的太上皇,最小的一位就是早已经去世十余年的靖安王;然而不巧的是,这三人都是异母同父,老大赵王有个亲生弟弟夭折,老四却有个亲生哥哥夭折。三女儿夭折其二,最后一女在大齐末远嫁给了山南道行兵大总管之子,后高祖皇帝从古渊郡起兵以大周皇室血脉之名夺天下,大齐欲以此女相要挟逼迫高祖皇帝就范,然其女宁死不从,带领夫家上下数十人自缢而亡。 有因必有果,山南道如今所在的地方就是现在天一门大致的位置,****来到这里寻找其妹的尸骨,遇到了冥冥中该遇上的人,一生的宿敌古剑仙,这也是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剪不断理还乱,那个时候赵王朝与楚王朝激斗正酣。 这个故事被口口传颂,每次唐渺问起师尊,离冗都会说。 这就是天道,一个人是走不远的。 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很多人,相聚离别又重逢,这是常态;有爱恨情仇,有嫉妒,有厮杀,有痛苦,有感悟,亦有生死。 不过话说回来,十余年前他们都只是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哪家的姑娘美丽大方令人心动;只知道长剑锋利无比,要避其锋芒;只知道世间有无数的武功秘籍,穷其一生也学不完。 “现在想来倒也是,当初靖安王逼宫就差一步自己就可以做皇帝了,最后引得太上皇出手将其拿下,凌迟处死。” “太上皇一直是维护这位嫡长子的,不过靖安王作为最小的理应是被两位哥哥万般呵护才是,没死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在天渊吗?” “没有,我在天渊中呆了小半年,未见其踪影。” 既然提到了天渊,霄凌仙便简单了概述了一番自己的所见所闻。 “地下三层的别有洞天?” 唐渺闻言,轻声叹道。 “你确定那不是靖安王?” “不敢确定,那人自称磨山先生,但是印章却是用的玉玺,后来我将此事回禀侯爷,侯爷也深信不疑,此人的确不是靖安王。” “他又没有亲眼见过,怎么敢如此笃定?” 见状,唐渺哑然一笑,还真是奇哉怪也,“印章用的是玉玺,不就正好印证了此人的身份,难不成就仅凭你的几句话,定天侯就确定了此人其他的身份?” “这个...” 霄凌仙微微一怔,沉思道:“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当初被另外一事牵扯,索性没有去深究,后来侯爷就让我着手去调查另外一事。” “另外一事...火药?” 两人的头脑很清晰,反应的也是迅速,唐渺当即便吐道。 “是。” 霄凌仙一咬牙,便应承了下来。 “不就在长宁侯手上?” “确实在,那只是前面将近十年时间走私的量,应该是被用过了,然而最后还有一批货,一次性就能够制造出两百斤火药的硫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决不能让们成型,否则将会威胁到...” “威胁到定天侯?” 唐渺扬起了嘴角,“等等,这最后一批货难不成也在他们手上?” “他们...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没错,最后一批货也已经由冯无烬转移走了,故此才会引来杀身之祸,被人灭其满门。” 唐渺略显木讷的点了点头,原来霄凌仙早就知道了,自己一直小心翼翼隐瞒,倒是有些不耻:“你都知道了,冯无烬被你们天魔司的人在半路私审问斩。” “此话不假,倒是有待商榷,我还知道你假冒武宗司‘吕濯’总旗一事,在紫山郡一带招摇撞骗,那日怒仙教从宗全手上劫走的人证也是你带着人干的吧。” “是又如何?” 唐渺底气十足,“葛四方那老奸巨猾的东西。” “行了吧,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怒仙教劫狱之事还得回去尽早处理。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如果侯爷不是耍我的话,靖安王的确没死,那么其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究竟会被关押在哪里?” “你想写信询问我的就是这个问题?” “没错,想来你见多识广,机智过人......” “够了够了,听的人渗得慌。” “让我好好想想,其实除了天渊,整个赵王朝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关押靖安王了。试想一下,除了京城天子脚下血狱不敢肆意胡来之外,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被你们所镇压着,除了天渊还能在其他什么地方呢?” “可是天渊...对了,关押靖安王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而我进入天渊中查访的是去年的事情,莫非...” “被人暗中转移了。” 唐渺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定天侯在世间寻遍靖安王的踪迹,其实一直都在天渊中关押着;等到他想到天渊中冒险探查之时,此人正好被转移了。” “很显然他的转移一定有所图谋。” “那会在哪?” “不知道。” 唐渺摇了摇头。 “找到他之后呢?” “之后...之后的事情侯爷会告诉我吗,自己猜去吧。” 霄凌仙闷哼一声,两人又在东寿河边吹了会冷风,这才洋洒洒的告辞,“你已经暴露了,好自为之吧,可千万别死在京城了,不过那样也好,兄弟我就为你收尸。”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离冗前辈去了哪里,你也好魂归故里。” “这个时候了还想套我话,自己找去吧。” 唐渺随即也不厚道的干笑了两声。 ...... 华义桀的尸体被留在了驿站自有人收拾,一行人随即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来,在半路听闻怒仙教大闹刑名司监狱,风擎天面色一僵,一言不发的闷声赶路。 匆匆闪进刑名司大堂,见整个衙内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他径直往监狱而去,夜色下熊熊燃烧的烈火点燃了天空。 武魁正在大门口收拾残局,看守牢狱的几名校尉已然暴毙,吞服剧毒的药液而亡,尸体被随意丢弃在了一边。 正好是六个人,少了一个。 风擎天冷漠的扫了一眼,森然道:“丢出去喂狗,别脏了我的眼。” “是。” “哒” “哒” 金色革靴踩在坚实的地砖上,拖拽出冗长扰人心绪的声音。 这会是安静了不少,但是凝神细听之下,不时的还能听到磨牙切齿的咀嚼声从地下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像是咀嚼着骨头。 来到地下二层,越往里走,阴冷潮湿的监狱里头便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极其难闻,令人恶心作呕。 这里没有一丝光线,老鼠都不敢往里头钻去。 风擎天微微皱眉,象征性的挥了挥手,外头便有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却是不敢靠的太近,那石墙上满壁的鲜血便是前车之鉴。 角落的铁牢之内,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只剩下一副骨架的人弯着腰背对着他们进食,咀嚼着僵硬的骨头,一点一点的啃噬。 那人闻声回过头来,披头散发看不见面庞,他嘿嘿的笑着,一股淤黄的气体吐出,说道:“要不要尝尝,可新鲜了?” 他掏出了一个胳膊,咬下一块往嘴里塞去。 余下人再也忍不住了,扶着墙壁呕吐起来,然而就在此时,一柄剔骨的尖刀从黑暗中劲射而来,风擎天岿然不动的站着,电光火石之间踢出一脚,紧接着那柄尖刀便原路射回。 那人探手一抓,竟然直接握在了手中,鲜血淋漓间便将其一点点的融化成绣花针大小,风擎天忽的大笑起来,两袖中迸出寒霜之气,直接毁掉了牢门,他一把揪住那人的脑袋,猛踢一大脚废掉了一只手,另外一手高高扬起,朝着另外一只满是肉瘤脓包的手臂下挥下,硬生生的刮下了一层死皮。 “啊~~” “舒服...太舒服了。” “记住了,uu看书 ..om 下次记得叫大声点,不然老子听不见。” ...... “听说你要弄死我?” 风擎天走到了地下二层最深处的水牢中。 他蹲伏下身,只见一个露出水面的脑袋废了半天劲才扭过头来正视他,忽的哈哈大笑道:“你怎么才来,老子皮痒了,快给我松松。” “释空,你什么时候和怒仙教勾搭上了?” “什么狗屁怒仙教。” “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什么话都不会告诉,快给我松松骨头,老子皮痒了,痒得厉害。” 风擎天愣了愣神,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噢,有意思。” 第57章 坏事 “你们快看呐,定天阙楼上的天灯亮了?” 作为京城仅次于紫禁城宫阙的定天阙楼定然被无数人所瞩目,这一晚,通体漆黑一片的定天阙楼之上竟然被点亮了,鹤立鸡群如星河般闪耀,点缀在死气环绕的镇魔街,仿佛冥府开了一样。 那是天灯,每每有大事发生才会如此。 “天哪,真是天灯,这是怎么了?” “血狱要有大动作了。” “胡扯,定天侯六十大寿就要到了,这是为侯爷祝寿才点亮的。” “祝寿...” “对对对...一定是如此。” “点天灯了?”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某个角落里,有人眺望着镇魔街的方向,那一处阙楼的确是闪耀,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点天灯只是形容定天阙楼的这一壮举,实际上走近了看去,只不过是许久未曾开启的定天阙楼重新打开了,每一层加派了守卫,同时挂满了红灯笼,隔远了望去就如同被全部点亮了一般。 定天阙楼共八层,这个建筑与紫禁城格格不入,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风格,那是因为这定天阙楼是大周时期留下的,然而紫禁城则是大齐时期建立的,之所以保留下来乃是因为没有办法毁去。 定天阙八楼之上,众人俯瞰着整个京城,无不心生感慨。 在这京城一呆就是二十余年的时间里,遥想那会刚被抓进血狱的时候,他们都是十来岁的年纪,从无数个同辈人中脱颖而出,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能风擎天和上一任武魁的年纪要稍大些,实际上霄凌仙都忘了他们的年纪,岁月悠悠,一晃近三十余载了。 武魁是个异类,他是他们这一辈中唯一个没有经过血腥试炼的人,但是一身的实力仍不可小觑。 来自小西天,一个过去的王土。 “听说唐渺上京来了?” 风擎天刚处理完监狱那边的事情,四人方一聚首,他便开口问道。 “是的,来京有些日子了,功力大退,不胜当年。” 霄凌仙四下瞥了一眼,淡淡的回答。 “你们交过手了?” “对,但是我能感觉到,其实也不是功力大退,不过是有些畏手畏脚,不敢动用全力罢了。” “他的电光神行步已经登峰造极,虽然不会轻功,但是也不遑多让,并不逊色于内功高手。” “武尊体内没有真气,倒是看不出实力深浅。” “他巅峰时已然到了半步劫境的境界,倒是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据说去年差点葬送在了昆玉雁手上。” 风擎天沉默了半晌,轻哼一声笑道。 “半步劫境?” 战魂闻言,便陷入了沉思中。 劫境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差一步就能进入神思境,感知天地。那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光是用真气就能够喷死天境以下的人,只可惜他没有内功,修炼不出真气,要不然飞天可不是传说。 “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霄凌仙似乎很能理解战魂口中所言的“畏手畏脚”。 “生死一瞬间,何人不怕?” 一直没有开口的虺灵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有道理。” 话音刚落,一道沉闷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卑职等恭迎侯爷。” 四人蓦然回首,齐齐双膝跪地,叩首拜道。 来人正是定天侯,他面南而坐,居于北。 “都坐吧。” 霄凌仙四人如同四司衙门的排列一样分两侧东西而坐。 “你们可知,点天灯为何?” 定天侯微微沉吟一番,轻声笑着问道。 “侯爷洪福齐天,恭贺六十大寿。” 霄凌仙最为机灵,当即起身再拜道。 “哈哈,一晃三十余年过去了,本侯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还在北漠赵王府担任护卫呢,那时候怎么会想到能有今天。” 定天侯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示意霄凌仙坐下。 他起身踱着步子来到了雕龙刻凤般的木栏处,单手抚着栏杆,远眺着京城的万家灯火,紧接着目光瞥向了紫禁城的方向。 “你们加入血狱最短的也有六年时间了,最长的恐怕也有二十年了,血狱的一切是你们造就的,本侯要感谢你们。” 然而除了战魂以外,另外三人不禁惶恐之至。 “血狱...跟着本侯走到现在也过去了三十年,这三十年的时间已经是第四代魁首了,战魂是第六代,你们做的好啊,不到三年时间就替换掉了第三代魁首。” 霄凌仙眼眸一沉,定天侯这是话里有话呀。 “这还得仰仗侯爷的栽培。” “本侯可不敢当,你们哪一人不是自己杀出来的,这帽子你还是别扣我头上了,担当不起。” 定天侯轻笑一声,若有所思的瞥了眼霄凌仙。 两人的目光对上了一息之后便错开了。 “独处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推诿?” 霄凌仙内心一沉,“这究竟是为哪般?” “侯爷谦虚了,不知叫我等四人前来所为何事?” 一向不怕事的战魂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许久未曾坐在一起好好聊过了,血狱待你们不薄吧?” 定天侯回过身来,目光一一扫过四人的脸庞,沉声问道。 “侯爷可是想说,我们四人是不是该认真点了,这次闯的是血狱刑名司,下一次难不成就是侯府了?” “霄凌仙啊霄凌仙,你就是太聪明了。” 他抖了抖衣袖,右臂空荡荡的长袖竟诡异般的缠上了霄凌仙的臂膀,继而猛地发力,两人在暗中争斗起来。 霄凌仙闷哼一声,却是一言不发。 “找金枝无功而返,让你打探靖安王的下落无疾而终,你们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他冷峻的目光从霄凌仙身上落下,空荡荡的长袖陡然间被一股暗劲撕成了碎片纷纷扬起。 “功力倒是又精渐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收敛。” “都是一家人,有何要隐瞒的。” 两人对视几眼,随即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们且去吧,看样子四位掌印太监也对本侯不满了,怒仙教也不安分,实在是令本侯头疼。” “那叫让他们都安静下来,血狱岂非是浪得虚名。” ...... 与霄凌仙一别之后,唐渺似乎也没有地方可去了,索性就一头钻入了城隍庙后街的胭脂胡同,柳香园。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唐渺直接翻墙跳窗而入。 身形刚稳住,一道白绫如毒蛇般从脚底蹿了上来,挽住自己的小腿就往房梁上拖拽,唐渺没来由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疙瘩,浑身一挣,搅开了白绫化作漫天白雪落下。 “等等,你到底想干什么?” 再次落地,梦娴的身形方从粉色帷幔后显现,怒不可遏的直接近身冲了过来,唐渺也不客气了,动了真功夫,抄起许久未曾使用的游龙掌,抬手迎了上去,只见阵阵青色虚影浮现,“咚”的一声闷响将木桌拍了个粉碎。他回身一探,不禁心惊肉跳。 “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你究竟干了什么?” “我没干什么,只是和霄凌仙碰了一面。” “是吗,倒是好雅致,那么我且问你,其他人呢?” “其他人?” 唐渺闻言瞬间便来气了,破口大骂道:“你还有脸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都他妈不管我的死活了。” “嗬,堂堂武尊就连几个小杂鱼都奈何不了了?” “小杂鱼,你试试,你去硬接武魁一招试试?” “笑话,他根本就碰不到我。” “你别转移话题。” “我且问你,其他人呢?” 梦娴猛的一跺脚,气的两腮绯红,怪嗔道。 “其他人...还有什么人?” “你说呢?” 她咬牙切齿的哼道。 “...祝滢姿?” “她不是给你们的人接走了吗,这个时候反过来问我是不是不可理喻?” 唐渺眉头微皱,满脸的不悦之色。 “是吗,若是我们的人接走了祝滢姿,我为何要这般将你杀了泄恨?” 等等,唐渺仔细想了想。 “我交给了一名校尉,他混在刑名司,想必极好脱身。” “校尉?” 梦娴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老娘一个,酒疯子一个,隼仙公公一人,找的替死鬼一个,刚好是四个冒名顶替的校尉,你交给谁了?” “可不就是那个替死的...” 唐渺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是他早就已经死在了牢中,你忘了?”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轻吐道:“怎么会,我看那名校尉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后来逃出监狱之后他找到了我,将祝滢姿给接走了,怎么就不是你们的人?” “那可真是神了,你以为血狱这么好进,说是我们的人就是我们的人了,你也太分不清青红皂白了。” “怎么可能,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梦娴气的几乎快要晕厥过去,他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冒死从监狱里救走祝滢姿,竟然被唐渺这个蠢货给弄丢了。 “你仔细想想看,那人接走她之时,祝滢姿可有何反应?” “祝滢姿能有何反应,她散功之际整个人不能开口说话,其全身软绵无力,一个人难以活动,宛如瘫痪。” “等等...是他?” 唐渺气的上蹿下跳,恨不得掐死自己。 千算万算竟然被他给摆了一道,u看书 .ukanshu 这人还能有谁。 两人相视一眼,梦娴气的一脚又飞踹了过来,大骂道:“给老娘死去,你个笨蛋。” “我哪知道那是虺灵。” “这他娘的,这小子可太阴了。” 唐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难不成他一直就躲在刑名司的监狱里,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是早就被他察觉到了?” 现在回想起来,顿感觉一阵细思极恐。 “可为什么他还是放任我们动手劫狱呢?” “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话音未落,一个向来也不走寻常路的人从窗子外跃了进来。 来人一身青衫,音容笑貌叫人抓狂。 第58章 9天宫 “哼。” 梦娴仍是冷哼一声,扫了一眼跳窗进来的男人,几乎是没有理智的骂道:“你们这帮臭男人,这是老娘的闺房,一个个的就知道跳窗,有正门不走,还整天笑嘻嘻的,给谁看呀。” “正门要给肥婆使银子,我身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唐渺脸色怪异的挠了挠头,心想这下是坏事了。 祝滢姿落到了虺灵手上,这才是散功后的第四天,她还有三天的散功期,且不说最后祝滢姿能否恢复功力,假使她即便逃过一劫,祝滢姿旧伤未愈,仍就不是虺灵的对手。 李幽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抄起桌子上的半壶茶喝了个精光,这才狠狠的舒了口气,轻吐道:“你们这边劫狱,我也不容易呀。” “怎么,听李兄口气,趁机还去干了番大事?” 唐渺一愣,寻思道:“怒仙教其实就差计划了,一旦执行起来行动非常迅速,他们二十余年打造起来的名声,虽然在京城可能有些不够看,但是除了这个地方以外,那都是堪比邪神的存在。” 一正一邪,双方斗了几十年了。 李幽冲他笑了笑,先是施施然的拱手一拜,客套了几句“好久不见”之类的鬼话,语锋一转这才岔开了话题:“你先别问我干了什么,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将祝滢姿拱手送人了?” 唐渺自知理亏,顿时焉了气,无奈的叹道:“李兄,你这也不能怪我呀,那谁知虺灵这小子如此阴险狡猾,早就在监狱里躲着呢,正愁没办法将祝滢姿弄去。” “不过这小子用情至深,想来...” “动什么歪脑筋呢,老娘告诉你,祝滢姿要是被那光头小子给玷污了,老娘现在就去把他一层层给活剐了。” 梦娴闻言,听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瞬间气炸了。 唐渺眉头紧皱,在血狱四司魁首中,霄凌仙和风擎天两人是有固定的居所非常好找,战魂可能就靠在某个暗巷中睡着,却唯独只有这个虺灵,易容术之强大令人发指。 “要不我去找霄凌仙探探口风?” “不必了,我来的路上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如今定天阙楼点了天灯,他们四人应该都在那里,此时正是关键的时候,你若去寻他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麻烦,还是从长计议。”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也无妨,定天阙楼的天灯一旦点亮,血狱定然会有大动作,虺灵此时抽不开身,祝滢姿性命无虞,现在只能先派下人手去城中四下搜寻了。” “只得如此了。” 唐渺小心翼翼的偷瞄着梦娴,咽了口唾沫。 “虺灵,你给我记好了,下次定不饶你。” “别说大话,你还是先把自己顾好吧。” “那就不劳烦姑娘操心了。” “你...这般狂妄,难怪了。” “你若是见过他以前的样子,就知道什么是低调了。” 李幽苦笑的摇了摇头,突然说道:“拿笔墨纸来。” “得手了?” 他点了点头。 梦娴轻吐了一口浊气,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你去皇宫盗宝了?” 唐渺的脸色一变再变。 李幽笑着不说话,待梦娴取来笔墨纸后就直接上手了。 “今晚葬天护送帝妃出宫,在城隍庙东寿殿内祈福,的确是个大好的机会,而且后来又出现了一位掌印太监,像是端砚公公。” “端砚公公?” 李幽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稍有一滞,抬头看向了唐渺。 “怎么了?” “...我在出宫时好像撞见他了。” “他老人家没发现你?” “不知道,当时正打算出宫时,的确是看见大批人马从外面涌入皇城,宫内乱糟糟的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就趁机逃走了,后来与端砚公公匆匆见过一面,仓皇而逃。” “这样啊,倒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就推了帝妃一下,想必是受了点轻伤,召太医诊治呢。” 唐渺轻描淡写的回答。 李幽哑然一笑,倒也没怎么在意,继续落笔,只写了三个字。 九天宫。 “九天宫,这莫非就是帝妃许诺赠给定天侯的贺礼中,最珍贵的那一件,听闻要在当天面呈时开启?” “没错,贺礼清单上打着朱批的一栏就是这九天宫,而且我观其他的贺礼,诸如蟒袍服、血灵芝、二十四夜明珠等等,都没有这九天宫珍贵。” “那是自然,这九天宫来头可不小。” “你又知道?” 唐渺没理会梦娴,轻哼一声笑道:“九天宫,谓天上之宫阙,乃云端众神仙所居住。” “据传墨家祖师爷曾经闭关七七四十九天钻研机关术,想要让竹鸟展翅腾飞,终有一日累到了,他老人家倒在软塌之上,见窗外忽有一缕霞光闪过,急忙跑出去查看;只见天空中有一片神奇的云彩缓慢的移动,霞光落下的瞬间,显现出一座庞大、气势恢宏的宫阙,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仅仅存在了几息时间便消失不见。” “这便是九天宫的由来,算得上是墨家祖师爷三件遗作中仅次于墨千曲的顶级宝物,观赏性极高,但是用途不大。” “就在赵王朝入主京城的第十个年头,天下承平日久,百姓且安居乐业,为了赞赏赵王的初心,墨家随即献礼九天宫,正好也是赵王登基称帝的第十个年头。” “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既然把九天宫赐给定天侯,这样的赏赐未免也太重了吧,定天侯担当的起吗?” “皇家的事情,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李幽摇了摇头,他只看重结果。 这结果就是九天宫会在六月廿二送到定天侯面前打开。 “墨家机关术可谓是玄之又玄,精妙无比,这九天宫我也没有见过,传闻中九天宫就是紫禁城的缩小版,大小无从得知,俯身观看,启动九天宫的机关,这座天上宫阙就瞬间活了过来,美轮美奂,一共九个形状,故此称之为‘九天宫’。” “没错,九天宫能够自行运转九次,只要我们在这上面动手脚,不论定天侯是否近身观看,能够中招,且不说必死,至少可以给我们制造机会,混乱中取其性命。” “等等...让我好好想想,你们想要在九天宫上面动手脚是行不通的吧?” “我们当然行不通,不过有人可以做到。” “...墨家?” 唐渺吃惊不小,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对不对,九天宫在皇宫之内,就算知道其运转规律,又如何能够在里面动手脚呢,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赵王朝鸠占鹊巢,并不代表这巢穴里面就没有鹊了。” “好吧。” 唐渺已经彻底被他们打败了,“那么下一步计划?” “去东岳郡墨家。” “东岳郡毗邻洪武郡,去来把握在一个月之内足以赶上定天侯的六十大寿。” “那么谁去呢?” 谁去,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梦娴脸上笑意正浓:“让你来似乎也没办成什么大事对吧?” “这可怨不着我,怎么,还想着让我去不成?” “唐渺,只能是你了。” 李幽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掌废掉了纸张,碾成了粉末。 “说说看?” 唐渺的心跳陡然加速,原本他只是想保持着能帮就帮的原则,没必要来回奔波,可是一听到墨家,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走这一遭,不过却是不能一口应承下来,免得惹人生疑。 “你也知道定天侯六十大寿的同时,赵王召各地总督大人进京,一来为定天侯贺寿,二则商讨肃清我们怒仙教在各地势力的办法。” “实在是脱不开身,而且去年我们离开京城的大半年时间,整个赵王朝已经偏离了我们预期所想,就拿长宁侯一事来说,我们原以为只是一个养老的侯爵,没想到背后却是如此复杂。”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见状,略微思忖了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我什么时候去?” “这个取决于你,务必要在月底赶回京城,时间紧迫,不要在畏手畏脚了,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去做。” “也罢,那祝滢姿就拜托你们了。” “分内之事。” 梦娴叹了一口气,嗫嚅了几下子,又低声加了一句:“路上小心。” 唐渺点了点头,随即同李幽离开了柳香院。 嘱托几句后,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既然决定要走,便不可拖延,他当即往城东的送子观音庙赶去,越过城隍庙,京城独有的冷清便呈现在了他面前。 这种冷清是别的地方完全感受不到的,看书ww.uukanshu就如同鬼街一般,街道两旁房屋林立,门前挂满的灯笼,却唯独不见任何一人。 武宗司下属的兵马司仍在巡街,更夫传来打更的声音。 原来已经是三更天了,在不出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此时的观音庙一片寂静,现在取走两具傀儡神鬼不觉,便可在东门口候着,只待城门一开,可以直接离去。 说起来唐渺把两具傀儡藏在观音庙中倒也不是突发奇想,这正是他第一次与唐大人正式见面的时候,他当时就躲藏在观音大士的石像之后,用隐腹语佯装观音大士显灵,却被唐大人逮了个正着。 唐大人老来得子,这独子说起来,老夫人还是认为观音大士显灵,虽然他知道是唐渺开出了一味奇药。 不过一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倩影来。 对了,他一个大男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才跑来观音庙中戏耍他人,如果不是她,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第59章 情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观音庙坐落在禹霞峰的山脚下,也是京城里为数不多的几座山峰之一,往日里香火旺盛,庙门倒是不大,面阔两间,已经很靠近东门了。 春末,晚风拂晓,带来一丝清凉之意。 子时末,喧闹了一昼夜的京城终于安静下来,街上除了更夫以及巡街的军士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寻常正经的百姓。此时禹霞峰的山脚下,为了防火,庙门前灯笼里的烛火也已经熄灭了,万般俱静。 他弯到侧墙庭院边的一颗大树下,几下子的功夫攀到了树梢上,背靠着树干坐下歇脚。只见一轮孤月高悬,人一旦安静下来以后就容易胡思乱想。 思念着远方的故土,思念着心中的佳人。 唐渺学成后下山,第一次跟随潇雪师妹先是回了一趟慕容山庄,见识到了许多非常优秀的人,执剑的侠者,亦有嗜血的屠夫。他们往东继续前行去了王城,就像是刘姥姥入大观园一样,大开眼界;王城的繁荣是天元城比不了的,稀世珍宝无数,鹅蛋般大小的红宝石,垒砌成石墙的银子,丰腴令人垂涎欲滴软玉... 那一年的冬天,唐渺和潇雪师妹在王城里度过的。 第二年参加了这一届楚王朝的武举,解遇罄拔得头筹,他也因此结识这些人,结下了难以解开的缘,无法抹去的伤,以及无法消融的恨。 后一年,外出游历闯荡江湖的五人纷纷回山门,遭到师尊的一顿痛斥之后,唐渺师兄弟五人忍痛单独分开而行,唐渺第一站路,北上寻根。 东岳郡通天城天堑山山脚下的小溪村。 时隔十年,他回到了自己的故土,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在那里,他第一次邂逅了清绾,一个看似冰冷,却是心系天下的热心肠。 后面发生的事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可谓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斗剑大会神剑现世,通天剑派的覆灭,后土魔教的侵袭,小西天的轰然倒塌,天机盟的组建,后土魔教的围剿,钦天监的造物语,神丹的谬论,怒仙教的崛起,一场猎杀与被猎杀的追逐,顶尖血腥盛宴的巅峰时刻... 时至今日,这些人,这些疯狂的画面偶然也会浮现出脑海中,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触手可及,而又瞬间化为泡影。 “罢了。” 唐渺自嘲的笑了几声,偷偷的摸进了庙中。 这座观音庙中供奉的是送子观音。说来也巧,从通天城到京城的必经之路,进城之后的第一个地方便是这禹霞峰。唐渺以前没有现在如此厚脸皮,走到哪里便睡在哪里,凡是身无钱财不能夜宿客栈之时,就会寻找佛寺观宇之类的行善修缘之地借宿一晚,很自然的就进入了观音庙。 这座观音庙有些奇特,不是先有了庙再请来的神,而是先有了观音石像,于是官府才决定修建一座庙宇。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刻,在山脚下的一处平坦的石壁上雕刻了三座观音石像,也就是说观音庙中的神像本就是镶嵌在石壁中的,而后又开凿出山洞以便于日后的修缮。 现在想来不免有些好笑,当初他们就是躲在石像后的洞内装神弄鬼。 结缘于此,如今已经官拜洪武郡郡尉的唐大人,寄存点东西在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唐渺摸索着夜色前行,在观音石像面前拜了拜,虽然他并不信奉神明,但是少许的敬畏与礼貌还是有的。 紧接着便偷偷的摸到了石像后面的山洞内。 这一去,打开火折子便傻眼了。 只见丈许高宽的主石像后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唐渺微微一愣,思索间又跑到左右两侧的石洞内瞧了瞧,却发现熊壮还在,那空洞无神的黑窟窿定格在一瞬间,右臂高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他内心一沉,想不出是何道理,尖锐的目光扫视着整个石洞,然后这才注意到了熊壮身前的一个小土块,非常突兀。 唐渺轻笑一声,拍出一掌击碎了土块,然而紧接着方才高扬其右臂的熊壮陡然垂下了手臂,狠狠的砸在了原本小土块所在的位置。 “这谁干的,太狠了。” 唐渺咬着牙,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灵傀不见了。 他射出了六枚穿着银丝线的细针,分别扎在了傀儡的颈上以及肩膀上的几处穴位上,而后微一拉扯,熊壮便跟着他不疾不徐的走出了石洞。 石洞内明显有拖拽过的痕迹,傀儡就是尸体,若不能让其自行移动,像熊壮如此魁梧的身形,得有三四个成年男人才能抬动,故此他就在石洞边缘,并未放置最深处,然后主石洞内已有拖拽过的痕迹。 走出观音庙,唐渺并未离开,而是又回到了那棵树上。 “要不要去一趟唐府?” 很显然,灵傀被有心之人偷走了。 “可是要偷走傀儡,为何熊壮还在呢?” 但是这个也不难理解,熊壮何其魁梧,若是一两个小贼定然抬不动,不对...不可能只是小贼,若是小贼怎可能认出灵傀来。 唐渺的脸色很难看,似乎想到什么了,随即跳下树梢,朝着杵在树下站着的熊壮拍出了一掌,打在了其僵硬的胸膛上,翻了个身面对着树干,接着逆流而上,按压住颈脖处的穴位,他陡然张开嘴来,射出了一根箭矢。 箭矢落在树干上,唐渺取下来一瞧,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箭矢是竹子做的,内部镂空用来盛以信件纸条。 那纸条上字字珠玑只有三个字:马家庄。 “观音庙...马家庄,难道是她?” “她也来了京城?” 唐渺内心一沉,苦笑道:“看来是自作聪明了。” 他一手握住竹制的箭矢,连带着纸条捏成了粉末。 翌日一大早,唐渺便又购置了辆马车,出东门直奔城外的马家庄而去。 此去东岳郡落星城墨家,快马加鞭五日便能抵达,来回不出半月。 这是为怒仙教办事,梦娴给了不少的银子。 说起来,他们怒仙教也不差银子,二十余年来的盗刺抢,积攒了不少财富,为的就是而今的龙旗复辟。 一次刺杀任务,足以让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瞬间破产。 乾正也是不差银子的主,就凭这张脸,这个名声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也只有唐渺花销巨大,而且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 话不多说,马车沿着直达东岳郡的官道走出了四五里地,然后上了一条岔开的土路往东南方而去,一口气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程,这才见到了人烟。 及至午时,马家庄就到了。 马家庄相当于一个小镇,地处京畿之地,民风倒也淳朴。 “几年没来过了,变化倒是挺大的。” 唐渺小声嘀咕了几句,下车牵着马车徐徐前行。 已经是过了朝食的点了,沿着庄子的主干道走进去,正是这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客栈大都没了生意,店小二百无聊赖的坐在长条凳上,倚着门口的木柱打着瞌睡。马蹄声渐入,小伙计陡然惊醒,揉了揉眼睛。 “客官,这么热的天,您何不歇会在赶路?” 小伙计抬头望了眼天,顶着大太阳热情的迎了上来。 “也好,那我就吃点东西。” 唐渺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小伙计,自顾的往台阶上走去。 “客官是坐里头还是外头?” 小伙计将马车系在门口的树旁,还不忘回头问道。 堂内闷热,他匆匆的瞥了一眼,空无一人,倒是堂外客栈自己外搭的草棚内,还有几个人坐着吃酒。 “外头吧。” 外头还有风,唐渺方一坐下,小伙计便拿着肩上搭着的汗巾使劲擦拭。 “一壶凉茶,四个大馒头,两张炊饼,一叠蒸酥...再来一点下饭菜吧。” “好嘞,客官你稍等,马上就来。” 小二回头就取来了一壶凉茶,唐渺“咕噜”几下直灌两大碗。 实在是太渴了。 既然已经来到了马家庄,这人该去哪里寻找呢? 唐渺有些犯了难,“怎么就被她给撞见了。”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怎么会这么巧。 出了京城之后,uu看书 ww.uuksh似乎一切都轻松了不少。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穿着朴素的百姓,看不见任何一色的四圣锦袍,唐渺心里也舒畅了不少,一直呆在京城迟早会抑郁的。 不过有的人喜欢精彩的生活,这样平淡无奇反倒是令人不适。 他盯着外头的远山、天上流动的白云瞧了许久,直到丝丝酒香将唐渺拉回了现实中,他笑了笑:“我没叫酒。” “客官,这是那位老夫人送你的,老夫人说喝茶无趣,你若是不要的话...” “老夫人?” 唐渺顺着店小二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最里头的一桌,背对着唐渺的那人,脊背挺得笔直,头上搭着黑色的薄纱,里面的白色发丝依稀可见。 他内心一沉,暗自苦笑道:“这是在等着我呢。” 唐渺接下了这壶酒,虽然酒香浓郁,但是难以下咽。 第60章 再遇 “这酒...” “有毒?” 唐渺眉头紧皱,一小杯酒下肚,顿感觉有丝头昏目眩,左手自然下垂,手指赶紧封闭胸口的几处穴位,扎上银针,丝丝白气从他全身的毛孔中渗出,同时滴滴汗水从食指尖流下。 他将目光投向了最深处的那人。 “小家子心性,不见长大。” 唐渺心一沉,摇头叹气一番。 见面就使毒,怎能变得如此歹毒? 那人似乎好像听到了一番,蓦然回头,面纱陡然揭落,露出了一张七老八十的丑陋面孔来,脸上满是褶皱,道道如同深渊沟壑般令人触目惊心,似乎比上一次见到之时又苍老了不少。 唐渺顿时心惊肉跳,眼前恍惚一下子,原本一丈开外的面孔却突然间落在了面前,不由分说的撕咬过来,他心中大骇,疗伤的片刻不能起身。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侧身扭头,一根劲射而来的木筷就被他咬在了嘴上。 “这都没死,倒是小看你了。” 白发老妪阴沉的说道,语毕,冷笑几声便回过头去。 这看似一连串的动作不过顷刻间完成,以致于另外两人只诧异的感觉有股怪风刮来,倒是清凉了不少,并没有丝毫察觉。 实则方才引气洞察术察觉,分明是趁着自己眼前出现幻觉的时候,袭来一道普普通通的剑气,然而不过一道普通的剑气,唐渺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九陵的剑气,一股很浓郁的血气瞬间弥漫开来,那壶毒酒开了一道裂缝,里面流出了淡黄色的液体。 “看来不是毒药,只是普通的致幻药而已。” 如此的想,唐渺心里倒是宽慰了不少。 “那也不对,她刚才是要害我来着。” 他紧皱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 “客官,你要的菜上齐了。” 小伙计脸色微变,用手扇了扇白气,一脸和煦的笑道。 唐渺沉了口气,冲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少倾,待丝丝白气尽数散去之后,他便取下了银针。 “你的火气太大了,喝点茶。” 唐渺将自己的一壶茶给提了过去,索性坐在了白发老妪对面,招呼小二哥一声,将自己点了些许小菜端到了老妪的桌子上。 “敢情两位是认识。” 老妪挑眉瞧了他一眼,后者一个激灵,赶紧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她的目光非常冷淡,又重新戴好了面纱。 老妪的眼神极其复杂,她死死的盯着唐渺,黑眸中有一道如花瓣的血色印记。 “血莲并未成形,有第五道寂纹了吧?” “你猜?” 唐渺哑然一笑:“看你的样子至少六十岁往上。” “第六道寂纹?” 白发老妪冷笑一声,并不接话。 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想来应该是第五道寂纹,隐约即将冲破到第六道寂纹的样子,唐渺喉咙里仿佛塞了一个铅块,咽口唾沫都感觉生硬疼痛。 在他过来之前,白发老妪的桌面上仅有三壶酒,硬生生的往下灌,倒是让唐渺内心苦涩,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唐渺自己拿起一个大馒头,余下的推到了她面前。 “吃点吧,光喝酒...”他一下子愣住了,揭下壶盖一闻,竟然没有一丝酒味,都是凉水,唐渺一时语塞。 “看来你好的差不多了。” “还行。” 唐渺咬着馒头,食之乏味。 “记性倒是不见长。” “什么?” “我说,迟早要了你的命。” “你就这么恨我吗?” “你说呢。你的那根绣花针如今还插在我们剑派祖师爷石像的眼睛里呢。” “当时年轻,年轻气盛...” “再说了,又不是我灭了你们剑派...” 他小心翼翼的咬着馒头,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白发老妪,后者的脚边似乎有股无法压制的力量正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唐渺识趣的闭口不语,心里五味杂陈。 “清绾...” 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闭嘴。” 老妪突然破了音,一副与其容貌完全不符的少女音调响起。 他微微一怔,硬着头皮的追问道:“我的灵傀在哪?” “想知道?” 她挑眉正色的看着唐渺,刻意压低了声音。 唐渺点了点头。 “你来找我只是为了你的灵傀?” “那不然呢,过来送命吗,我...我还年轻。” 他耷耸着脑袋,只见清绾双指一探,唯一抬手,九陵作势就要迸发而出。 “诶,那不是马六那小子吗?” “是呀,后面还...跟着官府的人呢。” “官府...官府...” 然而就在此时,另一桌的人忽的低声议论起来。 两人顿时收敛了许多,清绾索性收起了九陵,唐渺诧异了半晌,循声望去,只见他方才进庄的那条主干道上,一个矮胖的身穿粗布短褐的年轻人撸着袖子,急匆匆的在前面带着路,身后跟着十余名差役。 “就在前面,一个臭娘们,简直太嚣张了。” “胆敢不把血狱放在眼里,这还了得。” 那矮胖的年轻人喋喋不休的叫骂着,身后跟着十余名五大三粗的差役个个脸色铁青,倒也不是对年轻人嘴里的“丑娘们”一种恐惧,只是听不得年轻人一路上的叫骂,丑恶的嘴脸令人作呕,要不是看在他家老爷真的能够血狱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这烂摊子,谁爱来谁来。 “行了行了,赶紧的带路吧,别让马大人等急了。” 为首一人深深的沉了口气,低声喝道。 “这倒是,就在前面了,赶紧走吧。” “嗬,又来了,屁大点事就报官,也不闲事大。” “那可不,谁叫人家老爷真的能够和血狱扯上点关系,小的看两位客官还是不要说了,免得惹祸上身。” 小伙计摇了摇头,拉着长条凳往回后撤。 那矮胖的小子两臂摆动的幅度很是夸张,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嚣张的不得了,反观一向自诩不凡的差役倒是低调了许多。 一行人速度极快,穿过客栈就已经走出了很远了。 “能够与血狱扯上关系的...不就是马为胜老爷子吗?” “哟,客官不像是本地人呀?” 小伙计伸长了脖子目送着这些人的离去,晃过神来,眯着眼睛问道。 “京城人士。” 唐渺拱手拜道。 “公子这一身穿着华贵,相貌不凡,气宇轩昂,想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他打了个马虎眼,摆了摆手,又问道:“那不知马为胜老爷子府上出了什么事,带着十余名差役,像是去拿人?” “哎哟,这位兄台可说到点上了,他们就是跟随马六去拿人的。” “拿谁?” 唐渺既然已经透露了自己的一点身份,那气势自然也就上来了,直言道。 “这个...一位侠女。” 两人心一惊,匆匆起身朝着他一拜。 “马为胜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莫非是欺压于民,又惹得路见不平的侠女拔刀相助不成?” “兄台这个‘又’字用得恰到好处。” 一个年级稍大的年轻人便走了过来,苦笑的拱了拱手。 唐渺心一惊,下意识的瞧了眼清绾。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观音庙,以及现在为什么又出现在马家庄,这不就是他们曾经上京途中借宿的地方吗,正好也是这马为胜老爷子的刁难。 如此狗血的剧情,今日难不成又要上演? “在下的好友在郡尉府衙任职,有所耳闻。” 两人相视一眼,脸上笑容正盛,愈发的客气了。 “那不知侠女何在?” “就在马家庄后山林家村的祠堂内。” “人如今就在祠堂?” “正是,咱们这马老爷子嫌府上太热,正欲盖一座避暑的院子,建一处水榭,那后山上流下的泉水,可不就打林家村的祠堂边经过。” “马老爷好说歹说林家村就是不肯将祠堂迁走,一气之下就命人打算将祠堂给铲掉,正好林家村的故人来了。” “可是一身白衫,头披薄纱,裹得严实的道姑?” “大人可认识?” 唐渺心一沉,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一言不发的思量片刻,朝着两人拱手道谢,既然他不肯回答,两人也不好追问,识趣的坐回了位置上。 “你干好事?” “我可不是什么侠女。” “你太冒险了。” “不是在等你来吗,还算及时。” “我若是不来呢?” “那我就替她收尸了。” “哼。” 唐渺闷哼一声,起身正欲离开。 “不知神行步可找回当时的感觉,以你的实力,就算吃完这顿饭也赶得上。” “不吃了,食之无味。” 他从腰间取出碎银子扔在了桌子上,招呼一声便去牵马车。 朴素的马车沿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尔后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车顶上便坠下一人,随即探下一张骇人的老脸来。 唐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早已有了防备,却仍是不免心惊胆战。 “说的天花乱坠,uu看书ww.ukansh 瞧着我的这张老脸,你还是害怕了。” 清绾没有跳下来,索性直接坐在了车顶上,荡着双腿。 她自嘲的笑了笑,此时此刻心底才感到一丝的悲凉。 他往上瞧着这双腿,除了仍旧是修长之外没有一丝特色,实际上抛开她的容颜、肌肤的光泽以及弹性而言,清绾还是如同少女一般。 就如同她现在荡着双腿一样,沉思时总喜欢这样,难以忘怀。 “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问题?” “因为你现在安静了。” “...我在想是一剑了结了你,还是一点一点的剐了你...” “你舍得吗?” 第61章 临行前 “怎么又是这马为胜,难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不过是散尽家财而已,有些人稍微使点手段,钱自然就来了。” 清绾倒是看得很开,她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要是不去看她的脸,这声音足以摄人心魄,唐渺内心惭愧的很,说到底他还是无法正视这张脸。 然而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一直在反思这个问题。 九陵,赋予了清绾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能够葬送神明,能够毁天灭地,同时亦能够毁掉自己。它一点一点的汲取掌握这股力量的人的生命本源。 汲取人的精血,生命本源一旦流失殆尽,也就会随之消逝。 清绾如今已是六十岁的年纪了,若是百年寿终正寝,不出四年必亡,然而在这四年当中,她不得再为九陵提升寂纹。 唐渺有些出神,此时的脑海中哪里还有别的念头,全是清绾拿起九陵之前的身影。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但无独有偶,清绾的精血竟然无比契合九陵,以致于这柄邪剑能够自动认主,但凡有一点办法,唐渺都会拦住这柄邪剑。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嗯...在想事。” “你还是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肠肠吧,想杀人的话,交给我就成了。” “若是杀人,你就不会等我来了。” “哈哈...我迟早要杀了你。” “又来了,你杀过人吗?” “瞧你这话说的,没了你,我只会更加强大。” “实不相瞒,九陵已经有六道寂纹了。” “六道寂纹...”唐渺沉默了片刻,“六道寂纹全力催动的话,能将一个强者境高手强行提升到虚境实力,不过换来的代价...” “对代价...别跟我提代价。” “我比你要清楚多了。” 清绾的声音略显冰冷,看似不耐烦的哼道。 唐渺沉默了,六道寂纹可以发挥出虚境高手的实部分力,七道寂纹足以媲美劫境高手的部分实力,然而第八道寂纹炼制而成的时候,就可以跨入传说中的神思境,不过也有很大的限制。 因为至今无人能够掌控这股力量,上一任剑主拿起炼制了八道寂纹的九陵之时,得到了那股无与伦比的力量之时,精血也被瞬间抽走了一大半。 拿起九陵的剑主大杀四方,惊退众人,却惨死于九陵之下。 剑派也遭到了赵王朝的众多高手的围攻,霍世空并带兵一举将其铲除。 “六道寂纹了...不对...不对...” 唐渺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六道寂纹那到底要祭献多少人的生命呀,可在九陵问世的这段时间里,并未听见有人滥杀无辜而逃脱了血狱的追杀。” “喂,你在想什么呢,已经到了。” “到了呀。” 唐渺晃过神来,一个激灵,赶紧拉住了缰绳。 四下一看,马家庄后山已经坐落在了眼前,那山脚下参差不齐排列的瓦房正是林家村的所在地,而在进村的土路上,已经纠集了不下三十人,其中不乏马为胜府上的家丁恶奴,一行人怒气冲冲的往村口赶去。 “上次也是这林家村,这村子里不会藏着什么秘密吧?”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东西还能再装点其他的吗?” 唐渺被她的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不敢反驳。 清绾此时不对他动手,还是看在这些人的面子上,若不是他们找茬的话,随便在马家庄设下陷阱,唐渺便进退两难了。 “那走吧。” 一回生二回熟,这地方他们来过一次。 怎么说呢,每一次来,都会遇上狗血的事情。 穷酸秀才从外地带回来一位未过门的媳妇,出落大方,美艳动人,乖巧伶俐,虽不是大户人家,倒也是那秀才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没曾想被马家庄的乡绅马为胜的小儿子给看上了,非要抢回家纳为小妾,那秀才当然不允了,理论一番后被毒打,卧床一月不起,差点就魂归地府。 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就出现了,然清绾这个性子,就是赶路的马儿她都不让踩着路边的花草,老人摔倒去搀扶,乞丐乞讨没银子丢首饰,听说你要强取豪夺,那定然是非管不可。 要说也是她生长的环境不同,耳濡目染,从小接受的家教也同其他人大为不一样。通天剑派,以匡扶正义为己任,数次出世拯救天下苍生,如今他们的重担就传承到了天一门的肩上。 清绾从小就对正邪的认知非常明确且具体,但是这样的认知观,自从遇到唐渺之后就逐渐开始改变,直到剑派的覆灭,轰然倒塌。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自古就分不清楚。 天下第一大邪教——皇极宗。 它为何为邪,一万人都说皇极宗非常邪门,那它便是邪了。 天下第一正派——通天剑派。 它为何为正,一万人都说通天剑派非常正气十足,那它便是正了。 话说回来,清绾非要管,倒也无可非厚。 几番你来我往的争斗下来,这位马为胜老爷子还真的就请来了血狱刑名司的一位总旗,那个时候斗剑大会还未开始,唐渺也不知道霄凌仙的真正身份。 来人血狱刑名司的总旗,难道京畿之地,天子脚下便没了王法吗? 唐渺只身去京城报官,却偶然撞见了霄凌仙。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王法自然是有,霄凌仙便是王法,他当着刑名司这位总旗的面,当场诛杀了马为胜的小儿子。 后者竟拍手叫好,令马为胜当场昏厥过去。 后来得知真相,马为胜只好散尽家财为自己求了一线生机。 死了一个小儿子倒也不算什么,马为胜财大气粗,娶了十个八个小妾,膝下儿女二十又三,不过这个小儿子是最有希望进入血狱的。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次老爷子算是客气了,只是让他们迁走祠堂,有赔偿吗?” “有是有,不过这祠堂可是林家村的风水之地,无缘无故给人家挖了去,岂不是断了林家村的生路,这与刨人祖坟有何异?” 唐渺想了想,“那倒也是。” 林家村的祠堂刚好就堵上了从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眼,想要从泉水眼这里开凿出一条河流,难度倒是不小,不过有钱却也不难办到。 两人偷偷摸摸的藏在了林家村祖祠边,唐渺已经感应到了汝幸的存在,他试着催动秘术,在无数根蓝色晶丝构成的神秘世界中,一处平坦的土块正在轻微的颤动,最后愈演愈烈,如肉瘤一样的心脏越跳越快,牵扯着无数根蓝色晶丝,分泌出金色的液体注入了体内的每一处穴位。 灵隗术是傀儡与蛊虫的结合,并不是唐渺所创,这还是得益于楼兰古国夜叉一族的诸位先烈们,是他们前仆后继研究而来的秘术。 汝幸的眼皮微微跳动,森然的吐道:“你出去。” 地下跪着的老人愣了一下子,不禁喜出望外,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马为胜纠集了一帮人来到了林家村祖祠前,两帮人对峙着,另一边的林家村村民激愤不已,握着锄头钉耙,死死的护着祖祠。 “干什么干什么,这几位可是洪武郡的差爷,打京城里头来的,你们想干什么,拿着锄头像什么话,想公然反抗不成?” 住在天子脚下的百姓眼界自然不一样,他们显然知道来人打京城里头来的,畏畏缩缩的拿不定主意,这个时候村长方才从祠堂内走了出来。 “几位差爷,不知有何贵干?” 老人家拱着手拜道。 “你们犯了...” 马六还想开口说话,却被为首一人呵斥道:“你闭嘴。” “是这样的老人家,我等几人前来是来拿人问话,听闻祠堂内有一姑娘打伤了马老爷府上数位仆人,可有此事?” “是他们动手在先。” “你他娘的闭嘴,有你什么事。” 马六往前大迈一步而出,指着鼻子骂道。 “你...” 那差役正欲破口大骂,马六却忽的被人拉到了身后,一个身穿锦衣绸缎的花甲老人走上前来,笑吟吟的说道:“差爷可别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我这奴才好言相劝,出钱买下了他们的祠堂,今日约定之期一到正欲拆掉祠堂,没曾想这些刁民竟然翻脸不认账,不承认拿了老夫购买祠堂的银子。” “马老爷,您可凭着良心说,我们何时说过要将祠堂卖掉?” “可是你们收了老夫的银子。” “马老爷,你那银子我们分文未动,已经全部退还府上。” “哦,你见着了吗?” 马为胜看向了马六。 他阴邪的两声,随即摇了摇头。 “你们见着了吗?” “没有。” “都没有见着,那银子呢?” “老爷您忘记了,那银子您不是交给了村长吗?” “哦,交给了村长,是吗?” “是的老爷。” 众人齐齐回答道。 村长脸色一白,忍不住开口大骂道:“马为胜,你...你太不是东西了,你要拆掉我们村的祖祠,和刨我们祖坟有什么区别。” “是又怎样,你们的祖坟要是真的修在泉水边,老夫说刨就刨。” “你...你,差爷,你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哦,差爷,您说呢?” 马为胜冷笑一声,还不待差役应声,他随即又说道:“差爷还是尽早将那妖女锁了去,老夫在府上略备薄酒款待。” “差爷...差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说着,村长不由分说的就要跪下去。 陡然间,一阵冷风刮来,“砰”的一声巨响,祖祠紧闭的大门忽的大敞开。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尽管来,我接下便是了。” 马为胜面色一僵,uu看书ww.uukanshuco 不动声色的躲到了身后去。 众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将十余名差役“推”到了最前面。 “这么大的太阳,要快点离开才是,要不然就会闻着味了。” “什么味?” “我记得以前曾经告诉过你呀?” 唐渺扫了她一眼,轻笑道。 “是吗,我记得我以前不论问多少次,你都会不厌其烦的回答。” 清绾冲他眨了眨眼睛,认真的回答。 “那是你没有握住九陵之前。” “对,那之前你叫‘唐渺’,不叫‘天一门大弟子’,不叫‘济世武尊’,也不叫‘天机盟盟主’。” 两人相视一眼,竟无言以对。 第62章 同行 “敢问阁下是?” 头头愣了一下子,硬着头皮拜道。 “藉藉无名之辈,不值一提。” “老夫奉劝阁下还是别多管闲事为妙。” 见状,马为胜在最后面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哦,是吗,马老爷子难道忘了七年前的事情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马为胜错愕了半晌,瞬间惊醒,颤颤巍巍的问道。 七年的时间,马府上的家丁奴仆换了一批又一批,虽然他们对此事不是完全了解,但是稍微一打听还是能够知道一些来龙去脉。 “老爷,她莫非就是...” “闭嘴。” 马为胜脸色惨白,怒不可遏的低声喝道。 “七年前的事情...好了马老爷,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老实交代吧,这次又是你耍的什么阴谋诡计?” “差爷,这话从何说起?” 马为胜面色一僵,冷笑一声道。 “哼,阁下道七年前的事情我倒是想起来了,为虎作伥,血狱刑名司早与你划清了界限,那日天魁大人亲斩马老爷小儿,那件事可流传甚广。” “是吗,这么说你们不怕了?” 马为胜似乎有恃无恐,不怒反喜,轻捻着胡须笑道。 “怕?” “那不妨这样,随我们一同回京如何?” “你...你们好样的,我们走着瞧。” 马为胜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陡然一甩衣袍,扭头就走。 那差役头头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他回身不忘朝着祠堂内自始至终从未现身的躬身拜了拜,这才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头,咱们真的不用怕吗?” “你说呢,祠堂内的那位咱们打得过吗,马为胜这是明摆着坑咱们呀。” 头头脸色铁青,故意落在了马为胜身后。 “那...那我们可怎么办呀?” “回京再说,齐捕头回替我们想主意的。” ...... “哼,敢和老夫作对,咱们走着瞧。” “是啊,老爷,这帮刁民简直是太可恶了。” “你去,派人给我盯死了祖祠,只要那人前脚一走,你就给我把那老家伙抓来府上,老夫要宰了他。” “得嘞老爷,您就瞧好了。” 马六阴笑了几声,兴高采烈地离去了。 转身望向祖祠门口,林家村的村民纷纷的跪在了地上,朝着祠堂内的那位神秘人拱手作揖拜道:“真人...您...您莫非就是七年前的那位侠女?” “不知那位义士如今身在何处,尚且安好?” “一切都好,马为胜贼心不死,恐会卷土重来,你们可要小心应付。” “真人大可放心,我们已经修书给了秀才,他在外地做官,想必近些时日就会回信到京,让京中好友妥善处理此事,这也是马为胜不敢硬来的缘故。” “如此甚好,那我也就放心去了,有缘再会。” “真人这就要走?” 良久,祠堂内仍是没有传出声音来。 待他们进门一瞧,已经人去楼空,独留一缕异香经久不散。 “原来错怪她了,清绾在客栈门口饮水,并不是刻意的在等我,她怎会知道我前来寻她的具体时间呢,倒是惭愧。” 唐渺老脸一红,现在想来的确是破绽百出。 她等的就是马六带回来的官兵,能够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了。 “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马老爷的小儿子就说过,待我们前脚一走,他后脚就会屠了整个林家村;当然了,他并没有得逞。有因必有果,因为那件事后,秀才被京官所知,努力一番不就登上了仕途,所以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至少马为胜在继续为祸一方的时候,就得好好掂量着了。” “那倒也是。” 清绾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空洞无神的黑眸中忽的亮起了一道精光,瞬间盖过了尚未成型的火莲,但也仅仅是一刹那间。 “不过为了让这个报应及早的到来,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继续再做点什么。” “驾~” “驾~” 方一抬头,马府到了。 半个时辰后,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几声低喝由远及近,驱散了午后的炎热。小伙计靠在门前的大柱上昏昏欲睡,他半搭着眼皮,涎水顺着嘴角边落下,忽的缓过神来,只见满天尘土间,好似有一座銮驾闪过。 “那是…” “你可真狠呀,一拳砸断了马为胜的双腿。” 清婉还是不愿意坐在车里,即便车内现如今已经很凉快了,但总感觉有丝阴森,她可不习惯被两具傀儡盯着一路。 “站着活了大半辈子了,都不安分,坐着应该老实了。” “估计够呛,怎么不让我一剑剁了他?” 唐渺沉默了片刻,本来想着回答“九陵不能再汲血”,可是话到嘴边缺怎么也开不了口,嗫嚅了几下,这才悠悠的回答道:“我不喜欢你杀人。” “...除了这些话,你还能说什么?” “不知道。” “那就闭嘴。” 两人随即便都陷入了沉默中。 出了马家庄,唐渺也没原路返回上官道,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从这边越过一座山岭,稍微绕点原路,就能直接跨过隆城,倒是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你要去哪里?” 良久,他在心里规划好大致的路线之后,这才突然想起来同行的还有一位祖宗呢,可千万马虎不得,这婆娘指不定什么么时候就要了自己的命。 “你要去哪?” “落星城。” 此行的目的地,唐渺倒是没有打算隐瞒的意思。 “那正好同路。” “…” “怎么就同路了,你要去倚东城吗?” “通天城。” 清婉赌气似的踹了他一脚,淡淡道。 “回家?”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她语气颇重的喝了一声,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落星城,你去哪里作甚?” “办点事情。” “办点事情…定天侯六十大寿的节骨眼上出去,你是打不算…” “我问你虎庆尨是怎么死的?” 唐渺愣了愣,刻意的岔开了话题。 “我怎么知道。” “是吗?和敖海走的这么近。” “你吃醋了?” 清婉微微一笑,索性眯起了眼睛,刻意的也打算撇开话题。 “李幽目睹了一切。” “那又如何?” “为什么不拦住他?” “我们是盟友,为何要拦住他?” 她反问了一句。 “盟友…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没有选择。” “……” “我希望你可以放下。” “闭嘴,你就是罪魁祸首,好好反思自己吧。” “你说…要是当初第八道祭文炼制而成后,丢入了洗灵池中,最后能成功洗去九陵的邪性吗,转化为一柄灵剑?” “我不知道。” “我想并不能,剑就是用来杀人的,杀人必见血,周而复始。” “是吗?” 这次清婉没再接话,自己在心里问自己。 她低头看着横置在腿上的神剑,内心微颤,仿佛与之引起了某种共鸣。 九陵自上古传下来,千年的时间中许多位优秀的倾慕者为其打造了无数柄剑鞘,但都收敛不了其神剑的锋芒,而一一消失殆尽。 然而坐落在东刍海之滨的通天剑派地理位置突出,近水楼台先得月,经过雷火淬炼之后的犀鳞神树的树枝正好便是制作剑鞘的不二材料。 如今的九陵剑鞘通体黑色,泛着漆光,且坚定无比。 这柄经过千年岁月侵蚀过的神剑,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剑下亡魂无数,“九陵”实在是实至名归,这是大多数剑客的宿命所在。 剑柄也是通体深黑,如竹子一筒一筒共九小筒,九陵剑构造独特,剑首高而隆起,中间雕着镂空的花纹;剑格比较窄小,从左至右看如一只山海经中记载的凶兽张开饕餮巨嘴一般,棱角分明。 在其中间有一颗类似于夜明珠一般晶莹剔透的珠子,平常时黯淡无光,汲血时散发着妖异的红芒,顺着凶兽的面部上的九道痕迹如同血莲般盛开。 清绾的心跳陡然急速,她的眼中忽隐忽现的几片血瓣正徐徐展开。 她忽的握住了九陵,浑身一颤,内心一股可怕的执念顿时冲开了天地的桎梏,黑色的头纱被瞬间冲掉,白色的发丝随风飘扬。陡然间,妖异的红芒从深渊中跃出,大赦间好似天地万物都随之臣服,九陵发出阵阵欢呼雀跃的轻吟。 一滴血液在如夜明珠一般的珠子内落下,uu看书 ww.uukanshu 随即泛起道道涟漪,少倾整个晶莹剔透的珠子变得若血瞳般耀眼,顺着凶兽的面部流下了四道血痕,全部融入了剑脊的血槽内,如同祭祀的纹路全部被点亮,仿佛唤醒了某个神灵。 “才四道寂纹。” 清绾喃喃自语一声,随即放开了九陵。 “你太小看我了,没了你,我只会更加强大。” 她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拿手揭开了面纱。 但诡异的是,老妪分明如枯槁般的肌肤竟然短时间变得同少女肌肤般丝滑水嫩,乍一看,明眸善睐,朱唇齿白,却是一个出落大方,目光灵动的小姑娘,哪里还有白发老妪的影子。 “送上门来可就怨不得我了。” 清绾冷哼一声,随即闭起了眼睛。 刹那间,她陡然睁眼,尚未成型的血莲大赦光芒,瞬间仿佛抽取了她四十年的光阴。 第63章 暴躁少年 茂密的树林,空被高大的树枝分割成一条一条的蓝绸叮 斑驳的光点洒下,形成了一种令人敬畏的神秘福 待到五月中旬,气就已经很热了,在林间逃开太阳的炙烤,人们可以恣意妄为的嬉闹,与飞禽走兽打成一片。 万物有灵,禽、兽也不例外。 哀转久绝的鸟鸣透过山涧传来,如兽灵为这片绿洲歌唱。 梅花鹿在林间雀跃,一头扎进了清凉的溪中舔舐着。 几丈之外的铁片散射着犀利的寒光,它与花鹿构成了一条直线,而随着花鹿的扭动而轻轻倾斜。 禽、兽眼中尚存敬畏,然饶眼中只有一己之欲。 “咻” 陡然间,一根羽箭破空而来。 “咚” 少倾,狠狠的刺入了树干之郑 “哈哈,犹兄,你这箭术可一点都没有长进呀。” “呔,不识好歹的畜生,让你给爷跑。” 那人啐了一口唾沫,眼神越发的凶狠,话间,便又搭上了一根羽箭。 然而那只在溪边饮水的花鹿早已经受惊逃离,第二箭什么也没捞着,扑了个空,他气急败坏,几个轻功翻身追了上去,紧接着便又搭在邻三根羽箭。 “让你他娘的给爷跑。” 第三根羽箭力道十足,直射花鹿而去,显然就要得手了。 那让意的轻笑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从何处蹦来一个石子,打掉了急速飞行的羽箭,两者相撞之后便落在霖上。 “何人在此?” 他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身后之人便已经开口叫了。 “你祖宗。” “放肆。” 那持弓之人忽的大吼了一声,不禁皱起眉头循声望去。 这话音刚落,还在后面观望的下人听到不对劲后,赶紧凑了上前。 “少爷,怎么了少爷?” 一众撸着袖子的狗腿子提声叫道。 那人抬手示意大家都不要做声,他环视一圈,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哪里还有其他饶影子,忽的一愣,转而望向了山涧的方向。 那里有泉水,目光所及之处,有几人正笔直的站立着,头戴笠帽。 “什么人,出来?” “你自己进来便是。” 持弓之人闻言,不由得一阵火大,冷笑道:“好,既然你们不肯出来,那本公子就进去寻你,有你们好果子吃,等着。” “犹兄,心有诈...可千万别...” 身后人急忙拉住他,但是却已经迟了,一跺脚只得跟着追了上去。 话间,那人一手扔掉长弓,大跨一步而出,迈开步子来,几个闪身蹬在树干上借力往前翻身跃出,看似几丈的距离瞬间就缩短的不少。 然林子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回头粗略的瞟了一眼,几息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那人脚方一落地,停留的瞬息间不禁愣住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目光一扫,又呆了瞬息,瞳孔微缩,不禁大喜过望。 只见还有一人落在了最后面,他有恃无恐的在林间荡步,步伐不紧不慢。 这还撩。 见此情形,那人飞射入空,探手一捞,射出一根骇饶飞矛来,直穿最后一个体型壮硕的大汉肩膀而去。 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阴森窃喜的笑容,然而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尖锐飞矛打在了大汉的肩膀处。却没有深深嵌入,而是被瞬间反弹开来,这还不算完,那人已经非常震惊了,错愕的瞬间,只见那大汉回身一把抓住飞矛后连接的铁链,进而猛地用力拖拽,力道非常大。 那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一个完美的姿态跃到半空,却被瞬间仍在霖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光。 “犹兄...” “少爷...你赶紧放了少爷。” 大汉不疾不徐的继续往前,也不知道飞矛后的铁链是何构造,另一头仍是被那脾气火爆的年轻人稀里糊涂的握着,随即跟着大汉在地上摩擦。 “少爷...” 身后追赶的人方至,顿时脸都绿了。 “混账。” 一道寒光乍现,刀起刀落劈断了铁链。 另一人直扑过来,然而拖拽的后颈太大,两人随即抱在一起继续在地上滚动,一直冒出了林子,实为狼狈不堪。 其他人赶紧追到了林子外,上下齐手这才搀扶起两人来。 乍一看,其中一人昏昏沉沉的,年纪倒是不大,相貌堂堂眉清目秀,青涩稚嫩的面孔涉世未深,不过脾气倒是异常暴躁。 然这两人都是一身锦衣,一蓝一紫,身份立马便呼之欲出了。 蓝衣年轻人年纪稍大,与唐渺年纪相仿,个子瘦高,满脸阴沉之色,左袖空荡荡的好似没有手臂一般。 那带着铁链的飞矛一端还被紫衣少年握在手中,蓝衣年轻人一瞪眼,抬手打掉了少年手中的飞矛,顿时滚落在了一边。 唐渺扫视着这些人,目光落在了飞矛之上。 这飞矛的造型让他不禁想起了解家,类似于攻城攀爬所用的登山爪,不过登山爪非常简陋,只有三根利刃,后端系上绳索,倚靠强大的脚力攀爬。 但显然眼前的飞矛更加的高明,由五根利爪组成,如同饶手掌一般,后端连接的铁链并不是直接拴在铁爪上面的,而是由精巧的机关构成,想来能够伸缩自如。 那么此人... “诶,刚到东岳郡就遇到贵人了。” 唐渺心一惊,不禁大喜过望。 出马家庄越过山岭,疾行三日便绕过了隆城;复行五日,就已经进入了东岳郡境内,这是唐渺离开京城后的第十,进入东岳郡境内的第二。 稍一打听,他们到了射星城脚下。 东岳郡三城的名字很有意思,在剑派尚未覆灭之前,此三城名为“落星城”、“射星城”以及“通城”,放眼整个赵王朝,再也没有其他城池的名字比这三座城池要霸气的了。 然而三足鼎立,此三城当中都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家族。 除开通剑派,落星城——墨家,射星城——公输家以及倚东城吴家,这三家底蕴颇深。倚东城的吴家和皇室有点牵连暂且不提,就拿墨家和公输家来,两者是宿敌,比之犹如血狱与怒仙教。 皆以机关术出名,一攻一守。 不过墨家和公输家与解家有所不同,要传承了上千年的家族,那肯定归解家所有,然而这个传承千年的意思,并不是扬名的上千年。 墨家建在大周末,公输家在大齐初崭露头角,两大家族在大齐年间就一直是对立面,彼此争斗了百余年,后在赵王朝伐齐的战争中保持中立,这才躲过一劫,名声也稍次与解家。 解家早年做暗器发家,之后千年时间将其发展壮大,要其他兵器,实际上都逃不开墨家以及公输两家的影子,不过如今这年头,倒是没有好争。 九宫、墨千曲就是墨家的巅峰上乘之作。 木灵猿、木灵狼等此类机关兽就是公输家的巅峰上乘之作。 唐渺一见地上摔着的飞矛,心里便笃定此少年一定是公输家的公子了。 “犹兄,你没事吧?” “我没...我没事。” 少年呆滞了良久才缓过神来,冲着蓝衣年轻人挠了挠头:“不就摔了下吗。” 蓝衣年轻人闷声一沉,拉着少年往后退了几步,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无故伤人?” “额...这个‘无故’用的不是很准确,是这位公子先伤人在前。” 唐渺坐在马车上,淡淡的回答。 “嘶~~” 蓝衣年轻人噎住了,一时语塞。 两裙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是看唐渺这裙有些实力,不敢莽撞。 他拿不定主意,狐疑的看向了身后的少年。 那少年已是没了方才那般火大,甚至有些害羞,他缩在蓝衣年轻人身后好奇的打量着耷耸着脑袋的熊壮。 “罢了,甄某代犹兄向几位赔罪。” “两位可是在狩猎?” 唐渺笑着摆了摆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直接岔开了话题。 “正是,箭术不精,惊扰了兄台,实在是抱歉。” 那蓝衣青年倒是非常识趣,明知道唐渺等人是为了保护那头花鹿才出手的,故意撇开了自己干的事情。u看书 .uuansu.co “无妨。” 他也顺势揭过去了。 “那就多谢兄台了,你们请便吧,我们就先告辞了。” 蓝衣青年拱手拜道,转身正欲拉着少年离去。 不过那名被唤做“犹兄”的少年却仍是好奇的看着岿然不动的熊壮,忽的开口问道:“那好像不是木灵猿?” “犹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当然不是木灵猿了。” 蓝衣青年一怔,随即苦笑道,偷瞄了唐渺好几眼。 “这位公子,莫非你知道木灵猿?” “我当然知道了。” 少年神气的一抬头,跟看着一个土鳖似的。 蓝衣提醒的瞪了他一眼,示意少年不要瞎。 “出门在外,切莫暴露自己的身份。” “表哥,不用,这里就是射星城,我们公输家的后花园,外面不就见外了。” 少年又恢复了原有的神色,脊背挺得笔直,摸着鼻子思忖了一会儿,这才沉吟道:“既然不是木灵猿,莫非是...” “死人罢了,这也感兴趣?” 唐渺倒是没有回答,不过清绾却忍不住开口了。 少年心一揪,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眼中写满了震惊之色。 第64章 公输犹 “尸体?” “炼尸?” “妖人?” “邪术?” 少年的思维很跳跃,一连吐出四个答案来。 “傀儡。” 唐渺眉头一皱,苦笑道。 “傀儡?” “尸傀。” “哦...这就是尸傀呀,简直和木灵猿是一模一样。” 他心一惊,自个轻声念叨了几遍,不禁哑然一笑,拱手再拜道:“失敬失敬,原来是高人在此,得罪了。” 果然,大户人家的子弟接受的家教都是不一样的。 “藉藉无名之辈何干称高人,敢问公子可是来自公输家?” “在下公输犹。” 蓝衣青年刚下拦住,然少年心直口快,立马便脱口而出,张着嘴笑道。 “公输犹...不愧是公输家年轻一辈的翘楚,早就听闻公输家的小辈年少有为,今日得见果然是英俊潇洒,器宇轩昂...” “行了行了,还走不走的?” 清绾再也忍不住了,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呵斥道。 唐渺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发现并不管用,只得耷耸着脑袋示弱,疯狂给她使眼色,随即便转过身来,正色的自报姓名:“在下汝天,秦境人氏。” “秦境?” 这话音刚落,对面的人无不下了一大跳。 秦境实在是相距太远了,那可不是“遥遥数千里”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能概括完全的,东岳郡位于冬刍海之滨,已经是赵王朝的最东方了,若是从秦境的南疆赶到东岳郡射星城,光是车程就得将近一年的功夫,且还不能说在路上遇到暴风雪等极端天气,这在秦境南疆一带时常发生。 少年不禁有些好笑,将目光从傀儡身上离开,落到了唐渺的脸上,似乎看见了一个比傀儡更加稀有的东西。 的的确确,秦境的人在赵王朝以东,囊括古渊郡以北的地方以及楚王朝以东囊括江南以南的地方,根本看不见秦境人,偶尔有少数闯荡江湖的,那当然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秦境人。 一想到这里,公输犹也不禁迟疑了。 “你说你是秦境人...” “莫非公子不信?” 唐渺一句话就堵住了他后面所有的疑问,目光闪烁间,熊壮手中一直握着的另一头铁链便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这个大个子一动,笨拙的动作令人忍俊不禁。 “可是傀儡术来自于楼兰国?” “小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楚地都跑遍了,机关术...楚地也有。” 清绾抱着剑倚着车壁,目不斜视的打量着众人,用那白发老妪独有的尖酸刻薄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说道。 “解家...” 公输犹双眸一沉,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倒是有些意味深长。 “抱歉,在下的确是见识短浅,失敬了。” 他拱手一拜,不禁眯起了眼睛:“秦境距此遥遥数千里,阁下倒是好魄力。” “哈哈,实不相瞒,在下虽是秦境人,拜师学艺也在大秦,但是学成之后便开始游历天下,如今已在倚东城呆了数年时间,穿衣风格,说话早已同化。” 唐渺一句话便打消了公输犹些许疑惑,的确秦境人的穿衣风格不是如此。 “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在下等人就先行告辞了。” “恕不远送。”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唐渺接着去马车后打开车厢门,奈何熊壮这种普通的傀儡太过僵硬,只能用简单粗暴的方式登车。 这马车前面是车帘,后面有门。 少倾,承受了太多重量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出去,沿着一条杂草茂盛的土路前行,在两边都是林子的路上,绿草茵茵,风光无限。 “尸傀...倒是少见。” 公输犹还是对此念念不忘,他心里不禁寻思道:“世界竟然还有这等奇术?”着眼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好一阵出神。 “犹兄,还继续吗?” 蓝衣青年身在局外,反应自然是和余下的仆人一样,除了苦恼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感觉,这些人真是大煞风景,我们打猎与他们何干。 嘴里吃着肉,还叫着不能杀生。 他右手掌着弓,空荡荡的左袖里伸出一根铁爪来拉住了弦,把弦崩的笔直,拉成了一个满月。 “跟上去。” “好...什么,犹兄...你...” 蓝衣青年下意识的应了声,又忽的大叫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跟上去,这些人可不简单,我倒想见识一二这神乎其神的傀儡术,名声竟然完全盖过了机关术。” ...... “公输犹...有印象吗?” 他看向了清绾。 “他是礽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孙子,地灵木猿的拥有者,天赋异禀。” 清绾冷漠的回答道。 “天赋异禀...机关术能够有什么天赋?” “你想象不到。” 唐渺笑了笑,没有接话。 “让我想想,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地灵木猿的木灵心好使吗?” 唐渺摸着下巴追问道。 “木灵心?” “木灵心不适用尸傀,就算是天灵木猿的木灵心也启不到任何作用。” “那青铜机关轴——玄武心呢?” “玄武心?” 清绾闻言,不由得愣住了,“如果你是为了打这机关轴——玄武心的念头,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洗干净脖子,给我一剑抹了把。” 唐渺一脸黑的盯着她看,“我怎么就必死无疑了。” “墨家祖师爷仅存三件至宝在世,神兵——墨千曲、云端——九天宫、青铜轴——玄武心,如今九天宫进贡到了皇宫内,墨千曲被怒仙教所盗,传闻落在了公输家手中,唯有这玄武心尚在墨家,成为了镇家之宝。” “玄武心...玄武心的确可以给尸傀用,但是...也不一定完全契合,到时候万一灵傀安上了玄武心,脱离了你的掌控该当如何?” “不错,玄武心号称能够自行运转,其运转规律世上已经无人能理,所以才有着玄武心之称,仿佛能够起死回生。的确光是傀儡术以及伏羲九针是完全控制不住的,所以得将尸傀的内部结构全部改造一番,这样才能与玄武心契合。” “那你的意思是,你比墨家还有办法能够改造尸傀的内部结构?” “素仙会有办法的。” 不知为何,唐渺就是这般如此的笃定。 清绾哑然一笑:“希望如此,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玄武心而去的话,我会在此之前了结你的。” “就不能等我取回玄武心之后再动手吗?” “哼。” “那也行。” 清绾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你为何要装作秦境人,又不像,一开口就暴露了。” “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唐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之后便笑而不语,一脸深沉。 为了这怒仙教的复辟大计,唐渺是操碎了心,公输家是在大齐初崭露头角的,与皇室宗亲有不少的牵连,到时候实在不济,就去找他们帮忙想点办法。 “都是机关术,公输家总不能承认自己的机关术逊色于墨家吧?” “九天宫...还真是棘手啊。” “怎么样才能找墨家人问出九天宫的运转规律...”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疾驰,过了一个时辰后,射星城便到了。 一路的风餐露宿,偶然才路过城镇。这一下又在野外呆了两三天了,方一进城,他们两人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洗净身上的尘土,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袍。 “犹公子打猎回来了。” “今日的收获可是不少。” “...” 在客栈的堂内等着伙计上吃的之时,门外传来阵阵喧闹。 唐渺目光远眺,正是那公输犹一行人骑着高鬃大马悠哉悠哉从城外回来,猎物其实倒是没有多少,至少那头花鹿不在其中。 等等。 “那是...地灵木猿?” 他愣了愣,轻声吐道。 方才在那林子里没见着,如今倒是瞧见了。 公输家的木灵猿分为四个层次,普通的苦役黄灵木猿、高级一点的打手玄灵木猿,譬如天境高手的地灵木猿,厉害的天灵木猿甚至堪比玄境高手。 有个天境高手的打手跟着自己,那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当然了,木灵猿就是机关兽的一种,身形笨重,不过却是坚不可摧,虽然难以对付,不过若是真的碰上了天境以上的高手,那也只能被戏耍的份了。 而公输犹身侧跟着的地灵木猿看样子品质极高,已经颇具人形,全身上下反射着青光,眼珠的位置更是镶嵌的宝石,倒是奢侈。 如此一瞧,倒是不知道能不能抗揍了,莫不是虚有其表? 唐渺淡淡的一笑,u看书 .uuansh两人的目光恰好又对上了。 “你可要小心了,我瞧着他有些不怀好意。” 清绾品着茶,见他这幅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里一阵反胃。 “是吗,我瞧着倒是单纯,小孩子坏能坏到哪去,能有我坏吗?” 唐渺一直看着他,微笑着目送着他逐渐远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主街道上。 “那倒是。” 清绾微微一怔,寻思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不是我打什么鬼主意,是他,这小子很想瞧瞧我的傀儡。” 他用手暗打着节拍,“算距离,我们前脚方进城,他们后脚就跟着来了。” “地灵木猿,有意思。” 第65章 少不更事 “少爷,这么晚了还去哪里?” “出去办点事。” “办点事...不用穿夜行衣吧...” “闭嘴,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本公子的帅气吗?” “那行,少爷,我这就去叫表少爷。” “不可,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总之千万不能声张,带上阿蛮一人就行。” “少爷,你叫我。” 话音刚落,庭院里忽的走来了一个赤脚大汉,身形高大威猛,孔武有力,背着两板斧,声音深沉却掷地有声。 “嘘...我们走。” 身材瘦削的一个黑衣人警惕的扫视着四周,见没有任何异常,内心不禁窃喜,向众人比划了一个手势,一行四人,两个瘦子两个壮汉自认为悄无声息的拿下了门栓,从后门快步溜走了。 待其前脚一走,门外突然闪进两个颇为机灵小子,单膝跪地,朝着里头庭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影拜道:“老爷,犹少爷已经去了,正是客栈的方向。” “甄儿,看你所言非虚,犹儿这是惦记上了人家的尸傀。” 人影旁,蓝衣青年一脸担忧之色,他苦笑的摇了摇头,沉声道:“表弟一路从郊外跟到城中,心思一猜便透,那些人也不简单,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禁不起推敲,却仍是报了假身份,想来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嗯...” 那人不禁轻咦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与你身份相仿的年轻人,一个掩饰容貌的白发老妪,一具木讷的尸傀...确定只是简单木讷的尸傀吗?” “想来不假,那具尸傀体格壮硕,比之阿蛮只是弱了半分,不会闪躲,身体格外坚硬,表弟的飞矛一击便毁,许是大意了。” “犹儿心高气傲,受点挫折也好,倒是无妨。”那人象征性的摆了摆手,沉吟了些许,这才微微笑道:“不管是哪路神仙,既然来了我射星城,是龙也得给老夫老老实实的盘着。” “甄儿你跟着去,把虎头狼戍卫叫着。” 蓝衣青年恭声一拜,施施然的离去了。 “多事之秋,该不会是他们吧,如今定天侯六十大寿将至,想来又要站队了。” 那人叹息一声,莫名的敲打着心中的节拍,接着幽幽的离去。 ...... 这客栈是在街上随便找的一家,距离主街道近,店里干净人少,小伙计们模样端正看着顺眼,掌柜的也是和蔼可亲,唐渺索性就直接住下了。 这家客栈不是阁楼式的,而是院落式的,天字号客房在后院的里间,通过长长的走廊,恰好是尽头处的倒数第二间和第三间客房,唐渺财大气粗,直接租了两间。后院距离一条小巷很近,仅有一墙之隔。 夜深人静,正是修炼引气洞察术的最好时机。 说来也怪,要说受伤前后心境的巨大落差影响了引气洞察术准确性,可是他发觉自己愈发的愤怒之时,比心静的时候更容易进入状态。 然而此时,却又恰恰相反,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也就是想的越多时,引气洞察术更重察觉端倪。 没错,唐渺现在满脑子都是九天宫的机关。 他现在不禁有些懊悔,怎么自己就这么好糊弄,三言两句就给骗过来了,也没人交代怎么从墨家人口中取得九天宫机关的开启之法。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这个道理,墨家人凭什么把九天宫的开启之法告诉自己呢,“真是鬼迷心窍,一心想着玄武心,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要不然给提一下师尊的名讳?” “那也不好使呀,又不是古剑仙,师尊撑破天也就是天一门门主,花甲之年的老头了。” 一想到这里,唐渺不禁无限感慨,这引气洞察术不自觉的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粗鲁的喘息声,不轻不重刻意隐藏的脚步声...以及... “有人来了?” 他忽的一愣,陡然望向了头顶。 唐渺一脸黑,低声骂道:“有点常识好不好,飞到屋顶上不是找死吗?” 任你身轻如燕,除非是像李幽那种轻功赛过虚境强者的高手而言,可能会在暗杀的时候落在敌人的屋顶之上探察,这不明摆着找死吗。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房间里的情况,假使他没有睡觉,任何一个会武功的人都能察觉到动向,显然这方才落到头顶的人涉世未深。 “嗬,还在屋顶上走动?” 唐渺低声念叨了一句,凌空一个飞身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床榻上。 黑衣人揭开一片瓦,探着脑袋往里面偷瞄着。 与此同时,房梁之上的一道白影陡然从木窗掠出,两道声音恰好契合。 房间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见不着。 “怎么样?” “问过了,就是这两间...这边是年轻人住的。” 另一人指了指黑衣人揭开瓦片的一间。 “没啊,没看见呀。” “废话,这么黑怎么看得见?” 唐渺气的没话说。 他扭着身子观望着四个方向,这么蠢,唐渺也不算继续演下去,熊壮一步步缓慢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正好落到了头顶上的窟窿口下。 “看见了?” 那人惊声轻叹。 然而就在此时,熊壮冷不丁的抬头看向了他。 两人对视了几息时间,那人心里一疙瘩,猛地往后缩了下身子,刚好是一个斜坡,往下倒去的同时,撞上了硬邦邦如一堵石墙的东西,倒是很好闻。 “哎哟,快拉我一把。” 他吃痛一声,捂着后脑勺正欲开口大骂,陡然一愣,瞥见另一人像个白痴一样的傻站着,心里一沉,寻思道:“你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了,说话呀。” “少爷..少爷...” 少年扯下面罩咽了口唾沫,强忍疼痛,仰头凝神望去。 那人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只露出一双眼眸,泛着些许蓝光,带着无尽的寒意。 他还没回过神来,一脸懵圈,却被道姑一把提到了半空中,飞踢一脚射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往庭院的空地上直直坠落,疼的眼泪在半空中甩出去几丈。 “少爷...少爷...” 另外一个人直勾勾的望着,目光略显呆滞,回身一瞧,看着道姑那双蓝瞳,猛地打起冷颤,识趣的一头栽下了屋顶。 “一个不算太大的教训,长点见识也好。” 唐渺轻吟了几声,操控着熊壮走出了房间。 然而就在此时,唐渺忽的察觉到了空气破开的异响,道姑抽身回望,蓝瞳猛地一怔,其微光散落,又陡然聚集到一点,瞬间抽出纷乱横剑身前以挡。 一柄巨斧自后院旁的小巷中破空而来,力道非常大,“咚”的一声巨响狠狠的撞击在了纷乱之上,这股暗劲直冲道姑,爆发开来,一举将其撞开了。 道姑重蹈年轻人的覆辙,被撞下了屋顶直直的往后院的庭院里坠去。 “糟糕。” 唐渺内心一沉,大叫一声,急匆匆的闪出了房间。 汝幸可禁不起这一下,落在地上指就不定就缺胳膊少腿了。 他操控着熊壮准备在地面上接着,却没曾想,这两个黑衣人已经坐了起来,少年见此情形,不禁窃喜,大声道:“绑走。” “咻” 唐渺脸色大变,只见另外一人会意,射出绑着绳索的飞矛直袭熊壮而去,恰好绑住了他的两臂,然而用力拖拽,熊壮却纹丝不动。 “你他娘的没吃饭呀。” 少年大骂了一句。 “哼。” 唐渺闷哼一声,只得自己出手了,一脚蹬着熊壮的脊背飞射入空,正欲夺过道姑之时,清绾却掠空而来,两人错身而过,纷纷落在了庭院中。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清绾好几眼,再三确认她与自己不是对着干之后,这才猛地甩头望向了两个黑衣人,沉声道:“公输犹。” “你爷爷在此。” “没想到这般眉清目秀的小子,竟然如此人畜无害。” 清绾掠身上空,抱过道姑落回了屋顶之上,她看着庭院中的几人,脸上不免笑意正浓,“何人在此,出来?” “咚咚咚” 几声闷响过后,握着双板斧的光脚大汉缓步走出了小巷。 他那巨大的身影叫人心悸,一步步走来宛如地动山摇般微颤。 清绾好似认得此人,忽的一怔。 “阿蛮?” 阿蛮,形如其名,公输家现世的上乘之作,背部高高隆起,可以看见一对巨大的齿轮在徐徐的运转,这是一位被改造过的机关人。 “我没去找你,倒是你自个跑上门来了。” “本公子知道你想找我,我这不就是自个过来了吗?” “年纪大不,口气倒是不小。” 少年缩了缩鼻子,似乎有恃无恐。 “行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本公子看你这具尸傀挺有意思的,不如借我回去好好研究一番,过几天就还你。” “也好,脖子上顶着脑袋不舒服吧,我替你取下来瞧瞧。” “哎哟。” 公输犹闻言,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唐渺,戏谑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射星城...我们公输家的地盘,我管你是何方神圣,你就算是条龙也得给我好好的盘着。” “阿蛮,动手。” 见状,他微扬起嘴角,uu看书 uukansh 拍了几个巴掌,大吼一声道。 唐渺微微一愣,的确是瞧着一丝不对劲,扭头一望,只见一个巨大的人影从客栈外飞跃进来,两臂展开朝着巨斧,挥舞着直袭清绾而去。 “啪”的一声巨响,巨斧落下的瞬间,天字号的数间客房已经毁去了大半。 瓦砾迸射而出,散落的到处都是。 唐渺挥袖以挡,急速后撤。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咚”的一下子,庭院的墙壁被撞了一个大窟窿,一只眼冒绿光的巨猿一把便抱住了唐渺,正欲狠狠的往地上砸去。 公输犹不免大吃一惊,突然呆住了。 只见唐渺轻笑间,化为了一缕黑烟,其身影一晃,仍是在原本后撤的位置上,好似没有挪动本分脚步,然而公输犹刚才明明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木猿给抱住了的。 “这是...” 第66章 教训1番 “这是...”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公输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大步,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唐渺。 “不管了,先带尸傀走。” 他心一横,看向了初具人形的地灵木猿,那木猿心领神会,铁爪“咻”的一声射向了熊壮,这才反倒是唐渺目瞪口呆,这又是如何控制的。 “哼,妄想。” 唐渺轻哼一声,牵扯着银丝线猛地往后一拽,熊壮麻利的侧身闪躲木猿的一只飞爪,然后挥臂猛地拍去打掉了另外一只飞爪。 不过这飞爪显然不具攻击性,但是格外难缠,扑了个空后,恰好交叉回身,便牢牢束缚住了熊壮,银丝线便是已经落了个七七八八。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唐渺探手一指,两指间便夹了一根凰栩金针,正欲射向熊壮的穴位之时,侧身一望,那阿蛮胡搅蛮缠的冲了过来,他只得作罢,弓身下腰后翻,以极限的距离躲过两板斧的弧刃,尔后借力跃到了半空中,抬手间道道青色虚显现,虎啸龙吟打向了其脑门,“铛铛铛”几道清脆的声音落下,如同和尚撞钟般,全部落在了犹如青铜般的皮肤上,竟然毫发无损。 “嘿嘿,一点事都没有了。” 公输犹定睛望去,满脸的担忧之色一下子荡然无存。 他捧腹哈哈的大笑了两声,便不再理会唐渺,一手搭在另一个家伙的肩膀上,叫道:“赶紧的,把这具尸傀给本公子拖走。” “瞧好了,少爷。” 那人一拍地灵木猿齿轮构成的脊背,吩咐道:“拖走吧,闪人。” 绿光眼中精芒一闪而逝,木猿好似听懂了人言似的,微微扬起了脑袋,体内无数的齿轮在徐徐的运转,方才射出的飞矛后的绳索陡然回缩,一下子就拽过去了熊壮,背抵着尸傀,托举着提高了半分,双脚方离地。 “还真有办法?” 唐渺见状,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目光稍有一滞,只听得清绾低声道:“你去吧,阿蛮交给我来。” 利刃的摩擦声在空气发酵,她徐徐的抽出九陵来,陡然间血光大赦直冲云霄,抽出的瞬间化为一道流光袭向了机关人。 “咚” 一道血红剑光直挺挺的落在了阿蛮的脊背上,他闷哼一声,往前一个踉跄,抽身回望,一只眼睛的黑眸完全被此浓郁的血气所感染,另外一只眼眶里便是个黑窟窿,里面有些许黑灰。 这道冲天而起的血光震住了所有人,包括唐渺也不例外,他扭头瞧了几眼,脸上一阵阴晴不定,相比之熊壮,当然是眼前人更为重要了。 在五潭镇这前后相见之时的九陵明显发生了莫大的变化,引气洞察术感应着这股血气,令他不由得愣住了:“才四道寂纹?” “这是什么剑?” “不妙。” 公输犹突然大吃一惊,顿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这剑入鞘时平淡无奇,出鞘时异象陡升,要赶快离开才是。” “走。” 他忽的大喝一声,再拍地灵木猿后脊背的齿轮。 它猛地蓄力,一跃数丈之高,直接穿越了客栈的庭院。 “该死。” 唐渺双眸一沉,一阵虎啸龙吟,散发着无尽威压的游龙掌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木猿闪身跃起的地面,硬生生的砸出了一道骇人的窟窿来。 “想走,没门?” 道姑沿着倒塌一半的屋顶瓦檐劲射而出,一个漂亮的翻身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擒贼先擒王,一道绯红剑光朝着公输犹袭去。 公输犹与地灵木猿分开而行,然绯红剑光落下之时,一个后跃闪身落到了数丈之外的空地上,后劲十足。 “方才就是这人,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根本来不及多想,绯红剑刃直插地面的石砖,挑起大量粉碎的瓦砾朝着公输犹袭去,尔后借力再次飞跃,白色的身影的在半空中直掠过去。 眼花缭乱的剑光叫人无从应对,本来整个东岳郡都在通天剑派的势力范围下,执剑之人非常多见,各式各样的招式就算未曾具体的了解过,但也耳濡目染,可是公输犹自幼便讨厌这种花招,伤人又伤己。 这次倒是吃了个暗亏。 公输犹脸色大变,神色突显凝重。 他急速后缩,右脚猛地一铲地稳住身形,扒下夜行衣露出了里面披着的暗金色锦袍,右臂从身下挥了一个满月到身前,那碎石纷纷袭来,尽数落在了暗金色锦袍之上,竟然发出了“铛铛”几声清脆的声响,倒是令人咂舌。 “好诡异的剑术。” 躲过如暴风雨般射来的碎石,身子微颤,不免大吃一惊道。 道姑的招数实际上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劈刺挥砍,但是每一剑出手之时的时机很准确,每一招皆是杀招,剑刃深入的每一分距离,劈砍的角度似乎都是经过层层考量计算之后才决策出来的。 “这人也不简单。” 公输犹双目欲裂,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两步,他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狗东西跟着地灵木猿先走了,反而自己被拖住,已经落单了。 “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道姑一步步直逼公输犹而去,玉手往外一翻,绯红之刃在月色下反衬着霞光。 “有,你确定不去追你的尸傀吗?” “那倒不用,只要活捉了你,何愁你家老爷子不老老实实的交还。” 公输犹明显愣住了半晌,而满脸苦笑之色。 他将目光投向了客栈倒塌墙院上的窟窿口,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人打斗的情形,但那骇人的血光一道道掠出窟窿,想必激斗正酣。 他内心一沉,翻手抓住了一个巴掌大的圆球,少倾便抛到了半空中。 唐渺略微一怔,心道:“这是耍什么花招?” 那黑不溜秋的圆球脱手直射入空,明显可以听见“咔嚓”几声异响,机关已经启动,正徐徐运转着,忽的冒出了大量火花,速度之快恰似一道流光奔到半空化为了一只火凤,同时尖叫一声湮灭于无形。 火凤转瞬即逝,就和信号弹无异。 “抓住他。” 唐渺微扬起了嘴角,探手一指道。 道姑应声点头,两剑一挥,整个人飞身射去。 “咚” 公输犹慌不迭的后退,一堵厚重的砖墙直挺挺的抵着了脊背。 “完了。” 少年面如死灰,两手仅仅的拽着身披的暗金色锦袍,显然紧张到了极点,额头上斗大的汗珠顺着轮廓滴下。 “慢着。” 然而就在此时,接过两板斧的阿蛮不再恋战,转身直接离开,毫不犹豫,他不管不顾的朝着墙院外低吼了一声,只见清绾手握九陵凌空而立,一股真气托举着她的身子缓慢的落在了半边砖墙之上。 “哼,让开。” 阿蛮鼻子一通气,人狠话倒是不多,体内“轰隆隆”一阵如雷鸣般的齿轮运转声徐徐的响起,叫人心悸。 双板斧在半空旋转,划出一道满月朝着立于墙头的清绾杀去。 她凝视着眼睛,细细的望着两道飞旋而来的寒芒,凌空飞踏,一个翻身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右手一抖,辟出两道血光落下。 这大块头劲道非常大,唯一的缺点就是身形笨拙,除了硬抗之外别无选择。 阿蛮脚一蹬,猛地加速冲向了半边完整的墙壁,客栈好端端的几间上好的天字号客房就此全部化为了废墟,他整个人一个飞扑,躲过第一道血光,第二道血光恰巧打在了脚下的地砖上,便是一个大窟窿。 他见势在地面一个翻滚,直跃起握住两板斧,抬手间整个人遮天蔽日的朝劲射袭向公输犹的白色身影落去。 这砸向地面的瞬间,声势之浩大,叫唐渺都不免为之一惊。 阿蛮这一击,无人敢硬接,但是躲过去倒是轻而易举。 待烟尘散去,好端端的石板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巨坑。 唐渺脸色微变与公输犹临坑对望,这家伙实力不怎么样,身边有此机关巨兽,倒是生命无恙,至少有了保证。 他笑道:“没尿裤子吧?” 公输犹惊魂未定,他一手扶着墙壁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一甩,暗咳了几声踩着阿蛮的手臂落在了他的肩膀,别看公输犹小大人模样,实际上落到阿蛮的头上也不过巴掌般大小,一点也不违和。 “笑话,本公子岂会如你一般。” “哼,我们走,别和他们这群莽夫一般见识。” 他拍了拍阿蛮的铁脑袋,脸上笑意正浓。 “让你走了吗?” 两人齐声道。 清绾从客栈后院的废墟中射出,一步步来走,手握着九陵,剑指公输犹。 道姑一翻身,缓慢的从另外一个方向袭去,绯红之刃摩擦着地面,迸发出无数金色的火花,在地面上拉出了一道极其惹眼的沟壑来。 公输犹心中大骇,苦叫不迭。 “这他娘的是碰上硬茬了。” “休伤我主。” 阿蛮放下了一柄巨斧,一手掌着公输犹,另一手持着巨斧,毫无惧色。 “这铁疙瘩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罢了,正是公输家的霸道所在。” “你这是在夸我家呢,还是损我家呢?” 公输犹不以为然,他紧皱着眉头,坐在铁疙瘩的肩头上一手扶着腰,一手搔首弄姿,“刚才被那臭娘们一脚蹿的不轻,方才逃命倒是没有多少感觉,现如今晃过神来,这可真疼啊。” “你们两个是黑白双煞吗,一个披着黑纱,一个穿着白纱。” “小子,长这么大没见过血吧,今个让你见识一二。” “噢?” “试试?” 公输犹闻言,不免又好气又好笑。 唐渺轻笑一声,两手一探,举起了六根凰栩金针,直射道姑而去。 六根凰栩金针分别刺入各个穴位中,他一头拽着六根金丝线,手中结出古怪的掌印,将金丝线绷得笔直,纠缠在一起,唐渺弹指一点。 “咚咚咚~~~” 六道爆炸闷响声此起彼伏,惊骇世俗。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 公输犹瞧的目瞪口呆,只见道姑昂着脑袋,一双蓝瞳精芒大赦。 六根凰栩金针崩掉了金丝线后尽数没入了体内,她整个人开始膨胀起来,身形一下子暴涨数尺,肉瘤般的心脏开始缓慢的蠕动起来。六根凰栩金针落在心脏上面,道姑体内的真气开始疯狂运转起来,唐渺见状便不在迟疑,又赶紧射出一根带着银丝线的银针刺入了颈脖的动脉处,将丝线拉的笔直,捻指落下一滴血,径直流入了体内,融入了心脏了。 血红的心脏仿佛赋予了灵傀全新的生命。 “噗嗤” 一阵白雾自体内奔涌而出,吹散了面纱,露出了一张惊世娇容,真气灌体,黑色的发丝随风飘舞起来,分外张扬。 “她...她也不是人?” 公输犹看得真真切切,若是真人,被这一番手段使着,早就没了命。 “试试?” 唐渺戏谑道。 那真气完全灌体之后,纷乱脱手悬浮在了面前,旋转间便瞄着了公输犹。 “你可真下得去手,他可还是个孩子。” 清绾目不斜视的看着这一幕,既然唐渺有意出手,她便索性收起了九陵。 “试试...试你大爷...” “走。” 公输犹面色铁青,他一咬牙,便不再迟疑,拍着铁疙瘩的脑袋,闷声道。 “还想走?” 唐渺抬手打出几道手印,uu看书.uukanshu 下一刻,道姑龇牙咧嘴的露出了笑容,霜白的脸上带着些许诡异,她看似随意的抬手一挥,纷乱便自行直射公输犹而去。 真气御剑,纷乱如长虹贯日般化为一道流光袭去。 阿蛮不留余力的迈开步子来,身形紧贴着砖墙,只见绯红流光射来,他奋力的挥舞巨斧挡去,两者猛地相撞,虽是凌空御剑,但是有着庞大内力的加持,竟然不相上下的僵持住了。 见状,唐渺轻喝一声道:“去,给我好好的收拾他。” 道姑会意一笑,如果此时此刻细心的观察,汝幸的颈脖下正泛出些许耀眼的紫色霞芒,如星河般璀璨,正是亘古难得一见的灵噬竭术。 她一跃几丈之高,逃离了公输犹的视线,而后猛地袭下,几个瞬息的功夫,她闪身落在了公输犹身侧,抬手打出一个手掌印,劲射而出。 阿蛮挥手以挡,两侧迎敌的同时,公输犹心里一疙瘩,仓皇的摔了下来。 第67章 谜影 “哎呀...” 公输犹翻了身,一屁股跌坐在了巨坑里,暗金色锦袍被扯去了大半。 “你们...你们使诈,以多欺少,不公平。” 他疼的嗷嗷直叫,用手直揉着屁股,满脸悲愤之色。 另一头,公输犹被摔下身的瞬间,阿蛮猛地一脚踢其脚边另一只巨斧,两手一握,整个人顿时飞旋而去,然而彼时的道姑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她抽身回望,整个人倒飞出去几丈的距离,转眼便逃离了阿蛮的攻击范围。 见状,那巨斧便直追而来。 道姑身轻如燕,鬼魅般的身影溜过其两板斧的空隙,一个滑步落在了地上。 她回收一捞,纷乱便重新握在了手中,仿佛立于不败之地。 “哼,不愧是天一门弟子,一具灵傀半只脚都踏入虚境了。” 清绾眼睛一瞪,似笑非笑的愣道。 “自是如此,我本有两具灵傀,只可惜被岐王那厮毁去一只,倒是可恨。” 作为天一门弟子,唐渺自当挺直了脊背,即是夸赞也好,损话也罢,他一一接下,笑着一摆手,召回了道姑,轻声道:“公输犹,我与你不是同辈,别说欺负你了,今个让你长个记性就罢了。” “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子,我只在射星城呆上一天时间,让你家老爷子明日将我的尸傀老老实实的奉还;如若不然,我便亲至你们公输家,到时候若是将贵府闹得个如此同这家客栈差点抹去的地步,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他背着手,俯身冲着公输犹笑吟吟的说道。 语罢,道姑已经落在了唐渺身侧,阿蛮也顺势收起了两板斧,将狼狈不堪的公输犹捞在了自己肩头。 “你到底是何人?” 公输犹双目欲裂,头疼得厉害。 “藉藉无名之辈,何值一提...” 这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忽的传来,由此及彼。 顿时,几人扭头望去,少倾,不远处的街上爆出一阵火光。 恰似方才公输犹掷出了火凤一般,只可惜,那是在原地爆炸。 “糟糕。” 公输犹闷声一惊,“这是小鸽子手中的火凤丸。” “莫非是出事了不成?” 他心中不免大骇,一拍阿蛮的脑袋,低声叫道:“快过去看看。” 阿蛮会意,感受到公输犹心中的急切,索性迈开步子狂奔起来,整个地面顿时如地动山摇般剧烈晃动。 “这小子一惊一乍的闹得是哪出?” 唐渺没来由的望着公输犹,他的独角戏令人不免忍俊不禁,回身看向了清绾,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怎么,这只傀儡也跟着你有些时日了,就这么不近人情?” 清绾反问一句,倒是有些看不起唐渺的意思。 他闷声摇头,随即跟着追了上去。 反正客栈也待不下去了,这客栈的掌柜也实为厉害,如此大的动静,竟然都没说出来瞧瞧看,想必也是公输犹提前招呼过了,不得不说,公输家在这射星城里根深蒂固,有点只手遮天的意味。 唐渺眉头微蹙,按理说公输犹已经败的如此惨烈了,随便找个理由逃离倒是也说得过去,不过既然自己已经把话给挑明了,公输犹却是没有这般必要。 这一路就追出去好几里地,不是沿着一条街跑的。 他心一沉,倒是有些颇为动容。 实际上正如清绾所言,唐渺对于熊壮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可惜了。 弯弯曲曲的拐到了通往郊外的一条土路上,地面明显有拖拽的痕迹,然而方才的火凤丸爆发出的火光不过瞬间的事情,小鸽子的具体位置仍是不明,唐渺的身形稍有一滞,前方不远处的公输犹似乎也在琢磨着地面上如同沟壑般的痕迹。 他看向了汝幸,思索着要不要先行撤去伏羲九针,这样长时间的刺激对于蛊虫而言有着极大的压迫力,幸而有灵噬竭术一直刻意压制着,要不然她可能就会脱离唐渺的掌控。 蛊虫也是有年纪的,这种同心蛊自打汝天、汝幸两兄妹从七岁有了认知开始便与之共生,早已经融为了一体,此类奇术的确是不容小觑。 唐渺顿了顿,随即自顾的摇了摇头。 前面尚不明确,恐其有诈,还是小心为妙。 他与清绾交换了一个眼神。 沿着土路一直往前飞奔,忽的,只听见公输犹大叫了一声:“小鸽子...” 他们急忙遁去,随即见到一处小土丘后空旷的开阔地带,杂草被方才的火凤丸点燃,正徐徐的燃烧着。小鸽子倒在小土丘上,浑身淌血,早已经是皮开肉绽,一只飞矛嵌入腹部,鲜血狂涌不止,他身子微颤,一阵痉挛,靠在公输犹的怀里吐着血泡沫,断断续续的想要开口说话:“......” 他努力的想要表达唐渺等人眼中所见的惨烈景象,终是一个字没说出来,便撒手离去,一双不甘心的眼睛睁的很大。 唐渺的目光一扫,土丘后的开阔空地倒着十来具黑衣人的尸体,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缺尸体,而不远处一点绿光正在闪烁。 他凑上前一瞧,却是那只地灵木猿,然而只剩下一个宝石。 木猿半只臂膀被劈下,一刀切干净利落,里面的各个精巧的物件仍在持续运转着,它不断昂着头,又垂下,有心乏力。 “木灵心不见了?” 唐渺不觉得看呆了,忽的听见清绾所言,瞳孔骤缩。 木灵心倒也不是“心脏”,而是这种机关傀儡独有的一个构件,带动机关兽体内所有物件有条不紊运转的中心枢纽所在。 也就是成年人拳头般大小。 “木灵心被人盗取了?” “放肆。” 两人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奔袭声,回身一瞧,原是那蓝衣青年杀了过来,其坐下四周,见一群木灵狼跟随左右。 说话间,那人手持一张弯弓,不容置疑的搭上了一根箭矢,陡然劲射而来。 这一箭威力显然无穷,但彼时的道姑正在势头上,当即大跨一步而出,抬手间射出一道森然的白气,那箭矢劲射而来,被一股暗劲撕成了粉碎。 蓝衣青年心中不免一阵心悸,禀声道:“表弟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抓住他们。” 他大手一挥,余下人纷纷指挥着木灵狼袭来。 这木灵狼比之木灵猿在速度以及数量上占尽了优势,然而不过却没有木灵猿身体那般的坚实,只见其凶猛的撕咬过来,唐渺翻手使出游龙掌,主动迎上。 道道青色的虚影合而为一,一阵虎啸龙吟般声势极其浩大,拍在了其中一只势头正盛的头狼上,一下子将其拍的半死不活,然而身形稍有一滞,尔后便有源源不断的木灵猿猛扑过来,这些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察觉不到人的愤怒。 “住手。” 公输犹回过神来,大喝了一声。 “表弟...” 公输犹的一声怒吼很快就将阵型给分割开了,蓝衣青年带着公输家的人控制着一群木灵狼包围着唐渺等人,缓慢往公输犹的方向挪动脚步。 “小鸽子?”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刚到客栈,只见一地废墟,就赶紧追了上来。” “这些人...是这些人干的...” 公输犹仰天长啸大吼一声,不由得泣声泪下。 蓝衣青年眉头紧皱,他弱弱的瞧了眼唐渺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走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黑衣人尸体,揭下面罩一看便呆住了。 “是他们?” “嗯...他们是谁?” 公输犹目光稍有一滞,赶紧追问道。 “...前些天府上来的贵客...” 蓝衣青年脸色很难看,深深的吸了口气,嗫嚅了几下,心里不禁暗道:“看来老爷猜的还真没错,他们见此时机就...”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奔到了地灵木猿身边,沉声道:“木灵心被盗了?” “甄兄好像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啊。” 唐渺微扬起嘴角轻笑一声,将手别有深意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蓝衣青年晃过神来,自是苦笑不得,方才一不留心,就直接走到了唐渺身边,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自是知道一点。” “那不妨说说看。” “这个...” 他闻声皱眉。 “有难处?” 唐渺凝神细看,便稍稍用力了一番。 蓝衣青年咬着牙,紧接着青筋暴起,身子微微颤动起来。 “表哥,你还是实言相告吧,这些人...这些人即便是正面动手,我们也都不是对手,他是...他是济世武尊。” 公输犹面色惨白,放开小鸽子缓步走了过来。uu看书 ww.ukanhu 蓝衣青年面色一僵,轻声愣道:“武尊?” “你认出我了?” “方才见这具尸傀...不...灵傀,倒是听家父提过了一二,有些印象。家父所言,灵傀才是世间不可触及的上乘傀儡,其傀中傀更是冠绝古今,唯一人所有。” “乃济世武尊是也。” “礽老爷子谬赞了。” 唐渺闻声点头,索性便放开了蓝衣青年。 既然公输犹都已经这么讲了,他再动手,不是欺负小辈了吗。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不想听废话,随即开口吩咐道:“说说吧,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唉,此事说来话长,前些天府上来的贵客,打鹿垣郡而来,花重金为求一具高品质的木灵猿,有些时日了。” 第68章 追击 “打鹿垣郡来的贵客...我怎么不知?” 公输犹扯去了锦袍,胸口染血,好似也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一般。 他低声沉吟了些许,眉宇之间隐约有股戾气浮现。 “老爷不让说。” 事已至此,蓝衣青年似乎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微微垂下了脑袋,将目光转移到了仍是不停抽搐的地灵木猿身上。 “是因为它?” “是也不是。” “怎么说?” 公输犹眉头微蹙,忽的上前迈出一大步来。 “木灵心,兴许他们只要木灵心。” 唐渺倒是看得透彻,他凑上前摩挲着干净利落的切口,惊声道:“这是一位善于使刀的高手,功力深厚,心狠手辣。” “你知道这人吗?” 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蓝衣青年微微一怔,苦笑不跌的摇了摇头。 “老爷让我回避了,临了匆匆瞥过一面,倒是见过此人,不过并不知其身份。” “是何模样?” “一个小个子中年人,步伐沉稳矫健,一身暗红色的劲装,脸庞瘦削,眉骨隆高,眼眶深深凹陷,一言不发的样子不怒自威。” “小个子中年人...说了和没说一样。” 唐渺低声喃喃一句,看了眼清绾,似乎有些拿不定注意。 蓝衣青年无比汗颜,顿了顿,随即朝着公输犹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老爷让我跟着来就是怕这帮人捣乱,没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 “我爹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公输犹挠了挠头,方才凑上前凝神细望。 这的确是一只品质极好的木灵猿,即便失去了最重要的木灵心,另外的构件仍在运转,只不过少了木灵心的反馈,一切都是徒劳。 “嗯...他们想要的正是你的这具地灵木猿。”似乎这句话略有丝不妥,他叹气一番,又接着说道:“木灵心,他们要的正是木灵心,木灵猿倒是瞧不上眼。” “哼,狂妄。” 公输犹闻言,不由得愣住了,随即冷哼一声。 “这下怎么办,赶紧回去禀告老爷吧。” 蓝衣青年思忖了一会儿,招呼一声唤来了身后的几个伙计,思量着该怎么将这具毁掉的地灵木猿弄回去。 公输家的人都忙活了起来,很自然就不再理会唐渺。 待群狼散去,唐渺似乎不太甘心的去瞧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地灵木猿的爆发力惊人,这些都是这个木疙瘩一手造成的,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 “为什么要绑走熊壮呢?”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唐渺的脑海中,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有何顾虑,遇事不决,婆婆妈妈的可不像你...若想知道是何人所为,追上去一探便知,何必在此患得患失?” 清绾冷哼一声,倒是瞧不惯唐渺如此的小心谨慎。 她主张即刻去追。 “他们前脚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地面上没有车辙痕迹,想必是抬着尸傀而行,行动缓慢,我们即刻去追,想来也不会太迟。” “鹿垣郡...” 唐渺闻声点头喃喃自语道,“这条路通往哪里?” “这条路...通往一处险境。” 公输犹回过神来,轻哼一声笑道。 只见其面色怪异,想必是再熟悉不过了。 “墨竹林,那里面有个剑客,实为怪异,你们若是追上去,可要小心了。” “笑话,不就是落星城吗,怎么转念就成了你口中的险境了?” 清绾忽的嗤笑一声,面色突显冷峻。 公输犹白了她一眼,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便不再接话。 他将注意力又放回了自身的这具地灵木猿身上,顿感觉一阵肉疼,咬牙切齿的叫骂道:“狗东西,毁我灵猿,别让本公子下次遇见你们。” “走。” 清绾扫了他们一眼,尖锐的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几头高鬃大马身上。 两人会意一笑,从公输家的小厮手中夺过三头马匹,三人快速的翻身上马,顺着这条土路一直疾驰追去。 正好都有现成的,高鬃大马以及火把。 夜间赶路,最怕的就是视线不明。 如果前脚逃走的这些人没有照明的火炬,只能趁夜摸黑前行,速度自然是极其缓慢,相比身后的追兵而言,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 “这就是木灵心?” “没错,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方块?” 黑袍人揭下黑头罩,一丝阴冷的笑声叫人寒蝉若禁。 余下人皆是不明,纷纷对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传说中的木灵心可是公输家最隐秘的所在,岂会如此简单便能得手?” “看来你们过来之前都做足了功课。不错,木灵心的确是公输家最隐秘的所在,然而却早已不是秘密,木灵心作为机关兽的机关枢纽安在机关兽的心脏处,早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公输家也为了防止有人恶意偷盗,便在所有的机关兽体内设置了一个小玄窍。” 黑袍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森然的说道。 “这个小玄窍呢,就是所有机关兽体内的木灵心都是与其体内的机关构件连成一体。木灵心在,机关兽便在;机关兽毁,木灵心也就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木疙瘩了,唯有一具不同...” “犹公子手下的这具地灵木猿。” 那人接过话来,目光逐渐炽热。 “大人言之有理,方才被斩的那具地灵木猿实则一直就是礽老爷子手下的天灵木猿,不过放置的是一颗并不完善的木灵心,随即被外界传为地灵木猿。” “所以只要吃透了这木灵心的运转规律,何愁大事不成?” 那人咽了口唾沫,与黑袍人对视一眼,会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探手正要去捞,却没曾想黑袍人一翻手给藏入了袖中。 “你这是何意?” 那人微微一愣,面上略带丝不悦之色,冷哼道。 “大人莫要动怒,时候到了卑职一定拱手相送,现在嘛...” 黑袍人给他使了个眼神,目光投到了满目疮痍的尸傀身上,低声笑了几句:“前面就是墨竹林了,夜黑风高杀人夜。” “哼,你就瞧好了吧,本官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我们走。” 他大手一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涌入了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树林内。 “那卑职就静候大人佳音了。” 黑袍人朝其恭声一拜,目光闪烁间,满眼厉色。 他重新戴上了黑头罩,招呼一声,带着自己的人分开而行。 射星城、落星城、倚东城从位置上来看三地接壤,构成了东岳郡辽阔的地域,地广物博,其中属落星城最甚,不仅人口众多,在地理位置上也尤为重要。 落星城位于洪武郡的东南方,北临隆城,在之上便是蟠云郡了。 若是从东刍海之滨而来面圣,走海路便可到达整个赵王朝最着名的港口——星辰港,港口之外尚未汇入东刍海的一处海域被落星城与倚东城以及隆城三面围住,这便是星辰海了。 然落星城的西北处与洪武郡接壤的地方,放眼望去多为崇山峻岭,山势陡峭直耸入云霄,山中毒蛇猛兽繁多,终年被云雾环绕,人迹罕至,好似人间仙境。 茫茫大山脚下有一个小镇,远离落星城,名叫:百家镇,墨家便坐落于此。 镇外六七里地的地方,有一处竹林,唤做:墨竹林。 传闻,从墨竹林进入,可以通往一处世外桃源。 迎着月光一路疾驰,黑夜里如鬼影般丛生的茂密树林好似为其开道一样,纷纷往两边后退,留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星河洒下,风一吹,白色的雾气便涌了上来。 “这是哪?” 清绾打头阵,勒马惊声道。 她对东岳郡非常熟悉,唐渺倒是没有硬着头皮往前冲。 夜已深,举目望去,四周皆是一片黑暗,静默的天地仿佛被禁锢了一般,唯有内心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想必是墨竹林的入口,进去吧。” 唐渺低声道,下马牵着缰绳徒步而行。 走进林子里,杂草丛生,上面的露水便已经沾湿了衣衫。 “有意思,好路不走非要往林子里钻去,莫不是在等着我们吧?” “那又何妨。” 清绾发出了两声重重的鼻息,拿剑柄挑开横生的枝节,穿行在林子里速度倒是丝毫不弱,她已经放开了马匹。 “杀心太重...” 唐渺能够感觉的到,心头微微一颤,索性便将马匹拴在了林子里。 举着火把匆匆疾驰,四周的树木一晃却陡然变为了翠绿的竹子。 孤寂的月光洒下,晚风拂晓,顿时间,只见周身大片竹子猛地摇晃起来,风一动,竹叶“嗡”的一声也跟着发出几下鬼哭似的轻吟。 清绾双眸一沉,uu看书wuuanshu猛地甩头回望,小碎步急促的迈开,紧接着道道寒芒落下,阵阵“噼里啪啦”的碎声奏响,如回魂曲一般诡异。 狂风卷起竹叶扬到了半空中,遮天闭月如一道囚笼落下,同时化为满天飞雨袭向他们三人,根本无处可逃。 “找死。” 清绾闷哼一声,右手一抖,劲射出一道真气,将树根竹子剔成了无数根尖细的竹签,挥掌袭向了正前面的黑暗中。 然后整个人飞身入空,一道血光大赦,搅动着风云。 那些漫天扬起的竹叶霎时间好似全都静止不动,顺着纹路自行溃散开来。 “嘶~” “好恐怖的实力。” 她落回了地面,依旧是方才的姿势,九陵早已回鞘,干净利落的动作叫人暗自咂舌,黑暗中忽的传来一个冷气倒灌入口鼻的恐惧声。 第69章 墨竹林的剑客 狂暴的剑气将大片绿竹撕成了竹签,如满天飞雨般散开。 风一吹,一股霜寒之气将火把给吹熄了。 不远处,阵阵惨叫声此起彼伏飘荡开来。 “啊~~” 与此同时,伴随着大量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白雾弥漫的墨竹林中。 “何人在此,出来。” 清绾低喝了一声,单手扣剑,身子立得笔直。 深夜的竹林内寒气十足,举目望去,四下皆是一片漆黑。 “我说几位,你们不打算逃,也不想出来,莫不是怕了?” 唐渺心一沉,扔掉了手中的火把,尽全力的运转起引气洞察术来。 在无限的黑暗中,一丝喘息都能够清晰的捕捉到,然而方才清绾那一击秒杀了数人,飘荡开来的血腥味严重影响了引气洞察术的判断。 他往前走了几步,凝神细望。 墨竹林内的翠竹生长旺盛,周身都是密挨密的翠竹,极其规律的排列着,看样子好似无形中划分了几个区域,加上晚间温度骤降,弥漫了大量的白雾,夜色笼罩下,鬼影暗生,构成了极好的遮挡物。 但同样,即便有白雾以及无数的鬼影遮挡,不过脚下的杂物丛生,方才击落的断竹散落的到处都是、层层掩埋的竹叶,凡是挪动脚步都能被准确的捕捉到,这也是他们既不想出来,也不敢离开的原因。 豆大的汗珠顺着逐渐扭曲的脸庞落下,他蜷缩在一处小土坡的反斜后面,半眨了一番眼睛,汗珠抹过眼梢,顿感觉一阵莫名烧痒,内心问候了一遍黑衣人的全家,“这他娘的上当了,公输家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剑客?” “头,要不要...” “嘘,别出声。” 那人回过神来,陡然大惊失色,立马缩了缩脖子,刹那间只见一道血光如潮水般袭来,掠过他的头顶,抹过方才说话之人的颈脖。 鲜血喷涌间,便已是人头落地。 那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顿时间面如死灰,一双眼睛睁的同牛眼般大小,他的目光略显呆滞的看着“闷声”倒地的半截尸体,内心砰砰直跳,一直默数着脚步,不断地蓄力。刹那间两臂膀猛地一抖,狠狠的袭向了身后的土丘。 松垮的土丘瞬间爆炸开来,迸射而出的泥土散落的到处都是。 “走。” 然而就在此时,他低喝一声道。 那人看准时机迈开步子,一跃数丈的距离,直扑入了茂密的竹林内,挥刀一阵猛砍,硬生生的开辟出一条生路来。 说话间,人影闪动,往四面八方逃蹿。 整个竹林顿时间热闹起来。 “走?你们不是在等我们吗,为何这就要走?” 清绾稍一抬袖挡住迸射的泥土,只见这些人已是自乱阵脚,便了大敌如前的紧迫感,反而多了一丝玩味之意,索性眯起了眼睛。 她左手把着剑鞘,另一手漫不经心的搭在剑柄上,身处白雾中,好似踏云疾行,整个人在半空中飘荡,原本几丈的距离,一闪就落在了那人身后。 那人没有说话,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站住!” 清绾低喝一声,飞射间,令人眼花缭乱的血光势如破竹的冲来。 “糟糕。” 那人低吼一声,俯身一个翻滚直扑向另一边空地上,抬手拍断了某件物品。“咔嚓”一声脆响,他冷笑几声,再次俯身的瞬间,往后偷瞄了几眼,只见原本的地面上铺满了厚厚几层的竹叶中,忽的弹射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直击清绾手中挥舞的血光而去。 那巨大的黑影忽然就是失去掌控的尸傀熊壮。 九陵剑剑刃锋利,削铁如泥,若是落在熊壮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唐渺一下子哽咽了,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粘稠的血液堵住,难以开口。 还没等他发话,清绾倒是已经意识到了不妙,赶紧调整了方向,数道剑光贴过熊壮的身子掠向不远处的竹林;而后紧接着她飞踹一脚,试要将其移开,但是熊壮体型壮硕,弹射而来的力道非常之大,清绾一脚蹿在他身上,不仅没有撼动半分,反倒是自己一个踉跄,借力反弹回去。 一个措不及防,清绾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见状,唐渺一点心思都没了。 他左右一瞧,两下的功夫蹬着翠竹,一个探手从半空中将清绾给接了过来。 然落下的时候,轻柔的动作令两人都不免有些震惊。 原地转了两圈方才稳住身形,四目相对,内心不免五味杂陈。 “小心。” 刹那间,不知从何处又冒出一声惊叫。 唐渺抽身回望,原是那没有被清绾撼动半分的熊壮紧追着倒飞出去的清绾而来,他微微皱眉,方也想要一踹上去,目光稍有一滞只得作罢,赶紧后撤,一步两步而后一跃到数丈之外。 僵硬的尸傀重重的落在地面上,猛地震动了一下,扬起了大量的竹叶。 纷纷落下间,清绾已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放我下来。” 唐渺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动作甚是轻柔。 “两位没事吧?” 那清脆的声音接着传来,唐渺微微一愣,随即循声望去。 只见那不远处,欲要逃走的那人已经被止住了,树根压下来的翠竹如囚笼般架在了此人的脖子上,余下人寒蝉若禁,皆是不敢移动脚步。 “你又是何人?” 清绾恢复了尖酸刻薄的老妪腔调,脾气甚是火爆,她隔空与之对望了几分,警惕的问道。 “修竹。” 唐渺去寻尸傀熊壮,他摆开架势整个人完全趴在地上,脑袋已经是被竹叶覆盖,光是看后背,唐渺心里直发凉,已经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窟窿。 他这才注意到,熊壮的右臂早已经是不翼而飞。 唐渺瞳孔骤缩,心中的熊熊烈火剧烈的燃烧起来。 他飞身落到了那人的身侧,抄起右掌,道道青色虚影浮现,不由分说的朝着那人的天灵盖落下,“死吧。” “救命...救命...三王爷,救命,小的不想死啊。” 这一声救命非常刺耳,唐渺心里疙瘩了一下,根本来不及多想,手中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迟钝,青色虚影声势浩大,如一座巨山压下。 “前辈,手下留情。” 修竹明眸一张,话音落下的同时,右手一抖,从袖里射出了一个铁盒。 铁盒飞旋到那人的头顶之上,一下子组成了一张方形盾牌,全方位的护住了那被竹笼囚禁之人。 “墨千曲?” 见状,唐渺眉头微颤,撤去了大半的功力。 掌印落下之后,发出一声闷响,墨千曲组合成的放行盾牌明显往下沉了半分,而后回缩变成了原来的模样,被其探手捞回了手中。 相比那被竹笼囚禁之人,唐渺显然更加在意这位令人大跌眼睛的三王爷。 他细细打量着修竹,轻声笑道:“听闻公输犹所言,墨竹林中有一古怪的剑客,没想到竟然是你南洛王——楚辞钧。” 修竹哑然一笑,面露一丝窘迫之色,拱手拜道:“前辈折煞晚辈了,小子奉师命在此潜修,并非外界传闻的那般。” “三皇子殿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殿下似乎颇有心得。” 唐渺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楚辞钧身上的变化,尤其是为人、待人的态度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哪里还像是个不可一世的未来储君。 “前辈此言倒是令小子万分汗颜,小子名叫修竹,或是直称楚辞钧便可。” “修竹...墨修竹...” 唐渺闻声点头,不禁眯起了眼睛,脸上笑意正浓。 “到底是和缘故,竟让一个孤傲的王者变得如此卑谦,看来是名师出高徒呀,楚辞钧从庸北城离开后,想必又有一番机遇。” “南洛王...” 清绾紧跟着上前,低声念叨了几遍。 楚辞钧施然行礼,恭声拜道:“前辈,小子有礼了。” “听闻孔恩遇将军将你带离天元城之后去了庸北城历练,没想到你自己却又回到了赵界,倒是躲过了一大劫。” “的确如此,晚辈在天元城受挫,父皇也逐渐对我失去了信心,而后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下,孔将军便将我带回了庸北城,丢入了军营里历练。在那里经历了军士们百般羞辱、唾弃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确是一无是处,于是痛定思痛之下扯去锦袍只身再入赵界,加入了墨家。” 楚辞钧微微昂首,两三句的功夫便将自己经历过的险象环生的事情一概而全,说话间竟有种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感觉。 以前的自己怎么能够如此混蛋呢。 他自嘲的笑了笑,uu看书 unshu.却是没有半点隐瞒。 能够正视自己的错误,的确是非常难得。 唐渺轻吟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几丝赞许之色,“的确是变了。” “你在这墨竹林潜修,莫非是学习墨家的‘仁政’?” “谈不上‘仁政’,力求‘成仁’。” “成仁?” 他摸了摸鼻子,在这个专业领域上,唐渺识趣没有往下深究。 “据传,你在赵界为赵王求灵丹妙药,故此没有返回王城...” “‘仁政’便是父皇最好的灵丹妙药,只是可惜了,似乎已经有人掌握了另外一种灵丹妙药,我说大都统,您说是吧?” 楚辞钧心中一番叹惋,面色突显凝重,回眸直勾勾的盯着此人看去。 第70章 野心家 对,此人方才求饶之际口口声声道“三王爷”。 “嗬,莫非是老相识了?” 唐渺一瞪眼,顺着楚辞钧的注意力将目光转移到了此人身上。 他耷耸着脑袋,却是一言不发。 “抬起头来。” 楚辞钧双眸若张,大喝一声道。 此人心一沉,面色极为难看,脖子被五花八门的翠竹牢牢的架着,根本无暇分身,就跟别谈逃走了。 他思忖了一会儿,这才不甘心的缓慢抬头,眉宇之间堆积着一团戾气。 “你们也是一样,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瞧瞧。” 楚辞钧轻笑一声,用手指着余下众人,内心极度悲凉。 余下还有二十人左右,仔细瞧着看起来年纪不一,沉默间高大的背影如同一堵厚重的石墙坐落,显然都是久经沙场的铮铮铁骨,没有哪一位脸上还有无法抹去的青涩,绝对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他们不是来自鹿垣郡吗,怎么会...好像来自楚地?” “不是一拨人。” 拥有敏锐洞察力的唐渺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抬头巡视起四周来,他踱着步子,目光由远及近,所到之处除了阴森的鬼影之外,便再也瞧不见其他。 “难不成是我多虑了?” “怎么了?” 清绾瞧出了唐渺的反常,随即开口追问道。 “我就瞧着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打量着我们。” 唐渺一步步缓慢走向了大统领,眯起眼睛看着他,此人的目光闪烁其词,不敢与之对视,赶紧移开了目光,便又沉下了脑袋。 楚地卫队极多,包括皇宫在内的王城就有九卫力量,如雷贯日的便是圣灵卫、武灵卫、千灵卫、敕灵卫四大卫队,其首领官拜都统一职,副职便是大统领。再其次一些不入流的卫队,首领也是大统领,便无正副之别。 亲王府的卫队,例如“诸迹”而言,首领便是大统领,比之四大卫队的大统领,官职却是低了不少,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光是听楚辞钧口口声声道大统领,唐渺却是一眼瞧不出此人究竟是哪一卫的大统领,于是直接开口问道:“唐某从未见过你,不知阁下是哪一卫的大统领?” “你也是楚人?” 那人微微一愣,略显迟疑,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问题吗?” 他闷哼一声,便又不说话了。 “怎么,武灵卫金大统领还丢不起这个人了?” 楚辞钧一语中的,惊得唐渺突然失声道:“武灵卫?” 他方是诧异的看向唐渺,不解的追问道:“武灵卫拱卫王城,莫非前辈不知?” “岂能不知?” 唐渺错愕了半晌,似笑非笑的反答了一句。 “打鹿垣郡来的贵客,怎么又和武灵卫扯上关系了?” 他的眉头紧皱,思索着要不要将临空城遇到的那事全盘托出,这本就是他们皇家的事情,自己跟着操什么闲心呢? “还有另外的人呢?” “就我们。” 金大统领见身份被楚辞钧一语道破,似乎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打算见招拆招。 “就你们...就你们这些人,人生地不熟的能够走到这里来?” “有何不可,我们找了一个当地的向导问路。” “那我且问你,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射星城境内。” “知道就好,盗取了公输家的木灵心,你就不怕别人诛了你们?” 唐渺微微一愣,又笑着问道。 “来便是了,我金某人接着。” “狂妄,一个人接的下吗?”楚辞钧目视着金统领,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者紧咬着牙关,又匆匆的闪躲,“我虽身在世外,但是庙堂中的事一猜便知。”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你们伙同另外一拨人盗取木灵心定然另有所图...” “让我好好想想。” 楚辞钧目光一沉,似乎陷入了沉思中,迈开步子走了几步。 “木灵心,谁会要木灵心...”楚辞钧的一番话忽的点醒了唐渺,耗费如此大的功夫,显然不是闹着玩的,或许换了角度思考。 得到木灵心之后,谁最受益? 墨家? 墨家自己的机关轴比之公输家的木灵心不逞多让,而且公输家的霸道之术在木灵心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得到木灵心墨家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却只见楚辞钧突然止住了脚步,猛地回过头来,哈哈大笑道:“我想起来了,本王曾经与解家做过一桩买卖。” 解兵城解家? 听到这里,唐渺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对上了,如果解家把木灵心给研究透了,在那些杀伤力巨大的兵器上安上木灵心的话,岂不是如虎添翼,就拿射神弩来说...能够自动填装弩箭的射神弩,任何城池在它面前都是朽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解家在机关术上面的钻研还是不如公输家以及墨家,他们炼制的兵器以内力击发倒是一大杀器,不过在三十年前,攻城掠地时仍是受到了不少的挫折,于是他们就在暗地里偷偷打造试验,木灵心的确是重中之重。” 楚辞钧接触过唐渺从未想过的事情,开口侃侃而来,倒是令他有几分惊诧。 “按理说,公输家制造的机关兽也能拿来作为攻城掠地的大杀器,倘若赵王朝强迫公输家拿出这些攻城掠地的大杀器来,那么整个天下不早就完了?” “非也,公输家在机关兽的造诣上非常高,不过赵王朝要想拿着这些机关兽去攻城掠地的话,换取的代价太大。其一,机关兽并非能够大量的制造,毁掉一具便彻底少了一具;第二,机关兽没有意识,一旦失控便敌我不分。” “但换作是解家制造的兵器而言,还是拿射神弩来说,一个拥有木灵心改造后的射神弩能够自动装填无数根弩箭,两者相比较,高低显而易见。” “公输家的机关兽只是冰冷的杀人机器,不适合攻城掠地,若是一旦在投诚的城中失控,那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惨死。” 楚辞钧的这番见解倒是深入人心,或许是拥戴墨家的缘故,提及到公输家的机关兽,他的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抒发了自身的情感。 倒也不是诋毁,公输家机关兽的杀伤力的确巨大。 墨家的机关术则完美的诠释了“兼爱”与“非攻”的仁爱思想,极具观赏性,这在公输家看来,是对机关术的一种侮辱。 “那么话说回来,木灵心何在?” “既然是解家想要的东西,那究竟又是与何人做了交易?” “崇仁王?” 唐渺轻声问道。 “我那八弟?” 楚辞钧嗤笑一声:“八弟在临空城受挫,痛失武灵卫的兵权,两头没有捞着好处,一方面撇开了解家,另一头又得罪了临空城,他拿什么条件做交易?” “瑾懿王。” 唐渺撇了撇嘴巴,皇家的事情还真是令人头疼。 想来能够与解家做交易的,不是二王爷便是八王爷了。 楚辞钧轻叹一声,目光逐渐深邃起来,他自顾的迈开步子,轻声细语的喃喃道:“自打虎庆尨不幸去世的消息传来,王城想必是震动,兵权又是一番大清洗,现如今有幸在异国他乡见到金大统领,武灵卫落在了二哥手中吧。” “三王爷莫不是折煞小的了,小的竟然还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王爷,才是有幸,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哈。” 楚辞钧忽的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像是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你且不用这番语气对我说话,这皇位我就瞧不上了,你们且自便吧。” “你瞧不上,三王爷莫不是在说笑,这皇位可不是说让就能让的。若是你此时此刻就回去,定然逃不掉,在你身后会有无数人将你推到二王爷和八王爷的对立面来,你不用如此假惺惺的对金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王无职一身轻,手无任何兵权,如何要争储位,如何能挣储位?” 楚辞钧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很明显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落寞之色。 “是吗,但是王爷可别忘了,这天下究竟是何人打下来的。” 金大统领直勾勾的瞧着他,突然大喝一声,使出了浑身解数爆开了禁锢自己的竹笼,扭身的功夫后退了几大步,然后迸出一大口血来,单膝跪在了地上。 楚地的半边天下是如何得来了,天下人人尽皆知,此时的金统领已经把话彻底挑明了,虽然楚地的兵权被几位亲王尽数瓜分掉了,然而最大的一块势力却是游离其外保持了中立。 江湖,江湖势力才是楚王朝最大的依仗。 楚辞钧并不是毫无一争之力。 一想到这点,唐渺便无话可说了,储位之争想来还未达到巅峰。 “咚咚咚” 稍一迟疑,只听得几声“噼里啪啦”的闷响从他的身上传来,金大统领眼中最后的一丝精芒便消失殆尽。 他双膝跪地,自废武功,爆掉丹田而亡。 金大统领一死,余下二十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惊慌失措,只是眼中流露出些许悲怆之色,随后纷纷自缢。 解开了心结,吐露了秘密之后就得死,这似乎是每个人的归宿。 楚辞钧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绞痛,恍若隔世般的往后退了几大步,uu看书wwukansh 踉踉跄跄的靠在了翠竹上,好一阵黯然神伤。 瑾懿王... 唐渺记住了这个答案,转身走向了熊壮,不再理会失落的楚辞钧。 他的“成仁”之心显然并非坚不可摧。 盗尸傀又牵扯出木灵心一事,最后竟是又回到了储位之争上面。 他替道姑解去了伏羲九针,后者身体骤然萎缩,仿佛抽取了大量的光阴,蓝瞳间也少了一丝灵光之色;这事算是暂且告一段落了,出来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了,九天宫的事情一直毫无头绪,倒是其他糟心的事情不少。 “有的人想夺天下,有的人想长生,有的人想当独霸一方,有的人想搅动风云,那你呢...你想干什么?” 许久未曾开口的清绾吐露了一点少女音,似乎有些感慨。 “我...我嘛...只想做一介俗人。” 第71章 求见墨老 一把火将这些人化为了灰烬,兴许他们能够魂飘千里回到楚地。 不过这里倒也不错,山清水秀。 墨竹林内有一处院,坐落着几间简陋的竹屋,东西倒是齐全的很,往竹林内深入便可得见,不过黑夜里倒是不能尽享其美色,除了静谧便只剩下孤寂了。 “传闻,这茫茫大山中有一座墨家的隐世之地,墨竹林便是入口。” “的确如此。” 楚辞钧倒是没有反驳,大方的应承了下来。 墨竹林就在山脚下,背靠着茫茫大山,朦胧的数笔黑影勾勒出壮阔的模样。 “整个隐世之地完全依托于玄武心建造,易守难攻。” “玄武心...” 唐渺内心一沉,轻声细语的念叨了好几遍,不禁一阵失神。 楚辞钧倒是没有瞧出任何异样,抱来木柴升起了篝火。 三人围坐在篝火旁,百无聊赖的听着楚辞钧讲述着王城中的事情。 那便又是一段波澜壮阔且荡气回肠的史诗篇章了。 虎庆尨的悄然离世依旧令人痛心疾首,即便他站在了楚辞钧的对立面,作为帝国的开拓者以及守护者而言,理应受万人敬仰。 然而唐渺的心思却早已经不在这里了,看着柴屋下安静躺着的熊壮,他又蹿起了一肚子火来,唐渺已经猜到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了,就连一具尸体也不放过。 打鹿垣郡来的贵客,现如今定侯六十大寿,各地总督大人着急进京面圣,鹿垣郡总督也不例外,那也只能是他了。 鹿垣郡提督大人,在鹤鸣城与之冲突的罗坞。 这老子一直躲在暗处,也忒不厚道了。 从而唐渺也得出了一个结论,鹿垣郡总督大人已经和瑾懿王达成了某种协定。 是勾结也不为过,华义桀在京郊外伏诛,而此时的罗坞竟出现在了这里,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唐渺思索间,脑海中涌现出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必须要见识一下这位名不经传,且异常神秘的鹿垣郡总督大人了。 “前辈...前辈...” 楚辞钧轻叫两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唐渺恍惚了片刻,含糊的应了声,抬头瞧了他一眼,随即又沉下头来。 “前辈,子在元城的为非作歹,得亏几位大宗师的包容才能走到今,真是惭愧万分。” “罢了,不值一提。” 唐渺微微皱眉,随即便又岔开了话题:“你们皇家的事情可大可,但都与唐某无关,你争储位也好,不争也罢,唐某也不会参与。” 楚辞钧淡淡一笑,倒是没有接话,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等不到他的答案,唐渺也没有强求,此行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呢,仍是毫无头绪:“墨老可在府中?” “尚在,两位可是要去墨府?” “正是。” 唐渺瞧了眼清绾,随即点头应声回答。 “那明日我且与你们一同前去,不知前辈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何事?” 这倒是把唐渺给问住了,他微微沉了沉脑袋,低声道:“那具傀儡对我很重要,听闻墨家强大的机关术,唐某早就想去拜访一二,顺便看能不能修缮傀儡。” 这个不切实际的答案不禁让清绾多瞧了他几眼,再去看半卧在地上的熊壮,两眼的窟窿被捣碎,右臂膀被砍,全身上下满目疮痍,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除非是改造成机关人。 然而且不墨家愿不愿意为其改造,单是能够改造成机关人,便已经彻底脱离了唐渺的掌控,这样得不偿失。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师尊是最讨厌机关兽的。” 楚辞钧闻言,眉头微蹙。 “无妨,去了一问便知。” 他笑道。 见状,楚辞钧便不再坚持,或许见到唐渺之后,师尊就不讨厌机关兽了也不一定,强者之间的事情的确是令人难以琢磨。 想到这里,他们又少叙了几句,接着就回竹屋休息了。 楚辞钧勉勉强强能够再收拾出一间房来,加上自己原本的一间恰好够唐渺与老妪休息,自己便在这院里简单的对付一晚。 不过竹林内湿气本来就重,待后半夜寒意袭来,就楚辞钧这样养尊处优惯聊身子骨怎么经得起摧残,索性唐渺和清绾挤进了一间房。 四个人挤进了一间房。 这房间倒也不是卧房,只是楚辞钧平时清修打坐练心使用的,类似于书房,陈设简单,唯有一桌一榻一书架。本着对皇室的尊敬,唐渺倒也不好意思住进楚辞钧的房间,这大概是所有下人思想的一个共性,打骨子里对皇室的尊重。 毕竟大楚打下了半边江山,护佑一方百姓安宁,理应被拥戴。 清绾榻上坐,吸溜一下便能嗅见灵傀身上散发的异香。 谈不上难闻,只是非常刺鼻,倒是盖过了尸臭。 “我就很想知道,你常年和尸体呆在一起,不瘆得慌吗?” “我最怕尸体了。” 这个答案一点也不令人意外,“也害怕孤独。” “最害怕的不应该是尸体吗?” 唐渺不开口,用隐腹语讲道,刻意压低了声音。 “隐腹语倒是越来越成熟了,真叫人害怕。” “害怕?” “一个人自己与自己对话,难道不令人害怕吗?” “你是想我有病对吧?” 唐渺双眸一沉,正常的嗓音与低沉的嗓音来回切换。 “无趣!” 清绾轻笑了一声,整个人躺在了榻上,抱着剑侧过身子背对着他。 一夜无话。 待卯时大亮之初,林子里的雾气仍旧是没有散去。 熊壮的一只右臂膀是寻不回了,唐渺也没过多的强求,在院里的柴堆中翻出了一辆简易的破板车之后,一行人匆匆上路了,往墨竹林外百家镇而去。 从射星城的方向入竹林没感觉墨竹林有多大,然而从另一头出去时,才方知墨竹林的大堪比一座型城池,等到日上三竿这才又钻入了树林内。 走了个满头大汗,树林里这才出现了茫然的农夫。 方才沿着土路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坐落在山水田园中的百家镇这才出现在了眼前,如梦如幻的景象好似超脱凡俗,俨然一处地上仙境。 百家镇规模倒是不,也是背靠着这处连绵起伏的茫茫大山。 他们把最近接镇落的一座山叫做“千云峰”。 墨家倒没有公输家那般霸气,坐落在城镇的中轴线主街道一侧,反而像显圣学院一般有点功藏身与名的味道,立于泉水边。 从外面打量整个墨府,倒是与地主乡绅的府邸大同异,不过走进去一瞧,却是令人耳目一新,恰似江南水乡那些极具特色性的园林,少了几分奢侈。 墨府中有水榭楼台,拱桥、莲花池,到处可见机关的运作,仆人们倒是落了个清闲,这边扫灰,那边拂尘,好不惬意。 若是只身前来,可能还要忙活一阵了,不过跟着楚辞钧,一路畅通。 “修己师兄,数月不见,近来可好呀。” 直接来到后花园的莲花池边,遥看着一名颇具道骨仙风的中年男子从池中石亭走出,楚辞钧赶紧迎了上前。 那中年人满身儒雅随和之气,一身棕色长衫,见楚辞钧前来,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眉开眼笑的打趣道:“一切尚好,修竹师弟可是大忙人,今日怎回府上?” “哦,有贵客冉此,师弟特来相送。” “贵客?” 修己脸色微变,深吸了一口气,他细细打量着楚辞钧身后的三人,目光闪烁其词,竟是两人一具傀儡。 “尸傀?” 他闻声叹道。 “阁下慧眼如炬。” 唐渺拱手拜了拜,倒是不愿多话。 实际上他心里是震惊不已,竟能够一眼瞧出汝幸的本质,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你也是来求见师尊的?” 那人微扬起嘴角,倒是有几分得意,挪愉的笑了笑。 “又有人捷足先登?” 唐渺心里一疙瘩,面色陡然大变。 “莫非已经有惹门拜访了?” “是的,方才离去,师尊此时不愿见人,几位请回吧。” 修己长叹一声,拱手拜道。 “近些时日倒是怎么了,所有人都挤在了一起,怕不是早商量好聊吧?” 清绾面色一沉,虽然此事与她无关,然仍是不免揪心。 一种不上来的感觉,格外的难受。 他们两人对视了好几眼,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 语罢,修己转身正欲离去,却被楚辞钧给叫住了。 “师兄请稍等,两位贵客不远千里而来求见师尊,岂能就这样无功而返,何不听听两位贵客的身份,师兄在做打算如何?” “噢...不知两位贵客是何身份?” 修己脸上闪过一丝讶色,然而很快便消失不见,像是已在意料之郑 瞧见修己脸上这般满不在乎的神情,楚辞钧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的追问道:“师兄,听你这意思,莫非前脚刚走的贵客也是身份不凡?” “不可,uu看书 .uukanshu.m 不可。” 修己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三人。 “罢了,师尊也不是经常端着架子,若是日后追问起来,真是非见不可的贵客给修己轰走了,那岂不是冤枉。” “师兄此言甚是。” 楚辞钧眼前突然大亮,回过身朝着两人拜道。 方才修己的态度的确让他们两人有些窝火,到身份,哪一个一门弟子没有傲气,既然你真心实意的问了,唐渺便不再隐瞒,恭声道:“一门离门主座下首徒唐渺是也,求见墨老。” “九陵,求见墨老。” 清绾只了两个字,懂得人自然懂。 即便修己不懂“九陵”的含义,单是这一门,就值得他进去通禀一声。 “两位堂中稍候片刻,晚辈前去通禀师尊,修竹先带他们下去歇着。” 修己闻言,不由得肃然起敬道。 “的确是诡异,来了一波又一波。” 他捶胸顿足,恼怒的挠了挠头。 侠梦归处?ww.48681/ 第72章 交换条件 楚辞钧将他们两人带入后花园的厅堂中坐着等候,仆人上了茶,楚辞钧呆了没多久就被另外的人给叫走了,他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乐呵的向师兄弟们交流潜修的心得去了,二来似乎墨老有意将他们给隔开。 趁着墨老还未来,唐渺心烦意乱的开始揣摩上一波人的身份。 清绾瞧着他许久,忽的冷不丁的开口道:“你还打算隐瞒多久,你们这档子事不小吧,牵扯甚广,什么阶层的人都涉及到了。” “我对你还能有什么隐瞒。” 唐渺愣了愣,深知纸是包不住火的,随即一阵叹息。 “是吗,我就瞧你嘴里吐不出实话。” 清绾的目光逐渐冰冷。 “天地良心。”唐渺猛地揪起了身子,苦笑道:“龙旗复辟。” “你还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清绾秀眉微蹙,大齐余孽怒仙教向来就打着龙旗复辟的口号,这是天下人讳莫如深的一件事,何人不知。 “就是龙旗复辟,我来京城是为了什么,送死吗?” “我就喜欢你这样扮猪吃虎,一直想去见阎王,却在暗地里和阎王称兄道弟。” “谬赞了。” “哼。” 她轻哼一声,“不说罢了,你会后悔的。” 随即两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思。 少倾,修己步伐轻快的踏入了堂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看向清绾之时,心里莫名的抽搐了一下。 “让两位前辈久等了,师尊请两位前去后院一叙。” 墨府中从后花园这里便是一道分水岭,分为前院与后院。 前院的机关术体现的淋漓尽致,水风车让府外的泉水源源不断的在府中循环,永远保持鲜净;反倒是进入后院家室之中后,一切这才都正常起来。 修己领着他们两人走在小石头铺设的地面上,府中的景观一变再变,从水榭楼台、拱桥莲花池到假山、木头人以及演武场,道路两旁堆放着不少杂物,继续深入便再也不见砖瓦院墙。出现在眼中的,竟是高大的参天古树,唐渺愣了愣,瞧着有些新奇,便道:“想来这已经不在府中了吧?” “正是如此,师尊道武尊、剑主两位前辈到此,不妨到圣地中一叙,显得更加有诚意,也好...也好打消修己心中的愧疚之意。” 中年人脸色微变,涨红了脸庞,心里满是窘迫之意。 “哈哈,无妨...无妨。” 唐渺随即哈哈大笑两声,跟着进入了圣地。 墨家的圣地,其实也就是墨老捣鼓木疙瘩的地方所在。 走了没几步,便来到了圣地中唯一一处小庭院内,院里种植着几根翠竹,石桌旁放置着一张躺椅,唐渺轻咦了一声,不免止住了脚步。 他望了几眼房间,又打量着整个庭院,忽的开口笑道:“这里岂不是墨家祖师爷一梦惊起,瞧见天上仙宫的地方所在?” “没错,正是九天宫的诞生之地。” “九天宫...” 唐渺沉吟了些许,接着就从院里绕了一个弯。 庭院后也有一片竹林,竹林前的空地上,有一位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农夫戴着草笠正半弓着腰,用柴刀挥砍着竹子,另一边放着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竹片。 他一眼就瞧出了此人,因为离冗也经常这幅装扮。 “师尊,人已带到,弟子先行告退。” “去吧。” 农夫头也不抬的应声说道,手中的动作却是始终不停。 “随便坐吧。” 两人显得有几分拘束,匆匆瞥了一眼。 农夫却是察觉到了异样,回眸笑道。 随便坐? 唐渺四下一瞧,总感觉有丝不对劲的地方,农夫的这幅作派似乎和一个人很像——离冗。 他不免有些苦笑不得,农夫的周身的确有几个稍大点的木墩。 “早就听闻墨老淡泊明志,深藏身与名,今日得见果真非凡。” “是吗?” 农夫推了推头上的草笠,淡淡的回答。 唐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人禁夸,有些人却是半点也夸不得。 “是的,晚辈其实早就想来府上拜访了。” 他一屁股结结实实的坐在了木墩上,硬着头皮的继续说道。 “那为何现在才来?” 尴尬,唐渺在心里暗自捏了把冷汗。 “哼,实不相瞒,受人之托故此前来,没事谁来见你。” 见唐渺吃瘪,清绾倒是认不出开口笑了,直言不讳的说道。 兴许是农夫就喜欢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手中的柴刀最后一次挥下之后,他便将其丢在了一边,取下草笠回过身来笑道。 “小丫头倒是爽快。” “小丫头?”清绾故作高冷,“你骂谁呢?” “骂该骂之人。” 农夫扭头忽的看向了唐渺。 “让老夫好好瞧瞧,传说中离冗的座下弟子到底是何模样...呀,原来不是传说中的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不是怪人了吗?” “你难道不怪吗?” “还好。” 唐渺脸色极厚,淡淡的回了一句。 “哈哈,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好...好呀。” “像,简直是太像了。” 他听着农夫极具穿透力的笑声,好一阵出神。 “像...像什么?” “像一个人。” “谁?” “离冗。” “那是你师尊的名字?” “没错。” “说吧,找老夫什么事,刚送走一批人,现在又来了一批,真是头疼。” 农夫盯着他看了好几眼,随即一阵摇头。 “他们是什么人?” 农夫又是摇头,“这不是你的问题。” “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就请便,老夫看在你们两人身份尊贵的份上,还能留你们在府上喝会茶,要喝茶吗?” “墨老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既然如此,那晚辈就斗胆相问了。” 唐渺算是看出来了,墨老并不喜欢有人拐弯抹角的说话。 “问吧问吧,耽误了这么些功夫,老夫的竹篓恐怕早就做好了。” 他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清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晚辈想要知道九天宫的开启之法以及其每一宫的运转规律。” 农夫心里一疙瘩,陡然坐直了身子。 “九天宫啊...”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错愕了良久。 “的确。” “九天宫?” 这一声惊诧是清绾发出来的。 墨家祖师爷仅存现世的三件至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墨千曲,九天宫,玄武心。 “九天宫可是在紫禁城...” 唐渺双眸一沉,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看。 两人相视一眼,清绾似乎想到了什么,难得的没有拆台。 “哈哈,九天宫的开启之法和机关的运转规律是吧?” “简单!” 墨老讳莫如深的一笑,起身迈开了步子来。 “然后呢,岂不是你的一句话老夫就要告诉你,还是说要准备大显身手了?” “犯不着...犯不着。” 唐渺呵呵一笑,舒了口气,好似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只要墨老松了口,后面的问题就相对简单了。 “那倒也是,天一门离冗的弟子,这点声誉还是有点,明抢的事情你还是做不出来,老夫心里也知晓,那不知你们打算拿什么东西换取呢?” “晚辈出来的急,什么也没顾得上准备,墨老不妨开个口。” 明码实价的东西,在唐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小娃娃说大话了不是,老夫若是随便开口,你接的下吗?” “那倒也是,不过前辈既然信得过在下,晚辈也相信前辈不是那种漫天要价的人,只要价格公道合理,晚辈倒是愿意尝试。” “哈哈,九天宫,那玩意老夫可是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将其送出去。” “祖师爷的遗作,怎么说也得...嗯...”农夫来回踱着步子,似乎陷入了沉思中,“你要知道九天宫的开始之法作甚?” 闻言,唐渺陡然大跌一番眼睛,“墨老,我们可是说好了的。” “好好好,说好了的,瞧你这么小气。”墨老挪愉的笑了笑,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样子如一个震铄古今的巨人矗立着,“开个玩笑。” “那您给开个价。” 唐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紧张到了极点。 “价?没有价...你除非拿一件东西来交换。” “好好好。” 他一连吐出三个好字来,双目赤红,不管墨老说什么他也是稀里糊涂的答应。 “墨千曲。” “什么?” 唐渺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墨千曲,拿墨千曲来交换答案,记住了,不是修竹手中的赝品,而是犀鳞神树打造的神器——墨千曲。” “墨老,您这不是开玩笑吗,晚辈上哪去替您找墨千曲?” 唐渺一脸黑,隐忍着心中的怒火。 “那是老夫该考虑的问题吗?” 墨老双眉一挑,看书 .uukash 逐渐恢复了作为震铄古今之人该有的神态。 他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又陡然回头,冷不丁的开口说道:“要喝茶吗?” “不用。” 唐渺气呼呼的喘息着。 “不用那就请便吧,拿墨千曲来交换答案,这很公平。老夫不仅可以告诉你九天宫的开启之法以及其运转规律,还可以告诉你开始之后每一宫机关开启的契机何在;第一宫运转多长的时间后进入下一宫;每一宫中暗藏的玄窍;每一宫的排列组合,以及哪一宫的一砖一瓦可以拿掉...” “果真?” 唐渺瞳孔骤然一缩,心跳的愈来愈快,森然的问道。 “拿墨千曲交换答案。” 墨老伸出一只手,不肯多言。 第73章 交易 墨老良心大发的送了三匹上好的高鬃大马,意味深长。 墨千曲究竟在哪里,大家都心照不宣。 那年怒仙教盗剑,正是领了公输家的任务,没想到还真让怒仙教给办到了。 “早去早回。” 在墨府门口,墨老亲自相送,眯着眼睛笑道,这让唐渺很是无语。 既然你们墨家早就知道墨千曲如今就在公输家藏着,为何不自己去取? 唐渺一脸黑,出府的时候没见着楚辞钧,索性便直接离开了。 与皇室该保持的距离,决不能僭越。 思索间,清绾冷酷的声音在耳边乍响。 “让我猜猜,你们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他并不接话,笑而不语的默然前行。 “很好笑是吗?” “不好笑...不好笑...这下可糟糕了。” “天下间莫不是还有让你头疼的问题?” “太多了,两只手数不过来。” 他成功的又撇开了话题,高高的扬起马鞭,一路疾驰而去。 此去射星城不过小半日的功夫,一去一来顺利的倒也不出三日。 只是那墨千曲可是神器,墨家祖师爷最得意的传世之作,虽然没有位列名剑榜单之上,然而也不逞多让,出现在了奇珍异宝榜的前十位之中。 也不尽然,包括天机令在内、九天宫、墨千曲、玄武心都在这个榜单之上。 排名第三的乃犀鳞神树,前面两位都不是现世之作的,而是自远古便流传下来,在上古便大放异彩,仅仅也只出现在神话故事当中,在这里便不再赘述。 唐渺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解决办法,索性就将其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就将怒仙教抬出来,反正他们之间还颇有些渊源。 ...... 公输家在射星城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朝廷设在城中的官府也对其敬畏三分。 那日晚,公输犹将客栈搅了个天翻地覆,没有官府的人出现,大家似乎都已经心照不宣。果不其然,公输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一个人承担,翌日便开始整修客栈与街道,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一日的功夫便将街道恢复如初。 这在楚地是很少见的,在不同的体制约束下,百姓的心意也跟着发生逆转。 然而天下闲人的通病,那些流言蜚语很自然的便在坊间流传开来。 作为饭后的谈资,街头巷尾中,谁能说出那晚发生的一个子丑寅卯来,谁就是茶铺、酒楼最耀眼的存在。 公输犹郁闷的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倒也不是拿不出合理的解释,老爷子压根就没打算解释。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对于木灵心的失窃,老爷子也只是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随他们折腾去吧,这木灵心一直在我们手上倒是埋没了。” 公输犹心里是大为不服气,寻思道:“怎么在我们公输家手上就埋没了,这木灵心本来就是我们公输家的东西,他们是偷...哪只手偷的就要剁掉哪只手。” “一群杂碎,别再让老子逮着了。” 他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眼皮无力的半眨着,眯着眼睛眺望着天边的云霞,从而一言不发,略显深沉,满是疲惫之色。 桌子上的瓜皮桃核堆积成小山,公输犹胡乱的捞了一把,又将其吹散了。 “无趣,甚是无趣。” “少爷...少爷,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咚咚咚” 阁楼的楼梯间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倒是没轻没重,人未至,粗喘的声音便传来,不由得叫人心烦意乱。 这家伙可没有小鸽子半点好使。 新来的跟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马屁精,小个子身材瘦削,人倒是机灵,便将他唤做“小猴子”。 公输犹一脸的不和善,他半蹲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他。 小猴子心里直发毛,嘴里一直叫着的话也一时间忘了说。 “以后不要冒冒失失的了。” “是,少爷。” 小猴子在心里为自己暗自捏了把汗,这才恭恭敬敬的拱手拜道:“少爷,他们来了?” “杂碎,他们还敢来?” 公输犹闻言,一下子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他顿时就慌了神,连忙摆头:“不是他们,是昨日我们对付的那几人,他们又回来了,已经到了府上。” “他们?” 公输犹顿了顿,倒是有些印象,不过已经记不清几人的名字,便低声沉吟道:“尸傀...尸傀是吧?” “对对对,却是有一具尸傀。” “他们又来作甚?” “求见老爷。” “见着了吗?” “老爷不肯见。” “那就是了。” “可是这几人不甘心,便在府外大吼道...吼道...” “吼了什么?” 大起大落之后,公输犹似乎没了那般一惊一乍,内心平静如初。 他在桌面翻着漏网之鱼,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小的不敢说。” “要你说你就说,不就一句话吗,岂还能要了你的命?” “可不就是差点要了小的的命。” 他轻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在公输犹身边附耳几句。 “什么?” 闻言,公输犹嘴巴都裂开了,自是震惊无比,根本来不及走楼梯了,直接从阁楼之上翻了下去,夺过一匹马直奔公输府而去。 “少爷...少爷等等我呀。” 小猴子的声音这才不疾不徐的跟上。 ...... 从午后打百家镇出来,一路疾驰,马不停蹄到此,正巧是赶上了黄昏。 用过哺食后,大街上熙熙攘攘皆是散客。 忙碌了一天的商贩开始准备收摊了,酒鬼、赌徒在家闲散了一天,这时见势也要出门寻欢作乐,一天中最闲适的时刻到了。 公输府身处闹市,然闹中取静,也没有人敢在府门前偌大的广场上撒野。 今日却尤为不同,公输府门前广场另一头林立的房屋暗巷中人头攒动,私语声喋喋不休的响起,就连官府也派人偷偷的过来打算主持秩序。 “礽老爷子不肯见是吗?” 唐渺碰了一鼻子灰,被轰出了府外,挺直了脊背立于府门外,低声喝道。 “怎么,你还打算硬闯不是?” 公输府门前广场,一群木灵狼将唐渺等三人团团围住。 说到硬闯,清绾已经隐约按耐不住了,嘴角微微上扬。 “硬闯倒是没那个必要。” “我发誓,我送给礽老爷子一句话,老爷子一定会出门相迎的。” “哦,你倒是说说看?” 石阶之上,一个彪形大汉环抱着双臂,冷笑的追问道。 除了他之外,阿蛮竟也在场,自然不敢小觑,似乎生怕他们会动手一样。 “你们且听好了。” 唐渺环视一圈,气运丹田,沉声叫道。 “晚辈唐渺奉怒仙教铣王之命特来拜会公输礽,礽老爷子,敢问礽老爷子可在府上...” “哼,进来吧。” 这后半句话还未说完,紧闭的大门陡然便敞开了。 “轰”的一声闷响,从中闪出了一位体格壮硕,身穿深色华贵锦袍的中年男子,他背着手,脸色阴沉的可怕,眼神如炬,目光森然,叫人不寒而栗。 “老爷。” 众人一愣,恭敬称一声道,赶紧跪伏在了地上。 “礽老爷子这是请唐某的态度?” 他根本不为所动,脸上笑意正浓。 “哼,阁下爱进不进,你找死别拉下老夫。” 公输礽仅仅露了一面便迈开步子往府里走去,眉宇之间隐约有股戾气浮现,他回眸冷哼一声,随即就给跪在地上的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点了点头,正欲起身作罢,便瞧见唐渺已经是登上了台阶,便识趣的又赶紧低下头来。 “我说礽老爷子一定会出门相迎的吧。” “是是是。” 大汉不由得心惊肉跳,暗自捏了把冷汗。 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呀,他只得连连赔笑点头。 待唐渺等人前脚踏入了府门,大汉随即起身,眼珠滴溜溜的往后广场前的暗巷中了瞧了好几眼,唐渺的这一句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已经是惊起了惊涛骇浪。 礽老爷的意思是,让自个去擦屁股,朝廷的人毕竟也都看着呢。 不过这些就不是唐渺该考虑的问题了。 中堂内客上座,摒弃所有人,便又上了一杯好茶。 茶香浓郁,脾人心肺。 “我说礽老爷这是在讨好晚辈呢?” “犯不着。” 公输礽背着手,眯着眼睛笑道。 既然他将唐渺等人安置在中堂,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武尊倒是稀客,这位是...” “哦...怒仙教的人...” 还等到清绾自个开口,唐渺便下意识的吐道。 “你...” 公输礽猛地拂袖,气的脸色铁青。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别拿这个说事?” “怎么,礽老爷子怕了?” 唐渺心里一阵窃喜,想来怒仙教早就深知此番行动倒是不易,故早就在此埋下了伏笔,现在可不就是现世报的时机到了吗。 他实在没有想到公输礽的反应竟会如此强烈。 “说吧什么事?” 公输礽痛定思痛之后,u看书 ukansu 识趣的撇开了话题。 而对于这答案,唐渺心里已经十分有数了,此番必有收获。 “都是自己人,晚辈也不拐弯抹角了...” “不要玩些虚头巴脑的花招,谁和你是自己人呢...” 他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叫骂道。 公输礽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行。” 说不怕,那是假的。 “我要墨千曲。” 唐渺语出惊人。 “啪”的一声,茶杯惊得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第74章 墨0曲 “好啊,老夫前脚刚送走了一波狠人,没想到你比他们更狠。” 公输礽将含在嘴里的茶吐了个一干二净,气的面红脖子粗。 “是吗,他们也该不会是在威胁礽老爷子吧?” “何人能够威胁老夫。” “那就是了,晚辈此番前来奉了怒仙教...” “够了。” “墨千曲的确是在我这,可当初说好了的,怎么又打算要回去了?” 公输礽内心气血翻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闷声道。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档事,实不相瞒,这墨千曲晚辈是替墨老讨要。” “不给。” 公输礽眉头一沉,终于听到了一句极有意思的实话。 “此话当中,这墨千曲可就千真万确关系到怒仙教复辟。” “......” “你能一句话说完成吗,到头来还是为了怒仙教是吧?” “若非如此,晚辈岂会亲自前来,这墨千曲实乃稀世珍宝,礽老爷藏着掖着倒也不足为奇,只不过......” “呸,狗屁稀世珍宝,老夫可不稀罕。” “那可太好了,晚辈借墨千曲一用。” 唐渺眼睛都直了,这还没到底怎么就自个上套了。 “倒也不是不行。” 公输礽沉吟了些许,起身踱着步子,又说道:“言‘借’就见外了不是,不妨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不行。”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大门便被直接推开。 公输犹一步踏了进来,横眉冷对的喝道。 公输礽眉头不由得紧皱,拉下脸来瞟向了颤颤巍巍的仆人,怎么自己人都要欺负自己,现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老爷...老爷,奴才想拦住来着,没拦住...” “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没正眼瞧过公输犹,幽幽的走了几步,坐在了椅子上。 “有事吗?” “爹,墨千曲决不能交给他们。” 公输犹目光一瞥,目光颇具警惕性。 “怎么说的,小屁孩,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唐渺脸色铁青,这礽老爷子好不容易就要松口,可不能在胡言乱语了。 “笑话,你们借墨千曲可就是这番态度?” 昨日的一番冲突,虽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公输犹的怨气倒是不小。 “那不然怎么的,要跪下吗?” “哼,那大可不必,你就算是要跪,我们也担当不起。” 公输犹眨了番眼睛,赌气似的轻哼一声,又朝着公输礽拜道:“爹,墨千曲可谓是一大神器,不能有任何闪失。” “谁知道借了有没有还的。” “犹公子,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不是借,是要...换取也行。” “狼子野心...换取...你们拿什么来换...”公输犹眉头一挑,冷冽的目光如刀子般刮着他们两人的皮肤,轻笑道:“可能这位婆婆手里的剑还不错。” “你想要?” 清绾闻言,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翻手呈剑于胸前。 九陵方才暴露在众矢之的下,公输礽顿感觉呼吸变得有几分急促,陡然失声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对,容老夫好好想想...换...当然能够换了。” 良久,公输礽晃过神来,见一旁忿忿不平的公输犹仍是有话要说,只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缓缓的开口:“你们也知道墨千曲乃墨家祖师爷传世的无价之宝,若是普通的金银就甭想了,那便用等价之物换取如何?” “等价之物,怎么...你们两老头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想要什么直接开口言明罢了,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唐渺一脸黑,这的确叫人无语,两老头一个德行。 “哈哈,那不知武尊全身上下可有何等价之物?” “礽老爷自己且看。” 说吧,他便摆开姿势,在公输礽面前转了几圈。 “不错不错,老夫已经找到了。” 唐渺一下子就郁闷了,他本来就想耍一下这老小子,自己身上有几斤几两他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要说等价之物,他就是抓破脑袋也只想出了“天机令”,但是那玩意目前又不在身上。 “哦,唐某眼拙,不只是何物?” 公输礽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脑子?” “谁要你的脑子,老夫让你自己好好想想,全身上下有何等价之物?” 语罢,他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阴冷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就是公输犹也是一番雾水。 “还望礽老爷言明。” 唐渺在心里腹诽了几句,赔笑道。 “武功秘籍,武尊身上除了天下间珍稀的武功秘籍之外,其他的老夫全都看不上眼,你明白吗?” “可是单看一眼就能看出是何武功,这究竟又是哪门子武功秘籍,自己就表现的如此明显不成...对了...”唐渺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的往后瞥了一眼,道姑自始至终却是一言不发。 “该不会是...” “灵隗术,老夫倒是想领教一二。” “你要灵隗术?” 这下反过来轮到唐渺大吃一惊了。 “怎么,难不成武尊还有别的等价之物不成?” 他摇了摇头。 “那便是了,既然是怒仙教的计划,老夫便贡献一点自己绵薄之力,你拿灵隗术交换墨千曲,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礽老爷子算是吃了个大亏。” 唐渺依旧是一番摇头,此话的确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你看,墨千曲乃稀世珍宝堪称神器,理应是神器交换神器对吧。现在我吃点亏,为了怒仙教复辟,你只需要用一门秘术交换即可,怎么想唐渺都占了大便宜。 “灵隗术交换墨千曲?” 唐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随即让道姑上前一步让公输礽看了一个透彻。 他闷声低喝,抬手间拂袖而出,迸射出一道白气。 白气散落在唐渺与道姑两人身上,而后尽数往下坠落,洒满了一地粉尘,却自身不染,不禁叫人啧啧称奇。 “哎呀,灵隗术果真是精妙绝伦,玄之又玄。” 公输礽的试探不仅没有让唐渺感到一丝不悦,甚至反而多了一丝期许。 看来他的确是很在意此秘术,那么唐渺与之交换的筹码便又多了一分。 公输犹此时晃过神来,双眼放出些许精光,内心自然是无比惭愧,还是父亲深谋远虑,考虑的周到,若是又拿到了灵隗术,又不给墨千曲,那岂不是... 他得意的暗笑了几声,差点没有绷住。 “好!” 一声悠扬的“好”字落下后,仿佛都尘埃落定。 “爽快,武尊原是性情中人,老夫这就前去取来墨千曲。” “礽老爷大度,既然如此,晚辈也不能小气,上笔墨纸砚。” “哈哈。” 几人相视一眼,便开始自顾的忙活起来。 公输府的密室内,礽老爷子面对着一堵厚重的砖墙沉思着。 “爹...您真的打算要将墨千曲交出去吗?” 一声轻语将其拉回了现实。 “局势紧张,藏着又能如何,他们既然能够找来,怒仙教就不能,血狱难道也不能够吗?”公输礽轻叹一声,吐出了一口浊气。 “墨千曲在这里很安全。” “那我们的安全呢,你可知方才那老妪是何人,堂堂的通天剑派说灭就被赵王朝给灭了,轮得到据理力争吗,那不能够呀孩子。何况我们是顺着大齐起来的,免不了背后有人嚼舌根,今日这么一闹,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早日将墨千曲送出去也好,免得一些无妄之灾降临。” 公输礽的内心很复杂,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孩子,你现在处在偏隅之地,所有人都围着你转;若是去外头走走,去京城里转转看,去楚地去大秦游历,你就会发现,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叹惋之色,抬手朝着面前某块石砖按了下去。 “咔嚓”一声,机关击发装置启动,紧接着“轰隆隆”几声闷响,齿轮徐徐的开始运转起来,“哒哒哒哒”几下规律的碰撞挤压摩擦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整面墙的石砖开始不停的变化组合,然后往四面八方扩散,缩入了石壁当中,露出了砖墙后的暗室。 暗室内光线昏暗,有一座怪石人像,两手举着烛灯。 公输礽爱抚般的刮了下怪石人像的眼皮,碌碌的转动了一圈,那怪石人像紧接着张嘴,露出了形似阶梯转的怪舌,里面卡着一个绿色的方盒。 “其实这墨千曲只是一个寄托,墨家祖师爷,又何尝不是我们的祖师爷。” “墨千曲拥有诸多玄窍,然而最大的奥秘还是源于这个整体方盒,这是永远无法超越的经典,犀鳞神树的树根,是模仿不出来的,给他们吧。” “墨千曲...实乃一大神器。” 唐渺握在手中掂了掂,这个青色方盒只有成年人小臂般大小,上面雕刻的纹路错综复杂,篆刻有晦涩难懂的铭文,好似山海经中描绘的那般惊涛骇浪,实在是令人难以琢磨。墨千曲号称能够组合成近千种形态,当然了这其中也有夸大的成分,而就单这个方盒能够组合成一柄利剑就足以让人大开眼界了。u看书 wwukau.cm “别发呆了,你也拿出了灵隗术,到头来这墨千曲也落不到你的头上。” “无妨,那灵隗秘术的确是比较诡异的存在,但是灵傀的形成原因归咎到底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传说中的秘术也不过天下人自欺欺人,摆不上台面。” “若说真正厉害的,还当属伏羲九针。” “也罢,没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灵傀能被礽老爷子视若珍宝,在其他眼中也不过是具尸体罢了,不值一提。” “我怎么感觉你在指桑骂槐?” 清绾闻言,不由得为之一愣,气的牙痒痒。 “哈哈。” 话音刚落,唐渺投胎似的飞奔离去。 她紧追其后。 第75章 上当 “不错,不错,的确是墨千曲。” 墨老颤颤巍巍的接过青色方盒仔细一瞧,上下翻看了两眼,感受着坚硬的质感,便笃定的说道,“还是你有本事。” “墨老见笑了,那答应晚辈的事情。” “随我来。” 农夫冲他们两人浅浅的一笑,回过头走到了小院中。 “随便坐吧。” 墨老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墨千曲,如获至宝,眼角微微湿润。 终是物归原主。 “说吧,想知道什么,一条一条的来。” “九天宫的开启之法。” “简单,九天宫尚未开启之时的宫殿叫做祈仙宫。在祈仙宫的中间有一处五灵台,五灵台之上有一块混沌两仪石,转动混沌两仪石朝着主殿就能开启机关。” 墨老倒是也一点不含糊,眉开眼笑的回答道,眼神越发的和善。 只是唐渺听来仍是一头雾水,“混沌两仪石,名字倒是霸气。” “不用着急,你若是亲眼所见,就都知道了。” 他耐心的解释道。 “九天宫整个样子形似一块怪石,是祖师爷用上千年份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楠木中间镂空放置机关玄窍,从上面俯瞰,表面一层是天上神仙居住的仙宫,底下则是机关、齿轮以及无数的发条,这样才能保证九天宫的运转,极具观赏性。” “九天宫共有十座仙宫样式,未开启之前名叫‘祈仙’,第一宫曰‘东篱’、第二宫曰‘白泽’、第三宫曰‘曲芦’、第四宫曰‘茗台’、第五宫曰‘焱苣’、第六宫曰‘神祗’、第七宫曰‘观臻’、第八宫曰‘婆峰’、第九宫曰‘紫薇’。” “祈仙宫开,上达天听,奏响仙乐喜迎九仙君降临。” “东篱仙君乘仙鹤踏云而来,百鸟朝圣,落在东篱仙宫的殿头...” “停...打住,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你想听哪个?” 墨老红光满面,沉了口气,微微笑道。 “这九宫每一宫之间会运转多久?” “九息时间,从上一个仙宫结束到第二座仙宫浮现,不过祈仙宫到东篱仙宫可能会短一点,这个时间把握不准。因为机关并不是一层不变的,每一次开启都会有损耗,放置的时间过长也会对其有影响。” “不过每一座仙宫的开启以及落幕都有一个指向,东篱仙君乘坐仙鹤而来,代表第一宫的机关开始运转了。” “奏响仙乐,能让这仙乐停掉吗...暂时性的?” 唐渺沉默了片刻,忽的问道。 “当然可以,祈仙宫运转之时,会有仙女从主殿内弹射而出,落在五灵台上翩翩起舞。这五灵台以及混沌两仪石伴随着九宫的变化它都一直在,座下便是整个机关的枢纽所在,只需卡住机关,让这些落在五灵台上起舞的仙女不动即可,整个九天宫仍然会继续运转,且不发出任何声音。” 墨老闻言不禁眯起了眼睛,内心叹道:“造孽,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就好。” 他好似松了口气。 “说到这里,那老夫也就一并将所有的玄窍所在都告诉你吧。” “如此甚好。” 唐渺双眼大放光芒,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 如此的客气,这令墨老的心愈发的冷淡。 “祈仙宫有一个玄窍,仙女从主殿飞到五灵台上起雾,底部奏响仙乐。” “东篱宫有一处玄窍,东篱仙君从东方乘仙鹤而来,百鸟齐鸣。” “白泽宫有两处玄窍...曲芦宫有一处玄窍,结出绿藤世界树...茗台有一处玄窍,生死棋局...焱苣宫有两处玄窍...神祗宫有一处玄窍,降下一道神旨...观臻宫有一处玄窍,泄下飞流瀑布...婆峰宫有两处玄窍,紫雾弥漫,口吐仙气...紫薇宫有一处玄窍,紫气东来,帝君降世。” “这么多道玄窍,将里面的机关全给置换掉,定天侯岂不是死定了?” 唐渺自个琢磨着,越发的心惊胆战。 要说最令人防不胜防的玄窍,当属曲芦、神祗、婆峰三道仙宫。 绿藤换成铁索,神旨换成暗器,仙气换成毒雾... 妙哉... “你在想什么呢?” 见其埋着头久久不肯言语,清绾寻思着莫不是听傻了。 “没什么...没什么,九天宫竟然如此玄妙,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 唐渺呵呵的轻笑了两声,又不禁想到了另外一个大问题,那如何置换呢? “墨老,您方才说可以替换九天宫里的一砖一瓦可有此事?” “当然。” 墨老神秘的一笑,撇了撇嘴巴,“想知道?” “晚辈洗耳恭听。” 他认真的看着唐渺,思忖了好一阵,“看来大局已定,无法逆转了。” 当即,墨老也没有过多的迟疑,很快便将偷梁换柱的办法告诉了唐渺。 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偷梁换柱,暗藏杀机。 可是九天宫身在紫禁城,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清绾始终想不通的问题,看来是大手笔呀。 她一直没有说话,唐渺倒是和墨老不亦乐乎的交谈着,转念,唐渺语锋一转,硬着头皮的说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说吧,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问。” 墨老躺在躺椅上,头望着天,太阳已被乌云遮挡,天一下子就阴了。 “晚辈还想见识下玄武心。” 唐渺的心砰砰直跳,紧张到了极点,他倒不是害怕被拒绝,而是不知道被拒绝后自己该作何打算,扭头就走还是... “玄武心...” 墨老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面色怪异的重新审视着唐渺,嗤笑一声道:“你这次来难不成想要将我墨家祖师爷仅存的三件遗作全部都弄明白?” “墨老,这墨千曲可是晚辈花了很大的功夫,同礽老爷子周旋了许久才从密室中取回,天地良心啊。” “罢了罢了。”墨老努了努嘴巴,心中的阴霾一下子荡然无存,“跟我来,老夫就带你们两人好好见识一下子玄武心。” 这一路可并不近,穿过小院踏入竹林内,复行几里地,便只见林中弥漫了大量雾气,不多时耳边传来瀑布激流勇进的水花声,如巨龙高亢的咆哮。 唐渺一望便呆了,“这已经不在百家镇了吧?” “千云峰。” 清绾也有些迷离,轻叹一声。 已然登上了千云峰,脚下是万丈深渊,墨家子弟这时才多了起来。 身处这样一处洞天福地之所,羽化登仙也不过弹指间的事情。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天地自然的确需要人们敬畏。 墨家的隐逸之地,难怪多少人在墨竹林中找不到东南西北,那里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千云峰才是真正的入口,只是墨老为何要带自己来墨家的核心之地呢? 唐渺实在是弄不清楚这个问题,便漫不经心,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可是墨家的核心机关城呀。” “的确,这也是祖师爷留下的瑰宝,玄武机关城。” “那岂不是非墨家人不得入内?” 这倒也不是唐渺空穴来风,的确有很多宗门都有这样的圣地所在,随便放一个外人进去岂不是闹了个笑话。 “哈哈,看来离冗还是没告诉你们呀。” “什么意思?”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老夫与离冗同出一脉。” “莫非墨老也是天一门弟子...不对不对...莫非师尊也是墨家子弟?” “不错,离冗与老夫可是老相识了。” 墨老走在最前面回头一笑,砸吧着嘴:“怎么说呢,你也算是半个墨家人吧。” “师尊怎么可能会是墨家子弟呢?” “哈哈,有何不可,离冗只不过没有拜师而已。想必你也知道,在化境踏入虚境之时,会经历心劫,心劫不破,永远都在天人境之外。” “修身炼心,天下间鲜有人总结出一条康庄大道,不巧我们墨家祖师爷就自成一派,总结出了一条破除心劫的大道,离冗便是在墨家突破到了虚境。” “晚辈受教了。” “嗯...”墨老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接着他们便踏入了一条密道之内。 尽头处,一束粗大的白光从头顶落下,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根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青铜轴,数丈之高,数不清的匠人在上面敲打着,发出一顿“噼里啪啦”的声响,只不过目前处于静止状态,即便如此,仍是不免令人大开眼界。 “这就是...” “玄武心。” “咦,你怎么会如此清楚?” 对于清绾笃定的态度,墨老倒是有几分诧异。 “剑派的古籍中曾有记载。” 她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墨老闻言,uu看书.uukasu 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唐渺不禁出了神,脸色极为难看。 玄武心原是整个玄武机关城的核心枢纽所在,难怪清绾断言自己是拿不走的,而且作为墨家祖师爷现世仅存的三件遗作之一的玄武心来说,非常的神秘,虽然不及另外两件名声响彻,但归根结底才是整个墨家无数匠人呕心沥血之作。 “见识到了吧,只差最后一步整个机关城就会完工。” 墨老得意的介绍道,回头瞟了好几眼唐渺,见其并不开口,倒也没有理会,权当是被眼前震撼的景象给震慑住了,久久无法自拔。 他好似被抽离了灵魂,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回了墨府中。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素仙,世人皆知,墨家祖师爷现世仅存的三件瑰宝之一的玄武心厉害无比,能够自行运转,堪称一个心脏。 但是这个心脏不是给人用的,而是为机关城注入了生命力。 第76章 火起墨府 唐渺有些魂不守舍,墨老一番盛情款待,吃吃喝喝之后,这才晃过神来,熊壮的事情还没有想办法解决呢。 “墨老,这可如何是好?” 墨老粗略的扫了一眼,随即一阵摇头叹息:“烧了吧,人死如灯灭,这是永远无法逆转的事情,你们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说这句话时,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道姑身上。 相比这个大块头,颇具一丝灵气的汝幸倒是令他兴趣大增。 “怎么会这样呢,这具尸傀怕是已经开启了灵智?” “呵呵,墨老说笑了,灵傀归根到底仍是一具尸体罢了,怎么会有灵智,不过是辅以特殊的手段增加了几分灵动而已。” 唐渺瞧着道姑,认真的说道。 他们已经相处了好几年的时间,除了不会开口说话,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墨老笑了笑,眼中闪过一缕精芒,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你这傀儡术的确是精湛,不过老夫还是想好好的劝你一句,这样的做法并不符合人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死后不能魂归地府入六道轮回,是会遭天谴的。” “这也是我们墨家一直秉行的态度,绝不在尸体上动手脚。” 语毕,他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呈在了唐渺面前。 “这是什么?” “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墨老弹指掷了过去,背着手转身离去,后半句话这才悠悠的传来。 “流萤蝶舞,他可以让这种异尸在世间绽放出最后一刻刹那永恒的神奇色彩,魂归幽冥。” “那就是一把火给烧了?” 唐渺不以为然的努了努嘴巴。 “那可不一样,流萤蝶舞本身最主要的成分是千云峰山上的一种怪植——岁萤藤的汁液,含有剧毒,腐蚀性极强,同时伴随着蓝焰灼烧,如同蝴蝶起舞。”修己带着修竹两人走了过来,瞧着唐渺手中的小瓷瓶,耐心的解释道。 “我们墨家追求人道,从不在人身上做研究,但是公输家不一样,机关兽就算在厉害也逃不开人的掌控,所以他们大量在人身上做研究;当然了,这些人大都是自愿或是贫农,失败的几率很大,百年才出现阿蛮一人。那些失败的残次品大都弃于荒野,有的人并没有彻底气绝,而被活活痛死。” “然而被公输家霸道机关术改造的人,身子坚硬如铁,刀剑难以破开,更是水火不侵;墨老于心不忍,特意向高人请教,寻觅奇珍百草才找到了岁萤藤,就在这千云峰中,于是便制作出了流萤蝶舞,只需一滴流萤蝶舞的毒液,就能化掉一具尸体,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慰藉。” “这么厉害?” 唐渺面色微变,喃喃自语道,“那若是活人不小心沾染也会如此吗?” “那倒不会,尸体与活人不同,活人沾染会奇痒无比,遇上尸体就能烈火灼烧,倒是与...” “与蚀骨粉有异曲同工之妙,自小西天传来的剧毒。” 唐渺心里跟明镜似的,随即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那两位前辈在此稍后片刻,师尊这时唤我们师兄弟前去,就暂且先行告退了,事后再去寻两位前辈。” “无妨,我们就不在这里继续耽搁了,两位请便。” “也好。” 修己和修竹两人相视一眼,倒也没有出言挽留,拱手告辞。 他将熊壮的尸体拖到了百家镇外的林子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在千云峰山脚下,眼看着日落西山,巨大的红日即将沉入河谷之中,在山脚下的一片绿茵草地之上,三人孤寂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流萤蝶舞...” 唐渺揭开瓷瓶盖嗅了嗅,里面装盛着无味的淡黄色液体。 “动手吧,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活着本就够累,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他摇了摇头,缓慢走向了熊壮,然后蹲伏下身。 “我知道他跟着我不会太长久,这具尸傀并不是我炼制的,无法想象他生前到底遭受了那般的痛楚,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轻声念叨着往生咒,情绪略显低落。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暗了下来,瓷瓶里装盛的是粘稠状的淡黄色液体,很好控制剂量;一滴落下之后,无声无息的燃烧起晶蓝色的火焰,从滴落的那一点往四周扩散,火势巨大,一下子就将其全部吞噬了。飘扬起无数的光团,落到草地上,上升到半空中,正如彩蝶翩翩起舞一般,燃烧殆尽。 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这些肉眼可见的白色光团,一点点的融入空气中。 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作为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如梦如幻的晶蓝色火焰的确是很美,犹如刹那永恒般璀璨。 光彩夺目的瞬间一闪而逝,唐渺颓然的落在了地上,好似灵魂陡然间被抽取了一般,有气无力的抬了抬眼皮,端详着手中的瓷瓶看了许久。 “你说鬼三千的结局也是这样吗?” “从他们变成灵傀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为天地所不容,要么永恒的存在,要么顷刻间消融,这一点你应该清楚。作为灵傀,入不了棺材,无法下葬,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你不要,自然有人会寻上门来。” “谁敢来我就杀了他。” 唐渺蓦然的抬头,面露一丝狰狞的疯狂之色。 清绾没有再言语,多说无益。 他们两人一灵傀就这样一直坐在草地上,望着幽深的河谷,细数着天上的繁星,一直星夜兼程的赶路,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的抬头仰望星空。 “走吧,时候不早了。” 唐渺淡淡的瞧了她一眼,不禁无限感慨,根本不想动。 “你可别忘了你的任务,时间可不等人...” 她冷声道,凑到唐渺身边附耳几句,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笑容意味深长。 唐渺陡然惊醒,蹿的一下子起身,拍了几下屁股上泥土裹挟的草根,低声喃喃几句,赌气似的就往回走去,翻了个大白眼:“知道了。” 这前脚没走出去多远,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千云峰之上突然传来如雷鸣般的响动,仿佛天崩地裂般叫人心碎。 “不好,这山要塌了?” 唐渺心一沉,脸色吓得惨白,他下意识的拉过清绾的手,同时操控着道姑在林子里飞奔起来,飞身纵然一跃,落到树梢之上,接着一个滑步已是出现在了丈外,回头去瞧方才停留的地方,地面却是已经裂开了一道犹如天堑般的深渊。 “好险啊。” 他不禁舒了口气。 “放开我的手。” 清绾被他抓的生疼,眉头紧皱,低喝一声,迅速将手抽离。 唐渺尴尬的挠了挠头,一双手根本无处安放。 他心有余悸的打量着夜色下静谧的千云峰,就好像老天爷突然发怒了一般,毫无征兆,唐渺顿觉得不明觉厉,不禁轻咦了一声:“这好端端的千云峰怎么会突然地动山摇起来,莫非是...” “玄武机关城启动了。” 清绾一语道出答案。 他恍然大悟般点头,随即又是猛地一阵摇头:“墨老呀墨老,我这前脚才没走出去多远,您就启动了机关,就这么怕我打玄武心的注意吗?” “蠢货!” 清绾暗骂了一声。 “不会这么突然的,墨老曾言,机关城还差最后一步完工...” 她心头微颤,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涌现。 “莫非是提前启动?” 唐渺此时反应过来,也觉得不太可思议。 “我的天啊,清绾你快看...” 他四下一瞧,整个人便呆住了。 站在一处小土丘上眺望朦胧白雾间坐落的百家镇,突然亮起了诡异的火光,映透着整个夜空,宛如白昼般明亮。 “起火了...那个方向是...” “墨府。” 两人心一沉,急速遁去。 回到镇子上,整个镇上的百姓都参与了救火,怎奈何他们都不过是凡胎肉体,却是不敢只身犯险,站在犹如火盆的墨府前束手无策。 “诶,这位壮士,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着火了?” 他随手拉住了身边一个救火的壮汉,急切的追问道。 “这火来的诡异,大家也正纳闷呢,好似自燃一般,火势愈演愈烈,根本得不到控制。” 站在火盆前炙烤,极高的温度仿佛要将人融化。 “不行了,不行了,大家还是往后撤吧,墨府就要倒塌了。” 不多时,前方便有人急着撤了下来。 “还有人呢,刚才不是有人进去了吗?” “没看见,不知道他们在哪?” “墨老呢...墨老在里面吗?” “谁知道呢,兴许在...也可能不在。” “机关...机关城...” 清绾闻声望向了千云峰,uu看书 .uunsh 一手抓住了唐渺的肩膀,凝神细语的说道。 见状,他也顺着清绾的目光望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多想,便接着听人大叫道:“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砰” 一声炸裂,整个墨府园林似的建筑便倒塌了大半;与此同时,两道身影从火中飞射而出,落在了人群之前,然后大手一捞,抓住一桶水,淋在了身上。 冷水淋了个彻头彻尾,蒸腾起大量白气。 “府上没有一个人。”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身穿暗红色锦袍的大胡子沉声说道。 “怎么会是他?” 两人陡然一惊,无不失声道。 第77章 危机 “没想到在这偏隅之地还能碰上熟人?” 大胡子闻言扭头,一瞧便彻底呆住了,整个人缓慢的转动身子,直视着他们两人,尽管夜色下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背靠着宛如白昼般明亮的火盆,不论是两人的轮廓还是身形,都看得真真切切。 这两人的面孔一下子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无数的记忆碎片便涌上心头。 他阴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阳光明媚,似菊花般盛开。 “熟人?” 另一人披着黑斗篷,正寻思着四处张望。 大胡子并不理会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哈哈大笑道:“好久不见了唐渺,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过府一叙?” “您是大忙人,东躲西藏着,不是在这里才能见着吗?” “哈哈,老夫心里正寻思着,这火起的突然,现在想来倒是这么一回事了。” “笑话,唐某方才瞧见二位从里面出来,莫不是动了什么手脚吧?” 两人谁也不让着谁,四目相对中,开口火药味十足,针尖对麦芒。 “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莫要中伤他人?” 披着黑斗篷瞧不见身影的人忽的往前迈出一小步,阴声笑道。 这阴笑声听来格外刺耳,清绾闷哼一声,接了一句。 “与你何干?” “放肆。” 他陡然低吼一声,正欲发作。 “嗯?” 大胡子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随即别有深意的轻轻拍了几下。 “无妨,无妨,这两位可是熟人,莫要怠慢了。” “熟人?” 唐渺摸了摸鼻子,哑然一笑:“既然是熟人何不坐下一叙?” “哈哈,老夫正有此意。” “请?” “请!” 大胡子深深的瞧了几眼唐渺等三人,带着余下的黑袍人当先一步离去。 唐渺眉头紧皱,他望着已经化作灰烬的墨府,内心深深一沉,似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股很强烈的危机感袭来。 墨老一定是洞察到了什么。 墨府起火,真的就与这两人无关? 唐渺怀有很深的疑虑。 因为他们两人出现的很不是时候,他虽然还弄不清楚黑袍人的身份,但单是那个身穿暗红色锦袍的大胡子而言,就让唐渺对此心惊胆战。 而在人群之后,洞察到异样的年轻人又重新折返,望着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的墨府,年轻人面如死灰,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一手抓着青色方盒,在角落里朝着千云峰三叩首,接着转身离去。 ...... 百家镇虽小,地处偏远,但五脏俱全。 此时一处酒楼内,四个人分两桌而坐。 隔空对望,大胡子斟满了一碗酒,咕噜咕噜的一口气灌下,抹了一嘴的酒渍,怪笑道:“怎么,不敢坐过来吗?” “没错,我怕你毒死我们。” 唐渺两人细细的呷了口茶。 “如此小心谨慎,可不是你的风格。” “唐某怕了,听说到处有人要弄死我。” “那你也真是命大。” “承蒙各位手下留情。” “怕死就不要到处走,缩着,像一只乌龟一样的缩着岂不妙哉?” “哈哈,霍兄所言甚是。” “砰” 两人撞了一下碗,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有时候,老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哦,乌龟活的太久了,把霍大人给熬死了可怎么办...你说金蟾怎么样...不对,是木蟾,就是那种...不知道霍大人见过没有...就是那种...” “金丝楠木做的木蟾。” 唐渺故作沉思,眉头一挑,将答案抛给了霍大人。 这大胡子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霍世空。 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他,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该不会又有什么大动作吧,唐渺不由得深思起来,这坏蛋要是坏起来可真叫人害怕。 “哈哈,木蟾,还金丝楠木做的木蟾呢,岂不是痴人说梦...” 霍世空已经闻声沉默了,一言不发,脸色微变。 可那身披黑袍的老哥还在大笑,霍世空冷漠的瞧了他一眼,后者一时语塞,赶紧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脸庞涨红,咬牙切齿的直盯着唐渺。 “没见过。” 霍世空摇了摇头,闷声灌下一大口,“砰”的一声将瓷碗落在了桌子上,叫人心头微颤。 其实大胡子的这个反应,已经就叫唐渺内心一番惊涛骇浪了。 果然。 “我见过,在...想知道?” 语锋一转,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语。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胡子不禁眯起了眼睛。 “巧了,唐渺也正有此意,敢问霍大人,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哼?” 霍世空发出一声重重的鼻息,低喝道:“狂妄。”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拍桌子,只见一股浩瀚的真气托举着装盛着木筷的竹筒浮在了半空,蓄力击出,如暴雨梨花般射向了唐渺两人。 唐渺脸色微变,一把抓住了清绾正欲拔剑的手,凝视着眼神,右手两指轻挑,将杯盏捏成了瓷片,挥袖间抬掌射出。 “咚咚咚” 此起彼伏几道脆声响起,木筷与瓷片在半空中激烈的撞击,尽数崩断开来。 “两位客官,菜来咯...” 酒楼的伙计端着托盘从后厨走来,步伐轻快,笑容可掬。 “送他们了。” 大胡子正在气头上,逮住什么说什么。 年轻的伙计微微一愣,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纳闷的望向大胡子,脸色不禁大变,似乎一种不送人不肯罢休的样子,只好揣测不安的又走向了唐渺。 “客官这是...” 他吞吞吐吐的说道。 陡然间,大胡子在桌子下酝酿,抄着右腿,踢出了一大脚。 “接好了。” 他厉声喝道,一道蓝色光晕瞬间袭向了小伙计的后膝。 “唐某接着便是。” 唐渺眼疾手快的一把捞过小伙计的身子,打掉他的手,左手举着托盘,气沉丹田用力,抬手打出了一道青色虚影往下击发。 蓝色光晕与青色虚影迅速相撞,两股暗劲一下子陡然回弹开来。 “啪” “啪” 大胡子一桌的酒壶打出了一个窟窿,另一边唐渺桌上的茶壶也跟着破了一个窟窿,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上风。 “多谢了。” 唐渺微微一笑,扶住小伙计往上轻轻一拽,这番折腾下去已经是晕头转向摸不到东南西北了。 “多...多谢...多谢...” 小伙计有些语无伦次,拿肩上的汗巾擦了擦冷汗。 “哼,我们走。” 霍世空顿时拍案而起,两道浓眉气到变形,说罢丢下点碎银,起身就往酒楼外走去,其身旁的那人却是苦笑不跌。 临了,将要跨出门槛时,他却一下子停住了,扭头说道:“老夫不管你是何用意,不要多管闲事,管住你自己就好,你是个聪明人。” “你怕了?” 唐渺不以为然,撇了撇嘴巴。 “哈哈~” 霍世空没有接话,随即大摇大摆的离去。 两人前脚一走,唐渺的脸色便阴沉下来,不禁思索道:“霍世空是不会管闲事的,这老匹夫到底说的是哪件事?” 自打唐渺北上进京,遇到了许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其中冯无烬身上就有两件,拆分为火药以及“天魔司”私审并斩其头颅;定天侯想找的靖安王算是一件;怒仙教复辟也算是一件;木蟾一事也算一件。 尤其是木蟾一事,冯无烬一事,实打实的与霍世空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你可真够忙的。” 清绾瞧着满桌子好菜,却一点食欲没有。 “我说不关我的事,你相信吗?” “不信。” 她笃定的回答。 唐渺只得苦笑,内心却是悲凉:“对了,另外一人是谁?” 他看向了清绾。 “东岳郡总督大人,朱同睿。” “你认识?” “朱同睿是从通天城郡尉升迁上去的,他可能不认识我,我却记得他。” “那这么说...他们两人打倚东...打通天城而来。” 看着清绾不太和善的目光,唐渺识趣的赶紧改口,压低了声音说道。 “自然是打通天城而来,要到京城去,这不是一条最近的路,反而还绕了一大半圈,这么做...倒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两人鬼鬼祟祟,不带一兵一卒,肯定是不想声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打通天城而来,朱同睿倒是好理解,定天侯六十大寿,邀各地总督进京。” “霍世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唐渺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他们在霜竹城之时,纪管事正遣人送信到巨擘城请总督大人到霜竹城汇合,怎么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除非他得到冯无烬身死的消息之后,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东岳郡。 还有,他去通天城作甚? “这很难理解吗,不是跟你为何到此一样?” “不对不对。” 他并没有理会清绾的落井下石,u看书 .uanu 自顾的摇头一番,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玉皇观?” 唐渺惊诧道,一下子从长条凳上蹿了起来,瞳孔微缩。 “玉皇观...人就在玉皇观...时间上正好对了。” 他激动的搓着小手,顿时有种拨云见雾散的感觉。 “那是剑派。” “对,就是剑派。” 唐渺这个时候可不想同她争论。 玉皇观也好,剑派也罢,总之人就在那里。 “定天侯绝不可能放过玉皇观,而他没有找到,只能说明人就在去年或是前年的时间被人从天渊偷偷的转移到了玉皇观内。” 如果靖安王没死的话,人一定就在玉皇观内。 第78章 分开行动 “你有多久没回天堑山了?” “三年。”他随即又反应过来:“你问这个作甚?” “听我说,明日一早你立刻返回天堑山,一定会发现意想不到的事情。” “什么意思?” 看着唐渺意味深长的笑容,判若两人,此时的他精明起来,倒是有点洞察先机的味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明日一大早我们两人分开行动,你即刻前往天堑山,帮我调查一件事,我就返回京城了,待你查明之后,我们京城汇合。” “哦,听来不错...但是我为什么要听你使唤?” 清绾抱着剑,美眸一沉,而隐约浮现出尚未成型的血莲来。 “你不是要真相吗,真相如今就在天堑山,赵王朝为什么要攻破剑派,又为什么要将剑派改为玉皇观,答案现在已经浮出了水面。” “真的...” “信不信由你。” 他一句话堵住了清绾。 “你究竟猜到了什么?” 清绾内心复杂,他始终慢了唐渺一步,紧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我现在还不敢肯定,待你查明之后,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好。” 她低喝了一声:“我就最后信了一次,如若你骗我,本尊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就算你逃走,本尊也要追你到天涯海角。” 语罢,她便陷入了沉默中。 唐渺也不再说话,内心一沉,直叹气道:“清绾啊清绾,我何曾骗过你呀。” 抛开这个问题暂且放一边,对于墨府的一场大火,唐渺更加倾向于自燃。 自燃是一个表面现象,观其本质,这火显然就是墨家人自个放的。 为什么要自己一把火将墨府给燃烧殆尽呢? 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终究就想出了一丝端倪。 问题就在于前一波的贵客。 前一波的贵客是谁,修己没有给出答案,就拿他当时轻蔑的神色而言,上一波客人的身份尊贵,完全不低于天一门。 唐渺现在静下心来回忆起第一次见墨老时的情形,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我并未开口,他老人家就知道了我想要问什么?” “九天宫每一处的玄窍,以及哪一宫的一砖一瓦可以拿掉替换...” “哎哟,暗示的这么明显了,我竟然等到现在才发现。” 有人曾经问过这个近乎相同的问题。 关于九天宫的问题重复了两遍,墨老自打我提出九天宫之后,他心里想必就已经完全清楚了,所以还未等我开口,他就自个全盘托出。 唐渺拍了拍额头,苦笑不跌的自嘲道:“我怎么这么笨,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发现,难怪墨老有些怒其不争了。” 他喃喃自语几声,半喜半忧的恢复了神色。 “前一波的贵客究竟是何人,导致一个相同的问题问了两遍之后,墨老竟然狠心一把火将墨府给燃烧殆尽,从而提前开启了玄武机关城?” 唐渺激荡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神色肃然的默然道:“九天宫绝对不能动。” 然而这个诡异的情况不只是在墨家出现了,同样在公输家前后也有过两拨人,不过他们的身份已经肯定了,想来就是鹿垣郡提督罗坞伙同武灵卫金大统领干的,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鹿垣郡总督已经和瑾懿王勾结在一起了。 但是唐渺想不通的是,有什么可图的呢? 怎么说呢,出京一趟收获不小。 “也不知道京城怎么样了?” 他随即叹息一声,整个赵王朝的形势逼人,愈发的严峻了。 但同样,此时远在千里之遥的王城,亦是混乱不堪。 年轻人星夜兼程,直奔王城而去。与此同时,一封书信送到了庸北城定北将孔恩遇的帅帐中,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 ...... 明日一早,两人分开而行,作别了熊壮之后,唐渺带着道姑骑乘快马奔袭。 这一路上其实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而且反倒是为了赶时间,从百家镇墨府到射星城公输府来回几次的折腾都是连夜的赶路,累了倒头便在荒野中休息,醒了便接着赶路,索性在时间上已是绰绰有余了。 距离定天侯六十大寿六月廿二还有不到三十天的时间了。 急急忙忙往京城赶去,原路返回,走山岭绕过隆城,十余日的功夫便已经是赶到了京畿之地,比去时足足快了三天时间。 洪武郡,君界城郊外,距离官道不足三里地的山道上。 小暑前的一场大雨驱散了不少炎热,这天依旧是阴沉,不过风刮着却是凉快了许多。山路崎岖,加上一场大雨过后,泥泞路上形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坑坑洼洼,马蹄方一踏下去,便溅起了不少稀泥,索性并未彻底身陷进去,不过这速度很自然的就慢了下来。 “已经是个下山的缓坡了,想来就快到君界城了。” 道路两旁绿草茵茵,迎面有两人风尘仆仆的乘马轻踏而来。 赫然正是唐渺以及道姑两人,一人一灵傀。 他轻声念叨了一句,的确是个下山的缓坡,这路并不好走,索性拿出了在沿途村镇购置的干粮,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噔” “嗯?” 高鬃大马一脚踏入水洼中,发出了一声异响。 唐渺略有丝诧异的立马拽住了缰绳,四下一瞧,想来是踩着水洼里的东西。起初他也并没有在意,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又陡然回身一探,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泥泞路的一边是一处山崖的拐角,这处山崖并不高,寻常武者就是用轻功也能上去,他抬头一望,只见这拐角的山崖下端有一颗突出的粗大怪枝,怪枝上好像飘落了一件衣衫... “不对,好像是个人?” 唐渺陡然大惊失色,连忙上去查看。 此人血肉模糊,已经是死透了,显然是从山崖上滚落。 他检查了此人全身上下的伤口,眉头不由得紧皱。 此人全身上下筋脉尽数被挑断,死前沦为一个废人,割了不下三十来刀,致命伤在胸口,骨头都给砸碎了,那就是被人抛下山崖,打算毁尸灭迹。 唐渺倒是没有多想,这人想来死去不超过三天,本来小暑将至,尸体自会散发出恶臭,不过这两天下了一场大雨,延缓了尸体的腐败。 他见过的尸体倒是不少,弄清楚这个来龙去脉之后,就没有过多的理会,便扔在山路另一头的杂草堆中,草草的掩埋。 正欲打算继续赶路,唐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脚边的水洼之中。 他寻思着最后还是拾来了一根树枝在水洼中搅动了一番,拨弄出了一个铁疙瘩...好像是金子做的,唐渺仔细一瞧便呆住了。 竟然是一块金字腰牌,上面写着天魔司——陶令。 “血狱天魔司?” “不会吧?” 他的脑海中一连闪过了好几个念头,又将那尸首给翻了出来。 “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若是没有人动尸体的话,告知霄凌仙一声,让天魔司的人来此倒也还能寻回。” 唐渺喃喃自语一声,想到这里,他就在草草掩埋的尸体旁做了个记号。 既然是从山崖上被抛下来的,不妨顺着山崖上的这条路追过去看看。 事不宜迟,他赶紧收好了这块天魔司的金字腰牌,上马赶到了官道上,方才绕了很大一圈才到了山崖拐角的地方。这处山崖拐角一头连着土路,另一头仍是上了官道,唯一的一条官道是通往君界城的,这点毋庸置疑。 然而另一头的土路就难以琢磨了,从河间郡、幽池郡那个方向过来,经过山崖可以上官道,打紫山郡来的人也可以经山崖到君界城。 这一点揣摩不透。 一口气直接赶到君界城之时,正好是申时末,太阳这才冒了点头。 余晖洒下,如一道金光从天穹漫射而来,绚烂且神秘,直通紫禁城。 离京一个月,京畿之地表面倒是没有多少变化。 作为天子脚下的第一道门庭,守卫森严,然大喜之日,迎八方来客,城楼之上已经到处是张灯结彩,隐约可以窥见其热闹的氛围。君界城的城门晚间不会关闭,所以并不会同京城一样出现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等着进城或是出城的情况。 不过等到他进城的时候,仍是给堵着了。 原因竟是暂时封住了,守城的军士不让进。 等了足有半刻的功夫,只见一辆紫色车顶的华贵马车从官道一头驶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想来是有大人物到此,uu看书 .ukashu 近些时日倒也并不少见。 一路疾驰,扬起了不少灰尘,这马车在城门口不减速,赶车的仆人只是高高大叫了两声“驾驾”,随即便大摇大摆的进城了,自始至终都未曾停留片刻。 “我道是为何军士不让放行,原来是有大人物赶着入城呢,莫不是连这点时间都没有了吗,非要弄得人尽皆知不成?” 城门口的茶铺内,年轻人摇了摇头,嗤笑一声道。 “那可不,如今鹿垣、紫山、幽池、东岳、河间五郡总督齐至君界城,据说那长宁侯已经在聚贤阁摆下酒席为五位大人接风洗尘呢。” “是吗,方才那一位莫不是怕自己赶不上酒席不成?” 年轻人话音一落,引得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是啊,迟了可不太好。” “聚贤楼...那得去好好瞧瞧,今晚一定很热闹。” 第79章 站队 还没到京城,这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站队了。 赵王朝以京城为中心,分为南北西三大战区。 京城以北的古渊郡、蟠云郡以风、奚两家为首的家族势力附庸定天侯,很自然这两地的总督便是属于定天侯的门庭,若到京城显然要去定天侯府上拜谢。 京城以南囊括东海之滨,则是此鹿垣、紫山、河间、幽池、东岳五郡的势力,依附长宁侯,因为这京城以南的半边天下都是长宁侯打下来的。 然此长宁侯非彼长宁侯。 至于如今这几人是不是与左剀蝾一条心思,就两说了。 最后则是京城以西的贫瘠之地,包括与秦王朝接壤的无人之境,就只剩下大梵郡、陇西郡以及洛阳郡了,暗地里与血衣侯来往密切。 表面上,赵王朝十大郡的三大战区就是这样划分的,至于各地总督究竟是何心思,在三大派系中又是扮演了何种角色,这些问题就只能任由人去揣测了。 洛阳郡与洪武郡接壤,如今地处东南的幽池郡总督都已经赶到了天下脚下,另一头打西边进京的三位总督不可能没到,想来也只有一个原因。 三大战区分三个方向进京,恰好错开了。 估计彼时的洛阳郡长安城内,又是另一场宴会。 长宁侯在君界城聚贤阁摆下宴席,意图很明显,只不过几位总督尚未进京面圣就先与长宁侯汇合,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吧。如此着急的站队,整个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议论,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皆以年过半百,活成了人精,不可能连这一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 稍一打听,就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夜幕降临,诡异的喜庆感便席卷全城。 红灯笼挂满了整条街,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在街道尽头处的巷口,有一座富丽堂皇的阁楼,朱红的帷幔从楼顶落下一直延伸到对面的阁楼里,像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员外嫁闺女一般。 悠扬的丝竹声从里面传出,弦音绕梁,叫人无不驻足停留。 聚贤阁二楼。 “人还未到吗?” “回禀风大人,没有,小的分明瞧见大人进城了的,在等等吧。” “等?” “我可没耐心等下去。” “那这...” “你确定是长宁侯府上的家仆安排的宴席吗?” “千真万确,那伙计口气不小,傲慢无礼,满嘴都是侯爷侯爷的叫着,还让小的不要张扬,侯爷不想其他人知道,可现在...” “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果然...话说这计谋并不高明。” 风擎天落座于二楼的雅间内,推开窗便能瞧见整个院子里的情形。 探子回报,的确有地方总督已经进入了君界城。 今日黄昏时分,鹿垣郡总督才风急火燎的赶到,不过一路上并未声张。 唯有一人,带着家仆浩浩荡荡的上京,沿途住驿站,到各城中接受地方官的盛情款待,此人的行踪一目了然,似乎也有种抛砖引玉的味道。 然此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后,余下四位总督的身影倒是半点没有瞧见。 行踪诡秘,进京面圣此等殊荣,反倒是有些腼腆了。 此人便是河间郡总督——魏伦。 城隍庙后街,胭脂胡同。 “好...好...” 阵阵亲昵的喝彩声引来无数粉蝶掩嘴而笑,粉色帷幔铺张的房间里,春光一片大泄,舞女伴随着琴声翩翩起舞,赤脚时而高悬,时而拢着轻纱满布。 杯盏在手,软玉在怀。 不大的房间内,轻笑细语声连绵不绝的响起。 “爷...尝尝这个...” “好...嗯...不错不错。” 坐在榻上的是一位红光满面的中年人,他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脸上的笑容如菊花般盛开;唇上留着八字胡,唇下蓄着一小撮山羊胡,模样倒是正常,不是歪瓜裂枣,但是神色间却有着一丝毫不加掩饰的猥琐。 中年人玩性大发,左拥右抱间揉捏着,顿时娇躯微颤。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帘子外,琴声越来越急促,舞女见状好似早已预料一般的纷纷后撤。 那人神情突然一紧,八字胡轻微跳动起来。 他大力揉捏着,“砰”的一声巨响,只见帘子外忽的射来一柄尖刀,直袭中年人而去,速度之快令人目瞪口呆。 “雕虫小技。” 那人浑身一震,化作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了娇躯,探手主动出击,朝着尖刀奋力抓去,在身前挥舞了两下,顷刻间便将其粉碎。 这还不算完,只听见“咚咚”连续几声闷响,房间的大门陡然被一股暗劲给轰开了,烟尘四起间,那人急速后撤,保持高度的警惕。 少倾,从门檐上落下四人,单踏一步而出,厉声喝道。 此四人头戴鹅帽,身披墨绿色赤焰服,乍一看眉清目秀的面孔,竟是出奇的一样,一模一样,简直是神了。 “血狱姬怨司在此,闲杂人等一律后退。” 四人齐声道,就连声音都是出奇的一致。 中间一人拿出腰牌一晃便收回了袖中,纷纷来到了中年人身侧,严阵以待。 “姬怨司...哼...好大的官威呀。” 闻言,中年人鼻子一通气,阴笑了两声。听到他们的身份后,他反倒是有些镇定了,背着手,踱步缓慢的坐回了榻上。 桌案上还有半壶酒,他抄起来“咕噜”几下灌了满大口。 “有何贵干啊几位?” “我等奉命前来捉拿怒仙教反贼。” “与我何干?”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私藏怒仙教反贼,特拿你回去问罪。” “笑话!” 中年人眉头紧皱,扬手一拍,将桌案断成了几大截。 “你们可知老夫是谁?” 他凝视着眼睛,胸口的戾气不断涌现,紧攒的两手握的劈啪作响。 “敢问可是河间郡总督魏伦大人?” “不错,正是老夫。” 魏伦挺直了脊背,高昂着脑袋,山羊胡分外张扬。 “那就对了,拿的就是你——魏伦。” “放肆!” 他高喝一声,双目欲裂,龇牙咧嘴的大笑道:“狂妄的小家伙,从没人敢对老夫这么讲过话。” “血狱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你们不是要来拿我吗,来呀?” “来呀?” 魏伦眯起了眼睛,脸上挂着阴沉的笑容,说话间便将双手给伸了过去。 “动手。” 双方对峙之际,只听见一声冷喝。 一卷粉色纱布从脚边弹射而起,抓住魏伦的手腕一下子就给牢牢捆住了,只见纱布的另外一头,方才翩翩起舞的舞女不知何时出现,猛地拽动手中的纱布。 魏伦见状,不免大惊失色,一个回身,右脚猛铲地板定住,较起劲来。 “好啊你们,竟敢谋杀朝廷命官。” “闭嘴,给本官宰了他。” “是。” 四人齐声应道,翻手取出袖间的利刃,狠狠的袭向了魏伦。 能够坐到总督的位置上,自是有些本事,何况赵王朝不养废柴。 魏伦冷笑几声,脸上倒是显示出少有的镇定之色。 “装的可不太像。” 他闷声低吼一句,“给我破。” 魏伦的双臂一下子绷的笔直,轻而易举的就给挣开了。 双手自由的瞬间,四人手里握着的利刃便纷纷落下。 寒芒闪过,魏伦赶紧翻出了穿榻,双拳两脚的功夫尽数闪避,然后一个飞身直袭舞女而去,与此同时崩开了原本的衣衫。 他好似金蝉脱壳一般从人皮中蹿了出来,大手捞去,拍出几道掌印,“咚咚咚”几声巨响落下,尽数打在了帘子外,叫道:“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 “姬魁?” 舞女心中大骇,嘴角微微抽动了几分:“怎么会是你?” “狐上仙...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吧,血狱姬怨司,装倒是一点都不像。” “那又如何?” 逼现原形之后,梦娴倒是丝毫不惧,讥笑几声后,整个人瞬间倒飞后退,一下子钻入了帘子外,飞射出数条纱布。 虺灵一头钻了进去,迎面便扑来一阵粉雾,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妙”,但是反应过来之际赶紧捂住口鼻,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霎时间,心头一热,脸颊已是俏红。 “旁门左道,有本事我们正面打一架。” “咯咯...相公好生厉害,奴家可受不了你的摧残哦。” 他摇了摇头,恍惚间,心里疙瘩一下,只见梦娴便已经扑入了怀中。 “滚。” 虺灵卯足了一股劲,气沉丹田,抬手劈出一掌。 人影散去,化为一道白烟消散。 “咯咯,相公好厉害呀。” 陡然间,狐媚的笑容从四面八方涌来。 虺灵循声抬头,在原地转了几圈,只见周身被无数的粉色纱布所笼罩,如囚笼一般盖在头顶之上。 他找准了目标,抓住一条纱布倒射入空,贴身滑出一柄短刃,袭向头顶的囚笼,这一幕看得梦娴心惊胆战,忽的喝道:“小心。” “咚” 一声闷响,短刃刺破纱布狠狠的撞在了木梁上,虺灵一个躲闪不及,撞了个七荤八素,直直的往地面坠去。 这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仍旧是在房间里头,脚下踩着地板,头顶的纱布后仍是房梁。虽然这在虺灵看来,自己身处一间暖阁中,宛如人间仙境,葡萄美酒夜光杯,香气四溢,到处是一片春光,令人目不暇接。 “哎,u看书w.ukashu 都告诉你了要小心。” 梦娴掩嘴而笑,掀开纱布一步步缓慢走来,取出了一柄匕首,说罢便要朝着虺灵的胸口刺去。 陡然间,虺灵睁开眼来,冲着他龇牙一笑,两人混战中,便齐齐翻滚在地。 “好歹毒的女人,走了。” 抱作一团摔地,梦娴瞬间破功,气的牙痒痒。 虺灵扶着她的香肩奋力一吸,陡然神清气爽,一个飞身夺窗而逃。 “混蛋,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梦娴起身追到了窗口,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到了木窗上。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激动的心情良久才平复下来。 “他怎么知道解药就涂抹在我的肩膀上?” 第80章 混乱 与此同时,在聚贤阁的地方。 酒楼内迟迟没有等到各地总督的身影出现,反倒是对面的其中一家客栈内,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正当众人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聚贤阁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有数位身穿冥虎服的年轻小厮被人从阁楼中扔了出来。 摔在大街上,聚贤阁的正大门口,一命呜呼。 血狱刑名司的小旗暴死大街上。 正是人多眼杂的时候,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血狱刑名司的小旗被客栈中的歹人给活活打死了,传到风擎天的耳边时,就已经不得了了。 在客栈破窗的窟窿内,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人负手而立,他已经算是很低调了,一身褐色的粗布麻衣,撸起了袖子,头戴着笠帽,浓眉大眼,藏不住其狰狞之色,他似乎很生气,目光死死的望着对面聚贤阁的人。 好巧不巧,风擎天正好也在。 不对,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唐渺缩在人群中举目望去,定睛一瞧,心中不禁大骇,果然是他。 风擎天。 不多时,几个身穿普通长衫的人驱散了人群,飞奔到了暴死的刑名司小旗身边,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之后,便往人少的地方拖去。 “对呀,刑名司除非是依旨抓人会穿冥虎服以外,其他搜查证据的时候都是身穿便装,那这两人岂不是......” 一想到这里,倒是也无法排除这两人的身份。 若非真的是依旨捉拿呢。 思索之际,两人仍旧是隔空对望着,莫非是认识不成? 唐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既然是一场闹剧,本打算就这样离开了,却只听见身后没来由的传来几声大叫:“让开,都让开...” 一只宽厚的手掌忽的搭在了他的肩头上,唐渺本能的抄手探去,气沉丹田,另一手下意识的结出了一道青色掌印,正欲转身拍出之时,两人皆是一番错愕。 从此人的眼神中,他似乎读出了几分幽怨之色。 好似在说:“你怎么才回来,就等你了。” 一行十余人快步来到了客栈门口,掌柜的正在门口迎接,正是洪武郡的捕快们,方才与之对视之人,便是酒仙——齐捕头了。 客栈报了官,瞬息功夫,那在阁楼上隔空对望的两人早已是踪影全无。 一切都感觉索然无趣,唐渺微微偏头,方才安静下来之后,引气洞察术这才察觉到一个轻快的脚步正在靠近,他眉头微蹙,暗骂道:“还来?” 回头一望,两人对视了几眼,会意的匆匆离去。 他跟着李幽急速穿梭在大街上,然后闪身钻入了一辆早已经路边等候的古朴马车中,李幽敲了两下木板,赶车的马夫方才驾车离去。 马车内原本已经有两人了,两个黄花大闺女,看似一主一仆,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的千金小姐,皆是陷入了昏睡中。 两人的身份暂且不提,不过是为了掩护李幽罢了。 “如今风声太紧,要不然我是不会拿她们做掩护的。” 李幽脸上满是羞愧之色,挑开车帘往外瞧了瞧。 外头倒是安静的很,完全没有聚贤阁那边的慌张紧迫感。 “你们也怕了?” “该怕的好像不是我们。” 李幽轻描淡写的回答,有流血冲突就会有人死亡。 厉害的人物不会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不会死,恰恰牺牲的就是那些仗着自己有点功夫的普通人,叫人心颤。 见多了这种事,也就看淡了。 “就知道是你们怒仙教干的,好大的手笔呀?” 李幽点了点头,似乎不愿过多回答。 “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没有什么好说的,已经开始了。” “开始了,计划开始了?” “对,没有撤退可言,每天都会死很多人,无人认领的尸体早已经堆满了义庄,整车整车的往郊外拉去。” 唐渺面色一僵,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句。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吧。” 一个月的时间不见,李幽的话逐渐变少了。 他重新拾起剑,满手都是鲜血。 “才回京城,一下子好像都变了,变得不认识了。” 他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冷不丁的开口说道:“还有十九天...十九天后我就要走了。” “今天是六月初三,还有十九天...六月廿二。” “你要去哪?” “不知道,反正不会在京城呆着。” 李幽仰着头,望着车顶似乎看到了车外的天穹,目光一下子便柔和了不少。 这目光很可怕,只有心中有强烈牵挂的人才会露出。 唐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弄得李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要不...算了吧?” 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李幽没有作答,颓然的靠着车壁。 有些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决定的。 “对了,你上次说冯无烬所中心魔引是假冒鹰九真的人干的?” “怎么,你知道此人是谁?” “我见到了,就在今天,没想到他也没死。” 李幽平静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变化虽是不大,然而要从他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瞧出一丝阴郁,足以想象到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客栈中的那人?” 唐渺思量了片刻,瞳孔微缩。 “你知道他是谁吗?” “光线太暗,没怎么看清楚,你们交过手了?” “没错,试探性的过了两招,他的功力有所退步,金刚诀倒是捡回来了,不过好像又转修了一门秘术,类似于三头六臂一类的诡术。” “不动明王决?” “看着不像,他出招时颇有几分邪性。” “...阴刹魔功...被佛门镇压的十大禁术之一,与荒芜经齐名。” “你怎么想到这上面来的?” “我见人使用过,无意中记起来了,想来就是阴刹魔功,练至小成,能幻化出三头六臂的魔影,实为恐怖。” “哼,他倒是厉害,这年头赵王朝什么人都敢招揽,此人已是总督。” 唐渺闻言,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捡回了金刚诀,身怀阴刹魔功,又会心魔引...” “亦魔亦佛亦邪...玄虚,极乐宗的叛徒,玄衍大师的师弟,他怎么还没死?” 他心里不禁大为窝火,欺师灭祖的人一个个都好好的活着,反而是那些就连蚂蚁都会爱护的人早已经是身消道陨,真叫人心痛。 “如果是玄虚的话倒是不奇怪了,此人原是小西天的天人境强者,佛门公认的天才,后被玄衍大师替方丈清理门户,逐出师门时跌落至玄境,后加入魔教修炼至化境巅峰,一举配合后土魔教教主攻破了极乐宗;前些年,魔教反遭天机盟围剿,玄虚又反过来倒咬一口,那时已经是和朝廷有牵扯了。” “要怎么说的确是个天才呢,懂得隐忍,玄虚的心魔引可不比鹰九真要差。” 李幽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 “没想到是他...倒是要好生堤防了,那他现如今的实力怎么样?” “那年同叶教主撕破脸皮,大家都认为玄虚已经被重伤的叶教主给灭掉了,实力境界倒是不知,想来隐约就要突破化境了。” “果真可怕,那不知是何地的总督?” 唐渺内心一沉,弱弱的开口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纵观整个王朝,哪一地的总督不是名声显赫的存在,唯有一郡不同。” “鹿垣郡总督。” 不用猜,肯定就是鹿垣郡了,玄虚的锋芒完全被镇守边关的数位大将所掩盖,倒是颇有心计,如此想来,那么冯无烬的事情以及木蟾的事情他都参与了。 得到李幽的肯定后,唐渺一下子就凌乱了。 玄虚的布局有点大,若非不是仗着赵王朝,此人倒是不足为惧。 毕竟同样在君界城外毫不起眼的寺庙中,玄衍大师也在。 岂非是冥冥中注定不成? 不过看样子李幽似乎并不知道玄衍大师也还活着,唐渺内心一番天人交战,终究没有道出这个秘密来,若是命运使然,终会有这么一天的。 马车缓慢的行驶过闹市,不少穿着四圣官服的血狱四司小旗骑乘高鬃大马从耳边呼啸而过,车内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仔细听着,仿佛整个京城都动了起来。 也不知道还有多远,等到车外的吆喝、叫卖声渐小,唐渺这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出京一个月的时间,总得有个交代不是。 “李幽,你相信我,九天宫绝对不能动。” 李幽闻声惊起,诧异的看着他,眼中满是茫然之色。 这也难怪了,别人费劲巴拉的入紫禁城皇宫盗贺礼清单,倒是一无是处了。 “我知道,u看书 ww.uuksu.co 你肯定要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是一种直觉,九天宫一定有诈,你们千万不能动,看一眼都不行,至于其运转的规律,以及每一处玄窍触发的机关和时间我都会告诉你们,但是...千万一定不能动九天宫,一定不要动。” 他吃惊一声,脸色怪异的瞧着唐渺,不禁呵呵笑道:“不会是没有得手吧?” “放屁,老子就连墨千曲都给弄到手了。” 唐渺明显愣住了,没好气的笑骂道。 李幽伸出了一只手,呈在了他的面前。 “什么?” “墨千曲啊...拿出来瞧瞧,不是已经到手了吗?” “...我送人了...” “送人?” 李幽不禁眯起了眼睛,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好笑。 二千零二十 元旦节快乐哈! 对自己说一声加油!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远方还很远,脚步需永不停歇! 加油!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81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 “祝滢姿呢?” “你放心,她很安全。” 李幽的笑容有几分深邃,云淡风轻的道。 “很安全...什么意思,能让我见见吗?” 出京一个月的时间,唐渺心里最牵挂的还是九凤仙,这丫头片子,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上一次离开京城时,定阙楼上点亮疗,血狱四司在京城内大释的搜捕怒仙教的反贼,虺灵根本无暇分心,如今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就算虺灵在怎么忙,想必半日的功夫还是有的吧。 李幽摇了摇头,“她现在很安全,但是和你见面后,恐怕就不是那么安全了。” “我是灾星吗,怎么都躲着我?”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谁敢躲你啊...你也不要多想了,情况比较特殊,我们目前谁也没办法见着她,你的好意我会替你转告的,接下来的时间就好好歇着吧,能恢复一点功力是一点,鹿垣郡总督你也见着了,不容觑。” “还有霍世空,你让他逮着非得扒掉一层皮。” 李幽白了他一眼,不禁笑骂道。 “得了吧,这老匹夫现在也很惜命的,我们方才在射星城遇到了,你见我掉了一根汗毛没。” “谁...霍世空?” 他瞬间警觉起来。 “不是他还能是谁,同行的还有东岳郡总督——朱同睿。” “这老匹夫怎么跑到东岳郡去了?” 李幽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作为一郡的最高指挥官,没有皇命不允许随意走动。这若是被血狱探明实由参到御前,告他一个擅离职守、渎职之罪,到连降三级,大到直接罢官都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原因嘛...我倒是隐约猜到了一点,霍世空同朱同睿打倚东城而来。” “倚东城还有哪个地方能够吸引霍世空的呢?” “通剑派...不,是玉皇观。” 李幽面色微变,轻声喃喃一句。 “还记得火药的事情吗,我已经猜到了一点眉目了。” “霍世空也曾参与其中,这一点我们已经查明了,他与冯无烬以及长宁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长宁侯非彼长宁侯。” “不愧是怒仙教。” 唐渺眼前一亮,不禁啧啧称奇。 李幽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冯无烬一个人还做不到将火药秘密转移,霍世空便是第二道门庭。” “而且我们还查到了一点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左昌岳一死,他手上还剩下的火药便落到了左剀蝾手上,然而霍世空似乎并不待见他,也想将火药占为己樱” “不过霍世空作为帝国的先锋,名声显赫,左剀蝾不想与之把关系闹得太僵,甚至也有拉拢的意思,然而霍世空的意图很明显,他想要另起炉灶了。” “那我明白了。” 唐渺微微叹气一番,他凝视着眼睛,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他们制造火药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他摇了摇头,眼睛半眨着:“很奇怪,整个洪武郡完全没有一丝火药的踪迹。” “对...这就对了,火药怎么可能会在京城呢?” “炼丹...炼丹需要火药吗?” “那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如今的赵王朝看似是帝妃在掌权,实际上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下间各种传言,想必也离不开你们怒仙教的影子。” “传闻,赵王沉迷于炼丹术,追求长生不老的无上大道,大厦将倾。” “不错。” 李幽一口应承了下来。 “此事仍有待商榷,虚虚实实令人难以分辨。不过那又如何呢,只要下百姓认为赵王已经沉迷于丹术就行了,民心所向,顷刻就能覆灭这艘巨船。” “是的,你的倒是不错...赵王朝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帝国上面了。” “赵王极有可能就在追求长生之道。” 唐渺面色一沉,刻意压低了声音,语罢,目光又变得有几分深邃。 “长生之道虚无缥缈,岂不荒谬?” 李幽听罢便摇了摇头,哑然一笑道。 “话虽如此,然而下间仍有多处论证长生的踪影,引得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去追寻,这一条路上尸骨无数。如今上一辈的霸者大都年过半百了,楚王朝与赵王朝平分下的时候,楚王方才登基,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旧疾突发,久卧病榻不起,命将不久矣;反观赵王,人至中年跟随高宗逐鹿下,三十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假使常年习武之人真能长命百岁,不过像他们这样在沙场上征战多年的人而言,哪能不落下一身毛病,能够活到七八十岁都算高寿了。” “作为帝国最顶尖的皇者,死亡...那是多么讽刺呀。” “长生...长生...”李幽脸上的平静之色一闪而过,他微微紧皱,低声念叨了几遍,一手扶着唐渺的肩膀,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可那个秘密不是已经论证过了吗,霍世空更是亲历者呀?” “所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为什么要用火药...火药究竟在什么地方?” 两人对视几眼,异口同声的回答。 “东岳山,玉皇观。” 东岳山也就是剑派覆灭以前的堑山,同理,玉皇观便是通剑派。 他们又将注意放到通剑派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是这么一档事,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一个计划呢。” 李幽的眉头终是舒展了不少,他轻叹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令人忍俊不禁的苦笑之色。 “我也是这么想的,玉皇观也只是一个幌子,火药炸山是他们的想法,目的是为了重启堑山通剑派祖师庙。” “由他们闹去吧,如今有左剀蝾这个派系的人从中作梗,这个事情不会太顺利的,除非是有人将左剀蝾除掉。” “此事不简单,人心的确是比较复杂,以上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是要证实这些猜测,只能往东岳郡东岳山玉皇观走上一遭才能明了,我让清绾回去探查了。” “哦,她就没将你剁碎了喂狗?” 语锋一转,李幽抓住了一个关键点,笑吟吟的问道。 “这不是重点。” 唐渺气的脸都绿了,随即岔开了话题。 “我打进城之前就听闻了以前长宁侯这个派系的大人物齐聚首的消息,虽然无从考证,但是也能窥知一二。” “京城以东南区域五大郡总督依附长宁侯左昌岳,如今左剀蝾世袭爵位,与霍世空心生间隙。很明显,鹿垣郡、幽池郡、河间郡三地总督仍是附庸如今的长宁侯,但是这些饶心思就很奇怪,不惜命,总想着挑起战争,干一番大事业,火药就可以派上大用场。” “另外对于这个派系的霍世空,以及几乎是霍世空一手提拔起来的东岳郡总督朱同睿两人而言,站得更高,眼界开阔,看得更远,更加的惜命。” “没想到啊,你此番进京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看得如此透彻。” “非也非也,人心太过复杂,有时候也非常简单。” “就像你们怒仙教,既想要好好的活着,也想谋求下。” “这并不矛盾,站在怒仙教的立场上来讲,谋求下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可能吗?” 唐渺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事不关己,你还是少操心吧,按照约定,你只需将心思放在定侯身上就可,关于长宁侯这档子糟心的事情,就让血狱头疼去吧。” 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倒是没有难住李幽,他整个人将背靠在车壁上,马车摇摇晃晃中前行,顿感觉一丝倦意袭来。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以为我想管,上一次同霄凌仙交换信息,你知道定侯这几年深居简出,究竟在忙活些什么吗?” 李幽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没有接话的意思。 “靖安王——赵钧安,他在满下的寻找靖安王的下落。” 唐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后者如有针芒在背,猛地蹿了起来,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双明眸若光,熠熠闪烁。 “他不是被凌迟处死了吗?” “那我还可以告诉你,你知道渊中的守卫都是哪些人吗?” “狻猊卫?” “那只是一部分,渊中真正的守卫力量——守渊者,都是十几年前名噪一时的大人物,解渊...枯无...” “枯无?”李幽明显愣住,“这个名字真叫人怀念呀,原来都还活着...” “靖安王没死的话,想必也应该关押在渊郑” 他低声念叨了一句。 “刚被拿下时应该就关在渊,现在不在了,在玉皇观内,你告诉我这两者之间难道没有联系吗?” “定侯苦苦找寻的靖安王,如今就身在玉皇观,与霍世空等饶目的成了矛盾点,我甚至可以认为,他们所谋求的都是一点。” “长生!” 唐渺低声叹道。 “荒谬至极!” 就算唐渺猜测的如何花乱坠,他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渺倒是不以为然的摊了摊手,也就没有再提及这一点了。 随后他又将在墨竹林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虽然也只是猜测,不过好让怒仙教这边心里有个大概,能够清楚的认识到他们自身目前所面对的究竟是何种困难,至于应对之法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夜已深,唐渺也没有一个好去处。 古朴的马车拐了几个弯道后接着一直往北行,许多人家门前挂着的灯笼也都熄掉了烛火,穿过几条寂寥的巷,挑开车帘隐约可见瞧见紫禁城高耸的城墙,马车倒是没能进去,唐渺内心的一丝期许转瞬即逝。 连夜从君界城赶到了京城。 沿着紫禁城高耸的城墙往东行,最后停在了皇城脚下的一座四合院前。 奚府。 时间刚好对上,马车方停下,这一主一仆明显有了挣扎苏醒的迹象。 “要我留你吗?” 他耸了耸肩膀,拱手拜道:“告辞。” “记住了,六月廿二,至于怎么混入侯府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唐渺挥了挥手,闪身跳出马车,几息的功夫便已是消失不见,最后一句嘱托悠悠的传来:“千万别动九宫,不想死的话。” 回头再去看这座清净的四合院,坐落在皇城脚下,与金碧辉煌的宫廷相比较,多了几分淡雅...夜色下倒是瞧着几分冷清。 奚府。要怎么怒仙教就是厉害呢,六月廿二那一,李幽已经能够名正言顺的到场了,作为定侯的本家,自然是侯府上的座上客。 现在想来,要想混入侯府好像也是件难事。 唐渺自个琢磨了一阵,如今定侯这边的事宜还没有半点着落,反倒是被长宁侯这子的手段耍的是晕头转向,是时候沉寂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怒仙教想必也会消停一点,不过倒是血狱有的忙了。 唐渺低着头想着心事,带着道姑漫无目的地往回走去,至于要去哪里,他不知道。奚府边上的几条街道都很安静,不过这个时候也挺晚了,四下一瞧,地面上的影子忽的跳动了几下,接着便看到了火光,唐渺猛地抬手,就只见一队人匆匆围了上来,低声喝道:“干什么的?” 在黑暗中挣扎许久的瞳孔一下子被闯入的火光刺激到了,uu看书.uuknshu 唐渺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好大一会才适应,乍一看原是兵马司巡街的将士,足有十八人。 的确是很晚了,京城一直是宵禁的,大晚上还在路上走的,都要被问话。 “问你话呢?” 一队人便往前推进了几步。 唐渺倒是有恃无恐,如今他的身上有两块金字腰牌,不过不知道吕濯的身份还能不能用,所以便镇定的取出了魔司陶令的金字腰牌。 “血狱魔司办案,尔等速速退下。” 他咳了几声清了番嗓子,低声喝道,有板有眼,气势十足。 行走在赵界,不会一点官腔怎么行呢。 “血狱魔司?” 此话一出,饶是几人再怎么不信,也都撤去了兵器。 十余人面面相觑,尽管如此,却也无一人退下,这不禁令唐渺隐约有些不安。 “咳咳,怎么...不相信本官的身份...” 话音未落,十余人忽的让开一条路来,只见三个身穿苍龙服年轻饶走了进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抓住两个行踪诡秘的人,自称是...血狱魔司的大人...” “唰”的一下,那三人极为不和善的目光一下子就直挺挺的落在了唐渺身上。 第82章 歪打正着 “两位可都是魔司的人?” “当然,下脚下,何敢假冒。” 唐渺高昂着脑袋,气势不能弱。 “得罪了,两位眼生的很,可否借腰牌一验?” 验腰牌可是很冒犯的事情,尤其是将对方的腰牌握在手中,那可是大不敬;若是人物倒还是,万一遇上了千户等高官跟你闹着玩,下场可是很惨烈的。 那人往前迈了一步,唐渺倒是瞧了个究竟。 中年人模样,皮肤黝黑,身形高大体格壮硕,像个干农活的糙汉子一样,没有半点儒雅随和之气,不过板着脸,倒是不怒自威。 唐渺留了个心眼,这是赶巧还是自己的运气属实不佳,散步都能撞见血狱魔司的人,他顿了顿,也无妨,反正他有把握离开。 “有何不可。” 他低声一喝,取出腰牌掷了过去。 “陶令?” 那人上下翻动腰牌粗略的扫了一眼,便将其递给了唐渺。 “的确没见过你,既然身份不假,那就随我们去吧。” “去哪?” “魁大人有令,召集城中魔司所有下属到郡尉府衙集合。” “遵命。” 唐渺眉头微挑,既然是霄凌仙的吩咐,那倒是尚可。 借助这个身份,不定倒也可以混入侯府郑 他慌不迭的点头,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汝幸,这三个家伙明明只验明了自己的身份,却对另一人不闻不顾,莫非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成? “叨唠了,你们忙去吧。” 糙汉回身对兵马司巡街的军士道,十余人连忙摆头称“客气了”,人群尽散,另外两位身穿苍龙服的年轻人取过两盏灯笼,便迅速上路了。 “随我来,魁大人可等着呢。” 糙汉往后瞥了一眼,随即迈开步子飞奔起来。 “未免也太过心急了吧,你还未自报身份呢,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想干什么?” 糙汉的动作唐渺尽收眼底,他在心里暗自揣度一番,便逐渐提高了警惕。 一行五人在冷清的街道上飞奔,轻快的脚步踩在青石板路上掷地有声,每一步落下都刻意的回荡起催促的声音,“快...快”,看来的确是很急了。 抬头一望,深巷中,高低有序层次不齐的房屋顶上,亦有穿着苍龙服的人在奔袭,身形一晃便落了下来,融入他们五饶队伍中,短时间内便聚集了十余人之众,他们服饰各异,老弱妇孺皆有,倒是与姬怨司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魔司的人手没有另外三司营的那么多,但个个都是精锐。 想必在魔司中能够身披苍龙服的人,也不过三十人众。 一行人聚了又散,交换了眼神之后便藏匿在了黑暗的角落里,高墙的另一头便是洪武郡郡尉府衙了,这里唐渺倒是来过几次了。 他靠在砖墙上,凝神屏气,尽全力的运转起来引气洞察术来。 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若是有人放暗箭,可是要吃亏不少。 陡然间,“咚咚”两声,头顶上的瓦檐突然裂开了,他忽的察觉到了一丝端倪,翻手朝着头顶击出一掌,唐渺微微愣了半晌。 只见那黑影好似浮在半空中,张开锦袍披风如蝙蝠一样倒挂在瓦檐上,嘿嘿的怪笑了两声,直挺挺的迎了上来:“你子倒是机灵,连我都不认识,才刚来不久吧?” 几息时间,两人过了半招,一股暗劲便将其分开了。 黑袍罩下,一张倒置的惨白脸庞,倒是令唐渺吃惊不。 “有丝机遇,从兵马司调过来的。” 唐渺点零头,随即往前大迈一步,靠在了另一侧的砖墙上,与其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难怪了,实力倒是不俗。” 那如蝙蝠一样倒挂的人轻笑了两声,并没有太过在意唐渺的反应。 “认识一下,老夫千蝠王。” “陶令。” “汝幸。” “哈哈,很不错的子。” 千蝠王翻了个身,从瓦檐上掉落,一个踉跄才勉强站稳。 他呵呵的笑了笑,这才恢复了正常之色。 “原来是千蝠王前辈,子在兵马司任职时便早有耳闻,听闻魔司高手如云,前辈的轻功堪称一流,杀人于无形,实在是佩服。” “胡扯,要到轻功呀......” 千蝠王扯了一嗓子,倒是看得很开,不过转念一想,似乎有意识到了不妥,哈哈的笑着,打着马虎眼:“也是也是。” 他随即偏头瞧了眼弧月,喃喃自语道:“还没到时候...” “你怎么过来凑热闹了?” “晚辈在回府的途中遇上了一位大人,他叫我来的。” “也好,等会放机灵点,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千蝠王冲他挤了挤眼睛,戏谑的笑道。 唐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反正他也没打算动手。 “是要拿谁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样子吃惊不,面色这才一下子凝重起来:“是谁带你来的?” “千蝠王,到你了...” “脚步声?” 唐渺抽身一望,只见巷子的深处,一步步缓慢走来一位银装素裹,神情冷淡的劲装女子,径直的停在了他的身侧。 千蝠王回头瞧了一眼,脸上尽是苦笑之色,“唰唰”两下跃上瓦檐,陡然间传来一阵兽鸣扰人心绪,接着弧月之上便闪过了一个黑影。 “好轻功。” 唐渺由衷的感慨道。 他是非常向往上遁地之法。 那一身银白劲装的女子握着剑,杀气腾腾,两人对视了几眼,唐渺顿时脸都绿了,笑骂道:“为何要骗我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渺假冒魔司大人时,时常挂在嘴边的戚副魁首。 “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陶令...你可能不知道,整个魔司,为了找到陶令,差点没有把洪武郡翻磷朝,你倒是好,自己闯了进来。” “却是为何?” “霄大人会告诉你的。” 女子轻吐道。 “好一个霄大人,倒是妾有情,郎无意呀。” 唐渺挪愉的笑了笑。 刹那间,一道霜白的寒芒朝着他脖子抹来。 “开个玩笑而已。” 与此同时,纷乱瞬间袭来,两者相抵只好作罢了。 “哼,我劝你还是闭上嘴巴,我可不怕你。” “那倒也是,毕竟我也是不会同弟妹动手的。” “你...” 女子一跺脚,怪嗔了一声,气急败坏的逃离了。 她前脚刚一走,身后便传来阵阵轻语。 一行十余名身披苍龙服的人依次从他的身前走过,唐渺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分,最后便将目光落在了糙汉身上。 “敢问阁下可是闫副魁首?” 糙汉冲他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魁大人早已查明一切,要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见到我了。” “那不知是何人假冒...” “到底,你并非我血狱魔司之人,这个问题你还是去找魁大人去问吧,一切自会明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方又回头:“要过去瞧瞧吗?” “瞧什么?” “沈峒。” ...... “哎呀,没想到霍大人已经是来了京城,怎么不去侯府坐坐?” 大胡子往后轻蔑的瞟了一眼,在心里冷笑道:“穿着夜行衣算什么人物,有本事你倒是穿着蟒袍前来见老子呀,没脑子的东西。” 堂下站着两人,坐着一人。 站着的是东岳郡总督朱同睿,朝着坐着的人微微欠身,满脸和善。 另一人则是头发花白,晚年得子的郡尉唐大人了。 那方才坐下之人眉清目秀,白净的脸庞许是养尊处优惯了,大拇指上戴着翡翠大板指,穿着一身夜行衣,包裹的严严实实,他轻轻的呷了一口茶。 即便任他再怎么包裹,穿个夜行衣冠冕堂皇的走进郡尉府衙,这里可是京城子脚下,何况还是目前风头正盛的长宁侯,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瞧着呢,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人难堪不是。 “罢了,侯府门槛太高,老夫高攀不起。” 大胡子回过身来,拱手朝着他拜了拜,u看书 uuanshu.co语气愈发的冰冷。 “哈哈,霍大人不用如此较劲,是本侯府邸的门槛太高,还是你霍大人眼界高了,瞧不上侯府了呢?” “笑话,老夫何德何能,能有今日的成就,全得仰仗老侯爷。” “那就是瞧不上本侯了?” “与老侯爷相比,的确是差了一大截。” 大胡子高昂着脑袋,森然的回答。 左剀蝾“砰”的一下将茶杯重重的落在了茶案上,不怒反喜道:“如此甚好,这样也能了却本侯的一桩心愿。” 他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起身走了几步,落在了朱同睿身前,轻声轻语的道:“朱大人,不知道近来可否有空,去侯府上坐坐?” “这个...” 他微微抬起头,询问的目光瞥向了霍世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只得将头埋得更低了。 “很好,朱大人,忘了告诉你一声。京城可不比倚东城,您可得心了,千万别让人给吃掉,那血狱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朱同睿一咬牙,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硬着头皮的道:“侯爷慢走,待老夫面圣之后再做打算。” “也罢,那本侯就告辞了。” 左剀蝾惋惜的摇头一番,若有所思的瞧了眼头顶,忽的放声大笑起来。 第83章 水落石出 “竟敢威胁老夫,老侯爷一辈子不敢做的事情,你子倒是厉害,一上位就拿老夫开刀;好大的狗胆呀,老夫只手灭掉通剑派的时候,你子还在耍刀弄枪了,现在倒好,换了身皮就敢坐在老夫头上了,若是再给你些时日,莫非是要翻了不成。” 霍世空被左剀蝾气了个半死,“啪”的一下子捶掉了一个桌案。 整个大堂内寂寥无声,唯有大胡子剧烈的喘息,胸口此起彼伏。 霍世空正在气头上,唐大人也不敢出言劝阻,这个时候开口无异于自取灭亡,此时无声胜有声,活了大半辈子了,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绝活。 “谁?” 他突然大吼了一声,声未落,一脚踩在桌案上翻身直射入空,抬手拍出一掌在屋顶打出了一道窟窿,探手一抓爆发出一股骇饶吸力,眼眸中满是厉色。 只见屋顶有黑衣人匍匐在瓦片上,凝神细听着,被这陡然杀出的大胡子给吓坏了,整个人如电光般倒射出去,然而哪能让他这么轻易离开。 霍世空两脚飞踏,蹬飞了瓦片,整个人直扑黑衣人而去。 “咚” 闪身的功夫,一只大手猛地落下,拍在了黑衣饶灵盖上。 陡然间,鲜血四溢飞溅,霍世空仍不解气,急着发力,直接将其撕为了碎片。 这瞬间遮挡的功夫,霍世空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抬手去挡,然而那饶身形快若闪电,第一脚便踹到胸口上,一连蹬出六七脚的样子,霍世空倒吐一口鲜血,从屋顶上直直的坠入了庭院郑 “果然是你们,老夫道为何左剀蝾这般的有恃无恐,没想到是你们在身后撑腰,霄凌仙...谁给你的胆子...” 霍世空落在地上,手掌地翻身立直,往后退了几大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轻拂着胸口的尘土,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冷笑起来。 如此变故,朱同睿与唐大人赶紧追出大堂内查看,“魁大人...您这是...” 没等他完,霍世空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霄大人公务在身,两位还是暂且去后院避避。” “无妨,生一路跟着长宁侯到此,原来是与诸位大人会面来着,这就离开了,不便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霄大人这就要走了,不喝口茶?” “不用了,时候也不早了,来日若有时间,定然独自宴请霍大人赔罪。” “那老夫就恭候了。” 霍世空缓慢的眯起了眼睛,森然的目光叫人害怕,他轻声吐道。 “告辞。” 霄凌仙颔首点头,凌空飞踏,几个闪身的功夫便不见踪影。 霍世空双目欲裂,拂袖挥出,将脚下的地砖击成了粉末。 “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好?” 他微微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匆匆的往后院赶去。 俗话中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他都住进郡尉府衙了,血狱还敢在衙门里大闹,简直不把百官放在眼里,难怪定侯要被打压了,长久以往下去,必将酿成大错,早些铲除也好。 霍世空双目欲裂,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追到后院一瞧,遍地是哀嚎,倒是兵不血龋 兵分两路从紫山郡掩人耳目前来的一行人,此时正纷纷跪在了霍世空脚边。 “大人,血狱魔司将人给抓走了。” “确定是魔司的人?” 霍世空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问道。 “他们身穿苍龙服,来人正是闫煦晖。” “越俎代庖,刑名司的事情怎么就由他们魔司插手了?” “属下不知。” “那倒也无妨,沈峒对老夫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着手下去准备吧。” “遵命。” ...... 京城某处宅院内。 主卧中,四五人齐聚一堂,微弱的烛光漫射出高大的黑影。 “陶令,你倒是误打误撞遇上了他的尸体,埋了吧。” 有一人闻声点头,接着便匆匆离去了。 “想来是被人灭口了。” “那这么,这人是你刻意安排的了?” “不然呢...”霄凌仙一甩头,脸色很难看,不禁提高了几分音量:“幽池郡总督何在,崔淞木人呢?” “不知所踪,想来也已经抵达京畿之地了,刑名司的人对于此事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怎么会这样,崔淞木这不是奉圣谕点名要拿的人吗?” 唐渺微微一愣,很是吃惊。 “奉圣谕要捉拿的人都能看丢,你们是故意的呢,还是嫌命长了?” “不错,正是故意的,你不是想知道私审冯无烬并斩其头颅的人是谁吗?” 他点零头,迟疑了一番,试探性的反问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他是刑名司的人吧?” “你倒是聪明,一点就透。” “他到底是谁?” “这个...”霄凌仙停顿了片刻,冲他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得了吧,你就是想交换了,你应该知道我消失了一个月的时间吧。” 唐渺冲他摆了摆手,霄凌仙这人就是不肯吃亏。 “你离开了一个月?” 霄凌仙显得有几分吃惊。 “怎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他摇了摇头,内心一番苦涩:“近些时日忙的不可开交,而且暂时与狻猊卫达成了某种协议,两头跑,就连深宫禁内我也呆了几日。” “啧啧,霄大人前途无量啊。” 霄凌仙摆了摆手,只当是个笑话。 “那瞧你这么,出京一个月,手里自然是有些东西可以交换了?” “何止,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了。” “当真?” 霄凌仙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信不信由你,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吐出来了。” 唐渺露出了一副深沉的笑容,两人对视了好几眼,身形稍有一滞,霄凌仙双眸一沉,这才轻笑的吐道:“冯无烬是风擎杀的。” 霄凌仙语出惊人,第一句话就差点给唐渺噎住了。 “怎么可能,风擎不是身在皇宫吗?” “这很难吗,以风擎这样的身法,进出皇宫很难吗?” 他前倾着身子,凝视着眼睛盯着唐渺。 “那倒也是。” 不可否认,风擎的确可以做到。 “他奉了谁的命令,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杀一个与其毫不相干的人...” “这是第二个问题。” “你们以及怒仙教苦苦找寻的火药并不在京城,可以并不在洪武郡。” “勉强算是吧,我们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 “那你知道火药在哪吗?” “你确定要卖关子?” 霄凌仙冲他眨了番眼睛。 “倚东城。” “倚东城...玉皇观...” 众饶目光一下子便都落在了唐渺身上。 “别这样看我,又不是我弄过去的。” “那这么火药并不是用来炼丹了?” “你不觉得荒谬吗?” “的确是很荒谬,那么玉皇观呢...火药弄去那里难道就不荒谬吗?” “看来你也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件事。” 唐渺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答案。 “原来如此...” 霄凌仙恍然大悟般的蹿了起身,“难怪了...” 他看向了自己的两位副手,“不对,此事没这么简单,那是一件已经被印证...” “打住...这事呢,我已经和李幽探讨过了,还是得让你去好好调查。” “也好。” 霄凌仙深深的沉了口气,眼中光华流淌,脸上好一阵阴晴不定。 “到你了。” “至于奉了谁了命令,我想不用猜能都知道是谁了。” “可是为什么呢?” 唐渺始终想不通这个问题。 “为什么...我想你比我要清楚的很...” “长生...”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这老匹夫也想着长生的春秋大梦。 “送你一个答案...”唐渺左右看了两眼,霄凌仙这才会意的摒弃了众人,“靖安王,他就身在玉皇观。” “早该想到了。” 霄凌仙不禁眯起了眼睛,“侯爷也应该想到了,所以才没让我继续追踪此事。” “那么渊第三层究竟关押着何人呢?” 他仍是一番摇头。 “我也送你一个答案,冯无烬本姓风,风家的叛徒,曾经没落的才。” “‘冯’...‘风’,那么冯无烬与风擎到底是什么关系?” “风擎亲手斩了冯无烬,又是为了什么?” “风家的族谱上已经没有此饶踪迹了,不过在古渊郡偶尔还能打听到一位才的江湖传。” “此人名疆风雪伊’,年轻时是位游历下的江湖浪人,与风擎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年游历下,实力逼至虚境。某一日回到古渊郡之后,uu看书 ww.uuknshu.cm与奚府的一位千金姐好上了,然而奚府的这位千金姐本是与风擎青梅竹马,后来又发生了种种变故,导致身消玉陨,而风雪伊此人从此销声匿迹,风擎也因此被奚庄带入了血狱郑” “‘风雪伊’,那就是他了,冯无烬。”唐渺顿了顿,凝神细思了一番,仍然非常诧异:“若非是名不经传,江湖上从未有过此饶传,然而一身实力已至虚境又岂会藉藉无名,‘风雪伊’可有何绰号?”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根据一些野史杂闻的记载,终于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你可能不会想到,此人也曾拜入通剑派学艺。” “可有印象?” 唐渺摇了摇头,通剑派从未有过一位桨风雪伊”的才。 不过霄凌仙倒是一下子点醒了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实力便逼至虚境,名声在剑派中绝对是显赫的存在。 “清绾的二师兄?” “玉清散人。” “玉清散裙是闻名下,不过难以与冯无烬联系起来,的确是比较头疼。” 唐渺轻笑了两声,有些事情不用如此较真,稀里糊涂的反倒会好点。 侠梦归处?ww.48681/ 第84章 蛰伏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离不开通剑派。 这是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尽管它已经覆灭了,却仍是如同沟壑一般横在人们的心中,他想一门也自该是如此。 但是也不会如此,一门追溯其祖上,不过是信仰三清祖师的道门,崛起在三十年前楚赵之争中,其底蕴并不深厚,不过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年代,上上辈老祖抓住了气运,收了几个心性赋极佳的徒弟,一代代传承,这才有了今的地步,亦是没有洞福地之。 通剑派可不同,自大周打下之时就已经建立,已逾千年。 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一朝毁于九陵之手,若是让这柄绝世凶器恢复至全盛时期,怒仙教龙旗复辟不过翻掌之间的事情。 然而话虽如此,却始终没有几个势力敢去抢夺九陵。 这柄邪剑是认主的,在通剑派存在了这么多年,勉强才能与其血脉构成联系,其他人恐怕顷刻间会被吸成人干,这是唐渺亲眼所见的事实。 时候也不早了,他没有继续叨扰霄凌仙,魔司越俎代庖,跨过刑名司直接到霍世空手上拿人,想必下一步风擎就该来质问了。 话到最后,唐渺也没有藏着掖着,两人又相互嘱托了几句,同时他将鹿垣郡总督的真实身份告知了霄凌仙,与此同时将自己魔司陶令的身份保留了下来。 毕竟谁也不能亏着谁。 风雨欲来山满楼。 六月初,气炎热干燥。 即便是夜晚仍是闷热,感受不到一丝清凉之意。 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所笼罩,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远眺镇魔街的方向,定阙楼仍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他们两人披了一件银白色的苍龙服,穿行在诡秘的街上,仿佛世界万物都与他们无关。身边不时有兵马司巡街的军士路过,打头的是武宗司的大人,穿过一条街不下百余人,耳边呼啸着冷冽的微风,仍有许多夜行者在屋檐飞踏。 京城的每一晚都很奇妙,同时也很正常。 他离开了魔司隐秘的别院,往东寿河边去。 期许着河边的晚风能够送来一丝清凉。 闷热的气也让人无比烦躁。 河面上映衬着弧月,唐渺与汝幸对坐在河边的石亭内,他掏出了流萤蝶舞的瓷瓶,这会是尸傀的最终归宿吗? 没有了玄武心,汝该何去何从。 唐渺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绞。 已过子时,周身依旧是漆黑一片,但却没有那么煎熬了。 胡思乱想之际,否极泰来的引气洞察术已然运转到了极致。 河流的波纹,树叶飘动的方向...... 这让唐渺不禁有些大跌眼睛,或许在大战来临之前,自己应该要重新控制住引气洞察术,他在枫叶镇花了三年时间静养才勉强稳住境界,然而在这短短十几的时间内,相当于提升一层境界,简直比登还难... “或许可以试试...” 唐渺轻声念叨了一句,随即就在这石亭的石凳上盘坐起来,心无旁骛,尽全力的运转引气洞察术,一丝丝肉眼无法察觉的金色气流从他全身上下的毛孔中散发而出,好似千眼般洞察世界万物。 “果然是玄妙无比。” 这一段时间全员蛰伏,血狱联合狻猊卫洪武郡差役对洪武郡境内的所有反贼以及可疑人员进行了一番大清洗,此次行动的规模之大,前所未有;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此番行动在声势浩大中进行,落幕时却是悄无声息,堆积成山的尸体就地化为了灰烬,好似从未来过人间。 这比‘诸迹’对中原武林,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行狡诈阴毒的恶徒进行血洗更加令人恐怖,因为这些人本就是蛇鼠一窝,以江湖之名行事,倒是顺应意。 反观血狱狻猊卫的做法,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让怒仙教名声扫地,洪武郡的百姓载声载道,满腔怒火发泄到了淫邪之徒身上。 然而这次,怒仙教再也没有向以往那样站出来收拢人心。 计划已经成型,成败在此一举。 奉圣谕,赵王召十地总督入京,在此后的三个日子里,各地总督纷纷现身,大摇大摆的投贴往各自的门庭中拜访,定侯府、长宁侯府门庭若剩 霍世空倒是落了个清闲,这一日一大早先是去了吏部登记,随后在吏部尚书的带领下前往王府驿住下,代表紫山郡总督已经到了京城。 稍一打听,在吏部登记的总督十有五六,然而一到王府驿的时候,依旧是非常冷情,霍世空倒是想到了一些问题,索性不曾理会。 这些人和自己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王府驿坐落在紫禁城以东,守卫森严,一举一动都在子禁卫的眼皮底下,妄不可造次,然而也无惧,霍世空在这里呆着倒是落了个清希 故此,长宁侯这一派的队伍中,就此撇开了霍世空。 不过极有意思的是,朱同睿这老子趁着霍世空不注意,自个倒是厚着脸皮登门拜访,一番刁难之后左剀蝾只得作罢,毕竟也是一方封疆大吏。 东岳郡总督的名头可不,不管他朱同睿实力如何,单是名字前面加上东岳郡总督的前缀,就令人不敢觑。 赵界三大郡,紫山郡、东岳郡以及洛阳郡。 按照地理位置而言,此三郡呈三角之势拱卫京城,任何一郡出事都会直接威胁到京城的安危;同样,楚地三大城,元城、临空城以及解兵城。 “老爷...老爷...” “什么事,uu看书.uukanshu 敲门都忘了吗?” 沉寂数年的霍世空闲来无事,便一直找事做,并当以嗜好对待。 雕刻石人。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平总管急切的叫了两声,直接推门闯入房间内,霍世空的心情似乎大好,并没有责备,心平气和的提醒了一句。 平总管闻声点头,这才舒了口气,拱手拜道:“老爷,有贵客求见。” “贵客?” 霍世空不为所动,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不见。” 他淡淡的轻吐了一句。 “哟,霍大人这是生哪门子气呢,连公公我也不见吗?” 见状,平总管识趣的低头徒了一边。 话之人阴阳怪气,人未到,极具辨识性的声音便飘进了耳朵里。 “原来是执笔公公,你下去吧。” 霍世空刻完最后一刀,双眸中的一缕精光凝聚到一点,抬头循声望去。 侠梦归处?ww.48681/ 第85章 各自进行中 京城鸿鹄街,宗人巷巷口,长宁侯府。 “侯爷,自河间郡一别,已有三月未见了,近观侯爷消瘦了不少,可是有心思在身,不妨出来让卑职等人为您排忧解难。” 侯府后花园的厅堂中,五人齐聚一桌,除了一个俊杰公子外,其他人都是老一辈的人物了,酒过三巡,气氛逐渐浓厚起来,拉近了彼茨距离。 魏伦端起一杯酒起身,捻了一撇胡须,冲着左剀蝾道,自个饮下。 “魏叔叔赶快坐下,您可是前辈,站着话可是折煞侄儿了。” “哈哈,无妨,还是你子会话。” 魏伦红光满面,听到左剀蝾这番话,自然是高心不得了,“年轻人都这么懂事,我这侄儿可是侯爷,昨日老夫碰见那大胡子,招呼一声还不高兴了。” “区区一总督,神气个什么劲,谁又不是。” “话可不能这么,魏兄,人家大胡子可是和老侯爷一辈的人物,开国功臣,功勋卓着,你和人家能比吗?” 接话之人虎头胖脸,身形臃肿,阴阳怪气的笑道。 此人正是幽池郡总督——闵元锡。 “你们还真别,那大胡子一路走来,傲气十足,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什么意思?” 魏伦眉头微皱,诧异的愣道。 “昂...大胡子是同朱某一起打东岳郡来的。” “嘶~” 他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老家伙擅离职守,怎么跑到朱兄的属地去了,那咱们可以联合起来狠狠的参他一本,就算皇上念旧,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妥,霍世空跑去东岳郡绝不是他个人所为,后面恐有人授意,在没有弄清楚他背后之人时,我们贸然上书参奏,恐怕会引火烧身,还需从长计议。” 头戴笠帽之人微微抬起了头,低声道。 “李叔叔的很对,不过结合老爷子生前的所作所为,侄儿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意图,甚至是最后的核心人物,所以万不可上奏,由他去吧。” “哦...不知是何人...” 众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左剀蝾久居京城,又是老侯爷的嫡长子,自然是洞悉京城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他抬头望了眼屋顶,意味深长的道:“冯无烬那厮从楚地走私的硫磺并没有越京城,而是直接经过霍世空之手转送到了东岳郡境内。” “什么?” 朱同睿大吃一惊,闻言,太过紧张之下他直接捏碎了手中的杯盏。 “朱兄不必吃惊,接下来我们要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魏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轻蔑的扬起了嘴角,低声轻语道。 朱同睿堂堂一方封疆大吏,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丢脸丢尽了。 霍世空等人暗地里长达十年的运转,久处倚东城的他竟然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一方面只能这些饶手段果然通,毕竟那时候掌权的还是老侯爷,朱同睿不过区区一介郡尉。 ...... “又黑了。” 风擎单手抚着栏杆,远眺陷入一片灯海中的京城,双眼不禁有些迷离。 “总归会亮的。” 战魂略微疲惫的坐在霖上,这是他少有的姿态。 如果我没有从西走出来,活着会不会轻松一点,这是他现在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当然了,一直留下西无异于坐井观,彼时的西由于极乐宗的覆灭而陷入了一阵长久的僵持期,也就是赵王朝口中的西北无人之境。 佛本已逝,道统崛起,西空留一座躯壳而无佛心支撑,已轰然倒塌,大量僧侣流失,或归于赵界,或进入大西转修乘佛法,战魂就是属于前者。 来到京城,他见识到了无数的不凡,踩着尸骨一路登上王座。 兴许这并不是终点,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劫点。 要渡劫了,血狱要渡劫了。 战魂感觉强烈。 拱卫京城的武宗司人马,除了司衙门里当值的武宗司大人以外,其他人马已经无法调动了,就更别兵马司。 不只是他一人如此,其他三人也跟明显感觉到,许多人对血狱心生不满。 这是无法挽回的局面,如果血狱停滞不前,朝廷不会允许,然一直往前,大家都不会允许,在这个头疼的节骨眼上,怒仙教的阴谋也昭然若揭。 “侯爷还没来吗?” 霄凌仙轻轻摇曳这折扇,送来些许凉意。 没有人接话,这不明摆着废话吗。 “哎呀,非要弄得如此伤感,我们在一起共事已有...十年了吧?” “没错,我们三人是同一批参加选拔的猎杀者。” “我是后一批被抓的囚徒,很不幸,没有猎杀者活下来。” 霄凌仙哑然一笑,“若你是我们这一批的囚徒,还会活下来吗?” “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有些失礼,战魂并不打算回答。 霄凌仙挪愉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光头大汉,忽的想到了什么,道:“虺灵,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真实性别呢,你看现在都是生死存亡之际,可否了却我们的一桩心愿。” 光头大汉一晃回过神来,瞳孔微缩:“你能正经点吗?” “我这不是活跃下气氛吗?” 霄凌仙缩了缩鼻子。 “以后再告诉你们,如果我们还能活下来的话。” “会的。” “狻猊卫在搜集我们的罪证。” “那帮太监,我瞧不起他们。” “血狱会不复存在吗?” “不会,只是换个主人而已。” 一个颓然的老者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们当中来。 “侯爷?” 霄凌仙轻声叫道,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眼前的老者的确令人难以相信这是真的,头发花白,满脸褶子,佝偻着身躯步履蹒跚,整个人没有半点架子。一身灰色的粗布短褐,更重要的是,他的右手是完好如初的,要不是这幅面孔仍是这般,霄凌仙恐怕就会大吼一声“拿下”。 “哈哈,瞒了你们这么久,总算是有一个了结了。” “怎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手抚着胡须,笑道:“老夫三十多岁时担任王府的护院,尔后又过了三十年,时过境迁,今年六十又二,风烛残年之人不足为奇。” “那另外一人是...” “霄凌仙,你是不是对本侯有意见啊。” 话间,一个霸气的中年人身披绛紫色蟒袍服前来。 众人相视一眼,齐齐拜道:“侯爷。” “哼,真正的侯爷在此,不用拘礼。” 蟒袍中年人轻哼一声,摆了摆手,赌气似的坐下。 “都坐吧,都坐吧。” 老者压了压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好的了,血狱走到今的地步,全都是你咎由自取,利益熏心,何必抓住血狱牢牢不放呢?” “这是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为何要交给他们?” “糊涂,这是朝廷的。” “朝廷?” 蟒袍中年人嗤笑一声,森然道:“你怕死我可不怕,有本事尽管来。” “行吧,既然你留恋朝堂的爵位,那你自己坐吧,别拉他们下水。” 老者气的脸色煞白,微微垂下了脑袋。 “本侯的这位老哥的没错,朝廷已经派狻猊卫开始搜集我们的罪证了,估计会在寿诞之日发难,本侯可不想束手就擒,到时候谁敢动本侯一下,本侯就算粉尸碎骨也要捏死他,在所不惜。” “你疯了?” 霄凌仙眉头紧皱。 “疯了?” “哈哈,你们在血狱任职十年,脱不了干系,反抗必死;不反抗的话,刑名司监狱便是你们的最终归宿,那个人间地狱,本侯想你们比我还要清楚。还有接下来不到十的时间,你们若是想通了,随时知会一声;想走,本侯也绝不挽留,就看你们自己有没有本事离开京城了。” “难不成侯爷有翻的本事?” “这个你日后便会知晓。”蟒袍中年人脸上笑意正浓,他瞧了眼风擎,低声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告诉他们了,出西酉门往无人之境撤退,释空会在路上等候。” “很好。” “什么,释空已经被放出来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霄凌仙双目欲裂,他总感觉自己还是看风擎了。 “哈哈,霄凌仙,我知道你已经查到了‘风雪伊’的踪迹。实不相瞒,‘风雪伊’就是‘冯无烬’,‘冯无烬’就是风某亲手杀的。近些时日的确有很多事情瞒着大家,不过风某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家着想,还请谅解。” “我们在一起共事也有十年时间,就拿老哥的话来,的确是有些于心不忍,好聚好散,本侯也不为难大家,如今只剩最后一个的要求。” “距离寿诞之日还有些时日,为了将这场戏演好,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这个给你。” 蟒袍中年人一掀锦袍取出了一柄鎏金之剑,乍一看与尚方剑亦有异曲同工之妙,正是为了应对怒仙教量身打造的宝剑。 “金蛟戮仙剑?” 霄凌仙心中大骇。 “朝廷本侯一人抗衡足以,至于这些宵,还是烦劳各位用心了。” “侯爷言重了。” 众人又客套了一番。uu看书 ww.ukashu “哈哈,不用这番虚伪了,想走,本侯也留不住你们。” 语毕,众人皆是一番叹惋。 “侯爷已经疯了?” “不...是走火入魔,哪有什么两个侯爷。” 霄凌仙深深的吸了口气。 “那方才是...” “不过是臆想出来的另一人罢了。” “怎么会这样?” “侯爷近些年深居简出,不为别的就是想静养年闭生死关突破至虚境,很显然是失败了,导致心魔劫爆发,故此剑走偏锋,想到了一个传。” “传?” 战魂发出了一声久违的惊叹。 “是啊,一个长生的传。” 霄凌仙看向了风擎,后者脸色惨白。 “荒谬。” “是啊。” 他刮了下鼻子,低声笑道:“一个长生的灵池传。” 侠梦归处?ww.48681/ 第86章 契机 各地总督齐至王府驿,第二天召至紫禁城皇宫陛见。 赵王依旧没有出现,帝妃召见了十位总督,共襄盛举。其间至于具体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总的而言就是勉励了一番,作为一方封疆大吏,应当尽心尽力为百姓干实事,同心戮力一举铲除前朝余孽。 尔后就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了,众人各自领了赏赐回到王府驿等待定天侯六十大寿寿诞之日来临,毕竟这才是此番上京的重头戏。 十位总督都住在王府驿中,抬头不见低头见,实为尴尬。 这些人分为了四派,打西边来的三位总督为一派;打东北边来的两位总督为一派;南边的四位许是三位为一派,霍世空自成一派,他不待见任何人,所有人也不待见他,朱同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六月廿二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帝妃在大殿中面见文武百官,定天侯还是去了,规矩了许多,简明扼要的概述了一番近些时日京城的一些异动;对于这些京官们提出的一些异议,定天侯也给出了含糊不清的解释。 总的来说,这一番大朝会没有任何惊喜,也没有太过出格的事情发生。 定天侯领了一部分赏赐回去,另外一部分寿诞之日宣旨时一并送到,更有赵王给功臣准备的一份神秘大礼,也会在当日开启。 除此之外,还有一番赏赐令所有人眼红,那便是只有亲王才有资格身穿的四爪璃龙蟒袍服,这是打算先礼后兵吗,明眼人心里清楚得很。 京城镇魔街,血狱四司大堂衙门外的主街道上。 待到六月廿二这一天,天气反常,无比炎热干燥,太阳如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这里一改往日的萧条,反而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平头老百姓早已经是不见了踪影,整条镇魔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非常热闹。 从一大早开始,几位大力士便推开了定天侯府的大门,喜迎八方来客...许是八方贵客,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京官都会来此,名门望族也是如此。 这大门可是几年才难得开一次,因为今日宫里有公公会来宣读旨意。 今个可是好日子。 四司魁首难得的穿了一次官服,霄凌仙头戴玉冠,神色肃然的落座在定天阙的第三层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上,一身蓝白相间的圆领蟒袍服,外面披着一件绣着金丝圆形花纹凶兽图案的银白色苍龙服,身份地位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眺望着定天侯府正大门。 穿着四圣锦袍的人位列于各自司堂衙门口,一字排开不下百余人众,他们训练有素的站在太阳底下,岿然不动,威风八面。 这鬼天气是真的炎热,身穿官袍霄凌仙是拒绝的,他倒也不是装,毕竟今日可不同,霄凌仙摇曳着折扇,并不解炎热。 站在太阳底下迎接宾客的那些小旗、总旗才是活受罪。 他们这些人倒还好,寻得一处阴凉地警惕的观察四周。 还真别说,这锦袍的料子倒是上乘,可是大夏天披着着实令人难受。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一般达官显贵举行大型宴会时,都会驱散方圆几里地的闲人,以及可疑之人,但在京城是做不到的;就算是定天侯也无法行此权利,只能安排大量人手在镇魔街周围巡视,以防止意外发生。 所以,若是从半空中俯瞰的话,你就会发现,整条镇魔街已经被数不清的军士给围住了。像武宗司除去司堂衙门里的人之外还有百余众,下辖巡街的兵马司数千之众,洪武郡郡尉衙门的数百余众差役,不下两千人,将整个镇魔街围的水泄不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旦这些人指挥不动以后,一声令下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从镇魔街里头飞出去。 当然了,现在这些人还是由定天侯一人统领。 战魂冷眼旁观着,心里暗自思量起后路来。 他的块头太大,一旦朝廷降旨前来拿人,不论他走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此时的战魂心乱如麻,越看这些人越看不顺眼,瞧着他们现在唯唯诺诺的劲头,到时候一旦反扑过来,比饿狼还要可怕,这便是人心。 他可不喜欢这些碍事的锦袍披风,不过今个可是喜庆,也难得的穿上了为其量身裁剪的官服,一身别扭的蟒袍。 四司魁首都穿着最高规格的礼服,皇帝御赐的蟒袍。 一阵敲锣打鼓,侯府内顿时响起了唢呐吹出来的喜庆乐章,迎来了一波又波的贵客,侯府管家在门口高念着宾客的名字以及贺礼。 “东岳郡总督朱大人,赠极品夜明珠一对。” “哎哟,朱大人能来本侯就心满意足了,何必破费呢。” 定天侯无疑是最为耀眼的存在,他一手撑着紫颤木拐杖,身上穿着的正好是前些时日才领的赏赐,四爪璃龙蟒袍服,老气横秋,脸上满是笑意。 “哪里哪里,为侯爷祝寿,这些礼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哈哈,朱大人快里面请。” 这边话音未落,府门外顿时又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侯爷留步,老夫为您祝寿来了,祝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呀。” “幽池郡总督闵大人,赠墨宝一对。” 说话间,闪进来一位肥头大耳,身形臃肿的中年人,正是闵元锡。 “闵大人来的可正是时候,赶快里面请。” 定天侯府占地面积极大,内置花园水榭,作为帝国实际掌权近三十载的风云人物而言,获得了皇家的不少赏赐,这座宅子只是其中之一。 大门开三间,五进深,有金漆兽面锡环,门钉个数纵横皆为五。 “洪武郡郡尉唐大人,赠笔墨纸砚一副。” “礼部尚书孙大人...” “刑部尚书东大人...” “户部尚书刘大人...” “吏部尚书吴大人...” 侯府管家乃是本本分分的奚府人,跟着定天侯也有十余载的时间,今日是真高兴,可是架不住这炎热的天气,自己宣读贺礼没一会功夫便败下阵来,换上了一位年轻的小厮,很快便已经大汗淋漓了。 “再大点声,叫大伙都听听,你多卖力,侯爷也高兴。” 老管家高兴的不得了,“哎哟,霍大人,您怎么才来呀,侯爷都快等不及了。” 迎面,只见一个大胡子也穿着蟒袍服前来。 霍世空与定天侯同一辈的人物,只不过各自机遇不同罢了,理应有此殊遇。 “哈哈,老夫这就来了。” 霍世空脚下生风,走到老管家面前停顿了下来,从蟒袍袖口里取出了两锭银元宝扔在了托盘中,“怎么,不识数吗?” “这...” “老夫赠纹银百两,祝贺侯爷长命百岁,有问题吗?” 管家错愕了半晌,连忙赔笑道:“哪里的话,快不快念。” 见状,机灵的小厮便扯了一嗓子,“紫山郡总督霍大人,赠送纹银百两,祝贺侯爷长命百岁。” “好聪明的小子。” 霍世空哈哈大笑一番,一巴掌落在小厮的脸上,狠狠的揉捏了几下。 “陆管家...” 小厮一脸委屈的瞧着老管家。 “这是抽的什么风,咱们甭管他。” 陆管家挥了挥手,脸色略显阴沉,扭头一瞧,只见有一位总督到此,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李大人,您可算是来了,侯爷都快等不及了。” “是吗?” 李圣乾动手抬了抬笠帽,轻声笑道。 这一声诧异的疑问让陆管家碰了一鼻子灰,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然而此人已经由人牵引着进入侯府了。 陆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人都进去了,小厮还未发声便凑了上前。 一瞧便彻底傻眼了。 在那红木托盘中,两锭银元宝的身边安静的躺着一本老旧泛黄的书籍。 书籍封面上一个字都没有,小厮真想要翻看来着,却被陆管家给一手打掉了。 “照着念。” “是...” “鹿垣郡总督李大人,赠送无字天书一卷。” “无字天书?” 唐渺在暗巷之中听的真真切切,“无字天书是什么东西?” “这些人可真是小气,夜明珠...墨宝...一百两银子...” 侯府大门前门庭若市,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君界城县尉齐大人...” “隆城县尉明大人...” “河间郡总督魏大人...” “洛阳郡总督安大人...” “古渊郡总督上官大人...” “大梵郡总督杨大人...” “蟠云郡总督辰大人...” “小姐,uu看书 .uukashu.c你们来了。” 到镇魔街最后一个胡同口,所有人都得下马步行,陆管家好不容易坐下来歇一口气,远远只见一位摇曳着贵妃扇文弱的姑娘,和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婢女打头走来,身后一长条的仆人挑着担子,来人正是奚府家主的三千金小姐。 “陆叔叔,小女代家父前来为伯伯贺寿,这是寿礼清单。” “好好好。” 陆管家一下子就蹿了起来,连吐三个好字。 “哎呀丫头,都长这么大,陆叔叔可有很多年没见你了,已经是长大成人了,亭亭玉立出落大方。” “陆叔叔过奖了。” 女子略显娇羞的嗔笑,满脸红润之色。 “快进去,快进去吧,外头炎热,府里头有解暑的瓜果。” “直接抬进去就是了。” “小姐...请。” 身后的青衣男子见状,搀扶着女子迈入了侯府中。 “记住了,进去之后就装昏迷。” “我明白。” 听到这话,女子红润的俏红一下子变得惨白,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 “哎呀,这定天侯府真是气派,就连看门的狗都是如此威风神气,莫非还不让本侯进去不成?” “侯爷,今日乃是大喜之日,畜生若是进去受惊冲撞了宾客们,卑职等人可吃罪不起,还望侯爷能够下马步行。” “哦,可若是本侯执意要乘马呢?” 左剀蝾不禁眯起了眼睛,森然的笑道。 “侯爷大可一试?”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回了一句。 第87章 绽放 他四下一瞧,除了依旧岿然不动站着的血狱四司的大人外,再也瞧不见其他人,左剀蝾知道这一声用内力发出,类似于某种绝技,四司魁首显然也都在。 他目前还不敢造次。 “哈哈,今日可是定天侯的寿诞庆典之日,侄儿怎敢搅兴。” 左剀蝾端坐着身子,拱手抱拳朝着府门拜了拜手,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 余下一行人也是如此。 长宁侯带了十余人家仆,另外还有抬着贺礼的仆人二三十人,队伍倒是不小,寿诞庆典是允许带家仆入内的,不过不允许进入正席,另有安排。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血狱四司大堂衙门口往侯府大门而去。 陆管家带着侯府人在门口迎接。 长宁侯送的贺礼可不少,整整七大红木箱装的满满当当。 不过有人就在议论,当初老侯爷左昌岳六十大寿时,定天侯遣人送去的也是这些数目,方才听着门子的声音,就连礼物类别也都一层未变。 在侯府二进院厅堂中,定天侯一生的礼遇全部穿戴在身,灰白的头发梳的笔直。头戴紫金冠,冠的中心镶嵌着一颗鹅蛋大小的宝石,身穿绛紫色四爪璃龙蟒袍服;腰间束着白玉带,镶嵌着十二枚玉石,价值不菲;脚踩着金丝靴,绣着蟒纹;右臂空荡荡,显得有些突兀,然而左臂撑着一根紫颤木龙首拐杖,龙首中衔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他站在厅堂门口的台阶之上,气势十足好似睥睨着世间生灵,目光一扫而过,左手捻着龙首,“咚”的一下,轻轻落地,咳道:“诸位,今日是老夫六十寿诞之日,皇恩浩荡,特召诸位总督大人入京为老夫贺寿,实在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侯爷客气了。” 霍世空眉头轻挑,恭声拜道。 “侯爷万福金安,侄儿特来贺寿。” 说话间,左剀蝾迈着轻快的步伐在陆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二进院的庭院里。 “多谢长宁侯,左侄儿,你可来迟了。” 定天侯颔首微微笑道。 “呀,诸位大人都已经到了。”左剀蝾眯着眼睛笑了一声,随后走到了最前面,苦笑的继续说道:“侯爷莫怪,侯府门前门庭若市,为侯爷祝寿的人都在门外排起了长龙,晚辈带着贺礼,所以耽搁了几分。” “不碍事,左侄的心意,本侯收下了。” “诸位赶快入席就坐吧。” 说话间,风擎天一袭藏青色锦袍仿佛从天而降。 “侯爷,宫中来人了。” “哦...快,开中门迎接。” 定天侯面带喜色,两步踏下台阶,哈哈大笑道:“想必是圣上为老夫祝寿的贺礼到了,诸位大人,快随老夫一同出门迎接。” 顿时间,琴瑟齐鸣,唢呐、喇叭、锣鼓声震天响彻云霄。 一行人身披大红礼服,浩浩荡荡的从紫禁城出来,七辆马车拉了不下二十口朱红木箱,另外还有四五十余人抬着形状不一的礼盒,往镇魔街而去。 打头一位公公骑着白色的纯种大宛马,一手持拂尘,一手握圣旨。 这比皇家嫁公主还要热闹,沿途百姓无不夹道欢迎。 听着外头喜庆的唢呐声,现如今有多热闹,接下来就会有多么血腥。 镇魔街外的人马并不是一层不变的,仅一墙之隔的里院,脚步声从来没有停止过,一直在部署力量,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沉闷的低吼“快...快,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手脚利落点”。 他们四五人藏在暗巷中,作为截杀的一路人马,闫煦晖亲自带领着。 已经闻见血腥味了,唐渺不知道里院到底是哪路人马。 闫煦晖交代下来,待圣旨一到,狻猊卫开始拿人之时,没有所谓的正义与邪恶之分,没有反骨与忠臣,要知道对血狱开始大清剿之时,唯有杀戮才能安抚民心,所以谁要杀你,你就杀了他。 赵王朝的权利之争,可比楚王朝的储位之争要激烈的多。 定天侯做了三十年的掌权者,也是时候该退位了。 也许京城的百姓只瞧见了一队身穿大红礼服的卫队,然而在这一队前往定天侯府赠送贺礼的卫队之后,一行百余人头戴鹅帽,身披深黑色麒麟服的狻猊卫葬天,簇拥着一顶青色的官轿也朝着镇魔街飞奔而去。 这些人步伐矫健,抢先一步在护送贺礼的卫队之前赶到。 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从天还没亮开始迎宾巡街,等到日上三竿,天气实在是炎热,武宗司下辖兵马司指挥使亲自上阵,累的直喘气,偷了一会懒,躲在阴凉处眯着眼睛。 不多时,一袭黑影突然笼罩全身。 他只是歇着,炎热的天气本就无心睡眠,指挥使心中大骇,陡然睁开眼睛,却被两个彪形大汉直接拖拽入一处偏僻的小院中。 “你们是何人,竟敢掳...” 呈在他面前的是一面玉制的腰牌。 葬天。 兵马司指挥使一时语塞,识趣的跪伏在了地上,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掌印公公,可有何吩咐?” ...... “原来是喜公公,快快请进。” 定天侯率众人出门迎接,打头的那位公公从白色大宛马上下来,脸上笑意正浓,清了一番嗓子说道:“别急侯爷,这旨意还没宣读呢。” 喜公公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兰花指轻点,刻意的提高了音量,扯着嗓子叫:“圣旨到,定天侯接旨。” 旨意中非常简洁,以天子的口吻一番夸赞定天侯的不朽功勋,要保重身体、切勿操心过度诸如此类的官话。 定天侯带着众人一番拜谢,叩谢天恩。 他将喜公公迎入了二进院的庭院里,那人冲着定天侯拜道:“侯爷先别忙着吃喝,还有一件神秘贺礼要等着您亲自开启呢。” “送上来。” 喜公公挥了挥手,话音刚落,只见十八名大汉抬着一个盖着红布不可名状的东西缓慢的步入了庭院中,众人相视一眼,纷纷往后退去。 “这是...” 定天侯也是吃惊不小。 “侯爷何不亲自瞧瞧。” 喜公公卖了一个关子。 大汉上下齐手撤去绳索,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好好。” 定天侯一连吐出三个好字,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精芒。 方一揭开红布,所有人都震住了。 “九天宫?” 霍世空突然大叫了一声,牛眼般大小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 “呀,真是这件旷世珍宝?” 众人无不惊叹。 凡是在京城为官十年之上的人这才陆续反应过来。 “九天宫可是十年前墨家为圣上贺寿时献上的礼物,皇恩浩荡,恭喜侯爷了,您可真有福气。” 有些人反应过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哈哈,老夫也曾见过这九天宫,只是当时离得太远,并不能一睹其神态。” “无妨,那侯爷这次可要站近一点了。” “那是自然。” 九天宫真正的样子就和墨家祖师爷第一眼所见时极其相似,坐落于云端之上。 底座是金丝楠木的树干,形似怪石,雕刻成波浪状的云朵装饰。 高近三尺,最宽处将近五尺,重量无从考量。 众人俯视之。 谓之天上仙宫,堪称缩小版的紫禁城,巧夺天工之造化。 仙池里有荷花,荷花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大殿前广场上的诸位仙人形态各异,或是憨态可掬,或是不苟言笑.....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李幽却是心知肚明。 呈在众人面前的正是祈仙宫的规模样式。 这九天宫,他们怒仙教的确没有动过手脚,这并不是他一人努力的结果,当六大仙全部赞同唐渺的意见之后,就连铣王也无话可说。 表面上确实看不出一丝异象。 李幽无暇欣赏这美轮美奂的天上仙宫,心里心急如焚,轻声念叨着:“可别让我失望,一失足成千古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座旷世珍宝“九天宫”之上。 “侯爷,您就瞧好了。” 喜公公上前琢磨了半晌,仔细打量着祈仙殿前的广场,叹道:“在这。” 他在找五灵台上的混沌两仪石,但是又不能说出来。 转动混动两仪石朝着主殿。 祈仙宫开,上达天听,奏响仙乐喜迎九仙君降临。 霎时间,宫女从主殿内弹射而出,落在五灵台之上翩翩起舞,伴随着阵阵异响,“轰隆隆”发条齿轮的转动声,如巨兽在深渊低吼,叫人心悸;机关徐徐开启,九天宫便自行运转开来。uu看书.ukanshu “果然是玄妙。” 定天侯双眼放眼,不自觉的看呆了。 东篱仙君乘仙鹤踏云而来,百鸟朝圣,落在东篱仙宫的殿头... 九息时间一闪而逝。 李幽在心里默数着,其实也不止是他,很多人心中都有这个声音。 “变了...变了...” 白泽仙宫有两处玄窍...曲芦仙宫有一处玄窍,结出绿藤世界树... 没有问题... 茗台有一处玄窍,生死棋局...焱苣宫有两处玄窍...神祗宫有一处玄窍,降下一道神旨... 还是没有问题,这已经是第六座仙宫了。 一丝冷汗滴落,他的手无声的搭在了六尺锋之上。 观臻宫有一处玄窍,泄下飞流瀑布...婆峰宫有两处玄窍,紫雾弥漫,口吐仙气... 第八道仙宫婆峰宫开始运转,第一息...第二息...第三息... 婆峰宫的底座忽的泄下大量紫色的雾气,迎面全部扑腾在了定天侯的脸上,他下意识的闪开,然而身形稍有一滞,一道白色的粉末迸出。 定天侯内心一沉,正欲释放一道护体真气抵挡,殊不知已然运转不了体内的真气了,他大吼一声:“不好...” 这一声方落下,那白色粉末尽数洒在了他颈脖处,顿时间奇痒无比。 第九宫,紫气东来,帝君降世...、 “哼。” 他轻哼了一声,一脚爆出,直接将九天宫化为了零星的碎片。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赶紧躲开,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喜公公陡然抽出了一柄利剑,大吼道:“放肆!” 第88章 群起而攻之 “终于忍不住了吗?” 定天侯随即冷笑几声,双目欲裂,死死的盯着喜公公。 “你的话太多了。” 寒芒一闪,喜公公便袭向了定天侯。 顿时整个庭院乱作一团。 “旨意未到怎么就动手了?” 霍世空捏着大胡子没有想通,陡然一愣,目光稍有一滞,左剀蝾便一马当先的拦在了古渊郡总督上官大人身前。 “上官大人请留步,这是侯爷自己的家事,不劳你们二位操心。” “让开,国事家事天下事,事无巨细。” 古渊郡作为始祖地,坐落在草原之上,上官大人是个地地道道的草原汉子。 身材高大,体格壮硕,左剀蝾站在他面前,他一只手就能将其提起来。 “放肆,别忘了你的身份。” “让开,老夫不想说第三遍。” 上官挺直了胸膛,冷峻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他脖子上。 “老夫倒是想听听看这第三遍。” 处若不惊的魏伦独自饮酒,两指捏碎酒杯,弹指射来。 “让开。” 上官低吼了一声,反手一握,将其尽数化为粉末。 “狂妄。” 闵元锡大迈一步而出,臃肿的身形忽的爆发出惊骇世俗的力道。 “闵大人,哪里去呀?” 瘦高的个子,蟠云郡总督辰大人笑眼咪咪的说道。 众人相视一眼,不断往后拉扯,“砰”的一声将庭院的砖墙轰出了一道大窟窿,余下人惊慌失色的逃走。 霍世空瞥了眼左剀蝾,两手紧攒成拳头,握的噼啪作响。 “霍世空,本侯最后再问你一遍,冯无烬是不是你杀的,灵池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家父到底给你许诺了什么?” “你的话太多了。” 霍世空凝视着眼睛,一卷衣袍,犹如排山倒海之势轰出一掌来。 “霍兄,都是自家人。” 戴着笠帽的中年人终于动了,一闪出现在了左剀蝾身侧,顺势抬掌拍出。 “别叫的这么好听,老夫杀人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喝奶呢。” “霍世空,你大限将至。” 他微微抬起了头,双眸中闪动着一缕肉眼难以差距的黑色。 “李圣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欺师灭祖的混账,畜生不如。” 霍世空啐了一口血痰,收掌两衣袍一挥,“咚咚咚”几声脆响,一堵厚重的石墙被扒出了几道沟壑,触目惊心。 最后一下闪躲不及,中年人的笠帽被掌风劈成了两半。 笠帽之下却是个光头,然毫发未损。 “果然是你。” 霍世空眼中凝聚着一抹厉色。 “找死。” 李圣乾微一跺脚,全身金光大赦冲天而起。 “老夫出生入死三十年,你他妈算老几。” “几位大人这是何必,怒仙教反贼来袭,理应勠力同心将其一网打尽才是。” 洛阳郡总督是个精瘦的老人,一头鹤发,说罢叹息一声,匆匆往府门外走去。 然而侯府内的几声异响,府外早已经集结完毕的军士纷纷朝着镇魔街围了上来,等到洛阳郡总督、大梵郡总督以及陇西郡总督三位大人打算上报朝廷之时才发现,整个镇魔街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只许进不许出。 “放肆,反贼以上作乱,难不成你们也要反了?” “这是侯爷的命令,诸位大人请回。” 府门外,站着一位身披赤焰府的姬怨司大人,脸上戴着半张面具,正是姬怨司大名鼎鼎的副魁首半焰。 “是吗,那圣旨呢?” 半焰背着手矗立,眼见着侯府正大门这一条由血狱四司大人护着的路上,停着了一顶青色的官轿,里面传来一句阴冷的低喝。 说话间,一卷金色的绫锦织品从车帘内射出,霎时间一道暗红色影子接着凌空飞来,一个翻身,牢牢握住绫锦织品,高喝道:“圣旨到,血狱目无王法,暗中行暴虐惨无人道之事;定天侯祸乱朝纲,结党营私,罪无可赦,着狻猊卫葬天将以上作乱之人一并拿下,押解至天渊中问审。” “动手。” 白羽落在了地上,高举着圣旨,低喝一声道。 与此同时,一阵掷地有声的脚步声传来,铺天盖地的葬天就将这府门口的血狱四司大人给彻底围住了,包括四司衙门大堂的屋顶之上。 “还不束手就擒?” 回答他的是刀刃抽出时刀鞘时的摩擦声。 半焰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转身往府门里去。 侯府大门陡然紧闭。 “糟糕,这些不是血狱的人,而是...怒仙教的死侍?” 白羽心中大骇,轻哼一声,两脚一蹬飞上四司大堂衙门的屋顶,接着凌空飞踏径直往侯府里钻去。 他的眼中没有怜悯,这些人已然都是尸体。 他们眼中也没有恐惧,只要在外头多拖延一分,里面的人便多了一分胜算。 “动手。” 青色的官轿内,掌印公公放下了车帘。 “开始了,那我们...” 唐渺内心一疙瘩,心道这是逃不掉了。 闫煦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耳边传来清脆的脚步声,有人在屋顶挪动脚步,声音很轻很脆,然而却是不慌不忙。 “几位大路不走,要去哪里?” 那人陡然回过身来,正是青冥带着一小队狻猊卫的人。 “是你?” 青冥倒是也没有太过慌张,俯身望着暗巷中的五人,低声笑道:“我劝你们还是识相一点,否则的话,可没有好果子吃。” “咚” 一声闷响,唐渺身边一人射出了一道长鞭。 “给老娘下来。” “噼里啪啦”的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传来,瓦檐早已经是裂开了几条沟壑。 “找死。” 暗巷中施展不开拳脚,几人纷纷找上自己的对手之后,便迅速分散开来。 霄凌仙已经交代过了,血狱要换主人,投诚可以继续留下来任职,当然没有往日那样的风光了,如果在狻猊卫中还有敌人的话,那就尽早走了。 待圣旨一到,所有人都可以尽数撤离。 这是侯爷给出的准信。 唯一的要求就是拦下怒仙教的人,为朝廷做最后的贡献。 “哪里逃。” 喜公公低吼一声,紧追着定天侯的脚步往后院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 定天侯毫无惧色,森然的目光往后一瞥,自然有人对付这老匹夫,他自己临危不乱,且乱中有序的往早已经计划好的方向逃去。 越来越多的血狱四司校尉往侯府内涌入,直追定天侯而去。 “保护侯爷。” 有人低吼了几声,他们秩序井然,径直往后院赶去。 “要去哪里?” 二进院一过,风擎天横跨在屋檐之上,笑吟吟的说道。 “你确定你不逃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狐上仙,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功夫。” “是吗,那可好,奴家可就来了。” 梦娴从回廊式的庭院中走来,身形一晃,看似几丈的距离一下子就近在咫尺。 风擎天闻声而动,挥舞着衣袖袭杀而来。 纤细的手掌裹挟着掌风,两下扑空落在庭院的木柱之上,瞬间便打掉了一根,破坏力极大,风擎天倒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等你们很久了。” “笑话,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吗?” “那也要拉你们陪葬。” “试试?” ...... “嗯...半焰,出了什么事,你不在外头守着,进来作甚?” 二进院的厅堂中,一个身穿蟒袍着墨绿色锦袍的光头大汉从中飞射而去,一手搭在半焰的肩膀上,诧异的问道。 半焰回过身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小心。” 光头大汉闻声甩头,瞳孔微缩,只见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丈高的白无常鬼挥舞着铁制的哭丧棒袭杀而来。 大汉连忙闪避,丈高的白无常鬼一击未能得逞,往后倒退了一步,其身形一晃,又从自个身后掏出了一个丈高的黑无常鬼,两鬼吐着奇长无比的大舌头,大白天的说不上诡异,反而有些搞怪。 “你怎么跑出来了?” 光头大汉扑腾几下坐在地上,一身宽大的墨绿色锦袍璇然升空,uu看书.uknh 升起了一缕白烟,乍一看,哪里还有光头大汉的身影,变成了一个骨瘦嶙峋的小老头,从烟雾中闲庭散步般的走了出来。 “自然是有人放我出来了。” 丈高的白无常翻了个面,只瞧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片子翘着二郎腿悬浮在半空,有些神乎其神。 丫头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意,这个时候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果然是你祝滢姿,我三年前就该抓住你的。” “笑话,离那么近,你不也是没有发现吗?” “我实在没有想到一个身染怪疾的哑女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九凤仙?”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丫头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但随即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不用怨恨我,的确是世间罕见的怪疾,太医都断定我注定活不过十八岁。爹娘离我而去,幸而被义父所收养,送我去娜迦国修炼邪术,这才得以保住了一条性命,因此结识了怒马将,加入了怒仙教。” “和我说这些有用吗,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祝滢姿垂下了头,一抬手又翻回了白无常的鬼脸。 “我带你一起走。” “不用。” 虺灵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乍响。 说完,他转身正欲翻墙而出,黑无常挥舞着锁链,“砰”的一声巨响,正好砸在了他正欲动身起跃的地方,便是一个窟窿,瓦砾横飞。 “抱歉,你要走必须跟我一起走,要不然我们两人谁也不许离开。” “哈哈,争了这么多年,还尚未领教冥纸通灵术的精髓之处呢。” 小老头回过头来,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第89章 大势已去 “侯爷,都已经安排好了。” 来人一个箭步,单膝跪在定天侯脚边。 “知道了,把那老家伙给剁了。” 定天侯的脸上收敛不住喜色,他略微往后瞥了一眼,轻声笑道。 “遵命。” 那人微微抬头,双眸中闪烁着邪光。 他自顾的往前走,脚下生风,涌来的血狱四司大人越来越多。 刹那间,一柄尖刀从他身后袭来。 奚庄眉头微挑,“找死”,他低喝一声,回身飞踹一脚。 这一脚力道极大,然而并没有运转真气,方才单膝跪地之人也只是滚落到了一边,捂着胸口剧烈的抽搐起来。 不过奚庄自己也不好受,猛地往后退了几大步才勉强被人搀扶住。 “怒仙教。” 他从喉咙里蹦出一个令人厌恶的词来。 “本侯一次次的给你们机会,怎么你们就这么不知好歹。” “砰”的几声闷响,身后来时的砖墙被直接轰开了,皆是身穿饕餮服的校尉,不下百余众,与奚庄身边的血狱四司大人对峙在了一起。 “奚庄,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一声滔天的怒吼在庭院中回荡。 定天侯循声望去,只见喜公公从另外的屋顶上凌空飞踏而至,在半空中一挣,散去了原本一身的大红礼服,而露出了里面穿着的一件绛紫色龙纹蟒袍,手持着鎏金之剑,矗立着屋顶之上,威风凛凛。 这件绛紫色龙纹蟒袍极有特色,定天侯在整个赵王朝闻所未闻,看样子是前朝样式,此人正是前朝大公公,隼仙公公。 “本侯道是谁如此嚣张,原来是隼仙公公。” “本侯六十大寿,公公一身寿衣前来,是不是不合礼数呀?” 奚庄一把推开了身边搀扶的人,冷冽的目光直射屋顶。 “好一番牙尖嘴利,给我上,谁取奚庄首级,谁便是下一个公侯。” 隼仙公公大迈一步而出,手中的尚方剑挥舞了两下。 于是乎,这一边伪装成校尉的怒仙教教众如潮水般涌去。 “隼仙公公,您今日这一身打扮可真合事宜。” 霄凌仙眉头紧皱,他矗立在定天阙楼之上,一脚踩在栏杆处,目光远眺,整个镇魔街的行动他尽收眼底。 “兵马司已经被收编了,武魁还在断后,安全无虞。” “把人放出来,拦住葬天,你们就可以撤了;往西酉门方向撤退,自会有人接应你们,经此一去,便是天涯海角永无相见之日,望珍重。” 他回头吩咐道。 “那你呢?” 身后一位面若寒霜的女子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柔色,略显担忧。 霄凌仙没有回话,双眸一沉,眼中流淌着光华,单脚踩着栏杆飞射而出,在数丈的高空一跃而下,体内真气疯狂涌动,托举着他的身子缓慢往下滑行。 从丈高的地方跃下,若是实力不济,自己都要被吓个半死。 他整个人径直坠下,轻飘飘的落在了某一间房屋的顶上,如轻鸿落下,毫无波澜。霄凌仙一掀锦袍,拔出金蛟戮仙剑来,直奔隼仙公公而去。 “隼仙公公,总算等到你们了。” 他一跃数尺之远,如履平地。 杀机毕现,隼仙公公陡然回头,霄凌仙他自然是认识,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之色,不曾理会,气势一下子攀升到了极点,大吼道:“奚庄,拿命来。” “区区太监也敢在本侯面前蹦跶。” “老子三十年前没能宰了你算你命大,今日你必死无疑,与神宗作伴去吧。” 奚庄右脚轻跺地,左手捻动,一掌将龙首拐杖插入了地砖中,整个人岿然不动的站着,忽的几声“噼里啪啦”的闷响在全身数个穴位上乍响。陡然间头上的紫金冠应声爆裂,梳的笔直的头发散落开来,一身华贵的璃龙蟒袍也变得残破不堪。刹那间,体内真气疯狂涌动,实力已经突破了虚境。 “不好?” 隼仙公公低喝一声,但是手中的杀招却不曾收回,仍然飞旋而去。 “强行提升功力,你必死无疑。” “哈哈,本侯有何惧之,为朝廷对付了你们三十年,如今反过头来都要本侯的性命,想要...有本事来拿便是。” 奚庄挥出衣袖,将一旁的龙首紫颤木拐杖化为了木屑。 里面竟然暗藏着一柄纤细的利剑,锋芒毕露。 “左手剑?” “死吧,与神宗作伴去。” 奚庄嘴角溢血,探手一吸便将其抓在了手中,抬掌拍出在前开道,他整个人随后一步,抓着利剑,一阵暴风式的袭杀,只见血肉横飞,异常血腥。 眼见着近在咫尺的隼仙公公直射定天侯而去,霄凌仙也不禁加速了速度,脚步踏在瓦片上“扑腾”作响,眼角的余光一扫,蛰伏数月的老熟人终于出现了。 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齐头并进,沿着一处厅堂屋顶的两个斜面奔袭。 “你倒是沉得住气?” “职责所在。” “要比比吗?” “说实话,我真不想与你为敌。” “说好了,下一次见面要请我喝酒。” “不醉不归。” 霄凌仙一脚铲地稳住身形,而后解开锦袍扬到了半空中,干净利索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挑开瓦片尽数朝着李幽袭去。 后者一个滑步轻松的躲了过去,身影出现的瞬间,霄凌仙似乎早有预料,金蛟戮仙剑便在预定地方落下,右手一抖射出道道金色剑气。 李幽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一手背负单手持剑,六尺锋陡然拔出,“铛铛铛”一息的时间过后,两人便混战在了一起,已经是落下了一回合,过了五六招去了,掀起了无数的瓦砾碎片,从这处屋顶凌空飞踏往另一处屋顶之上落去,一时间僵持不下。 两人都是半步天人境的高手,皆是各方势力的佼佼者,中流砥柱。 从十五六岁少年时,争到而立之年,对方有什么招数,对方都了然于心。 宿命之敌,宿命之争。 “你们不该动手,圣上的旨意已经到了,血狱要变天,我们都躲不开圣裁。” “瞧见了,掌印公公亲自来宣旨,你们必死无疑。” “你们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就是因为你们,我们四司魁首一走,侯爷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他值得你们守护吗?” “他值得你们复辟吗?” 两个近乎相同的问题,答案也是不谋而合。 ...... 侯府门口的怒仙教死侍已经全部被抹杀,浓郁的血腥味从镇魔街飘出,散落在京城的各个角落,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 白羽登上二进院庭院的屋顶瓦檐之上,高举着圣旨,呼道:“全部住手,圣上有旨,定天侯祸乱朝纲,结党营私,罪无可赦,着狻猊卫葬天将以上作乱之人一并拿下,押解至天渊中问审,命各地总督协同清剿反贼。” “遵旨。” 大胡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两声,朝着圣旨双膝跪在了地上。 余下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白羽这话虽是这么说的,然而他们都并未亲眼瞧见圣旨上的真正内容,就这么直接跪下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过一想到霍世空是何等精明之人,竟二话不说的直接跪了下来,想必恐怕是早先得到了消息,随即所有人都赶紧跪了下来,齐声道。 “遵旨。” 局势瞬息万变,待这边各地总督的私人恩怨暂且放下之后,身披麒麟服的葬天鱼贯而入,簇拥着那顶青色官轿也已经进入了侯府中。 首当其冲被波及到的当然就是在二进院的别院中,梦娴与风擎天激斗正酣的两人,无不得到了自己人的禀告,要赶紧撤退了。 这边话还未落下,得到旨意的各地总督一马当先的闯了进来。 风擎天倒是二话不说,闪身就逃。 梦娴正在劲头上,追着他闪去的身影,低吼道:“哪里逃。” 她倒是还不清楚个来龙去脉,唐渺在暗处看得心惊胆战,操控着汝幸挡在了梦娴的身前,几个招式过后,转身就往侯府的外墙逃去。 进退两难,只有这一条路了。 霍世空瞧着一个藏青色身影消失的方向,哇呀呀一声大吼,跟着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李圣乾闷哼一声,赌气似的追着另外一人逃走的方向而去。 这些人都不是一条心,抓人也得争个高下。 见状,受到刺激的余下众人将整个侯府翻了个底朝天。uu看书 .uuas.co 侯府的另外一处别院房间中,祝滢姿与虺灵的争斗就格外有意思了,两人依托有利地形以及层次不齐的房间明争暗斗,在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里,两人各显身手,这对宿命之敌亦是分不出高下。 陡然间,几声轰鸣一下子让他们两人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藏匿在了阴影中。 “这圣旨来的好生奇怪。” “魏兄何必介怀,当年拿下靖安王不也是这样仓促决定的吗,兴许也不是仓促为之,早有预谋也说不定,谁知道呢,圣意难测。” “他娘的,上官老狗真不是东西,圣旨未到时,恨不得立马站在奚庄面前表忠心;如今倒好,圣旨一到,那老狗见人就杀,张嘴就问候奚庄的祖辈。” 闵元锡轰然大笑起来。 “魏兄坐,由他们办去吧,长宁侯这小子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我们还是少生事端为妙,奚庄恐有后手,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不妙。” 两人对视一眼,尽在欢声笑语中。 闵元锡扫视着房间,忽然瞧着地面上的影子有些不对劲,心里疙瘩一下,暗道“不妙”,接着诧异的望向了头顶的房梁,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迎面便是一根铁质的哭丧棒袭来,“咚”的一声闷响,木桌被砸了个粉碎。 两人一个踉跄往不同的方向跌去,整个房间内都飘荡着阴娃娃诡异的笑声。 “九凤仙?” 闵元锡的脸色很是难看,话音未落,他根本来不及多想,臃肿的身形直接弹射而起,却只听得魏伦突然大叫道:“小心。” 一柄剔骨的尖刀从头顶狠狠的劈下。 第90章 全力1击 整个镇魔街乱成一锅粥。 兵马司已经被葬天收编,武宗司除了少量的人还跟着战魂以外,其他人都已经清楚自己的选择了,同样跟着战魂的人心里也抱着必死的决心。 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一人从侯府后门出来,当然了,两侧的外墙可不算,因为计划是从后门撤离,走外墙就只能祈祷不被人发现了。 侯府的后街上空无一人,至少表面看不见一人。 战魂独自坐在斜对着侯府后门的茶铺内喝茶,东家也已经不见踪影,他敞开了膀子大喝,仍然压制不住心中的烦躁之意。 他凝视着眼睛,目光一扫而过,在暗巷中,后街的拐角埋伏了许多人。 他们现在都还不敢出来,可一旦有人从侯府内出来,此地便成了埋骨之地。 “去看看,把门打开。” 战魂冷不丁的开口道。 手持双刃刀的段千户会意,快步从侯府后门走了进去。 奚庄与隼仙公公混战在一起,三十年前的旧伤未愈,他已然从神坛跌落,就算发挥全部的实力也只能勉强到化境,面对强行将功力提升到虚境的奚庄而言,很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一番争夺下来,已然处于下风。 “怎么,不行了,都一把岁数,还想着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半焰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隼仙公公身侧,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两步走到了奚庄的身前,定天侯是见过此人的,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此人究竟是谁。 “你是谁?” 半焰似乎并不着急接话,解开锦袍扬到了半空中,露出一身灰色的粗布短褐。 “要你命的人。” “哈哈,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每个人似乎都想要本侯的性命。” 话虽如此,定天侯仍是不免往后退了几步。 “奚庄,你的死期到了。” 一声暴喝从身后响起来,一共十三人从别院方向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穿着红色官服,中年人模样,面容沧桑轮廓凹陷,两眼满是血丝,也是同他一样熬出了许多花白的头发,已然到了垂暮之年。 身后站着十二名训练有素的杀手,这已经是最后一击了。 “君界城县尉齐大人...” “田成铣?” “不错,正是本王。” “哈哈,田成铣啊...田成铣,今日你真不该来。” “本王今日就来了。” 怒仙教已经赌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 “真没想到啊,本侯苦心对付你们二十年,而大公公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足以将我们一箭双雕,把你们一网打尽的同时,就连本侯也不会放过。” “多说无益,动手。” 想不透的答案,还不如不去思考。 怒仙教的目的只有一个,铲除定天侯,龙旗复辟可成。 然而倒下了他一个定天侯,便会有下一个定天侯起来。 怒马仙深知这个道理,以致于第三次心魔劫到来之际,一举突破至虚境,挤进了天人境之列,一夜白头。 救赎,为了怒马军的救赎,定天侯必死。 他取下了半张面具,全力运转起幽魄神功来,抬掌袭向了奚庄。 霄凌仙双目欲裂,正欲过去抵挡之时,白羽以及御魂出现在了身后,余下还有几位总督,以及从青色官轿中露出一张白净脸庞的掌印公公。 朝廷的人已然杀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都在这里了。” 掌印公公阴柔的声音响起,霄凌仙眉头皱的更紧了。 “私通前朝余孽,人赃并获,拿下。” 他低喝一声,白羽以及御魂两人闻声而动。 白羽首当其冲的落在御魂之前冲向了霄凌仙,若是此时不将他碎尸万段,难解心头之恨,青莲剑匣中已经射出了两道剑芒,直袭霄凌仙而去。 “束衣仙,上次在临空城我们就没有分出个高低,今日如何?” “尚可。” 李幽眉宇之间闪过一丝阴郁之色,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朝廷的一箭双雕,特意在九天宫之上动手脚,好让怒仙教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彻底丧失理智,自以为大计可成。 若是怒仙教忍住了,朝廷的旨意即刻便到,到那时会不会又是一番结局呢。 反正,血狱要换主人,定天侯是脱不了干系。 “哈哈,都来吧,都来吧,本侯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强行提升功力,这让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奚庄已经到了水穷水尽之路,心魔在脑海中一次次的冲击,体内的数个穴位再一次叠加开启,迸射出大量白气,直接再次将功力提升到了虚境巅峰。 想来定天侯这些年在暗中早已经做好了日后有一天殊死一搏的准备,这强行提升功力的秘术,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同时这也是导致他练功时走火入魔一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试想一个人练功时,总想着自己再不济还可以强行提升功力,如何不分心? 怒马仙无所畏惧,对奚庄展开了疯狂的扑杀。 奚庄此时的实力逼近至劫境,立于不败之地,一人独战怒马仙以及十二将。 与此同时,隼仙公公也一刻没有闲着,身后数位总督杀来。 清剿已经接近了尾声,在侯府后街,不知道什么时候,兵马司的军士从街道两侧包抄过来,跟着战魂的武宗司大人纷纷拔出刀来抵御。 三十人对上数百余众,胜算不大。 三十人加上战魂,兵马司的人毫无胜算。 三十人加上战魂对上兵马司数百余众加上一顶蓝色官轿,倒还有些看头。 “你走吧,大公公特向圣上请旨放你离去。” 蓝色官轿内,一丝低沉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传来。 “时间一到,我自会离去。” “那可就晚了。” “不晚,刚刚好。” 战魂望了眼天色,眼睛随即眯成了一条缝隙。 只见,蓝色官轿的车帘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柄墨绿色的玉剑来。 刹那间,两人闻声而动。 “护住侯府。” “动手。” 两个声音,两个不同的答案。 “咚”的一声巨响,蓝色官轿一击被轰成了残渣。 暴君的破坏力惊人,铁链迅速回缩的同时,一位身穿蓝袍的白净男子从中飞旋而出,踩着铁链贴身袭来,速度之快,眨眼便到了眼前。 战魂急速后撤,抬手去挡玉剑。 也不知这玉剑是什么材质制成,以肉体凡胎与之碰撞,竟然堪比铁块般坚硬。 而此时在侯府三进院的庭院里,众人激斗正酣。 白羽出手就是射出四道剑芒,看样子不拿下霄凌仙的人头决不罢休,然而霄凌仙也是杀心大起,一手金蛟戮仙剑使得神出鬼没,同时配合着虚指神剑,所到之处皆是满目疮痍,定天侯府算是走到尽头了。 另一边,李幽却与御魂无心争斗,一追一逃很快便到了侯府的外墙外。 “哪里逃?” 御魂眉头紧皱,他一手握着唐冥刀,每辟出一刀落下的轨迹看似契合李幽的身形,实则却始终差了半分,如此诡异的身形的确让御魂苦笑不跌。 “束衣仙被奉为刺客道第一人,绝非坊间续传,御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过奖,本以为会是一场死斗,现在看来倒是没有这个必要。” “告辞。” 李幽哑然一笑,几个闪身落下屋顶之后,便已经不见踪影了。 御魂垂头叹气一番只得作罢,这追恐怕是追不上了,回身又去对付霄凌仙去。 “看样子,束衣仙是被你放走了。” 霄凌仙往后退了几步,身穿的蟒袍也有几分残破,但是无伤大雅。 他特意咬着“放走”这几个字眼,引得白羽的动作稍有一滞,目光阴沉的望向了陡然袭向霄凌仙的御魂。 他此时不想过多解释,大喝一声道:“看招。” “哼,雕虫小技。” 霄凌仙闷哼一声,探手一指,“咚”的一声巨响,落在了唐冥刀之上。 御魂浑身一震,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uu看书 ukansh从屋顶跌落至庭院中。 “闪开,让本公公来对付他。” “霄凌仙,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哪一天,做太监吗?” 霄凌仙嗤笑一声,这话音未落,脚边便蹿出了一个身影,他心中大骇,脚一点地便倒飞出去,只见那青色的人影紧追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两人在半空中战在了一起,你来我往道道杀招,从半空一直战到了地上。 “哼,狂妄。” 两股暗劲剧烈的碰撞,一举将其分开。 两人隔空对望,眉宇间满是戾气。 霄凌仙崩掉了身上的蟒袍,曾经多么耀眼的存在,此时就有多厌恶。 他光着膀子,金蛟戮仙剑顿时脱手而出,直射掌印公公而去。 “细皮嫩肉,不当太监倒是可惜了。” 掌印公公一挑下巴轻笑了两声,白净的脸庞竟比女子还要好看。 “你别恶心我。” 霄凌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使出了毕生的招数。 抬手便是杀招,真气裹挟着金蛟戮仙剑势如破竹。 掌印公公往后退了几步,黑色的发丝无风自动,陡然射出了一道霜白之气,他探手一抓,磅礴的内力直接将其化为了冰屑,然后迅速掷出。 “冰凝符。” 霄凌仙心中大骇,“咻咻咻”,一连射出多道虚指神剑抵御。 然而那数枚冰凝符毫无运动轨迹而言,与剑芒猛烈的撞击之后,爆成了一团白雾尽数遮挡了视线,从中陡然拍出了一道玄冰掌来。 “咚” 一声闷响,光着膀子的霄凌仙应声倒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第91章 撤退 正夏的午后,太阳如火炉一般光照大地。 汗水与鲜血的融合,光与暗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在悲愤中逐渐落下帷幕。 漫的青色剑影如狂风骤雨般落下,端砚公公抓住了战魂的薄弱之处,继而猛地发力,飘逸的身形贴身展开了数十次的搏杀,直击他的双眼而去。 战魂爆炸的攻击力持续输出,他低吼一声,全身一道灰蒙蒙的乌光大绽,他手握着暴君矗立在侯府后街岿然不动,在应对端砚公公之时,兵马司的人马同时也损失惨重,那些饶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可怜的胆怯之色。 “你也会不动明王诀?” “在下师承释空。” “难怪西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师承邪佛释空,能有你好果子吃?” “什么是邪,什么是正?” 战魂面色一沉,轻吟的道。 端砚公公勾起了嘴角,轻声喃喃自语几句,并没有让战魂听见。 “不妨出来听听?” “罢了,像我们身处皇家,对正邪的区分的确有失偏颇,这也在所难免。”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你当真不怕?” “怕?” “我对神灵永远心怀敬畏,怕...是对弱者而言。” “京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弱者。” “看来在血狱的这十年时间,教会了你许多。” “不...都是别人教的,想杀我的人,包括你。” “有趣...” “那你可知邪佛释空在刑名司监狱也呆了十余年时间?” “他是他...我是我。” 战魂凝视着眼睛,双眸中一道金色光华流淌,整个人爆发出一股无穷的战意,手握着暴君,三步并作一步,飞跃而上。 ...... “没有人能杀死我,本侯要你们陪葬。” 纤细的宝剑划过颈脖,带出了鲜艳欲滴的血花,直溅三尺。 短时间内,铣王带来的最后站立,已然死伤殆尽。 怒马仙不知道其用意何在,不过他很乐意看见奚庄一点一点的被自己的心魔吞噬,然后抓住时机,全力运转起幽魄神功来,抄着两手蓝色的光团,朝着奚庄的胸口拍去,一掌就化掉了奚庄一个境界的功力。 “滚!” 奚庄低吼了一声,面部完全扭曲在了一起,痛苦万分。 瞬间挥散的真气从体内喷涌而去,霜白的寒气弥漫间,怒马仙赶紧后撤了一大步,再看奚庄之时,一下子好像被汲取了二十年的时间光阴,整个人肌肉萎缩,面如枯槁看不出人样,已经是半截入土了。 “你们杀不死...本侯...” 他喷出一大口血来,中了一道幽魄掌之后,彻底让他镇定了下来。 “咚咚咚” 连续几声闷响,封住穴位的各处经络顿时此起彼伏的爆炸开来,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强行提升功力的秘术突然受外界影响自行消散了,之后带来的副作用直接体现,奚庄瞬间瘫倒在地,整个人狠狠的栽在了砖墙脚下,不停的抽搐起来。 “奚庄,去地府报道去吧。” 田成铣取过一柄宝剑,他要亲自手刃了定侯,这个帝国人屠。 “没想到...没想到,本侯要...要比神宗先一步而去。”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透这句话的由头,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田成铣可不曾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咬着牙不由分的就朝着奚庄的心脏刺下去,三十年来的血与泪,屈辱与愤怒都化为了云烟。 “慢着。” 隼仙公公撇开与之激斗的几位总督,大迈一步而来,挑剑抵挡了田成铣的最后一击,“你刚才什么?” 他已是癫狂之态,先发制人抢在田成铣前一步开口问道。 “磨山先生...磨山先生还...还活着...” 兴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缘故,奚庄开心的笑了两声。 “神宗还活着?” 这一句亦有扭转乾坤之势,朝廷那边的人震动不,望着怒马仙冷漠如死人般的眼神,并没有趁机贸然攻上去。 “磨山先生...” 白羽脸色一僵,他当然知道此人了,不由得大惊失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神宗人在何处?” “胡言乱语。” 田成铣低喝了一声,早已经被鲜血充红了双眼,在一次提着剑杀了过去。 事已至此,隼仙公公再也不惯着他了,抬手从袖中迸出了一道真气,直接将田成铣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在霖上,顿时眼冒金星不知所措。 怒马仙倒是无所谓,奚庄已是回乏术了。 他颤颤巍巍的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紫禁城。 语毕,一代骄走完了他风云的三十载,终究没有逃过命阅审牛 隼仙公公回身一望,早已经置生死于度外,这一条命是豁出去了。 白羽与御魂两人相视一眼,交换了眼神之后,御魂紧追隼仙公公的脚步而去,而这一边,怒马仙高傲的昂着头颅,直视着五人。 “秦映光,老夫承认你很强,但是你觉得一打五有胜算吗?” 上官老匹夫往前微微靠了一大步。 “没樱”怒马仙的语气很中肯,像是诉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谁要是第一个上,本将一定废了他。” 他习惯性的背起了双手,不动声色的往后挪动脚步。 定侯已死,他完成了怒马军的救赎。 龙旗复辟只是一个口号,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没必要在此干耗着。 上官的脸色有些难看,死咬着牙齿,却也没有后退半分。 这几饶心思早就不在对付怒马仙之上了。 躺在地上半昏迷的田成铣才是最诱饶,这是一个巨大的功劳。 “哼。” 怒马仙轻笑了一声,他也不是傻子,毫无准备的复辟是没有结果的,现在能够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还是得仰仗这个将仇恨看作是毕生的老人。 “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怒马军撤退。” 他单膝跪地朝着田成铣一拜,转身几个夺步往后门闪去。 见状,身后几人便一拥而上,各显神通,直扑田成铣而去。 “他是我的,谁敢同老夫争,老子便剁了他。” “放屁,老匹夫想吃独食,那可没门。” 白羽摇了摇头,一具尸体有什么好争的,当即打开了青莲剑匣,四道剑芒在手指尖舞动旋转,他低喝一声道:“去。” 话音刚落,四道剑芒从几人扭打的身躯缝隙中钻去,纷纷洞穿过去。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然而就算是尸体,这些人也没打算放过,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分成几块。 成王败寇,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住手。” 眼见着抬轿的奴仆就将掳走霄凌仙了,隼仙公公突然杀到,尚方剑飞旋而出,挫了挫几饶杀气,一马当先的挡在了霄凌仙身前。 “孩子...孩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隼仙公公满脸惭愧的看着他,非常揪心,备受煎熬,白皙的枯掌抚摸着他右胸膛上巴掌大的刺青,那里原本是个伤疤。 当年磨山一役,隼仙公公护送着神宗尚在襁褓中的独子杀出重围,然而身受重赡他已是强弩之末,随即逃到了一处河边,将婴儿放在木盆中漂流而下,但又怕若是有幸活着日后找不回太子,随即用内力在婴儿的胸口画出了一个龙纹图案,也正因为如此,婴儿巨大的哭声让自己获救。 这没来由的一幕让霄凌仙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悲愤不已,竟被一个太监抚摸着,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的意识尚存,但是手脚却因为中了玄冰掌的缘故暂时无法动弹,霄凌仙正在一点一点的化解体内的寒气。 隼仙公公的到来正是雪中送炭。 “让我瞧瞧是谁?” “哟,喜公公...不对,该称呼一声大公公才是,没想到你还活着。” 原来打算去追怒马仙的掌印公公听到动静后折返,他翘了翘兰花指,几分阴柔的声音中带着不屑。 前朝的大公公那可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何曾如此狼狈过。 好在也只是风光了一时,而不是一世。 “承蒙关照,老夫活的可自在了。” 隼仙公公手握着尚方剑,轻微的颤抖起来。 “是吗,都一把老骨头,还这么嘴硬。” 掌印公公左手把着袖,右手落掌漫不经心的在身前比划着。 “嘿嘿,老夫像你这么贱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找死。” 掌印公公闷哼一声,凝聚着真气,握拳翻掌射出。 数枚冰凝符瞬间凝结成型,朝着隼仙公公射出。 他站在霄凌仙身前,脚步不能挪动半分。 先前的几番争斗已经让他略显疲倦,不过方才看见霄凌仙胸口的刺青之后,心底的欲望被彻底激发,戴罪之人死不足惜,但一定要护送太子出去。 三十年前可以,现如今也一定可以。 鎏金的尚方剑在这一刻如有神助,他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此好使,仿佛与其大齐血脉产生了联系,融为一体。 两人混战在一起,一手尚方剑,一招玄冰掌。 庭院内温度骤降,原本青石地砖铺设的奢华地面被轰出了许多大不一的窟窿洞,触目惊心,剑光飞舞,“轰隆隆”连续的爆炸声落下,房屋的瓦片尽数被掀掉,瓦砾横飞,迸射的到处都是。 “想走?” 掌印公公目光一瞥,嘴角勾起了一抹令权寒的微笑。 他探手一个滑步,朝着霄凌仙瘦的肩膀抓去。 这一抓,估计半条命就没了。 隼仙公公双目欲裂,哪里会让他得逞,当即一个轻功落在了霄凌仙身后。 玄冰掌狠狠的落在了尚方剑之上,“咚”的一声闷响,那股暗劲仍是将隼仙公公给撞飞了出去,霄凌仙的身形方才一滞,扭头瞧了一眼,化解了体内些许的寒气之后,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一个踉跄又从另一侧滚落下来。 掌印公公瞧出了一丝端倪,飞快的挪动脚步,又在掌心间凝结出几枚冰凝符来,抬手直接朝着霄凌仙射去。 隼仙公公嘴角溢血,脸上却满是笑容,他来不及提剑,直接飞扑了过去。 数枚冰凝符尽数落在了他身上。 几声爆炸的闷响,没有修炼过体术的他,胸前已是血肉模糊。 “快走...快走呀。” 掌印公公玩味的挑了挑下巴,脚下忽的踩着了某件东西。 尚方剑。uu看书 . 他轻捻着剑柄,将其扬到了半空中,接着踢出一大脚,用内力击发。 尚方剑化为一道金色流光劲射而去,洞穿隼仙公公的身子而过。 转眼便没了声息。 “给我追,霄凌仙动用不了内力,跑不远。” 余下数人没走出几步,方到隼仙公公的尸体边上时,只听见一声巨响,尸体便自行爆裂开来,血肉横飞中,将余下一众奴仆重伤。 掌印公公也因此受到了波及,抬袖以挡,迅速后撤。 “好你个隼仙公公,宁愿尸解也要给霄凌仙拖延逃跑的时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隼仙公公将毕生内力尸解的威力惊人,然而对于掌印公公而言,却造不成什么威胁,不过他不喜欢这种血腥的场面,而且他有洁癖。 他深深的沉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从袖中取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血渍,满脸都是阴郁之色。 御魂瞧了一眼,诚惶诚恐的单膝跪地,拜道:“启禀公公,反贼头领田成铣已经伏诛,余下贼人四处逃散。” “意料之中,奉圣谕,关闭京城所有城门,不许放任何一人离开,凡是从侯府离开的人,见者直接诛杀,不必上奏。” 他取出了一枚金色令箭呈到了御魂面前。 “遵旨。” 第92章 巅峰对决 从侯府后门只逃出了一人。 有恃无恐的怒马仙。 头戴笠帽,一身粗布短褐,如农忙的老汉,戴回了半张面具。 没有人能够一眼认出他来,即便是战魂也少见,他轻声推开了后门,只见灰尘纷纷扬起,遍地的尸体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并没有咽气的人倒在血泊中,双眼空洞,他们没有叫喊,没有哭泣,然魂魄早已离体。 因为他们是帝国的非凡之躯。 身前,死守着的战魂猛地回过头来,直接开口叫道:“人呢?” 半焰摇了摇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战魂会意的发出了一声悲怆的低吼。 定天侯的时代已经落下了帷幕,英雄终将老去。 “我送你离开。” 半焰应声点头,纵身一跃跳到了暴君宽大的剑刃上,直射入半空。 拔出插入地面的玉剑,端砚公公远眺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双眸狠狠往下沉去。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随后赶到掌印公公从后门闪了出来。 端砚公公摇了摇头,并不接话。 “如果你拦住他们等我赶到的话,这两人一个也逃不掉。” 他轻笑了一声,叹道:“不是早就部署好了吗,何必呢...” “也是。” 掌印公公迟疑了半晌,将目光投到了西酉门的方向。 好戏会不断的上演。 ...... “哪里逃。” 赌气追去的李圣乾看准了那两人的身影,一直追出了镇魔街,直到耳根子清净了些,能够听见商贩的吆喝声之后,他们这都才停住了脚步。 因为已经走出很远了。 在一排房屋后的空地上,唐渺放下了梦娴,推搡的低声说道:“你快走吧,事后朝廷肯定会缉捕你们,我无恙。” 梦娴倒是没有过多执着,唐渺以普通人的身份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走出城,而他们不行,整个怒仙教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不打算逃了?” 李圣乾随后一步赶到,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担心有诈。 唐渺回过身来,一把扯去了身披的锦袍,可真是难受。 李圣乾瞳孔微微一缩,倒是并不着急开口。 “有话不妨说出来,憋着可对身体不好。” “你是故意引我前来?” “我有这么不识好歹吗?” 他摸了摸鼻子。 唐渺只想救了人离开,分明是他自己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那倒是本尊不识趣了。” 李圣乾笑吟吟的说道,随即轻松了许多。 “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吧,如果可能的话,本尊也许会考虑回答。” 李圣乾背着手,锃亮的光头在太阳底下闪耀夺目。 “是你对冯无烬使用了心魔引?”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这个问题...本尊暂不考虑回答。” 李圣乾眯着眼睛,目光一扫而尽,瞥了眼身后姗姗来迟的道姑,轻笑道:“还有一具灵傀呢,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在本尊面前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一并都拿出来吧。” “对付你足以。” 唐渺目光一凝,语气也冰冷了几分。 “什么意思?” “既然都来了,不妨回答我几个问题?” “哦...本尊要是不呢?” “我想...你会的。” 他昂起了脑袋,在其身后,纷乱已然绽放出些许霞光。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李圣乾抄拳,直接朝着唐渺袭来。 “手底下见真章。” 唐渺翻手化掌,青色虚影在掌间浮动,直直的迎了上去。 两股暗劲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顿时虎啸龙吟般的巨响翻涌而出,身后道姑提着纷乱杀来,直袭李圣乾的颈脖。 暗劲交接的瞬间,他顺势收拳回身后撤,又扭头对上了持剑的道姑,反应迅速,双指并拢化剑,“铛铛铛”几声硬接纷乱的剑刃,却是毫发未损。 唐渺心中大骇,纷乱虽说不是神兵,但至少也是锋利无比,然而竟被玄虚硬抗几招之后,完全无恙。 思索间,没有被伏羲九针加持过的道姑显然不敌玄虚这样的高手,绯红之刃已经被玄虚夹在了手指间动弹不得。 “就这么两下子,武尊,你的功力可退步了不少。” 李圣乾黝黑的脸庞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一道真气外泄。 “铛铛铛” 几声脆响落下,道姑赶紧后撤,玄虚一路逼至,两三下的功夫将一柄利刃断成了六七小截;然而还不算完,他似乎对灵傀并不感兴趣,掌着六七小截短刃,反身挥袖袭向了唐渺。 唐渺闷哼一声,两手迸出道道霜白之气,轻而易举的将其瓦解了。 然而白气弥漫的同时,一双大手从中捞了出来。 他抬脚踢去,扬到了半空中急速后撤,每一下恰好都在引气洞察术的察觉范围内,唐渺毫不落下乘,调整心中的惊骇之后,倒也游刃有余。 “我可没功夫在这里同你瞎闹,想得到答案,自己来拿。” 说罢,玄虚目光一凝,抬脚就离去了。 “正有此意。” 道姑往前大跨了一步。 一股很强烈的危机感顿时笼罩全身,“虚境灵傀?” “不对...半步虚境?” 玄虚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回身虎躯一震,迸射出道道真气企图瓦解道姑的攻势,她掌控着六小截断刃,化作一个圆弧飞射而去。 “铛铛铛” 又是几声脆响落下,断刃撞在玄虚的肉体凡胎之上,却尽数反弹开来。 “玄虚大师,没想到你的金刚诀不仅又捡回来了,反而修炼至大成。” “哈哈,玄虚...可是很久没人这么唤本尊了,真叫人怀念。” 李圣乾仰头大笑,全身金光大赦,一闪而又消失不见。 修炼金刚诀后,玄虚大师全身上下坚硬如铁,直接废掉了道姑。她始终还是一具灵傀,虽然实力接近于虚境,然而对付一些特定的武功,仍是有些力不从心。 “不知道罩门是否俱炼?” “武尊大可一试?” 李圣乾笑眼眯眯的摆开了架势来,一副老成的面容无比的深邃。 这张饱经风霜的面孔经历了太多苦难,如今倒是学会了隐忍。 玄虚修炼的金刚诀,罩门有两处,左右臂腋下,一攻即破。 当初与叶教主撕破脸皮,那时候方有小成的金刚诀并没有承受住叶教主的致命一击,直接打破了金刚罩,实力猛地跌落。 叶教主的内力极其深厚,并不需要寻其罩门破解;再者攻其罩门,玄虚一身的功力尽散,这样的做法惨绝人寰,做人留一线,若不是逼的不已不会照做。 故此,唐渺此话,一言就激怒了玄虚。 本意如此,他也没有任何悔意。 抬脚朝着玄虚袭去,与此同时也使出了另外一门绝学——一阳指。 “笑话,岂能让你得逞。” 李圣乾岿然不动的站着,看似漫不经心的抬手抵挡一阳指的攻击,然一招一式自有定数,一息时间打出了六道拳影,比之引气洞察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束衣仙曾言,你使得一门诡异的秘术,我原本还是不信。今日得见,倒是小看你了,玄虚大师,的确是万中无一的天才,阴刹魔功也学会了?” “见笑,武尊好眼力。”玄虚阴笑了两声,刻意压低了声音:“不错,正是佛门十大禁术之一——阴刹魔功。” “那我倒是要见识下,究竟有多厉害了。” 唐渺沉声低喝,翻掌间,手中流淌着金色气流,顿时光芒大绽。 掌心中凝聚出一柄金色的长剑,直射玄虚而去。 “如你所愿。” 李圣乾双眸一沉,往后退了一大步,这凝气化形的实质剑芒他丝毫不敢小觑,低吼中,忽的冒出了一团乌光,在其背后显现出一具飘忽不定高大的魔影来,张牙舞爪的握住了劲射而来的金色长剑,一捏化为了金色气流飘散。 “嘿嘿,化境实力的化一剑诀根本伤不了本尊,而且...你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怎么...这么瞧不起老夫?” 李圣乾佯装怒意,方才心里的几分胆怯一时间荡然无存。 唐渺当然知道伤不了他了,只是若要全部释然出真气的话,不知道对身体有何损伤,上一次的经历,可让他吃够了苦头。 “才接了一招而已。” 他轻笑几声,硬着头皮袭了上去。 释放了三分之一的真气之后,唐渺的实力直接到了化境,距离巅峰也不过半步之遥,功力的确是退步太多了;要知道以前释放三分之一的真气时候,足以来到虚境境界,如今却只有化境一半的实力,唐渺满脸苦涩。 抄着金色的长剑,体内的真气被伏羲九针的刺激下疯狂涌动。 一剑朝着玄虚挥下,肃杀的剑气裹挟着金色流光顿时便笼罩了他,uu看书.ukansh金色流光顺着纹路划过玄虚的身躯,一息落下十余道剑芒,绞杀般的炸裂开来。 “嘶~” 化一剑诀的确是恐怖如斯,玄虚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错愕了半晌,随即哄然大笑起来:“差点忘了武尊还是位内功高手,只可惜没有劫境的实力,可就要学会做人了,不能如此狂妄自大。” 李圣乾面色一沉,将残缺的官袍崩掉成碎片纷纷扬起。 十余道剑芒在他身体表面绞杀,却仍旧没有破开金刚罩的防御。 他探手回身一抓,六道拳影错乱的落下,根本来不及躲闪。 进入玄虚的攻击范围之内,唐渺只能幻化出金色剑光被动的抵御,好在化一剑诀已经修炼至如火纯青的地步,倒也丝毫不惧。 他一咬牙,体内真气再次涌动,便已经打开了穴位,再次释放了三分之一的真气,然而玄虚已经察觉到了异象,全身乌光大赦,其背后的魔影奋力打出一掌,将其拍在了地上,身形稍有一滞,错愕间,唐渺的双眼不禁迷离起来。 周身的景物一晃而逝,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京城巍峨的城墙轰然倒塌在了脚边,唐渺心中大骇,赶紧往后跑去。霎时间楼台阁宇,高山流水,桃花林全都出现在了他眼前,如梦如幻的景象让他心里一阵绞痛... 缕缕清香瞬间沁入了鼻腔内,这是春天的味道。 “喂,臭小子,你在看什么呢?” 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娇喝,这不正是梦里的声音吗。 唐渺大喜过望,回头一瞧,只见一位穿着白色纱裙的姑娘冲着自己怪笑。 笑容甜美,他一时间看痴了。 第93章 西酉门事变 “清绾?” “发什么呆呢?” “真的是你?” 唐渺往后退了一大步,一个踉跄跌落在地,慌张、狼狈的连滚带爬往后逃去,“幻觉,一定是幻觉。” “唐渺,你怎么了?” 清绾丢下手中姹紫嫣红的野花团,扑倒了身边,神色紧张。 夜夜思慕,转辗反侧的娇容一下子出现在了眼前,触手可及,他按压住心里的诧异,忍不住抚上了她的脸庞,娇嫩的肌肤,仿佛一下能掐出水来。 唐渺欣喜不已,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看着。 明眸中浮动着光华,唐渺探手拍去,一道金色剑光凭空出现,直射清绾而去。 顿时间鲜血四溢,染红了绿茵草地。 “玄虚大师,心魔引可不算高明的手段。” 唐渺面色一沉,心中满是愤慨之意。 “唐渺...唐渺...” 清绾一下子困在地上挣扎起来,两手捂着腹部,隐约可见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触目惊心。唐渺顿时心如刀绞,明知道是心魔引产生的幻觉,心里仍是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的脸色一变再变,非常复杂。 不甘、屈辱、惋惜、更多地是痛苦... “...唐渺...救...我...救我...” 他的目光稍有一滞,一道血光如浪潮般喷涌而至,唐渺顿时大惊失色,体内真气疯狂运转,释放了三分之二的真气之后,已然到了化境巅峰。 右手一抖,漫天的金色剑光化形,笼罩全身化为了一个剑罩。 冲天而起的血光顷刻而至,唐渺浑身一震,顿感觉到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眼前仿佛被一团粘稠的血液所弥漫,他赶紧默念起净心咒来,视线逐渐清晰,不由得低喝一声道:“真的是你?” 真的是清绾,此时的清绾非彼时的清绾。 满头白发的老妪,半步天人境的高手。 她单手握着泣血之剑,发丝无风自动,双眸中浮现出一朵尚未成型的血莲花,眉宇之间藏不住的浓郁戾气,牢牢的护住了唐渺。 “好可怕的血气?” 李圣乾眉头紧皱,他双手背负,身子微微前倾,背后的魔影已然消失不见。 “你是何人?” “九陵。” 老妪轻吐道,往前迈了一大步。 “原来是找了帮手,也罢,武尊,我想你已经得到了答案,后会有期。” 李圣乾倒是没有丝毫犹豫,侯府的一大烂摊子事情还等着他们去处理呢,长时间不见踪影许是会惹人生疑,索性没有半点迟疑,转身几个呼吸便不见踪影。 清绾也没有去追。 唐渺沉默了片刻,站在她身后轻叫了一声:“清绾。” “你可让我一顿好找。” 她转过身来,依旧是老妪尖酸刻薄的声音。 那一日,自百家镇一别后,唐渺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而清绾也是匆匆的赶到了天堑山剑派遗址,也是东岳山玉皇观脚下。 如今的玉皇观被赵王朝封为护国道观,寻常人不得上山,在天堑山脚底下就已经成为了禁区,虽然清绾可以硬闯,不过却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索性走了捷径,这条小路唐渺也很清楚。清绾自幼在天堑山长大,清楚山中的一草一木,自然知晓许多条上山的路,这一条捷径可以直通天堑山通天剑派祖师庙,无人察觉。 而此行唐渺嘱咐的事宜,正是与天堑山通天剑派祖师庙有关。 等到清绾赶去天堑山探明相关事宜之后,接着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来,时间上刚好对上了,她赶到京城之时,正是定天侯六十大寿的三天前。 这个时候,混乱之际才找到了唐渺。 “他是谁?”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撤退,日后我会告诉你。” 唐渺洞察了局势,带着道姑以及清绾两人沿着下街道,经过好几条暗巷往出城的方向走去,最近的城门口正是京城的西酉门。 等来到了西酉门主街道边上的房屋角落。 这里的混乱程度并不比侯府要好多少,几丈高的朱红大门已经关闭,巍峨的城墙之上,武宗司下辖的城门守卫严阵以待,另外还有大批的兵马司人马,里里外外守卫着城门,粗略的扫视一眼,至少也有三百余众。 不知所措的百姓被挡在了城门口,镇魔街出了大乱子,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要关闭西酉门了,御魂等葬天几人岿然不动的站着,就连一只苍蝇都不允许进出。 “都散了,都散了,圣上有旨,下令捉拿怒仙教反贼,关闭京城所有城门。” “呐...大人,不知道这城门什么时候才会打开,我们...小的们还得讨口饭吃呢,还恳请大人给个准信。” “老人家,这个可说不准,怒仙教反贼作恶多端,这次圣上下旨将其彻底铲除,为老百姓除害。你放心,城门很快就会打开了,短则一日,多则三五日内定会打开城门,你们先都散了吧。” “这样啊...” 众人一声惊叹,怒仙教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看着眼前的情景,这让心里早有预料的唐渺仍是不免黯然神伤。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随着血狱祸乱朝纲一事掀起了暴风雨,整个京城的百姓才知道变了天。 这一天,全城戒备,整个京城都在捉拿反贼。 他们只能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在距离刑部不远的西市菜市场,第一批活抓的反贼押送到此斩首,其中不乏挣扎的血狱中人,反抗中格杀。 整个京城蒙上了一层血色,几家欢喜几家愁。 唐渺眼不见为净,趁机去另外几个城门口观察了一番,果然是变了天。每一处城门口都有狻猊卫的人候着,血狱已经易主,下辖的城门卫、兵马司等卫队营倒是没有受到波及,被抓的、就地处死的大都是身穿四圣服的大人。 本以为今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然而等到晚上,接近子时的时候,半月已经缩进了厚重的云幕中,城门卫、兵马司的将士开始换班,在西酉门外三里地的南郊,粗喘的吐息声,压抑而又令人振奋。 “启禀将军,从君界城包抄过来的两个卫队禁军已经熟睡了。” “好,他们有多少人?” “两个卫队的禁军将近一万人。” “我们有多少人?” “不到三千。” “哈哈,传我命令,升旗,准备奇袭禁军卫队营。” 夜色下,一根笔直的木杆竖立在天地间,军旗缓慢的放下,赫然就是怒马腾云龙旗。 “点火...放箭。” 一个高大的身影拔出了利刃,声音刚落,夜空一下子被火色流星所点缀。 睡梦中,听不见一声哀嚎。 “不好...有人袭营...” 混乱中,有人大吼大叫,营队已然化作了一片火海。 “谁他娘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禁卫头从主帐中闪出,捧着头盔,只见一根火羽箭袭来,他大叫一声扔出了手中的头盔抵御,却见黑影袭来,正欲拔出腰刀时,瞬间毙命。 “快去京城搬救兵!” 一声声惊呼,有人连滚带爬的翻上了马背,直奔京城西酉门而去,临走时,只见羽箭搭弓射出,落在了后背上,一声惨叫跌落在了城门口。 然而城门早就已经关闭,他在城门口哭天喊地,却是没有人开门。 几刻种后,终是有人动了恻隐之心。 “打开城门。” 一声令下,如同信号一样激荡人心。 而在京城内,最后一批杀手早已经埋伏在了西酉门四周。 夜色下,鬼影丛生。 “不好...有人要...” 话音未落,便惨死于羽箭之下,被穿成了刺猬。 厚重的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在西酉门的主街道上,一个头戴笠帽的中年人打头阵,骑乘高鬃大马而来,余下还有十几人,一路疾驰。 “大胆。” 御魂大吼了一声,从客栈内闪出,跃上房檐屋顶,握着唐冥刀直接干掉了一人,抢夺了马匹之后紧跟着头戴笠帽的中年人闪出了城门。 “关闭城门。” 临了,御魂亦是大吼了一声。 随后,十余人齐齐上手,原本还有一条缝隙的城门化为了一个小点,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柄宽大的利刃穿着铁索从黑暗中劲射而来,牢牢的掐住了两扇门之间的小点,那人低吼中,竟然一点点的将其拉开了,众人闻风而逃。 “找死。” 西酉门是最关键的守卫点,白羽赫然也在。 他骑乘白色大宛马得到消息之后,从主街道的另一头追来,紫弓拉成了满月,“咻”的一声用内力击发羽箭。 “咚”的一声闷响,铁质的箭头狠狠的扎入了皮肤中,溅出了不少鲜血。uu看书 .kanshu 那人眼角的余光一扫,却也丝毫不敢怠慢,眼见着两扇城门重新被拉开了一道缝隙,他借着铁索的回缩费劲的闪了出去,转身再次掷出了手中的暴君。 战魂必须要走,整个京城已经容不下他了。 暴君转身飞射大宛马而去,瞬杀之后,落在地上被拖拽出城,划出了一道极深的沟壑,紧跟着那人溜走。 “追。” “这些人一个都不许放走。” 西酉门被打出了突破口,已经没有关上的必要了,大批人马从这里离京,也有不少人混在其中,直追那几人的脚步而去。 “失算了。” 掌印公公稍后一步来迟,看着已经没了气的禁军逃兵,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本来想着在城外聚集上万人马埋伏,然后在西酉门卖出一个破绽,让这些反贼争先恐后的往里面钻去,最后将其一网打尽,没想到贼人棋高一着,抢先动手。 “莫非是哪一卫队的禁军也跟着反叛了?” “卑职不知。” 西酉门南郊外的两个卫队禁军将近一万人马死伤殆尽,其中一个禁卫头惨死,剩下一个禁卫头正跪伏在掌印公公脚边,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公公,找到了这个。” 狻猊卫找来了一面旗帜,上面已经沾染了鲜血,不过仍是清晰可辨。 “怒马腾云龙旗...” “哼,贼心不死。” 掌印公公脸上闪过一抹厉色,抬手猛地盖在了禁卫头的天灵盖上,森然道:“调集京畿之地六卫禁军营对怒马军...” “对这帮流寇草匪展开围剿。” “哼,一群乌合之众。” 第94章 去也(第3卷完) “大人,御魂那小子追上来了。” “不用管他,有胆出城,那就让他有去无回。” 夜色下,一行人骑着高鬃大马快速奔袭,直接沿着官道而行。 弧月藏进了厚重的云幕中,一路上伸手不见五指,然而追的越急越快,抬头一望,前往已经冒出了火光,御魂心里一沉,咒骂了一句:“该死中计了,城外竟然有人接应。” 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堂而皇之的从西酉门出城。 怒仙教终将被载入史册。 他只得硬着头皮追下去,因为身后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那是自己的人。 “哪里逃。” 御魂鬼使神差的低吼了一声。 不由得,前头忽的传来一声惊呼,纷纷勒住了马匹。 众人纷纷回身,七个人,身穿着夜行衣,这就是怒仙教最后的杀手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御魂身披着麒麟服,飞溅其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他凝视着眼睛,注视着其中一人许久,森然的问道。 “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那人轻吐一声,正在在侯府外接应的齐捕头。 “你们藏得够深啊,血狱姬怨司副魁首半焰...君界城县尉齐大人...传旨的喜公公...还有你...让我好好想想...” “想...想死吗?” 齐捕头惊得一声飞跃而起,抬起一脚凌空飞射而出,已然愤怒到了极点。 电光火石之间,御魂挥舞着衣袍,整个人脚踩马背倒飞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忽的出现了一个人影,光头,袒露着右肩。 一直在西酉门外等候的小和尚终于出现了。 他盯着御魂倒飞落地的身影,也丝毫不打算留手,抄着极焰掌悍然袭来。 “不好。” 御魂大吼一声,暗道:“失算了。” 他一手掌着唐冥刀弯腰应对小和尚,另一边同酒仙比脚力,两处都没讨到半点好处;酒仙带着无尽的怒意,起初的一两脚还能与之硬抗,后面全部踹在了御魂的胸口处,而一边霸道的极焰掌,直接将唐冥刀断成了几小截。 小和尚心中也有怨恨,去年在临空城钦差行辕中受的气,今日打算全部还给他,怒仙教的名头可不是一点点的失败就能被彻底瓦解的。 御魂捂着胸口,大吐一口吐鲜血来,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直直的坠地,摔得个七荤八素,这一路追的太急,难不成要陨落于此。 而半焰已经走远了,若是加上他,恐怕早就已经看到结局了。 “死吧,赵廷的走狗。” 酒仙闷哼一声,紧攒起拳头,筋骨噼里啪啦一阵作响,明显听到了骨骼扭动的声音,非常骇人,这一拳下去就算是他全盛时期也必死无疑了。 御魂面如死灰,一点点的往后扭动。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青色剑芒袭来,小和尚两三步抬脚飞踢而去,与之狠狠的撞击之后,又倒飞回去。这一去一来的功夫,白羽就已经从地上掳起了受伤的御魂,横眉冷对的怪声道:“两位倒是好功夫。” 说话间,一顶青色官轿仿佛冲天而降。 两人相视一眼,往后退了几大步。 “来的好快。” “哈哈,可算是见到你们二位了。” 掌印公公持着金蛟戮仙剑闪出了官轿,抬手一指说道:“原来两位都是后手呢,怎么...出来送死吗?” “是又如何?”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后撤,他们的任务只不过是为了拦截跟在怒马仙身后追出城的兵马,没想到只有御魂跟上了,那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哼,想走,给我上...拿下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过。” “啊哈哈...原来是掌印公公到了。” 话音刚落,一道魔性的大笑声忽的从四面八方涌来,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狮子吼?” “定天侯把释空给偷偷放出来了?” 众人很快便反应过来。 “一桩交易罢了。” 说话间,一个大胡子和尚从灌木丛中缓步走了出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震慑人的心神,果真是一门可怕的秘术。 “老子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奚庄...你怎么才来...” “咦...不是定天侯...救错人了...罢了...罢了,看在你也是和尚的份上...”大胡子和尚拍了拍肚子,叫道:“老子心情好,给我滚。” 说罢,真正的运转起狮子吼来,顿时间狂风大作从耳边呼啸而过。 定睛一瞧,小和尚几人已经钻入了黑暗中。 “释空,放你出来你就给我老实呆着,不要多管闲事。” 掌印公公双目欲裂,死死的盯着他。 “行了吧,我说...不要拿牙签对着我,老子心情好得很。” “拿人钱财,不过替人消灾罢了,你放心,定天侯那老匹夫说只限于今天,老子这就速速离去,几位请便。” 大胡子和尚手指了指小和尚几人逃走的方向,在一阵爽朗的笑声中离去。 “追。” 一声令下,几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追去。 经此一去,便是无影无踪,了无音讯。 ...... 京城西郊,某处山岭中的小院里,破烂的茅草屋内。 “师尊,徒儿做到了。” 怒马仙取下了半张面具放在了桌上,回身对双膝跪地的大汉说道。 “起来吧。” 大汉起身,脸上笑意正浓,分明是个体格壮硕的少年。 “高全,这一次你做的不错。” 那一日从临空城遁走之后,怒马仙就一直将高全带在身边,并将其收为弟子,亲自教导武艺,同时决心重建怒马军。 这不到三千的军士,连一件像样的衣袍都没有,全都是穿着粗布短褐,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赫然就是大齐怒马军的残部。 一番寒暄之后,悲怆的氛围席卷了整间屋子。 六月下旬,寅时末,天色已经是渐明,折腾了一整天,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怒马仙环视一圈,整个怒仙教的主心骨算是都在这里了。 他起身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非常平静的说道:“我们已经完成了自我救赎,从今以后,怒仙教将不复存在,经此一役,大家就此别过,我们江湖再见。” “你真的想好了?” 在场的这些人当中,现在除了酒仙以外,没有一位大齐皇室成员了。 怒马仙点了点头。 “也罢,大家都很累了。” 酒仙一阵苦笑,心里也平静了很多。 “钟元,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不是敌人。” “也不是朋友。” “是家人。” 高全憨厚的笑了笑。 其实没有仇恨的话,他们的确可以在一起走很远。 “我听说...神宗还...还活着。” “是的,我亲耳听见的。” 怒马仙倒是没有一点隐瞒。 “我要去找他。” “随便你。” 怒马仙点了点头。 “对了,作为家人,我不希望你去送死,建议你在寻找神宗之前找一个人问明白,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谁?” “隼仙公公。” 酒仙面色一僵,哼道:“他不是死了吗?” “对的,你知道他死在哪里了吗?” 他不说话。 “霄凌仙的面前,确切的来说,为霄凌仙挡了一剑。” “莫非是?” 酒仙忽的失声惊道。 “带着寄托好好的活下去吧。” “我会的...”他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各位,江湖再见。” 酒仙已经彻底等不及了,一刻也不想多呆,早知道出城干嘛。 “你要去哪?” 小和尚听不出其中的玄乎。 “京城。” “这个时候回京?” “由他去吧,在这里呆着只能备受煎熬。” 小和尚沉默了半晌,突然感觉僧衣里有一件东西硌得慌。 “将军,我也要走了。” “江湖再见。” 怒马仙不对任何人做挽留。 天还没亮,他们便各自上路了。 远方还很远,脚步需永不停歇。 ...... 在京城某个犄角的小巷内,破败的瓦房中,床榻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头冒冷汗的俊俏男子,正闭着眼睛挣扎着,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吐道:“冷...冷...好冷...好冷...” “小姐,喝了药还不见好转,恐怕不是普通的风寒,要不要老妪为公子请位大夫过来看看呀?” 满头白发的老妪一脸担忧的问道。 “不...不...暂时不用,就是普通的风寒,婆婆,真是谢谢您了。” “那行,老妪就先下去了,有什么事,小姐使唤一声就行。” “唉,谢谢婆婆。” 床榻边上候着一位脸色并不比俊俏男人好很多的女子,她已经换下了一身素衣,脸上没有任何粉黛,难掩其担忧之色。 天魁之名响彻京城,现在但凡是任何一人见到霄凌仙,上报朝廷之后,就是平头百姓都能赏个一官半职,万不能马虎。 “这玄冰掌实为阴毒,喝了大半罐药仍不见醒来,u看书.uukanu 这可如何是好?” 中了掌印公公一招玄冰掌之后,寒气入髓导致昏迷不行,一直头冒冷汗把女子吓坏了,逃离了镇魔街之后,赶紧寻找一处昔日要好的普通人家为其疗伤。 要说霄凌仙也真是了得,中招之后在隼仙公公的拖延下,自己就给化解了大半,剩下的四处逃散。用了小半天的功夫,替霄凌仙虽是把体内的寒气清除了大半,只可惜,女子的功力还远没有达到虚境地步。而那些钻入骨髓中的寒气就令人头疼了,简直是束手无策。 女子功力不够,只得守在床边急的焦头烂额,在心里为了他祈祷,快点醒来。 霄凌仙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大夏天盖着一层又一层的棉被,却依旧抵挡不住骨髓里的寒气造次,女子一咬牙,渐渐的褪去了衣衫,钻入了他的怀中。 要怎么说她的功力不够呢,女子抱住霄凌仙,浸出的寒气立马就让她没了知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夜。 ...... 一昼夜的杀戮让整个京城仿佛焕然一新。 朝廷张榜说了一些事情,坊间也流传了一些事情,然而一个供认不讳的事实,怒仙教已经覆灭,写入了历史中。不过怒马军的重现,在未来的日子里想必也会成长起来,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现在就是要将这些人的念头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四司魁首全部逃走,赫然都在通缉的榜单上。 唐渺在窗边坐了一夜,眼望着天色由黑色变灰暗再到白。 白的透明,一夜未眠。 他不敢睡去,一个暂新的问题写在了他的脸上。 心魔劫来袭。 第1章 心魔劫 生活还是得继续,作为一个在京城‘兴风作浪’的外地人,这样的情景备受折磨,就和干了坏事的“良人”一样如坐针毡,心里的胆怯莫过于恐惧。 一晃两昼夜未眠,双眼充血,疲倦写满了整张沧桑的面孔。 不修边幅的脸庞邋里邋遢,这才是一个步入而立之年的真实写照。 他今年二十九,虚岁已到而立之年。 按照传统而言,成家立业遥遥无期。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却是师尊眼中的好弟子,作为离冗的关门弟子,他不能做的比别人要差,至少要与乾正并肩。 不过在名声上已经败了一大截。 这两天来,他想了很多事情,强迫自己不能入睡,心里的魔影正无限滋生。 想到了没落的天一门,想到了弃山门而遁走的师尊、师叔以及诸位师兄弟们,自临空城一别,一晃也有四月未见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啊。 十一年前与清绾第一次见面,在东岳郡天堑山脚下小溪村。 少女的身份是久负盛名的通天剑派,少年的身份是名动天下的天下第一门,就和霄凌仙、李幽的用意一样,别有心机,刻意的隐瞒了下来。 实际上直到斗剑大会结束,这些人才各自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通天剑主的独女,天一门门主的关门弟子,血狱天魔司魁首,怒仙教的领军人物,当时的李幽并未独步天下,刺客道的名头也被无数人瓜分着。 可谓是天之骄子。 第一次见清绾时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说起容貌,唐渺始终在意自己的小师妹潇雪,一笑便为之倾心,只可惜潇雪身怀特殊体质,烙铁都无法融化她的冰心,进而拉开了距离,双眼逐渐迷离。 世上的情爱之事,又有几人能够看透。 无非是时间久了罢了。 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才是他们这些人功力修炼至巅峰的强大基石。 只可惜仍是无法摆脱情爱的困扰,已导致迟迟无法迈入虚境。 当然了,这是对于霄凌仙和李幽两人而言。 他曾经半只脚踏入了劫境,那还是在游历天下之后,透支了全身十几年来的内力,强行提升到了半步劫境的地步,后来在妙医谷躺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见好转,接着就到距离妙医谷最近的地方休养了三年,好不容易将引气洞察术修炼至大成,一失足毁于一旦,叫人大跌眼镜。 没错,他的境界是修炼了各类秘术提升的,以伏羲九针为引,透支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并不是实打实的内力。 要说天才,唯霄凌仙一人矣。 在他们这个时代。 “又想到清绾了。” 唐渺喃喃自语一声,目光略有丝动容。 尽管她就在自己的隔壁。 又好似在天堑山中的桃花林里... 终究敌不住倦意袭来,眼皮越来越重,他轻轻的靠着窗子... “这是哪?” 目之所及,一片姹紫嫣红。 清脆的鸟鸣响彻山谷,潺潺的流水声犹如丝竹般悦耳。 身形一晃,他便摔了一个踉跄,即将滑落溪水中时,“簌簌”,陡然间从林子里掠出了一个浅蓝色的身影,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然后奋力拉扯。 “哎呀?” 只听得一声惊呼,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而又不甘心的睁开了一只眼。 一头扎入小溪中,冰冷的泉水让他瞬间清醒,急呼道:“救命,我...我不会游泳...不会...不会游泳...” “喂...我说...这水有你膝盖深吗?” 一个古灵机怪的丫头看不下去,“咯咯”的笑着,合不拢嘴来。 唐渺愣了愣,一下子涨红了脸庞,“还我?” “什么?” “腰带。” 他咬着牙。 “给你给你...小气...” 丫头用手捂着眼睛,故作扭捏之态。 “你快穿上吧,我不偷看。” “看什么,还没掉呢。” 唐渺不高兴的瞥了瞥嘴巴。 “呸...流氓。” 丫头脸色一红,漫不经心的走开了。 溪水虽浅,然还是淋了个落汤鸡,毕竟他是整个人直扑入水中,这其中当然少不了丫头在背后的那个推力,唐渺赶紧追了上去。 “喂,你干嘛要推我?” “什么嘛,本姑娘不是看你快要落水了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骂谁是狗呢?” 唐渺几下便利索的系上了腰带。 他这一身装扮挺简单的,里衣、白色胯袍外加一件青色长衫,系上一根腰带足以,系上腰带比没系腰带时更加难受。 “谁骂我我就骂谁。” 唐渺实在是气不过,想必以自己的功夫,随便点几下水的事情就可以安然无恙,非得弄得现在如此狼狈的地步,便扒拉了她一下,“你怎么能...” 这手方搭上丫头的肩膀,那人的反应也是迅速,翻手就将他的胳膊给扭了过去,唐渺顿是疼的嗷嗷大叫起来:“放手...放手...疼...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他好歹也有了两三年外出行走时的经验,逮到什么好话说什么。 更何况对付恶女子,唐渺有的是经验。 “不会武功就敢随便对本姑娘动手动脚,胆子倒是不小啊。” 那丫头顿时喜出望外,轻轻往外一推便已是倒在了丈外。 “我才不稀罕你呢。” 唐渺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晃过神来,对啊刚才怎么不还手呢。 方才被她这么一抓,他整个人脸上的五官全部扭曲到了一起。 “哼,告辞。” 那丫头可不以为然,俏皮的冲他扮了个鬼脸,随即一蹦一跳的走开了。 走了没多远,好奇的回头一望便愣住了,“他怎么还不起来?” “我有那么厉害吗?” 丫头又重新比划了一番:“难不成功力又提升了?” “喂,你没事吧?” 她追了上前。 “疼。” 唐渺脸色苍白,只吐出了一个字。 “这丑娘们可真狠啊。” 右臂已经轻微脱臼,倒也不是他不想动,正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丫头又回头了,“呀,好像挺严重的样子?” 丫头面色一沉,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古怪的担忧之色。 “你忍住呀,我帮你...治疗...” 说这话时,她自己也没有多少底气。 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利索的发力,只听见“咔嚓”一声,唐渺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自己动手了,何必麻烦这个‘死丫头’。 顿时,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白中,唐渺牢牢的握着自己的右臂,陡然惊醒,从凳子上跌落在地,迷迷糊糊中看见了一袭长裙,是清绾过来了。 “你没事吧?” “没...没事...” 唐渺动了动自己的右臂,心里一阵叹惋,“原来是梦啊...如此逼真。” 表面上一点事都没有,他挥了挥自己的右臂,甚至还能打出游龙掌。 “心魔劫?” 唐渺微微一愣,瞧了她好几眼,一言不发的从地上挣扎起身,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你怎么知道?” 清绾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凑上前瞧了一眼,随即苦笑起来,原来自己已是泪流满面,混合着汗水,浑身湿漉,就和...和梦里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唐渺揭开茶壶盖,猛地灌下好几大口,这才微微喘息着,仿佛被抽了魂魄一样的靠在了木窗上,双眼不禁迷离。 “你难道不好奇我都梦见了什么?” “好奇?” 清绾嗤笑一声,坐在了床边,“你刚才叫的那么大声,我恨不得一剑捅死你。” “很大声吗?” “是的,坐在凳子上叫喊,跟着了魔一样。” “我都叫了些什么?” “不是很多,就两个字...两个字,反复的来回叫喊。” 清绾 ... 京城的四个城门,是在第三天的午后统一打开的,不过出城的人依旧要严格盘查之后才允许放行,他们三人倒是还好,购置了一辆马车,城门卫对照着通缉令上的画像逐一检查之后便放行了,无端引起是非是所有人不愿意看到的。u看书 ..co 西酉门不敢去,他们仍是往南城出去,赶往君界城北郊的净山寺。 心魔劫一旦彻底爆发,就远不是唐渺能够控制的,而且清绾也毫无办法,甚至趁机一剑结果了唐渺,他仍会在梦中继续过下去。 梦境的导向都是一样的,受到了强大的刺激就会自己醒来。 当初怒马仙困于梦境,正是西北王率领着怒马军大释进攻秦境寒泉关之时,鹰九真趁机化身为西北王的部下刺死怒马仙,这才致使梦境走到了尽头。 倘若梦境一直是良好的开端,无人能破。 也就是说梦境中一旦出现良好的一面,醉生梦死中无法自拔,极有可能陷入传说中的无始境,直至暴毙而亡。 当然了,由心魔引造成的心魔劫,力量会是自身引发心魔劫的一倍还要多,挺住了就是巨大的财富;若是没有挺过来,就会真正死在梦境中。 有了第一次心魔劫的来到,很快就会迎来第二次,心魔的导向唐渺自己无法预料,但是大概的范围一定是自己所亲身经历的事实。 唐渺和清绾两人都心照不宣,如果不是斗剑大会上引发的惨案,他们两人恐怕早就结婚生子了,所以这其中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处于甜蜜期。 然,一物克一物,他们只能去净山寺寻找玄衍大师,寻其解决的办法。 只能希望玄衍大师没有离开。 毕竟叶钟元的离去,必然是要回到魔门,前往小西天去一探究竟。 这一去,便又是一番大动静。 天人境的高手总是能洞察先机,此行唐渺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碰上玄衍。 第2章 远没有结束 他们住下的客栈就在南城门的主街道右侧,从阁楼上的窗子往外远眺都足以瞧见城门口,这几日兵马不断,闹得是人心惶惶。 大大小小的京官都不想继续呆在京城里,就更别说普通人了。 几乎得到赵王的赦令之后,京城四城的城门相继打开。 城门口出城的方向排起了两条长龙,另外进城的方向却顺行无阻。 虽然他们是第一批出城的人,一里不到的路程,硬是耽误而来半个时辰,等到出了京城之后,时候便不早了,将近申时。 太阳依旧是火辣,清绾亲自驾车,交给唐渺她不放心,虽是心魔劫对身子没有任何影响,但是难免怕他赶车时走神。 城外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消息封锁了三天,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普通人进出,急着进城的人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是察觉到了京城的异样,些许人的脸上写满了恐慌。 沿着官道往君界城而去,这一路上碰见了不少驻扎在京畿之地的禁卫军,个个穿着铠甲,像是在调动防区,按理说怒仙教的清剿以及血狱的反叛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京城守军随意调动,除非是奉圣谕。 唐渺自然是想不通了,如今消息封锁的很紧。 城外的人对京城内的大事毫不知情;同时,城内的人对西酉门城外仅三里地的南郊发生的不可思议的大事仍是一头雾水。 “禁卫军的调动,莫非是要开战了?” 唐渺掀开车帘探出了头来,自个琢磨了半晌,忍不住的开口嘀咕道。 “你操什么闲心,先管好你自己吧,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清绾瞥了他一眼,无奈的冷哼道。 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想着去干番大事,你怎么这么能耐? 唐渺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来吧,这天气太热,你休息会。” “你能行吗?” “没事,区区心魔劫而已,只要不睡觉就没事。” 的确是,这天气闷热,无风,也没灌满几个水囊,清绾确实有些受不了。 她狐疑的勒住了缰绳,递给了唐渺。 “放心交给我。” 清绾进入车厢里面歇着,靠着汝幸,一下子就清爽了许多。 “不对?” 她忽的皱起了眉头,“气味不对,你这灵傀...怕是禁不住酷暑。” “谁说不是呢,现在这三伏天里,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一具尸体了。可能等到君界城以后,还得劳烦你去城中按照素仙的法子给抓点外敷草药回来,别等到异香变尸臭可就不妙了。” “自己去。” 清绾轻吐了一句。 唐渺倒是没有反驳,她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继续往前走了没多久,马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清绾掀开车帘一瞧,嗬...好家伙,惦记上茶铺了。 茶铺,酒馆,客栈,可是个叙闲话的好去处,消暑解热。 三伏天里,茶铺的生意简直火爆。 清绾也没什么意见,勉强寻了两个空位与其他赶路的行人拼了一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稍安勿躁,喝口茶在走。” 唐渺讪讪的笑了笑,隐晦的应承了下来。 他就是在等,等到又一行禁卫匆匆的奔袭而过时,这才漫不经心的露出了一丝讶色,“驻扎在城外的禁军怎么好像在调防?” 果不其然,这话音刚落,便有人接话道:“兄台莫非是打京城来的?” 唐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嘘,隔墙有耳,两位,等你们到了京城以后就会明白了。” “嘿嘿,兄台多虑了,朝廷为我们老百姓铲除了怒仙教反贼,干了一桩大好事,大家伙高兴还来不及了,说出来也无妨。” “是啊,说出来也无妨。” “那是极好。” 他赔笑的轻哼了一声,眺望着那一行禁卫逐渐远去的身影,面露几分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来。 “这几日禁军调动的的确频繁。” “嗨,何止是频繁,听说啊,整个拱卫京师的禁军抽调了六个卫的禁军往西边去呢?” “朝廷可是有大动作?” “那就没人知道了,六个卫的禁军共三万人马往西边的山岭中赶去...” 那人咂巴着嘴摇了摇头。 “阁下打京城来莫非是不知道?” “在下不过一介草民,怎能知国事。” “前几日圣上不是下旨关闭城门吗,当天晚上就发生了西酉门事变,听说啊,反贼从城外攻进了京城,把京城里的人给救走了。” “有这事?” 唐渺的确吃惊不小,他整日在客栈里恍恍惚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对京城里的事情毫不知情,当然想打听来也并不难。 只是他没有那个闲工夫。 “胆子倒是不小。” “是啊,好几千人呢。” “好几千人就敢攻城,就不怕京城里的武宗司、兵马司把他们一并吃了吗?” “这个...”他笑了笑,打趣的回答:“兄台不必较真,这也是鄙人道听途说而来,当不得真,听听也就罢了。” 唐渺点了点头,他这一句话倒是把两人给噎住了,两人相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连喝了几碗茶之后,结完账便匆匆的离开了。 “这下高兴了?” 唐渺并不想理会她。 “想来怒仙教的人无恙,就是不知道血狱的人怎么样了。” “死了。” 清绾淡淡的吐道,喝了一大碗茶,又补了一句:“你又不知道,那日在刑部大堂外不远的西市菜市场,一批就是二、三十人连斩。”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们。” “那又是哪个相好的?” “霄凌仙。”他下意识的吐道,幽怨的瞧了她一眼,低声道:“不是相好的。” “霄凌仙?” “你担心个什么劲,他的功力想必不在奚庄之下。” “有这么厉害......” 唐渺喃喃自语几句,忽的察觉到几人不太和善的目光,索性收声了。 这一次上路就灌满了四个水囊,从京城南郊到君界城北郊的这一段距离不算远,今日黄昏时分就能抵达,沿途大大小小的村镇他们就不打算落脚歇息了。 接着赶路,走走停停,到土壤肥沃的地方也让马儿吃好,喝的就没有了。 三伏天里,白昼很长,等到酉时末,天色仍旧是大亮。 净山寺的位置还算是偏僻,远离了官道之后,人烟稀少,唐渺终是察觉到了一丝异响,祸从口出这一点完全没有错。 “有尾巴跟在后面,就在灌木丛中。” “那你的意思是...” 清绾一手搭在了剑柄之上。 “跟我来,净山寺就在不远处了,绝对不能带了一身麻烦过去。” 故技重施,马车继续一路疾驰,在路过一片茂密的林子时,车厢内一人一灵傀相继闪出,钻入林子里,随后马车便又停住了。 “他娘的,怎么又停下了?” “你这不是废话,这么热的天,你一口气不喘的给我跑一个试试?” “老大,那是畜生...” “你还知道是畜生,畜生跑断了气,不就得用腿跑路了,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那是,还是老大聪明。” “别废话了,给老子好好的盯着。” “...老大,这不...这歇的时间也太长了。” “耐心等着吧,这几人绝对是血狱的,至少曾经也是个百户...哦不,千户,兄弟们,我们要发财了呀。” “发财,何不带兄弟一把?”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四五个五大三粗的糙汉猫在灌木丛里,起身猛地回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跟白天见了鬼一般,肥脸狠狠抽搐了几下。 “咦,你们不是在车...” “闭嘴...混蛋...跪下,都跪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呀。” 为人之人倒是机灵的很,不过倒也没错,按照他的判断,唐渺几人若曾经是血狱的千户,杀他们几人绰绰有余。 “你们可是从茶铺一路跟过来的?” “...是...是...” “为何一路尾随?” “这不是有...有...” “有什么?” 唐渺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不是有发财...发财大计吗...” “发财大计...说来听听?” 他的脸上随即呈现出一抹玩味之色。uu看书 uukansu.om 听完这些人断断续续的一番说辞,唐渺自己也总结出了一个大概。 血狱易主,那么血狱老大的位置究竟派谁来做呢。 狻猊卫当然是当仁不让的,只要是让狻猊卫的人坐上了血狱之主的位置上,那么血狱很快便也将成为历史。不过可惜的是,除了白羽之外,狻猊卫中暂时还没有人的实力能够撑起血狱这么大的摊子,所以只能另择贤才。 朝廷一纸命令,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尚在京城的各地总督,谁若是能够抓住逃走的血狱逃犯,除了论功行赏之外,且能够执掌血狱。 显然,这个位置十地总督都是要争的,除了因与奚庄关系密切的蟠云郡总督以及古渊郡总督身受牵连无法参与其中以外,另外的人势必要争破头皮。 执掌血狱当然免不了重走奚庄的老路,不过奚庄的死乃是他咎由自取所得的报应,所以这个位置的诱惑力仍然令人心动。 血狱一旦在手,就相对于掌握了帝国大半的信息通道,第一手资源很快就能将其收入囊中,当初的霄凌仙就是这样一步步慢慢做大的。 唐渺闻言,脸色顿时便阴沉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是血狱的逃犯呢?” 几人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个做法简直是与霄凌仙这些人的做法太相似了。 死无对证,在尸体上随便放一块腰牌,说你是血狱的逃犯,你就是血狱的逃犯,到时候奏到上面那就是功劳,没有人为其辩解。 更何况他手上现在就有两块腰牌,还真是令人头疼。 第3章 开端 这两块腰牌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现在丢弃岂不正是落人口实,若是不丢弃日后也是麻烦。 毕竟是纯金打造,也不是那么容易用内力捏碎的。 唐渺思量了片刻,便自顾的摇了摇头:“你们走吧,我也不是嗜血之辈,记住...若是身后还有追兵到此,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凶狠的厉色,两人对视几眼,眼瞧着这几人连忙道谢之后仓皇离去,这才谨小慎微的重新执掌了马车,往净山寺的方向匆匆赶去。 半个时辰后进入山岭,一处破败的庙宇便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及至净山寺,方才日落西山,火红的云霞在天穹边翻滚。 “到了。” 唐渺轻呼一声,随即前去敲门。 因年代久远而褪色的大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净山寺本就是一间小庙,算上玄衍大师以及小和尚一共也才六个僧人,整日的吃斋念佛倒是清净。由一间主殿、三四间厢房、一间柴房以及一间伙房组成,寺庙的后面是一大块荒郊野岭,用篱笆圈了一个院子,直通山岭深处。 “没人?” 栓好马车之后,清绾便凑了过来。 “没人,而且从里面给拴住了。” 唐渺眉头微皱,看了眼清绾,低声道:“随我来。” 寺庙后的篱笆院就是当初他们佛寺夜话的地方,也是陌如玉交送天机令给小和尚的地方,双手一撑就翻入了院子里。 他环视一圈,院子里还有木柴燃烧过后的灰烬,但是没有一星半点新鲜的痕迹,唐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院子已经很久没有涉足了。” “都走了?” “应该是的,叶钟元得到了天机令,他要去寻找自己的道。” “想要解开谜底,此行必然前往魔教圣坛,小西天是必经之路,玄衍大师应该也要回去了。” 思索间,唐渺废掉了寺院后门。 净山寺内空无一人,早已是人去楼空,什么也没有留下。 当然,玄衍大师又不是神,他怎么会知道唐渺会折返呢,甚至他也没有必须要帮助唐渺的义务,他深深的沉了一口气,吐道:“都走了。” “走就走呗,腿长在别人身上,你又阻止不了。” 清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两人一灵傀在后院坐了一会,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以后,忽然看见大片火光浮现,从小山坡下往寺庙包抄过来。 “不好,有人追上来了。” 唐渺惊呼一声,拉着清绾夺路躲进了寺庙内。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清绾的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佛门清修之地,岂能肆意践踏?” “大人,就是这辆马车。” “给我围起来。” 话音刚落,顿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 “肯定是那些人告发的,早知道就将他们剁了一了百了,省去了不少麻烦。” 清绾面色一沉,森然的说道。 “我狠不下心来。” 唐渺叹了口气。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九陵可不挑,老弱妇孺皆宜,以后知会一声就行。” 他尴尬的点了点头,听清绾这口气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察其脚步声,不下百人包围了寺庙。 “咚” 一声猛烈的撞击,寺院大门已经被踹开了。 这些人粗鲁的行为会受到谴责的,楚人如是说,但这是在赵界。 “两位...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本官亲自进去拿人吗?” 大殿外,突然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弓箭手准备。” 而后,又传来一声低喝。 “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唐渺一把按住了清绾握剑的手,透过门窗的缝隙往外瞧了一眼,大叫了一声:“原来是罗大人大驾光临,不妨进来一叙?” “你认识?” “当然。” “看样子你还认识本官。” 他不动声色的抬起了手掌,轻轻比划了一番。 “咻咻咻” 漫天火羽箭不由分说的落下,从木窗中射入,落在了主殿佛堂内,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先是纸糊的木窗,接着是佛堂内的帷帐。 “哼,亵渎佛祖。” 清绾闷哼一声,翻身从烧坏掉的木窗中飞射而出,直袭严阵以待的弓箭手。 “清绾?” 唐渺低叫了一声,却已是来不及了。 “给我拿下。” 只见一个黑影从中闪出,罗坞不禁大喜过望,一声令下,百余名禁军便提刀如潮水般杀了上来。这些羽箭自然伤不了清绾半分,顿时稳稳的落在了弓箭手的阵型中,乱作一团,道道血光挥砍而出,杀伤力惊人。 “罗坞,真的是你啊。” 清绾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唐渺带着道姑神出鬼没的闪出主殿,直袭马背的中年人男子而去,此人赫然就是在鹤鸣城与之结仇的鹿垣郡提督罗坞。 他翻手射出数枚瓦砾碎片,铺天盖地的朝着罗坞打去。 受惊的马匹顿时高高扬起了前蹄正欲离去,罗坞闷哼一声,吼道“畜生”,一脚踩着马背飞射入空,而后直直的坠地,心狠手辣的先将自己的座驾给击毙了,翻身一个轻功落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与之拉开了距离。 另一边,搅乱了弓箭手阵型的清绾,几道剑光一闪打出爆出一团血雾之后,回身落在了唐渺身侧,三人背靠背警惕的小心应对。 “原来是你们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中年人背着手,“哈哈”的大小起来。 “是又如何,上次在墨竹林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哦...莫非大人瞧见本官了?” “在下猜的。” “哈哈,不错,我的确就在暗处看着金统领自爆,可惜...可惜了呀。” 事已至此,罗坞倒是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大方的一口应承了下来。 “然后呢,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嗯?” “听阁下这口气还不打算知难而退了?” “知难而退?”罗坞目光一沉,宽大的黑色衣袍无风自动:“我想阁下还不清楚目前的局势,整个京郊有五万禁军随时听候调动,难道你们不打算跪下求饶吗,本官兴许会放过你们。” “从没人敢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你是第一人。” 清绾单指抵着剑格,些许血光迸发,好似要挣脱开来。 罗坞微微一怔,往后退了一小步,头脑飞速运转着。眼见此人一身黑,花白的头发,戴着黑色的面纱,的确与他当初在墨竹林见到时一样,自然知晓此人的手段,不免胆颤心惊。 “本官奉鹿垣郡总督李圣乾大人之命特来捉拿逆贼,无意于阁下为敌,还望看在朝廷的面子上离开,李大人一定会感激不尽。” “哈哈,李圣乾...欺师灭祖之徒,本尊可不会放在眼里。” “你...” 罗坞面色一沉,极为难看起来。 李圣乾的过往没有几人知道,却被此人一语点破,莫非是哪位前辈不成。那晚他虽然也在墨竹林,但是离得太远,这两人自报来路也并未听见只字片言。 “罗坞,木灵心可是在你手上。” 唐渺这一声低喝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 “木灵心...什么木灵心...你见过?” “好...好得很。” 两人打起了马虎眼来:“你越是不承认,越是能够说明问题。” “我在想,木蟾是不是你劫走后交给了李圣乾,然后又他呈给了帝妃...不,转送给了长宁侯,由长宁侯转呈给了帝妃。” “娘娘岂是你能直讳的,给我拿下。” 罗坞闻言,越发的心惊胆战,心里寻思道:“看来此人没少在京城走动。” 以一波摧拉枯朽之势打消了所有气势的禁卫重整旗鼓的围了上来了,却也仅仅只是往唐渺几人的地方靠拢,保持了绝对的警惕,不敢贸然出击。 “哼,找死。” 清绾杀心已起,好端端的寺庙就这样被一把大火给烧完了,随即拔出九陵来,右手一抖,一道血光势如破竹的袭去。 “啊~” 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令人寒蝉若噤,不动声色的瞧瞧往后退着步子。 “不让说...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们几人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笑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罗坞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很快便消失不见。 “让我猜猜你们这木蟾是如何到手的......偷来的?还是别人送的?” “上好的金丝楠木蟾,楚王宫内老佛爷的镇宫之宝。” “别人送的吧......瑾懿王。” “哦...是送给霍世空的吧?” “一派胡言。u看书 ww.uukansh ” 他低吼一声,右脚跺地粉碎几块地砖,运转起内力的真气,大手一捞,直接抓了过去,“到阎王面前唱戏去吧。” “记住了,鄙人天一门弟子,唐渺。” 唐渺气沉丹田,毫不示弱的拍出一掌,直挺挺的迎了上去。 青色虚影浮现间,虎啸龙吟高亢的吼叫振聋发聩,一道游龙掌落下,迸出大量白色的霜白之气,两股暗劲猛烈的撞击在一起,而后将其推开。 “天一门也不过如此。” “杀你足以。” 话音刚落,从白气中突然闪出了一道残影,速度之快叫人咂舌。 “不好。” 罗坞两脚飞踏,急速倒射,与此同时,从衣袍中拔出了一柄短刃。 两人混战在了一起,近身搏斗,“咚咚”,几声闷响乍现,寺庙破败的墙院被轰碎,唐渺飞踹一脚蹬在了他的胸口,直射几丈之外。 “噗” 罗坞吐出了一大口血来,手持着短刃勉强起身,然而不知何时,道姑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身后,待唐渺结出了一个手印,汝幸坚硬的手臂如长矛一般瞬间刺入了他的后背中,打出了一道血窟窿。 “你...你怎么...怎么会...会这么强...” 顿时,鲜血飞溅,罗坞眼中最后一丝光彩转瞬即逝。 “我生气了。” 唐渺凝视着眼睛,颓然的垂下了脑袋。 “快走,禁军追来了。” 清绾不理会溃散的这些人,过来拽着唐渺,两人匆忙的往寺院外逃去,赶紧去乘马车,随后赶到的大批禁卫足有千余众,他们高举着火把,将夜空照亮。 第4章 释然 骏马飞驰,如一条火龙盘旋了寺庙。 “总督大人,罗提督已经遭难了。” 有人前来禀告,单膝跪地。 李圣乾随后一步匆忙赶来,在倒塌的墙院边上,罗坞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不是中了厉害的招式,胸口从背部穿了一个血窟窿...” 他沉吟了些许,森然道:“谁敢的?” “问出来了,三个疑似血狱的逃犯。一男两女,两女打扮穿着奇特,一人全身黑,戴着黑面纱;一人全身白,戴着白面纱,犹如黑白双煞,另一男子...” “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 李圣乾沉了口气,直接打断了那人的回禀。 “罗坞啊罗坞,你死的倒是不冤。” 李圣乾翻身上马,眼中闪过几缕精光,厉声道:“如此厉害的贼人,定是那天魁霄凌仙。给我全力追下去,谁若是截下他们,他便是四司魁首之一。” “遵命。” ...... 前头人拼命的逃跑,身后的追兵锲而不舍的追赶。 三人敌上千人,无论无何都没有胜算,就算九陵能够大杀四方,清绾也会有精疲力尽的一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逃命。 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疲于奔命,摸着黑前行,很快马儿也身陷囹圄难以自拔,索性只好徒步奔袭,这样反倒是好些,闯入鲜有人至的荆棘丛中。 荆棘丛中很难走,树枝的倒刺直接划破了皮肤,继续深入后,便来到了一处树林,四周静寂无声,唯有心跳声再逐渐放大。 “还有火光...” 唐渺大口喘息着,心急如焚。 “往那里去躲着,清绾,你可千万要忍住呀。” 他低声的嘱咐道。 “我又不是傻子,这么多人,心里清楚。” 清绾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唐渺就怕她一言不合的拔出九陵一通乱砍,要审视局势,干就完事了,不是每次都行得通,尤其是在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更不能冲动。 如今朝廷的政令一发布,就如同于给了这些人调动禁军的权利。 三万禁军随意调动,八个人分下去,每个人都能执掌数千人马。 杀了人,唐渺浑身颤动,仿佛整个人置入冰天雪地之中,寸步难行。 “快...躲起来。” 在一处小山坡巨大的树坑洞里,三人蜷缩成一团,尽量钻到最里面。 昏暗的火光在林子里闪烁,两人顿时屏住呼吸,明显感觉到头顶的土层被人来来回回的碾压,有惊无险的躲过了一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引气洞察术察觉不到一丝响动之后,两人便又打起精神来逃命去了。既然进入了林间,就不能再往大路上走了,索性继续往林子里深入,这一走等到深层的夜幕呈现出一丝灰暗之色后方才停下来歇息。 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疲倦如潮水袭来,同时肌肤上伤口带来的疼痛也让他苦笑不跌,已是许久未见伤口了,这才擦破点皮就感觉到疼了。 “你没事吧?” “没事。” 清绾取下了面纱,坐在树根上抱着剑,大口喘息着。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唐渺喃喃自语一声,疲惫的靠在了树干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端端的路不走,我为何要跟着你东奔西逃的活受罪。” 她轻叹一声,目光逐渐深邃。 “你不是要弄清楚剑派覆灭的真相吗,看见了吧?” “洗灵池...难道就是为了洗灵池?” “也叫净灵池。” “有什么区别?” 清绾秀眉微蹙。 “当然有区别了,你们剑派口中的洗去邪秽的洗灵池,是传说中能够净化心灵的净灵池,‘一字之差’,却有云泥之别,因此引来灾祸。” “什么传说?” “在京城时一直打算和你好好谈谈,但就是一直静不下心来,这里倒还不错,天气凉爽,偷得浮生半日闲。”唐渺苦笑了一声,挪动着身子试图躺着舒服一点,这才闭着眼睛缓慢的开口道: “这个传说在大周年间就一直存在,相传女娲补天时遗落了一块七彩石在世间,经过千年时间的自然演化,形成了一口灵池,能够净化世人心灵。起初世人只当是传说,直到有一人从侧面印证了灵池传说的真假性。这人可谓是绝世天才,二十出头即将突破虚境,却因为心魔的缘故被挡在了天人境之外,甚是可惜,于是他决定游历天下寻找解决心魔突破天人境之法,无疾而终。” “直到有一人,他突然返回了故乡,然而一身实力已至天人境,众人惊叹不已,于是策划了一个针对突破心魔之法的惊天阴谋。” “计划已然成功,灵池不再是传说。” “你的意思是...此人通过灵池净化了心中的魔影,一举突破至天人境了?” “嘿嘿,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在打算游历天下寻找突破之法到回到故乡只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究竟是什么法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如此奇效呢,不得不令人深思。” “可那与洗灵池又有何关联?” 清绾起身一步步靠了过来。 “你说呢?” 唐渺陡然睁开眼睛,目光死死的盯着清绾的双眸。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睛半眨着,颤颤巍巍的说道:“除非此人是...” “剑派弟子。” 唐渺压低了声音。 “灵池世人难觅其踪迹,此人即便真的是通过灵池净化了心中魔影,他是如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净灵池呢。” 清绾的呼吸突然变得有几分急促。 唐渺叹了口气,正襟危坐的挪了挪身子,寻思道:“我记得你同我说过,如果我胆敢欺负你,你就让你的二师兄收拾我。” “我说我不怕。” “你说你的二师兄可是天人境高手,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实力逼至虚境,收拾我还是手到擒来。” “是又如何。” 她咬着嘴唇,脸色微微红润,扭捏的动作尽管与其容貌完全不符,在灰暗的天色下也有模糊几分,但是唐渺仍然可以窥见当年的倩影。 “你记得倒是清楚。” “没错,玉清散人,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天人境高手。” “可是...可是...” 清绾双目欲裂,听着唐渺三言两语的描述,她的脑海中一下子便浮现出那俊逸青年的洒脱影子来,举手抬足间都有种惊骇世俗的力量。 “不...不可能。” 她身子微颤,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了她头顶。 “二师兄游历天下的那段日子,已是无欲无求的之境,他是靠自己的实力突破了天人境,绝不是什么狗屁净灵池...而且...而且...” “而且洗灵池要是净灵池的话,那我们剑派的天人境高手早已经是满地走了,何惧赵王朝,何惧天下邪秽。” 清绾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和我发现剑主拿活人血祭九陵没有半点关系。” “你在骗我。”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骗你的呢...你自己在天堑山祖师庙也都看见了吧,他们在炸山,将近十年时间,谋划了三百斤火药炸山,他们要让祖师庙禁地山洞内的洗灵池重见天日。” “这又是为什么,传说不是已经被证实只是传说了吗,洗灵池不是净灵池,而是自剑派覆灭之后,洗灵池已经干涸了。” “是啊,他们到底在图什么呢,这也一直是我想不通的问题,想来只有一个答案,冯无烬在说谎。” 清绾明显愣了一下:“冯无烬是谁?” “‘冯无烬’就是你那二师兄,uu看书 ww.ukanu 古渊郡风家的天才‘风雪伊’,在红尘中炼心的‘玉清散人’,还是你二师兄。” “冯无烬...风雪伊...玉清散人...” “风霖才是我二师兄。” “啊~还叫风霖啊?” “你闭嘴。” 唐渺噎了一下,低声喃喃道:“不是你想听吗,我都告诉你了。” “哼...那...那二师兄现在在哪?” “嗯...你想见他?” 他反问了一句。 清绾深深吸了口气,“二师兄消失的无影无踪,自从那一次下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音讯全无,爹只当他是这样的性子;可是最后赵王朝决定对剑派动手时,他也没有出现,所以我想代爹去见他,” “额...在地府。” “嗯?” 霎时间,一道血光从他脖子处抹来。 “等等,又不是我干的。” 血光划过,巨树已经慢吞吞的倒下了。 唐渺顿感觉一阵后脊发凉。 “谁干的?” 他摊了摊手,低声回答道:“不过老实说,天才总是遭人嫉妒,你说你二师兄在红尘中炼心,他炼的什么呀。到头来还不是被女人给迷得神魂颠倒,废掉了一身功力,这才隐姓埋名躲藏至今,直到灵池传说再现,从而被灭口。”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九陵已然回鞘,她一步步缓慢走来,不禁眯起了眼睛。 “那你呢...你是什么货色,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你迟早会被心魔逼死。” “那也是你干的。” 唐渺一下子焉了气,眼神、语气都温柔了几分。 第5章 第2次心魔劫 可以断定还在京畿之地一带的山岭中,两人没敢久呆,继续往前走,走走停停又在山岭中徒步行走了一昼夜,唐渺丝毫不敢入睡,他守着清绾,每当夜幕来临时便修炼引气洞察术,却仍是没有看到尽头。 他们已经迷失在了山岭中,晨饮露,食野果;山林中没有大型的野兽,偶尔还能瞧见落单的梅花鹿,但是没敢杀生;毒蛇毒虫却是不敢小觑,索性唐渺依稀还能辨认出山林间的几味驱虫的草药,涂抹在身上倒也能抵御一二。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山林间穿行了三天,终于登上了一座小山顶上,他们面对着太阳举目望去,京城的轮廓依稀可见,位于东方。 显然,他们在西南方一带,阴差阳错的莫非也是往洛阳郡的方向逃去。 在山顶上他们辨认出了好几条可以走出山岭的路。 往西北洛阳郡的方向而行有两三条路;往回走往京城西酉门而行有一条路;去君界城也有一条路,没有过多的迟疑,唐渺决定往西北洛阳郡而行。 从洛阳郡取道,在村镇上购置马匹,经过陇西郡从秦境寒泉关进去。 陆星陵与秋伯霜的大喜之日可迫在眉睫了。 大致的方向虽是已经知道了,但是这一路走出去也不简单。 从唐渺第一次心魔劫短暂的爆发之后,到现在已是三昼两夜没有合眼了,一个天人境的高手入定修炼之时只饮水不进食的话,勉强可以坚持大半个月的时间,只可惜唐渺是有心无力了,已经到达了极限。 眼见着夜幕即将来临,唐渺的内心无比的悲凉,简直是不可思议,偏偏佳人就在身边,竟然还在梦里牵肠挂肚,要死不活。 心魔引的确是可怕,从六道轮回诀演变而来的上乘心法,已经隐约可以窥见一丝“轮回”之意,也不知修炼至大成,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样。 备受心魔劫的困扰,唐渺时不时的就在思考这个荒谬的问题。 炎热的天气虽是不应该点燃篝火,然而在野外为了防止毒蛇猛兽的侵袭,该有的防御措施倒是一点都不能够缺少。 两人各怀心思,分别在篝火两侧靠着树干休息,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晚能否挺过去,胡思乱想之际,只听见清绾说道:“你睡吧,好几天没休息了,小心猝死。” “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的?” “所以让你睡觉。” 唐渺摇了摇头,“第一次心魔劫爆发太过意外,后面几次倒是可以控制。” “控制心魔?”清绾倒是听见了一个新鲜玩意:“如何控制?” “不去想你。” 他回过头来,看着清绾,认真的说道。 “是么?” 清绾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我这幅面孔还会勾起你的欲望吗?” “所以,如果我能够控制自己在梦里想起你的这幅面孔,应该会醒来。” 她轻笑了两声,“那你猝死得了。” 唐渺没有接话,蜷缩着身子靠着树干,双眼不禁有些迷离。 “其实...我这脸是可以改变...唐渺...唐渺...你睡了么?” 清绾嗫嚅了几下,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一样吞吞吐吐的说道,继而一扭头,只见唐渺已经耷耸着脑袋垂下。她赶紧起身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轻轻的往后拉扯,然而却还是不见苏醒。 清绾眉头紧皱,心里寻思道:“这下糟了。” 终究抵不过困意袭来,唐渺眼睛方一闭上,基本上就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清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喃喃道:“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的话,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天堑山,前往通天城了...” “清绾...清绾...你太厉害了...” “唉...” 她摇了摇头,将唐渺挪开了树干,让其头枕着自己的双腿平躺睡下,这样应该会更加舒服一点,“希望你能挺过来,我在这边等你。” 清绾微微闭上了眼睛,陡然间睁开,一朵尚未成型的血莲钻入了黑眸中消失不见,继而她整个人的容貌开始逐渐恢复过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九陵剑上提取自己被汲取的光阴,回到了三十岁的容貌,别有一番韵味。 东岳郡,通天城。 热闹繁华的街市让清绾高兴不已,街贩的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她就像是个从未见过世面的村姑一样,到处瞧着,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声。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咯,两文钱一串,两文钱一串...” “老板,我要两串冰糖葫芦。” “好嘞,两串冰糖葫芦四文钱。” “给钱。” 清绾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回头趾高气昂的说道。 “这是六文钱...给我也拿一串。” “给四文就好了,我也给你买了一串。” “不要...你这两串都舔过了。” 唐渺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到了一起,极度嫌弃的往后缩了一大步。 “哼,拿着...快点。” 她一把夺过老汉手中多出来的两枚铜钱,蹦蹦跳跳的走开了,又去前面不远处卖烧饼的摊位前站着,uu看书 uushu.co“老板,我要两个烧饼。” “又吃甜的又吃咸的,你也不怕拉肚子。” “要你管。” 清绾白了他一眼,“哎呀...好烫。” 她眼疾手快的扔给了唐渺,后者赶忙一接,瞬间后悔了。 “你帮我拿着烧饼,等不烫了给我。” 清绾笑嘻嘻的顺势接过唐渺手中才刚吃了一个的糖葫芦,“才吃了一个就不吃了,多浪费呀。” “我没说不吃了呀?” “你要吃?要吃自己买去。” “...姑奶奶你吃,不够我在给你买去...” “不用不用,叫我清绾就好了。” “清绾...” 唐渺窘迫的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名字真好听。” 他卯足了劲头,才轻声叫了一句:“清绾...” “昂...你吃一个。” 唐渺一大口咬了下去。 “呸,真不要脸,现在怎么不嫌脏了?” 清绾怪嗔了一声,“把烧饼给我。” “喏...你家在通天城吗?” 他挠了挠头。 “嗯...不在,我家在山上。” 清绾一口咬着烧饼,含糊不清的说道。 “山上?”他回头望着天堑山的险峰,笑吟吟的说道:“清绾,看你功夫挺厉害的,不会是通天剑派的弟子吧?” “不...不是啊,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剑派可瞧不上眼呢。” “那倒也是。” “嗯?” “我是说...你挺厉害的。” “嘻嘻,那当然了,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几招。” “好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眨了眨眼睛。 第6章 意外之敌 “你是哪里人啊?” “楚地沔州府沔州城人氏。” 唐渺摸了摸鼻子,如实的回答道。 “楚人?” 清绾稍有一愣,随即便释然了,“哦,沔州城距此千里之遥,你到东岳郡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过来投亲靠友的,就是天堑山山脚下的那个村子,通天城外隔了六里地的七里铺镇小溪村。” “隔了六里地的七里铺镇,好奇怪哦。” 清绾“咯咯”的笑了起来。 “是挺奇怪的。” 他挠了挠头。 突然间,清绾瞬间收敛了神色,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也挺奇怪的。” “...这烧饼不好吃,下次不在那家买了。” “不好吃都吃完了两个。” 唐渺轻声嘀咕了一句。 “你在嘀咕什么呢?” “额...清绾,你的嘴角有东西。” “什么?” 清绾愣了愣,说罢,便伸出了舌头... “别动...”唐渺看得目瞪口呆,一声喝住了他,情急之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兰花绣帕,轻轻擦拭着嘴角。 “咦,一个大男人还随身带着手帕呢...你也不害臊。” 清绾怪笑的瞪了他一眼,却也不见闪躲,任由唐渺擦拭。 “你别抖啊...” “啊...我没有...” 擦拭完清绾嘴角的油渍,唐渺将绣帕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怀中。 他没有回答,唐渺之所以会随身带着手帕,是特意为潇雪准备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而已,今日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还有么?” “没有...干净了。” “哼,看来你以后还要准备一块铜镜。” 清绾抹了抹嘴角笑道,大步的继续往前走去。 “想不到啊,这通天城还挺繁华的,一点也不像...说的那样。” 她停在了一处卖木制首饰的摊位前,喃喃自语的嘀咕道。 “那是自然,通天城可是除京城以外的第一大城。” “京城?” “对啊...京城可是皇城。” “你去过?” 唐渺摇了摇头:“没有去过,倒是经常听人提起。” 逍遥书生,他好像是来自京城。 “京城?”清绾挑了一件玉钗呈在手上仔细瞧了瞧,忽然一愣,神色怪异的盯着唐渺,笑着问道:“京城好玩吗?” 唐渺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还有紫禁城呢。” “紫禁城?” 清绾放下了手中的木钗,玩味的挑了挑下巴,狐疑的追问道:“都比通天城要繁华,都比通天城要好玩?” “看来果真是个山里的丫头,单纯简单...” “那当然了。” 唐渺拍着胸脯保证。 “逃都逃出来,反正早晚都会被抓回去,还不如好好玩玩。” 清绾勾起了嘴角,搭着唐渺的肩膀,诱惑的说道:“那这样吧,本姑娘教你几招拿手的把式,你就带着本姑娘去京城,去紫禁城转转。” “好呀。” 唐渺一口应承了下来。 两人相视而笑,转身正欲离开之时,迎面就看见了昂首阔步走来的一位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轻摇着折扇,头戴逍遥巾,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他一把将清绾给拽了回来,“清绾等等...等等清绾...” “怎么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步要是走出来,不就露馅了。 “额...你看...你看这钗子...” “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可是上好的花梨木打造的木钗,你看上面的花纹...” “清绾来,我给你戴上...” “好看吗?” “好看。” “好看个屁,没看见我头上戴着玉簪?” 清绾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赶紧放回了木钗,“就这还花梨木呢,走了走了,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呢。” “诶,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这可不就是,不就是花梨木...” “也是,也是。” 唐渺顿时松了口气,回头望着逍遥书生消失的方向,再看清绾时,眼睛里满是这个趾高气昂的怪丫头。 通天城是一座滨海之城,历史悠久,境内有一处有着“天下第一”美誉之称的通天剑派,吸引了无数向往武学至臻之境的好学者。 此时的天一门还在楚王朝境内挣扎,勉强到了与剑派平起平坐的地步。 唐渺自然也是乐意前往,这次此行的目的有二。 其一寻根找其族谱;第二就是代天一门拜访剑派,比试切磋一二。 但显然他寻根未果之后,正打算登天堑山拜访剑派之时遇到了清绾,所有的种种事宜他都一股脑的抛在了脑后,只有一门心思的想要讨好她。 讨好清绾,正如当初跟着潇雪去参加武举一样。 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启程前往京城了。 在城中转了个遍,接着去了通天城内唯一的一处寺庙祈福求签,回来的路上人就犯了困,清绾吧嗒着眼皮就快要闭上了,唐渺只好赶紧找了家客栈让她睡了一会,这丫头吵着就只睡一个时辰,等会还要接着逛夜市呢。 唐渺随了她的心愿,正好也是每个月的15号,城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清绾开心的像只百灵鸟,一扫白天的疲倦,不亦乐乎的继续闲逛起来。 虽不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然而作为赵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大城,每逢初一、十五这个两个日子,城里都会举行游灯会。届时,尚未出阁的女子都会结伴出门,这两天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最容易俘获女子芳心。 “快看啊...快看啊,那边打起来了...” “在哪里...在哪里...” 清绾闻言,瞬间来神了,跟着人群跑去,唐渺在身后根本追不上。 “清绾,我们还是别凑热闹了吧?” “闭嘴...我们就看看,就看看...” 正是一座拱桥边上,挤满了看热闹的闲人,将四五人围在中间。 三个身穿粗布短褐的年轻人倒在地上,一个白衣儒生一手牢牢掌着另一名小厮的手腕,托举在了半空中,那小厮疼的嗷嗷大叫:“疼...疼...” “凭什么打人呀...” “就是...凭什么打人...” “你作弊,骗取这位姑娘五两银子。” 那白衣儒生怒目圆睁的回答。 “我说这位公子,您哪只眼睛看着我作弊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怎么就碍着您的眼睛了?” “各位看...就是这样一块上了色的破石头叫做‘许愿石’,五两银子一颗,你怎么不去抢啊。” “笑话,我说这位公子您可瞧仔细了,这可是上好的玉石。” “是么,那不妨请这位姑娘把方才购买的‘许愿石’取出来一瞧。” “这...” 一边站着一主一仆两位眉清目秀的女子,那女子明显迟疑了一会,说罢:“我就瞧着‘许愿石’不对劲...咦...好像还真是颗玉石?” 那一撇八字胡的老板得意的扬了扬脑袋,叫嚣道:“公子,您可是看走眼了,这‘许愿石’可不就是玉石?”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分明是你们方才换回来了。” 白衣儒生微微一笑,便松开了那人。 “那好,算我倒霉,不过公子你这砸了我的摊位,是不是该照价赔偿呢?” “哦...该如何赔偿,小生洗耳恭听。” “这个...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你这几块破石头值二十两银子吗?” “废什么话,你刚才也都看见了,老子这些可都是玉石来着,如何不值?” “听你这口气,小生现如今到不打算赔付了。” “哼,不赔你小子休想给我离开这里半步,给我上,拿他去报官。” 老小子低喝一声,众人纷纷后退开来。 人群中,早已经有几人等了不耐烦了,直接朝着白衣儒生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给轻易而举的制服了,“还想跑?” 他轻笑一声,一个轻功落在了老板身侧,uu看书ww.uashuco轻轻一抓此人便老实了。 “去哪呀,不是要报官吗?”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呀...” “住手。”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之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清绾一个翻身直接跳到了圈子里头,说道:“你这厮赶紧放开老板。” “清绾...清绾...” 唐渺怎么叫都没有拦住。 那老小子眼中突然有光了,大叫道:“女侠救命...女侠救命啊。” “小丫头片子不要多管闲事,我现在就去报官。” “路见不平,老娘就要插手。” “哦...那你打算过两招了?” 白衣儒生脸上笑意正浓,毫不在意的反问道。 “哼,看招。” 清绾轻脚碾动脚边的一截木头,用内力击发,直射白衣儒生而去。 说话间,白衣儒生往后退了两步,放开老板之后,抬手拍下了劲射而来的木头,低哼一声:“雕虫小技。” 两人以拳脚对了两招,白衣儒生稍占上风,惊退了众人。 清绾脸色微变,不服气的回身说道:“取剑来。” 唐渺不敢怠慢,赶紧去清绾的包袱中取出了利剑,递给了她。 她匆匆瞥了一眼唐渺,只见后者突然用手帕遮住了脸庞,清绾大为不解,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是没有理会他,取剑之后再次杀向了白衣儒生。 反倒是那白衣儒生似乎瞧出了些许端倪,微微一愣道:“这位兄台似乎有些眼熟,不知我们可否认识?” “谁和你认识,不要脸。” 唐渺乐呵的轻轻按压住腹部,用隐腹语发出极其尖锐的声音来。 第7章 方向 从梦境中脱离,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直击灵魂深处。 他怅然的睁开眼睛,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无法自拔。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也很诡异,天机阁阁主曾言六道轮回诀,是对往生者的追忆,是一种对自身造成无法挽回结果的惋惜;如今佳人正在身边,唐渺仍在梦境中找寻失落的画面,想必这样才能让他更好的珍惜现在。 “清绾...清绾...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我怕你会离开我...” “也许吧。” 清绾垂着脑袋,一双无暇眼眸中的柔色快要将他淹没。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唐渺喃喃一声,目光越发的坚定。 心魔引的强大之处就在于此,每一次心魔劫的爆发只会越来越恐怖。 因为每当从一层心魔劫中剥离出来以后,那种往日模糊的片段记忆画面就会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一直浮现在眼前,困扰心神,备受煎熬。 唐渺此时倒还好一点,只要他牢牢的抓住清绾,心底的恐惧便又会减少几分。 他仍是平躺在地上,头枕着清绾的双腿,丝丝清香沁入心肺,心头的阴霾早已经一扫而空。唐渺大口喘息着,满脸都是泪痕,下意识的握住了清绾的右手,任凭后者如何拽动,都无法挣开唐渺的‘魔爪’,索性便由他去了。 “你梦到了什么,一会大笑,一会痛哭,好似疯癫一样?” 此时此刻,清绾的内心也是无比的复杂,她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当初的那些美好画面,实际上唐渺在梦中所经历的记忆片段,也都是属于她的记忆片段。 每想到这里,清绾便感到莫名的揪心。 “梦见了很多...我们去通天城...买糖葫芦...买烧饼,用兰花绣帕给你擦嘴,你让我以后随身带铜镜...逛灯会时遇到了霄凌仙,他认出了我,我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你接着追,没有追上...我在暗中找到了他...” “后来去京城,在路上遇上了三邪九淫的淫邪...你被刺伤了,流血过多陷入了昏迷...我抱着你连夜返回通天城...也是霄凌仙找来了全城的名医...后来才知道那天夜里,霄凌仙手持血狱天魔司腰牌去了郡尉府衙...” “诶...通天城...” 清绾微微扬起了嘴角,脑海中的画面一一浮现,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那你可要小心了,接下来可是...” “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唐渺双眸一沉,又闭上了眼睛睡了一小会儿。 一直到日上三竿,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进来,他伸了个懒腰,被清绾直接轰开了,头枕着她的双腿睡了一整晚,腿都麻了,毫无知觉。 唐渺厚着脸皮给她按摩,反正这事他以前也没少给清绾干,倒是有些生疏了。 悄无声息间,两人的关系又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灵池传说仍旧是唐渺心中的一块心病。 往西北方洛阳郡的方向的而行,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总算是在炎热的午后走出了山岭,一条鲜有人至的土路,弯弯曲曲路过一个村镇,唐渺等人进去一番打听,又休息了好大一会,这才一鼓作气来到了官道附近,热的差点蒸发。 他开始担心汝幸起来,上次准备在君界城按照素仙的法子,抓些草药外敷的计划也耽搁了,如今又过去了五天时间,唐渺闻着了一股异味,是以素仙特制的草药异香与尸臭混合一起的怪味,格外难闻,但并不是‘奇臭’。 “用流萤蝶舞送她去超生吧。” 清绾早就注意到了这股异味,只是碍于这灵傀的实力也不低,一直忍住没有说出口。这世上的奇人异士倒是不少,尤其是越往西北或是西南方走去,到达秦境之后,若是有人瞧出了异常,免不了大打出手。 秦境人喜欢傀儡的程度远超于楚、赵两大王朝,何况是一具世上绝无仅有的蛊尸灵傀,更是令人心动。 唐渺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越往后面去,他们面对的敌人实力往往都是天人境的高手,就算是灵傀对上也是鸡肋。 除非是像南疆岐王一样,打造出一支蛊尸军队来。 “等陆星陵完婚之后,我就回妙医谷一趟,如果鬼三千的‘心脏’问题无法解决的话,就送他们兄妹二人一起超生;现在单独让汝幸一人去超生,我不放心,鬼三千也不放心,她会在地府迷路的。” 清绾无端的笑了笑:“你说你不信鬼神,但在有些问题上,却比信徒们还要虔诚,倒是让我有些大开眼界。” 唐渺跟着笑了笑,垂下了头:“汝幸十六岁不幸遭难去世,距今十二年了,跟着我也有七个年头,她哥跟着我也有六个年头了。” “这世上奇怪的人的确不少,有人食人肉,有人喜骷髅,也有人搂着尸体睡觉,也有人随身带着骨灰坛...很不幸,我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哼,离开我之后,感情经历倒是挺丰富的。” “...额...”唐渺一时间愣住了,弱弱的回答:“你该不会同一具灵傀吃醋吧?” “哈哈...美得你。” 清绾微扬起嘴角,右手一抖,射出一股暗劲落在了汝幸的右臂上,刹那间汝幸陡然转身,下意识的抬臂朝着唐渺的头上落下,幸好他闪躲及时;然而诡异的是,汝幸的手臂并没有完全落下,而是停在了距离他天灵盖之上几厘的地方。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唐渺不敢置信的又坐回了原来闪躲的地方,真的还差那么一点点才能打中自己,“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墨老说的对...灵傀产生了灵智?” “怎么可能,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唐渺猛地摇了摇头,这就和长生一样,毫无章法可循。 他控制着灵傀走了几步,和以前没有两样。 “也许是多虑了。” 两人一番摇头,随即继续上路了。 官道上,行人倒是不少,尤其是酷暑天里,路边有不少茶棚,几乎都是附近村镇的村民,搭设了简单的草棚以后就开始卖茶了。 “三位客官,现在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不妨里面坐会歇脚。” 茶铺的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汗巾不断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也好...” 三人进入了茶棚,选了最里面的一桌。 这个茶棚显然也是临时搭建的,打进地里的木桩外,堆积的泥土也都是翻新的,看书 w.uuansh 方桌、长条凳也是几块木板拼接而成。 茶铺的伙计看出了唐渺疑虑,主动释疑道:“客官您放心,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敢胡来;我们也是附近村镇老实本分的村民,绝无害人之意,只是借着酷暑天气干点小生意,价格公道实惠。” “也罢,那就先来一壶凉茶吧。” 唐渺冲他笑了笑:“莫非还是洪武郡境内?” “诶...客官是打京城来的吧?” 伙计拿着汗巾擦拭着桌子凳子,笑眼咪咪的说道。 他看了眼清绾,淡淡的回答:“不是。” 两人在山岭中呆了五天时间,未曾沐浴更衣,而且长衫早已经被荆棘割破稍显破烂,却终究敌不过扑面而来的华贵之意。 伙计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 “客官,您要的茶来了。” 唐渺倒了两大碗,果不其然,这茶只是冰凉,毫无特色可言。 “伙计...向你打听个事?” “好嘞,客官您尽管问,小的要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样子还读过几年私塾嘞...” “公子说笑了,只是识字,跟着叔出来讨个生活。” “那...这里可还是洪武郡?” “确实是洪武郡君界城境内,实乃天子脚下。” “最近的城在哪里?” 伙计指了指官道一头,说道:“从这里往前走进入山岭,可到达京城。” “不过几位客官...近些时日还是不要进京为妙。”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样啊...你还知道其他地方吗?” “有...这条路往前走,就是洛阳郡朔西城了。” 第8章 他乡遇故知 洛阳郡毗邻京城。 从京城西酉门出来,途径山岭,有一处较为著名关隘——西裕关。 因为帝国的大部分军事力量都放在了边境,而镇守西北之地与秦境接壤的地方巨雄岭,相距京城甚远,所以从西边往京城来的这一路上,设置了多个关隘,这西裕关就是打西边入京城的最后一道重要据点。 另外东、南、北三边距离京城较短,沿途都有大量守军,故此在拱卫城池之外,就没有设置多余的关隘据点。 西裕关就坐落在朔西城与京城之间的崇山峻岭中,易守难攻,作为拱卫京城的第一道防御,平常时和一座城门没有什么区别,战时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相当于堵死了西行进京的官道,除非是走小路而行。 远远望过去,西裕关城门口人头攒动,出关去的队伍排起了长龙;反之进关的人很快就从他们三人溜过去了,与进出京城时无疑。 在京城发生的大事,这里仍然严格把控着,不过倒也没有盘查。 走过去一瞧,原来城门口是给堵死了,一行四五人邋遢的糙汉与守关的军士发生了争吵,两拨人剑拔弩张,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围观的行人。 “我猜他们是楚人。” 唐渺看了眼清绾。 “江湖气息太重。” 清绾微微皱眉。 “你们凭什么拦我们,我们哥几个遵纪守法,不偷不抢正大光明。” 一个五大三粗,裹着麻衣不修边幅的大汉拍着胸膛大吼道。 “正大光明你们怕什么,把裹剑的红布拿给我们看看。” “不给,这可是一柄绝世好剑,不可见光,见光即见血。” 大汉神色傲然,抱着一根红布包裹严实的一长条,却是不知是何宝剑。 守关的将士大概二十余人,手握着长矛将五人牢牢围住了。 “怎么回事?” “都让开...都让开...” 说话间,一名穿着褐色武官官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杜大人,就是他们...”为首的军士凑到了武官面前低声附耳了一句,那人心中大骇,目光为之一凝,死死的盯着糙汉怀中抱着的裹着红布的一根长条。 “大人,您这几位手下好不识礼数。” 那糙汉先声夺人,面色极为不善。 “非也,非也,几位...英雄...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中年人目光毒辣,一眼就看了个透彻,轻捻着胡须,微微笑道:“这位英雄,可否取下你的裹剑布借与本官一瞧?” “不可,万万不可...我这柄宝剑乃绝世好剑,万不能见光。” “是么...” 中年人眉头微皱,皮笑肉不笑的往前稍稍迈着步子,低吼一声道:“拿来吧你,给我上,拿下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举冲了过去,探手牢牢抓住了裹剑的红布,两人皆是大惊,纷纷后退,一人拿着红布,一人握着宝剑,各取所得。 那红布样式奇特,黄色的波浪点缀三边,中间是长方形的红布,约摸三尺长,上面绣着黑色的龙形纹路,仿佛踏云腾雾而来。 唐渺一看便呆了。 “怒马腾云龙旗。” “哼。” 那壮硕的中年人大喝一声,“全部给我拿下,一个也不能放走。” 说罢,那人右手一卷,将‘怒马腾云龙旗’收好,塞入了怀中。 “好你个老小子,竟然对煞云五魔动手,活腻了不成?” 那糙汉也不是吃素的,两三下的功夫便制住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军士,脸色越发的凶狠,森然的叫嚣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来自楚地的江湖浪子,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几日在本官手上栽掉的江湖人士可真不少,别说你们煞云五魔是个什么鬼名堂,就算是天元五魔,本官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中年人挺直了脊背,有这面‘怒马腾云龙旗’在手,可是实打实的军功,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不管是剁了他们,还是有幸活抓,升官发财是跑不了了。 “狂妄,还没人敢这么对我们煞云五魔说话,何须天元五魔动手,老子哥几个现在就灭了你们。” “桀桀” 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糙汉负剑冲了上去,那是一柄漆黑的铁剑。 余下几人纷纷掏出了武器,有拐杖,有刀戟,更有一人手持着骷髅念珠。 “想闯关是吧?” 中年人不怒反喜,他最喜欢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了。 闯关的确不是个明智的决定,西裕关少说也有一万人马常年驻扎。 城门口的争斗愈演愈烈,看热闹的闲人一惊之下便四处逃散了。 “这五个蠢货...” 唐渺苦笑的摇了摇头,煞云五魔的名声虽然不大,而且实力也不济,但是几乎所有的武林盛举都逃不开他们的影子,能够苟且偷生活到现在也的确实属不易。 “听他那口气,这几日进入赵界的江湖人越来越多了。” “莫非是又有何武林盛会不成?” “荒谬,不过一个全新的骗局。” 清绾不屑一顾的摇了摇头,“莫不是名剑出世,绝世武功秘籍惊现等等诸如此类的笑话罢了。” 如此的想,唐渺看了看四周与他们同样看好戏的人,顿感觉都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莫非都是楚人乔装打扮过来的?” 思索之际,城门口的争斗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人群中突然跳出来了一位光头大胡子,将中年人一举掀翻在地,瞬间昏厥过去。光头大胡子目的明确,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从他怀中取走了‘怒马腾云龙旗’,一声狂笑中惊退。 煞云五魔见状,便不再坚持,似乎看见了神迹一般,交换了眼色之后,紧追着那光头大胡子的步伐而去。待闯关的人前脚一走,关内守军大片哗然,冲出了持着军旗的铁骑,一行少说有数千人,骑乘高鬃大马化作一条长龙追去,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关内才不见有军士闪出。 方才那名中年人已经被送入城内休息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位大官。 “确定是‘怒马腾云龙旗’?” “卑职不会看错的,方才杜大人已经收入囊中打算呈交大人,却被无端出现了一个大秃子给抢走了,实在是令人气愤不已。” “大秃子?” “兹事体大,此事应当尽快上报朝廷,出关的人一定要严格盘查一番。” “遵命。” 少倾,西裕关城门口这才恢复了平静。 “排好队,每一个出关的人都给我仔细盘查一番。” 唐渺三人连包袱都没有,倒也很好过去,只不过她们两人戴着面纱,想来还需取下,不过倒也可以使点银子。 老老实实的装孙子,不过一刻的功夫就出了西裕关。 ‘怒马腾云龙旗’的出现的确令他吃惊不小,他只在将军陵时见过一次褪色的怒马军军旗,旗帜上的龙形纹路踏云而来实在是太过典型,以致于隔着很远,唐渺依旧能够一眼辨认出来;再加上随后突然出现而又匆匆消失的大秃子——邪佛释空,唐渺顿时彻底凌乱了,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无数个疑问,这接下来的武林盛举,想必非同小可。 过了西裕关,三里外就有一个应势而生的小镇。小镇的规模不大,就是专供过往的商旅暂时歇脚而用,他们两人直接就找到的一家客栈,然而令唐渺两人感到意外的是,已经没有客房了。 他打量着客栈大堂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碗喝着酒吼着几嗓子的糙汉,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仿佛如溺水一般,让唐渺十分恐惧。 因为这些人都不老实。 “东家,镇上可还有另外的客栈?” “小镇仅此一家。” 掌柜的看起来红光满面,这几日估计赚了个盆满钵盈,说话也带着几分傲气。 “我说掌柜的,他们可都是江湖人吧?” “是啊。” 他应声答道,“客房是没有了,要是打尖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安排一桌。” “安排一桌?” 唐渺环视着大堂,发现的确有两三桌虽然占着人,但是桌面上却是空无一物,显然也只是占着位置休息,uu看书 .uuanshu.cm便低笑道:“把他们赶走吗?” “客官,瞧你们说的,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行走江湖的英雄,好说话。” “好说话...你就不怕他们不给钱。” 唐渺刻意压低了声音。 “嘿嘿...客官说笑了,小店小本生意,大家都是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能欠老汉这么点银子吗...我说...你们三位到底是打尖呢...” “不了...食之无味。” 唐渺冲他眨了眨眼睛。 “不吃走...别在这里碍事...” “告辞。” 他拱了拱手,两人转身正欲离去,一声哄笑将他们三人给拦住了:“哟,哪里来的小娘子,大白天戴着面纱,是见不得人吗...” “来...过来哥哥这里坐着...” 清绾微眯起了眼睛,双眸中的血莲正徐徐的绽放。 他一把拉住了清绾的手,示意她隐忍住,唐渺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江湖人该有的本性啊,不说几句荤话谁知道自己的厉害。 也是,唐渺磨砺的锋芒也许久未曾绽放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了一小锭银元宝放在了掌柜的桌案上,回身探手一指:“打尖,把他们给老子轰走。” 第9章 武林盛会 “好勒...打尖的三位...”掌柜的的脖子猛地一缩,好似被这一小锭银元宝砸下了半截,眉开眼笑的抬头下意识的高叫了一声,目光一扫,顿时有噎住了。 “掌柜的...这...” 搭着汗巾的伙计刚给满大堂的客人斟完茶水,转了一圈后回到了桌案前,苦笑不跌的直叹气:“倒还是有几桌空的,只是...瞧见他们这样,怕是不肯走。” “不肯走?” 掌柜的眼珠顿时瞪了像铜铃。 他拉过店小二低声附耳了几句,扭头笑嘻嘻的对着唐渺说道:“客官稍安勿躁,小的马上给您三位安排。” “还不快去,就按我说的办。” 掌柜的在伙计背上来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收下了桌案上的银元宝。 “慢着...” 唐渺微微眯起眼睛,探手抓过店里的伙计,笑道:“小二哥,我瞧着那里的风水不错,你觉得呢?” 他指了指方才荤话说的满天飞的那一桌,虽然桌上摆满了饭菜,不过几番风卷残云后早是吃的一干二净,那微微泛黄的瓷盘可比这几位的脸要干净多了,正拿着牙签剔牙,已经很大一会儿了。 “这...”店里的伙计微微一愣,赔笑道:“客官多虑了,咱们这店里都是好风水,您瞧着那桌怎么样,小的这就给您三位腾出来。” 唐渺指定要的那一桌七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比乞丐稍微强点就是爱面子,眼神凶狠,咧嘴笑的时候露出满嘴的黄牙,不堪入目。 店里的伙计给腾出的那一桌,稍稍靠后,只有三个人,面色阴沉,倒是几个年轻的小厮,桌上空无一物,满脸愁容之色,显然极好说话的样子。 “也行。” 他迟疑了片刻,这才笑着放开了店里的伙计。 “别呀,我说小白脸,还有两位黑白双煞,老子这就给你们腾位置,桌上还有点骨头,不嫌弃的话,都一并啃喽...” “哈哈...小娘子...到哥哥这里来坐吧。” 唐渺还是止住了清绾手中蠢蠢欲动的九陵剑。 “我说几位...都是打中原来的吧。” “没错,识相的还不快给老子滚。” “这儿可是赵王朝,可不是你们中原武林,您说这话可就不合时宜了。” “是吗...小白脸...你是打算报官抓老子呢,还是打算上奏朝廷呢...” “哈哈,我可告诉你,官府离这可有三十多里路呢,来回怎么也得着两天时间,去呀...让你的小娘子留下来陪老子就行。” 说罢,一阵淫笑声中蹿起,两三桌十五六人的样子,看起来就算不是一伙的,多多少少也还有点交情。 店里的伙计瞧出了不对劲,疯狂给掌柜的使眼色,那老小子赶紧凑了上来,极为不情愿的交出了方才的那一锭银元宝,低喝道:“客官,您别在店里闹事,银子还给你们了,赶快走了吧。” “够赔不?” “哎哟...我说这位公子,您可是说笑了...小店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话音未落,唐渺一脚踩在了长条凳上扬到了半空中,接着飞踢一脚,朝着满口荤话的垢面中年人劲射而出。 “砰”的一声巨响,那人碎开了长条凳,龇牙咧嘴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他娘的找死。” 垢面中年人大吼道,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柄宽刀,一个飞跃劈下。 唐渺赶紧一把推开了东家,轻松的侧身躲过,等到那人的宽刀再次落下之时,道姑闻声而动,抬起双臂硬扛其宽刀,不逞多让。 “这...” 垢面中年人看得目瞪口呆,极力的想要抽刀,却根本无法撼动本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收拾他们。” 一长条凳“啪”的一下子直挺挺的落在了道姑身上,长条凳瞬间断成了两截,而道姑毫发未损,灵傀坚硬的身体,对付这几个不入流的混子简直是刀枪不入。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了。” 唐渺用隐腹语发出了一声尖啸,道姑转动了脖子,一双蓝瞳充满了魔力。 她猛地发力,双掌交错间将宽刀折成了大截,抬袖袭向了另一边。 众人纷纷闪躲,那垢面中年人见状,好似抓住了机会一样,咬牙将断刃往道姑的胸口刺去,“铛”的一声脆响落下,连接刀柄的最后一截断刃也折断了。 他这一下直接慌了,两腿直打颤:“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道姑俯视着他,一掌落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同时释放出一道霜白之气,那垢面中年人已然变成一具尸体了,没了声息,一时间寒蝉若噤。 唐渺顿时也呆住了,看向了清绾,此时清绾也是不解的看着唐渺。 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没必要动杀手。” 唐渺的目光稍有一滞,不可思议的喃喃道:“我说我刚才没有操控她你信吗,而是没有使用伏羲九针之法,汝幸怎么会释放真气?” 两人错愕了半晌,大堂内的一众人赶紧跪伏在了,哆哆嗦嗦的拜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请大人责罚。” 这些人瞬间反应过来,知道‘英雄好汉’在这里不好使了。 “走,离开这里...” 唐渺内心一沉,望着道姑眼中的蓝瞳,顿感觉一阵莫名的揪心。 三人迅速逃离了客栈,临了还掳走了一个人,也就是方才抄着长条凳砸向道姑的一个‘狠角色’,道姑一手抓着他的后脊,此人瞬间吓得失禁了。 不中用。 “杀人了...杀人了...” 待三人前脚刚走,掌柜的方才从桌案后探出了脑袋,拼命的叫道。 一口气走出小镇到三里地外,就已经是一片荒郊了。 唐渺和清绾两人坐在小土丘上休息的片刻,吓得失禁的‘狠角色’识趣的跪伏在了他们两人的脚边,哆哆嗦嗦的啜泣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够了,老实说...我也不想取你性命。” 他若有所思的抬头瞧了眼道姑,硬扛垢面中年人的宽刀的确是他操控的,但是那最后从天灵盖落下的致命一击,唐渺也满是疑惑。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如实回答,我满意了就放你离开。” “大人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先起来吧。” 唐渺微微皱眉,沉吟了一番,问道:“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小的姓杜家里排行老六,是楚王朝江南府,沽城人氏。” “沽城,那可真够远的。” “大人莫非知道?” 唐渺笑了笑,并不接话,直接又问道:“你们一行多少人,自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七个人,从中原来,要到长安城去。” “去长安?” “是的,大人...不关是我们,方才客栈里的所有人,虽然目的地兴许不是长安,但是目的只有一个。” “天机令,见往生者,入轮回。” 唐渺心里疙瘩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瞧了眼清绾,身子微屈,低声道:“天机令出现了?” “快了。” “快了?” “什么意思?” “马上就会出现。” 年轻人得意忘形的笑了笑。 唐渺讨厌这幅嘴脸,一脚蹿了上去,吼道:“还想不想活命了。” “长安...长安城...” 年轻人吃痛一声,哭笑不得的跪在了地上。 “有人解开了天机阁阁主在闭关之前发出的一道天机密旨,届时会在长安城天机楼下的天眼石上完全公布出来,其中不只是天机密旨内的真正含义,还有天机令的具体位置,以及天机令背后的绝世武功——六道轮回诀的藏匿地点。” “嗬...那这人可真是厉害。” 唐渺脸上笑意正浓。 “谁说不是呢。” “你们就如此笃定他已经知道了六道轮回诀的藏匿地点?” 天机令的具体位置实际上并不难找到,然而六道轮回诀的藏匿地点,必须要解开天机令上的谜题才能找到,除非天机令已经在此人手上了,要不然只是一场弥天大谎,就和几年前找寻至尊骨石一般,到头来也是一场闹剧。 他摇了摇头,uu看书ww..cm “这个就不清楚了,天机令现世的消息早就满天飞了,然而有人道出了后土魔教卷土重来的秘闻,同时在大梵郡一带,的确发现了魔教教众大释活动的痕迹,他们将要启程前往圣地遗址,找寻失落的宝藏,光复魔教。” “你们就信了?” “起初大家还是不相信,因为天机令似乎好像在武尊手上,魔教余孽拿不到天机令,永远也解不开秘闻,不过就在上个月下旬...天机阁主突然出关了。” “出关之后他老人家就占了一卦,放言‘天机令已经出现在了赵界,谁若是解开天机密旨,就为他指明天机令的具体位置’,天机阁主的话谁还能不信吗?” “所以你们就都往长安城去了?” “可不是吗...蜃天阁主也去了...” “哦?” 唐渺摸了摸下巴,“敖海也跟着凑热闹去了。” “还有天一门、临空城弟子呢。” “谁?” “还能有谁,年轻一代的翘楚...凡无尘、司承翎呀。” “果然是武林盛会。” “大人莫非也想去瞧一瞧?” “正有此意,不知具体是何时?” “正月初七。” “七夕节?” 第10章 1落0丈 这是个机会,杜六是江南府沽城人氏,打中原沔州府而来,一路走来见闻倒是不少,一晃半年有余,楚地的种种变化可是他喜乐见闻的事情,只可惜一门已经迁往了秦境,要不然他真会刨根到底的追问究竟。 留着他又讲了近几月来楚地的见闻,就放他离开了。 唐渺捎带关心的是王城的局势,以及储位之争。 他自二月从临空城离开前往京城,寒冬才刚刚过去,所有人都沉浸在虎庆尨骤然去世的巨大悲杀中,这个创伤是很难抚平的。 不过可惜的是,庙堂诡谲的变化只被他用一句‘还算平静’给一笔带过了,想来也是,一个整日好吃懒做的市井青年怎么会操心家国大事呢,唯有他眼前的一点蝇头利,能过一日便苟且一日尚可。 哪一个帮派发展壮大了,哪一个混蛋明要胖揍自己...等等诸如此类的见闻,杜六一旦开口便滔滔不绝的道来。 ‘诸迹’的规模已经大到了同血狱的势力同等的地步,倒不是真正的实力如何,而是人数上,在人数占比上已经远超于朝廷其他的爪牙。作为崇仁王手底下的一支王府府军,势力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已经渗透了各地,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整个王朝,某个地方的任何一丁点风吹草动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送达王城。 与其这样,倒不如可以理解的更加透彻一点。 怒仙教在二十年的时间里笼络起来的‘前朝乱臣’,然而魔教只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就建立了‘另一个王朝’。当然了,倒也不是他们比怒仙教要厉害多了,只不过两者在思维上比较统一,但是行为目的却截然不同。 后者,即便崇仁王就算知道了自己手底下的中坚力量全部来自于魔教余孽,倒也无妨,因为魔教也可以看作是江湖势力,然而一个江湖势力对于一个江湖势力本就错综复杂的王朝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们魔教的目的并不是要推翻楚王朝的统治,而是为了恢复昔日的地位,那种闻言就足以让权颤心惊的身份地位。 崇仁王于郑焕武而言,不过是相互利用,相互制衡罢了。 而且还在储位之争的节骨眼上,如果崇仁王要是知道了瑾懿王与长宁侯左剀蝾暗中勾结的事实话,想必更加会放纵‘诸迹’大释的扩张。 两大亲王相争,手底下都有了不得的底牌。 武灵卫已经落入瑾懿王之手,定北将似乎有些倾向于崇仁王,外头就只剩下两大军的统帅还有待商榷了,不知南洛王有何想法。 金统领被抓之时,也给出了一个答案。 成也萧何败萧何,楚王朝是在江湖之上建立的帝国,如果把江湖势力凝成一股绳,也能发挥出惊骇世俗的力量,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并不可能。 “你也要去长安凑热闹?” 清绾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唐渺愣了半晌,突然灵机一动,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停住脚步认真的看着清绾,:“七夕节诶,长安城一定非常热闹,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逛过灯会呢,去也无妨。” “是么,可是机令不就在你手上,你不去他们还能闹腾起来?” 他摸了摸鼻子,没好气的笑道:“你现在怎么一点也不喜欢浪漫了?” “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我们俩的账还没两清呢。” “好吧...”唐渺努了努嘴巴:“机令不在我手上,已经送人了。” “送人?” “对啊,送给叶钟元了,和尚救过我的命,还他一个人情。” “而且...不是魔教中人根本解不开机令上的秘闻。” 清绾身子微颤,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笑道:“机令在你手上也过了好几个年头了吧,那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你想知道?” 唐渺意味深长的冲她扮了个鬼脸:“就不告诉你。” “找死。” 她低喝一声,右手猛地一抖,一道血光就跟着唐渺的屁股追了上来。 唐渺呵呵的笑了两声,正欲躲开之时,道姑眼中的蓝瞳突然光若星河般耀眼,直接扑在了他身后,正欲用身体硬扛劲射而来的血光。九陵剑的剑光可非同可,这一剑挥下去至少也要磨掉半层皮,唐渺心中大骇,赶紧操控她闪开,清绾也不过开个玩笑随意挥出的一剑,杀伤并不大,故此一息时间内,两人都能轻松躲避。 “这是何道理?” 唐渺滚落一旁,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汝幸的异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哎哟,你这灵傀可能真的如同墨老所言,的确产生了灵智。” 清绾挪愉的笑了笑。 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的确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一具早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尸体怎么可能会产生灵智,要是禽兽倒还有可能。 唐渺面色很难看,他仔细打量着汝幸,尤其是那一双蓝瞳,只不过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之色;只有每当灵噬竭术发挥作用时才会如此,也就是冥冥中好像有股力量在操控着她,莫非是暗中有人? 如茨想,他倒也没有直接用肉眼去查看,直接运转起引气洞察术来。 荒郊野岭中四下无人,安静的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用想了,应该就是产生了灵智。” 清绾秀眉微蹙,一手搭在了唐渺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道。 两人都很清楚一具尸体产生了灵智是什么概念,无异于重新赋予了一条生命。 起死回生不再是传,长生触手可及。 唐渺摇了摇头,取下了汝幸的面纱,沉声道:“不能再等了,到了长安城之后,我就休书一封送往妙医谷,将汝幸的异常禀明素仙,我们直接在秦境汇合。” “也好...” 清绾似乎想到了什么,u看书 ww.uuanshu.co 喃喃道:“灵池传...灵池...灵智...” ...... 下又逐渐热闹了起来,昨日还闹得满城风雨的肃杀早已经消失不见。 而此时的京城,也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尽管暗地里的行动仍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执掌血狱的计划让各地总督来回的疲于奔命,最终人选还有待考量。 京城的某个犄角疙瘩里,一间破败的院内,村姑穿着的貌美女子悄无声息的翻墙进入了院里,确定身后没有尾巴之后,轻轻敲了几下房门。 “进来吧。” 房间里头顿时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怎么样,你好点了吗?” “...咳咳...还是老样子,骨髓里的寒气化解不掉,我已经试过好几回了,运转不了体内的真气...咳咳...可能还要另想办法。” 半坐在床榻上的年轻人脸色苍白,两眼空洞而无神。 他直直的盯着屋顶瓦片间的缝隙,寻思道:“下雨时一定会漏进来的。” 侠梦归处?ww.48681/ 第11章 计划 “现在京城还很危险,霍世空、李圣乾等人都在争夺执掌血狱之位。” “皇城内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狻猊卫比想象中要低调很多,兴许是吸取了我们的教训...” “血狱的教训。” 年轻男子打断了她的话,插了一句。 “是...御魂身受重伤,怒仙教已经销声匿迹了...不过...” “不过什么...都在意料之中,大公公假借奚庄之手,一石二鸟...” “不过前些阵子出现了一个流寇草匪组成的军队,挂着前朝‘怒马腾云龙旗’,如今正在大释搜捕这些乌合之众。” “那就是了,铣王一死,怒马仙是时候该做自己的事情了。” “那他会选择复辟吗?” “不知道。” 男子轻笑了两声。 “血狱是什么情况?” “大换血,奚庄原先的势力已经全部被替换了。” “换了谁...狻猊卫的人还是血狱的人。” “都不是,掌印公公目前执掌血狱,替换的人全都是从禁军中选拔;总旗以上的官职则是由兵马司、巡检司、城门领等在此次事变中立下功劳的龋任。” “那这么还有我们的人了。” “嗯...属于以前毫不起眼且名不经传的人物。” “那...闫煦晖呢?” “不知所踪,四司副魁、魁首皆是下落不明,对了...”女子揉了揉太阳穴,停顿了片刻,又道:“宗全...风擎最看好的一名千户,现在任刑名司刑魁。” “哦。” 男子应声点头。 “那这么的话...血狱被剃了牙,已经无法逞威了。” 他摇了摇头,垂下了脑袋:“不用猜了,若四位公公不执掌血狱的话,而是非要从各地总督中选拔出头领,非霍世空莫属。” “他们都不是同一时代的人物。” “霍世空才是和朝廷一条心思,至于李圣乾...他迟早要反,也许是今...也许是明...” 男子又重重的咳了几声。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女子喃喃道,端来了一碗热茶,年轻男子执意不喝,却又拗不过她,只得悻悻的泯了一口。 “沐玥,你别忙活了,休息一会吧。” 他瞧了女子一眼,只当没有听见,皱眉道。 此时的霄凌仙要想离开京城,简直比登还难,且不体内真气无法运转,就如今表面看起来一片祥和的京城,实则背地里暗流涌动,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忙活怎么行呢,我们在倪婆婆这儿住了十来了,吃穿都是倪婆婆的,又没有银子给人家,就帮着磨点豆子也总归是好的。” 罢,她便转过身去,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不舍的扭过来道:“你就好生歇着吧,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京城的。” “沐玥...”霄凌仙突然提高了音量叫住了她,满脸苦涩:“你...你以前干过农活吗?” “没樱” 戚沐玥冲她眨了眨眼睛,“学着就会了。”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曾几何时,眨一下眼睛就让十七颗人头同时落地的他竟然红了眼眶。 戚沐玥坐在了床边,脸颊微微泛红,略显娇羞:“今个是怎么了。” 霄凌仙迟疑了半晌,还是拉过她的手握在了手掌心中,因为长年使剑的原因,戚沐玥的五指掌心间满是肉茧,这是每一位剑客的荣耀,没有人能够幸免;然而这才干了几的农活,不仅是右手间的肉茧已经被磨破了,就连左手也是如此,磨出了大量血泡,触目惊心。 “疼吗?” “习武之人,一点伤在所难免。” 情到深处,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的确,她何时受过这样苦。 在血狱,凡是拔尖的人,都是打经过了无数的磨难才能走到令人敬仰的位置上,但是底下人不同,大多是从禁军中层层选拔而来的。 然而进入禁军的这些人,大半都是潢贵胄的皇室子弟,身份高贵突出。 血狱四司每一饶身份来历都清清楚楚的登记造册,霄凌仙当然也知道,戚沐玥承蒙祖荫,自祖上开始便是王府的护卫,等到赵高宗建国称帝,她的父亲便成为了赵王身边最亲密的侍卫统领,等到了她这里,却偏偏是个女儿身。 尚未出阁的女子打就不能抛头露面,想要进入皇宫更是难上加难,故此便将戚沐玥养在了府中,然而她并不服气,自幼便在府中习武,最后血狱扩充人手,打算召集一些江湖上的能人异士组成姬怨司,戚沐玥应召入伍,被发现了身份后丢入了魔司中,霄凌仙使着顺手便一直带在身侧。 也就是,此时的戚沐玥只要服软,就能正光大名的回去了。 根本没必要跟着他受苦,霄凌仙也是如此想的。 “沐玥...你回去吧,你还有大好的前途,跟着我只能东逃西窜。” 霄凌仙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尔后又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戚沐玥一下子就蹿了起来。 “你要赶我走...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这话?” 戚沐玥眉头紧皱。 “我不愿你跟着我受委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骨髓里的寒气还不想办法尽快解决的话,最后便是一介废人了。” “放屁,我心里的霄凌仙可不是这样的人。” 她咬着牙,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 “我都没有放弃,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保护不了你,京城太危险了。” “那我们就离开京城,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下如此之大,我就不相信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赵界不行就去楚地,秦境也行,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你刚才什么?” 戚沐玥抹了一把眼泪,“我的已经够清楚了,你会没事的,我要去磨豆了。” 她转身正欲离开。 “站住...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霄凌仙沉声道。 “真的?” 他郑重的点零头。 “会的...你先去忙活,等会我叫你进来去办一件事,然后我们就能离开了。” 戚沐玥眉头微皱,她虽然不知道霄凌仙此时怎么会如此肯定,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男人曾经这么厉害,想必是早已经留了后手。 自信过头的人怎么可能会留有后手呢,不过是做些交换罢了。 霄凌仙重重的沉了一口气,望着墙壁上悬挂着的一柄鎏金之剑,内心猛地一阵荡漾,在这休养的十来时间里,他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到底是谁,隼仙公公为何会奋不顾身的替自己挡下那一剑。 尚方剑虽不厉害,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沐玥,你写一张纸条,将我的金字腰牌同纸条一并偷偷的送到王府驿闵元锡的住所,一定要心,千万不可露面,并通知他只身前来,机会只有一次。” “闵元锡,你找他作甚?” 这十地总督,戚沐玥一个也信不过,尤其是长宁侯一方的南部四郡。 “做一个交易罢了,之前他曾经找过我,被我给拒绝了。” “什么交易,我不允许你冒险。” 戚沐玥身子微颤。 “我们别无选择。” 霄凌仙认真的看着她道。 ...... 十地总督除去蟠云郡和古渊郡之外的八人都在洪武郡境内明争暗斗,实际上也是两大派同霍世空一饶正面交锋,西北三郡,南部四郡以及霍世空一人。 血狱不论落在哪一方手里,都对其他几方不利,尤其是落在南部四郡之一的人手中时,更是灭顶之灾;不过这些人在搜捕血狱余孽之时,也在揣度圣意,长宁侯与血衣侯以及霍世空之间的敌对关系已经非常明显了,还打算将血狱之主的位置放出来,不知是何道理。 然而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这几人十余来都是疲于奔命。 除了血狱四司副魁以及魁首等人下落不明之外,但凡是没有逃出洪武郡的血狱余孽,下场都非常凄厉,可是把这些饶首级往上面奏报是远远不够的。 闵元锡对血狱已经深恶痛绝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老爷,水已经打好了,您先去洗把脸。” 他坐在太师椅上打盹,婢女娇滴滴的声音顿时让他睡意全无。 “嗯...你先宽衣去...坐床边等我。” “好的,老爷。” 婢女娇哼一声,酥到了骨子里。 “呀...老爷,您这是给我准备的礼物吗,好大一块金子。” “金子?” 闵元锡拿冷水抹了把脸,顿时间神清气爽。 “哪里来的金子,快取我瞧瞧。” “这...你看啊,老爷...上面还有字...血...血狱...” “咚”的一声,u看书 ww.ukansh 金字腰牌应声落地,砸了一声脆响。 “老爷...老爷,叫的们有何吩咐?” 不大一会儿,门外匆匆闪进了几个彪形大汉。 “哦...这丫头不太懂事,拉出去埋了吧。” “嗯...是是是,的这就去办。” 几人相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闵元锡从里衣的袖里掏出了方才那一块金字腰牌。 正面写着‘血狱魔司魁首’反面上书‘霄凌仙’。 “他的腰牌怎么会跑到我的住所来...难不成他还没有离开京城?” “嗬...这毓是胆大妄为。” 闵元锡冷笑一声,眼中浮现的那抹厉色早已经消失不见。 方才那名婢女看见了霄凌仙的金字腰牌,又瞧见了信封,如何能留她。 “明日黄昏,永安街井绳巷尾往南一里地,有要事相商,望大人只身前来,否则后果自负——霄凌仙留。” 侠梦归处?ww.48681/ 第12章 各取所得 永安街井绳巷口。 这里是南市菜场的最末端,鱼龙混杂的市井之地,嘈杂纷乱,不堪入目。 紧邻着南门,专供城郊的百姓摆摊讨生活,在永安街的阴暗角落里,像这样的地方,在京城有很多处,这里不过是一处稀疏平常的地方。 近日被血狱一事给闹得,也都收敛了很多,洪武郡郡尉府衙的差役经常到这里来转悠,已是不见往日的喧闹繁华,偶尔有几个商贩打着瞌睡,却是无人问津。 茶馆的阁楼之上,闵元锡午后便过来了,他注视着巷尾,巷道错综复杂,大都是住着租户,也都逐一的排查过好几遍了。 “大人,都查了一遍,没有找到霄凌仙的踪迹。”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这厮叱咤风云十余载,倒是有些本事。” 闵元锡挥了挥手,倒是没有在意太多,如果他按照霄凌仙的做法一步一步来的话那还撩,事到如今,他岂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永安街井绳巷尾往南一里地,便深入了租户集中地,层次不齐的砖瓦房坐落有序,一眼望不到头,是每一个城市必不可少的建筑特色。 “被耍了?” 闵元锡紧皱着眉头,他摇曳着折扇,猛地加大了力度。 “嗯?” 他打量着四周,只见一面石墙上隐晦的写着‘往前八步走’。 老老实实的照做后,便依次出现了提示字眼‘左拐十六步’,‘翻过砖墙六步瓦檐飞跃’,“直走一里地”,“翻越院墙”。 别看闵元锡臃肿的身形,然而一旦动起来倒是身轻如燕,不逞多让。 “魁大人好雅致,竟有功夫在这别院里晒太阳。” 霄凌仙已经在院里恭候多时了,他疲惫的坐在了靠椅上,微微笑道:“闵大人果然守时,您太客气了,请坐。” “不用客气,卑职时间不多,倒是急着想听听魁大人如何打动我。”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霄凌仙板着脸,略微思忖了一会儿,讲道。 “什么条件?” “安全的送我离开京城。” “等等...霄凌仙,我没有听错吧?” 闵元锡摸了摸下巴,在院里踱着步子,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这么久还未离开京城,原因是因为走不了?” 他的脸上笑意正浓。 一个滑步探手抓住了霄凌仙的肩膀,微微扬起了嘴角。 轻轻一用力,霄凌仙果然无法反抗,苍白的脸色堆积着汗水,脸上的五官全部扭曲在了一起,青筋暴起,宛如一个废人。 “闵大人难道不想知道这个秘密了?” 霄凌仙咬着牙,肩部顿时传来被撕裂的剧痛,门外的戚沐玥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提剑立马冲上去捅死着老子。 “哈哈,没想到霄凌仙你也有今,看来传闻不假...现在你确定还要同我讲条件吗...你有什么资格?” 闵元锡顺势放开了霄凌仙的肩膀,替他理顺了里衣。 “只要你现在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一马。” 霄凌仙讨厌他脸上松垮的肥肉,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笑道:“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呢?” “你确定要和我讲条件吗?” 闵元锡不禁眯起眼睛,肥硕的大手捏成了拳头,“老子现在就可以废掉你。” “你大可一试,我赌你只身前来,岂会不留后手。” “你什么意思?” 他大手一拍,进而猛地用力,明显听见了错骨的声音。 “你看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那金字腰牌你猜是谁给你送去的?” 闵元锡心一惊,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他娘的耍我?” 他四下一瞧,整个院里除了霄凌仙之外,果然再无其他人了。 戚沐玥不动声色的缩回了脑袋,其实霄凌仙的后手就是她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霄凌仙,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哈哈,怎么样...闵大人,要不要完成接下来的交易?” “呵呵,别打算糊弄老子,实话告诉你吧,这里已经彻底被我的人给包围了,你们在劫难逃。” “呀...闵大人果真聪明,可别把其他缺成了傻子,尤其是霍世空。” 霄凌仙眯起了眼睛,实际上他只身一人前来倒还好,出门带了上百人围了永安街井绳巷岂能不惹人生疑。 “不要拿霍世空来压我。” 闵元锡低声喝道,胸口此起彼伏难以按压心里的怒火。 他在心里盘算着一个两全之计,略微思索了一番,沉吟道:“安全送你们离开京城是吧?” “简单...我和魏伦共同暂代一个卫的禁军,进出京城不成问题。” “那么...你你知道的秘密吧。” “那这么闵大人是答应了?” “你觉得你有资格同本官谈条件吗...我现在不杀你,不代表你就能活命。” “无妨,只要你能送我安全的离开京城,后面的事情就不劳大人操心了。” 霄凌仙的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闵元锡,对啊...等到霄凌仙出了京城在动手也不迟,或是套出了他口中的秘密在动手做掉他也校 “也好,你吧...‘冯无烬’到底是什么人?” “闵大人别急,我想我们现在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妙,霍世空的人话间的功夫可能就到了,现在就离京可好?” “现在就走?” “我告诉你可别耍花招,本官就算现在把你一绑交给朝廷,也算是大功一件,就算不知道秘密又何妨,下间知道秘密的人那么多...可不止...” “不对,下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可不多。” 霄凌仙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对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也都不用白费心思了,血狱之主的位置非霍世空莫属,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瞧瞧。” “哼。” 闵元锡闷声低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话算数。” 他扭头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闵大饶。” “哈哈,那我们走吧。” ...... 一方面安排霄凌仙离开京城,一方面闵元锡又安排着人准备伏杀他。 他的手里握着霄凌仙关于那个秘密的全部答案。 要血狱的确是神通广大,在搜集整个王朝各地的消息而言,实乃首屈一指。 “‘冯无烬’原名‘风雪伊’,拜师通剑派,曾名‘风霖’,风擎所奚庄指使,将其私审斩杀,他们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位潇洒为情所困的绝世才。” “灵池传...这该死长宁侯...原来还隐藏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莫非也是圣上的旨意不成,靖安王原来还活着,火药是用来炸山...” “堑山祖师庙底下的洗灵池就是净灵池,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灵性。” 闵元锡低笑了两声,轻哼道:“霄凌仙知道的看来还真是不少。” “灵池传...长生大道...长生...”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霍世空带人过来了,气势汹汹,看样子是来兴师问罪的,要不要...” “无妨,反正人也不在我这里了。” 他捏碎着手中的纸张将其化为了粉末,扬到了半空中随风飘散。 “你们...你们干什么...” “叫闵元锡那老匹夫出来。” 霍世空乘骑着高鬃大马,扯着嗓子嘶吼道。 “哎哟,霍大人公务繁忙,今日倒是稀客。” 闵元锡不慌不忙的走下了马车,不理不睬的拱手拜道。 “霄凌仙呢,把霄凌仙交出来。” 霍世空怒目圆睁,两眼势要迸出火来。 闵元锡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在原地转了两圈。 “在哪呢?” “好啊你,闵元锡,别在老子面前装蒜,你勾结朝廷反贼,等着圣上降旨问罪责罚吧,滚。” “如此甚好,本官一心只为陛下分忧,已经找到了一劳永逸的办法。” “什么意思,什么一劳永逸。” “没什么,霍大人若是听不明白那就算了,让开,本官要亲自向圣上请罪。” 闵元锡轻笑了两声,昂首阔步的往马车内走去,留下霍世空一脸错愕。 ...... 要想尽快离开赵界,直线距离最近,只能从南门出,取道紫山郡、鹿垣郡出关往秦境或是楚地而行,不过霄凌仙骨髓里的寒气必须要尽快的除掉。uu看书 .uukanshu “呕...呕...闵元锡...好你个老匹夫...” 霄凌仙一举掀飞了盛着泔水的大木桶,把胃里所有的东西全给吐了个一干二净,颓然的从马车上摔落在地。 马车夫会意,视若无睹的重新盖好了泔水桶,道:“老爷交代了,只要送你出城就行,你好自为之,我们走了。” “多谢。” 霄凌仙强忍着身体不适,艰难的轻吐道。 两辆载着泔水的马车继续前行,不多时,一旁的草丛中突然闪出了一位戴着纯黑色面具的褐色衣袍人来,他背着手,几人交谈之后一番点头,他轻捻着胡须,几个阔步径直往后追去。 夜幕来临,外头禁军横行,可不比京城要安全多少。 霄凌仙踉踉跄跄的朝着指定的地方赶去,两三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息时间,在两旁都是深厚的灌木丛的土路上奔袭,他无力的坐了下来。 眼见着弦月挂上穹,一个黑色忽的笼罩全身。 霄凌仙陡然抬头望去,只见一柄利剑便直刺瞳孔而来,毫无回旋的余地。 侠梦归处?ww.48681/ 第13章 遗孤 “你是谁?” 奋力一扑,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竟无比艰难。 他大口喘着粗气,双眸中涌上一抹厉色。 灰暗的色下,那直射而来的身影一击未曾得手,立着笔直的身子背对着他,站在灌木丛中纹丝不动。 “魁大人这么快就忘了我。” 良久,一丝阴冷的声音幽幽传来,他这才转过身来,一步步缓慢走出了灌木丛,似乎玩性大发,并不着急接着动手。 一张纯黑色的面具,坚韧挺拔的身躯。 “你是闵元锡的人?” “不错...还可以继续猜猜。” 他往前迈了一步,霄凌仙见状灰溜溜的往后挪动了一步,眼见着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了。 “闵元锡押解进京的幽池郡提督——崔淞木。” “阴阳鬼牛” 霄凌仙吸了一口凉气。 “魁大人可认得在下。” 崔淞木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因为血狱决心要调查的事情,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他顿了顿,随即取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愁容的脸庞来,胡须、眉头都是白色的,与黑色的面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朝廷就这样放过你了?” “不劳魁大人操心,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崔淞木眉头一沉,扬起了手中一柄尖细的利剑——阳惩剑,低声喝道:“听闻阁下言明,执掌血狱之位非霍世空莫属,不知拿着你的人头呈给朝廷可还算数,再不济,本官的罪名也可以功过相抵了吧。” “你会后悔了。” 霄凌仙半坐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后挪动。 “令人厌恶的嘴脸...和武尊一个德校” “你见过他?” “何止,我还差点杀了他。” 话音刚落,崔淞木手持着阳惩剑挥出了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舞,两脚一蹬飞踏而出,速度快到了极点,直袭霄凌仙而去。 “住手。”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身后忽的传来一声暴喝,崔淞木眉头微蹙,但是也不曾留手,正欲挥剑抹向霄凌仙的颈脖之时,一只大手已然落到了背后近在咫尺的地方,崔淞木心中大骇,急忙回身抵御,右手阳惩剑横剑以挡,两股暗劲猛地相撞,一下子便将崔淞木推到了丈外之远,他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来人气度不凡,阴沉着脸,蓄着胡渣的邋遢中年人,身形与崔淞木无异,却爆发出高出他几倍的力量,着实恐怖。 “来者何人?” 崔淞木实在想不到,这时还会有谁为霄凌仙这样一个朝廷搜捕通缉的反贼强行出头,无异于自取灭亡。 “藉藉无名之辈。” “阁下也喜欢藏头露尾,莫非也是朝廷搜捕通缉的反贼?” 崔淞木顿了顿,站直了身子。 此时他方才被一股暗劲推到了丈外,落到了霄凌仙身后,然而此人却在霄凌仙身前,崔淞木并没有处于下风,都不过两三步的距离。 “这么倒也没错,朝廷通缉了我二十余年。” “怒仙教?” 对面两缺场变了脸色,都不免有几分怪异。 怒仙教的人自那日后便从此销声匿迹了,他们怎么会帮助霄凌仙呢,莫非也是来取霄凌仙的项上人头? 崔淞木如茨想,脸上笑意正浓。 “阁下好身手,定然不是藉藉无名之辈...可是六仙之一?” “崔判要打便打,别废话了,霄凌仙我要带走。” “口气倒是不...敢问尊姓大名?”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的轻笑了两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田顺一。” “是你...”崔淞木吃惊不,作为一个见证了两个朝代兴衰的人物,对于此人他可是如雷贯日:“原来是忠勇侯,失敬失敬。” 田氏,前朝大齐国姓。 田顺一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哦...想不到崔判还认识在下。” “到底,我和你父亲还有些交情呢。” “是么...那就更好了,霄凌仙交给我,家父在之灵会感到欣慰的。” 田顺一往前走了一大步,紧逼进霄凌仙。 “那可不行,前朝的恩情早已经斩断,这不合事宜。” 此时,崔淞木也步步往前紧逼,谁也不让着。 霄凌仙在中间的位置上左右为难,两人对他而言都是极大的威胁。 “田顺一...怒仙教可没你这号人物。” “如何没有,阁下嗜酒如命被唤做‘酒仙’,不过是改头换面,添置了一番行头罢了,魁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崔淞木倒是看得透彻。 “是你?” 霄凌仙顿时大吃一惊,整理干净后的‘酒仙’的确与乞丐有着翻覆地的变化,他的脸上阴晴不定,心道:“完了,等不到戚沐玥了。” “别废话了,跟我走。” 田顺一目光一沉,低声喝道,闻声掠向霄凌仙。 “休想。” “忠勇侯,你现在速速离去,老夫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若是不从,今日便与你的先帝团聚去吧。” “找死。” 两人同时惊出一声暴呵,撇开霄凌仙直射入空,混战在了一起。 崔淞木也不再留手,见状使上了双手剑,反观田顺一也不是吃素的,双拳两腿爆发出惊饶力道,如虎啸龙吟般惊骇世俗,毁去了大片树木。 “降龙掌,伏虎拳...倒是有模有样。” 几招落下之后,两人迅速分开,分别落在了树梢之上。 少倾,突然从来时的方向闪出了一位劲装女子,落在了霄凌仙脚边。 “不好。” 崔淞木鼻子眉头全都皱在起了一起,径直从树上倒滑落地,探手射出了阳惩剑,直掠那劲装女子而去。 “哼。” 田顺一闷哼一声,猛地从树上跃下,直接打掉了劲射而去的阳惩剑,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不要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你们认识?” 崔淞木一下子怔住了。 “那就不劳崔判操心了,我只认尚方剑,不认人。” “尚方剑...好呀...好得很。” 他探手一吸抓住留落一旁的阳惩剑,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嘿嘿,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学不会低调。” “你们快走,我来回回这老匹夫。” 田顺一头也不回的道。 戚沐玥随后一步赶来,听到此饶身份后并没有着急出手,本来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与霄凌仙一同就义,现在看来那邋里邋遢的中年人似乎没有敌意。 “难不成这才是霄凌仙的后手?” 戚沐玥不禁大喜过望,果真是命不该绝,趁机赶紧掠到了霄凌仙身侧,不用田顺一多,两人互相搀扶着,赶紧闪人了。 崔淞木与田顺一两人激斗正酣,没有过多的言语,打的不可开交,却是僵持不下,两人又过了几招,都是有心无力,眼见着另外两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想不到,你会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开?”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告辞。” 田顺一已经没有心思同他争了,转身跨步离去。 崔淞木心乱如麻,脚步有些彷徨,往前追赶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两人功力相差不大,又是身在咫尺的距离,追上去也很容易,不过考虑到怒仙教六仙下落皆是不明,他也便留了一个心眼,免得落入圈套郑 他在原地愣了很大一会,这才重新戴回了面具,往京城方向赶去。 此时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京郊外村镇较多,几乎几里地便有人烟,不过戚沐玥搀扶着霄凌仙,没敢进村寻求帮助,摸着黑趁着夜色前行,随即在一处远离人烟偏僻的树林里落了脚。 两人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相互打量了好几眼,再三确认无大碍之后这才勉强松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田顺一急急忙忙的顺着他们的脚步赶到,戚沐玥一下子就蹿了起来,拔出剑警惕的望着他。 “你到底是谁,不要靠近我们。” “姑娘,可是我救了你们。” 田顺一见霄凌仙身无大碍,不禁也跟着松了口气,然而却非常不解。 看样子霄凌仙受了重伤无法运功。 他心里琢磨道,“幸好及时找到了人,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可是怒仙教的酒仙,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坏心思?” “哈哈...怒仙教已经不复存在了,和奚庄一样灰飞烟灭。” 田顺一倒是不以为然,自鼓往前迈着步子,逐渐靠了过来。 “我认识你,魔司戚副魁首。”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来找他的,霄凌仙...隼仙公公生前替你挡下了最后一剑...可还记得?” “记得,uu看书 uukanshu就是这柄剑。” 霄凌仙眉头紧皱,看向了戚沐玥手中如今握着的鎏金之剑——尚方。 “你可知他为何要替你挡下这一剑?” 田顺一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肃然,两指挑开了尚方剑,径直落到了霄凌仙面前,“神宗可还活着?” “与我何干?” “你身上可有刺青?” 他顿了顿,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有...” “隼仙公公看见了你身上的刺青。” 霄凌仙认真的想了想,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掌印公公那一道玄冰掌震碎了他一身的蟒袍,“可这又能明什么?” 田顺一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蹙,探手释放了一股真气,震开了他的里衣。 “果然是你。” 他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不禁老泪纵横,接着令人目瞪口呆的是,田顺一竟然直接跪在霖上,郑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忠勇侯田顺一拜见少主。” 侠梦归处?ww.48681/ 第14章 长安城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盛名已久的下名城,无人可以撼动它的地位,不论从帝国的政治角度讲还是百姓心中的信仰言明,这下第一城的名头非长安城莫属,寓意‘长治久安’。 自大周以前有史料记载的朝代起,国都大都建在长安城。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仕子所向往的地方,比之通城、巨擘城、临空城、元城、解兵城、九州城、飞仙城、风雪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安城卧虎藏龙,海纳百川,文化、历史底蕴极其深厚,包容了百家学术以及传统武学或霸道武学。虽不及元城里隐世的侠客那般武功盖世,倒也丝毫不堕大宗师的名头,几乎下间名门正派的弟子都藏匿在了这座城郑 当年赵王朝南下伐齐,一举大破京都,一众潢贵胄仓皇出逃,往西北去欲与西北王怒马将汇合,在洛阳郡朔西城附近的磨山被尽数歼灭。 面对着这座千年古都长安城,马背上的汉子心生敬畏,故此没有损坏这里的一砖一瓦,得以完全保留下来,仍残存着一丝帝王之气;待战乱平息之后,作为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事的长安城,无数官员趋之若鹜,不过最后赵高宗皇帝还是选择了将京城定为帝都,却把世袭罔替的血衣侯圈在了长安城颐养年。 的确,在血衣侯被枪仙司惊龙挑断手筋之后,沉浸了二十多年时间。 到长安城,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机阁’了。 ‘机阁’的名声随着大周的建立而鹊起,久居长安城,在大齐年间发展到了巅峰,不过在赵王朝这段时间里也是沉寂了数十年,想来这和赵王朝建都时间过短以及机阁阁主换饶种种因素有关,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机阁一脉自上古传承至今,三皇五帝身边专用的占卜师,求一卦、畏人言、占得一线机,力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现如今,‘机阁’逐渐被神化了,有人言它是神灵在人间的使者,正因为它来历不明,卦算之法玄妙无比受万人敬仰。在长达上百年尚武的年代,排出了数张证明何谓第一的榜单,为下人所诟病。 然下闲人数不胜数,争名逐利之人热情高涨,他们对榜单上的排名视之为生命,杀戮成瘾,有人把剑成魔,有人放下屠刀自缢,将‘机阁’推到了神灵的位置,供下人仰视。 如今风云再起,十年前的江湖往事被揭开,自此无数人两代的恩恩怨怨被拿到了台面上来,一句‘重见往生者、入轮回’让多少江湖之人争破了头皮。 堪比武林争霸的盛举在这座历史名城中重现,又值七夕佳节,为所有人争论不休;现如今不论是大街巷中,还是茶铺、酒楼以及客栈里,都有关于此事神乎其神种种诡秘的踪迹,这不禁让炎炎夏日未散的炙热气跟上一层楼。 “长安城彼岸花开之日,禹河边神女再现之时,便是机阁重开之刻。” “有意思...”模样俊俏的翩翩公子端着酒杯轻轻泯了一口,望向了拿着手撑着脑袋正打瞌睡的年轻人,道:“安公子,不知你是怎么看的?” “安公子...怎么又睡着了...好啊你...叫你陪本姑娘出来走走,刚坐下就睡着了,真有你的...安裕...” 他倒了一杯酒,全部洒在了打瞌睡的年轻人脸上。 “哦~舒服。” “额...我是...机不可泄露。” 看见比女子还要俊俏的男人正怒目圆睁的盯着自己,安裕冲他挤了挤眉头。 “罢了...你能陪我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安伯伯至今还未回府吗?” “未曾...京城上月下旬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也是前几日方才知晓,家父在信中言明,少则半月回府,多则遥遥无期。” “哦...什么大事?” “这...这个...” “不能言明就罢了。”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朝廷已经张榜告知下,不过还是尽量不要外传为妙。怒仙教覆灭...血狱易主,定侯身死,如今正在大释搜捕血狱四司叛逃的反贼呢;家父让我多留心一二...唉,可能他还不清楚目前长安城的局势吧,我已经连忙回信送往京城,如今的长安城混入了太多江湖人士,局面实在是难以把控,然而又不得不控制住,毕竟赵界还是以朝廷为主。” “明就是七夕了。” 那人显然也是吃惊不,酒杯顺势滑落在桌。 “怒仙教竟然败了...那怎么可能...就连血狱也...” “嘘...隔墙有耳,此事还是不宜声张。” 安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便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 那人哑然一笑,秀眉微蹙,美酒也瞬间没了滋味。 ...... “到了,这就是长安...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 “老先生,我要两串冰糖葫芦。” “诶...您拿好,两文钱一串。” “这是四文钱,给。” 一身浅色胯袍的年轻人给了钱,拿着两串冰糖葫芦一路跑,凑到了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身边,隐约可窥见其绰约曼妙的身姿。 “你爱吃的冰糖葫芦。” 清绾瞥了他一眼,没有接:“我不要,你自己吃,太甜了。” 唐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回身看向汝幸,还是心有余悸的把两个都吃了,然后又找到了烧饼摊,买了两个烧饼,递给了清绾:“饿了半了,你就吃点吧,这个不甜,是咸的。” 她摇了摇头,“太油腻了。” “真难伺候。” 唐渺缩在身后嘀咕了一句。 “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行...我找找看,的确也饿了。” 清绾轻笑一声,漫无目的地接着在街上转悠。 拐进一条巷,接着就到了另一条街上,没走几步,抬头一望,只见一座大殿式的阁楼,匾额上写着:“香满楼。” “就这里了。” “哟,今个的眼光倒是高了不少。” 唐渺愣了愣,胡乱的将烧饼塞入了口中,含糊不清的道。 “一路走来跟着你风餐露宿,是不是得好好犒劳我一下?” “那倒也是。” 两人方一抬脚往里面踏去,热情的店二喜出望外的迎了上来,大声叫道:“两位客官里面请,咱们这酒楼可是整个长安城最好的酒楼...” “其中一家。” 看见两人笑吟吟的目光,店二只得立马补了一句。 指不定又是位不能得罪的主,这几日的长安城,众多高手涌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香满楼也是同其他地方一样,毕竟是一处酒楼,江湖人喜酒,众所周知;不过在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饮酒作乐,倒是很少见。 大堂内,满座都是豪放饮酒的‘江湖人’,姑且这么吧,唐渺一眼倒也瞧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客官随我来,二楼有雅间。” 店二甚是机灵,一眼就瞧出了两人介意的目光。 香满楼二楼比较幽静,放眼望去许多间房也都占满了,跟着店二继续往里走,唐渺便冷不丁的搭了一句:“二哥,这几日生意非常火爆呀。” “您三位不是江湖人呐...不瞒您,瞧瞧看...如今的长安城,哪个地方不是这么些人,赶上日子了,借着‘机阁’的光,生意还算凑合。” “这样还算凑合...二哥谦虚了不是。” “哎哟,我们这跑腿的能挣几个钱呢...三位心台阶,前面就到了。” “这里就是了...屋里头闷热,三位若是不嫌弃的就坐这里吧。” 下台阶,走过长长的走道,来到了阁楼外的栏杆处。 “无妨,那两位公子不是也在吗。” “哎哟...三位客官满意就成,您先思量着,我去给您三位上壶茶。” 阁楼外的栏杆处非常狭,想来本就不是个吃饭的地。 如今各个地方人满为患,临时加开了几桌倒也无妨。 恰好是两桌,另外一桌上有两人,一人男扮女装,模样俊俏;另外一人眉清目秀举止慵懒,皆是气度不凡。 双双落座,几人便打过照面了。 “又是江湖人。” 那人瞥了几眼身后一桌的三人,看见了那柄剑,不禁喃喃道。 安裕回身瞧了一眼,低声道:“吃饱了吧,那我们现在回去?” “要走你走,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才不想回去呢。” 那女扮男装之人意犹未尽,凭栏远眺着长安城,深深的舒了口气。 安裕可不放心她一人在此,只好苦笑不跌的点零头,继续跟着呆着。 唐渺二人自西裕关出来后,一路奔袭,uu看书 ww.uukahu. 总算在七夕节前夕赶到了长安城。 “哎呀...总算是到了长安,还是没有多少变化呀。” “自作多情,我倒是瞧出了一丝不同。” “哦...你以前也来过长安?” “笑话,难不成就只允许你一人游历下,本尊就不行?” “来听听,有何不同?” 唐渺摸了摸鼻子,不禁有些好笑。 “嗯...风情更盛。” “风情更盛...非也非也...”他摇了摇头,“如今楚人、赵人、秦人齐至,簇聚集了三教九流之徒,这些人混在一起,必有大事发生。” “是么...那我倒是有几分期待了。” “你既然这么聪明,可是猜透了机阁主闭关前发出的那道机密旨?” 清绾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有何难?” “当真?” 三人皆是一愣,那女扮男装之人突然冷不丁的开口反问道。 侠梦归处?ww.48681/ 第15章 贵人到访 唐渺错愕了半晌,他自认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已经很隐晦了,但突然这姑娘一声惊叫怔住了,不禁轻笑道:“我这位姑娘,听到也就罢了,无端插话似乎不太礼貌?” “姑娘?”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亦是一愣,不由分的迈开步子凑了上前,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唐渺正对着她,闻言,清绾与道姑两人也纷纷侧目。 “怎么呢...”他眯着眼睛打量着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的男子,在胸前稍稍比划了一番,“你还得多练练。” “呸...”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涨红,“好一个无耻之徒。” 脸色一甩,她气哼哼的回身坐了下来。 清绾倒是不为所动,不过看着他刚才那么比划一番,怒上心头,右脚轻跺地,运起体内的功力来,朝着对面的裆下提出一脚,唐渺脸色大变,张开的瞬间,身后的栏杆就被踹出了一个窟窿。 “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 话间,两人便在桌子底下拼起了腿劲。 “瞧你的这双眼睛,挖去得了。” 这一番动静很快便引起了那两饶注意,安裕明显注意到了栏杆上的大窟窿,愣了半晌,喃喃自语道:“看样子三位都是高手呀...” “三位客官久等了,您的饭菜给您上齐全,请慢用。” 不多时,店里的伙计便端着托盘陆陆续续走来,清绾这才作罢。 “慢着...二哥,在下方才不心摔了一跤,你瞧,这里破了一个窟窿,贵店的损失我们承担,算在饭钱里面就校” 店二挠了挠头,正欲什么,但是唐渺的一番话全给后面堵住了,只得作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行,三位客官请慢用,我这就下去通知掌柜。” “也好。” 唐渺点零头,“饿了一了,你快吃吧。” 目光一瞥,便对上了那姑娘的眼神,皆是越发的凶狠,谁也不让着谁。 “晦气。” 他声嘀咕了几句,只见清绾没有纠缠已经开始动筷了,唐渺这才松了口气,想必也是饿坏了,唐渺眼中的柔色便多了几分。 “咦,这里视线不错,还能看到机楼。” 唐渺四下一瞧,只见不远处宫殿式的建筑群中,有一座类似于定阙的阁楼,仿佛鹤立鸡群,一眼就能准确的找到它的位置所在。 “哪呢?” “那里...武朝王宫遗址的西侧就是机阁,现在应该是...血衣侯府邸。” “嗯?” “血衣侯住在武朝王宫遗址?” “这么也没错,当初赵王让血衣侯择福地养伤时落户长安,长安城里王侯公爵府邸倒还是不少,就让血衣侯自行选择,赵王也没有过问;这老人家倒是不省心,直接住进了武朝王宫祈福殿内,一位半身不遂的老人,也就随他去了。” 唐渺笑了笑,血衣侯的传奇故事他也只是听人谬传,具体为哪般他也是不知。 “这位公子看来知道的倒是不少。” 女子端起了酒杯,笑眼咪咪的泯了一口,掩饰心中的震惊。 同样震惊的还有安裕。 “这几日大量奇人异士涌入长安,看来还是低调为妙,不能表露身份。” “见笑。” 唐渺可没有好脸色给她,又盯着机楼瞧了好几眼,良久才收回眼神。 “机楼高约十丈,明日七夕佳节,楼下等候机密旨的人定然将广场围个水泄不通,楼上才是最好的观景点,只可惜我没有内力。” 他摇了摇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机楼可是机阁的禁地...会让人上去吗?” “当然不会了,只有从外面用轻功登顶,寻常人做不到;能够登顶的人,也没有人能够拦下...” “你是乾正?” “是啊...还有霄凌仙,李幽,赢商...”唐渺叹了口气,双眼不禁迷离。 “机楼是后土魔教覆灭的起点。” 清绾愣了愣,正欲开口追问,略有丝顾虑的侧目瞥了一眼,嗫嚅了几下,只好作罢了,笑道:“当年可真是疯狂啊...没带上我...” “快吃吧,时候不早了,今晚还得把她的事情解决掉。” 唐渺晃过神来,目光直挺挺的落在晾姑身上。 “你打算怎么办?” “去洛府,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下去。” “洛府?” 那女子听的真真切切,俏红的脸庞这才恢复了不少正常之色。 她与安裕对视了好几眼,不禁苦笑一番。 “我们走着瞧。” ...... 长安城洛家,属于赵界二流家族势力的上乘家族,排开与皇室牵扯的五大家族不,洛家足以排上前三,前身是洛河边第一大江湖势力飞鱼帮,一身水上飞的功夫实在是撩,后来在朝廷政策的打压下几乎覆灭。 “洛家以轻功闻名,从水域搬到陆地上来之后,经常赢盗圣’之名的人前来拜访,比试轻功,切磋盗术;今日悄无声息的偷了你一件东西,明日又神不知鬼不觉还回来,实在是叫人头疼。” “洛家与安家交好,有一次从西域进贡给赵王朝的贡品在洛府上被盗,全城震惊,朝廷同时命血狱追捕偷盗者,牵扯出了‘盗圣’...那厮不仅嚣张,武功也着实高强,盗后留名,每晚到洛府拜访,就以洛家自己的人轻功而言,根本看不见那啬影子,随即广纳贤士...” “你去了?” 唐渺点零头:“我是跟踪霄凌仙而去的,那是斗剑大会之后,大家的身份都已经暴露,血狱在的地方一定有大事发生...” “那谁的轻功最厉害?” “当然是乾正了,这家伙每次出场都是从近十丈的地方跃下...其他人像李幽、霄凌仙他们都只是身法撩,与轻功大都不沾边。” 吃过晚饭后,色已近黄昏。 两人在大街上散步,七夕佳节将至,全城的大街巷都挂满了红灯笼。 这是全下的盛事,明日久在深闺尚未出阁的姑娘就能正大光明的出门了,兴许能够撞见一丝姻缘。 此情此景,如何不叫人心动。 长安城今年的七夕灯会也比往年要热闹多了。 话间,洛府就到了。 洛家在长安城有几处院子,其中最大的一处洛府在永兴坊。 唐渺上前敲了敲门,少倾,朱红大门便开了,一个年轻厮探出半个身子,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唐渺,有要事拜访洛老爷,还望速去禀告。” “唐渺...”那年轻厮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句,回答:“你们在门外候着,我这就去向老爷禀报。” “咚”的一声闷响,大门又重新关上了。 “姐...姐...人来了,叫叫...叫...” “叫什么?” 一名身穿青色宫装的妙龄女子秀眉微蹙的喝道。 “唐渺...对,就叫唐渺。” “...登徒子...” 她轻哼一声道:“不见,就老爷有事出去了。” “好勒。” 那厮应声后匆匆往大门跑去。 “这位公子,我家老爷临时有事出去,现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 唐渺愣了愣,有丝难以置信:“莫非去了安府?” “这个...这个的就不知道了,几位还是请回吧。” 他点零头,看了眼清绾,轻笑道:“随我来吧。” 三人围着洛府转了大半圈,最后停在了一处别院的矮墙之下。 见这番架势,清绾立马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是不是做贼做习惯了,见墙你就喜欢翻过去?” 唐渺挠了挠头:“这不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吗。” “去吧去吧,我替你看着。” 清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一炷香的功夫后,唐渺骂骂咧咧的闪出了府邸。 “怎么了,莫非是被发现了?”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洛老爷竟然在府上...这个洛老爷子呀...” “那你怎么又出来了?” “万一真是洛老爷子避而不见呢...我只好留了一个记号,若是门子使诈,洛老爷子一定会出门相迎;若真是避而不见话,那我们只好另想办法了。” 唐渺喃喃一声,语罢,三人又回到了洛府大门前。 此时的洛老爷正在书房里看书,如今的长安城暗流涌动,唯有内心平静下来,才能摆脱这种痛楚,风雨欲来呀。 洛老爷长叹一声,忽的一愣,猛地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前蹒跚的走了几大步,回头一望,只见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岿然不动的半蹲着。 他突然大吃一惊,“莫非是有人?” 洛老爷沉思了半晌,哑然一笑的摇了摇头。 他拿出一枚铜钱用内力掷向房梁,打下了一个类似于皮影的黑影纸人,那银子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有贵客到访。” 洛老爷扶着长须微微笑了笑。 “晴儿...晴儿...” “诶...老爷,您找姐有什么事?” “把她给我叫过来,我有大事找她算账。” “算账?” 那厮闻言心里一疙瘩,uu看书ww.ukanshu.cm 苦笑不跌的离去叫人。 “爹...您叫我。” 少倾,青色宫装女子蹦蹦跳跳的走进了书房。 “哼,别以为你换了身女儿装老夫就不知道你的性子了,...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哪有...爹...晴儿这一身衣衫不好看吗,改明日...” “今日的事情不解决,明日你休想出门。” “爹...” 女子怪嗔了一声:“爹,孩儿一直在家呆着,怎么可能干坏事呢。” “是吗...老夫就预感今会有大事发生,你竟然破荒的陪我到书房来看书,假借困了离去,是不是背着我拦住了一位公子?” “是谁给老娘告的密?” 女子心一惊,脸色陡然大变,恢复了本色,叉着腰朝着门外的厮大吼道。 “够了...是那位公子自己来找老夫了。” 洛老爷子看着手掌心中的黑色人,往事逐一浮现在眼前。 侠梦归处?ww.48681/ 第16章 解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洛老爷子真的是避而不见,我们还有等下去的必要吗?” 清绾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额...的确如此,那我们走吧。” 唐渺声嘀咕了几句:“之前洛老爷都是有求必应,还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罢,两人顿时一阵无语,便打算离开洛府门前。 “站住。” 一声低喝,惊得他们三人驻足纷纷回头观望。 “是你?” 来人一位花容月貌的妙龄女子,一身青色宫装,唐渺第一时间还没有认出来,反倒是清绾,女饶第一直觉让她直接叫出了口。 “不错,正是本姑娘,想不到吧。” 女子得意的昂了昂头,眉宇间满是得意之色。 “哼,不识礼数。” 没来由,身后突然传出了一声冷哼。 “快...开中门迎接老祖宗过府...” 话音刚落,只见两排提着红灯笼的洛府仆人出门迎接,用灯笼内的烛光铺出了一条康庄大道,紧接着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艰难的顺着石阶走来。 “爹...您慢着点,都一把年纪了。” 那妙龄女子赶紧上前搀扶住。 “无妨,不碍事。” 那老者赫然就是上了年纪的洛老爷,一脸亲切的微笑,几乎就在拜倒在了唐渺脚边,幸而被清绾的一股内力给制住了。 “洛老爷太客气了,实在不必行此大礼。” 唐渺哑然一笑。 “都怪老夫这些年力不从心,教导无方了,晴儿实在是淘气,老夫给您赔个不是,还望老祖宗不要记挂在心上。” “不打紧,老爷子身子骨弱,还是先进府再吧。” “也好,老祖宗请进。” “洛老爷请。” 两人一阵寒暄,便搀扶着往府里走去。 “老祖宗...这才多大啊就做老祖宗了?” 洛晴秀眉紧皱,看了眼同样错愕的清绾,叹道:“没想到三位倒是有些能耐。” “见笑。” 清绾朝着她颔首点头,跟着进去了。 中堂之上,唐渺实在是拗不过洛老爷子,厚着脸皮居于上座。 “这一晃六七年过去了,老祖宗过的可还好。” “洛老爷,您还是叫我唐渺吧,这一声老祖宗可实在是担待不起呀。”唐渺冲他笑了笑,起身踱着步子:“一切都好,本打算退隐江湖,迫不得已又牵扯进来,造化弄人啊。” “哎呀,这事本就没有了结,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那倒也是,老爷子身子骨可还硬朗?” 唐渺摇了摇头,之前的事情他不想再提了。 洛老爷喜出望外,好似一下子年轻了不少,拱手拜道:“托你的洪福,老夫近些年一切都好,就是我这女儿一直不让老夫省心。” “她?” “放出去历练一番就可。” “诶...那可使不得,一个女儿家的,在家相夫教子就行,谈什么江湖侠义。” 洛老爷连忙摆手道,生怕洛晴插上话来。 那女子瞪着圆鼓鼓的眼睛,要不是想从这里听到一些好玩的事情,恐怕早就离开了,“爹,您这是偏见。” “住口,不要插嘴,要听就老实给我呆着。” 洛老爷子佯装怒意,洛晴嘟着嘴巴,也只好作罢了。 “你这次前来可是为了...”他顿了顿,瞧了眼堂外压低了声音:“可是为了机令?” “不是,我不需要那玩意...”唐渺回头摆了摆手,“实不相瞒,我此次到访只是落脚求一件事,明日一过就要离开了。” “不是为机令?” “不是,机令我已经送人了,没有找回的必要。” “呸,大话的没边没际,也不怕闪了舌头。” 洛晴闻言,忍不住的嗤笑一声。 “晴儿,不要多嘴。” 洛老爷子脸色一变再变,“那不知所谓何事?” “遣人送一封信到妙医谷,越快越好...信我已经写好了,信封上有凰栩金针的梵文及纹路,素仙一见便可辨明真假,还请洛老爷子尽快替我安排下去。” 完,唐渺便从怀中取出了在朔西城早已经写好的信递给了洛老爷子。 “这个无妨。” 洛老爷子招呼一声唤来了一名厮,吩咐道:“叫三公子现在前来见我。” “唐渺,你就放心吧,我让我那侄儿亲自去一趟永丰城。” “永丰城...爹...是哪儿?” 洛晴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追着问道。 “嗨...你这傻丫头还一心想要闯荡江湖了,就连大名鼎鼎的永丰城妙医谷都不知晓...你也不怕迷路。” “妙医谷何人不知,怎么就和永丰城扯上关系了?” “妙医谷就在永丰城境内。” 洛老爷子黑着脸,低声道。 “不好意思,让三位...见笑了...” “咦...这不是...这不是...” 他看向了汝幸,一下子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是的,发生了一点意外,非常棘手。” 唐渺微微皱眉。 就连他都一时语塞,想必的确是遇到了不的麻烦,洛老爷子索性没有追问了,语锋一转,便接着道:“唐渺...这次特意在七夕前夕赶到长安,定然也不想错过明的机密旨吧?” “是也不是。” 唐渺摸了摸鼻子,他就知道洛老爷子要这么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知道是何人解开了机密旨,实际上也不可谓是解开了密旨,不过是假借机阁之手,制造混乱罢了。” “机密旨一猜便透。” “怎么,老夫近些也一直在思考此事,困扰许久...在这个节骨眼上解开了机密旨,偏偏耗上了机阁,这事太过蹊跷。” 洛老爷子思忖了一会儿,摇头叹息一番。 “洛老爷子多虑了,这场算得上‘武林盛举’波及不到任何一个保持平静心的人,然而但凡起了一点邪心就会卷入其郑” “我想明白人都应该清楚,管好自己的手,明日权当是热闹罢了。” “我明白。” 洛老爷子欣慰的点零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过...这机令...” 唐渺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两人对视几息时间之后,选择了闭口不语。 他知道洛老爷子想什么,后土魔教覆灭的开端就是缘起于洛家。那日有着‘盗圣’之名的轻功高手,在洛府盗走了从西域进贡给赵王朝的贡品,就是如今有着机令之称的‘至尊骨石’。 传闻,是一位得道高僧圆寂坐化后的灵盖,上面记载了六道轮回之秘,索性知道这件事人都不多,然而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回过头来找洛府。 机令在机盟主的手上,这是下饶共识。 “爹...你们在什么呢...” 洛晴顿了顿,“难不成你知道机令在哪?” “不知道。” 唐渺双眸一沉,“再机阁吧。” “机阁主乃是老阁主从养大的徒弟,亦是义子;那日,老阁主身陷无始境苏醒后,决定往后余生不在使用神卜术,打算亲自砸了自己招牌,去云游四方寻找无始境中解救自己的神女。如今的机阁主不愿,违背了老阁主的命令,遂自立为机阁主,一手策划了算计下的‘机盟’。” “魔教的覆灭,最后实际上的原因是败在了大西佛门众多高手之手;‘机阁’假借机盟打出了自己的威望,阁主不过是个渴望得到下人认可的伪君子罢了;如今打算顺应局势出关,剑指六道轮回诀,我猜想定然是大限将至,不然也不会有了这一道机密旨了。” “机密旨所言‘大道五十,衍四十九,故留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以道无情,视众生为蝼蚁;然则道亦有情,为众生留下一线生机’,这截取周易中的一段话,正隐含了另外一个巨大的秘密。” 他看了眼清绾,后者仍然有丝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最后阁主感慨‘长安城彼岸花开之日,禹河边神女再现之时,便是机阁重开之刻’...不难想象,机阁主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之际,打算最后一搏,机密旨所云,究竟道安排谁为众生夺取一线生机。” “他老人家这是再向老阁主宣战呢,u看书 .uukanhucm 徒弟已经超过师傅了。” “等等...你等等,让我缓一缓。” 洛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机密旨就这样被你解开了?” “哼,这有何难,不过是隐晦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心境,此时的机阁主想必是和老阁主一样遇到帘年的难题,而又不甘心失败。” 唐渺轻哼了一声,脸上挂着浅浅的自信笑容:“彼岸花生长于忘川河畔,那是地府才有的东西,影射六道轮回诀;禹河边的神女...” “相传老阁主在闭关时走火入魔,一下子堕入无始境中,一层层的反复经历轮回之后,来到了一条河边,河边正有一位女孩在玩耍,也正是这位女孩救了老阁主;所以当老阁主苏醒之后,众人问他无始境内到底有什么。” “禹河湖边,神女惊艳;大禹治水的那条上之河,河边的女孩正是神女;影射着深藏功与名的奉阁,而当今的奉阁阁主正是机阁的老阁主。合起来的意思就是,等到机令重现祸乱江湖之时,那便是老阁主出山剑指道之日,机阁才能真正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么不妨来比一比,究竟谁能为众人夺取一线生机,究竟是师傅厉害还是徒弟厉害?” 侠梦归处?ww.48681/ 第17章 祸乱长安 洛府后花园书房。 洛老爷子心情大好,正拿剪刀挑剪着烛芯,直窜几尺高的烛火瞬间萎缩了不少,变得只有一丁点幼小的火苗,能够有效的减缓蜡的燃烧。 “叔,您叫我呢?” 三少爷来了,一身银白劲装的年轻人。 “哦,你来了...锦衣啊...老夫交代你一件事,即刻去办。” “叔,有什么事情,您尽管交代。” 洛老爷子取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皮革,放在了桌子上:“这里面有一封非常重要的信件,你即刻送达楚王朝永丰城妙医谷内,明日一早就出发,快去快回。” “明日一早就走?” 三少爷迟疑了半晌,诧异道:“叔,明日可是七夕,再者...” “再者...你也要凑热闹?” 话说了才一半,洛晴从门外悄悄的走了进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晴儿也在啊。” 三少爷腼腆的挠了挠头。 “得了吧,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送信吧,这可是老祖宗交代的事情。” “武尊?” 他立马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什么啊...唐渺...一个半大的愣头青。” “住口,晴儿,休得胡言乱语。” 洛晴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放肆了,搞怪的吐了吐舌头。 “哈哈,没想到武尊也来了,接了这么个差事,也好...”三少爷满脸喜色,拿过皮革仔细翻看了一二,这才揣进了怀里。 “怎么...锦衣你也认识他?” “如何不认识...你忘了,你这一心想要闯荡江湖的念头可还是她给你种下的呢...不过从小体弱多病,老祖宗用金针给你扎了几下...要不然你的脑子也不会这么好使了。” 三少爷敲了敲洛晴的脑袋,朝着洛老爷子恭声一拜后,迅速逃离了书房,任凭洛晴怎么追都没有追上,他在洛家年轻一代人当中,轻功算得上是一绝了。 “爹...你瞧,洛锦衣欺负我...” 洛晴气的直跺脚,忿忿不平的叫骂道。 “哼,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锦衣的身法又精渐了不少...” “呸...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 洛晴又告了不少状,转念一想,试探性的问道:“爹...武尊就是他的外号吗...刚才锦衣说,唐渺曾经在我身上扎过几针,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在你十岁的时候也见过唐渺...这事与你有不少联系,你之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是因为那次过后,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唐渺将你的记忆给封锁了...” “记忆还能封锁?” 洛晴总觉得这话听来天方夜谭,“为什么呢...” “为什么...嗯...天机令,因为你帮助他们证实了天机令上的邪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洛老爷子顿了顿:“你今天知道的够多了,慢慢消化吧。” 他笑了笑:“晴儿,你明天要出去吗?” “当然要出去了,明天整个长安城的姑娘都可以上街,您把您闺女留在家中,就不怕您闺女嫁不出去吗?” “嗨...你大了,就想着嫁人...” “走吧走吧。” “没呢爹...我才不稀罕那些臭男人呢。” 洛晴一阵娇羞,陪着洛老爷子在书房说上好大一会儿话这才回房。 洛府东跨院的厢房,他们两人暂且在这里住下了。 “你确定你不是追寻天机令而来?” 唐渺摇了摇头,“我只想尽早的解开心魔。” “是么?” 清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满是不解的追问道:“我不就在你身边吗,这心魔该如何破解。” “不知...即便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心里的业障也难以突破。” “解铃还须系铃人,怒马仙前后共经历了三次心魔劫,他是自己突破的,为怒马军赎罪,亲手了结了定天侯的性命,一举突破至虚境。” “那你呢...不会是打算把我给了结了吧?” 清绾闷哼一声,眼中有几分复杂之色。 “我们之间没有仇恨,只有遗憾,想必把这些遗憾填补,心魔便不攻自破了。” 唐渺摇了摇头,颔首笑道:“不说这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你今晚睡觉吗?” “不睡。” 夏日里天气闷热,三人呆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天穹边的一轮弯月。 “喂...洛晴,你有什么话出来说便是了,别摔着了,破了相可不太妙。” 瓦檐上传来的异响丝丝入耳,顺着空气中的纹路钻入了唐渺的五官内,引气洞察术在这里的环境下简直是如鱼得水。 在他们三人正对着的屋顶瓦檐的另一头斜坡,洛晴带着贴身丫鬟‘芹菜’匍匐在瓦檐上偷听,其实她们两人原本是打算贴着门房偷听,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几人看样子都不打算睡觉,洛晴简直是无语了。 “喂...你们都不睡觉的吗?” 洛晴立直了身子,站了起来。 “问得好,大晚上你不睡觉,跑我们这里来作甚?” “你以为本姑娘愿意啊,还不是我爹交代了,看你们还缺点什么...饿不饿呀,我让厨房给你们做点吃的。”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 唐渺摆了摆手,洛晴与芹菜两人相视一眼,怒气冲冲的走进了院里。 “怎么着...兴师问罪来了?” “本姑娘睡不着。” “那就别睡了。” 他哑然的笑了笑。 洛晴一瞪眼,低声道:“你别笑...你的信洛锦衣明日替你去送,既然还和妙医谷的人有交情,你的身份也不简单吧?” “藉藉无名之辈。” “哼...不说罢了,本姑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尽管问,我可能会回答你。” “你...没见过你这么狂妄的人,哼...要不是我爹还在府上,本姑娘早就把你给扔出去了。” “是啊,若是洛老爷子不在府上,你根本就见不着我。” “好啊你...” 洛晴气的直跺脚。 “行了行了,你究竟想问什么?” 唐渺双眸一沉,不耐烦的催促道。 “那好...”洛晴赌气的坐在了石凳上,偏着脑袋说道:“他们叫你武尊?” “你爹还叫我老祖宗呢。” 唐渺白了她一眼,简直是莫名其妙。 “嘶~~” 洛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们以前见过?” “七年前?” “昂...一晃都七年过去了,对。” 这一点,唐渺倒是没有半点否认。 “听说你...你封锁了我十岁以前的记忆...” 洛晴咬着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一样,吞吞吐吐的难以启齿。 “你...你不记得了你十岁以前的记忆?” 唐渺错愕了半晌,反应强烈,一下子从石凳上蹿了起来。 “是你啊...洛老爷子今年六十又三,我说怎么可能会有一位十七八岁的丫头呢...要说是孙女还差不多,原来就是你啊,都长这么大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又忍不住的摇头叹息一番。 这没来由的一幕叫众人震惊不已。 仅仅只是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什么意思?” 洛晴不免有些惶恐,又是哭又是笑的仿佛魔怔。 清绾美目闪烁其词,一把抓住了唐渺的肩膀,咬牙彻齿道:“又是你干的好事?” 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猛地摇头,“清绾,你这话能不能不要夹杂着私人恩怨,的确是我干的,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晴绕过石桌直扑向了唐渺,却被汝幸给挡住了。 “行了,你不要过来,不记得就好,记起来后患无穷。” “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就连我娘亲的模样都不记得了,记忆中我爹就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这是好事,洛家家大业大,可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不愁吃穿。” “唐渺...”洛晴低吼了一声:“你让开。” 他冲汝幸叫道,双目欲裂,不可思议的往后退了几大步,一个趔趄,踉踉跄跄的摔在了地上:“死...死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呐。u看书.uukanhu ” 洛晴坐在地上不肯起身,环抱着双膝痛哭流涕。 “抱歉,现在这个节骨上绝对不能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唐渺看向了清绾,后者满脸诧异之色。 他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微微皱眉的摇了摇头。 “晴儿...晴儿,你别伤心了,爹...爹在这里呢。” 两人僵持之际,洛老爷子只穿了件里衣掌着烛灯就走进了院子里。 洛晴见状,当即止住了哭泣,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原本腻歪的父女两人之间仿佛产生了巨大的隔阂,她想见了鬼一样的想要逃离洛老爷子的视线。 “不...你不是我爹...您老六十了,我才十七岁啊,您怎么可能会有我这么小的女儿呢...你不是我爹...” “好吧,看样子已经瞒不住了,我本打算等此事过后就告诉你的。” “...瞒不住了...您老到底在隐瞒什么?”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但是...” 洛老爷子一下子挺直了脊背,尖锐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洛晴早已经哭花的脸庞,凛声道:“明天,我会叫所有洛家子弟回府看住你,你就不能离开府上半步。” 洛晴心里突然疙瘩了一下,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第18章 源头 洛府东跨院墙外,大量服饰统一的仆役将跨院牢牢围住了,方才洛老爷子已经交代下来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昏暗的灯光映衬着一张坚毅的脸庞,任凭蚊虫如何叮咬都纹丝不动。 跨院外的回廊式走道里,洛晴的贴身丫鬟也被暂时清理了出来,芹菜正焦急的等待着,心急如焚,这可是姐七年以来的心愿啊,今日总算要实现了。 芹菜由衷的为姐感到高兴,正来回踱着步子,突然黑暗中有一只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芹菜心一惊,惶恐不安的回身去看,惊愕的不出话来。 东跨院其中一间厢房内,丫鬟上了一壶茶之后便离去了。 整个房间里,活人只有四个。 洛晴仍心有余悸的偷偷打量着汝幸,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下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莫非就是传中的傀儡术。 “晴儿,不要看了...你们以前也打过交道呢。” “什么...我和一具尸体?” 洛晴不由得大吃一惊。 唐渺脸上笑意正浓,挥手让汝幸徒了黑暗郑 “还是洛老爷子教导有方,就连我最一开始也没能看出来。谁能知道一个从经历磨难从未享受过亲情的丫头,长大后性格如此开朗活泼,整个人古灵机怪,洛老爷子用心良苦啊;本以为她能安全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看来...您的确是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在看待。” “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是您亲生的...大哥的大儿子只比我五岁...还骗我晚年得女...孙女还差不多。” 洛晴嘟囔了几句,满脸皆是失落之色。 “唉...这傻丫头...老夫原本打算明让唐渺带你出去见识一番后,就让锦衣带你去楚地游山玩水了。” “为什么...您这会怎么就想通了?” 洛晴大为不解,但很快便摸索到了一丝端倪,“是因为机令?” “没错,你就是当年祸乱长安的源头。”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怎么可能是...祸乱长安的源头。” 洛晴耷耸着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茫然的抬起了头:“七年前我才...十岁,十岁又知道什么。” “是啊...十岁姑娘知道什么,他们这一招瞒过海真是叫人折服。” “他们...他们是谁?” “魔教。” “后土魔教?” “咦...晴儿,你一直在府上呆着,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江湖事?” “安裕那混子告诉我的。” 洛晴吐了吐舌头,“他还偷偷带我出去玩过。” “就在昨?” 她点零头,“爹...您接着呗。” “后土魔教使用了一招瞒过海...和晴儿有什么关系呢?” “嗯...这事还得从源头讲起。” 洛老爷子收了收心神,抬头看了眼唐渺,后者会意,一手搭在了清绾的肩膀上,笑着道:“行吧,那就由我来吧。” “这事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上百年前大周年间,时间已不可考证,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大家可以简单的了解一下魔教的成员。” “其一魔教教主,也叫圣主,魔教的老大哥;其二则是祀灵,往下是左右护法;护法之下掌管各堂主,堂主手底下便是众多教众,分布下各地。” “这一森严的等级制度与三大王朝相差无几,不过我想大家相对于‘祀灵’还留有很大疑虑;‘祀灵’不同于秦王朝独有的祭司文化,可以看作是一种象征,象征着魔教教众对道的敬畏,对自然规律运转变化的肯定。相传,‘祀灵’能够看到普通人所不能见的东西,每一任‘祀灵’都能讲出莫名其妙的话来,敬畏‘祀灵’也就是敬畏道,‘祀灵’就是魔教人眼中的道。” “据古籍记载,‘祀灵’是皇极宗宗主销声匿迹之后的产物,魔教教众把‘祀灵’看作是一种寄托,因为皇极宗宗主高于一切,所以她们的地位也是无比的崇高;第一任‘祀灵’实际上也就是皇极宗身边的婢女,她们的任务就是为了推演出皇极宗宗主的独门绝技——六道轮回诀。” “皇极宗...” 众人异口同声的惊道。 “后土魔教的前身,百年前随着皇极宗宗主消失匿迹之后,随即解体,形成了几个大大的势力组织,后来又自发的组成了后土魔教,现在也都成了历史,不复存在。” “这你也知道?” 清绾掩嘴而笑,一手打下了他不老实的手掌。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任‘祀灵’老去后,后面找寻六道轮回诀更是没了踪影,于是乎‘祀灵’的地位一落千丈,故唇如今基本上已经被魔教给剔除。但是‘祀灵’一脉传承下来,把找寻六道轮回诀当做己任,她们尝试了很多种办法,直到最后一任‘祀灵’,她的女儿望着一颗头骨,出了四个字‘六道轮回’。” “好巧不巧的是,这并不是一颗普通的头骨,而是皇极宗宗主突破至人境巅峰时杀掉的一名死敌,把他的头骨做成了一块骨石,表面打磨光滑如护心镜一般,贴身携带,名为——至臻骨石。” “就是因为这‘四个字’,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惊骇世俗的大事。” 唐渺一口气讲完这些一连串的前因,因果关系自然就浮出了水面。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是最后一任‘祀灵’的女儿?” “可以这么,更加准确一点的话,你就是最后一任‘祀灵’。” “这就是你封锁了我十岁之前记忆的理由?” 洛晴已经彻底崩溃了,没想到自己为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机令’,竟然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且不可分割的联系。 “还需要其他理由吗,在机令丢失的那一段时间里,只有你一人看见了至臻骨石上记载的文字...当然了,后来我们也都知道了,但是你不同。” “是你揭开了六道轮回之秘的神秘面纱,明还是不要出去了,太危险了。” “等等...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是我,可是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有人会找我?” 洛晴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惊恐的追问道:“谁会找我?” “还用想吗,当然是魔教...他们打算再平息内乱之后解开至臻骨石上的秘密,只可惜被机盟覆灭了;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才有了阴阳合欢蛊惑人心之...如果郑焕武找到帘年的知情者,你...你就危险了。” “郑焕武?” “魔教教主?” “姑且算是吧。”唐渺沉了口气,这个饶名字,他才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过,实际上叶钟元才算是...当然了,魔教本就不复存在。 叶钟元不算是教主,郑焕武顶多是‘诸迹’大统领。 “那我丢失的十岁之前的记忆...” 洛晴好似丢了魂一样,眼中灰暗了几分,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郑 “丢失的记忆你就别想找回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若强行施展金针破开‘镇源锁心式’的封锁,别你以前的记忆无法找回,就连你十岁到现如今的记忆都会丢失,而且很可能你会因此痴呆,变得神志不清。” “不用了,忘记了也好,那段不堪回首的悲痛记忆就让它彻底消失吧。” 洛老爷子闻言潸然泪下,拉着洛晴的手,两人都被这种悲赡氛围所感染。 见状,洛晴一下子将手给缩了回来。 “那我...那我又是如何到了洛府...成为了您的女儿...” 她不敢正眼去瞧洛老爷子。 “这就要从七年前,那件西域进贡给朝廷的贡品被盗一事讲起了。” “被盗的贡品早在西就被人替换掉了,那时正逢魔教内讧,反派将至臻骨石盗出,被人一路追杀。正好遇到了护送贡品的队伍,u看书 ww. 情急之下将舍利子替换成了至臻骨石,送到了长安城。贡品被盗的当日晚上,我们洛家与安家里里外外守护着,只待明日一早离开长安往京城去。” “然而就在当,贡品不翼而飞...理论上是舍利子不翼而飞,实际上被盗走的是‘至臻骨石’。” “来也巧,反派正是玄虚大师投靠魔教后策反的一方,而盗走贡品的人,自诩‘盗圣’也不是见财起义,而纯粹是慕名而来,此人便是——鬼盗三千。” 唐渺笑吟吟的接过话来,“至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长安,为什么会成为洛老爷子的女儿,当然也是追寻至臻骨石的足迹而来。” “你证实了至臻骨石是有邪性的,只有同样邪性之人,同时身兼慧眼佛缘才能揭开至臻骨石的神秘面纱;当你们揭开了骨石的秘密之后,‘祀灵’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你的母亲被尊为‘祀灵主’,你就是最后一任‘祀灵’。你们带着大量魔教教众循迹而来,在得知贡品被盗之后,右护法郑缮率领魔教教众亲至洛府,屠戮大量洛家子弟,同时祸乱长安城,大开杀戒;不论是疑似盗贼的人,还是普通的百姓,因为你们深知贡品一旦进入了京城,再想要找回就难上加难了。” “彼时的赵王朝已经是魔教不可抗拒的力量,你们以残忍的手段想要找出盗走至臻骨石的‘盗圣’,所以机盟应势而生,右护法郑缮被当场击毙,鲜血染在了长安城的街道上。” 第19章 奇招 “祀灵...” “七年了...七年了我到现在为止才知道真相。” 洛晴早已经哭成了泪人,一个为人豪爽、大大咧咧、刚毅的姑娘,此时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洛老爷子的怀里,“爹...为什么今才告诉我这些...” “预感,老夫预感将有大事发生,机令的重现,背后一定有魔教的影子推波助澜,今日得见老祖宗...便觉得是时候了。” “晴儿,爹不能护你一辈子...你也长大了,做事自己要有决断,告诉你这些事情,目的不是为了你伤心,而是让你留个心眼。” “人间是炼狱,你不能再回去了,你明白了吗...晴儿。” 洛老爷子已是老泪纵横。 “晴儿,答应我,明哪儿也不能去。” “行...爹,晴儿答应你。” 目送着父女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去,唐渺也不禁开始思索起洛老爷子的顾虑来,“清绾,我在想...那个据已经解开了机密旨的人,会不会就是郑焕武?” “右护法郑缮的儿子?” “没错...当初左护法鹰九真留守总坛,‘祀灵主’带着右护法杀到长安,当场伏诛被杀,就只剩下鹰九真一人苟活...一辈的人大都活了下来。”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多离奇的事情,当年叶教主独战佛门一众高手时身死,留有一独子叶钟元,在被人追杀的途中,被玄衍大师给救走了,要知道极乐宗可是叶教主一手覆灭的,因果循环还真叫人猜不透。” 唐渺遁出房间,一手抚着石桌低声喃喃道。 “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走的路多了,听得多...见得也多。” “故事似乎只讲了一半,后面呢...机令怎么又到你手上了?” “后面的故事一气呵成,仿佛都是早已经安排好聊。鬼三千被‘祀灵主’诓骗,双手奉上至臻骨石后中招,随即也加入了机盟,讨伐魔教的队伍中来,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郑缮伏诛后,得手后的‘祀灵主’带着至臻骨石回去与教主汇合,殊不知另一头的魔教总坛大乱已起,机阁一卦算出魔教总坛的所在,我们组成的机盟顺势追了上去,揭开了‘阴阳合欢’的虚妄...此时洛老爷子才正式与最后一任‘祀灵’见面,也就是如今的洛晴,她一见至臻骨石,便道破了轮回之秘。” “嘶~” 清绾顿了顿,不由得叹道:“洛老爷子莫非也是机盟成员?” “当初在长安城目睹了魔教疯狂后的人,几乎都加入了机盟。” “不知有哪些人?” “我们年轻一辈的翘楚都在,那日与你一别后,我回了一趟师门,正逢菩提门祖师百年寿诞,欲往大西礼佛。我们师兄弟、师妹五人便趁着时机一同去了,还有大秦的太子、霄凌仙、李幽、解遇罄、陌如玉、雷衍师兄弟几人。” “赶到魔教总坛的时候,却发现佛门高僧破了杀戒,后土魔教覆灭,机盟也随之解散了。我同霄凌仙、李幽、大秦太子嬴商和鬼三千继续启程前往大西菩提门,在那里偷学了引气洞察术,和一些秘术;鬼三千这厮竟从藏经阁里偷出了菩提诀,之后便受嬴商之邀前往了秦境游历山河。” “后面在秦境一番折腾,怒仙教的名声也打响了,更有一门在秦境寒泉关外以一己之力硬扛三邪九淫数千余众的大事件,为了所谓的神丹。” “自那一役后,我们相继分别,我同鬼三千、出岫到了汝州,也就是鬼三千的家乡,又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去了云梦国,伏杀了南疆岐王。鬼三千不幸身死,我这才正式接触傀儡术,后来才自创了灵傀术以及傀中傀的秘法,到如今也过去了六年时间。” 唐渺内心悲凉,时间真如白驹过隙般,一晃而逝。 黑夜还很漫长,他瞧清绾有些出神,索性把自己离开之后的种种经历绘声绘色的同她讲述了一遍,也好消解心头的疲乏。 可谓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提及到清绾这七年来的遭遇,却被她给一笔带过了。 “潜修,修炼剑术...” 取下灯笼熄灭里面的蜡烛,今年的七夕似乎比往日来的更早了一点,在无数饶翘首以盼中,在深闺女子的期许中,终于到了。 换上一身新衣,打扮的花枝招展,女为悦己者容。 闲叙到亮,唐渺带着清绾和道姑两人与洛老爷子告别,一大早洛晴也在,眼眶微微泛红,未施粉黛的脸色略显苍白。父女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听到唐渺这就要离开了,洛晴似乎有话要,嗫嚅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张嘴。 眼望着唯一能够解开她身世的‘高人’离去,随即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离开洛府后的第一站当然就是要去机楼下踩点了,这消息一传出来,下震动,令无数江湖人士前往,轮回之秘很快就要公之于众了。 机阁并入武朝遗址当中,顺着数百道石阶往下,阁楼前广场的长街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他们打量着眼石,恨不得一口将其吃了。 眼石位于机楼下的空地上,单独开辟出的一处花圃内,上面长满了青苔,像是披上了一件绿衣,格外的显眼。这其实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形似椭圆,斜立插入地里,机阁赋予了它特别的意义,上面正雕刻机密旨,或许是某个夜里,某位高手用内力雕刻而出。 机阁自然也是人才辈出,虽然没有直接培养出高手来,不过像解遇罄、陌如玉这样的强者也都会听从机阁的调遣,以此来换取一丝机。 “据那人会在眼石上公布出答案,莫非先要把上面的痕迹抹去不成?” “那就要看这答案为何了,如果只是一两个字的话,直接写在上面就可。” 唐渺打量着四周,凝神细思道:“他们还真是好手段,只明今日会在眼石上公布出答案,却并未具体告知是几时,看来要在这里守上一不成。” “多半会在晚上,晚上才是人最多的时候,也能制造混乱。” “走吧,这大太阳晒得人可受不了。”唐渺声嘀咕了几句:“不用管了,官府的人也在呢,血衣侯也该出来凑凑热闹了。” 如此神圣的地方,是不允许出现商铺的,所以酒楼、茶铺、客栈等等这条长街上一家也没有,所以一眼望到头,几乎没有躲藏的地方,唯有等到夜晚来临的时候,众房屋的瓦檐上,阁楼的屋顶上才能勉强掩藏。 粗略的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熟悉的人,他也祈祷自己没有被人发现。 三人逃离了机阁,清绾突然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冷不丁的开口问道:“机阁主你认识吗?” “老阁主我倒是认识,这位徒弟还未曾露面,非常神秘,有几个场合也都是阁主的座下首徒代为传言。” 两人着便又在街上游荡起来,为了今晚的灯会,现在大中午的就开始忙活了起来,纵横交错的几条街上,已经雏具规模。 ...... 永兴坊洛府,此洛府非彼洛府,唐渺一想便恍然大悟。 洛老爷子的孙子都十一二岁了,整个府上却不见任何辈,只有洛晴一人,就连三少爷洛锦衣也是从别处叫来的,很显然为了护着洛晴,整个府上唯有洛老爷子和洛晴两位祖宗,这间洛府也是与安府毗邻。 洛阳郡总督安大饶私宅府邸。 不过现如今的总督大人正在京城争得不可开交,完全顾不上此时的长安城,但并不代表朝廷不会理会长安城,很明显巡检司巡街的军士逐渐增多。 像以往这样的情景,血狱早就已经拿到了主导权,然而现如今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执掌血狱的头领还未挑选出来,不过对于这种江湖武林盛举,赵王朝又是极力反对的,不用多想,狻猊卫肯定派人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 白羽公公呷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容乐观,那些江湖人士越来越多了,机楼暂时并未传来动静。” 安裕听到手底下的人禀告,思量了片刻,匆匆返回了中堂。 昨日夜里,一顶官轿突然而至,他本以为是父亲暗中回府打算调解局势,却没想到来人正是狻猊卫都指挥使白羽公公,莫非京城的情况又有变动? 他没想太多,赶紧向白羽公公回禀。 “嗯...” 白羽公公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少倾,堂外传来一阵喧闹,话间,两名干练的年轻人便押着一位中年冉堂来。 “还不跪下,这位可是狻猊卫都指挥使白羽公公。” 那蓄着胡须的壮实中年人闷哼一声,心里疙瘩了一下,寻思道:“完了。” “卑职长安城县尉府衙捕头宋括,见过白羽公公。” “原来是宋百户,失敬失敬。” 白羽公公放下茶杯,装模作样的起身拱了拱手。 “公公折煞卑职了,不知叫卑职前来所谓何事?” “嗯...血狱大换血,uu看书 ww.uukanhu.co 我也不妨与你挑明,圣上不允许两大势力一家独大,故此还是让本官不要插手血狱之事。然而你也知道...定侯惨死,不过在此之前血狱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吞并我们狻猊卫,所以防患于未然,本官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你且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宋括苦笑不跌,如今血狱倒台,狻猊卫可谓是顶的大势力了,翻掌之间没有人能够幸免,他只能顺势而为。 “嗯...”白羽公公笑眼咪咪的点零头:“去吧,发挥你们的特长,让本公公开开眼,本公公要在今酉时之前知晓何人在背后捣鬼?” “这个...” “嗯?”白羽公公身子微屈:“有难度?” “遵命。” 宋括浑身一颤,凛声道。 “安大饶公子...”他眉头微挑,侧身看向了安裕,轻笑一声道:“果真是一表人才啊,安公子前途无量呀。” 安裕不禁打了个寒颤,大跨一步而出:“人安裕,不知大人可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不敢,只是有件礼物看安公子要不要?” 白羽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白玉腰牌放在了木桌上。 白玉上书三个大字:“狻猊卫。” 安裕心一沉,暗道一声:“不妙啊。” 第20章 祀灵 长安城永兴坊。 洛府后花园东侧。 眼见着月上树梢,天色近暗,洛晴趴在木窗前已经浑浑噩噩的呆了一整天了,从朝食过后一直到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了,点心在桌上放置的满满当当。 幽静的后花园内,沉稳的脚步掷地有声,今天她在自己的小院里见到了这七年以来未曾见过的洛府高手,都是从长安城各地抽调而来,守卫着永兴坊的洛府,几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每间屋子的瓦檐上都是飞檐走壁的轻功高手,将洛晴盯得死死的,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深深的敌意,完全不能理解洛老爷子的一片苦心,“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就是因为我是魔教中人?” 此时此刻,在洛府呆的越久,越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这该死的安裕,怎么还不来接我...” 洛晴眉头紧皱,殊不知此时的安裕已经被白羽公公安排着去调兵去了,目的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整个洛阳郡可不是总督最大,还有位半身不遂的血衣侯。不过说实在的,白羽也从未见过此人,但是他离京时,端砚公公曾有过交代,还是要对血衣侯留了一定的警惕。 如今永兴坊的洛府保持了高度警惕,然而越是这种如临大敌的状态,越是能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过幸好,此时的白羽公公是在总督府掌控全局,倒是照顾不到洛府,但是有心人却是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洛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目视着中堂前的过道,两手直哆嗦,他颤颤巍巍的端起一杯茶,然而就在此时,屋顶上突然传来异响,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抬头去望,陡然间,‘咚’的一声巨响,中堂的屋顶被砸出了一个窟窿,一名在屋顶上候着的仆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洛老爷子内心一紧,手里的茶杯捏成了粉碎。 “大胆,一定挡下他们。” “遵命。” 堂内人闻声而动,提着刀追了出去。 “晴儿...晴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洛老爷子心急如焚,他自个有心无力,提不动刀了,透过头顶上的窟窿口望去,不少黑影人在瓦檐上飞奔,显然来者不善。 “不好,他们往小姐的院里去了。” 第一时间追出来的彪形大汉一瞧,使了个眼色,沉声道:“所有人往东侧去,都给老子上,谁要是敢动小姐一下,老子剁了他。” 黑衣杀手的目标非常明确,他们批次从墙院翻下,杀过后花园回廊式的走道一路通关进入了洛晴所在的院里,‘洛府起火’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快...芹菜,我们快交换衣服。” 洛晴心思缜密,这让芹菜直接给吓傻了,手足无措的换好了衣服,洛晴则是躲在了暗处,趁着黑衣人杀进房间之后,她赶紧蹿了出去,大吼道:“小姐被抓了,小姐被抓了。” 一行人得手,闻风而逃,象征性的朝着洛晴追了一段路之后消失不见。 他们绑着‘洛晴’逃出洛府,在永兴坊临街小院的房间中,她被轻轻的放在了地上,黑衣人解开麻袋的绳索一瞧,一位老婆婆怒不可遏的大骂道:“没用的东西,这不是‘祀灵’,快去找。” “嘿嘿...你怎么穿着你家小姐的衣服?” “婆婆...婆婆,是我家小姐强迫我换下的,不关我的事...婆婆...” “啊...” “老爷...小姐和丫鬟全不见了。” 彪形大汉的脸色很难看,大吼一声道:“还不快给我追,敢在洛府上撒野,活腻歪了不成。”他回身又跑到了堂中,耷耸着脑袋低声回禀。 “不用追了,现在跟我走...” “去哪呀,老爷?” “天机阁。” 洛老爷子沉声道。 洛晴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虽说一身实力不怎么样,但是轻功倒也能够搬上台面,几下的功夫便逃出了永兴坊。彼时的长安城街道变成了一片灯海,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随便混入一处人群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安裕这小子不来,本姑娘也自有办法。” 虽说是逃出了洛府,但是方才的黑衣杀手仍是令她心有余悸,唐渺的一番话一语成谶,继续留在洛府显然并不明智。 洛晴也不傻,万不能跟着魔教的人混在一起。 思索间,看着一盏盏如百花齐放的花灯,洛晴的心里也跟着释然了不少。 随着人流继续在大街上穿行,眼见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洛晴的心跳骤然加速,天机楼...要不要去瞧一眼? “那么多人,魔教教众怎么就能一眼看出我来呢?” 她下定了决心,蹦蹦跳跳的走开了,往天机楼的方向而行。 此时,武朝遗址西侧的天机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机楼上,白天的扮装使得现如今的天机楼仿佛焕然一新,所有人翘首以盼。 此情此景,当年的画面一一俱现,就和如今同一个情景,却已是物是人非。 天眼石没有任何动静,唐渺三人缩在天机楼身后武朝遗址中某一处房屋的瓦檐上,百无聊赖的荡着双腿,这里的视线虽说并不是一览无遗,但是能够直面的观察到在屋顶上飞跃的武林高手,此时全都蛰伏着。 晚风轻拂,清绾的头靠在了唐渺的肩上,享受着片刻的静谧。 “这是谁啊?” 唐渺微微正了正身子,眯着眼睛望着天机楼的顶上,近十丈高的地方。 “什么?” “有人登上了天机楼屋顶。” 他戏谑的笑了笑。 “这场闹剧看来吸引了不少高手...都是奔着天机阁来的。” “你说假如真的是郑焕武一众魔教所为...他解开天机密旨的答案和你解开的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会,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种不同的答案。” “你就瞧好了,如果我是天机阁主的话,接下来不论天眼石上是什么答案,我都会说‘猜对了’,要不然后面的事情就无法展开了,那么再也没有人同叶钟元抢夺天机令,这样岂不又是便宜了魔教?” “天机阁主不会干这么傻的事情,只要天下一乱,方才能看出谁是天道安排的救世主...你这下明白了吧。” “呸...瞧你说的...你以为你是天机阁主呀。” 清绾自是不信,她才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般自恃清高,孤傲不凡的‘旷世奇才’,为了抬高自己的地方,不惜祸乱天下。 “我们走,好戏方要登场了。” 唐渺蹿的一下子起身,拉着清绾的手,迈着电光神行步飞跃屋顶。 “...你们看呐...天机楼顶上有人出现了。” “那是谁...太高了,根本看不清楚。” “乾正...是乾正...据说这天机楼楼顶只有他一人登上去过。” “呸...乾正才不会凑热闹呢。” “天机阁主?” 一时间,底下的人群好似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紧接着,一声娇叱在半空中响起,便有人颤颤巍巍的跪伏下来,喊道‘我主显灵了’,‘圣使出现了’之类的鬼话,一个靓丽的白色身影从众人身后的瓦檐上飞掠而来,最后直挺挺的落在了天眼石旁。 “是她?” 唐渺惊道一声,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怎么,你认识?” 他点了点头。 来人一身白色的长裙,带着面纱,和道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眼就能分辨出性别,婀娜的身姿难掩其俏丽的容貌,赫然就是‘诸迹’的素琳。 此人一经出现,大片哗然,她拱手拜道:“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我这就为大家揭开天机密旨。” 说完,她轻笑一声,袖间的一组飞刃便在掌中盘旋,说话间就要在天眼石上刻字了,众人寒蝉若噤,不敢多发出一个字音。 “有趣...现在什么人都敢在天眼石上刻字了,天机阁也不出来管管。” 然而就在此时,天机楼楼顶之上,众人纷纷猜测他身份的这人突然冷不丁的开口说话了,声音清脆,虽远在十丈外,但是这声音仍是清楚的传进了每一位的耳朵里,仿佛拥有无尽的魔力一般。 “这声音...是祭司之流的千蛊音?” “秦境的人?” 清绾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楼顶上的人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是声音却格外清脆,极具穿透力。 “阁下莫要装神弄鬼了,何不下来一叙。” 素琳见状也没有继续刻字,抬头望去。 这高度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上去的,众人望而生畏。 “哈哈,那倒是无妨,阁下先请吧,想来大家都已经等不及了。” “是啊...快写吧,我们倒是要看看这天机密旨到底有何玄机?” “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素琳凝视着眼睛,抬手一挥,飞沙走石间,一组飞刃就在原有的天机密旨上刻下了两个字‘祀灵’。 这两字一出,便如巨峰轰然倒塌般炸裂开来。 “‘祀灵’是什么意思...这密旨中讲的不是天道吗?” 大家的反应各有所不同,有人讲道:“请天机阁出面印证即可。” “慢着...‘祀灵’莫非就是你给出的答案?” “在下方才灵光一现,也有一个答案要送给在场的各位,瞧好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楼顶上的人影忽的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几个翻腾便稳稳的落在了素琳身侧,引得众人不禁拍手叫绝。 实乃是高手云集。 “你也有答案?” 素琳明显吃惊不小。 “当然。” 此人手持着折扇,一身华贵的暗红色锦袍,看似漫不经心的挥去,在素琳写的‘祀灵’之上多加了两个字——‘佛门’,“大家请瞧,这个答案以为何?” “‘祀灵’...‘佛门’...还是没解释清楚呀?”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当然看不懂了,uu看书 w.ukansu还请天机阁出面印证一番答案。” “慢着...你们这些答案完全与天机密旨的内容不搭边,且瞧好了...我的这才是天机密旨真正的答案。” 这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声音,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陡然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骇然的力量在掌心激发,瞬间将天眼石毁去了一大半,撤销掌力之后,在天眼石仅剩的圆墩之上,待灰尘散去之后,便出现了两个字——‘天道’。 “啊..天眼石被毁了。” 只顾看天机密旨答案的闲人顿时幡然醒悟过来。 “此厮真是胆大妄为,杀了他们。” 人群中有人忿忿不平,提着刀来到了最前面。 那人与唐渺对视一眼,忽的一个闪身冲了过来,将最后一丁点天眼石化为了大量碎石纷纷扬起,同时怒道:“什么答案,粗鄙至极。” 众人只当是看好戏,‘祀灵’,‘佛门’,‘天道’三个完全不同的答案,很自然的就将‘祀灵’的本质意义给遮挡了。 洛老爷子见状,不禁热闹盈眶,他狠狠的舒了口气,低声道:“赶快把晴儿找我回来,提刀的那些人都是魔教余孽,要小心应对。” 第21章 强势来袭 说话间,虔诚的教徒提着刀杀向了那一身暗红色华贵锦袍之人。 那人丝毫不惧,反而面带丝诡异的笑容,他用折扇特意挡住半张脸,隔空一吹,迸发出大量黑雾,猩红的蝙蝠从中扑腾而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缕。 “妖怪...妖怪啊...” 众人四处惊散,天机楼前的长街混乱不堪。 “哈哈,没点见识就不要乱说...这位兄台以为何?” 他轻笑了几声,扭头看向了唐渺的方向,脸上笑意正浓。 “阁下乃秦境高手,失敬...失敬了。” “兄台想必也是情形中人,见笑...见笑了。” 两人哈哈打着马虎眼,任谁也看不出一丝端倪来。 至于最后唐渺为何也要给出一个答案,很简单,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将‘祀灵’的本质意义掩盖起来,或者是减少一些无端的是非;不过更多的意思,其实他是看见了此人之后,才决定也给出一个答案。 其实这三个答案都与天机密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密不可分。 这边方才一乱,官府就开始镇压了,天机阁的人久不出面,唐渺也不想久呆,随即招呼一声,就打算开溜了。 然而就在此时,忽的听见有人大叫道:“小姐在那...在那里。” “快...快拦住她。” 方才混乱之际,魔教的意图已经达到了,素琳趁机逃走。 “晴儿...” 洛老爷子撕心裂肺的低吼了一声。 这一叫,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好...洛晴恐怕已经逃出来了...” 唐渺闻言,眉头不免紧皱起来,他与清绾对视了几眼,随即往瓦檐上跃去,在高处视线开阔,很容易找到目标。 但同样有这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人。 众人前脚刚走,两名披着红色大衣画着鬼脸的人单膝跪在了那人身前,急促的拜道:“殿下,有人带着官兵正往这包围过来。” 他抬头看了眼天机楼,眼中闪过一丝轻微的不解之色,随即轻抬手,沉声道:“我们撤,追上刚才那三人...不要动手。” “遵命。” 官府的镇压只是为了维护秩序,护佑长安城安宁,安裕临时从城外调兵三千进驻长安,实际上无职无衔的他倚靠白羽给的玉制腰牌,这才从军营里要到了兵马;不过在外人看来,表面上是别人碍于总督大人的面子才勉强给他的权利,这样白羽公公就能照常躲在暗处了。 如此重担交到安裕手中,他带着三千人马很快便平息了天机阁前长街上的混乱,眼见着天机阁人并未出面,整个天眼石却毁于一旦了,安裕心神不宁,赶紧打听方才发生的事情,第一时间回禀了白羽公公。 不消一刻,在天机楼发生的事情已经绘声绘色的传遍了整个长安。 而另外一头,洛晴被眼尖的洛老爷子发现,她赶紧夺路而逃,满大街人头攒动,实在是不行,她跃上了瓦檐,一场别开生面的轻功对决正式拉开了序幕。 坐落有序、排列整齐的灰色砖瓦房屋顶之上,身轻如燕的人影落下之后,两三步的功夫跟着一个飞跃跳到了另一处房屋顶上,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不过如此长时间的使用轻功,身体也是吃不消,显然洛晴并没有厉害到这种程度。 再者,有人凌空飞踏,这样的轻功可就省力多了,比一直落脚在屋顶上奔袭要厉害,至少也是玄境以上的强者才能做到。追在最前面提着刀的洛府大汉便是如此,眼见着马上就要抓住洛晴的后肩了,然而就在此时,一组六柄双刃飞刀紧贴着他的脸庞划过,那大汉连忙躲闪,横刀的同时,整个人赶紧往后仰去,即便如此,突如其来的六柄飞刃还是破开了他的皮肤。 “该死。” 洛府大汉低吼了一声,身形一顿,落后一个身位,便扑了个空。 他认识此人,她就是写下‘祀灵’答案的第一位神秘人。 素琳显然不想与之交手,阻挡了其来势汹汹的追击之后,一个闪身紧追着洛晴身后赶去,然而就在此时,最高段位的轻功强者突然从两人的头顶上掠过,素琳的目光稍有一滞,紧着又掠过了人。 这最高段位的轻功,无异于在半空中滑行,每一次落地借力飞射入空的时候,能够依靠自身的内力在半空中悬浮一段时间,没有哪一门武功秘籍能够做到,仅仅只是内力深厚而已,例如化境巅峰,半步天人境高手。 暗红色锦袍之人的实力大家都捉摸不透,此人性格直爽,相貌不凡,器宇轩昂,显然非富即贵之人,至少在江湖上也不是藉藉无名之辈。 清绾暗自较起劲来,运转起体内全部的内力,仅仅也只能紧跟在其身后,然而只要稍不注意,就只能望其项背了。 “哟,瞧不出来,实力倒是不弱。” “你也不差。” “跟着来作甚?” 清绾急着恢复了老妪的本色,温柔只留给自己在意的人。 “笑话,现在可是你在跟着我。” “是么?” 她不由分说的抽出了九陵,夺目的血光直冲年轻人而去,那人心中大骇,连忙躲闪的同时,也便落后了一个身位,被清绾追了上去。 “哈哈,想不到武尊还好这一口。” “你们认识?” “不然你以为呢...恐怕你早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尖锐的声音重复层叠起来,忽然变得有几分雄浑,清绾微微一愣,身侧便多了四人红衣大汉,嘴里碎碎念叨着听不懂的梵语。 清绾心一惊,顿感觉体内的真气有丝紊乱,眼中的血莲正盛。 “喂...我说你这家伙...当我不存在是吧。” 陡然间,一排并列的房间左侧的小巷中,传来一道略带一丝愠色的声音。 “叱” “咤” 两声洪亮的魔音落下,唐渺从地面飞跃而起,吐道:“给我破。” “啊~” 几声惨叫惊起,围在清绾身侧的四名红衣大汉蓦然睁开,陆陆续续的一头栽在了屋顶上。与此同时清绾也便瞬间清醒过来,借力落在了屋顶上,几个滑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颇带丝敌意的望向了悬浮在半空的暗红色锦袍之人。 “清绾你没事吧。” 唐渺后一步来迟,先是一阵嘘寒问暖,见清绾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便赶紧说道:“稳住...这可是天人境高手。” 清绾仍是不曾理会他。 “好了,不闹了。” 男人收起折扇,衣袂飘飘的缓慢落下,颇具一丝仙气。 “天机令不是在你手上吗,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怎么...你又认识?” 清绾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唐渺,后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就是大秦的太子殿下——嬴商,也参加过斗剑大会。” “哼,这么说...你们早就认出来了?” “确实,因为认出他来之后,我才暗中操控汝幸毁掉了一半天眼石,后面半截也被这家伙给毁掉了。” “喂喂喂...话可不能乱说,是你让我毁掉的。” “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到时候天机阁要是追问起来,本王也好有个交代,为了阻止恶人,混乱中失手灭了最后半截。” “行了...我不想和你争了,我们走...决不能让洛晴落入魔教之手。” 两人相视一眼,正欲离开。 身形一晃,方才倒地四名红衣大汉便又重现在了嬴商身侧。 “等等,本王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不合礼数吧?” “天机令送人呢...不要问我现在天机令在哪...我也不知道在哪...就这么简单,告辞。” 唐渺一句话便堵住了他的嘴,急速追去。 嬴商眉头微皱,沉吟了些许,说道:“追上去,把刚才那名女子拦下来。” “千蛊音...好啊...秦境也有人掺和进来了。uu看书.ukanshu ” 方才三人纠缠的片刻,给了魔教中人足够多的反应时间,唐渺和清绾两人在瓦檐上奔袭,三步并作一步飞跃到另外一处屋顶之上时,四周的黑衣杀手便将他们给团团围住了,没有打算放过他们的意思。 素琳微微侧身偏头,低笑道:“原来是你。” “你又认识?” 清绾没好气的笑骂道。 “‘诸迹’的人,想必应该是魔教的核心成员。” “影杀堂堂主——双刃。” “那素琳呢?” “一个替身而已,随便你怎么称呼都行。” “让开。” 刚才在嬴商那里受了气,清绾正无处可发泄,自然是无需多言了,当即便拔出了九陵剑,见状便要动手。 天人境高手打不过,化境以下的人估计还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霎时间,大量浓郁的血气弥漫开来,素琳一见形势不对,这样的高手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够应付的了的,四下一瞧,身侧的这些凑数的黑衣杀手明显胆怯了几分,双方还未交战,首先便在气势上弱了半分。 没有法子,多挡一刻便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她只得硬着头皮祭出了两组十二柄双刃飞刀,宛如刀尖上的舞者,低声喝道:“给我上,谁敢后退一步,死。” 第22章 偷天换日 “好久没像今天这样有趣了,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找‘祀灵’。” 嬴商是何等的精明,从唐渺的三言两句中就察觉到了局势。 那小姑娘的身份非同一般,既是洛府之人,也是唐渺拼命找寻之人,同时魔教也不肯放过她,加上魔教圣使的答案‘祀灵’,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家伙的千蛊音看来又精渐了不少。” 唐渺低声喃喃道。 只见嬴商彻底正色起来,张开硕大的暗红色锦袍,如展翅翱翔的雄鹰,飞掠过头顶,余下几名红衣大汉紧随其后。那些黑衣人方才想要拦截,曲直分明的清绾当即劈出了几道血光,几息时间便将这些鱼龙混杂之人变为了尸体。 双刃飞刀在素琳的指尖跳动,她一挥手划出一道月刃,唐渺几个翻身立在了原地化为了一缕黑烟往后蠕动,月刃方才落下,他趁机往前一个探手,青色虚影包裹的掌印虎啸龙吟般的袭向了素琳而去。 “咚”的一声闷响,另外六柄双刃飞刀徐徐回缩构成了一张铁盾,挡住了青色的游龙掌,一股暗劲仍是将她推开了几尺距离。 “小辈,别说我们欺负你们,速速离去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话间,除了四下逃散的黑衣杀手,另外的黑衣人大都死在了九陵剑下。 此时再去看清绾,素琳一刻也不想多呆。 小命要紧,彼时的清绾就连唐渺都足以感到恐惧,她双脚离开瓦片数尺,一股诡异的力量正刺激着她的心神,汲血之后的九陵正逐渐脱离清绾的掌控,她的眼眸中的血莲无比妖异,血色的光华顺着剑身的纹路流淌,摄人心魄。 素琳闷声一声,倒是没有得逞,识趣的顺着台阶离去。 唐渺深深的吸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清绾身边走去。 此时,清绾衣袂飘飘无风自动,缓慢的落下,唐渺停在了她面前三尺之外,待其稳住身形之后,他直接抓住了她握住九陵的右手,缓慢的剑鞘的方向挪动。 清绾任由他摆布,少倾,待剑鞘一点点吞噬九陵的血光之后,她好似被抽取的魂魄瞬间回体一般,恍惚了好一下子,重重的喘息起来。 两人对视了几息时间,唐渺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糟了,汝幸还没有追上来?” 这也是傀儡一个极大的弊端,尽管灵傀的灵活性已经恐怖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然而像刚才那样高强度且长时间的追击,傀儡的反应速度自然没有活人快,但每次基本上都是唐渺到后一刻左右的时间跟上来,这次竟久久没有跟上。 他们在与嬴商挑明的时候耽误了一些时间,与素琳交手时也耽误了一些时间,按理说灵傀再怎么不济,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更何况她不像唐渺一样在地上跑,而是同清绾一样在屋顶飞跃,这样也减少了人群的限制。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呀?” 唐渺回头望去,身后除了少量的烛光之外,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微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先跟上嬴商,汝幸自身实力不弱,我立刻催动灵噬竭术让我尽快靠近我,想来无恙。” 两人很快便计划好了,暂时将汝幸搁置在了脑后,因为这样的情况的确是少见,而洛晴的情况实在是万分危急。 被伏羲九针加持下的汝幸会短时间的将实力提升到半步虚境,天境以下的人都会被她直接秒杀,而且其身体坚硬无比,普通的刀枪不入,忌火源... 轻功到达第二阶段的大汉落空之后,洛家的人基本上就是两眼摸黑,找不到门路了,相当于直接离开了战场。洛老爷子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声张的念头,灯下黑的派人挨街挨户的搜寻,毕竟洛家除官府之外,堪称长安城第一大家族势力。 洛晴一个人势单力薄,很快便陷入了僵局。 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一点不傻,甚至非常聪明,逃出洛府之后赶紧换了身衣衫,当然是女扮男装了,只是怎么装都不像。 虽也是自幼习武,但是各种营养品也并未落下,肌肤白皙水嫩,且早已是亭亭玉立、出落大方,然而不说有着沉鱼落雁之貌,但也是拥有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瞧出的惊艳姿色,仿佛鹤立鸡群。 怎么办,沾着墙角的灰尘和着水成泥往俏脸上抹去,一身劲装也换成了破烂的褐色麻衣,强忍着心中的忐忑混入了人群中,一边跟随着人流,一边低声啜泣。 说不怕,那怎么可能呢。 一个小姑娘家的,但她很快便自我安慰好了:“反正本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大不了一死。” 整个长安城的灯会从酉时就开始了,将近持续两个多时辰,最晚不会超过亥时,现在还早的很。天机楼的动乱,丝毫没有影响到长安城另外的地方。 这里也是人头攒动,街上的黄花闺女明显比以往要多。 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洛晴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恐惧,来到了一处地摊前,贩卖着各种脸谱面具的年轻小厮叫道:“小姐,买一个吧,这些都是我亲手画的。”,她好奇的拿起了一个只有寥寥数笔勾勒出的戏曲脸谱面具,大量的空白,鬼使神差的戴在了脸上,抬头去照小厮提供的铜镜之时,眼前忽的一晃,铜镜上竟呈现出一张面色血色惨白的老脸来。正露出着诡谲的笑容,冲着洛晴微微点头,像是表示赞许。 她吓得取下了面具,赶紧回头。 只见身后如故,不见行人为之停留。 洛晴诧异的摇了摇头,拿着脸谱面具的右手顿感觉有些湿漉,略带几分粘稠,她心里疙瘩一下,寻思的低头去看,只见脸谱面具双眼以及口鼻中流出了大量的红色粘稠状液体,不由得惊声叫道:“血...有血...” 洛晴颤颤巍巍的丢掉了手中的脸谱面具,那年轻小厮莫名其妙的盯着她,暗骂道:“什么东西,不买就不要乱碰。” 她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而被人扶住,洛晴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下一刻,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口鼻,洛晴惊得胡乱挥舞着手臂,惊恐之下做出的动作杀伤力巨大,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周身的行人全部干倒在地。 “喂...你怎么打人呀...” “大家快评评理...这厮竟敢在大街上随意打人...” “疯子...是疯子吧。” “快拉他去报官。” “对,拉他去报官。” 喉咙里仿佛被一团粘稠的血块给堵住了,一口气提不上来,洛晴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方才被人捂住口鼻之后,接着他们就要动手掳人了。 心里本能的恐惧促使她下意识的破口大骂:“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厮太嚣张了,抓住他,快去报官...” “快去报官,有人当街行凶。” 方才那呈现诡谲笑容的惨白老脸从眼前一晃而逝,洛晴整个人都揪起来了,回眸一看便也不再客气,直接动了真格的功夫,探手一抓,这七年来的学习,总算在今天派上用场了。 逮着那人的衣衫,洛晴飞踹一脚,所有的力量全部落在了他的胸口。 一脚毙命... “杀人了...杀人了...” 众人四下逃散,今晚巡街的军士较多,不出一刻功夫,前去报官的好心人便领着巡检司的军士过来,一听见这话,小碎步迈的格外响彻。 这还不算完,那张老脸忽的爆发出一阵阴冷笑声,如婴儿啼哭一般渗人,洛晴被她折磨的快疯掉了,赶紧夺路而逃。 “嘿嘿...哪里逃...你杀人了。” 紧接着,那老脸突然从半空中掠来,洛晴赶紧闪躲,一个翻滚撞到在了摊位上。洛晴吃痛一声,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她痛苦的紧皱着眉头,微眯着眼睛,恍惚间,一声令人的惊悸的惨叫声直击灵魂深处,立马便不醒人事了。 很快,众人便意识到了不妙。 只见非常惊恐的一幕出现了,昏迷不醒的洛晴身子软瘫,竟直接漂浮在了半空中而行,仿佛腾云踏雾般走入了暗巷内。uu看书.uunshu.co “人呢...人在哪里?” “那里...往那边去了。” 巡检司的军士随后赶到,经人指点之后顺着洛晴飘去的方向追出。 “有意思,拦住她。” 别人虽是不知晓其中的原由,但是人群后的嬴商却是一目了然,这岂不就是娜迦国的巫术——偷天换日,只是还欠了几分火候,不过是鱼目混珠罢了。 暗巷内万般俱静,急促的脚步声沉稳而又繁乱。 四名红衣大汉在暗巷两侧的砖墙上奔袭,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双双包夹着一位穿着打扮古怪的人;一件破烂的灰布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只纤细如枯槁的白骨手掌,握着一根看似随意捡拾的木棍充当拐杖。 “哪里逃,把人交出来?” 四名红衣大汉齐齐开口道,雄浑的声音虽不大,但是铿锵有力,仿佛有种令人忍不住想要跪拜的神奇魔力。 在此人的身侧,身子软瘫的洛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托举在了半空中,诡异的是,此人与洛晴根本没有直接的接触。 “我道是谁,原来是秦王宫大名鼎鼎的四大主教以及...”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不阴不阳,却也听不出一个好歹来。 “老朽见过太子殿下。” 第23章 僵局 “阁下好身手,真叫嬴某大开眼界啊。” “太子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下三滥招数罢了。” “阁下各出此言。” 穿着打扮诡异的那人哑然一笑,顿了顿:“殿下到此不会只是为了同老朽咬文嚼字吧?” “知道就好...”嬴商不由得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收起折扇,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把人交给我,速速离去。” “那可不行,在下受人之托,恕难从命。” “不知受何人所托?” “一位爱女心切的母亲罢了。” 那人不疾不徐的答道。 “巧了,嬴某也是受人之托。” “看来殿下极是喜欢这些文字游戏。” “何以见得?” 他并不着急回答,托举着洛晴往前走了几步,轻笑道:“虚伪。” 嬴商能够坐到大秦太子的位置上,绝对是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只见他微微皱眉,捻开了折扇抛在了半空中;浓厚的几团灰雾从扇面中喷涌而出,直奔那身披灰袍之人而去,同时伴随着一阵‘嘻嘻’的婴儿啼哭声,一张血红大手从灰雾中捞了出来,一把握住了那人。 然而就在血红大手消失的瞬间,那人也随之消失不见,一件破烂的灰袍落在了原地,只剩下一根毫不起眼的木棍拐杖托着洛晴继续前行。 “装神弄鬼?” 四名红衣主教齐齐高喝一声,解开大衣扬在半空中交织在了一起,结出古怪的手印朝着红衣上按下。陡然间,一张冒着红芒的大网直扑洛晴而去,得手之后急速收缩在一团,将其牢牢束缚着。 四人纷纷跃下,扯着四个角,正欲拖拽着洛晴往嬴商的方向赶去时,刹那间,从两侧的砖墙内,突然钻出了八张枯槁的老脸,下一刻便贴在了脸上,朝着颈脖咬下,如厉鬼一般令人惊悸。 四人顿时大吃一惊,急忙默念起稳住心神的心法口诀来抵御。 见状,嬴商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这厉鬼自然不是真的了,“没想到阁下还是娜迦国鬼巫一族的强者。” “结阵。” 他低喝一声道,千蛊音荡漾在半空,令鬼厉无处遁形。 四人摇摇晃晃的闭上了眼睛,脸庞却变成了阴阳脸,一半乌黑之色一半正常之色,看不出其中究竟有何玄机;他们轻声念叨着梵语入定,衣袍底下涌现出大量的千足虫,短时间内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壁垒,地面上、两侧的砖墙上到处都是,难闻的刺鼻性气味让嬴商都为之侧目。 灰雾中,嬴商两三步踏了出来,面色不免为之一凝。 借着惨淡的月光,他沉着的扫视着四周,一拳轰开了两侧的砖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由得沉声喃喃道:“倒是有些意思。” “人在我手上,你确定你不出来吗?” “喂...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少倾,唐渺和清绾两人姗姗来迟,一见满地的爬虫,他捏着鼻子简直不敢置信的笑骂道:“这一招都使出来了,恐怕又是什么奇人异士吧?” “娜迦国鬼巫一族的强者。” 嬴商闻言,总算恢复了一丝正常的神色,拿着折扇朝着四人扇了几下。 “殿下,属下无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算了,逃了就逃了吧,倒也无妨。” “逃了?” 唐渺轻笑了一声:“天人境强者还能让他给逃了?” “有问题吗,他的招数实在是诡异。” 嬴商回过头来,冲着他颔首点头。 “娜迦国鬼巫一族的强者,他来凑什么热闹,莫非也是对六道轮回感兴趣?”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掳走洛晴,竟然是受一位爱女心切的母亲所托。” “‘祀灵主’...她也还活着?”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难怪魔教在要长安城掀起一阵风雨了。” “也罢,洛晴人呢?” 他思索了片刻,良久才回过神来。 嬴商探手一指飘在半空中的一块红布。 “嗬...缚仙阵,大手笔啊。” “见笑,既然是武尊的吩咐,嬴商自然要办到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随即朝着四大主教吩咐道:“打开吧。” 玄妙的缚仙阵在几个古怪的手印下又重新化为了四件大衣,‘咻’的一声散开落回,其中包裹着一件看似厚重的褐色麻衣重重的坠落,唐渺赶紧接过来,一瞧便瞬间呆了,这里面哪里还有个人。 “一件褐色麻衣?” 唐渺顿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你似乎上当了啊,伙计。” “怎么可能?” 其中一名红衣大汉满脸惊愕之色。 “慢着?” 嬴商紧皱着眉头凑了过来,用折扇挑过来一瞧,凝神细思了片刻,不由得冷哼道:“好刁钻的手法,中了他的幻术。” “哦...这么说,此人倒是有几分取巧了?” 说罢,嬴商便将刚才的一幕讲给了两人听,闻言,清绾不禁叹为观止,感慨道:“这世上莫非还真有这样的奇人异士?” “这样看来,隔空托举一件衣袍并不是什么难事,洛晴恐怕早在街上就已经被魔教的人给暗中提走了,一招偷天换日同时将你也给骗过去了。” 唐渺沉吟了些许,不禁苦笑道。 “他们逃不出长安。” 嬴商的脸色不免有几分难看。 “当然不会了,在天机阁没有指明天机令的下落之前,他们大部分人都会留在长安蛰伏,另一边,洛晴可能要遭殃了。” “唉~” 他长叹一声,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唐渺到现在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傻,告诉她真相就是为了她自己能够留个心眼,千万不要被人给利用了,没想到洛晴却拼了命的想要逃出洛府,何必呢。 “洛晴...她可就是祀灵?” 唐渺闻声点头。 “他告诉她了真相?”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现如今‘祀灵主’也到了长安城,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得到至臻骨石上所显露的秘闻。” “轮回之秘...” 嬴商冷笑的摇了摇头,“魔教是打算重出江湖...” ...... 长安城某地偏僻的院里。 一阵冷风“砰”的一声将大门直接轰开了,两排高举着火把的青红面具人冲进了院里,他们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却一言不发。 少倾,一位拿着青玉权杖,穿着宽大黑罩袍的人走进了院里来,身后跟着一身穿褐色麻衣之人,耷耸着脑袋,无力且自然的垂下双臂,踮着脚缓慢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了院中间,正对着的大堂内,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恭迎‘祀灵主’。” “起来吧。” 老婆婆的脸上藏不住喜色,“人呢?” 黑袍人闻声也不作答,抬脚往左挪动了一小步,露出了身后人来。 他轻挑着白骨,穿着麻衣那人这才不受控制的缓慢抬头,虽然满脸抹着泥巴,却隐约可见其姿色,难掩其娇容,赫然就是洛晴。 “哈哈...薇薇,为娘终于找到你了。” 说话间,身后两个带着青色面具的人就要夹着洛晴带到老婆婆面前,却在这时被黑袍人的青玉权杖给拦下了:“这是一场交易。” 见状,他又从衣袍里伸出了另外一只白骨手掌。 “你要找的人,他叫秦映光,并非来自秦王朝,也不是赵王朝,更不是来自楚王朝,而是......前朝大齐,与齐神宗同岁。” 瓦檐下,一个头戴笠帽,身穿劲装的人回答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怒仙教怒马仙...何人不知。”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怒马仙?” “没错,修炼幽魄神功,可是如此?” “我知道了。” 黑袍人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放下青玉权杖转身就打算离开了。 “对了,奉劝你一句,怒仙教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又如何。” 黑袍人停住脚步回头低哼一声,整个人如一团雾气一样溜走了。 ...... 长安城永兴坊洛府。 后花园东侧,洛晴的闺房内,果真是相当的别致。 唐渺环视一圈,房间里大致都完好无损,门框上明显有刀剑劈砍的痕迹,洛晴这是堂而皇之的从大门溜出去的呀,想来只有这一个答案了。 “丫鬟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唐渺摇了摇头,接着几人返回了中堂,嬴商也跟着来了。 “太子殿下也在呐,老夫有礼了。” 洛老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拜道。 “洛老爷子不必拘礼,发生这事我们也很痛心,说来也怪本王,竟然被那厮给摆了一道,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他。你放心,救出洛晴的事情就就给本王了。” “多谢殿下的好意,不过这在赵界,殿下恐怕难以施展拳脚,还是让老夫去找官府想点办法吧。” 嬴商迟疑了半晌,洛老爷子说的倒也没错,只得叹息的点了点头。 “也罢,以洛家在长安城的实力,相信官府也不会坐视不理。” “也不尽然,如今的长安城恐怕已经有大人物坐镇了。” “谁...霄凌仙不是倒台了吗?” 嬴商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确实,他现在可以放心的游山玩水了,逍遥自在,不过...” 语锋一转,唐渺直接点出了关键问题所在:“天机令的事情可大可小,但是对血狱地方人员的收编,狻猊卫势在必行。” “白羽公公来了?” “只是个猜测。” “哼...”嬴商乐呵的不行,笑道:“你一个楚地人,担心这作甚?” “我能不担心吗...灵傀走丢了。” 唐渺双眸一沉,这事可就有点棘手了。 “一具尸体还能走丢?” 他抬头看了几眼嬴商,并不作答,开启‘灵智’一事还是留在心底为妙。 “这是事实。” “嘶~”嬴商顿感觉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试着用蛊虫感应一下位置。” “感应不到蛊虫的存在,汝幸体内种下的是同心蛊,即便是秘术也无计可施,除非是用汝天体内的同心蛊去感应汝幸体内的同心蛊...” “对啊...汝天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唐渺颓然的摇了摇头。 两人对视了几息时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彼时的洛府聚集了大量洛家子弟,对于洛晴的被掳,洛老爷子发誓要将这些在长安城蛰伏的魔教余孽彻底铲除掉,之后他又询问了几点唐渺的意见后,随即就打算和洛家的族人好好商议此事了。 唐渺他们也不好久呆洛府,洛晴的被掳只能主动的出去寻找,缩在家里半点法子都没有,索性他们也就离开了洛府了,往嬴商在长安城购买的宅子去。 宅子位于长安城南侧的胡同里,临着一条河,安逸静谧。 想必也正是太没趣了,这才去了天机楼搅和。 一听到这位阔气的太子殿下直接买下了宅子,唐渺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很显然嬴商的目的并不是天机令,而且看样子已经到长安有一段时间了。 “你到长安多久了?” “大半年时间了,从去年九月份到现在...” 说到这里,嬴商叹惋的摇了摇头。 “打算让天机阁主卦算瘟疫的破解之法?” 他轻笑一声:“顺便躲避灾祸。uu看书 . ” “这不是没有法子了吗。” “嗯...陌如玉也染上了瘟疫。” 唐渺思量了片刻,这才如实的回答。 “果真?” 见他不信,唐渺随即把自己差点殒命的遭遇简单的讲给了他听。 见状,嬴商满脸苦涩,轻笑道:“英雄迟暮,你还是养老去吧,别在外面折腾,找一个姑娘...” 说罢,他看向了清绾,两人随即对视了几眼。 说到姑娘,作为将来要克继大统的太子,在这一点上绝对不能含糊,娶个十个八个也在情理当中,况且他的儿子也都十来岁了... 当初趣味相投聚在一起,嬴商在逍遥书生面前侃侃而谈,家里已有数位佳丽,且膝下育有两女一儿,风雪场所就不去了;众人只当是笑话,可没想到当他表露身份之后,大家都是羡慕不已,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这次该不会还是你一人跑出来的吧?” 嬴商摇了摇头,对一旁的红衣主教吩咐道:“将正妃和两位侧妃以及皇孙、皇孙女都请出来吧,就说天一门弟子到访。” “一家人都出来了?” 他随即苦笑的点了点头。 “都快子时了,今日就算了吧,想必你家夫人和孩子早已经歇着了,明日再见也不迟。” “也好,我们还是聊聊陌如玉吧。” 第24章 佛语 “那人自烽火城而来,一手傀儡术倒也上的了台面。” “来自秦境?” “不敢确定,我也并非亲眼所见,据闻那人未曾露出真实面目,能够控制灵傀,但是并非控制了同心蛊,斩断银丝线就扯断了联系,谈不上有多高明。” “全身长满了脓包,模样丑陋不堪,散发着腥臭的绿色粘液。” “却是瘟疫,不过此人显然还是属于那种会自救的一类。” 嬴商从椅子上站了起身,同他描述了一番瘟疫的感染者症状:“感染瘟疫者全身乏力,食欲不振,口吐腥臭;全身上下多处浮肿,表面上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血液呈现暗红色,与中毒者相差无几。” “那想必此人就是修炼某种秘术导致了...所以他体内的瘟疫本源得到了压制,陌如玉被其咬伤之后,经过莞菊的及时诊断,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莞菊?” 嬴商稍稍有些吃惊。 “妙医谷谷主素仙座下大弟子,深得素仙真传,自那以后,莞菊就常伴陌如玉身侧,另外...叶钟元也在。” “叶钟元...”嬴商心一沉,随即微微皱眉的低声笑道:“每一次遇见你,都让我感到非常惊讶,他们怎么走在一起了。” “轮回之秘。” 唐渺倒是没有过多的隐瞒,思索一番后,轻吐道。 “当叶钟元得到至臻骨石之后,在‘祀灵’身上发生的事情,同样发生在了叶钟元身上,同时也印证了我的猜想。” “说来听听。” “至臻骨石一定被人种下了某种‘禁制’之类的降头秘术,只有解开这个秘术才能窥其骨石的秘密,非魔教之人不可,非慧眼佛缘之人不可...之所以如此,想来只有一个答案,这块至臻骨石,不是一般人的头骨,乃佛门的得道高僧,实力至少在天人境之上,所以普通人看不见其中的秘密。” “那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你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嬴商顿了顿,笑骂了一句。 “废话,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我们看见的字都不一样。” “你知道当年‘祀灵’看见了什么吗?” “转生圣术、六道轮回;天衍其三,无始涅槃;神思道果,万载昌盛。” “对...转生圣术——六道轮回诀就出自于此。” 唐渺接着点了点头,“大体的意思就是修炼转生圣术,可至传说中的神思境。” “你信吗?” 嬴商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作为一个早已经踏入天人境的高手而言,他当然知道上境界的突破有多么难得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唐渺对此并不作答,转念一想,冷不丁的笑道:“这个时候‘天机阁’还没有反应,不知道究竟作何打算...还记得‘欲见往生者,入轮回’一说吗?” “嗯...难不成这是天机阁主在至臻骨石上所看见的字?” “没错,世人只知天机阁主卦算时有所感悟,实则是至臻骨石自己的反应,对此天机阁主并未给出合理的解释。” 唐渺念叨了几句,仿佛陷入了沉思当中。 “那你看见了什么?” 说到此处,清绾也越发的好奇了。 “对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嬴商瞥了她一眼,笑吟吟的跟着追问道。 “南无阿弥陀佛。” “???” 很明显,在场的几人都是大跌眼睛,尤其是嬴商表现的格外明显,几乎绷不住了,笑得人仰马翻。 “唐渺啊唐渺...如果这话不是从你的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本王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扔出去喂狗。” 唐渺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接话,气呼呼的扭过头去。 “往生者...南无阿弥陀佛....” 就当两人暗自赌气之时,清绾似乎察觉到了一丝端倪,轻声念叨着什么。 “你们看见了关于佛门的隐喻...而洛晴看见了转生圣术的概述...” “叶钟元看见了什么?” 清绾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没问,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中了邪,那至臻骨石绝对有古怪。” “那不正是隐喻着佛门中人才能解开谜题吗?” 听她这么一解释,嬴商陡然间收敛了神色,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轻咳了一声,幽幽的轻吐道:“和本王猜测的无异。” 两人鄙视的齐齐望向了嬴商,后者厚着脸皮的笑着。 “怎么...你莫非还对天机令感兴趣不成?” 嬴商顿了顿,反问一句道,赶紧转移了话题。 “并没有,只是稍稍提及了一下,轮回之秘可能与佛门有关。” 唐渺无奈的耸了耸肩,弱弱的坐回了椅子上,目光逐显深邃。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云溪州,参加陆星陵与秋伯霜的婚礼...如果不是‘洛晴’被魔教余孽掳走,我们明天就继续上路了,往寒泉关而去。” “哦...去秦境啊...”嬴商别有深意的拖长了尾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却有听闻天一门遁走秦境的消息...一晃陆星陵大宗师也要成婚了。” “那你呢...现在有何打算?” “先寻回汝幸...” “我不是说这个,uu看书 .uuknhuom 我的意思是...你的终身大事,上一次天一门百年寿诞,乾正都抢在你前面了,你就不着急...” “急也是急不来的。”唐渺咕哝了一句,弱弱的扫了一眼清绾。 “你看她作甚...只可惜本王现在有事无法脱身,要不然再带你去仙玉楼走一遭,岂不是人生一大美事。” “仙玉楼是什么地方?” 唐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哈哈,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就是寻欢作乐的风雪场所,上次不是没有尽兴吗,就让逍遥书生讨到了好处,后面全给你师兄搅合了...这一搅合,倒是自己讨到了一个婆娘,忘了自己的师弟。” “无妨无妨,你且持我手谕去了便是,只会有人安排妥当。” “咳咳,休得胡言。” 唐渺暗咳了几声,耷耸着脑袋脸色涨红,根本不敢去看清绾。 “哈哈,看来你们二人的关系倒是不浅。” 嬴商精于算计,唐渺与清绾两人微妙的关系自然逃不脱他的慧眼。 “她就是...就是我同你们说的,清绾。” “我的...我的...” “你的什么,武尊何时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难不成是你的未婚妻?” “嗯~” 他用蚊子般的声音答道。 第25章 不速之客 夜已深,嬴商安排出房间让清绾去睡了,整间宅子除了少数的婢女之外,大都是秦王宫中的侍卫,他们乔装打扮躲藏在暗处护卫着宅子。 明面上,幽静的宅子只有少数几人还在走动。 唐渺与嬴商两人再次碰头,相视一眼,皆是苦笑不已。 天人境高手几天几夜不眠也不是很难的事情,不过像唐渺这样的一晃三天未眠,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内心备受煎熬。 “什么...心魔引?” 庭院的石亭内,两人在后厨弄了几碟小菜,月下对酌。 “魔教还真是不安分呐。” 嬴商相对无言,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于心魔的侵袭,他也束手无策。 唐渺只好表明了自己的意图,听到玄衍大师还活着时,嬴商由衷的感慨,这世上玄妙的事情果然非凡,而且就连玄虚都无恙活着,反而实力大增,然而如今的秦境,大量无辜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知瘟疫是如何传染的?” “血液...尽管素仙已经诊断出传染的方式与人直接或间接接触无关,但是相对于瘟疫的感染者,大都是避而远之...苍龙州、九天州以及穹仪州是瘟疫的重灾区,另外几大州都有感染者,秦王宫中也出现了一例。” “苍龙州...九天州...穹仪州,那可都是各大土司部族的集中生活区域,莫非是他们炼制的蛊虫发生了变异...” “这个问题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钦天监监纠集各大祭司研制出解毒的圣蛊虫,就曾以蛊虫王试毒,效果极其显著,也曾压制过一段时间,后来再次爆发之后,问题愈来愈严重...这类瘟疫是遇强则强,索性祭司们大都是自幼接触蛊虫,感染的可能性很小,只是苦了这些无辜的百姓。” “这样啊,那瘟疫本源究竟是什么呢?” 唐渺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当中:“凡事必有因果,瘟疫不会凭空出现,自然也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天机阁也不能一概而论。” “还说呢,天机阁主自三年前闭关,几乎不问世事。然而去年岁末,突然降下了一道天机密旨,瘟疫本源乃人间邪秽,非凡之物,欲斩之,先受之。”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感染瘟疫后才能琢磨出门道?” 唐渺哑然一笑,忽然觉得嬴商继续呆在长安城要吃大亏。 “那之后,天机阁有解释吗?” 嬴商摇了摇头,苦笑道:“什么都没有,我也曾将这道天机密旨送达老阁主手中,企图让他代徒弟解释,不过老阁主言明,并不想一窥天机,随即作罢。” “是啊,老阁主若是继续反其道而行之,迟早会遭天道反噬。” “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嬴商抬头望了望月,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双眼不禁有些迷离:“是以天道无情,视众生为蝼蚁;然则天道亦有情,为众生留下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究竟是什么呢?” “不知道,我们并不是圣人。” 两人对望无话,然而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一下子飘荡而至,一名红衣大汉单膝跪在了地上:“殿下,有人行踪诡秘,似乎在监视我们。” “哦?” 嬴商端着酒杯的手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中。 “什么人?” 他思量了片刻,接着一饮而尽。 “不知道,来人不少,好像盯着我们很久了。” “不想用了,血狱的探子。” ...... 一袭黑影在月色下奔袭,飞跃过瓦檐落入庭院内,藏身在木柱之后,一个闪身接着钻入了后花园的假山之中,伺机而动。 “确定是这户人家?” “没错,已经查明了,原主人已经离开了长安城销声匿迹,这所宅子一年前被一妇人购下,方才几人从洛府出来,都进入了这所宅子。” “明白了,分开去查,半个时辰后原地集合。” “是。” 四五人在假山内窃窃私语。 子时正是鬼魅丛生的时刻,惨淡的月光拉扯黑影,摇曳中无限壮大。 漆黑的书房内,黑衣人绕到了桌案后,桌面上陈设简单,笔墨纸砚俱在,铺着一张干净的白纸,尽管视线模糊,他握在手中,感受着笔架的润滑,竟然是玉制的。黑衣人心里咯噔一下,根本来不及多想,细细打量着桌面其他物件来,忽的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石,用以金丝绸缎锦帛包裹着。 “怎么样,这海上瀛洲可还行?” 他一下子看呆了,漆黑的夜根本抵挡不住玉石的魅力。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有人笑吟吟的说道。 黑衣人下意识的扭头回望,只见一只大手猛地袭来,“咚”的一声死死的将他的脑袋按在了桌案之上,任凭他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 昏暗的灯光一下子席卷了整间书房,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黑衣内心骤然一沉,寻思道:“这下是碰上硬茬了。” 没曾想,在书房桌案之前,已经跪着了四名黑衣人,与此同时站着的人也不在少数,因为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太子妃等人已经被惊醒了。 “你们...你们...” “你有何话要说?” 嬴商给海上瀛洲翡翠玉石重新盖上金丝绸缎,uu看书 ww. 语气逐渐冰冷。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半夜三更私闯民宅,该当何罪?” “理应送交官府查办。” 有人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罩,他凝视着眼睛,气势倒是丝毫不弱。 “倘若要是直接动用私刑呢?” “哼,在下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便阁下...不过...”黑衣人面色一沉,低声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上面要是知道了小的死在了阁下的府中,怕是您这一家老小逃不出长安。” “是么,那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上面是谁?” 那人闷哼一声,长舒了一口气,想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索性的闭上了眼睛,表面上看起来稳如泰山,心里实在慌乱如麻。 “你瞧...这东西是不是很眼熟?” 唐渺取出一块金子腰牌在其面前晃了晃。 此人根本不为所动。 “来啊,撬开他的眼睛,让他好好瞧瞧,竟敢在本官面前装模作样,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利。” 昏暗的灯光方入眼,那人勉强扫视几眼,瞳孔陡然一缩,惊悸道:“怎么会...血狱天魔司,你怎么可能会有血狱天魔司的腰牌...” “眼力见倒是好使,难不成你也是血狱中人?”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唐渺直接给打断了。 第26章 横插1脚 “你竟不认得本官?” 唐渺阴阳怪气的笑道:“好啊,这么些年倒是白养你们了。” “你究竟是何人?” “实不相瞒,在下血狱天魔司前任天魁霄凌仙。” 他大义凛然的回答。 可是两人原本就未事先商量这事,嬴商的脸色没有绷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黑衣贼首的脑袋被牢牢的按在桌案上,视线极大的受阻,眼角的余光仅能瞧见屋内一圈人的衣摆,内心自是震惊不已。 “哼,笑话...如今抓捕血狱反贼的海捕公文已经下发各郡、县城,你岂能不知,不用费尽心思拿霄凌仙的名字来压我。” 他冷哼一声,思路倒是清晰的很。 进城之前,唐渺就已经看见了城门口的通缉榜单,却有血狱四司魁首的画像,说明这几人都逃走了,并未落入朝廷之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唐渺哑然一笑,“你倒是聪明,只可惜这股聪明劲可能会令你丢掉性命。” 他在黑衣贼首的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了另外一块金子腰牌,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番,轻声念叨了出来。 “血狱刑名司总旗——宋括。” 他瞧了一眼嬴商,轻轻的拨开了红衣大汉的手腕,顺势将宋括的金字腰牌扔在了桌案上,轻声笑道:“放开他们。” 唐渺发话,另外几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嬴商,得到其首肯之后才动手。 颈脖上的那股大力一撤去,宋括顿时松了口气,起身动了动脖子,眉头仍是紧皱,一边揉捏着一边低声道:“你们这是何意?”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两人分别取出金字腰牌在其面前晃了晃。 血狱天魔司总旗——陶令;血狱武宗司总旗——吕濯。 “我们是京城来的,奉旨意彻查江湖人祸乱长安一事。” “当真?” 宋括怀有深深的疑虑,不动声色的迈着步子。 “却有此事,实不相瞒,我们乔装打扮至此,本是不想来的,只可惜京城的局势动荡不安,何人执掌血狱尚不明确,地方上的事情本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既然涉及‘天机令’,上面说,无论无何也要派人走一遭了。” 唐渺与嬴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裹挟着宋括往堂内走去。 “想必你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处宅子一年前被一位妇人所购,原主人却不知所踪,试想一下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当然只有我们血狱了。” 他的目光略显深沉,示意着堂内一妇人,举止仪态端庄,亦有母仪天下之范。 嬴商会意上前大迈一步,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说道:“这是我们在长安城安插的线人,宋兄若是有何事不明,尽管开口言明,吕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堂内余下人尽散,只剩下两位假冒血狱的人,四名红衣主教以及清绾,还有另外黑衣贼人这一方五人俱在,已经很明白局势了。 “这几位弟兄是?” 唐渺的目光一扫,进而看向了另外四人。 “这是宋某的手下,在长安城发展的线人。” 宋括稍有迟疑,顿了顿,硬着头皮的回答道。 尽管这两人的身份还有待商榷,不过那两块金字腰牌却是真真实实的,就连雕刻的纹路,铸金的份量都是相一致。 “那就都是弟兄们了,坐吧...就别站着了。” 那四人心里七上八下,目光扫视了宋括之后才勉强安心。 “宋兄弟竟是血狱刑名司的总旗,怎么我们哥俩来的时候没有听刑名司大人交代一句啊...莫非是...”唐渺起身踱着步子,刻意的停顿了半晌,目光稍有一滞,低声道:“莫非是与反贼有丝牵连?” “陶兄弟此话何从说起...” 宋括一下子就蹿了起身,恭恭敬敬的拜道,额头上冷汗直冒。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刑名司的诸位大人为何不曾提及兄弟半分?” “唉...实不相瞒,兄弟我呀本也只是位刑名司千户大人在长安城发展的线人,安安稳稳的传了几次消息之后勉强混上个总旗,可是并不入那千户大人的法眼,已经好几年未曾联系了,想必是那位千户大人记不起小的了。” “那倒也是,我们血狱四司在地方上发展的线人不计其数,一般来说的话三年之内不犯大错的话必升小旗,五年之内升任总旗,比较优异的则会调入京城司堂衙门当值,也不轻松。” “也不瞒宋兄弟,我们哥俩倒是趁着这次血狱大换血的机会捞到了一点好处,如若不然,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啊。” 唐渺沉吟了一番,不禁无限感慨。 “嗨,你们在京城当值可要比我们轻松多了。” 三言两语间,肃杀的气氛一下子就化解了。 “对了,刚才宋兄弟说是位刑名司千户大人,不知是何人?” “陶兄弟这是在考验我不是...哈哈...”宋括用手指着唐渺低笑了两声,“刑名司宗全,宗大人。” “放肆,刑魁之名也是你能直呼的?” 宋括心里一咯噔,这才意识到了不妥,索性很快便反应过来:“莫非宗大人已经升任魁首了。” “没错,朝廷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哎呀,那可是极好。” 宋括不禁是喜出望外。 “好不好的和你有什么关系,u看书 ww.uknshu 要知道你刚才就差点死了。” 前面的路大致已经铺设好了,语锋一转,唐渺忽然厉声喝道。 “宋某多谢两位大人不杀之恩,方才...方才实在是对不住了。” 宋括的脸上满是笑意,一个劲的给他们两人赔罪。 “无妨,下次多注意就是了,要说宋兄弟也真是了得,一查一个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此暗中查案?” 嬴商紧跟一步,笑吟吟的追问道。 “吕兄弟这话可就折煞兄弟我了,我宋某哪有这个本事,全都是上面安排好的,让宋某彻查武林盛举背后捣鬼之人;方才在天机楼瞧见两位兄弟身手不凡,于是就一路顺藤摸瓜到了这里,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呀。” “哈哈,既然都是为了公事,那便就此揭过吧,不过我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安大人仍在追捕反贼,怎么现在就返回长安了?” 唐渺双眸一沉,不动声色的低声笑道。 “两位兄弟莫非不知?” “什么...宋兄弟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那就难怪了。” “你把话说清楚了。” 嬴商面色一沉,唐渺想的这出鬼主意幸好他沉住了气。 “上面也是京城来的人,那自然是不会通知我们血狱了。” “狻猊卫都指挥使白羽公公。” 第27章 后顾之忧 “白羽公公,他竟然来了长安,朝廷这是好打算啊。” 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唐渺一猜就知道是他,以往像这样的事情,都有霄凌仙的影子,这一次血狱大换血,倒是狻猊卫逞威风的时候到了。 “等等,这事宋兄弟可否上报给组织?” “这...” “哦,宋兄弟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括思量了片刻,一咬牙,硬着头皮赔笑道:“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那便算了,我们哥俩替宋兄弟把这事给办了,免得你为难,就说狻猊卫越俎代庖,想吞并我们血狱在地方上的人手。” “不!” 他低喝一声,“不为难,一点也不为难。” “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宋某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在登门拜访。” “慢走不送。” 唐渺轻挑着眉头,目送着宋括等人的离开,低声道:“兹事体大,陶某想此事还是尽早的向上面禀报为妙,要不然暗地里被人玩死了都不知道。” 这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宋括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五人方一离去,嬴商的脸色立马便阴沉下来,宋括的这一次追查显然并不是偶然,他们在长安城呆了大半年的时间了,若是霄凌仙没有倒台的话想必他们已经被人给揪出来了。 “为何要留他们?” 太子妃等人陆续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不能动他们,方才本王也觉得唐兄的计划并不妥当,现在细细回想,如果杀了他们的话,不出一日功夫,白羽便会找上门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很短,此时的长安城内至少已有五千兵马驻扎;如今我们已经亮出了血狱的身份,宋括必然两头都不敢得罪,若是我们将此事一纸送达京城,血狱很快就能作出反应,这时宋括就该思考如何与白羽撇清关系了,我们至少还有三日时间是安全的...他会替我们隐瞒行踪。” 嬴商回头望了一眼,沉声道:“明日一早,你们立刻就出城去。” “走?” 那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能去哪里呢,瀛洲又不能回去。” 有家不能回,这感觉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爹,你不同我们一起走吗?” 一个看样子也才七八岁的小女孩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茫然的问道。 “瑶儿乖,你随母亲们和哥哥先行一步,父亲要替秦境的子民谋求一件大事,暂时还不能离开长安。” 正值天机阁主出关的节骨眼上,嬴商也是左右为难,天机阁主的谱也摆的未免太大了,天机密旨已经解开,却迟迟不肯露面,真叫人内心焦灼。 “不要,爹爹不走,瑶儿也不愿离开。” 小女孩哭闹的挣开妇人的臂弯扑到了嬴商的脚边。 “胡乱,爹还要大事要办。” 嬴商心一横,轻轻拂袖推开了小女孩,一股磅礴的内力将其重新送回到了妇人身边,小女孩‘哇’的一声嗷嗷大哭起来。 他于心不忍,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蹲下身牵过小女孩的手,柔声道:“瑶儿乖,爹爹有要事在身不能同你们一起离开,不过你放心,只要爹爹办完此事,一定前去寻找你们汇合。” “真的?” “我们拉勾,骗人是小狗。” 小女孩这下才喜极而泣。 “瑶儿真乖,以后不许哭了...” “咳咳。” 唐渺见状,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我说,不就是一个白羽吗,有这么恐怖?” “你懂什么...防患于未然。” 嬴商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冷哼道。 “那你打算让嫂子几位逃到哪里去?” “秦境自然是不能回去了...” 他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但还是挥了挥手,嘱咐太子妃将皇孙和皇孙女几个小孩先带下去继续睡觉。方才被宋括等人一顿搅乱,子时又过去了,等到天空发亮也将不出一个时辰了。 秦境虽说是与世不争,但如今的天下好歹也是三足鼎立,倘若是抓住了一个王朝的太子,且不说割地赔偿,至少也要付出一个沉重的代价,嬴商也正是知晓了这一点,所以要对太子妃等人提前计划。 “先将嫂子几人送走也好...就去...楚地吧,烽火城附近,永丰城枫叶镇悦来客栈如何。此地往返秦境不超一个月,我师门去年也是从烽火城入关进入了秦境,到时候瘟疫解除,一纸书信就能召回秦境。” “也好...” “好什么好,你是打算抛弃我们吗?” 说话间,太子妃又急匆匆的返回了,面带一丝愠色,不满的哼道。 嬴商的正妃吕氏,两人已是十年夫妻了。 “瑶儿他们睡了?” 他微微一愣,苦笑的岔开了话题。 “我让两位妹妹去哄了。” 吕氏瞪了嬴商一眼,转而将目光落在了唐渺身上。 “额...嫂子可是有话要说?” 唐渺被她盯着直发憷,小声咕哝了一句。 “是啊,我们在这长安呆了九月有余,怎么你一来,就被人发现了?” “闭嘴,这不关唐兄的事。” 嬴商微微皱眉,厉声低喝道。 “无妨,嫂子...且不说是我到了长安,uu看书 ww.uukashu.co 应该说天机阁主出关了才是。” 吕氏美目一沉,这事倒也无可厚非,她思忖了一会儿,不安的坐在了椅子上。 大堂内稍显安静,见状,唐渺便站了起身,拜道:“殿下,长安城的确已经不安全了,有了魔教的插足,天机阁主必定会再次卦算,不过你也不用指望天机阁会帮上什么忙,要走还是一起走吧,不过走之前必须要解决后顾之忧。” “废话,听你这口气...好像你有办法解决后顾之忧一样。” “我当然有办法了,实不相瞒,在下方才经历了京城的一场大动荡,不说已经掌握了目前的天下局势,至少对天下局势都了然于心,解决白羽公公这个后顾之忧自然不在话下。” “当真?” 唐渺轻笑一声,朝着嬴商点了点头。 “宋括回去向白羽禀明事实真相,为了兼顾两头,我们至少还有三天时间准备,白羽公公是何等的精于心计,一定会发现宋括的漏洞,等到他反应过来之际,我们早已经离开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嬴商紧皱的眉头终是舒展了几分。 “不急,殿下,在帮您这个小忙之前,您是不是也得帮我一下呢?” “哈哈,我就知道你打着如意算盘呢...” 他不疾不徐的起身,凝视着眼睛,低声道:“追蛊...这个我在行。” 第28章 追蛊 初升的红日在天边绽放出耀阳,染红了半边天,整个长安城仍沉寂在昨日的巨大震惊当中,天眼石的被毁,却还是没有引出了天机阁的最终决策。 正当所有人都在诟病天机阁迟迟没有反应之时,天机密旨的三个答案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并迅速往外扩散。 茶铺、酒楼、客栈内作为饭后的谈资,迅速占领了江湖的整个风向。 ‘祀灵’、‘佛门’、‘天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局中局,话中话,一字解千机。 等到天色放亮,幽静的宅子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既然决定要撤离,嬴商与其太子妃分成了两路,他一人单独一路,其他人则是全部跟随太子妃转移,往楚地永丰城枫叶镇而去。 总的来说,楚地的包容性很大。 长安城永兴坊洛府内,唐渺等三人简单的询问了昨日的调查结果,官府已经受理此案,昨日亥时末,洛家小姐洛晴不幸走失,随即在城内进行搜寻。 武朝王宫遗址附近的某个小巷中,嬴商已经做好了准备,配合唐渺的灵噬竭术催动汝幸体内的蛊虫之时,再施展‘追蛊’之术追踪同心蛊的下落。 “是这里吗?” “这里是我们最后出现的地方,隐约有丝线索。” “那便开始吧。” 嬴商神秘一笑,抛出了手中的折扇,接着便结出了几个晦涩的手印,其扇面的山水画一晃,山峦重叠间,泄出了大量灰雾,团团围住了他,钻入了结出的手印中,忽的绽放出妖异的乌光。 “凝。” 他低喝一声,两手交叉按于地上,打出了一团婴儿拳头般大小黑影。 “成了?” 嬴商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轻微的笑容。 黑影融入地里,闪身溜出去几丈之远,速度之快叫人苦笑不跌,众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追了出来,赋予了灵力的黑影好似拥有了敏锐的嗅觉一样,腾云驾雾般直追了上去。 顺着汝幸奔袭的足迹,跳到了瓦檐上,飞跃而下落在了天机楼之前的大街上,飞奔了大半条街之后,陡然间一下子射入了右侧一面砖墙的窟窿之中。 “不好...我记得这条街我们跑到了尽头才对?” 唐渺见状,不免大惊失色,急忙跟着钻入了窟窿中。 完好无损的一面砖墙显然是被人硬生生的给撞开的,灵傀不会违反主人的命令,在灵噬竭术的催动下,汝幸一定要尽全力的往唐渺的方向追去;即使中途有人阻挡,就如同撞到砖墙之后,也会第一时间内起身,尽量的与主人汇合,除非是截断了灵傀与主人的联系。 窟窿之后是一处院落,院内一片狼藉,明显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大白天看得非常明显,三人一追进去就彻底傻了眼,哪里还有黑影的踪迹。 “哪去了?” “会不会是被人切断了联系?” 院内有不少仆役,一见三个陌生人的闯入,赶紧凑了上来。 “喂...你们什么人呐,竟然擅闯民宅...” “昨天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今日倒是找上门来了。” “给我拿下他们。” 四五人七嘴八舌的叫嚣道,唐渺与嬴商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据说昨日夜里,天眼石被毁之后,后院西侧的这堵墙没来由的没人撞开了一个窟窿,至今还没有找到是谁干的,实在是无奈,只得让这三人做了冤大头。 白衣女侠武功高强,大释的破坏了别院之后遁出,亦有势不可挡之势,接着便吻合了唐渺几人追踪的足迹,在与素琳对敌的地方短暂的停留了片刻,之后迅速折返,又回到了天机楼之前的长街,最后便消失不见了。 “好啊,果然是被人掳走了。” 唐渺几人倚靠着砖墙,暗自思量起来。 他的眉头不免紧皱,深深的沉了口气,纳闷的问道:“怎么会失去联系呢,嬴商,蛊术你在行,你给仔细说道说道。” “很简单,灵傀不在你的身边,你无法使用傀儡术,只得以灵噬竭术来驱动灵傀,只要让灵噬竭术停下来,也就失去了蛊虫特有的灵力波动。” 嬴商冲他轻笑了两声:“不过...打断灵噬竭术的办法可不多。” 他若有所思的瞧了眼唐渺,两人心照不宣。 “这我清楚地很,当初出岫也中了灵噬竭术,依靠小菩提经的心法才勉强压制住蛊虫发作,日后在慢慢的化解,剩余的残留也就举足若轻了;换句话说,类似于心经的秘术才能压制住灵噬竭术,以往这类人在长安城中很容易找到,不过现如今大批江湖人士涌入...邪佛释空?” 说话间,唐渺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和清绾两人在西裕关遇到的一位天人境的大秃子,如果是他的话倒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掳走汝幸。 只是为什么呢,他有什么原因这么做? “让开...让开...都让开...” 三人沉默之际,长街的尽头来了一行奢华的马车队,足有二三十余众,为首开路之人握着横刀,耀武扬威的驱散了在路中间行走的百姓,浩浩荡荡的往武朝王宫遗址而去。 这一行马车队方散,路边瞧着的众人纷纷摇头,议论不休。 “这是哪家的车队,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这您都不知道,一看就是外地人。” “嗨...听闻天机楼前武林盛举,过来凑凑热闹罢了。” “那就难怪了,您瞧着那马车队方才往哪儿去了吗?” “好像是武朝王宫遗址...大人物呀...” “可不是,能住在武朝王宫的人,除了天机阁还有谁呢...大家伙好好想想。” 不用想,真正意义上,天机阁所处之地都在武朝王宫遗址的边上,仅仅叫做毗邻;整个长安城,唯有一人能有此殊荣。 血衣侯。 “那老家伙还没死呢?” “不知道,从未见过他,但也不能完全忽视。前不久不正是赶上定天侯六十寿诞庆典,朝廷召各地总督入京,一来面圣共商清剿怒仙教的计划;二则为定天侯祝寿。京城往西北三郡总督大人齐齐入京之时曾在长安城聚首,前往血衣侯府上拜见。血衣侯深居简出,不得不防。” “赵界的势力划分大概就是如此,大家心照不宣,这么说的话,血衣侯目前的身子骨还硬朗的很呢。” “既然这样,那不如...去看看?” 唐渺双眸一沉,三人很快便做好了打算。 清绾就知道了他的想法,跟着唐渺这一路上都不会安生的。 索性天色还早,大白天他们便谋划了另一件大事。 祸水东引,将他们几人的身份完美的与魔教余孽契合,这样白羽公公即便知道了他们冒名顶替,也无法将秦境太子的身份揪出来。 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倒也不难,只需在茶铺、酒楼、客栈里等闲人多的地方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对天机密旨的答案进行‘正确’的引导,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昨日大闹天机楼的人为魔教余孽,嬴商的后顾之忧基本上就可以解决了,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还是抛给魔教吧。 为了让故事显得更加逼真,更加的传神,他们约定好,杜撰出两个厉害的领军人物,‘魔教圣子’、‘魔教圣坛使’来试探天机阁的态度;不过这样一来,便缩短了白羽的反应时间,想必今日夜晚或是明天早上,宋括就会露馅,整个长安就会炸开锅了。 光复魔教势不可挡。 魔教与怒仙教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后土魔教的死灰复燃实际上是一个信号,是一个与江湖人的争的明确信号,然而与天下百姓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魔教圣子...魔教圣坛使...” “有意思。” 一身蓝袍服年轻人若有所思的微眨着眼睛,低声道:“‘祀灵主’那边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圣主,暂时没有动静,要不要小的去催促下?” “不用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现在就让计划去办吧。” 年轻人阴沉着脸色轻笑了两声,随即戴上了一张紫发獠牙赤红面具。 ...... 从混沌中醒来,神经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没有一丝血色的老脸紧贴着她的肌肤,仿佛在舔舐着,令人恶心作呕...她苦痛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每一个画面都是如此粗鄙不堪,她挣扎的舒了口气,这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大口喘息中,洛晴眉头紧皱,低喝道:“你到底是谁?” 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所以多说无益。 地下密室? 还是远古祭坛? 昏暗的幽火如鬼魅般将她牢牢包围着,冰冷的石板令人腰酸背痛。 这些人可真不友好。 “孩子...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步履蹒跚的老妪直接扑在了洛晴身边,眼眶微微泛红,如邪魅般令人心悸,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惜洛晴无法动弹。 她动了动手臂,被铁链牢牢绑住,就连双腿也是。 死到临头了? 应该是地下密室内的远古祭坛。 她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注视着头顶,隐约可见一座石像的头部,竟是如此丑陋。 思索间,视线逐渐被一位披头散发的老妪所占据。 “你是谁?” 洛晴耐住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是你娘啊...孩子...”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洛老爷子,心跳猛地加速,可是看着这张老脸,她提不起任何一丝劲头来,方才涌现的一丁点好感霎时间荡然无存。 “‘祀灵主’?” 洛晴试探性的答道。 “孩子。” 老妪大释的痛哭流涕,动作轻缓柔和,缓慢的扑在了洛晴的胸口。 她一丁点感觉都没有,除了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相比洛老爷子,更加令她动容,于心不忍;静下心来之后洛晴思考了很多,或许她对洛老爷子没有恨意,唯有一丝深深的自责之意。 之前有了唐渺的告诫,她对这些人心知肚明,点破了‘祀灵主’的身份之后,一切也都一目了然了,‘祀灵’就是为了光复魔教衍生出来的牺牲品。 “孩儿...为娘对不起你呀,我知道你在恨我。” 老妪伏在她胸口很大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收敛一下神色,微微叹息道。 “我只恨我自己。” 洛晴咬牙彻齿的搭着腔。 “蓉儿,我知道你在恨我,这么些年来,为娘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一直没有来寻你,你要怪娘,就狠狠的骂出来吧。”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可以叫我洛晴...晴儿也行。” 她眨了眨眼睛,很显然大抵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嘿嘿...晴儿,那老匹夫也真够可以的。” 老妪‘咯咯’的笑出了声,缓慢的扭过头来,一双黑眸如老树盘根错杂的森林里长出了绿芽一般娇嫩,不过看来却令人胆颤。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浑身一震,洛晴的冷漠让她稍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之色,老妪起身倚着拐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看来你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也不尽然,十岁之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 “嗯?” “你在耍我?” 老妪面色一僵,uu看书 .uukanshu不由得大怒道。 “我有这个必要吗?” 洛晴撇了撇嘴巴,脸色微变,动了动手腕以及两腿的脚踝,都能明显听见轻微摇晃后的清脆声响。 “为了防止你逃跑,我们...为娘...” “好了,你终于不再装了,说吧,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蓉儿...”老妪苦笑的叹了口气:“晴儿,为娘对不起你啊,丢下你一晃就是七年时间,可是为娘也是迫不得已,当年圣教总坛被一帮秃驴攻破,我们...” “可是后土魔教?” 洛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老妪顿了顿,事已至此,见状,便不再继续隐瞒。 “蓉儿,为娘向你坦诚,我们都是圣教最虔诚的教徒?” “哦...那我倒是很想听听究竟有多么虔诚?” “嗯...”洛晴嗤之以鼻的闷哼一声:“血洗洛府,血染长安?” “这些都是你们这些最虔诚的教徒所作所为吧?” “是...”老妪冷笑的眯起了眼睛,“我想你要明白,作为圣教的一份子,你义不容辞。” “说的很对,作为长安城的一份子,我...洛晴,义不容辞的...阻止你们。” “义不容辞。” “你...” 老妪怒不可遏的扬起了巴掌,落到了她脸边,却始终没有落下。 第29章 夜探侯府 等到后土魔教卷土重来的消息席卷整个长安城的时候,‘魔教圣子’、‘魔教圣龙使’两位罪魁祸首已经溜之大吉了。 酉时末,残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 武朝王宫遗址的东侧,几个贼兮兮的年轻人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紧身衣。 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梨春园”三个烫金大字。 “没想到这老匹夫还是个喜戏曲的主。” 阴影的角落里,有人在低声私语。 “本就是为了休养,沉寂了二十多年时间,这武朝王宫遗址内别有洞天。” 一声轻笑,三个黑色身影紧贴着砖墙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武朝王宫遗址的建筑风格与紫禁城赵王宫建筑风格迥乎不同,血衣侯搬进来之后开始休养,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时间没有一丝动静了。彼时的王宫遗址东侧,几声清脆的响声落下之后,三道身影翻墙进入了梨春园内。 梨春园内人头攒动,三人凝神屏息的暗中观望着。 “动作快点...动作快点...” “磨蹭什么呢...赶快...” 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把着横刀,威风凛凛的高声训斥。 梨春园的位置已经处于武朝王宫遗址的最深处了,大概也就是王宫后花园的地方,不出所料想必就是血衣侯真正居住的地方,但也不能肯定。 外界没有一丝关于血衣侯居住地的传闻,他们只能自己暗自摸索。 王宫内大量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有烛光的地方很少,有侍卫把守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整个王宫遗址规模庞大,不过对于守卫力量以及各人手的分配远没有其他侯府那样充足,在高处俯视整个武朝王宫遗址,梨春园的院落内,不仅到处张灯结彩,而且整个院里挂满了红灯笼之外,更有高举着火把的侯府侍卫。 “他们在干什么?” 唐渺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猜...你那灵傀极有可能就在这里。” “催动灵噬竭术一看便知。”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嬴商,此时也是玩性大发。 他微眯着眼睛,见状,便掐动了几个古怪的手印,其蓝芒一闪而逝。 少倾,正当几人还注意着唐渺掐动的几个古怪手印之时,梨园春深处忽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三人不免为之大惊失色。 “不好...动作快点...” “快进去...快...” 把着横刀的中年人眉头紧皱,胡乱抓住身边的仆人重重的推搡了一下,那年轻小厮一个趔趄不小心摔倒在地,捧着一个木盒,‘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你他娘的小心点,这些可都是名贵的药材。” 中年人上去就是一大脚,踹的年轻小厮嗷嗷直叫。 “有了联系...嗯?” 唐渺脸上方才浮现出的一丝喜色转瞬即逝,进而阴沉下来。 “怎么回事?” “灵噬竭术催动的瞬间便有了一丝联系,汝幸极有可能就在梨春园深处,不过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许是早有准备,你看这些进出匆忙的仆人,他们神色慌张,小心翼翼的捧着身前的木盒往梨春园深处去,像是...” “什么?” 清绾难以置信的问道,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 “像是压制了蛊虫的发作。” 嬴商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快,殿下就趁现在,使用追蛊术。” “明白。” 太子殿下这一下使用的追蛊术就简单多了,单手掐出手印往折扇的山水画中按下,挥袖间扔在了路上,一团灰雾扎进了地里瞬间形成黑影,‘咻’的一下子从一条宽阔的卵石铺设的荷花路钻进了梨春园。 “成了,就在这里。” 唐渺不禁大喜,说罢就要跟着黑影直接追进去,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忽的传来一丝阴冷的声音,“三位,不知在找什么?” 抽身回望,只见一道寒芒闪过,径直朝着他们三人劈下。 这犹如排山倒海之势的一刀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过在天人境高手的眼中,始终慢了半拍,就在刀光落下的瞬间,嬴商低笑一声,翻手亮出折扇,顿时从中泄出了大量灰雾,裹挟着三人挪到了另一头瓦檐之上。 唐渺不免为之震惊,他是何时出现在了身后的,引气洞察术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察觉,莫非此人也是天人境的高手不成? 他并未露面,甚至那一丝阴冷的笑声也随着消失不见,三人反应过来之时,庭院中的中年人却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侯府内的侍卫闻声而动。 “快...有刺客,保护梨春园。” “事有蹊跷。uu看书 w.uukansh ” 唐渺已经明白了,灵傀显然已经落入了血衣侯手中。 见状,三人很快便做出了决断,逃是不可能的。 嬴商一马当先的往前迈出了一大步,低声道:“你们进去看看,我来会会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何不出来一见?” 唐渺正有此意,两人交换了眼神,他拉住清绾转身翻下了院墙。 “哪里逃?” 一袭黑影在惨淡的月光下折射出一缕缕乌光,道道飞刃顿时破开空气急射而出,往唐渺的方向追去。嬴商闻声而动,轻笑一声后,一只血红大手陡然间落下,将数枚飞刃化为了铁片扔在了木柱之上。 “好诡异的真气化形。” 某处虚空中,传来一声令人惊叹的震惊。 “阁下似乎有些心急了,让我瞧瞧你到底是谁?” 嬴商沿着瓦檐飞奔,显露在了侯府护卫眼下,羽箭如狂风暴雨般狂泄而出,他一个翻身凌空飞踏,悉数躲过去之后,朝着一面稀疏平常的灰墙探出一掌。 “不好。” 矮墙下的阴影中忽的传来一声闷响,灰墙应声倒地,一袭黑影一个翻滚之后,急速往后遁去,一闪出现在了数丈之外。 嬴商轻飘飘的落在了庭院之中,缓步朝着那一袭黑影男子走去。 他根本不为所动,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抓住他,保护好梨春园。” 第30章 惊动 “来得好快。” 嬴商嘿嘿的笑了两声,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侯府护卫如临大敌,里里外外将他围了两三层,中年人眉头紧皱,低喝道,“你是什么人,给我拿下。” “慢着,你们退回去。” 那一袭黑影,俯卧着身子起身,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嬴商,低笑道:“退回去。” “左领,万万不可……” “退回去,他们有三人。” 他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冲着中年人低吼一声。 那人瞬间便警觉起来,目光稍有一滞,啐了口唾沫,提着刀迅速回防,一阵‘噼里啪啦’的盔甲碰撞声,院子外头的军士也迅速聚集,往梨春园靠拢。 “阁下也是高手,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左某劝你还是速速离去为妙,要不然后果自负。” 黑影闪身朝着嬴商杀来,三步并作两步,一个滑步的距离竟然消失不见了,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柄长刀从他的脖子处抹下。 然而嬴商却好似早有预料,抬脚提跨,微微侧身的瞬息间,长刀紧贴颈脖落下,却微伤及分毫,连贯的动作瞬息间完成,天人境高手对于距离的把控实在是令人震惊。 此时那黑影也恍然醒悟,一连后退了好几大步,微微喘息着,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可是天人境高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嬴商收起了折扇,缓慢走向了他,脸上笑意正浓。 中年人提刀杀了个回马枪,大步迈开腿往院里赶去,穿过荷花庭院回廊式走道,一把抓住了步履蹒跚的婢女,低声道,“刚才有谁来过了?” 那婢女心里一疙瘩,慌不迭的急忙摇头,捧着木盒的两手直打颤,她已经被吓了个半死,也问不出一个理所当然来,索性放开了她,中年人环视一圈,大手一挥道:“随我来,到里面看看。” 侯府的所有人都警觉起来,本是一个养老的地方,府上的护卫可不比定天侯府上的人手要少,但整体实力却可见一斑。 那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婢女定了定心神,轻喘了几口粗气,接着继续往前,路过一个拐角的阴影时,却陡然间瞧见一个黑影袭来,探手抓住她奋力往阴影中拽去,连带着手里的木盒,一起往深渊中坠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看不清楚阴影里的人影,婢女很是识趣的跪在了地方,一个劲的开口求饶,低声啜泣道。 在烛光顾及不到的地方,鬼影丛生。 唐渺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木盒,打开一瞧便傻了眼,竟是一团黏糊类似于灰土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紧皱着眉头,刻意压低了声音。 “水凝蒿。” 婢女抹了把眼泪,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水凝蒿……”唐渺顿了顿,在脑海中仔细搜肠刮肚一番寻找这一类的记忆片段,却是什么也没找到,再三确认没有此类‘草药’之后,这才若有所思的追问道:“在下从未听闻此类草药,可是从何处得来?” “不……不知道,我只是府上的一名婢女,管事交代我们做什么我们照做就是,不敢多问。” “是么,那管事交代你们做什么?” “将水凝蒿投入吞云口中。” “吞云口?” 他们两人又听来了一个新鲜词。 “是一座兽首巨型石雕,张着饕餮大嘴,在梨春园二进院大堂的密室当中,也是侯爷生活起居室。” “血衣侯深居简出的地方?” 这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唐渺闻言,内心便冷静了些许,但是仍留有疑虑:“你一个婢女怎么会知道血衣侯的起居室呢?”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三言两语中,她也逐渐放开了一点。 一个婢女知道的确实有限,事已至此,唐渺微微思索了一番,又接着说道:“最后一个问题,近几日侯府可有何异常?” “有何异常……”被挟持的婢女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沉吟了些许,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近几日侯府上梨春园院里,住进来许多古怪的人,以前从未见闻。” “还有吗……例如五花大绑了一位一身白衫的道姑。” 唐渺的目光逐渐深邃。 “不曾见过。” “没有是吧……” 他低声喃喃几句,一手抓住了‘水凝蒿’,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这家伙黏糊不成形状,竟然就是罪魁祸首。此物冰凉不堪,若是配合某种秘术的话,就成了第一道压制蛊虫发作的防御。 唐渺随即放开了婢女,与清绾交换了眼神,继续深入梨春园,往二进院的大堂密室内赶去。 吞云口,就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山洞的出入口,这老匹夫倒是会算计。 梨春园院内的守卫力量相对森严,uu看书 .ukansh 实施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防御措施,大量的仆人捧着装有水凝蒿的木盒往二进院大堂后的密室赶去。他们两人混在其中,一来光线昏暗,二则时间紧迫,他们就这样在侯府护卫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来到了密室,吞云口的所在地。 吞云口是地面建筑,一座巨大的兽首石雕,好似龙形,或是无限趋近于龙形,在一处四方三层石阶凹槽的最上方。冰凝蒿尽数倒入龙首石雕口中,里面的通道通往地底,不出意料的话这应该就是汝幸的所在地。 “清绾,你拦住后面的水凝蒿,我来催动秘术。” 唐渺停留了半分,与清绾计划以后,便不再迟疑,再一次的运转起灵噬竭术来。 清绾拔出九陵剑一马当先的闪出了密室,亦有万夫不可挡之势,那冲天而起的血光叫人震惊,一众仆役婢女闻风而逃,同时也吸引了所有侯府护卫。 “快,有刺客,抓住他们。” 与此同时另一头,唐渺再一次的祭出了灵噬竭术,如此近距离的联系,汝幸的反应也是激烈,唐渺闷哼一声,索性将灵噬竭术运转到了极致。 ‘轰隆隆’连续几声闷响落下,灵傀已经彻底的发狂了,下一刻就当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道道恐怖的嘶吼声从龙形兽首石雕之下传出,另外还有一声阴冷的怒骂:“小畜生,老夫要杀了你。” 二十余年时间从未露面的血衣侯终是按捺不住了。 第31章 血影现(除夕快乐啊!!!) “砰”的一声巨响,龙形兽首石雕注水口顿时四分五裂的爆炸开来,碎石纷纷扬起,迸射而出,唐渺内心一惊,急忙往后撤去。 二进院的大堂外,中年人已经带人包围了这里,不论是从瓦檐上还是地面上,随处可见严阵以待的侯府护卫。 吞云注水口下面的暴怒声渐消,一股浓郁的血气瞬间弥漫开来,势头正盛,比之九陵剑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身形一晃急速后撤,眉头不禁紧锁。 “好诡异的血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血衣侯的融血大法,果然非同小可。” 唐渺至史至今都未曾真正见闻,今日得见,果真叫人大开眼界。 血气弥漫的瞬间,青灰色的地砖一点一点的褪成白色粉末,直袭唐渺两人而来,身形稍有一滞,中年人已经提刀冲了上来,既然贼人已经到了梨春园的深处,便没有了留着的必要了。 一道寒芒闪过,中年人瞬间便来到了唐渺身后,这无痛无痒的一招,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抬手拂袖去挡,道道青色虚影浮现,直击那中年人而去。 “铛铛铛”连续几声大力的碰撞之后,唐渺单手废掉了刀刃,探手抓住了中年人,脸上闪过一抹厉色,迸射出一道霜白之气,那中年人闷哼一声后,踉踉跄跄的往后倒射而出,直直的坠落在地。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得罪不起的人。” 唐渺面色一沉,冷冷的呵斥道。 他喷出一大口血来,神情略有丝恍惚,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苦痛万分,“快去...快去请众幕僚。” 中年人被一击重伤之后,震慑了所有忐忑不安的侯府护卫,他们来回试探着进攻的步伐,手握着横刀却始终不敢向前一大步,就更别说主动出击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清绾正聚精会神对付着血雾,唐渺见状便再也不掩藏实力了,直接释放了体内三分之二的真气,境界直接提升到了化境巅峰。 这诡异的血雾来势汹汹,清绾也没有把握对付,单臂弯护住唐渺有意识的先行后撤,忽的一阵大风起兮迷乱了双眼,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只白皙的白骨手掌从中捞出,直奔最前面的清绾而去。 “不好。” 清绾秀眉微蹙,整个人凌空倒飞出去,与此同时抽出了九陵,挥出了一阵血光剑舞,竟然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全部融入了其中。 一股诡异的血雾将两人分开,清绾夺空落在瓦檐之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另一边唐渺则是落在了一众侍卫的包围圈中,同时祭出游龙掌以及神行步,配合着化一剑诀,宛如战神一般矗立。 另一边,侯府的幕僚已经闻讯赶来了。 左岭听闻着梨春园深处的爆炸,眉头不免紧皱起来,“看来三位都是有备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什么事情你们心里清楚,把人交出来吧...确切的来说,把灵傀交出来吧,那东西可不是你们能够染指的,就算血衣侯也不行了。” 嬴商诡秘一笑,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略显深沉。 “灵傀...那东西竟然是你们的?” “不错。” 嬴商轻吐道,不肯多言一句。 “抱歉,在下无法做主。” “那就滚吧。”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单脚凌空飞踏,天人境的实力被发挥到了极致,身形一晃全部融入了灰雾中,朝着假借光线藏匿起来的左岭轰成了一拳。 “糟糕。” 左岭满脸都是苦涩的笑意,这真气化形的一拳裹挟着无穷的战意,他勉强扑到了一旁的空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顿时间,烟尘四起。 “阁下的实力果然非凡,莫非也是为了天机令而来?” 正当嬴商已经略微占领上风之际,院落里的回廊式走道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位满头鹤发的老者,穿着打扮素朴,但是看不出境界高低。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脸上皆是含蓄的笑意。 “不错...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听闻诸位都唤我作‘圣子’。” “‘魔教圣子’...”鹤发老者微微一笑,轻捻着灰色胡须,满脸都是追忆之色:“那可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是吗,可是本尊不打算继续沉寂。” 嬴商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要玩就玩点大的。 “呵呵,圣子还真是意气风发,不过老夫还是想提醒你们一句,万不可逆天道而行,否则后患无穷。” “多谢...晚辈先行告退。” 他抱拳冲之一笑,见鹤发老者并没有要与之交手的意思,瞥了眼左岭消失的方向,轻笑一声,径直往梨春园深处而去。 方才的一声爆炸,造成的动静倒是不小。 嬴商一路直闯,恰好遇见了侯府的各路‘神仙’幕僚前往二进院,他气沉丹田,尽全力的运转起千蛊音,低沉雄浑的嗓音如佛光摄人心魄。 “该死。uu看书.ukanshu.om ” 清绾低吼一声,浓郁的血雾内有种致幻的古怪邪灵之力,她身形一晃落在了庭院的空地上,整个人便被血雾笼罩了,神情一晃,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白骨手掌狠狠的敲击在了九陵剑之上。 “啧啧,好一柄绝世凶器。” 血雾中,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根本无法分辨出真实性别,他躲藏在血雾中‘桀桀’的笑道,像是一种怪物。 “你话太多了。” 清绾秀眉紧皱,手握着九陵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中,双眸微张,一朵尚未成型的血莲正徐徐展开,每一瓣莲花的纹路都是清晰可见,顺着眼中的血丝流入了脸上的经络中,直至染红了九陵的血槽。 一柄汲血之剑瞬间完成了进化。 仿佛人剑合一一般,九陵剑的四道寂纹全部被点亮,清绾似乎有些把控制不住它了,汲血之剑感受着血雾中浓郁的血气,两者相互吸引,相互排斥,仿佛进入了一个嗜杀的血色之地中,既决出胜负,又决出生死。 一道血色光柱顿时间冲天而起,威力巨大,有种惊骇世俗的霸者之气。 “哈哈,本侯苦苦寻觅的血影终于出现了。” 血雾中的白骨骷髅‘咔咔’的咬合着颧骨,干舔了几下舌头,言语中流露出令人恐惧的贪婪,仿佛看见了一件唾手可得的至宝。 第32章 血衣侯 (新年快乐)假装有人看~ “你就是血衣侯?” 妖风阵阵,吹掉了清绾戴着的黑色面纱。 她警惕的注视着血雾中随时有可能发生的变化,单手扣剑,双眸中血色正盛,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化身为滔天巨魔。 “不错,正是本侯。” 白色骷髅头骨咬合着颧骨,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错骨声,格外刺耳。 “装神弄鬼。” 清绾低喝一声,单脚点地飞踏,直刺探头晃脑的骷髅骨而去,‘啪’的一下剑光将其劈成了两半,然而就在她方要落地之时,脚下的地面血雾尽散,露出了一地流动的血池。她恍惚了一下子,心头突然跳出了一个骇人的身影来,迎面一道血光冲击而来,亦有劈天盖地之势,破天穹,断山河。 清绾心中大骇,满脸愁容之色,道道护体剑气释放化为了一张血盾,急忙去抵挡,尽管已是化境巅峰实力的护体剑气,然而那道‘破天穹、断山河’的血光仍旧是刺入了她的胸膛之内。 “孽畜找死。” 一声嘶吼在脑海中瞬间荡漾开来。 中年人倚着长剑,双指一探直至眉心,犹如一道‘敕令’射入,那不怒自威的神色叫她心悸,清绾下意识的失声道:“父亲...” 清绾的血眸中忽的亮起了一抹幽蓝之色,仿佛一丝魂魄被勾出。 话音刚落,躲在暗中的小鬼忽的探出了一只白骨手掌搭在了剑刃之上,血气的冲击力瞬间将其化为了粉末,“怎么可能?” 血雾中不阴不阳的声音充满了震惊。 此时的清绾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异常玄妙的状态,她垂着双臂,半弯曲着膝盖,一手握着剑鞘,另一手握着剑柄;充血的双眸中抓出了一抹象征了神魂的幽蓝之色,整个人仿佛被吊在半空中祭献,两股诡异的力量相互抵触着,相互碰撞。 一股血雾中的邪灵之力,一股九陵剑的灭世之力。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融血大法?” 唐渺不断在脑海中搜索着破解之法,想来以司惊龙枪仙‘惊世一枪’的霸道之术对付这种古怪的招数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下境界的人想要取胜就只能变着法来办了。 他心一沉,眼见着嬴商迟迟没有赶到,只能自己硬上了。 唐渺凝视着眼睛,化为一缕黑烟钻入了血雾中。 方至血雾中,心头便微微一颤,一股摄人心魄的邪灵之力便瞬间袭来。 “不好,清绾有危险。” 血雾中浓郁的血气会影响自身的戾气,如他们这般的实力,一路走来双手已是染满了鲜血,皆是杀伐果断之人。若是隐藏的戾气被调动,强力运功之后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邪灵入侵,直至精神恍惚自爆而亡。 他当即轻声念叨起‘净心咒’来,不过浓郁的血气仍是有些回天乏术。 “没想到血衣侯被枪仙司惊龙废掉之后,沉寂了二十余年的时间不仅没有死掉,反而将一身功力尽数捡回,极有可能已经突破到了天人境,而且像此类秘术,平常就能强行将功力提升到天人境,简直是恐怖如斯。” 唐渺眉头紧锁,深深的吸了口冷气,举步维艰的继续深入。 流动的血池内冒着大量热气的血泡,仿佛被放在热锅内炙烤一样,肉眼可见的血气包围着清绾;双眸中的血莲花逐渐被一抹幽蓝之光所笼罩,仿佛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点点殷红的血珠顺着九陵剑的剑刃落下。 流动的血池越来越沸腾了,血池内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庞,黑发全部漂浮在血池上,那年轻略显稚嫩的脸庞五官清晰可见,唯有一只黑眸散发着诡异的黑光。 “哈哈...” 惨白的年轻脸庞张着嘴,肆无忌惮的狂笑着。 赫然就是血衣侯,一个与定天侯同一时代的人物,两者相比却有着云泥之别,这种邪法果然是强大,强大到令人发指。 唐渺似乎有些懂了,祭出了一柄金色长剑,突然从天而降,直插血池内那一张惨白的脸庞而去。 血衣侯顿时大惊失色,单只黑眸中黑芒正盛,陡然张口一吸,然后吐出,迸射出浓厚的血雾将实质的散发着金色流光的长剑瞬间吞没了。 “嘿嘿,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他干舔着殷红的长舌,目光闪烁间,一个白骨手掌从其后背抓来。 唐渺闷哼一声,虽然神志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不过在净心咒的沐浴之下,倒也有丝微乎其微的作用,再配合引气洞察术,这点小伎俩自然是伤不到他了。一道护体金色剑光陡然落下后完全的笼罩其身,白皙的白骨手掌触及之后,瞬间被绞杀成残渣纷纷扬起。 “咦,这是...天一门的‘化一剑诀’?” “侯爷倒是好眼见。” 唐渺翻手一握,三尺长的金色利剑肆意的流淌着金色流光,他俯视着血池中的惨白人脸,u看书 wwuuknshu 脸色古怪的笑出了声。 “嘿,一个天机令引得江湖众人纷纷出世,倒是本侯小觑了。” “这不是重点。” “那不知阁下为何深夜造反,硬闯我侯府,莫非欺我赵王朝无人吗?” 血衣侯眉头微皱,冷冷的呵斥道。 “侯爷说笑了,您自己干了什么蠢事,需要在下为您回忆回忆吗?” “哦...堂堂天一门弟子竟然炼制傀儡?” “是么...那又如何?” “哈哈...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血衣侯轻笑了两声,却无端的感觉轻松了不少,嗤笑道:“还不错,本侯用的上手,原来是天一门弟子炼制的,难怪了...似乎是一具灵傀。” “你的话太多了,上一个人也是同你这般孤傲,后来被我斩去一臂;前不久京城大乱,现如今他早已经身首异处,莫非这都还不能让阁下提高警惕?” 唐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的玩味之色,当初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他一步步靠近血池,丝毫不惧,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两手间跳动着无数道流淌着金色流光的金色小剑,构成了两座剑阵,声势浩大令人惶恐。 “你是...” 血衣侯心一惊,唐渺所言句句直戳心窝。 “你可以不认识我,但是那一人你一定很熟悉。” “奚庄,他还有一个非常动听的名字——定天侯。” 第33章 全身之力 诡异的血雾弥漫在整个庭院中经久不散。 两人隔空对望,一张漂浮在血池上的单瞳眼,探出了白皙的骷髅手掌。 唐渺饶有兴趣的望着他,顿时杀心大起。 前不久,定天侯奚庄暴毙在自家的侯府中,这一惨痛的教训足以让赵界其他所有的王孙贵胄警钟长鸣;谁能想到上个月才发生的事情,今日就已经落在血衣侯头上了,他沉默了些许,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说...两位刚从京城过来不成?” “确切的来讲,怒仙教的覆灭,血狱的清洗,小生曾经有幸经历。” “是么?” 血衣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好似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的挑了挑眉头,“那本侯倒是想听听看,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天一门弟子——唐渺。” “济世武尊...” 他愣了愣,轻声念叨了好几遍,声音有些缥缈不定,单只黑眸中黑光涌现,忽的血泡疯狂涌动,地面上流动的血池沸腾到了极点,形成了一个血色风暴漩涡,突然爆发出一股异常的吸引力,疯狂的汲取九陵剑上的血气。 “找死。” 唐渺闷哼一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有些事情注定只能用武力来解决,他抄起了两掌中流淌着金色流光的剑阵,一跃几丈之高,直射血池中的人脸而去,擒贼先擒王。 此时的清绾仍是处于一种异常玄妙的状态无法自拔,‘净心咒’显然无法拔出她心中的业障,只能从血雾的根源寻找解决之法。 那流动的血池,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古怪邪灵之力。 “雕虫小技。” 血衣侯冷笑一声,惨白的脸庞上,单只黑眸流淌着光华。 两人闻声而动,只见那漂浮在血池上的头颅一下子被那股异常的吸引力抓住了,牢牢的往血池中的血色风暴漩涡中拉去。 无数道流淌着金色流光的小剑尽数没入了血色风暴漩涡当中,仿佛石沉大海,毫无动静,唐渺顿时吃惊不小,这些真气顺意化形的实质体小剑,竟然对血色流动池毫无办法,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仅如此,一方面血衣侯缩入了血池之中后,仍在不断的汲取九陵剑上的血气,这让唐渺不禁留了个心眼,顺势回头往半挂在空中的清绾望去,一道金色剑光径直撞击在了九陵剑之上,后者一阵血光大赦。 血衣侯这是要趁机偷取九陵剑的血气,不过像这样一柄自远古传承至今的绝世凶器,自然不可能低头服输,正努力的挣开清绾的掌控;两股邪灵之力相互碰撞制衡,更为浓郁的血色之气被释放出来,就在金色剑光打在了九陵剑剑身之上时,一股血色冲击波猛地荡漾开来。 “不好,九陵剑的魔性可能要被激发了。” 唐渺被这股血色冲击波推到了几丈之外,内心气血翻涌,双目欲裂,直喘着粗气,面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警惕的注视着九陵剑其他随时可能发生的异变。 他已经暂时将血池内龟缩着的血衣侯抛在了脑后,如果九陵剑脱离了清绾的掌控,其自身本就携带的邪灵之力就会瞬间吞噬清绾的神志,沦为滔天巨魔。 剑格上的明珠散发着妖异的红芒,同时钻出了几缕红的发黑的血丝,环绕着九陵剑徐徐转开,凶兽面部上的痕迹越发的明显耀眼,自身永存的邪灵之力逐渐开始反噬。 陡然间,剑身上篆刻的祭祀纹路全部被点亮,直至若血瞳般耀眼的剑格明珠溢出了一丝鲜血,顺着凶兽面部的第五道痕迹流下。 至此,九陵剑第五道寂纹被点亮了。 “怎么可能?” 血雾中的唐渺以及血池内的血衣侯异口同声惊呼道。 就在血池内的血衣侯汲取九陵剑的血气之时,九陵剑也在悄无声息的反馈血池内的浓郁血气,故此在暗中将其同化了。 但是紧接着下一刻,血衣侯惆怅般的叹息一声,“我知道这老妪的来头了,原来如此...哈哈,本侯今日大功可成。” 显然,能直观的感受到血衣侯心中的喜悦远大于震惊。 他放肆的狂笑起来,视若无睹。 “九转血秽大法,三重血色界。” “什么...你竟然偷学了这个...”唐渺双眸一沉,心中不禁大骇;自打赵王朝覆灭大齐以来,斩获了无数至宝,武功秘籍不在少数,这‘九转血秽大法’便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一门禁术,以活人的血肉之躯炼祭,修炼至大成可以造就传说中断臂重生的逆天之举。百年前在楚地令人闻风丧胆,后在众人讨伐中消亡。 “哈哈,武尊果然是见识非凡,不知阁下拿什么接本侯这一招?” 血衣侯那一张脸不时浮出了血池,他的目光略显呆滞,紧张而又激动的望着半空中清绾,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桀桀’的低笑着。 据传血衣侯全身被废,如今看来的确不假。 ‘三重血色界’大开,像是启动了某种祭献仪式,惨白的骷髅手掌从血池内缓慢伸出,一股骇人的邪灵之力在作祟,仿佛欢呼着邪灵降世一般。 血雾无风自动,幻化出一座厚重的朱红大门从天而降,落在了清绾面前;与此同时,在血池的上方,也陡然升起了一座看似实质然而却是无形的血色大门罩住了清绾,一声声令人心悸的哀鸣。 朱红大门敞开,露出了一双摄人心魄的血瞳,探出了无数只骷髅白骨手掌抓住了清绾的四肢,来自血雾中的邪灵之力方向冲开了清绾的经络。 “嘿嘿...九转血秽术,三重血色界么...” 唐渺轻笑的摇了摇头,“堕落可是会上瘾的,难怪有那么多人喜好杀戮了。” “齐矗...你看小生这一招‘万剑归一’如何?” 他翻手掐诀,熟练的打出了几道手印呈在了胸前,双眸中溢出金色流光,唐渺低声念叨了几遍晦涩难懂的口诀,低喝一声道:“万剑阵,起。” 话音刚落,几道手印融合为一,一晃浮现出一个巨大金色剑阵,声势之大犹如就如九霄神雷降世,笼罩了全部的血色结界。唐渺悬浮在了高空,玄妙的‘化一剑诀’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这最后一式‘万剑归一’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使出来的。他从接触剑诀开始修炼到现在,终于在突破劫境时摸到了一丝‘万剑归一’的门槛,就看血衣侯如何破招。 万剑阵范围将广,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在长安城内显示出异象,这是只有天人境高手之间的战斗才能造成的动静,那个男人他又回来了。 众人在二进院外发觉里面的情形十分严峻,已然到了万分焦灼的状态,顺势也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往里面望去。 “这道金光...莫不是...” 众人一时间纷纷揣测这道古怪神圣之力的来源,皆是摸不着头脑。 嬴商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这道冲天的金色光柱已经不是化境的功力能够发挥出来的,他自个琢磨了半晌,却又没有贸然冲进战区,似笑非笑的暗自揣度起来,血衣侯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动用了‘化一剑诀’的最后一招。 “万剑阵...果然非同小可。” 下方血池内的血衣侯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因为他突然发现流动的血池已经被声势浩大的金色剑阵给牢牢封锁了,根本无法动弹。 “天下第一门,实至名归。” 血衣侯狠狠的舒了口气,却也没有坐以待毙,毕竟三重血色界可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万剑阵虽然威力巨大,但也未必能够触及这股非凡的邪灵之力;更何况,在强大的万剑阵面前,被邪灵之力掌控的清绾仍是无法动弹。 “天一门不需要人来赞美。” 唐渺神色冷漠,右手掌中浮现出一抹金色流光漩涡,uu看书 .uuanshu推举着一股金色神圣之力到高空,低喝一声道:“‘万剑归一’。” “落。” 他轻吐一声,右手猛地往下按。 “轰隆隆”一声巨响抚平了整个庭院,顿时间风流涌动,金色流光肆意迸射,无数道剑光将侯府化为了平地。 三重血色界中,血雾不甘心的想要冲破金色巨阵的束缚,忽的一道灭世之力落下,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一般,烟尘四起,瞬间将血雾吞噬了。 最后一击落下后,好似全部的灵魂都被抽离了一般,直直的往下坠落。 唐渺眨着迷离的双眼,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一团灰雾托举着他的身子缓慢的落到了侯府其他宫殿的屋顶之上。 “谢谢。” 他勉强吐出了一口浊气,仍是不免紧张的望着二进院院落内的局势。 三重血色界加持下的血雾被万剑阵强大的爆发力给瞬间瓦解了,九陵剑已经彻底挣开了清绾的掌控,飞旋中悬浮在了半空,黑色的血丝环绕四周,直至亮起了第六道寂纹。 相比瞬间没了动静的血衣侯,九陵剑的第六道寂纹被点亮之后,顿时令二人有些不知所措,血衣侯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 随即一声叹息,清绾眼中一丝亮若璀璨星河的幽光突然黯淡了不少,她陡然睁开了眼睛,含苞待放的血莲花,第二次绽发出耀眼的光芒。 “怎么可能?” 第34章 9转化灵转生 同一句话,两个不同的答案。 这声音的确来自血衣侯,不过令人震惊的是,吐出这个声音的人并不是血池内的那张脸,确切的来讲,沦为废墟的庭院,早已经不见血池的踪影,与之而来的便是一个披着血衣的娇小身影矗立其中。 赫然就是众人苦苦寻觅的汝幸,一具灵傀,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三人面前,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她好似已经活了一般。 “活过来了?” 嬴商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可能。” 唐渺斩钉截铁的断言道。 他的脸上一时间阴晴不定,唐渺定睛望去,只见披着血衣的汝幸自厅堂的台阶走下,一袭黑发如瀑,好似出水芙蓉;蓝瞳中散发着妖异的红芒令人心悸,她张牙舞爪的袭来,尖细的指甲竟有三寸之长,然而不像是装饰,尤其像是自然生长一般,这惊骇世俗的一幕,让唐渺恍然醒悟。 “修炼至大成的九转血秽大法?” “咦,竟然是这种禁术?” 嬴商听闻之后,也不禁叹为观止。 “怎么可能,这只是传说啊。” “哈哈,传说不就是只有一人信它为真吗。” “现在就不是传说了。” 他摇了摇头,轻捻着下巴,面带着古怪的笑意。 唐渺见状,深深的沉了口气。 “你可知这九转血秽大法?” “却有耳闻,不过尚未深究,这是一门早已失传的禁术,起源可追溯到远古时期的部落氏族;后来经过不断的演化,用在活人身上试验,开辟出一条可逆生死的偏锋。真正意义上来说,血衣侯齐矗已经死在了你的万剑阵之下。” “我曾在剑派祖师庙的古籍中看见了此术的描述,今日得见果真是与其描述中一般无二,只是有一点不同...”唐渺紧皱着眉头,沉吟了些许,这才幽幽的开口道:“古籍中记载,‘九转血秽大法’最后一层九转化灵转生,方法复杂困难,而且转生对象格外的苛刻,且必须是活人...” “是么,那这灵傀怎么算?” 嬴商心一惊,顿感觉有些细思极恐。 “所以我就感觉有丝不对劲,或者说,果真是出大事了。” 唐渺黑着脸,轻叹一声,终是道出了最后的秘密。 “什么...灵智?” 他心里疙瘩了一下,差点从屋顶上摔落在地。 “若是一具尸体产生了灵智,岂不是与长生一样荒谬,更别谈六道轮回了。” “是啊,既然如此,那化灵转生怎么说?” 唐渺挣扎的起身,满脸苦涩的笑意。 “这个...” 嬴商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丝可以反驳的由头了。 “兴许是古籍记载有误...” “且不说九转化灵转生为何会转生到一具灵傀身上,也不论古籍的记载是否有误;单凭一点,灵傀为何会产生理智,就足以让我们深思。” “那为何会产生灵智呢?” 嬴商顿了顿,忽的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他的智商在见多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忽然有了丝迟钝。 唐渺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两人在屋顶上寒暄之时,沦为废墟的庭院中,女人之间的战斗已经悄然打响了,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个女人与半人之间的战斗。 强大的万剑阵扯开了三重血色界的束缚之后,清绾的神魂从血雾的邪灵之力中抽离出来,已然被魔性的九陵剑占领了绝对的主动权,与此同时一口气汲取了血池中浓郁的血气之后,九陵剑一举炼制了第六道寂纹,这可是足以媲美天人境下境界的力量,她根本无法自行掌控。 然而另一边的实力也是夸张的不行,这一具灵傀乃是傀儡中的上乘之作,加以产生的理智,堪称巅峰之作一点也不为过;仅凭她自身坚硬的身体就如同炼体术强者一般,化境以下无人可敌,被施加了‘九转化灵转生’之后,与血衣侯融为了一体,一举来到了半步虚境之地,简直是太恐怖了。 沦为滔天巨魔的清绾一视同仁,炼制了六道寂纹之后,她眼中的血莲花第二次绽放,已经雏具形状,每一道纹路都是清晰可辨,周身缭绕着发黑的血丝,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正在她手中聚集。 两人对视了几息时间,在邪灵之力的作祟下,直接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顿时间狂风大作,异象陡升,尤其是像‘九转化灵转生’之类逆天之举,引来了老天爷的咆哮,道道巨大的血柱如冲击波一般荡漾开来。 “通天剑主,本侯重出江湖的第一战,便拿你开刀了。” 血衣侯势头正盛,相比奚庄,这人的城府更深,要不然也不会蛰伏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不是巧合的等到了汝幸,唐渺断言血衣侯在未来五年之内必被朝廷拿下,要知道那流动的血池,其实就是无数人的鲜血凝聚而成,最精华的部分。 清绾已经杀红了眼睛,视若无睹,一个跨步便来到了汝幸身前,锋利的剑刃挥砍出道道血光直袭她的颈脖而去,速度之快叫一旁观战的两人错愕已久。 言语是弱者才使的招数,她向来不屑。 通天剑主手握着九陵剑,宛如一尊女战神屹立不倒。 两人彻底的混战在一起,愈战愈勇,血影在沦为废墟的庭院中到处留下足迹,一时间却也僵持不下,只是一个劲的死战。 唐渺此时却是心如刀绞,汝幸以肉体凡胎硬扛九陵剑的剑芒,很大一部分功劳还是得归功于唐渺,另外血衣侯的‘九转化灵转生’的确是诡异,所以在九陵剑犀利的攻势之下,汝幸也毫不示弱。 “你还没决定好吗?” 嬴商凝视着眼睛,翻手亮出了折扇中的山水画,里面一团灰雾正蠢蠢欲动,这也正是说明了,汝幸体内的蛊虫仍在活跃,如此近距离下,唐渺不可能没有察觉,只是他心里还没彻底决断。 “同心蛊的反应的确很强烈,血衣侯只知道这是一具产生了灵智的傀儡,所以称之为‘灵傀’;实际上‘灵傀’的灵不在于‘灵智’,而是蛊虫,蛊虫与顶尖傀儡术的结合,方堪称是大乘之作。” 唐渺内心一番天人交战,轻吐道:“如果我此时再次发动灵噬竭术,血衣侯必死无疑,可是现在汝幸一身二主,难逃清绾的攻势。” “她可是汝天的妹妹呀,汝天亲手把她交给我,况且已经产生了灵智,下一步说不定...” “长生?” 嬴商嗤笑一声,当头棒喝道:“你别痴心妄想了,根本不存在。” 唐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轻声道:“让我再好好想想。” “我劝你还是尽早做下决定,傀儡术本也是逆天而行,何必要自讨苦吃呢,另外...”他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了清绾身上,沉声道:“血莲花已经雏具形状,这股力量不是你的娘子现在能够掌控的,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必须尽快的将其遏制住;何况你这身体也不堪重负,心魔劫没有当场反噬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嬴商几句话便分析出了当前的形势,一语中的,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唐渺沉声一叹,内心备受煎熬,他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帮我护法,侯府中多了些浑水摸鱼的小鱼小虾。” “我明白。” 扇面往外一翻,嬴商一个飞跃,立于一间大殿的屋顶上,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个阴影处,轻笑道:“阁下在此看了这么久的好戏,何不出来一见?” 阴影中的半个脑袋明显往回缩了半分,嬴商瞧的真真切切,又说道:“莫非还要本尊亲自下去请你不成?” 那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思索之际,下意识的抽身回望,只见一张血手‘轰’的一声落下,将一堵矮小的砖墙排成了瓦砾。 他赶紧闪躲,一个踱步脚踩着砖墙,借力飞跃到了另一处屋顶之上。 “阁下好身手。” “你也不赖。u看书 wuukans”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满脸皆是笑意。 唐渺嗫嚅了许久,喃喃自语的念叨了几声他自己都琢磨不透,且不着边际的胡话,当机立断,必须要斩断联系了。 他勉强摆正姿势,盘坐在其中一间大殿屋顶之上。二进院沦为废墟的庭院中,两大天人境高手激斗正酣,漫天的血影中,不时迸发出深邃的幽光以及骇人红芒,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唐渺心一沉,直接催动其灵噬竭术来。 在一处玄妙的天地中,错综复杂密织如大网的蓝色晶丝线仿佛被血液浸染过一般,全部沾染了粘稠的血块;原本绿色的小丘之上也覆盖着一张血色大网,牢牢的束缚住了跳动的肉瘤,勒成了一条条细密肉条,已是到了苟延残喘之际。 忽的,天地间仿佛有一个声音唤起了肉瘤沉睡的意志,他们拼命的挣扎起来,膨胀、扭曲、跳动,势要冲破血色大网的束缚;然而随着绿色肉瘤的不断碰撞挤压,血色大网最终还是经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冲击逐渐变形;与此同时,顺着肉瘤密织的蓝色晶丝线网络上包裹着的粘稠状血块也随即抖动掉落。 血衣侯心头微颤,他已经明显意识到了不对劲,然而身子却突然不受控制,身形莫名其妙的稍有一滞,落后半个招式的她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剑,整个人忽的倒飞出去,“砰”的一声巨响,狠狠的砸进了二进院的厅堂中。 同心蛊开始与血衣侯争夺身子的控制权了。 第35章 诡秘 一双血眸忽的褪去了些许红芒,她挪动了脑袋,艰难的从瓦砾废墟中抽出了手臂,目光瞥了眼颈下的左肩膀,仿佛九霄神雷砸进了脑海中。 “不!!!” 一声极其不甘心的怒吼,她奋力的撕扯着身上的衣衫,尖细的指甲抓破了皮肤,仿佛最后的灵魂即将被抽离。 方才被清绾所伤的那一剑,削掉了半块皮肉,落下便成了一块枯皮;伤口处略微发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同时散发出一股异样的臭味。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 在其颈脖下的左肩处,忽然亮起了一道璀璨如星河的晶蓝色光芒,不论她如何去挠,都无法撼动半分,直至扣下了不少死皮。 “唐渺,本侯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怒不可遏的仰天大吼,抄起五根尖细的三寸指甲,直袭颈脖处的蓝芒而去,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其体内爆发开来,绿色肉瘤很快便占据了上风,牵引蓝色晶丝占据了身体的主动权,开始反噬。 “不行,就差一点就能化灵转生,谁也无法阻挡本侯。” 她的眼前忽的恍惚了一下子,血衣侯张口吐出一道浓郁的血雾,弥漫在身前,置身其中全部顺着毛孔吸入,整个人好似强行提升了实力一般,粘稠状的血块再一次包裹住了蓝色晶丝。血衣侯猛地发力,从深深嵌入砖墙内的窟窿中挣脱而出,眼中散发着妖异的红芒,转身就往吞云口急射而去。 “谁也不能阻挡我。” 她好似发了疯一样,三步并作一步,一个飞跃从落入了密室内,然而正欲再次迈腿之时,一根金针突然毫无征兆的刺进了穴位中,血衣侯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体内一股磅礴的力量忽的将金针吸入,直挺挺的扎在了绿色肉瘤上。 “砰”的几声连续闷响,释放出大量的霜白之气,五脏六腑仿佛炸裂了一般,将其自行轰出了密室,狠狠的摔在了庭院当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衣侯不免大惊失色,正欲起身之时,头顶一道血光劈下。 “该死。” 他一个翻身艰难的躲了过去,九陵剑掀开了地面铺设的地砖,破坏力惊人,砍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铺天盖地的朝着汝幸轰去。 血衣侯的动作稍有一滞,只见一道血影袭来落在了她身后,华丽的挥出了一剑,干脆而又利落,然而汝幸却也感觉不到疼痛,血衣顿时四分五裂开来,左臂直接被斩下,落在了地上。 炼制了第六道寂纹的九陵,暂时没有敌手。 清绾睥睨着汝幸,以绝对的强者姿态俯视着芸芸众生。 唐渺见状,面如死灰。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愤,趁机再次射出了第二道凰栩金针,不过此时的血衣侯早已经有了准备,回身迸射出一道霜白之气瞬间瓦解了金针的威胁。 她死死的盯着唐渺,忽的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你在这里。”她的眼中满是厉色,沉声道:“本侯就算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血衣侯的注意力突然转移,整个人纵身一跃直射屋顶上的唐渺而来。 “糟糕。” 唐渺闷哼一声,急忙去寻找嬴商的踪迹。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在此之前,由于他的率先出手,白羽也趁机反击了,说话间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出手便操控着青莲剑匣直接射出了四道剑芒。面对着天人境的高手,白羽丝毫不敢怠慢,四色剑芒一晃直袭嬴商而去,就算他想要第一时间赶到唐渺身边显然也来不及了。 “他娘的。” 嬴商眉头紧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虽然能够轻松应对这四道剑芒,不过却也抽不出身去对付擒贼先擒王的汝幸了。 唐渺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的动了动身子,的确还是提不起一丝劲头来,面色这才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他单手取出了最后几根金针,打算最后一搏,这一次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走运了。 用‘伏羲九针’之术激发体内最后一丝功力,完全的透支自己的身体,造成的后遗症非常巨大,正因为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再次想要使用此法之时,就得格外小心了。 思索间,汝幸便已经到了身前,抄着五根尖细的指甲,如一阵妖异的怪风袭向了唐渺,后者心中大骇,正欲使用金针刺穴之时,汝幸的那一双红眸中忽然亮起了一抹肉眼难以察觉的幽蓝之色;体内顿时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满溢的邪灵之力自行爆体了,尖细的指甲停在了他的脸庞前,再也无法深入半分。 真正意义上,这个时候血衣侯已经不复存在了。 唐渺看着她眼中正逐渐占据的幽蓝色光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两人对视了好几息时间,眼神复杂万分。 陡然间,一柄殷红的汲血之剑穿过了她的心脏。 唐渺瞳孔骤缩,然而其汝幸眼中的幽蓝之色一晃而逐渐消散。 还来不及挥手,就已经告别了。 唐渺双目欲裂,怎么就把这尊杀神给忘了,她仍是处于魔化的状态下,宛如一尊战神立于不败之地,他轻声低吼了一句:“清绾...你醒醒啊,清绾...” 根本来不及多想,若是等到清绾再一次发力,已经失去灵性的汝幸恐怕就会彻底的灰飞烟灭,不过她本就是一具灵傀,除非是斩去头颅,要不然理论上她是杀不死的。唐渺赶紧将另外两根金针一同刺入了汝幸体内,企图力挽狂澜。 汝幸再次被唐渺重新掌控,依靠着强横的肉身牢牢的制住了穿过心脏的九陵剑,同心蛊瞬间死亡,唐渺的心里也好似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真正的傀儡术,这时候才开始大放异彩。 唐渺一个翻身往后退,汝幸也趁机脱离了九陵剑,胸口处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令人心悸,然而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清绾再次提剑便杀了过来,直接抹向汝幸的脖子。只见道道血色魔影浮现,数丈之高,睥睨着万物,披着虚幻的血衣,一晃包围住了他们两人;九陵剑与清绾的契合远超过他的父亲,即便上一任剑主乃是天人境上境界的实力也逃不过九陵剑的制裁。这颇为诡秘实质的血影如魔尊降临一般,牢牢定住了他们二人,根本无法动弹。 “糟糕。” 话音刚落,道道诡秘实质的血影齐齐点亮了红瞳,唐渺的神魂仿佛被勾出了一般,任由血色魔影宰割。 这一剑下来,唐渺不敢操控着汝幸去硬扛,绝对会被一招秒杀,然而此时他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心头一股很强烈的无力感涌现。 “清绾...你醒醒...是我啊...清绾...” 唐渺奋力的大吼,妄图撼动清绾的心神。 “你醒醒啊...清绾。” “咻”的一声脆响,不知道从何处射来了一道青色剑芒,‘铛’的一声狠狠的撞击在了九陵剑之上,一击便瓦解了清绾的攻势。 唐渺见状,内心不禁大喜,也不管有没有用了,直接轻声念叨起‘净心咒’来,然而一击之后,两股暗劲相互抵消,那漫天的血色魔影却也并未散去。 “哈哈,也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嬴商略显轻松的轻笑声逐渐传来。 这自然是他的手笔,以白羽公公的力量瓦解了清绾的攻势。 “夺剑,只要夺走她的剑就能打破这股诡异的邪灵之力。” 嬴商立于另一处大殿的屋顶之上,用千蛊音说道。 此法虽然不假,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想要夺走清绾手中的九陵剑可没有三言两语这么简单就能办到,而且即便能够制住清绾,也无人能够握住九陵,唐渺经受不住九陵剑的反噬。 “我明白。” 唐渺强忍着身子的痛楚,闷哼一声道。 说话间,汝幸还是闻声而动了,现在也只能如此。 然而就在这边的战斗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当中时,顿时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像是一支军队,人数倒是不少,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这个时候也应该出现了,脚步声方停,搭弓放箭一气呵成,下一刻只见漫天飞羽落下,如一道火雨流星瀑布,亮如白昼。 唐渺艰难的起身,步履蹒跚摇摇欲坠,一个趔趄不小心滑落,从屋顶的一头斜坡滚落,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砖上,一下子就给摔了个七荤八素。 “我靠。” 火雨流星被释放的那一刻,整个侯府顿时化为了一片火海,作为整个长安城的象征,如同后院起火一般被人立刻注意到了;方才光复魔教的传闻还未消化,武朝王宫遗址起火一下子将长安城的热浪推到了最高潮。 人们立马想到了是魔教那帮人干的,引起人神共愤,仍留在长安城的江湖人士不在少数,大家自发的齐聚武朝王宫遗址,力图瓦解魔教。 然而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的同时,在武朝王宫遗址的西侧,天机阁内的某处密室中,一位年轻人睁开了眼睛,恍如隔世;他惆怅了许久,低头望着眼下仍在对弈的棋盘,掷出了手中的白子。 “祀灵转生,轮回劫起;我佛慈悲,普照众生;窥天道也,留生机矣。” 三小句话,是对三个完全不同答案的肯定。 “阁主,是否公布出去。” 有座下童子问道。 “然也然也。” “遵命。” 扎着犄角的座下童子闻声点头,双膝跪地拜道,然后转身离去。 ...... 武朝王宫遗址东侧的血衣侯府后院,在一片火海的包围圈中,已经没有私人恩怨的争斗了,朝廷完全占领了上风。洛阳郡总督之子安裕领命之后带兵三千姗姗来迟,单膝跪在了白羽公公身后,“大人,已经彻底包围了侯府。” “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吧。” 白羽公公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一掀胯袍坐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太师椅上,面露难以察觉的厉色。 他一手轻打着节拍,思索间沉吟了些许,念叨:“魔教余孽尔敢逞凶,给我牢牢围住侯府,不允许任何一人进出,违者就地格杀。” 安裕闻言,心头微微一颤,他愣了愣神,却也丝毫不敢违背白羽公公的命令,只得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白羽公公此言意味着什么了,要知道整个侯府上下包括护卫、仆役以及婢女在内有不下六百余众。起初他们没有收到任何命令只得留守侯府,如今侯府大乱陷入一片火海中,这些人闻风而逃,却被白羽公公逮了个正着。 一时间哀鸿遍野,变成了第二个定天侯府。 两大侯的下场如出一辙,足以让所有身居庙堂的高官们警钟长鸣。 “报,启禀都指挥使,天机阁肯定了魔教的答案,卜算了一卦。” “哦...结果如何?” “都指挥使请看。” 来人掏出了一张白纸,呈在了白羽面前,“卑职已经为大人抄来了。” 祀灵转生,轮回劫起;我佛慈悲,普照众生;窥天道也,留生机矣。 白羽轻声念叨了好几遍,双眸略微一沉,轻哼一声:“有趣,uu看书 ukanshu.om走...我们去看看,你给本官在这里好好的盯着。” “是是是。” 宋括连忙慌不迭的点头回答,不免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火将长安城的瑰宝焚烧殆尽,武朝王宫遗址血衣侯府二进院的庭院中,等到嬴商赶到营救时,发现了一幕非常恐怖的画面,彼时的清绾已经被牢牢的制住了,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三人诡异的静止不动,直至漫天的血色魔影消失不见。 没有其他办法,汝幸以残缺的身体硬扛九陵剑,使得清绾进退两难;同时在面对着一轮又一轮的火雨流星箭的攻势之下,三人节节败退,唐渺见状便挡在了清绾身前,扎入他胸口的羽箭迸射出鲜血,溅入了璀璨如血瞳的明珠内。 一丝秽血的滴入,九陵剑似乎被打破了某种平衡一般,清绾体内的邪灵之力被直接抽取出来,眼中第二次绽放的血莲花开始溃散,重新开始占据意识以及身体的主权;她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仿佛从九陵剑中汲取了无限的生机一样,短时间内竟然恢复的如同少女一般,肌肤水嫩光滑。 不过唐渺也是强弩之末,他连声惊叹,逐渐陷入了昏迷。 等到嬴商赶到时,实在是难以理解眼前所见的画面。 在强大的火势压迫下,这个时候逃出去恐怕实属不易,正左右为难之际,清绾朱唇微启,勉强支撑着身子,吐道:“去...去...去密室内藏着。” 第36章 危机 火海中的血衣侯府被吞没了大半,昔日的帝国瑰宝将不复存在;大火连烧三日而不绝,火势凶猛,整个血衣侯府已经满目疮痍,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危急到了整个武朝王宫遗址。 长安城的百姓痛心疾首,自发的加入了武朝王宫遗址的挽救行动当中,直至军队和官府都参与了其中,这才在第四日黄昏到来之前控制了火势。 然而这场很明显的纵火行为引来了无数人的唾弃,这终将会被载入史册,整个武朝王宫遗址以东侧血衣侯府的起火点为中心往四周蔓延;可怜老天爷垂怜,大火蔓延到王宫遗址的中心大殿之时被间隔的广场有效的阻断了,算是勉强保留了下来,仿佛烧毁了一半。 七夕后的一场噩耗席卷了整个长安。 第四日黄昏之前,天穹顶上仿佛被烧出了一个窟窿,里面露出了一只流泪的血瞳,引得众人伏地跪拜,认为这是武朝先灵显灵,长安将会迎面灭顶之灾。 但显然对于这一荒谬的传闻,大多数人都是嗤之以鼻。 染血的天空像是暗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杀戮战争,后土魔教的卷土重来无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人们再一次将仇恨化为了力量。 与天道的博弈,天机阁主执白棋落子,一语定乾坤。 小西天礼佛圣地将会有异宝出世,暗喻天机令现世之地。 世上佛门仅存的最后一丝净土,正是欲窥天道,夺取生机的不二大道之选。 长安城武林盛举的风波未消,江湖人氏的朝圣礼佛之路又掀开了一波更大的热浪。众人悉知,小西天不仅是佛门圣地,更是魔教总坛遗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机令的争夺之战随着魔教的卷土重来引来了全面爆发。 几家欢喜几家愁,正当江湖人疯狂的推测‘祀灵’转世之人的身份时,洛家人已经是急的焦头烂额,一方面他们急于与朝廷撇开联系,同时在追寻唐渺等人的下落之时,这才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危机。 整个长安城好似一夜之间消失了不少人。 至于后土魔教也随着天机令的现世而消失在了长安城,空留下了两个彻头彻尾的领军人物名号,‘魔教圣子’以及‘魔教圣龙使’。唐渺和嬴商两人煞费苦心解决后顾之忧的办法,竟然无端的给郑焕武做了嫁衣,这是唐渺始料未及的事情;而此时的血衣侯府废墟之地中,二进院厅堂密室中吞云注水口的下方,他们三人也正经历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吞云注水口位于二进院厅堂后的密室中,并不是真正的地下密室暗门,类似于地下密室的小窗。那日盛怒之下的血衣侯轰开了龙形兽首石雕,基本上毁去了小窗的通道入口,不过下面的通道显然还能用,只不过表面入口由于龙形兽首石雕的爆破而堆积了大量碎石块堵上了通道入口。然而这对于天人境高手而言,如一层薄纸挡在面前一样不自量力,他毫不费力的一穿即破。 吞云注水口下面的通道漆黑一片,嬴商慌乱中往下面瞧了几眼,也拿不定注意,四下一瞧,唐渺的胸口仍是流血不止陷入了昏迷中,清绾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正搀扶着他,此外还有一个单臂傀儡双目无神的呆滞矗立。 嬴商也没有多想,熊熊烈焰已经将他们彻底包围了。 他一马当先的跳入了注水口下面的通道内,顺着略陡的坡度一路滑下,几个踉跄跌落在了一处水池中,嬴商还来不及多想,便朝着上面大叫道:“快点抓紧时间,先把人放下来。” 嬴商在地下密室的水池中接应,先是昏迷的唐渺,其次是单臂傀儡,最后则是清绾自己,待众人全部下到了密室中,几人贪婪的喘息起来。 吞云口下的通道很大,能够供两人同时爬行,嬴商以自己本身的实力细细打量着方才滑行下来的入口,想来出去也是易如反掌。 当然了,现在的这个情况,‘易如反掌’只是对嬴商自己一人而言。 少倾,正当两人趁机休息的间隙,明显听到了头顶之上传来几声闷响,像是整个厅堂已经轰然倒塌了,嬴商有些惊魂未定,他大口喘息着,提神打量起自身所处的水池环境,眉头不由得紧皱。 环视一圈,他就摸清楚了一个大概。 四面都垒砌着雕龙画凤般厚实的砖墙,他们所处的水池面积很大,长近两丈、宽约一丈,水池中尚存的浊水没过小腿膝盖;看似一个封闭的密室内,弥漫了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如今方才晃过神来,胃里不由得翻江倒海。 头顶之上的圆形兽首石雕图案中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发光石,水池的四块石壁中每一块突起有另外意义的石块也都是被发光石所替代。 除了样式庞大的吞云注水口之外,另外还有四尊小巧的蛟龙兽首石雕,张口吐出了一根细管,也形似注水口... 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着,细思极恐的嬴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靠,这他娘的是一口血池?” 清绾秀眉微蹙,她对此提不起任何一丝劲头,所有注意力都在唐渺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不行,不能在水里泡着,必须上去...原路返回吧。” “恐怕不行。” 嬴商抬头仰望着吞云注水口,喃喃道:“厅堂房屋已经倒塌了,不知道上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在上去。” “那也不能继续在水里泡着,他的身子本就虚弱,必须要尽快疗伤了。” “我想想...” “空的?” 他抬手分别敲打了四面砖墙,只见吞云注水口正对着的一张砖墙,明显发出了几丝脆响,嬴商内心大喜,抬手直接轰开了这面砖墙。 ‘咚咚咚’ 砖墙倒塌的瞬间,明显又是不间断的落水声,水池之外竟然又是一口水池,不过这一处水池就是实实在在的水池了,与最外面的血池分割开来。 他们上了水池外一圈的地砖上,将唐渺平躺的放置在地面上。 “先处理伤口吧,他流血太多了。” 清绾不免有些惶恐,她放下九陵剑,整个人都在不断的颤抖。 有时候人的情感就是这样复杂,她手握着九陵魔化时,没有手抖;鏖战血衣侯时,没有手抖;大杀四方时,没有手抖;却偏偏在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时,眼眶微微泛红,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让我来吧。” 嬴商深深的吸了口气。 出门在外,这些刀剑创伤是在所难免的,如果只是简单的外伤倒也好处理,就怕这些刀剑上还附带剧毒,那就是大麻烦了。他瞧了眼唐渺中箭的伤口,顿时松了口气,“箭头上没有毒,我先把羽箭拔出来,替他止血。” 外伤和内伤分开来讲,各有各的治疗方法以及难点,当然前提是不受伤最好了,不过既然已经中了伤,总的而言外伤恢复的快,且没有后遗症;但是内伤治疗的方法大都简单粗暴,以嬴商天人境的功力来说,至少全天下近七成的内伤他都能轻易化解;而外伤就没有办法了,只能依靠金疮药、草药等等外敷。 “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我随身带着的药物有疗伤的奇效,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不且不用担心。” 嬴商舒了口气,轻笑一声看向了错愕的清绾。 此时她的状态也不比唐渺要好多少,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仿佛虚脱一般,衣衫褴褛,实为狼狈不堪。九陵剑内蕴含的邪灵之力被调取出来之后,一股磅礴且无法掌控的力量冲击着她的身体,到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与唐渺相差无几,就和他使用万剑阵之后的状态相仿。 这个时候若是嬴商为其运功疗伤一番倒是能化解一些危险,不过他却没有这个帮助的义务,索性没有张口提及此事,嬴商心里跟明镜似的。 “多谢。” 清绾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来,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转念望向了一旁站立的单臂傀儡,内心非常傀儡。 失去活性的同心蛊,傀儡也随即失去了灵性;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之前一般无二,但还是能够很明显且直观的感受到汝幸发生的巨大变化,她的双眸中失去了那一抹幽光之色,仿佛最后一丝灵光都被抽离了。 “唉...可惜了,好端端的一具灵傀,实乃上乘巅峰之作;既然产生耐人寻味的‘灵智’,若是在给她一些时间,天人境上境界指日可待。” “嗯?” “你也知道了?” 清绾的面色突显凝重,迫不及待的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过神来之后,她这才问到了点上。 九陵剑内蕴含的邪灵之力为何会爆发;汝幸为何会向自己痛下杀手;唐渺为何好像功力尽散了一般;血衣侯到底何去何从,他何时出现,又是何时死去,或是说他真的死去了吗?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惊天大事。 “化灵转生。” 嬴商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轻吐了四个字。 清绾心里一疙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五官全部扭曲在了一起。 随着她与唐渺的关系进一步的拉近,便逐渐揭开了这世间的种种秘辛。 后土魔教的起源——皇极宗...轮回之秘——转生圣术六道轮回诀...七彩石灵池传说,一个荒诞、离奇的长生道果... 当唐渺对她说的这些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逐渐浮现时,清绾便对‘化灵转生’四个字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完全不一样的理解。 “也就是说借助一具尸体起死回生?” “额...起死回生倒是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根据古籍中的记载,‘九转血秽大法’最后一层第九转‘化灵转生’的对象必须是活人才行。” “活人?” 清绾的目光落在汝幸褪色的脸上。 “傀儡术本也是一门逆天道之法,非常复杂,不能与三大神术齐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将其修炼至出神入化的地步。” “就以汝幸现在的状态而言,本王也实在是琢磨不透了。” 汝幸左臂被九陵砍去,伤口处乌黑一片,就像是重了剧毒一样,散发出一阵恶臭;同时断臂的伤口处一直延伸到颈脖,都变得大片乌紫,也掉落了大量死皮,如枯槁的身形非常单薄。 然而最令人诧异的是,她全身的肌肤开始逐渐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褪色,同时掉落的死皮落在地上就如枯叶一般碎成了粉末状。 汝幸前后发生的巨大变化,让清绾也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她已经去世了十二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实在是难以想象,多好的一位容貌俏丽的姑娘如今竟然变得不可名状;如果她早就预料到了将来会有这么一天,会要求她哥哥把自己永远留在她哥哥身边吗。 兴许依旧,兴许...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无疾而终。 “只能等他醒来了再做处理。” 清绾轻叹了口气,双眼不禁有些迷离,uu看书 .kashu而满是柔色。 现如今关于汝幸,有太多太多无法令人释然的谜题,甚至有些超过了他们的认知,有些荒诞离奇,有些超脱天道... 灵池传说引发的长生道果...九转血秽大法第九层,‘九转化灵转生’之后起死回生,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长生大道;如果一具尸体真的产生了灵智,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有着转生圣术之称的六道轮回诀就更加不说了,通过不断的涅槃重塑,造就不死之身,终有一天会到达传说中的神思境,早已经超出了长生的意义... 一想到这里,清绾便觉得这世间的神秘面纱终于被揭开了一角。 “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愿你做个好梦...醒来就能顿悟。” 清绾抚着唐渺的额头,将其靠在了自己的怀里,冰凉的地砖让人浑身不适。 她也有些累了,眼皮越来越重,索性直接合上了。 嬴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倍感欣慰,他挪愉的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背靠着砖墙盘坐于地,缓慢的闭上了眼睛,思绪逐渐飘向了远方。 少倾,嬴商又陡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略显呆滞,直勾勾的看向了清绾,后者后知后觉的这才对上了他的目光。 “是不是好像忘记了什么?” “心魔劫!” 两人异口同声道,脸色一下子阴沉到了极点。 第37章 入梦 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来,微弱的光线一蹴而就的挤入了双眸中。 他惊了一下,良久才释然了。 长时间的黑暗让人一时间无法适应这解开束缚世界枷锁后的光明,偶尔几丝抽搐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瞳孔微缩,目光所及之处,画面这才逐一映入眼帘。 “这是哪?”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貌似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的世界。 炙热的高温仿佛要将人原地蒸发,他背靠着一处洞壁,头顶上有一个露天的圆窟窿,几束强烈的白光就从头顶上泄下来,让人仿佛置身冰窖一般的寒冷。 山洞?钟乳石?地下河?血水...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神经忽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人硬生生的掰扯开来。 “我靠,你终于醒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几丈之外,一个青衫男子飞奔而来,落在了他身侧。 “这边有一条密道,像是出口,不知道另一头是哪里。” 唐渺错愕了半晌,就被青衫男子一把搀扶起来,踉踉跄跄的勉强起身,然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两人相互倚靠着,一个趔趄纠缠的摔在了地上。 地动山摇? “不好,地下血炼之地要倒塌了。” 青衫男子闷哼一声,使出了一股巧劲,两人借势起身,纵身一跃落到了几丈之外的地上,倚着山洞岩壁颤颤巍巍的仓皇而逃。 “轰隆隆”连续几声巨响此起彼伏的交错响起,唐渺心头微颤,不由得大惊失色道:“他们已经动手了,这帮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赵王朝本就不允许江湖势力存在,就算是通天剑派又如何,拿活人之血炼祭一柄神兵,纵使万物有灵,但也没有离谱到这个程度。” “行了李幽,你也不必同朝廷较真了,我知道你的身份。” 青衫男子缩了缩鼻子,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起来:“人活一世,风尘一生,行走江湖谁也不想有羁绊。” “有道理,我就说那些杀手的目标不是我们,他们来的快,消失的也快,行踪诡秘,是特意向你禀告最新消息的吧?” “没错,说实话他们当初找上我,我其实也是相当的意外,临时得到任务前来剑派探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们。” 青衫男子轻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你不也一样吗,天一门门主的座下首徒,关门弟子,藏得倒是够深。” 唐渺苦笑的摇了摇头,眉头微蹙,惊声道:“还有霄凌仙...他人呢?” “不知道,被人给接走了吧。” “天魔司魁首...同我一般大,比你要大两岁。” 李幽顺势接了一句,然后便是一阵缄默。 斗剑大会最后一轮比试在即,即将决出‘圣剑使’的头衔,惊世天才霄凌仙对阵‘黑马’敖海,那是蜃天剑第一次出鞘,以‘无中生有的剑气’对阵上古绝世凶器;然而最后一招分出胜负之时,在剑派祖师庙禁地的方向,诸天血色魔影显现,异象环生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也就是在此时,早已经埋伏好的血狱众高手围攻剑派。 血狱四司身披四圣锦袍的众高手齐齐单膝跪地拜道:“参见天魔司魁首。” 此话一出,大片哗然。 众人不禁恍然大悟,此刻的斗剑大会乱作一团,所有人夺路而逃,力争躲开此次风波,每一次血狱出手,都是血雨腥风。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作为敌人的敌人,那便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了,那么怒仙教自然得挺身而出。 一直以朋友相称的两人第一次站在了对立面。 血狱与怒仙教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就在李幽和霄凌仙两人之间展开。 彼时的剑派已是强弩之末,虽然其底蕴深厚,但是在一大王朝的强攻之下,立刻便土崩瓦解。赵王朝举十万人围攻剑派,各路人马齐出,高手不尽其数,却遭到了剑派猛烈的反击,那一场毫无头绪的战斗没有撤退可言。 剑派被赵王朝里应外合的瓦解,在反抗之余也受到了另外不可控因素的阻挡,然而这些都在赵军十万人马的铁骑之下烟消云散,没有人能够保住剑派,这柄双刃剑借着斗剑大会的名头,一直打到了剑派的禁地。 天堑山通天剑派的祖师庙。 诸天血色魔影显现是一个信号,后来每当他回想此事时,唐渺这才知道这个信号的特殊意义所在,九陵剑上的‘寂纹’,抗衡天道的邪灵之力。 后来,唐渺懂得了许多。 不过在当时,在祖师庙内,面对着一柄血炼之剑,唐渺站在了众人身前。 通天剑主手握着亮起了‘八道寂纹’的九陵剑,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已经无人能够感应其体内的功力波动,甚至到了传说中的‘神思境’。 释放了九陵剑剑身之中蕴含的邪灵之力后,魔化的剑主势不可挡,横扫了所有人,裹挟着残存的意识,带领着剑派余下人展开了疯狂的反扑。 祖师庙一战,其剑派祖师三座石像毁去一座,另外一座截去一臂,仅存的最后一座祖师石像也是千疮百孔,唐渺以一根‘凰栩金针’短暂的化解了危机,那根金针破开了剑主的剑气罩,uu看书 ww.uukash 洞穿其臂膀,插入了最后一座表面看起来完好的祖师石像的右眼当中。 但这也于事无补,达到了传说之境的剑主,在重创之后还是干翻了很多高手,直至清绾的出现,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以及无尽的愤怒。 尚且只能发挥出五层实力的万剑阵之后,唐渺仍是精疲力竭,犹如散功之后瘫痪一般沦为了废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小姐’清绾被剑派子弟簇拥着赶紧离去。唐渺面如死灰,接下来的战斗已经是他们无法参与的了,随即失魂落魄的紧跟着清绾的步伐赶去。 剑派子弟以为有追兵前来,不停的派人阻挡,将其一番毒打,却幸而被有另外有任务在身的李幽发现了踪迹;两人在幽暗的地下山洞内,他们发现了真正的血炼之地,同时李幽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净灵池的发现,从此又揭开了一段江湖传说。 天堑山通天剑派,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祖师庙,被赵王朝一举攻破之后,剑派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之际,剑主与太上皇之间的最后战斗五人得知。 紧接着血炼之地便崩塌了。 他们沿着冰冷的地下河往外逃走,血炼之地仿佛启动了某种机关一样,山洞内的巨石纷纷砸落,巧夺造化之物的万年钟乳石景观毁于一旦。 两人一路无话,沿着曲折的地下暗河通道,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这才到了天堑山的山脚下,从狭长幽暗的山洞中钻了出来,彻底摸不着了方向。 第38章 无始境 “呼~” 唐渺贪婪的喘息着。 “你看,那是剑派的通天殿?” 他远眺着山顶上的楼台阁宇,正被熊熊烈焰所包围。 通天剑派的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作为曾经的霸主,矗立在这人世间的顶峰,结束也是异常凄惨,下一个门派新星必将起于楚地天一门。 王朝的更替自有定数,正如世间万物的兴盛衰败,且都有理可寻。 两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心境已然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 惨白的面色,空洞的眼神。 “清绾...” 唐渺失声道,好一番惆怅,失魂落魄的看向了李幽,莫名其妙的又叫了一声:“清绾...不行,我要去找她。” “你疯了...” 李幽眉头微皱,面露一丝迟疑之色,低声道:“我就知道她的身份也非同小可,你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竟然都没有互相怀疑过?” 他摇了摇头,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恍惚了好几下。 “这世间有很多奇妙的事情,尤其是男女之间的关系,令无数人往矣,同时也令无数人折腰。当你心中有谎言时,就不会考虑别人会不会也存在着谎言;反而直言时才会想,其他人是不是有所隐瞒。” “正如...我们都没有猜透对方的身份。” 唐渺掷地有声的说道,尖锐的目光逐渐深邃。 他们都没有点破,自从各自的身份昭然若揭以后,虽然还能继续笑着像从前一样,但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了芥蒂,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尤其是血狱天魔司魁首霄凌仙与怒仙教李幽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宿命之敌,宿命之友。 “是啊...”李幽紧皱的眉头终是舒缓了几分,“那你现在可知她的身份了?” “通天剑主之女——吴清绾。” “那你还要去找她吗?”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唐渺目光一沉,从地上蹿起,眼中映衬着吞噬通天殿的火焰。 “我要去找她。” “唉...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李幽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神色收敛了几分,笑道:“我可以陪你走这一遭,算你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唐渺此时没有客套,他很清楚自身的身体情况,只身一人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剑派仅剩的弟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一切还得慎重考虑。 “走吧,事不宜迟...” 赵王朝举兵十万围攻天堑山通天剑派,正是在霍世空带领下,不管背后究竟是何人指派,历史只会将‘霍世空’的名字牢牢的与通天剑派绑在一起。 通天剑派的覆灭者,霍世空也。 此时两人的头脑都还算清晰,很快就分析出了局势;原路返回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从正面也是无法登山,根本躲不开十万大军的眼睛,只能想想其他办法。 “有了...” 唐渺灵机一动,细细思索起来,剑派不宜久留,若是清绾一行人后撤,同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祖师庙禁地倒塌,正面绕不开十万大军,只有走小路了。 天堑山惊风崖桃花林。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现在想来唐渺与清绾的相遇不是偶然。唐渺从山下来到桃花林中,对于清绾的出现,只能有一个解释... 同样有一条路从山上下来。 实际上,惊风崖下就已经不是天堑山所属范围了,他们现在只能祈祷不要被朝廷的人发现,此行势在必得。 唐渺此时非常迫切的想要见到清绾,脑海中一直是方才清绾扑在剑主怀里嚎啕大哭的画面,血与泪的交融,实在是令人心痛。 他的心里莫名的狠狠抽搐了几下,不免加快了步伐。 他们两人先是下山辨清方向,接着在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进。 山谷中姹紫嫣红,到处掩藏着杀机。 清泉还在,唐渺抬头一望,指着桃花林的方向,说道:“就是那里了,有一条可以上山的捷径,应该没有被人发现。” ‘应该’这一词用的非常准确,李幽双眸一沉,笑呵呵的看着唐渺,轻声道:“能解释的再具体一点吗?”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想我们不用上山,可以在桃花林中等着他们。” 唐渺眼前一亮,自觉得兴奋不已,断断续续的给李幽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听了一半,自己也理解了一半,总算清楚了他的意图。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上山的路?” 唐渺脸不红,心跳也不加速的点了点头。 李幽睁了睁眼睛,虽然他对此深感疑虑,不过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认同了。 他不想继续在折腾,组织上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是私活。 整个桃花林的范围极广,几乎占据了惊风崖下半边的山谷。 因为不清楚上山的路,他们只能守在桃花林中一处隐秘的地方。 身处山谷中,已经看不到天堑山山顶上的情况了,又是一阵静默,唐渺心乱如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更是忐忑不安,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身子突然一颤,李幽一只手无声的搭在了他肩上,轻声提醒道:“小心点,有人来了。” “在那...听,脚步声...” 唐渺不禁大喜过望,急忙循着脚步声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观望。 “嗯...是血狱?” 他张口方要大叫,又惶恐的自己捂住了嘴巴,颤颤巍巍的低喝道:“血狱...是血狱的人,他娘的...” “难不成被发现了?” “不要慌...暂时还不能确定。” 李幽瞧了他一眼,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女人就让唐渺方寸大乱。 唐渺的心情可想而知,单手取出了一根凰栩金针握住,被李幽给拦住:“你干什么...一群小鱼小虾也值得你使用金针刺穴?” 两人争执一番,说话间,一行血狱四司人已经走到了他们所在的一个小土坡之下,一共七人,个个身披着藏青色锦袍,里面还穿着一件黑罩袍,形迹可疑。 “血狱刑名司?” 对其知根知底的李幽不免发出了一声惊叹。 “刑名司?” 唐渺狐疑的跟着轻声念叨了一遍。 “不对...他们是假冒的。” “假冒的...” 唐渺的脑子转了很快,几乎就在李幽断言的同时,他从小土坡之后飞跃而出,大步迈向了众人,根本不待李幽反应。 “清绾...是你吗,清绾...” 一行七人顿时大惊失色,由于唐渺没来由的出现,直接打乱了他们的阵脚,明显可见其中六人将一人全方位的护在了身后,答案呼之欲出。 “唉...” 李幽幽怨的轻叹一声,也跟着闪出了小土坡。 七人先是一惊,而后在反应过来,冲其低吼道:“又是你们,给我滚。” 唐渺凝视着眼睛,根本不打算理会他,失声叫道:“清绾,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我是...” “你是天一门门主座下首徒,唐渺...” 她将这最后两个字咬的很轻,声音略带丝沙哑。 清绾终究是应了声,取下了黑袍罩。 短短几日不见,清绾已是消瘦了不少,双眼红肿布满血丝,眼眶深深凹陷,显然是以泪洗面所致。自从他们二人相约京城一游后,确定了关系,唐渺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清绾流泪,今日一见,仿佛魂魄都被抽离了一般,心如刀绞。 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孔,唐渺的心都碎了。 “清绾...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如今看来,清绾非常讨厌他虚伪的嘴脸,唐渺在祖师庙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一人攻破剑主的剑气罩门将其重创,可谓是大放异彩,叫人啧啧称奇,同时也打出了天一门的名头,坐实了天下第一门的名声,实至名归。 然而他越是神气,此时在清绾眼中更是一文不值。 “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清绾纹丝不动,失魂落魄的轻吐道。 “好了,我们承认天一门确实厉害,小姐你赶快走吧,我们来对付他。” 显然是看出了唐渺与清绾之间的微妙关系,兴许是天一门的缘故,另外六人也不打算继续掩藏,相继取下了黑袍罩,有一红脸老者拔出剑来,厉声说道。 清绾神情冷漠,u看书 .uukanshu微风吹拂着发丝,她眨了番眼睛,语气越发的冰冷:“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下一次一定亲手杀了你。” 她匆匆戴好了黑袍罩,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唐渺整个人颓然的跌落在地,已是泪流满面,嘴里仍是不停的念叨着‘清绾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胡话... 另外几人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不由分说的朝着唐渺绞杀而来。 刀光剑影晃着他的眼睛,唐渺弱弱的抬头,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抵抗。 陡然间,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溺水一般,唐渺惊恐的睁开了眼睛,不禁汗如雨下,大口喘息着,双手胡乱挥舞:“原来都是梦啊。” 他惆怅的轻笑了两声,眼中满是神采熠熠的柔色。 再三确认自身安全无虞之后,唐渺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可是方闭上眼睛,耳边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 “我靠,你终于醒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熟悉的声音...” 唐渺挣扎的睁开了眼睛,只见一青衫男子闪了进来。 山洞?钟乳石?地下河?血水... 梦中梦? “我靠...这是...莫非是...” 唐渺已经彻底凌乱了,蹿的一下子起身,身体顿时传来一阵被撕裂的痛感,竟然在梦中产生了自我意识,“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无始境?” 第39章 大逃亡 “唐渺...你醒醒...快点醒来啊...” 清绾盘坐于地,轻抚着他的脸庞,满脸愁苦之色,轻声念叨起来。 她的眼角满是泪痕,顺着细滑的轮廓流下,双眼空洞无神。 头顶上的龙形石雕壁已经被打破了一个大窟窿,几束金色光芒从外照射进来,目光所及之处,都堆放着杂物,像是血衣侯的寝宫,没有一丝台阶。久违的太阳光让阴森的地下密室多了几分暖意。一晃三天过去了,幽暗的地下密室内,万般俱静,唯有几丝轻微的喘息,被无限放大。 恐惧正在逐渐蔓延。 唐渺完全没有苏醒来的痕迹,身陷无始境的他不知疲倦的在梦境轮回,一层层的在自己的业障内坠落,没有时间,没有期限,直至悄然离世... 很明显,唐渺的状态还不错,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更有甚者会时常的剧烈抽搐起来,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没有一刻是干的。 “还挺能折腾...” 陡然间,一个身影轻飘飘的从龙形石雕壁的窟窿中落下。 来人正是外头查探的嬴商,一晃三天有余,唐渺仍是没有自行苏醒的痕迹,他们必须要离开了,另外寻找其他解救的办法。 一个天人境高手至少可以不吃不喝坚持七天时间,所以他们还有机会。 “一把火已经把血衣侯府燃烧殆尽,外头风声很紧,火势凶猛危及到了整个武朝王宫遗址,官府把兵撤到了外围,大家都在救火,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 “现在正是离开的最佳时间。”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锦帕戴在脸上,逐渐往汝幸靠近,三天时间已过,灵傀全身上下开始蜕皮掉色,不可名状的容貌让人看着心惊胆的,仅存世上的遗容,嬴商给她简单的包装了一下,裹得严严实实,却仍是抵挡不住恶臭散发。 两人不再迟疑,嬴商一手掌着汝幸的肩膀,纵身一跃从头顶上的大窟窿中飞射而出,清绾裹挟着唐渺紧跟其后。 一行人闪出密室后,来到了侯府后花园废墟,嬴商辨不出方向,便朝着安全的地方奔袭,踩踏着余烬未散的残垣断壁,一路上偶尔还能瞧见几个差役的身影,但大都有惊无险的避开了。 他们与武朝王宫遗址背道而驰,走出了几里地之后,凭栏远眺,侯府外往武朝王宫遗址中心大殿方向靠近的地方,仍有明火未被扑灭。 难以想象,这场大火导致的无妄之灾致使多少条无辜的生命消逝。 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两人也是三个昼夜整宿未眠陪在唐渺身侧,此时关在房间里,一时间都拿不定注意,四目相对,又是一番不知所措的静默。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嬴商摩挲着手掌,打开窗让异味散发,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世上仅有一人从无始境离开过,天机阁的老阁主,从无始境中另有一番机遇,最终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天才自行苏醒。” 清绾明白他的意思,惆怅的晃过神来,满脸苦涩的笑意。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他就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后手吗?” 嬴商狐疑的望着她,眉头紧皱。 “没有后手,不过...”清绾思量了片刻,轻咦了一声,喃喃道:“不过在此之前,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尝试解决的办法,我们在长安城呆了几天时间,不知道现在是否尚行?” “说出来听听。” “佛门,以佛门大乘心经佛语度一切苦厄,他说...有一位法号‘玄衍’的大师兴许可以帮助他。” “玄衍大师...莫非他还活着?” 嬴商心一惊,诧异的追问道。 清绾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索性将整个尝试解决的计划彻头彻尾的讲述给了嬴商听,总而言之就是继续西行追寻‘玄衍大师’的脚步而去。 “这倒是可以尝试一二,这世间除了大西天的菩提老祖之外,就属小西天玄衍大师的佛经心法最为高深了。” 嬴商闻言,双眼放出丝丝精光,仿佛拨云见日出,心头的阴霾尽散。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过似乎冥冥中又和天机令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拉扯不断,玄衍大师为护道欲往小西天而去。 前脚一波人想必也是前往昔日的魔教总坛而去。 整件事情似乎仍是围绕着天机令而展开。 “这么说的话,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了,这一路上可不太平。” “说吧。” 清绾闻声点头,目光放到了横陈在木桌上的九陵剑,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如今的长安城已经安静了许多。” “什么意思?” 她微微皱眉,迟疑了片刻后,这才摇了摇头。 “他们都走了,魔教余孽,以及很多凑热闹的江湖人士。” “难不成...” “天机阁。” 嬴商轻舒了一口气。 如今的局势扑朔迷离,天机阁主一句话洞察天机,引得各方势力云动。 ...... 长安城随着朝廷的一把大火,将武朝王宫遗址毁去了大半后,也将武林盛举推到了最高潮;与此同时,‘天机阁主’及时救火,卦算天机之后,寥寥数句将众人引往小西天,同时也浇灭了长安城的热情。 短短几天时间,长安城已经恢复如初。 盛世之下的长安,仍是一副百姓安居乐业的画卷,让人赞不绝口。 长安城西城门口。 西城门是往小西天的最佳途径,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理论上来说,大多数人都会往这里出城,宋括也是这样想的,整天在此蹲守。 他侧着身子,坐在城门口主干道一侧的茶棚内乘凉,左脸肿胀不堪,如果细细查看之下,明显可辨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余下的一干小兄弟都在私底下暗自揣测着宋括的心思,心头隐约有丝不安。 “头,这城里的江湖人一下子好像少了很多。” “嗯。” 宋括脸色阴郁,漫不经心的轻轻应了声,并不多言。 对面的几人不免相视一眼,闻言都各自干笑了两声。 “头...您喝着,有什么难处,给弟兄们讲讲,我们哥几个去收拾他。” “就你们?” 宋括好不容易提起了一丝劲头,随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们...” 听到这话,对面几个年轻小厮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刻意压低了声音,收敛了神色:“莫非是...都指挥使?” “嗨,告诉你们也是白搭,都指挥使本来都打算给老子升官的,没曾想半路却杀出了一个天王老子,这才挨了一巴掌。” “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宋括吸了口凉气,骂骂咧咧的叫嚣道。 “又来了一位天王老子,头...可是这几日倒是不曾听闻上面来人?” 他顿了顿,嗫嚅了几下,话刚到嘴边却给硬生生的咽下去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吐道:“打住,不该打听的千万不要打听。” “老子认栽,在这节骨眼上...晦气...” 宋括凝神细思了片刻,一手不小心碰到了左脸,又是疼的嗷嗷大叫起来。 众人一干年轻小厮不禁面面相觑,的确,有些事情他们接触不到。 “唉...头,我们也太倒霉了,这么些个江湖人不在楚地老老实实呆着,非得去寻那什么天机令,不是找死吗?” “你懂个屁,天机令背后可是有个巨大的秘密。” “行了,你又懂个屁,这天机令呀...江湖人得不到。” 宋括轻叹一声,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 “那可不一定呀头,我在城中巡街时,就看见了一位非常了得的剑客,听说书的先生说,那可是一柄绝世神兵,好像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我知道...” “我也知道...” “蜃天神剑,那老小子握着那柄剑可威风了,无人敢靠近。” “蜃天阁主,敖海。” 宋括斜视着目光,“你们都见过他了?” “何止见过,差点就要将他给锁了去。” 众人皆是一番苦笑,“这几日见多了太多神兵,银龙枪...银龙枪见过没有?” “你是说枪仙司惊龙的独子,司承翎。” “是啊,那一手银龙枪耍的出神入化,可不了的...” “等等...”宋括听的入神,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直言打断了他们,uu看书 .uuknshuc “等一等,让我好好想想,你们是否见过一柄汲血之剑。” “一柄绝世凶器,构造奇特,剑格是上古凶兽的面部,睁着一只血瞳。” “这个...不曾见过。” “不曾见过。” “等等,这是出鞘的利剑,剑鞘...剑鞘通体黑色,泛着漆光。” “头...那柄剑的剑柄是不是也是通体黑色,有九根竹节,剑首高而隆起,中间雕着镂空的花纹。” 忽的有人站起身来,越说越激动。 “没错...就是这柄剑,是什么人带着?” 宋括一拍桌子,惊声追问道。 “就一个时辰前,在城门口盘查两辆马车时看见的;其中一辆马车上拖着一口黑色棺材,带着这柄剑的人是一位妙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戴着面纱;还有位昏迷不醒的伤者,以及一位满脸富贵相的年轻人,出手阔绰。” 那人忽见宋头神色紧张,心里也疙瘩了一下,把问的以及没问的答案全都告诉了宋括,以免影响他的判断。 “剑是没错,可是那人...” 宋括面色一沉,沉吟了些许。 “有一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是的,给了...” 眼见着形势不对,他从袖里哆哆嗦嗦掏出了一小锭银元宝,放在了桌上。 “该死,就是他们。” 宋括双眸一沉,不由得大怒道。 第40章 血狱新主 出了长安城西城门上官道,马不停蹄的往西面赶去。 沿着官道走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太稳妥,随即往林子里钻去,踏上了一条羊肠小路,马车直接碾压着灌木丛而行,硬生生的开辟出一条路来。 清绾长时间游历赵楚两地,楚地行最远到过沽城,赵界也只踏足过大梵郡,自然不能和嬴商相比。秦境入赵界的两条畅通无阻的大路,一是通过秦境的寒泉关从西北陇西郡的巨雄岭入赵界;其次就是经小西天的无人之境从大梵郡入关,所以京城以西的三郡,嬴商是再熟悉不过了,各种路线牢记于心。 原本在官道上还能看见些匆忙赶路的人,自打拐上了这条羊肠小路之后,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一切都非常安静极,就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恐惧。 这条土路并不是上山的路,地势相对平缓,不过由于鲜有人涉足,倒还是有些崎岖,两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仿佛从地府来。 尸体装入了棺材内,这股恶臭实乃是令人难以忍受,不得已花费大价钱同汝幸量身打造了一副上好的棺材,算是送她最后一路了。 其实汝幸的结局早已经安排好了,只不过决定权在唐渺手上,不到万不已的时候,他们是不会亲自动手的,毕竟以死者为大。 “哒” “哒” “哒” 一队披着锦衣的卫士乘骑高鬃大马在官道上奔袭,马蹄踩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几声脆响,跌跌撞撞中闯入了林子里,群鸟惊飞。 “大人,这里有车辙痕迹。” “哼,给我追上去,他们拖着一口棺材,另外带着一个伤人,跑不快。” 众人闻声而动,高高扬起了马鞭,大力的挥下。 “驾驾驾” 几声兴奋的嘶吼打破了林子里的静谧,他们如强盗一般横冲直撞,马蹄高扬,飞溅起泥土,一路顺着如沟壑般的车辙印追赶。 赶上夏天的尾巴,午后的林子里驱散了一丝酷暑,倒也不至于热的发慌。 四周安静的可怕。 忽然间,不远处的林子里群鸟惊飞,嬴商不由得抬头望向了天空,嘴角微微上翘,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深邃笑容。 两辆马车极有秩序的往前走,不慌不忙。 清绾心里也有数了,他赶着拉着棺材的马车,不过瞧着前面的嬴商似乎根本不为所动,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过想想也便释然了。 天人境高手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这个年代果然是妖孽横行。 思索间,大地传来一阵异响,接着便是高鬃大马疾驰飞奔的马蹄声。 一声嘶吼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到了同一条线上。 “站住。” 身穿藏青色宽大锦衣袍的卫士高喝一声,勒住马匹,总算是追上了。 话音刚落,余下人纷纷围了上去。 一行十三人,来者不善,拔刀下马将他们两人围住。 “大人,就是他们几个,假冒血狱。” 这声音听来有几分熟悉,嬴商好奇的略微偏头,眼角的余光一扫而尽。 “让我瞧瞧是谁?” “原来是刑名司总旗,宋大人,别来无恙啊。” 两人都没有回头的意思。 那头头紧接着也翻身下马,转着来到了马车左侧,却是有几分忌惮。 嬴商瞧着几人的穿着打扮,轻咦了一声,的确有几分难以理解。 对于京城的震动,血狱的大清洗他已经从唐渺口中得出,如今这几人身穿血狱刑名司冥虎服,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血狱已经整顿完毕了,重新开始执掌大权。 作为血狱在长安城的头号狗腿子,宋括首当其冲的被委以重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嬴商干笑了两声,很快便认清了局势。 血狱刑名司为首之人中年模样,明眸若光,脸庞瘦削,满是阴郁的神色,仿佛长年累月的被压榨一般,有丝独特的阴柔。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细细打量着嬴商和清绾两人的侧脸,随即又转到了正面,看了个究竟。 “你猜。” “嘿嘿...这般有恃无恐,想必是会两手功夫了。” 这人倒也机灵,不怒反喜,略微思索一番后,大义凛然的恭声拜道:“两位得罪了,在下血狱刑名司千户,奉血狱千骑将之命捉拿反贼,还请谅解。” “先礼后兵?” 嬴商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见过大人,你看我们像是反贼吗?” “本官瞧着所有人都不像,阁下脸上也没写字,当然不会是反贼了,不过...”刑名司千户的目光一下子像是投到了马车之内,轻笑道:“马车中可还有其他人,棺材中又是何人?” “一个伤人,一个死人。” “那就多有得罪了。” “请便。” 嬴商微微眯着眼睛,与清绾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说罢,便有人上前拿着画像比对。 唐渺自然不在其中,嬴商却真真切切的看见了霄凌仙的画像,接着众人便上前,来到了棺材旁边。 “棺材倒是也可以打开,不过我的这位朋友客死他乡,中毒身亡,诸位若是不怕怪病缠身的话,尽管打开便是了。” 嬴商张着嘴,挪愉的笑了笑。 那人眉头微皱,在靠近装着棺材的马车之后,明显嗅到了一丝异味,他思索了片刻后挥了挥手,低声笑道:“死者为大,我看死人便不必检查了。” “多谢。” 嬴商拱手抱拳拜道,便不再理会他们,轻轻扬着缰绳离去。 两辆马车悠悠扬扬继续向前,迎着太阳,一路西行。 待马车前脚一走,宋括便忍不住的开口道:“大人,莫非您要找的不是他们?” “如何不是。” 他自是高兴极了,轻挑着眉毛,脸上难掩其喜色。 “那为何要放走他们?” “嗯?” “本官做事轮的到你指手画脚吗?” 那人目光一沉,脸色瞬变,冷冷的呵斥道。 宋括热脸贴冷屁股,碰了一鼻子灰,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之色,不过随即便消失不见了,只得赔笑道:“大人教训的是。” “嘿嘿。” 他低笑了两声,叫道:“来人啊。” “卑职在。” “速速回禀千骑将,人已经找到了。” ...... 走了一段羊肠小路后,嬴商又考虑到身后的追兵,随即决定还是放开些胆子,往深山老林中去,山路崎岖速度自然是更慢了,不过相对而言比较稳妥。 至于血狱刑名司的搜查,嬴商或多或少还是留了个心眼,冷不丁的开口说道:“清绾,我们调换一下位置,身后恐有追兵。” “想来京城已经安定了,不知道这血狱之主究竟是何人?” 清绾闻声点头,调换位置的空隙间,她若有所思的问道。 “那就不得而知,奚庄执掌血狱时封侯,这一位上任就封了将军,来势不小。” 两人简单的又聊了几句,休息了一会儿,认真的检查了身后的尾巴,再三确认没有之后,接着便继续上路了,走了一个时辰后,天色近暗。 他们也不敢加快速度,唐渺身上还有伤口,禁不起颠簸折腾。 一直到黄昏时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眷顾还是嬴商本就知晓,竟然碰到了一间废弃的竹屋小院。灰暗的天色下,整间小屋显得无比阴森。 微风一吹,揭开了裹住棺材的白布;此情此景,顿感觉后脊一阵发凉。 嬴商哑然一笑,安顿好汝幸之后,就将唐渺搬到了竹屋内。 竹屋四面漏风,头顶上的茅草也是掉落干净了,不过这倒是无所畏惧,只要唐渺不受寒,否则会影响伤口的愈合。 夏末的夜晚,住在这样的地方比客栈的天字号客房要凉快多了。 清绾寸步不离的守着唐渺,倒是有点意思,嬴商检查了他的伤势,一两天倒也看不出来有明显好转的迹象,uu看书 uukansu 除了他仍在无始境之中不停地轮回之外,一切事态正往良好的方向发展。 嬴商也舒了口气,两人话也不多,各自吃了点干粮之后,便休息去了。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间,一丝清脆的声音突兀的挤入了耳中。 像是汝幸的棺材板被人撬动了一般,尖锐的声音格外刺耳。 他瞬间警觉起来,望向了清绾的方向,她根本就没有睡,眉头紧皱,并没有说话,与嬴商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搭在了剑柄上。 嬴商冷笑一声,气沉丹田,千蛊音炸裂开场。 “你动一下必死。” 说话间,数根羽箭破空而来,穿过了竹墙直袭嬴商而去。 他蹿的一下起身,看似漫不经心的抬袖拂去,隔空捏碎了羽箭。 少倾,这来回一招过后,竹屋外突然亮起了大片的火光,亮如白昼。 “哒哒哒” 停顿的间隙,纷乱嘈杂的马蹄声入耳,人数看样子不少,不由得让他们两人大惊失色,护住唐渺聚到了一起。 “哈哈,血狱刑名司可是专业的跟踪高手,岂是那些阿猫阿狗可以比的?” 阴冷的笑声徐徐的传来,来人赫然正是先前搜查的那人。 陡然间,“砰”的一声巨响,虚掩着的破烂竹门瞬间被轰开了。 嬴商缓步走了出来,粗略的扫视了一眼,沉声笑道:“那又如何?” 第41章 囚徒 漆黑的夜,被无尽的火炬所点燃,亮如白昼。 寂静的树林被一声声嘶吼所打破,牵一发而动全身,晚风轻微的刮着,摇曳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如风铃一般;躁动不安的马匹在原地踌躇,‘哒哒’的踩踏着马蹄,喘着粗气。 汝幸的棺材板有些压制不住了,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厚重的棺材板又重新合上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众人,纷纷往后退去。 嬴商轻轻摇着折扇,一步步走来,杵在竹子做的栏杆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原来是血狱刑名司千户大人,深夜造访,不知为所谓何事?” “明知故问。” 那人低喝一声,拉长了脸庞,混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扬着马鞭,似笑非笑的看着嬴商,脑袋微微上扬,“你们...现在随着本官走一趟。” “是何道理,即便是血狱抓人也得讲究真凭实据,何况是刑名司,我想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动手,说吧...”嬴商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冷冷的吐道:“那不知我们几人是何罪名?” “什么罪名...” 他揉捏着脖子,装模作样的陷入了沉思中,“让我好好想想,给你们安一个什么罪名呢...” “千骑将重新执掌血狱,你们看...冒犯千骑将,血狱新主的罪名如何?” “笑话,那秦某倒是很想听听这位血狱新主千骑将到底是何名头了?” 嬴商眉头轻挑,报出了自己出门行走在外的假名。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他忽的坐直了身子,横眉冷对;抬手间,羽箭上弦拉成了半月,剑拔弩张的氛围让所有人都暗自捏了把冷汗。 “赵某虽不认识你,但是里面的两位身份尊贵,千骑将点名去请两位过府一叙,不知两位可否赏脸?” “果然是冲着唐渺来的。” 嬴商暗自寻思道,眼角的余光瞥了身后,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身前。 毫不客气的说,一群烂鱼烂虾,他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面子可是自己争取的...” “动手。” 赵姓男子大手一挥,漫天箭雨顿时狂泄而下,铺天盖地的朝着竹屋射去。 “雕虫小技。” 嬴商凝视着眼睛,轻喝一声道:“找死。” 话音刚落,嬴商右手陡然外翻,折扇被抛在了半空中,猛地颤动起来,他整个人化为了一股浓郁的灰雾,仿佛与黑暗混为一体;然而灰雾不断的扭捏、膨胀间,里头不时的闪烁着紫电、红芒,‘唰’的一下子扑腾出大量的蝙蝠,不要命似的往漫天的箭雨上撞去。 “真气化形?” 赵姓男子面色阴沉,脸上闪过一丝轻微的迟疑之色后,很快便消失不见了,“果然是有两下子。”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人一身富贵相,样貌端庄,举止谈吐皆为不凡,实乃人中之龙,而且能和‘武尊’走的如此之近,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此人表现出如此强大的功力,却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好恐怖的功力,这些以真气化形的蝙蝠非实,且能发出一阵怪音,虚虚实实的确令人难以琢磨。” 座下的马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功力,正一点点的往后退去。 漫天箭雨第一层被树木所抵消,余下大半被灰雾幻化出的蝙蝠所挡,三轮羽箭强攻之下,灰雾中逐渐显现出一张处若不惊的笑脸来,竟是毫发未损。 昏暗的光线下,面前的人影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身形一晃,灰雾裹挟着嬴商来到了竹屋的院内,然而下一刻,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诡异的灰雾便冲散了弓箭手阵型,几声惨叫此起彼伏的响起。 众人心中大骇,没有接到命令,直接连滚带爬的往后面逃去。 “唰唰”几声干净利落的刀起,胆敢后撤的弓箭手血溅当场,粗暴到了极点,血狱的做法残忍到令人发指。 第一层弓箭手被攻破之后,接下来后面一圈才是血狱刑名司的人,他们严阵以待的注视着嬴商,不下数百余众人,个个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两队弓箭手死伤殆尽,惶恐不安结阵,重新落在了刑名司卫士之前。 “不堪一击。” 嬴商的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倚着残留的篱笆墙院,颔首点头说道。 “哈哈,原来是请了高手护驾,敢问尊下高姓大名?” 弓箭手溃败之后,赵姓男子已经稍微探清楚了嬴商的虚实,态度明显有所改变,拱手低声拜道。 “秦之仁。” 不认识,若是秦映光倒还会令人大吃一惊。 “秦兄,秦兄武艺高强,莫非是与‘武尊’有何交情?” “哦...看来你们已经打探的很清楚了。” “血狱...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赵姓男子眯着眼睛,冲他微微笑道。 两人前后的态度发生了天大的变化,和颜悦色的交谈中,就差一壶清酒了。 “看来血狱的确是换了主人,这看门的狗...也愈发的喜欢咬人了。” 赵姓男子龇着牙,脸色骤变。 “找死。” 他闻声而动,脚踩着马背飞射而出,一刀飞旋的劈向了嬴商。 “哼。” 嬴商闻言,也是一阵火大,看来若是不拿出一点实力来,都不知道‘死’字应该怎么写了。 他当即挥出折扇,张口一吸然后吐出,弥天灰雾中裂开了一道血缝,一只巨大的血色手掌不由分说的抓向了赵姓男子。 恼羞成怒的他在拔刀之后这才意识到了不妥,心里直呼大意了。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嬴商的对手,脸色陡然大变,迎面就闯入了血掌中,被一股暗劲重重的击飞,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棵大树上,心头一热,狂吐鲜血不止。 赵姓男子被一击重创,这瞬息万变的局势让余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嬴商戏谑的目光一扫而过,众人寒蝉若噤,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着步子。 “怎么...还不打算离开?” “啪”一下,嬴商收起了折扇,一两步大迈而出,来到了所有人的攻击范围之下,这个攻击范围是相互的。 不过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余下这些刑名司的卫士仅仅是在原地踟蹰,根本没有后撤的意思,嬴商顿时玩性大发,几步走到了脚边上一柄的利剑旁,目光死死的盯着赵姓男子,而后猛地发力,一大脚射出利剑。 赵姓男子面如死灰,半坐在地上吐着血,一阵痉挛,无法言语。 然而就在此时,在他身前突然落下了一个披着紫袍的虬髯中年人,眼中流淌着妖异的紫色流光,非常轻松的用双指夹住了劲射而来的利剑。 嬴商瞳孔骤缩,脸色微变,他方才用内力击发的利剑,竟然如此轻松的就被此人用双指夹住了,想来实力着实不凡。 “赵大人未免也太拼了,只是让你拖延片刻,没让你拼命。” 披着紫袍的虬髯中年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把他气个半死。 话音刚落,“铛铛铛”几声连续的脆响,一柄上乘的好剑就被他用内力击碎成几小截落在了地上。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赵大人抬下去。” 此人举手抬足之间气势十足,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领导力。 他细细打量着嬴商,距离着很近,似乎无所畏惧,同时发出了几声赞许的‘啧啧’声,恭声说道:“还真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在这里?” “你认识我?” 嬴商倒是无所谓,说话间瞥了眼身后的竹屋,并未有何异常。 “嘿嘿...何止是认识。”中年人干笑了两声,语毕,后退了一大步,单膝跪地,又拜道:“见过太子殿下,草民可是秦境人,家父、祖父都是秦境人。” “嘶~~~” “秦境人,在赵王朝为官?” 嬴商仍是一头雾水,不可思议的惊叹道。 “是的...家父、祖父在秦境为奴,草民及冠之前也是在秦境为奴,后在赵界为官,谋的一官半职。” 紫袍人倒是逍遥自在,大大方方的起身:“殿下可知道,u看书 .uuanshu.o 家父从小就教导草民,见祭司要跪,见皇者要跪,更要拜,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不能忘。” “兴许你无法理解,但这是草民下意识的反应。” “好了,下面来说说正事。” 对于嬴商的错愕,紫袍人倒是有耐心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什么正事?” 嬴商顿了顿,哑然一笑道。 “棺材里面是一具傀儡吧?” 他点了点头,反问道:“方才是你动的棺材?” “不错。” 紫袍人也大方的应承了下来。 “这倒是很有意思。” 嬴商眉头微皱:“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名字...殿下可能忘了,奴才是没有名字的。” 紫袍人摇了摇头,“岁数大了,我也差点忘记了,及冠之后在秦境杀了人,逃入了赵界...然后被抓...” “有人唤我作...‘冥将’。” “冥将?” 嬴商轻声念叨了好几遍,在脑海中一番搜肠刮肚,确实没有这个名字的印象。 紫袍人双手插着腰,似乎对嬴商没有什么敌意,也是饶有兴趣的耐心再次解释:“怎么说呢...血狱,最开始的血狱没有如此细化,只有囚徒和执法者两大类。” “我就是最早的一批囚徒中仅存的一人。” “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第42章 重启 ‘远古’级的大人物。 嬴商很快就给他安定了身份,如果此时他面对的是唐渺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最早的一批囚徒意味着什么,相当于血狱四司第一任魁首。 “说说正事。” 他笑着点头,并不打算继续往下纠缠下去,两人的交谈相对来说比较轻松,虽然周围仍有数百位刑名司的卫士守着,嬴商倒也毫无畏惧之色。 “听阁下所言...是在拖延时间?” “没错。” 紫袍人站在其身侧,双手环抱胸前,深邃的目光落在了破烂的竹屋上。 仅仅几息时间过后,嬴商便顿悟了,转身往竹屋小院中闪去。 “殿下倒是机灵,忘了告诉你,血狱正值青黄不接之际,霄凌仙等人叛逃,新主千骑将重新执掌血狱,需要补充新鲜血液;圣上一旨便将我们几个老家伙请出了天渊,可还行?” “自由啊...你看,风是自由的,就连空气也是自由的...” 冥将凌空飞踏,一个翻身稳当的落在了竹屋小院中,张开双臂微微扬着脑袋,仿佛迎接着新生一般,贪婪的喘息着。 嬴商双眸一沉,竟然慢了半拍,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两人本来是计划着趁机直接溜走,不过汝幸比较麻烦,躺在棺材中倒是费事。于是他们便选择了另外一条稳妥的路,杀出一条宽阔的血路来。 一两步的距离翻上栏杆,正欲冲进竹屋之时,陡然间只见一道碗口粗细血柱冲天而起,随后一股庞大的邪灵之力便冲击而来,荡平了摇摇欲坠的竹屋。 嬴商一个躲闪不及,直接被这股邪灵之力的冲击波猛地推了出去。 他整个人径直倒飞出去,如断线的风筝被挥散的邪灵之力拉扯着,陡然间身后似乎被人轻微的带了一下,这才勉强的落在了地上。 嬴商几个滑步倒退,这才稳住了身形,双眸中满是惊骇之色。 “这股力量,好诡异...” 嬴商紧皱着眉头,很显然这股邪灵之力并不是清绾主动爆发出来的。 “寂灵剑,果然名不虚传,不逞多让。” 冥将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来了。” 说话间,某处虚空中泛起了一道类似水波纹的涟漪,下一刻便只见一个披着宽大黑罩袍的人狼狈的扑了出来,身后一只血瞳微微绽放。 黑袍人从水波纹的涟漪中闪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抽身回望,眼中满是惊骇之色,来不及起身直接在地上翻滚,瞬息斩来的血光辟出了一道沟壑。 他此时已经汗如雨下,惊愕的喃喃自语:“太可怕了,寂灵剑在此女手中定然会发挥出最大威能。” “缩地成寸?” 嬴商脸上写满了震惊之色,他趁此之机冲进了被荡平的竹屋废墟中,两人手忙脚乱的背着唐渺,随后上了拖着棺材的马车,直接夺路而逃。 “来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比之霄凌仙、风擎天等人更为恐怖。” 嬴商双目欲裂,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唉,你怎么也不拦着。” 紫袍人搀扶起黑袍人,听着他的抱怨,后者并不在意的笑了两声:“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刚出来,手脚倒是有些生疏了,不利索。” “那倒也是。” 黑袍人干笑了两声,伸出枯槁的手掌抹去嘴角的血迹,面色逐渐阴沉。 “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 “通天剑主,难道已经成长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了?” “倒也不是,不过...寂灵剑应该非常喜欢这一任寄主,主动防御...” 黑袍人喃喃自语一声,随即又苦笑的摇了摇头。 “那剑...是我拔出来的...” “所以,你自己伤了自己?” 冥将陷入了沉思中,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沉声低吼道:“追。” 月色朦胧,马车拖着棺材,跌跌撞撞在林子里奔袭,往无人涉足的地方赶去。 清绾让唐渺半靠着自己,如此激烈的颠簸,重伤之下的唐渺如何受得了呢,清绾心如刀绞,根本来不及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一声‘小心’足以。 两位来自血狱‘远古’的大人物,真正算起来,倒是有些欺负小辈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说到‘冥将’,离冗可是太熟悉不过了。 “簌簌” 林间不断有人在穿行,他们披着锦袍,手握横刀,训练有素,如百鬼夜行。 一行人徒步奔袭,紧追着地面上的车辙痕迹。 血狱刑名司的卫士迫近,脚步声越来越急切,大秦皇太子亲驾着马车,在夜色下疯狂的逃蹿。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漆黑的夜里视线模糊,嬴商只管赶路,几乎是一条路走到底,也不知道是何方向,更是不知道去往哪里。 “驾~” “驾~” “驾~” 粗喘的呼吸声被马匹惊觉到了,狂奔之余车轱辘撞到了一个硬物,马车被迫四分五裂,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两人自顾不暇,但所幸反应倒是及时,仓皇的闪出了马车;随后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黑色的棺材也顺势飞射而出,汝幸不免遭难,滚落到了一旁,不知所踪。 两人闪下马车之后,方才稳住身形,身后寒芒而至,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自始至终,他们都不知道血狱到底想干什么,不由得大怒。 清绾抬手掷出九陵,一阵血光剑舞挥砍,便爆出了一团血雾。 一场杀戮盛宴在所难免。 她的眼中,一朵初具雏形的血莲花正徐徐盛开,清绾熟悉剑内的邪灵之力,直接便将其释放了出来,出卖了自己的精血,任由诸天血色魔影汲取。 九陵剑体内所蕴含的邪灵之力被释放之后,剑格上的那一只妖异的血瞳似乎动了几下,仿佛这一只凶兽也活了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贪婪的吞噬着。 霎时间妖风四起,她扶着唐渺坐下,抬头一望,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忽的在唐渺身侧泛出了一道水波纹涟漪,清绾闻声而动,闪出了一道血影,连斩三剑,破开了空气,发出了几声闷响,随即爆炸开来。 水波纹涟漪一晃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阵阴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叫人心头微颤。 “装神弄鬼。” 清绾暗呸了一声,横剑以挡,牢牢的护住了唐渺。 与此同时在另一头,嬴商也毫无保留的发挥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轰出了一只血手朝着一众杀手袭去,‘砰’的一声巨响,冥将泰然自若的从血手散去之后的灰雾中走了出来。 外披着的紫袍早已经没了踪影,一身劲装四分五裂,隐约可见其全身流淌着紫芒,分外耀眼,像是一门炼体术。 “太子殿下,奴才...得罪了。” 虬髯中年人双眸一沉,从骨子里与生俱来堆积的愤怒全面爆发,他微微扬着脑袋,右脚一蹬地,刹那间飞射而出,窒息嬴商而去。 “好快的速度。” 嬴商轻吐道,双眸微张,一道残影白来到了身前。 他急忙后撤,整个人倒飞出去。 “咚咚咚” 几声连续的炸裂开场,冥将紧追着嬴商的步伐,犹如虚指神剑一般轰出了拳影,又像是与幽魄神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虚境巅峰?” 嬴商心中大骇,气沉丹田,尽全力的运转起内力,抄着双掌卯足了一股劲直挺挺的迎了上去,“究竟是何实力,一试便知。” “那就来吧。” 两股暗劲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掌心并未实质的接触,真气回流,泛出了一道紫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其体内游走,与其自身的真气相互对抗,随即不断的扭曲、膨胀,发出了几声‘噼里啪啦’的闷响。 两人被相互糅杂的暗劲一同推开,嬴商直直的坠地,将要触地时才反应过来。 “好诡异的秘术,又像是混元魔功。” “的确是虚境巅峰,血狱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哈哈,不错...你可知,昆玉雁那老匹夫的混元魔功还是从本将这里偷师学的,按理说是混元魔功与本将的吞天噬日诀相似才对。” “吞天噬日诀?” 嬴商双目欲裂,落地之后却是不免被推出了几丈的距离,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呼吸紊乱的注视着仅仅只是双腿陷入地里的冥将,深深的吸了口气。 遇到这类强者,没有死战的必要,但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根本不敢往下面去想,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清绾的方向,她倒是能够轻松应对那一名黑袍人,不过也因此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样的代价往往不可逆转。 九陵剑可不是闹得玩的,所以黑袍人也没有贸然动手。 “前辈,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问到点上了殿下,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什么意思?” “起初,我们奉千骑将之命只要武尊,后来...我认出了你。” “哈哈,拿命来吧,狗贼。” “我族,势不为奴。” 虬髯中年人仰天长啸,发出了声声震天的怒吼。 赵、楚、秦三大王朝的构成有明显的差别,赵界以森严的官职等级制度为王朝的基础,王朝实力最盛;其次就是楚地,江湖之上建立的王朝;最后则是秦境,以各大部族为王朝的根基,将‘人定胜天’彻底扭转为‘祈天夺势’,最底层的奴隶不计其数。 现如今瘟疫在秦境肆虐,之所以并未发现大量的流民迁往赵、楚两地,除了这两大王朝禁止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死的大都是奴隶。原本祭司还不是很在意,这些底层的奴隶死就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到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秦王这才慌了,命祭司到处‘祈天’,更有甚者遣秦王使出海欲往仙岛求药这一荒唐的决定。 冥将的恨,是深入骨髓的。 第二次激烈的交锋就此展开,他纵身一跃,犹如猛虎下山之势袭向了嬴商,后者并不打算硬扛着,与虚境巅峰的强者对轰是极为不明智的决定。 “来的正好。” 嬴商颔首说道,整个人融入了一团灰雾中,在地面一层铺开。 冥将探手一抓却扑了个空,反手捞回来之时,一整个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落满了青色的蝇头小虫,构成了一个诡异的纹路,竟然在短时间内融化为了一滩绿色粘液,粘在了其手臂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身体其他地方蔓延。眨眼间绿色纹路便占据了全身,如一张大网束缚着。 他轻咦了一声,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本将差点忘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伪神就喜欢玩点小虫。” “那又如何,不过是些下三滥的招数罢了?” “前辈大可一试” 嬴商虚晃一枪,从灰雾中显现,微微的笑道,似乎胸有成竹。 冥将闷哼一声,浑身微颤,岿然不动的站着,全身上下一道紫色流光旋绕,暗合着体内的经络游走,势要冲破体表绿色大网的束缚。 “不好。” 虬髯中年人面色大变,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看样子这张绿色大网并不是针对内力而是体内血液,与‘软筋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冥将心急如焚,身形稍有一滞,只见周身的这张绿网几息时间褪变成灰色,他直接运转了体内全部的内力趁机而动,吼道:“死吧。” “你中计了。” 彼时的嬴商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他挺直了脊背,抬手结出了几个古怪的手印,低喝一声道:“落。uu看书.uuanshu.co ” 方才灰雾平铺在地面之后也在暗中散落了几只噬土的蚁虫,拖延了几息时间后,冥将双脚所站着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些许白色的粉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脚边堆积,接着松软的土质便瞬间塌陷了。 “不好?” 地面塌陷的同时,黑袍人在暗处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从一棵粗壮的树干前浮现,直袭嬴商而去。 “小畜生,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阔噪。” 清绾闷哼一声,一道血影便随之飘了过去。 “糟糕。” 黑袍人心中大骇,直呼道:“该死,大意了。” 吸收了邪灵之力的清绾战斗力爆炸,黑袍人根本抵挡不住。 血影挡住黑袍人的去路,他连忙后退几大步,没有丝毫想要硬碰硬的错误想法,直接使用缩地成寸逃脱,水波纹涟漪泛出的同时,诸天血色魔影显现,张着无数只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血瞳,仿佛一下子定住了黑袍人。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逃离血色魔影的束缚,毕竟也是天人境强者,最后仍是半个身子钻入了水波纹涟漪中,另外半个身子恰好与血光契合之后消失不见。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一人转身去寻唐渺,另外一人去寻汝幸,这股臭味惊人,即便什么也看不见,还是被嬴商一下子给找到了。 拖着疲乏的身子,两人继续的狼狈逃蹿。 第43章 博弈(1) “簌簌” 晚风侵袭,送来一丝少许的清凉之感。 一轮弧月高挂,略显阴森的树林内,些许烟尘弥漫。 “咕噜...咕噜...” 像是某种畜生的锯齿相互摩擦,啃噬骨头的咀嚼声,铿锵有力。 万般俱静,任何一丝突兀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俯瞰着满目疮痍的树林,在其空地之上,方才经历了惨烈的战斗之后,大片树木尽毁,尘土飞扬,砸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窟窿。 诡异的错骨声爆炸般的响起,从地面塌陷的窟窿中传出。 “呼呼~~” 大口喘息着,陡然间,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塌陷的窟窿内惊出,身形一掠入空,单手一杨化拳,发泄般的轰向了地面,打出了一条极深的沟壑,余波荡平了大量树木。 他狠狠的舒了口气,低声道:“大意了,小子...下一次本将绝对不会放过你。” “恭迎冥将。” 余下百余人从黑暗中显现,齐齐大声拜道。 话音刚落,一名身披藏青色锦袍的年轻人一个跨步而来,单膝跪地拜道:“启禀冥将,枯大人被通天剑主重创,元气大伤已经返回长安城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 虬髯中年人闻声点头,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讶色,不过很快便释然了,脸色极为阴沉,“果然,此女已经成长起来了,不得不除,否则后患无穷。” “命人继续追,那具灵傀已经不成气候,留之必然会令人察觉。” “遵命。” 身后几名身穿银白色锦袍的卫士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个闪身的功夫,接着便匆匆消失在了林子里。 虬髯中年人背着手,裹住了一件银白色锦袍,抚着手掌轻轻摩挲着锦袍背后,绣着金丝圆形的苍龙图案,脸上难掩其喜色。 多少年了,终于又回来了。 “别说欺负小辈,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这下轮到你们了。” 冥将阴笑了两声,周身旋绕的紫芒已经吞噬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他微微扬起了嘴角,目光逐渐深邃,看向了某处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汝幸被白布包裹住全身,一具成年人的尸体,已经萎缩蜕皮到了一半,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此刻的模样,假使唐渺现在苏醒也是于事无补,一切都已经回天乏术;尸体之上仍是难掩其散发出的恶臭,嬴商已经极力的克制了,尽全力的奔走,他们两人心里非常清楚,身后的追兵一定会顺着这股恶臭追来。 果不其然,逃出去一两里地之后,嬴商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异响,不过都是些身披藏青色锦袍的刑名司卫士,很轻松的就被他们两人秒杀了。 身后的追兵陆陆续续的袭来,一波接着一波,丝毫没有给他们片刻的喘息时间;即便两人都是天人境的强者,但由于长时间的疲于奔命,再加上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周身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致命的危险,也似乎有了些力不从心。 而且上一场与血狱‘远古’级大人物的硬碰硬,两人都还未彻底调整过来,此时的嬴商强撑着身子,呼吸紊乱,面色惨白的可怕。 清绾自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如今她已经能够勉强掌控炼制出六道寂纹的九陵剑了,然而与之换取了极大的代价,但凡是吸收了九陵剑中蕴含的邪灵之力后,她的本命精血都会被九陵剑汲取。 如果说上一次造成老妪模样的丑态是修炼功法所致,这一次就是真正的汲取清绾自身的本命精血所导致的无法逆转的后果,因此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样下去可不行,血狱的杀手一定会顺着气味继续追赶上来的,到时候等到冥将杀来,一切可就都完了。” “我们必须要...” 嬴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个两人都不想面对的答案,低喝一声道:“必须要尽快处理掉。” 清绾闻声止住了脚步,轻微的迈开腿,将仍是昏迷不醒的唐渺放置在了地上半坐着,背靠着粗壮的树干,神情凝重。 “决定好了吗?” 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灭。 “你们已经缘尽了,得罪。” 她俯下身来死死的看着唐渺,像是即将开始某种仪式一样的轻吐道。 嬴商浑身一震,警惕的望向了四周。 “放她下来吧。” 清绾在其身上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个一指大小的瓷瓶,面露一丝喜色。 “这是?” “流萤蝶舞...” 她只说了一个名字,并未过多解释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这关键时刻,必须争分夺秒,一刻都不能耽搁。 “万物有灵,汝幸,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们说话,投胎去吧,你自由了。” “你自由了。” 嬴商双眸一沉,也不禁动容的喃喃自语一声。 揭开裹住的白布,两人身子微颤,不禁闭上了眼睛。 接着打开瓶盖,一丝肉眼可见的淡黄色光华袅袅升起,清绾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心境,双眸中一血雪莲花隐约可见;她滴下了一滴粘稠状的淡黄色液体,液体滚落到尸体表面,接触的瞬间,无声无息的燃起了一丝晶蓝色火苗,短时间往四周扩散。 晶蓝色的火焰在徐徐燃烧,如凡间素女羽化登仙一般,在世间绽放出最后一刻刹那永恒的神奇色彩,魂归幽冥。 晶蓝色的光华升空,形成了一道璨若星河的绸缎彩带飘向了远方,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像是在道谢,格外的悦耳。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简直无法置信的对视了好几眼。 “这是...错觉?” “错觉?” 也许是,也可能不是,谁又能解释的清楚呢。 几息之后,两人感受着树林的寂静,心情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乍一看,随着最后一刻刹那永恒消失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一点蜕掉的黑色枯皮都化为了灰烬,风一吹就都散了。 散了,人死如灯灭。 两人最后眷恋的看了好几眼,转身匆匆离去。 “嗯?” “你这是干什么?” “不要动,驱散身上的异味。” 嬴商轻声念叨着,掐着手印,一团灰雾便裹挟他们三人,好似改头换面一般,重新换了一个方向逃遁,这下安全至少无虞了。 他们前脚刚走,几个身披银袍的血狱天魔司卫士便追击至此,陡然间停住了脚步,其中一人凝神细听,在原地踌躇许久,不由得眉头紧皱。 “怎么停下了?” “该死...嗅不到一丝恶臭了。” 那人微微抬头,阴沉着脸,面色极为难看。 “胡说,怎么可能没有气味了。” 余下众人寒蝉若噤,不免面面相觑,面色一个要比一个难看。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人跟丢了。 人要是跟丢了,那罪责可就大了。 血狱早已经今非昔比,上头的人可不是像霄凌仙那几个这般好说话,冥将的实力他们都有目共睹,只身硬扛天人境强者然毫发未损。 “该死。” 其中一人看起来颇具威望,一把推开嗅着气味的那人,在林子里的空地上稍微的搜寻了一番后,便见到了摊在地面上的白布,不由得惊声道。 “弄不好可能...可能真的跟丢了。” 众人面如死灰,只好另寻它法,分头去追赶了。 如若不然,就只能硬着头皮回头,准备迎接冥将的怒火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的下场可有前车之鉴。 冥将,暂代天魔司魁首一职,手段也是异常的残忍。 ...... 待汝幸魂归幽冥之后,也彻底的了却了一桩心病。 这方法果然奏效,他们一口气又逃了半个时辰,这才停下来缓了口气。 仍是没有走出树林,目前也不知身在何处。 嬴商打量着四周,随即盘坐于地开始调整体内的真气。 这霸道的吞天噬日决果真恐怖如斯。 “你怎么样,还好吧?” 清绾始终侯在唐渺身侧,眉头微挑,笑吟吟的问道。 “还行,没有大碍,那冥将的实力倒是强悍,只可惜太过自负了。” “冥将?” 清绾闻言,微微眉头。 “好熟悉的一个名字。” “你认识?” “让我想想...”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耷耸着脑袋,忽的双眸一张,轻叹道:“原来是他们。” “有史记载,血狱的前身是暗影卫,暗影卫中纠集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杀手,他们在赵王朝与楚王朝争夺天下时大放异彩,后来随着两地休战,昭示和平之后,暗影卫去留成了一个大问题,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内讧,便重组成血狱。” “冥将便是血狱天魔司初代魁首;还有那使用‘缩地成寸’的黑袍人——枯无,便是血狱刑名司的初代魁首。” “没想到啊,赵王朝竟然重新启用了他们。” 清绾好一阵愕然,有气无力的轻叹道:“只是...为何要对付我们?” “不知道。” 嬴商愤慨的低喝一声:“赵王朝放出血狱‘远古级’的几个老怪物,让他们亲自出马对付我们小辈,这不是欺负人吗,还是说谁家里没有几个长辈。” 他的目光瞥向了唐渺,这话他最有发言权了。 剑派覆灭之后,天一门独领风骚至今,为人津津乐道。 说到这里,清绾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沉吟了一番后说道:“血狱值此青黄不接之际,重启几个高手过渡这一段贫瘠时期,倒也不无道理。” “冥将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嬴商倒是想了很多,毕竟他擅长帝王心术,“如果由我执政,冥将已是天人境巅峰实力,执掌血狱的新主都未必有这实力,这两者之间岂不是矛盾冲突?” “也是...” 清绾应声点头,她实在是想不通是何道理,索性放弃了。 “不对...让我好好想想...” 她扫视了唐渺好几眼,眉头不由得再次紧皱起来:“他们的目标是唐渺,可是为了天机令?” “不会。” 嬴商斩钉截铁的吐道。 “却是为何?” 对于他如此笃定的答案,清绾努了努嘴巴,不禁哑然一笑的反问道。 “别说是赵王朝了,天下三大王朝都对此并不感兴趣,而且就算是要争取‘天机令’,早在魔教覆灭之初便大可为之,现如今却是不合道理。” “嘶~” 清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倒吸了口凉气。 “我知道为什么了,这是个阴谋...巨大的阴谋。” “阴谋?” 她的一惊一乍让嬴商有些吃不消了,随即苦笑起来:“你且说说看。” 清绾微微抬头看向了嬴商,却是轻撇着嘴巴,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唐渺告诉我的...似乎是...是,灵池传说。” “净灵池?” 嬴商一愣,uu看书ww.uukshu 当即轻吐道。 “你也知道?” “那事闹得动静不小,剑派覆灭,封护国教...东岳山玉皇观...何人不知。” 他偷瞄着清绾的脸色,再三确认无恙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没错,这是个巨大的阴谋...我们至今还捉摸不透...不只是唐渺,还有霄凌仙,李幽等人也清楚,京城发生的事情你应该知晓大半,除了怒仙教覆灭、血狱大清洗之后,另外还有一部分消息被彻底封锁了。” “火药...冯无烬...霍世空...长宁侯...风雪伊...风霖...玉清散人...靖安王...定天侯...帝妃...四大太监...” “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说什么,这事非常复杂,唐渺经常将此事挂在嘴边,不过我却插不上一句话...” 清绾有些语无伦次了,虽然这一段时间跟着唐渺耳濡目染倒是知晓了一些从未经历过的秘闻,不过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故此便想到了什么说什么,毫无章序可言。 嬴商一头雾水,苦笑不得的看向了唐渺,凑到了其身边来,低声道:“看来你这家伙还挺重要的,知道的倒是不少,这几年想来也不安分。” 今晚是唐渺受伤昏迷后陷入无始境的第四天,事态紧急,后面每天就要开始喂食了,不管他最后能否吃下去,或多或少都得喂食一点。 第44章 博弈(2) 诸多无法解释的问题,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唐渺。 只要他苏醒,一切似乎都将迎难而解。 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身陷无始境的唐渺,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或是说他们没人知道到底什么迹象才是从无始境中脱离的征兆。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两人休息了一会后便继续上路了,如果没有血狱的杀手在身后追赶的话,他们说不定就在这里的空地上夜宿一晚,但是此刻显然不行。 没有时间,没有方向,只有一个目的。 逃到安全的地方,既然是血狱初代魁首,对应着血狱四司,至少也是四名强者。虽说不是人人都是虚境巅峰实力,但也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清绾用本命精血换取的邪灵之力,会造成无法逆转的沉重后果,只能少用或是彻底不用,他们只能避其锋芒的智取,这是一场回头即是万丈深渊的战争。 血狱的阴影如惨淡的月光一样挥之不去,即便是萤火之光也如同皓月一样笼罩在大地上,无端的蒙上了一层血色。 嬴商从没有像现如今一样惧怕血狱,确切的来讲,是一种被天人境巅峰强者所支配的恐惧。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真心实切的强烈危机感,第一次对生命充满了虔诚的敬畏,那种溺水般难以呼吸的感觉,他再也不想感受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们放慢了脚步在树林里穿行,趁着夜色,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毫无征兆的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土路上,而且嬴商一番细细打量之后,竟然发现这是一条早已经形成的土路,甚至地面上隐约可见马车车辙的痕迹。 两人不禁大喜,看来已经接近村落了。 接着顺着这条宽阔的土路走下去,远离了树林,走了几里地之后,从右边又分出了一条羊肠小路,若不是嬴商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警惕着四周,可能都不会发现,这条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一条羊肠小路。 思量了片刻之后,他们便拐上了这条羊肠小路。清绾抱着唐渺前行,嬴商则是在其身后掩盖着来时的路,尽量越少人发现越好。 荒郊野岭中,不远处忽的传来几声畜生的低吼,同时有几抹绿色的幽火浮现,这诡异且无法解释的现象嬴商倒是常见,轻笑一声后催促着清绾赶紧走,不要回头看,然后在朦胧月色下,出现了一座荒废破败的古庙。 荒郊野岭中的荒废古庙丝毫没有惹人生疑,这也只是在赵界才能让人放下防备的心理。赵王朝独尊道术打压佛寺,致使大量僧侣外逃,自然就荒废了许多寺庙,行走江湖的‘浪人’往往都是心安理得的夜宿古庙。 荒废的古庙千篇一律,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年头,从外看去院墙倒是倒塌了大半,半扇褪色的大门吊在门槛处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院里杂草丛生,径直往里走便是正大殿,嬴商粗略的打量了几眼,除了这间正大殿之外,另外几间房屋早已经倒塌不见踪影。 不过这间大殿虽然仅存,但是也不见得有多好。迈进去一瞧,嬴商便告诫了清绾,这堆积着大量灰尘的承重梁以及殿内的木柱,千万不能碰,很可能会直接散架,到时候大殿一旦倒塌,可就得不偿失了。 殿内空无一物,没有佛像,就连佛像底座也毁去了一大半,这是嬴商见过最寒碜的荒废古庙了。屋顶上全都大小不一的窟窿洞,不知道能否经受住轻功高手的站立,就更别谈在其上面奔袭了。 清扫出角落的空地,唐渺倒是怡然自得的再次躺在了清绾曼妙的身姿上。 他们已经是第四个晚上保持这样的一个姿势了。 嬴商心里寻思道,等到唐渺醒来,他一定要好好问问这小子究竟梦到了什么,一梦便坠入了无始境。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啊,除了天机阁老阁主,其次就是他了;他若醒来,往茶馆里一坐,随便透露个三言两语有关无始境的见地,那自此以往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便是整个茶馆的风云人物。 点燃了一堆篝火,防止有毒虫靠近,接着就不管了。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皆是忙着去调整自身体内的真气,与高手过招才能找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方才那一番战斗,两人都有所领悟。 尤其是清绾,第二次主动吸收九陵剑内蕴含的邪灵之力后,对于自身利弊的权衡,有了一丝更加深刻的理解,燃烧本命精血换取的力量,真令人向往。 努力变强,是会令人上瘾的。 清绾半眨着眼睛,呼吸速率趋渐于平缓。 ...... 晚风拂晓,吹动着单薄的长衫。 散乱的发丝顺着两鬓搭下,一袭黑发间竟然夹杂了一两根肉眼难以察觉的白色发丝,迷乱的双眼充斥着血丝,眼眶深深凹陷,满是疲惫之色。 宽阔的土路上,厚实的脚步铿锵有力,每一踏出一步都会发出几声闷响,如雷鸣般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在寂静的夜里无限放大。 两男一女奇怪的组合,清瘦的书生走在最前面,步履蹒跚倚着木枝拐杖;其次素装的村姑在身侧握着利剑护卫左右;在两人身后则是一名身形高大,体格壮硕的光膀大汉,他们如同游魂野鬼一般在路上游荡,皆是一言不发。 不多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荒废的古庙。 极窄的门房挡住了去路,光膀大汉探手一推,连带着剩余残缺的院墙,一并化为了腐朽,顿时间灰尘四起,清瘦的书生挑眉挑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三人仍是一言不发,自顾的依次迈进了大殿内。 “歇着吧,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们。” 清瘦书生颓然的席地而坐,将木枝拐杖放到身侧,空洞的眼神粗略的扫视着大殿,忽的开口说道:“有人来过...” “什么?” 女子顿时吃惊一声。 光膀大汉凝神屏息,瞪的像铜铃般的眼睛,一眼就将大殿内的所有的东西扫视了一遍,接着不疾不徐的抬脚,‘咚’的一声闷响,踩在了一堆还在散发几缕烟尘的灰烬上,低声道:“仍有余温,刚走不久...” 话音刚落,女子也不禁警惕起来。 她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线,抬脚依次凑近了大殿内每一个黑暗的角落,这才注意到了一丝突兀的地方。 女子望了眼屋顶,大殿唯一一处完好的屋顶之下的角落里,堆积着大量鲜绿的杂草,里面隐约可见一张人脸,她怔了一下,惊声道:“里面有人?” “让我看看。” 清瘦书生心有疑虑,面如表情的说道,挪动的脚步凑了过来,女子抬手轻微的挡了一下,却被清瘦书生按压住了,这才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去拨弄那一堆杂草,接着昏暗的光线只是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然而就在此时,清瘦书生蓦然抬头一瞧,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头顶上一根承重梁上掠下一道身影,抬手间便是一道血色巨掌铺天盖地的压下。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上皆是震惊。 那从半空中掠下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反应也是迅速,几乎是看见之后的下一刻,便撤去了所有的内力,同时血色手掌往外一翻,落在了清瘦书生的身侧,裹挟着的安静抚动着他的发丝。 “找死。” 这没来由的一幕刺激到了光膀大汉,他下意识的回头,直挺挺的迎上了从身后袭来的道道血光,大汉右手一抖,两臂缠绕的铁链‘哗啦’一声徐徐收缩,然而下一刻‘轰鸣’而出,如雷鸣般炸响。 “不好,赶紧走,大殿要塌了。” 嬴商落在了地面上低吼一声,急速后撤落到了唐渺身侧,从角落里拔出他之后,另外一手竟然硬生生的从女子手中抢过了清瘦书生,一臂夹着一个,急忙闪出了大殿。女子心中大骇正欲追击而出时,整间大殿已经轰然倒塌了,她只得纵身一跃,从半空中飞射而出。 “轰隆隆”一声巨响,荒废古庙仅存的一间大殿也倒塌了。 灰尘四起,光膀大汉逐渐显现,竟然位于风暴中心而毫发未损。 众人接着全部出现,跑到了古庙的庭院中。 霎时间,一柄巨剑从灰尘中袭来,直射清绾而去。 后者点地凌空飞踏,轻而易举的躲闪过去,跳到了一边。 那巨剑方落,“咚”的一下子砸出了一个巨坑。 “住手。” 清瘦书生干咳了两声,出言制止了光膀大汉继续输出。 与此同时,嬴商也叫住了清绾。 众人离近了之后互相打量了几眼,皆是一脸错愕。 “是你们?” “霄凌仙?” 嬴商扶着他的肩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女子似乎有些不理解他的落井下石,可是看着霄凌仙满脸苦涩的笑意,她就知道这是遇到故人了,随即便释然了不少。 至于光膀大汉收手的原因,则是看见了昏迷不醒的唐渺,从而一言不发的收起了巨剑,闷不做声的坐到了一旁,背靠着倒塌的砖墙闭目养神起来。 局势瞬息万变。 嬴商只是粗略的瞧了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还没等到他发言,清绾就从他手里接过去了唐渺,也自顾的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休息。 四目相对,又是一番摇头叹息。 六人散落在庭院中,手脚麻利的女子又点燃了一堆篝火。 “哎呀,现如今这是怎么了...大名鼎鼎的刺客道第一人销声匿迹;‘济世武尊’昏迷不醒;天纵奇才,血狱天魔司魁首像是...功力全失?” “差不多。” 霄凌仙轻叹了一声,极力的掩饰自身的狼狈。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额...说来话长。” 嬴商倒不是有意隐瞒,脸色怪怪的摇了摇头,“看来今晚不用睡了,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来。”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又为什么跟着唐渺,唐渺又为何昏迷不醒...” “这位漂亮的女子是谁...这个可以告诉你...” “通天剑主——吴清绾。” 霄凌仙目光稍有一滞,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嬴商笑着摊了摊手。 “看来你们的遭遇也相当的精彩,丝毫不弱于我。” “说起来还和你有关呢。” 霄凌仙眉头紧皱,轻吐道:“可是血狱?” 他点了点头,其他别的无需多言,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达到共识。很显然霄凌仙三人的到来虽是惊喜,无异于惊吓,也就是说这个地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隐秘,血狱人多力量大,兴许说话间便到了。 关键性的几点,现在立马就要说出来。 “我们遭遇了血狱初代魁首的追杀。” “追杀你们?” “确切的来说,是追杀他。” 嬴商的目光落在了唐渺身上。 说话间,光膀大汉战魂睁开了眼睛。 “那倒是巧,我们也正被血狱初代魁首追杀。” “什么?” “世上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嬴商脸上的神色很精彩,他微微思索了一番,说道:“血狱天魔司初代魁首——冥将,以及血狱刑名司初代魁首——枯无。” “我知道,朝廷重新启用了他们,我们已经打过照面了,实力不减当年;另外还有血狱武宗司初代魁首——巨目,血狱姬怨司初代魁首——血厉,他们四人都是囚徒出身,朝廷的王牌力量,实力甚至不在大公公之下。” “他们都在天渊中救赎,有的为诺言自我束缚,有的与朝廷达成了某种协议;想必你们也都知道,除了囚徒之外,uu看书 .knsu 另外还有初代的执法者。” “那听你这口气,你们却是被‘巨目’和‘血厉’这两老匹夫一路追杀到此?” 嬴商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轻哼道。 “是的,这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游戏,我们成为了‘囚徒’,而他们...昔日的囚徒摇身一变成为了执法者。” 霄凌仙低垂着脑袋,蓦然道。 “无妨,告诉你一件事。”嬴商轻笑了一声,他觉得气氛太过悲凉,随即活跃了一下气氛,“霄凌仙,当初剑派掌门无法掌控的这股邪灵之力,竟然轻而易举的被清绾给压制了下来了。” “说点高兴的吧,枯无...极有可能被清绾重创了,所以,额...即便你功力全失,‘冥将’、‘巨目’、‘血厉’三人连手,想要拿下我们也得多费点功夫。” 霄凌仙眉头微挑,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我害怕的不是他们,而是我自己...” “功力全失...” “一个...废人。” “怎么说呢,其实老天爷是眷顾你的,把你送到了我们身边。” 嬴商倒是觉得无所谓,一手搭在了霄凌仙的肩膀上,用目光示意倒在清绾怀中的唐渺,笑道:“没什么好怕的,这家伙见多识广,所有问题都会迎难而解。” “希望如此。” “那么,就说说你的事情吧。” ... 第45章 博弈(3) 已知的记忆无法更改,轮回...不断的跌落,心头涌上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是一个受外界刺激无法苏醒的梦境,它拥有浅显的意识,是活着的梦境,但是让唐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个自我搭建的无始境中,在明知是梦境的情形下,他仍是走不出去,但是思维异常活跃。 周而复始的熟悉画面如黑洞一样将其吞噬。 唐渺熟悉这里的每一个人,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人,亦是知道这人会说什么话,或是做出什么动作,他都了然于心。 与老阁主在无始境中的经历不同,兴许是丰富的内心世界使然,唐渺如今所处的无始境不是一个奇妙的世界,而是他亲身所经历的片段,最为刻苦铭心的片段;也可能老阁主坠入无始境中毕竟也是传闻,其中的虚实,没有人能够知道。 一遍一遍的轮回,唐渺早已经麻木了。 清绾的那张脸冷漠,仿佛凝结着冰霜,让人不寒而栗,这对于他而言是种异常的琢磨,唐渺心里非常惆怅,发誓苏醒后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只是,苏醒的时间遥遥无期。 他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青衫男子正从外头飞奔而来,唐渺怎么也没有想到身陷无始境之中后,会对李幽的印象如此深刻。 ...... 夜还很漫长,霄凌仙的故事还得从去年说起。 天一门百年寿诞之前,血狱刑名司在查封一位封疆大吏的府邸时,发现了密室暗格中的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一根淬金指骨,继而引出了‘金枝玉叶’,同时揭开了数年前的秘闻,定天侯右臂被斩的真相。 随即借着这个由头,血狱在赵界掀起了一阵风暴,清剿了大量的怒仙教教众。 同时天一门百年寿诞之际,楚王命宫廷铸剑师打造‘六大名剑’赠予天一门,由南洛王亲自送往。江湖上传言‘盗圣’重出江湖,与此同时大量‘三邪九淫’的淫邪之徒出现在沔州府,有江湖人用‘金枝’发盗帖,血狱亦往矣。 这是故事的开头,引出了斩去奚庄右臂的‘神秘人’,也就是唐渺。 他在剑派大放异彩,在祖师庙以一己之力重创手握寂灵剑的剑主之后闻名,闻名的范围局限于天境以上实力的高手,揭开了灵池传说的秘闻。 时间线一晃就来到了去年,天一门寿诞庆典之后,霄凌仙等人回京复命,狻猊卫越俎代庖行血狱职权办事,赵王朝的两大势力第一次展开了正面冲突。 接下来就是定天侯设下的一个计划,安排霄凌仙进入了天渊中寻找‘靖安王’的下落未果,与此同时远在南部边境的幽池郡冯家,发生了一件看似毫不起眼而又与朝廷密不可分的大事。 也就是清绾语文伦次所述的‘冯无烬’、‘风雪伊’、‘风霖’以及‘玉清散人’四名同一人,所有问题再次将几年前的秘闻揭出。 赵王朝封护国大教‘玉皇观’,‘靖安王’借壳重生,极有可能就藏身玉皇观内,甚至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玉皇观化虚真人便就是他了。 仍是逃不开‘灵池传说’。 “中了掌印公公的一道玄冰掌?” 嬴商听他讲述了大半个时辰的故事,总算是知晓了一些来龙去脉,抛开其他的暂且不提,就当只论霄凌仙的伤势却是个万分头疼的问题。 “寒气入髓形成了毒素,堵塞了经脉导致无法运功,我一直都在尝试化解,体力真气无法循环周天,强行冲破只怕会将毒素逼入五脏六腑内,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理,你现在可千万不能恣意妄来。” 嬴商眉头紧锁,语重心长的告诫道。 “我又何尝不知,若是放在平常,倒是能够轻松化解,朝廷不乏天人境的高手,及时用外力引导,倒也能化解干净,现在却是不易。” 他也是一脸苦笑:“抱歉,我现在可能无法替你疗伤了,方才与冥将对招时大意了,导致自身体内真气紊乱,也需要好好调节一番,否则亦会留下隐患。” “看得出来。” 霄凌仙闻声点头,瞥了眼清绾,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唐渺身上。 “那他呢,离京不过一月有余,像是又重伤了?” “唐渺?” 嬴商长叹了一声,哑然一笑道:“‘灵池传说’...那你可知‘轮回秘闻’?” ‘轮回秘闻’他当然是知道的,这事嬴商心里倒也清楚,不过他还是这么说,自然没有这么简单了,霄凌仙面露一丝诧异之色,粗略的扫视着戚沐玥与战魂。 当即,趁着夜色,嬴商便将从七夕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了霄凌仙几人听,大致的过了一遍时间线上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其中的细节便忽略了,像假冒血狱忽悠宋括一事便一笔略过了。 唐渺一路走来可谓是一波三折,最后中了心魔引,现如今身陷无始境。 霄凌仙结合自身与嬴商说讲述的事实之后,他就清楚了一个大概,另外还有一部分的隐秘,就只能等到唐渺醒来去猜测了。 “那你们这是要去‘小西天’了?” 战魂微微抬头,脸上似乎有了丝动容之色。 “也不尽然,这是往小西天的这一路上来,佛寺会逐渐增多,我们想请得道高僧诵读佛经替他渡去心魔,兴许能有用,这也是他昏迷之前交代的事情。” 这一句话是清绾回答的,众人拾柴火焰高,作为他们这一辈横空出世的几个妖孽,见多识广远不是清绾能够比拟的。 “可行。” 霄凌仙当即点了点头,“我想当初极乐宗放言能够大破‘六道轮回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想必唐兄也是这般思索。”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整个赵界几乎看不见佛寺了,就更别说得道高僧,而且比得道高僧更胜一筹的‘玄衍大师’,行踪自是飘忽不定。 众人皆是一番沉默。 良久,一直未曾说话的战魂,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有意思,越来越有趣了。”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嬴商暗中细细打量着他,思忖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问道。 “见过太子殿下,草民也是秦境人。” 战魂微一抬头,便收敛了神色。 他讪讪的摆了摆手,面带丝窘迫的笑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战魂极有可能也是奴隶出身,因为他也没有名字;说来也怪,但凡是奴隶出身,要么卑贱如尘埃;要么闪耀如皓月,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 “阁下客气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 战魂的始发神态和卑谦的态度与冥将简直是一模一样,那是一种刻入骨子里的低贱,长而久之无法改变;嬴商目前在做的一项惠民的举措就是要力排众议,彻底废除奴隶制度,一统各大部族。尽管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自顾的摇了摇头,随即便将其抛在了脑后。 战魂没有接话,低着头脸色阴郁。 “大梵郡就有一座朝廷认可的寺庙。” “你是说大梵音寺?” 霄凌仙对此并不陌生。 “朝廷虽认可大梵音寺存在,不过里面的僧侣仅仅只能够吃斋念佛,招待香客,但是不允许习武,且山高路远,不能把希望放在赵界的寺庙上。” 洛阳郡虽毗邻大梵郡,但从长安城地界往矣,两者亦是相距数百里;自此少出十日,多则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出洛阳郡的地界,且不说身后还有朝廷爪牙的追杀,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有办法。” 战魂承认霄凌仙的顾虑,他也知道目前的处境,十分危急。 “你有办法?” 戚沐玥惊愕的看着他,顿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她与战魂的接触不多,实际上他一直以来本就沉默寡言,就算是霄凌仙几人也仅仅只是了解他的性子,至于功力深浅也是一知半解。 “说来听听?” “小菩提经‘八己咒’。” 战魂惜字如金,轻吐出几个字后,接着便不在云语。 “小菩提经?” 众人一脸诧异,不约而同的惊呼道。 尤其是清绾,更为上心,只是对于此术,不曾所闻,进而秀眉微蹙,拉扯着嬴商的长袖,轻声问道:“‘小菩提经’究竟是何术?” “‘小菩提经’是大西天菩提门菩提老祖自创的一门心法,根据千篇佛经演化而来,又被称为小乘佛典,与极乐宗的‘大乘佛典’齐名。” 霄凌仙解释的很笼统,不过即便只是概述了三言两语,清绾心头却仍是不免微微一颤,也就是说‘小菩提经’是一门非常高深的佛典。既然如此,会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了。 随即一声叹息,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天地轮回,报应不爽;想来唐兄就曾在大西天礼佛时盗取了大耳道和尚的‘小菩提经’,除非得菩提老祖真传,‘小菩提经’的经文已经消失匿迹了,世上无人会此术。方到如今,自己要用时,想来悔不当初。” “那在此之前呢?” 清绾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 “唐兄的引气洞察术,就是从‘小菩提经’上偷学而来的一术,至于其中记载的‘八己咒’,他似乎没有传给别人...” 霄凌仙眉头微皱,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朝廷决定对血狱动手之前,定天侯曾经挣扎了几下,利用‘灵池传说’之秘,做了个一个交换,放出了血狱刑名司监狱内被关押的大量囚徒。 邪佛释空赫然就在其中。 “邪佛释空?” 清绾愣了愣神,惊声道:“我们见过他,在来的路上,出京的西裕关关口。” “那倒是可行,只是他老人家未必会帮助我们,且不说他是否答应,此人的行踪也是同玄衍大师一样飘忽不定。” “难。” 霄凌仙轻吐道。 “行了。” 战魂瞪得像铜铃般的眼珠子恢复了正常,他起身来到了清绾身前,篝火倒映着他高大的身形,如同深渊巨兽一般骇人,他粗略的扫视了几眼,低声道:“我会小菩提经的‘八己咒’。” “什么?” 偷学? 霄凌仙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答案,随即瞳孔微微一缩,死死的盯着他光秃秃的脑袋,满脸都是惊愕的诧异之色:“莫非你也是和尚出身?” 战魂没有回答这个多余的问题。 “相处了这么久,只知道你来自小西天,没想到却是...” 战魂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蹲下身打量着清绾怀中的唐渺,喃喃一声道:“‘八己咒’之一的‘己心咒’兴许有用...” “兴许有用?” 一旁听了一段时间的嬴商捕捉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字眼,没好气的咕哝了一句,也就是说战魂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己心咒’是‘八己咒’中最鸡肋的咒术,仅能够在练功时护住自身心神不被业障侵蚀,长此以往便能够突破业障。” “试试吧。” 清绾眼中瞬间有光了,闪烁着丝丝精芒。 如果‘小菩提经’的‘八己咒’都没有用处的话,即便是与之齐名的极乐宗宗主‘玄衍大师’亲自出手,想必结果也是一样。 她抓住了最后一丝稻草,心里默默的为唐渺祈祷。 他们将唐渺平躺的放置在篝火旁,uu看书 .ukansh 战魂盘坐在身侧,神情肃然,模样十分虔诚,仿佛沐浴佛光之下,与先前完全是两个人。 “拜托了。” 清绾的目光不免有些动容,眼眶微微泛红,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感觉到恐惧;以往她都在思考如果唐渺有一天醒来了,她一定不会再放手了;可是现在,当肉眼难以察觉的佛光照下,清绾的脑海中突然多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他再也醒不来了呢? “不用,我不是在帮你,我们只是做了一个交易。” “交易?” 战魂语出惊人,原本让感激涕零到低声啜泣的清绾一下子恢复了正常之色,霄凌仙也是没头没脑的皱起了眉头。 “什么交易?” “血狱四司初代魁首必然不会放过我们,如果‘武尊’不苏醒的话,我们毫无取胜的把握,而白白丢掉性命,得不偿失。” “额...” 霄凌仙一个‘废人’,忽略掉戚沐玥的战力,他们这边勉强能够凑到两个天人境高手,加上战魂自己爆炸的输出,那也不够看;唯有让唐渺尽快苏醒,凑到三个天人境加上一个硬肉,才能勉强有正面抗衡的一战之力。 血狱四司初代魁首,那可是四大天人境高手,实力恐怖如斯,冥将更是已经达到了天人境巅峰的实力,万不能掉以轻心。 “明白。” 嬴商笑着点了点头,他似乎有点喜欢上这个不善言辞的大个子了。 第46章 博弈(4) 不知不觉中,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弧月藏进了厚重的云幕中,天色逐渐灰暗起来,然后变得有几分透明,黎明即将到来。虔诚的朝圣者轻吐着晦涩的佛语,一缕金色光芒从天穹射下,好似佛光普照一般,刺破了黑暗。 在荒废的古庙废墟庭院中,一行人围绕着唐渺盘坐入定,聆听着神圣的佛语,耳根子也清净了不少,心境发生了令人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众人借着这一缕佛缘跟着战魂进入了状态,如同虔诚的圣徒。 唐渺无力的睁开眼睛,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轮回了,天然钟乳石山洞内,昏暗的光线不可察觉的刺耳了瞳孔中,他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起身了。 “李幽...” 他轻轻唤了一声,手倚着山洞岩壁颤颤巍巍的起身,刚走出去没几步,一个青衫男子急匆匆的闪了进来,“你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唐渺无力的应了声。 又一次没有终点的轮回,他闭着眼睛顺着记忆中的路往外走出去,这时才突然的传来一阵地动山摇,地下洞穴倒塌了,岩石纷纷掉落。 血炼之地崩塌。 天堑山山脚下,他们两人从狭长幽暗的山洞中钻了出来,大口喘息间,回头望向天堑山山顶的方向,剑派主大殿的楼台阁宇已经被烈焰所吞噬。 “清绾...” “我要回去找她。” 无数次的轮回,都无法改变他最初的想法。 天堑山惊风崖桃花林。 “来了...听,有脚步声。” “嗯...是血狱?” “血狱...是血狱的人,他娘的...” “不是血狱。” 唐渺与李幽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万分笃定,直接闪了出去。 “清绾,对不起,是我不好。” 记忆中的画面依次涌上心头,重叠在一起。 “杀了他。” 黑袍罩下的一张苍白的俏脸毫无血色,她的目光异常冰冷,死死的盯着唐渺,不带任何一丝私人情感的吐道。 说话间,无数画面如镜花水月一般消失尽数崩塌,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如一滴水落入了大海中,泛不起任何一丝涟漪。 睁开眼,一缕微弱的金色光芒直接从某处虚空中照射进来。 唐渺半眨着眼睛,内心毫无波澜。 ...... “阿弥陀佛。” 战魂运转了一整套的‘己心咒’下来,收功之后,别扭的轻吐了一句佛语。 “很长时间没有用了,倒是有些生疏。” 他低声喃喃一句,瞳孔微微一缩,‘小菩提经’果然是玄妙,一套诵读下来,彻底的压制了近几日的邪戾,全身的毛孔舒张,整个人都好像轻松了不少。 少倾,余下几人这才陆续的醒来。 清绾都明显感觉到了‘小菩提经’的玄妙之处,能够净化心灵,对于唐渺的苏醒她便多了一丝把握,赶紧凑到了唐渺的身前。 目光稍有一滞,却是没有看出与之前有何不同。 唐渺身陷无始境中,仿佛重度昏迷一般,睡着的样子安静祥和。 定睛一瞧,的确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睡的倒是挺香的。” 嬴商缩了缩鼻子,不禁有些好笑。 一整套‘己心咒’的净化下来,经过几个时辰的修养调整,嬴商体内紊乱的真气大都恢复了正常,虽然无法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功力,倒也能使出七八层。 其他人或多或少似乎都有所顿悟,然而唐渺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来无始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霄凌仙轻咳了几声,眉头紧锁。 战魂只知道念咒,却是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跟着点了点头,直言道:“走吧,我们该上路了,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相视一眼,便匆匆上路了。 事态万分紧急,容不得半点迟疑。 这一场与血狱初代魁首的博弈,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他们必须保持高度一致的目标,作为他们这一辈的妖孽人物,即便霄凌仙已经暂时失去了功力,但仍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的头脑非常灵活,对天下的局势分析透彻,一叶知秋,能够洞悉世间万物的发展势态,例如血狱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 六十大寿之际的定天侯奚庄说杀便杀了,朝廷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 他们这一路的目标:小西天。 一个不想去,但又不知道为何不得不去的地方。 佛门圣地,魔教总坛,西域的关口,三大王朝放逐之地... 一路的追杀早已经令他们昏了头脑,他们出了荒废的古庙之后与东升的太阳背道而驰,走过隐秘的羊肠小路,在林子里走了一个多时辰后,这才遇到了附近的村民,uu看书 赶紧上前打听。 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樵夫,面朝黄土背朝天,皮肤黝黑,眼眶深深凹陷。 “老人家。” 清瘦书生模样的霄凌仙足以让人放下一切的戒备心理,“老人家,向您打听一下,这个渭帝城怎么走?” “昂...” 老樵夫拿着肩上搭着的汗巾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含糊不清的应了声,“你们是...是从哪里来的?” “来自长安,要去南无城。” “哦,穿过这片树林下山,有一条土路,径直走十多里地进入山岭中,大概再过三日的功夫,过一条河就到了渭帝城地界的石村。” “去渭帝城有这么远?” 霄凌仙眉头微皱。 “当然远了,老汉瞧几位都是富贵相,不如先往回走几里地去镇上,购一只上好的牲口,载着你们几位上官道,兴许可能近点。” “敢问老人家这里是何处?” “长安城南郊外。” “从长安城南郊到渭帝城去,当然远了,需要翻山越岭。” “那最近的城镇不知是哪里?” “陇右城...”老樵夫佝偻着身子笑道,手指着他们背后过来的方向,说:“这里有一条近路,进入桫椤谷,翻过两座山就到了陇右城地界。” “那也不近。” 嬴商瞥了老汉一眼,没好气的低哼道。 “嘿嘿,那就出了这片树林往回走吧,去镇上买一匹好的牲口。” 老樵夫张着嘴嘿嘿的笑了笑,随即便不再理会他们了,抄着自己的柴刀继续砍伐着树木,声音抑扬顿挫,力道十足,但是落在树干上时,也就几分的深度。 第47章 博弈(5) 穿过树林,来到山崖边上,远眺着山脚下的小镇,众人都不免松了口气。 这座小山并不高,他们从古庙走后,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山中,也就是村子的后山,往北边走大概四五里地的样子,就到了老樵夫口中的五禾镇。 小镇之所以谓之‘小’,从山崖望过去时,的确没有几间房屋存在,到底有没有马匹牲口卖,他们都没有把握,不过老樵夫说镇上有,那倒是可以去瞧瞧。 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比较尴尬,在长安城南郊外,一共只有三条路可供选择。其一往西南而行进入陇西郡;再者就是翻山越岭,徒步行走至少十余日的功夫才能勉强到达渭帝城,然而渭帝城也还是洛阳郡境内;相比最后一个选择,往北往长安城的方向走回去一点,上官道,也就将近十日的功夫就能到达大梵郡地界。 他们在村子边上休息了一会,找了户人家拿银子买了一辆简易的板车,载着仍旧是沉睡的唐渺往五禾镇的方向而去。 五禾镇在长安城南郊,毗邻官道,数十间瓦房搭建起来,就凑成了一个简易的小镇,以客栈、茶铺、酒楼为营生,专供来往的商旅落脚休憩。 一个时辰后,一行六人便匆匆的赶到了五禾镇。 来的路上,经过山脚下的村子,他们让村民们凑了凑,花费了好几倍的价钱购买了几个笠帽以及大量的粗布短褐,简单的掩藏了一二;不过就他们六人奇怪的组合,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笠帽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这也是战魂不喜欢入城镇的原因,他由于体型的缘故,一直在江湖上独行,很少与人结交,当然在他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 午时之前,小镇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此时走在路上的行人不在少数。 决策在于霄凌仙,然而作为财大气粗的大秦皇太子,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 这一番奔袭,若是顺利的话,不遇上血狱的杀手,至少十天半个月都在路上,风餐露宿那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他们得购置一批干粮了,马匹牲口自然是当务之急的首选。 不过走了这么久,众人都是口干舌燥,尤其是暂时失去功力的霄凌仙而言,更是一种折磨,他咬着牙一路坚持下来,却是没有半点怨言;相比之唐渺可就舒服多了,有人擦汗,若是醒着的话,必然少不了每时每刻的嘘寒问暖。 随便走入了一家客栈,战魂刻意的压低了笠帽,他是真的不太习惯。 “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有什么好吃的直接端上来吧。” 嬴商扬了扬手中的一锭银元宝,乐呵的说道:“把他放在一边靠着吧,碍事。” “要不要喝点?” 六人纷纷入座,嬴商终是轻舒了口气,戏谑的朝着霄凌仙问道,后者目光稍有一滞,偷瞄了一眼戚沐玥,苦笑的摇头一番作罢。 “哎呀,患难见真情,有情人终成眷属。” 嬴商努了努嘴巴,满脸都是笑意。 戚沐玥闻言,俏脸微微发烫,怪嗔了一声:“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霄凌仙瞳孔微缩,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什么时候啊?” “你问他。” 戚沐玥赌气似的冷哼道,张牙舞爪的掐着霄凌仙的细皮嫩肉,后者一番苦笑不跌,扭捏的求饶:“快了,快了...” 等着菜上来的功夫,几人三言两语间满是惬意的欢笑声,一扫心中的阴霾。 嬴商叫来了一壶酒,揭开壶盖嗅了嗅,轻笑道:“不是什么好酒,倒也勉强凑合,要说酒啊...还得去仙玉楼。” 他自顾的哈哈大笑起来,给自己和霄凌仙斟了一杯,随即看向了战魂,“大个子,要不要来上一口?” “满上。” 战魂微微抬手,推掉了面前的酒盏,一手点在瓷碗上,喝道。 “兄台果然是性情中人。” “来...干了。” “慢着?” 然而就在此时,霄凌仙出言制止了嬴商下一步的动作。 他微微偏头,眼角的余光粗略的扫视着客栈大堂内另外的几桌食客,他们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腔,随即纷纷起身离去了。 “菜并未动。” 霄凌仙沉声道。 嬴商闻言,当即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两指捏着酒盏,轻轻的摇晃了起来,一缕灰气在酒水中荡漾,几息之后就变得异常浑浊。 “有毒。” 他蓦然的抬头与众人交换了眼神。 “走。” 霄凌仙低喝一声道,没有片刻的迟疑。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将要起身的瞬间,客栈大门‘砰’的一声自行关上了。 “装神弄鬼。” 战魂右脚轻跺,手持着暴君将客栈掀飞,一马当先的闯了出去,其余人纷纷跟上,来到小镇的主街道时瞬间便傻眼了。 只见方才还熙熙攘攘的五禾镇顿时空无一人,仿佛一座死城。 “该死,我们低估了自己人的实力。” 霄凌仙面色铁青,气急攻心,继而剧烈的咳嗽起来:“早该想到了,只要是在赵界,我们根本不能入城。” “咻咻咻” 话音刚落,几根弩箭顿时破空而来,从街道两侧的房屋纸窗中射出。 “找死。” 战魂怒不可遏的挥舞着暴君,他拖动着铁链,奋力掷出。 “咚”的一声闷响,暴君横冲直闯的爆炸开场,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另外还有四五人夺窗而逃,暴露在了众矢之的下。uu看书 .uuanhu.cm “武...武魁...武...” 原是早已经埋伏好的杀手,身披着玄武服的武宗司卫士。 一见战魂,早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 “去守酆都城吧。”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五人,拖着一柄巨剑闻声而动,脚踩着地砖,每一步都感觉地动山摇,陡然间纵身一跃,如天降陨石般落下,遮天蔽日。 然而就在他跃起扬剑落下的瞬间,这无法动弹的五人身后,不疾不徐的走来了一位全身刻着金色纹路的大汉,双臂上还挽着镣铐,带着铁链。 战魂瞳孔微微一缩,怒从心生,尽全力的运转体内真气,欲要释放出最强一击,他跃在半空中陡然蓄力,一道横断山河的巨剑落下。 “咚” 地面顿时凹陷,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一时间灰尘四起。 战魂心头大骇,虽视线尽数被遮挡,但仍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这全力一击似乎遇到了毕生的阻力,无法逾越。 冷汗渗出了额头,待灰尘散去,众人不由得颤栗起来。 只见满目疮痍的地面上,一个赤身金纹的冷面大汉抄着双手硬生生的接下了战魂这巨力一剑,冷漠的神情无比冰冷,双腿深深的陷入了地里,然而毫发未损。 “巨目?” 霄凌仙失声道。 一股从未有过的窒息感涌上了心头。 第48章 博弈(6) “都在呢。” 赤身金纹的大汉举双臂硬扛暴君,一双邪眸闪烁着金色流光,仿佛一具铜人。 暴君的剑刃也许并不锋利,但是破坏力惊人,恐怖的威压落下之后,顿时间飞沙走石,如同掀起了一阵沙尘暴,迷乱双眼。 主街道上一片死寂。 战魂紧皱着眉头,冷峻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巨目的邪眸,僵持不下。 他急于的想要收回暴君,然而令他感到诧异的是,任凭战魂如何使力,暴君就是无法脱离巨目的力量掌控,仿佛给牢牢卡死住了,动弹不得。 战魂向来并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脸上仅仅只是多了一丝凝重之色,然而内心却是异常震惊,别看赤身金纹大汉个子并不高,然修炼的体术已经炼就了一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说话间,只听见一阵稀稀落落碰撞、摩擦的异响,街道两旁林立的房屋顶上,闪出了两排数不清的身披玄武服的武宗司卫士,个个手持着弓弩。 武宗司的卫士大量的人马出京还是头一回,很显然,自打千骑将接管了血狱以来,定然又重新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以及举措,对原有的血狱四司进行了调整。 与此同时,街道两旁林立的房屋大门也不约而同的打开了,闪出了身披冥虎服的刑名司卫士,将他们六人团团围住了。 巨目微微勾着嘴角,不由得挺直了脊背,看似漫不经心的撤去了双手。 “小辈,别说欺负你了。” 他右手一抖,一股暗劲便直挺挺的推开了暴君,往一旁的地里砸去。 战魂闻声点头,往后退了几步,一手狠狠的拽住铁链,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霄凌仙,我们相识一场,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 赤身金纹大汉背着双手,脚步铿锵有力。 “前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讲吧。” “哦。” 巨目轻微的瞥了几眼霄凌仙身后唯一一位昏迷不醒人事的唐渺,笑道:“敢情几位都是老相识了,倒是有趣。” “若是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你们掳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那倒也是。” 巨目轻笑了几声,接着往前走了几步,而另一头的六人,跟着往后退了几步。他们一直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战魂如同一堵厚重的砖墙挡在众人的身前,身后则是由嬴商护着。 “让我瞧瞧...‘武尊’、‘天魁’、‘武魁’,还有...‘剑主’、‘秦太子’...” “有意思,我最后强调一遍,别说我们欺负你们小辈了。” “交出‘武尊’和‘天魁’,我们可以既往不咎,扭头就走,甚至可以护送你们安然无恙的抵达南无城。” 巨目不禁眯起了双眼,颔首点头说道。 “两个废人给你们有什么用?” 嬴商闻言,不由得惊声叹道。 “武功再强,又有何用,百年之后不过也是一抔黄土...” 这一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倒是有些点醒了他们,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此时此刻却又无法深究下去,只得打消了疑虑警惕的望着四周。 “抱歉,我可能说的有点多了。” 巨目脸色微变,右脚轻跺地,踏出了一道裂缝,地面上像是长出了倒刺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为首的战魂袭去。 “阔噪。” 战魂手持着暴君低喝一声,‘咚’的一声闷响,便将其插入了地里。 两股暗劲相互碰撞,将原本就坑洼不平的地砖全部掀飞而起,与此同时,暴君拖动着铁链劲射而出,直奔巨目而去。 “找死。” 巨目不由得大怒,单手一探便死死的抓住了暴君,他微微昂着脑袋,金色流光从邪眸中溢出,分外张扬,“来吧,我们战个痛快。” 一声声怒吼中,巨目便抄着双手牢牢握住了暴君,说话间便抛在了一旁,然而其尾部的铁链拖着战魂,一个俯冲便将他也给带了过去。 “听说你也有一副铜墙铁壁的身体,不妨让我见识一番。” “如你所愿。” 与巨目相比,战魂庞大的身形落在他面前之时,竟全部遮住了太阳。 两人同时发功,道道土黄色的光芒围绕周身旋转,犹如两座古老的金钟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砰”的一声巨响;原本是肉体的相撞,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瞬间爆炸开来,一股骇人的冲击力推开了众人。 两人撞击在一起的破坏力足够惊人,土黄色的光芒相互冲击着,不时的发出一道道古朴的钟声,振聋发聩;然而持续运功间,其背后异象陡然显现,竟是一尊金色的古佛虚影,一脸怒相,正欲睁开眼睛。 “不动明王?” 霄凌仙见此背后显现的金色佛影,不禁大为赞叹道。 “果然是佛门中人。” “据说邪佛释空的不动明王诀修炼到了大乘巅峰姿态,金色的明王虚影实质化形,一脸笑相,并且开出了天眼。” 不动明王诀来头不小,自打这尊金色的古佛虚影显现的瞬间,霄凌仙和嬴商两人便已经知晓了;观其战魂背后的不动明王,一脸怒相,双眸微张,已有小成之境,至少刀枪不入了。 “开天眼是吧,你们瞧...是不是这样...” 巨目凝视着眼睛,随即右脚铲地低吼了一声,其周身旋绕的土黄色光芒不时的闪出光晕,眼中的金色流光更盛,顺着肉眼难以察觉的纹路在半空中游走,仿佛上达天听,冥冥与神产生了一种神秘的联系。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面色不由得为之一凝,满是震惊。 “这是...” 下一刻,土黄色的光晕中,一尊与巨目一般大小的金色佛影显现;俨然也是一尊不动明王,一脸怒相,与其身形面貌完全重叠在一起。 “邪佛天眼,开。” 巨目低喝一声,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神情肃然,模样虔诚。 在他的眉心处,形成了一道金色漩涡,无数的金色光华流淌,紧接着漩涡中心便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一只暗红色的眼睛,有意识的窥探着世间万物,与其金色佛影格格不入。 不过就在巨目的不动明王开出天眼的同时,战魂心中大骇,就连他背后显现出的不动明王也瞬间惊醒,睁开了怒相上的金色双眸。 两尊不动明王互相对视,战魂的脑海中便忽的有种被撕裂的感觉,犹如九霄神雷直接轰在了脑门上,实为怪异。 战魂脸上的神色逐渐扭曲起来,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冥冥中,他显现出的不动明王已经败下阵来,矮了巨目一大截,想来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去帮他。” 戚沐玥见状,正欲出手之时,被霄凌仙给挡住了。 “万万不可。”霄凌仙低喝一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切莫轻举妄动,既然枯无被重创,他们能够正面拿下我们的把握并不大,此时若是抢着出手,便是正好落了下乘。一对一,几个人老成精的怪物,是不会拉下身份对小辈出手的。” “走,后撤。” 霄凌仙当机立断的说道,另外几人转身以嬴商为头,小跑了起来,周身包围他们的刑名司卫士倒也无一人敢动。 然而转身的瞬间,在街道尽头的拐角,一道紫光袭来,‘咻咻咻’闪身的功夫便落到了眼前,一路的紫色残影,仿佛无数个冥将直勾勾的望着他们。 嬴商心头一颤,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这不是欺负人吗,早知道本王出来时,把钦天监的大祭司给带上了。” 天人境巅峰实力的高手,犹如天堑一般立在他们身前,根本无法逾越。 “殿下,您最好带上一支军队。” “本王记下了。” 嬴商双眸一沉,赌气似的闷哼道。 “前辈,真的要动手吗?” 霄凌仙闻言,两三步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眉头紧锁。 “哈哈,天魁霄凌仙...你日后的成就绝不在本将之下,跟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 “阶下囚。” 霄凌仙目光冷淡,无感的回答。 “你别无选择,等到你的性子磨去锋芒,天下任你畅游。” “痴人说梦...那敢问前辈,您已是天人境巅峰高手,您现在做到了吗?” 嬴商冷不丁的问道。 冥将的话中听不出任何一丝回旋的余地,大概也就是说只要霄凌仙重归朝廷,血狱可保其性命无忧,无非就是像他们一样关上几年或是十余年,等到一切都无欲无求之后再放出来,到时候便可纵横天下。 虬髯中年人顿了顿,目光明显一滞,随即很快便重新凝聚了。 “这里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滚。” 冥将率先出手发难,一个闪身的功夫,整个人化为了一道紫色流光射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比之电光神行步有过之而无不及;实际上,神行步是一门高深莫测的身法,然而冥将只是凭借着自身深厚的内力。 看似数丈的距离,眨眼间便冲到了身前。 “快退。” 嬴商一看便呆了,慌乱中低吼道。 两个女人拽着两个男人死命往后退去,此时嬴商的身后犹如万家灯火,再也不能使一些小把式了。于是整个人‘砰’的一下子融入了一团灰雾中,直挺挺的迎向了急射而来的紫光,抬手间使出了全部的实力,展开了对轰。 冥将硬扛嬴商的血色大手,诡异的吞天噬日诀令他苦叫不迭,每一次运功展开较量时,体内真气都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逆向冲击着体内穴位。虽然并没有像混元魔功一样直接吸取内力,然而却是变相的让自身内力散失,但是这些散失的内力是破坏自身的经脉而造成的。 让敌人在运功时自行灭亡,果然是恐怖如斯。 紫色流光与灰雾战在一起,“轰隆隆”的几声爆炸此起彼伏,两者混为一团,灰雾中夹杂着紫色流光,时而冲击向屋顶,横扫握着弓弩的武宗司卫士,接着又闯入了房屋内,搅了个天翻地覆。 最后只剩下血厉没有出手了,就在众人又往战魂的一头退去的时候,刑名司以及武宗司的卫士便相继出手了。 清绾单手扣住九陵,将昏迷的唐渺交给了杵着拐杖的霄凌仙看着,她与戚沐玥两人对付着数不清的血狱卫士,当然就以她们的实力而言,清绾尚不需要借用九陵剑内的邪灵之力,亦可横扫余下这些喽啰们。 血狱顷刻间换了主人,昔日的主人成了叛贼,这些人纷纷露出了爪牙,抬手间皆是杀招,不留任何一丝余力的袭向了两人。 全民皆战,另外四人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砰” 然而只听得一声巨响,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太子被捶到了地上,即便是天人境高手,此时也被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一身华贵的锦袍早已经破烂不堪。嬴商心头一热,吐出了大口鲜血来,迷迷糊糊之间,被冥将单手掐住了颈脖,用内力托举到了半空中。 “废物。” 冥将睁大了眼睛瞧着,笑声只见冰冷。 “嬴商。” 霄凌仙双目欲裂,uu看书 wwuukansu冲着冥将低吼了一声。 “住手,你放开他,我跟你们回去。” “不需要,你们一个个迟早都要跟随本将回去。” 霄凌仙的低头妥协,意味着他们几人与血狱初代魁首的博弈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然而此时的唐渺仍是没有苏醒的痕迹。 让清绾交出唐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清绾双眸微张,什么话也没说,眼中的血莲花第二次绽放,他隔空托举着九陵,六道寂纹瞬间同时点亮,一股浓郁的血气便弥漫开来,本命精血疯狂的被九陵剑的血瞳汲取的时候,凶兽发出了阵阵怒吼,即将彻底压制不住的时候,一只柔软无力的手突然毫无征兆的握住了她的左手。 乍一看,竟然是唐渺挣扎的直接连滚带爬凑了过来,已经哭成了泪人。 “有我呢,不许再魔化了。”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清绾眼中的血莲花竟然直接崩溃了,化为了泡沫虚影。 “嗯。” 一声亲昵的回答,她故作扭捏的小女子之态,脸色绯红。 “哐当”一声,被天下人赋予‘神器’之名的九陵剑竟然如同废铁一样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极其嘲讽的清脆音响。 也正是这一声异响,将冥将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抬手甩开了嬴商,低笑道:“这次...人总算是到齐了。” 第49章 博弈(7) 嬴商被一股大力甩开,狠狠的摔在了坑洼不平的地砖上,大口喘息着,活着真好...即便已经是遍体鳞伤,他挣扎的往后挪动,随即被戚沐玥搀扶着半坐了起身,神情冷漠,作为大秦皇太子,这一番的惨败,简直是奇耻大辱。 唐渺的苏醒只是让冥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并没有立刻扭转局势,而相反另一头战魂与巨目的战斗已经伤及鱼池,两尊金色古佛对轰,惊人的破坏力毁掉了街道两旁林立的房屋。 几声痛苦的呻吟,战魂已经败下阵来,嘴角溢血,整个人瘫如烂泥,倒在地砖上倒射出去,坚硬的皮肤掀飞了大量地砖,往四周飞扬。 众人纷纷闪躲,然而巨目的力道堪称恐怖,战魂所过之处满目疮痍,从街道的一头往另外一头的尽头倒射,无人能够幸免。 “快走。” 混乱中,有人大声叫道。 霄凌仙等人举目大惊失色,唐渺见状,一个飞射直奔毫无知觉的战魂而去,整个人金光大绽,纵身一跃猛地跌入了地砖上,铲起了大量泥土,形成了一堵厚重的土墙,陡然间青色虚影浮现;与此同时,战魂及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愕之色,一个缓冲借力几个大跨步跌跌撞撞的起身。 然整个人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掌控着,鬼神使差驱散了巨目加持的暗劲。 战魂依旧是一言不发,方才与唐渺接触的瞬间,自身的各个穴位不断的受到外力的冲击,致使体内真气不听使唤的疯狂游走,一鼓作气冲散了巨目加持的暗劲,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半跪在地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与巨目之间的对招,完全取决于两尊金色古佛——不动明王的对抗,难以想象巨目也是习得大成的不动明王诀,开出了邪佛天眼。这不禁让唐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理解的迟疑之色,邪佛释空的名头,便正是取决于释空引以为傲的佛门绝学——不动明王决,开出了天眼。 本是一个极其罕见佛门的绝学,然而天底下竟能够瞧见两尊不动明王的对抗,玄之又玄,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可谓之异象。 异象出,天下乱... “哈哈,精彩...实在是精彩。” 灰尘四起,经久不散。 人未至,一道爽朗的笑声便率先冒出来了。 尔后,赤身金纹大汉缓慢走来。 “你就是传说中的‘济世武尊’?” 唐渺双眸一沉,又是一名天人境高手,而且不动明王诀已经修炼至大成。 “虚名罢了,何劳前辈挂齿。” 他淡淡一笑,又瞥了眼身后岿然不动站立的冥将,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清绾与唐渺背对背而立,如一对恩爱有加伉俪,同生共死。 而在他们左右两侧,刚好是失去一战之力的另外几人。 战魂居于左,右侧是戚沐玥、霄凌仙等人搀扶着嬴商。 眼前的这个巨大危机该如何化解呢,想来想去唯有唐渺使用伏羲九针之法刺穴,超负荷的释放体内真气,另外清绾也得完成最后的魔化。 然而这种无异于自取灭亡的方法,付出的代价是无法逆转的。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 冥将微微抬头,话只说了一半便收声了,随即眯起了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响,微微偏头。少倾,只见一人身披银白色的苍龙服骑乘高鬃大马而来,手持着令箭,人未至,声先到:“报...发现一伙流匪草寇正在长安城南郊集结,往长安城的方向赶去,千骑将有令,命血狱所有人前往围剿,不得有误。” “流匪草寇?” “他们不就是了。” 虬髯中年人微微扬起了嘴角戏谑的说道。 “跳梁小丑也敢蹦跶,滚。” 赤身金纹大汉微微皱眉,这伙流匪草寇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奇袭长安,不得不引人深思,莫不是早就勾结好的。 “这个...还请两位大人明示。” 见状,单膝跪地的天魔司卫士直接起身凑到了冥将身边,低声附耳了几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禁让唐渺等人纷纷侧目。 手持调令前来的天魔司卫士禀告的很隐晦,实则不难听出端倪。 腾云怒马军竟然出现了,选择在这时奇袭长安,正好是在南郊,千骑将让血狱的人马往回赶,呈前后夹击之势正好灭了他们,岂不是一举两得。 然而这边的战斗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进退两难。 冥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之色,脸色逐渐阴郁起来,他蓦然的抬头望向了街道另一头的巨目,似乎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唐渺打了个激灵,连忙拉着清绾识趣的退到了一旁,让开路来。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巨目一言不发的缓步往前走,从一干寒蝉若噤的人面前走过,脸上满是渗人的笑意。 他们双方默契的谁也没有趁机发难。 “怎么回事?” 巨目顿时拉下脸来,低喝道。 “秦映光率领残余部下大败城外守军,uu看书 ww.ukanshuco奇袭长安城,血厉已经赶去了,千骑将在城中已经与秦映光交过手了,千骑将让我们带人赶过去,一举将其覆灭。” “那他们...” 巨目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吟了些许,惊声道。 冥将闻声点头,一手拍在了巨目的肩膀上,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唐渺跟前。 见状,巨目别有深意的望向了低头不语的战魂,吹了声口哨。 “战魂,我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一声惊吼过后,只见一匹欢呼雀跃的高鬃大马闻声奔来,载走了巨目。 待他前脚一走,余下并未负伤的卫士也跟着离去。 稀稀落落的卫士陆续的离开,转眼间就只剩下冥将一人了。 “算你们走运,秦映光不知好歹,奇袭了长安...” 他轻笑了一声,平淡的神情非常轻松,倒是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多谢...” “话先别说的这么早,我想和你们两人单独谈谈。” 冥将眉头一挑,目光从唐渺和霄凌仙两人身上一一扫过。 单独谈? “怎么...两位害怕了?” 见二人不约而同的露出迟疑的诧异之色,冥将脸上笑意正浓。 唐渺微微舒了口气,恭声拜道:“前辈里面请。” “请~” 第50章 疲态 “就这么走了?” 戚沐玥眉头轻挑,难以置信的惊声道。 “是的,他们已经走了...” 霄凌仙一声叹惋,与戚沐玥会意一笑... “血狱的主心骨还是朝廷,当以大局为重,如果怒马将真的攻下了长安,后果不堪设想。” 唐渺喃喃一声,几人在小镇的路口眼见着冥将消失的身影,不由得深深舒了口气,他放肆的盯着清绾,看了许久,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了...走了...” “没出半点劲,就想吃白食。” 劫后余生的嬴商好似一下子成长了不少,自以为天人境已经将要触摸到天穹了,却没曾想自己就是只井底之蛙。 血狱出手就是四大天人境高手,这还只是初代的囚徒,另外还有初代执法者。 嬴商稍一打听,在天渊的地下二层中,有十二个囚徒看守着囚徒。 唯有一名执法者,一身实力滔天,境界无人得知。 那便是解渊了,也不知被放出来没有。 他们在五禾镇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小院中找到了所有被关押的人,包括来往的商旅赫然也在其中,血狱的大手笔。 得知被江湖大侠所救,五禾镇的百姓有求必应。 一辆奢侈的马车,三匹好的牲口,以及数不清的干粮。 马车好就好在,能够承受住战魂的重量。 他在前头赶车,现如今只有霄凌仙和戚沐玥两人进入了车厢内。 余下三人乘马,护送着马车离开了长安城南郊,往西面而去。 他们都还来不及养伤,赶紧离开了五禾镇,别等到血狱处理完怒马军之后反应过来,那一切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喂...这醒就醒了,没有一点表示?” “要什么...大秦太子怎么还找我一介平民讨要礼物,也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 “我告诉你,就你小子昏迷的这几天,我们也跟着整宿整宿的陪着你,不瞒你说,这里的每一位,有一个人算一个,你都得好好表示表示。” “是么?” 唐渺目光狡黠,看向了清绾,“清绾,你给说说看,他晚上没睡觉?” “睡倒是睡了,不过...”她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不过却是帮了很大的忙,如果没有太子殿下,我们恐怕就得去阎王那报道了。” “你听听,本王什么身份,怎么却欺骗你一介平民呢。” “行,正好心魔已除,那我们直接去寒泉关吧,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瘟疫’的厉害之处,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那么邪乎。” “哈哈,那可太好了,赶快去吧,仙玉楼的娘们早就等不及了。” “正好,那就不必去渭帝城了,去陇西城,往这...” 嬴商闻言,自是开心极了,脸上难掩其兴奋之色,然而正当他眉飞色舞的规划后面的行程之时,一个病恹恹的声音突兀的传来。 “我要去小西天。” “你去小西天作甚?” 嬴商顿了顿,回头一望,心直口快的问道。 唐渺同样也有此疑虑,在场的几人中,应该没有对‘天机令’感兴趣的人。 “寻‘天机令’,夺六道轮回诀。” 霄凌仙神情冷峻,一字一句顿道。 “你怎么对那‘破玩意’感兴趣了?” 嬴商闻声点头,不可反驳的追问道。 霄凌仙自是苦笑不已,脸上难掩其落寞之色,“我已经沦为一介废人了,想要重回巅峰只能另辟蹊径。” “所以...‘六道轮回诀’是你的选择?” “我别无选择。” 靠着车窗,霄凌仙的目光显得有几分深沉,有种英雄迟暮的深深无奈之意。 “寒毒入髓的确很难办,尤其是你多次尝试运功自行疗伤,也是犯了大忌,短时间内性命无虞,不过日后一旦导致寒毒发作,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了,越说越渗人,醒来不是让你落井下石的,让你出主意呢?” 嬴商不禁瞥了他一眼,不由得冷哼道。 “主意...不是有人已经给出了吗?” 唐渺笑吟吟的说道。 几人顺势停住了脚步,相互对视了几眼,皆是一头雾水。 “解遇罄?” 霄凌仙微微抬头。 “没错,他也中了掌印公公一道玄冰掌,最后因祸得福,转修玄冰剑,有了一定心得;不过也因此落下了诟病,不能长时间运功,必须在三刻之内恢复正常,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是回天乏术。”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戚沐玥闻言,不由得心惊肉跳,赶忙探出了脑袋追问道。 “具体做法无人得知,倒是也能窥其一二,应该是一种秘术;在保证自身无恙时,随意催动体内寒毒发作,继而在有限的能力内将其控制住,使得实力大增。” “控制体内寒毒发作...” 戚沐玥喃喃自语一句。 “对,只有等到寒毒发作,uu看书wuunh才能达到玄冰剑最后一层的意境。” “那霄凌仙他...” “你放心吧,我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在没有弄清楚解遇罄的秘术之前,可以如法炮制他调养身体的办法,虽然还是无法运功,但至少性命无虞,想必大秦太子应该是不缺银子的吧?” 唐渺笑吟吟的冲着他点头。 “只要是银子能够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嬴商大手一拍,给了霄凌仙一个坚定的眼神。 “那就好办了,看来我们也要跟着去小西天走一遭了。” “还去小西天?” 嬴商闻言,一脸苦涩的笑意。 “当然要去了,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都不能错过,就以霄凌仙的这幅面孔以及名字而言,若是有人知道他失去了功力,就会有不断的麻烦上门。” “这倒也是。” “可是...霄凌仙无法运功,转修‘六道轮回诀’有用吗?” “这是哪跟哪呢,我的意思是,现如今大量高手正往小西天魔教总坛遗址而去,机会大一点;万一真的有根治寒毒之法也说不定,而且素仙座下首徒莞菊也在去往小西天的路上,更何况...” 说到这里时,唐渺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与霄凌仙对视了两眼,似乎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得到其肯定之后,这才轻吐道:“我想极乐宗覆灭的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第51章 渭帝城 苍青色的起伏群山,一座叠着—座,像大海的波涛,无穷无尽地延伸到遥远的天尽头,消失在那云雾迷漫的深处。 山上光秃秃的,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疙瘩,这陡峻的岩石耸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叙述着什么,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沉思着什么。 向前望去,一望无际的丘陵起伏不断,林海茫茫,在绿色的林海中间还点缀着一簇簇的小黄花。 这个地方满是重叠巍峨的山岭,长满了茂密青翠的姿态各异的竹子,又有清澈的溪流随着山势奔流而下,围绕在它们左右,就如两条飞奔的祥龙。太阳出来以后,天空湛蓝深远;空气甜美清新,和煦的微风柔和的抚摸着着美好的景致。 “许久未曾这样自由自在了。” 唐渺伸开双臂拥抱着蓝天,心情格外的舒畅。 “若是一直能够这样,该有多好啊。” “是呀,只是可惜了...希望‘瘟疫’这次能够早点过去...” 马匹因为长时间的奔袭早已经累趴下了,一行人徒步在山岭中穿行,昼出夜伏,十余天后总算走出了长安城地界。 这些天的时间,受伤的人每晚的静养,大都恢复如初;路过村镇市集时就派几人悄悄的潜入里面购置所需的干粮和药物,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暴露行踪。 翻山越岭,来到了河边的渡口。 这条河是渭河的一条支流,河面上虽然没有架桥,但是风和日丽时却也能一眼看到河对岸,他们沿着河岸寻了一圈,找到了一条乌篷船,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分三个批次依次渡河。 穿过这条渭河的支流之后,对岸就是渭帝城的地界了。 渭帝城位于洛阳郡的边境,与陇西郡、大梵郡直接接壤,虽然属洛阳郡管辖,但是却与长安隔了一条河,中心逐渐往南无城靠近。 说来也怪,长安城隔了一条渭河之后就到了渭帝城。 渭帝城与西北另外两郡接壤,确切的来说,洛阳郡的渭帝城与陇西郡的极西城以及大梵郡的南无城,形成三角之势构成了赵王朝西北之地的政治中心。 说来到了渭帝城之后,明显可以感觉到不一样的地域特色。 最大的不一样就是秦境人以及西域人逐渐多了。 真的意义上来说,赵王朝西北三郡全都没有经历过战乱侵袭,自打赵高宗从始祖地古渊郡举兵起义之后,主要是南下伐楚。然而其内部战争,全都是随之常驻西北之地的怒马军覆灭而一下子平息;至于西北三郡,凡是赵王朝的军队所到之处,无不是直接投降俯首称臣,所以实际上除了赵王朝直接派兵力驻扎在西北边境提防大秦之外,西北三郡的地方势力大都没有动过。 朝廷如同云端众神一般高高在上,云端下的凡人依旧是照常生活。 渭帝城北郊,五里地外的官道旁茶铺内。 “小道,要不要喝点茶?” 茶铺内人头攒动,处暑刚过去不久,天气明显转凉,而且越往西北方去,天气变化的幅度更大,午后的太阳不再是那么毒辣,反而多了一丝暖意。 现如今往西北去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不过这路倒是不好走,大多是耸立入云霄的崇山峻岭,崎岖的山路异常颠簸,每走一会儿就得停下来歇着。 在茶铺外的几颗粗壮的大树阴凉底下,有两位道长盘坐于地休息,一位看起来道行颇深,一身灰色的道袍,留着长须,神情肃穆;他岿然不动的坐着,一手持着佛尘,嘴唇微启。 另外一个少年模样,年轻稚嫩,有模有样的学着老道打坐,但是却睁着两只瞪得像铜铃的大眼睛,局促不安的四处张望着,背后还背着一根包裹成长条状的东西,很显然是一柄长剑。 严格贯彻赵王朝的旨意,若有途经的道长讨碗水喝,那都算掌柜的荣幸,算是积德了;这要是上报给了官府,是可以得到朝廷的赏赐。 东家在茶铺内忙的不可开交,自是没有注意到茶铺外的情形。 小道茫然的望着四周,瞧了瞧发现四周并未见其他人,他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 小道莞尔一笑,偷瞄了眼身边打坐的老道,慌不迭连忙摆头。 “心静自然凉。” 老道微微挺了挺脊背,轻吐道。 “知道了师尊。” 小道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嗨...道长你这是何苦呢...你们的身份可要比和尚高多了。” 语罢,那人顿了顿,扯着嗓子吼道:“东家...东家快别忙活了,有贵客到了,还不快出门迎接。” “贵客?” 东家是一位身穿粗布短褐的老汉,经营着四张简陋木桌的茶铺,实在是小本生意,算不得数。老汉闻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拿汗巾擦了擦手,不禁有些惶恐之至:“贵客...哪里来的贵客?” “喏,在树底下乘凉呢。” “哟...两位道长怎么在这歇着了,赶快里面请呀。” 老汉殷勤的凑了上前,赵王朝把道教封为‘国教’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 不管愿不愿意,这若是被别有心机的人看见了,往官服那儿一上报,准给你的茶铺砸的底朝天,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老道起初不愿搭理他,最后实在是架不住东家的热情,脸上终是挂不住了,这才睁开了眼睛,好说歹说的跟着老汉走进了茶棚内,恭恭敬敬的欠身拜道:“那贫道就在此多谢东家款待了。” “真人驾临小店,真是荣幸至极,荣幸至极啊。” 老汉说话间,招呼着小二哥赶紧上了一壶好茶。 老道又是一拜,双眸中多了一丝神采之熠。 此时小道也是开心极了,冲着方才那一位年轻人眨着眼睛,一壶茶端上来后,小道‘咕噜’几下灌了好几口,这才微微的舒了一口气,打了个饱嗝。 “你呀你~~” 老道目光柔和盯着小道瞧了好几眼,心头这才涌现出些许无奈之意。 “快些喝,等过了这个午后我们就继续赶路。” 茶铺旁正是官道,行人大都打此经过,不在茶铺内歇口气,也会在官道两旁的阴凉地歇着。眼见着不断有人进去之后方才离去,生意也是好极了,店小二瞅眼望着官道一头,只见一行六人不疾不徐的走来,看似疲倦,店小二便招呼了一声:“几位客官,一路到此想必是累坏了吧,何不进来坐下喝口茶,休息会再继续赶路,等过了这个午后继续赶路也不迟。” 身穿蓝白胯袍的年轻人往后瞧了几眼,只见大家都心不在焉的不在状态,索性还不如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也好。” 他含蓄的点了点头。 人多的地方,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衫的大汉便狠狠的压低了笠帽。 霄凌仙如今憔悴的模样,倒是有些无所畏惧。 六人两对、两对以及另外两人分开而坐,占据了木桌的四个边。 他们六人上了两壶茶,正好拿出干粮分着吃。 “你怎么不吃?” 胯袍年轻人瞥了眼清绾,笑着问道。 “你看那丫头...应该是饿坏了。” “丫头...分明是个童子...” “胡说。” 清绾秀眉微蹙,瞪了一眼嬴商。 十余天的相处,几人的关系明显拉近了几分。 除了战魂,他始终是一言不发。 “哟,还真是...一眼没看出来。” 唐渺低笑了两声,从包袱里又取出了两张饼递给了清绾:“拿给他们吧,我看那老道也是饿得不行,撑得够累。” 说话间,几人都是低声笑了起来。 “小道,饿了吧?” 清绾睁了睁眼睛,做出了一个欲抛出两张大饼的姿势。 小道顿时激动的不行,直勾勾的望着清绾,半眨着眼睛,目光清澈,蕴含一丝灵动之意,正欲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之时,只听见老道低喝了一声:“灵儿...” 这一声颇具威严的低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了小道头上。 他耷耸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师尊。” 小道闭上了眼睛,强忍着大饼的诱惑,内心一番天人交战。 “这老道...” 嬴商笑吟吟的往他们的方向粗略的瞥了几眼,随即伸手在每张大饼上揪下了一点,自己率先吃了下去,为了打消老道的顾虑。 “没毒...师尊。” 小道顿时喜出望外,还不待老道反应过来之际就伸手将其拽在了手上,自己拿着一张饼,递给老道一张饼。 老道顿时脸都绿了,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的接过,这时才朝着唐渺几人恭声拜道:“贫道多谢几位了。” 然而正当他们两人吃着大饼时,嬴商‘啧啧’的轻笑了两声,舌头一卷张口就将方才试吃的烧饼吐在了地上。 老道差点没噎了半死,手里的佛尘一扬,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 嬴商玩性大发,趾高气昂的对上了老道想要杀人的目光。 不过就在这时,两个看起来贼头贼脑的年轻人大步迈进了茶铺内,其中一人轻捻着八字胡,旁若无人的说道:“有了这本秘籍,我们就算正式加入了魔教。” 众人漫不经心的听进了耳朵里,皆是一愣。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当他们苦苦追寻‘祀灵’的下落未果时,‘魔教’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然而稍有迟疑,唐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魔教’中人竟然如此胆大了?” 嬴商眉头微挑,与唐渺不动声色的对视了几眼。 众人心存疑虑,此时四张木桌已经坐满了,一直未曾挪动屁股的那几人距离这两个贼头贼脑的年轻人最近,便有人轻声问道:“这位兄弟,可是‘千面谱’?” “哟呵,莫非这位兄台也是‘魔教’中人?” 两桌人顿时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实不相瞒,我们哥几个都是‘魔教’中人。” “呀...‘千面谱’,我也有一本。” 此时过来上茶的小二哥也加入了‘魔教’中人的队伍。 “‘千面谱’...什么时候加入‘魔教’的门槛这么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简直不像话。” “这家伙又打算弄出什么幺蛾子?” “谁?” 霄凌仙闻言,若有所思的问道。 “嗯...郑焕武,据说是郑缮的儿子,鹰九真是认了这位大侄子。” “上一次入京,‘魔教’卷土重来的事情并未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暂时给耽搁了,所以我就没有提及;现如今,瑾懿王执掌武灵卫,扼住了王城动脉,更在暗中与长宁侯勾结,势头正盛,隐约有立为储君的风声传出。故此崇仁王兵行险招,暗地里放任‘魔教’扩张,意图假借他们的力量争夺储君之位。” “光复‘魔教’的事情愈演愈烈,郑焕武已经是等不及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番沉默,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讨论的必要,储位之争往往就是拼个你死我活,嬴商是最有发言权的了,不过此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满脸都是追忆之色,神情略显木讷。 “师尊,‘魔教’是什么?” 正当几人沉默之际,一个刻意压制的清脆的声音自然而然的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即便是几个愣头青也不例外。 “住口。” 老道忽的面色一紧,神情不自然的低喝道。 小道顿时给他吓得花容失色,心里一疙瘩,将目光缩了回来,就连身子也都明显抖动了几分,欲往老道一边靠拢。 “吃完没...吃完我们就走。” “我带路上吃。” 小道舔了舔嘴唇,一个激灵起身,牢牢的附在了老道身侧。 “哟,牛鼻子老道的脾气倒是不小。” “让老子好好瞧瞧,看‘千面谱’上有没有你的画像...哦呦,不就是一个披着道袍的杂毛,神气什么...” “哎哟,祖宗呀,人都已经走远了,您可就别说了。” 东家听见一些荤话后匆匆的从茶棚后走了出来,苦笑不跌的哀求道。 “切,不就是个杂毛老道,能把你一个大活人怎么样了。” “改明日老子弄一件苍龙服来玩玩,吓死你们。” 年轻人大口喝着茶,一腿翘在了长条凳上,说话没边没谱。 “‘魔教’中人原来就是这般狂妄?” 说话间,uu看书 .ukanh 唐渺这一桌的人气的牙痒痒,有人忍不住的叫嚣道。 “让老子看看,又他娘的是谁?” 那人闷哼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回过身来,骂道。 “我劝你在说话之前,尽量先看下‘千面谱’。” 唐渺起身冲着他们笑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扫而过。 “看...快看。” 不知为何,几人顿时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掏出一个蓝封的小本本来回翻看,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陡然一怔,忐忑不安的顿道:“是你...霄凌仙?” 这话一出,原本一直坐着的霄凌仙和被认为是‘霄凌仙’的唐渺都不镇定了,唐渺双眸一沉,不假思索道厉声道:“知道了还不快滚。” “走...走走,快走。” “等等。” “天魁大人饶命啊,天魁大人饶命。” “把‘千面谱’留下。” “是是是。” 几人轮番跪地磕头,一个趔趄仓皇而逃。 这没来由的一幕让他们几人错愕不已。 此时,一旁收拾桌子的东家和店小二亦是一脸震惊之色,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手足无措。唐渺的目光缓慢偏移,这两人心里一沉,竟然当场昏迷过去。 “额...” “我觉得我们应该赶紧走了...” 第52章 0面谱 “千面谱?” 众人纷纷凑了上前。 “这年头...怪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唐渺轻笑了一声,将‘千面谱’揣入了怀中之后,带着众人拔腿就跑。 他们打算给银子,东家没敢收。 ‘千面谱’第一人,霄凌仙。 血狱天魔司魁首,朝廷的头号通缉犯。 性别:男 实力:未知 危险指数:天级 逃跑指数:能跑则跑 上报指数:保命、立刻上报 “哟呵...这才几日的功夫,就整出这么多高手的画像,时刻警惕‘魔教’中人千万不能以身犯险啊。” 唐渺依次往后翻了几页,竟然把霄凌仙排在了第一位,果然他在赵王朝的影响力非凡,首屈一指的大魔头。 “我说霄凌仙,你这名头未免也太响亮了吧?” 他将唯一的一本千面谱依次传递给其他人翻阅,众人的目光大都在第一页上停留,“这里面也有你,天一门唐渺...蜃天阁主敖海...通天剑主...” “我看看...”唐渺争过来一瞧,顿时便拉下脸来了,“整出这么多高手的画像倒是不假,就没有一个是正确的,竟然会把我认为是霄凌仙。” 他苦笑一番的摇了摇头,“这有何用呢?” “如今各大高手云集,往小西天的方向靠拢,有了这本‘求生秘籍’...哦不,千面谱后,就能根据千面谱中各人物画像的高手,是选择逃命还是硬扛了。” “你瞧这个...蜃天阁主敖海...” 性别:男 实力:化境巅峰 危险指数:天级 逃跑指数:能跑则跑 上报指数:保命、无需上报 “还有狻猊卫白羽公公...” 性别:未知 实力:未知 危险指数:天级 逃跑指数:不要跑,跪下求饶 上报指数:保命、立刻上报 “陌如玉...陌如玉也在上面...” 性别:未知 实力:化境 危险指数:地级 逃跑指数:能跑则跑 上报指数:立刻上报 “等等。” 唐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又从嬴商手中夺回了千面谱,找到了记载着陌如玉的画像,拿手指着最后一栏‘立即上报’。 “上报给谁?” “郑焕武...还能有谁。” “我明白了,这帮人好生阴险,竟然假借江湖人之手搜查‘天机令’,莫非是陌如玉他们一行人已经暴露了?” “咦...束衣仙下面好像也是‘立刻上报’。” “难道...” 唐渺轻叹了一声,怒仙教六大仙赫然都在千面谱上,而且怪异的是,他们几人下面最后一栏都标有‘立刻上报’的四个字眼。 天一门唐渺画像上也有‘立刻上报’的字眼。 唐渺双眸一沉,将千面谱来回翻看了好几遍,终归是找到了一丝端倪。 这千面谱上,竟然将所有‘天机盟’成员全都划在了其中。 也就是说,魔教打算从他们身上寻找有关‘天机令’的蛛丝马迹。 “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嬴商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学着战魂沉默寡言的霄凌仙。 “确切的来讲,我们是危险了,没有你。” 唐渺冲着他挪愉的笑了笑。 “还笑,都什么时候了?” 清绾见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唐渺只好闭嘴。 “任何招数都使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从‘祀灵’口中得知了什么。” “应该不可能,洛晴十岁之前的记忆想来是无法恢复了。” “是么?” 嬴商微微眯起了眼睛,冷笑道:“那你可别忘了,他们就连娜迦国鬼巫一族的巫师都请出江湖了,能有什么不可能。” “这倒也是。” 唐渺内心一沉,目光有些闪烁其词。 “我看渭帝城就不进去,恐会有诈。” 思索间,霄凌仙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 “不行。” 话音刚落,戚沐玥就斩钉截铁的反驳道。 “你体内的寒毒极为不稳定,必须尽快的用药物压制,我们一路走来跋山涉水,村镇市集都非常少见,就更别说药铺了,唯有这渭帝城,一定不能错过。” 戚沐玥的话很有道理,而且越往西北边去,天气干燥,昼夜温差极大,很容易诱发寒毒发作,必须尽快用药物蕴养身子,争取在找到驱除寒毒的根治之法前,不要让寒毒攻入五脏六腑。 “也是,如今‘魔教’弄出的这个幺蛾子的确让人头疼,不过他们的人大都是三教九流不成气候,我们要提防的还是血狱,千万不能让他们趁虚而入。” “这样...” 唐渺作为中心骨,沉吟了一番后,这才说道:“此地距离渭帝城还有几里路程,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尽量往渭帝城西郊多走些路;待明日一早,由我和清绾以及嬴商进入渭帝城中购置草药,你们三人且在城外等候,方一出城就直接离开渭帝城,往南无城的方向而去。” “那就有劳你们了。” 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目前也只能先这样办了。 看得出来,霄凌仙的神情有些恍惚,唐渺看破不说破。 既然猜透了‘千面谱’的幌子,自然要多注意身后的尾巴了,唐渺险些有几次在这上面中招,幸好都不是专业的跟踪之流,屡次都能脱险。 不过像上次,嬴商就在血狱刑名司手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次更是要小心谨慎了。uu看书 ww.ukans 从南郊到西郊,几乎是要围绕着渭帝城转个大半圈,若是徒步行走的话,实属不易,约摸需大半日的功夫;然而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他们也还是在南郊的范围里转悠,眼见着天空变得灰暗了下来,有了‘千面谱’这茬,他们更加不敢住店了,哪怕是郊外村民的屋舍也不敢借宿。 这就和上次唐渺无法运功是一样的道理,如今的霄凌仙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踪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而以他们六人的武功来说,但凡霄凌仙只是受了点轻伤的话,他们都能够堂而皇之的入城,丝毫不惧。 不过出门在外,该怂还是得怂。 就算是大秦太子不也是就着草地睡了好几天去了。 入夜之后,天气转凉,在林子里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 就着篝火,唐渺拿出了干粮弄热乎之后给大家分着吃。 嬴商闷声咬了口大饼,咀嚼着,幽怨的说道:“有酒就好了。” “真怀念仙玉楼的那帮娘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啧啧...” “咳咳” “你咳什么,是哪儿不舒服吗?” 清绾略微瞥了唐渺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 “嘘...你听...” 唐渺微微一愣,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尽全力的运转起引气洞察术来。 “一个女娃的声音...” 第53章 道尘散人 “呔” “小畜生哪里逃?” ‘簌簌’ 林子里一阵莽撞的奔跑声响起,火光犹如一柄利剑刺破了黑暗。 “抓住他...人在那里。” “还跑?” “你他娘还挺能跑的...” 急促的脚步被荤话越赶越快,一行七八人彪形大汉提着明晃晃的横刀,追赶着前方一个模糊的身影,看样子非常瘦削,如一张薄纸。 “救命啊...救命啊...” 稀稀落落的呐喊声被死寂的黑暗完全吞噬。 黑暗中视线模糊,他一头撞入了荆棘丛中,抬着双臂挡着,不由得惊呼一声,倒刺穿过衣衫扎入了皮肤中,却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他万分疼痛,却也丝毫不敢停住脚步。 陡然间,一个趔趄,踩着了一个凸起的小土块上,脚踝歪了下,正巧又是一个土坡,他心里一个疙瘩,寻思道:这下是完了。 他吃痛一声后闭上了眼睛,身体不断的挤压泥土,然后顺着土坡滚下时,不知道撞在了什么硬物上,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无法自拔的抽搐起来。 “人呢...人呢....” “哪里去了?” “刚才分明就是在这里摔了一下的。” 余下七八人顷刻而至,有三个举着火把,往小土坡下面照了照,只见一个身影矗立在黑暗中岿然不动,然而还没看清楚此人的容貌,喜悦早已经冲昏了头脑,“在那里,他娘的,你总算不跑了。”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只见头头已经拔腿跑到了土坡下面,余下其他人只好硬着头皮的跟着跑了下去,看着背影就感觉不对劲了。 “嘿...小畜生,还知道跑不过你爷爷,乖乖的跟我回去吧。” 说话间,彪形大汉直接上手朝着那人的后肩膀抓去。 “狂妄!” 那人闷哼一声,浑身一抖,撇开彪形大汉的手臂,然后猛地回身,一道青色虚影如潜龙出渊一样顺着大汉的手臂一直落在了他的肩膀处给牢牢抓住,另一手不由分说的就扬在了半空中,说话间就要落下。 这一掌若是横劈下来,至少也是粉碎性骨折。 “谁是爷爷?” “爷爷...爷爷,您是我爷爷,老祖宗...饶命啊大侠。” 火光一下子将他们包围,那彪形大汉才看的真切。 竟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或是一群人,两个姑娘小心搀扶着小道。 见年轻人没了下一步动作,彪形大汉不禁咽了口唾沫,额头上冷汗直冒。 “跪下,都还不快跪下...疼,疼...大侠饶命啊...” 余下人这才惊慌失措的全部跪伏在地,跟着直呼‘大侠饶命’。 唐渺冷哼一声,翻手一转,一股暗劲将其推到了几丈开外,彪形大汉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吃痛一声后又硬着头皮的迎了上来,老老实实的跪下。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还有一位老道吧...此人现在何处?” “在...”彪形大汉嗫嚅了几下,回头望着身后的大片黑暗,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与人打斗呢。” “与谁?” “蜃天阁主。” “敖海?” 没等唐渺开口,清绾便小声惊呼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 “争夺‘天机令’。” 彪形大汉听的真切,闻声回答道。 “那与老道何干?” “老道也在千面谱上,唤做‘道尘散人’。” “‘道尘散人’?” 唐渺闻言,随即取出了千面谱翻看起来。 “27页...” 见他不禁有些焦灼,大汉便小声提醒了一句。 翻到27页一瞧,果真是‘道尘散人’,只是画像并不是很准确。 立刻上报? 唐渺顿了顿,对于郑焕武的用意,他实在是捉摸不透,此时满脑子都是疑问,他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后,又问道:“你们可是蜃天阁弟子?” “不是,我们是渭帝城郊外附近村子里的...村民。” “是...是村民。” 余下人赶紧附和道。 “是么?” 唐渺眯起了眼睛,回身去抓戚沐玥的鎏金佩剑,作势就要拔出,几人顿时给吓个半死,哭天喊地的叫道:“流匪...三地交界的流匪,被敖海要挟过来的。” “你们有多少人?” “一...一两百号人吧。” “规模倒是不小。” 他笑吟吟的轻哼一声,怒道:“还不快滚。” 这下哪里还敢多呆,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此时的小道已经昏迷了过去,还真是一位女娃,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唐渺本来还打算寻着他们追来的足迹去解救老道士去,一听是蜃天阁主敖海这王八蛋,他说什么都不去了,反正如今小道已经昏迷,还是先赶紧检查她的伤势为妙,后面的事情等到小道苏醒后在商量不迟。 四个大男人坐在篝火一头,另一头在茂密的杂草掩护下,清绾和戚沐玥在为小道检查伤势,俗话说非礼勿视。 还是翻到27页,‘道尘散人’的画像,借着微弱的火光,唐渺几人细细的打量起来,嬴商一看这老道都上了千面谱,不禁愤慨的说道:“这千面谱到底是谁列出来的,怎么没有我?” “嘿嘿,不入流当然就不能上榜了。” 唐渺戏谑的怪笑了两声。 “从未听闻此人?” 他看向了霄凌仙,如今霄凌仙跟着战魂学习沉默寡言,明显已经更胜一筹了。 “会不会又是哪位高手隐姓埋名?” “肯定是的,这一点毋庸质疑。” 唐渺又想到了冯无烬、风雪伊、玉清散人还有风霖... “赵王朝没有像他们师徒二人穷的更加彻底的道长。uu看书w.uukashu.o” 霄凌仙眉头微挑,脸色稍有些缓和,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一句话直接点醒了唐渺,“来自楚王朝无疑了。” 楚地的和尚,赵界的道长,秦境的地婆...那就是一张长期饭票。 “去年秋冬之际,在临空城就传出了‘天机令’现世的消息,倒是没有像如今这样闹得沸沸扬扬;只经历了几个月时间,后来随着武举落下帷幕才逐渐平息,大抵都是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中原武林的江湖人。” “嘿...这次可不一样,有着天机阁卦算天机,魔教在背后推波助澜,木已成舟,就算到头来真的只是一场闹剧,也已经是覆水难收了。‘六道轮回诀’于他们而言,是势在必得,只是佛门的最后一丝净土,恐怕又要遭殃了。” 唐渺摇了摇头,仿佛陷入了沉思当中:“如今天机令在叶钟元手上,他习得六道轮回诀的半部残卷,机会很大...如果一路畅通无阻的话,想必此时已经身在小西天了。” “是叶教主的独子吧?” “是的。” “你说...他万一也想要光复魔教呢?” “那就要看陌如玉答不答应了...” 唐渺微微一笑,为什么要通过陌如玉之手转赠‘天机令’给叶钟元,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了。 第54章 灵蒲 轮回秘闻愈演愈烈,趁着清绾与戚沐玥为小道检查伤势的间隙,唐渺几人也没闲着,又交换了一番意见,然而几人见识不凡,越说越玄乎。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轮回秘闻,灵池传说,七彩神石,长生不老... 天机阁主卦算天机,窥天道,恐会一语成谶。 祀灵转生,轮回劫起;我佛慈悲,普照众生;窥天道也,留生机矣。 简而言之的一句话,就把当年后土魔教覆灭的前后因果一概而全。 天机阁到底又想干什么? 唯恐天下不乱。 先前,冥将与巨目带人撤退之时,与唐渺和霄凌仙两人单独谈话。 谈话的内容,两人绝口不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唐渺有言在先,不是不说,是时候未到罢了;而且既然血狱参与其中,就代表着整个赵王朝,赵王朝拥兵近八十万人,不是哪一方势力能够抗衡的,这是三大王朝之间的战争,唐渺不敢苟同。 既然如此,其他人也似乎意识到了事态严重,识趣的绝口不提此事。 不过其实也很好猜测,先有长宁侯等人炸开剑派祖师庙底下钟乳石山洞内的碎石,重启‘净灵池’;后有‘冯无烬身死’被灭口,既然赵王朝对轮回秘闻不感兴趣,那么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冥将最后临走时的谈话,不正是给了他们一个警告吗? 唐渺和霄凌仙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清绾抱着小道平躺在了篝火旁,只见她衣衫褴褛,原本的逍遥巾已经不知所踪,一袭黑发如瀑,只是脸上落了些泥垢,不过仍是可以瞧见几分姿色。 一身灰色的道袍被林间的荆棘所割破,入夜以后天气就转凉了,为了避免她昏迷时着凉,清绾索性取下自己披着的一件白色长衫给她面前裹住身形。 “只是惊吓过度暂时昏迷,没有大碍。” “两臂的下肘,以及小腿上都有许多细小的伤口,都是些皮肉伤,也不打紧。” “不伤及性命就可,我们又不是那牛鼻子老道,没有人关心她。” 嬴商撇了撇嘴巴,轻笑一声道。 身为大秦太子,早已经生死看淡,就算是手足至亲也未免能让他动容。 清绾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转而看向了唐渺,似乎想询问他的意见。 自打唐渺苏醒后,他就成为了这些人的中心骨,毕竟是经常走南闯北的江湖人,不仅经验丰富,也有一定的地域风俗常识,往往能走许多弯路。 “等这丫头醒了再说吧,那老道唤做‘道尘散人’,实力尚可,也在千面谱之上;即便他打不过敖海,那也无妨,等到他腾出工夫后,自然就会想方设法的去寻小道,我看这林子也不算大,就安心在这等着吧。” “如此甚好。”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没必要又回身去寻敖海的霉头自讨没趣,索性大家都没有提这个想法,保持了高度的默契一致。 给小道简单的包扎过后,她又靠着温暖的篝火,不大一会儿就醒来了。 方一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样子,睡眼惺忪。 等到瞬间警觉之后,方一挪动身子就疼的龇牙咧嘴,虽然都是些细小的皮肉伤,但是对于一个小姑娘家而言,顿时泪如泉涌。 即便如此,她还是挣扎的半坐直了身子,扭动着双腿,低声啜泣起来;接着微弱的光线,待她的目光从这几人的身上一扫而过时,这才发出了一声惊叹,“怎么是你们?” “是的...是我们救了你。” 嬴商撇了撇嘴巴,“没想到是个女娃呀。” “丫头,你女扮男装的样子还真像...‘堂堂武尊’都没能认出来。” 他笑吟吟的说道,目光略微深沉。 唐渺尴尬的微微皱眉,不得不说,的确还是挺像个男娃,兴许是太过年轻的样子,想到这里,他便开口问道:“多大了丫头?” “年方...十六。” 小道看了眼清绾,很自然的往她的方向靠拢,很快便减少了几分警惕。 “差不多,十六岁...我刚出山。” 唐渺点了点头,这个年纪倒是颇有些感触。 “十六岁...我孩子都满地跑了。” “闭嘴。” 霄凌仙忍不住喝道。 ‘咯咯’ 小道掩嘴而笑,拉着清绾的手,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们...你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呐?” “小丫头没礼貌,你师尊难道没有教过你,在打听别人的来路之前,是应该先要自报姓名来路。” 隔着篝火,唐渺等几个大男人与篝火另一头的三人保持了相对的安全距离。 小道闻声点头,似乎方才记起。 “师尊且教过,行走江湖,礼数必不可少。” 她有模有样的拱手抱拳,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微微欠身拜道:“楚地江南人氏,梓木观一代弟子——灵蒲,师承道尘散人。” “一代弟子?” 嬴商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这么年轻的一代弟子,想必道观内,除了你师尊道尘散人外,就只剩下你了吧。” 一猜便中,师徒两人自建一个道观生活,uu看书.cm 除了隐姓埋名躲避灾祸外,恐怕没有其他答案了。 灵蒲脸庞发烫,讪讪的点了点头。 唐渺正思索要不要自报真实姓名来路时,反倒是嬴商大大方方的开口了。 “不错,你且听好了,本王大秦太子——嬴商。” “啊?” 灵蒲听着一个激灵,吓得有些手足无措。 还没等到她从惊讶中晃过神来,下一刻,便只见一个清瘦书生模样的男子微微抬头,轻吐道:“霄凌仙。” “天一门——唐渺。” “战魂。” 昏暗的光线中,高个子艰难的挪动了脑袋。 灵蒲轮番震惊,什么伤痛顿时全给抛出了九霄云外。 要说对于嬴商的惊愕是出自于皇室尊贵的身份,而灵蒲久居楚地江南,‘天一门’的名声如雷贯日,霄凌仙...战魂更是不必多说... “妹妹,可别被他们吓着了。” “我叫清绾。” 清绾微微扶着她颤抖的肩头,柔声说道。 似乎自打唐渺从无始境中苏醒后握住她的手,她就恢复了过来。 冷漠本就是最大的虚伪。 “戚沐玥...叫我姐姐就行。” 第55章 迁徙 “你们...千面谱...” 灵蒲秀眉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敢说出来。 “你就大胆说吧,妹妹,有姐姐在,他们这些‘大魔头’不敢对你如何。” 清绾跟着掩嘴而笑,一手搭着她的肩头,云淡风轻的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灵儿就是想说,你们好像都在‘千面谱’上。” “没错,包括你师尊。” 听到这话,灵蒲瞬间不高兴,耷耸着脑袋,又往清绾身边靠了靠,灵动的大眼珠子微微一转,说道:“是又如何,我师尊又不是‘大魔头’。” “那我们也不是啊。” “姐姐说是就是。” 灵蒲翻了个大白眼,很亲切的蹭着清绾的肩膀,似乎就喜她一人。 唐渺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一番摇头后,正色的说道:“那你师尊呢?” “师尊...”被他这么一问,灵蒲顿时一个激灵吓得不轻,坐直了身子,疼的嗷嗷直叫,擦着泪水说道:“是啊...我师尊,师尊他...” “这丫头心可真大,醒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还有一人。” 唐渺不明觉厉的与嬴商对视了好几眼,双眸一沉,弱弱的问道:“死了?” 灵蒲愣了愣神,哭泣拽然而止,她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师尊让我拼命跑,我就一直跑...一直跑。” “真是感人肺腑啊...道兄果真是江南奇侠,实至名归。” 唐渺低声抽泣了一下,竟扭头与嬴商两人抱头痛哭。 他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满脸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道兄,你就放心去吧,我会将你的英雄事迹弘扬整个楚地,让所有人江湖人为你歌功颂德。” 闻言,灵蒲‘哇’的一声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妹妹,你别哭了,这两‘大魔头’是骗你的,你师尊现在没事,等他替你教训完敖海,回头就会来寻你了。” 清绾双目欲裂,势要迸发出火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轻轻拍打着灵蒲的后背,实在是无语。 内心纯洁的小姑娘家,的确不能一个人外出行走江湖。 “真的?” 灵蒲见状,放开了清绾的怀抱,得到她肯定的目光回应之后,这才喜极而泣。 “你们可真坏,我师尊武功盖世,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是是。” 嬴商连声附和,“那本王倒是很想见识一二了。” “哼,到时候肯定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灵蒲作势扬起了粉拳,轻咬着嘴唇。 “可是...姐,都这么久了,师尊怎么还不来找我?” “额...”清绾顿了顿,余光一瞥只见嬴商正欲开口,便抢着回答道:“敖海那魔头害人不浅,但是实力颇为不凡,不过尊师倒也能应对,只是需费点功夫。” ‘哦’,灵蒲半信半疑的应了声。 安抚好了她的情绪后,唐渺方又给清绾使了下眼色,后者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清绾思忖了一会儿,又给戚沐玥使了个眼色。 毕竟血狱干这事在行。 如果把灵蒲看作是犯人对待,套话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戚沐玥佯装叹息一声,不禁眯起了眼睛,“灵蒲妹妹,外头可是万分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遇到像他们这样的‘大魔头’,凡事都要小心,尤其是一个人在外行走江湖,切要谨记。” “姐姐莫慌,灵儿这次是跟随师尊前来,不怕危险。” “那也不行,人心险恶,还是留在道观内为妙,待学成之后在出观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天下三地,五湖四海任你遨游...” “我师尊也是经常对我这样讲,不过...这次可不同,师尊决定带上我一同前往,是因为...” “搬家。” 后面两个字,灵蒲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这个毫不加掩饰的小伎俩怎么会瞒住对面四人呢。 “怎么不在楚地呆了?” 唐渺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楚地世风日下,恶习盛行,不宜修行,决定...” 灵蒲心直口快,这话方说了一半,她才警觉起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毕竟是‘大魔头’,她继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索性又往清绾的身边缩了缩,闭口不语。 “哎呀” 唐渺见状,便长叹了一声,拿树枝挑着篝火堆。 “综上所述,我已经大概了解了。” “这么快?” 其实这几人在心里都隐约有了答案。 师徒两人的道观,为了躲避灾祸,隐姓埋名。 一个‘毫不相干’的道长被郑焕武列入千面谱上,同时被标记,然而无独有偶,后土魔教的崛起就在楚地,以崇仁王王府护卫‘诸迹’为基石,继而发展壮大,逐渐囊括天下三地。 久居楚地,在天机令争夺之际迁徙:时候到了,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江湖经验告诉唐渺,这个名为‘道尘散人’的老道,绝对与魔教有扯不清的联系;或许在楚地,郑焕武就曾经找过他,故此要搬家,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灵蒲闻言,眉头紧锁,虽然她不太听懂唐渺的话,但是心头仍是不免为之一颤,总觉得他的这番言论似乎有很大的针对性。 “姐,他到底在说什么?” 清绾迟疑了片刻,u看书 .uukashu沉吟了些许,这才回答道:“‘道尘散人’是你师尊的道号,可知他的真实姓名?” 灵蒲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灵儿,你认真的想一下。” 即便脑中有诸多疑问,不过清绾的话她还是会听,认真思索一番后,也是摇了摇头,弱弱的回答:“颜叔...我偶然一次听到有人叫他,颜叔。” “什么时候的事情?” 唐渺内心一紧,灵蒲此番话,不就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不过看着对面中间这人愈发严肃的神情,灵蒲顿时给吓住了,这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开哭... “怎么又哭了?” 唐渺心里苦笑不迭,刚想继续追问,清绾那凶狠的仿佛要吃人的目光瞬间落下,他心里一个激灵,只得赔笑点了点头。 “与魔教有关...”他看向了嬴商,目光依次从始终闭口不语的另外两人身上一一扫过,“让我想想,如果他与魔教有关联的话...他会是谁?” “颜少华。” 这边的问题刚提出来,霄凌仙便回答道。 “传闻被叶教主亲手废掉全部武功的上一任右护法,也就是郑缮的前一任魔教右护法,郑焕武委身自谦一声‘侄儿’倒也不为过。” 第56章 狡诈恶徒 “那就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十六年前。” 霄凌仙微微偏头,脸上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巧合吗? 当然不是了,唐渺沉思了片刻,望着灵蒲看了好几眼才作罢。 漆黑的夜,寂寥无声。 众人守着篝火,昏昏欲睡。 唐渺从包袱里取出了几件长衫,除了戚沐玥是霄凌仙亲自给披着的以外,另外两人是唐渺自己给披着的,清绾与灵蒲两人依偎在一起,好似亲姐妹。 然而另一头的几个大男人却是睡意全无。 同一个目的地,各怀心思。 橘色的火焰映衬着一张张多愁善感的面孔,这几人已经分散开来,向来独来独往的战魂以警惕四周的名义缩到了不远处的阴影中休息,霄凌仙一到晚上就睡不着了,骨髓里的寒毒蠢蠢欲动,他必须尽可能的靠近火光。 嬴商更是如此,大秦内忧外患,只怕是难以振作起来。 这场瘟疫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唐渺亦是如此,不过对于郑焕武光复魔教此举,丝毫不会引起他的任何注意,唐渺思索的更多的则是赵王朝的举动;如果血狱下一次大举袭来,他们该如何应对呢,不过若只是白羽公公之辈倒也无妨。 倘若还是初代魁首一辈‘远古级’的大人物,唐渺认真的想了想,是不是也要告知‘大人们’一声;的确是打不过,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一对一倒也能应付一二,但是每次血狱清场,手底下都是好几百号人。细思着这些琐事,他靠着一颗粗壮的大树,眼皮越来越重... 然而引气洞察术注定让他无法进入深度睡眠,周身任何的异响,或是其他人的一举一动都能清晰的顺着金色气流被唐渺的五感所察觉。 这一觉马马虎虎,天空还是蒙蒙亮的时候,他们这些疲于奔命的人,便陆陆续续的醒来了,唯有灵蒲还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但是总觉得周身吵闹。 “妹妹...灵儿妹妹,你醒醒...醒醒...” “师尊...我师尊来了?” 灵蒲迷糊的睁开眼睛,不由得有些大失所望。 一整晚,道尘散人并未寻来。 当然了,蜃天阁主敖海凶名赫赫,岂是泛泛之辈。 “没来。” 嬴商瞥了她一眼,“估计是没打过。” 打不过的下场可是非常恐怖的。 灵蒲惊得一声,瞬间清醒,牵动着臂膀上细微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你骗人。” 唐渺一把拉过嬴商,沉声道:“郑焕武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我们的正事千万不能耽搁,现在就按照昨天说的来办。” “那她呢?” “灵蒲身上有伤,不宜乱动,我们进城给她带点外敷的药膏,就让她跟随霄凌仙他们三人吧。昨天计划是西郊汇合,现在计划有变,你们四人便依旧在此等候;若是能够等来道尘散人最好了,如果等不到的话,那便算了。” “我没意见。” 嬴商努了努嘴巴。 “等等,我有意见...清绾姐姐,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等师尊?” 灵蒲拽着清绾的手臂,委屈巴巴,扭捏的说道。 清绾闻言笑着抚摸她的脑袋,转而看向了唐渺,说:“心魔劫已解,虽然未曾见你出手,实力也是大增,应该无事吧?” “那是自然。” 嬴商抢先一步答道,勾着唐渺的肩膀。 “你且放心在此等候,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记住...”唐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嘱咐道:“不能在动用九陵剑内蕴含的邪灵之力了。” “只要你们二位不去仙玉楼的话,我自然是放心极了。” “哈哈...走了走了。” 唐渺两脸涨红,满是尴尬的苦涩笑意。 “等等...把这个带上吧。”霄凌仙接过戚沐玥手中的鎏金佩剑,说道:“我霄某一生视钱财为粪土,如今这个份上却是不得不取而用之,但为时晚矣。” “这柄尚方剑,不识货的东家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哈哈~” 嬴商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说霄兄,你这不是折煞人吗,本王早就说过了,银子的事情包在本王身上,你就无需操心了。” 说罢,两人扭头就走。 霄凌仙自然是追不上了,但是戚沐玥似乎一早就没有卖出尚方剑的打算。 他和嬴商结伴去渭帝城中购置可以压制霄凌仙体内寒毒的草药,若是长安城的话倒还好一点,渭帝城估计有点悬;要不是看在此地是三城接壤的份上,唐渺恐怕早就马不停蹄的往南无城赶去了。 这个小地方赢就赢在了特殊的地理位置上。 从南郊往渭帝城内赶去,也就十里地的路程,大概半个时辰的工夫,尤其是拐上官道了以后,虽说不是青石板铺设的地面,但是泥土路也比较平整。两个大男人,健步如飞,更何况还是天人境的高手,这又可以缩短将近一刻的时间。 临走的时候,霄凌仙打算将‘尚方剑’卖掉,引起了唐渺的警觉。 此剑虽说是鎏金之剑,但又不是纯金之剑,如果再加以前缀,前朝大齐‘如君亲临’可上斩昏君下斩谗臣的尚方宝剑,何人敢收呢不是? 可这是怒仙教隼仙公公所持之物,怎么就跑到霄凌仙身上了。 “你可知霄凌仙且与怒仙教有牵扯不断的联系?” “额...据说霄凌仙为了铲除怒仙教特前去卧底,后被怒仙教视为叛徒,他保留了实力,只稍微透露出一点,就差点成为了十二将的替补人选。” “嘿...果真是个妖孽。” 嬴商似笑非笑的说道:“除此之外呢?” “那我就不知了...‘尚方剑’一直在怒仙教手中,怎么就被霄凌仙给收下了,怒仙教的覆灭随着‘铣王’的伏诛落下帷幕,那其他人呢...音信全无,怒马仙更是重新整合了残部形成了新一股势力。” “只不过是第二个更加规范,更加有秩序,更加有血性的怒仙教罢了。” “有道理,怒仙教的覆灭,只不过是为了形成一个更加强大的怒仙教而已。” “霄凌仙的变故绝不是身中玄冰掌,寒毒入髓。” 唐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好了,你也不必担心他了。如果真的到了必须要让我们知道的地步,霄凌仙一定会告诉我们的,在此之前,是要尽快的将他体内的寒毒给压制下来。” “这个好办...银子呢?” 唐渺哑然一笑,嬴商说的也不无道理,索性转移了话题。 “银子?” 嬴商没头没脑的愣了愣,“你看我像是随身携带银两的人吗?” “本王靠着这张脸,吃遍整个秦境,毋需花费一两银子。” “可这里不是秦境啊?” 唐渺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别慌,本王自有妙计。” 他的目光略显深邃,捻开折扇轻轻摇曳着。 这话倒是没错,嬴商腰带上镶嵌的几颗暖玉扣下来都值不少银子呢。 他们两人堂而皇之的入城,把‘千面谱’的事情早就抛在了九霄云外,对照着城门口张榜贴的通缉画像,霄凌仙、战魂等人赫然就在其中,唐渺和嬴商倒是丝毫不惧。进城之后稍一打听,直奔城中最大的一间药铺寻去。 “伙计,你们这谁做主呀?” “自是东家掌柜,只是东家现如今不在药铺,都是由李药师一人做主。” “在下要抓几味奇药,那就有劳伙计请李药师前来借一步说话。” “两位客官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少倾,一位头发胡子皆白的老者匆匆的走来,抓药之事可耽误不得。 “两位客官久等了,在下便是李药师,不知所抓何药?” “嗯...‘火灵芝’、‘三焱草’、‘金乌根须’、‘极焰雾花’、‘五毒内丹’...” 唐渺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自然是侃侃道来。 李药师闻言,心里一疙瘩,苦笑不跌的摇了摇头,“‘火灵芝’老夫年轻时倒是有幸见过一次,此等奇药,我们这庙小,实在是拿不出来...至于那‘三焱草’...”他顿了顿,面含着一丝笑意,“‘三焱草’老夫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描述...但是最后三味药...‘金乌根须’、‘极焰雾花’、‘五毒内丹’老夫平生未曾听闻,不过相信阁下也不是在糊弄老夫...” “只是老夫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了,实在是抱歉的很;这几味药材,实不相瞒,本店确实是无法提供,抱歉了。” 李药师一脸惭愧,拱手作揖拜道。 “也罢...” 唐渺微微皱眉,颔首点头回答,本来他这次进城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那老人家可知,其他什么地方有买的...银子不是问题。” 嬴商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 “这位公子说笑了,本店乃渭帝城第一药铺,这里没有,其他地方更是没有了。” 李药师一声叹息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走吧,别耽搁了。” “两位可是江湖人?” 唐渺二人方要起身离去,随即听见李药师反问道。 “自是。” “那就对了,这五味药老夫虽然不能认全,但是对于‘火灵芝’与‘三焱草’的药性略知一二,是为习武之人疗伤所用,可供血液循环,清除伤者体内的血瘀,促进真气的流通,使得阻塞的经脉贯通。” 唐渺轻笑一声,恭敬的拱手抱拳,接着便要离开了。 “两位留步,本店虽没有你们所需的疗伤奇药,不过我想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有;即便没有药材,也会有办法解决你们的困扰。” “什么地方?” “留仙冢。” ...... 留仙冢这个地方并不陌生,而且是如雷贯日,那里便是有着‘鬼留丹仙’之称的鬼相丹师隐世清修之地。 炼丹一说本就是神乎其神,荒诞不经。 这几年留仙冢较为冷清,被‘天机令’、‘灵池’等等盖过了风头。 要是在往前推几年,唐渺他们才刚入江湖的时候,‘鬼相丹师’一丹难求,每一次现世都会掀起腥风血雨,直到‘鬼留丹仙’宣布封山永不炼丹之后,他的一代传说才逐渐落下帷幕。 所以,他炼制的最后一丹,为天下人疯狂,也被谓之‘神丹’,无数人趋之若鹜,在秦境搅动风云,闹得翻天覆地。 怒仙教六大仙盗‘神丹’未果,组织三邪九淫的邪淫之徒强攻秦境寒泉关,被天一门五人尽数抵挡在了关外,这一战打出了‘怒仙教’和‘天一门’的名声,同时也将‘鬼留丹仙’‘打’出了江湖。 所以,当李药师一提到了‘留仙冢’,唐渺与嬴商二人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鬼地方不用去,要我说啊...‘鬼留丹仙’一手杂技神乎其神。” 嬴商闷哼一声,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同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摆出来。 两人心存疑虑,最后不得已还是去了城中其他的药铺碰碰运气,后面就只报了‘火灵芝’这一味药材,结果无不相同,索性就放弃了这个打算;给灵蒲抓了点外敷的草药膏之外,又买了点热腾腾的吃的,买了一辆马车便匆匆的往城外南郊赶去,前后也不过一个多时辰。 不过出城没多久,一行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妖怪’便挡住了去路。 “吁~” 唐渺赶着马车,与嬴商对视了一眼,轻笑道:“怎么着,此地距离渭帝城不足三里地,uu看书 .ashu.m 就敢堂而皇之的在官道上拦路抢劫,谁给你们的胆子?” “圣子有令,请‘武尊’回去有要事相商。” 为首一人拱手一推拜道。 “圣子...哈哈,本圣子怎么不知道我自己曾经下过这个蠢命令?” “放肆。” 一余十行人大惊失色。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既然大家都已经知根知底,我看就没有必要继续藏着掖着。实不相瞒,就你们这些小角色,还请不动我,让郑焕武亲自来。” 唐渺挪愉的笑了笑,低喝一声后挥了挥手。 魔教与怒仙教相比,差的就是底蕴和时间,如今郑焕武打算光复魔教的声势无比浩大,却拿不出一个像样的天人境高手镇场。这倒不是唐渺夸大其词,如果他愿意的话,大可以横扫了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武尊’言之有理,既然‘祀灵’的话我们已经带到了,告辞。” 不知道从这些面具人的哪个嘴里吐出了一句清脆的女声,这话音刚落,还不待唐渺反应过来,几下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什么意思?” 嬴商错愕了半晌,诧异的问道,有些不明觉厉。 唐渺扫了他一眼,情绪略有丝低落,微微的叹道:“洛晴要见我。” 第57章 心结 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又重新燃起了火堆。 大概是卯时前,醒了之后大家睡意全无,只有灵蒲迷迷糊糊又搀在清绾的肩头睡着了,似乎只有清绾才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所以但凡是清绾微微挪动身子,灵蒲都会陡然惊醒。 “你睡吧,时间还早得很。” 清绾一手掌着灵蒲,另一手照顾着火堆。 有她在非常安全,战魂一直在暗处没有凑近,戚沐玥见状便起身说道,“想来无事,我去采集一点露水解渴。” “不要走远了。” 霄凌仙微微抬头,蓦然的说道。 她挺直了脊背,脸上满是温柔的喜色,“知道了。” 城外南郊的这片树林很大,靠着官道,没有高山,许多村庄依着树林而建。从树林的另外一头往渭帝城摸索,逐渐靠近官道边上的土路,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眼见着一处开阔地带的小山坡之后,隐约有人影浮现。 “在那?” 林子里有人窃窃私语。 “他娘的,总算找到他们了,去通知阁主。” 又是个好天气,东升的红日洒下缕缕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晃着人眼。 斑驳的光影在树林里跳跃,突然一个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更远的南方传来,深深的踏入了铺着一层枯叶的泥土中,脚步有浅有深,抑扬顿挫。 不大一会儿,脚步声变得有些杂乱,从四面八方往中心靠拢。 清绾正襟危坐,下意识的搀住了灵蒲的身子,与对面的霄凌仙看了几眼,后者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轻吐道:“上面。” 话音刚落,一道犀利的剑光从头顶上横劈而下。 “找死。” 清绾单手扣剑,嘱咐灵蒲道‘小心,保护好自己’,随后蓦然抬头望去,单脚一蹬,猛地发力直射入空,抄着一手血光斜挥向不远处一颗粗壮的树木,干净利落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声势浩大令人啧啧称奇。 一道血光径直打在树干上,‘砰’的一声闷响炸裂开来,化为了一团血雾。 与此同时,传出一声惨叫,清绾稳步的落在了原地,九陵剑顺势回鞘,一切恢复如初,她好似从未发功一样,原地的灵蒲看得目瞪口呆。 “何人在此作祟,还不快滚出来。” 一剑便将躲在树后的偷袭者秒杀,技惊四座,眼见着原本已经包围上来的人群,却没有一人敢动,甚至都不敢喘一口大气。 “好剑法,阁下的实力似乎又强大了不少,敖某正想讨教一二。” ‘唰唰’ 声刚落,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强大的气场便瞬间笼罩了这片空地。 紧接着,一道残影自远处的树梢之上跃来,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他单手持着蜃天剑,俯冲的姿势化作一道流光劲射,势如破竹。 清绾心中大骇,知道来人便是蜃天阁主敖海了,丝毫不敢怠慢,赶忙示意霄凌仙快挪开身子,目光稍有一滞,便也来不及多想了,纵身一跃飞射到了半空中,直挺挺的迎了上去。 “还望阁主不吝赐教。” 顶级剑术的对决,亦是两柄绝世神兵之间的博弈。 一道血光与一道霞光互相冲击着,杀伤力惊人,一点也不比暴君的破坏力小,两股暗劲猛烈的抨击着,爆出了妖异的紫芒,无比骇人。 ‘铛铛铛’ 几息的时间,两人你来我往便对轰了三十多道剑光,僵持不下;抬手投足之间皆是杀招,足以毁天灭地。 九陵剑血瞳微张,爆发出无尽的战意,那凶兽面部的裂痕霎时间流出了六道新鲜的血液,全部注入了剑身中,六道寂纹便点亮。 蜃天剑却也丝毫不惧,每一剑挥下便是十多道残影,化作了绞杀剑阵。 两人自半空一直打到了地上,被一股暗劲推开,借力从半空中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然而一个错身的契机,两人正好对调了位置。 “快走。” 只见着霄凌仙仍是不为所动,被灵蒲小心搀扶着离开。 清绾与敖海隔着篝火对望,眼眸中满是滔天的战意。 敖海愣了愣神,右手轻颤,冷酷的神情被一抹喜色给瞬间冲淡了。 他来时正是望着清瘦书生的背影,一番交战下来,好巧不巧的是正好落在了霄凌仙身前,敖海剑指仓皇而逃的两人,轻笑道:“老朋友相见,不打算招呼一声吗,这就要离开了?” 这一句话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灵蒲鬼神使差的回头瞧了他一眼,心里不禁寻思道:“说什么胡话呢,谁认识你呀。” “不要看,快走。” 霄凌仙黑着脸,一手搭着灵蒲的肩膀,另一手倚着拐杖,自是狼狈极了。 清绾暗骂了一声‘糟糕’,uu看书 ww.uuanhu.co 这才突然惊醒,当初通天剑派最后一届的斗剑大会上,正是霄凌仙与敖海要决出最后的胜负,只可惜被搅乱了。 所以霄凌仙与敖海之间还有着最后一场战斗,只不过那日霄凌仙一战成名,暴露出了血狱天魔司魁首的身份之后,敖海就再也没有机会独战霄凌仙了,如今正是个好时机,胜负欲强大的他又岂会错过。 敖海扭头看着霄凌仙的背影,再也不去多看清绾一眼,缓步朝着霄凌仙走去。 “哪里走,你的对手是我。” 清绾眉头微蹙,提着九陵剑凌空飞踏,落在了敖海身前。 “寂灵剑堪称绝世凶器,今日一见当真非凡了得;吾辈凡人不配拥有,尔等好自为之,此剑剑主且收好了,敖某不打算争了。” 弧月剑柄的青铜蜃天剑入鞘,霞光立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敖海说不打了,却也丝毫不惧,大摇大摆的从清绾身边走过。 清绾眼中满是诧异之色,敖海与霄凌仙这档子事情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此时敖海若是知道了霄凌仙的处境,不知是打算痛下杀手还是英雄惺惺相惜的作罢呢,清绾一时间也没有一个很好的打算。 她微一跺脚,跟着追了上去。 一个小女子与一个重伤的人,没走出几步,就被敖海一个翻身赶到了前头。 “霄凌仙,我与你之间还有那最后一战没有决出胜负,出招吧。” 第58章 惨痛 敖海一步步走来,即便没有拔剑,那壮硕的身形也不免令人心头为之一颤。 撤退。 灵蒲看得内心焦灼,一个趔趄,又慌不迭的拉着霄凌仙往后撤,正好瞥见清绾也凑了上来,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不少,低声道:“就是这个大魔头。” “师尊...师尊他...” 灵蒲心里泛起了嘀咕,哀求似的看向了清绾。 然而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大敌当前,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清绾神色冷漠的淡淡扫了灵蒲一眼,后者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吓得屏住了呼吸。 “出招啊,霄凌仙,你...害怕了?” 敖海向来都是同一个装束,即便是大冬天也是如此,一身单薄的白色长衫,两条宽阔的青色衣襟,袒露着胸脯,束着一根玉带。 “我不能出手。” “为何?” 敖海闻声停住了脚步,眉头微皱,黑着脸愣道:“瞧不起我敖某?” 霄凌仙摇了摇头,良久都未曾说话,内心亦是一番天人交战。 灵蒲一点点的往后撤,凝神细思之下后,他反倒是不想动了。 “是不希望有外人在场吗?” 他凝视着眼睛,右手不动声色的搭在了弧月剑柄之上。 敖海的这一番举动清绾尽收眼底,也跟着将手搭在了剑柄上,如果不动用九陵剑内的邪灵之力对付他,清绾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那就让他们消失吧。” “你大可一试。” 清绾毫不示弱的回驳了一句。 “你还是放弃吧,寂灵剑已经六道寂纹了,你无法掌控这股恐怖的力量,倘若多增一层,你都会被吸成人干。” 敖海一语中的,说时迟那时快,整个人顿时化为了一道霞光直射而来,趁着清绾还在权衡这番话的时候,锋利的剑刃,便已经落在了霄凌仙的颈脖。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就连敖海也是如此,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够如此简单轻而易举的将蜃天抵在霄凌仙的脖子上。 “你为何不出手?” 敖海眉头继而紧锁,冷冷的冲着他低吼。 清绾大惊失色,双眸一沉,作势就要拔剑而出。 “如果你不希望我手抖的话,敖某劝你往后退。” 清绾深深的沉了口气,拉着灵蒲尽量往后退去,“我发誓,你若是手抖的话,休想离开此地。” 不理会清绾的狠话,敖海戏谑的单手一番,那蜃天剑与霄凌仙的颈脖之间已经完全没有空隙了,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彻底凝固了。 “说话,莫非害怕了?” 敖海刻意压低了声音。 霄凌仙脸色苍白,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中了一道玄冰掌,寒毒入髓未能逼出体外,暂时无法运功了。” “你想告诉我...你不会武功了?” 敖海脸上笑意正浓,“这个笑话可不太好笑。” 与唐渺不同,敖海和霄凌仙之间,的确有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意味。 敖海就是纯粹的追求极致的武功境界,不喜好打架,亦是不喜嗜血,只是对登顶的征服感有着强烈的渴望。 勇攀高峰,作为他们这一辈的天才妖孽,霄凌仙注定是被人嫉妒的。 “信不信由你,我武功全失。” “废人?” 敖海瞳孔骤缩,沉吟了些许,将蜃天轮了一圈弧月,从另外一个方向再次抹向了霄凌仙的颈脖,这一手法明显就是再次试探霄凌仙的深浅。 不过也正好是借着蜃天剑抡满一大圈的契机,清绾一把拉回了霄凌仙,剑刃贴着他的喉结而过,后者便化为了一道血光直袭敖海而去。 他闷哼一声,怒道:“不中用。” 敖海抽身拔剑,两股凌厉的剑光猛烈的撞击在一起,撕裂了空气。 一番几息时间的交战后,两人又迅速拉扯开来。 他眼见着霄凌仙被清绾往后硬拽之后,步伐不稳,踉踉跄跄的摔在了地上磨蹭,芬芳的泥土落入了嘴中,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潇洒影子,敖海在内心这才肯定了霄凌仙自己说的话,极有可能真的失去了武功。 “废物。” 敖海发出了一声恨天的怒吼。 对待蝼蚁,他从来都不手软,杀了便杀了。 心结永存,敖海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废物,出招啊,废物。” 蜃天剑化为一道霞光再次杀向了霄凌仙,敖海体内的真气疯狂涌动,漫天的七色剑光一下子就包围住了清绾,从各个方向绞杀而来,宛如一座剑阵。 清绾心头大骇,轻声念叨着‘莫不是要使用邪灵之力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蛰伏在暗处的战魂终于出手了,他看准了时机,朝着漫天虚影抬手掷出了暴君。这一击恰到好处,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蜃天剑之上,一股暗劲便将其推到了十丈开来的地方,敖海这才落在地上勉强稳住了身形。 “这么多人保护一个废物,值得吗?” 敖海眯着眼睛瞧着,他倚着蜃天剑,毫发未损。 “你的话太多了。” 忽的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说话间,敖海蓦然抬头,呼吸不免急促了几分。 一张血色大手隔空朝着他抓去,灰雾消散间,竟是两个人的身影。后者冷笑一声,几个滑步便轻松的躲开了,然而身形方出现,原地的虚空中便喷涌出无数道金色长剑,每落下一柄实质的金色长剑,都足以形成五六道金色剑光划过。 ‘咻咻咻’ “啊~” 敖海发出了一声惨叫,七色霞光中裹挟着无数柄金色长剑,不断的绞杀。 “砰”的一声巨响,只见敖海挣开了金色的绞杀剑阵,直直的坠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实质的金色长剑化为了漫天的金色碎片消散。 他吐出了一大口血来,本就一件单薄的长衫被绞成了碎布,光着的膀子,满是细微的伤口,仿佛被人用刀子割过一样,uu看书 uukansh 触目惊心。 “很好,‘武尊’,看来你的实力又回来了。” 唐渺并不说话,他们四人并肩站立,敖海根本毫无胜算。 “谅你也是一大高手,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且走吧。” “哼。” 敖海闷哼一声,目光极为不甘的落在了霄凌仙身上,“你记住,我们之间还有最后一战,敖某在小西天等着你。” 说完,敖海缓步离去,唐渺等人的确没有出手阻挡。 “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 嬴商是认得此人,当时最后一届斗剑大会上的黑马,技惊四座,尤其是那一柄绝世神兵——蜃天剑的现世。 “放他走吧,敖海心结未除,永远无法突破至天人境。” 唐渺深深的舒了口气,撤去伏羲九针之后,整个人一下子颓然了不少,好似被抽取了灵魂,步伐不稳,差点摔在了地上。 “我靠,你也太拼了,上来就是大杀招。” “说你实力恢复了?” 他点了点头,不可否置的说道,“释放全部真气后,可以重回劫境,而化一剑诀的最后一招‘万剑阵’,拼尽全力的话,无人可挡。” 兴许是为了让大家安心,唐渺苦笑的摇了摇头。 “霄凌仙,你怎么样?” “一个废人能怎么样。” 他蓦然的抬头,惨笑了两声,眼眶微微泛红。 第59章 阴魂不散 戚沐玥搀扶着霄凌仙往回走,留下几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 嬴商眉头微皱,方才为唐渺直接动用化一剑诀的一丝喜色,顿时间荡然无存。 唐渺微微一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什么都不要说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已经是过来人了,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尤其是霄凌仙自身的性格如此,未曾真正的一次跌落至低谷中,实在是难以适应。 众人又往回走,整个林子里安静极了,一群乌合之众随着敖海的落败而悻悻离去,满目疮痍的树林仿佛被狂风暴雨洗劫了一般,有的枝丫光秃秃的什么也不见剩下,实在是恐怖。 唐渺注视着清绾,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脸庞发烫。 清绾并未动用九陵剑体内蕴含的邪灵之力,她整个人的气势与之相差无几,不需问唐渺便一目了然,四下一瞧,说道:“殿下,买的吃的呢,你放哪里了?” “我去取...在林子外的马车上。” 嬴商闻声点头,急忙的走了出去。 篝火旁,霄凌仙静默的坐着,只有戚沐玥一人陪在身侧。 “药呢?” 战魂凝视着眼睛,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寒毒乃至阴之气,可用‘至阳’之物化解,妙医谷内典籍中记载了化解之法,列举出了五味天下‘至阳之物’,分别是‘火灵芝’、‘三焱草’、‘金乌根须’、‘极焰雾花’、‘五毒内丹’...城中没有卖的。” 唐渺眉头微皱,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 “‘火灵芝’、‘三焱草’、‘金乌根须’、‘极焰雾花’、‘五毒内丹’...你确定天下间有这几味药材?” 戚沐玥闻言,小声念叨了几遍。 她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术业有专攻,且不说渭帝城中最大药铺的药师孤陋寡闻,实际上这无味药材,尤其是后面三味,的确是闻所未闻。 “既然是这五味药材,渭帝城中没有也在情理之中。” 霄凌仙微微抬头,随即颔首说道:“‘极焰雾花’生长在北漠,古渊郡总督曾有贡品上呈宫廷;‘火灵芝’京城虽然无售,但是每季都有地方官员上呈给京官做礼,倒也不是稀罕之物;‘五毒内丹’我的府邸就有,不下三副,乃奚庄所赐;另外‘三焱草’以及‘金乌根须’乃楚地特产,赵界确实少见。”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戚沐玥,这话便可以证明唐渺的法子并不是凭空捏造的。 “也罢,时也命也。” 霄凌仙微微叹气,苍白的脸色写满着耐人寻味的深意。 与此同时,嬴商忽然一个漂亮的轻功,急匆匆的落在了众人身侧,内心焦灼的低吼道:“不见了,马车不见了。” “马车不见了?” 唐渺下意识的愣道。 “方才敖海带了不少人围上来,兴许是被他们给牵走了吧。” “他们敢?” 嬴商瞳孔微缩,怒道:“敖海如丧家之犬仓皇而逃,他们也敢动我们的东西,莫不是嫌弃命长了?” “哎呀。” 清绾惊呼了一声,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灵蒲呢?” “不是一直跟着你在吗?” 戚沐玥诧异的发问道。 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不解的望着她。 清绾面色一沉,低声道:“敖海第二次出招时,我让灵蒲躲在了我身后,之后你们就回来了,然后就没太注意她了。” “好啊,敖海这老匹夫,老娘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狠狠的吸了口气,身子微颤。 唐渺四下一瞧,与嬴商对视了一眼,惊声道:“快去找找看。” 除了霄凌仙与戚沐玥之外,另外四人正好分四个方向去寻,一刻的摸索,直到跑出了树林,唐渺的脸色这才逐渐难看起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 唐渺扫了眼嬴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话很有道理,这群乌合之众看见敖海挫败之后,怎么还敢动他们的马车呢,更别说掳走灵蒲呢,唯有一直在暗处躲着的这帮人。 “他娘的,他们在跟踪我们。” 嬴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顿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谁?” “影杀堂堂主——双刃。” “嗯?” “哎呀,不用拐弯抹角了,就是魔教中人。” “你们去城中遇到了魔教中人?” 清绾闻言,眉头不由得紧锁。 “走...此地不宜久留。” 唐渺并不接话,他沉思了片刻后,当机立断的说道。 “既然魔教能够找到我们,血狱一定也能。” 说话间,几人都不再迟疑,扑灭了火堆之后,匆匆继续往西郊而去。 “还真是阴魂不散。” 嬴商脸色铁青,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暗呸了一声。 既然渭帝城中没有他们所需的‘至阳’药材,索性就直接继续上路了,往南无城而去,在路上嬴商越想越气,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一个陌生人,掳走就掳走了,可偏偏还顺手牵走了马车。 本来霄凌仙就不胜脚力,赶路也是同唐渺之前一样,走一阵歇一阵,还是上气不接下气,这样无异于间接谋杀,等赶到了南无城,又不知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一口气走出了三里地左右,不得已只好停下来休息。 “有件事,我想还是要告诉你一下。” 唐渺思量了片刻,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什么事情可有比失去功力还要糟糕?” 霄凌仙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也不算是件糟糕的事情,兴许是个机会,决定权在于你。” 唐渺起身踱着步子,的确此事霄凌仙还是有必要知道。 他微微沉吟了一番,低声道:“我们在药铺购药时,药铺的药师看出了我们的来意,也从这几味‘至阳药材’中瞧出了端倪,给了一个很中肯的意见。” “什么?” “你们可知‘留仙冢’?” “鬼留丹仙的隐世之地。” 霄凌仙与战魂异口同声道。 “在‘神丹’之争落下帷幕后的一年,朝廷曾命狻猊卫暗中查探过,前后共派出了六名探子,都是久居深宫的狻猊卫高手,一去石沉大海,皆是音信全无。不得已,朝廷正大光明的使‘端砚公公’携旨意前往,欲求灵丹妙药;未果,数月后折返,对此事只字不提,不过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逃不过血狱的眼睛,既然是圣上交代的事情,于是就被风擎天给压了下来,几乎无人得知。” “原来还是这件事,‘神丹’之争落下帷幕后的一年,倒也在情理之中。” 唐渺眨了眨眼睛,他的确是不知道此事。 “提他作甚,荒诞离奇的‘丹术’,不过是世人的遐想罢了。” “的确,不过药师所言,我在回来的路上,倒是认真的想了想。荒诞的‘神丹’诓骗的只不过是虔诚的信教徒罢了,然而天下又有多少这样的人呢。” “光靠三言两语的渲染可无法支撑鬼相丹师‘留仙’之名,兴许有一线生机可求。”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留仙冢’试一试?” “未尝不可?” 还没等到唐渺回答,戚沐玥便一下子蹿了起身,忍不住的开口应承了下来,眼中也多了一丝神采熠熠之色。 心中有希望,眼睛里便多了一丝光彩。 唐渺错愕了半晌,实际上他并没有一个肯定的主意,不过见此情形,他心里也清楚,这话一脱口就如同在戚沐玥心中埋下了希望的种子,不论其他人怎么多说,她肯定都会想要尝试。 故此,唐渺索性就没有反驳。 “嗯...‘鬼留丹仙’我比你们都清楚,在朝廷绕开血狱暗中安排狻猊卫前去留仙冢探查之时,血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靠边了,不过这样的事情越是诡异,越是能够引起我们的注意。” “‘神丹’之争在‘鬼留丹仙’闭关封山封丹之前,所以那最后一罐出炉的丹药就成了鬼留丹仙的封山之作,是被秦境钦天监监正给求走了。” “然世人只知神丹,却不知最后一罐出炉的丹药共三枚。” “那都已经是十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更何况秦王朝钦天监监正是何等身份,等同于大公公,我等不入流之辈,且是丹仙封山封丹之后,自然是难上加难了。” 霄凌仙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无法做这一步打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戚沐玥提着剑,蓦然回头瞧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 “再说了,天魔司天魁之名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诶,这一点我赞同,你的名气要是小的话,郑焕武这小子为何把你列在‘千面谱’第一页,自然是深深的忌惮了,切莫妄自菲薄。” 霄凌仙亦是摇头,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行,不去也罢,我们此去南无城,不出十日的功夫,至少火灵芝是有着落了,再者若是‘天机令’寻觅不到,直接去秦王宫,嬴商这小子打算把国库给你打开,那里面珍宝无数,区区‘至阳药材’不在话下。” “真的?” 戚沐玥不禁喜出望外的惊道,她如此的激动倒是令唐渺有些尴尬了,讪讪的笑了笑:“当然...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去问嬴商。” “殿下...殿下...” 唐渺愣了愣,四下一瞧,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他人呢?” “刚才还在这里的。” “早就已经走了。” 正当众人纳闷之际,战魂闷哼一声,开口笑道。 “去哪里了?” 唐渺眉头微皱,下意识的望向了战魂的方向。 “渭帝城。” “他去城中作甚,不是乱了计划?” “哈哈,这小子一路上都在嘀咕,堂堂太子殿下,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是么?” 清绾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大秦皇太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冥将一招破功。” “的确如此,不过此一时非彼一时,还是‘武尊’一句话说得好。” 霄凌仙倒是看得透彻,毕竟洞悉官场之术。 “我说什么了?” 唐渺闻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你说‘怒仙教与魔教最大的不同在于时间与底蕴’,怒仙教建立至今二十多年时间,培养出了自己的天人境高手,六大仙以及永远留有人选的十二将;反观魔教,若非武尊愿意,大可以横扫他们,一群不入流的乌合之众罢了。” “这样啊。” 唐渺弱弱的点了点头,说道:“他这是想要去找郑焕武不成?” “看样子的确如此,假使魔教余孽真的如同唐渺说的这般不堪,那也不能小觑,敌在暗我们在明处,嬴商去城中恐怕讨不着半点好处,而且还可能被血狱探查到踪迹,到时候再想要脱身就难了。” 重组的血狱依旧是令人闻风丧胆。 “不行,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寻他回来。” “自己什么身份地位还不知道,大秦皇太子,稍有一点差池若是被赵王朝抓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唐渺脸色铁青,嘱咐了几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他尽全力的运转起电光神行步来,化作一道流光穿梭在林子里。 ...... 一条笔直的官道上,还能瞧见几个赶路的行人,背着包袱匆匆行进。 “嘿嘿,这下大发了,二十五两银子卖出去一匹马。” 中年人一口好牙,u看书 ww.uukans 捧着一小锭银元宝,仿佛如获至臻,他乐呵忘记了姓名,轻轻的咬了一口,只顾着昂首阔步向前,一个趔趄好像撞到了什么硬物上,顿时间眼冒金星,手上的一小锭银元宝也不知所踪。 中年人瞬间慌了神,骂骂咧咧的趴在地上去寻找,定睛一瞧,原来是滚落到了一旁的车辙沟壑中。 “嘿嘿,好宝贝...” 他一个俯冲飞扑了过去,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个大脚上。 “哎哟。” “你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这一下可是真疼。 那人轻笑了一声,俯身从地上拾起了小锭银元宝,说道:“二十五两银子一头牲口,说出来谁信啊,既然是捡到的银子,当然是见者有份了。” 年轻人很自然的将银元宝放入了怀中,翻手又取出了几两碎银,抛给了中年人,“这是你的一份,拿好了。” 那人错愕了半晌,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你他娘的找死,快把银子给老子交出来。” “什么意思?” “阁下是打算明抢了?” “什么抢不抢,这本来就是老子卖了一匹马换来的银子,交出来。” “二十五两银子,与抢劫也并无两样了。” 年轻人冷笑的摇了摇头,一个字一个位置,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中年人看得目瞪口呆,只得认栽了。 第60章 底气 财大气粗的秦太子乘骑快马往渭帝城奔袭而去,落在身后的唐渺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只得硬着头皮匆匆跟着往城中赶去。 索性‘魔教’中人行踪诡秘,即便嬴商能够第一时间赶到渭帝城也无法找到这些人的踪影,倒是还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行。 想清楚这点之后,唐渺便不在迟疑,尽全力的运转起电光神行步来。 “好俏的小娘子,皮肤水灵。”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掀开了车帘,望着车厢内被捆绑束缚着的少女,发出了一阵邪笑。他摸着下巴,说罢就要登上马车,然而就在此时,背后突然被人一把拽住了,猛地一用力,直接一个背摔落在了地上。 “滚蛋,这人也是你能碰的?” “哎哟。” 这一跤摔得结实,脊背坠地,疼的嗷嗷直叫。 “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 邋遢的年轻人眯着眼睛哀嚎的乱叫一通。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谁?” 那人蓦然回头,一个俯身从地上拧起了年轻人,掐着他的脖子提到了半空中。 “大人...大人,饶命,饶命...” “哼。” 那人一身青色袍衫,戴着赤红獠牙鬼脸面具,他闷哼一声,这才放手作罢。 年轻人又一下子跌落在地,然而这一次却丝毫不敢怠慢,他还来不及检查自身的伤势,便惶恐的跪伏在地,惊声道:“大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 “记住了,本堂主谅在你这次抓对了人的份上就饶了你;如有下次冒犯,定然将你就地正法,绝不宽恕。” 青袍人猛地拂袖,深深的吸了口气,厉声道:“还不快滚,领赏去吧。” “是是是,小的这就离开。” 邋遢的年轻人连忙应声点头,带着余下的弟兄伙仓皇而逃。 待他们前脚一走,青袍人带来的几名杀手便凑了上前,这些人手握着横刀,脸上戴着绿色獠牙鬼脸面具,像是见不得人。 “堂主,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由他们去吧,这丫头就这样突然的被他们掳来,都不曾知会一声,道尘散人如何寻来;他老人家若是不来,我们便缺少了一名大将。放心吧,有人会替我们收拾他们的,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登不上台面。” 赤红鬼脸面具下掩藏着一张狰狞的面孔,他放肆的笑着,其他人也跟着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赶紧走。” 青袍人招呼一声,转身进入了马车中。 “呜呜~~” 灵蒲双手被束缚,嘴里也被塞下了一块布帕,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她拼命的往后退去,摇晃着脑袋,后背已经死死的抵在了车壁上,再也无法动弹。 “不像啊...” 青袍人注视着她,喃喃自语一声,良久才晃过神来。 “呜呜~~” 他微微皱眉,取下了灵蒲嘴里的布帕。 “救命...救命啊...清绾姐。” “我劝你还是别喊了,这一路上没有吃的也没有水喝,多留点精力,免得到时候等到你师傅前来搭救,都没有力气逃走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嗯...” 灵蒲显然是听进去了,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低声啜泣。 “不要害怕,你落在我们手上对你没有坏处。”青袍人轻吟了几声,微微笑道,见灵蒲已经镇定了不少,这才又开口问道:“你师傅可是道尘散人?” 灵蒲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慌不迭的点了点头。 “那你爹娘是谁?” “我没有爹娘。” “你师傅是这样对你讲的吗?” 青袍人自然瞧出了一丝端倪,一个人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父母的名讳、贵庚以及身份地位等等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概括清楚。 “父母早年双亡,皆是因病去世;临死托孤,自幼便与师尊相依为命。” 这一番说辞灵蒲似乎倒背如流,诓骗三岁小孩还行,再大点就不足为信了,显然灵蒲对此也深存疑虑,青袍人暗自揣测着灵蒲的身份,随口问了句:“你多大了,丫头?” “十六岁。” 灵蒲眉头紧锁,这一两天的遭遇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如同在地府走了一遭。 “十六岁...” 青袍人轻咦了一声,目光逐渐变得有几分深邃,笑容意味深长。 ...... 沿着官道一路奔袭而来,憋屈的太子一肚子火,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伙戴着鬼脸面具看不见面孔的人。 索性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几个岔路口,追寻着官道上的车辙痕迹,眼见着官道上往渭帝城的行人越来越多了,甚至马上就可以看见城墙的巍峨影子,嬴商这才勒住了马匹,鞭绳猛地一挥,在空气中猎猎作响,他拦住了两个正好从渭帝城的方向走来的人,问道:“站住,你们可否看见一辆马车往城中去,赶车的人戴着鬼脸面具?” 这两人顿时吓了一个激灵,连声摇头回答:“倒是看见了好几辆马车往城中去,不过没有戴着鬼脸的面具人。” “好几辆马车?” 嬴商迟疑了片刻,思索道:“会不会进城的时候给摘了下来?”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们走吧。” 两人如临大赦,小声嘀咕的快步离去。 他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直接奔渭帝城而去,嬴商心里明白,等到这些人入城之后,就石沉大海踪迹难觅了。 刚走出去没几步,一伙四五个有说有笑的年轻人勾搭着肩头,拦住了一整条官道,让人无路可走,嬴商可不想理会这些人,大叫了一声:“驾。” 马匹一声惊吼,方才将五人拉回了现实中,然而乘骑高鬃大马的嬴商却已经来到了身前,这些人大惊失色,连忙各自散开,一个飞扑滚落一旁。 “又他娘的是谁?” 一声遏骂让本就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怒火的嬴商一个飞踏,将奔袭的快马给瞬间控制住了,他回身一个空翻便落在了几人身前。 “是你在说话。” 嬴商凝视着眼睛,发出了一声千蛊音,振聋发聩。 他探手一抓,一张血色大手就将蓬头垢面的邋遢年轻人从地面上直接提到了半空中,惊骇世俗的画面叫另外的几人慌不迭的跪在了地上,直呼‘少侠饶命’。这人被方才的千蛊音一吼,顿时间头晕目眩,稳如瘫痪,似乎一下失去了知觉。 “我且问你们,可否见过一辆马车入城,赶车的人戴着鬼脸面具。” 另外四人见状,满脸都是惊恐之色,连忙摇头否认。 “不曾见过,不曾见过。” “当真?”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的事情少侠,当真没有马车入城。” 嬴商不禁眯起了眼睛,这莫不是睁眼说瞎话。 他翻手一推,那年轻人被一股暗劲摔倒了地上,狠狠的抽搐了起来。 与此同时,从怀中又掉出了一本蓝色封面的薄书,赫然正是那‘千面谱’。 “本王的耐心可是很有限度的。” 嬴商捻开折扇,神情冷漠,一团灰雾顿时从扇面中弥漫出来,裹挟着他的人,化作了漫天的腥红蝙蝠,如同漫天血影降临。 ...... 渭帝城南郊,隐逸山庄。 ‘驾’ ‘驾’ 朴素的马车摇摇晃晃的闪进了庄子内,方才止住,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飞跃出了七八名暗哨;此时青袍人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一干青色鬼脸面具人纷纷行礼:“见过赤融堂主。” “赤融堂主,‘祀灵主’和另外五大堂主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过去一叙。” “知道了,你们把人带下去吧,好生看守,切勿怠慢了。” 青袍人眉头微皱,冷声吩咐道。 “是。” 在隐逸山庄某处府邸的后院大堂中,微弱的光线透过木窗照射进来,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压抑的氛围席卷了落满了灰尘的木椅,在空气发酵,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格外刺鼻难闻。 “赤融这家伙怎么还没到?” 一个带着紫色獠牙鬼脸的面具人急不可耐的起身,低喝一声道。 “鬼佬稍安勿躁,老夫这就来了。” 说话间,青袍人快步的跨过门槛,落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你可算是来了。” “实在是抱歉,让各位等着急了。” 青袍人拱手抱拳拜道,以表歉意。 “坐吧。” 杵着拐杖的老妪回过身来,她环视了一圈,低声说道:“既然六位堂主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赤融,事情办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虽然道尘散人被蜃天阁主给打跑了,不过我们抓住了他的徒弟灵蒲,不怕他不来赴会。” “那就好,颜护法始终是我们魔教中人。双刃,你去通知他,让颜护法后天来隐逸山庄一叙;如若不来,后果自负。” “遵命。” 戴着青色玲珑鬼脸的面具人发出一声冷冽的女声。 “鬼佬,你汇报一下各方行动的进展。” “...” ...... 位于城外南郊的隐逸山庄的确是非常隐秘,共由三个村子组成,没有里正、村保,由一大户乡绅牢牢掌控着主导权,形成了一伙固若金汤的小股恶势力。 嬴商打听清楚之后,一口气赶到了隐逸山庄。 他本是打算闹腾一番,所以等到了庄上,也没有藏着掖着,一人一马进入了庄子内,乍一看庄内鸦雀无声宛如一座‘死城’;不过明面上虽是如此,但是暗地里却有着不少暗哨,如今的隐逸山庄如临大敌,想必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嬴商无所畏惧,洞悉到了一丝异响,整个人顿时飞射入空。 ‘咻咻咻’ 少倾,漫天羽箭从各个角落里射来。 骏马哀呼一声,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轻笑一声,凌空飞踏,整个人化作了一团灰雾诡异的铺在了地面上,瞬间往四周蔓延开来,‘啊~’,惨叫声此起彼伏的落下。 身形一晃,嬴商的人影便已经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尔等鼠辈,何不出来一见?” 嬴商的千蛊音响彻整个隐逸山庄,此时的他玩性大发,从这间房屋的顶上几下飞跃到另一间房屋顶上,乐此不疲。 “怎么回事?” 祀灵主厉声叫道。 “回禀‘祀灵主’,大秦皇太子嬴商来了。” 外头急匆匆的闯入了一名青色鬼脸面具人,单膝跪地拜道。 “他怎么来了?” 鬼佬见状,满脸惊愕之色。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看向了方才回庄子的赤融。 “赤融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祀灵主,属下也是一头雾水,老夫带人从教徒手中得到了灵蒲之后就匆匆赶回来了。” “你就没问他们从哪里抓到的灵蒲?” “这...”青袍人愣了愣,满脸铁青之色:“就凭他们三脚猫的功夫,除了在树林里找到了走失的灵蒲之外,想来没有其他可能了。” “哼。” 这个答案显然令老妪并不满意。 “想不到啊,你们还有这个打算...光复魔教,可笑至极。” 嬴商在府邸的几间房屋顶上漫步,uu看书 .uukanshucm 似乎心情大好,至于灵蒲的被掳,他可是丝毫不在意,只不过让他感到愤怒的是,魔教三番两次的纠缠,实在是令人厌恶。 “尔等鼠辈,还不快出来拜见本王。” “见过太子殿下。” “嗯...总算有一个喘气的了。” 双刃立在庭院中,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余下一众青色鬼脸面具人纷纷散开。 “不知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本王想来就来,需要理由吗?” 嬴商轻哼了一声,化为了一团灰雾,身形一晃触不及防的出现在了素琳身前,后者大惊失色,果然天人境高手的实力不能小觑,她下意识的出招,硬着头皮的射出了两组银色飞刃,化作一道弧月迎上。 虚虚实实的灰雾直接穿过了素琳的身子,她心里一疙瘩,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嬴商轻声一笑,血色大手牢牢的扼住了她的颈脖。 “回答我的问题。” “不好。” 赤融小声惊呼道,正欲出手营救之时,被身后的一声低喝给叫住了。 “不用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们干点小事都办不成,就知道到处惹麻烦。” “圣子。” 众人寒蝉若噤,回头恭声拜道,大气都不敢出。 “走吧,带上灵蒲和祀灵,血狱已经过来了。” “遵命。” 第61章 各显神通 “你要知道,本王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准备承受本王的怒火吧。” 嬴商高昂了脑袋,弥漫着的灰雾中探出血色大手,牢牢的扼住了素琳的颈脖。天人境实力以下的人在面对着天人境高手时,除非是过硬的武功,否则光是天人境高手深厚磅礴的内力就足以让人溃不成军。 嬴商杀心已起,已经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既然你选择自寻死路,那就怨不得本王了。” 素琳脸上的鬼脸面具早已经开裂,五官全部都拧在了一起,无法言语。 然而就在此时,一丝突兀的声音别有深意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走...快走,快把人带走。” 仅一墙之隔,挑逗着嬴商的心思。 ‘咻’ 破空射来一根箭矢,逼迫他做出最后的选择,嬴商不禁眯起了眼睛,玩味的打量着劲射而来的箭矢,进而猛地用力;正当血色大手握拳捏碎素琳之时,一缕黑烟从衣袍中钻了出来,血色大手扑了个空,嬴商见状眉头微皱,整个人也融入了一团灰雾中,再次晃出身形时,素琳却已经被人给接走了。 “哼,这次就饶你一命,下一次绝不姑息。” 嬴商闷哼一声,凌空飞踏,落在了侧墙的瓦檐之上,眼见着一伙人青色鬼脸面具人抬着一具正在不断挣扎挪动的黑布,几个飞踏,跟着追了上去。 “站住。” 他低喝了一声叫住了众人。 “是你...动手,做掉他。” 十余名青色鬼脸面具人回身主动包围上了嬴商,另外还有四人簇拥着一个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离去,“这里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阔噪。” 嬴商的脸色越发的不和善了,翻手一转掷出了折扇,飞旋的袭向了这些人。 “啊~” 众人大惊失色,还未曾看清楚身形,一击毙命。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彷徨的轻踏着小碎步,气势瞬间弱了半分,然却是丝毫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有趣,魔教到底允诺了你们什么好处,竟然心甘情愿为死侍。” 他们并不说话,几个人吓得自己拿刀抹掉了脖子。 “很好,免得我亲自动手了,你们自行了结吧。” 嬴商深深的舒了口气,深邃的目光从仅存的三人身上扫过,接着扭头就走。 最后一人如临大赦,慌不迭,连滚带爬的离开。 眼角的余光轻微的瞥了一眼,弹指射出一道真气,收回了一缕灰烟。 “不知死活。” “呜呜~” 嬴商一个飞跃落在了地面上,那被黑布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人被放在了地上,最后几名魔教人不知所踪,他拼命的在里头挣扎、蠕动,却也未尝能够挣开半分。 揭开黑布系着的绳索,一看便瞬间呆了,“你是谁?” “呜~~~” 黑布中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人,双手被束缚,布团塞进了嘴里。 “少侠饶命啊,少侠。” 黑布中被捆绑着的的确也是位少女,但是很明显既不是灵蒲也不是洛晴,嬴商脸色刷一下的就白了,怒道:“该死的,上当受骗了。” “少侠饶命啊,少侠。” 那少女亦是不知所措,一口气还未缓过来,只是拼命的求饶。 紧接着,仓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嬴商的脑海中乱作一团,不由得低吼道:“哼,装神弄鬼,有什么招数全都使出来吧。” 嬴商轻跺角,飞身入空,落在了瓦檐之上,但是扭头一望,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整个府邸已经被披着苍龙服的血狱卫士给包围住了。 “嬴商。” 只见一个身披银白色官袍的中年人乘骑高鬃大马踏了进来。 他一手拽着缰绳,另一手把着横刀,脸上浮现出夸张的笑容,“真没想到啊,果然是大秦皇太子,既然已现身,那便留下吧。” “好大的口气,只怕是霄凌仙也不敢这么对本王说话。” “丧家之犬何足挂齿。” 那中年人单手一扬锦袍,哈哈的大笑起来,却是毫无惧色。 “哦...本王不知道你的底气从何而来?” 嬴商看似漫不经心的环视一圈,轻轻摇曳着折扇,一阵叹惋的摇了摇头:“脑袋顶在脖子上很累是吧,本王这就替你取下。” “哈哈...嬴商,你要清楚自身目前的处境,这里可不是秦王朝的地盘。” 那中年人言语,脸色怪怪的大笑了几声。 他单手拽着缰绳,赶着骏马在庭院空地上兜圈,轻轻的拍了几下巴掌,说道:“秦太子,是打算让本官亲自请你往京城去坐坐,还是你自个乖乖受降呢?” “本王可不喜欢受人威胁。” 嬴商杀心已起,眼中寒光毕现。 漫天的灰雾瞬间弥漫开来,直袭马背上的中年人而去。 ‘咚’ 一声闷响,中年人正欲拔刀飞跃而出时,一张大手便狠狠的击打在了他的腹部,速度之快令他始料未及,双眸一沉,顿感觉心头一热,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来,竟已是天人永隔。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天人境的威压,直接将其轰下了马背,一举打进了府邸的一处墙壁当中,全身筋骨尽碎,当场殒命。 “还有谁?” 嬴商蓦然的抬头,宛如一尊杀神,立于不败之地。 眼见着血狱初代魁首皆是不在,嬴商性情大发,上次被冥将打的节节败退,这次就一并还回来吧,血债还需血还。 随着嬴商一击干掉了血狱天魔司的一名千户之后,弓箭手使出了一招‘满天飞羽’,轮番组合的强攻而来。 “雕虫小技。” 嬴商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飘忽不定的身影如鬼魅般在庭院中穿行,面对着轮番射来的‘满天飞羽’,然丝毫不惧;几个闪身落到了房屋的屋顶之上,他也并未打算离开,绕了一大圈,直袭弓箭手的阵营而去,扬起了一大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一名弓箭手的胸膛上,‘砰’的一声巨响爆炸开来,一人便轰到了一整队的弓箭手,搅得人仰马翻。 “太子殿下好身手。” 侧墙的瓦檐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身影,颜色鲜明。 他略微偏头,眼角的余光方才只扫到了半张脸,不由得大吃一惊,接着猛地回过身来,眉头紧锁,震惊的往后退了几步,“是你?” “正是老夫,没吓着太子殿下吧?” “恭迎千骑将。” 一众身披苍龙服的血狱天魔司卫士,以及大量弓箭手齐齐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拱手作揖拜道,以赵王朝仅次于帝君的最高礼节行礼。 “下去吧,一帮废物,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大胡子身披着暗红色蟒袍,脸上笑意正浓,装模作样的朝着嬴商拱了拱手。 “霍世空,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不用装腔作势。” 嬴商冷笑了两声,思量着,这才摸清楚了魔教的底气所在。 魔教在赵王朝行事非常低调,而且次次行动也都不以‘魔教’之名,也不行邪佞污秽之事,除了抓住‘灵蒲’和‘洛晴’两人之外,真的就再也没有干出其他出格的举动了,这才是非常关键的一个点。 抓住了洛晴之后,洛家敢怒不敢言;而相反,与魔教相对应的‘天机盟’成员,都是与赵王朝对着干的叛贼,位列通缉榜之上,不是楚王朝的高手,例如‘唐渺’、‘乾正’等人...就是已经背叛了赵王朝的高手,像‘原血狱四司魁首’,更别说大秦皇太子了,只要知会一声血狱,必然是清剿而出,就以目前的处境而言,唐渺都不敢轻易现身。 局势非常焦灼。 “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本将奉旨前来接应,何不京城一叙?” 大胡子笑眼咪咪的盯着嬴商,整个人的气势正在逐渐攀升。 “要战便战,何必虚情假意。” 退,已无路可退;束手就擒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得罪了,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霍世空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他右脚猛地一跺,脚下的侧墙顿时四分五裂的蹦碎开来,他见势飞跃而出,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朝着嬴商飞扑过去。 即便是他并没有天人境的境界,但是光凭境界是无法衡量一个人的实力深浅,就如同敖海一样,虽然久久无法突破至天人境,但体内的真气内力已经是相当的恐怖了,不过在林子里还是被半步劫境的唐渺一击打败。 没有绝对性,尤其是在面对着赵王朝的这尊杀神。 霍世空久经沙场,手底下亡魂无数,对敌经验丰富,见招拆招的能力极强,就和霄凌仙预测的一样准确。虽然执掌血狱的位置在各地总督中选拔而出,但实际上朝廷暗地里已经内定好了。 定天侯奚庄一死,这些人除了霍世空有资格胜任之外,其他人就算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资格胜任;他是同长宁侯、奚庄一辈的‘远古级’人物了,赵王朝挥军南下讨伐大齐时的前锋,长宁侯左昌岳的嫡系,也是始祖地王府的护院出身,虽然能力没有‘玄虚’出众,但是他站在血狱之主的位置上,令人心悦诚服。 嬴商一步步有条不紊的后退,两腿规律的挪动步子,正巧抵在了最底下那一槛石阶上,他双眸一沉,眼疾手快的迎了上去。 “还望千骑将不吝赐教。” 两人抬手对轰,‘咚咚咚’连续几声闷响,地面铺设着的石板被尽数轰碎。 霍世空探手一抓,打在了嬴商的手肘之上,将其控住,恐怖的劲道让他苦叫不迭,右手轻微麻痹,另一手往下拂动抬掌,血色大手猛地直袭其腹部而去。 ‘哼’ 他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回手往内一捞,散落了大量白色粉尘,抬掌撇开了嬴商的血色大手;两人皆已无法腾出手臂,然而就在此时,霍世空冷笑一声,高扬起右腿,猛地踢去,直袭其要害。 嬴商也正有此意,右脚往后轻铲,稳住身形,左脚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你来我往的杀招,攻势凶猛,牵扯间摔入了厅堂中。 霍世空咆哮的掀飞了屋顶的瓦片,两人暂时拉开了距离。 “老匹夫,还真有两下子。” 嬴商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心里不禁暗骂道。 “哈哈,老夫征战沙场时,你父亲才刚刚登基呢。” “是么...七老八十岁的年纪了,不去好生歇着,一把老骨头很硬吗?” 嬴商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大笑。 “承蒙皇恩浩荡,老夫感激涕零;愿为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霍世空双手握拳,脚一蹬再次发力,丝毫看不出上了年纪。 同定天侯奚庄一辈,至少也有六十岁了,自幼习武之人,的确看不出岁月在其脸上刻出的痕迹,他生龙活虎的从瓦砾废墟中迸射而出,眼中闪烁着精光。 “抓不到霄凌仙,只好拿你回去交差了,也算是大功一件。” “妄想。” 嬴商闷哼一声,整个人融入了一团灰雾中,化为了漫天的血色蛊虫飞出。 “雕虫小技。” 霍世空显然是早就准备,两袖一抖落下了不少白色粉尘,揉捏在两手上,脚下生风直接穿过了血色蛊虫,大手探入了灰雾中,‘咚’的一声闷响,遇到了阻抗;他接着又抬脚袭去,一个措不及防,硬生生的踹在了嬴商的胸膛上,尽管早有抵抗,却仍是不免被这股大力击飞了出去。 嬴商径直倒射,狠狠的撞在了砖墙上,扬起了不少灰尘。 “带走。” 霍世空一挥蟒袍,大气沉稳的低喝道。 几名天魔司卫士落地领命,飞快的往灰尘中奔袭而去。 “啊~” 几声惨叫,瓦砾横飞间,这几人已是当场殒命。 “嗯?” 霍世空目光一沉,下意识的甩头望去。 听到这一声异动,余下的天魔司卫士便迅速包围了过来,护住了霍世空。 一缕金光不着痕迹的落入了他的眼中,霍世空微微挑眉,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嗬...天堂有路你不走,uu看书 .ukansh 地狱无门自来投。”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霍世空单手推开身边的卫士,一招夺刀,抬脚飞踹而出。 横刀直射入灰尘中,‘铛’的一声被弹回。 “脑袋就在脖子上,有本事自己来取,老匹夫。” 霍世空蓦然抬头,眼中杀机毕现。 此时的唐渺已经背上了嬴商,落在了一处较为完好的瓦檐之上,说话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扭头就走,尽全力的运转起电光神行步来,化作了一道残影离去。 “想走?” 然而就在电光神行步大显神威的时候,某处虚空中突然传出了一声阴笑,唐渺不由得大吃一惊,引气洞察术已经明显捕捉到了身后的短刃袭来的痕迹,几乎就是在唐渺所化的残影方落地的同时,一道水波纹泛起涟漪。 “缩地成寸?”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或是说要么唐渺扭头替嬴商挡下这一击,要么继续提速,从距离上躲避这一击;不过此时短刃已经从水波纹的涟漪中露了头,锋芒狰狞,这一击已是无路可退,唐渺也腾不出手去抵挡。 唐渺双目欲裂,短短一息时间过后,在其身前竟然射来了一道长虹剑气,他不禁大喜过望,一个漂亮的回旋入空,巧妙的躲过之后,这道长虹剑气继续刺入,直奔虚空中泛起的水波纹涟漪中而去。 “该死。” 一声遏骂撕心裂肺。 第62章 游戏开始 短刃被长虹剑气击碎成了两半,虚空中浮现而出的水波纹涟漪一晃而逝,出现在了十余丈之外的地方,黑袍人搭着头罩,丝丝鲜血从领口滴下。 见状,余下人纷纷顺着唐渺逃出去的方向追去。 “不用追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暗红色身影落下,霍世空淡淡的瞥了一眼失手且受了点小伤的刑名司初代魁首枯无,脸上满是胆寒的笑意:“不用追,游戏已经开始了,我们只需守株待兔调整状态便可。” “哼。” 黑袍人枯无闷哼了一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刚才那是...” “守株待兔的人,有人会替我们找到他们的。” “走。” 霍世空大袍一挥,转眼便消失在了府邸。 待血狱一到,整个隐逸山庄基本上被移为了平地,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出了隐逸山庄,只见着郁郁葱葱的林海,唐渺没有丝毫犹豫,一头就往里钻去,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追兵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不过却是不能彻底排除刑名司卫士等专业的高手仍在跟踪。 唐渺丝毫不敢怠慢,依旧不疾不徐的在林子里穿行,直到前后的景物都大抵相同之后方才作罢,已是摸不着方向了。 大口喘息间,只见一个身穿深灰色道袍的中年人这才姗姗来迟。 “逃得倒是够快。” 他脸色铁青,怪怪的冷笑了两声。 唐渺蓦然的抬头,愣了愣神,说道:“道长别来无恙。” “废话少叙,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千面谱上榜上有名。” “这就?” 唐渺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藉藉无名之辈,何足挂齿。” “好一个牙尖嘴利,看剑。” 道袍中年人脸色大变,单手往外一翻,轻挑袭去。 ‘咻咻咻’ 说话间,趁着他们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道长便已经提剑杀来,几道长虹剑气十分骇人,借着层次不齐落下的太阳光晃人眼睛,耀光闪过,顷刻到了眼前。 两人举目大惊,纷纷闪躲,几个飞跃整个人往后倒射出去。 “岑光剑?” “果然是你,魔教右护法颜少华前辈。” 唐渺一脚铲地牢牢的稳住身形,老道方才使出的几招,基本上就已经出卖了自己的身份,无需多言。 “哼,你倒是认得在下,想必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道尘散人单手握住‘岑光剑’,落在太阳底下,剑身通体呈现一道白色光柱。 “知道就好,前辈出手就是杀招,不知所谓何意,是打算替魔教复仇?” 嬴商大迈一步而出,虽然与霍世空的战斗方才落下帷幕,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不过倒也丝毫不惧,他还正在气头上呢。 “笑话,本道早已与魔教切断联系,现居楚地江南,乃梓木观观主,唤做‘道尘散人’,休要再提魔教之事,否则剑下无情。” “既然如此,老道,你还要感谢我们了。” “是么,太子殿下,感谢你们将我的徒弟送给了魔教余孽做人质?” 道尘散人双目欲裂,龇牙咧嘴的笑着,他抬手剑指嬴商。 “是,灵蒲现在在魔教余孽手上,好歹性命无虞;可是倘若不是昨个遇到了我们,恐怕早已经遭了难。” “住口...本道一路尾随入庄,要不是你们冒冒失失的引来了血狱,本道早就解救出了灵蒲,何须在此跟你们言谈。” “你...” “好了,前辈,晚辈唐渺在这里给您陪个不是,不过相信前辈心里也清楚,灵蒲在魔教余孽手上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唐渺无奈的耸了耸肩,他释然的走到了嬴商身侧,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给他使了个眼色,让其坐下来休息,“不管怎么说,虽然血狱真的不是我们引来的,不过魔教余孽叫来血狱的确是为了对付我们,还望前辈能够谅解,此举并非我们的本意,这帮人的确是狡诈至极。” “哼。” 道尘散人怒气未消,他思量了片刻,大口喘息间,这才不动声色的收起了利剑,一步步缓慢走来,落在了唐渺两人几丈之外的地方,依旧是没有好脸色摆出。 可以看出,道尘散人一身灰色道袍破烂不堪,多为荆棘刺条所割破,头发上沾染了不少泥垢,蓬头垢面的样子像必是长时间的奔袭未曾落脚休息所致。 “晚辈天一门弟子唐渺,见过颜前辈。” 道尘散人错愕了半晌,急不可耐的细细打量着他,想必满脑子都是疑问,还未等到他开口,唐渺便扫了一眼嬴商,后者这才极不情愿的拜道:“嬴商,大秦太子,见过颜前辈。” 没有什么比天一门弟子还要令他感到震惊的事情了,道尘散人微微沉吟了一番,愣道:“济世武尊,唐渺,天一门弟子?” “前辈谬赞了。” 他的名字加上后缀,道尘散人立马便换了副脸色,眉开眼笑的轻抚着长须,好一阵惋惜的说道:“没想到本道有生之年还能碰见天一门弟子,失敬失敬。” “前辈客气了。u看书 .uukansh ” 唐渺亦是起身回礼,“说来惭愧,晚辈正与魔教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 “哈哈,无妨...本道早已经说过了,这一生再与魔教没有任何瓜葛。” 道尘散人一番摇头晃脑,脸色终是恢复了正常,见此情形,嬴商没头没脑的暗呸了一声,“老道啊,老道,还真是牛鼻子老道...” “前辈果然豁达,只可惜魔教并不打算放过你。” “本道已经看出来了,与其一直阴魂不散的纠缠,还不如趁早了断。” 说罢,道尘散人提着岑光剑握到了胸前,三言两语之间,几人的关系也是有所缓和,他接着长叹一声,目光逐渐深邃。 “灵蒲随着魔教余孽的转移,也跟着下落不明,这倒是难办了。” “前辈多虑了,想要找到魔教余孽的下落并不难,只要他们还想光复魔教,我们就能顺着蛛丝马迹找到,关键是如何救出灵蒲还要洛晴,这才是难点。” “哦?” “武尊可有办法?” 道尘散人眉头微挑,下意识的追问道。 “他们不是想玩吗,血狱所到之处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究竟是何实力,都会将其连根拔起;既然想利用血狱震慑我们,那我们直接去找魔教余孽,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经得起折腾?” 唐渺冷笑一声,郑焕武的这一招借刀杀人,算是彻底激怒他了。 第63章 分割 “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道尘散人眉头紧锁。 “的确,血狱的爪牙在赵王朝遍布各地,不过我们可以忍着点。渭帝城过去就到了大梵郡地界,绕过南无城继续往西,直至抵达边境,等到时候魔教余孽没有了底气,自然就不足以形成威胁了。” 嬴商提出了一个听来极为中肯的意见,但实际上漏洞百出,很明显就是在戏弄道尘散人,而后者却是认真的在思考中。 表面上听来的确可取,不过实际上,等到了赵王朝西南或是西北边境,甚至是出了赵王朝,抵达小西天的那一片无人之境中,就以他们几人的实力,横扫魔教余孽,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关键是从渭帝城抵达赵王朝边境,甚至是小西天的无人之境中,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行,时间太久了,我们必须要尽早的解救出灵蒲和洛晴。” “洛晴是谁?” 道尘散人闻言点头,冷不丁的追问道。 唐渺稍有迟疑,与嬴商交换了眼神,后者无所畏惧的耸了耸肩,像是没有放在心上,他叹息一声,低声道:“祀灵。” 这个久违的字眼实在是太熟悉,道尘散人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满脸都是追忆之色,不可否置的轻声喃喃自语:“‘祀灵’...莫非他们真有把握?” “前辈是不是有话想说?” 唐渺双眸一沉,笑吟吟的追问道。 “都过去了。” 道尘散人不疾不徐的轻吐道,表面上看似漫不经心,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唐渺没有接话,既然颜少华不肯言明其中的端倪,就没有深究下去的必要了,他思量了片刻,随即转移了话题,轻声道:“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听说郑焕武曾经去江南梓木观找过前辈?” 他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在此之前,唐渺先是反问了一句。 “你...这你都知道?” 道尘散人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 “行了...实不相瞒,都是灵蒲告诉我们的。” “这丫头还说了些什么?” 他微微皱眉。 “还说...” 嬴商求助似的看向了唐渺,后者接过话来:“还说...师尊很厉害,一定会将敖海打的屁滚尿流的落荒而逃。” “嘿...这死丫头...还真是顽劣至极,让她平时多用功习武,以后肯定用的上,偏是不听,现在倒好了...哭都来不及。” 道尘散人似乎松了口气,板着饱经风霜的老脸,佯装怒意的笑骂道。 “前辈此言差矣,江湖实在是诡诈,再多的道理又岂是一个小孩子家能够听进去的;况且,我们同她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如此,那时才刚刚下山,即便是满身武艺又有何用,还不是被江湖术士的小把戏骗的团团转,实在是汗颜。” 唐渺一句话又巧妙的转移了气氛。 “在理。” 道尘散人闻言,轻抚着长须呵呵的笑着,“武尊刚才说什么来着?” “郑焕武找您肯定有事相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前辈以为如何?” “这个...”道尘散人微微一愣,陷入了沉思中,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在种种不可控的因素下,最终还是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是啊...本王怎么没有想到呢,与其冒冒失失的顶着被血狱发现的巨大危险去满地的寻找魔教踪迹,还不如抛砖引玉...” “不可。” 嬴商话还未说完,就被道尘散人一声喝住了。 “却是为何?” “本道已经发誓,自打脱离魔教后,从此往后一生再也不与魔教有任何联系;要么永不相见,直到天人永隔,要么短兵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说老道,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将计就计的意思是...假装妥协...”嬴商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轻笑道:“剑握在自己手上,不高兴了,抹向他们的脖子便是;何人敢挡,便叫他死。” “哼,那样又与魔教中人有何异议?” 道尘散人的脸色越发的冷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想让本王回去调兵吗?” 嬴商面色铁青,毫无畏惧的蹿了起身,尖锐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老道。 两人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隔空对望。 道尘散人单手搭在剑柄上,一言不发,随时准备出鞘;然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头,嬴商双手背负,不动声色的揉捏出了两个血色光团,随时可以迎上去。 “也只有在这里,你蹬着本王不会拿你如何;若是放在秦境,立马将你拉出去碎尸万段,绝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太子殿下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一句话罢了,本王的一句话可屠戮上千人。” 唐渺杵在一旁苦笑不跌,想去拦着嬴商,不过对于‘道尘散人’这样的一位与他们毫无关联的陌生人而言,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道尘散人也不说实话,毫不加掩饰的隐瞒了事实真相;不过话又说回来了,uu看书.uukau他也没有交代的必要甚至完全没有这个义务。道尘散人自然是不会因为一个‘天一门弟子’身份就吐露真声。 打吧,不打这一页翻不过去。 “住手。” 唐渺不为所动,装模作样的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惊叫像是一个信号一样,让两人同时运功发力,战斗一触即发;唐渺见状早就闪到了后面去,以免伤及无辜。 他倒是不担心嬴商,打不过也还有自己帮忙顶上。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闻声而动。 光影交错间,犀利的剑法令人眼花缭乱,这一下子就让火大的嬴商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抄着两手血色光团,直挺挺的迎了上去,气势上不能认输;不过方才与霍世空的一场大战,消耗了体内太多真气,现在并未彻底恢复过来,早已是精疲力竭,一开打便很自然的处于了下风。 “前辈手下留情。” 唐渺瞧出了嬴商的一丝辛酸,两三招下将其护在了身后。 “道不同,不相为谋,晚辈已经给出了解救之法,接下来就看前辈自己如何决断了。” “前辈告辞,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自营救吧,后会无期,再见。” 眼见着唐渺说完之后带着嬴商扭头就走,丝毫没有继续要战的意思,道尘散人见状,也是识趣的收剑入鞘。他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自顾的念叨了几句,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震惊 感谢无痕的超级粉丝们(手动滑稽)(手动比心) 第64章 无题 “哈哈。” 乌龙和尚无端放声大笑起来,藐视对手的确令人耻笑。 但这就要看对手是谁了。 “慕爷,你们赶紧走吧,外面可能还会有埋伏。” 如果站在官府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话,绝不会只安排这个四肢发达的大个子守狱,而且自打进入监狱以来,并没有一位官府的人,这本就不正常,除非外头还有更加厉害的在等着呢。 王慕心一惊,脸色顿时大变,哀怨的开口叫道“老祖宗,呸呸呸,你快别说了,乌鸦嘴。” 话音刚落,遂及带着熊庄主迅速离开了,并且嘱咐道“老祖宗,你可要小心了,我们在外头等你。” 唐渺的这句话同时也引起了乌龙和尚的注意,这个问题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若是官府刻意放人进来,斗个你死我活之后又派高手把牢门堵住。监狱向来是从哪头进只能从哪头出,岂不就困死了。 和尚的脑子一时间转的飞快,不禁倒吸了凉气,脸上好一阵阴晴不定,眼神却愈发的凶狠起来“让开,我留了一条性命。” “如此甚好,可是我并不想放过你。” 唐渺冲他呲牙一笑,双手背负灵活的掐动手指,黑暗中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来,他缓慢的朝着和尚靠拢。 光线实在是太暗,和尚根本没有看清楚这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不管怎么说,挡我者死,必须要尽快解决掉。 乌龙和尚啐了一口血痰,镇定自如,他一手握着两颗乌龙玺,一手拿出火折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一起去行不行?” 还不待他说完,黑影行尸走肉般继续前行,和尚一咬牙,喝道“见阎王去吧。” “咚”的一声闷响,又一颗乌龙玺在里监最深处爆炸,确实只是残次品,与霹雳子毫无可比性,唐渺面露失望之色。 献出第二次生命的的确只是一具尸体,乌龙和尚错愕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傀儡傀儡术,你究竟是何人。” 那一具好似活过来的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升起的硝烟中,黑袍人拔出绯红之刃,剑指乌龙和尚,冷冷的说道“有什么话去和阎王说去吧。” “不要死一起死。” 乌龙和尚惊恐万分,手上的火折子竟然被无端刮来的一阵妖风给吹熄了,他瞳孔骤然一缩,生命便走到了尽头。 唐渺漠然的瞧了尸体一眼,一个人孤独的收起了金针,和尚还有一颗乌龙玺并未爆炸,临了他又点燃了火折子。 一路畅通无阻的从里监到外监,方要低头走出监狱之时,外头火光正盛,牢门到狱神庙这条狭长的通道里黑压压到处都是人,他们高举着火把,将王慕等人完全堵在了监狱这头。 “老祖宗,解决了吧?” 熊庄主作为一个外人自然站在了队伍最后面,见唐渺悄无声息的出来,他便偷偷的问了一句,在心里暗自窃喜。 这不是废话吗,唐渺根本懒得理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老祖宗,真让你给说中了,这混蛋太守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高手把我们给堵住了,我们闯不出去。” 唐渺顺着这条路一直望过去,只见那服饰鲜明的中年人身旁立着一位黑脸大汉,他面无表情的站着,不怒自威,一手背负,另外一手持着一柄陌刀,想来不容易说话了。 小茹姐已经从悲痛中苏醒,俗话说化悲痛为力量,如果想要为父亲报仇的话,最起码得要活着离开不是。 活着离开是个不小的难度。 河督太守目光一扫演武堂众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劫狱,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狗官,我薛家上下三十余口全被你给杀了,等着偿命吧。” 小茹姐朝着中年人嘶吼道。 黑脸大汉眨了番眼睛,冷峻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太守脸上。 太守心一惊,连忙解释道“虎将军,您可千万别听信贼人的一面之词,薛家三十余口人被杀的真相下官现已查明,乃八年前乌黎村惨案的幸存者所为,与下官毫无关联。” 黑脸大汉一言不发,保留意见缓慢的收回了目光。 太守轻咳了几声,怒不可遏的大骂道“贼人尔敢如此狂妄,本官乃朝廷命官,岂会做那些草菅人命之事,尔等擅闯监狱,欲救出朝廷钦犯,实乃罪大恶极。” “虎将军,迟则生变,快快动手吧。” “狗官,我要杀了你。” 黑脸大汉不为所动,好似从未听见一般,这让太守非常尴尬。 “虎将军,小生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渺示意让王慕千万要拦住小茹,切莫节外生枝。 他走到了众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拱手拜道。 他低头方抬起,眼神对上了虎将军的目光,四目相对中,黑脸大汉神色竟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手中的陌刀握的更紧了。 “但讲无妨。” “这” 太守整个人都看懵了,赶紧制止道。 “闭嘴。” 虎将军低喝一声。 “虎将军,钦犯系薛邡一人,与其他人无关,何不放我们离开?” “你” 小茹姐双目欲裂,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会说出如此畜生的话来,恨得拔剑剁了他。 幸好被王慕给拦了下来,小声劝说道“小茹姐你要冷静,活着才有希望为师傅报仇。” “却又几分道理。” 虎将军沉吟了一番,呵呵笑道。 “慢着将军,他们可不是别人,都是薛邡最亲近的人,那妮子还是薛邡的女儿,而且劫狱乃是死罪啊,万不得放他们离开。” 太守高呼一声,决定要和虎将军斗争到底了。 “怎么,你怕了?” 虎将军眉头微挑,uu看书 ww.uukans似笑非笑的说道。 “下官我有什么好怕的,本官乃朝廷命官,谅他们也不敢拿本官怎样,但是” “好了,薛家也是受害者,阁下言之有理,放他们走吧。” 虎将军迈出一大步,第一个让开路来,太守却仍然留在原地不肯动,黑脸大汉眉头一皱,抓着他的衣领直接捞到了自己身边。 堵在牢门口的军人快速整齐的往两边分散,另一头劫后余生的演武堂众人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恍惚了好长时间才战战兢兢的迈开步子,往狱神庙的方向缓慢前进。 唐渺刻意落在了众人身后,虎将军目光依旧是冷淡,等到他路过时脸上竟然露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喜色。 太守在一旁气炸了,他被虎将军一手提着,但气势十足,他毫不示弱的对上小茹的目光,眼神越发的凶狠。 两人足足对视了十余秒,都恨得立马弄死对方。 第65章 落难2集美(情人节) “他们?” “他们到底是谁?” 灵蒲小心翼翼的凑到了这位‘邻里’的身旁,她想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该如此冷漠才对,“姐...我还是很害怕怎么办?” “害怕你就睡觉。” “害怕才睡不着。” 她小声嘀咕着,两手搭在了洛晴的肩膀上。 “姐,你陪我说会话,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 “一边玩去,老娘可没有这个闲工夫。” “你不害怕吗姐,他们都是坏人。” “老娘不怕。” “为什么不怕,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姐?” 洛晴紧皱着眉头,气哼哼的睁开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来,喝道:“闭嘴,你管他们是什么人,你再做声,小心给你拿出去做了。” “呀?” 灵蒲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就往洛晴的身上靠去,“你可别吓我啊姐。”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下子蹿了起身,半坐直了身子。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我害怕。” 灵蒲委屈极了,她是真的害怕,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走出梓木观,前后已经遭遇了几波危险,同时也离师尊越来越来,师徒两人相聚的日子遥遥无期。 “害怕就睡觉。” “害怕就睡不着...” “看见那堵墙了没有?” 洛晴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指向了正对着的一堵灰墙。 “可以逃出去?” 灵蒲突然眼前大亮,自我感觉良好的欣喜若狂。 “做梦...睡不着就拿脑袋去撞墙。” 灵蒲心中大骇,这前后心里的落差实在是太大,‘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拿脑袋...拿脑袋撞墙可是会出人命的。” “那怎么会闹出人命呢,老娘又不是试过,撞一下瞬间就清醒了,一直撞到头晕目眩,倒头就睡了,哪有那么多烦心事。” 洛晴轻笑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她其实在吓唬这傻丫头,不过灵蒲却以为洛晴在安慰自己呢,一下子收声,破涕为笑,怪嗔道:“姐,哪里有这么折腾自个的法子,要拿脑袋撞墙,也是外头这些人。” “唉~” 洛晴无语的轻抚着额头,她是没有一点办法了。 “小丫头,你叫什么?” “灵蒲,楚地江南人氏,乃...” “哦...打住。” 洛晴抬手示意她不要往下说了,“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即便你是谁谁谁的徒弟,师从何门,都没有老娘的身份吓人。” “哦...” 灵蒲诧异的眨了眨水灵的眼睛,嘀咕道:“姐,那你是什么身份。” “你猜?” 洛晴玩性大发,抬袖遮住半张脸,故作神秘。 “不知道。”灵蒲摇了摇头,见状坐在了洛晴的脚边,“我自幼生长在梓木观,这是第一次跟随师尊出远门,唉...江湖险恶。” “哟哟,第一次出远门就有如此高的领悟。” 洛晴阴阳怪气的暗笑了几声。 这让灵蒲很不适应,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自来熟的挽住了洛晴的手臂,说道:“才不是呢,我在这帮人抓住之前,碰到了几个哥哥姐姐们,是他们告诉我的。” “江湖险恶...哥哥姐姐们告诉灵儿了很多大道理,不过灵儿的脑袋瓜子比较笨,只记住了这一句话。” “谁说你笨了,这一句话才是精髓所在。” “是么...莫非姐姐也是江湖中人?” 灵蒲得到洛晴的夸赞,满脸通红,偏偏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喜形于色的人,心里的情感全都写在了脸上。 “嗯...”洛晴摸了摸鼻子,故作深沉的低声道:“当然,老娘行走江湖...十余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事没有经历过。” “姐姐你可真厉害。” 灵蒲由衷的赞叹。 “咳咳,一般一般...嘘,你可千万不要同其他人提起。” “嗯。”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之前碰到的那几个哥哥姐姐们也都非常厉害。” “切...他们能有本姑娘厉害不成?” 洛晴瞥了她一眼,这傻丫头,随便几句话就给糊的团团转了。 “真的...有一位姐姐叫清绾,拿着一柄...比我师尊的‘岑光剑’差了一点点的利剑。”灵蒲人畜无害的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另外一位姐姐叫做‘戚沐玥’,拿着一柄鎏金之剑...” “...嘶~~” 洛晴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记忆中并没有这几个人的名字。 灵蒲接着说,她也并没有打断,饶有兴趣的继续往下听着,权当做无聊的消遣,她是真的睡不着了,而且是在大白天。 “一位帅气的大秦皇太子——嬴商。” “一位出手救了灵儿的天一门弟子——唐渺。” “一位不爱说话的书生——霄凌仙。” “一位跟座山似的大个子——战魂。” “卧槽。” 洛晴连番发出了好几声惊叹,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竟然是他们?” “姐姐你们认识?” “那当然了,我们可是熟得很。” 她微微的笑道,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轻打出节拍。 洛晴眯着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当中:“我们可是一起行走江湖的...朋友。” “那灵儿就放心了。” 灵蒲努了努嘴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情绪不免低落了几分,“都怪灵儿自己不好,如果我不逃走的话,也就不会被他们抓住了。” “什么意思?” 她轻咬着嘴唇,像是难以启齿。 “哎呀,妹妹,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出来吧,他们可是姐姐的朋友。” 说罢,灵蒲眼眶微微泛红,十分歉意的开口道:“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uu看书 .uukansu灵儿还是很害怕,所以就...所以就趁乱偷偷的逃走了。” “我想也是,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这些乌合之众根本拦不住他们。” 洛晴自嘲的笑了一声,内心一阵悲凉。 “没事,他们都是姐姐的朋友,有姐姐撑腰,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说着,灵蒲似乎又要哭了,洛晴急的手忙脚乱,急中生智的回答。 她将灵蒲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两人依偎在一起,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却不由得悲从心中来。 “如果我一直呆在梓木观就好了。” “是啊...我要是没有丝毫行走江湖的兴趣该有多好...” 洛晴喃喃自语一声,眼角不禁湿润了。 “你多大了,灵蒲?” “年方十六。” “我叫洛晴,比你大一岁,你就叫我一声‘姐姐’,我唤你做‘妹妹’,我们从今以后以姐妹相称,如何?” “好。” 灵蒲弱弱的应声回答,在洛晴怀中腻歪了许久,又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下子挣出了洛晴的臂弯,低声喃喃道:“啊~~~十七岁?” “我...” 洛晴一时语塞,瞪着如铜铃般的大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了,姐姐我五岁开始行走江湖,至今十二年矣,不行啊?” 第66章 硬闯山门 一句话,像一阵风似的把一群人吹往了西边。 大梵郡,南无城境内,深山高院中,佛门净土。 “快点,都快点...别让帮主等急了。” 纷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兵器的摩擦碰撞,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九戒山上,一伙人提着横刀直闯山门,跃过九十九级石阶,来到了九戒寺的山门口。 “不好啦,强盗来了...” “山下的强盗闯入山门了,快去告诉方丈大师。” 跃过九戒寺山门,碎石子铺设的山道上,一众正欲下山宣讲佛法的僧侣闻声大乱,纷纷往寺庙的方向逃去,惊恐的大叫起来。 “臭和尚闭嘴,做掉他们。” “哪里逃。” 一伙强盗横冲直撞,将这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侣尽数屠戮,尸体或是踢入山谷中,或是就地焚烧,一场灾难降临在了佛门的净土上。 浑身淌血的小沙弥在众位师兄的保护下勉强逃回了寺庙,却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在看到了方丈之后,闭上眼睛笑着离去,终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慧圆大师眉头紧锁,吩咐道:“守护佛祖。” 寺庙中的每一人都动了起来,高个子抄起了大木棒,小沙弥捡拾着木柴纷纷来到了寺庙大门前的空地,抵御山下这伙不知好歹硬闯山门的强盗。 少倾,在半山腰歇了口气的强盗举全部之力杀到了九戒寺门口,佛祖脚下。 “嘿嘿,秃驴们受死吧,赶快把人交出来,否则踏平你们这座寺庙。”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熊帮主这是何意?” 慧圆大师轻捻着佛珠睁开眼睛,看着怨气化龙直冲云霄,一边念着咒语,一边说道:“九戒寺地处深山老林,香火日衰,老衲实在是拿不出钱财孝敬了。” “呸,老和尚,谁稀罕你的那几个臭钱,老子让你把人交出来。”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体格壮硕,扛着大阔刀,傲气十足。 “不知熊帮主要的是何人,老衲得知帮主要来,已经召集了全寺僧侣到此,帮主看看可否有你要找的人在?” “我说老和尚,你别给老子打马虎眼,前些天我们虎狼帮在山下打劫时,遇到了一伙兄妹二人。小娘子模样俊俏甚是惹人疼爱,另外一位也是相貌不凡,器宇轩昂,想必是大富大贵之人,老子让他们交点过路钱,可是...” 大汉一抖肩膀,原本扛着的阔刀一下砸进了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可是这两人不但不给老子面子,还打伤了我虎狼帮的弟兄们,最后让他们两人给逃走了,大师您说...这口气能忍不?” “师兄,他们就是...” 方丈目不斜视,一手猛地抓住佛珠,释然的施了一礼:“阿弥陀佛,俗语有云,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不了,我告诉你老东西,他们如今就躲藏在你这九戒寺中。” “哈哈,把人交出来。” “对...交出来,为弟兄们报仇。” 余下一群乌合之众高举着横刀戏谑的附和道。 “阿弥陀佛,施主要的人,...不要我们这里。” 慧圆大师不卑不亢的摇了摇头。 “呸。” 熊帮主吐出一口浓痰,大骂道:“我告诉你,老和尚,别以为躲在这深山老林中朝廷就找不到你们了,若是被人检举揭发,你们就死到临头了。” “施主请便,实不相瞒,朝廷已经多次派人来调查过了。” “好...好得很。” 大汉忽的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不由得大怒:“他娘的,老子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你们若是不把人交出来,就别怪我们虎狼帮手下无情了。” “你们敢,佛门禁地岂容尔等在此放肆。” “戒嗔,休得放肆。” 那被方丈点出的年轻和尚惊得回头,不敢丝毫顶撞。 “阿弥陀佛,赵王朝乃王化之地,一切自有律法可言,施主请自便。” “哈哈,好一个王化之地,堂堂大梵郡第一寺为了躲避灾祸,都逃到了深山老林中延续传承,还给老子说什么王化之地...弟兄们都给我上,了结了这传承,去给你的佛祖,到阎王爷那去歌功颂德吧,人间佛祖他老人家是不用指望了。” “上。” 一声令下,这群人仿佛疯了一样往寺门口扑去。 “死守佛祖。” 戒嗔挺直了脊背,他抓着大木棒,发出了一声愤怒的低吼。 难道真的要在佛门净地上掀起杀戮吗? 慧圆大师叹息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 不过就在此时,大门却陡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靓丽的身影闪出,她面若寒霜,抬手低喝一声道:“住手。” “你们不是在找我们吧,何必为难大师们。” 女子冷笑一声,随即转身面对着慧圆大师深深的鞠躬行礼,面带着虔诚的敬意拜道,“有劳慧圆大师收留,我等兄妹二人在贵寺唠叨数天,不曾想引来杀祸,多有得罪,这就离去,还望大师海涵。” “阿弥陀佛,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施主不必挂怀。”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只要你们肯跟随我乖乖的下山去,uu看书 .uuknsh 老子答应你,放过他们又何妨。” 熊帮主等不及,满脸邪笑之色,一见女子惊骇世俗的容颜,不自觉的看呆了。 “那是自然,只要你们不在滥杀无辜,我们兄妹二人跟着你们回去即可。” 说话间,几个僧侣上手,将被大门门槛挡住去路的木制轮椅抬了出来。 模样俊俏,器宇轩昂的男子坐在轮椅之上轻轻摇曳着折扇,“抱歉的很,熊帮主,我这腿脚不方便,可否让您的几位弟兄们帮忙动手抬下?” “大师告辞了。” 女子回头又朝着慧圆大师深深一拜,这才走到了男子身前,将其背在背上,率先离去,洒脱的模样让这些人不禁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戴上轮椅,跟上去。” 大汉面色一沉,根本来不及多想,大手一挥吩咐道。 这是个力气活,索性习武之人并不在乎这些,况且身材瘦削的男子本就不重,若不是身后有人跟着,女子都想直接飞跃而下。 一口气走下九十九级石阶,身后这些人早就累的不行了。 “熊帮主,这么急着找我们不知所谓何事?” “何事...哈哈,我想你们还不清楚自身的处境呢。” 大汉忽的放声大笑起来,从容不迫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女子每一寸肌肤,好似欣赏着一件唾手可得的至宝。 “小娘子,跟老子回去成亲。” 第67章 非常手段 “跟你回去成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女子冷笑了几声,目光逐渐深邃,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哈哈...” 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早已经是笑的人仰马翻了。 “好烈的小娘子,听说你倒是会几招功夫,耍给老子看看。” 熊帮主斜视着眼睛,阴阳怪气的打趣道。 他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示意着自己人后退,以免伤及无辜。 大阔刀在阳光上晃着眼睛,女子眉头微挑,一脚捻动着碎石,不由分说的袭向了大汉,“正有此意。” “哟呵,来的正好。” 大汉轻笑一声,一手将大刀插入了地里,岿然不动的站着,两臂一抖,任凭急速射来的碎石子尽数打在了自身的胸膛上,却丝毫未损。 “哈哈,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要去给老子当夫人当定了。” “哼,不过是皮糙肉厚罢了,何敢逞凶,看招。” 女子低喝一声,抬脚便打了过来。 “哎哟,有两下子,有两下子。” 大汉看得欣喜若狂,几个滑步轻松的闪开,跟闹着玩似的,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咦,你这小娘子怎么还拿针扎人...” “不好,有毒。”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仿佛魔怔。 “帮主?” 余下人大惊失色,这才陡然醒悟,提着横刀冲了上来。 “找死。” 坐在轮椅上的清瘦男子翻手一转,取出了一卷古朴的卷轴,铺天盖地的展开,将闯进来的人尽数笼罩起来,“莞菊,动手,给他们个教训。” 不过是几个土鸡瓦狗罢了,动用六界山河图后,顷刻之间将其覆灭。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都追到这里来了,打扰了大师清修,实在是罪过。” 陌如玉好一阵叹惋,他们能够躲在九戒寺内,实际上还是寺庙僧侣主动出手搭救,要不然这九十九级石阶非得累死他们不可。 自打离开君界城净山寺后,他们两人按照与小和尚的约定,率先往大梵郡南无城而去,也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这一路上他们两人只走官道,虽然畅通无阻,不过因为莞菊这张惊世的容颜,倒也遇到了不少的麻烦,等赶到了南无城之后,这才打听到了京城所发生的事情,自然是震惊不已;眼见着约定之日即到,他们这才从城中出来,在九戒山山下遇到这伙歹人。 据说大梵郡地界只有唯一一座寺庙,很好辨认,陌如玉两人便以为已经到了约定的地方,等到了九戒寺,经过慧圆方丈大师一番解释后才知道。确切的来说,大梵郡境内还是有很多寺庙,不过只有唯一一座朝廷承认,允许其香火鼎盛的寺庙,那便是大梵音寺。 与小和尚约定的地方就是这里,八月十五,大梵音寺。 ...... 绕过渭帝城往西北而行,十余日的奔袭,终于赶到了大梵郡地界,南无城境内,此时已经是八月上旬了,天气转凉,不宜夜宿山野。 此地距离京城也有数百里之遥,可谓是山高皇帝远,尤其是进入了大梵郡之后,大多都是崎岖的山路,地势陡峭,因而导致匪气横生。 在远离官道的偏僻小路上,三匹高鬃大马夹杂着两辆简陋的马车疾驰,扬起的灰尘、碎石迸射的到处都是。 “来了来了,有两辆马车。” 偏僻的小路上鸦雀无声,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措不及防,打头阵的翩翩锦衣公子突然惊得一声,被眼前闪出的几个不怕死的小丫头给吓住了,赶紧勒住了马匹,破口大骂道:“干什么的,挡在马前面不怕死啊。” 几个小丫头并不接话,也不慌张,神色漠然的注视着前方,好似早已经商量好的一样,毫无惧色。 他们这一行人紧跟着行踪诡秘的魔教余孽,血狱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险要的山势也未曾能够阻挡他们的脚步。此时在这里,南无城境内,却被小路上突如其来的几个毛丫头给挡住了。 唐渺乍一看,六个毛丫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穿着破败的草鞋,像是乞讨者,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光华,早已经昭示了一切。 荒郊野岭中怎么会出现乞讨者呢,土匪还差不多。 他闷哼一声,轻笑道:“都出来吧,让几个丫头挡路,你们也不害躁。” 说话间,从一旁的高大灌木丛中闪出了老老少少组成的一伙土匪。 一伙二十余人的土匪,除了三个拿着刀具之外,其他人大都拿着锄头、铁锹钉耙一类的农具,另外几个小年轻,拿着一只手难以抬动的木棒。 这伙抢劫的土匪实在是寒碜。 待他们一出来,这六个毛丫头就缩到了最后面去。 “你们这是?” 清绾被这一伙土匪气的又哭有笑。 “抢劫...看不出来吗。” 嬴商脸上笑意正浓。 “拿着农具不去田里耕种,uu看书 .uukanshu 怎么跑这路上做起了这抢劫害人的勾当?” “关你...关你什么...什么事...” 三个拿着刀具的人,身强体壮,只可惜有一人说话不利索。 他被另外一人推开,厉声喝道:“废话少说,把钱交出来。” “唉,朝廷就是这么压榨百姓的...拿去,接着吧。” 嬴商努了努嘴巴,顺势从腰间取出几两碎银子,抛向了最后面站在树丫之上好奇观望的毛丫头们,这一下甩去的距离可不远。 惊得一声,他们这些半吊子土匪纷纷往毛丫头的方向赶去。 “甚是可怜。” 几两碎银子一抢而空,轻而易举的不劳而获让他们尝到了甜头,纷纷扬起了手中的刀具或是农具砸向了唐渺等人,因为他们坚信这几人都是富贵之人。 “本王这叫先礼后兵。” 嬴商抬脚一个飞踹,将拿着刀具的三人横扫,直接打趴在地求饶。 “回答我的问题,干什么不好,非要抢劫?” “大侠饶命,抢劫来钱快,这是上使交代的事情,农耕哪有抢劫来钱快,这不...几两银子就能养活我们好几家了。” “没错,但是你这银子来的不干净。” 嬴商冷哼一声,探手一指紧贴着他的脑袋瓜子往地里按了进去,打出了一个窟窿,那人心中大骇,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68章 顺藤摸瓜 “上使交代的事情,不妨说说看,哪里来的上使呀?” 嬴商蹬腿一抛,将方才惊吓过度昏厥的大汉掀到了一边去,点着最后一个持刀的年轻人叫道:“你过来,你告诉我上使是谁?” “大侠...大侠饶命啊,大侠。” “好了,刚才那股狠劲怎么了?” “大侠...我...我...” “我只问最后一遍,上使是谁?” “庄上的独眼狼,欺行霸市的小混混,听说加入了一个可不得了的大组织,让我们这些附近的村民称他为上使,他是替上面办事的。” “他让你们抢劫?” “这个...” 年轻人稍有迟疑,另外一个看起来傻傻的大个子凑了上前,慌不迭的拜道:“是的,是的,就是上使让我们抢劫的。” “他说这样来钱快,我们有了钱,就可以交给他了。” “交给他?” “对,替上使收的。” “他人现如今身在何处?”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五里地,小儿庄上便是了。” ...... 五里地外的小儿庄是附近最大的村镇,也算是附近这一块比较富裕的村镇了。 镇上有一霸,打小就非常顽皮,小时候爬树时不幸从树上跌落,摔下来后刺瞎了左眼睛;后来父母亡故,一直在镇上游手好闲混吃等死,仗着自己的这股狠劲欺压百姓,名气响了以后就有了现在的独眼狼。 也是个吃软怕硬的白眼狼。 “哟,刘员外,您今个的气色可真好。” “哈哈,哪里来的哈巴狗,这么听话。” 挺着肚子,走路都非常费劲的大胖子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在街上走着,只见远处蹭的一下溜过来一人,贼眉鼠眼,骨瘦如柴,满脸都是殷勤的笑容。 “刘员外受累,是小的,独眼狼呀。” “哎呀,你这一只眼睛...嘿,瞧我这记性,原来是独眼狗。” “哈哈...刘员外说的是。” 年轻人拱手作揖,有板有眼的躬身拜道。 “怎么着,独眼狗吃了没,我家还有点剩的...” “多谢刘员外。” “哈哈...行行行,那就跟着我一起回去吧。” 年轻人一下子挺直了脊背,昂首阔步,趾高气昂的跟着往府邸走去。 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叼着一根草系,打着饱嗝出了刘员外府,在侧门口,迎面就来了一位老乞儿,“大爷行行好,大爷...行...” 老乞儿抬头一望,顿时脸都绿了,还以为是刘员外家的大老爷们,没想到是这个无赖泼皮,赶紧收声,转身正欲离开,却一下子被独眼狼给拦住了,“去哪啊老东西,看见老子就想走。” 年轻人上前飞踹一脚,“哎哟”一声,老乞者疼的嗷嗷直叫,倒在地上长困不起,“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不得好死。” “死不死也比你这个老东西活的久。” “怎么着了,是打算自己交出来呢,还是老子自己来拿呢。” “行行好啊大爷,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滚滚滚,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又三天不吃饭,你怎么还没死啊。” 独眼狼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别别...大爷,我糟老头子求求您了还不行吗?” “拿来吧你...你他娘的怎么才这么几文钱?” 年轻人恼羞成怒,接着又狠狠的踹了一脚。 “大爷,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滚你娘的,饿死你得了,老东西,别找事,滚蛋。” 年轻人喋喋不休的骂着,心情大好,思索着这样的生活还真不赖,随即在镇上晃荡起来,所到之处商户紧闭,令人闻风丧胆。 “也不知道他们又抢了多少钱,这一招还真是好使,嘿嘿。” 独眼狼想到了这里,便干笑了两声,优哉游哉的往庄子外走去。 他掂着手里抢来的几枚铜钱,稍不留神,一颗小石子急速射来,打在了手背之上,年轻人惨叫一声,上抛的铜钱散落一地。 “谁...谁他娘的偷袭老子。” “我靠,这可真疼。” 实际上这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没有直接打出血窟窿来算是他们慈悲为怀了。 嬴商从树上的枝丫处翻下,落在了他面前。 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的白净小子,年轻人不由得火大,怒道:“你谁啊,敢偷袭老子...” 话音未落,只见此人迅速袭来,眨眼之间便又回到了原地,好似从未挪动脚步,但是脸庞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提醒着他,此人并不简单。 年轻人心中大骇,欲哭无泪的往后退着步子,“你...你,你不要过来。” 嬴商步步紧逼,帅气逼人的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独眼狼害怕了,哪里还敢多呆,但是当他转身的那一刻,便震惊了,身后人更多,只有五人,六人...将他牢牢的围住了。 “老东西,你还找人了...” ‘啪’ 嬴商上前又是两大巴掌。 ‘咚’ 他识趣的跪在了地上,“饶命啊,大侠。” 不理会他的求饶,唐渺冷笑一声,说道:“老人家,他就是独眼狼?” “没错,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记得。” “好了老人家,这是从他身上搜出的几两碎银,你拿着吧,不要自寻短见了。” “多谢小英雄,多谢小英雄,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无妨。” 唐渺轻笑一声,这才将目光放到了独眼狼身上。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uu看书 ww.uuansh ” “笑话,这里可是赵王朝,王化之地...” ‘啪’ 嬴商上去又是一巴掌,他舒了口气,骂道:“贱骨头,下次你们来。” 年轻人面如死灰,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嗯?” “怎么有股尿骚味?” “哟...老实交代,你是何人的上使?” “那...那有什么上使,那就是为了糊弄那般蠢蛋,老子胡编乱造的。” “胡编乱造?” 唐渺眉头微皱,右手翻掌而出,道道青色虚影层叠浮现,虎啸龙吟间气势磅礴,直冲云霄,“找死。” 他低喝一声,说罢就要出掌了。 独眼狼哪里见过这阵仗,心里疙瘩一下,忙说道:“一伙戴着鬼脸面具的贼人,经过我们这庄上,被我给撞见了,就假借他们的名头,招摇撞骗。” “鬼脸面具人?” “是的。” “当真?” 唐渺凝视着眼睛,顿时青光大赦,仿佛要将人吞噬。 “千真万确,爷...此话若是有假,您就一掌劈了我吧。” “也罢,那就姑且信了你一回。” 他与其他几人交换了眼神,又问道:“庄外的这条路通往哪里?” “玉净瓶镇?” 第69章 玉净瓶镇 “玉净瓶镇...这个名字倒是新奇。” 清绾闻言,轻轻的小了一声。 “千真万确,就是这个名字,玉净瓶镇,距离南无城不远了。镇子虽然不怎么出名,不过镇上却有一座古刹名寺,你们不知道吗?” “古刹名寺...大梵音寺?” 霄凌仙眉头轻颤,低声回答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大梵音寺。” “难不成他们往大梵音寺去了?” 唐渺念叨一声,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便暂时放下了。 “对了,小儿庄上有医馆吗?” “医馆...医馆倒是没有,不过有药铺。” “那你前面带路吧。” 他们一行人跟着独眼狼原路返回进了庄,往庄上的药铺而去,“几位英雄,前面就是药铺了,可是要抓药,你们等着,我去把那老东西叫出来。” “不必了,就这里吧。” 唐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冲着年轻人微笑,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厉声道“待会有多大声就叫多大声,如果能让整个庄上的人听见最好了。” “什...什么意思?” 年轻人瞳孔微缩,两腿不自觉的战栗起来。 唐渺并不接话,瞬间收敛了神色,轻吐道:“开始吧,呐喊。” 他猛地发力,一手牢牢的掌住独眼狼的肩膀,抬起一脚,看似轻飘飘的落下,随着‘擦咔’一声,废掉了其左腿。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在整个小儿庄久久回荡。 .... “真是大快人心。” 嬴商灌了一大口水囊里装盛着的酒,整个人也不禁舒爽了很多。 “好了,我们也要抓紧时间赶路了,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到玉净瓶镇。” “确定是魔教余孽?” “不肯确定所有人都去了玉净瓶镇,至少会有一小股势力去了玉净瓶镇,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兴许他们是去了大梵音寺。” “没想到堂堂古刹名寺竟然藏在这深山老林当中。” 清绾秀眉微蹙,与魔教余孽的正面冲突已经是无法避免了,而且唐渺的直觉向来准确,这一战一触即发。 “这是在赵王朝,没有被剿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战魂抬了抬笠帽,难得的开口说。 “走,抓紧时间赶路。” 唐渺拿定了注意后,余下几人都觉得可行,于是便策马扬鞭的疾驰起来,直奔玉净瓶镇而去。 那厮只说是顺着庄子外的土路进山,一直走便到了,也不知道这一段路的距离是多长,大约两个时辰后,登上了半坡之后极目远眺,隐约可见云雾缭绕中有不少瓦房林立,看样子规模庞大。 见状,唐渺便不再迟疑,翻过这座山之后,径直来到了另外一座山的脚下。 “你们看那座山,形似瓶状,又有古刹名寺——大梵音寺坐落于此,积年累月沐浴人间香火,道一声‘玉净瓶山’倒也不足为奇。” “唐兄好见地,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进镇吧。” 说话间,天色已暗,等到他们将马车赶入镇中时,天就完全黑了下来。镇上主街道两侧的商户已经在门前挂起了灯笼,山岭中的小镇,基本上天色一黑路上就没有什么人,大都洗洗睡了。 从来时的路上就看出了玉净瓶镇的规模不小,沿着主街道进镇,途经最近的一家客栈就住了进去,将马匹赶到了后院,叫了四间上房,倒也很好分配。 用过餐后,一行六人齐聚一堂,开始商量后续的对策。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不过那厮看见那一伙打庄外小路经过的鬼脸面具人,已经是两三天前的事情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究竟还在不在镇上?” 唐渺思索了片刻之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一探便知。” 嬴商伸了个懒腰,轻声道:“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要不比划一番?” “行了,你要比的话,就等霄凌仙的伤好了以后你们再比吧,我这地上跑的功夫,能和你天上飞的功夫相提并论吗?” “哎哟,武尊何时如此谦虚了,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 ‘咯咯’ 清绾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行了,那就一起去吧。” “我留在客栈。” 战魂冷不丁的开口说道,随即起身走出了房间,另外霄凌仙也是无法出去的,昼夜温差太大,他体内的寒毒一日不除,夜晚只能睡觉,否则寒毒发作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是回天乏术;戚沐玥自然是陪在身侧,寸步不离。 于是他们兵分两路,一方面留守客栈,一方面出去寻那魔教余孽的踪迹。 弦月当空,惨淡的月光仿佛将天地分割为两面,一面鬼影丛生,一面百鬼夜行。漆黑的夜,凌空飞踏而来几道身影,落在了客栈高楼的屋顶之上。 “他们怎么这么老实了?” 街道上半个人影都未曾见着,这不禁让人大为震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样吧...我们三人兵分三路往不同的方向出去寻找魔教余孽的踪迹,uu看书 .ukans半个时辰后,无论有无结果都在客栈屋顶之上汇合。” “放心。” 嬴商对于这事十分上心,上次被霍世空横插一脚,身为大秦皇太子,这面子迟早要给找回来的,不然定然会贻笑大方。 “那好,注意安全。” 三人闻言点头,‘咻咻咻’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 此时在玉净瓶镇外,山势颇高的顶上,一人乘骑着高鬃大马,在悬崖边脚上,极目远眺玉净瓶山下的小镇,不禁眯起了眼睛:“大梵音寺就在镇上吧?” “回禀将军,正是。” “四大初代魁首何在?” 他顿了片刻,抬头低声喝道。 “有话就直说,不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身后忽的传来一道冷冰的声音。 赤身金纹的大汉环抱着双臂走到了悬崖边上。 “嘿嘿...你们都去吧,先去镇上瞧个究竟,我们明日午后大梵音寺汇合,将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大胡子冷笑了几声,并未在意赤身金纹大汉的冲撞。 “知道了,这事若再给办砸,就休怪我等无情,对事不对人了。” 劲装中年人双眸一沉,脚下发力,粉碎了一块巨石,接着不疾不徐的往山下走去。漆黑的夜里,一股无形的风暴正在聚集。 第70章 夜窥 找人,最开始嬴商还是饶有兴趣,用轻功在屋顶上飞来飞去岂不自在,到后半个人影都未曾见着,也就失去了兴趣,眼见着约定的时间还早,百无聊赖的落在了一处还算阔绰的员外府邸的屋顶上,默然的发呆。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兴许皇太子的生活才适合他,浪迹天涯、闯荡江湖的日子他已经厌倦了。 与其他人不同,嬴商的身份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如若不是现在秦境大范围的闹瘟疫,或许又是一番迥乎不同的局面,至少他不会颠沛流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回去的,不只是克继大统,还有救济数百万的黎民百姓,瘟疫一日不除,后患无穷,这也是嬴商的一个重大决定,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些事情过后,什么轮回秘闻,灵池传说都与他没有任何联系。 漆黑的夜,愁上心头。 他枕着屋顶的瓦檐躺下,晚风拂晓,带来一丝凉意;不觉得,耳边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由远及近,嬴商下意识的晃过神来,不由得半坐直了身子,眉头微皱,只见从另外一个进镇的方向,有两人奔袭而来,乘骑着高鬃大马,一直到进镇之后才放慢了脚步。 “这么晚了还有人?” 嬴商心里念叨了几句,忽的灵机一动,翻身跃下屋顶,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两个江湖人打扮,一身粗布短褐,头戴笠帽,身无兵器,身形看起来相差无几,若是站着不动,惨淡的月光下一片漆黑,根本无法辨认;不过方一挪动脚步,两个人的差异就体现的非常明显了。一人步伐轻盈,另一人步伐沉稳,掷地有声。 “他们人呢?” “直接往目的地去了。” “那好,我们就此别过,明天见。” 其中一人低笑了两声,牵着马匹往另外的方向走去,另外一人则是就地寻找了一家客栈,“有人吗,住店?” 他抬手敲响了客栈的大门,店内小厮这才打着哈欠的拉开了,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嘀咕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客官里面请,我去给您的马牵到后院马棚。” “掌柜的,住店...一人。” 头戴笠帽之人放下一小锭银元宝,低头颔首说道,“来一间上房。” “好的客官,里面请。” 后院马棚,一袭黑影,‘簌簌’,连续几下的飞跃落到了院里。 嬴商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他知道这人这样一身装扮显然别有用心,所以他就跟了上来,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觉得这棕色骏马也是非凡,神采奕奕。 后院僻静的天字号客房内,昏暗的灯光衬托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嬴商戳破了纸窗上的一指小洞,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张望。 忽然,好似一阵风吹过,房间里的蜡烛居然毫无征兆的熄灭了。 “不好。” 他暗叫了一声,转身就逃,丝毫没有任何念想。 当黑影闪走跃上房屋顶上之时,‘蹿’的一下子,头戴笠帽之人不疾不徐的踏步走出了房间,他背着手,一丝目光如电,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本将没去找你们,你们反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抬脚大迈一步而出,看似几尺的距离,几息时间后却已经出现了数丈之外,从店小二面前划过,只留下了鬼魅般的残影,让人苦叫不迭。 “鬼...鬼呀...” 店小二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去找掌柜。 这一身功夫可谓是厉害,他一人低头行走在主街道上,身影虽然飘忽不定,但却死死的咬住了那在房屋顶上来回飞跃的黑衣人,甚至隐约有超过的痕迹。 惨淡的月光下,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脸庞,除了那一双尖锐的眼神,令人胆颤。 “好诡异的身法。” 嬴商眉头微皱,心里不禁寻思道,看样子今天这是遇到硬茬了。 会不会是魔教余孽? 他的脑海中仅仅是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便消失不见了,还没听说过魔教余孽的队伍中有这样厉害的一个角色,庸人自扰之。 “该死,阴魂不散。” 嬴商闷哼一声,细思到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灵机一动,陡然调转了方向,往唐渺等人的方向飞驰而去,三人对一人总是有把握。 “想走?” 那人蓦然抬头,右脚轻跺地,整个人直射入空,掠过弧月落在了房屋顶上,直接探手飞扑过来,转眼就到了身后。 恐怖如斯,短短几息时间,那人就差点结果了嬴商。 ‘啪’ 一声爆炸,屋顶的角落被轰缺了一块。 嬴商一个踉跄借力落下地面,不禁冷汗直冒,一击之下,虽然没有得逞,不过却仍是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身后那人深厚磅礴的内力。 一前一后,当嬴商落下地面之时,有了一个短暂的空隙。 少倾,那人强势袭来,也跟着进入了胡同口的庭院中。 他环视一圈,哪里还有人的影子,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此时的庭院中万般俱静,uu看书 .uukanhu.cm唯有几缕橘黄色的烛光透过纸窗照射出来,房间内是一个读书人的影子。 那人凝视着眼睛细思了片刻,蓦然抬头,犀利的目光如同射出的两道紫电,直射房间里映照出的人影,缓慢的走了上前。 ‘咚咚咚’ “谁啊?” 房间里传出一个清秀的女声。 他并不回答,接着轻轻敲门。 “就来了,你是...” 刹那间,女子拉开了房门。 不理会她的惊愕,那人径直抬脚迈入了房间里,强大的气势令人寒蝉若噤,大气都不敢出,仿佛魔怔一般的看着他。 头戴笠帽之人面若寒霜,他细细打量着房间,除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相貌堂堂的俊俏男子以及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方才遭了贼,溜进了这院子。” 他挪动着脚步,瞳孔微缩,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那兄台可要瞧仔细了,如今这世道,凡事都得小心谨慎。” “阁下所言极是。” 他抬头望向了房梁,凌厉的目光扫视着房间里任何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两位可不像是本地人?” “本地人自是不会允许阁下硬闯了,然而家父早就交代,出门在外还是少惹事端,免得冲撞了贵人,这命可就保不住了。” “令尊果然是识得大体。” 第71章 重聚 “家风如此,让兄台见笑了。”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拱手拜道,面含着一丝微笑,不卑不亢的说。 “哼。” 头戴笠帽的中年人勾着嘴角,他环绕着轮椅而行,掂量着又问:“敢问阁下贵姓,想必不是泛泛之辈?” “错了错了,吾辈兄妹二人,的确藉藉无名,不说也罢。” “哈哈。” 他忽的放声大笑起来,这没来由的一幕倒是吓住了女子,心里不禁寻思道:“岂不是魔怔?” “好一个寂寂无名,你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男子脸上波澜不惊,轻声问道。 “‘武尊’——唐渺。” 那人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来到了女子面前,而后猛地回头,惊声道:“不会就是你吧?” “兄台见笑了,晚辈何德何能敢以‘武尊’之名行走江湖。” “错了错了。” 他陡然收敛了神色,缓慢的靠近女子,脸上闪过了一丝追忆之色,喃喃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未曾见过。” 她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这点小场面,这点不着调的手段,自然是吓唬不了她了,索性挺直了脊背,眼神丝毫没有因为慌张而闪躲。 “那便是我记错了。” 那人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才拱手回礼,拜道:“多有得罪,告辞了,夜里还是早点休息,免得遭贼。” 说罢,他大步迈出房门,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走了没?” 女子在房间里候了片刻,又警惕的往外瞟了好几眼,这才悻悻的作罢,赶紧关上了房门,暗自松了口气:“刚才好险啊。” “你出来吧,他知道你在这里,只不过不想纠缠了,似乎好像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否则以他的能力,把这里搅得个翻天覆地,不愁找不到你。” “哎哟,吓死我了,躲他躲瘟神似的。” 房间里的角落传出一声惊喝,只见从床底下,钻出了一团灰雾,瞬间凝聚出了人形,赫然正是那大秦皇太子——嬴商。 “你是谁?” 莞菊见状,利索的拉过陌如玉的轮椅,同嬴商保持了距离。 “神啊,总算找到你了。” 嬴商瞧着陌如玉这番面孔,欣慰之余也是无限伤感,“怎么就是这幅模样了,听说你也中了瘟疫之毒?” “啊...你们...你们莫非认识?” 莞菊发出了一声惊叹,听到‘瘟疫’之毒的字眼,如果不是老相识的话,那就是死敌了,陌如玉如今的现状,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而已。 “嘿嘿...天涯原咫尺,何处不相逢。” 陌如玉轻笑的摇了摇头,“说真的,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你。” “很意外是吧,其实不只是我,他们都来了。” “他们...都是谁?” 陌如玉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人的一生如何能没有几个知己呢。 “除了李幽,齐活了。” “霄凌仙,唐渺...都在?”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一个杵着木拐杖的人,两人对视了好几眼,顿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了地缝钻进去。 “怎么就变这幅模样了?”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霄凌仙想问陌如玉的问题。 这才短短几年时间没见,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陌如玉,身残志坚之人,难以挪动地方,不过现如今的情况,就算是拼着寒毒发作,霄凌仙也急不可耐的跟了过来,不过另一方面也让莞菊诊断下。 “此事说来话长了,怒仙教龙旗复辟,大闹京城,尽数被屠;朝廷借此之机对血狱展开了大清洗,定天侯奚庄身死,我们就给逃了出来...” 三言两语,道不尽其中辛酸。 ‘哼’ “怒仙教干的好事。” 莞菊忿忿不平的叫骂道。 “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霄凌仙微微抬头瞧了她一眼,“没想到啊时运不济,造化弄人,老天竟让我们在这里相聚了,也算是冥冥中注定。” “是啊...玉净瓶镇,大梵音寺。” 唐渺闻言,也不禁大为伤感。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多的话以后再说,今晚注定无眠,现在就看莞菊能否为霄凌仙诊断一二,明天还有一番大事要干。” “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莞菊背着手凑到了唐渺身侧,故作神秘,接着又看向了清绾。 相比几个月前,莞菊的心性好了许多,谙熟世事。 “什么条件,你说吧。” 唐渺见状,头皮不禁一阵发麻,眼看着清绾的神色逐渐冷漠,又赶紧退后了一大步,与她保持了距离。 “本姑娘可以帮霄凌仙疗伤,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事后将你与师尊的关系全盘托出,不可讲假话。” “就这事...与素仙的关系,告诉你倒也无妨。”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莞菊答应之后,立马就拉起了一道屏风为其诊断疗伤,与此同时另一边,嬴商把方才的遭遇陈述了一遍,几人便开始商量对策。 冥将出现在了玉净瓶镇,同他一并前来的还有一人,此人身份不明,姑且做最坏的打算,血狱四司初代魁首齐至;不过他们似乎分头开始行动了,u看书ww.uukanshu很显然血狱的大批人马也定然蛰伏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又是他们。” 清绾秀眉微蹙,脸色微变,没好气的叫骂道。 “怎么说...霄凌仙等人被赶下神坛,又重启了血狱四司初代魁首?” “刚才那人是...冥将,倒是素未谋面。” 陌如玉轻叹一声,听闻三言两语后,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怎么也跟到玉净瓶镇了?” “那是因为魔教余孽在此。” 这是个不争的事实,霍世空可没有这么好糊弄,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沾染了血狱的爪牙,他们就如同自己人一般,如影相随,根本甩不掉。 “那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与小和尚的约定,我们在大梵音寺汇合。” “小和尚人呢?” “并不清楚,估计也在镇子周围了,我们打算从明天开始天天去寺庙拜佛烧香,直到小和尚找到我们为止。” “这样啊,那倒是难办了,如今的情况不容乐观,天机令尚未出现,各方势力都早早的开始等候了。” “唐兄所言极是,我们也想转移汇合之地,只可惜没有怒仙教的手段,无法与之取得联系;现如今怒仙教更是不复存在了,再要想联系到怒仙教的人,可就比登天还难了,除非让他们来找我们。” 第72章 大梵音寺 交谈中,几人东倒西歪的靠着桌子椅子昏昏欲睡。 一个时辰后,等到后半夜,屏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一股血腥味便弥漫开来,唐渺几人纷纷醒来,“怎么回事?” “莞菊替霄凌仙初步治疗结束了。” 陌如玉缓缓的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回答。 众人也并未急着往屏风后闯去,而是等到戚沐玥自行撤掉屏风后,他们这才围到了床铺边上,两人皆是一脸苍白,累的喘息,满头大汗。 “怎么样,寒毒解除了吗?” 莞菊面露一丝迟疑之色,眼神复杂的望向了唐渺,惋惜的摇了摇头。 “小女子无能,未能彻底解除寒毒,也只是动用金针压制了寒毒发作,减少了血液流通,后期还需要其他的施以治疗。” “呀,手脚为何如此冰冷?” 戚沐玥闻言,心里凉了一大截,见此情形,立马蹿了起身,势欲发作,却被霄凌仙迷迷糊糊的给拦住:“莞菊小姐医术高明,此金针刺穴之法,可比唐兄想出的压制之法高明的多,不怪莞菊小姐。”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戚沐玥心里很不是滋味,深深的沉了一口气,无奈的拱手拜道。 “不碍事,姐姐,此寒毒虽只是普通的寒毒,不过...霄公子内力深厚,中了一招玄冰掌之后,私自用内力强行运转,企图逼出体内寒毒,但是玄冰掌的阴毒之处就在于此了,愈是极力的反抗,愈是让寒毒加剧,久而久之,就没有...” 莞菊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收声,求助似的目光看向了唐渺。 “没事,你已经尽力了。” “神医,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戚沐玥瞳孔微缩,眼眶微微泛红,不甘心的追问道。 “办法暂时还想不出来,不过我已经暂且压制了霄公子体内的寒毒,只要不攻入五脏六腑,至少性命无虞。”莞菊仍是摇头,起身缓慢的走到了陌如玉身侧。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皆是一番沉默。 “唐渺,你们当初是想的什么法子?” “六道轮回诀,碰碰运气,显然现在在血狱的强攻之下,这条路恐怕难以走到最后面,只能...”唐渺眉头紧锁,看向了嬴商,沉声道:“只能去‘留仙冢’走一遭了。” “‘留仙冢’?” 陌如玉闻言,心中自是大骇,“这地方都想到了,看来形势紧急,刻不容缓。” “那是什么地方?” “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日后若有时间我再告诉你吧。” 他看了眼莞菊,思索着又问道:“血狱为何要对你们穷追不舍?” “暂时不清楚,应该在谋划一盘大棋,他们想让我们充当他们的棋子;另外一方面,魔教假借血狱之手欲除掉我们。” “谋划一盘大棋...难道霄凌仙也猜不透?” “倒也不是猜不透,只是不愿相信罢了。”霄凌仙喃喃自语一声,目光变得有几分冷淡,他重重的咳嗽起来,戚沐玥给他裹好了被子。 “我们出去说吧,让霄凌仙好好休息。” “郑焕武掳走了两个人,灵蒲和洛晴,我们势必要将她们两人救出来。” “等等,本王纠正你一点。”嬴商突然打断了唐渺的话,冷声道:“救出洛晴,我们势在必得,至于灵蒲就算了,让那个老匹夫去救吧。” “不要意气用事,她们两人肯定被关押到了一起。” 唐渺双眸一沉,在厅堂中踱着步子,悠悠的说道:“整个镇子我们都大致已经找过一遍了,除了最后一个地方,我想再也没有地方能够容纳他们。” 他环视一圈,不用说出出来,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了。 大梵音寺。 “嘿,还藏了不少人。” “各方势力云集,就等着‘天机令’出现了。血狱不仅在,还派出四司初代魁首实力滔天;魔教亦在,躲在暗处企图瞒天过海;怒仙教同样也在,不过此时的怒仙教可以看作是我们这一番了,另外还有其他各种不知名的势力组织,他们也都来分一杯羹。” “鱼龙混杂。” 嬴商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这倒是和几年前的‘神丹之争’有点儿相似了,杀戮再起,究竟谁...” “好了好了,你就别卖弄了,最后肯定是血狱获胜。” “何以见得?” 陌如玉沉声点头。 众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唐渺身上。 “正如太子殿下所言,这就与几年前的‘神丹之争’有点相视,敢问那一次‘神丹之争’最后谁是胜利者。”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大秦...” “嗯...那可就要小心了。”嬴商努了努嘴巴,顿感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 “现在天也快亮了,明日我等也要乔装一番去大梵音寺祭拜,暗地里打探情况,趁机多休息一会儿吧。” 随即一声叹息,u看书 .uuknhu.co一直等到了天明。 天空刚刚放亮,商贩们就准备上街了,他们也趁机返回了客栈。 这一次打探他们就没有指望让霄凌仙前去,而且是在得知血狱已经杀来的情况下,情势刻不容缓,谁也没有把握对上血狱四司初代魁首。他们只要救出了洛晴,转身扭头就走,绝不卷入‘天机令’的争夺战中。 此时太阳东升,看起来一片安详的玉净瓶镇,危机四伏。 他们三人骑着骏马,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吃饱喝足之后,打听了方向,随即匆匆往大梵音寺的地方赶去。 在玉净瓶山的山脚下,小镇被称为禅地的地方,大雄宝殿的金色琉璃瓦经过太阳光的照射熠熠生辉,宛如佛光普照,开辟出了一条朝佛的康庄大道。 虔诚的佛教徒,在禅地,第一缕金色光芒洒下时进行跪拜,接受佛光的洗礼。 此地距离南无城不远,想来大梵音寺礼佛,即便午时过后前来,也可以在日落黄昏之前赶回南无城,所以大梵音寺的香火相对鼎盛,而且皇权特许,更是吸引了不少达官显贵的家眷前来。 “这就是大梵音寺了,果然是气派。” “是啊,何止是大梵郡第一寺,称之为赵王朝第一寺也不为过。” “嘘...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清绾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三人交换了眼神,心胸也开阔了不少。 第73章 禅地 “嘿嘿...人还真不少。” 嬴商怪笑了两声,整理了一番衣衫后,捻开折扇轻轻摇曳着。 “我们走吧,放轻松。” 三人相视一眼,沿着一条青石板铺设的道路往大梵音寺的庙门走去。 没有经过刻意的乔装打扮,只不过穿着的衣衫稍微普通了点,不过几人举手抬足之间还是隐藏着一丝非凡的富贵之气,尤其是大秦太子嬴商,无论往哪里一站,都感觉这是一个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公子。 嗬,年过三旬不见老,皇室的确是令人羡慕的家庭。 实际上,奇装异服的人也不在少数。 虬髯大汉戴着笠帽,不疾不徐的前行,他微微偏头,忽然轻笑了一声:“东家,这银簪怎么卖的?” “嘿,阁下真是好见地,这可是寺中高僧开过光...” “给我来一根吧。” 大汉哈哈笑着,打着马虎眼。 “好的客官,您看你要哪一根?” “随便给我来一根。” “50文一根银簪。” “就只有这么多了,拿去吧。” 虬髯大汉闷哼一声,‘哒哒哒’从袖中散落五枚铜钱。 “不行啊,客官,这个...” “是么?” 大汉忽的一把抓住了银簪,握拳攒紧,再一摊开手,那枚银簪就化为了如同几两碎银的小石头,那人顿时吓了个半死,一个劲的往后退去。 烧香拜佛的香火钱有了。 虬髯大汉翻手一握,不动声色的将几两‘碎银’子收入了袖中,他刻意的压低了笠帽,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跟随着人流进入了大雄宝殿,三人一一跪拜,丢了几两碎银子入功德箱。 高墙之下,三人从庭院中奔袭而来,扯去衣袍,露出了里面的夜行衣。 “不论有没有找到,半个时辰后,原地汇合。”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戴上了面罩,往不同的方向逃去。 寺庙的某间禅房中,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突然的睁开了眼睛,一团金色光芒在眼中流淌,手中捻动着的一大串佛珠因丝线的崩断而尽数散落。他抬头望着眼前的某处虚空,轻轻捻动着手指,道:“阿弥陀佛,有贵客到访。化缘,你且出门迎接,万不可怠慢了。” “阿弥陀佛,弟子化缘领命。” 在老者身前,一位胡子花白,骨瘦如柴,看起来比他的年纪还要大上几分的老和尚毕恭毕敬的行了大礼,跪拜之后起身离去,带上了房门。 “大劫将至,终究还是来了...” 在大梵音寺的金色宝殿门口,一身暗红色长袍的大胡子中年人阔步而来,还没走出几步,从石阶上匆匆跑下两队穿着灰色僧衣的僧侣,这让大胡子中年人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摆开了架势,眉头微蹙。 此人赫然就是霍世空。 他琢磨了半晌,这才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阿弥陀佛,今日佛光普照,文殊菩萨请下凡降旨,原来是有贵客到访,老衲有失远迎,还望霍老爷见谅。” 大胡子挑了挑眉头,这番恭维的话不着边际,他自然是听的出来,老和尚的话未免也太没谱了。 只见石阶之上,一位提着朱红袈裟的老和尚健步如飞的走下,径直来到了大胡子中年人的面前,恭敬的行了大礼。 “天啊,竟是方丈,大梵法师。” 周围人的私语声不经传的传入了大胡子的耳朵里,他这是第一次到此,自然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了,正好给他提了个醒。 “大梵法师,久仰久仰。” 大胡子亦是拱手回礼,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老和尚,心中不禁大骇。他虽然昨日就已经到了,不过是在镇外安营扎寨,此事如此隐秘,何人会知晓? “霍老爷客气,还请移步殿内一叙。” “也好,方丈请。” 大胡子沉吟了些许,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放开了手脚。 “霍老爷请。” 方丈大师亲切的点头,又朝着周围人施了一礼,简直受宠若惊。 “今日佛光普照,文殊菩萨请下凡降旨,好运当头。” 众人无不是朝着方丈回礼。 寺庙内,俗家弟子的僧房中,一袭黑影飞檐走壁的急射而来,躲开清扫庭院的小沙弥,他一间一间僧房的查看,此时正是香客入寺祭拜的时候,僧房中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有人。 来回检查了一遍,果然除了少量称病的僧人在房间休息以外,再也没有见到其他还留有头发的俗人,正打算离开时,忽然听到了房间外头传来的声音。 “师兄,西厢房的客人起来没?” “不知道,早些时候去看过,还未醒来,你再去叫一叫吧,领他们去用斋。” “好的师兄,我这就去了。u看书 ww.uunshu ” “嘶~借宿的客人...” 唐渺躲在房间里轻笑了一声,待两人前脚分开,他赶紧闪出了房间,紧随着前去西厢房的小沙弥而去,一溜烟的工夫,这才看见了留有头发的世俗之人。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后背突然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唐渺下意识的回头,发现原来是嬴商和清绾两人也跟着到了这里。 “走,先躲起来。” “你们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得来全不费功夫,本王的运气也太好了,在路上就遇到了几位香客说耽误了一些时间不要紧,如果实在是太晚,就在寺庙中留宿一晚,明日在离开也不迟。” 清绾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些寺庙可以留宿之类的话,大抵如此。 不过随着他们两人的到来,也不禁让唐渺在心里多了一丝警惕,既然他们能够寻到此处,这意味着别人照样也能。 “不管怎么说,好戏即将上演,你们就瞧好了。” 这种事情交给唐渺来完成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是在大白天,如果是夜晚,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奇淫巧术正是源自‘奇’字。 小沙弥途经西厢房的一个拐角,稍不留神被黑影给掳去,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污浊之气,他踮着脚尖走路,脚底板好似踩着了别人的脚背,非常的诡异,这一招正是傀儡术中的百鬼夜行之法。 第74章 拜佛 ‘咚咚咚’ 小沙弥缓慢的抬手,重重的敲响了房门。 “谁啊?” 房间里传出一声不耐烦的低喝。 “施主...该用斋了,就差你们了。” 中招之后的小沙弥完全没有了知觉,就连这一丝声,也都是靠着唐渺拿手的隐腹语讲出的,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不妥。 “知道了,这就来。” 少倾,房门这才被打开,一个目光冷冽的中年人出现在了面前。 小沙弥离得太近,这不禁让中年人微微往后退了一大步,他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小沙弥,愣道:“小师傅可还有事?” “没有,施主请。” 他轻吐道,接着侧身退后一大步。 “不用劳烦小师傅带路,我们自己去,小师傅请便。” 中年人轻笑一声,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施了一礼。 “也好,不知这房中有几位施主要用斋,小和尚也好回禀师兄。” “哦...昨日都不需要登记,今个是怎么了?” 唐渺闻言,躲在暗处闷在心里大骂,“这老家伙好狡猾。” “是这样的,施主,今日香客陡增,方丈特意让饭堂多做了一些,但还是不够,这些香客说饭堂里的斋饭很好吃。” “是么,可这房中只有我一人。” “那么就请施主移步饭堂用斋吧,再晚些恐怕就真的没了。” “嗯?” 中年人迟疑了片刻,忽的放声笑了起来,“小师傅,今日怎么如此热情,前几日都不曾来一回?” 中年人这话似乎有些反客为主了,不禁让唐渺一阵头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又不是你们的家,没赶你们走就算不错了,这也怀疑,那也怀疑。 不禁想,绝对有诈。 他与嬴商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一笑,闪身消失准备去了。 “哼,施主要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你家,别占着地方不走。实话告诉你吧,方丈已经交代了,今日有几位贵客要住进来,让你们吃了赶紧走。” “哦,真有此事?” 中年人哑然一笑,忽的一只手搭在了小沙弥的肩膀上。 “不好。” 唐渺暗叫了一声,正欲操控小沙弥躲开之时,一股黑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小沙弥整个人好似松了口气一样,颓然的瘫坐在了地上。 “该死,散功了。” 唐渺苦叫不迭,这要是放在夜里,非得吓死这老家伙不可,什么时候还指望他能够动手触碰上被施法者。这也正是傀儡术的一大忌,也是罩门所在。因为恐惧、害怕,敌人往往不会靠近傀儡,愈是这样,愈是害怕。 “小师傅,你怎么了,小师傅?” 中年人瞳孔微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欲俯身下去试探鼻息之时,惊得缩回了手掌,两手一抓,就打算关上房门。然而就在此时,唐渺忽的从天而降,直射一大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中年人的胸口。 “别来无恙啊,敢从本尊手上抢人,你是第一人。” 唐渺堂堂正正的抬脚迈入了房中,方才那一大脚,直接踹坏了房门,连同着中年人也都一个措不及防的砸向了房中的木桌,当即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什么人?” 几乎是中年人一击重伤的同时,从房梁之上跳下了数名戴着青面鬼脸面具的杀手,他们提着横刀,将唐渺给围住了。 “送你们上西天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尽早的逃离此地,尽早的安全,唐渺也不再啰嗦了,右手翻掌而出,道道青色虚影浮现,声势之浩大,犹如虎啸龙吟,抬手一击毙命,当即打出了一道血窟窿。 众人一片哗然。 “武尊,没想到你还是跟过来了。” 中年人也算是一号人物,吐血之后被搀扶起来,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把尸体抬下去,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你也不是。” 唐渺勾起了嘴角,大迈一步而出,直取中年人的人头。 陡然间,一道白色掌印直挺挺的迎了上来,残影一晃便轻松的躲过了,在砖墙之上留下了一道骨掌印。中年人满脸的惊愕之色,正欲探手回捞之时,被唐渺给牢牢的掌住了,继而猛地发力,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只听得一声惨叫飘荡开来,耳根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 “啊~~~” “极焰掌...还用这招,本尊七年前就领教过,也不过如此。” “啊~~” 中年人的一只手算是废掉了,额头上冷汗直冒,硬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住手。” 然而就在此时,里屋的床铺上,素琳掀开了帘布,她握着短刃匕首挟持着捆绑的洛晴走了出来,“放开赤融堂主。” “你在威胁我?” 唐渺凝视着眼睛,从袖间迸射出一道霜白之气,将赤融堂主猛地推开了。 “好强的实力。” 素琳心头一颤,顿觉得头皮发麻,武尊之名果然是不容小觑。 “是又如何?” 她的手心里直冒冷汗,如此近距离的对峙,她也没有把握。 “呜呜~~” 此时的洛晴红了眼眶,喜极而泣,一直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画面竟然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眼前,她激动的痛哭起来。 “我们无冤无仇,uu看书 wwuuknshu只要你现在就把洛晴给放了,我立马带着她就离开,离开赵界,永不掺和此事。” “哈哈,放了洛晴...放了洛晴你会放过我们吗?” “可以,本尊并非嗜血之辈。” 唐渺背负着双手,一字一句顿道。 “笑话,把赤融堂主搀扶起来。” 素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我可没答应你一人交换一人。” 她的笑容冰冷阴沉。 “没这个必要。” 唐渺哑然一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挥手,一道金色流光射出,直挺挺的冲撞着中年人,一股暗劲便将他们三人都给掀飞了,硬生生的撞在了一侧的砖墙之上。 素琳见状,面如死灰。 “你要知道,和我讲条件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一步步缓慢向前,冰冷的目光散发着无尽的寒意。 “慢着,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诶,女孩子家的还是不要玩这些玩意,免得伤到了自己。”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团灰雾竟然攀上了她的手臂,素琳瞳孔微缩,等到她反应过来之际,短刃匕首却怎么也无法往前刺入半分,然而这还不算完,接下来只听见‘铛铛铛’几声,短刃匕首却直接化为了几小截散落一地。 素琳寻思到,这下是完了。 第75章 劫起 大梵音寺禅院内,方丈清修之所。 “久仰大梵音寺之名,今日得见,果然是非同一般。” 霍世空抄着一口雄浑的嗓音,有意无意的加大了语气。 “霍大人过誉了,小庙能够迎来大人您,实在是蓬荜生辉。” 对于霍世空的调侃,化缘大师依旧是不温不火,应对自如。 “哈哈,要怎么说大师道行高深,如何就知道本官今日会来?” 一番虚伪的恭维之后,霍世空终于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别在说今日佛光普照,文殊菩萨下凡之类的鬼话了,老夫不信邪,也不信佛,更不信道。” “阿弥陀佛,霍大人乃大将之才,老当益壮,风采依旧。”方丈大师先是一拜,略微思索了一番,这才说道:“实不相瞒,大人,这几日来,寺中迎来了不少江湖人,他们没有香火钱,也同大人一样不信邪,不信佛,更不信道,却信那虚无缥缈的轮回、长生之道,不知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霍世空微微一愣,不免停住了脚步,寻思到:“方丈这是在抛砖引玉了,在试探老子是不是他要等人,同时也才揣着这大梵音寺究竟是吉还是凶。” “方丈见多识广,一双慧眼如炬,既然这样,不知方丈以为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以为都不可信。” “哈哈,可是这世上却偏偏有人相信,你我不信...他老人家相信呀。”霍世空一捋大胡子,整个人精神抖擞万分,竖指指天。 “方丈莫要为难老夫,你听...”霍世空红光满面,心情似乎大好,“这是大军的行进声,嗯...人数倒是不小,至少也有...不知方丈大师以为有多少?” “哈哈...哈哈...” 霍世空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霍大人请去禅房一叙。” 方丈大师深深的行了一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砰’ 一声炸裂,只见一道火红身影破开了砖墙直袭唐渺而去,并伴随着大骂声:“找死,什么人,也敢阻挡我们的脚步?” 唐渺凝视着眼睛岿然不动的站着,少倾,只见那道火红身影袭来之时,一道血柱‘砰’的一声突然从天而降,宛如血色魔影扬起了长矛。 “该死。” 火红身影中包裹着的一人震惊不已,此时再收手已是来不及了,结结实实的与血色大柱撞击在了一起,一股暗劲直接将其击发出去。 清绾从房梁之上落下,抬手收剑,动作一气呵成,她轻描淡写的吐道:“等你多时了,不堪一击。” “你们...” 一声声惊愕屈于天人境高手的恐怖威压之下,只得咽下了这口气。 那道火红身影被击飞出去之后,十余行青面鬼脸杀手便围了上来。 “笑话,怒仙教蛰伏了二十多年时间才勉强崭露头角,就凭你们‘诸迹’建立不到三年时间,就妄想撼动天底下的势力,简直是异想天开。” “哈哈哈哈...” 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落下,郑焕武终是显露了真身,他轻拍着巴掌,脸上笑意正浓:“武尊不愧是武尊,底气十足。” “郑焕武,你终于舍得露面了。” 唐渺往前压阵,大迈一步走出了摇摇欲坠的房间。 “武尊相逼,实在是盛情难却,你不就是要见我吗?” 几月不见,郑焕武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在鹰九真死后,一夜觉醒成熟,从他的身上,唐渺感受到了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该的强大自信。 “你太自负了,我可没想着见你。” 唐渺轻笑的摇了摇头,回头指着已经被解救的洛晴,说道:“人我就带走了,这一次略施小惩,两位堂主皆是重伤,你们救也好,不救也罢,都与我们没有任何干系。记住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看向了清绾,示意她把人给放了。 “喂,真的放了?” 嬴商没有唐渺这么高的觉悟,毕竟他的一句话真的足以让一千人人头落地,看惯了生死的他,要不是这次行动有唐渺在一旁约束着,别说这中年人才废掉了一只手臂,这已经算是万幸了。如若不然,只怕会粉身碎骨。 “放了吧,我们不是嗜血之辈,更何况佛门禁地,不宜杀生。” “哼,你倒是大气。” 嬴商闷哼一声,冷峻的目光从素琳的脸上闪过,陡然拂袖而出,两下的功夫就将素琳以及赤融给击飞了出去,这最后一击也算是给嬴商出气了。 “多谢武尊成全。” 郑焕武眉头微挑,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事已至此,他们也不打算在此久呆了,呆的越久,越是危机重重,正欲转身离开之时,被清绾给叫住了。 “你等一等,灵蒲人呢?” “怎么,灵蒲你们也想带走?” “灵蒲...很好,不用你们操心了。” 接过郑焕武的话,道尘散人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了人群中。 唐渺三人不禁看呆了,这究竟是什么操作? “你...” 道尘散人面色阴沉,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唐渺,接着直接转身就走。 “快走吧,血狱就快要杀上来了...” 这话一出,唐渺三人才猛地惊醒。 在这一刻,唐渺已经彻底的弄清楚了郑焕武为何带着魔教残余部下躲藏在这古刹名寺当中了。他们显然是前脚到了,大概是三天前,然后便在此等候道尘散人前来,共商大计。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从此以往再与魔教没有任何瓜葛,但显然并不靠谱,郑焕武的计谋最终还是得逞了,不过让唐渺想不明白的是,他们竟然就如此轻易的放开了洛晴,难不成已经的得到了答案? 这些问题,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 “我们也走,此地不宜久留。u看书wwukanhuco”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赶紧回头,往出寺庙的方向逃去。 实际上唐渺的担心是多余的,在解救出了洛晴之后,她丝毫没有拖后腿,洛家的轻功属实是一流,她还来不及感慨,从唐渺三人脸上看出的危机感足以让洛晴意识到此事并未完全结束。 “等等?” 嬴商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叫住了其他人,将目光投向了寺庙深处的禅房。 “那边是大梵音寺的禁地,守卫森严,大白天进不去。” “是么...我怎么好像瞧见了冥将?” 嬴商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们已经到了?”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唐渺陡然大惊失色,急的呼吸声都不免有几分急促,“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第76章 天地因 “那这大梵音寺...” 嬴商惊叹一声,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梵音寺的禁地,莫不是另有玄机不成?” 三言两语之间,便道出了其中的种种端倪。 他们三人自然是可以偷偷潜入后院查看,只是洛晴实力低微,不能跟随他们冒险,但是放任她一人离开唐渺也不放心。 “走吧,这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 清绾沉吟了些许,咬牙说道。 “清绾说的很对,血狱四司初代魁首已经去了禁地,稍晚些时候,大批卫士就会攻入寺庙中,迟则生变。” 唐渺肯定了清绾的想法,虽然他的心里也是非常诧异,但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况且就算他们三人前去,定然也是败的一塌糊涂,毫无胜算可言。 “走吧。” 想清楚了之后,唐渺转身率先离开了。 “赶快回客栈与霄凌仙汇合,之后直接离开这里,不过天机令已经被我们甩在了身后,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只能事后在商量,当务之急是...” “糟糕。” 清绾低喝一声,随即止住了脚步,“太子殿下没有跟上来。” “怎么了?”唐渺闻言猛地回头,哪里还有嬴商的影子,不由得大怒:“我就知道他禁不住好奇,简直是意气用事,上一次被冥将打的吐血,怎么就不长点记性,这...不吃亏,难成大器。” “太子殿下?” 洛晴听的心惊肉跳,小声嘀咕了一句。 “事后再同你解释吧,你现在去大殿的广场上,去找一位坐轮椅的俊俏男子,千万不能在一个人单独闯荡江湖了,他会保护你的。” 几息时间后,唐渺便已经部署好了,血狱四司初代魁首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且不说冥将已经到了虚境巅峰,另外血厉神出鬼没,早就提防了呢。 “我知道了。”洛晴一下子红的脸庞,其实唐渺已经说得足够隐晦了,丝毫听不出其中的责备之意来,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不会在闯荡江湖了,你们放心...是一位坐轮椅的俊俏男子对吧?” “是的,俊男俊女,很好辨认。”唐渺微微一怔,却是丝毫不敢怠慢。 “事不宜迟,赶紧去吧。” 几人交换了眼色,清绾便催促了一番,三人分开而行。 洛晴独自一人往金殿前的广场而去,而唐渺和清绾两人则是冒险回头,往大梵音寺的禁地而行,这一路注定凶险万分,后退一步则是万丈深渊。 ...... “终于是自由了。” 洛晴得救之后,还以为就会直接被绑回去,看来想象中的高手没有这个闲工夫,从僧房的庭院中出来后,她大摇大摆的混在香客中往金殿前的广场而去,至于要不要去找那一对俊男俊女,那就得看洛大小姐的心情了。 她的心情非常愉悦,出了金殿走了没有几步,左右两侧突然闯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架住洛晴就往角落的地方拽去,力道十足。 洛晴被这没来由的一幕给吓坏了,拼命的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放开老娘,再不放开老娘,老娘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祀灵’,怎么摘下面具就不是认识我们哥俩了?” 两个大汉的力气非常大,拖拽着洛晴毫不费力,满脸都是凶狠之色。 洛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挣扎的更加用力,逮着机会就大叫着‘救命’,只可惜两人的身躯实在是庞大,众人还未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洛晴就被两人拖到了一边的角落里,接着如果到了土路上,那边再次落入贼手了。 洛晴顿时面如死灰,睁着眼睛张望着,目光一扫就看见那位坐轮椅的俊男,轻轻摇曳着折扇,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金殿前广场的每一个人。 “呜呜~~” 她突然才意识到自己也不认识这人,自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了,突然灵机一动,一口咬掉大汉捂着嘴巴的粗糙的手,扯了一嗓子,“唐渺,救我...唐渺...唐...” 陌如玉猛地回头,他本来就是在寻人,此时的注意力也算是集中,一下子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虽然自己不是唐渺,但很显然这里能够认出唐渺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随即转动着轮椅,探手射出了一枚铜钱,直袭那人的后脑勺。 “啊~” 一声惨叫惊住了众人。 “什么人?” 洛晴被施加的力扯去之后,心头也是涌上了一股狠劲,二话不说上手就是两巴掌,直至完全挣开了两人的掌控之后,飞起一脚,横扫了两人。 “好你个妖女,找死。” “哼,我看你们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动本姑奶奶。” 方才一时大意,此时的洛晴终于能够大展拳脚了。 “行,算你狠,有本事就别走出这间寺庙。” “滚,这里轮不到你们说话。” 洛晴闷哼一声,俏脸气的涨红,她拍了拍两手,目光一扫便落在了陌如玉身上,深深的沉了一口气后便走了过去,心想这下是走不掉了。 “你是何人?”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陌如玉凝视着眼睛,冷笑一声后反问道。 “哦...高手难道都是一个样子?” 洛晴撇了撇嘴巴,低声道:“我叫洛晴,你也别问我刚才为什么要叫唐渺,因为是他让我来找你的,一对俊男俊女,男的坐轮椅,女的呢?” 她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相貌特别惊艳的女子存在。 “你身后。” 陌如玉轻吐道。uu看书ukanshu.om “洛晴,是唐渺让你来找我们的?” 洛晴冷不丁的回头,目光稍有一滞,思索着笑着点头,“果然是惊艳之资。” “不会吧,他们岂不是无法保护你?” “保护我自然是绰绰有余了,方才还横扫了魔教余孽来着,不过...”洛晴说的兴起,倒是没有丝毫隐瞒。 “不过什么?” 陌如玉眉头微皱。 “不过有一位号称太子殿下的年轻人贸然行动,不知所踪,唐渺丢下我也跟着追去了,好像是说在大梵音寺禁地,血狱已经到了。” “我们走吧。” 听到这话之后,陌如玉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他没有丝毫迟疑,当机立断的下定了主意。 第77章 无生果 “方丈大师,您这可是清修的好地方。” “佛门净土,如是而已。” “那倒是可惜了,忆往昔...小西天也被称为佛门最后一丝净土,照样不复存在,你就一点不留念?” 霍世空打量着陈设简单的禅房,幽幽的开口说道。 方丈大师眉头微颤,深深的施了一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地因果,轮回有序,一切都过去了。” “过不去,怎么可能会过去呢,只要它一直存在,就永远不会过去。” 霍世空冷哼一声,忽的无端放声大笑起来,“好了,老夫也不喜欢打哑谜,化缘大师,这个问题我只问一遍,东西在哪?” “阿弥陀佛,那东西乃人世间的贪嗔痴万恶之源是也,莫要强求。” “看在大师道行高深的份上,我最后再问一遍。” 霍世空收敛了全部的神色,他背着手,冷冽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方丈大师,蓦然开口道:“东西在哪,交出来给我,那东西不是你们能够留住的。” “留也留不住。” “施主莫要强求...” “大师言重了,就算是逆天而行,老夫也要看到尽头。” 陡然间,他攒紧了拳头,一个猛冲直射方丈老和尚而去,单手一探扼住方丈老和尚的颈脖,一下子举到了半空中,后者根本不为所动。 “不说是吧,我倒是要看看是你老和尚的骨头硬,还是老夫的力气大。” 霍世空龇牙咧嘴的笑着,满脸都是狰狞之色。 方丈大师被扼住颈脖的瞬间便失去了反抗之力,他被高举到半空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本就较小的脑袋因血管堵塞导致血液不流通,而黑的发紫,即将断气。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轰鸣,禅房的屋顶之上忽的被轰开了一道窟窿,嬴商睥睨着房间内的大胡子,目光意味深长。 “霍世空,欺负老和尚算什么本事,让你们的人出来吧。” 霍世空蓦然抬头,满脸都是阴郁之色,他一把挥开了方丈老和尚,轻声道:“嬴商,我没空和你玩,滚。” 他凝视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又缓步走向了方丈老和尚。 “逆贼,何敢逞凶?” 少倾,禅房大门忽的被一阵风似的全部吹开了,十八名袒着左臂,披着黄褐色僧衣的和尚手持罗汉杖冲进了禅房中,“保护方丈。” “十八罗汉,你们习武破坏了朝廷立下了规矩,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霍世空眉头微皱,两脚一跺地,整个人直射入空,破开了屋顶几步的距离之后又飞跃到了另外一处屋顶之上,拉响了信号弹。 “是又如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十八罗汉来到了庭院中,气势十足,“今日,拼了这条命也就将你拿下。” “哈哈,那你们一起上吧。” 霍世空猛地一挥锦袍,目光一扫大梵音寺的所有建筑,森然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有一个人算一个,都得死。” “狂妄。” 嬴商早就看这老小子不爽了,当即拍出了一道血色大手,直捏霍世空而去。 “殿下,莫不是对老夫视若无睹?” 冥将倚靠着庭院走廊的一根木柱,取下了笠帽后,看似不经意间的抬手掷出,随即在与血色大手撞击之后化为了粉碎。 “哼,要战那便战吧。” 嬴商立于屋顶瓦檐的最高处,亦如帝王睥睨世间万物。 “不知道殿下哪里来的勇气。” 陡然间,身后某处虚空中泛起了一道水波纹涟漪,一道寒芒闪过,瞬间袭来了一柄短刃匕首,只听得‘砰’一声过后,一道碗口粗细的血柱瞬间爆发开来。 虚空中泛起的水波纹涟漪被血柱的冲撞之后立刻瓦解。 “看来已经都到齐了。” 赤身金纹大汉两手废掉两个小沙弥,从不远处闲庭信步的走来,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紧迫感,如同溺水般窒息。 屋顶上,庭院中,走廊内,六道恐怖的气势正在逐渐攀升;与此同时,在另外一头,灰雾弥漫、金色流光流淌以及六道寂纹同时被点亮。 “如此甚好,既然都已经送上门来了,免得还要到处去寻你们。” “佛门净地,不失为一处风水宝地。” “结阵。” 十八罗汉率先动了,踏着玄妙的步伐,一举冲向了屋顶。 就如同一个信号一般,嬴商也接着动手了,整个人化为了一团灰雾直袭枯无而去,这次他们有针对性的改变了策略。 枯无缩地成寸的手段完全拿蛊术没有丝毫办法,黑袍下的人眉头微皱,几个闪身的功夫,有策略的退到了数十丈之外,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这缩地成寸的功夫修炼到了极致之后,的确是诡异莫测。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的走廊内,清绾直接点亮了六道寂纹,不过却并未祭献本命精血,她的爆发力最强,uu看书 .ukanu对上虚境巅峰的冥将,倒也能面前抗衡;而且如果动用九陵剑内蕴含的邪灵之力,亦有势不可挡之力,拿下冥将倒也不是不可能,就看他还有什么招数了。 清绾挥出几道血光,掠过庭院走廊内的粗大木柱袭向了冥将,凌厉的剑气撕裂了瓦片,将木柱绞成了木屑,走廊顿时便化为了废墟。 “雕虫小技。” ‘砰’ 一声巨响,骇人的护体真气形成了一道气旋尽数冲开了散落的瓦砾碎片。 清绾见状,心头不禁大骇,这是她第一次与冥将对招,果然是了得,这让她对虚境巅峰强者有了一个最为直观的认知,简直恐怖如斯。 “武尊,听说你很强?” 巨目闷哼一声,倒也丝毫没有留手,只见全身金纹泛出光华,上来便直接运转了不动明王诀,背后一尊开出天眼的金色佛影显现,看来的确是重视唐渺。 “见笑了,前辈,我倒是很想领教下传说中的不动明王诀。” 唐渺蓦然的抬手,指尖流淌着金色光华,几个滑步径直冲向了巨目,飘忽不定的身法令人眼花缭乱,然而后者双臂环抱,岿然不动的站着,不禁眯起了眼睛。 ‘咚’ 几声巨响落下,唐渺的拳脚狂泄而出,犹如和尚撞钟一般,除了悠扬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第78章 蓄势待发 血狱的信号弹在半空中乍现,此时金殿之外,大梵音寺的僧侣已经开始有秩序的清人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组织香客先行躲进玉净瓶镇内。这信号弹的出现,让大家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时间偌大的寺庙内,便只剩下了几位扫地的老和尚,就连小沙弥也都被尽数遣散了。 这是大梵音寺的劫难,更是天下人的一大劫难。 朝廷的军队从东面,东南面包抄过来,要想躲避这场灾祸,就不能往东南面而行了,无异于自取灭亡,不过无独有偶,东南面正是南无城的方向,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冒险而为之。 “去客栈。” 陌如玉见这阵势,看来是非同小可,洛晴和莞菊轮流推着轮椅,坑洼的土路可一点也不好走。除非是进到镇上,所以他们跑在所有人之前离开,这才没一刻的功夫就落到了其他人身后。 不多时,从房屋的暗巷当中,闪出了一队戴着青面鬼脸面具的魔教杀手,个个提着横刀,阴阳怪气的说道:“几位哪里去啊?” 实际上,洛晴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未交代其身份,不过当陌如玉知道了她的名字后便清楚了,作为曾经的‘天机盟’一员,‘祀灵’一事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给莞菊使了个眼色,让其好好保护洛晴。 “你们是什么人?” 陌如玉凝视着眼睛,云淡风轻的问道。 “废话少说,我们的身份不重要,要知道血狱马上就到了,只要你们交出这丫头,我们绝不挡住你们去路,免遭一场无妄之灾。” “哦,听你这口气,你们倒是不怕血狱了?” “少废话,交还是不交?” 关键时刻,没有人敢大意,现在这个时候晚走一步,也就多了一份危险。 “那就动手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个几斤几两。” 陌如玉‘啪’的一下收起了折扇,英俊的脸庞上,面如寒霜。 “诶,一个残废哪里来的底气?” 为首之人诧异的怪笑起来。 ‘咚’ 一声闷响,陌如玉用内力击发出一枚铜钱,径直打在了其胸口,后者惨叫一声后便倒地不起,一击秒杀。 “嗯?” “动手,一个人也不许放过。” “就凭你们?” 莞菊一马当先的立于他们两人身前,就在他们袭来的同时,一卷古朴的卷轴从六个方向铺天盖地的射出,自成一方小天地。 “咦,这是...六界山河图?” 然而就在此时,从古朴卷轴自成的一番小天地当中,传出了一声惊诧之语。 紧接着,下一刻,射来了一柄光刃,破开了六界山河图的迷障。 “不好,莞菊小心,此人可了得。” 话音刚落,岑光剑从漫天云雾中射来,令人防不胜防。 一声娇叱,莞菊借助山河图的迷障遁入了源河当中消失不见。 “六界山河图果然了得。” 虽然看不见此人,不过听着他一声声的赞许,像是毫不费力。 “在这。” 话音刚落,岑光剑便再次袭来,源河上泛舟的蓑衣笠帽的渔夫撑着竹竿,她蓦然抬手,顿时间雷声大作,电光火石之间莞菊给逃了出来。 待云雾尽数消散,六界山河图也被此人破解了。 陌如玉抬手掷出银针,这功夫还是跟着莞菊学着,便正是预防着六界山河图被攻破之后还能第一时间收回来。 “还想收回去,不如留下吧。” 陌如玉单手轻钩丝线,‘蹦’得一下子扯断了。 “该死。” 这一击未能收回卷轴,随后便摇摇欲坠的落下,铺在了地面上,露出了真面目,包含了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冥界,果真是玄妙。 “阁下便是岑光剑——颜少华前辈了?” 陌如玉脸色阴沉,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只得暂且拖延时间。 “这么说倒也没错。” 灰色道袍中年人负着剑,轻叹了一声,随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好了,既然手持六界山河图,便是凤阳宫弟子,本道也不为难你们,交出那丫头,便可以让你们离开,否则...” 颜少华刻意的提高了音调。 “否则一个不留。” 后面一句话被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妪给补上了。 洛晴见状,脸色‘唰’一下的就白了,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 “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交出你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让洛晴放心,更多的则是怕她趁乱逃走,莞菊的脸色也是非常难看,她牢牢的握住了洛晴的手掌。 颜少华的实力他们三人有目共睹,完全不是其他土鸡瓦狗可比拟的。 他微微皱眉,嗫嚅着嘴唇,终究没有反驳半个字。 “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时间不等人,血狱就快要来了。” “一...二...” 颜少华微微一怔,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陷入了沉思当中。 “怎么不说话了?” 陌如玉惊叹一声,试探性的问道。 “难怪你们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还有帮手。” 老妪脸色铁青,u看书 uuknshu.cm 眼见着马上就又要逮住洛晴了,然而在他们三人身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冷面小和尚,赤着右肩,披着白色的袈裟,非常另类。 “还有人?” 陌如玉心里一疙瘩,正细思着今天还真是诸事不顺,略微偏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个子并太不高的光头,悬下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可总算来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小和尚继续往前走,犹如一缕佛光刺入了颜少华的瞳孔中。 “你...你是?” “我的身份不重要,让开,你们挡着路了。” 小和尚神情漠然,回头便是万丈深渊,切勿行之。他闷哼一声,整个人金光大赦,已经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目光一扫,颜少华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的眉头紧锁,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就当小和尚已经摆开了架势的同时,他竟然二话不说的让开了路来。 “护法这...” 老妪在其身后看得心惊胆战,急忙的提醒他道。 “闭嘴,本道心中自有定数。” 颜少华高昂着脑袋,顺势将岑光剑收回了鞘中。 “像...简直是太像了,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第79章 底牌 “护法,你这是作甚?” 老妪气的浑身发抖,倚着拐杖猛地杵地,怒不可遏的喝道。 洛晴在她眼中不只是‘祀灵’,更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允许别人将她们母女二人分开,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以颜少华的实力,完全可以拦下。 这一声低喝将他拉回了现实,颜少华蓦然抬头,脸色越发的冰冷起来,目光一扫,冷笑一声道:“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本道如何做事不需要向你解释。” “你...” “怎么,本道这话不对?” 颜少华冷哼一声,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准了一个方向后率先离去了。 其他人见状皆是不明觉厉,一时间却也拿不定主意,纷纷看向了老妪。 “哼,这笔账老婆子记下了,我们走。” 镇上的所有人都在慌乱的撤退,各种信号漫天飞,血狱卫士带着大梵郡南无城境内大量的步兵前来;前有身披四圣锦袍的血狱四司卫士开路,后面更是出现了赵王朝的军旗,大量兵马遮天蔽日,直涌向大梵音寺。这个时候若要是再不走,就只能躲在镇子里的犄角疙瘩,祈祷血狱卫士的人眼瞎了。 “哈哈,你们听,你们的死期到了。” 霍世空纵身一跃,整个人迸发出无限的力量来,双腿夹住罗汉的颈脖,接着一用力竟给硬生生的扭断了,场面一度血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方丈老和尚长叹一声,双手合十,拜道:“诸位师弟且退下吧,让老衲来。” 仅剩的十名赤身罗汉见状,回头朝着方丈大师回礼,抄着罗汉子纷纷后撤。 “哈哈,化缘大师终于要忍不住出手了,来吧...让老夫瞧瞧大师的实力,据说可是玄衍大师座下首徒,是不是虚有其名?” 霍世空单手捏着暗红色长袍,岿然不动的站着,整个人气势骇然,全身上下斑斑点点的血迹沾染的到处都是,他凝视着眼睛,右脚一挥,直射化缘大师而去。 刹那间,化缘大师陡然睁开了眼睛,双眼中迸出道道精光,他单手一挥袈裟,两手间一股气旋形成,低喝一声到:“放肆,施主莫要妄动杀念了。” “老和尚,你话太多了。” 争端方起的瞬间,两人口中的称呼全都改变了,很显然这一战丝毫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霸道的一腿,掀起了地面上铺设的青石地砖,直轰化缘大师而去。 老和尚已经隐忍了太久,单手往外一翻,手掌心中的气旋瞬间爆炸开来。 “咚咚咚” 几声连续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老和尚引爆了所有的青石地砖,漫天的瓦砾碎片化为碎石雨落下,直接抵挡了霍世空的攻势。 与此同时,扬起了大量的灰尘,霍世空见状,单手在半空中解下长袍飞旋入空,一面抵挡着碎石雨,一面注意着化缘大师的东西。 陡然间,一道错骨声响起,霍世空眉头微挑,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后退。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枯掌从烟尘中袭来,速度之快堪比箭矢,令人咂舌。霍世空这才不由得正色起来,两脚迅速的挪动,一直到退到了庭院对面的石阶,无路可退之时才作罢,右脚猛地铲地,抬脚袭去,直挺挺的迎上了白色枯骨。 “哈哈,果然是霸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般若功——金刚掌?” 几息的时间过后,霸道的白骨枯掌与强劲的腿风相接触,爆发出骇人的气势。 “听闻佛门包容万象,没想到大师的金刚掌竟然如此霸道。” 两股暗劲猛烈撞击,便将其推开了。 待烟尘散去,终是露出了真面目。 十名罗汉已经架起了阵势,化缘大师立于高处,其背后金色佛影显现,与不动明王亦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佛影面孔千变万化,亦如人世间百态。 “有意思,传闻极乐宗的大乘佛典为本门绝学,大师竟然摒弃了高深的佛典,转修般若功,实在是令人佩服。” “阿弥陀佛,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那大师可就要小心了。” 平地惊风起,霍世空扶摇而上,裹挟着霸道的掌印,直袭化缘大师而去。 “般若功,九转龙象之力。” 老和尚轻声念叨着,大拇指轻点,迎了上去。 两个人纵身一跃掠到了半空中,一道金色流光‘咻’的一声破开空气,发出了一阵闷响,落在地面上打出了一道血窟窿,无比骇人。 “镇压。” 十名罗汉齐声高喝,吐口着晦涩难懂的佛语,形成了一张无形的金丝网铺在了地面上,待霍世空招架不住九转龙象之力后,方落在地面,一张肉眼不可见的金色大网便其牢牢束缚住了,随即全身上下的各个穴位爆炸开来。 “拿下他。” 化缘大师一个飞身从半空中落下,单指倒扣在了霍世空的天灵盖上。 十名罗汉上下齐手,抄着罗汉杖结阵夹住了他的颈脖。 随着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的炸裂,uu看书w.ukashu 霍世空这才意识到了危险,嘴角嗜血,却突然的发现体内的真气竟然无法运转了,实为震惊。 “施主,收手吧,那东西不是你们能够染指的。” 老和尚面若寒霜,单指上凝聚着九转龙象之力,能够一击将霍世空化为粉末。 “哈哈。” 霍世空虽然已经沦为了老和尚刀俎上的鱼肉,不过他却丝毫不肯服输,甚至仍然高昂着脑袋,狰狞的狂笑:“对不起大师,这东西不是我要的,而是朝廷,这东西,朝廷要定了,有本事你们就藏一辈子好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在佛门净地杀生实非我本意,奈何天道无情,那老衲就只好得罪了,替天行道。” 老和尚双眸微张,在心里已经默念起往生咒了,说罢正欲动手。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庭院突然化为了一片无尽的黑色虚界天地,在其身侧,一个巨大的黑影微微张开了眼睛,如亘古的漩涡,让时间、空间陷入了停滞状态,与此同时射出了一道黑芒。 黑芒化剑,瞬斩而过。 老和尚惆怅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是保持着原姿不动,十名罗汉位列左右两侧,如临大敌,根本没有发现有何异常,然而老和尚满脸却皆是惊骇之色,茫然道:“一眼千年...” “解天师,没想到你也还活着。” 第80章 都活着 那巨大的黑影一晃而逝,一切都恢复如初,好似从没发生过一样。 从始至终,他们都在无尽的黑色虚界地中沉沦,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异常,的确非常骇人,老和尚脸色大变,眉头紧锁,开始默念起佛语。 霍世空狠狠的舒了口气,轻笑道:“大师,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差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他扭动着脖子,活动了一番筋骨,发出阵阵错骨声响。 “接着来吧,老夫这就送你们上西。” 霍世空的目光稍有一滞,紧接着道道巨响传来,浓郁的血色之气瞬间弥漫开来,令人措不及防的是,庭院两侧的一堵突然被人给轰开了,巨目嘴角嗜血,从扬起的灰尘中缓慢站了起身。 “都来了,果然有两下子。” 冷漠的声音依旧倔强。 与此同时,另一边七饶战斗已经落下了帷幕,在庭院的瓦檐之上,唐渺、清绾、嬴商、战魂以及风擎并肩而立,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包括突然出现的风擎也是如此,已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五人对上四人,勉强打个平手。 血厉的偷袭差点就要了唐渺的性命,幸而躲在暗处的风擎出手,化解了危机,另外让他们都震惊的是,霄凌仙也坚持来到了大梵音寺。他的到来,意味着这一战没有撤退可言,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都来了,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霍世空背着手立于庭院中,目光微挑,脸色越发的冰冷。 在另一侧砖墙的瓦檐上,与之对应的血狱四司初代魁首直接现身。 冥将、枯无、巨目、血厉,个个都是厉害的角色。 “霍世空,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何不让解师出来一见?” “你害怕了?” 霍世空根本不为所动,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嬴商身上。 方才那一债一眼千年’构成的幻境,虽然没有让嬴商中招,不过单凭这几个字就能猜测出朝廷的底牌所在,果然是撩。 渊中的解渊大人便是他了。 解师也是一位‘远古级’的大人物,解家当代家主的亲弟弟,有关于他的传闻可以追溯到前朝大齐,一位兴风作浪祸乱朝廷的罪臣,‘师’只是他曾经在大齐为官,一直保留至今的别称,没有其他含义。 不过强大的实力,已经到了劫境地步,这一点倒是没有人反驳。 嬴商并不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寂灵...” 某处虚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亘古的叹息。 “阿弥陀佛,既然解师已到,何不出来一见?” 化缘大师见状,起身朝着声音的源头施了一礼。 “不必拘礼,我在等一个人,你们继续吧。” “还有一人?” 唐渺闻言,不觉得心惊胆战,本来此战已经没有丝毫胜算了,不过听他所言,似乎仍是有所忌惮,能够让解师心生忌惮的人物,已经为数不多了。 被这么厉害的绝世强者盯着,已经没有争斗的必要了。 接下来是高手之间的战斗,人境之下的人无法参与。 霍世空等裙是很想动,不过却被解师的一句话弄得不知所措,本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突如其来的还有一人,那会是谁呢? 他凝视着眼睛,一股金色气旋突然从禁地的禅房中冲出,全部融入了簇布置下的无尽黑色虚界地,空突然如玻璃般四分五裂的碎开,化为了漫虚影。 午后的阳光冲破枷锁洒落大地,纯粹的光芒叫人心生忌惮。 暗中藏着的这一人实力也是不容觑,这你来我往的看似无形的攻势之间,两人便已经在暗中过了好几招去了,大赦般的金光大破黑色虚界,却也不敢直接贸然的进攻,而后化为了一道护体金光落在了所有饶头顶上。 “阿弥陀佛,师可是在等我?” 话音刚落,一阵风忽然吹来了所有禅房的大门,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缓步走到了庭院当中,落在了化缘大师身侧。 “化缘见过师尊,弟子无能,未尝化解灾难。” “起来吧,岂非你能应付的了,罢了罢了。”老和尚轻捻着佛珠,望向了瓦檐之上对峙了几人,道:“看来今日拜佛之人不少。” 又是一位老和尚,与化缘大师相比,他反倒是年轻了不少,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好似永远不会生气,让人如沐春风。 唐渺震惊的合不拢嘴,被眼前的一幕给看呆了:“玄衍大师怎么在此,而且大梵音寺的方丈竟然是化缘大师。” “你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瞥了一眼风擎,淡淡的道:“化缘大师,玄衍大师座下首徒,极乐宗第三代‘化’字辈弟子,排行第三。” “当初极乐宗覆灭,看来玄字辈高僧全部都逃走了,眼前的玄衍大师,另外还有玄虚大师,最后玄玉大师似乎是在逃走的路上因伤势过重去世了。” “都还活着。” 嬴商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uu看书 ww.uunshu极乐宗玄字辈的高僧,除了玄虚年轻之外,玄衍以及玄玉大师至少也有七十岁了。如若不是自幼习武,实力已至人境上境界,普通人怕是早已经正常去世多年。 唐渺的声音虽,但还是准确无误的传进了每一饶耳朵里。 没想到此人看似普通,年纪也不算大,却是传中号称西的第一人,极乐宗覆灭之时的宗主,比之魔教最后一任教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湖上的确是这么传的,至于为何极乐宗最后还是被魔教所灭,其中的种种原由没有人能够出来。 “阿弥陀佛,各位都歇着吧,既然解师要见我,里面请吧。” 玄衍大师朝着众人施了一礼,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强者是值得尊敬,此时就算是心高气傲的血狱四司初代魁首,也是朝着玄衍大师匆匆回礼,毕竟他们并没有叶教主那样的实力。 “大师请。” 虚空中传出一道水波纹涟漪,几乎是声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一个身高近两米,手腕上绑着铁镣铐的大汉走了出来,他目不斜视,往前走了一步,第二步整个人便又消失不见了。 “难怪,他们都在渊中隐藏了实力。” 霄凌仙看得头晕目眩,最为曾经的纵奇才,他却无法参与其中,实在是令人叹惋,他必须要尽快的恢复实力,否则自己都会击溃自己。 第81章 惊骇世俗 眼看着两位顶尖高手离去,众人无不松了口气,隔空对望着。 “你能看出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霄凌仙在庭院的走廊中坐着休息,若有所思的问道。 他们的出现不是偶然,起初是风擎天在客栈内找到了霄凌仙,在得知了他的境遇后,一语道出了天机,“或许我有解决的办法,一劳永逸?” “什么办法?” 霄凌仙完全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办法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风擎天眉头微皱,他进入玉净瓶镇之后就注意到了战魂的动向,莫名其妙的找到了霄凌仙,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此时的霄凌仙已经和废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只要能够驱除体内寒毒,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也罢,共事一场,多少有点交情。”风擎天哑然一笑,随即说道:“同样是被追捕的叛贼,你可知血狱为何要追着你们不放。” “灵池传说。” 霄凌仙低声道,倒是没有半点隐瞒。 “的确如此,想必你也知道了,灵池传说起于大齐,最先由无聊的江湖人掀起灾祸所用,直到有一天,有一人找到了一丝踪迹,那便是风雪伊,冯无烬。” “他知道了灵池传说的秘密。” 风擎天忽的刻意压低了声音,接着语锋一转,目光变得有几分冷淡,“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告诉你们风雪伊口中的灵池传说。” “说吧?” 霄凌仙的呼吸不免有几分急促。 “替我拿到六道轮回诀。” “你相信轮回秘闻?”霄凌仙眉头微皱,难以置信的反问了一句。 “我相信唐渺,他带你去小西天一定是有一番道理。” “哈哈,霄兄果然是爽快人,不过这现在这样子可不行。” 风擎天努了努嘴巴,低声道:“简单来说,灵池传说就是一个荒诞不经的长生之秘,与六道轮回诀亦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六道轮回诀曾经有人炼成过,而灵池始终存在于传说当中。” “世人只知天堑山山体内部,天然的钟乳石山洞之中的净灵池乃上古时期,由女娲遗留下的七彩石孕育而生,然而风雪伊二十出头便已经突破至了天人境,随后在游历天下时,翻阅了各种古籍文献,找到了灵池传说的蛛丝马迹。实际上当初遗留下来的七彩石一分为六散落天下各地,同时孕育出了六处灵池,净灵池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其中有一处名为洗髓池,亦可驱除你体内顽固的寒毒。” “这洗髓池就在小西天,魔教总坛最后打算建立的地方,也是极乐宗的遗址。” “当真?” 霄凌仙怦然心动,这的确是一个一劳永逸解决体内寒毒的办法,不过就是真假性还有待商榷,“天下竟有六处灵池,简直骇人听闻。” “哈哈,真假性在于你。你信它为真,那便是真的;如若不信,谁说它是真的,那都是假的,不可信为真。” “洗髓池...洗髓池。” 通天剑派暗藏净灵池,所以朝廷就灭了剑派,难不成魔教攻破极乐宗的原因,也是为了占据其一的灵池? 霄凌仙越想越感到害怕,不顾戚沐玥的百般阻挠,定要前来大梵音寺一趟,果然这一趟来对了,冥冥中,灵池传说也暴露在了众矢之的下。 “自然是瞧出了一些,朝廷找玄衍大师讨要一件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唐渺眉头紧皱,忽的听见霄凌仙低声道:“七彩石。” “七彩石。” 他们这一方的人全部被霄凌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给震住了。 其实霄凌仙此时说出答案也是在考虑一个问题,单凭他和戚沐玥,就算知道了洗髓池又如何,没有唐渺嬴商的帮忙,根本行不通。 “七彩石...灵池传说。” 唐渺陡然大惊失色,差点从瓦檐上跌落下来,双目欲裂的看着霄凌仙。 此时他的震惊,与霄凌仙今早得到风擎天的答案时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向了两位顶尖高手离开的方向,头脑飞快的运转着,“七彩石,从来没有听闻此事。” 不过唐渺也隐约猜到了一点,此事与极乐宗绝对脱不了干系。 重组后的血狱探查到了化缘大师的下落,得知了他隐藏在大梵音寺当中,随即带兵一路杀来,路途中遇到的事情都是举足若轻的小事,实在没有想到玄衍大师竟然棋高一着,早早的在此等候了。 也难怪化缘大师能够提早预料到有贵客登门,这一切都要倚靠玄衍大师。 此时的唐渺还来不及追问‘七彩石’的原由,便又听见霄凌仙郑重其事的嘱咐道:“唐渺,嬴商,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七彩石,务必要助我拿下。” “帮你拿下怎么可能?” 嬴商闻言,顿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冥将他都打不过,更别说解天师了。uu看书 ww.uukashu “这...” 唐渺见状,也不免迟疑了,正左右为难之际,戚沐玥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神色肃然,磕头又拜首。 “这不是胡闹吗,我们...我们根本打不过,别说是解天师,光是血狱四司初代魁首,就需要我们全部人的力量,若只是霍世空倒还好说一点。” 他摇了摇头,当即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赵王朝的这一盘棋,确实谋划的很大。 然而这边传出的躁动都被霍世空看在了眼里,他凝视着眼睛,正欲开口之时,庭院外突然飞奔来了一名身披藏青色冥虎服卫士,竟然是那宗全。 “启禀千骑将,大梵郡总督大人已经带兵三万将整个玉净瓶镇团团围住了。” “知道了,你们所有人等尽数退出寺庙。”霍世空挺直了脊背,放声大笑起来:“你且听好了,记住这几人的面孔,一个也不许放走。” 他抬手环视一圈,从瓦檐上唐渺几人一直指到了打坐念经的老和尚。 宗全浑身一颤,不敢忤逆霍世空,只得恭声点头。他抬头望了眼风擎天,昔日的顶头上司,顿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自打血狱重组之后,遇到的麻烦数不胜数,以前这种高手之间的对决,向来不用底下人出手,只是在清扫战场时出现。 如今的这个情况,与送死无异。 第82章 争论起 风擎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宗全,不含任何一丝情福 他领命出去之后,明显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由近及远。 禅房里头,玄衍大师与解师对弈。 禅房外,庭院中,霍世空带着血狱四司初代魁首,面对着唐渺、老和尚等人,神色稍显轻松,这样的表情唐渺是最为熟悉不过了,每每战斗结束即将落幕之时,恰逢朝廷的军队到此,这便是霄凌仙的招牌微笑。 “武尊,听闻一门已经遁走秦境,不知可有此事?” 霍世空退后一步,飞掠到瓦檐屋顶上旁坐下,有恃无恐的大笑起来。 “是又如何,有本事你且去寻师尊。” 唐渺亦是不甘示弱的反击,按照道理来讲,血狱这一方的大人物,本就同他们不是一个辈分,若是离冗、古剑仙到此,恐怕霍世空此时就笑不出来了。 “哈哈,老夫就不去了,如今秦境大闹瘟疫,恐怕是自身难保。” 霍世空一句话就戏弄了两拨人。 “你...老匹夫。” 嬴商双目欲裂,此时却也只好隐忍了下来。 “如何能不去,霍大人,晚辈已经将您的出色表现禀明了家师,相信书信不日就会送达。晚辈还是好心提醒您一句,最好是别往边境上去,免得撞见了可不好。家师脾气虽好,两位师叔的眼里可是容不得半点沙子。” 唐渺努了努嘴巴,上一辈的人恩怨就该上一辈人自己解决。 “鸿霆老贼是吧,想来已有二十年未见了,正好,鸿霆老贼还欠我一顿酒呢。” 巨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回答。 “哦,没想到前辈与二师叔还有这番渊源。” “谈不上渊源,只是杀了他的老丈人罢了。” 唐渺闻言,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一茬。 三十年前,赵、楚两大王朝战乱平息之前,赵王朝挥军南下伐楚,一月之内连下五城,一直打到了元城城下,血狱杀手与一门弟子在城主府上空决战,虽然瓦解了血狱的攻势,不过城主却还是惨死。 城主托孤,将独女许配给了二师叔秋鸿霆,所以唐渺的二师叔秋鸿霆对血狱简直是恨之入骨,不过他刚才的一番戏只是为了帮助嬴商挽回一局,实际上他都不知道师门具体迁徙到了何处,更别谈写信送往师门求助,没想到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今想到这茬,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找师门寻求帮助,‘远古级’的大人物欺负辈。 “哈哈,秋鸿霆的老丈人被杀,却也只能龟缩在元城了,可笑可笑。” “老匹夫你笑什么,当初不知道是谁被我三师叔一剑吓得屁滚尿流。” “你...唐渺,你找死。” 霍世空蹿的一下子起身,怒目圆睁的盯着唐渺,恨不得将其抽皮拔筋,这件事知道的裙是不少,而且更谈不上丑事。 古剑仙一剑,惊地泣鬼神,谁也抵挡不住。 冥将不动声色的勾起了嘴角,淡淡道:“够了,不必逞口舌之快,古兄剑仙之名下扬名,我等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他的大度倒是让唐渺吃惊不,实际上血狱四司初代魁首,他们四饶实力要比霍世空强大太多,二十年前江湖的统治者,不过轮到帝王心术,还是霍世空略高一筹。此时当冥将发话之后,霍世空面色一僵,却也无可奈何。 “嘿嘿,娃娃倒是牙尖嘴利,离冗的好徒弟啊。” 血厉一头白发,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了一双空洞的眼睛,无比渗人,再配上他独特沙哑的嗓音,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前辈见笑。” 罢,两方人都默契的闭口不语了,陷入了僵持郑 不过他们几饶三言两语,倒是让化缘大师吃惊不,一人能够称古剑仙为‘古兄’,第二人杀了秋鸿霆的老丈人;不过另外一边的年轻人,身份更是撩,秦境皇太子、通剑主、武尊,他们难不成也是为了那东西而来? “阿弥陀佛,敢问这位施主,你们可是为何而来?” 化缘大师施了一礼,恭声拜道。 “后土魔教。” 唐渺到是没有丝毫隐瞒,因为这些人实在是太烦了。 这个答案显然令化缘大师吃惊不,“后土魔教不是被机盟所灭了吗?” “是么,大师您也相信这个答案?” 唐渺闻言,不禁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 “行了,大师,既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了,那不妨直了吧,解师替朝廷讨要之物,可是七彩神石?” 嬴商蓦然一愣,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特意用千蛊音道。 这话一出,u看书 wwuuanshu.co所有饶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他们这一边。 “有意思,莫非殿下也想分一杯羹?” 巨目双抱着双臂,冷哼一声问道。 “哼,本王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想提醒你们一句,心弄巧成拙。” “有劳殿下操心了,不过这件事劝你还是不要轻易出口,除非你的身后有着数十万的军队,否则...”冥将微微抬头,整个人化为了一道残影,直射嬴商而去,“谁也保不住你。” 话音未落,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冥将已经落在了他们中间,一个措不及防,他们五人直接被这股暗劲给冲开了,唐渺起身飞跃,然而就在此时,霍世空已经看好了时机,犀利的拳脚,如暴雨般狂泄而下。 “等你多时了。” 唐渺不甘示弱的直接迎了上去,气势十足,丝毫没有撤湍意思。 拳脚之间的对轰,以武尊之名反扑,打的霍世空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诡秘的奇淫巧术,轻而易举的便将霍世空给直接推开了。 还是最先的一句话,如果不是血狱四司初代魁首在此,唐渺一人完全可以横扫霍世空带来的其他血狱卫士,不过朝廷很显然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故此重新启用了初代魁首,这是令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 这一边争斗再起,突然间,禅房大门毫无征兆的重新打开了。 第83章 7彩石 “阔噪。” 一道亘古的钟声响起,直击灵魂深处,让所有人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解天师便已经抬脚迈出了禅房。 方才那一击,敲响了大梵音寺的古钟。 唐渺心中大骇,漠然的扫视着霍世空,缓慢的让开了路来。 解天师这一下走的很慢,唐渺方才看清楚他的穿着打扮,颇具一丝神秘之色。两鬓间垂下黑色的发丝,全身上下仅有几块黑色的麻衣碎片裹住关键部位,手腕以及脚腕上戴着铁镣铐,外露的棕色皮肤,仿佛与生俱来的黑色火焰图案。 铁镣铐在地面上拖拽,仿佛刺耳的声音。 此时他垂着头前行,右手间看似漫不经心的握着一个早已经褪色的木鱼。 木鱼里有东西,随着解天师的挪动,而轻微的晃动起来。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免有几分急促,难不成木鱼里面装的就是传说中的七彩石。 炙热的目光被解天师冰冷的神色尽数瓦解。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染指的神器。 此时就连霄凌仙也在戚沐玥的搀扶下来到了瓦檐上。 解天师似乎并不想动手,但是玄衍却没有再次从禅房中走出来了,唐渺伸长了脖子张望着,怪异的是,房间里面并不见其踪影。 他正纳闷诧异之时,一道冗长的钟声再次被敲响。 ‘咚’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大梵音寺的古钟再次被人敲响之后,却不见停歇,‘咚’的一声尾音拖拽,直至变为了剧烈刺耳的‘嗡嗡声’,仿佛在其耳边炸裂。 “不好,快护住心神。” 唐渺目光稍有一滞,不留余力的大叫道,第一时间来到了清绾身侧。 紧接着一道护体剑气璇然升起,将他们所有人尽数笼罩。 这一道亘古的钟声还不待消退,紧接着后面响起了一连串的钟声,‘咚咚咚’,连续九道钟声传来,直击灵魂深处,实力尚浅的罗汉已经是暴毙了,就算是躲在唐渺等人化作的剑气护体气旋中,霄凌仙也是当场直接昏厥过去,不醒人事。 一道亘古的钟声勉强还能够抵御,然而连续九道钟声传来之时,唐渺等人便再也坚持不住了,一股磅礴的浩然之力在自己心里爆发,已然全部失去了战斗力。 与此同时,霍世空等人也是同样不济,就连实力最强的冥将也都瞬间变了脸色,嘴角溢血,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击飞出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全军覆没的同时,在禅房之中,绽放出一缕金灿灿的佛光,直至蔓延到了天穹边上,化为了翻滚的血云才逐渐停歇下来,瓦解了危机。 唐渺等人已经是人仰马翻,包括化缘大师亦是如此,被这连续九道亘古的钟声,差点直接送到了西天极乐,此时也唯有解天师还岿然不动的站着,另外还有从未出现的玄衍大师。 解天师凝视着眼睛,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讶色,随即便消失不见。 他单手握着木鱼,岿然不动的站着,可是当九道钟声全部响起了,串连到一起化作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长矛射来,直袭腹中丹田而去。 腹部稍有凹陷,解天师整个人便蜷缩成了一团,倒飞了出去。 这力量恐怖如斯,竟然能够一击将他震飞出去。 莫非在整个大梵音寺当中,还有另外第三个强者? 当玄衍施手打出了一道漫天的佛光抵御了钟声的持续侵袭之后,实力面前够到天人境上境界的唐渺很快便恢复了意识,低声道:“这是...狮子吼?”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就在众人还来不及震惊之时,眼前的天空突然变了颜色,似乎被一种虚幻的褐色无始境所笼罩,犹如粘稠状的云雾弥漫,暗金色的身影飘忽不定,躲藏在虚幻的云雾中,陡然大赦出金灿灿的光芒,耀的人无法正眼。 一股诡异的力量化为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的握住了解天师,将其托举到了半空中,此时其他人都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满脑子都是佛光、金色佛影等等令人臣服且歌功颂德的东西,令人完全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唯有战魂,被这股力量影响,暗藏体内的不动明王势要冲破桎梏的枷锁。 这是不动明王的最强神态,喜相天眼佛,度一切苦厄。 平地惊风起,一道残影跃到了金殿的屋顶之上,转眼便来到了庭院中,棕色的僧袍系在腰间,他赤着上身,脖子上挂着的一串骷髅头,放肆的大笑起来。 “七彩石,老子要定了。” 大秃子一个俯冲,直袭被喜相天眼佛牢牢握住的解天师而去。 战魂莫名的感到一阵揪心,正当他以为大秃子就要得逞之时,解天师蓦然的睁开了眼睛,褐色的虚幻无始境直接一下子倒塌了大半,进而被黑色的虚拟界所笼罩,一尊黑色的虚影矗立在云端之上,uu看书ukanshu.om轻声喝道:“破。” 一柄冒着黑炎的利剑突然从天而降,如一道九霄神雷劈在了金色佛影开出的天眼当中,真实的太阳光这才缓慢的照射下来。 大秃子现了行,正当他的大手即将抓住木鱼之时,解天师只是往后缩了半分,戴着铁镣铐的左手便迎了上来。短短几息之内,就与大秃子在半空中过了几招去了,一击终究是未能得逞,大秃子只好退了回来。 “邪佛释空。” “你也没死?” 解天师缓慢的落在了地上,用力抓着木鱼,往内凹陷了几分。 这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原来老一辈的人物都还活着,轮到他们年轻一辈的坐拥江湖,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另外小辈们也追得紧,凡无尘等人早已经在江湖上名声鹊起,他们仍就被老一辈的人物打压着。 “解呈天,你这话可就不厚道了,老子可是盼着我们几个老家伙什么时候还能重聚呢,怎么见到老子,你好像不太高兴?” 大秃子一抹光秃秃的脑袋,也不提七彩石一事了,反而寒暄起来。 “释空,上来二话不说就抢木鱼,我高兴不了。” 解天师立直了身子,不动声色的将握着木鱼的手背在了身后。 “哈哈,开个玩笑罢了,你这狗屁东西老子还瞧不上眼呢。” “哦...是么,七彩石都不能入阁下法眼了?” 第84章 逃命 大秃子呵呵的笑了起来,“解呈天,别说些没有用的话,把七彩石给我吧,你要那玩意也没有用。” “给你,阁下说这话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你也别太较真,你这七彩石,还不也是玄衍那老家伙给你的吗,老子就晚来了一步,要不然现在就是你抢老子的东西了。” 大秃子看着脸色铁青的解天师,不禁骂骂咧咧的说道。 “别板着脸,一句话,七彩石给不给老子?” 大秃子是个爽快路,打不通的路就用拳头去打开,他一直奉行着这一条律令,看作是自己的原则,而且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其他人迷迷糊糊的醒来,皆是受了内伤。 “走。” 唐渺没有任何的迟疑,与其他几人交换了眼神之后,直接扭头就走,此地有解天师与邪佛释空对峙着,血狱这一方势力的人,还没有人敢率先动手。否则岂不是视他人为无物。 这边人方撤去,另一头霍世空等人也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从另外的方向撤退。这一战必定要分出胜负了,绝不能再让唐渺等人给逃了,反正此地算是解天师一人对上邪佛释空与玄衍大师两人,没有胜算,所以他们根本不用留着。 唐渺等人转身就走,身形掠过金殿屋顶之后,寺庙外血狱四司卫士已经是严阵以待了,他们方露头,对面便开始组织弓箭手无休止的轮番进攻。 漫天羽箭狂泄而下,他们七人背靠着寺庙的朱红砖墙,细细商量着对策。身后霍世空等人自然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不容他们做片刻的停留,战魂直接硬闯出去,抬手掷出了暴君,率先送出去了唐渺,让其杀入了敌阵中。唐渺手段齐出,没有丝毫的保留,金色金光漫天飞舞,直到瓦解了弓箭手的阵型之后,其他人纷纷赶来,从数万人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要追了,你们过去只能是送死。” 宗全藏匿在血狱卫士的人群当中,面色凝重的吩咐道。 余下人相视一眼,皆是苦笑一番的点头。 的确,没有顶尖实力的强者压阵,谁敢往前面冲,死了便死了,没有人会歌功颂德,血狱在霍世空执掌之下,俨然变成了一支军队,军队就是要冲锋陷阵。 而另一头,邪佛释空与解天师的对峙也进行到了尾声,释空本就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向来奉行以武力解决一切问题的他,选择了迎难而上。 “解呈天,老子忍你很久了,今天你若交出七彩石就罢了,如若不然,定要将你粉身碎骨,抽皮拔筋。” “多少年了,废话还是一大堆,七彩石就在我手里,有本事自己来拿。” 解天师眉头微皱,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抬手一捏,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的木鱼被抛到了半空中。刹那间,两人闻声而动,不约而同的直射入空,身后皆是漫天虚影,声势之浩大,就连赶着逃跑的人都不免为之一振。半边黑色虚界以及半边褐色佛影,化为了两股强劲的力道,猛烈的互相冲击着。 “你太娘的找死,老子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 “正合吾意。” ‘咚咚’ 几声连续的闷响,大梵音寺就此被移为了平地。 两个人影飞掠入空,出手皆是杀招,却是僵持不下,谁也不让着谁,不过木鱼既然已经从解天师手上离开,释空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打算让他得到。 两人在半空中打的不可开交,爆裂声此起彼伏的炸响,身形一掠又落到了其他地方。半边黑色虚界以及半边褐色佛影不断的融合扭曲,两具肉身的硬抗,化为道道钟声悠扬的飘荡而出,甚至远处村庄的村民见此异象,以为有佛宝现世,然而传开之后,却又让‘天机令’背锅了。 亘古的力量在无尽的天地中飘荡,肆虐着人们的心智,随着最后一击落下,磅礴的浩然之力迸发出一道数十丈之高的褐色光芒,将木鱼连同里面的七彩石化为了残渣碎片,纷纷落下。 大秃子不由得看呆了,面色凝重的沉吟了些许,忽的放声大笑起来:“原来如此,老子就说玄衍那老和尚竟然如此大方,竟然是一块真的石头,不堪一击。” 大秃子啐了一口血痰,恭声道:“告辞,老子闪人了,后会有期。” “解呈天,下一次...老子绝不饶你。” 察觉到不对劲之后,释空完全没有继续争下去的必要了,赶紧开溜,临了还放了一句不着边际的狠话,虽然早已不见踪影,但是这句话却是久久留在了原地。 “假的七彩石。” 解天师沉了口气,伸手抓住落下的碎石,将其化为了粉末。 “老和尚,你成功的激怒我了。” ...... “不好,u看书w.ukansh.co 霍世空追上来了。” “唐渺,今日老夫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隔着数十丈,霍世空方从大梵音寺的废墟中闪出,人还并未进入第一战争,这狂傲不羁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老匹夫,手下败将,何敢逞凶?” 唐渺丝毫不惧,正欲直接迎上之时,却被清绾给拦下了,低喝一声道:“不要意气用事,现在不是争得时候,这些军士是杀不完的,我们必须要冲出去。” 冲出去,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边唐渺七人被彻底的围住了,虽然倒也能应对自如,可是时间一长肯定就吃不消了,这黑压压的军士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已经是遍地的尸体了。 思索间,一声闷响,在他们自己人当中被砸出了一处半空地,冥将一马当先的闪了进来,简直丧心病狂,自己的人也不放过,就为了拦下他们。 冥将的出现立马就扭转了局势,他直接瞄住了嬴商,拼着刚才受伤的身体,与嬴商不死不休的争斗起来,后者咬着牙齿对抗,已然是力不从心了。 “唉,血狱...好家伙,还真是冤家路窄。” 说话间,又听见一声震惊传来,竟是那邪佛释空,他就像个莽夫一样不要命的横冲直撞,气沉丹田,发出了一阵怒吼,便横扫了一大片的军士。 人都是惜命的,见状,所有人的脚步都徘徊停驻。 第85章 释空的心机 所有人震惊于邪佛释空的战斗力,在没有动用不动明王诀的情况下,仅凭肉身便能刀枪不入,这种级别战斗也只有解天师才能排上名次。 说到底,邪佛释空也在血狱刑名司的监狱里呆了好些年头了。 当初究竟是如何抓住释空,冥将几人最有发言权,邪佛释空虽然实力强横,但是在性格上有极大的缺陷,正所谓‘邪佛’,与‘佛’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同样又与‘邪佞’相似。定天侯奚庄以妇孺为引,定计捉拿邪佛释空,折腾了他好几年时间,最近才被别的事情给转移了注意力。 所以当邪佛释空冲入了第一战场之后,冥将等人第一时间往后撤去,同样是血狱四司魁首,他在遇到霄凌仙、风擎天等人时兴许还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但是像冥将等血狱四司初代魁首而言,逮住了就没有好下场。 邪佛释空一人惊退众人,唐渺等人见状,转身扭头就走,也不知道是什么方向,见到了空子就往外钻去,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逃去,直至进入了林子里,但是也不敢停下脚步,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了。 他们轮流背着霄凌仙,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才逐渐停歇。 血狱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紧跟着唐渺几人的脚步追去。 “大梵郡总督杨啸,参见千骑将,” 中年人一身官袍,单手握着佩剑,单膝跪地拜道。 如今五大侯死了其二,定天侯奚庄在清剿怒仙教反贼时不敌被杀,死后追封国公;血衣侯被朝廷认定为一场天火烧死,死后也被追封为国公,朝廷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如今西北三郡没有了主心骨,各地总督纷纷寻找其他的靠山,此时正是投诚的好机会,杨啸决不能放过。 “来的正好,杨大人快快请起,如今贼首就在林子里,命尔等即刻捉拿。” “杨啸遵命。” 大梵郡总督完全将自己的姿态降到了尘埃里,如此一来,霍世空倒是冥冥中又走上了定天侯奚庄的老路,他会不知不觉中被权利所吞噬。 大梵音寺废墟中,解天师席地而坐,他抬头直视着日落西山的太阳,面色尤其冷峻,他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冥将、枯无、巨目以及血厉四人到此。 “解渊大人,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越来越有意思了,奚庄布置的这一手好棋,竟然发挥了如此大的作用。” 解天师缓慢的起身,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起初我是不信这长生之道,现如今却又不得不信它,追求长生之道,必须要踏破天道的桎梏。” “所以我来了。” “自即日起,你们便彻底脱离血狱,带着猎杀者,随我一同踏破这天道的桎梏,登上不休的巅峰王座,这道果岂能被太监所得...玄衍大师说的不错。” 解天师凝视着眼睛,原本就灰暗的天色一下子黑了起来,黑色虚界天地之中,拔地而起一座漆黑的身影,手握着黑炎利剑,直刺而下。 佛门净土,大梵音寺,就此化为了尘埃。 一把火,给烧了个一干二净,不留下任何痕迹。 黑鸦在天空中盘旋,凄厉的叫着。 心碎的叫声感染了很多人,唐渺抬头仰望着灰暗的天空,只见群鸟惊飞,他骤然的警觉起来,陡然间,一串白骨念珠朝他袭来,唐渺心中大骇,一个翻身急射后撤,抬手打出道道青色虚影,一个回旋又给重新掷回。 “释空前辈,既已到此,何不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倒是高明磊落,此时迈着大步子,直接从外围走到了篝火旁,唐渺几人倒是没退,说到底还是邪佛释空救了他们一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唐渺有强烈的感觉,释空并不想对自己动手。 ‘邪佛’一说果然没错,看起来就是一脸凶神恶煞,估计小孩子在大白天都能够被他直接吓哭,一个人独行的女子更是不堪其面孔的侵扰。 他却并不着急说话,从肩上卸下了一只畜生。 “看什么,想吃就吃,不吃滚蛋。” 释空环视了一圈,自顾的坐下来烤着美味。 此时就连清绾都不敢与之靠的太近,不禁缩在了唐渺背后。 “前辈,我来帮你吧?” “想吃就吃,别啰嗦。” 大秃子抬头瞧了唐渺一眼,不禁笑骂道。 “我的乖徒儿,还愣着干什么,滚过来给为师打下手,这么大个块头,还怕老子吃了你呀。” “你也没少吃任肉。” 始终静默不语的战魂终于开口接了一句话。 这句话算是坐实了他的真实身份,原来这家伙也是大有来头,莫不是邪佛释空的徒弟,唐渺等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一句话果然没错,能和唐渺凑在一起的没有一个好惹的角色;不过战魂似乎倒是从来没有表明这一层身份,让人大跌眼睛。 “乖徒儿。” 释空微眯着眼睛,人畜无害的笑道,“不知道老子教给你抽皮拔筋的功夫忘记了没有?” “做恶人,不做恶事。” “他娘的,能不能讲点人话。” 释空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低声骂了一句:“真是个怪胎。” 唐渺闻言,眼睛顿时都直了。uu看书 ww.uukanshu.co 到底是谁怪,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呀。 “前辈,多谢您出手搭救。” 在等着师徒两人捣鼓吃的间隙,唐渺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明白。 “就一个‘谢’字?” “老子讨厌‘解’字,解家,还有解呈天。” “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大秃子倒是非常直爽,忽然收敛了神色,“小娃娃,听说你可是离冗的弟子。” “嗨,他娘的,这年头,出门随便撞见个人,动不动就是谁谁谁的弟子,怎么了,想吓唬老子?” “绝无此意,前辈,虚名罢了,何足挂齿。” 唐渺满脸苦涩的笑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娘的,天一门的身份的确是有点唬人。” 释空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你呢,臭娘们。” 他看向了清绾,后者一阵头大,敢怒不敢言,毕竟个人实力摆在这里。 “吴清绾。” “谁问你名字了,身份...没一点唬人的身份,谁让你出门的。” “你们呐,都要向这位小娃娃学着点,老子天一门弟子,天一门天下第一。” 唐渺顿感一阵头皮发麻,苦笑的赶紧赔礼道歉,“前辈见笑了,小子无礼之举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海涵。” 邪佛释空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然而就在此时,他蓦然的抬头,脸上浮现出些许杀气,淡淡道:“风魁,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喜欢请大家收藏:()更新速度最快。 第86章 为奴 事实上,当邪佛释空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风擎天就已经打算开溜了,结果没有想到的是,事情愈演愈烈,已经到了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只能暂且跟着唐渺逃走,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释空竟然给追了上来,风擎天脸色‘唰’一下的就白了,瞳孔骤缩,面如死灰,他正打算直接逃走,却好似被一股五行之力定住了身形,无法挪动脚步。 这对于风擎天而言,绝对是无比灰暗的一天。 “跑啊,怎么不跑了,现在才想到离开,未免太迟了。” 大秃子‘桀桀’的笑着,这阴冷的笑声在林子里久久回荡,竟有种驱散四周黑暗的感觉,仿佛使人置身冰窖之中无法自拔。 风擎天嗫嚅着几下,只得认栽了,垂头不语。 唐渺这时候才醒悟过来,但显然太过后知后觉了,作为刑名司的魁首,一手掌着刑名司大牢,这也就是昔日的阶下囚沦为了刽子手。 他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似乎没有人敢说话。 “想来,还要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风擎天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不用客气,反正早晚都要杀了你。” 释空倒是不以为然,呵呵的低笑,如魔鬼在轻语。 一阵头皮发麻,这大抵就是天人境上境界高手的乐趣,令人捉摸不透。 “贱命一条,前辈尽管拿去好了。” 风擎天似乎已经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 林子里诡异般的安静,唯有篝火堆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 “老子让你坐下,有事情要问你,婆婆妈妈,小心老子真的一掌毙了你。” 释空一挑眉,怒道。 他心一惊,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篝火旁,倒是颇有心机的贴着战魂。 “我且问你,奚庄这老匹夫究竟为何而死?” “正如朝廷所言,的的确确死在怒仙教手中,不过显然是被赵廷给放弃了,要不然怒仙教足以全军覆没。”风擎天微微思索了一番,便开口回答道。 “嘿,这老匹夫还真的死了。” 大秃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也是争了大半辈子,忽然有种英雄相惜的感觉,他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低声道:“他该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所以才被...” “前辈明鉴,奚庄能够稳坐血狱之主近三十年的时间,自然是因为与赵廷是一条心的,同时他也身受赵廷信任,不过是触及到了其他人的利益,同时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便不能留他了,或许没有怒仙教的掺和,奚庄倒也能去天渊颐养天年;赵廷倒是一盘好棋,清洗了血狱之外,又解决了怒仙教...” “放屁,怒仙教不过是换了个躯壳罢了。” 一想到这里,释空直言打断了风擎天的话。 “的确,怒马军重组,势力正盛。” 风擎天紧接着释空的话回答,一个劲的赔笑,沧桑的面孔令人垂泪。 “他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释空仰着头思索着,突然紧皱了眉头,低声咒骂道。 “老子现在不杀你是留你有用,正好,你就是我的奴隶了。” “哈哈,天一门弟子也是老子的奴隶...”释空一摆头,森然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清绾,后者心里一疙瘩,不假思索的脱口道:“通天剑主。” “哟...行,身份不错,收你为奴。” “你呢小娃娃。” 嬴商心里也是一沉,苦笑的自报了身份。 “大秦...太子...” “大点声。” 释空不由得大怒道。 “大秦皇太子。” “不错不错。”他喜的合不拢嘴了,“另外你们都是血狱,呸...老子平生就讨厌血狱了,要不是你们还有点用处...” “他没有用了吧?” 释空努了努嘴巴,下意识的望向了仍是迷昏不醒的霄凌仙。 就当众人苦叫不迭的同时,释空探手隔空一抓,爆发出一股异常骇人的吸引力,直接将霄凌仙抓在了手中。 戚沐玥双目欲裂,第一时间抽出了鎏金之剑,朝着邪佛释空杀来。 释空都不带看她一眼,看似随意的一挥衣袖,戚沐玥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口吐鲜血不止。 他盘坐于地,单手抓着霄凌仙的肩膀,将其托举到了半空中。刹那间真气倒灌,却鬼使神差的又原路返回了,释空震惊于霄凌仙体内的真气走向,不由得哑然一笑道:“咦,好奇怪的身体,中了寒毒,你们竟然能够想出如此古怪的法子压制寒毒发作,这法子世间唯有妙医谷的仙子会使用。” “的确,正是妙医谷素仙座下大弟子——莞菊,亲施针术所致。” “倒也行。”释空念叨了一句,挥手拍向了戚沐玥,“准备收尸吧,没救了。” “也不尽然,前辈可知洗髓池?” 唐渺眉头紧锁,不由得愣道。 “哈哈。” 释空癫狂的大笑起来,探手又是一抓,隔空将唐渺提在了手中,“小娃娃,你到底是个人物,知道的倒是不少。uu看书 ww.uashu” “奚庄那老匹夫为了自保,竟然以灵池为引,让老子为其断后,等了大半天的功夫,没等到亲手了结那老匹夫,却没曾想鬼使神差的救了怒仙教的几个小娃娃,实在是造化弄人。” “前辈饶命。” 唐渺整个人凌乱在了半空中,看得清绾是心惊胆战。 “饶了你也行,小娃娃你说,这灵池传说可有几分的可信度?” “前辈,恕晚辈直言,你信它存在,它便一直都在哪里;如若是不信,这世上自然是没有那么玄乎的事情。” “老子...你他娘的别给老子打哑谜,老子只问你,你是信还是不信?” “晚辈相信灵池传说,却不信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 “那么你是信了?” 释空冷笑一声,狠狠的将其摔在了地上,索性当他撤去了内力之后,唐渺倒也能应对自如,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多谢前辈饶命。” “哈哈,你小子倒是机灵,不错不错,可比这个木头疙瘩强多了。” “以后还有用的上你的地方,吃吧,老子今天算是仁慈了一回。” 释空起身几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临走之后,空气中还有几句骂骂咧咧的荤话传来,“都给老子吃,吃...吃的白白胖胖,老子也好吃了你们。” 第87章 至臻骨石 进入大梵郡地界之后,到处都是山岭,除了少数的重兵把守的险要路口以及重要官道之外,只能翻山越岭而行,故此继续西行,便是天途,险之又险。 大梵郡境内,一城囊括的地方很大,基本上过了南无城,之后数百里地才能来到下一座城池,接着步入一段无人区,就是赵王朝的西北边境了。 出了西北边境,那便是茫茫的戈壁滩。 江湖人叫做小西天,赵廷叫做赵界无人之境;小西天的地势非常复杂,继续往北是沙漠海,往南崇山峻岭入秦境,大量军队驻扎。 大梵郡总督领兵三万围攻大梵音寺,朝廷的恶势力见人就抓,冲散了所有看戏的闲人,风声暂且停歇,一时间失去了目标,在大梵郡境内为非作歹。 一口气随着人流往西逃,距离玉净瓶镇十里地的荒野中,有一处废弃的寺庙。 越靠近西北边境的地方,越是信佛,却偏偏生在赵界,以往凡是稍微大一点的村子都兴建寺庙祈福,赵廷建立之后全部废除了,因此荒废了很多。 天色已晚,马不停歇的赶路,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天佑苦难人,幸而寻得一处歇脚之地。 这坑洼的土路并不好走,推着轮椅,勉强到黄昏时分停下了。 他们这一行人的组合比较怪异,说是江湖经验丰富倒是尚可,却偏偏都是非凡之人,动手生火倒是难事,且不说陌如玉残废之人,就算是他以前也很少自己动手;小和尚也是也是如此,生性冷淡,不需要生活。另外两名女子就更加不用说了,莞菊去年才出山,洛晴更不巧,第一次出远门也才是上个月的事情。 但是这晚上不生火不行,荒废的古庙中满是杂草,夜里阴森恐怖到不说,就怕有什么毒蛇蛊物偷偷溜进来,害人性命,另外越往西边而行,昼夜温差极大。 这的确是件小事,却也难倒了英雄汉。 几人只得干瞪眼的看着,最后还是洛晴和莞菊两丫头,弄得灰头土脸才勉强升起了篝火,温度上升之后,勉强抵挡了心中的惧意。 “原来这就是闯荡江湖。” 洛晴又一下子红了眼眶,她何时吃过这等苦头,就算是被魔教余孽掳去也是好生的伺候着,就是缺少了自由,不开心。 现在反倒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干了,却无独有偶,吃了不这个苦头。 “你是谁?” 安定下来以后,小和尚这才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和尚,她叫洛晴。” 相互勉励逃命的两丫头很快便搞好了关系。 “洛晴?” 小和尚面不改色的愣了愣,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苦丫头,她是最后一任祀灵,七年前被洛老爷子收养,十岁之前的记忆被唐渺给封锁了,你方才见到的那位老妪,应该就是祀灵主吧。” 洛晴的脸上写满了震惊,诧异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就连唐大哥封锁了十岁之前的记忆都知道?” “那不然,唐渺为何要让你来找我。” 陌如玉淡淡的回答,他抬头望向了破烂不堪的屋顶,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难不成你也是...”洛晴一时间语塞,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似乎并没有完整的记下这一段话来,“天机盟?” “对了,你还不认识我吧,接下来一段的时间,恐怕无法将你还给唐渺了,认识一下,我叫陌如玉。” “唐大哥提及过。” “我叫莞菊。” 大丫头露出了笑容,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示意她放轻松:“不要紧张,我也是去年才被师尊恩准出山,刚开始一段时间非常不适应,现在倒是好多了。” “我是上个月才从家里逃出来了的。” 洛晴努了努嘴巴,满脸委屈,心里皆是自责之意。 “逃出洛家,为何呀?” “还不是因为那‘天机令’,前一段时间长安城发生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略知一二,据传天机阁主出关,只要是有人猜出了天机密旨,阁主便卦算天机,指明天机令具体所在之地。”陌如玉轻笑了一声,“三个神秘人给出了三个不同的答案,分别是‘祀灵’、‘佛门’、‘天道’,不知是谁的答案准确,天机阁主卦算天机,道出了一句‘祀灵转生,轮回劫起;我佛慈悲,普照众生;窥天道也,留生机矣。’,让天下人纷纷揣测。” “呸,那三个神秘人就是‘双刃’‘大秦皇太子’和‘唐大哥’。” 洛晴扬起了下巴,“还是没有道出天机令在哪。” “魔教要抓我,让我告诉他们至臻骨石上面所记载的文字信息,我哪里还记得吗,全给唐大哥封锁了,他们不信,就一直关着我,好像是要把我带去...” 洛晴说着便陷入了沉思当中,自个琢磨了片刻,又是一番摇头,“不是很清楚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不记得就算了。uu看书 .ukn” 莞菊心里一沉,若有所思的瞧了其他两人几眼,低声说道。 “那倒也是,就算是杀了我也记不起来了,唐大哥早就已经告诉我了,当初用金针封锁了十岁之前的记忆;如果要解封的话,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很可能会造成痴呆。” “那可不行。” 洛晴一口咬定道,“我现在只想回长安,好好的吃上一顿,接着美美的睡上一觉,我就心满意足了,什么闯荡江湖,谁爱去谁去,老娘不想折腾了。” “呵呵。” 莞菊‘咯咯’的笑出了声,打趣道:“妹妹才十七岁吧,怎么这么多大道理,妹妹可要矜持,不然小心嫁不出去。” “姐姐是在说你自己吧,本姑娘早就被人觊觎了,不过我不打算理他了。” “哼,这么久都不来解救老娘,安裕这臭小子,回去定不饶他。” 莞菊吐了吐舌头,不禁啧啧称奇。 “话说远了。”洛晴眨了眨眼睛,“陌大哥,说到这天机令,你可知现在何处?” 小和尚闻言,蓦然的抬头,僵硬的脸庞看起来毫无生气。 “不知。” “我倒是听唐大哥提起过,人家堂堂一介武尊,不屑于争夺一块破石头。” 第88章 存在的意义 “哈哈。” “小丫头,哪里听到这么多趣事?” 陌如玉一捻折扇,轻轻摇曳着。 “又不是没长耳朵。” 洛晴瞪起了大眼睛,大大咧咧的伸着懒腰,脸上浮现出些许疲惫之色,“跟着他们来回奔波,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妹妹呀,听你这口气莫不是想闯荡江湖。” “以前一直在洛府,倒是很想,现在...”洛晴摇了摇头,却又一下子愣住了,牵着莞菊的手,吐了吐舌头,“同姐姐说句心里话,现在倒也不是不想,只是...不想一个人,就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高处不胜寒嘛。” “多高才算高呢,我只是想体味江湖义气,行侠仗义。”洛晴蹿了一下子起身,一脚踩着倒塌的木柱,昂首挺胸的说道:“姐姐要一起吗?” “不了不了,我只是一个救人的郎中。” 莞菊连忙摆手,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救人的郎中...不是陌大哥的婢女?” “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是陌大哥的婢女了。” 莞菊怪嗔一声,轻跺了跺脚。 “哈哈,我可没有这个福分,敢收莞菊为婢女。” “啊。”洛晴惊了一声,赶紧从倒塌的木柱上下来,凑到了清绾身侧,赔笑道:“姐姐勿怪,是妹妹不懂事,在这里给姐姐赔个不是了。” “呵呵,哪里学的这么多礼数?” 莞菊被洛晴一句话给逗笑了。 “安裕那小子,总是拿这一套打发本姑娘。” “好了好了,坐下歇会,也够晚的了。” 说着笑着,闹够了以后,洛晴和莞菊两人相互倚靠着,出门在外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了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 “姐姐,我想家了,你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人是有多无聊,为了一块破石头,整天关着不让我出去,后来他们又不知道从何处掳来了一位小丫头,可烦人了,最后我收她为小弟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洛晴一手撑着脑袋,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是么,那妹妹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介绍给姐姐认识一下。” “一定...唉,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谁说不是呢,我想师尊了,想念我的师妹们,不知道她们现在何处,到底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们。” “姐姐,你想的可真多。”洛晴嘟哝了一句。 莞菊惊了一下起身,没好气的笑骂道,“等到天机令一事落下,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明天回去不行吗?” 洛晴秀眉微蹙,轻声问道。 “嗯...”莞菊嗫嚅了几下,终是没有开口,偷瞄了几眼陌如玉。 “你可知道唐渺他们现在何处?” 这个问题倒不是没有答案,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不合时宜。 “哎呀,我们只顾着自己逃,反倒是把他们忘了。” “妹妹呀,你就别担心他们了,他们闯荡江湖的经验丰富,足以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放宽心。” 莞菊挪愉的笑了笑。 “这倒也是。”洛晴揉了揉额头,下意识的吐道:“也不知天机令现在何处。” 她歪着脑袋,透过跳动的火焰,小和尚冷淡的面孔直叫人害怕。 洛晴吞咽着唾沫,不敢直视小和尚的目光。 “怎么,你也对天机令感兴趣?”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我的意义何在。” “我...我见到我的亲生母亲了,比想象中还要苍老...我...”洛晴垂着脑袋,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我害怕。” “妹妹别怕,有我们在呢。” “看来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陌如玉木讷的摇头,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小和尚,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一直就在身边,如影随形。” 这句话像是在回答洛晴,又好似在对小和尚说。 “我佛慈悲,斩一切邪佞。” 小和尚蓦然的抬头,极有意思的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回答陌如玉的话,表明自己已经与魔教毫无瓜葛了,谁挡诛谁。 这番话看似决心很大,但是真正实施起来难度却是不小。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 洛晴茫然的望着几人,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很妙,以致于三人一时间都哑口无言。 “西方极乐宗。” “极乐宗?”但凡稍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极乐宗被后土魔教所灭,后土魔教被天机盟所灭。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 “嗯。” 洛晴没精打采的轻哼了一声,乌溜溜的大眼珠子乱转,“看你们不像是坏人,实话告诉你们吧,唐大哥知道天机令在哪。” “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可要替我保守秘密。” 众人一下子揪起了身子,忙问道:“当真?” “这还能有假,唐大哥说了,‘天机令’在叶钟元手上,u看书 .uukshu 而且还是唐大哥托一位贵人转赠,高手说话就是这般云淡风轻,好似与自己无关一样。” 洛晴自嘲的笑了笑,耸了耸:“好吧,我知道这不可信,你们就当我没说。” 陌如玉跟着笑了,轻轻摇着折扇:“我相信唐渺的话。” “我也相信。”莞菊急着回答。 “叶钟元?” 小和尚仰望着天穹,惨淡的月光从头顶洒下,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大师,莫非你认识此人?” 洛晴心一惊,试探性的追问道。 小和尚并不着急接话,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洛晴,忽的一只手探入了袈裟中,然而就在此时,陌如玉啪的一下收起了折扇,他凝视着眼睛,低声道:“不知者不罪,莫要强求。”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内心皆是一番天人交战。 莞菊知道,天机令终要现世了。 小和尚默然不语,利索的解下了袈裟,直接抛在了半空中,一个飞旋徐徐展开,而后缓慢回缩包叠成一个圆球。 下一刻,只见他单手翻掌而出,低喝道:“接着。” 洛晴怔的一下望向了头顶袈裟包叠的圆球,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啊。” “你存在的意义。” “存在的意义?” 洛晴仍是不明觉厉,半眨着眼睛,将袈裟包叠的圆球抱住。 第89章 魔影现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表面光滑的白色石头,微微泛黄,依稀可见几道裂痕。 洛晴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喃喃道:“这是?” 她抬头,下意识的望向了小和尚,见其笑而不语,脸色略显恐怖,洛晴心里一阵恶寒,慌不迭的看向了陌如玉,后者的表情略作惊恐,然而令她万分诧异的是,就连莞菊也是一番惊恐状的神色。 “嗨,一块破石头看把你们吓...吓得...” 洛晴哆嗦了一下,浑身一颤,整个人全身打着摆子,语无伦次的吐道:“一块...块,破...破石头。” “一块破石头...”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道:“至臻骨石?” 洛晴顿时吓得不轻,低头细细打量着晶莹剔透,表面光滑的石头。忽的,一道金色光芒冲天而起,亮如白昼,直接吞噬了黑暗。 天穹中漫天的金光耀的人睁不开眼睛,恍惚间,只见一柄金剑如九霄神雷般直击灵魂深处,然而就在此时,电光火石之间,一尊高大的黑色虚影浮现,脚踩地头顶天,蓦然的睁开了眼睛,降下了一道黑色闪电,直击骨石之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啊...老和尚闭嘴...” 一声破音的惊叫冲破了佛光的束缚,殷红的身影鲜艳欲滴。 南无阿弥陀佛... 四面八方的诸天佛影如一只无形的大手镇压着殷红的身影。 头疼欲裂,仿佛有种神经快要被撕裂的感觉,这感觉非常的真实,那殷红的身影犹如披着血染的长袍,欲展翅高飞。一拂袖,风云变色;再拂袖,紫电轰鸣,却好似依旧轰不开金色无形大网的桎梏,巨大的黑色虚影顿时仰天长啸,张口一吸遁入了大量金色佛光,喷吐着便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挣扎扭曲中,黑色虚影越来越小,直至蜷缩成一团,一个字:‘卍’打入了殷红身影的眉心中,顿时无数道金光从其体内迸发而出,裂成了无数碎片,形成了一块晶莹剔透反光的骨石,隐约可见‘卍’字金色印记。 灵魂被一层层的剥离,弥留之际,老和尚缓慢的垂下了脑袋。 “咳咳...水...水...” 洛晴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睛,神经仍是有种被撕裂的感觉,她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几声苦痛的呻吟,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水来了妹妹。” 莞菊一直候在房间里,只见洛晴闭着眼睛苦苦哀求之时,她赶紧端来了一碗温水,“慢点喝,慢点喝,别噎着了。” 一口干完满碗水,洛晴这才勉强恢复过来,“这是哪里?” 简陋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铺和一张桌子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了。破烂的屋顶,灰色砖墙,用草系补着的窟窿口... 她重重的咳嗽了几下,眉宇之间满是排斥之色。 “唉。” 莞菊长叹一声,回答道:“我们在附近村民的家里,出了点银子,暂且住下。” “哦。”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们是在...” “林子里。” 小和尚已经重新穿回了白色袈裟,他背着陌如玉进入了房间,然后便带上了房门,颇为神秘。 洛晴眉头微挑,喃喃道:“确实不太记得了。” 她抬头仰望,忽的惊声道:“金色佛光...不对...黑色魔影...也不对。” 洛晴紧皱着眉头,自个琢磨了一番话,又是一阵摇头。 另外三人相视一眼,脸上神色各异。 “你做噩梦了,梦见了什么?” 小和尚低头轻声问道。 “做噩梦,也不算是噩梦,虽然我不是亲身经历者,但是却能感同身受。” “哦,梦见了什么?” 陌如玉紧接着追问道。 “很多,很繁琐,好像是刻入了灵魂中。”洛晴下意识的看向了莞菊,轻笑道:“太可怕了,一位老态龙钟的和尚,一位狂傲不羁的高手;无数道金色佛影如宝塔;一尊黑色虚影,脚踩地,头顶天。” “还有吗?” 小和尚突然揪起了身子。 “还有一些很模糊的画面,漫天金光...不太记得,不完全。” “有说什么吗?” “说了很多,老和尚在念经,狂傲不羁的高手大骂了一声‘老和尚闭嘴’,就这一句记得非常清楚,这一句话听完,头就开始疼了,剧烈的疼痛。” “唉。” 洛晴轻揉着额头,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道,uu看书 .ukansh “头还是很疼,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和你被唐渺封锁的记忆有关。”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忙不迭的摆头,“看来不能在做噩梦了,动了唐大哥的封印,会变成白痴的。” 洛晴神色肃然,突然半坐直了身子,用手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 左边比划几下,看起来不对,右边又装模作样的点了几下,忽然道:“我似乎好像看见了唐大哥的封锁印记,是一个‘卍’字。” “唐渺的封锁印记?” 莞菊心里一沉,不禁有些匪夷所思,她对伏羲九针是熟悉的,哪有什么封锁的印记,莫非是...她下意识的望向了小和尚。 这分明是一个佛门印记。 小和尚与陌如玉两人对视了好几眼,皆是心知肚明,似乎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惊人的秘密,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一层防御。 “看来唐渺猜测的不错。” 陌如玉喃喃自语一声,至臻骨石的确像是被高僧施法镇压了。 一个‘卍’字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切记,以后莫要去思考以前的事情了,否则就算是素仙在此也回天乏术。” 小和尚凝视着眼睛,神色习惯性冷漠, 洛晴脸色一白,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以前的事情不想也罢。” 莞菊秀眉微蹙,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第90章 请君入瓮 其实洛晴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就例如她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郊外城镇很难找,所以只能出点银子住进了村民家里。 她这一昏迷就是三天的时间,醒来他们便立马离开了。 趁着漆黑的夜,没打声招呼,又留下了点好心的银子,他们一行四人上路了,在村子里买下了一头驴,拉着一辆简易的板车前行,省去了脚力。 两丫头开心的差点没蹦起来,毕竟也才都十七八岁,莞菊稍微大点,皮肤也是水灵。整日不停的走,且不说脚底磨出了水泡,就连靴子都磨坏了好几双,尤其是赵王朝西北三郡的地方,偷偷摸摸的不敢走官道,更是苦叫不迭。 “这下高兴了吧。” 陌如玉没好气的看着两丫头,微微舒了口气。 “当然了,走着多累啊,脚越走越大,跟男人一样,丑死了。” 洛晴嘟着嘴巴,开心的叫道:“小驴子,好好的赶路,本姑娘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让你吃天底下最肥沃的草。” 畜生不通灵,自顾埋头往前走,虽是慢了些,不过却多了一分惬意。 两丫头荡着腿坐在了板车一侧的边上,陌如玉在另一侧平躺着,小和尚则是在板车最前面赶着驴。蓝天白云,微风和煦,天气已经转凉,午后的眼光洒下,让人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流。 “好喜欢这种感觉。” 洛晴伸了个懒腰,搂着莞菊的肩膀,大大咧咧的笑着。两丫头嬉闹间,竟学着那说书先生的强调,有板有眼的唱喝起来,“姐姐你可是不知,妹妹当初在洛府时哪里也不能去,老爷子只好把说书先生请到了府上,要不要妹妹教上几句,叫姐姐开开眼?” “好呀。” “姐姐且仔细听来。” 一拍惊堂木,话说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赶了一会路,实在是口渴的不行,索性便停下来歇脚,让驴儿也歇歇。 “姐姐,我们去摘最肥沃的草,好好犒劳一番驴儿,本姑娘说到做到。” 洛晴心情大好,拉着莞菊去了稍远一点的地方,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捧着一大把青草回来,然而一回来之后便彻底傻眼了,驴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这是谁干的?” 两丫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说话间,一群带着青色鬼脸面具的杀手便围了上来,洛晴脸色铁青,微微的垂了口气,缩在了莞菊身后。 “诸位这是何意,为何要杀了这生灵,简直是畜生不如。” 陌如玉挺直了脊背,义正言辞的冷声道。 “抱歉,这畜生走的太慢,耽误了行程。” 话音刚落,青色鬼脸面具人便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只见一位戴着赤红鬼脸面具,穿着褐色袍服的人稳步走了出来。 “与尔等何干?” 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哈哈,阁下莫要动怒,不就是缺少了代替脚力的牲口吗?” 那人拍了拍巴掌,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这是何意?” 他们看着这没来由的一幕,不禁大为诧异。 马车缓慢驶来,停在了众人面前,方才停稳脚步,一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人便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几位请,马车内一叙。” “那倒不必了,正好你们杀了我的驴,那便赔了你的马。” 陌如玉深深的沉了口气,面色越发的不和善。 他刚说完这话,小和尚倒是很自觉的过去卸下车架。 “实在是太像了。” 颜少华握着剑,轻声念叨着,任凭小和尚去取马匹。 小和尚愣的一下回头,错愕了半晌,随后便不再理会他,自顾的开始卸下车架,“我来帮你。”洛晴愤慨的叫道,眼泪已经在眶里打转了,拉着莞菊赶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柔和了不少。 “你可以唤我作弥勒仙。” “可是怒仙教六大仙之一的‘弥勒仙’?” 颜少华瞳孔微缩,倒是有些诧异。 “阿弥陀佛,弥勒仙就是弥勒仙,没有其他含义。” “那你原来的名字呢?” “与尔何干?” 小和尚和洛晴以及莞菊仨人很快便卸下了车架,牵着马匹拴上了板车。 “还有其他事吗?” 陌如玉似乎已经瞧出了一丝端倪。 颜少华摇了摇头,一挥手驱散了众人,随即从后面又牵出了一只马匹,泰然自若的登山马匹,像是在等待他们就位,另外的青面鬼脸杀手已经离开了,就他一人仍在原地,意图不言而喻。 众人登上板车,还是依照先前的样子,不疾不徐的前行,只不过身后多了一个跟屁虫,这让他们非常反感,极为不适应。 “喂,老头,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洛晴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为了保护你们,在不久...马上,麻烦就要到了。” “谁让你保护了,小和尚...弥勒仙又不是打不过。” 她微微扬起了脑袋,uu看书 w.uukanshu.co暗呸了一声,“不要脸的跟屁虫。” 接下来后面这一段路程极为糟心,在颜少华的监视下,令人心生恶寒。 怪异的是,陌如玉以及小和尚都没有出言驱逐的意思。 一条宽阔的土路走完了之后,拐上了一条羊肠小路,像是刻意为之,板车摇摇晃晃的前行,路过光影斑驳的树林,前面十余位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便挡住了去路,个个提着大刀,面色极为不善。 “下来下来,都下来,此路是老子开的,此树也是老子...” 大汉扛着阔刀,这一句话还未说完,从林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飘逸的身法在众人当中穿行,抬手就是两大巴掌挥下。 “什么人?” 这些人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 恍惚间,青面鬼脸面具人便将他们彻底包围住了。 “后土魔教是也。” 为首一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直接从深渊中迸出,略带几丝沙哑之意。 “啊哈哈,魔教...呸,狗东西,把爷当猴耍是吧?” 扛着阔刀的大汉不禁捧腹大笑起来,然而转瞬间便已是人头落地,鲜血直涌。 “救...救命...” “我等参见少主。” 不理会其余人的求饶,反倒是这些青色鬼脸面具人率先单膝跪地,齐声拜道。 第91章 张良计,过墙梯 “魔教...少主?”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了几个粗鄙大汉,吓得两腿直哆嗦。 “我可不是你们的少主。” 陌如玉轻蔑的回头瞟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小和尚,继续赶路吧。” 他不理会这些无聊的小把式,眉头微挑,努了努嘴巴。 “是。” 小和尚应声点头,扬起马鞭挥了下去,马匹惊叫一声,撒开了矫健的腿拼命狂奔起来,众人惊散,纷纷逃开。 “少主,少主这是作甚?”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陌如玉凝视着眼睛,云淡风轻的轻轻摇曳着折扇,他的这话一出,虚晃一枪,众人根本摸不着。 就连洛晴也是如此,本来她就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现在想来不觉得心悸,能够指挥着怒仙教弥勒仙充当打手,也只有魔教少主干的出来了,可是...不对啊,这刚出贼窝又上了贼船,而且唐渺怎么会交代让自己与这些人交好呢。 洛晴陷入了沉思中,有些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那人已经不在了。” 莞菊拉过她的手,亲昵的问道。 “嗯...他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就刚才,我们走了之后,他被后面的人给拦住了。” “怎么可能,她们可是一伙人。” 洛晴面色铁青,轻咬着嘴唇顿感觉有丝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的妹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莞菊脸上笑意正浓。 “他们自己说的,后土魔教人。” 洛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忽的愣道:“姐姐可有听见他们在叫什么?” “魔教少主呀,妹妹莫非是没有听见?” “那不知叫的谁?” 洛晴下意识的望向了板车上的大佬,下身不遂的陌如玉。 “怎么了,你瞧着我像吗?” 陌如玉勾起了嘴角,轻笑的摇头。 洛晴并不说话,垂下脑袋。 “妹妹呀,我们若是魔教中人,唐大哥岂会让你跟着我们呢。” “那倒也是。”洛晴若有所思的嘟哝着嘴巴。 “那不知你们是...” “陌如玉可是凤阳宫大弟子。”莞菊攀上洛晴的肩膀,轻声在耳边低语。 “果然,唐大哥身边没有普通人,凤阳宫我倒是略有耳闻,传说是一处清修之地,素有百鸟朝凤之说,引无数文人墨客仕子竞折腰。” 洛晴眨了番眼睛,两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凤阳宫大弟子,怒仙教弥勒仙...”她自个又轻声念叨了好几遍,忽的抬头,冷不丁的看向了莞菊,怪嗔一句:“我说姐姐,那你的身份呢?” “就你机灵。”莞菊脸上浮现出几抹绯红之色,轻吐道:“出自妙医谷,师承素仙,乃座下首徒。” “哎呀。” 洛晴惊叹了一声,哀怨的说道:“搞半天,就我一个普通人。” “哈哈。” 陌如玉忽的放声大笑起来,“姑娘此言差矣,普天之下,何人又不普通。,相比大秦皇太子嬴商又如何,差一点就被血狱天魔司初代魁首冥将击杀,进而逃入树林,几宿未曾合眼。” “男女有别,但生命不分贵贱。” “陌大哥就爱说笑。” 洛晴掩嘴而笑,这一下子就好多了,虽然他还是没有弄明白这些人的真正意图,但已经并不重要了。 马匹拖着板车摇摇晃晃的前行,一路上没有过多的交流,吃着简单的干粮喝着水囊里不知道是几天前的水了,穿过幽静的羊肠小道,不多时,阳光尽数被茂密的参天古树所遮挡,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前面已经走不通了。 确切的来讲,只能够让人徒步而行,若是宽大的板车,就行不通了。 很显然这对于陌如玉来讲,是个不小的困难。 “怎么回事?” “前面好像走不通,迷路了。” 小和尚一阵头皮发麻,如果不靠官道指引方向的话,单凭他们这几人要想走出林子,困难不小,而且莞菊和洛晴算是第一次深入西北腹地了。 “迷路了?” 两个丫头纷纷变了脸色。 在茂密的树林里,阳光根本无法透射进来,再加上天色近暗,树林里愈显阴森恐怖,如此的想,也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如何,总感觉四周有动静。 “真迷路了。” 洛晴还是不敢相信的嘀咕了一句。 “小和尚去看看四周看看吧,除了这条路还有没有其他路。” “也好,你们保护好自己。” 小和尚闻声点头,与陌如玉交换了眼神,他一挥白色的袈裟,凌空几个飞跃,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你们走过这条路吗?” 洛晴没好气的愣道。 “没走过,往极西之地去的路只能走官道,要不然很容易会在山岭中迷失方向,这边我倒是来过几次,走出了这个林子应该会好点。” 陌如玉小声嘀咕了几句,嘱咐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好好呆着,u看书.uukansh.c 不要乱跑,他们就在周围...” 话音刚落,便从天而降几位青色鬼脸面具杀手。 “你们...你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洛晴心一惊,急的大叫起来。 “废话少说,跟我们回去。” 为首人提着刀,不由分说的就冲了过来。 “哼,找死。” 洛晴和莞菊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联手迎上。 “若是真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我看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给我上,抓活的。” 第一波人冲上来之后,余下又陆续闪出了二十三余人,这下她们两丫头纷纷变了脸色,相视一眼,有策略性的后退。 “该死,有本事就一个个来,本姑娘绝不放过你们。” 洛晴咬着牙,双目欲裂。 “那就接招吧。” 颜少华蓦然抬头,抽出岑光剑,射出了一道光芒,直袭洛晴而去。 与此同时,陌如玉也看准了时机,第一时间释放出六界山河图,虽然他明知道这样做的用途并不大,但是也无可奈何。 “阿弥陀佛,施主究竟意欲为何。” 小和尚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就像是刻意埋伏好的一样,恰到好处。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说,钟元,你可还认识我?” 第92章 我亦成佛,必斩邪佞 “阿弥陀佛,小僧不曾认识。” 小和尚缓步而来,一双明眸若光,余下人不禁面面相觑,识趣的往后退。 颜少华倚着剑,负在身后,低声笑道:“实在是太像了,本道不可能认错的。” “什么意思?” 小和尚蓦然抬头,淡然的神色让颜少华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你们要去哪里?” “阁下未免也管的太宽了些吧?” 陌如玉接过了小和尚的话,继续对峙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哈哈,可是要去魔教总坛?” “无可奉告。” 陌如玉闷哼一声,面色极为难看起来。 “正好,我们也正往那去,不如一同上路吧。” “不必了,施主三番四次的阻挠,究竟是何意;此刻若是不把话挑明,就不用走了,小僧送你们见阎王。” 小和尚施了一礼,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攀升。 “哈哈,钟元,说到底,你还得称老道一声叔叔呢。” 颜少华不以为然,云淡风轻的笑着。 “阿弥陀佛,小僧已在佛祖面前发誓,忘却身前事,可是...却偏偏有人不长记性,怒仙教...可不是给你闹着玩的。” 小和尚双眸微张,整个人纵身一跃,抬手划下一道掌印,直劈青色鬼脸面具人而去,怒道:“和阎王爷聊去吧,小僧没有这么多的耐心陪你耗着。” “啊~” 一声惨叫,那中招一人瞬间暴毙,鲜血淋漓。 洛晴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简直是恐怖如斯。 “啊哈哈。” 颜少华见状,不怒反喜,“极焰掌,果然是你...” “叶钟元。” “什...什么?” 洛晴面色瞬变,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叶钟元,好名字...不过可惜了。” 小和尚眯着眼睛,厉声道:“记住了,小僧法号‘化心’,免得阁下在阎王爷报道上叫不上凶手的名字,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化心小和尚,本道亦可唤做道尘散人,这下有礼了。” “不必。” 小和尚冷漠的低喝一声,右手一抖将白色的袈裟解下扬到了半空中,整个人闻声而动,翻手化掌隔空探去,“接招。” 霸道的掌印啪的一下直袭颜少华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不过是极焰掌罢了,钟元,你且瞧好了。” 说话间,他岿然不动的站着,就当那道白色的掌印瞬间袭来时,一股古朴的气息从其身上散发而出,右手一个回旋径直抓取。 ‘砰’ 一声巨响,两道霸道的极焰掌在半空中爆炸解体。 “敢问阁下是?” 陌如玉看得心惊肉跳,有唐渺交代了灵蒲的前车之鉴,他特意让莞菊好好的看着洛晴;不管怎么说,此事日后在做解释,但是现在一定不能再让洛晴给逃了。 “颜少华。” 他倒是没有丝毫隐瞒,随即眯起了眼睛,笑容不免有几分深邃。 小和尚的确对此人没有印象,下意识的瞥了眼陌如玉,他会意点头,轻声道:“原是魔教左护法,如此咄咄逼人,未免太过分了吧?” “阁下暂且息怒,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是。” “一家人?” 陌如玉的笑容有几分冷淡,冷哼道:“阁下若再这般托大,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哈哈,钟元,你莫非真的要动手不成?” 颜少华直接无视了其他人,将目光落在了小和尚身上,他们中唯一且最强的战斗力,其他人都可以视为无物。 “我佛慈悲,必斩邪佞。” “哦,究竟何为邪佞?” “小僧认为的邪佞,那便是邪佞,自打加入怒仙教以来,斩杀的邪佞不在少数,大都与阁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来听听?” 颜少华眉头微皱。 “狂妄自大,自讨没趣。” 小和尚闷哼一声,双眸微张,整个人金光大赦般,护体流淌。 “小心。” 颜少华这才意识到了一丝不妥,但是反应过来之际却已是来不及了。 小和尚站立在护体流淌的金光中,宛如一尊斗战胜佛,其背后金色的佛影初显,骇人的气势叫人脸色发白,苦叫不迭。 “好恐怖的内力,如此小的年纪,便已经是半步天人境了。” 颜少华恍惚了一下子,只见小和尚单手探出,一道金色巨掌铺天盖地的落下。 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作势抽出了岑光剑,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剑法,化为道道白色光柱,裹挟着无尽站立,轰隆隆如有排山倒海之势平移过去。 白色光柱与金色巨掌相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一声轰鸣,然而就在此时,小和尚抬脚缩地为寸的玄妙身法,金色佛影就已经定格在了颜少华身前。 后者目光稍一滞,一道强劲的腿风便横扫过来,颜少华极力的去抵挡,却仍是不免被那股暗劲波及到了,推到了十丈开外的地方,大口喘着粗气。 然而不待其喘息,小和尚一个瞬闪及至,冷峻的目光比刀子还要尖锐,直戳颜少华的内心。但是这并不算完,紧接着小和尚翻手而出,掌间流淌着金色光华,真气化形落下一道巨峰压下。uu看书 .uuanshu.om 颜少华闷哼一声,抬手辟出一道白光,‘铛’的一声打在了金色巨峰上,然而却分毫未损,实在是令人震惊。 他一个趔趄,整个人急速倒射而出,胸口像是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掌,额头上冷汗直冒,脸上的五官便全部凝聚在了一起。 “钟元,你下手太狠了。” “怒仙教之名,听来令人闻风丧胆,可不是凭空捏造而出。” 小和尚根本不为所动,他垂着脑袋俯视着他,始终保持自己初心不变,说话间就要再次抬掌压下,身后却传来了一声低喝:“住手,放开护法。” 小和尚闻声回头,没曾想自己只顾对敌,陌如玉等人却是已经落在了青色鬼脸面具人手上,后者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再次强调了一遍:“放开护法。” ‘砰’ 一道金光化作零星的碎片爆炸开来,一举将颜少华轰到了数丈之外。 “阿弥陀佛,施主可以收手了。” “哈哈,小和尚,你中计了。” 话音未落,提刀挟持着陌如玉的人忽的发出了一声阴冷的笑声。 小和尚微微勾起了嘴角,看似漫不经心的挥手,劲射出一道极焰掌,啪的一下子就废掉了他身后之人,毫不费吹灰之力。 “施主,放下屠刀,小僧便作罢了。” 那人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几分,一咬牙便迅速逃开了。 第93章 周天门关 一直到太阳落山,各怀心思的几人终是没有走出树林。 一辆简易的板车挡着另一头,四人围着篝火而坐,洛晴显然并未反应过来,垂着头,默然不语,诡异的气氛席卷了每一个人。 “妹妹,你怎么了?” 莞菊递过去干粮,弱弱的说道:“吃点吧,喝水。” 洛晴弱弱的抬手瞧了她一眼,赌气的一把将水囊给夺了过来,“哼,姐姐你骗人。”说完,不待莞菊应声,佯装没有听见似的,大口灌着水下肚。 “哈哈。” 陌如玉浅浅的笑声不疾不徐的传来,低声道:“洛小姐这是何意,我们岂有什么事情得罪了阁下?” “不曾得罪。” 洛晴认真的想了想,这几人对待自己好过唐渺对自己,但就是心里不舒服,闷哼了一色后回答。 “那洛小姐究竟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心里不舒服。”洛晴噘着嘴巴,将头别到了一边,一边小和尚看不见的地方,她这害怕这冷峻的目光,这人的实力也是恐怖。 “妹妹呀,我们...我们也是有苦衷的,你瞧,唐渺不也是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情吗,你在这生什么气呀?” “唐大哥...唐大哥兴许是不知道。” 洛晴倔强的仰着头。 “洛小姐,你说这话恐怕就连自己都不相信吧,这世上的事情,他至少知道七分,剩下的三分他并不想知道。” “嗬,一丘之貉,评价倒是挺高,我看也就这样。” “呵呵。” 莞菊都忍不住笑了,强硬的拽过她的手,打趣道:“行了妹妹,我看你现在也睡不着,有什么心事全都说出来,让姐姐给你分忧。” 洛晴还在死犟,却终究是拗不过莞菊,微微松了口气。 “那好。” 她像是做好了决定一样,语气不免有几分强硬,“莞菊姐,我且问你们,你们可是魔教中人,唐大哥他们知道吗?” “都和你说过了,陌大哥是凤阳宫大弟子,化心大师曾经是怒仙教六大仙之一,人称‘弥勒仙’;我呢,则是妙医谷弟子,不过...”莞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瞧了眼陌如玉,得到其首肯之后又说道:“不过我们的确与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唐渺他们知不知道,我想你应该明白,方才颜少华那人叫着化心大师为‘钟元’。” “叶钟元、陌如玉、莞菊,我们都是唐渺、嬴商以及霄凌仙的朋友。” 莞菊一口气全盘托出之后,心里自然也是舒畅了很多。 “叶钟元?” 洛晴小声惊呼道,仿佛有种将要昏厥的窒息感。 “我的老天呀,竟然就是你们,你们...” 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了起来:“难不成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 祀灵,魔教,天机令。 一件事,将无数人串连到了一起,兴许就是命运使然。 洛晴仰天长啸,低声道:“不行了,不行了,脑袋疼...” “疼...” “妹妹。” ...... 过了南无城地界,一直往西,钻入山岭中,茫茫十万大山令人望而生畏。 险峻的山势,耸立的巨峰。 缥缈的云雾,奇幻的参天古树... 一路的跋山涉水,经过十多天的时间后,他们总算是走出了茫茫十万大山,上了通往西北边陲重镇的官道,路好走了之后,赶紧在附近的村镇购买了马车。在官道上,还有着赵王朝东行主干道上的最后一道关口——周天门关。 这一道关口来历不小,据说是周天子亲率五万将士在此守国门,力挫敌方数十万大军,占据了有利的地势之后,敌人久攻半月不敌,自行退兵了。因此为了纪念这一场攻城战役,歌功颂德周天子的英勇事迹,便设下了此关。 打从周天门关过去之后,就是赵王朝西北边陲重镇,大梵郡最后一城——龙疆城,出了龙疆城就是都不管地带,号称佛门最后一丝净土的地方。 “周天门关?” 嬴商抬了下笠帽,率先勒马停了下来,他望着巍峨城楼上的四个大字,低声笑道:“此关据传还没有被人攻破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哈哈,小子,我倒是很好奇,据说龙疆城军士散懒,仅有数万余众,你们大秦为何不带兵从龙疆城攻进来?” 大秃子的声音格外的炸裂,这粗犷的嗓门就算是站在数十丈开外的地方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闻言脸色纷纷大变。 唐渺摸了摸鼻子,苦笑一番道:“前辈可能有所不知,从秦境出关,唯有两条大道,一是从楚地烽火城出关;另一地便是寒泉关了。再另外的地方风险极大,uu看书 .uukansh大齐末年西北王就曾经借道云梦国境内,打算奇袭寒泉关,却不幸陨落,这一战也正是间接导致了大齐灭亡。还有一地更加玄乎,沙漠中位于大秦与西域之间的楼兰古国,更是无法横穿。” “哈哈,唐兄所言极是,不过更大的原因在于,大秦本就地大物广,山清水秀,不屑于与莽夫为伍,做那侵略者的行径。” “在理。” 唐渺不禁高看了他几眼。 “什么狗屁道理,打不过赵楚两大王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大秃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喝道:“老子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了。” “前辈教训的是。”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只得哑口无言的赶紧赔笑了。 不过说到底,大秦的地理位置的确比较特殊,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入了周天门关,这和西裕关相仿,不远处就有大型的村镇。 他们总算是住进了客栈,一行八人的队伍分外扎眼,就算是都戴着笠帽,仍是阻挡其他人的注目,尤其是战魂和大秃子师徒二人,始终掩盖不了身上的非凡之气,令人苦叫不迭。不过大秃子倒是无所谓,他这个实力,只要不是再次中了血狱的埋伏,基本上是可以横着走的。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大秃子一手抓着肉,怒骂一声,啪的一下将瓷杯化为了细小的碎片射出。 第94章 乱斗 ‘啪’ 一位藏头垢面的人拍桌放下了手中的木筷,将一满碗的清水洒出,犹如一道水帘尽数抵挡了劲射而来的瓷杯碎片,看样子也是一位内功高手。 “咦?” 大秃子吃惊不小,也不嫌事大,扯着嗓子朝隔壁桌叫道:“喂,玉面小子,这不是你们秦境人吗?” 大秃子和战魂师徒二人体型较大,虽然一桌能够坐下,但是太过于勉强了,所以他们八人便索性分开而坐。 客栈里头稀稀落落倒是还有四五桌客人,一声尖叫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境人? 这个地方出现秦境人已经不算稀奇的事了,赵楚秦三大王朝虽然一直处于敌对关系,但是并未阻止其间的贸易往来,只不过秦境发生瘟疫,往来的联系便减少了很多,但不是禁止。 从周天门关南下亦可以达到西南边陲——巨雄岭,赵王朝的边境大致都是相同的,所以即便是龙疆城防守力量稀少,一旦是发生战争,也能尽快从巨雄岭调兵,倒也丝毫不惧。 唐渺错愕了半晌,不明觉厉,秦境人,有必要如此一惊一乍吗,你瞧把别人吓得,饭都不敢吃了。 嬴商此时也是这个想法,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迫于大佬给的压力,唐渺还是赔笑一声,顺着大秃子示意的方向望了过去。一共有四人,一位穿着紫色的长袍,另外三人穿着深红色长袍,头上拢着杀尽,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仅露出了一双眼睛,就连吃饭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先拉上面罩,咀嚼时放下面罩,反复如此,也不嫌麻烦。 不过大秃子针对的便是他们那一桌,而是中间隔着的几个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江湖人穿着打扮的浪客,就在秦境人洒水化帘抵挡劲射的碎片时,被淋了个落汤鸡,灰溜溜的跑开了,所以他们两方人才有足够的时间,空间对视。 “抱歉,抱歉。” 唐渺心有余悸的打量着他们,拱手拜道。 他们四人倒是没有说话,岿然不动的交换着眼神,竟然也是匆匆的离开了,这倒是令他们有些匪夷所思,唐渺便拉了一下子嬴商,低声道:“他们刚才是不是交流过了?” “像是,倒像是一套独有的唇语,我也没有看懂。” “他们怎么就走了?” 清绾嘟哝了一句,目光望向了他们离开的那一桌,吃的基本上都未动过。 “会不会是认出你了?” “倒也有这个可能。”嬴商微微一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这才反应过来:“那也不对啊,为什么要逃走?” 嬴商与唐渺匆匆对视了几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答案。 “有诈。” 他一个翻身闪出了客栈,左右回顾着街道两头,哪里还有这几人的身影。 “让他们给逃了。” 嬴商气恼的走进了客栈,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为什么要逃走呢?” “呸,不是好东西。” 大秃子啐了一口痰,自制出一根纤细的骨签剔着牙齿。 他们都想不透这个问题,只得暂时放弃了,反正想来也无关紧要。 “好险。” 客栈斜对面摊贩的桌凳下,三人小心翼翼的往外探头张望,“他进去了,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会是他们?” 身穿紫色长袍的人小声惊叹一句,的确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 “他们到底是谁啊,小姐?” 另外三人心中满是疑虑,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嬴商...唐渺...霄凌仙...” 紫袍人细思了良久,轻吐道。 嬴商这个名字容错率不高,尤其是在秦境,为了避其名讳,真正意义上来说,整个秦境只允许一个人叫这个名字,大秦皇太子——嬴商。 不过除此之外,另外两人的姓名就很普通了,闻所未闻。 另外几人吓得花容失色,一时语塞。 “那...那少主...我们,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吗?” 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因为心里的恐惧。 “走,现在就走。” 紫袍人蓦然抬头,眼中多了一丝坚定之色。 “走?” “走哪里去呀。” 话音未落,一行十余人便凑了上来。 “他娘的,敢泼老子一身水,秦境人在赵界的地盘上就不知道守规矩?” 十余人凶狠恶煞,赫然就是方才第一波逃出客栈的流氓,原来是去叫人了。 他们四人纷纷变了脸色,手疾眼快的率先发难。 “哎呀。” “还敢对老子动手。”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抄着长条凳不顾商贩的阻挡,直袭向其中一人的脑袋,这一下砸下去非得打出一个血窟窿来。 “找死。” 紫袍人闷哼一声,一双美眸若光,散发着无尽的寒意。 他单手一挥衣袖,桌上的木筷啪的一下子犹如天女散花般飞射而出。u看书 ww.unshu.cm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令人心悸。 三下五除二的工夫,这些人便纷纷倒地痛苦的哀嚎起来。 “哼,不知死活,我们走。” 四人分散后又聚在了一起,保护着紫袍人,像是主仆关系,正欲匆匆离开之时,客栈中的几人已经闪了出来,嬴商一个飞跃落在了他们身前,低声道:“你们还想往哪里去?” 这些人并不回答,直接扭头从另外一个方向逃去,不过很显然早就已经被人给堵死了。屋顶之上还有路,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欲飞跃而上之时,清绾便已经早早的拔出了九陵剑。 “该死。” 紫袍人暗骂了一声,直接打算硬闯,不过嬴商却选择先发制人,率先挥舞着折扇冲了过来,一招直取紫袍人的面罩而去。 两人很快便纠缠在了一起,在这种状态下,唐渺也加入了战局中,趁机便取下了此人的面罩以及头巾,不由得令人吃惊的是,竟然是一位绝色女子,她跌落在地上,双眼迷离,心中满是苦楚,不过脸上有许多细小的红疹,看起来触目惊心,让人不免为之一颤。 唐渺不禁看呆了,下意识的脱口道:“是你?” 他的脸色大变,既然认出了此人后,便收手作罢了,正在俯身将要拉起此女子之时,被嬴商给拦住了,神情默然的说道:“把东西还给她,此人有诈...” 第95章 故人 不大的房间内,他们几人在屏风后、床铺边以及木桌旁分开而坐。 那四个秦境人坐在了床铺边,唐渺一个人则是独坐屏风后,其他人则是都聚在木桌旁,与这些人保持了距离。 “没想到啊,你们倒是被放进来了。” 嬴商脸色很难看,他这下才知道这几人为何要逃走了。 都是老相识了。 “殿下恕罪。” 四人纷纷跪在了地上。 “哼。” 嬴商根本不买账,怒从心中起,大骂道:“子馨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很多无辜的百姓。” 几人都不说话,像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殿下,会不会是有些托大了?” 另一头,唐渺苦涩的笑声从屏风后传出,没等到嬴商反驳,就被清绾给逮住了,怒道:“你还笑,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哦...这就是已经肆虐了三年的瘟疫,倒也不是那么回事。” 大秃子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起身往屏风后走去。 “前辈,您可能有所不知啊...”这几人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嬴商伤透了脑筋。 “让我瞧瞧看。” 邪佛释空凝视着眼睛,陡然探手一抓,捏住唐渺的肩膀用内力将其扬到了半空中,眉头微挑,几息之后便将他放下了,“老子...一点事都没有,一惊一乍。” “没事?” 嬴商吃惊不小,甩头望向了床铺便跪着的四人,厉声道:“子馨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算是相识一场,子馨姑娘你们起来吧。” 霄凌仙起身凑到了嬴商的身边,拍着他的肩头,轻声道。 “怎么,你们都认识?” 戚沐玥脸色不太好看,仿佛受到了挑战一样。 这个问题显然也是清绾想问的。 “算是吧。” 唐渺苦笑的点了点头,给霄凌仙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子馨姑娘是彧子孔雀的表妹,我们在玄灵州时见过。” “彧子孔雀又是谁?” “乾正的未婚妻。” 唐渺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清绾,脸不红,心跳也不加速,淡淡的说道:“真没想到啊,造化弄人,你竟然染上了瘟疫,彧子孔雀知道吗?” “表姐已经知晓了,整日以泪洗面。” 子馨姑娘一阵黯然神伤,被搀扶着坐在了床铺上,双眼微微泛红。 “那这么说,彧子孔雀已经回到了秦境?” 她愣了一下,恍惚的点头,并未说话。 “欲出海仙岛求药的秦王使也都返回了秦境?” “那是自然。” “乾正呢?” 子馨姑娘摇头,低声道:“奴家不知。” “这样啊。”唐渺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样子计划又落空了,不知道乾正也就不知道师门的战绩,还打算给师门修书一封好好搓一搓血狱的锐气呢。 “子馨姑娘为何会染上瘟疫?” 知道她的身份后,清绾的态度一下子好了不少,没头没脑的追问道。 “姐姐,此事说来话长了,如今秦境的局势千变万化。” 子馨长叹一声,已经是泪眼婆娑了。 “玄灵州有几例了?” 此时嬴商的心情格外沉重。 “十七例,都是因我而传染的,已经被就地焚烧了。” “那你为何要逃?” “殿下,我不想死,是姐姐帮助我逃出来的。” 她一下子从床铺上蹿了起来,又跪在了地上,“望殿下责罚,子馨是一个罪人,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嬴商没有接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接吐了出来。 “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可是殿下,我也是无辜的人。” “那日,仙玉楼行酒令,从汝州风雪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在酒里下蛊,欲挑战各大蛊师,从而拔得头筹,后被钦天监击杀。奈何只有我喝下了那一杯酒,第二天便发生了不对劲,全身红肿难痒,几天后皮肤溃散,一捞就全掉下来了,不能见人,竟然是瘟疫。” 唐渺微皱,轻声道:“从汝州风雪城来的一位不速之客...” “仙玉楼?” 清绾微微一怔,目光越发的冷冰起来,她直勾勾的看着唐渺,后者顿感觉脖子一凉,赔笑道:“清绾,别闹了,这可是正经事。” “那你告诉我,到底有多正经呢?” “哈哈,‘仙玉楼’...那地方可是妙不可言。” 大秃子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 “咳咳。” 霄凌仙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厉声道:“想必是用了什么法子,为何你身上的瘟疫不具有传染性了?” “实不相瞒,奴家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一直都是在用秘术保命。” “取下面罩看看,我倒是要见识下是何秘术如此厉害,如果能够抑制瘟疫传播,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嬴商摸着下巴,严肃的话中不容许任何质疑。 “殿下若当真要看?” 子馨垂着脑袋,内心五味杂陈。 “是的,本王请回了几大高手,uu看书 .uukanshu.cm 正是要去秦境治那顽固的瘟疫。” 此话一出,她们四人眼中都纷纷闪过一丝神采奕奕之色。 “如此甚好,可能会吓着殿下。” “无妨。” 嬴商像是做好了决定。 “这是千蛊经中记载的一门秘术,以毒攻毒...” 子馨倒是没有取下面罩,只是依旧低着头,任由身边的另外三人解开了紫色长袍,一点一点的往下退去。 “子馨姑娘,你这是作甚...” 唐渺心中大骇,正欲蒙上眼睛之时,却又被大秃子给惊住了,而此时一脸严肃的嬴商也好似无动于衷一样,他缓慢的回头,说了一句骇人听闻的话:“若是千蛊经的秘术,已经没有回避的必要了...” 她甚至连肚兜都没穿,从颈脖往下的地方,每一寸蜡黄的皮肤中,一直都有小虫在来回乱蹿,密布在身体里面,已经被完全占据了。 “呕~~~” 清绾胃里一阵翻滚,吐得脸色惨白。 “千蛊经下豢养的活死人...” 嬴商怅然的闭上了眼睛,推开门往外走去。 “难怪为何不具有传染性了,子馨姑娘,你的身体被千蛊占据,已经融为了一体;一旦它们没有了养分便会自行灭亡,到时候...你恐怕也会...” “我明白,可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 第96章 分道扬镳 “子馨在说谎,千蛊经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会,而且彧子孔雀不会放任她离开,极有可能是,她受了妖人的蒙骗,或许说...玄灵州已经爆发了瘟疫。” 嬴商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这马后炮根本不管用。 事已至此,用千蛊经的秘术豢养的活死人,不久便会死去。 实际上可以这么理解,彧子孔雀不但没有帮助她离开,反而极有可能在身后追赶她,秦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我该回去了。” “现在?” 他们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就算你回去也是无事于补,难不成把所有人都用千蛊经炼制成活死人?” 霄凌仙眉头一挑,轻声哼道。 嬴商没有回答,现在脑子里很乱,毫无头绪。 回头一望,子馨姑娘已经缓慢走出了房间,虽然已经经过多位高手的证实,她体内的瘟疫不具有传染性,但是其他人仍是不免往后退了一大步。 子馨心头一涩,见状便识趣的没有凑上前,而是坐在了石阶上。 “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六年前,也是仙玉楼的行酒令上,我多么希望还能再次见到你们,可是...我们并不是同一类人。” 她撑着脑袋,望着眼前某处虚空,目之所及,皆是过往。 唐渺选择了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 “还有其他人呢...李幽,他还好吗?” “嗯...怒仙教覆灭,他总算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有楚王朝七公主作伴,可比我们自由多了。” ‘咯咯’ 子馨姑娘总算是露出了笑容,“那他人现在何处?” “不知道,有了牵挂,有了羁绊,想必会在某个没人认识刺客道第一人的地方安家吧,楚地...赵界...秦境,都说不准。” “那你呢,什么时候娶这位天仙似的姐姐?” 子馨的这个问题跳跃性极大,唐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了一声低喝,苦笑不跌的赶紧回答道:“清绾若现在嫁,我即刻便娶。” 霄凌仙闻言,微微一笑,对上了戚沐玥的美目。 在这一刻,他竟然有了一种即刻携侣归隐的冲动,如果不是这一层该死的身份,霄凌仙真的可能会这么做,戚沐玥也表示支持。 “行了行了,情话自个躲在被窝里说去吧。” 嬴商似乎看不过身来,不过眉头倒是舒展了几分。 “我已经决定了,子馨,跟我回秦境。” “明天就走。”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刻意低声说道。 子馨姑娘张口,似乎急于回答,但是却被邪佛释空挡在了前面开口:“等等,我说你小子,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 “老子让你走了吗?” 这个尴尬呀,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嬴商苦笑的缩了缩脖子,声音一下子就弱了几分:“前辈...前辈,这是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万不可马虎,秦境需要我。” “放屁。” 大秃子低吼了一声,又回头瞥了眼子馨姑娘,继续说道:“你回去有什么用,素仙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对...如论如何,前辈,我都要回去,与故乡共存亡。” 嬴商深深沉了一口气,倒是有种悲壮的氛围。 “哈哈,你要笑死老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大秦皇太子,国家有难,准保第一个让你逃命。” “没错。” 向来寡言少语的战魂也跟着随声附和道,毕竟秦境也是他的故乡。 “我跟你走。” 所有人都不禁大跌眼睛,战魂竟然此时要跟随嬴商回秦境。 这听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回去就是找死,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啊啊啊~~” 大秃子发出阵阵怒吼,“他娘的,老子看你们都是疯了。” “疯了。” 他右脚猛地跺地,一股骇人的真气直袭众人而去,掀飞了地面铺设的青石板,众人纷纷躲闪,‘砰’的一声巨响,炸开了庭院的石桌。 紧接着,释空重重的拍了几下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低声咒骂了一句话,凌空飞踏,一个漂亮的翻身就闪出了客栈的庭院。 “前辈,您去哪?” 唐渺顿时反应过来,追上前喊道。 可是并未等到回答。 到底是谁疯了? 他的脑海中满是问号,此时面对这战魂,大家皆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就连嬴商也是如此,虽然他非常感激战魂,但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其实,我一人戴着子馨回去就行了,释空前辈说的没错,回到秦境后,朝廷会不留余力的保护好我,也完全用不着东躲西藏。” “我想你误会了,我回秦境并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战魂默然的扫视一眼,目光从子馨身上一扫而过,uu看书 ukanshu 接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唐渺一脸错愕,随即苦笑的摆手:“也罢,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就不劝你们了,那到时候秦境再聚,我先帮助霄凌仙解决体内寒毒的问题。” “也好,到时候秦境再聚。” 嬴商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他的目光中少了一丝灵动,肩上却多了一份责任。作为未来克继大统的人,若是秦境被这场瘟疫打败了,一切也都索然无趣。 不过清绾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咬着嘴唇,轻声叹道:“一定要去秦境走一趟吗?” “当然。” 霄凌仙接过话来,故作神秘的低声道:“未来的主战场一定会在秦境,到时候会有大批高手涌入,一同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不论是轮回秘闻,还是灵池传说,很快就要蔓延到秦境。” 如果没有后面这一句话,嬴商倒还是有些感激涕零。 如今听来心头却是不免为之一颤,时间不等人了。 “哎呀,放心吧,霄凌仙说的没错,尤其是赵廷谋划的大计,六颗七彩石自然不可能全部都在赵界,只要血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秦境,自然会想办法解决瘟疫的问题,相比较长生,其他的问题都不足挂齿。” 唐渺轻拍着嬴商的肩头,这番话倒是颇为中肯。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个手段正好是秦境所需要的强心剂。 第97章 大风起兮黄沙扬 一晚上稍作休整,第二天他们两拨人便分道扬镳了。 周天门关五里地外的石亭内,这里便是大梵郡与陇西郡的分界线,从此往南下进入陇西郡境内,亦可以抵达秦境寒泉关外;另外直走就到了赵王朝边境龙疆城,往小西天而去。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快的话今天就能到龙疆城,你们赶紧走吧。” 嬴商起身挥手作别,一匹马,一辆马车,东升的太阳刚刚划破天际。 “也好,诸位多多保重。” “告辞。”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两辆马车,剩余人骑马陆陆续续赶到了石亭内,嬴商望着霄凌仙,有些话始终憋在心里未能说出口。 “霄凌仙,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能够一较高低。” “希望如此。” 两拨人分道扬镳,与初升的骄阳背道而驰。 周天门关往西不足五十里的地方,就到了赵王朝的边境线,龙疆城境内。 “你们可知释空前辈哪里去了?” 唐渺几人等了邪佛释空一晚上没有等到,索性第二天就自己上路了。 少了嬴商和战魂两大高手,身后仍有血狱的追兵,若是没有邪佛释空的威慑,恐怕下一次等到血狱追杀上来之时,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呀,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要不然留封书信也是好的。” 清绾喃喃自语一声,随即看向了唐渺,他们几人中仍是以他为主心骨。 “那就不等他了,我们也走吧。”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日后更好的重逢。待那时,登九天云霄,下四海潜渊,任尔畅行,岂不快哉。 “走咯。” ‘驾~’ ...... 峥泓萧瑟不著一草木,狞风拗怒都向空中号。 寂静的戈壁滩静的让人窒息,偶尔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静寂气氛。时而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那气势似要把人全部葬送于此,令人畏惧而又无奈。 茫茫戈壁滩中,被风沙所化的古遗址内。 艰难的生了一堆火,几人全部聚在了一起,满脸愁苦之色。 “怎么样,他人好些了吗?” “冷...好冷...好冷呀。” 霄凌仙蜷缩在戚沐玥的怀里,双眼紧闭,眉头微颤,脸上毫无血色。 荒芜的戈壁中,昼夜温差极大,同时还要抵御风沙的侵袭,身体稍微差点的正常人都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更别说寒毒入体的霄凌仙了。 “唐大哥,凌仙体内的寒毒怕是要发作了?” 戚沐玥轻咬着嘴唇,双眼微微泛红,此时也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内心心急如焚。 “你先别着急,莞菊已经施以秘术压制了霄凌仙体内的寒毒,只是这戈壁中昼夜温差极大,我们只需尽快想办法让他体内的温度上升就不怕了。” 清绾秀眉微蹙,你这不是废话吗,关键是如何让温度上升呢。 她朝着唐渺狠狠的挤了挤眼睛。 “嗯...若是一男一女,我倒是有个法子。” 风擎天等人在血狱任职时,走南闯北见识不少,搜刮而来的无数奇珍首先就要经过他们的眼睛,霄凌仙就明目张胆的说过此事,不过风擎天虽然没有直接开口言明,但是此事也是心照不宣的存在。 “一男一女...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唐渺厚颜无耻的笑了起来,“戚沐玥也是习武之人,有着内力的加持,此秘术一定事半功倍,只是要牺牲体内精元了。” “呸。” 清绾闻言,脸上好一阵发烫,“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那怎么着,就眼睁睁的看着霄凌仙死去?” “我愿意...我愿意...” 戚沐玥心中一沉,根本不敢往下面想去,连忙开口答应道。 “阴阳合欢,当初魔教诓骗众人的一门秘术,我们曾经研究过。” “如此甚好。” 夜色极其温柔,唐渺与清绾相视一眼,识趣的退到了风化的古遗址外。 ...... 一天后,他们已经深入了无人之境,距离小西天也不过一步之遥了。 “前面有家客栈?” 眼尖的风擎天惊声说道。 “大风起兮黄沙扬。” 唐渺低声念叨了一遍,“这客栈竟是如此名字,倒是好生奇怪。” 这个地方竟然还有客栈,江湖经验丰富的几人立马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会不会是家谋财害命的黑店?” “估计是,不过就算是家黑店,他们还能下药蒙到你吗?” 几人相视一眼,便有板有眼的来到了客栈外。 矮小的篱笆院墙,没有大风时倒还好点,可是一旦遇到大风,估计承认不住风沙的侵袭,所以看起来这篱笆院墙并不算老旧,很显然是经常翻新。 在这种地方建一家客栈,实属不易。 客栈门虚掩着,他们一行人像是逃难到此,扯着嗓子叫道:“有人吗。”说话间,几人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哟,这到底是什么风,今日来的客人可是真不少。” 木梯上,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提着红色衣裙款款走来。uu看书.ukansh “快请进,里面请。” 老板娘热情的将他们五人迎进了大厅内,这家客栈的规模倒是不小,一楼的大厅全部摆放了桌凳,二楼则是客房,此时却已经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外头的天色比较恐怖,厚重的云幕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压下,让人喘不过气来,像是要刮大风暴了,这鬼天气。 “几位可是要住店?” “当然住店了,难不成老板娘想让我们被外头的风沙给吞掉?” “哎哟客官,瞧您说的这话。”老板娘掩嘴而下,黑溜溜的大眼睛扫视着众人,笑道:“不巧了,几位客官,我这儿就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就一间了?” 唐渺眉头微皱,他环视一圈,用目光示意着闹腾的其他客人,低声问道:“客房都给这些人住满了?” “那哪成呀,客官,我们这吃饭的地大,不过客房就那么几间,这些人呐就是在一楼大厅内凑合一晚,等到大风暴过去就成。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不需要住进客房,住进客房的人,都在房间里用餐了,要不然...” “呵呵,位置不够。” “荒漠中还能如此热闹。”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笑道:“还真是奇事一件,那就一间客房吧。” “好勒客官,这事...可一点都不奇怪呢。” “不奇怪,不奇怪。” 第98章 有家客栈 不奇怪? 唐渺满脑子都是问号,不奇怪就怪了。 无人之境的荒芜戈壁中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粗略的扫视一眼,其中不乏从长安城一路来到这里的江湖义士,同时明显可以看见很多异域风情的外族人。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从怀里取出了几两碎银子,幸好临近分别时找嬴商要了一点影子,要不然这下还不知道该如此是好。 唐渺轻笑了两声,“老板娘,先住一晚,带我们去房间吧。” “好勒,几位客官随我这边来。” “这间就是了。” 老板娘推开了一间客房,里面没有烛光传出,可是唐渺粗略的环视一圈,却发现在另一头的角落里,也有几间客房里面没有烛光。 “那就有劳老板娘了,烦请上点吃的,我们都饿坏了。” “几位客官暂且休息片刻,饭菜酒水这就来了。” 她笑着退出了房间,随即轻轻带上了房门。 待前脚一走,几人便凑到了方桌边上,低声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的确是个谋财害命的黑店,楼下人个个提着刀,多为江湖武林人氏的装扮,少有异域风情的外族人,怕是也不怀好意,不过很显然,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霄凌仙目光冷冽,不得不说,他现在没有功力之外,其他地方倒也丝毫不弱。 “还有...客栈另一头都是空余的房间,老板娘并不想让给我们你住。” “眼光倒是毒辣,莫非他们瞧不上我们?” “或许并不是为财也不一定。” 风擎天微微笑道。 用小指捅破一点纸窗,目光正好落在了另外一头没有光亮的客房上,“我明白了,这是特意留‘他们’住的房间?” “他们是谁?” 几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等吧,会有好戏看了。” ...... “老板娘,外头的风沙可真大,再也不能出去了。” 提着红裙的老板娘打开一道缝隙往庭院内瞧了瞧,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只见厚重的乌云层叠在一起,不时的有紫电落下,响起道道轰鸣。 不远处想必已经聚集了大风暴,老天爷又要发怒了。 “没有人了吧?” 老板娘往外扯了一嗓子,招呼着店小二前来赶紧堵上客栈大门,庭院中还有不少赶路人的马匹,他们也不能有任何散失。 “我看没有人了,就把门给堵上吧。” “好嘞,掌柜的。” 几个身材稍微高大的褐衣小厮匆匆的走下了木梯,有人搬来了木板,有人搬来了巨石,大风暴一来整个戈壁都得遭殃。 “等一等,等一等,还有人呢,掌柜的。” “等等,是不是外头有人?” 老板娘忽的惊了一声。 “怎么可能啊,这么大的风暴...” ‘咚咚咚’ “掌柜的,我们要住店。” 这下倒是听到了动响,几名小厮齐齐回答:“好像还真有人在叫。” “快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一行四人,狼狈的逃进了院子里。 “掌柜的您受累,幸好找到了这家客栈,要不然今晚留在外头,非得给大风吹走不可。”一位灰头土脸的女子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也就是你们的运气好,这都什么天色了,还能够找到我这儿来。” 老板娘面色一凝,掩嘴笑了笑。 “赶紧的,把门给堵上吧。” “几位里面请,外头风大。” 这四人的组合倒也奇怪,两名相貌不凡,好似天仙落凡尘的女子;一位披着白袈裟的小和尚,最后一位比女人还有好看的残疾人,最开始是放在马背上,走进大厅的时候,就给小和尚背着了。 “你就是这儿的掌柜?” 一名青衣女子背着手环视一圈,饶有兴趣的问道。 “可不就是我嘛。”老板娘掩嘴而笑,“今日的客人可真不少,全是给躲风暴而来,等过了今晚,往后可就没有这般热闹了。” “那倒也是。” 青衣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你这儿还有多少间客房?” “还剩下四五间客房,不知道您这几位要几间?” 青衣女子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后,说道:“两间上房。” “不好意思啊,客官,我们这儿的客房都是一个样子,没有天、地的级别之分,那就给你们四位安排两间客房如何?” “如此甚好...”青衣女子念叨着点头,眉头微蹙,又问道:“饭菜可以直接送回房间里吗?” “那是自然。” 老板娘点头,说罢便将四人带回了早已经安排好的房间里。 一楼大厅内仍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划拳喝酒的人喝得酩酊大醉,他们无论在何地都能将氛围带起来,这就是楚地江湖人的伟大壮举。u看书 ukash “咦,怎么是他们?” 唐渺打量着对面的客房,不禁哑然一笑道。 “他们不是在我们之前吗,怎么又落在身后了?” “难怪了。”唐渺惊叹一声,说道:“小和尚到了。” “今晚注定不凡。” 霄凌仙嗤笑一声,已经明白了这个布局。 ... “这就是小西天了?” 洛晴嘟哝了一句,笑骂道:“也就是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过来,大风暴一起,扬起黄沙,能够将人吞噬。” 莞菊回想起外头的情形,不禁暗自咂舌。 “我倒是来过几次,这条路没错,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家客栈,再往里面走一点就到了有名的失落之地,是一处古遗址,古遗址过去就有人烟了。” “那小西天呢?” “失落之地的古遗址过去就到了小西天地界,大概一两百多里地的路程,后天可以进入小西天地界了。不过在此之前,遇到大风暴的话,必须要在失落之地的古遗址夜宿一晚。” “失落之地的古遗址?” 洛晴暗自吃惊,“那地方很可怕吧?” “只要你的心足够狠,就不用惧怕任何危险,失落之地的古遗址中大都是盗匪,以异域的外族人为主,只为劫财。” 第99章 大劫案、一 客房的一侧土墙直接暴露在外,所以那一侧土墙上的纸窗被封死了,只需要打开另一侧靠着走廊的纸窗。即便如此,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窗外肆虐的大风暴,通过土墙以及纸窗细微的缝隙渗透进来,如刀子般刮着人脸。 待夜深人静,外头的大风暴也不见减弱。 “呼呼~~” 狂风在怒吼,这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吵的洛晴根本无法入睡。 她翻了个身,与莞菊面对面,看着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洛晴睡意全无,低声叫道:“姐姐,你睡了吗?” 莞菊并不回答,仍是闭着眼睛。 “我看你能够撑到什么时候,挠你肚脐眼。” ‘咯咯’ “妹妹饶命。” 莞菊打趣的睁开眼睛,阻挡洛晴的攻势,她轻卷着自己的秀发,轻声说道:“外面的大风暴太烦人了,吵得人睡不着。” “何止啊,你仔细一点听...是不是还有呼噜声。” “咦,妹妹还真别说,好像的确是有人打呼噜,这呼噜声难道不是在打雷?” 莞菊凝神细听,片刻后不禁笑骂道。 “走,出去看看。” 洛晴起身,利索的穿好了衣物,两人结伴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哇...” 她刚要发声,就被莞菊给捂住了嘴巴,“嘘,不要做声。” “干什么,我们又不是贼。” 洛晴嘟哝了一句,将目光投向了一楼大厅内,只见大片的座椅上,东歪西倒的躺着客人直接睡着了。 “有意思,他们都住不起客房吗?” “那倒也不是。” “谁?” 两人惊了一下,慌不迭的回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只见红裙老板娘掌着烛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 “是你啊,掌柜的,您怎么还没歇着。” 洛晴眨了番眼睛,她挽着莞菊的手臂,纳闷的问道。 “这不忙活到后半夜,方才合算完账目,后厨的伙计说准备了吃的,我正打算过去就看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大厅内这么多人,我这不是担心吗。” 底下一大帮五大三粗的汉子,虎背熊腰,站起身来遮天蔽日,用得着提防两个弱女子吗? 洛晴不禁有些好笑,翻了个白眼,回答道:“您多虑了掌柜的,要说害怕也是我们姐妹二人。” 老板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住了两位。” 她正欲转身离开,又回头赔笑的问道:“可是外头的大风暴太怪,吵的你们两位睡不着觉?” “正是如此,实在是怪异的大风暴。” 莞菊撇了撇嘴巴,真是平生闻所未闻。 “那倒也是,我在这儿也住了好几个年头了,今日的大风暴属实怪异,怕是十年来最厉害的一次了。”老板娘笑着摆了摆手,“不说这了,老天爷发怒谁也无法预料,两位要不同我去后厨用点吃的。” “不要钱。” “去不去?” 洛晴看向了莞菊,老板娘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太大,至少心底是好的。 “你饿了?” 说实在的,莞菊倒是不想挪动脚步,更何况此地让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发生意外,再者小和尚以及陌如玉已经再三的强调过了,出了赵界以后,尤其是在与小西天交界的地方,茫茫戈壁中,各种牛鬼神蛇出没,千万不可到处乱跑。 莞菊思考了一大堆随时可能出现的问题,却终究敌不过洛晴点头,这死妮子竟然又饿了,她顿了顿,问道:“后厨在哪?” “那里。” 顺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整间客栈唯一的光亮处,便只有那里了。 ...... 黑暗中,不知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客栈唯一的光亮处。 “嘿,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们五人呆在一起,除了霄凌仙以及戚沐玥在床铺边呆着以外,另外三人则是蹲伏到了门房边,透过纸窗上戳破的小洞,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呼~” 最后一丝烛光也都熄灭了。 紧接着,一楼大厅响起了脚步声,他们秩序井然,一切都像是特意安排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木梯上‘哒哒’响起,路过他们的房间时,只听见‘咔嚓’一声,竟给他们从外面锁上了。 唐渺顿时脸都绿了,在心里暗骂道:“这一招也未免太损了,而且难道他们不怕别人发现吗。” 显然,他是多虑了,既然他们这一招干的出来,自然是毫无畏惧。 ...... “嘿嘿,小妮子,进了我这里还想吃白食,美死你。” 老板娘手握着短刃匕首,冰冷的单刃在小脸上划过。 “呜呜~” 洛晴简直是欲哭无泪,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白食。 方才的一幕实在是太惊险了,令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几下就给制住。 洛晴和莞菊两人跟着老板娘一进入后厨就给拿下了,uu看书 ww.uuas 双手被束缚捆绑在了木柱上,嘴里塞着恶臭的布块。这简直是个折磨,眼泪唰唰的就流了下来。 莞菊倒是镇定了很多,她握着洛晴的手,安慰着她。 “怎么样老板娘?” “动手,把小和尚给我抓住。” 老板娘已经撸起了袖子,眉宇之间满是厉色。 小和尚所在的房间里面已经放出了迷烟,相信不出一刻,就可以直接进去拿人了,黑衣人对视了几眼,交换了意见后匆匆离开。 ‘砰’ 一声巨响,老板娘直接踹开了房门,另外便有人掌着灯笼闪了进来。 房间内漆黑一片,隐约可见嗅见一丝药香。 老板娘心里一疙瘩,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 借着昏暗的烛光,房间里头空无一人,然而土墙一侧的纸窗却已经被人给撬开了,外头的冷风直接狂涌而入。 “该死。”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正欲闪出房间之时,左右两侧不少被反锁的房间内不约而同的点亮了火光,老板娘眉头微皱,骂道:“不想死的都给老娘老实点。” “老板娘好大的口气,您干这害人的勾当,就没有想过会在阴沟里翻船吗?” 对面房间里的烛光映衬出七个人的身影。 按理说这间客房只住了五人,那么另外两人便是... 第100章 大劫案、二 “莫要多管闲事。” 老板娘闷哼一声,冷笑道:“在这无人之境,阁下最好还是老实点。” “阁下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们只有奉陪到底。”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一道金光直接给轰开了。 小和尚一马当先的抬脚迈出了房间,施然的行礼,“施主,得罪了。” 这对面几人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骤变,低声私语道:“老板娘,情报有误啊,这几人...怕是都不简单。” “闭嘴,老娘能不知道。” “杂碎,敢骗老娘,这下怕是栽跟头了。” 她定了定神,壮着胆子轻吐道:“敢问阁下乃何方神圣?” “小僧法号化心,何不放了我那两位朋友。” “化心大师。”老板娘叫了一声,小和尚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她了,自己还有人质在手,又不禁多了几分胆色,轻哼道:“笑话,岂能由你一句话说放就放,老娘好歹也是方圆百里之内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方圆百里...”此时房间内又闪出了一人,昏暗的灯光倒是瞧不见什么,只是观其相貌,好像是为首的那位身穿蓝白相间的劲装男子,“何止是方圆百里名声显赫的人物,那您怎么不说是小西天的第二人?” “甘屈于玄衍大师之下。” 唐渺脸上笑意正浓。 “你...好一个牙尖嘴利,到时候可有你们叫疼的时候。” 老板娘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她双手叉着腰,怒骂道。 “我劝你们还是老实点,那两位小娘子可还在老娘手上呢...” “嘿嘿嘿,说谁呢,看你如此面善,没想到竟是这般恶毒。” 说话间,清绾已经带着洛晴和莞菊两人从后厨走了出来,简直是天降神兵,方才前一秒还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挣扎,后一秒就直接升天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板娘这才慌了神,另外身边的小喽啰也在催促着,“老板娘,赶紧收手吧。” “闭嘴,我们此时收手,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她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思索的片刻,风擎天纵身一跃,凌空飞踏直接落到了对面客房的走廊外,与老板娘只有几步的距离。 他甩开臂膀,一步步缓慢靠近,低声道:“阁下杀人的手法并不怎么高明,想同我学上几招吗,教你扒皮抽筋的功夫,定叫人绝望。” “哈哈,刑魁果然是雷厉风行,教训一个弱女子罢了,杀鸡焉用牛刀。” 然而就在此时,所有人都不免愣住了。 在木梯尽头处的客房中,烛光映衬出三个饮酒对酌的身影来,这一下子就让站在木梯上的清绾瞬间警觉起来,在这里能够叫出‘刑魁’之名,绝非凡人,清绾内心一沉,急忙拉住了洛晴和莞菊两人,看向了唐渺,询问他的意见。 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阁下是何人?” 风擎天眉头微皱,放弃了逼迫老板娘,进而转身直面着木梯尽头处的房间,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你猜?” 答案早就已经呼之欲出了,除了血狱之外,他们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即便是魔教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能够在认出了唐渺等人之后还能口出此言轻笑。 风擎天给唐渺交换了眼神,后者示意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原来是前辈到了,恕晚辈眼拙,未能认出,这就离去。” “外头正闹大风暴呢,何必着急离开。” 房间内又传出了几声低笑。 风擎天心中大骇,五味杂陈,不动声色的往唐渺的方向靠去。 此时二楼的客房已经有不少亮了火光的客房,粗略的环视一圈,想必凡是上了锁的客房,里面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老板娘不禁苦笑不跌,这下还真是麻烦大了。 他们几人对峙的地方很尴尬,唐渺一行人对面是老板娘手下的一群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右手边木梯尽头的客房是血狱中人,这么理直气壮,掷地有声,强横的实力摆在那里,所以风擎天识趣的叫了一声‘前辈’。 左手边的客房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清绾三人停留在木梯上左右为难,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不知前辈作何打算?” “自然是要算账了。”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心里非常窝火,这几人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吧。 “是么,那何必藏头露尾,故作神秘?” “哈哈,看来武尊是心急了。” 客房内有人轻笑一声,拍打着节拍,低喝一声道:“这就来了。” “接招。” ‘啪’ 瓷杯的碎片穿过纸窗劲射而来,犹如天女散花一般。 唐渺岿然不动的站着,目光稍有一滞,一脚踹向了刚才被小和尚轰开的房门,uu看书 ww.ukansh.co尽数抵挡了瓷杯碎片之后,化为纤细的木签,全部没入了纸窗中。 ‘砰’ 一声巨响,就在纤细的木签全部没入客房之中时,客房里头的人也直接轰开了房门,两者相互抵消,竟然皆是毫发未损,甚至完全看不见出手了的痕迹。 昏暗的烛光下,客房中三人的身影全部暴露在了眼前。 一头华发的老者,面若寒霜的中年人以及病恹恹的年轻人。 “嗬,我道是谁,原来是‘鹤’、‘霜’、‘儒’三位初代猎杀者。” 前有血狱四司初代魁首,今天总算是见到了猎杀者。 血狱成立之初还是隐秘的杀手组织,在那样一个杀人如草芥的年代,定天侯奚庄网罗天下奇人异士,组成了第一代杀手,之后为了训练后起之秀,这些人纷纷被冠以猎杀者的名头,与囚徒相互抗争。 囚徒能够活下来,那是因为他们杀掉了猎杀者;然而能够存活至今的猎杀者,往往都没能够干掉所有的囚徒。 霄凌仙、风擎天以及虺灵三人便是在此三人手下经过了血腥试炼,他们三人算是‘鹤’、‘霜’、‘儒’三位初代猎杀者的半个徒弟了。 初代猎杀者到现如今,只有五人,霄凌仙心知肚明,在天渊地下二层的守渊者,共有九大高手;除去解渊之外,便是血狱四司初代魁首以及五名一直活到现在的初代猎杀者,实力当然无人反驳。 第101章 大劫案、三 来的够快。 他们应该是在小和尚等人的后面走出的大梵音寺,不过却在血狱等人的前面,很显然因为陌如玉的缘故,小和尚他们几人自然走不快了;而与之恰恰相发,血狱有着赵廷的支持,一路的官道,快马加鞭,途经驿站更有军士相迎,自然便早早的出了赵界,专程在茫茫戈壁中等候。 这三人当中,别看‘儒生’模样的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实际上至少也有四十来岁了,能够存活至今的初代猎杀者,都是四司初代魁首后一辈中被奚庄选拔出的奇人异士。比霄凌仙等人要大,又比冥将等人小。 “哈哈,武尊谬赞了,区区虚名罢了,何足挂齿。” 华发老者当先一步,背手抬脚迈出了客房,他粗略的瞥了一眼清绾,低声道:“我们来时,天魁冥将大人特意交代过了,一定要当心寂灵剑,果然如此。” “鹤兄此言差矣,堂堂武尊又岂能小觑?” “好了,不是要算账吗,唐某也正有此意。” 唐渺凝视着眼睛,双眸微张,一缕肉眼不可察觉的金光浮现。 “还有另外两人何在,一起叫出来吧?” “很抱歉,未能让武尊如愿,血狱还没有蠢到一同前往的地步。若是你们没有能够来到客栈,只怕也会在别处遇到其他人,兴许遇到解天师也不一定。” “哦,是么?” 唐渺微微一笑,轻吐道:“那究竟是我们运气不好碰上了你们三人,还是你们三人的运气不好遇见了我们呢?” “此话怎讲?” 年轻人蓦然抬头,脸上笑容正盛。 唐渺并未接话,目光稍有一滞,眼眸中忽的散发出些许金光,非常骇人。 “那就开始算账吧。” 他双眸一凝,右脚一蹬,整个人直射而出,抄着一柄金色的长剑,化为无数道金色的剑光直奔华发老者而去。 “来的正好。” 华发老者低喝一声后,不免涨红了脸庞,满头华发无风自动,他一个闪身,直挺挺的迎了上去,毫不示弱。 “狂妄。” 面若寒霜的中年人见此,唯一跺脚,抽出了一柄晶莹剔透的三尺长剑,陡然间温度骤降,令人胆颤的寒意扑面而来。 “快住手,拦住他。” 房间里头的戚沐玥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 这个声音又像是提醒了中年人。 “我想起来了,中了掌印公公一道玄冰掌,寻常人怕是早已经死亡,没想到霄凌仙还能支撑这么久,当日未能将你斩杀,这次正好顺手。” “滚。” 戚沐玥起身抽出了尚方剑,牢牢的护在霄凌仙的身边。 “施主,莫要趁人之危。” “弥勒仙,他可是霄凌仙呀,莫非你今日也要护着他不成?” 中年人眼中寒芒闪过,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意挥动着手中晶莹剔透的三尺长剑,整面土墙立刻覆盖上了大量寒气,瞬间凝成了薄冰,刹那间崩碎开来。 土墙被崩开了一道裂缝,虽然不见客房内的情形,但是中年人抬手一挥,不管不顾的将崩碎的打量冰渣射出,全部没入了客房内。 然而客房中可不只有霄凌仙和戚沐玥,更有动弹不得的陌如玉。 小和尚没有接话,顺势解开了袈裟往客房内射出,随后他紧跟一步,袈裟包裹着陌如玉往外一拉,便落到了安全的地方。 此时戚沐玥立于冰渣的风暴中心,她紧握着尚方剑,陡然间,只见一道护体金光在昏暗的客房内大赦而出,将狂泻而来的冰渣尽数抵挡。 但是这并不是算完,就在两者相互抵消的同时,那柄晶莹的三尺剑紧跟着刺了进来,小和尚讨厌这个面若寒霜的脸孔,探手一抓打出了一道极焰掌。 极焰掌与晶莹的三尺小剑猛烈相撞,一股巨大的暗劲便推开了两人。 “嗬,大师怎么与魔教扯上了联系?” “你的话太多了。” 小和尚凝视着眼睛,全身金光大赦,抬手打出了一只金色巨掌,直袭中年人而去,“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些。” “狂妄,怒仙教早已经覆灭,尔敢逞凶?” “小僧化心。” 小和尚蓦然抬头,其金光大赦的同时,背后金色佛影显现,直接将其轰出了客房,一声闷响,不禁叫人大喜过望。 “哈哈,也不过如此。” 另一头,唐渺与华发老者的争斗也是短暂的落下了帷幕。 他们占据了上风,而一直畏手畏脚的年轻人,也在对抗着清绾时落败了。 “好可怕的实力,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呐?”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老板娘早就带着人已经躲起来了,如果不是外头一直持续刮着大风暴,他们恐怕早就已经逃命去了。若是等到这帮人反应过来,下一个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还说不要放过和尚,这和尚的战斗力未免也太过恐怖了。uu看书wwuukansh ” 老板娘面如死灰,接下来究竟该怎么解释呢。 “逃吧,老板娘。” 黑衣人一咬牙,小声惊呼道。 “逃...逃到哪里去,外头的大风暴也会把我们给撕碎的。” 他们一个个都不再做声了,默默的欣赏着这场盛宴。 ‘噗~’ 华发老者被一道游龙掌击中胸口,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人摔破护栏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一楼大厅的木桌上,顿时感觉整个人的筋骨都被撕裂了。 “啊~” 他惨叫了几声,疼的直扭动,不能自已。 另外两人见状,纷纷变了脸色。 “该死,他们的实力太强了,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中年人与年轻人对视了一眼,第一时间交换了眼神,直接用轻功飞到了一楼大厅内,他们两人搀扶起华发老者,就打算直接开溜了。 “哪里逃?” 三人如同土鸡瓦狗般溃败。 清绾提着九陵大叫了一声,便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了客栈外,狂吼的狂风令人望而生畏。 “老匹夫,今日必将你斩了。” 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他们两人搀扶着华发老者,倚站在土墙之上,正犹豫之际,看见唐渺等人已经追出,便不再迟疑了,一咬牙钻入了大风暴当中。 第102章 最后的秘闻 “该死,让他们给逃了。” 清绾秀眉微蹙,被外头的大风暴吹得人仰马翻,赶紧被唐渺给拉进了屋子。 “算了吧,这次的大风暴尤为恐怖,他们仨人就算是勉强能够逃出去,也会死在大风暴的肆虐下,尤其是重伤的‘鹤’。” “倚老卖老,自寻死路。” 洛晴紧绷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总算是出了这一口恶气。” 她看向了莞菊,后者也不禁稍稍松了口气。 “咳咳,老板娘,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们好好算算账了?” 唐渺瞥了眼楼上的戚沐玥,后者会意,闷哼一声后,掷出了尚方剑,唐渺一脚踩在木桌上,凌空一个飞跃,结结实实的踹在了鎏金之剑上。 尚方剑‘咻’的一声破空而出,落在了老板娘的头顶上,正好斩去了一根发丝,仅仅只是一根,这个力道的精准把握不免令人暗自咂舌。 一顿休整,不过在此之前,唐渺让老板娘先把客栈的窟窿口堵住,以免外头的狂风倒灌进来,接着便在一楼大厅内点燃了许多盏烛台,微弱的光芒中,映衬着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庞。 “现在知道怕了,这里可是无人之境,就算把你们都杀了又有何妨,这可是你亲口对我们说的。” 唐渺握着尚方剑吓唬着他们,这些人寒蝉若噤,赶紧跪在了地上。 “大爷饶命,我们...我们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呸,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有唐大哥在,我们恐怕早就惨遭毒手了。” 洛晴冷哼一声,到现在仍是不免有丝后怕。 “行了,等会再找你们算账。”唐渺蓦然的抬头,轻笑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几位,还打算缩在房间里面不出来吗?” 至于他们左手边客房的人,身份大致也都清楚了,除了伪装成异域外族的魔教中人之外,恐怕不会是其他人了。因为就算是真正异域的外族人,要截杀小和尚他们恐怕也会是在失落之地的古遗址中进行伏杀。 ‘咔嚓’ 门外的铜锁尽数崩断,老板娘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到底是什么日子。 三间客房一共十余人,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青色鬼脸面具杀手纷纷跪拜在了小和尚脚边,齐声叫道:“参加少主。” “哼,若不是看在这一声‘少主’的份上,我就把你们都给赶走了。” 唐渺微微皱眉,难怪他们会在这里了,想必是在暗中保护小和尚他们,不过实力似乎不够看呀,刚才半点动静都没有。 “咦,是你们?” 洛晴显然已经认出了其中的人来,然而让唐渺感到意外的是,他们这十余人可都是戴着鬼脸面具,随即唐渺便表达了自己心中的诧异。 “唐大哥有所不知,他们自打在南无城认出了化心大师后,便一直奉命跟着我们,像个跟屁虫一样阴魂不散,怎么也甩不掉。” “哦。” 唐渺眉头微挑,沉吟了些许,又说道:“魔教中还有人认识你?” “颜少华。” 霄凌仙重重的咳嗽了几下,补充的说道。 唐渺顿时眼前一亮,回头一瞧发现陌如玉也都跟着下来了,他随即一拍额头,惊道:“我说怎么回事呢,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 “你们怎么都下来了?” “嘿嘿,今日可真是热闹,没想到竟然在这茫茫戈壁中相遇了,还是多亏了老板娘的这家客栈呀。” 陌如玉眯着眼睛笑着,这让老板娘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呸,陌大哥,你怎么能替她说好话呢?” “洛小姐稍安勿躁,我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陌如玉耸了耸肩,随即又岔开了话题:“外头的大风暴还没减弱吗?” “未曾。” 莞菊回答了一句。 “那看来还要在老板娘这儿叨唠一天了。” “听到没老板娘,您就起来吧,继续做你的客栈掌柜。” 唐渺瞥了眼陌如玉,低声道:“你可真是个老好人。” “这可不就是天元城的规矩吗,世上只有两种人,正常人或是不正常的人,可从来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 “哈哈,你反倒是说教起我来了。”唐渺回头望向了仍就是单膝跪地不起的鬼脸面具人,轻笑道:“都起来吧,哪儿凉快哪里呆着去。” 三言两语的功夫,他们便瞬间瓦解了客栈内压抑的氛围。 众人围左在唐渺等人周围,戈壁中昼夜温差极大,即便是在客栈中也不见暖和多少,又加上霄凌仙一直在咳嗽,脸色极为苍白。他们索性便撤掉了座椅,直接在客栈一楼大厅的木地板上制造了好几个火盆取暖。 老板娘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既然是既往不咎,她自是表现的更加热情了。 “我们四月份的时候还在君界城郊外的净山寺中促膝而谈,一转眼就已经到了九月份,金秋时节,小西天也已经到了脚下。” 唐渺不禁有些感慨。uu看书 .uukanshu.co “呵呵,你想要说什么?” “我在想这么多人为了天机令到底是为了什么?” “轮回秘闻。” 小和尚倒是没有半点隐藏,直言不讳的回答。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的呼吸都不免加重了几分。 “说到这轮回秘闻,现在倒是个不错的好时机。”唐渺微微一笑,将目光落在了洛晴身上。 “你...你看我作甚?” 洛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惊声道:“唐大哥,你不是都已经说明白了吗,我十岁之前的记忆再也无法找回了。” “这样啊,倒是说过。” 唐渺眉头微皱,实际上他说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是因为莞菊在此,有他们两人共同施展伏羲九针,会大大的提高准确性。 但显然莞菊并没有告知洛晴,他索性便揭过去了这个话题。 “对了,唐渺...你有办法破开佛门的‘卍’字印记吗?” 陌如玉垂头思索了片刻,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问道,同时蘸着水,在地面上画出了这个印记符号。正好当初洛晴告诉他们,在梦中反复出现的一个佛门印记符号,唐渺只是粗略的扫视了一眼,这个印记很快便烤干了。 “看来一切都对应上了。” 唐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的喃喃一声,颇为神秘。 第103章 杀机现 大风暴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夜里才逐渐平歇。 第三天他们才从客栈中离开,继续往无人之境的腹地深入。 因为这罕见的大风暴,耽误了行程,他们其中有一晚必须要在失落地的古遗址当中度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便又拖了大半天的时间,在太阳还没有下山之时就不赶路了,停留在了古遗址之外。 到第二天白昼横穿失落地古遗址,到夜里正好也能走出古遗址,距离小西天不到的地方歇脚,这样一来相对来说安全,不过就得在这中间多呆一个晚上。 相比几个月来的长途跋涉,这一晚也算不了什么,关键就是昼夜的太差太大了,霄凌仙破败的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秘术也是于事无补。 在客栈中一闹,豪爽的老板娘也不想继续呆在这茫茫戈壁中做生意了,随即跟着唐渺他们几人继续上路,一天两夜的相处下来,老板娘也看出了他们的为人,此番的确是为了成就番大事业,说话也不是非凡。 从客栈中出来,带足了干粮,仅有的两匹马正好载着霄凌仙和陌如玉。 一切按照计划中进行,他们早早的从客栈中出来,在一处高坡之上隐约能够看见失落地古遗址的身影,孤寂、危机四伏,他们便不再前行了,但是日头正大,的确是进退两难。日头还早,继续赶小半天的路,今晚肯定就是要夜宿失落地古遗址了;但是不赶路吧,这么早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综合考虑了老板娘的想法,她从小跟随祖父呆在戈壁中,已有十多年的时间了,戈壁中最怕的就是迷路,万一走入荒漠中,那就完了。其次就是诡异莫测的极端天气,最后才是经常游走在戈壁中的流匪盗寇。 还在小西天形成之初,会有虔诚的佛教徒自发的拧成一股绳,护送商队来往于西域与赵王朝之间。在小西天形成之后,佛教组织势头正盛,武功高强的僧侣带领着虔诚的佛教徒清剿了大量流匪盗寇,尤其是在极乐宗成立之后,倒也不惧茫茫戈壁中的人为灾害。 一直到极乐宗被后土魔教所灭,大量僧侣或是逃亡西域,或是逃亡大西天,被一股江湖势力冲击着所剩无几,成长中的赵王朝索性发兵小西天,想要接手无人之境,后来却被这里诡异莫测的极端天气所折服,鬼神使差的误入荒漠,这个无可奈何的极端扩张计划便彻底失败了。 大太阳晒得人口干舌燥,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地随便一躺就打算歇着了。 “没想到啊,殿下还真是回去了。” “看样子秦境内发生的瘟疫已经是非常严重了,可能远不止子馨坦言的数量,如果就连玄灵州的瘟疫此刻也遭受大爆发的话,瀛洲也不安全。” “那你们还要去吗?” “当然要去了。”唐渺一下子揪了起身,弱弱的说道:“都已经到了九月份,这个秋天,陆星陵要和秋伯霜在秦境完婚,现在也没有一点音信。而且更重要的是,前面在长安城时,我已经遣人往妙医谷送信,请素仙即刻前往秦境汇合,不得不去啊,如果不是灵池一事,我现在恐怕已经身在秦境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此番前往小西天不会顺利,霄凌仙说的没错,赵廷的计划很庞大,最后的主战场一定是在秦境,你们大可放心。” “呸,乌鸦嘴。” “哈哈。” 几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这些人也都是这些人了,唐渺没有丝毫的隐瞒,听的懂的人勉强可以听进去;若是听不懂的人,那便算了吧,唐渺也不想解释了。 他们这一行人的队伍可不小,唐渺一行本身五人,加上老板娘,陌如玉等四人,另外还有魔教十四个阴魂不散的狗屁虫,实在是烦人,一共二十四人。 人数多的同时,也就是意味着目标很大。 “啊~” 突然,高坡之后传来了洛晴的一声惊叫。 “怎么了?” 大家一下子便凑了过去。 “好像...好像是个人?”莞菊搀扶着洛晴,脸色惨白,指着下面一个藏在怪石后的白色人影,低声回答。 唐渺眉头微皱,这人...监视也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吧? 他睁了睁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一瞥望向了魔教那十四个跟屁虫,轻声叫道:“不要怕,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那几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呸,还魔教呢。” 洛晴扭过头来,阴阳怪气的打趣道。 几人心一沉,提着刀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回头叫道:“大人,是一个死人,从客栈逃走的三人中一个。uu看书 ww.uukansu.m” 赫然正是那华发老者,血狱初代猎杀者‘鹤’。 其实血狱到如今没落,也正是因为奚庄的不管事,所以一当霄凌仙、风擎天、战魂以及虺灵全部离开血狱后,如果没有重启初代魁首的话,他们可能会被任何一个江湖势力组织打压。当初血腥试炼一套早就已经被取代了,如今的血狱四司卫士,大都是从禁卫军中抽调过来,魁首也没有下一任的继承者。 青黄不接之际,重启初代猎杀者,无异于自取灭亡。 “正是他。” 唐渺低声念叨了几句,随即看向了霄凌仙和风擎天两人。 他们对存活的初代猎杀者印象颇深,因为从血腥试炼中活下来只有一条,也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要么囚徒干掉猎杀者,要么猎杀者干掉囚徒。 霄凌仙、风擎天以及虺灵三人的魁首之位便是这么来,杀掉了猎杀者。 “没想到最后还是经受不住大风暴的摧残。” “他们老了。” 初代猎杀者的死亡似乎让霄凌仙看到了一丁点的希望,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精光,随即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他默然的看着,仰望和天穹,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下。洗髓池,势在必得。 茫茫戈壁中极端的昼夜温差让人苦叫不迭,好不容易熬到了夜幕降临,更是无法睡着了,透骨的寒意如小刀子扎在了皮肤上,甚是恐怖。 第104章 失落地 “冷...好冷...” 还没等到入夜,霄凌仙整个人便受不了了,闭着眼睛低声呻吟起来。 骨髓内的寒毒麻痹了神经,他毫无意识的嘀叫。 不过所幸这一次不同,莞菊就在身边。 “这样下去可不行,穴位封锁之后,若是寒毒倒灌侵入五脏六腑可就糟了。” 莞菊的脸色不免凝重起来,其他人一见,更是害怕,忙着追问道:“那怎么办呢,这个问题可有解决之法?” “没有法子,只能让他的体温上升。” “这里也没有木柴可以点燃篝火。” 唐渺闻言与风擎天对视了几眼,正当开口说话之时,莞菊突然轻咦了一声,脸上多了一分诧异之色,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唐渺,低声问道:“你们可是动用了什么秘术,霄凌仙体内竟然产生了气旋?” “额...一个小手段罢了。” “不成。” 莞菊立马否定了这个秘术,起身惊呼声道:“霄凌仙体内的真气会冲开闭锁的穴位,万一寒毒倒灌可就糟了。” 唐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等到他开口,莞菊便已经开始施针了。 前功尽弃。 他和风擎天两人对视了好几眼,苦笑的摇了摇头。 半刻之后,霄凌仙的脸色更为难看了,完全不见丝毫的好转,额头上渗出了大量汗珠,嘴里一直在喃喃道:“父皇...” “他在说什么,父...” “啊,父亲。”戚沐玥急忙接过话来,见着几人诧异不已,赶紧转移了话题,忙问道:“莞菊仙女,怎么还不见好转?” “好不了,我只是稳固了闭锁的穴位,还需转移地方。” “要去哪里?” “没有风,暖和的地方,至少可以生火。” “没有风,可以生火的地方...”唐渺喃喃自语一声,将目光投到了远处。 失落地古遗址,只有那个地方满足莞菊提出的要求。 “真的要去?”洛晴抓着莞菊的手臂,第一次大开眼界,但是完后却又不免担心受怕起来,这一去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了呀。 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现在就去。 唐渺看向了陌如玉,没有后退可言。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霄凌仙,我陌如玉舍命陪君子了。” “哈哈,霄凌仙呀霄凌仙,你可定不要辜负我们的希望,一定要振作起来。” 唐渺凝视着眼睛,随即看向了戚沐玥,轻声笑道:“我简单的分配一下任务,霄凌仙和陌如玉就交给你们五个娘们了,小和尚守在最里面一层,护着霄凌仙和陌如玉。你们十四人就在后面压阵,出事了记得大声叫,就算是被瞬杀就得给我把最后一声叫出来,我在最前面打头阵。” 他顺势拿过了戚沐玥手中的尚方剑,轻描淡写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谁若是敢擅离一步或是妄动邪念,尤其是你们十四人,若是谁与郑焕武取得联系,就别怪本尊手下无情了。” ‘咻’ 唐渺挥出一剑,‘砰’的一声巨响,一道金色剑光劈碎了一大块怪石,就跟砍泥巴玩似的,毫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举动无疑就是在警告他们十四人,决不能再出任何差池了。 ...... 失落地古遗址,就是被风沙所掩盖的城镇,几场大风暴过后就露了出来。 此地地形复杂不可靠,除了常年盘踞于此的流匪盗寇之外,更加要小心茫茫戈壁中有名的毒蛇,而且等到他们进入了失落地古遗址的边境范围后,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黑风高杀人夜。 被风化的土墙还有半截露在外面,被人轻轻一推就轰然倒塌了。 唐渺回头望了一眼,洛晴这妮子倒是兴致勃勃,完全没有他所担心的恐惧。 洛晴现在自然是不害怕了,有着莞菊陪伴左右,如今也和老板娘逐渐熟络起来,一路上欢声笑语乐呵的不停。 她背着手一蹦一跳,像是巡视着失落的古遗址,轻声道:“果然各地的风貌都有所不同,长安城就不见如此荒凉破败的地方。” “是啊,你去过江南就知道了,小桥流水人家。” “那是...我们要去哪里?” “随便找一处四面土墙都在,可以抵御风沙侵袭的地方就可。” “嗯...那里。” 洛晴沉吟了些许,突然抬头,指着一处类似于山洞的地方说道。 漆黑的夜色下,大致也只能看见如此情形。 “这地方不错。” 唐渺打头最先走到了这个地方,一块方方正正的格子建筑群,共四五间都是如此,密布的排列在一起,落座有序。 “来,让陌如玉和霄凌仙先进去。” 找到了歇脚的地方之后,接下来就要捡拾可燃烧的东西生火了,最好是干柴,不过很显然和这个地方能够找到点杂草都算不错了。 唐渺头回一望,只见那十四人还站着不动,不禁有些好笑:“还愣着干什么,出去找出呀。” “难不成...害怕了?” 唐渺眉头微挑,uu看书 ww.uukansh 许久不曾开口的小和尚轻笑的附和了一句:“应该是。” 几人相视一眼,心里不禁暗骂道:“都是什么人啊,真是...” 既然叶钟元都开口了,现在不就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吗。 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分散开来,不论他们如何商量,唐渺只要最后的结果。 “哎哟,没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看这儿还有其他人吗?” 洛晴走出了方正的土包,然而就在此时,忽的闪过了一个身影。 “簌簌~~” 唐渺眉头微皱,他并没有接话,尽全力的运转起引气洞察术来。 他猛地甩头,又一道黑影从身后飘过,唐渺下意识的看向了小和尚,另外风擎天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见在洛晴的身后,一团黑影正在脚底下挪动,他凝视着眼睛,忽的一愣,惊声道:“闪开。” 话音未落,唐渺右手一抖,掷出了手中的尚方剑剑。 洛晴顿时吃惊不小,瞳孔微缩,手疾眼快的蹲下身来。 ‘啪’ 尚方剑劲射而去,穿过了一个黑影后插入了土墙壁中。 唐渺等人第一时间追了过来,竟然只是一件黑色薄纱长袍,扑了个空后,他闷哼一声,脸上满是肃杀之色。 第105章 诛魔 “吓死我了。” 洛晴拍打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感觉,她凑了过去,夺过唐渺手中的黑色薄纱,轻声念叨:“这是什么鬼东西?” “怎么了?” 老板娘和莞菊见此情形便追了出来。 “鬼鬼祟祟的邪佞,上不得台面。” 风擎天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可惜实在是太黑了。 ‘桀桀’ 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一阵渗人的邪笑声。 唐渺瞬间警觉起来,大叫道:“不好,快把他们叫回来。” 但紧接着,便听见了一阵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该死。” 小和尚蓦然的抬头,双手合十,模样十分虔诚,通常他只有在杀人时才会这般如此用心,陡然间拍出了一掌。 霸道的极焰掌直接毁去了一间土房,战斗力惊人。 洛晴几人吓了一个激灵,识趣的往众人中间退缩,低声道:“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如此骇人?” 忽的,刮起了一阵怪风,裹挟着黄沙迷乱了双眼。 “阿弥陀佛,阁下何必装神弄鬼。” 小和尚向来先礼后兵,他左手卷着白色的袈裟,看准了从角落里抛来的一个圆乎乎,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到眼前时才方知是人头。唐渺根本来不及阻止,然而小和尚却早已经出招了,极焰掌啪的一下化为了无数的血肉,纷纷落下。 还不见完,小和尚怎么会允许这些崩碎的血肉落下呢,突然金光大赦而出,震飞了所有的血肉,洛晴几人根本并未反应过来,这去来一个回合便结束了。 “不出来是吧?” 风擎天双脚一蹬,飞跃到了土房顶上,环视一圈后说道:“该死,又让他们给逃走了。” “又逃走了,这是打算干什么?” 唐渺捉摸不透他们的心里,这到底是什么人,也不露面,骚扰之后便离开。 “你们还剩多少人?” 小和尚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十四人中的头头,主动开口问道。 “回禀少主,就只剩下我们四人了。” 这几人的面色很难看,垂头回答道。 “那柴火怎么办?” “嗯...没有就算了吧,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莞菊愣了愣神,咬着牙齿,没想到问题要比想象中还要严峻。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太可怕了。” “不知道。” 唐渺闷哼一声,说:“全部进一间土房,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等到他们全部进去之后,那黑影便又重新出现,借助着有利地形,不断的在几间土房上来回跳跃,如鬼魅般令人心悸。 土房内鸦雀无声,偶然还能听见霄凌仙的轻语,“父皇...” 唐渺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听错,他陡然站了起身,抬头望着土房屋顶。 “怎么了?” 洛晴心里一沉,刻意压低了声音。 其他几人显然已经默契的准备好了战斗,这一次决不能放过他们。 唐渺直接释放出了体内真气,明显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吃惊,然而正当他准备后撤之时,却什么也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巨响,金色流光直冲云霄而起,抬手朝着黑影劈了下去。 “啊~~”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跃下土房顶后便不见了踪影。 其余人纷纷跃出了土房顶的窟窿,“又让他给逃走了?” “咦,地面上有血迹。” 风擎天定睛一瞧,似乎想到了什么:“初代猎杀者,暗。” “是她?”唐渺微微一怔,冷笑道:“刚才那一句凄厉的惨叫声,倒像是一个声音尖细的女子音。” “‘鹤’、‘霜’、‘儒’三位初代猎杀者都奈何不了我们,区区一人‘暗’又能翻起什么大浪不成?” 唐渺凝视着眼睛,低笑了一声道:“所以才鬼鬼祟祟的吓唬人,不成气候。” “嘿嘿,你们在初代魁首哪儿受得起,全在初代猎杀者身上找回来了。” “单打独斗自然是丝毫不惧,就怕...” 唐渺最担心的问题就是解天师带着血狱初代魁首和初代猎杀者一同出现,实际上都不用刻意的等待他们,只需要在极乐宗候着就行了。 血狱初代魁首才是硬茬,至于解天师,自然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嘿嘿,让我瞧瞧看,都有谁来了?” 就当几人还在思索之际,忽的一阵火光将他们尽数包围了。 肯定是刚才闹出的动静不小,惊动了真正的地头蛇。 火光? 唐渺不禁眯起眼睛,放声大笑起来:“看来我们不要白费心机了。” 一帮土鸡瓦狗,难成气候,唐渺带着风擎天和小和尚随便露了几招,就将这二、三十人全给收拾了,逮住了几个头头,余下的小喽啰一哄而散。 他一大脚狠狠的踹在了头目的屁股上,那人摔了个底朝天。 “哎哟,饶命啊大侠。” “废话少说,看你不像是异域的外族人?” “嘿嘿,少侠好眼力,老子...我,我是从楚地中原武林而来。” “又是楚地中原。” 唐渺不禁翻了个白眼,看书 uuanh这楚地的江湖人还真是一抓一个准。 “会不会是传闻有假,怎么好像没有几个厉害的角色?” “厉害的都给抓走了。” 五大三粗的糙汉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风擎天突然厉声道。 “早就给..给人抓走了。” 糙汉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低声回答道。 “哦,什么人呐,据说失落地古遗址危机四伏,今日倒是大失所望。” 几人顿时都没了睡意,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受伏的糙汉。 “听说是打东边龙疆城过来的高手,特意清剿了失落地古遗址,死的死伤的伤,另外的人就给赶到了小西天去了,像是要...” 唐渺忍不住又上去踹了一大脚,怒骂道:“我靠,你以为自己什么身份,还想着卖关子,快点老实交代。” 糙汉一头狠狠的撞在了土墙上,摔得鼻青脸肿,痛苦的哀嚎起来:“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人说来的,那些高手把他们这些流匪盗寇全部赶到了小西天达摩山伏魔地,进行奴役...” “奴役?” 小西天达摩山伏魔地...这特么不就是极乐宗吗。 第106章 小西天 “你是真不知道?” 唐渺眉头微皱,象征性的扬了扬右腿,见状,那糙汉立马就绷不住了,低声抽泣起来,一个劲的点头回答:“真的少侠,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小西天达摩山伏魔地,倒是够准确。” 陌如玉看向了小和尚,后者垂下了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他们是谁?” 这个问题显然对于糙汉而言如同跟要了他命一样,后者哭的更加丧心病狂。 唐渺显然也意识到了多有不妥,讪讪的笑了笑,“行了,不知道就算了。” “抓壮丁去了极乐宗?” 他自言自语一句,一下子就想到了症结所在,“原来如此。” 他们对视了好几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答案。 如果不是那灵池,这些人不会这么丧心病狂,除了血狱似乎再也没有其他合理解释的答案了。 果真,当朝廷真的想去认真办一件事情的话,没有人可以阻挡。 “最后一个问题,他们究竟有多少人?” “不知道少侠,我也没有见过他们,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的。” 唐渺沉思了片刻,闷哼一声道:“那还不快滚。”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 大汉慌不迭的点头,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土房。 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如今初代猎杀者一击重创,怕是不敢再犯。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呢?” 洛晴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说道:“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去睡了,太困了,折腾到大半夜。” “去吧。” 唐渺轻声叹道:“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两间土房,那五个女子照看着霄凌仙,另外的人则是聚在另外一间土房内商量对策,“这下怎么办,血狱已经赶到了前头,洗髓池应该就在极乐宗。” 唐渺刻意压低了声音,灵池的传说只是让他们震惊不已,这些人的打算可是轮回之秘,跟他们讲灵池稍微有点不切实际。 “从长计议,巧就巧在,开启轮回之秘的钥匙也藏在极乐宗。” 陌如玉微微皱眉,颔首回答道。 风擎天冷不丁的抬头,眼中闪过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精芒。 “嘿嘿,这下有意思了,玄衍大师交给解天师一块假的七彩石,被邪佛释空捏成了粉末,而后玄衍大师带着化缘大师不知所踪,整个大梵音寺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世事难料啊。” “师尊已经回到了小西天。” 小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开口回答。 唐渺倒是第一次知道他的法号,化心。与化缘大师是同一辈分,实力强横,辈分也是极高,若是极乐宗还在的话,恐怕就和玄虚是一个境地的高僧了。 “玄衍大师还是没有能够放下,这七彩石越来越玄乎了,赵廷想要不择手段的抢夺,本以为是一件荒诞不经的事情,然而大师却视若珍宝,不得不让人产生了怀疑。所幸七彩石也不是任何人就可以染指的,倒也不怕一些阿猫阿狗跟着来凑热闹,同时轮回之秘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唐渺抬头望天,实在是太累了。 “阿弥陀佛,小僧似乎有点怀念以前的生活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小和尚露出了僵硬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然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这所谓的‘魔’,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唐渺靠着土墙壁,没有接话,这些问题就如同一块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土房间内顿时一阵静默,几人都没了意见,索性便歇着了。 时候也不早了,估计三个时辰后天就该亮了。 待夜深人静,小和尚掏出了晶莹剔透的至臻骨石。正如唐渺所言,这骨石内暗藏了得道高僧的佛门秘术封印,而且在洛晴的眼中也得到了证实。现在想要得到最后的六道轮回诀,必须要破开佛门的秘术封印,只能来到小西天寻找解决的办法,也就是所谓的钥匙。 真正藏匿六道轮回诀的地方,恐怕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就这些江湖人一窝蜂的乱蹿,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初升的骄阳洒下了金光,落在茫茫戈壁的怪石上,失落地古遗址在红日的映衬下格外神秘,同时又显得的莫大的悲怆,凄凉。 一行十余人的队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发出,与骄阳背道而驰。 速度够快的话,就可以在黄昏日落之前赶到,最不济也能在天黑时赶到。 但是都不用抱太大的希望,当年极乐宗被一举攻破之后,小西天数月之内土崩瓦解,前有楼兰古国的异教徒虎视眈眈,后有赵廷大举入侵。 小西天的僧侣死的死,逃的逃,u看书 .uukashu.m 只剩下了一些苦行僧和小西天的原住民。 只搭着一件白色泛黄的汗巾裹着几个重要部分,满脸愁苦的小老头,茫然诧异的望着打自家门前走过的十几人。小老头皮肤黝黑,面如枯槁,呆滞的坐在了门前一动也不动,仿佛早已经死去。唯有那一双偶尔还能活动的眼珠表示他还是活的之外,就如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了。 一条干裂起皮的土路,唐渺一行十余人总算是看到了人烟。 小西天的惨状比那些说书先生口口传述的更加令人揪心。 “我曾经来过几次,第一次前来是欲往大西天菩提门礼佛,在半路上同天机盟力挫魔教,那时小西天便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荣,却也不曾像如今这样,闹成了人间炼狱,可悲可叹。” 洛晴他们是第一次过来,看着眼睛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足以可见,极乐宗在小西天的地位,绝无仅有的存在。 她似乎没有弄明白后土魔教为何要灭掉极乐宗,如果洛晴要是知道了他们为了洗髓池而造成了此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话,定然会大失所望。 灵池带来的伤害,比战争带来的伤害还要巨大。 通天剑派、极乐宗便是前车之鉴。 唐渺无法想象,若是赵界某地谣传有一灵池现世,是不是也会被朝廷给不择手段的屠掉呢? 第107章 极乐宗 小西天的没落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一旦没有了信仰,也是失去了任何动力。最为小西天最长寿的一类人,在极乐宗修行的闭口禅师圆寂之后,往往能够活到80岁的人所剩无几,就算是六十岁也是件难事。 如今还留在小西天的人,虽然看起来很老,但是实际上不超过四十岁。 在这里,生命之泉也是非常短缺的,原来洛晴还不相信,随着继续深入小西天,甚至来到了原住民的土房之中,水缸内干净的开裂。 她顿时绝望了。 打楚地而来的莞菊也陷入了震惊当中,没想到天下竟然还有如此贫瘠的土地。 不过,在极乐宗覆灭之前,这里完全不是这样。 “如果太子殿下还在的话,估计要被气死。” 唐渺掂了掂手中的一小锭银元宝,二十五两银子,在这里狗屁不是。 小西天只能以物换物,水和食物是交换的不二选择。 但是在小西天内水源紧缺,他们是不可能以此来交换今晚的居所,索性他们打客栈而来,食物是最不缺的,只是老板娘有些肉疼。 小西天内区域分的很乱,以往以佛堂为中心,繁华的街道大都围绕着佛堂而建,层次毗邻的土房屋坐落有序。达摩山被奉为圣山,伏魔地为禅地,也是所有僧人的精神支柱,信仰所在。 除去佛堂以及圣山之外的地方,少数有人烟的地方,统一称为心经教化场。 他们打东边而来,位置大概就在心经教化场以南偏东的方向,佛堂在以北的地方;要想到极乐宗遗址去,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来横穿佛堂,其次则是绕过南面达到圣山。 小西天与大西天之间隔了一个楼兰国。 “小西天之外怎么还有一个大西天?” 洛晴始终没有弄明白这个问题,缠着唐渺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很难理解吗,首先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任何组织都存在着内部竞争,尤其是偌大的佛门更是如此。江湖中一直就流传着一句话南武当北少林,关于佛门的正统问题,一直被人所诟病,根据心经佛法分为小乘佛法和大乘佛法。大西天菩提门起源时间已经不可考,自拥小乘佛法,坐落在秦境西北之极的山岭中,半只脚跨入了楼兰国的境内,谓之大西天,讲究小乘佛法。” “小西天的祖师爷据传是悖逆小乘佛法,自创大乘佛典,落在这处无人之境建立了极乐宗,后来才形成了小西天。实际上不论是小西天还是大西天,两者皆是一,却又不能混为一谈。” “极乐宗是菩提门的一个分支?” 洛晴似乎没有怎么听明白,然而灵机一动,嘿嘿笑道。 “可以这么说吧,极乐宗的祖师爷就是菩提老祖的师弟,而玄衍、玄玉、玄虚大师三人要把菩提老祖尊称‘师伯’,他们三位大师与邪佛释空算是师出同门,邪佛释空在破戒之前的法号为‘玄皈’,释空是他老人家的俗名。当初破了佛门戒律之后逃出大西天,为了不给师门摸黑,改回了俗名。” 说起佛门的渊源,这其中可还有几段令人荡气回肠的故事要讲。 陌如玉微微一笑,颔首说道:“我看你们兴致不错,不妨就让唐渺给你们好好讲讲江湖上的趣事吧。” “诶诶诶,自己想讲不要扯上我。” “你不是号称百事通吗,我怎么能和你抢饭碗呢?” 陌如玉挪愉的笑了笑。 “笑话,让我在你面前侃大山,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唐渺没好气的摸了摸鼻子。 “行了,让你讲就讲,那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清绾闷哼一声,抬脚不由分说的就踹了上去。 他苦笑的挠了挠头,沉思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既然都到了小西天,又是为轮回之秘而来,那我便讲讲其中的种种原由吧,相信你们自知其所以,而不知其所以然,尤其是洛晴,你知道为何要抢夺天机令吗?” “唐大哥,你这就小看我了,不就是为了轮回之秘吗?” 洛晴眨了眨眼睛,没好气的笑道。 “然后呢,就一个巴掌大小的破石头,能有什么秘密?” “六道轮回诀啊,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洛晴闻言,一下子便迟疑了。 唐渺笑着摇了摇头,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上次在洛府就讲过了,此事还要说到大周末年就崭露头角的皇极宗,也就是后土魔教的前身,可谓是魔主,一代巾帼英雄。” 大齐初年,皇极宗不满大齐朝廷的建立,在中原一代祸乱。大齐号召天下英雄讨伐未果,uu看书 .uunshu.o 皆被皇极宗宗主所灭,几乎屠戮殆尽,最后由通天剑主出手,才勉强搬回了局面。 皇极宗被通天剑派打的四分五裂,宗主不知所踪,残余部下往西北之地逃蹿,之后在现如今赵界陇西郡一带重新建立,改头换面为后土圣教,一直到大齐末年才逐渐形成了凶名,叫做魔教。 魔教想要恢复昔日的巅峰地位,必须要培养出天人境巅峰的高手才行。由于内部争斗,一方人选择寻回皇极宗宗主的盖世神功,也就是现如今的‘六道轮回诀’。然而另一方人则是选择偷师学习,另辟蹊径。其中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捷径,那便是学习佛门十大禁术,可以短时间内速成,就藏在极乐宗的藏经阁中。 魔教内部斗争僵持不下,两方人各执己见,几年之后终于都有所发现。 魔教众人上得了台面的霸道极焰掌,以及叶教主所学的阴刹魔功,和现在李圣乾练就小成的功法,都来自于极乐宗的藏经阁,乃佛门十大禁术。 然而学已大成的叶教主带领了魔教众人反过来灭掉了极乐宗。 而另外一方人就通过最后一任‘祀灵’,找到了昔日皇极宗宗主留下的线索,企图通过此术来光复魔教,也就是至臻骨石了。 然而到最后,大西天菩提门高僧前来攻打魔教总坛,最后之际,便隐藏了六道轮回诀,改为了阴阳合欢大法,这就是七年前‘天机令’的秘密。 第108章 不择手段 小西天。 达摩山伏魔地。 放眼望去,方圆数十里之内,唯有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峰独立,如一位迟暮的老者,佝偻着腰,注视着地下生灵。 那些面向黄土背朝天的苦命汉,他们一言不发的推着独轮斗车,在凹凸不平的废墟中穿行,赤着两脚,每走出一步仿佛都要使出平生的力气。 ‘老黄牛’在呻吟。 ‘啪’ ‘啪’ 连续几道清脆的声响,细长的马鞭挥舞着,在空气中爆裂开来。 每一下打在人身上都会皮开肉绽,两三下便鲜血淋漓了。 “水...水...” “什么?” 虬髯大汉听的有些含糊,操着一口浓厚的中原口音,喋喋不休的叫骂着,挥舞着马鞭两三下就将一个小老头干趴在地。 后者猛地抽搐,也不见闪躲,倒在地上就没了声音。 “你他娘的,还给老子偷懒不干活。” ‘啪’ 又是几鞭子下去,那赤膊上阵的小老头还是没有动静,虬髯大汉心里一疙瘩,便愣住了,完全没有底气,凑上前小心翼翼的给了两脚,瞬间慌了神。 “死了?” “真没用,他娘的,现在该怎么办?” 虬髯大汉目光迟疑,瞧了眼小土坡上临时搭建的竹屋,脸上跟死了爹娘是同一副神色,惶恐不跌的跑了过去,忙说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 “什么事?” 劲装中年人头戴笠帽,看似漫不经心,淡淡的问道。 “死...死人了。” 虬髯大汉垂着脑袋,两腿直战栗。 “哦,死了便死了吧。” 头戴笠帽的中年人嘴角微微上扬,说罢正欲转身离去,略微偏头,目光敏锐的捕捉到了虬髯大汉脸上的轻松之色,不由得沉声道:“怎么死的。” “偷懒不干活,没有水喝...给渴死的。” 虬髯大汉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回答,他缩了缩手上的马鞭。 “我知道了,滚吧。” 中年人轻喝一声,径直往竹屋走去。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 他匆匆的瞥了几眼,将要弓身进入竹屋之时,一个闪身又朝着山峰上走去。 “嘿嘿,小老头,算你运气不好,敢跟老子作对。” 虬髯大汉又上去补了两脚,将要踢到之时,被一个背着竹篓的年轻人给拦下了,沉声道:“死者为大,你这是何故?” “有你什么事,干活去。” 大汉猛地回头,没有过多理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骂。 “是你将这老者活活给打死了,为何死了也不肯放过他老人家呢?” 年轻人拽着大汉的手臂,义正言辞的追问道。 虬髯大汉不由得火大,他拍了拍脑门,正在酝酿情绪,笑着点头:“你他娘的让你滚蛋,给老子滚去干活。” “人是你活活打死的。” 年轻人又刻意的强调了一遍。 “是又怎么样,不要多管闲事,老子这一鞭子下去,非打死你不可?” 大汉越想越气,抬脚一个飞踹。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你太狂妄了。” 年轻人探手一抓,转身一个漂亮的背摔,结结实实的将其按在了地上。 ‘啪’ 虬髯大汉不由分说的挥舞了马鞭,这一下被摔得七荤八素,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叫骂道:“你他娘的找死,老子杀一个没事,杀两个谁又能奈我何?” “放肆,我们要将这废墟清理出来,岂容你们胡作非为,如果耽误了工期,只怕大人会将你就地撕碎掉。” 不多时,又一位中年人疾步而来,黑着脸怒骂道。 “嘿,小畜生,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说话了,老子想杀就杀。” “是么,我记得大人可不是这么交代的。” “哦,那你给老子说说看,大人究竟是怎么说的?” 虬髯大汉一脑门的狠劲,被年轻人死死的按在地上,硬是不肯服输半句。 “大人交代,让你监工,可没让你杀人。你不给水,人就会渴死;渴死了人,就没有人干活了,没人干活了...耽误了工期,你就等死吧。” “哈哈,小畜生,那老子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先死。” 虬髯大汉逮住一个间隙,劈头就朝着年轻人的脑门挥下了鞭子。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忽的一个黑影落在了年轻人身后,一股恐怖的暗劲就将其推开了,头戴笠帽的中年人单手握着马鞭,冷峻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虬髯大汉,最后扬起了嘴角。 那淡淡的笑容令人心悸。 大汉深吸一口气,面如死灰,心道:“这下是完了。” 给了他一个思考遗言的间隙,中年人突然一个闪身冲到了虬髯大汉身后,微微压了下笠帽,‘砰’的一声巨响,大汉便四分五裂开来。 年轻人眉头紧锁,心中不禁大骇。 这股力量简直太恐怖了,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没有看见他出招。 “抬下去吧。” 劲装中年人回身依旧往竹屋走去,与年轻人擦肩而过时,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后者一个趔趄,uu看书 w.uksu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 “记住,不要自作主张。”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年轻人咬着牙,慌不迭的回答道。 “那就继续干活吧。” 劲装中年人的目光有几分冷酷,临了匆匆扫了眼背着竹篓的中年人。 年轻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背着竹篓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小侄,你没事吧?” “疼,现在整个手臂都还是麻的。” 他咬着牙,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颜叔,你不用担心,过一会就好了,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只是此人...我们也捉摸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 “此人的实力恐怖如斯,完全不在你我之下。” “难道他也是为了...” “不可能,这可不是什么神丹道果,而是武功秘籍,此人实力强盛,不会费尽心思的再去花费大量时间转修另一门功法,这样只会事倍功半。” 中年人眉头紧皱,唉声叹气道:“现在只能看他们的了。”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到了小西天,这里是越来越热闹了...” “干活吧。” 第109章 密谋 他们第二天依旧一大早启程,越往西边走越是糊涂。 最后便让小和尚来带路了。 小半日的功夫,佛堂的影子便依稀可见,隐约可窥昔日的盛况。 无人之境可不是闹着玩的,小西天的没落基本上断掉了本土人与西域外族人的联系。西域的僧人起初只需要跨过小西天就能够进入赵界,如今只能走楼兰国入秦境在到赵界,不过也因为有了无人之境的阻隔,而且再加上三大王朝分天下,西域的贡品就没法呈送了。 “怎么不走了?” 唐渺打量着四周,与中土完全不同的建筑,大都是平顶土房,干裂的地面就连灰尘都是少见,赤脚也丝毫不惧。 “那便是圣山。” 小和尚蓦然抬头,指着不远处唯一的一座山峰说道。 “这距离不远,恐怕要在这里好好商量一番了。” 唐渺闻言,打量着那座土峰,仿佛陷入了沉思当中。 “还想什么呢,秘密马上就要揭开了。”洛晴似乎有些蠢蠢欲动,欢呼雀跃。 “妹妹呀,这里可没有你想到的这么简单呢。” 莞菊郁闷的摇了摇头,扶着她的肩头,轻声问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地方本来就怪的很。” 洛晴吐了吐舌头,笑骂道。 “让你长点记性,你就是不听。” 老板娘见状,轻呸了一声,戳了戳她的脑门,低声道:“太安静了,一个人都没有,实在是诡异。” “老板娘果然有两把刷子。” 唐渺笑吟吟,有板有眼的拜道,“都被抓壮丁去,当然没有人了。” “什么,这里的人难道也被抓去了?” “免费的劳动力,为何不抓他们?” 陌如玉闻声点头,不禁反问了一句。 “他们是谁?” “这个...” 唐渺几人交换了眼神之后,默契的选择跳过了这个问题,直接岔开了话题。 “是该好好的详商一番了。” 唐渺目光一扫,带着众人进入了一间空荡荡的平顶土房。 “马上就要到极乐宗遗址了,我们要商量一个撤退路线。” “唐大哥,怎么还没动手就想着走了?” 洛晴不明觉厉的咕哝了一句。 唐渺目光一凝,脸上的神色瞬间冰冷起来,他环视着众人,低声哼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在这个地方,拳头硬才是王道,三脚猫功夫的都给我闭嘴。” 洛晴眉头微蹙,赌气似的划了他一眼。 不大的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向来和颜悦色的唐渺竟然都变了脸色,就算是再怎么不识趣的洛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说,他们一定就在极乐宗等着我们。” “智取。” 霄凌仙轻咳了几声,面色凝重。 “如何智取?” 陌如玉半靠着,性子颇为冷淡。 “难。” 唐渺闻言一番摇头,轻吐道。 三言两语似乎就已经陷入了僵局中,到底是什么人呐,血狱不也是被唐渺打跑了几个吗,还有什么好怕的。 洛晴茫然的看着大家,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她们握着手,给自己壮胆,也给其他人打气,最后竟然不约而同的颤抖起来。 “你们害怕了?” “啊?” 洛晴惊得一声还未反应过来,“我...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那抖什么?” ‘噗呲’ 陌如玉一下子没有绷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啊,陌大哥,这么严肃的话题。” 洛晴板着脸,整个人不由得颤抖起来。 “从来没有想过,血狱竟然如此厉害,就连我们自己人都自愧不如。” 戚沐玥叹息一声,也是急的愁眉不展。 “哎呀,你们呐...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想当初我们在云梦国的时候,三人加上一具傀儡对上岐王的千军万马,那时候也是急的浑身发抖,最后才找到了一丝破绽,一举将其攻破,鬼三千便死在了岐王手上。” “害怕是正常的。” 唐渺抬头望了望屋顶,低声道:“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一次遇到的困难,比我任何一次遇到的困难都要艰巨。” “很显然,血狱没有带其他卫士前来,一共十人,死去一人,重伤一人。” “另外八个尚有战力,其中初代猎杀者‘霜’、‘儒’是化境巅峰高手,初代猎杀者‘龙’和初代刑魁‘枯无’是半步虚境高手,另外初代天魁冥将、武魁巨目以及姬魁血厉,他们都是天人境高手,其中初代天魁更是虚境巅峰,而且修炼不动明王诀的巨目虽然只有虚境的实力,但是在不动明王开出天眼之后,能够发挥出半步劫境的实力。” “最后,解天师乃劫境高手。” 劫境,天人境上境界,距离传说中的神思境强者,也只有半步之遥了。 洛晴等人面如死灰。 “我们就不去了。” 陌如玉见状,识趣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的目光一扫,最后落在了霄凌仙身上,uu看书 .ukashu.m “你是怎么想的?” “洗髓池,必须要找到这个地方。” 霄凌仙的语气很坚决。 唐渺沉了口气,良久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的难度不小,首先是在虎口夺食,其次没有人知道洗髓池在哪。 “先说说撤退的路线,两条路可供选择,第一原路返回走寒泉关,第二便是南下经过了楼兰国的地界,去往大西天。” “走大西天,那里我们熟悉,寒泉关外巨雄岭,拥兵近三十万,不可冒险。” 唐渺双眸一凝,经过楼兰国的地界可不是闹着玩的,实话说走寒泉关自然是安全一点,不过绕了远路,去大西天是一条南下的直线走到头。 再说了,也不是去攻打巨雄岭,这又有何惧? 霄凌仙实在是太心急了。 “走大西天也可以,虽然从小西天过去的这条路早已经荒废了,不过小心一点倒是也无妨,无关紧要。” 唐渺轻笑了一声,勉强回答道。 “那行,接下来我们兵分两路,让莞菊、洛晴、老板娘以及戚沐玥带着我先往大西天的方向而去,我们在大西天汇合。” “不,我要和凌仙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戚沐玥明眸若光,脸色异常坚定。 第110章 天机 唐渺粗略的看了一眼,在场只有他们四个大男人了,就连战力爆炸的清绾都跟着去了,至少倔强的戚沐玥,死活在跟着他们,被唐渺三下五除二就给制住了。 唐渺、小和尚、霄凌仙以及风擎天,走的人还真不少,陌如玉、莞菊、洛晴、老板娘、戚沐玥还有清绾,和四个打杂的魔教中人。 他们直接往大西天而去,没人保护可不行。 临行分别前,唐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祭献本命精血。 在圣山外围一圈,他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极乐宗遗址的情形。 极乐宗还是按照中土佛门的样式建造,只不过用料不同,所以看起来颇为诡秘,黄褐色的土墙在山坳中一直往地下延伸,与圣山连接的地方保存完好,其他地方大都倒塌,沦为了废墟。 此时在极乐宗遗址废墟中,人头攒动,敲打声,爆炸声,鞭笞声富有节奏的响起,轰隆隆如雷鸣此起彼伏。 “该死,他们抓走了佛堂内所有人。” “看样子不下两百人,这是在作甚?” 唐渺看了眼风擎天,语重心长的说道:“还记得冯无烬吗?” 风擎天闻言,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脸色瞬间一白,喃喃道:“火药...” “没错,看来火药的确是落入了朝廷之手,长宁侯也只是奉旨办事。” 众人相视一眼后,便从山坡之后退了下来。 “他们在炸山。” “似乎没有看见血狱的人。” 风擎天脸上好一阵阴晴不定。 几人交换了意见,正欲转身离开之时,唐渺忽的一愣,低喝一声道:“什么人出来?” 他蓦然转身,尚方剑便提在了手中,警惕的望着四周的怪石。 其他人见状,皆是摸不着头脑。 “武尊果然了得,老妪敬佩至极。” 在一处巨大的怪石之后,佝偻着身子杵着拐杖的老妪带着赤融、双刃等人走了出来,脸上呈现出笑吟吟的笑容。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风擎天微微一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刑魁明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移步佛堂一叙。”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跟着离开了。 佛堂内一处隐秘的居所内,魔教众人已经装饰的有模有样,不仅有睡觉的地方,更有举行庄重会议的祭坛,雏具规模。 “嘿嘿,看样子你们在这里呆了有些时日了。” 唐渺细细打量着隐蔽的土房大厅,不由得嗤笑了两声。 “七天有余。” 老妪回头拜道。 “七天了...郑焕武和颜少华呢?” 唐渺微微一愣,忽然停下了脚步,“就在这里吧,挺安全的。” “呵呵,武尊莫不是害怕了?” 这些人都已经不戴面具了,双刃面色略显苍白,嗤笑一声道。 “的确有些害怕,你们一路纠缠,怎叫人不害怕呢。” 唐渺环视一圈,在几间土房间隔之中的平地上,他直接坐在了一处突起的大石块上,笑着招呼道:“都坐吧,想必老婆婆说话要说。” 几人见状,也就在唐渺的身边坐下。 小和尚也是如此,没有丝毫忌讳的席地盘坐,非常合群。 “也罢,那就在这里吧。” 老妪挥了挥手,摒弃了其他闲杂人等,只留下了堂主。 “听说有些人已经离开了小西天。” 老妪语出惊人,方坐下开口第一句话就令众人心里不禁冷笑起来。 “怎么说,阁下这是在威胁我们?” “武尊多虑了,我们可不敢触怒剑主的霉头。” 唐渺面色一僵,低声道:“看来你们已经都知道了,那不妨直说了吧。” 老妪垂着头低笑了两声,突然来到了小和尚的正面,匆匆的跪了下去,拜道:“属下参加少主。” 小和尚惆怅的抬头望天,轻吐一声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起吧。” “少主若是不肯应声,属下等人愿长跪不起。” “得了吧,爱跪就跪,别耽误我们时间。” 唐渺蹿了一下起身,默然的开口说道。 老妪愣了愣神,气的牙痒痒,回头相互望了几眼,只得悻悻的起身。 “怎么不跪了,足以可见衷心不嘉。” 唐渺笑吟吟的说道,颔首点头。 “你...” 双刃眉头紧皱。 “哼,说吧,我的耐心可是非常有限的。” “哈哈,武尊果然是性情中人。” 赤融老头拱手拜了拜,一捻胡须,说道:“实不相瞒,自打从龙疆城离开之后,我们便进入了这茫茫戈壁中,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 “没有人了,全部被抓为了壮丁,在极乐宗干活。” “武尊明鉴。”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找到了一位苦行僧,大师告诉我们,早就在两年多以前,整个小西天的劳力都被征收了,赵王朝在炸山。” 炸山,与通天剑派的做法如出一辙。 “两年多以前...”唐渺琢磨了半晌,uu看书 ww.uukanshu.o 突然微微一愣,想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看向了霄凌仙,轻笑道:“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通天剑派改为玉皇观,朝廷让靖安王监工,同样是为炸山。” “那么在极乐宗的炸山从两年多以前开始的话,正好便是...” “长宁侯老爷子左昌岳突然去世。” 霄凌仙不禁眯起了眼睛,“这究竟是多大的一盘棋。” “难怪定天侯奚庄不再过问血狱之事,原来朝廷还有这么多事情瞒着他不经过血狱之手,不过他也是一号人物,知晓了其中的秘密之后,就被朝廷做掉了。” 唐渺背着手,将近些年发生的大事逐一的串连起来,洗髓池的真实性引人深思,朝廷如此大的手笔,在两年前就开始寻找灵池的痕迹,这还有假不成。 “对上了,对上了。” 霄凌仙的呼吸不免有几分急促。 他的几声轻吟一下子就将唐渺拉回了现实。 “嘿嘿,看来各位都已经猜到了什么,赵王朝的谋划我们还是别管了,下面就来说说轮回之秘吧。” 老妪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一处草席上。 艳阳高照,令人心头涌上了一股暖意。 但是唐渺几人却不觉得,只是感到心头一颤,不由得喃喃道:“七彩石...” 唐渺再一次对灵池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第111章 遗址 “前些日子,赵廷再次抓收壮丁,这一次有不少涌入的江湖武林人氏被抓,其中圣子和护法也一同去了。” “圣子和护法...这辈分可真够乱的。”唐渺嗤笑了一声。 几人一阵哑口无言,“迟迟等不到少主,圣子和护法决定先行前去一探究竟。” “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这个...不曾有。” 老妪起身背着手,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低声道:“进去后音信全无,不过现在至少性命无虞,在没有完工之前,不会杀人灭口。” “那就没有丝毫意义了。” 唐渺轻叹了一声,自己在心里琢磨起来。 霄凌仙却留了一个心眼,赵廷的目的自然就是洗髓池了,如此的不择手段,再一次肯定了灵池的真实性。 天下灵池有六,剑派的净灵池,极乐宗的洗髓池,另外还有其他四地,不正好印证了霄凌仙的猜测,最后的主战场一定会在秦境。 “那么,轮回之秘呢?” 唐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昔日魔教攻占极乐宗之后,在地下建立了秘密的总坛,那里曾经的魔教总坛遗址,便最后的密钥所在地。” “总坛遗址在哪?” 风擎天惊声道。 “刑魁似乎有些着急了。” 老妪微微一怔,似笑非笑的说道。 “哼,你们不也是一样吗?” 风擎天的脸色稍有缓和,闷哼一声后,随即便不再作声了。 “少主意下如何?” “施主认为还有其他办法吗?” 小和尚颔首点头反问道。 “那是自然,这是一条最为稳妥的办法。” 老妪低声轻笑了两声,语锋一转,又显得几分神秘,幽幽的开口:“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让我等看看至臻骨石?” 想看至臻骨石,唐渺双眸一沉,心里不禁嘀咕道:“这是想干什么,打算联手了吗?” 不过至臻骨石他已经让陌如玉转赠给小和尚了,所以小和尚想要如何处置至臻骨石都和唐渺没有任何关系,他索性便不做声了。 “一块破石头罢了,施主拿去好了。” 小和尚淡淡的开口说道,单手解开袈裟扬到了半空中,袈裟方一展开形如一张大网飞旋如空,而后在半空中层叠到一起缓慢的落下,包裹成了一个球形。 老妪的呼吸不免有几分急促,单手一弹推开了拐杖。 她仰着脑袋,蹑手蹑脚的抓住了袈裟包裹的圆球,不禁有几分错愕,“这...这难道就是至臻骨石?” “老婆婆这是何意,这骨石不是出自于你们之手吗?” 唐渺不禁有几分好笑,究竟是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 “武尊说笑了,是老妪太过糊涂。” 她一手轻抚着袈裟,不禁老泪纵横,多少年了,终于看见了至臻骨石。 老妪忐忑的揭开袈裟,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骨石,因为长时间的辗转颠簸的缘故,骨石上密布着细小的裂纹痕迹。 “终于回来了,宗主,老妪有罪,有罪啊...宗主。” 白皙如玉的头盖骨,竟然当做宝贝一样,唐渺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心境,只得哑然一笑道:“婆婆,可看出这是真是假?” 老妪恍惚了一下子,被唐渺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开心的合不拢嘴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平淡无奇的骨石,更像是玉石,没有人可以把它同头盖骨联系起来。 双刃是第一次见到此物,不由得大为诧异,就这么一块破石头,引得无数人为之疯狂,前仆后继的在逐渐的过程中丧命,一想到这里,她的内心也是非常悲凉,这一条路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怒仙教蛰伏了二十年才形成了今天的局面,也终究是破灭,化为了泡影。 逆天而行,每走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 “少主,此物还是物归原主吧,我们没有这个实力。” 老妪踉踉跄跄的起身,恭恭敬敬的将至臻骨石双手奉上。 小和尚拉扯着袈裟,两三下的功夫就将其隐藏起来。 另外几人心里也是大为震惊,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也没有能够看出有何不同之处,风擎天陷入了沉思当中。 如今灵池传说被证实,轮回之秘的真假性却又有待商榷。 他们在佛堂的临时驻所稍作停留,接着便朝着魔教的地下总坛进发。 这个地方没有人比‘祀灵主’还要清楚了,他们没有带一兵一卒,唐渺等人以及老妪手下的几个堂主,便匆匆上路了。实际上这些人的实力大都不济。赤融在大梵音寺被唐渺废掉一只手臂,双刃身受重伤也未能痊愈。 在圣山之后,高高隆起的土坡前,怪石嶙峋构成了一座石阵。 众人停了下来,不知所以。 唐渺将目光落在了极乐宗的方向,uu看书 ukashu低声笑道:“这地方可真够隐秘,一头连接着极乐宗地下总坛,另一头却身在佛堂中,难怪短时间内就能新建驻所,想必你们派人进去总坛过吧?”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武尊的眼睛。” “把这块大石头搬开。” 老妪没有带来几个跑腿的小卒,这样的重力活只能让唐渺几人干了。 大石头下压着一道铁门,唐渺与老妪相视一眼,索性下面的机关开启任务就都由唐渺来完成了,他拉着铁门环转动了一番,往里一推,便露出了一个黝黑的通道口,里面竟然还传出了火光。 沿着石阶往下走去,二十步左右的距离脚步便落地了,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狭长的石壁通道一直延伸到漆黑的尽头。 两壁上镶嵌着兽首石灯台,每隔几丈便有一对,颇为神秘。 老妪打头阵走在最前面,赤融、双刃等人依次,最后则是小和尚、风擎天、霄凌仙,唐渺落在了最后面,暗自思量着。 “这条路可是通往魔教总坛?” “当然,老妪同你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岂能欺骗你们?” “这话倒是不假,我只是想知道,这魔教地下总坛究竟是在极乐宗的什么地方,万一血狱炸山之所就是在这里呢?” “武尊大可放心,血狱炸的是圣山,我们前往的是极乐宗的禁地。” 第112章 地下宫殿 极乐宗的禁地。 “极乐宗的禁地在地下?” “嘿嘿,武尊,去了你就知道了。” 老妪装模作样的笑了笑,率先走在最前面。 一条狭长的甬道,全部没入了黑暗中,原来是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老妪打量着左手边的石墙,杵着拐杖轻敲了一下其中的一块石砖,‘轰隆隆’一声刺耳的巨响,石门缓慢的上升,地下大厅豁然开朗,看此情形规模倒是不小。 唐渺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低声笑道:“我倒是看出来了,这分明是一条撤退的密道。” “没错,总坛真正的入口就在极乐宗某间僧侣的禅房中,幸好早已经倒塌了,要不然血狱还真的可能会循迹到此。” 他思量了片刻,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虽然祀灵主说来轻描淡写,但是实则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且不论血狱人多力量大,再者赵廷至少三年前就开始谋划此事,岂能不会将整个极乐宗遗址摸查一遍。 唐渺留了个心眼,这密道内只有一条路,进退亦可。 倘若堵死了方才的那个通道口,就只能从真正的入口出去,那到时候就要直面血狱的王牌力量,无异于自找死路。 从狭长的甬道出来之后,是一处房间内的密室,经过一道可以两侧翻转的石墙,走出房间之后就是一处地下大厅。跟随着老妪继续深入,汇入四通八达的地下密道之后,老妪这才提醒道:“跟紧点,这里的通道错综复杂,迷了路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这话让他们听来极为不适,就跟打算叛变之前的语气一样。 黑暗中,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线,风擎天若有所思的同唐渺交换了眼神。 这句话又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了魔教对陌如玉他们撤退路线的掌控,唐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事实上,灵池传说、轮回之秘都与他没有丁点关系,他只想第一时间去参加陆星陵的婚礼,现在也都泡汤了。 一想到这里,唐渺的心里便多了几分暴戾之气。 “祀灵主既然对这里如此熟悉,想来是不会让我们迷路的,只怕就是不想让我们出去,这里倒也是埋伏的好地方,怕不是有什么机关吧?” 唐渺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冷哼道。 “武尊多虑了,小西天的这处总坛是新建立的,事实上就算是教主也不是经常过来,只是那日大西天的老秃驴攻打来,教主驰往增援不幸遭叛徒偷袭罢了。” “如此最好了,老实带路吧,说实话我可不想一直呆在这破地方。” “嘿嘿,前面就到了。” ..... 穿过大厅,从回廊式的走廊内穿出来,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洞内空间非常大,微弱的火光如同萤火一般毫不起眼,在无限的黑暗中泛不起涟漪。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宽大的平地上,魔教的祭坛才映入了眼帘。 一座嶙峋的怪石构成的四指石墙,在数丈高的石台之上,放置着一张石椅,三面都是两行石阶,足以窥见昔日的盛况。 祭坛上两侧的炉火也都被点燃了,看起来非常神秘。 唐渺抬头仰望,内心陡然一沉,这顶不知道有多高呢,地底空间实在是太大了。魔教竟然建造了如此庞大的这样一个地下空间,他思索了片刻之后,又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从攻占极乐宗到魔教自己的覆灭前后也才几年的时间,当然没办法建造出如此庞大宏伟的地下建筑,莫非是... “如此雄伟的地下建筑,不会是出自魔教的大手笔吧?” “当然不是,这个地方早在极乐宗建立之初便一直存在了。” “是么,那这么说也不是出自极乐宗的和尚之手了?” 唐渺双眸一沉,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天堑山祖师庙下,天然的钟乳石山洞,巧夺天下造化,一条地下暗河贯通了整个山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令人震惊。 祭坛的后面是一条幽径,灰色的地砖上篆刻着大量梵文,成片段的构成晦涩的图案纹路,类似于周易,太极八卦两仪之类,看起来颇为玄妙。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此处的非凡,几人相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越是如此古怪,越是距离他们心中的答案越近,越是真实。 幽径被两侧灰色的枯叶所收拢,往前面走去,道路越来越窄小,最后更是来到了一处一次仅容一人通过的山涧洞口,地底山峰交错在一起,裂缝从上自下的延伸而来,依稀可见一个‘卍’字印记。 小和尚一怔,目光有少许的动容。 “据说这个印记三十年前就存在了。” 老妪站在小和尚的身侧,微微笑道。 小和尚双眸一凝,冷冷的注视着她,心里却暗自盘算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然如此古怪。 “走吧。” 他们依次穿过狭小的山涧洞口,初极狭,复行数十步,uu看书uknh 豁然开朗。 灰色的地底空间内,一座宫殿式的阁楼隐藏在地下山谷之中。 从山涧洞口进入之后,再也看不见任何的火光了,但是幽径两侧的空地长满了散发着荧光的杂草,以及那些怪石散射出诡异的光芒。 头顶上一片虚幻,仿佛流动的灰色液体。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地方,踏上古老的石阶,这石阶上面亦是刻着梵文。 “这里就是极乐宗的禁地了。” 老妪面色凝重,停在了嵌入在山体中的阁楼宫殿面前。 阁楼的匾额上书写着三个硕大的篆文:伏魔殿。 极乐宗的禁地,伏魔殿。 唐渺记得,大齐以佛教为尊,封慈云寺为国寺,其中便有两座大殿,其一金刚殿,其二便是这伏魔殿了。 但显然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眼前的这座大殿实在是诡异,灰白色的天空让人透不过气来,地下的宫殿构造与中土的宫殿建筑相差无几。灰色的琉璃瓦,主体宫殿一半嵌入在山体中,另外一**露在外头,按理说那应该是金色的琉璃瓦,鎏金大字才对。 “奇怪,引气洞察术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这里安静的仿佛跳脱了三界,不在五行之中。” 唐渺咬着牙,抬头一望,只见一片灰色的叶子缓慢的飘落而下,在碰到他冷冽的目光之后,随即化为灰烬消散了。 第113章 伏魔殿 “伏魔殿?” 照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老妪轻声吐了出来。 “然后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和至臻骨石又有什么联系呢?” “嘿嘿,这里面便是镇压着佛门十大禁术,据说存在着圣灵。” “圣灵?” 唐渺微微一愣,这到底又是什么鬼。 老妪的话总是非常诡秘,让他摸不着头脑。 “伏魔殿内藏着佛门十大禁术,由佛门高僧坐化后形成的舍利子圣灵看守。” 这是唐渺自身的理解,那自然不可能是人了。 可是,祀灵主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来,这究竟和至臻骨石有什么联系呢? 小和尚蓦然抬头,在这些问题都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抬脚走上了最后一级石阶,停在了伏魔殿脚下,望着近在咫尺的宫殿,内心里仿佛引起了某种共鸣一样,小心脏砰砰直跳,暗合宫殿内的一个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 “等一等。” 然而就在此时,唐渺冷不丁的叫住了小和尚,眉头不由得紧锁,他好似魔怔了一般,目光呆滞的望着‘伏魔殿’的匾额,伸出了右手,掌心间一股金色气旋涌动,画面一下子就扭曲了起来,甚至隐约有崩溃的迹象。 “该死...着了魔。” 唐渺低吼一声,见众人都没了反应,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赶紧轻声念叨着小菩提诀‘己心咒’的咒语来。 这是他在陷入无始境中时,耳边能够听到最多的佛语,便一直将其记在了心里,之后苏醒唐渺便特意向战魂请教了完整版本的‘己心咒’。 八己咒之一‘己心咒’一出,金色的气旋立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和尚翻手一握,身子微颤,剧烈的喘息起来。 整个地底空间恢复如初。 “怎么了...”后知后觉的老妪突然晃过神来,低声念叨。 “果真是古怪至极。” 唐渺迈步走到了最前面,转身挡在了伏魔殿之前。 “祀灵主,你老实告诉我们,这大殿之内到底有什么?” “揭开轮回之秘的最后密钥。” 老妪愣了愣神,老实的回答。 “当真?” “武尊这是何意,这地方早在数年前老身就来过了,不可能有假。” “是么?” 唐渺陷入了沉思当中,“那究竟何为密钥?” “这个问题老身恐怕无法回答你。” 老妪沉吟了一番后,颔首回答。 “那就多有得罪了,抱歉,我们不能跟着能进入伏魔殿。” 唐渺大手一挥,神色颇为冷淡。 “唐渺,你这是何意,都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 风擎天诧异的看着他,脸上闪过了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厉色。 他的脸色铁青,呼吸不免有几分急促。 “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去不得。” 唐渺高昂着脑袋,不由得有几分坚决。 “那我到底是想问问看,何为万丈深渊?” “哼,刑名司大牢。” 他轻笑了一声,语重心长的低喝道。 “哈哈...唐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总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风擎天咬牙切齿,双手紧攒,尖锐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唐渺。 “哦,狐狸尾巴。”唐渺饶有兴趣的点头,微微思索了一番,轻声道:“风擎天,究竟谁是狐狸,大家心知肚明。” “是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人面兽心的东西,口口声声道对‘六道轮回诀’不敢兴趣,可不就是知道了寻常人解不开至臻骨石上的秘密吗。所以你亲手将骨石给赠送了出去,假惺惺的帮助霄凌仙恢复功力,恐怕是别有用心。” “信不信由你,本尊对‘六道轮回诀’丝毫不敢兴趣。” 唐渺深深的沉了口气,心里的怒火一直隐忍不发。 “哈哈,武尊啊武尊...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风擎天微微扬起了嘴角,“不过是被一大堆奇淫巧术灌大的废物罢了,若不是离冗费尽心机的帮助你,恐怕你都活不过二十岁,何谈‘济世武尊’,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是么,那又如何,本尊能够拜入天一门离冗门主座下,是本尊的荣幸,可不像你...”唐渺目光一扫,嗤笑一声道:“欺师灭祖,杀兄弑父。” “冯无烬就是被你亲手砍下了脑袋,还记得吗,他的血溅在了你的脸上。” “住口。” 风擎天仰天长啸大吼了一声,“住口。”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霄凌仙单手倚着拐杖,一手提着尚方剑,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伏魔殿,谁也不能进去。” 唐渺挺直了脊背,胸口此起彼伏,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不含任何感情。 “笑话,我到底要看看你有何本领?” “住手!” 霄凌仙气的脸色微微红润,看书 wwukansh.co 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拐杖,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下令他心里有了一丁点的悸动,目光稍有一滞,仿佛魂魄归体般的顿悟。 “好好好,唐渺,你也并非蛮横不讲理之人,小生曾经就说过,若是定天侯提刀杀来之日,那便是霄凌仙身死之时,你可还记得?” “那自可不必多说。” 唐渺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看,我们为何不能进这伏魔殿内?” 霄凌仙目光如电,死死的盯着唐渺,气的浑身发抖。 他一下子愣住了,莫名有丝心痛,“我不知道,但就是不能进去。” “哈哈,霄凌仙,你听到了吗,他这无情无义之人不值得你记挂,还是让我去结果了他吧,岂不痛快。” “你大可一试。” 唐渺对于风擎天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什么东西,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找死。” 风擎天蓦然抬头,右脚微微跺地,整个人纵身一跃,化为了一道劲风,五根厉爪直袭唐渺的颈脖而去。 唐渺岿然不动的站着,单手一探,道道青色虚影浮现,声势无比浩大。 他径直迎了上去,在半空中,诡异的地底世界内,伏魔殿前。 ‘砰’ 一声巨响,两股暗劲便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虚空不断扭曲收缩。 第114章 遵从内心 无尽的灰色意志正在逐渐摧毁早已经根深蒂固的正义。 “谁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冯无烬这个名字,包括他的一切过往。” “巧了,本尊誓死捍卫天一门的尊严。” 两个大男人,纵身飞跃到半空中,青色利爪与青色掌印的碰撞,已然到了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地步。唐渺神色漠然,发丝无风自动,他看似毫不费力,两手牢牢的掌住风擎天,不让他进入半步。 “天一门...也不过如此。” 风擎天凝视着眼睛,嗤笑一声道,满脸皆是戏谑之色。 “是么?” “你今日必死。” 唐渺勾起了嘴角,眼中流淌着金色光华,爆发出骇人的无尽战力。 “哈哈,你害怕了...” “来吧,来吧,让我见识下全盛功力下的化一剑诀,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可别叫我失望了。” “正有此意。” 唐渺嘴唇微张,在其背后的虚空中,漫天的金色剑影浮现。 “死吧。” 唐渺猛地发功,‘砰’的一声巨响爆发出一股骇人的力量,陡然将其推开。与此同时,右手微微一抬,漫天的金色剑影瞬间落下。 一道残影闪过,风擎天似乎早有预料,以最快的速度翻过唐渺,往伏魔殿而去,似乎并没有打算与其纠缠。 风擎天脚步方落地,而后猛地回头,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只见漫天的金色剑影紧追着风擎天的运行轨迹而去,尽数没落了唐渺的身体内并且洞穿过去,而后者竟然毫发未损。 “怎么可能?” 风擎天不由得大吃一惊,单手一挥衣袖,化为了一道青色风罩,尽全力的抵御狂泄而下的金色剑影。 “抱歉,让你失望了。” 唐渺单手一扬,一柄巨大的金色实质长剑浮现在了其头顶之上,这一下足以直接干掉风擎天,完全没有防守的余力。 然而就在此时,霄凌仙伸手大叫了一声:“住手。” 他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但是唐渺已经动了杀心,眉头微皱,两指一探,金色的实质巨剑散发出无尽的光芒,霎时间亮如白昼,让人莫名的心悸。 “好恐怖的内力,武尊未免也太可怕了。” 底下的老妪简直看呆了,不知所措,这个场面的战斗他根本无法参与。 “化一剑诀,武尊的体质本就非凡,一生习得无上秘术,后遗症也是相当的恐怖。如果他直接释放出强如劫境高手的实力,恐怕这一战就算风擎天被他一招秒杀,武尊自己也将命不久矣,像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与邪功无异。” 小和尚神色漠然,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为两位施主祈祷吧。” “唐渺,算我求你了。” 霄凌仙眼眶微微泛红,叫了几声都见他不为所动,索性拔出了尚方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脸上带着丝丝笑意。 唐渺眼神复杂,内心五味杂陈,微微上扬的右手始终没有落下。 此时他的心境和霄凌仙一样,唐渺深深的沉了口气,俯视着底下仿佛魔怔的风擎天,不由得惨笑起来,“罢了,罢了,答应你的,霄凌仙,我自会办到。” “哈哈,来吧,杀了我。” 风擎天不甘示弱的抬起了手臂,后者闷哼一声,一柄金色长剑瞬间落下,紧贴着风擎天的脸庞而过,割下了不少白色的发丝。 愁白了头发,他愣了愣,又是一阵哭,又是好一阵大笑。 “多谢。” 霄凌仙颓然的跪倒在地,‘哐当’一声,手中的尚方剑也无力的掉落。 “抱歉唐渺,这伏魔殿我一定要进去。” 霄凌仙的目光有几分坚决,“你和嬴商不是想知道,我在京城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吗,那现在我就告诉你吧。” “这剑...是隼仙公公送给我的见面礼,他替我挡下了掌印公公的最后一击,才让我幸免于难,这条忠心的狗。”霄凌仙脸上满是惨笑之色,他颤抖的解开了自己的里衣,胸膛处一个苍龙刺青分外醒目,“他告诉我这个印记,这个绝无仅有的印记,包含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因为我是大齐最后的希望,神宗的独子,田胤熹。” 霄凌仙微微垂下了脑袋,他至今都没有承认这个荒唐的答案。 “什么?” 唐渺的震惊莫过于心痛,“难怪了,难怪你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难怪你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难怪你会如此迫切的想要恢复功力...” 震惊的不止是他一人,还有风擎天,瞳孔微微骤缩。 其他人倒是一副唏嘘的样子,也不禁有些感慨。 “我记得洛晴早就说过,我的身边没有一个普通人。”唐渺哑然一笑,愤愤的叫骂道:“还真特么的准啊。” “实话告诉你吧,当初遭遇血狱初代魁首巨目和血厉的追杀,就凭戚沐玥恐怕我们不会走到今天,也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么多事情了。” “什么意思,那不是战魂救了你们吗?” 霄凌仙一番叹息的摇头,“是酒仙,田顺一,他替我们挡住了巨目和血厉,这才让我们有了逃命的机会,之后才遇到了战魂,但是他,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唐渺走下了石阶,内心荡漾,他搀扶起霄凌仙,轻声道:“嗯...皇太子,还真有点不习惯呢,我还是叫你霄凌仙吧。” 他挠了挠头,脸上满是笑意,衷心的说道:“霄凌仙,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既然你们执意要进这伏魔殿,那我就不在阻拦你们了。” 众人全部聚集砸了伏魔殿身前,脸上神色各异,方才的一场大战非常精彩。 浑浑噩噩中,都有几分怪异的感觉。 至于究竟是什么感觉,uu看书.uuanshu.om 这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就感觉非常奇妙。 小和尚轻叹了一声,朝着伏魔殿大门施了一礼,神色肃然拜道:“阿弥陀佛,众生皆苦,万相本无,得罪了。” 他伸出了右手,掌心间又浮现出金色的气旋,扭曲拉扯的虚妄的画面再次浮现而出,紧接着便是飞沙走石,格外骇人。 唐渺眉头仍是紧皱着,满脸苦涩的笑意。 “对了,你能遵从你的内心,告诉我,为何不能进入这伏魔殿吗?” 就当最后一刻,小和尚忽然怔住了,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嗯...不知道,这感觉非常怪异,灰色的天空,灰色的琉璃瓦,灰色的枯叶,就连消失都变为了灰烬逝去。” “灰色的天空...” 小和尚莫名其妙的抬头,不知其所以然的喃喃道:“这天空不是蓝色的吗,琉璃瓦当然是金色的,怎么会有灰色的叶子呢...” “是么?” 唐渺的内心忽的砰砰直跳,他的呼吸不免有几分急促,陡然间,一道金色长剑直奔灰色的天穹而去,就在小和尚手中的金色气旋即将触碰在伏魔殿的大门时,只听见‘咔嚓’几声,镜子瞬间崩溃开来,化为了无数的光点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渡有缘人。” 一道亘古的沧桑佛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直接落入了脑海中。 第115章 大道之争 一座高耸入云霄的山峰,挺拔矗立云之巅。 其山势陡峭,如一柄巨剑横劈而下。巍峨的朱红宫殿倚着山势而建,半个主体建筑深深的嵌入了山体当中。金色的琉璃瓦顶上,老和尚盘坐于地,一座古朴的金色大钟在头顶之上璇然转动,发出清脆亘古的佛音。 而在另一头,身披一件简陋麻衣的赤脚大汉悬浮在半空中,一双黑眸犀利如电,凝视着面前一个荷叶包裹着的圆球,散发出七色的霞光,一时间令日月失色。 在赤脚大汉的背后,一个巨大的黑色虚影睥睨着世间万物,黑色虚影双手交叉合十呈于胸口,冒着黑炎的长剑咄咄逼人,径直对着那口古老的金钟。 一花一草一木一世界。 在他的眼中,森罗万象,如灵泉一般清澈。 那眼中世界,掌中天地。 古老神秘的伏魔殿前,金光四射。 “老和尚你要输了,就连你徒儿心里的欲念都是无法预料,你看啊...他们就要打开伏魔殿了...哈哈,真是有趣。” “阿弥陀佛,施主静观其变。” “哼,胜负已分...咦,这是...”赤脚大汉突然愣了一下,脸色陡然大变,“小菩提经八己咒?” “小菩提经八己咒之‘己心咒’,这一招,已解钟元心中魔念。” 老和尚微微一笑,轻捻着佛珠,鼻尖上渗出了不少冷汗。 “有点意思,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是天一门的弟子吧?” 他并不接话,眉头微挑,仿佛陷入了沉思中。 荷叶包裹着的圆球,散发出的霞光亮如白昼,似乎有种突破桎梏冲出的感觉。 “没有用的,众生皆苦,万相本无,解施主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 “是么?” 赤脚大汉微微勾起了双眸,眼中的黑色虚界荒芜一片,那一滩透明的水珠中,散发出异样的光芒,不时有虎啸龙吟的画面传出来。 “打吧,真是精彩,化一剑诀果然非同小可。” 他抵着舌头,轻笑了两声,冷酷的神色叫人心悸。 “杀了他,动手,对...高手就是站在尸骨堆积的王座上。” “嗯?” 赤脚大汉双眸一沉,不由得大为震惊,轻叹道:“怎么会...” “神宗的独子——田胤熹。” “霄凌仙啊霄凌仙,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哈哈,不知道你在天渊中有没有见到你的父亲,神宗...”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难以揣测的笑容,然而话音未落,眼眸中那一滴水珠突然被一抹刺痛的金光所笼罩,赤脚大汉闷哼一声,单手牢牢握住了荷叶包裹着的圆球,不动声色的将其藏在了身后,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了金色的琉璃瓦顶上。 几乎是赤脚大汉落下的同一时间,老和尚笑眼咪咪的睁开了眼睛。 “你输了。” 赤脚大汉咬牙切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可能,他怎么会不受七彩石神力的控制,从而逃离我的天幻结界呢。” “万物相生相克,邪亦不胜正。” 老和尚起身,两手看似不漫不经心的一挥,古老的金色大钟随之消散,化为了漫天的金光顿时蔓延开来,一直掠过了天际才逐渐消散。 一抹绚烂的云彩,在天幻结界消失的同时映入了他们的眼帘中。 唐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抬头望着天空,不由得大为诧异。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地下空间吗?” “天一门弟子果然了得,倒是小瞧了你。” 他愣了愣神,一道阴冷的笑声不疾不徐的从头顶传来。 唐渺从倒塌的废墟口爬了出去,回头一望,脸色瞬间惨白,只见在一根粗大的承粱木柱之上,冥将单手环抱在胸前,满脸戏谑之色。 他顿了顿,小和尚,风擎天以及霄凌仙等人这才依次从倒塌的废墟口爬了出来,这里恐怕就是魔教总坛的真正入口了。 果然,就祀灵主这点小心思,血狱也岂会不知道。 一步错,当真是万劫不复。 目光一扫,唐渺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心里寻思道:“难不成刚才的一幕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在他们的右手边,正是半个宫殿嵌入山体中的伏魔殿。 不过在伏魔殿的琉璃瓦屋顶之上,分别在两头站着两大高手对峙。 赫然正是解天师与玄衍大师。 他们几人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莫非刚才是... 一梦千年。 “该死。” 唐渺暗骂了一声,接着看向了风擎天,后者的脸上满是窘迫之色。 “哼,魔教总坛早已经被毁,你们不用白费心机了,刚才看见的情景都是虚妄的天幻结界中浮现的画面,那便是被魔教攻占之前的极乐宗,被稍稍施加了神力而已。”冥将刻意压低了声音,“七彩石的神力。” “七彩石的神力?” 唐渺惊呼一声,只想一头撞死的了,赵廷的实力果然是恐怖如斯。 思索间,突然一道黑影掠空而来,唐渺本能的往后退去,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突然将他给禁锢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他心中大骇,面如死灰,心道这下是完了。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漫天金光浮现,犹如一张无形大手直挺挺的朝着解天师迎了上去。 “解呈天,这里可由不得你放肆。” 在大殿的废墟之上,大秃子龇牙咧嘴的笑着,忽的一拍肚子,又来了一道狮子吼,彻底瓦解了解天师的攻势。 唐渺回头一望,只见邪佛释空站在了他们的身后,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想必冥将、巨目等人不敢动手的缘故就在于此了。 “解施主,看书 .uukansh老衲已经险胜,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玄衍大师踏空而来,每踏出一步,虚空中便泛出一道涟漪。 这缩地成寸的功夫实为厉害,转瞬便来到了唐渺身前。 “反悔...” 解天师不禁眯起了眼睛,陡然放声大笑起来,“老和尚,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老夫一言九鼎,既然技不如人,自然是甘拜下风。” “不过,老夫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这位小兄弟。” “前辈请讲,晚辈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渺心中大骇,能够被解天师注意到,不知是好是坏。 “我且问你,你是如何识破我的天幻结界的?” “是实话,晚辈也不知道这是前辈所布下的结界,只是...只是晚辈自打从无始境中醒来后,心魔、幻术便对晚辈基本无用了。” “无始境?” 解天师闻言,吃惊不小,“原来如此,能够胜过老夫的天幻结界,想必就剩下这无始境了吧,可叹可叹。” “嘿,老匹夫,这么不要脸。” 他笑眼咪咪的盯着唐渺,根本不理会释空的调侃,轻声道:“你叫什么?” “晚辈唐渺,天一门弟子。” “天一门...天一门...” “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天地间传荡。 第116章 因果循环 众人脸上难掩其喜色。 解天师一个跨步的距离便出现在了数丈之外,他言而有信的离开,然而其他人不知道的是,他的轻易离开,付出的代价无比沉重。 “有意思。” 冥将轻叹一声,落在了地上,“后会有期,我想这里并不是终点。” “我也是这么认为。” 巨目回头看了一眼。 “走吧走吧,真是无趣,又没有打起来,不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 “肯定不是害怕你。” “嘿,小兔崽子,老子是不想陪你们耗着呢,滚蛋吧。” 大秃子拍了拍光秃秃的脑袋,不禁有些好笑。 这一切好似非常不真实。 唐渺半眨着眼睛,回头悄悄的打量着霄凌仙,后者也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感觉,没有摸着头脑,“他们这就么走了?” 前面无数次的讨论,就这样被血狱莫名其妙的给打断了。 “还不走,还不走老子就要吃人了。” 邪佛释空双眸一沉,哈哈的大笑起来,“小子,你可真给你的师门张脸了。” “前辈言笑了,小子还要多谢你呢。” “多谢我,别说些没用的,老子要吃肉,吃人肉。” 唐渺面色一僵,苦笑的挠了挠头,心里非常慌张,只想离他远点。 “对了,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你这不是屁话,老子一路跟着你们呢,最后在大风暴时躲在了外头,这才与你们断开了联系,不过后来在佛堂,找到了魔教的驻所,一群不着调的东西。” 邪佛释空眉头一挑,有意无意的刺激着老妪,当着他们的面说道。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被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他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开了。 “老和尚,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东西交出去了?” 玄衍大师不理会释空的吹鼻子瞪眼,回身朝着唐渺等人一拜,轻声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不可强加。” “走吧,也不能让你们白跑这一趟。” 在达摩山伏魔地的外围,被征收壮丁的汉子全部聚集到了一起。 血狱的人打算全面撤退了,唐渺他们刚从极乐宗禁地往外走时,血狱撤退的人马已经组成了一整队,打头的是一位头戴笠帽的劲装中年人。 正当唐渺的目光望过来之时,他好似早有预料的抬起了笠帽。 目光方一接触,两人亦是震惊。 “果然是他。” “谁?” “长宁侯左昌岳。” 笠帽下是一张苍老的面孔,白发白须,穿着打扮倒是年轻的很,但是举手抬足之间甩不掉那股王侯将相之气。 “再见。” 长宁侯垂下脑袋,颔首低声吐道,刹那间策马扬鞭狂奔起来。 一行二十余人疾驰而去,扬起了大量灰尘。 被抓的壮丁尽数散去,魔教中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一切都好似尘埃落定。 霄凌仙凝视着眼睛,心里的苦楚不知与何人说才是。 “玄衍大师,晚辈有一请求。”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你们都随我来吧。” 玄衍大师施了一礼,背着手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忽然微微偏头,轻笑道:“阿弥陀佛,魔教的诸位施主也一并前来吧。” “多谢大师成全。” 郑焕武不免有几分错愕,幸而颜少华反应够快,赶紧回礼拜道。 很显然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既然玄衍大师能够收下小和尚为徒,自然就不会将魔教灭掉极乐宗的事情放在心上。 况且,大乘佛法讲究的就是历经种种磨难才能成就功德之身。 魔教灭掉极乐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对极乐宗的一种磨砺,事实上玄衍大师对此早有预料,要不然,灭掉魔教这对于极乐宗而言,也不过举手之事。 他们终是进入了伏魔殿。 伏魔殿本质上没有什么特殊,不过就是极乐宗藏经阁独有的名字罢了。 伏魔殿曾经藏书万卷,作为极乐宗的禁地,的确是锁着佛门十大禁术的地方,只可惜在那动荡的岁月里,几经辗转,所有的典籍经书早就已经流落出去。 如今早已是人去楼空,只有倒塌的木架才能隐约窥见昔日的盛况。 “各位施主,可以结束了。” 玄衍大师盘坐于蒲团上,轻捻着佛珠开口道。 结束了?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唐渺眉头紧锁,慌不迭的追问道:“大师请慢,晚辈有一请求,还望大师成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可是为那洗髓池一事?” “正是,我的这位朋友名叫霄凌仙,当日不幸中了一道玄冰掌,寒毒入导致髓...”没等到玄衍大师应声,唐渺就迫不及待的简单概述了一遍。 “洗髓池早就已经干涸。” 这一句话可长可短,包含的信息量巨大。 “不可能的大师,您刚刚方才才把七彩石给送出去。” 霄凌仙惊得一下追问道。 “实不相瞒,这位施主,七彩石是师尊从菩提门中盗来,那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试问施主...清泉都能干涸,何况是没有了七彩石的灵池呢。” “每一处灵池都暗藏了一块七彩石?” “阿弥陀佛。” 玄衍大师微微欠身拜道。 这对霄凌仙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扬着脑袋,咬着牙,颓然的靠在倒塌的木架上,心念俱灰,哀莫大于心死。 “师尊,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小和尚摊开手,目光闪烁其词,颔首追问道。 “寻常之法不可行,相信唐施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去吧,留仙冢...” “鬼相丹师有办法?” 唐渺顿时激动起来。uu看书 .uuknshucm 玄衍大师又闭上了眼睛,轻捻着佛珠好似不问世事。 “他有个屁办法,佛门讲究因果,你们造就了因,老和尚算出在不久的将来,这‘果’就会出现,恶果也好,善果也罢,一切自有定数。” “然洗髓池的治疗之法落空,你们肯定要去留仙冢碰碰运气,这一算便出来了,因果循环,如是而已。” 大秃子哈哈的大笑起来,有板有眼的掐着手指,看样子倒是有几分玄乎。 “当真?” “此谓天机,然天机则不可泄露也。” 唐渺也跟着笑了几声,他重重的吸了口气,恭声拜道:“多谢两位大师成全。” 他接着看向了霄凌仙,搀扶着他转身正欲离去,玄衍大师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漆眸如电,直射唐渺,轻吐道:“唐施主,这么着急离去,难道不想听听你的因果吗?” “我的因果?” 唐渺愣了愣神,哑然一笑道:“并不想知道,大师,我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必须尽快启程赶往秦境,他们都在等着我呢。” “并不急于这一时,当年玉清散人与老衲探讨过长生之道。” “那可是一位天纵奇才,只可惜天妒英才。” “长生之道与神思境之上谓之永恒。” 第117章 轮回之秘,灵池传说(本卷完) “大师,您和玉清散人见过?” 唐渺瞳孔微缩,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果然令人震惊。 凡是知晓此事的人,内心里都是无以复加的恐惧之色,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盘大棋,恐怕早就数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玉清散人只是棋子。 “是的,那是老衲的好友,我们一同游历西域归来,恰逢七彩神石剧变。”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玉清散人真名风霖,乃最后一任通天剑主座下二徒弟,年轻时遭遇化境巅峰瓶颈,久历心魔劫未果,决定红尘炼心。在游历天下时名声鹊起,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是天人境强者了,就连老衲都自愧不如。 老衲在第一次遇见风霖时,刚刚完成闭口禅的修行,老衲自幼跟随师尊修行佛门心法,未经红尘之事,所以一直以来没有遇到过瓶颈,人至中年才勉强才突破了天人境。得知眼前的年轻人一路畅通无阻的修行,潇洒飘逸,孤傲不羁,便断言,此人迟早要经历一场大劫难,必须要隐藏其锋芒。 玉清散人不相信,便与老衲促膝长谈,坐道论长生。 他已经找到了这天地间的因果,三界无形再也束缚不了他。 年轻人一身实力堪称恐怖,比之通天剑主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与盛名已久的古剑仙似乎也有一战之力。 可是要论这天地因果,非佛门、阐教、截教不可。 年轻人要与老衲比试一番,若一人道出因,另一人能解则胜出,反之亦然。 “和尚,怎么样,听闻佛门中人一生修行没有桎梏,何不比试一番,我能算出和尚你的前世因果,为你增加这一层天地间的桎梏,看你如何破解?” 年轻人微微一笑,盘坐在大耳中年和尚的面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大耳和尚顿时大吃一惊,他一直在寺庙中修行,不谙世事的他,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不过长年的潜修让他练就了一副诸天神佛的心性,不与天道争,更何况是人呢,更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阿弥陀佛,施主请便,小僧要打坐了。” 大耳和尚随即闭上了眼睛,躁动不安的内心终是彻底平复下来。 “哈哈...” 玉清散人忽的放声大笑,但是这种小伎俩根本奈何不了中年玄衍。 “可惜了,可惜了,因果循环到此,早已经是冥冥中注定,谁也更改不了。这一劫,极乐宗恐会覆灭,兴许是五年,兴许是十年。” 年轻人笑着离去,但是这一番话却犹如一颗炸弹一般令中年玄衍忐忑不安。 “这天地因果早已有了定数,也不是我造就的,只是看见这贵宝地,号称佛门最后一丝净土。见霞光西遁,紫气东来,异象丛生,这是气数已尽的征兆,便断定大劫将至。” “和尚,你若是想明白了,可到佛堂去寻我。” 中年玄衍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内心里突然一怔莫名的绞痛。 一颗无比强大的诸天神佛之心已经被年轻人打的支离破碎了。 长时间的闭关潜修恐怕只会跪倒在天门之外,而永远无法窥见其中的玄妙。 “呼~~” 望着年轻人离去的方向,中年玄衍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方至天人境,已经勉强可以一窥天机了,但是方丈师尊一直强调不可妄自揣测天机,不过为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佛门净土,中年玄衍,第一次动手演算天机,以及其冥冥中的运算周数。 迷雾中,一缕黑色的魔气盘绕在达摩山,伏魔地内血气翻涌。 而在这滔天魔镜之中,唯有一颗包裹在七色霞光中的怪石处若不惊,出淤泥而不染,愈发的妖艳,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 中年玄衍贴在迷雾之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异象陡升,惊动了无念大师。 “玉清散人算下的因,让老衲窥见了恶果。” 时至今日,玄衍大师每一次想到此事,心里都是愧疚自责之色。 “我中了玉清散人施下的小手段,演算出了七彩神石的位置,极乐宗老祖种下了恶果,最后幸好及时被无念大师发现,动手又重新遮住了天机,这才将大劫又往后延缓了数年。但是师尊也因此遭天道反噬,强撑了几年后便圆寂了。” “阿弥陀佛。” 玄衍大师缓慢的睁开眼睛,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实际上,玉清散人只是心里有猜测,无法定夺罢了,故此略施小计让老衲冒犯了天道,最终让无念大师替老衲挡下了这一劫,实在是惭愧。 后来为了提高修为,因应付延缓了数年之后才到来的大劫,老衲决定出关游历,以诸天神佛之心捍卫正道除魔,于是便跟随玉清散人,去往了西域。 老衲同玉清散人从西域归来之后,七彩神石遭逢剧变。 玉清散人演算天机,一语道破。 因为无念大师强行遮掩天机,遭到反噬后已经是弥留之际,而如今极乐宗大变,师弟玄虚觊觎伏魔殿内的佛门禁术,欲夺方丈之位,对无念大师出手。 幸而老衲及时赶到,才阻止了这场灾难,此时的我功力大增,原来在我之上的大师兄玄玉早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对付一个天人境之下的玄虚来说不在话下,此时老衲杀心突起,正欲动手清理佛门叛徒玄虚之时,无念大师动用了最后的力量,剔除了我和玄虚心中的魔念,玄虚也正因此逃离了极乐宗。 如此重大的变故让老衲意识到了不对劲,竟然在心底深处动了杀念;而玄虚竟然也动了觊觎佛门禁术的邪念,老衲不解的跪在了师尊的面前,请求师尊责罚。 “玄衍,你的神佛之心已经被玉清散人攻破,之后又动手演算天机,冥冥中已经染上了天地因果,被七彩神石趁虚而入了。同样,玄虚红尘之事未除,七彩神石突破天道的桎梏后,影响了玄虚的心境,这不能怨他。记住了,玄虚永远是你的师弟,虽然已经被逐出了极乐宗,他还是一个好孩子,答应为师,今生今世,你都不能对他再动杀念了。” “阿弥陀佛,众生皆苦,万相本无。” 无念大师圆寂的那一日,极乐宗的天空被一股邪秽的阴云所笼罩。 然而就在此时,一缕霞光漫天,一直延伸到天际才逐渐消逝。 “这就是极乐宗之前的因了,老衲在无念大师圆寂之后秉承遗愿当上了方丈,与玉清散人促膝长谈,坐忘长生,论天地因果,揭开了灵池传说。” 唐渺似乎有点顿悟,嘴里一直喃喃道:“七彩石的神力...” “难道是说,自从我们踏入达摩山的那一刻开始,就被七彩石的神力所影响,沦陷在解天师的天幻结界中而浑然不觉?” “若只是单纯的天幻结界,玄皈亦可破掉,只是这七彩石的神力,的确非同一般,它能够侵入人的内心深处,唤醒魔念。” “钟元,你可要受诫训了。” 玄衍大师突然板起了面容,语气中微微带着一丝怒意。 “弟子受诫。” 小和尚双膝跪地,磕头拜首道,满脸惭愧之色。 “大师,晚辈还是有一事不明,那七彩神石究竟为何与长生牵连到了一起?” 唐渺双眸一沉,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呵呵,这天底下据传有六块七彩神石,拼凑在一起便是最后的长生道果。”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天堑山,天然的钟乳石山洞内又一处净灵池,似乎赵廷已经取走了里面的七彩神石。洗髓池一地也有一块七彩神石,如今也被赵廷拿到了,那么另外四处呢...不知大师是否知晓?” “阿弥陀佛,这便是玉清散人自己种下的因果了。” 唐渺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道:“这难道就是他必须要死的原因,因为知道了六处灵池的所在地?” “非也非也,玉清散人也并非散人,只是天资聪慧罢了,他若是全部知晓了灵池的秘密,又岂会让赵廷得逞。” “玉清散人自己种下的因,也因此自食恶果,长生之道才是最大的恶果。” 玄衍大师笑眼咪咪的看着唐渺,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若是七彩神石一文不值的话,若非天下人谁会为之争得头破血流呢。” “这倒也是,与至臻骨石是一个道理。”唐渺双眸一沉,内心五味杂陈的看向了霄凌仙,后者已经冷静不少了,看来玄衍大师还是有一套过人之处的本领。 “另外四处地方老衲虽然知道在哪,不过却是无法言明,但是至臻骨石早已经沾染了天地因果,挣脱了天道的桎梏,倒也可以细说一二。” 玄衍大师看向了小和尚,轻笑道:“钟元,取出至臻骨石让老衲一观。” 小和尚照做,恭恭敬敬的取出了巴掌大小,晶莹剔透骨石递给了玄衍,后者轻声念叨了起来,解下自己的朱红袈裟将其包裹住,放置在了倒塌木架的高处,紧接着令众人吃惊不已的一幕发生了。 玄衍大师见状,诚惶诚恐的双膝跪地,不止是他还有邪佛释空,化缘大师也都跟着玄衍大师朝着至臻骨石跪拜叩首。 “锁住轮回之秘的高僧莫非就是...” “极乐宗老祖?” 唐渺心头一颤,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拜道。 “这正是祖师的头盖骨。” 待众人行礼之后,玄衍大师将包裹着袈裟的至臻骨石握在了手中,轻声笑道:“老祖亦是被天道所灭,因而功力深厚,故此在头盖骨之上聚集了一丝佛念无法散去,算是锁住了轮回之秘,不过是无意识的行为。” “轮回之秘,灵池传说都在这上面了。” “什么?” “这至臻骨之上莫非还有关于灵池的记载?” “阿弥陀佛,是老祖残留的佛念中记载了所有的秘密。” “难怪了,岂不是说,洛晴在这至臻骨石上看见了皇极宗宗主与极乐宗老祖的对弈?” 小和尚眉头紧锁,轻叹了一声道。 “嘿嘿,我就知道这丫头一定可以的。” 老妪浑身一颤,不禁老泪纵横,就如同蒙冤多年被人洗脱了罪名一般激动。 “那丫头也实为不凡,或者是,她也是同你一样,逃脱了七彩神石的束缚。”玄衍大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轻轻摩挲着骨石上的裂纹,随即将目光投到了唐渺脸上,后者露出一番追忆之色。 唐渺沉吟了些许,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声道:“我明白了大师,因为极乐老祖一生与七彩神石羁绊,所以老祖圆寂后,残存的一丝佛念蕴含了七彩神石的魔力,所以算是变相的锁住了轮回之秘。” “天一门果然了得,” 玄衍大师会意一笑,接着喃喃一声,双指并拢朝着骨石上一点,顿时间一阵金光大绽,扭曲膨胀中浮现出了一个硕大的‘卍’字在不断跳动。 “那大师,这该如何破解呢?” 其他人看得入迷,颜少华忽然一愣,颤颤巍巍的追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玄衍大师蓦然抬头,看向了小和尚。 “既然不是一门特殊的佛门功法锁住了轮回之秘,那么就只能追溯其本源了,以七彩神石的魔力方可解除极乐老祖的佛念。” 众人闻言,皆是吸了一口冷气,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哈哈。” 大秃子极其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来,“抢吧,都去抢吧,血狱算个屁,干翻他们,六颗七彩神石去其二,还剩四,你们还是很有胜算的。” 郑焕武脸色铁青,没想到啊,实在是没有想到。 据传这块至臻骨石是皇极宗宗主杀掉了自己昔日的死敌得来,那人莫非就是极乐老祖了,可是玄衍大师又道,这至臻骨石乃极乐老祖自行圆寂之后所化。 虚虚实实令人琢磨不透。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算掺和了,告辞,我等先行一步。” 唐渺搀扶着霄凌仙,起身朝着众人恭声拜道。 七彩神石有六,uu看书 ww..om 要么自己去找,要么自己去抢,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无法越过血狱这一道大关卡。 “全凭少主做主。” 众人惊得一声,齐齐跪拜在地。 “少主啊,光复魔教的希望可全在你身上了。” 祀灵主艰难的跪地,眼泪从那一刻开始就从未干过。 “阿弥陀佛,希望在于虔诚的信教徒。” 小和尚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微微欠身拜道:“圣子,小僧说的可对?” 他递上了至臻骨石,这让唯一没有跪拜的郑焕武错愕不已。 郑焕武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原本炙手可热的至臻骨石竟然变得一文不值,成为了累赘。 他的眉头紧皱,颤颤巍巍的接过了袈裟,内心五味杂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年轻人,你们的路还长着呢。” “圣子,你与佛门有缘呐。” 玄衍大师笑眼咪咪的看着他,长叹一声后,随即恭声行礼。 有了大师的承认在前,唐渺等人见状,洒然一笑的跟着纷纷行礼,大大方方的拜道:“见过魔教圣子。” 这终将是一代传奇的诞生。 ...... 第1章 流浪2人组 一望无际,灰茫茫,朴实得连一条皱褶都没有;凄清,空旷,荒凉,寒冷;笼罩在铅也似的穹隆下。 清脆的风铃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摇摇晃晃的迸发出无限的灵力。 一行马车队在荒原中前行,坑洼不平的土路,非常颠簸。 “水...水...” “停下。” 为首的清瘦男子,微微偏头,似乎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车队戛然而止,身后几个小厮纷纷凑了上来。 “头,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清瘦中年人冷着脸,撸起粗布褐衣的长袖,眉头微挑的问道。 “什么...什么声音?” 几人相视一眼,皆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忙问道。 清瘦男子也未曾听清楚,这声音好似呻吟般,过去了就没有在响起来。 “货物可有何异常?” “不曾有,头,都给捆绑的结结实实。” “走,随我再去检查一遍。” 清瘦男子环视了一圈,挨个的从最前面开始检查起来。 这个马车队打西域而来,全都装盛着西域的特产,装箱运往赵界,一共二十口大木箱,五辆马车。他们从西域过来,穿过楼兰国的地界,绕过小西天之后,走陇西郡巨雄岭入关,这一路上除了辛苦了点,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马车上每一口大木箱的份量非常重,四口大木箱放置一辆马车,压得车轱辘略微弯曲,一路上颠簸的道路这可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在检查检查,捆绑结实点,马上就要入关,可千万不能有何疏漏。” “好勒,头,您就放心了吧。” “嗯。” 清瘦男子四下看了看,满意的点头,他叉着腰,目光轻微一扫,愣道:“咦,这是怎么回事,这口木箱怎么有一条缝隙。” “什么?” 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不由得大惊失色道:“快打开看看。” “该死,我明明记得关好了的。” 年轻人哭丧着脸,满是晦涩。 “木箱有被人撬过的痕迹。”清瘦男子目光冷峻,待众人手忙脚乱的又重新解下绳索打开木箱之后,他不由得怔住了,轻声念叨起来:“东西都还在。” 这是怎么回事? 清瘦男子顿感觉有丝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挠了挠头,随即一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以后多注意着点,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清瘦男子一声令下,车队重新整顿出发了。 风铃摇曳间,缓慢的走向了远方。 而此时在最后一辆马车底下,盘踞着两人,只待马车压过一处灌木丛时,两人见此时机落下,赶紧藏身,待无人发觉之后这才匆匆离去。 “嘿,那小子倒是够机灵的,几个破罐子还当做宝贝一样,也嫌不丢人。”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清理了一番身上的枯黄的杂草,不禁笑骂道。 另外一人搭着他的肩膀坐下,苦笑不已:“知足了,若是没有他们的车队,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到赵界呢。” 两人邋里邋遢,不修边幅,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沐浴更衣了。 他们便是与众人在小西天达摩山伏魔地分别之后,又匆匆往赵界赶回的唐渺和霄凌仙,号称流浪二人组。在茫茫戈壁中走十来天,晕头转向,摸不着东南西北,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来到了楼兰国地界一条沟通西域与赵界的商路,碰巧的遇到了从西域入赵界的车队。 这也算是他们运气还不错,要是再多过几天,等到大风暴一来,两人恐怕就会丧命于此,要说到佛门讲的天地因果,只能是命不该绝。 唐渺就是个倔强的人,他既然承诺了要帮助霄凌仙恢复功力,就一定要做到,哪怕希望实在是渺茫,唐渺都会全力以赴。 留仙冢,是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只可惜,这个方向与大西天的方向背道而驰,而提前说好了的,与陌如玉、清绾等人在大西天汇合,也因为情况有变无法实现了,不过好在陌如玉虽然双腿被废,但是脑袋瓜子很聪明,至少性命无虞。 留仙冢在陇西郡的东南角,与云梦国接壤的山岭之中,跨过了这座连绵起伏的山岭,那便是云梦国的地界了。云梦国在秦境与赵界的夹角之中,茫茫大山环抱的一处‘尚未教化之地’,商路闭塞,乃井底之蛙,这是赵界人的说法。 云梦国再往下一点便是娜迦国了,接着又与楚地和秦境接壤。 可以说,在楚地、赵界以及秦境三大王朝对峙的夹角中,被绵延数千里的山岭所阻隔,这连绵起伏的山岭中还坐落了两个小国家,实属不易。但是实际上,这云梦国和娜迦国的地盘,不过楚地一府,赵界两城的大小。 三日后,赵界西南边关,巨雄岭。 巍峨的城墙如梦如幻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非常的不真实。 长时间的流浪都差点出现幻觉了。 距离赵廷通缉霄凌仙等人上一代魁首又过去了数月时间,而且此时的霄凌仙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面容清瘦,蓬头垢面,难以瞧出以前的面孔,只需要稍加注意,倒也能堂而皇之的入关。 不过关键在于,为了以防秦境人入关,这巨雄岭的盘查非常严格。 但是这可难不倒唐渺。 巨雄岭作为边关重镇,uu看书 .uuanshu.co守卫森严,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在那巍峨的城楼上,密挨密站着军士,个个神色肃穆,不苟言笑,果然有丝大国风范。 背着巨大的红日,两人镇定的来到了城门口。 相比往日,进城的人虽然不在少数,但是由于上时间的排查,也是排起了长龙,这进城的话需要盘查身份文牒,官凭路引,其次现如今还要根据特征外貌,严格将异域外族人区分开来。 他们两人跟随着人流,终于来到了盘查的军士面前。 “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为首的军士一视同仁的问道。 “咳咳,这里人多,我们进去再谈。” 唐渺装模作样的轻咳了几声,故作神秘。 那人目光一凝,冷哼道:“是么,那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为首的军士把着刀,似笑非笑的往前走了一大步。 他们两人瞥了眼身后的其他人,从袖中取出了一块金字腰牌不动声色的晃了晃,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道:“武宗司吕濯,天魔司王令,奉千骑将之命,特从小西天探查回来,还不快放行。” 那人眉头微皱,只是有些吃惊,不过倒是并没有多想,恭恭敬敬的回礼一拜,与自己的弟兄们交换了眼神之后,便将他们给放行了。 第2章 大军压境 “嘿嘿,还真是好用。” 这一招冒名顶替还真是屡试不爽,唐渺掂了掂袖中暗藏着的金字腰牌,没有想过会如此轻松的入关,起初还打算乔装一番,都是多虑了。 唐渺的这一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了。 极乐宗的事情告了一段落之后,血狱又要开启新的征程了,他们的人从小西天退回赵界,同样是走巨雄岭入关,这一点无可厚非,所以实际上早在十多天前,血狱的人恐怕也是刚刚入关而已,后面多出来一两个掉队的卫士自然无人生疑。 说到底,抛开江湖不论,整个赵王朝还是以朝廷为核心,森严的官僚主义,血狱的卫士个个都是打京城而来,到了地方就如同是捧着圣旨办事。 即便是血狱已经被削弱一次了,然重组后的血狱更加的有组织、纪律。 在京城看来,血狱似乎矮了一头,但是纵观整个赵界,仍是神一般的存在。 入了巨雄岭,走进城镇之后,一切这才逐渐热闹起来。 两人赶紧花了点碎银子,购置了一番服饰,暂且在客栈住下了。 洗去全身的污垢,整个人神清气爽。 唐渺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浅蓝色劲装,外头披着一件青色长衫,霄凌仙就没有他那么的讲究了,一身白色的长衫,蓄着胡渣,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脸庞不禁有几分苍老,两人对视了几眼,不禁哑然一笑。 赵界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依旧如故,老百姓安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留仙冢在陇西郡东南角,甘州城南郊十多里地外的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中,从边关重镇巨雄岭过去,不出三日的功夫就能抵达甘州城。 一条青石板铺设的官道上,从另一头迎面飞驰而来两匹高鬃大马,神采飞扬,目光如电,赫然就是唐渺与霄凌仙两人。他们自打过了大梵郡南无城之后,已经很少能够在官道上看见铺着青石板的地砖了,很显然这是一条连接着赵王朝边境重镇各个重要地方的主通道。 他们两人正好是从小道上穿上来的,在青石板铺设的官道上疾驰了一段路后,唐渺和霄凌仙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地方。 “不对,太安静了,既然是主干道,怎么可能会没有行人呢,若非是...” 唐渺与霄凌仙两人对视了几眼,事不宜迟,赶紧溜到了一旁高大的灌木丛中,先将高鬃大马系在树干上,这才偷偷的潜返。 不大一会儿,就明显听见了大量的脚步声,秩序井然,整齐划一。 唐渺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答案,军队。 自然不可能是血狱了,这一点霄凌仙心里非常清楚,血狱还没有这么大范围的活动过,而且还是在边境重镇的范围内,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军士。 “仔细看。” 两人凝神屏息,匍匐在灌木丛中偷瞄着, 少倾,远远就看见了一支统一服饰的军士走来,他们占据了整条官道,五人一纵,粗略一数不下百余纵,这至少也是一支上千人的队伍。 他们穿着暗红色的轻甲,个个握着长枪,紧跟着一面方正的旌旗行进,镶着黄边绸缎底部鲜红的旌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硕大的‘赵’字。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戍守边关的大军,比守卫京城的禁卫军要厉害不少。 “这是什么军?” “这好像是虎贲军。” 霄凌仙眉头微皱,心里不禁大为震惊,他看向了唐渺,又补充说道:“虎贲军乃烈侯赵恭慎手下的军队,驻扎在鹿垣郡一带。” “这调动的范围可不小,难不成赵廷又要闹出什么大动静了?” 唐渺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我记得驻守在巨雄岭的最高将领为忠勇侯——完颜祯,也是开国的功勋,至高宗登基称帝以来,便一直驻守在巨雄岭。” “这要是放在大齐,便又是一任西北王了。” “等等。” 霄凌仙惊叫了一声,这前进的队伍不间断,然而在中间却又看见了一面制式等级稍次于象征着王朝地位的旌旗,这算是第二面旗帜了,赫然写着一个‘完颜’的姓氏,最后才出现了虎贲军的军旗。 “有点意思,赵廷这一次的军队调动非同小可,既然亮出了‘完颜’的旌旗,看样子这临时的调动,封了忠勇侯为元帅。” “是要开战了吗?” 霄凌仙眉头微皱。 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没有深究的必要。 开战自然是不可能开战的,恐怕是为了震慑秦王朝,让他们有所忌惮,这样才能够让血狱更好的渗透,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霄凌仙,看来你说的没错,最后的主战场一定会在秦境。” 唐渺叹息一声,偷偷的从官道附近溜走了。 “已经开始了,赵廷一定知道七彩神石的下落,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 其实不然,自打他们得知了轮回之秘以及灵池传说之后,唐渺就从来没有对此停止过思考,七彩神石的魔力他们已经见识过了,u看书 uukanshu 越是功力深厚的人,越是能够发挥出其真正的威能,而且从玄衍大师的口中也能窥知一二。 七彩神石的魔力是无意识的散放,潜移默化的改变。 唐渺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一个他极为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单从七彩神石的出现轨迹而论,东刍海之滨通天剑派,大西天菩提门,小西天极乐宗,那么其他四处地方呢? 似乎降下七彩神石的地方,都会形成一个特定的魔力圈。 七彩神石长时间潜移默化的释放魔力,孕育出了一方生灵。 然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伴随着七彩神石的降世,所以才有了屹立千年而永不衰败的通天剑派,成为了这世间的主宰,不幸遭到了狡诈恶徒的反扑。 而在大西天的菩提门,作为天下最长寿的人,菩提老祖至今活了近两百岁了。 天下第一佛非菩提老祖莫属。 一联想到这些问题,并与之串连起来,其实不难发现一个真理。 一个超级大势力的形成,除了应势而生之外,更有着深厚的底蕴。 至臻骨石上乌龙的封印实际上受七彩神石影响的佛念,那么...一具傀儡产生的灵智,会不会也是受到了七彩神石的影响呢。 这个问题引人深思。 第3章 频繁调动 三日后,甘州城南郊。 这一路上还算是顺利,大多数的官道都被官府给接管了,不允许行人任意出没,只能在特定的时段才能同行,不过像一般的主干道就是不允许走人了。 奈何,这些频繁调动的军队就是一条直线,从鹿垣郡鹤鸣城的南边关调集而来,所以时常可以看见这些军队的影子,苦的是平头百姓。 穿过满是荆棘的林子,走在土路上,几乎任何一个角落里,大家都在纷纷议论着赵廷的大举动,军队如此频繁的调动,也没有听到有何战事。 “你们是没有看见,那军队黑压压的一片,不下十万人,就在城外的山岭中驻扎,已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了。” “十万人?” 这个问题令人震惊不已。 “不可能吧,这十万人军队的调动,可是要有圣谕方可。” 十万人是个什么概念,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像云梦国,娜迦国这种小国家,说灭就给灭了,毫不费吹灰之力。 恐怖如斯。 “切,说了你又不信,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就在城外的那条隐秘的土路上,连续三日不间断的军士路过,朝廷从南边关抽调了大半个虎贲军。”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虎贲军可是足以媲美楚地潜龙军的强大力量,从南边关抽调了大半军队到西南边关,就不怕楚地乘虚而入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楚地正内乱呢。楚王久病不起,怕是命不久矣了,皇子们为争储位,打的不可开交,自然是顾及不暇。” “那倒也是,的确非常头疼。” “对了对了...”年轻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说道:“秦境闹瘟疫呢,圣上会不会是想趁机攻打寒泉关。” “放屁,明知道秦境闹瘟疫,让你打战你去不去?” “那你说这是何意,该不会就是闹着玩吧?” “圣意难测,不过啊...这次闹出的阵仗的确不小,十万的虎贲军,加上整个西南边陲近三十万的军队,那就有四十万人了,就算是打庸北城也未尝不可。” “有人说,还看见了忠勇侯完颜侯爷的帅旗呢,该不会是...” “算了算了,这不是我们平头百姓该议论的,难不成是要去打云梦国。” “云梦国那鬼地方就算了,鸟不拉屎,穷乡僻壤之地。” 老人家闻言,一番笑着摇头,“嘿嘿,云梦国的娘子倒是俏的很。” “哈哈,这老东西,想婆娘想疯了。” 茶铺内,传出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荤话,以及不着边际的淫笑声。 角落里的两人,喝着茶,微微压低了笠帽。 “说的很对,秦境正在闹瘟疫呢,自然是不可能去攻打寒泉关。” “从南边关掉集十万的虎贲军,在从北边关调集十万军队,凑成二十万人拿下一个小小的云梦国应该不在话下。” 一身劲装年轻人捻着茶杯,轻声笑道。 “莫非你也是怀疑赵廷要攻打云梦国?” “有何不可?” 唐渺反问了一句,刻意压低了声音,“如果云梦国真的就有七彩神石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霄凌仙给问住了。 “如果云梦国真的有七彩神石的话,赵廷倒是做得出来。” 霄凌仙冷笑了两声,两人举杯碰了一下。 “太疯狂了,简直是太疯狂了。” 他喃喃轻声道:“看来果真如此,这十万虎贲军恐怕就驻扎在城外山岭中,这里距离云梦国最近,也是一条寻常人看来最可不能的事情。” “没错,云梦国由于地势因素,易守难攻,犹如天堑横在赵王朝与秦王朝之间,令二者都望尘莫及,这一次就看云梦国如何应对了。” 两人相视了一眼,放下了几个铜板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三天的时间,他们从边关巨雄岭而来,若不是这官道不能通行,恐怕在这路上耽误的时间可以缩短一半,出了茶铺,他们两人又钻入了林子里。 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从南北关调集的十万虎贲军恐怕就驻扎在此,可千万马虎不得,不过好在这些人的数量一旦多了起来之后,就只能在明处出现了。 此行目的地留仙冢,两人都没有去过,所以只能摸索着前行。 索性血狱倒也曾经调查过,留下了卷宗。 描述这留仙冢,坐落在甘州城外连绵千里不绝的山岭中,其中一处险峰之中,终年云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然毒蛇猛兽经常出没,留下了不少上山采药人的尸骨以及大型兽骨,如梦如幻令人匪夷的地方,被鬼相丹师,自称为‘留仙冢’。 留取一丝仙气葬于此地。 名字虽然很古怪,u看书 wwuukahm但是与荒诞离奇牵扯不上任何联系。 鬼相丹师一生没有收徒,传闻丹师隐居的山中唯有两人,丹师一人,座下一道童,约摸十二三岁。这位道童来历不明,据说是天上仙人特意安排灵童子转世下凡留在丹师身边,但实际上丹师自己也说了,这个童子是山下村民放在山里不要的弃婴,打算让山中猛兽吃掉;殊不知留仙冢内就好似真的有仙气存在一般,让猛兽产生了灵智,随即将这村民遗弃的女婴叼给了丹师,也传为了一段佳话。 万物有灵,虎毒不食子。 可是这留仙冢究竟在什么地方呢,不知道。 “总算是进入山里了。” 唐渺擦了把汗水,拉着霄凌仙坐在了粗壮大树错综复杂盘踞的根上。 参天古树挡住了光线,林子里风一吹,不觉得有丝寒意袭人。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便继续上路了,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是一个缓慢上山的趋势,至于山中的毒蛇猛兽,唐渺倒是毫不在意。 万物有灵,只要自己不动杀心,相信它们断不会无辜袭人。 神乎其神的传闻,传的想必就是这山中吃人的老虎。 不多时,白雾逐渐弥漫,两人闷声走了一会,这才突然发现四周基本上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异常,不禁恍然大悟,惊声道:“霄凌仙,我们好像迷路了。” 第4章 山中人 “迷路了?” 两人错愕了不已,不禁面面相觑,垂头苦笑的就地而坐。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四周斑驳的光影,仿佛黑暗丛生。 弥漫的白雾的确好似人间仙境,绿叶上的甘露,打湿了衣袂,这地方好似被老天爷给忘记了一样,如同桎梏的囚笼,非常压抑。 两人大口喘息着,不由得一愣,唐渺轻笑了一声道:“该不会是误打误撞的让我们找到了留仙冢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霄凌仙乐极生悲的笑了笑。 这个答案不由得让两人顿时间打起了兴趣,蹿的一下子起身,自嘲的笑了:“迷路就迷路吧,反正已经在留仙冢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两人相视了一眼,心里顿时宽慰了不少。 山里起雾自然是天气冷的了缘故,眼见着太阳即将落山,迷雾这才逐渐弥漫开来,视线尽数被遮挡,唐渺眨了眨眼睛,尽全力的运转引气洞察术来。 “往这边来。” 唐渺环视了一圈,当即迈出了一大步,几下子便消失不见了。 灰暗的天空给森林平添了一份神秘之色,原本斑驳的光影相互融合,化为了高大的黑影,不断的膨胀扭曲。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一定要逃出去。” ‘簌簌’ 衣袂摩挲着叶子,发出不着痕迹的低吼。 林子里有一个身影在飞奔,她强忍着肩头传来的剧痛,不留余力的奔跑起来。 灰暗的林子里,视线被尽数遮挡,几乎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女子嘴角溢血,恍惚间明显感觉到了身前有一大片荆棘丛,但是反应过来之际却已经是来不及了,迎头直接撞了上去。 她惊呼一声,吹弹可破的皮肤被荆棘割开,疼的眼泪狂飙,女子一个趔趄,脚下好像踩空了,顺着一个小山坡滚了下去。 少倾,身后便已是火光一片。 “头,这里有血迹。” “好家伙,这畜生还挺能逃的,中了我一箭还能跑这么远。” 那人高举着火把,在林子里搜寻起来,目光紧盯着地面滴落的血迹,一直来到了荆棘丛中,不由得一怔,低声道:“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分开找,今天一定要将这只畜生杀掉,拖回去给大伙开荤。” 此时,在小山坡之下,仿佛被掏空错综复杂盘踞的树根里面。 三人老老实实的挤在一起,唐渺身子蜷缩,捂着女子的嘴,尽量不让她发出一丁点声音来,以免惊动山坡上的追兵。 实在是太疼了,她差点昏厥过去。 “太讨厌了,他们怎么还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眼皮越来越重,随即缓慢的闭上了眼睛,那刺破黑暗的火光才逐渐消失不见。 唐渺不禁松了口气,低声道:“他们可算是走了。” “她怎么样了?” 霄凌仙惊声问道,“在山中还能看见一女子,的确是不简单。” 唐渺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微微思索了一番后,便赶紧将其抱出了树根底下,平坦的放下之后,一边替她疗伤,一边说道:“看样子是受不了剧痛昏厥过去了。” “霄凌仙,看来是我们走运了。” “莫非她就是鬼相丹师的座下道童?” 霄凌仙也够机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除了是鬼相丹师的道童之外,还能是其他什么人呢。你看她...穿着草鞋,荷花裙,系着草穗,扎着花环,野蛮生长;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与血狱卷宗上的记载,不正是恰好大了五六岁吗?” “是啊,那卷宗的确是当年的记载。” 霄凌仙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抹难掩的喜色,这道童虽然是道童一说,但实际上被鬼相丹师视为己出,可不就是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吗。 “赶紧的,别发愣了,过来搭把手。” 两人丝毫不敢怠慢,随即蹑手蹑脚的忙活起来。 ...... 她半眨着眼睛,好似没了知觉,又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你在干什么?” 女子眉头紧皱,她打量着替自己包扎伤口的人,好奇的问道。 “替你疗伤啊,看样子中了一箭,幸好箭头上没有毒,要不然你小命难保。”唐渺轻描淡写的说道,方才施针替她诊断了一番,两人手忙脚乱的又找了一点草药为她敷住伤口,索性血已经止住了,并无大碍。 “疗伤,你们是什么人?” 女子茫然的望着四周,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唐渺和霄凌仙脸上,她思索间警惕的想要挪动身子,可是方才一动,肩头乃至全身便传来一阵剧痛。 她龇牙咧嘴的大哭起来,叫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不想呆在这里。” 唐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望向了霄凌仙。 “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霄凌仙微微皱眉,拉过了唐渺让他往后退,给女子一个接触陌生人后,足以反应过来的时间,“你不要乱动,好好平躺着,uu看书 uukansu 很快就不疼了,乖。” “好恶心。” 唐渺撇了撇嘴巴,不得不说,霄凌仙在哄女孩这一方面的确很有一套。 丹师座下道童虽然已经到了二十岁的年纪,但是容貌与其心性完全不符,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但是一直保持着警惕,那是因为除了鬼相丹师之外,她没有接触过任何生人。 今日算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她果然不再动了,咬着嘴唇,鼓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水灵灵的还是挂着泪珠。 两人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嗯...还是好疼。” 她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霄凌仙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前,轻声道:“哪里还疼,我帮你吹吹。” “没用。” 她嘟着嘴巴,哭声渐止。 多么和谐的一副画面,霄凌仙使出了浑身解数,总算让她笑了起来。 唐渺暗自揩了把汗,心道:“这丫头果然是单纯呀,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他努了努嘴巴,这事还是以后再告诉她吧,反正也不是把她骗去卖了,要说卖掉也是卖给鬼相丹师,也无关紧要。 唐渺重新坐下,拿木枝挑动着篝火堆,让火焰燃烧旺盛。 第5章 灵兽 “这下就不冷了。” 唐渺搓了搓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看了眼霄凌仙,下面就该他尽情发挥了。 “不疼了吧,好好休息,我们给你看着。” 霄凌仙认真的看着她,捋了捋搭在前额上凌乱的秀发,从一旁取过来掉落的花环,放在了她的身侧,说道:“我把它放在你枕边,这样你就不害怕了。” “我想回家。” “回家,你家在哪里呀?” 霄凌仙一愣,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就在前面。” 她似乎有些兴奋了。 就在前面,这个答案倒是有些令人振奋。 “这个...天已经黑了,而且你现在还不能动弹,等明日一早,我们就送你回家去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爹不让我在外面的森林里过夜,他会打我的。” 丫头轻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泛红。 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免让人动容。 唐渺挠了挠头,说实话,他们是真的想尽快的见到鬼相丹师,但显然不急于这一晚,给与霄凌仙交换了眼色。 “你放心,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你就安心在这里美美的睡上一觉。”霄凌仙解下了自己的长衫,盖在了丫头身上,后者脸色一阵俏红。 她吐了吐舌头,说道:“那好吧。” 丫头俏皮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仔细打量着他们两人好几眼,忽的一怔,脸上的五官痛楚的挤在了一起,却又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这没来由的一幕吓坏了霄凌仙,后者心一惊,揪着眉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丫头,是哪里还疼吗?” “不是啊,我的朋友不见了,你们没看见他吗?” “你...你的朋友?” 难不成还有另外一人? 霄凌仙愣了愣神,回头瞧了眼唐渺,试探性的回答道:“没...没有看见,不如让我朋友去找找看吧。” “哦...不用了,我可以叫他自己过来。” “不要。” 霄凌仙和唐渺两人惊声齐齐叫道。 “嗯,怎么了?” 丫头满脸莫名其妙之色,呆呆的望着两人。 “额...坏人就在周围,千万别把他们给引来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丫头闻言,脸色不由得一白,气呼呼的说道:“坏人,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对对对,等我们丫头伤好了就去收拾他们。” 霄凌仙满脸苦涩的笑意,暗自在心里为他们两人捏了把冷汗。 丫头抬头望天,茫然的眼中忽的多了一丝神采之色,她似乎想要坐起身来,肩头传来的剧痛又让她疼的嗷嗷直叫。 “怎么了丫头,你别动,听话好好躺着。” 霄凌仙耐心的俯下身去,轻轻的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大白来了。” “大白...” “大白是谁?” “我的朋友啊,大白。” “大白?” 这个名字很粗鲁,很直观,很富有想象力,唐渺轻笑着眯起了眼睛;但是很快就发现一袭黑影将他们尽数笼罩,他内心一沉,蓦然的回头望去,下意识的抬起了散发出青色虚影的手掌,整个人瞬间焉了气,吓得血色全无。 唐渺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的抽动着脚步,拍了拍霄凌仙的肩膀。 “怎么了,丫头的朋友很吓人吗?” 待霄凌仙温柔的替她擦拭完眼泪之后,洋洒洒的扭头一看,脸上的震惊之色无以复加,踉踉跄跄的跌落在地。 这是一只从未见过的老虎,大白,通体白色,黑色的斑纹在额头上构成了一个‘王’字,模样并不狰狞,倒是颇具灵性,身长数丈,奇高无比。 唐渺搀扶起霄凌仙,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 “大白,你来了大白。” 丫头似乎开心极了,但是却又动弹不得,她这样子让霄凌仙非常心疼,不过随着他们两人的退后,那一只类似于灵兽的白虎缓慢的逼近,直至靠着丫头卧下。 “它...它叫大白?” 霄凌仙试探性的问道。 “是的,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丫头艰难的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大白的前额上,而大白好似可以感受到丫头此时的疼痛,自己来回的用前额蹭着丫头的手掌心。 果真是一只灵兽,乃山中圣灵孕育而生。 “有点意思呀。” 唐渺突然有种快要昏厥的感觉,似乎想到了什么。据传鬼相丹师座下道童,乃是山中猛兽从深山中叼来的一个弃婴,正好对上了。 “难不成这里也有七彩神石?” 但转而一想,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心中这个荒唐的想法,太过于神经兮兮了;若真是如此,恐怕这留仙冢早就被人给踏破了。 唐渺苦笑一番,催促着霄凌仙试着靠近丫头。 这无异于虎口夺食,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霄凌仙一咬牙,拼了,内心忐忑的缓慢挪动脚步。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下,大白张口就能瞬间将霄凌仙给吞掉了,到时候恐怕就算是唐渺的内力直接攀升到劫境地步,也是无能为力。 “大白果然是通灵,uu看书 ww.uukansu他似乎知道了,是我们救下了丫头,不过作为这片森林里的王者,不允许人类踏足。我们两人的出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足以让大白警惕。” 唐渺一想到这里,内心惶恐,不由得想到了汝天和汝幸。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与汝幸的最后一面,就是在与血衣侯的对峙中。如果唐渺知道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一定不会让汝幸出手了,就让她呆在洛府多好。 “嗷~~~” 恍惚间,大白突然传来了一声长吟,张开饕餮巨嘴,吐出了几个野果。 它用头蹭了蹭丫头的脑袋,然后自己整个的趴在地上,这样的一个高度,正好可以让丫头枕在它的颈脖处,软绵绵的毛,终于让丫头露出了真实的笑容。 “大白,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乱跑了,你就别骂我了,可是...” “可是他们太讨厌了,猎杀了山中很多的动物,再这么下去,他们连你都不会放过的,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收拾他们,我去告诉我爹...” 丫头高傲的微微扬起了脑袋。 “嗷~~” 大白又是一声长吟,这两人的对话让唐渺和霄凌仙一时语塞,不过多少也清楚了这其中的大概,似乎有人在清理山中猛兽。 他们会是谁呢? 第6章 不速之客 没等到说上几句话,小丫头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但是唐渺和霄凌仙两人睡意全无,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想要守着这丫头却又不敢靠的太近了,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是打听到了一个名字而已。 灵曦。 不仅名字与灵蒲相似,就连性格上也是如此。 也是一个没有姓的丫头,孤苦伶仃与大白虎和刻板古怪的鬼相丹师作伴。 似乎关于她那便宜,刻板古怪的父亲,只能想到两个字‘恐惧’。 私底下她们以父女相称,明面上却是师徒。 灵曦与鬼相丹师亦父亦师的关系令人捉摸不透,如果打听的太多关于她父亲鬼相丹师的消息,恐会让她生疑,太刻意之后,也就得不偿失了。 除此之外,唐渺同灵曦与大白之间默契的对话中,倒也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鬼相丹师不允许灵曦在谷外的森林中留宿,他也知道大白的存在,每次在得到鬼相丹师的允许之后,大白就会引着灵曦外出玩耍,但是每次都会在日落之前回到谷内,这是第一次留宿谷外森林。似乎在这山中,就只有留仙冢最安全。像如今的夜幕之下,数不清的威胁蛰伏在四周,令人防不胜防。 “看灵曦脸上的担忧之色,鬼相丹师似乎无法分心,她之所以能够顺利的逃出留仙冢,那是因为鬼相丹师在闭关...炼丹。” 唐渺与霄凌仙交换了一个眼神,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大白瞬间警觉起来。 好可怕的直觉,不愧是此山神灵。 他们两人没敢睡觉,大白亦是如此,它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时不时的张开饕餮巨嘴,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审视着山中邪佞。 篝火在不疾不徐的燃烧,唐渺添着木枝,沾染了露水之后更要加细心照看。 霄凌仙脱下了长衫之后,唐渺又将自己的长衫披在了他的身上,寒毒入髓之后,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两人就这样靠着一颗粗壮的大树睡觉,有这大白守夜,静下心来之后,昏昏沉沉的也跟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见了一声虎啸,唐渺陡然惊醒。 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烟雾袅袅升起。 他望着大白,伸长了脖子张望着,一双幽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它注视着唐渺,全身炸毛,发出了一声高亢的虎啸。 这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立马就吵醒了其他两人,包括灵曦也是如此,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手臂微抬,肩头传来的剧痛疼的她瞬间清醒了。 “怎么了大白?” “嗷~~” 大白似乎想表达什么,唐渺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只得将目光放在了灵曦脸上,后者神色肃然,脸色刷一下的就白了,愕然的望着唐渺,良久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是被人施了法定住了一般。 “有古怪。” 唐渺与霄凌仙对视了几眼,低声道:“我观察四周,你赶紧重新点燃火堆,毒蛇猛兽都惧怕明火。” 他提着霄凌仙的尚方剑,惨淡的月光,所有锋芒都被尽数掩藏起来。 四周漆黑一片,朦胧的白雾弥漫间,似乎裹挟着不少灰影。 “不好,露水打湿了树枝,这火看起来是暂时生不起来了。” 霄凌仙暗骂了一声,急的满头大汗。 唐渺蓦然点头,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一浪高过一浪。 他凝视着眼睛,丝毫不敢怠慢,眼中散射出些许金光。 “哪里好像有个人?” 灵曦喃喃一声,木讷的说道。 “嗷~~~” 又是一声虎啸长吟,大白的幽瞳似乎定格在了白雾弥漫中的灰影之上。 唐渺低喝一声:“呔,什么人?” 说话间,抬手掷出了尚方剑,直袭白雾中的灰影而去。 “桀桀” 顿时一阵古怪的笑声传来,众人惊得一下,四面八方鬼影丛生,摇曳出巨大的灰影,朝着空地上的几人直扑过来。 “放肆,敢在本尊面前装神弄鬼。” 双指一探,急射而出扑空的尚方剑一个回旋之后被庞大的内力给吸了回去,唐渺右脚轻跺,结出了两个晦涩的手印,刹那间金光大绽,包裹着尚方剑如有神助一般在他们的头顶之上盘旋。 犹如一柄圣光之剑,霎时间震慑了所有蠢蠢欲动的灰影。 “该死,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的确比较古怪,难不成鬼相丹师的交代,不是惧怕毒蛇猛兽,而是这些不知名的灰影?” 霄凌仙愕然点头,心里苦笑不已,自己仍旧是帮不上忙。 唐渺趁此之际回头望,抬手迸射出一团白雾,蒸干了木制上的露水,也好让霄凌仙赶紧升起篝火。 这些光怪陆离的灰影已经全部聚集在了圣光之剑盘旋的范围之外,却好像并不敢往前进入一步。 “嗷~” 大白已经从灵曦的头下起身,纵身一个飞跃扑倒了光怪陆离的灰影中,根本不是实形,而就像是影子一样,令人惊骇世俗。 “点燃了,点燃了,灵曦你别着急,他们伤害不了我们。” 霄凌仙抓过一把枯叶散落在火苗之上,u看书 ww.uuanshuom 陡然间,火势剧增,徐徐的燃烧起来。 唐渺见状,也不再迟疑,挥袖一拂,啪的一下子抄起一根燃烧着的树棍,两三步的距离便凑了上前,待火焰方一靠近,顿时又传出一声鬼哭狼嚎。 他配合着大白,在空地周围晃了一圈,灰影具散。 “走了吗?” 霄凌仙凑在灵曦身旁,轻声问道。 “好像是走了。” 唐渺站在外围一圈,高举着燃烧的木棍,与大白近在咫尺的距离,仍是不免有些慌张。大白一下子跳到了树梢之上,一双犀利的幽瞳审视着黑暗中的一切邪佞,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 “大白生气了。” 灵曦咬着牙,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哭...就知道哭。” 陡然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低喝。 灵曦错愕了半晌,哭的更加大声了。 唐渺和霄凌仙皆是一番震惊,他提着剑注视着毫无征兆的出现的中年人,神色冰冷的说道:“阁下是何人?” “这句话该是老夫质问你们才是?” 中年人背着手,微弱的火光中依稀可见樵夫穿扮。 他眉头微挑,冷哼一声反问道。 第7章 谬论 “爹。” 灵曦嘟着嘴,委屈的轻声叫道。 唐渺稍稍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的收起了尚方剑,同霄凌仙拱手齐齐拜道:“前辈,小子唐渺,小子霄凌仙,今日误闯山门,多有得罪之处,望前辈见谅。” “唐渺、霄凌仙。” 中年人并不接话,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他们两人,缓慢的走到了灵曦边上蹲下,一见其脸色惨白,就知道不对劲了,肩头包裹着白布,是从衣服上扯下了一块。 他蓦然的抬头,一双漆眸如电,直射唐渺两人,脸色越发的不和善。 两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靠拢。 “嗷~~” 然而就在此时,大白从树梢之上跳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呼啸。 “哼,这畜生还替你们说情,禀明原由。” 中年人冷哼一声,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爹,大哥哥们不是坏人。” “是么,我怎么瞧着不像呢。” “这能是看出来的吗。” 灵曦嘟哝了一句,没好气的笑道。 “那你告诉爹,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两人不是坏人?” “灵儿感觉得到。”这句话方一脱口,中年人的脸色便绷不住了,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你能感觉到,臭丫头你知道什么,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当然相信了,他们...赶跑了‘他们’。” 灵曦面色一沉,低声回答。 ‘他们’ 中年人闻言,脸色不由得大变,怒道:“臭丫头,你到底要让我说多少遍,夜晚绝不可以离开留仙冢。” “我...我...爹,灵儿知道错了。” 灵曦一时语塞,本来还想反驳来着,可是一看见中年人庄重严肃的神情,只得服软求饶了,眼眶微微泛红,低声啜泣道:“疼...好疼啊爹。” “唉。” 中年人叹息一声,抱着灵曦起身正欲离开,他略微偏头,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两人身上,轻声道:“天一门弟子,天魁大人...若不是现在是夜里,老夫断然不会让两位进入留仙冢。” 如此坚决的一句话,更像是服软。 两人顿时喜上眉梢,屁颠屁颠的跟着中年人离开了这里。 “爹,您不是在闭关炼丹吗,怎么出来了?” “谷中来了几位客人,硬闯留仙冢打断了我炼丹,我们一直谈到日落西山,那几人方才离去,正欲直接进入密室继续闭关炼丹之时,才发现你这丫头竟然不在谷内,简直是气煞我也。” “呸,爹...敢情是接待完客人之后才发现灵儿不见了?” “哈哈,灵儿莫要生气,这几位客人可是十年难得一见,我们相谈甚欢,所以一时兴起竟忘了时间,罢了罢了...以后不会了。” 灵曦闻言顿感觉有丝不对劲,忙问道:“那他们可是日落之后才离开留仙冢,岂不是要夜宿在这森林中?” “知道害怕了?” 中年人并没有直接回答,眉头一挑,冷哼道:“你这丫头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你爹的这几位客人武功高强,实力完全不在你爹之下,无须担心他们。” “那倒也是。” 灵曦撇了撇嘴巴,接着便又开始告状了,把她方才经历的遭遇彻头彻尾的讲述了一边,听的中年人心惊胆战,嘴里一直在喃喃道:莫非又要变天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父女两人的一番正常对话下来,唐渺心里算是清楚了一个大概。 首先鬼相丹师是知道这山中的异样,显然不容小觑。 前有玉清散人与中年玄衍坐道论长生,鬼怪神力一说也并非是捕风捉影了。 在前往留仙冢的路上,唐渺便留了一个心眼。 血狱的卷宗曾经记载有关留仙冢的事情,朝廷绕开血狱让狻猊卫出宫到留仙冢查探,前后几波探子无疾而终,不见尸骨;随后端砚公公亲至留仙冢求药,未果,一个月后折返,莫不是也在这山中遇见了刚才那一幕的怪事。 的确有可能,他们并没有进入到留仙冢当中。 结合朝廷此番的大举动,十万虎贲军在甘州城外聚集,如果不是为了七彩神石而来,唐渺倒是不相信了。 六处灵池,是靠七彩神石孕育而生,它是固定存在的;然而七彩神石却是可以随意移动,甚至它必须要时刻的移动,否则就会影响一番生灵。 洗髓池在大西天菩提门孕育而生,同时造就了菩提老祖,之后七彩神石随着极乐老祖的叛逃而失踪,一直藏在了极乐宗而遭逢剧变。 同样,在通天剑派也是遭遇了一样的演变。 七彩神石造就了亘古的神话——通天剑派,净灵池孕育而生,仿佛就是为寂灵剑量身打造,或许可以换一种说法,寂灵剑正是被七彩神石所吸引而来。 一想到这里,一个不争的事实便出现在了脑海中。 七彩神石一旦孕育出了灵池,便会不由自主的散发出魔力。 如果灵傀产生的灵智不是偶然的话,uu看书 .uuknshu.o那么在永丰城妙医谷中,肯定有一处灵池产生,所以说妙医谷内肯定有七彩石,或许曾经有。 以前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唐渺,今日他也总算是找到了答案。 天元城到底有什么好处吸引着解遇罄呢? 七彩神石,似乎除了这个答案以外,唐渺再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释了。 七彩神石在天元城附近孕育出一处灵池,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天元城。 如果以上推测成立的话,那么七彩神石极有可能存在于天一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个超级大势力的诞生,除了门下几代人的共同努力外,要想傲立天下,从众多高手中脱颖而出,还必须具备着先天优势。 菩提门、通天剑派、天一门、妙医谷、留仙冢... 答案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天下动荡,不外乎权利、灵丹妙药、武功秘籍、绝世神器之争。 听中年人所言,这留仙冢便是这山岭中的一处山谷,与妙医谷倒是有些相似。 留仙冢如同一道天然屏障,隔绝了天地因果。 在两座险象环生的山体中间,错乱分布之下恰好形成了一道缝隙,加上终年云雾环绕,如果没有‘七彩神石’一说,倒本身也是个极其隐秘的地方,不易被人发现。 第8章 留仙冢 依次进入仅容一人通行的山体间隙,大白在外头嗷嗷叫了两声之后便离开,灵曦对此似乎早已经习惯,后面唐渺他们两人才知道,这是鬼相丹师的坚持,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大白进入留仙冢内,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进去之后没走几步,首先就是一块丈高的怪石,上书鲜红大字:留仙冢。 怪石旁有一处石亭,穿过石亭后是一条幽径,和那日在天幻结界中所见一样,百米之后便是楼台阁宇,不过在此之前,中间有一段桃花林。 “快点走,别跟丢了,这桃花林可是一处障眼法。” 中年人蓦然回头,低声喝道。 唐渺两人不禁肃然起敬,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中年人的身形。 目光稍有一滞,只见下一刻,中年人身形一晃,大踏一步迈入了桃花林之内,唐渺等人赶紧跟上,但是紧接着两人还未注意之时,桃花树竟然开始轮换变换,唐渺双眸一沉,紧追着中年人的身影在桃花林内穿行,眼看着中年人踏着玄妙的步伐距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便知道这恐怕是鬼相丹师在考验自己。唐渺随即拽着霄凌仙,运转起电光神行步来,几乎在中年人踏出桃花林的后一刻,也跟着闪了出来,暗自舒了口气。 “倒是有两下子了。” 中年人轻笑一声,目光更多的则还是放在了霄凌仙身上。 他几乎未曾出力。 夜幕下的留仙冢安静的像睡美人,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中年人来到了阁楼朴素的大门前,弹指一射,高挂的灯笼被点亮了。 “到家了吗,爹?” 原来是睡着了,灵曦并不睁眼,呓语了几声。 “到家了,你接着睡吧。” 中年人的语气舒缓柔和,他回头却立马收敛了神色,低声叫道:“你们两人就在此等候吧,我去去就来。” 唐渺与霄凌仙对视一眼,恭恭敬敬的目送着他们离开。 庭院中,不见萧条之色,反而打理的很好。 石桌上有茶壶和水杯,靠着灰墙的角落里,有一口水缸,晾晒的药材散发出丝丝异香,令人不禁神清气爽,这里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隐世清修之地,倒也不过如此了。 “唉,此行怕是不会简单。” 唐渺长叹一声,满脸都是苦涩的笑意,他揭着胯袍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尤其是赵廷的举动,不是个好兆头啊。” 霄凌仙眉头紧皱,他微微思索了一番后,随即也跟着坐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而坐,一阵静默,不大一会儿,中年人背着手步伐轻快的走来。 “两位倒是惬意。” 他似笑非笑的打趣说道。 唐渺和霄凌仙两人一阵惶恐,赶紧起身连忙回答:“哪里的话,折腾到现在,不禁有些累了,还望前辈见谅。” “哼,不必行此大礼,老夫愧不敢当。” 中年人脸色紧绷,他微微抬手拜了拜,“既然累了就在这里歇着吧,老夫这庙小没地方给两位大人腾出位置,明日一早两位便自行离去吧,大白会在留仙冢外等候两位,就这样吧,告辞。” 中年人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盆,呲溜就说完了自己的一套。 霄凌仙急的干瞪眼,忙叫道:“且慢,留仙前辈,晚辈此次前来可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前辈...” “不必了,老夫无能为力,告辞。” “前辈?” 唐渺心中骇,也跟着叫了一声。 “你还有事?” 中年人背着手,蓦然回头,冷声反问道。 “嗯...前辈小女灵曦的伤口是晚辈处理的,待明日一早,晚辈同前辈小女交代几声后方离去可好?” “不用了,老夫略懂医术,虽然未及素仙之名,倒也丝毫不堕丹师之称。” 中年人绷着脸色,神情也就是冷漠。 这件事似乎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两三步过后,整个人便已经顺着一条回廊式的走廊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唐渺和霄凌仙气的直跺脚。 “不近人情。” 唐渺喃喃一声,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霄凌仙。 后者颓然的坐下,满脸毫不加掩饰着失落之色。 “不用了,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再到别的地方去试试吧。” 此时,霄凌仙的心境发生了莫大的变化,竟然反过来开始安慰起了唐渺。 一夜无话,睡觉也不踏实。 唐渺就在庭院里踱着步子,而霄凌仙则是一坐就到了天亮。 实际上昨日已经折腾到了后半夜,大概两个时辰后,天色尚早,太阳还未出山,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人便默默的走出了留仙冢。 在怪石旁的石亭内,大白早已经在等候了。 “走吧大白,你在前面带路吧。” 唐渺壮着胆子轻抚着它的额头,心头不免涌上了一股暖意,万物生灵,这畜生通晓了人性之后,倒是很接近人了。 但是心绪并不相通。 大白张着饕餮巨嘴,起身慢悠悠的往留仙冢外走去。 灰暗的天色,uu看书.uukansh 仿佛阴云笼罩。 悲伤的气氛席卷着山林,白雾仍是弥漫着,大概要等到辰时过后方才好点。 “那些灰影难道只在夜间出没?” 唐渺满肚子疑问,轻声喃喃道。 大白似乎知晓了唐渺的心意,嗷嗷叫了两声。 “你倒是聪明。” 两人嗤笑一声,皆是一阵叹惋。 跟着大白往山下走去,前面一段路还是宽阔的山路,然而拐进了林子里之后,一下子变得错综复杂起来,穿行在林子里,作为丛林的王者,大白丝毫不惧。 大概半个时辰后,太阳东升,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间隙洒下。 他们两人站在一处人为开辟出来的山道上,隐约可瞧见山路两侧人为踩踏的痕迹,大白在这条路上来回飞奔,唐渺瞬间便懂了。 “这是下山的路对吧?” 大白会意,嗷嗷的叫了两声。 “行,大白你回去吧,好好照顾灵曦,不要让坏人伤害她。” 霄凌仙顿感觉鼻子一酸,不争气的摇了摇头,壮着胆子也凑到了大白的身边,他缓慢的抚摸着大白柔软的毛发,凑在它耳边笑着说道。 两人挥手作别,望着脚下的路,眼中满是迷茫之色。 第9章 冤家路窄 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索性往下走了一大截之后,在大白看不见的地方停了下来,初升的骄阳迸发出无限的希望。 “霄凌仙,你有没有想过另外四颗七彩神石都在什么地方?” “没有。”霄凌仙自嘲的笑了笑:“以前总会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没有功力,我迟早会死在他们手上。” 唐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眉头微挑,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隐居?” “就像留仙冢。” “以前想过,如果我不是田胤熹的话,倒也可以平凡的了却余生。” “是么,那你大可以忘了这层身份。” “我做不到,大齐的影子就像是疯了一样撕咬着我的神经。” 唐渺轻叹了一声,一时语塞。 这么说来,好像是普通人没有烦恼了。 他一阵自顾的摇头,蓦然的抬头,低声道:“不管怎么说,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有一丝生机,我们都不要错过。” “当务之急,是要求购‘三焱草’,‘火灵芝’,‘五毒内丹’等至阳药物从目前的现状上稳住寒毒发作,接着去秦境求助素仙,总归是有办法的。”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脸上满是坚定之色。 唐渺起身率先往林子外走去,又是一番静默,等到径直走了一大会后才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本就是在山路旁附近的林子里歇脚,怎么走了这么大一会还不见走出林子呢。 “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唐渺内心一沉,苦笑不跌的摇头。 “不会吧。”霄凌仙顿时脸都绿了,好歹是天人境高手,这都能走错地方。 唐渺耸了耸肩,说不准可能还真是这样。 他抬头环视了一圈,试图从林子里找到了一个可行的方向,脸色微变,唐渺内心大骇,嘀咕道:“先原路返回吧。” 两人很快便又调转了方向,扭头往回头走。 大概一口气又往回走了一刻左右,直到霄凌仙喘着粗气,长时间的奔波呼吸不顺畅之后,才不得以的停了下来。唐渺纵身一跃跳到了高处,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四周,愣道:“咦,怎么越走越远,这地方也太特么邪门了。” “迷路了?” 霄凌仙大口喘息着,苦笑不跌的问道。 “应该是的。” 两人隔空对望了几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嫌弃之色。 ...... 寂静的树林中,杀机四伏。 ‘簌簌’ 冰冷的眼神,透过数根闪着寒芒的箭矢对准了一只巨大的白虎。 它似乎敏锐的捕捉到了林子里的异常,机灵的揪起了半个身子,然而就在此时,数根羽箭齐刷刷的射来,白虎一个翻滚躲闪不及,后腿上中了一箭。 “嗷~~” 一声虎啸长吟,令群鸟惊飞。 “哈哈,那畜生中了一箭,快追,今日一定要将他烤了。” 而此时正在林子里的某个地方,唐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霄凌仙,你听...刚才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 大白的叫声。 “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叫声太凄惨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循着声音来源追了出去。 “畜生,哪里逃。” ‘咻咻咻’ 追赶中,数根羽箭齐射,然而尽数落空。 “他娘的,这畜生中了一箭还跑的这么快。” 一行穿着暗红色轻甲的士兵提着长刀紧追其后,他们训练有素,体力也是极好,尽管在错综复杂的山林里,速度却也丝毫不落后,转眼就来了大白身后。 “让我来。” 最后有一个彪膀大汉,他大叫了一声,搭上羽箭,将弯弓拉成了满月,三箭齐发,化作了道道流光直奔大白而去。 “嗷~~~” 又是一阵凄厉的叫声,似乎预感到死神将至的大白,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然而就在此时,迎面疾驰来了两道身影,只见其中一人,抬手扬起了自己手中的鎏金之剑,唐渺飞身一脚踹出,顿时化为了一道金色流光射出。 ‘铛铛铛’ 连续三道清脆的声响,急射而出的尚方剑力挫三根羽箭,一阵飞旋后回到了剑鞘中,唐渺面色冷淡,纵身一跃便来到了这些人面前。 为首的几人吓了一个趔趄,纷纷止住了脚步停了下来。 “这...你是何人?” “和你们作对的人。” “放肆。” 话音未落,最后面的彪膀大汉抡着两臂走到了最前面。 “小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不速速招来。” “杀你们的人。” 唐渺蓦然抬头,右手一抖,尚方剑顿时飞旋而出,化为了一道金色流光急射而去,那些人心里一疙瘩,顿时吓了屁滚尿流,纷纷的闪躲。 “哼,阁下未免也太嚣张了。” 然而就在此时,不知道从何处传出了一声冷哼。 唐渺的目光稍有一滞,下一刻,便只见一道残影从深处的林子里奔袭而来,u看书uukashu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转眼便到了眼前,抬手硬扛金色流光。 这一击的力道巨大,尚方剑反弹之后,已经不受原有的控制,直刺唐渺而来。 然而这还难不倒唐渺,他急速后撤了两步,飞身入空,一大脚踹飞了尚方剑,金色流光顿时被打向了一侧的粗壮树干上,发出了一阵轻吟。 来人背着手,一身紫色劲装,凌厉的面孔好似刀子分割过一般。 “我道是谁,原来是武尊大驾光临。”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唐渺喃喃了一声,稳住了情绪,轻笑道:“让冥将前辈见笑了。” “哈哈,两位竟然在这里出现,倒是让本将好生诧异。” “你们不也是一样,据传朝廷从南边关调集十万虎贲军赶赴西北边关,如此大的阵仗,该不会是要打仗了吧?” “武尊,此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江湖人操心。” 冥将低吼了一声,随即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让我猜猜看,你们为何在这里出现...” “自然是你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唐渺凝视着眼睛,虚晃了一枪,冷笑一声回答。 “哈哈,武尊此言着实让本将摸不着头脑。”冥将缓慢的抬脚逼近,淡淡的继续说道:“莫不是嫌命长了?” “是又如何,有本事你就来取。” 第10章 势均力敌 冥将,人狠话不多。 两脚轻跺,脚踩的地方化为了道道沟壑,他整个人纵身一跃,直袭唐渺的颈脖而去,一股浩然磅礴的恐怖内力,爆发出耀眼的紫光。 “来得正好。” 唐渺低喝一声,气势丝毫不弱,他整个人岿然不动,陡然间一道金光大赦,隐约有盖过紫光的味道;然而就在此时,唐渺双手回捞,道道金色巨剑突然从天而降,直直的朝着冥将落下。 “雕虫小技,看本将如何破你的化一剑诀。” 冥将高举着右手,犹如擎天之势,整个人化身为战神一般,手掌心的紫色光团不断的膨胀扭曲,敢于日月争辉,硬扛着从天降小的金色巨剑。 “咚咚咚” 连续几声振聋发聩的巨响,两股恐怖的暗劲猛烈撞击的瞬间,化为了一道骇然的冲击波,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往四周扩散,横扫而过。 “好恐怖的内力。” 几名虎贲军的将士被这股厉害冲击波所折服,他们东倒西歪的往后面撤退,护着盔甲抱头鼠窜,“走了走,回去禀告完颜元帅。” 与此同时另一边,霄凌仙也不好受,他连拖带拽拉着大白躲到了粗壮的大树之后,警惕的望着四周,冥将的出现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信号,他的背后是血狱,自然不可能让他一人独行了。 正当他如此的思索之际,在其身后,大约丈外的地方,某处虚空中,突然泛起了一道水波纹涟漪,一柄剔骨的尖刀已经悄无声息的划了出来。 枯无这缩地成寸的功夫自然是无比了得。 失去内功的霄凌仙,此时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虽已堪称圣灵一阶的灵兽大白,在人类面前,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就当这柄短刃匕首全部划出水波纹涟漪之时,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狂笑:“哈哈,阁下这招偷袭的手段还真是屡试不爽。” 霄凌仙陡然惊醒,什么都不去思考,也不去看,直接往前一个飞扑,落地的瞬间,身后的水波纹涟漪中射出了一道白光,正好落空。 “嗷~~” 机灵的大白猛地警觉起来,自觉的往霄凌仙一方靠拢。 这一声也唤醒了与冥将激斗正酣的唐渺,抽身回望的瞬间,手中凝聚出一柄实质的金色长剑,当即便提着剑杀了过去。 水波纹涟漪一晃而逝,毫不拖泥带水。 “哼,前辈若是晚走一步,留仙冢便是你的最终归宿。” “想不到武尊竟然如此托大。” 没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冥将一手横断几颗粗壮的大树,直直的坠下。 “让前辈见笑了。” 唐渺蓦然抬头,一个飞身落到了霄凌仙身侧,双指一探,道道金色剑光如浪潮般璇然升起,绞杀般的落下,直接将倒塌压下的树干切成了小块。 “出来吧,不要在畏畏缩缩了,本将只说一遍。” 冥将凝视着眼睛,与现身的黑袍枯无对视了一眼,冷声笑道。 这没来由的一幕倒是令唐渺某些不知所措,这人到底是谁呢,不过既然能够一语救下霄凌仙,只要不是血狱的人都行。 “好大的口气,魔罗。” 话音未落,只见两道身影从不远处直掠而来,衣袂上竟不落下任何一片树叶。 其中一人中年模样,身穿褐色长衫,倒像是一位颇具儒雅之气的道长。 另外一人,白衣胜雪,双手托着一柄青色宝剑,不是那乾正还能是谁。 冥将见状,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咦,怎么会是...” 这一老一少两个辈分的人一同出现,霄凌仙虽然一眼能够分辨,却是不好称呼,只得轻叹一声,这一战算是稳了。 “二师叔,乾兄,你们怎么才来。” 唐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究竟是真的吗,愣了半晌之后,顿时喜上眉头,难不成鬼相丹师所言的贵客就是指的二师叔秋鸿霆和乾正? “哼,要不是你方才那一招惊天之剑,本座还不知道竟有贵客到访。” 秋鸿霆单手一卷衣袖,探手一吸,直接从乾正手中抓过剑来,厉声道:“本座临走时,我那婆娘就告知说,此番前行,必有一场天地因果了结,需尽力而为。枯无,天地因果循环到此,结束吧。” 秋鸿霆也是个狠人物,一句话说完,也不待其他人反应,扬手就是一道丈高的青色剑芒劈了过去,这一剑足以横断山河。 地面被砍出了一道沟壑,青色剑芒一闪袭向黑袍人枯无。 “狂妄。” 藏在黑袍下的那张脸血色全无,他低叫了一声,选择了避其锋芒,整个人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哈哈,雕虫小技,本尊近年来一直在研究你这破功夫,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秋鸿霆蓦然的抬头,一个闪身的功夫往右偏移,整个人化为了一道青色流光,几乎就在水波纹涟漪泛起的同时赶到。uu看书 .ukanshu.co “死吧。” “救命。” 一道凄厉的叫声闯荡开来,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下一刻,只见漫天金色佛光笼罩,直挺挺的迎向了化为了一道苍龙落下的剑芒。 千钧一发之际,巨目已经赶到了。 “秋鸿霆,你找死。” 冥将抽身回望,整个人啪的一下直袭半空中的那道灰色身影而去。 “二师叔,我来助你。” 唐渺心一惊,连忙说道,然而正欲出手之时,乾正也闻声而动了。 “嘿嘿,可不能让你抢了风头。” 三人面对着三人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都来了。”秋鸿霆粗略的扫了一样巨目,面不改色的轻笑道。 “贵客到访,吾只当远迎。” “不敢当。” “行了,那就不用废话了,动手吧。” 秋鸿霆右手一翻,苍龙剑寒气逼人。 “哈哈,阁下的火气还是这般托大,等好好改改了。”巨目大脚迈出,不动声色的往枯无身侧靠拢。这苍龙剑赫然也在天机阁列出的三十六大名剑榜单之上,千万不可小觑,而且秋鸿霆的实力也是不简单,枯无完全不敌。 “是么,那是不是还要坐下了喝茶,促膝长谈呢?” 秋鸿霆眉头一挑,每句话中的确是火药味十足。 第11章 留仙冢求药 “好啊,那不妨帅帐中一叙。” 巨目挪动着脚步,让开了路来。 帅帐? 秋鸿霆身形稍有一滞,不明觉厉的看向了唐渺,后者不动声色的摇头。 “行了,不必在此假惺惺的,听闻赵廷调集十万虎贲军驻扎在此,要么就在此地动手,要么来日有缘再战。” “怎么,武尊莫非是怕了?” “随便你如何激将,去了帅帐,岂不是任尔宰割。” “那便战吧。” 秋鸿霆低喝一声,手痒的不行,右手一抖,苍龙剑陡然射出,化为了一条苍龙飞驰在半空中,众人纷纷躲闪,便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炸裂开来。 待烟尘散去,唐渺几人早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逃得好快。” 枯无闷声喝道。 “还不走,等到大军开拔,便就来不及了。” 巨目不禁眯起了眼睛,对于这几人的出现,他是一头雾水。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 “莫非也是为了...” “好了不用胡乱猜测,一去便知。” 冥将背着手,沉吟了些许,轻声道:“在赵界我们还能这般托大,可一旦入了秦境或是楚地,那到时候消息闭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切记要小心行事。” “明白。” 黑袍人枯无苦笑了两声,自顾的念叨着:“看来后面路不太好走了...” 秋鸿霆虚幻一招,他们几人趁机转身就逃,乾正掠走霄凌仙,一行人转眼就消失在了方才的那片林子里,等到他们停下脚步,灵兽大白这才姗姗来迟。 “这畜生倒也通灵,要不然恐怕早就死了。” “畜生通灵算什么,二师叔,你可知我那具灵傀,且都已经产生了灵智。” “当真?” 乾正脸上的震惊不比秋鸿霆要缓和。 “二师叔,小子岂能胡言乱语。” 唐渺闻言,眼眶不禁微微泛红,轻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若有时间,我们可以坐下了好好谈谈。” “那倒也是,没想到我们可以在这里遇见你。” 乾正微微一笑,脸上明显多了一丝沧桑之感,他的目光熠熠生辉,稍有一滞后瞧向了霄凌仙,低声道:“这位...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看来师兄的实力又有所精渐,莫非这一眼就能看出来?” “身虚气短体寒,莫不是身子有恙,难不成刻意伪装。” 不过乾正倒也只是说说,丝毫不提及其他的话题。 “也罢,师叔、师兄稍作休息,容我替大白包扎伤口。” 唐渺一阵长叹短嘘,随即便自顾的摇头说道。 箭头上没有毒,只是伤及了皮肉,唐渺让乾正采来了一些草药,给大白敷上之后,后者匍匐在了地上静静的呆着,只是还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呜咽,像是在感谢。待他忙完这一切,唐渺也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起来。 “哎呀,我们都打算离开了。” “是么,那你们来此处所谓何事?” “寒毒入髓,寻求解决之法。” “寒毒入髓倒是有点麻烦了,若只是前期存留于体内,便可用内功化去。”秋鸿霆接过话来,他若有所思的瞥了眼霄凌仙,闻言一阵叹惋的摇头。 唐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师叔,难不成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他原本的内力就已经到了半步虚境的境界,所以要想拔除骨髓内的寒毒,比寻常之人要困难多了。” “什么办法?” 唐渺不禁眼前一亮。 秋鸿霆愣了愣神,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容,并不着急开口回答。 “莫要心急,我且问你,陆星陵那小子在临空城与你分别时可有什么交代?” “有什么交代?” 唐渺微微一怔,苦笑不跌的摇头:“今年秋天,陆星陵要和小师妹完婚。” “亏你还记得,今天已经是什么日子了?” 秋鸿霆一瞪眼,没好气的哼道。 “十月中旬。” “难不成我已经错过了?” “还没有,此事已经被耽搁了,一拖再拖。” 乾正瞧着秋鸿霆这番模样,也知道唐渺一人应付不过来,随即帮着回答。 “那不就得了,晚辈正要往秦境去呢。” 唐渺一脸的赔笑,恭维的说道:“师叔武功高强,见多识广,您就大发慈悲告诉小的,这入髓的寒毒如何能解?” “是么,为何你们不参照解遇罄之法?” “解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故此解遇罄无所畏惧,可是如今霄凌仙已经从天魁的位置上退下,只能寻求普通之法,不必劳力伤财。” “那就只能冒险了。” 秋鸿霆闻言,脸色微变,不禁眯起了眼睛。 “如何?” 听他这个口气,倒像是有点苗头。 “那就只能以噬毒的蛊虫以毒攻毒,不过在此之前要刻意的诱发寒毒聚于一处,这个办法剑走偏锋,非常危险,必须体现服下千圣雪山的雪莲才行。” “千圣雪山的雪莲?” 唐渺闻言,脸色不由得一白。uu看书 .uukanshu 且不说这雪山世间难求,单是这千圣雪山就令人望而生畏。 他沉思了片刻,接着看向了霄凌仙,后者面色僵硬,咬着嘴唇。 唐渺心中一凛,自是苦笑不得,随即微微一愣,便转移了话题:“师叔,那你们为何到此?” “留仙冢求药。” 回答的是乾正,这个答案令唐渺和霄凌仙两人稍稍吃惊。 “鬼相丹师的丹药,真的有这么玄乎?” “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秋鸿霆眉头微皱,他起身踱着步子,不知道将目光投到了某处虚空,垂头丧气道:“此事...倒是有些棘手。” “可是秦境的瘟疫?” “是的,瘟疫肆虐整个秦境,现在就连玄灵州、瀛洲都无法幸免。” “那倒是难办了,可是我瞧着,习武之人不易感染瘟疫。” “什么意思,这小子是不是就盼着我们出事呢?” 秋鸿霆蓦然回头,面色陡然一僵,冷哼道。 “师叔错怪了,晚辈只是好奇,因为我已经打听过了,秦境的瘟疫,最开始只是针对最底层的奴隶,后面才逐渐往上层势力蔓延。” “是啊...瘟疫不只是秦境所需面对的难题,若是等到进一步的扩散,恐怕楚地和赵界都无法幸免,要是能够找到瘟疫的源头就好了。” 瘟疫的源头... 第12章 遁走 “瘟疫的源头,还没有找到吗?” “暂无头绪,秦境的瘟疫已经闹了快三年时间了,在此期间这是在一些偏远部族出现,后来逐渐扩散到了汝州,汝州算是遭遇了瘟疫大爆发。” “汝州?” 唐渺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汝天、汝幸的家乡便是汝州,同样南疆岐王也是打汝州的八岐部族出去的。 “那在汝州是如何调查的?” “查无头绪,大祭司曾经前往妙医谷求药,素仙出山亲自跟随去了一趟汝州,这棘手的瘟疫翻阅所有典籍都找不到源头,只能以原有的鼠疫之类的办法施药,稍有缓解之后,仍然是不见转机。”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素仙曾经对我讲过,据说秦王使人仙岛求药的队伍回来了,不知结果如何?” “无疾而终。” 乾正好一阵摇头,垂头叹气的低声说道:“王城的局势变化太大,秦王出使仙岛求药的队伍,在王城一带遭遇了追击,最后甚至遇到了瑾懿王调集的军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匆匆返回了秦境。” “正好碰巧回到了师门,便想到了留仙冢,鬼相丹师。” “那看来你们的遭遇并不复杂。” 唐渺长叹一声,苦笑不跌的看向了霄凌仙。 “哈哈,我知道你们在折腾什么,虽然赵、楚两大王朝对秦境全面封锁,但是一些江湖传闻还是传到了秦境;不过会有一个时间差,我们如今知道的,不过是在长安城,天机楼前发生了一些事件,后面便一无所知了。” “轮回之秘,灵池传说。” 唐渺只说了一句话,便可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概而全。 轮回之秘不是个了不得的事情,实际上对于天人境的强者而言,形同虚设,他们即便得到了六道轮回诀,也是不会花费大量的时间转修。 而灵池传说,秋鸿霆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 “师叔可是有话要说?” 唐渺顿了顿,冲其微微一笑道。 “哈哈,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了,不错...灵池传说不外乎七彩神石。” “七彩神石?” 乾正眉头微皱,他似乎第一次听见这几个字眼。 “关于七彩神石的传闻已不可考,大概就是混沌初开化为的灵石,女娲补天时剩下的一整块,分成了六块散落在天下各地,拥有无穷的魔力。” “原来师叔早就知道了。”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无奈的摇头。 “哈哈,这还是你三师叔的猜测,后来师兄前去通天剑派查证,果然确有此事,回宗的路上遇到了你。天地因果,不外乎于此。” 秋鸿霆轻抚着胡须,目光柔和,满含着轻微的笑意。 “果然,师门上一辈的人的确是知道不少秘闻。”唐渺挠了挠头,轻声笑道:“通天剑派有一块七彩神石,孕育出了净灵池,为寂灵剑量身定制。后来赵廷举兵覆灭通天剑派,夺走七彩神石。” “菩提门也有一块七彩神石,孕育出了洗髓池,才有了佛门一众高僧。这一块七彩神石的经历比较坎坷,后被现在的极乐宗老祖,也就是菩提老祖的师弟盗走,如今却辗转于赵廷之手,这样一来赵廷就已经有两块七彩神石了。” “妙医谷也有一块七彩神石,想必...天一门也有一块七彩神石。” 唐渺微微沉吟了一番,抬头直直的望着秋鸿霆,冷不丁的说道。 “哈哈,没错,我们天一门有一块祖传的石头,之前不知道这就是七彩神石,等到师门传到了我们师兄弟三人手中之时,师弟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天一门有一块七彩神石,孕育出了‘赋灵池’,于是在这个基础之上,我们天一门的化一剑诀才能够纵横江湖,独占鳌头,彻底的告别了冷兵器的束缚,对于真气的把控更加的契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秋鸿霆一愣,神情格外关注,抬手划出一道圆圈,无数道金色小剑狂泻而出。 “原来如此。” 乾正和唐渺两人不禁恍然大悟,整个天一门,真正握着利剑的人屈指可数,秋鸿霆一个、凡无尘一人,仅二人之外,其他人都是真气御剑。 “那不知七彩神石如今何在?” “自然在师兄手上。” 这个问题,秋鸿霆倒是没有丝毫隐瞒,毕竟早已经是天人境上境界的强者,没有几个人能够威胁到他,就算给其他人听来也无妨。 “看来我猜测的没错,每一个超级大势力的诞生,除了门下所有弟子的共同努力外,还需要一个先天优势辅助才行。” “嗯...这么说倒也没错。”秋鸿霆轻哼一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唐渺,低声道:“风水轮流转,从数十年的菩提门一家独大,自打极乐宗老祖盗走七彩神石之后才被压下势头;这就到了通天剑派风生水起,赵王朝灭大齐,通天剑派也给赵廷灭掉,天一门乘势崛起,却没想到楚地一乱,波及到了我们天一门,隐退秦境。现如今秦境大闹瘟疫,下一个将要崛起的势力,那么应该是...” “妙医谷了。” “如果素仙解决了秦境的瘟疫,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会是妙医谷一家独大。” “前辈,这才四块七彩神石,那么还有最后两块呢?” 霄凌仙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要说这最后两块七彩神石嘛...”秋鸿霆往后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难道你们还猜测不到吗?” “鬼相丹师。” “不好。” 唐渺闻言,蹿的一下子起身,说罢就要离开:“来不及解释了,快去留仙冢。” “行了,不用去了,你能想到的问题,鬼相丹师能够想不到吗。昨日他就已经离开了,据说好像是女儿不见了,寻到后也不会返回留仙冢了。” “难怪了。” 唐渺惊呼了一声,那这么说的话,倒是他们错怪了鬼相丹师,岂不是他们昨日在庭院受到天亮的过程当中,他们父女两人便已经偷偷的离开了。 唐渺与霄凌仙两声错愕不已,不禁面面相觑,“那倒也是的。” “还有最后一块七彩神石呢?” “留仙冢有一块七彩神石,孕育出了养魂池,等到了夜里,你们就可以见到这留仙冢的厉害之处了,光怪陆离的灰影叫人大开眼界。” “见识过了。” 唐渺闻言,额头上直冒冷汗。 “哈哈,那么这最后一块七彩神石的话呢,也比较离奇...就与天机令有牵扯不断的联系了。” “据传,有一块七彩神石孕育出了化灵池,似乎被一位高僧给抢走了。” “极乐老祖?” 唐渺内心一沉,若有所思的问道。 “没错,就是这老头。” “如果真是极乐老祖的话,倒也解释的通了,因为天机令有极乐老祖留下的佛门印记,里面蕴含着七彩神石的魔力。” “极乐老祖早已经坐化圆寂,这块七彩神石倒是有些麻烦了。” 秋鸿霆看似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 “这么一说的话,兜兜转转,万事不离其宗,又回到了原点。” “什么意思?” 乾正听他们讲述着灵池传说,简直是一头雾水,插不上半句话。 “据传,极乐老祖是被皇极宗宗主干掉了,那么也就是说,只有皇极宗宗主知道老和尚最后死的地方。现如今皇极宗宗主也早已经死去,有关于她的所有秘密,都藏在了天机令中,也就是老和尚的头盖骨。” 兜兜转转,故事又回到了起点。 众人相视一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只有用另外的七彩神石去解开老和尚留下了的佛门印记,才能知晓皇极宗宗主留下的秘密,同时才能循迹找到老和尚坐化去世的地方,取回最后一块七彩神石...” “最后一块七彩神石...”乾正似乎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诧异的追问道:“等等,二师伯,这么说七彩神石一共六块,如果集齐了会怎么样?” “没有人知道,据传等到六块七彩神石聚集,凑到一起的话能够迸发出无限的神力,里面记载了有关于长生的秘密。” “长生?” 乾正看了眼唐渺,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赵廷倒是好打算。” 楚地的皇子还在为了一张龙椅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赵王朝已经开始谋划更加深层的长生之道了,高低立见,完全没有可比性。 “也许吧。” 唐渺长叹一声,放眼当下,秦境的瘟疫还是重中之重。 “师叔,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嗯...先回秦境再说吧,你小子鬼点子多,自打瘟疫后,还没去过秦境吧?” “师叔,就算你们不说,我们也是要去秦境的,这事还不算完。” 唐渺看向了霄凌仙,目光显得有几分深沉。 “那好,我们就往回走吧。” “往回走,难道你们不是从寒泉关出来的?” “当然不是,我们的目的明确,既然是要到留仙冢求见鬼相丹师,自然是走云梦国地界横穿过来,半月的功夫就到了。” “那现在恐怕无法原路返回了。”唐渺撇了撇嘴巴,轻声笑道:“我们要从寒泉关进去,直接去玄灵州...对了,师门如今在哪?” “哼,小子还算是有点良心,没有忘记师门。” 秋鸿霆闷哼一声,没好气的笑骂道:“师门暂时在云溪州,与云梦国南域第九地接壤的地方落脚。” “可是云梦国那处镜花水月之地?” 唐渺惊得一声,不禁大喜过望。 “自然是那里。” 乾正笑吟吟的回答道。 “那是极好。” “那这样吧,师叔,我们就分开而行,玄灵州集合可好?” “要去你去,别拉上我们,云溪州可是好得很,偏偏要往那瘟疫重灾区而去。” 秋鸿霆闻言,吹鼻子瞪眼睛的笑骂道。 “师伯,我就不同你回去了。” 乾正腆这脸,不好意思的拜道。 “你就这么急着去玄灵州?” 秋鸿霆的脸色很怪,只见乾正目光坚决,郑重的点头之后,便也不再坚持了,“好吧好吧,你们一路保重,别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好的,师叔。” “您也多保重,我们秦境再见。” 没有太多的矫情,他们简单的相互嘱咐了之后,便各自匆匆上路了。 从留仙冢往云梦国而去,翻过这座山岭便到了,路途不算遥远,只不过是格外的艰辛罢了;但是若是一同往寒泉关而去的话呢,去玄灵州倒还好,若是去云溪州则是又绕了一大圈,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乾正的一同前往,倒是令唐渺有些错愕,不过随即一想到彧子孔雀的表妹子馨姑娘都即将香消玉殒,便也没有劝说。 秦境一行,势在必得。 下了山之后直接往甘州城而去,购买了几匹马之后,披星戴月的直接往巨雄岭而去,从赵界巨雄岭出关,接着往寒泉关进入秦境。u看书 .uuanhu.om 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有去寻找那些小道了。 一条官道走到底,毗邻边境重镇,官道、驿道四通八达,堪比通途。 这回去的路,一天一夜的功夫,就赶到了巨雄岭的郊外。 “师兄,巨雄岭出关几乎是畅通无阻,但是若要从寒泉关进去,究竟是那般情景,你知道吗?” “有所耳闻,按理说,秦境是严格把控出关的人,开放入关的人;赵界却恰恰相反,严格把控入关的人,开放出关的人,这个倒是没有大问题。” “如此甚好。” 他们三人在巨雄岭的郊外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往巨雄岭而去,老老实实的排队检查,然后安然无恙的出了关。 实际上,在巨雄岭与寒泉关之间的这一片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荒凉,甚至沿途也有一些茶铺在经营。从巨雄岭出去,一条路走到底,便可以看见寒泉关,两者中间相距百里。 赵廷调集十万虎贲军从南边关赶到西北边关的消息不胫而走,唐渺担心的就是寒泉关会临时关闭城门,不允许百姓商旅进出,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了。 等到他们赶到寒泉关,城门口不仅正常的出入,反而没有以往那么严格,似乎有种空城计的味道,就怕赵廷不打算攻入寒泉关呢。 不过如今瘟疫闹得人心惶惶,城门口本就没有多少人,赵廷没有必要犯险。 第13章 遭逢大变 秦境所辖九州三十一城。 其中与赵界陇西郡接壤的是,秦境穹仪州;与楚地岭南府接壤的是,秦境千羽州。其中土家部族最多的地方古老的苍龙州,秦王宫位于瀛洲,毗邻着玄灵州,穿过穹仪州便可抵挡玄灵州或是瀛洲。 总的来说,从穹仪州的寒泉关进入秦境,少则十日,多达半月的功夫就能抵挡玄灵州,也就距离瀛洲不远了。所以玄灵州一旦遭逢大变,那也就意味着瘟疫距离瀛洲也不远了。 三日后,穹仪州,风雪城地界。 宽阔的官道上,落满了枯叶,尽头处突然疾驰而来三匹高鬃大马,便正是从寒泉关进入秦境之后,马不停蹄赶路的唐渺三人。 穹仪州的风雪城是穿过第一道边陲重镇后的第一个大兴城池。 进入秦境之后,气候又有明显的变化,区别于陇西的干燥,多了几分闲适。 一路疾驰而来,边陲重镇倒是安稳,但是自打进入风雪城地界之后,第一次看见了流民,拖家带口的流民,正往边陲重镇的方向而去,关键是寒泉关只能放持有官凭路引,看起来正常的人出去,流民且不能来到了寒泉关。 秦境人与赵楚两地的百姓不同,单从外貌服饰上一眼就能够分辨,尤其是土家部族的人,鲜艳的服饰颜色有着独特的民俗习性。 ‘吁~~~’ 打头阵的唐渺突然勒住了马匹,只见一条插入官道上的土路,有一小行迁徙百姓的队伍,大约三十余人,陆陆续续的走到官道上来。 老弱妇孺穿着草鞋,年长的汉子则是赤着双脚,嘴唇枯裂。 “带着包裹,看样子是拖家带口迁徙的百姓,不是流民。” 乾正注视着几眼,沉声问道。 流民在和平时也不少见,战乱世那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事情经常在楚地发生,也因此造就了大量的绿林好汉,龙牧江一旦发大水,两地百姓苦不堪言,严重的话,只能拖家带口的迁徙了。 自打唐渺拜入天一门记事起,龙牧江一共决堤了三次,龙牧江沿岸的百姓,从河督城迁往沔州府,昌明府,倒也能过得去。 只是如今的秦境,逃去哪里都是一个样子,除非是离开秦境。 “师兄在秦境呆了有些日子了,可曾见过大规模的迁徙?” 唐渺沉默了片刻,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秦廷对于大规模的迁徙自然是严令禁止的,尤其是瘟疫肆虐的地方,更是下令封闭,只许进不许出,偶尔有大胆的人偷着逃出去,横竖都是一个死。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不要命的往外逃去。” “难怪了,他们不敢往寒泉关而去,只能躲进黑土城茫茫大山中避世。”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乾正摇头,苦笑了一番:“实不相瞒,如今的千圣雪山都有不少人前往。” “众生皆苦,万相本无。” 唐渺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有国才有家,这个烂摊子对于秦境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瘟疫肆虐下的秦境,人生百态。 “不知风雪城中的情况如何?” “各大城中倒是没有发现大规模的瘟疫,有的只是城郊,大都是穷苦的百姓,苍龙州整个州都被大军给全面封锁了,只许进不许出,那里最严重。” “会不会就是瘟疫发生的源头?” 乾正闻言,一阵叹惋,“苍龙州各大部族盘踞,他们有自己的势力,自成类似于朝廷的体系,也有图腾信仰,有些强势的部族不允许朝廷干涉,例如八岐部族一直在与秦廷抗争。这一次,朝廷除了派祭司宣讲了自己的手段之后,并没有征求各大部族的意见,强行封锁了整个苍龙州,也因此在瘟疫并未迎来大爆发之前,发生了几波不小的战斗。几大强势的部族,仗着古老的蛊术,已经把苍龙州的州长以及大祭司给谋害了,如今的苍龙州群龙无首,算是一座死城了。” 唐渺和霄凌仙两人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 两个时辰后,一番严格的盘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风雪城。 唐渺三人的外貌特征以及穿着打扮,明显区别于秦境的土著。 这座城,好像安静了许多。 他们牵着马匹走到风雪城的主干道上,行人唯恐避之不及,匆匆闪躲,甚至有几家客栈当着他们面打烊,并不营业。 路上听不见任何一丝埋怨。 唐渺心里自然是气愤不已,可是一转眼却发现,凡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穷苦人,这些商贩、行人们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捂着口鼻赶紧闪躲。 也难怪了,他们一番跋山涉水,的确看起来和乞丐无异,至少也是流民一类。 “走吧,去城外的破庙,不要让人讨嫌了。” 乾正轻笑了一声,倒是毫不在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楚人的信仰很杂,诸天神佛,三教九流亦可;赵人在朝廷的干涉下,只能信道。秦境亦是如此,笃信佛教,大西天在秦境的地位可见一斑,仅次于秦境祭司土婆。 风雪城北郊。 唐渺正思索着该往哪里去寻找荒废的破庙时,出了城之后才发现,只要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不多时就找到了一处荒废的破庙。 走进去一瞧就傻眼了,大殿虽说是完好,但是已经人满为患,就连殿外长满了杂草的庭院中,靠着墙壁的角落里,也都是人,不外乎乞丐,也有同他们一样,看起来穿着一件像样子的衣服。 在庭院中栓好了马匹之后,唐渺几人便径直迈入了大殿内,角落里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顿时眼睛都绿了,口水直流。 “小心点,他们都饿疯了。” 乾正眉头微皱。 唐渺提着尚方剑,笑吟吟的说道:“今晚可以开荤。” “马?” “人。” 大殿内相对静默,不时有磨牙,以及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的怪声传出,让人听来格外不适,这简直是人间地狱。 他们就差一个契机,吃人肉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渺环视了一圈,与乾正和霄凌仙两人交换了意见:“怎么样,要去树林吗?” “就这里吧,明天天不亮就该上路了,风雪城过去,五日的功夫就到玄灵州地界了,不需要继续折腾,而且现在的秦境恐怕都是这样了。” 乾正苦笑一番,随即拍了拍唐渺的肩头,指了指大殿里的角落,一处被枯黄的杂草覆盖的地方,竟然没有人睡觉。 他们三人缓慢的靠近,正欲美滋滋的躺着休息之时,陡然间,枯黄的杂草之下,突然闪出了一个彪形大汉的身影,张牙舞爪的直扑向唐渺,好像是饿疯了。 唐渺一把推开了乾正,飞起一脚踹去,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胸口。 “啊哈哈。” 那人疯癫的大笑起来,跌坐在枯草上,随后拿出了一根胳膊,旁若无人的啃噬起来,唐渺的目光稍有一滞,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 “哼。” 唐渺闷哼一声,抬手掷出了尚方剑。 ‘咻’ 尚方剑化为了一道金色流光,死死的将直扑向马匹的瘦个子定在了砖墙之上,与此同时,那些饿得眼睛直冒绿光的流民便一哄而散,抢着分食。 “走。” 乾正当机立断的说道,匆匆的逃出了荒废的破庙。 他们一直狂奔出去好几里地才停下,此时天色近暗,在靠近树林的土路边停下,唐渺扶着一颗树大吐起来,骂道:“世态炎凉,天下该重新洗牌了。” “你想想,整个苍龙州被封锁,围困了数月有余,人吃人只是迟早的事情。” 乾正长叹一声,轻拍着唐渺的后背,他们三人相对无言,默默的坐在了地上。 “天黑了。” “看来今晚也只能夜宿树林了。” 霄凌仙四下扫了一眼,微笑道。 “风雪城都是这般情况,那么玄灵州呢?”唐渺微微一愣,望向了乾正。 “那日我们自临空城分别,我同潇雪前往王城,并没有遇到秦王使的队伍,后来得知他们被迫返回秦境,我这才匆匆的返回,前往秦境的路上追上了陆星陵,便同他一起回山门了,并未去过玄灵州。” “无妨。” 唐渺凝视着眼睛,“玄灵州与穹仪相邻靠近赵界,而苍龙州还远在秦境的西北,中间距离三个州,想来无事。” “但愿吧。” “你知道天幻州的情况吗?” “没去过,倒是有所耳闻,大西天菩提门已经在施粥赈济流民,所以天幻州是流民逃去的重要地方,尤其是菩提门。” “这样啊,如果他们在楼兰国地界不出现差池的话,现在想必也已经赶到了菩提门,他们一直在哪里等着倒也好了,就怕被人带偏。” 唐渺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会有意外吗?” 霄凌仙一愣,心脏也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 “哟,师兄,他们是谁?”乾正若有所思的的追问道,满脸都是笑意。 “人生的羁绊。” 唐渺冲他眨了眨眼睛,后面心领神会。 “时候尚早,反正也睡不着,师兄不如讲讲,后面发生的事情,霄兄是如何从高位上贬下,还有那定天侯奚庄到底怎么了,赵廷的此番大计划意欲何为呢?” “也好,那我便讲一下吧,你也不闻江湖事许久。师兄你虽然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却到处都是你的传说...” “哈哈。” ..... “还真是曲折,怒仙教解散,铣王身死,定天侯身死,血狱重组,竟然被那霍世空抢占了位置,这老匹夫算是熬出头了。” 听完唐渺这几个月来一番荡气回肠的经历,简直是险象环生,尤其是听闻他从无始境中苏醒之后,乾正更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果唐渺醒不来的话... 乾正不敢继续往下面思考。 他轻拍着唐渺的肩膀,接着又看向了霄凌仙,苦笑道:“其实,如果你没有回天元城参加师门百年寿诞庆典的话,也就完全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是啊。”唐渺微微一愣,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如此,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万变不离其宗,一直围绕着他们这些人展开,“不过嘛...我并不后悔。” 他张着嘴笑了笑,念叨着:“就让往事随风都飘走吧。” 几人相对静默,中间点燃了一堆篝火,他们三人各自靠着粗壮的大树休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陡然间,唐渺猛地惊醒,黑暗中,一双明眸浮动着光华,他蹿的一下子起身,目光如电,死死的望着拴着马匹的地方,正欲出手之时,被乾正给不动声色的按压住了:“走吧,让给他们了。” 唐渺深深的沉了口气,内心里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从废弃的破庙中一直跟着他们出来的流民一直等到他们三人睡着之后,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对拴着的马匹痛下杀手,他们都已经饿疯了。 一声声惊呼,三匹骏马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uu看书uanshu 为了争抢食物,一群人打的头破血流,没等到饿死,倒是先被活活的给打死了。这样看来的话,出手阻止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人死了。 他们远离了这些毒瘤,漆黑的夜色下,伸手不见五指,唐渺三人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远处竟然看见了村庄。 此时四下无人,每户人家都紧闭着房门,更多的则是早已睡去。 他们径直走进了村里,唯有一处人家里传出了微弱的烛光。 “有人吗,我等三人想要借宿一晚,价钱好商量。” 方才没说话还好,这说话一声,烛光瞬间熄灭了。 “这...” 唐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掩耳盗铃...我们走,后面去。” 几人虚晃一枪,佯装离开,这种招数屡试不爽。 “老头子,人...人走了没有?” 院子里传来几声低语。 “好像...好像是走了。” 老人家紧贴着院门仔细聆听着屋外头的动静,确定没有任何一丝声音之后,这才回头低声道:“走了,人都已经走了。” “叫你别点蜡烛,你就是不听。” “可是闺女怕黑呀。” 老两口在院子里相互埋怨,往回走了没几步,房间里突然毫无征兆的传出了蜡烛的光亮,与此同时还有三个身影。 第14章 行大义(1) “谁,谁在里面?” 老人家顿时大惊失色,慌不迭的叫道。 陡然间,啪的一下子,大门无风自动,给合上了。 ‘咚咚’ ‘咚咚’ “开门...快把门给我打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呐。” 老婆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急的直跺脚。 “救你们的人。” 刹那间,房间里头传出一声低沉的声响。 少倾,乾正拉开了房门。 老头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两老口挤进堂屋瞧了一眼,没敢靠近半步,“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硬闯民宅?” “老人家恕罪,我们途经贵宝地,见此处有亮光便想借宿一晚,没曾想凑近了一瞧,突然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唐渺冷着脸,语重心长的说道。 “什么...什么气味?” 老头子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他们仨人的目光,迟疑了片刻后,昂起了脑袋,怒道:“我不管你们到底是谁,赶紧滚出我的家。” “是么,我们一走,你闺女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两老口一听,心中大骇,“你...少侠莫非可以瞧出是何病因?” “这有何难,不过是蛊毒罢了。” 唐渺目光一沉,冷不丁的开口回答。 两老口忽的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造孽啊,这是造孽啊,我们一家人老实本分,可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先别急着哭了,不妨先让小生替小姐好好诊断一番如何?” “这个...能行吗?” 唐渺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们两人一眼,他虽然没有莞菊那样的专业,但至少也是得素仙亲传,况且床榻上卧着的姑娘可是所中蛊毒,自然不在话下:“不试试怎么知道,两位眼下也是别无选择,要不然也不会躲在家里干着急了。就床榻上姑娘的这个症状,若是去风雪城中看病,一定可能会被认为染上了瘟疫,所以这也是两位迟迟不敢带上自己闺女去城中看病的主要原因对吧?” “瘟疫...真的不是瘟疫?” 老人家心存疑虑,战战兢兢地往房间里头瞧了瞧。 房间内的床榻上,用棉絮死死的捂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略显黝黑、暗红,积年累月劳作所致。现在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头,紧张、惶恐的张望着房屋里头的情形,脸色不由得煞白。 待他们三人靠近,小丫头便虚弱的叫了一声:“爹...娘。” “没事啊,闺女,爹和娘就一直守在你身边,不要怕。” 唐渺摒退了他们老两口,坐在了床铺边,轻声道:“不要怕小丫头,我们不会害你的,你把被子往下面拉一点。” 小丫头胆怯的照做了,小心翼翼的退下了厚重的棉絮。 脸色煞白,额头上直冒冷汗,略显黝黑暗红的皮肤表面出现了一些灰色的斑点,仿佛在体内蠕动一样,触目惊心。 “把舌头吐出来我看看。” “咦,这是...”唐渺小声惊呼一声,接着看向了乾正和霄凌仙,低声道:“好诡异的蛊虫,不是经口鼻,而是从...指甲缝钻入。” 他从被窝里面拿出了小丫头的两只手臂,很快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只见在指甲盖冗余层,出现了不少细密的黑线,其中大拇指整个指甲盖都被染黑了,如墨水一般的颜色,非常渗人。 “这就是蛊虫?” “蛊毒,从指甲盖缝隙渗入。” 唐渺扫了一眼两老头,耐心的解释道。 “能看出是什么蛊毒吗?” “慢性蛊毒,并不致命,并未彻底发作,现在倒是瞧不出任何端倪。”唐渺苦笑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毕竟不是这方面的高手,无法根据气味分辨出来,蛊虫与蛊毒有很大的区别。” “蛊虫大都从口鼻进,流入五脏六腑;而蛊毒则直取人命,想必要不了多久,姑娘的指甲盖就会全部变黑,积累了大量的毒素后,直接脱落。” “啊?” 两老头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了,不由分说的想要再次跪地,却被乾正给拦住了:“老人家这是何意?”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闺女吧。” “救,当然是要救的,但是要对症下药。如今这个情况,我们两眼一抹黑,实在是不好出手施救。这样吧,两位老人家稍安勿躁,待我问清楚蛊虫的源头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两位老人就莫要继续跪拜了。” 唐渺哑然一笑,转身若有所思的看着小丫头片子,沉吟了些许:“倒是有些蹊跷,既然你们都是贫苦的老实百姓,为何会有此等蛊术高手对你种下蛊毒呢?” “小丫头,身体有何不适?” “浑身乏力,使不上劲来,手脚冰凉,没有胃口。” 丫头艰难的吐道,每说上一句话,都要重重的喘上好几口粗气。 “身上有无疹泡?” “不曾有过。” “难道真的不是感染了瘟疫?”唐渺喃喃了一声,转念一想,又追问道: “丫头,你最近可去过什么地方?” “今年整个秦境不允许再有人随意走动,所以不曾去过什么地方。” 小丫头片子没有过多的思索,uu看书 .uukanshu.cm下意识的吐道。 “不对。” 唐渺凝视着眼睛,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语气:“再好好想想,从今天往前推...推一个月的时间,想好了再回答。” 他起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拉着乾正和霄凌仙来到了堂屋外头。 “你是不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唐渺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微微偏头,瞧了眼房间里头昏暗的灯光,轻吐道:“我还是怀疑...极有可能就是瘟疫。” 几人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那...那我们,岂不是。”霄凌仙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急切的追问道。 “别慌,症状看起来不像,实不相瞒,若是蛊术一类的蛊毒或是蛊虫的话,我也是束手无策,毫无应对的办法。” 他们三人相视了一眼,无可奈何的直叹气。 “少侠,少侠,我闺女想到了一件事。” 少倾,老人家朝着外头的堂屋叫道。 “说说看,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确实去过一个地方,但不是在这一个月,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三个月前,这潜伏期倒是够久的。” 唐渺自个琢磨了几句,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去。 “三个月前,我跟随大壮哥去了一趟灵逸寺,给东家运送吃的食物。” 第15章 行大义(2) “灵逸寺?” 乾正抢着反问道,看样子他是知道这个地方,随即看向了唐渺,补充的回答:“灵逸寺是玄灵州九州城境内的一处古怪寺庙。” “古怪的寺庙...有何古怪?”唐渺不禁哑然一笑道。 “倒是说不上来,只是进入寺庙之后,感觉非常奇怪,庙里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古籍文献资料中记载的一种人面蛇身邪佛,一脸怒相,三头六臂。” “这么说来,倒是和菩提门的不动明王有点相似。” 唐渺琢磨了半晌,低声道:“师兄莫非也是去过灵逸寺?” “实不相瞒。”乾正咕哝了一句,苦笑道:“的确和孔雀去过一次,灵逸寺在整个玄灵州都比较出名,据说非常灵验,因此香火鼎盛。” “灵逸寺既然是一间寺庙,为何要去给东家送去吃的?” “是这样的公子,大壮哥原本在风雪城东家的手底下打杂,这个东家是位老好人,也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得知灵逸寺粮食告急,东家便立马购买了大量的粮食,但是又因为瘟疫肆虐,东家不敢出城。于是就托人,花费大价钱,将一马车粮食送到九州城灵逸寺。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壮哥就接下了这个活,把我也一并带上了,许诺了我一两银子。” “难怪了。” 唐渺嘀咕了几声,轻笑道:“你们是何时去的,又是什么时候返回?” “七月下旬去的,八月底返回,之后我们就各自回家了,一直到上个月,瘟疫再次加重,朝廷便下令禁足,不允许随意走动,否则按照律法处置。” “这样啊...那,大壮呢,他住哪里?” “邻村的村尾,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小丫头片子眉头微皱,略显担忧之色。 ...... “几位少侠跟紧了,最近可不太平,据说从千羽州又来了不少流民,他们组成了一支队伍,还准备攻打寒泉关。” 千羽州来的难民,那可不得了。千羽州毗邻着苍龙州,估计都是害怕了,就算没有苍龙州的百姓逃出封锁混入其中,也不能允许这些人乱跑。从千羽州过来就到了天幻州和玄灵州了,不得不防。 他们几人对视了几眼,面色突显凝重。 “好的老人家,多谢了。” “应该的,应该的,只要能够救小女一命,就算搭上我着糟老头的性命也无妨。我们赶快走吧,大壮的家比较僻远,是个苦命的孩子。”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老人家带着他们三人就去大壮家一探究竟。如果小丫头都发病了的话,大柱也难逃一劫,况且唐渺忽然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这应该就是瘟疫了,不过是变异,或是与蛊虫中和后的瘟疫。 可能是带着唐渺三个陌生人的缘故,老人家远远望见了邻村的村口没敢进去,而是在林子里绕了一大圈之后,在偏僻的荒郊,发现了一处破败的小院。 “就是这里了。” 老人家站在院门口踌躇,小心翼翼的望了几眼村子的方向,低声道:“大壮,大壮...你在家吗?” 良久,院子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唐渺双眸一沉,看向了乾正,后者面色格外凝重,若有所思的抬头望向了灰暗的天空。此时太阳东升,天穹边绽放出似火的彩霞,无比炫目。 “这孩子怎么不吱声?” 老人家诧异不解,反正也是篱笆的矮墙,正欲直接闯进去时,却突然被唐渺给喝住了:“慢着,老人家往后退,越远越好。” 他心里一疙瘩,错愕了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老人家徐徐的往后退,惊声道:“那...那我可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记住了,只能呆在院里,前往不能回到房间,否则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的闺女。” “是是是。” 老人家慌不迭的点头,面如死灰,捶手顿足的直叹气。 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可不单单只是保护着闺女,更是保护着他们两老口的性命,老人家岂会不知。 他垂着脑袋,快步往家里走去,金色的阳光刺眼,毫无温度可言。 “腐尸臭,同陌如玉伤口处的恶臭相似。” 唐渺抬头望着盘旋在上空的黑色大鸟,这是秦境独有的冥鸦,象征着死亡,他四下一瞧,碾动着脚底下的碎石,右脚轻跺,用内力击发而出。 “咕咕” 成年人巴掌大小的黑色冥鸦直直的坠地,瞬间没有了声息。 “慢着,不要靠近它,它们可能已经吃了房间里的腐肉。” 刹那间,uu看书 ww.uukanshu不远处的枯枝之上,冥鸦惊起而动,扑腾着黑色的羽翼,如一阵黑色的死亡旋风袭来,声势之浩大令人咂舌。 他们三人赶紧后退,直接来到了空地之上。 “哼,交给我。” 乾正冷哼一声,眼中顿时金光大绽,抬手一指,无数的金色小剑化为巨大球型狂泄而出,化为了一道鎏金的剑幕,将其一网打尽,但是随着漫天的冥鸦尸体落下,又是一桩麻烦不小的事情。 “不能让附近村民误食了,否则风雪城也将被瘟疫占据。” 他们三人很快便商量好了对策,全部脱掉了衣衫,只留下了一件里衣,然后将外面的衣物包裹住手掌以及口鼻,一把火将这些死亡的冥鸦尸体烧了个一干二净,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大壮家的庭院中。 破败的屋顶之上,目光所及之处触目惊心,大壮早已经死去多日,尸体被冥鸦争相抢食,已经无法辨认其模样。房间内的腐尸平摊在床铺上,全身上下满是脓疱,现在都化为了黑色的液体,充满了腥臭,惨状与传染给陌如玉的那个神秘人极其相似。他们三人没敢多呆,一把火便将大壮的家给点燃了。 为了防止有人靠近救火,他们一直等到整个庭院燃烧殆尽之后才离开。 他们三人默然不语的往回赶去,唐渺心里不禁大为诧异:“这瘟疫究竟是如何传染开的,为何大壮早已经死去多日,而小丫头近几日才发病?” 第16章 行大义(3) 前后矛盾的问题。 一块石头仿佛堵在了胸口,呼吸困难。 原路返回村子的小院,两老头在院里头踌躇,外头唐渺三人虽然早已经到了,不过大壮死亡的惨状仍是不免令人心悸,一时间倒也没有急着进去。 “这下该怎么办?” 被瘟疫支配的恐惧无以复加,唐渺三人一时间都拿不定主意。 瘟疫的传染性不言而喻,但是目前还并不知道传染源,也不知道是什么传播途径,这么一直在外头也不是办法,唐渺思索了片刻,沉了口气,低声道:“既然我们选择来到了秦境,就是奔着解决瘟疫而来,现在真正的遇到了难题,倒是畏畏缩缩,大成大器。” “师兄教训的是。” 乾正恍然大悟般的拱手叹气,“不知师兄可有何良策?” “首先要稳住丫头的病情,至少村子里不能呆了,若是日后彻底爆发,方圆几里恐怕都无法幸免;接着便要找到瘟疫的源头。” 三人交换了意见后,直接飞身上墙,立在了瓦檐之上。 乾正拽着霄凌仙,倒也毫不费力。 老人家心头一颤,他往头顶上环顾一圈,急的眼泪直接就落了下来,连忙擦拭着,急道:“三位少侠可算是回来了,这才该怎么办呀,少侠。” “我们...我们老两口给你们跪下了。” “大叔莫慌,现在听我们说。” 乾正瞥了眼唐渺,看似漫不经心的的挥手,一股无形的金光便托举着老人家起身,低声吩咐道。 “是是是,三位少侠尽管开口,我们老两口一定照办。” “家里可有屯粮?” “有...朝廷下令禁足之后,我们村里都屯粮了。” “那就好办了,听我的,从现在开始,家门反锁,不允许任何人进来;若是里正带人硬闯,就说...怕被瘟疫传染,打死都不要开门。” “是是是。” 老人家稍有疑虑,而后赶紧应声点头。 老两口面如死灰,心里最后一根稻草也被压弯了,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取了一样,泪眼婆娑。 “如此甚好,大壮家的情况好像老人家也已经清楚了,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闺女和自己好,否则是何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人家面容愁苦,唉声叹气的直点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现如今已经坐实了心里的猜测,况且唐渺三人都是直接翻跃到屋顶房檐之上,不会直接落地了。 “现在,我们还有几个问题要询问令爱,兹事体大。” 唐渺凝视着眼睛,给了他们老两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并不待其点头答应,唐渺随即一个滑步落在了房间之上的屋顶上,揭开几片瓦片,小丫头睁着眼睛,茫然的盯着他们三人看。 “大...大壮哥怎么了?” 小丫头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和你一样,并无大碍。” “那就好。” 她心里悬下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和我说说,你们前去灵逸寺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所有接触的人。” “嗯...所有事情吗?” “对,从头到尾。” 唐渺神情凝重,一字一句顿道。 ‘咳咳’ 小丫头轻咳了几声,苦命的孩子,同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比洛晴还要大上不少,显然没有灵蒲、洛晴、甚至是老板娘娇贵。 “大壮哥是七月十八日找到了我,同他作伴前去灵逸寺,我们约定七月二十三日出发,一辆拉着粮食的马车,走官道往玄灵州九州城而去。” “听说瘟疫最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在苍龙州一个穷乡僻壤之地,一年后开始肆虐,但是也并未大面积扩散,我们知道瘟疫发生的时候,还是在今年年初二月份的时候。据说苍龙州境外已经有瘟疫的影子,但是距离边关甚远,杞人忧天,玄灵州仍是一片乐土,就更别提风雪城了。故此,这一趟倒也颇为顺利。” “......” “唉,今年二月份才传开,秦王朝对消息的封锁也不知是利还是弊。” 唐渺闻言,一阵苦笑的摇头,“你接着说吧。” “去的时候一路顺畅,大概二十天后,我们便抵达了灵逸寺,拿出东家写的书信呈给寺庙里的大师,他们收下了我们送往的粮食,随后便在寺庙中过了一夜,吃了一顿斋饭后,第二天白天便直接返回了。” “吃了一顿斋饭?” “嗯...也不算是斋饭,灵逸寺做了两种吃的赠予香客。对于世俗人,可以选择吃荤,不强求用斋,不过我吃的斋饭,大壮吃的荤。” 答案,这就是前后矛盾的答案。 唐渺三人心中大骇,脸上难掩其喜色,“什么荤菜?” “说不上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没敢吃,在佛门圣地还是恪守戒律为妙。” 唐渺顿时眼前一亮,uu看书 .ukanhu.om思索了片刻,便沉了一口气道:“后面呢,回来的路上可有什么怪事发生?” “后面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怪事,大壮哥几天后全身发痒,我就帮着挠了几下,差不多两三天后就恢复了,挠破了一个疹泡。”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所以小丫头体内的蛊毒是从指甲缝隙中渗入,她的手指接触了大壮皮肤上初生的疹泡。 可是,为什么小丫头的症状与瘟疫大相径庭呢? “你们回来的路上,可去过客栈打尖?” “没...没舍得去。” 小丫头脸色俏红,吐了吐舌头,“来回的这么多天,都是吃的干粮。” “那么你吃过他剩下的干粮没有,或是说他吃过你吃过的干粮没?” “什...什么?” 小丫头没有怎么听明白,诧异的反问道。 “唉...就是你们有没有间接性的亲过嘴?” 霄凌仙笑吟吟的补充了一句。 “没有,我们都是掰开着吃的,没有您说的...” “明白了,明白了。” 唐渺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源头恐怕就在于灵逸寺的一顿饭,而且传染的方式极有可能是唾沫、血液,就像那个神秘的老婆子咬了一口陌如玉的小腿一样。” “这样的话,瘟疫的传染方式极其有限,一时间为何会扩散如此之广呢?” 第17章 行大义(4) 站在小土坡上极目远眺,荒郊野岭的山洞之中,老两口忙着将粮食往洞内拖拽。既然已经了解了小丫头所中之毒后,唐渺便采用了普通的针疗法,驱除她体内的毒素,另外残存在经脉上的顽固毒素,便让霄凌仙让隔空用内力将其逼出体内。只可惜她并不是习武之人,体内无法支撑如此庞大深厚的内力游走,可想而知,小丫头体内的毒素必然铲除的并不完整。 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最好的办法就是自行隔绝。 大壮至少在一个月之前便已经病发而亡,所以瘟疫从病发之处到死亡的期限并不长。如果小丫头在十天后病情恶化,全身起疹泡,里面流出绿色的脓液,症状与瘟疫相似的话,唐渺建议可以放弃了。 他在去风雪城里抓药时,又买了一小包毒药。如果十天后病情恶化的话,还是让其早登极乐为好,免遭痛苦,死后一定要就地焚烧。 “走吧。” 唐渺轻叹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他们又在村子周边耽误了三天,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方才离开。 唐渺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还是在风雪城郊外废弃的破庙里,所遭遇的事情中找到了答案,他们被分食的三匹骏马。 瘟疫肆虐之后,秦境百姓不再劳作,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各地到处都在闹饥荒,早就饿疯了,专吃腐肉的冥鸦自然也不会放过。 这三个月来,瘟疫在秦境彻底大爆发,与朝廷禁足的举措脱不了干系,导致流民剧增,所以瘟疫在此盛行,愈演愈烈。 从风雪城地界过去,不出三日的工夫就到了玄灵州地界,途经灵乡城,就到了久负盛名的九州城,这也是仅次于秦王朝圣城的秦境第二大城池。 逐渐往秦境深入,良辰美景都只能用荒凉来形容,朝廷禁足令下达之后,还能够在路上到处晃悠的人,不是不怕死,就是自己想死。 风雪城的情况稍微还好点,因为毗邻着边境,朝廷的军队一直都在进出调动,守卫也是格外的森严,对于唐渺他们三人这样不怕死的,自然不会过多的阻挡了。 等到了玄灵州地界之后,传说中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之地,忽然少了一丝灵魂,他们在郁郁苍苍的森林中步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大瀑布上,睥睨着脚下的景物,青色的大鸟在云端飞行,叫声哀转久绝。没有了人类的叨唠之后,大自然的邻居雀跃在这片大地上,尽情的欢呼。 “师兄,还记得那里吗?” 乾正嘴角微微上扬,灰尘扑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当然知道了,彧子孔雀将师兄从仙玉楼绑回了仙灵族做压寨男人。” 唐渺瞥了眼乾正,哈哈的大笑起来。 仙灵族为秦境第一大部族,秦境历任的大祭司都是由仙灵族内的大祭司直接担任,如今彧子孔雀的身份便是仙灵族内的大祭司兼任玄灵州钦天监监正,她的前途不可限量,日后只要资历一到,自然而然就是秦境的大祭司。 郁郁苍苍的秦桑林之中,清泉绕山流淌,百鸟朝圣齐鸣,以一颗千年的参天古木为仙灵族的信仰图腾,至今也存在千年时间,底蕴深厚。 秦桑林在九州城与灵乡城接壤之地,归属于九州城管辖,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清修之地。从秦桑林往九州城而去,步行需三日的功夫,骑马而行一个昼夜便可。 “没想到啊,师兄这路带的,倒是颇有心机。” 唐渺白了他一眼,不禁笑骂道。 “哈哈,师兄此言差矣,反正都是去九州城,何不在仙灵族落脚。” 乾正挪愉的笑了笑,呼吸不免有些急促。 “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太过激动?” “唉,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是心头隐约不安。” “算了,你也不要杞人忧天了,一探便知。” 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往仙灵族隐世清修之地而去。 在长满了参天古树的秦桑林中,几人悄然的前行。 林子里安静的可怕,在树梢之上眺望,仙灵族的信仰图腾,那颗历经千年岁月始终屹立不倒的古树已经隐约可见了。 古寨之中,守卫森严,穿着粉色短襟,戴着黑色头套的汉子密布在暗处。 不多时,几个身影凌空飞踏而入,落在了寨门口低矮的藤墙之后,一缕黑烟悄无声息的顺着一条林子里的羊肠小道偷偷摸了进去,好巧不巧,这条路便正是他们当初逃走的小道,像是刻意留下了的一般。 千年的古树外围,唐渺驻足观望,这颗遮天蔽日的古树堪称为活化石,u看书 ww.uashu.co 粗壮的树枝上系满了寄托的红丝带,他一眼就看到了子馨姑娘留下了那一根。 唐渺突然一愣,低声道:“难道是巧合吗,仙玉楼来的那一位特殊的客人,便正是大壮给灵逸寺送去粮食的时候,莫非...” “走啊,怎么不走了?” 乾正心有疑虑,催促的问道。 “师兄,我想去古树边看看。” “古树...”乾正愣了愣,低声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唐渺并不回答,此时霄凌仙似笑非笑的的说道:“我说两位,好歹是姑爷上门,为何如此偷偷摸摸?” “你懂什么,这是惊喜。” 唐渺冲他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化为了一道残影便袭向了千年古树。 这里是圣地,信仰之力的源泉所在。若是不刻意的强调不允许进入的话,平时没有人看守,它有着对于仙灵族人而言非凡的意义。 唐渺就冲着子馨姑娘留下的那一条红丝带去的,怀着永恒的敬畏,他翻身落上树梢,轻松的取下了红丝带,粗略的扫了一眼后,便呆了。 “这是...这是嬴商留下的信息?” 他蓦然抬头,引气洞察术清晰的捕捉到了几股庞大深厚的内力波动。 一缕黑烟浮现,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一个身披红袍的老者探手抓来,冷冽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阴寒。 第18章 行大义(5) “小心。” 霄凌仙扬起手中的尚方剑,乾正挥手拍去。 一道金光划过,直奔红袍老者而去。 “放肆。” 一声低喝,红袍老者化为了一股红色厉风袭来,径直的打在了鎏金之上,偏离了方向,而后回弹往半空中的唐渺追去。 唐渺落在了树枝上,两手一捻便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尚方剑,看似漫不经心的往后一掷,鎏金之剑便落入了剑鞘之中。 “尔等宵小,何敢逞凶。” 红袍老者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融入了一团黑雾中,往树枝上的唐渺袭去,这黑雾中暗藏无数的蛊虫,万不可小觑。 唐渺蓦然抬手,眼中绽放出一抹金光,就在黑雾即将追上来之时,无数道金色剑芒如网格状落下,形成了一个护体剑罩,红袍老者根本奈何不得。 “住手。” “住手。” 然而就在此时,两声低喝不约而同的响起。 唐渺趁机往后倒飞出去,落在了乾正身侧,满含着微笑,若有所思的盯着红袍老者,后者不免为之一愣。紧接着一道石桥之上便走来了几人,为首一老妪,身穿紫色盛装,手持着一根紫檀木权杖,身份显然不低。身后紧跟着几名提到的粉色短襟的汉子,亦是戴着黑色的头套。 此人便是仙灵族的族长——仙灵母是也。 “原来是姑爷到了,何不走正大门,却偏偏要走这羊肠小道飞跃而来?” 族长一杵权杖,笑吟吟的说道,毫无责备之意。 “请族长恕罪,此非常时期,我们并不打算在此停留,晚辈只是想确认孔雀的安危,接着便要离去了,实在是抱歉。” “老身明白,少年英雄莫要羁于儿女情长,这挑起天下的重担便要落在了你们的肩上了,既然都已经来了,那便坐下一叙可好?” “那就多有叨唠了。” “哈哈,一家人莫要说两家话才是。” 老族长眼眸微张,轻笑一声道。 众人相视一眼,也都跟着释然了不少。 穿过千年古树,沿着潺潺的溪流往里面,一座巨大的瀑布便出现在了眼前,经过吊桥钻入一处奇幻的大森林内,里面别有一番冬天,全都是木制建筑,初具城池的雏形,别具一格。 一处敞亮的厅堂中,仙灵族按照中土的礼数奉茶款待了他们三位。 老族长细细打量着一袭白衣上,染着少许灰尘的乾正,脸上笑意正浓:“果真是少年英雄啊。” “乾正,距上次一别,已有一年多的时间,这日子可不禁算呀。” “前辈所言极是,不知前辈近来可好?” “好,好得很。” 老族长不禁眯起了眼睛,将目光落到了唐渺身上,轻笑的叫了一声,“可是武尊...武尊?” 后者有些走神,他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脑中凌乱的很。 “师兄可是在想事,前辈叫你呢。” 乾正冲他挤了挤眼睛。 “嗯?” 他蓦然的回过神来,怅然道:“嗯...抱歉,有些走神了。” 他轻揉着太阳穴,脸上毫不加掩饰着思索之色。 “哈哈,上一次见武尊还是六年前的时候,模样青涩稚嫩,如今却是成熟了不少,能够独当一面了。” “前辈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 唐渺起身拱手拜了拜,目光稍有一滞,这才重新审视起厅堂来。 “霄凌仙...气色为何不佳?” “实不相瞒前辈,晚辈有伤在身,已是苟延残喘至今。” 霄凌仙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随即垂下了脑袋。 “也罢,京城的事老身也有所耳闻,那都已经过去了。”老族长起身步履蹒跚的往下走来,目光依次从三人脸上扫过,轻声道:“能见三位联手行动,相信此事非常棘手,可是为瘟疫而来?” “黎民百姓。” 唐渺微微仰头,取出了子馨姑娘留下了红丝带。 老妪一看便乐了,“原来武尊是为这事耿耿于怀呢,这可知为何子馨姑娘的署名,留下的字却是太子殿下的字迹?” “当然知道。”唐渺瞥了一眼老族长,低声回答:“实不相瞒,太子殿下亲自护送子馨姑娘回来,这事我们在一起商量后才决定的,如若不然,如论如何都会将嬴商留在赵界。晚辈只是不清楚,这一句话的含义。”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我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唐渺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老族长。 “实不相瞒,我们也很意外,子馨原本已经逃出了秦境,却没有想到竟是被太子殿下给拦住了,而且还亲自护送她返回了仙灵族。” 老妪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苦笑之色,她微微沉吟了些许,说道:“吾族神树乃上古先灵所化,uu看书 ww.uanhu.cm 非本族人不可在上面留下气息,所以太子殿下便以子馨的名义给你们留下了信息,殿下所言,不久仙灵族就会有贵客到访。” “原来如此。” 唐渺喃喃了几声,急着问道:“那不知子馨姑娘如今何在,殿下他人呢?” “已经送进了仙灵冢内,安息了。” “该死,我们晚了一步。” 他低声咒骂一句,看向了乾正,后者无力的摇头叹息。 “三位少年英雄,可是探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唐渺并没有着急接话,与乾正对视了几眼后,由他答道:“实不相瞒,我们在一年前从楚地素仙口中得知了秦境的瘟疫之后,便开始寻找解决之法,阴差阳错之下,陌如玉也中了瘟疫之毒。” “什么?” “陌如玉也中了瘟疫之毒?” 老族长第一次听说,吃惊不小。 “是的,不过所幸并未伤及性命,但是下肢瘫痪了。” “秦境传闻,瘟疫对奴隶是致命的打击,然而往往武功高强之人越不容易感染瘟疫;陌如玉在中招之后第一时间将毒素逼出了体外,不过残留的毒素仍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另外还有素仙大弟子莞菊第一时间的医治,能够保全一条性命也是万幸中的不幸,所以着瘟疫必须要根除,后者后患无穷。” 唐渺霍然起身,尖锐的目光如两道紫电一样凌厉。 第19章 行大义(6) “理是这个理,但是...”老族长亦是摇头,长叹一声道:“能够硬生生将体内的瘟疫毒素逼出体外的人,至少也是化境之上的高手,要想彻底根除,必须要达到天人境的功力,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没错,所以子馨姑娘的功力尚且不够。” 唐渺哀叹一声,缓慢的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办法倒也不是全能,如果是接触到了瘟疫本源的话,天人境高手也必死无疑。”老祖宗目光一凝,语重心长的说道。 “没错,现如今肆虐的瘟疫,其中蕴含了大量的蛊毒,瘟疫本源绝对比这个毒素还要恐怕。去年从烽火城入关,在临空城外被陌如玉击杀的神秘人,就是瘟疫本源的感染者,也是靠着古老的蛊中苟延残喘。” “瘟疫本源...” 霄凌仙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瘟疫本源到底是什么,它又来自于何处呢?” “苍龙州,各大土家部族有很大的嫌疑,太子殿下已经带着孔雀前往了。” “什么,他们已经出发往苍龙州去了?” 唐渺和乾正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叹。 “如今苍龙州的确是瘟疫的重灾区,朝廷早就三年前,瘟疫出现之时就曾经一度的遣人查探过,不过难度很大,最后便无疾而终了。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指出瘟疫本源就来自苍龙州,所以对于朝廷直接封锁苍龙州的做法,各大土家部族纷纷奋起反抗,不过都是徒劳而攻。” “朝廷举兵十万围住了苍龙州,以儋州城为界,严防死守南疆的奇人异士奇袭儋州城,所以特遣大祭司率钦天监监察使坐镇儋州,凡有硬闯者,格杀勿论。” “的确要防,不过南疆的奇人异士不在少数,尤其是八岐族,是个硬茬。族人从小便以自身养蛊,成年后百毒不侵,甚是恐怖。相信朝廷到南疆调查瘟疫本源一事,第一个要查的便是这八岐族。” “哈哈,武尊的眼里见倒是不凡,朝廷的确是第一个去南疆调查八岐族,何况还是大祭司陪同素仙前去,八岐族看在鼎鼎大名的素仙面子上,主动让素仙在族中调查,排除了他们的嫌疑,不得不说,八岐族以人养蛊的秘术的确是神奇。” “排除了八岐族,我倒是想不通这瘟疫本源究竟是出自何处了。” 唐渺愣了愣,随即看向了老族长,轻声问道:“那太子殿下他们去苍龙州所谓何事呢?” “虽然这瘟疫本源暂时没有头绪,不过瘟疫在近几个月肆虐的元凶已经找到了,那便是苍龙州的冥蛇一族,早在二十年前,他们还是一个强大古老的冥神一族,却险些被朝廷尽数屠戮。他们借着疫情搅乱风云,太子殿下直接从九州城抽调了一批钦天监监察使前往调查。” “冥蛇一族妖言惑众,手段极其残忍,理应当诛。” 冥蛇一族唐渺倒是听闻过,二十年前叫做冥神族。他们极其善于使毒,曾经在秦王宫毒死了一名皇子,招致灭顶之灾,当初钦天监监察使倾巢而出,本打算将其尽数屠戮殆尽,却没曾想还是有漏网之鱼逃过了那场灾难。 “趁着严重的疫情,大量百姓流离失所之后,食不果腹,所以他们将亲自投食的冥鸦放飞,饿疯了之后的百姓什么都吃,体内便留下了类似于瘟疫的蛊毒,但是寻常人分辨不出来,他们就被关在了一起。久而久而之,原本只是中了蛊毒的人,便真的中了瘟疫之毒,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传开了。” “难怪了。” 唐渺惊呼一声,厉声道:“莫非灵逸寺中的大荤,便是这冥鸦之肉?” “咦,你们也知道此事。实不相瞒,灵逸寺中供奉的邪神,便正是这冥蛇一族的信仰图腾,将瘟疫之毒传给子馨的混蛋,就是吃了灵逸寺免费的斋饭。” “唉。” 老族长泪眼婆娑,颤颤巍巍的坐在了太师椅上。 天下自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唐渺双眸一沉,突然惊声道:“不好,那菩提门布施的斋饭岂不是...” “呵呵,灵逸寺能和菩提门相比较吗,武尊多虑了。” 老族长笑着摇头:“千年菩提门传承至今,底蕴极其深厚不论,菩提老祖长年坐镇门内,已经是半步跨入了传说之境。老祖掐指算,窥天机,不比天机阁的神卜术逊色,任何一丝异动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这倒也是,倒是晚辈唐突了。” 唐渺心一沉,若有所思的摇头。 “看来我们不用去灵逸寺了。” “若是三位少年英雄打算前往一探究竟的话,那就大可不必去了,如今灵逸寺已经被太子殿下连根拔起,整个九州城也在全城戒备。” 老族长仰着头,目光逐渐深邃,uu看书.uukashu.cm 沉声道:“玄灵州已经是瀛洲的咽喉重地,不容有失,如果瘟疫持续肆虐下去,仙灵族也打算自行封闭,隐世不出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乾正苦笑的摇头,接着看向了唐渺:“那我们去苍龙州与他们汇合吧。” “去苍龙州?” 唐渺微微一愣,随即看了眼默然不语的霄凌仙,一阵惋惜的摇头,他的目光异常坚定,轻声道:“师兄,我恐怕不能与你一同前往了。” “莫非...你们真的要去寻那千圣雪山上的雪莲?” “我们别无选择。” 唐渺缓慢的起身,他踱着步子来到了厅堂外,俯瞰着如同仙境般的隐世清修之地,心中不禁无限感慨。 此时的天一门也是如此,急流勇退。 “好,既然你们已经下定了决定,师兄也不再劝说你们了,好好保重。” 唐渺回头冲他笑了笑,沉吟了些许,说道:“解决瘟疫的重中之重还是要找到瘟疫本源,彻底断其根源,我想可以从一个方向着手调查。” “最后一块七彩神石?” 乾正紧皱着眉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没错,现在血狱也未见其踪影。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反蹲一波,或许赵王朝已经在暗中调查到了不为而知的秘辛。” 霄凌仙眉头微挑,苦笑一番后,摇了摇头。 第20章 行大义(7) 玄灵州,九州城。 初冬的一场寒雨落下,急忙的送走了金秋。 风雨飘零,寒风摇曳着枯黄的落叶,一场疫情使得集九州为一城的大地陷入了亘古的平静当中,枯黄的落叶铺在青石板上,宛如一条黄金的康庄大道。 小雨润色着九州城,这场寒雨落下之后,冬天就要来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商贾闭市,全城禁足,就连巡街的差役也是少见。 厚重的云幕如一张无形的大手压下,寂静无声,让人透不过气来。 ‘叮叮叮’ 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令人耳目一新,好似从天边而来。 躲在家中闭门不出的人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 一切都仿佛彻底安静了下来。 昏暗中,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的驶来,微风摇曳着风铃,郎朗佛音飘荡在整个九州城上空,宛如九天玄女下凡,沐浴在夕暮的紫色当中。 有大胆的人在阁楼上打开了小窗,仔细张望着。 ‘哒哒哒’ 一匹棕色的大宛马,目光如电,神采奕奕,似乎甘心情愿的拉着一辆古朴而又不失威仪的马车缓慢而行。两侧的车壁上雕龙画凤,一副百鸟朝凤图;另外四角缀以青色的六角风铃,驱散了四周的邪秽,开辟出一条向阳之道来。 “这马通灵,没有人驱赶都知道该往哪里走去。” “废话,这不明摆着是大人物,九州城如今必须得到官府特批才能随意进出城池,看起来里面的人来头不小。” 一番私语,古朴的马车顺着狭长的青石板路畅行而去。 就在大家的议论当中,这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仙玉楼门前。 如今的仙玉楼已经被官府无理由的封闭了,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话,但还是有人猜测到了,恐怕是由于瘟疫使然,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少倾,从马车内飞跃出一名蒙面的青衫少女,落在了地上。 见状,官府一行负责看守的人匆匆迎了上来,低喝道:“什么人,这里是仙玉楼,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那少女秀眉微蹙,回身单膝跪地拜道:“回禀师尊,仙玉楼被封闭了。” “无妨,我看就这几天的事了,进去吧。” 良久,马车内又传出一声轻吟。 “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赶紧走人,快点走开。” “是么,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说罢,青衫少女轻笑一声,从腰间取下了一枚椭圆形的玉制令牌。 为首差役接过来一瞧,正面上书:钦天监;后背写着:监察特使。 “原来是钦天监监察特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恕罪,几位快请进。” 那人抽身回望,没有任何的迟疑,挥手道:“撤去封条,让特使进去。” 说话间,棕色的大宛马自己又动了,几名小厮赶紧搬走了门槛,马车直接进入到了仙玉楼的院子里。 彼时的仙玉楼满是萧条,完全不见昔日的盛况。 位于仙玉楼之中,林立的阁楼簇拥着的仙女池也逐渐干涸,甚至是传出阵阵恶臭。阁楼上每个房间门窗紧闭,她们全部被隔离在了仙玉楼。 ...... 与乾正分开而行,唐渺则是带着霄凌仙往九州城的方向赶去,幸好在仙灵族了解到了秦境的实际情况,得知朝廷颁布了最严格的禁足令后,他们要想进城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索性得到了仙灵族的钦天监信物。 拿着钦天监的玉牌在城门口一晃,守城的几人直接就给放行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连三天见了好几位钦天监监察特使?” 几人摸不着头脑,预感到这天要变了。 当初在长安城写下的约定之日是十月下旬,如今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了,也不知道素仙到底到了没有... 仙玉楼故地重游,唐渺进入后院一瞧,那辆古朴的马车还在,两名青衫少女正在给棕色的大宛马喂食枯草,这两人便是素仙的弟子,即便蒙着轻纱,唐渺仍旧是一眼认了出来。 “鹿梅、絮兰。” 好熟悉的声音,两丫头回头一瞧,不禁大喜过望,“唐大哥,你终于到了。” “哈哈,是啊,好久不见了,两位仙子。” 唐渺挠了挠头,不禁喜上眉梢:“就你们两人吗,素仙呢?” “师尊在房间里,替姐姐们诊断呢。” “哦,那我们过去吧。” 一行人上了阁楼,隐约传来咳嗽声,唐渺愣了愣神,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面色凝重道:“这里可是有瘟疫的感染者?” “确实有,不过唐大哥放心,师尊近年来一直研究解决之法,我们倒是有应对不被感染的办法,你们且随我来,直接去师尊的房中等候便可。” “如此甚好。” 唐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话倒是有些唐突了。 “你来了。” 良久,鹿梅和絮兰两位仙子打开门,一袭洁白长衫的中年妇女走进了房间内。 唐渺和霄凌仙两人起身拜道:“晚辈唐渺、霄凌仙,见过素仙。” “不必多礼,请坐吧。” “就你们两人?” 唐渺愣了半晌,uu看书 .uukanshu.m随即苦笑的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从京城一路走来,我们的队伍最多时有十三人,如今就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嗯。” 素仙轻笑了一声,微微仰着头,露出了惆怅的神色,凝神道:“尘归尘,土归土,你在信中所述我都已经知晓,现如今看来,想必你那灵傀早就已经魂归幽冥了吧?” “没错,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素仙的眼睛。” “哈哈,你这是嘲讽我呢,还是在夸我,我可是老瞎子呀。” “前辈多虑,晚辈绝无嘲讽之意。” 唐渺双眸一沉,长叹一声道:“从长安城修书到妙医谷已经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变数颇多,另外晚辈在信中也告知了莞菊的下落,现在...” “在何处?” “应该在菩提门。” “哼,都不安分。” 素仙闷哼一声,空洞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懊恼之色。 都不安分,难道除了莞菊还有其他人不成? “对了,幼莲呢?” 唐渺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个...” 鹿梅和絮兰相视一眼,亦是苦笑的摇头。 第21章 行大义(8) “秦境瘟疫肆虐,已经到了危机存亡关头,你们从寒泉关进入秦境可能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往苍龙州一带去,惨状不忍直视,赶紧将幼莲带回来。” “幼莲,去了哪里?” 唐渺心里一疙瘩,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苍龙州。” 絮兰接过话来。 “什么,她怎么去了苍龙州?” 唐渺霍然起身,面色突显凝重。 “她一个小丫头去苍龙州凑什么热闹?” “医者仁心,这丫头偷跑了出去,与九皇子殿下一起,游历江湖。今年年初才修书一封回妙医谷,原来她在秦境,势要救万千黎明百姓出水火。” “胡闹。” “与九皇子殿下在一起。”唐渺琢磨了半晌,轻笑的摇头:“那是如何知道她在苍龙州的,那里可是瘟疫重灾区啊?” “唉,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在得知这丫头就在秦境之后,赶紧修书一封送到了大祭司手中,彼时的大祭司坐镇苍龙州儋州城,听闻一神医,年纪不大,方才十五六岁,自然便是她了。” “有大祭司照顾,至少安全无虞。” 素仙闻言,空洞的眼睛里仿佛浮现出一丝微光,“不可与朝廷的事紧密联系在一起。既然知晓幼莲乃我妙医谷门下弟子,在保护的同时,也不会让这傻丫头轻而易举的离开,苍龙州太危险了。” “莫非瘟疫本源就在苍龙州?” “不清楚,即便瘟疫本源不在,也定然有人刻意将瘟疫带到了苍龙州。” “冥蛇一族?” 素仙又是摇头,叹道:“跳梁小丑,不足挂齿。” 唐渺闻声,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苦笑的说道:“看来苍龙州必须要走上一遭了,这是如今着样子,怕是难以脱身。” “是么,让我瞧瞧看。” 素仙翻手一探,射出数枚银针落在了霄凌仙的各个穴位上,两指轻挑一抓,霄凌仙便不由自主的抬手,接着便又垂下,少倾便撤去了银针:“寒毒入髓,同解遇罄那小子一样,只不过他是被家中高手用外力化解了大多的毒素,而你...却是自身力图化解,倒是不赖。” “前辈说笑,是晚辈弄巧成拙了。” 霄凌仙苦笑一番后,神情肃穆的回答道。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你这体内寒毒非常顽固,必须用外物辅助才行,索性本身内力深厚,可以坚持住。” 素仙很快便给出了解决之法。 “嘶~” 唐渺吃惊不小,哑然一笑道:“当真,二师叔曾言,必须要用以毒攻毒之法,不过在此之前要将体内寒毒聚集起来。” “秋鸿霆告诉你的?” 素仙微微偏头,轻吐道:“这倒也是一个办法,不过若是回到妙医谷,我可以用黄泉水替你疗伤,化去体内寒毒。” “黄泉水...有这么厉害?” “难道你以为傀儡生灵乃是空穴来风之举?” “七彩神石?” 唐渺一愣,沉声吐道。 素仙并不接话,笑吟吟的盯着他们两人看,“看来你们已经都知道了,也罢,天下共有六颗七彩神石,各有妙用,合在一起便是长生之道,不可谬论。” “难怪了,赵廷手中有两块七彩神石,鬼相丹师手中一块,前辈手中一块,师尊手中一块,极乐老祖手中一块,便凑齐了。” 唐渺蓦然的抬头,低声喃喃道:“看来我必须要去苍龙州走上一遭了。” “你一个人去吧,霄凌仙跟着我,我们在天一门汇合。” “前辈要去云溪州?” “没错,这次前来秦境,除了放心不下我的两位徒儿之外,另外也是同离冗商量应对瘟疫之策,如果七彩神石的力量可以控制的话,倒也未免不可一试。” “七彩神石...那么血狱呢,血狱肯定会来凑热闹。” “来便是了,这不仅仅是秦境的灾难,天下人的灾祸。” 素仙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唐渺闻言点头,看向了霄凌仙的方向,后者一脸坦然,轻声道:“你就放心去吧,我会支撑到你回来,届时我们在天一门把酒言欢。” 霄凌仙递上了鎏金之剑。 “也好,前辈,我一定会将幼莲安全的带回来。” “去吧,苍龙州一行势在必得。” ...... 苍龙州在秦境的西南边陲,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受朝廷管辖,实际上在苍龙州为官的封疆大吏,还得看土家部族的脸色。 秦王朝原本也是一方氏族,在大周年间逐渐发展壮大,秦王朝的先祖至今最明智之举就是向大周俯首称臣,待四海升平之后,uu看书 .ukansh.co 大周将云梦国、娜迦国等几个附属国册封,顺便将秦境这一块险峻之地划给了秦氏族。在没有任何军功的情况下,与楚王朝、赵王朝同样被封为异姓王,世袭罔替。 之后,大周末年,秦王朝依靠有利地形,在大齐举兵讨伐大周之时,秦王朝率先登基称帝,只可惜这险峻的地势有利有弊,被尽数抵挡在了巨雄岭之外。久攻未果之后折返,一直到西北王怒马将镇守边关,秦王朝再也没有主动派兵出击。 秦王朝的根基就在于土家部族,一共有四大圣灵族,十二显圣族以及三十六圣族,另外便是些不入流的部族。其中除了四大圣灵族分布在秦境各地之外,十二显圣族以及三十六圣族都在苍龙州境内,构成了秦王朝的中坚力量。 南疆八岐族便是十二显圣族之一,冥神一族曾经也是,不过已经被朝廷除名,所以整个苍龙州高手如云,如果他们自信自己不会染上瘟疫的话,苍龙州如今便是龙潭虎穴的存在。再加上南疆的秘术非常诡异,排开在奇淫巧术之外,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他们恪守正道倒也无妨,可倘若一旦走上了歪门邪道,后患无穷,南疆岐王便是最好的例子。此人在八岐族并不出众,修炼邪术被逐出家族,后到云梦国发迹,依靠着族内禁用的秘术自创灵噬竭术,祸乱云梦国,一手遮天。 从九州城出发,唐渺一个人乘骑快马,直奔苍龙州而去。 第22章 瘟疫本源 秦境,苍龙州境内。 儋州城郊外某处营寨中。 寒风呼啸,吹过茫茫山岭,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 惨淡的月光下,黑暗的阴影中,鬼魅丛生。 ‘簌簌’ 衣袂贴着草丛穿梭,只见一道残影从不远处奔袭,卧趴在了小土包的斜坡之后,毒蛇般诡异的眼睛散发着无尽寒意,蛰伏在黑暗中等待致命一击。 营寨中堆集着火盆,宛如白昼般光亮,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死守严防。 深夜,万般俱静。 一柄剔骨的尖刀从灌木丛中探出,诡异的怪风吹开了草丛,一袭黑影陡然出手,轻而易举的抹掉了脖子,干净利索的手起刀落便收掉了几人的性命。 身披红袍的异族人得手之后迅速凑到了一起,短时间聚集了三十余人。 他们轻吐着怪异的语言,直接往营寨中杀去,顿时间火光四起,一场血腥的杀戮盛宴悄无声息的展开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将其尽数屠戮殆尽。 ...... “救命...救命啊...” 衣衫褴褛,残缺不堪的黑甲将士奔走在山林当中,身后的红色身影紧随而至。 然而就在此时,一根沾染剧毒的羽箭劲射而出。 ‘咻’ 陡然间,‘铛’的一声清脆声响,一颗碎石崩掉了羽箭。 “哪里逃?” 身后传来一声暴呵,如一道红色旋风,化作了漫天血影中飞出,饕餮巨掌挥下,便只听见一声惨叫,一名身穿红袍人被当场击毙。 “大人,救命...儋州营,全军覆没了。” “什么?” 那人大惊失色,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 儋州城郊外儋州营驻地。 半个时辰后,秦境南部显圣将军率领三千名将士赶到,及时堵住了儋州城的封锁。现场战况惨烈,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营帐,在驻扎地山林的天空之上,盘旋着大量冥鸦,如移动的乌云令人咂舌。 显圣将军眉头紧皱,沉吟了些许,吩咐道:“传我命令,组织弓箭手,将天上的冥鸦全部射下来。” “是。” 余下人得令,上百号弓箭手轮番组织进攻。 漫天羽箭狂泄而下,被射落的冥鸦尸体,比死的将士还要多,已经全面覆盖了战死的将士,他们随后赶到的人只能先将这些冥鸦尸体清理掉。 趁夜,显圣将军率领部下三千人,便已经将儋州营的驻地清理干净。 待第二天天明,他们已经全面接管了儋州营驻地。 第三天就有军士发生了异状,口流黄绿的涎水,散发着腥臭,全身起了红疹,奇痒无比,一捞就能抓掉一块皮肉下来,非常恐怖。 显圣将军率领的部下,常年驻扎在秦境南部一带,在瘟疫大爆发之初,便直接与瘟疫接触,在第三天日落黄昏之前,显圣将军就将儋州营驻地发生的情况回禀了镇守儋州城的大祭司。 可以确定是感染了瘟疫,传染源来自冥鸦,情况刻不容缓。 大祭司下令,一方面直接从烽火城边关再次抽调五万大军远驰,在儋州城郊外,儋州营驻外围,又设置了一道关卡之外,命令随行的钦天监监察使全部出动,顺着昨日贼人夜袭儋州营驻地的痕迹,找出瘟疫本源所在。 在得知是冥鸦作祟之后,大祭司修书一封命人尽快送到太子殿下手中。 而此时在千羽州境内,大秦皇太子殿下嬴商收到了大祭司的书信之后,勃然大怒,命前线封锁苍龙州的守军往苍龙州境内推进,势要将冥蛇一族铲除,幸好被彧子孔雀给拦住了。此时的苍龙州,情况非常危急,如果贸然的推进,只会令大军身陷囹圄,就会得不偿失了。 当务之急,一方面又要封锁住苍龙州稳住瘟疫进一步的扩散,另一方面又要找到瘟疫本源所在,从源头上扼住瘟疫的持续肆虐。 任重而道远。 ...... “将军,您怎么来了,这里不是您呆着的地方。” 在儋州城驻地疫区,营寨又被单独分为了潜伏区域,轻症区域,重症区域以及焚烧区域,作为一军之首,这三千人不到的主心骨,显圣将军现在还在潜伏区域内,他们常年驻守边关,经验丰富,几乎在发现瘟疫的最开始,就根据已有的措施对这三千人进行了处置。 “无妨,我们如今都在疫区,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将军啊...” “咳咳。” “将军,我们会死吗?” 营帐内恶臭难闻,绿色的腥液在脓包破裂之后四处飞溅。 躺在临时搭建的病床上的重症感染军士挣扎的起身,纷纷朝着显圣将军行李,“将军要保重身体,您走吧将军,不要在进来了。” “放心吧,我们是军人,只管在驻地好好呆着,不给朝廷添乱。后方由我们的弟兄们守着,没有后顾之忧,粮食已经在路上了。” “是吗,那太好了。” “可是将军,我听说...瘟疫没得救,全都会被活活烧死。” “哈哈,u看书ww.uukanshu.om你说的没错,那把火还是我亲自放的,可是你要明白,军人的天职就是执行命令,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能够检阅军队。” 显圣将军蓦然抬头,冷峻的目光仿佛让人如临深渊。 “从现在开始,但凡有蛊惑军心,临阵脱逃者,就地格杀焚烧,绝不姑息。” “遵命。” 显圣将军环视了一圈,有几人明显心不在焉,甚至是懒得抬头再去看他一眼,但大体来说,军心并未溃散:“放心吧,朝廷是不会亏待我们在前线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大祭司已经请来了神医为我们医治。” “大祭司请来的神医,莫非是水神祭的莲花仙女?” “不错,实不相瞒,我就给大家透个底,本将偶然一次在与大祭司的交谈中得知,受贵人所托,一定要派人好好保护水神祭的莲花女神医。” “女神医的来头可不小,可是妙医谷素仙座下最小的弟子,今年不足十六岁,一身医术滔天,传说能够起死回生,大家放心吧。” “妙医谷的仙女,那可太好了。”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将军慢走,您可千万别来了。” 显圣将军微微一笑,走出营帐之后,随即收敛了神色,自顾的喃喃道:“军心总算是稳住了,大祭司...卑职无能。” 他撸起了长袖,手臂上一大块都已经捂出了红疹。 第23章 瘟疫本源(2) 尽管朝廷已经三令五申的强调,不允许再有百姓私自迁徙,但是在路上,远离官道的小路上,尽管道路崎岖,满是泥泞,都抵挡不住逃命的心思。 当然,逆行者也不在少数,相比之下,这些人便是有着置之生死于度外节气的军人。大秦的将士从各地齐聚远驰苍龙州,尽可能的扼住瘟疫的扩散。 十日后,南通北往的关隘要塞路口,一处天堑险地挡住了去路。 赵、楚、秦三地都是如法炮制,在直通国之重地的险要路口都设置了关隘要塞,这千羽州边境毗邻苍龙州儋州城的地方,一处官道连通南北。北可直达瀛洲圣城,南通秦境南部边境,为戍守莽荒一带的军士提供了便利条件。 南天门关。 黑压压的军队依次从南天门关的城门口通过,这里已经是全城戒备,比战时还要严厉,不允许有平头老百姓通过。 唐渺掂了掂手中的玉牌,这是仙灵族的老族长原本交给乾正的通行证。 这玉牌份量不轻,同血狱的身份腰牌一样,不言而喻。 秦境钦天监和祭司构成了秦王朝的中坚力量,这一次他们两大势力再次联手,由大秦太子嬴商和彧子孔雀带领,如果能够找到瘟疫本源,那自然是好极了。 不多时,一匹神采飞扬的高鬃大马从小道上奔袭而来,一跃飞过崎岖的小土坡,宛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了南天门关的城门之下。 “站住,来者何人。” 守关的将士纷纷警惕起来,抄着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 这是一条最快的路了,过了南天门关后,不出三日就可以抵达苍龙州境内。 如果要向流民一样想法设法的寻找突破口,必须翻山越岭,等赶到苍龙州之后,便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所以这块玉牌便是重中之重。 想清楚了这一点后,他便高举着钦天监监察特使的玉牌,大吼道:“钦天监监察使,六百里加急,奉命往苍龙州递送军情,还不快打开城门。” “阁下请出示腰牌,验明身份。” 为首人也是骑着高鬃大马,眉头微挑,低声问道。 唐渺见状,探手扔给了他。 那人左右翻看了几眼,恭恭敬敬的拜道:“特使请,方才有一批从天幻州过来的军队,正欲往苍龙州远驰,就在不远处安营扎寨。” “从天幻州调集的军队?” “特使有所不知,前方瘟疫肆虐,很多守城的将士都已经不幸中招了。大祭司连忙从各地调集兵力增援,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南部有圣灵军戍守,足有十万人马,为何会兵力吃紧?” “这个...” 那人迟疑了片刻,一阵缓慢的摇头叹息,轻笑道:“特使请。” 唐渺也跟着笑了两声,被守城的头头迎进了关内。 他思量了片刻,便打听来了,从天幻州调集远驰苍龙州军队的驻地,如果唐渺所料不错的话,前方疫情肯定又有了更大的挑战,形势危急,刻不容缓。 试想一下,从天幻州边境调兵,往苍龙州远驰,这一去少则一月的功夫,况且有数万之众,行进的难度不小。 唐渺持着钦天监监察使的身份腰牌堂而皇之的进入了营寨当中,稍一打听就得知了个大概,苍龙州情况有变已经是在预料当中,不过在得知显圣将军亲率部众身陷囹圄之后的消息,还是不免令人心悸。 事情的始末大概就是这样的。 一小股土家部族的顽固份子夜袭了儋州营驻地,大祭司急忙命人前去探查,考虑到敌人都是部族的高手,所以显圣将军亲自率部出马,领兵三千驰往,在尸横遍野的儋州营驻地上空,遭遇了大量的冥鸦奇袭,却意外的没有撞见土家部族的顽固分子,随即清扫了儋州营驻地。到第二天,在新的军队还没有接管儋州营驻地时,他们便留在了这里,第三天就发生了疫情,第四天显圣将军就下令自行隔断,同时将最新情况告诉了大祭司。 大祭司连忙从烽火城调兵五万补足空余力量,随即写信给太子殿下商量对策,冥鸦绝对是此次防御的重点,太子殿下勃然大怒,欲要南部戍边大军往苍龙州境内全面推进。那正面的数十万大军一旦进入苍龙州境内,很快就会被瘟疫所全部吞没,最后不知为何便又不了了之了。 唐渺听来不免心惊肉跳,幸好太子殿下没有意气用事。 这十万大军一旦有一人感染了瘟疫,后果将不堪设想。 情势十分危急。 唐渺一刻都不敢多呆,夜晚让马匹稍作休息,几乎星夜兼程赶到了苍龙州边境,儋州城地界,这里的守卫格外森严,而且冥鸦的事情爆发之后,大祭司更是命人连夜操练弓箭手,不允许任何一只鸟飞跃城池。 一口气赶到儋州城,在荒郊野岭的小路上,弃尸荒野的比比皆是。 唐渺是带着任务前来,不论瘟疫本源是否能够找到,一定要将幼莲给带回去。 如今的儋州城,同样一律不允许进出。u看书 .kanshu 苍龙州共三城,儋州毗邻着千羽州,另外还有两城分别是水神祭城以及火神应城,此三城呈三角之势拱卫秦境,一同抵御南部莽荒。可是如今内部瘟疫肆虐,尚未教化之地的莽荒躲闪不及,自然不会在背后捣乱。 秦境南疆便指的是水神祭城和火神应承接壤的地方,易守难攻,地势险峻。 所以秦境南部守军拥兵十万镇守儋州城,无异于堵死了整个生命通道,如果不是瘟疫肆虐,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如果单是百姓加起来,都能够推到儋州城,这可以算是秦境一大劫难。 秦王朝久未经历战火,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虽然没有赵、楚两大王朝鼎盛,但是根基远不是另外两大王朝可比。 如果赵王朝的皇室子弟在秦王朝掌权的话,登基称帝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废除所有的土家部族,然而秦王朝的当权统治者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将土家部族推向了王朝顶峰,已然到了同朝廷平起平坐的地步,这无疑也是秦王朝最大的弊端,现在危机便彻底暴露出来。 即便是调集十万戍边守军,在族内势力根深蒂固的苍龙州,要想抵御这些万一联合起来的土家部族,实在是令人堪忧。 当然了,如果这些土家部族能够将全部心思放在解决瘟疫的问题上面,相信用不了多久,肆虐的瘟疫很快就能结束了。 第24章 瘟疫本源(3) 儋州城郊外。 黑色的冥鸦在头顶上盘旋,死神来临。 “慢着,由他们来吧,他们不吃活人的肉,不要让他们靠近尸体就行。” 此时在儋州营驻地,营寨中传来一阵哀鸿。 一座死气沉沉的营寨,整日阴云笼罩。营寨每天都有安排将士巡逻,甚至是操练,加强体力锻炼,眼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已经是大不如从前了。 他们在儋州营驻地自我封锁隔离了半个月,尸体堆积成了小山,每天都有焚烧进行,凡是瘟疫而死的人,没有哀悼,直接拖到指定地方烧掉。 无数的冥鸦虎视眈眈的盯着营寨内的尸体腐肉,偶尔有几只大胆的冥鸦俯冲而下时,会被乱箭射死,同瘟疫而死的将士一起被烧掉。 宛如人间炼狱,整个儋州营驻地化为了一座死营了。 “将军,水神祭的神医怎么还没到?” 为了稳定军心,每日的巡视工作必不可少,这个问题已经提了很多遍了,一直无法得到落实,从水神祭到儋州城,小半月的功夫也该到了。 “快了,神医从水神祭过来,路途艰辛,其间还有暴民阻挠,所以耽误了点功夫,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将军~您三天前也是这么讲的。” “放心。” 显圣将军眼眶深深凹陷,他凝视着眼睛,低声道:“我不是也在这里陪着你们吗,放心吧,我们的命一样重要。” “唉,将军,三天前就应该送来的粮食今天还没有送达。” “怎么回事?” 那人摇了摇头,直叹气的说道:“将军,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弟兄了。” 显圣将军满脸苦涩,神情凝重的细听。 “瘟疫没有根治的办法,我们这样一直拖下去只能是等死,朝廷会不会放弃我们了,这粮食我看是运送不过来了。” 显圣将军闻言,霍然起身,撞翻了木桌,低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将...将军恕罪,卑职...卑职只是...” 中年人低着头,目光闪烁其词,单膝跪带在地上。 “祸乱军心者当诛,此话以后莫要再提。” 他清了番嗓子,故意提高了音量,像是刻意对外头的人说道:“这几日下了一场大雨,路上满是泥泞,许是耽误了些时日,粮食不日就会送达,我这还有大祭司写来的信,信中说朝廷已经在商量对策了。儋州城与水神祭相距甚远,书信送达水神祭尚需几日,往返的日子自然便是长了些,大家要有信心,下去吧。” “卑职遵命。” 那人领命之后匆匆离开,他前脚刚走出营帐,一些人便凑了上来。 “副将,将军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哼,小兔崽子,将军的话还有假不成,他与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欺骗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副将背着手,没好气的笑骂道:“行了,都不要操些闲心了,回去歇着吧。” 众人纷纷点头后离去,副将脸色阴沉,无奈的叹息一声,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也不知道过了,显圣将军浑浑噩噩的醒来,脸色不由得大变。 “你们...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他霍然起身,勃然大怒道,脸色气得涨红。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营帐之内,站着了不少染病或是尚未染病的士兵,他们全部掺杂在一起,面无血色直勾勾的盯着显圣将军。 “将军,我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显圣将军微微皱眉,右手握拳轻咳了几声:“快散开,千万不能交叉感染了。” “将军~” 人群中有人大叫了一声,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将军,我还不想死啊,将军,朝廷为什么要这么对付我们。” 显圣将军瞳孔微缩,猛地扭头看向了副将,后者面若寒霜,垂着脑袋不说话。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咬着牙,因怒火攻心而剧烈的咳嗽起来。 “将军,您就带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不想死。” 说话间,满营帐的人全都跪了下来。 “怎么回事?” 显圣将军黑着脸,低吼了一声。 “方才有巡逻的士兵偷偷逃走,没走出一里地,就被人用火羽箭射死,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只能待在这里等死,外面有...” ‘啪’ 显圣将军拍桌而起,打断了副将的话,怒不可遏的大骂道。 “逃兵,我们是军人,是军人啊。从现在开始,谁再敢违抗命令,就地诛杀,绝不姑息,你们知道逃走意味着什么吗?” “儋州城外可是有南部十万大军,如果有一人逃回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一声声怒吼震慑了众人,uu看书 ww.uukanshu无不低声啜泣起来。 “将军,难道我们就该死吗?” 副将用双膝跪着走路。 “没有人该死,苍龙州数十万黎明百姓也正处在水深火热当中,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断掉粮食是我主动向大祭司提出的要求。贼人的目的很简单,只要我们感染了瘟疫后返回圣灵军驻地,十万军队立刻便会土崩瓦解,整个秦王朝也将会毁于一旦,那时候,我们便是千古罪人了。” “千古罪人,遗臭万年,所以...我们要死守在这里,进退不能。” 显圣将军目光坚决,他的眼中泛着泪光。说话间,‘咚’的一声也跟着跪在了地上,眼泪只刷刷的跟着流淌,不由自主:“弟兄们,我这一辈子从未主动求过任何人,今世,算我亏欠大家的,为了全境的黎民百姓,为了我泱泱大秦,决不能退后半步,我给大家磕头了。” “呜呜~~~” 整个营寨的大男人都相拥的抱头痛哭起来。 使命完成,显圣将军好似松了口气一样,颓然的靠在了倒塌的木桌边上,低声笑道:“其实,朝廷一直没有打算放弃我们,如今朝廷的一举一动,大祭司都告诉我,从水神祭请妙医谷的神医来医治并不是在骗大家,只是水神祭城如今大量流民暴乱,已经彻底断开了联系,水神祭的弟兄们也是生死未卜。” 第25章 瘟疫本源(4) “大祭司从烽火城边关调集了五万人马填补了防御空缺力量,太子殿下也已经相继赶到了,但是为了大局着想,我便替你们做主了。” 显圣将军从怀中掏出了几封信,扔在了众人身前,眼中满是柔色。 霎时间,哭声渐止。 “将军,我愿与大秦共生死,死守此地,不让贼人闯入半步。” “将军,我也愿意与大秦共生死,死守此地,不让贼人闯入半步。” “算我一个。” “我也愿意。” “.....” “将军,您快走吧,大秦还需要你。” “是啊将军,你还是好的,快走吧,我们会死守此地的。” 人群中有人苦苦哀求道,“快走吧,将军。” 副将取下了护肩,扯下长袍后,里面已经起了不少红疹,瘟疫的初症。 显圣将军苦笑一声,笑着笑着就大声哭了出来:“我愿与大家同生死。” “既然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这就派人给大祭司回信,我们都愿意死守此地,直到最后一人自焚。” 接下来的几日,外围一圈的军士又往前推进了一里地。 山林中,儋州营驻地无比惨烈,一声无声的决战已然打响。 他们同吃同住在一起,只要他们在这里多呆上一天,那群贼人也不敢靠近半步;他们肯定有扩散瘟疫的办法,但是却不能阻止自身染上瘟疫。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第二天还活着的人搬运尸体,一把火给烧掉。 不久,显圣将军体内的瘟疫之毒全面爆发,全身红疹变成了脓疱,一扣就能挠下一大块灰色发腐的死皮,牙齿枯黄,索性自己了结。 这一天到了送别显圣将军日子,一里地外的五万军士全部单膝跪地。 最后一天,副将送走了最后三人之后,自己也跳入了火堆之中。 外围的五万军士全部穿戴了素色麻衣,致以崇高的敬意。 一把火,将儋州营驻地化为了灰烬,他们又守了三日,填好了火坑后折返。 “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呀。” 暗影丛林间,一袭红袍人缓慢走来,他盯着专门用来焚烧瘟疫尸体的火坑,里面的上千具焦尸堆积在一起,怨气经久不散。 另外装不下的尸体也大都被就地掩埋,焦尸已经不具备传染性。 “军人就是血性,一场瘟疫,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三千铁骨铮铮的汉子全部弄死,还真是厉害,如果瘟疫继续肆虐,那岂不是...” “瘟疫没有解药,只要打开儋州城的突破口,整个大秦便彻底完了。” 红袍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话音刚落,另外一道红色声音突然从天而降,两三步的距离单膝跪地拜道:“启禀六长老,确实没有活口,也没有发现一具尚未焚烧的尸体。” “我知道了。” 被叫做六长老的红袍人看似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他在原来的儋州营驻地旧址踱着步子,阴笑了两声:“还真是小看了他们,原本打算让他们把瘟疫给带回去,这些人不识抬举。” “生命就是如此奇妙,既然如此,那就让冥鸦大军出动吧。” 六长老微微勾起了嘴角,转身正欲离去,忽的略微偏头,厉声道:“何人在此偷窥,还不滚出来。” 弦月下,一袭黑影站立在树梢之上,俯瞰着众人。 “原来就是你们在捣鬼,所有人都对瘟疫唯恐躲闪不及,你们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必遭天谴诛之。” “哈哈。” 红袍人诡秘一笑,扬着脑袋,轻吐道:“好一个必遭天谴诛之,大秦流年不顺,既逢瘟疫肆虐,又岂能不是天谴?” “荒谬,大秦正在经历的种种劫难,归咎到底那就是因为太过放纵你们部族,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地步。” “阁下倒是看得透彻,可是那又如何呢。如今的大秦,四大圣灵族为巩固大秦作出了无上贡献,十二显圣族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大秦的强大以致于同另外两大王朝鼎立,归咎到底也离不开部族的支撑,相辅相成罢了。” “你又何必逞口舌之快,当今的赵王朝便是最好的例子,赵高宗登基称帝之后,格杀了所有江湖势力,不允许任何一大门派存在,便已经证明了此法的成功。然而依托江湖势力与之鼎立的楚王朝以及依托各大部族与之鼎立的秦王朝而言,便早已经埋下了祸端,纷争将其,王朝更替。” “哈哈,王朝更迭自古便是整个道理。” 红袍人说着起劲,拱手抱拳拜了拜,语锋一转,低笑了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了。” 话音刚落,他便匆匆的转身离去。 待他前脚一走,身后便又跟上来几个红色身影。uu看书 uukanshu.om 立在树梢上的那人蓦然抬头一望,惨淡的月光下,山林中惊起了一群黑色的冥鸦,它们遮天蔽日飞行,从弦月边上掠过,直奔儋州城而去。 唐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目光稍有一滞,突然嗅到了一丝腐臭,他的内心陡然一沉,立马跃下了树梢,然而与此同时,一群冥鸦袭来,恶臭冲天而起。 “畜生,找死。” 唐渺轻跺角,低喝一声,眼眸中绽发出一丝金光,一座庞大的金色剑阵璇然升起,瞬间覆灭了所有冥鸦。声势之浩大立马让前面的红袍人停下了脚步,他回头踟躇不前,面色一沉,难看到了极点:“该死,这人实力好强。” “长老,这下该怎么办?” “不着急,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先让冥鸦大军出动,自会有人来对付他的。” 藏在罩袍下的一张老脸满是狰狞之色,他桀桀的阴笑了两声,转眼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原本的儋州营驻地旧址,一座庞大的金光剑阵灭掉了冥鸦群之后,这些畜生的尸体便掉落在地,无比烫手,唐渺也不敢靠近,便高举着火把,一个个将其焚烧掉,免得害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人倒也真是厉害,不仅可以让冥鸦沾染上瘟疫之毒,然而自己却是毫发未损。他也有一个地方想不通,为何这冥鸦中了瘟疫之毒后不会死亡呢。 第26章 瘟疫本源(5) 真正踏足苍龙州地界之后,更显荒凉,朝廷的兵马都不多见。 所有人被封闭在了限定区域内。 苍龙州共三城,儋州城,水神祭城和火神应城,州府设置在了水神祭城。当初朝廷下令封闭苍龙州之后,暴乱的流民已经端掉了朝廷在水神祭城的官府衙门,州长等一系列大小官全部在暴乱中死亡。 唐渺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这水神祭城。 但很不巧的是,水神祭城便是整个苍龙州瘟疫肆虐的重灾区,幼莲能够深入到这里面抗击瘟疫,治疗感染的百姓,说实话抛开她的身份而言,的确令人动容。 兴许是素仙太过于自私了,但是让一个十五六的丫头独自一人深入瘟疫重灾区腹地,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不论如何,都要将幼莲带回儋州城。 穿过这片山林,眼前便豁然开朗。 官道上空无一人,在其他地方见到的流民也不见了踪影。 这个地方仿佛早已经被人抹去,不复存在。 唐渺提着剑缓步走在宽阔的土路上,思索着要不找一个人问问路,这样睁眼瞎的乱转下去也不是个事情,但是现如今要想找个问路的人,也比登天还要麻烦。 他就顺着这条土路一直走下去,没多远就看见了一处废弃的茶铺,茅草屋顶跟筛子一样到处是破洞,太阳光扫过,落下了无数道光柱。 唐渺扶正一个破烂的桌椅休息,眯着眼睛眺望着远方。 苍龙州他是第一次过来,这里就是秦境的最南端,再往南边继续深入,便是三大王朝公认的,尚未教化之地的莽荒,被险峻的山势所阻隔,难以逾越。 思来想去,还是要想尽办法找到有人烟的地方问路,这么一直晕头乱向的转悠下去,什么时候到达水神祭城,那便是个未知数。 呆了没多久,他便继续上路了。 唐渺顺着地上的车辙痕迹找到了一条羊肠小道,循迹而至,一座小型村庄便出现在了眼前,除了凄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村子路口被荆棘木栅栏挡住了。 “难道村子里面有瘟疫的感染者?” 唐渺便绕到了村子中间,整个人化为了一缕黑烟,在错综复杂的暗巷中穿行,趁机翻入了一家小院中,村子宛如一座死城,里面空无一人。 他四下一瞧,却发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 篱笆土墙的墙院内凌乱不堪,像是被洗劫过一样,屋内的厨房也是如是,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兴许是走的太匆忙的缘故,还没来得及收拾家里。 “逃难?” 唐渺打量了几眼房屋,的确没有找到任何吃的食物。 “人都逃去哪里了?” 他一连搜查了好几家房屋,基本上都是如此。 唐渺随即走出了村子,来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土坡之上,极目远眺,村子周围有一条河,像是从山中流出的清泉,他仔细观察了许久,低声道:“有点意思,原来都躲在山中了。” 他思量了片刻,匆匆往山里赶去。 ...... 郁郁葱葱的山林间,几只小鹿在小溪边上喝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来临。 “大哥,今天可以开荤了。” “是啊,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顺便拿回去给二娘补补身子。” “好,你们就瞧好了吧。” 一副自制的木弓,将弦绳拉成了满月。 ‘咻’ 削尖的木枝蓄势待发,只可惜距离太长没有射中。 “该死,距离不够。” 那人闷哼一声,一个俯冲闪出了灌木丛,再次搭弓射箭。 几只小鹿惊得一声纷纷逃开了。 “快,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给逃走了。” “畜生。” 他们在身后追赶,急着大骂道。 “看箭!” 陡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一枚碎石,击落了在半空中飞行的自制木箭,一下子断成了两截落下。 “什么人?” 一个体格壮硕的年轻人不免大惊失色道。 几人纷纷停住了脚步,靠拢在了一起,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哪...哪里有什么人啊?” “你们看那根箭。” 另外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一时语塞。 “会不会是隔壁村子的虎子,这小子一直与我们作对。” “不可能。” 那人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顺势又搭上了一根自制的木箭。 他蓦然的回头,又一颗小石子射来,打掉了手中的弓箭。 另外两人早已经吓破了胆子,纷纷躲在了粗壮的大树后面,战战兢兢地说道:“到底是什么人?” “问路人。” 说话间,一名蓝白劲装胯袍男子忽然从天而降。 三人微微一怔,如临大敌。 眼前这人相貌堂堂,神出鬼没,武功肯定高强。 既然这么厉害的高手,跑到这山中来作甚?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首一人看起来年轻不大,但是虎背熊腰,体格壮硕,两臂孔武有力。 “问路人。” “看来你们果真全都躲在山里了,uu看书 .uukanshu 而且还不止一个村子的人样子。” 唐渺低声喃喃一声,随即笑道:“敢问三位少年英雄,水神祭城怎么走?” “你要去水神祭?” 为首一人吃惊一声,脸色瞬变。 “的确。” 唐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几人瞬变的神色尽收眼底。 “去往水神祭城的路嘛...沿着山中的清泉下去,会遇到一条河,直接渡河可以过去,后面的路说也说不清楚,反正最后一定可以达到水神祭的东门;另外沿着河边走,一直走下去,便可以达到水神祭的北门。” “莫不是在诓骗我?” 唐渺闻言,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信不信由你,去往水神祭的路的确比较复杂,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那好,我且再问你们,从这里到水神祭有多远?” “两百里地左右,骑马不吃不喝不歇且需一日半的功夫;步行的话少则三日,多则四日可以抵达水神祭。” “这样啊。” 唐渺面露若有所思惆怅之色,“如果我渡过了那条河,河的对岸还有可以问路的村子吗?” “前辈莫非是打外地来的?” 那人并没有接话回答,而是轻笑的反问了一句。 第27章 瘟疫本源(6) “是又如何?” 唐渺的手段这三人都已经见识过了,但真话无妨。 “咦,那你...你是怎么进入这苍龙州的?” “这有何难,当然是靠双腿走进来的。”他眯着眼睛笑吟吟的道。 几人面色一阵铁青,敢怒不敢言,倒是为首一人,谙熟世事,有板有眼的拱手拜道:“既然前辈不愿相告那便算了,苍龙州瘟疫肆虐,一切还需心为妙,至于河的对岸是否还有人烟,如果没有人感染瘟疫的话,自然是没有了;若是一切正常,肯定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就像你们一样。” 唐渺双眸一沉,轻声哼道。 “前辈明鉴,这瘟疫着实厉害,我们都害怕,奈何朝廷已经下了禁足令,更是全面封锁了苍龙州,我们断不得背井离乡,躲在这深山老林中避世。” “这倒是句大实话。” 他轻笑了一声,随即又问道:“你们来这多久了?” “三月有余了。” “那吃的应该不多了吧?” 三人相视一眼,默然的点头。 “唉。” 唐渺长叹了一声,挥手掷出了手中的尚方剑,化为了一道金色流光急射而去,下一刻,只听见鹿哀鸣一声,对面三人不禁喜极而泣,连声拜道:“多谢前辈成全,多谢前辈成全。” “没有吃的食物,那么早有一...” “你们可知冥鸦?” “前辈的可是那专吃那死人腐肉的黑色大鸟?” 为首那壮子恭声回答。 “没错,你们可曾见过?” “自然是见过...” “什么时候?” 唐渺心一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应该是半个月前,大量的冥鸦往水神祭的方向去,估计又死了不少人。” “难道又是他们在搞鬼?” 他思量了片刻,招手将那壮子唤到了跟前:“你过来。” “前辈这...这里就行了。” “过来回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唐渺轻笑了几声,不禁打趣道:“怎么,我想要对付你们的话,顷刻之间的事情,你们根本走不了,只在我的一念之间。” “是是是,前辈神通广大...” 那壮子苦笑了两声,便凑了上前:“前辈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渺抬手止住了他滔滔不绝的马匹,低声道:“苍龙州的瘟疫到底有多严重?”78中文最快 手机端:https:/ “这个...实话,我还没有走出去过,只是听人家讲,水神祭瘟疫肆虐,一就要死去上百人,尸体烧都烧不完。人都在往城外跑,接着准备逃出苍龙州的人也被赶回来了,我们想都没想就躲进了山郑要苍龙州肆虐的瘟疫到底如何严重了,这个还真不好判断。” 唐渺想想也对,并非朝廷,其他人口中传出的话大都不可信。 他转念一想,便追问道: “那你们可知水神祭的神医?” “听过,那可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活神医呢。” “嘿,还是个女神医。”另外一人补充道。 “女神医,多大年纪,十五六岁?” 唐渺一手抓住了壮子的肩膀,惊声问道。 “疼疼...前辈,放手。” “抱歉,是本尊激动了。” 唐渺不动声色的努了努嘴巴,又催促道:“可是如此?” “前辈恕罪,子实在是不知啊。” “又是不知?” 他冷哼一声,不由得变了脸色。 “真的...真的不知,只是听闻别人讲过。这女神医可是撩,一直在水神祭,瘟疫重灾区救死扶伤,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具体在什么地方?” “水神祭城,司卯地。” “司卯地...这是什么地方?” 唐渺目光一凝,不明觉厉的追问道。 “水神祭城因水神祭坛而得名,这水神祭坛的地方,便在这司卯地了。实际上换一种法,司卯地便是水神祭坛,秦境最大的一处奴隶流放之地的终点。” “流放之地我倒是有所耳闻,从苍龙州出境,便是莽荒地带。” “前辈所言极是,秦王朝的奴隶生活在最底层,一代被贬为奴隶后,世后代代都是奴隶,除非离开秦境。于此之外,奴隶的最大来源,便是一种对犯饶惩罚,要么流放到莽荒,要么充公为大户人家为奴。这司卯地曾经是流放莽荒的起点,过了司卯地就到了南疆,几乎还没等到达莽荒,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那这么的话,司卯地便都是奴隶呆着的地方?” “大抵如此,前几年太子殿下监国,奴隶制度有所改变,不过又被权贵给压住了,但太子殿下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如今的司卯地就变成了最终的流放之地,也就是奴隶的栖身之地,躲过了流放莽荒的命运。” “司卯地也很偏僻了。” “前辈有所不知,司卯地在水神祭城的最南端,毗邻着南疆,以水神祭坛为界限,一端是秦境,另外一端就是古魔塔,古魔塔再往南便是莽荒。” “明白了。”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既然如此,这瘟疫本源会不会在莽荒之中...” 如此一想,他的眼前突然一亮。 “前辈,uu看书.uuknshu您刚才什么来着?” “嗯?” 唐渺反应过来,轻笑了几声,道:“没什么,只是一个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突然顿悟罢了。” “前辈,敢问您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如今这个时候可不安全。” 两三句话过后,壮子也逐渐放开了些胆子,主动开口问道。 “嗯...圣城。” 他取出了钦监监察使的身份玉牌。 “原来...原来是圣使大人。” 壮子惶恐之至,连忙拽着其他两人跪伏在地,拜道:“子拜见圣使大人。” “原来朝廷还没有放弃我们。” 他不禁喜极而泣。 “是的,朝廷不会放弃大秦的任何一个子民。”78中文首发 唐渺背着手,思绪不免有些飘远了,声音略显低沉:“在坚持几个月吧,瘟疫很快就会过去了,到时候举国欢庆。” “遵命,子一回去就告知大家。” “嗯...” 他轻吟了几句,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凝重的道:“刚才告诉你了冥鸦一事,记住了,即便是到怜尽粮绝之日,也绝对不要捕杀冥鸦,更不要吃它们的肉,否则...死期就到了,这话我只一遍,你可记住了?” 壮子郑重的点头,又重述了一遍,“大人请放心,子记住了。” 第28章 瘟疫本源(7) 从村子的后山下来,天色已晚,厚重的云幕堆积在一起,犹如一张无形大手压下,非常压抑,令人完全透不过起来。 日落西山,唐渺思索了片刻,紧追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追出去。 苍龙州境内的瘟疫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往西边徒步行走了数日之后,持着乌篷船渡河便到了水神祭城的地界。 河对岸一片荒凉,毫无疑问,临河的船家早已经不见踪影。 若是幸运没有染上瘟疫的人早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还留守在原地便只剩下等死的病人,就算逃也是必死,稍微有点良知的便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动。 但大多数人的归属仍是死亡,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在村子里寻了一顶笠帽,黑色面罩等等,继续深入水神祭,情况更为严峻,终于在河对岸不远处的村口,唐渺嗅到了一丝腐臭。 村口设置了燃烧的路障,天空中,冥鸦一直在盘旋,如死神的镰刀悬在头顶,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降下,夺人性命。 在不确定瘟疫是如何传染的情况下,唐渺并没有冒失的闯入。 不过在村子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有一间孤立的小院,黑色的冥鸦‘咕咕’的嘀叫着,哀转久绝,恶臭冲天而起,隔着几里地都能闻见。 “应该是死去多日了,同大壮一样。” 唐渺站在一颗树叶早已经掉完的老歪脖子树下,凝神细望。 一批又一批的冥鸦从屋顶钻入,接着便又飞驰而去。 他默然的望着,然后一把火将其燃烧殆尽。 彼时的冥鸦已经带有攻击性,也尽数被金色剑芒葬送在这场大火中。 这俨然是一座死村,禁足令下发之后,出去就会被乱刀砍死,呆在家里也无法幸免,史无前例的大灾难降临。 唐渺站在村外,偶尔还能听见村子里面有口气的残余村民们微弱喘息声,以及痛苦的呻吟,如冥魔哭泣,霎时间就落下了座死域,令人叹惋。 继续深入,往苍龙州的腹地而去,一路上所见惨不忍睹。 终于,在一处空荡荡的荒村里面,小院中独坐着一位耄耋之年的老汉,佝偻着身躯,杵着拐杖,见到有生人进来,他艰难的抬头,断断续续的说道:“快离开,快离开这里,少年,这里不是你待着的地方。” “老人家,那你为何没走啊?” “我....我呀,年纪大了,不中用,不想走了,太累。” 老人家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白斑。 “您老还能长命百岁呢。” “不了,活不了这久,我今年八十又九。” 老人家随即眯起了眼睛,轻声喃喃道:“过了这一年,我就整整九十岁了。” 他擦了擦眼泪,哭着哭着变开心的笑了。 “九十岁。” 唐渺笑着拱了拱手,说道:“老人家一辈子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据有史以来,祖祖辈辈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呢。” 老人家笑着摆手,连忙催促道:“快走,快走吧。” 唐渺恭恭敬敬的行礼,“这就走了,敢问老人家,司卯地怎么去?” “司卯地呀...” “往西北方向一直走就到了。” “一直走?” “对啊,一直走就到了司卯地。” “快走,快走吧,孩子。” 唐渺忽然轻咦了一声,走近了一瞧,发现这老人家早已经没有了鼻息,死去一段时间了,既然还能开口言语,大概是回光返照吧。 他轻叹了一声,恭恭敬敬的拜道:“老人家一路走好。” 这世间的奇事果然是不少。 按照回光返照的老人家指明的方向继续前行,往西北深入苍龙州腹地,在靠近水神祭城的位置,发现了一处尚有人烟的地方,有炊烟袅袅升起。 人间疾苦,唐渺并没有隐去身形。 靠在躺椅上的中年人双目无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某处虚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过往,他微微垂着脑袋,头发粘着头皮掉落了一大块,颈脖处的脓疱正逐渐往脸部蔓延,苍蝇围绕着他打转,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陡然间,冥鸦飞掠而过,直袭中年人的眼珠而去。 唐渺闷哼一声,手疾眼快的射出了一枚小石子,顺便崩死了那畜生。 “多...多谢...多谢。” 中年人双腿一蹬,两眼一闭就去找阎王报道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暗巷中,传来一丝迫切的声音:“快快,张老去世了,不能让冥鸦吃掉他的尸体。” 唐渺瞳孔微缩,不动声色的藏在了斜对面的矮墙之后。 窥视中,急忙跑来四人,个个身穿素色的麻衣,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流露出坚定之色,毫不退缩。 四人动作麻利干练,他们抬着木制的担架,将刚刚死去的老人家放在担架上之后,u看书 .uukah又赶紧给他裹上了白布,接着就打算离开了。 为首一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回头一望,只见一只黑色的冥鸦安静的躺在地上,一个眼珠大小的血窟窿,鲜血直涌,像是刚死去不久。 “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其他人不成?” 他举目往前,定睛一瞧,在斜对面的矮墙边上,一个头戴笠帽的年轻人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人连忙摆手,低吼道:“快走,这里不是你呆着的地方。” 唐渺并没有多言,把脚边的碎石子一捻,‘咚’的一下子击打而出。 那碎石比羽箭还要犀利,一下子搭在了土墙之上,破开了一个小窟窿。 那人瞬间便明白了,原来是仗着自己会点功夫不要命的蠢蛋。 他的眼珠碌碌的转着,一咬牙便赶紧快步离去了。 唐渺紧随其后,这四人拉着张老儿的尸体往村外走去,那里是一处处理尸体的火炕,火焰汹汹的燃烧着,势头正盛。达到之后,两人上下齐手,连同着包裹着尸体的白布一同扔进了火坑之中,待燃烧了一半之后才折返。 这里应该是一处集中救治点。 在村子外不远处的地方,错乱搭着许多顶简陋的帐篷,里面隐约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有不少同样穿着素色麻衣的‘神秘人’在来回走动。 第29章 瘟疫本源(8) “唉,大侠,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走吧。” 为首一人显然注意到了唐渺怪异的行为,冲着瘟疫传染地而来,莫不是嫌弃活命长了,“这里可是瘟疫的传染地,周围几个村子病人的集中救治点。” “看得出来。” 唐渺心中又惊又怕又喜,这样的救治措施,不是一般人能够想的出来。 “你们就不怕吗?” “怕归怕,只要救治措施手法得当,了解了瘟疫的传染性质之后,并不打紧。我们都是自愿留下的,虽然不能完全救治染病的村民,倒也能够减少大家的痛苦,你快走吧,这里真的不能够呆。” 说话间,那人低头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实不相瞒,我是带着目的前来,有几个问题还望阁下相告。” 那人取下了一个白色瓷瓶,倒出白色的粉末在手上揉捏之后抹在了身上。 此人中年模样,面容沧桑,眼眶深深凹陷,眼中布满血色。 “带着目的来的?” 中年人心有疑虑的打量着唐渺,抹完白色粉末之后,又在一盆黄绿色的水中清洗两手,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坐下休息,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了。 “阁下倒是会点武功,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寻常人唯恐瘟疫避之不及,阁下却似乎想尽办法的深入,令在下匪夷所思。” 唐渺轻哼一声,倒也没有丝毫隐瞒,掏出玉制的身份腰牌呈在了中年人面前。 “你...钦天监监察特使?” 刚坐下,中年人见状,便又一下子蹿了起身。 “就像你说的,寻常人不会踏入苍龙州,在下这次是持圣谕而来。” “原来如此,小人见过监察特使。” 说罢,中年人就要跪下,然而一股无形之力却托举着他无法下跪。 “坐下说话,圣谕所述,命钦天监全力寻找瘟疫本源,除此之外还有妙医谷的一位神医,她的安全不容有任何闪失。” “妙医谷的神医...大人可是来保护莲花仙子?” “嗯?” 唐渺心念一动,不动声色的追问道:“阁下莫非是认识?” “何止认识呀,大人有所不知,如今苍龙州盛行的瘟疫救治之法,就是妙医谷的莲花仙子亲手相授,我等皆是莲花仙子的徒弟。” 中年人提到幼莲时,脸上毫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傲然的神色。 “当真?” 这丫头也的确是了得,唐渺内心一阵苦笑,又不禁想到了素仙的顾虑,或许幼莲真的可以独挡一面了,把她硬生生的带回去,唐渺的确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会不会太自私了呢。 这一切还得看幼莲如何决断了。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莲花仙子真乃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年纪轻轻,一身医术了得,亦有回天之术,叫人无不拍手叫好。” “的确,妙医谷素仙座下四名女弟子个个医术非凡,最大的弟子莞菊不过十八岁,最小的幼莲想来也只有十五六岁,所以圣上命大祭司严加保护,你可知幼莲如今何在?” 唐渺不禁眼前一亮,顿时喜上眉梢。 “这个...莲花仙子从烽火城入关,一路走来,施针救人无数,在瘟疫大爆发之后,毅然决然的进入了苍龙州,在目睹的恐怕的瘟疫之后,专研救治之法,逐渐渗入苍龙州腹地,往水神祭坛的方向去了。” “水神祭坛,就她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仙子的相公,和另外一对孪生姐妹,仙子的徒弟。” “莲花仙子的相公...”唐渺琢磨了片刻,心里寻思道:“九皇子殿下,你可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啊。” “的确如此,莲花仙子夫妇恩爱有加,折煞旁人。” 唐渺微微勾起了嘴角,沉了一口气,“水神祭坛在什么地方?” “往西北方一直走下去,绕过水神祭城,靠近南疆的地方便是水神祭坛了,大人莫非现在就要去寻莲花仙子?” “不错,早一点找到,便少一份危险。” 唐渺凝视着眼睛,目光逐渐深邃。 “唉,既然如此,我看大人还是直接去南疆寻找吧。” 中年人轻叹一声,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 “却是为何?” “大人有所不知,瘟疫在秦境全境爆发,苍龙州成为了瘟疫的重灾区,就连南疆部族的高手也无法幸免,便有人传出了,十二显圣族之一的吞天蛤族的大祭司不幸感染了瘟疫,幸而被深厚的内力压制,才苟延残喘至今。” “在得知了莲花仙子的种种事迹之后,他们已经连番派出了好几拨人马前来。表面说是请去族内一叙,实则是挟持。幸好吞天蛤族不幸中招之后,派出的高手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这才没有让他们得逞,前几次是正大光明的请,后面便在暗中出手偷袭。可是随着莲花仙子逐渐往南疆靠拢,安危更是令人担忧。” 中年人眉宇之间浮现出一丝凝重的担忧之色。u看书ww.ukashu “这傻丫头为何一直要往苍龙州腹地深入呢?” “嗯?” “额...神医愈挫愈勇,更加表明了圣上的决心,妙医谷的神医绝不容有失。” 唐渺背着双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那是自然,据说朝廷拥兵十万镇守儋州城,全面封锁苍龙州,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不知可有此事?” “此事千真万确,瘟疫肆虐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朝廷势要将其解决。” “你们不要有何误解,这样的举措为国为民都没有任何害处,你可知显圣将军亲率部下追击瘟疫传染性,不幸中招,三千大军短短数日之内便失去了战斗力,他们一个人都没有逃走,包括显圣将军在内,全部以身殉国。” “什么?” 中年人蓦然抬头,不禁大吃一惊。 显圣将军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秦境南部十万大军的最高将领,同庸北城的定北将以及驻守在鹿垣郡逐鹿城的烈侯一样,同等尊贵的身份。 “小人明白了。” 中年人垂着脑袋,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唐渺深吸了几口气,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匆的离开了。 看来南疆一行刻不容缓,唐渺根本来不及多想,直奔南疆而去。 第30章 瘟疫本源(9) 南疆下闻名,比之元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唐渺也没有去过。 如今的苍龙州原有的秩序早已经被打破了,荒郊野岭中不见任何一处城镇,光靠脚力要想赶到南疆,少则半月的功夫,多则二十甚至是一个月。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咳咳咳。” 破败的瓦房内,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头顶上盘旋着黑色的冥鸦,泣血的啼叫令人心悸,仿佛阎王爷来索命了一般骇人。 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的传来。 “王大娘,王大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少女的轻吟从屋外传来,卧在病榻上,面无血色的老婆婆揪起了半个身子,极力的想要起身却又动弹不得,弱弱的回答:“丫头...丫头啊,糟老婆子只剩下一口气,你们不要再来了,千万不要再来了。” “王大娘,王大娘,您还好吗?” 屋外少女的叫声更加急切了。 “丫头啊。” ‘咳咳’ 老婆婆匍匐着前行,哎哟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 ‘砰’ 一声巨响,屋外的房门被直接蹿开了。 “王大娘。” 两个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闯入了房间里,一见趴在地上的老婆婆,赶紧上前将其搀扶起来,“王大娘,您怎么不心啊,我们来看你了。” “丫头啊,你们快走吧...咳咳...咳咳,我糟老婆子一个,半条命都没有了,你们快走吧。” 老婆婆已经瘫在了床上,额头上冷汗直冒,但是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您放心吧,王大娘,我们有保护措施。” 古灵精怪的丫头蹦跶的起身,碌碌的转了一大圈,他们穿着素色的麻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美眸,充满了晶蓝色的雾水,格外灵动。 “唉。” 王大娘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泪水。 “王大娘,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感染了瘟疫,您不肯去集中收治点,丫头我只好过来看您了,您要相信我们啊,王大娘,我们是不会放弃你们的。” 丫头拽着老婆婆的胳膊,语重心长的道。 “唉,丫头,你们这是何苦呢。”老婆婆心中又是一叹,挣扎的起身,连忙被另外一个站着的人给拦住了,却又拗不过她,只好将她搀扶着坐起。 “王大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想治好你们,还你们一个太平。” “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可是我一个糟老婆子,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实在是不值得你们花费工夫在糟老婆子身上。” “王大娘,瞧您的,只要是一条生命,我们都不会放弃。” 丫头眼中闪烁着一丝精芒,她的声音掷地有声。 “好好好,咳咳...我就同你们走吧,走吧...死了也值了。” “放心,王大娘,我一定会救好你们。” 老婆婆一阵苦笑的摇头,随即跟随着他们两人去往了集中收治点。 镇外空旷的地方,搭建了不少的帐篷,周围全是用燃烧的篝火堆隔绝。 安顿好了老婆婆之外,两个身穿素色麻衣的人便在帐篷区域内忙活起来。 “徐大爷,您今感觉怎么样了?” “好。” 满口黄牙,杵着拐杖的老大爷靠着帐篷晒太阳,恍惚的回了一个字。 “那就好。” 丫头蹦跶的往前几步,只看见另外一个老头铺着麻袋睡在地上,她便刻意提高了音量,叫道:“马大爷,您今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好好。” 老头翻了个身,看似不耐烦的回答了几个字。 她背着手,一路蹦蹦跳跳的走去,围着帐篷集中收治点转了几圈,在这里治疗的每个人,她都叫的上名字,看见他们从心生绝望到点燃希望,丫头打心底的高兴,终须一,瘟疫便会彻底散去。 “莲花仙子...莲花仙子。” 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呼唤。 丫头心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急着问道:“怎么了,李大哥?” “三子,三子...他快不行了,莲花仙子,你快去看看吧。” “好,我这就去。”丫头一扭头,朝着远处叫了一声:“殿下,这边...快点过来,三子快不行了。” 远处正晾晒草药的人听见这喊声后,忙着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 简陋的帐篷内,外面站着不少看戏的人。 丫头秀眉微蹙,紧跟着吴大哥钻入了帐篷内,木板搭设的床铺上,一个看起来不大,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捂着胸口在木板床上来回翻滚,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模样很是苦痛了。 “仙子...仙子...” “昨不是有所好转吗?” 丫头心中大骇,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这个,今早都还是好好的,就是到了晌午的时候,病情加重了。” 吴大哥面色不堪,急着直挠头。 “不可能。” 丫头凝视着眼睛,低声吩咐道:“吴大哥,烦请拔去他的衣服。” “好。uu看书ww.ukashu ” 一件破洞的粗布短褐,中年人探手便直接将其扒了去。 定睛一瞧,胸口的红疹确实已经消退了不少,但是在胸口往腹部下偏移的地方,有一团黑乎乎肉瘤般的东西在体内游动,好像是活的。 丫头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是...” ‘咕咕’ 陡然间,话音未落,那团黑乎乎肉瘤似的东西突然膨胀扭曲起来。 “吞蛤?” 九皇子殿下不由得大惊失色,“该死,我们中了他们的阴谋诡计,这分明就是蛊虫,根本不是什么瘟疫,是我们害了三子呀。” “传闻,蛊虫吞蛤会在午时左右发作,发作时伴随着钻心的剧痛。” “哼。” 丫头的脸上瞬间难看起来,璇然起身,手上便多了一套素布包裹着兰花银针:“三子你忍住,我这就为你施针诊治。” “啊~~” 她方要上手,病榻上的年轻人突然大叫了一声,两腿一蹬,翻起了白眼。 “不好。” 九皇子殿下手疾眼快的一把抓住了丫头,一个滑步的距离往后撤退,陡然间,就在此时,一团黑影突然破肚而出,袭向了最近的丫头,一击未能得逞之后落在霖上,扭曲成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31章 瘟疫本源(10)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众人。 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暗红色的瘀血狂涌,飞溅在了素色麻衣上。 转眼间,一条鲜活的生命便逝去了。 “该死。” 九皇子殿下低声咒骂道,“吞蛤族,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幼莲显然受到了惊吓,顿时间扑在了九皇子殿下的怀中,泪如雨下。 “淮哥哥,是我害了三子,是我害了三子。” “这不不怪你丫头,都是吞蛤族下的毒手。” 九皇子内心一沉,低头看着眼眶泛红的幼莲,心里莫名的一阵绞痛。 “唉。” 吴大哥长叹了一声,他背着手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帐篷。 她艰难的挪动目光,一下子就怔住了:“现在该怎么办呢,淮哥哥,吞蛤族这些人心肠歹毒,一定会再次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 “有我在呢,莲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隐藏在瘟疫患者中的蛊虫患者,以你的医术,蛊虫吞蛤并不难解...” 话音未落,简陋的帐篷外,又传来一声惨剑 “糟了,蛊虫吞蛤会在午时气炎热时发作。” 九皇子轻声念叨了几句,神情不免为之一凝。 他们两人惶恐的追了出来,另外两个穿着素色麻衣的人也刚好到此。 “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孪生姐妹齐齐开口问道。 “吞蛤族种下的致命蛊虫——吞蛤,逼迫莲儿就范,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们走,赶快找出被中下了蛊虫的患者。” ...... 在帐篷外不远处的山林中,粗壮大树的树根错综复杂往地下延伸。 参古树碗口大的树枝上,错乱站着六名单脚点地的灰袍人。 层叠蔽日的绿叶底下,一名身披绛紫色长袍的老妪双腿盘膝而坐,他霍然的睁开眼睛,殷红的血眸中如密布的蛛丝网,散发着妖异的红芒。 她张口一吸,然后吐出了一团暗红色的血雾悬浮在了身前,其内森罗万象,电闪雷鸣之间不断的扭曲膨胀,裹挟成一个圆球,啪的一下子砸在霖面,构成了一个古怪的阵法。霎时间,她掐诀而出,轮番变换手势结出了几个手印,按在霖面上法阵的正中间,陡然间,暗红色的血雾顺着法阵的纹路逐渐燃烧起来,不时的传出泣血的啼叫,如同九幽地狱冥神降临。 “成了。” 单脚点在树枝上的数名灰袍人不禁大喜过望,纷纷跃下,齐声单膝跪地拜道:“恭祝二长老神功大成。” 紫袍老妪灰白的发须扎成了许多触角,看起来颇为古怪,面孔沧桑的老脸满是如同沟壑般的褶皱,触目惊心。 她微微舒了口气,眯着眼睛笑道:“上一次催动秘术还是三年前,老了,不中用了,这一次施法竟要了半个时辰。” 六名灰袍人相视一眼,又是轮番的拍着马屁。 “二长老明鉴,我们吞蛤族幸而有蛊虫秘术治疗,勉强压制了瘟疫爆发,但是时间一久,便只能是功败垂成。当务之急是请回莲花仙子,可是这妮子竟如此不识好歹,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让二长老亲自出手的。” “无妨。” 紫袍老妪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轻吟了些许,道:“这次我们在他们饮用的水源中种下了蛊中,我会分批次的催动蛊虫发作,如果这莲花仙子还是如此不识好歹的话,也只能让他们全部命丧黄泉了。” “咦,那岂不是,莲花仙子也中了蛊虫吞蛤?” 其中一名灰袍人突然惊声问道。 “哈哈,就凭这丫头的伎俩如何在本座面前逞凶,你们放心吧,她会求饶的,接下来一切按照计划进校” ...... 帐篷的集中收治点,遍地的哀嚎差点令幼莲崩溃了。 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吞蛤的蛊虫全面爆发,竟有十几人痛不欲生,然而因此丧命的人也有了五六人,幼莲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逝去,她实在是感到痛心疾首,哭的梨花带雨,双眼红肿。 “不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体内有吞蛤的蛊虫呢?” 九皇子双目欲裂,两手紧攒成拳,错骨声‘嘎吱’的响起。 陡然间,暗中突然射来一根羽箭。 “心。” 他一个飞跃,落在了幼莲身前,一脚便踢在了劲射而来的羽箭上。 这力道完全没有杀伤力,调转方向后直直坠地。 羽箭上附带一张纸条。 他们几人相视一眼,便凑了过来,取下纸条粗略一看,九皇子便怒不可遏的低吼道:“该死,他们实在是歹毒。” ‘水源中有蛊虫,你们必死无疑;想要解药,烦请莲花仙子独自一人往山林中一叙。’ “莲儿,这水里有毒...” 幼莲看见这纸条上的内容之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对上了九皇子殿下的目光,森然的吐道:“何人不喝水?” 果然是狡诈恶徒。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九皇子殿下发出几声低吼。 “如果他们肯给出解药的话,我可以同他们去吞蛤族。” “不行,莲儿,你绝对不能去吞蛤族,uu看书 w.uuknhu 那里实在是危险了。” 九皇子殿下一口回绝道。 “淮哥哥。” 幼莲好似已经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抽泣道:“淮哥哥,你就让我去吧,我们都喝了下毒的水,没有解药的话,我们都会死的,可是...我不想失去你呀。” 九皇子双眸一张,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莲儿,我也不能没有你啊。” “你放心吧,淮哥哥,我同他们去吞蛤族也是治疗瘟疫,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解药,我们一定要拿到解药。” 幼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美眸中满是深情的柔色。 九皇子殿下并不话,他深深的注视着幼莲,眼中布满了血丝。 “淮哥哥,我让大霜和霜陪着去,不会有事的,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要为大家拿到解药,你在这里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回来啊。” 幼莲踮着脚凑了上去,即便是隔着一层布,但也隔不了爱。 他深吸了几口气,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微笑道:“莲儿,我支持你,你一定要安全回来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们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楚辞淮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好。” 幼莲郑重的点头,眼中满是不舍。 第32章 瘟疫本源(11) 踏入树林中,层叠在一起的树叶尽数挡住了阳光,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鬼影丛生。幼莲带着大小二霜在山林里缓步前行,忽然刮来一阵怪风,迷乱人眼,幼莲惊声叫道:“小心。” 她霍然的抬头,粗壮高大的树枝上,站着一名紫袍老妪,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身后徐徐传来几人的阴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幼莲回身望去,身后不多时出现了六名灰袍人,而在她们三人的脚下,一个如同蛛丝网的阵法浮现在了地面上,血液顺着纹路剧烈的燃烧起来。 “恭迎莲花仙子大驾。” 那六名灰袍人装模作样的拜道。 “哼。” 幼莲娇叱一声,不由得冷笑起来:“快收起你们丑恶的嘴脸吧,我既然已经来了,快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哈哈,莲花仙子,我们吞天蛤族三番四次的盛情相邀你不肯,偏偏闹得个鸡犬不宁,死了几个人才肯罢休,这次你可长记性了?” 紫袍老妪一挥衣袖,探手结出几个手印,陡然间剧烈燃烧的血液如黑焰般扩散,幼莲心中大骇,小腹突然毫无征兆的传来阵阵痛感,“你们...你们,简直是太卑鄙了。” “哈哈,吃一堑长一智,莲花仙子你可要记住了。” 紫袍老妪蓦然抬手说道,冰冷的神色不含任何情感。 剧烈燃烧的黑焰抓住了她们三人的小腿,如跗骨之虫缓慢侵蚀着。 “如果阁下只是为了教训我,大可不必,一剑杀了岂不痛快,不过那样的话,有你们吞天蛤族陪葬,小女子不枉此生。” 幼莲疼的青筋暴突,额头上冷汗直冒,唰唰的往下流。 “你...” 紫袍老妪双手攒拳,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正欲发功之时,被制止了。 “二长老万万不可,我们显圣一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决不能一意孤行啊,长老...” “闭嘴,本尊如何办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灰袍人一时语塞,只得唯唯诺诺的垂下了脑袋。 紫袍老妪轻哼一声,脸上笑意正浓,“好好好,妙医谷的仙子果然非凡,拥有非比寻常人的心智,实在是了得。” 他撤力打出了一道霜白之气,尽数瓦解了剧烈燃烧的黑焰,待小腹的阵阵痛感消失之后,他们三人相互搀扶着,颓然的半坐在了地上。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哈哈,莲花仙子,不是让你独自一人前来,怎么还带着两个碍事奴隶?” “她们是我的徒弟,对治疗瘟疫得心应手,事后你们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若是瘟疫严重,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紫袍老妪目光闪烁,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笑道:“好,那我们就走吧。” “前辈且慢,答应晚辈的解药呢?” 幼莲颤颤巍巍的起身,咬着牙齿质问道。 “解药。” 紫袍老妪翻手而出,掌心里便多了一个小瓷瓶,他顺势扔给了身后的灰袍人,轻声道:“我们贵为显圣一族,并非不讲信用,而且瘟疫事关重大,你们且持解药下去救人吧,事后在前面汇合。” “遵命。” ...... 自打幼莲离开之后,九皇子殿下好似魂魄离体一般,浑浑噩噩。 他已经无心继续救治感染瘟疫的患者,所幸在幼莲离开之前,也培养出了几名老实本分的村民继续开展救治的措施,倒也不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死去。 紫袍老妪手中的解药送到了帐篷的集中收治点之后,蛊虫吞天蛤的威胁立刻便瓦解了,九皇子殿下却仍是完全提不起精神来,每日望着残月垂泪。 用情至深,苦痛越大。 “不行,这么一直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吞天蛤族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九皇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幼莲此番前去,无异于自取灭亡,万一吞天蛤族内感染的瘟疫来瘟疫本源的毒素,恐怕无人能解,“唉,失算了。” 他长叹一声,又不禁迷茫起来。 九皇子殿下什么事情都由着幼莲来,说了不需要人暗中保护,果真就甩掉了大祭司派来暗中保护的人马,而如今深入苍龙州腹地,危险无以复加,现在又不是在楚地,一兵一卒都无法调动。 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已然到了山穷水尽之际。 而且他也不敢随意离开,瘟疫在苍龙州境内全面大爆发,如果没有幼莲精准的判断和及时的预防话,即便是化境高手恐怕都难以幸免。 三天后,一位头戴笠帽,口戴面罩,身穿蓝白劲装的年轻人风尘仆仆的赶到,自打越过水神祭城之后,搭建的帐篷集中收治点随处可见,想必都是幼莲一行人努力的结果,穿过水神祭坛往南疆的方向而去,唐渺逐渐迷失在了荒野中。 惨淡的月光下,uu看书 wwuukanshu 唐渺艰难的在山林中穿行,不远处看见了微弱的火光,走近了一瞧,只见又是一处帐篷的集中收治点,在其周围燃烧着火堆,防止生人靠近。 “想进你就进来吧。” 九皇子殿下瞥了眼帐篷外的人影,爱答不理的叫道。 唐渺微微一愣,不禁有些诧异,“为何一路走来,凡是帐篷集中收治点的人,都是将所有靠近的人轰走,就没有看见一处主动相约的人。” “阁下莫非也是感染了瘟疫?” 那独坐在篝火旁的人,突然破口大骂道:“滚,爱进不进。” “你这厮好生无礼,我们平生素未谋面,为何恶语相向?” “我心情不好。” 那人长吸了一口气,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眸子,分外逼人。 唐渺轻笑了两声,眼珠碌碌一转,说道:“看来阁下并未感染瘟疫,我且问你,莲花仙子何在?” 那人闻言,霍然起身,差点撞到了火堆,不由得惊声道:“你们...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莲儿不是被你们给抓走了吗?” “什么,幼莲被什么人给抓走了?” 莲儿? 幼莲? 两人隔空对望,皆是大吃一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唐渺双眸一沉,目光越发的冷淡,单手扣剑。 第33章 瘟疫本源(12)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楚辞淮。” “哦。” 唐渺心中一叹,立马又打起了精神,笑吟吟的说道:“看来今晚又有的谈了,九皇子殿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辞淮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出了帐篷的集中收治点,在远离瘟疫传染之地的山林中,两人便都取下了面罩,楚辞淮一见,满脸皆是窘迫之色,为刚才自己的莽撞而羞愧,“原来是唐前辈,辞淮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无妨。” 唐渺轻声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方才说,幼莲可是被什么人给掳走了?” “前辈明鉴,晚辈正打算向前辈寻求帮助呢,莫非前辈可专程为此事而来?” “不错。”他背着手,面色突显凝重,低声回答:“殿下,实不相瞒,唐某受素仙所托,特将幼莲寻回,带离苍龙州。” “素仙现如今莫非也在秦境?” 对于他的答非所问,唐渺显然并不是很满意,眉头微皱。 看出了唐渺的不悦后,楚辞淮尴尬的轻笑了两声,叹了口气,说道:“都怪我不好,不该让莲儿冒险,她被吞天蛤族的人给掳走了。” “十二显圣一族,吞天蛤族?” 唐渺双眸一沉,低声吐道。 “正是他们,在饮水中种下蛊虫,用阴谋诡计逼迫我们就范,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夺走了数人性命,莲儿于心不忍,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什么要求?” “只要莲儿跟同他们回吞天蛤族,解药自然就会交给我们。” “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分,莫非他们吞天蛤族也正饱受瘟疫侵扰不成?” “这个...这个就不得而知了,这并不是他们吞天蛤族第一次相邀,前面三番四次使出某种诡计,最后甚至是大打出手,幸好都被一一挡住了,只是这一次我们实在是太大意了,倒是把他们的本命绝技给忘了。” 楚辞淮一阵叹惋的摇头。 “不...”唐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们就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只字未提,不过好像是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也的确是与瘟疫有关。” “莫非是瘟疫本源?” 唐渺眼前突然一亮,看向了楚辞淮,后者苦笑的摇头,“晚辈见识尚浅,实在是不知道,望前辈恕罪。” “罢了,罢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在他们回到吞天蛤族之前救下幼莲,如若真的是有关于瘟疫本源,那一切可就晚了。” 他轻声念叨了几句,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看向了楚辞淮,接着便又苦笑一番,自顾的直摇头:“恐怕你也不知道吞天蛤族的具体所在。” “前辈,您这话可就说错了,吞天蛤族前几次都是盛情相邀,我们曾经还一起坐下来仔细详谈过,他们告诉了我们吞天蛤族具体的位置。” “在哪里?” “就在河源镇汜水谷。” 这个地方唐渺完全没有印象,他紧皱着眉头,让楚辞淮回去打听打听,贸然的出发,万一方向弄反了,可就惨了。 楚辞淮一万个赞同韩粟的决定,对于营救幼莲的行动,比让他直接登基称帝还要大快人心,他对储位完全没有想法。 再三确认了大概的方向之后,他们两人便出发了。 这一路上很难碰见人烟了,甚至就连帐篷的集中收治点都并不多见。 在璀璨若星河的天幕中,楚辞淮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第一晚夜宿山林,两人围坐在篝火旁,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唐渺有太多的疑问,但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黑夜极其漫长,楚辞淮头枕着日月星河,轻声笑道: “前辈,我这一生恐怕再与皇室无缘了。” “你放弃储位了?” “我从未想过去争取那张龙椅,尤其是在与莲儿拜堂成亲之后,早就将储位抛在了九霄云外。” “什么,你们已经拜堂成亲了?” 唐渺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楚辞淮腼腆的挠了挠头,说道:“是的,就在莲儿毅然决然的决定医治瘟疫的时候,我决定陪同她永远走下去。” “殿下可是够深情。” “哈哈,前辈莫在要称呼殿下了,我乃一介凡夫俗子,愧不敢当。” “也罢,看来是冥冥中注定。” 唐渺仰头望着深邃的天穹,不禁再次想到了素仙自私的决定,幼莲是一定要救回来的,然而要不要带她出苍龙州,此时唐渺的内心无比煎熬。 “或许幼莲便是下一任素仙...” 他喃喃一声,有些事越是人为的干预,越是往极端的事态发展。 唐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后便不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看来你们另有一番精彩的遭遇,uu看书 ww.uukanshu 不比储位之争要残酷。” “南洛王返回了楚地。” “嗯?” 楚辞淮心一惊,忙问道:“莫非三哥要争夺储位?” “没错,如今楚地的形势比较复杂。实不相瞒,崇仁王已经掌握了大半的江湖势力,瑾懿王执掌武灵卫,意欲勾结长宁侯,虽然如今没有太过出格的举动,但想必只要另外的势力又大动作,定会揭竿而起。” 楚辞淮闻言,陷入了沉思当中,良久才说道:“三哥不该回来。” 唐渺凝视着眼睛,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追问道:“楚辞淮,你认为楚王朝的皇位,应该由谁来继承?” “楚辞钧。” “嗯?” 唐渺不见你哑然一笑道:“却是为何?” “前辈可能不知道,但是我自幼在深宫长大,谙熟世事。我那三哥的生母身份低微,他从小也是愚笨,但是比其皇子都要努力,三哥是真心的希望百姓都过的好,然而太过浮躁了,如果三哥能够戒骄戒躁的话...” 后面半句话,楚辞淮压在了心底。 实际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没错,楚辞钧离开庸北城之后重回墨家,拜师墨老学艺,习武先习德,先学做人的基本道理,练就一颗墨者人心。楚王朝不久将会大乱,纷争四起,到时候便又是群雄逐鹿的时代,王朝的更迭很快就又开始了。” 第34章 瘟疫本源(13) 一夜无话,继续上路了。 进入秦境南域之后,继续深入腹地靠近南疆,着眼远眺都是崇山峻岭,连绵起伏跌宕,作为一道天然屏障将尚未教化之地的莽荒彻底的隔绝开来。 朝着一个模糊的方向前行,翻过一座山岭,终于在茫茫大山当中见到了群山环绕的城镇,远眺时被云雾尽数笼罩,好似绿影仙踪,飘忽不定。 “那还河源镇吗?” “不知道,我也没来过这里,难不倒南疆的城镇都隐藏在山中?” 楚辞淮懊恼的摇头一番,又低声反问了一句。 “城镇倒是不知道,不过若是某个显圣族的话,倒是有可能隐藏在山中。” “嗯...”他琢磨了片刻,忽的开口问道:“这样一处隐藏城镇,不知道有没有人感染瘟疫。” “如果是封闭的隐世之地,应该没有人感染瘟疫,不过关键时就怕有人偷偷的将瘟疫带了进去,而自己又浑然不觉,整个镇上的人都得跟着遭罪。” 唐渺心中一叹,很快便做好了决定,“不管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进去问路,如果方位真的是对的倒还好,倘若不对也好及时折返。” 两人当机立断的下山往镇上走去,迎着日落西山的最后一丝残阳来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上,幽径两侧长满了暗绿色的青苔,惨淡的月光落下,略显阴森恐怖。 艰难的挤入怪石嶙峋的狭窄通道内,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在青石砖铺设的地面缝隙中已经长出了绿草,显然已经是荒废了很久,鲜有人踏足。 抬头一望,三块怪石拼凑成的一根石柱上写了三个绯红大字:木灵镇。 一看并不是河源镇,两人心里或多或少都难免有点失落。 “进去看看吧。” 唐渺探头往里面张望了几眼,借着微弱的月光,顺着青石板路延伸下去,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极目的黑暗中,仿佛无底的深渊。 四周寂寥无声,安静的可怕。 “小心点,这里太安静了。” 楚辞淮也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连忙点头一番,沿着主干道进去之后,他的脸色不由得大变:“唐大哥,有情况,赶紧捂住口鼻。” 他拽着唐渺就赶紧就往镇外逃去,原路返回,唐渺见状,二话不说,尽全力的运转起神行步来,几个闪身的功夫就坠入了黑暗中不见踪影。 待回过神来,唐渺轻声喘息道:“怎么回事?” “唐大哥,你难道没有嗅到一丝怪味吗?” 楚辞淮面色凝重,一字一句的轻吐道,随后便从腰间取出了一个一指长的小药瓶,打开瓶盖之后散发出一股麝香味的无声气体令人振奋。 “这是莲儿自行配置的解药,具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他微微舒了几口气,轻声道:“我刚才嗅到了一丝怪味,和瘟疫之毒很像,这类气味具有传染性,不过我们都有内力可以自行驱散,短时间内倒也不足为虑。” “瘟疫之毒?” 唐渺眉头紧皱,看来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现在怎么办?” 楚辞淮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全指望唐渺了。 “无妨,既然按照你说的,只要不长时间的在镇上逗留就没事,一切还得小心行事,我们进镇看看再说?” 楚辞淮双眸一沉,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怎么还进去。” 唐渺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撇了撇嘴巴,没好气的笑道:“你们既然已经成亲结为夫妻,幼莲就没教你舍己救人的道理吗?” 楚辞淮愣了愣,耷耸着脑袋反驳道:“莲儿也只是一个孩子。” “哈哈。” 唐渺轻笑了两声,他们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面罩,在上面滴上小瓷瓶里装盛的黄绿色药水之后,赶紧戴在了脸上,又悄悄的溜进了镇里。 小镇内房屋林立,坐落有序的排列着,有的大门紧闭,有的则是大敞开,而且院子里也是凌乱不堪,仿佛被强盗洗劫过一般,唐渺错愕了半晌,脑海中不由得涌现一个可怕的念头:“木灵镇会不会被抢劫洗劫过?”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既然被强盗洗劫过,怎么会有瘟疫盛行了。瘟疫的传染需要载体。即便是没有一个活人,也能看见尸体,但是放眼望去,完全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他正胡乱的思索之际,楚辞淮突然拽住了唐渺的衣袖,惊声道:“唐大哥,你看...看那屋顶之上有什么东西?” 唐渺微微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在一处阁楼的屋顶檐边,岿然不动的矗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那人站在月光下,一袭黑发如瀑,非常应景。u看书ww.ukan “嘘。” 唐渺摆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楚辞淮心里一个激灵,忙说道:“唐大哥,这里太诡异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等一等,我们先看清楚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做打算不迟。” 两人顺着一处高墙的边沿缓慢往阁楼靠近,在这一处犹如死城的小镇上,看见一个还能喘气的人实属不易,唐渺小心翼翼的张望着,目光不免为之一凝,在心里盘算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呢?” 四目相对,他们两人终于摸到了阁楼的边角瓦檐之下,心跳骤然急速。 抬头一望,只见原本矗立在阁楼上的人影早已经消失无踪,唐渺诧异的挠着头,内心忐忑一番,瞬间提高了警惕,“好厉害的人物,引气洞察术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仿佛就像是...一具尸体?” 唐渺一阵冷颤,楚辞淮好奇的往阁楼顶的屋檐上张望了好几眼,低声道:“咦,唐大哥,那黑影人呢,怎么就消失了?” “小心了,这人就在我们身边。” 唐渺双眸一沉,引气洞察术给他带来一个非常强烈的感觉,危险仿佛一只存在:“他很有可能就在我们身边,躲在了暗处。” 刹那间,一丝金色气流与黑色的污浊之气纠缠到一起,唐渺便察觉到了危险来临,急忙扭头回望,这一看便彻底呆住了,如遭五雷轰顶。 第35章 瘟疫本源(14) 那是一张面如枯槁的死人脸,一具被抽干了鲜血的尸体,口吐着污浊的黑气,全身满是流出腥臭黏液的脓疱,非常恐怖。 两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咚的一下死死的抵在了砖墙上。 “瘟疫本源?” 唐渺脑海中自行蹦出的一个念头,还不待他们两人反应,那具干枯的尸体便朝着他们直扑了过来,陡然间,他的眼中一阵金光大赦,一个金色剑阵璇然升起,直袭枯尸而去,‘砰’的一声巨响,两股暗劲猛烈的撞击在一起。 他们两人急速后撤,唐渺脸色大白,低喝一声道:“你快走,我来对付他。” “唐大哥小心,这是瘟疫之毒,触之必死。” 楚辞淮的脸色一变再变,他没有逞能,留在这里无异是添乱,然而扭头正欲逃走时,只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啼叫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人大惊失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不多时,从街道的拐角涌上了一群行尸,那怪声就是从他们口中发出来的。 “我的老天爷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楚辞淮左右看了几眼,他们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数量巨多,完全占据了街道,他抬头望向了四周的房屋,正欲飞身入空之时,令人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没曾想更有甚者,竟然沿着砖瓦在屋顶瓦檐上攀爬。 “该死。” 他低吼了一声,只得干唐渺的方向靠拢。 唐渺已经意识到周围的变化,冷漠的眼神中满是厉色,他抬手一指,一柄奇长无比的金色巨剑便隔空握在了手中,散发出的无尽威压令那枯石并不敢贸然进攻,没想到竟然还有些灵智。 “唐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楚辞淮现在也不禁慌了神,忙问道。 “别慌,我们找准时机,从屋顶上撤退。” 百鬼夜行,在木灵镇上悄无声息的上演。 “他们...他们难道都是镇上的百姓?” 唐渺牢牢的护住楚辞淮,一道护体剑阵贴身环绕,将他们两人尽数笼罩其中。 他凝视着那具骇人的枯石,心里一直在琢磨瘟疫本源。 很显然,这些人都早已经死去了,竟然还能够直立行走,肯定是中了某种极邪之类的秘术,莫非是傀儡术,或是类似于灵噬竭术? 唐渺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越往南疆深入,稀奇古怪的事情,便堆积在了一起,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由得让他想到了一物。 七彩神石。 “吼吼吼~~~” 枯石发出古怪的叫声,脓疱中流出的黄绿色黏液触目惊心。 “走。” 唐渺没有片刻迟疑,借着枯石冲过来的契机,借力一跃入空,整个化为了一道残影,在屋顶瓦檐上奔袭,速度之快不过这些怪尸抬手的间隙。 枯尸一击未能得逞,蓦然的回过头来,直追而上。 他裹挟着楚辞淮,两人在房屋的顶上来回飞跃,往镇口的方向逃去,眼见着古怪的行尸越来越多,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沿着小镇的主干道追赶,眨眼竟然就在他们身前围堵到了镇口。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气味令人恶心,唐渺矗立在屋顶瓦檐边上,一脚射出了一道金光,踹飞了攀爬上屋顶的行尸,那古怪的尸体被一道金色气流托举到了半空中,化为了一道剑阵将其绞杀,模糊的血肉纷纷掉落。 两人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唐渺虽然是能够对付他们,但是此时非彼时,他们并不是正常的行尸,仍是沾染了瘟疫之毒,任凭他功力多么深厚,只要是没有突破天人境,都有被感染的几率,只不过功力越是深厚,抵御毒素的能力越强,但是长久以往下去,唐渺根本耗不住,就更别说楚辞淮了。 额头上冷汗直冒,眼见着那具直立行走的枯尸再次袭来,唐渺闷哼一声,挥手击出一道金色掌印,瞬间凝聚着一柄金色长剑,将其死死的钉在砖墙内。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忽然听到了一个正常的声音。 “快,这边,跟我来。” 两人不由得大喜过望,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在一群攀爬屋顶的行尸当中,一个机灵的年轻人带着灰罩袍,沉着冷静的冲着他们叫道。 “为什么还会有活人?” 唐渺愣了愣,根本来不及多想,顺着他离开的脚步追了上去。 枯尸正欲挣开金色剑芒的束缚,奋力的抵抗,‘砰’的一声巨响,他整个身子连同着砖墙一起倒塌,埋入了废墟当中。 惨淡的月光下,百鬼夜行。 他们两人在屋顶上继续飞跃奔袭,跟着一个伪装在行尸中的活人一直逃入了临靠小镇的山林中,方一踏足之后,视线被尽数遮挡,山林中尽显阴森恐怖,这不由得让唐渺和楚辞淮两人停住了脚步。 “还愣着干什么,逃啊。”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u看书ww.uukan急着大叫。 “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 “嘿,这都什么时候了,来不及解释,我可是活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活人了,不过这个地方危机重重,不得不防。” “哼。” 那人闷哼一声,回头轻笑道:“我知道阁下武功不俗,外面的行尸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瘟疫的可怕之处远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到,你们若是愿意在这里待着,便继续待着吧,恕不相陪。” 说话间,林子外传出阵阵低吼,分外恐怖。 两人对视了几眼,默然不语的跟上。 层叠的树叶抵挡了月光,鬼影丛生,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了坟茔堆,接着环视四周一圈,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地下陵寝,看样子倒是颇具规模。 唐渺愣了半晌,那人却忽的从一个半弧形的石洞内探出了半个身子,冲他们两人招了招手,催促道:“快进来,里面是安全的,他们不会进来。” 里面安全? 唐渺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这到底算是哪门子事情,外头被无数的行尸追赶,竟然还一头钻入了地下陵寝中,不是找死吗。 可是方一踏入地下陵寝中,他就意识到了错误,自己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 第36章 瘟疫本源(15) 凡俗的地下陵寝,和皇室帝陵寝有着天壤之别。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唐渺的注意力十二分集中,同时尽全力的运转起引气洞察术来,警惕的观望着四周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变化。 沿着一条石阶往下,石壁两侧放置着烛灯照亮前行的路。 “徐夫子,是你吗?” 黑暗中,从下面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他们两人对视了几眼,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地下陵寝的空间非常大,不过却有一具雕龙画凤般的漆木棺占据了中间很大一部分地方,导致了其他人只能沿着地下陵寝的石壁边缘坐下休息。 “老族长,是我回来了,还有两个来自远方的客人。” “远方的客人?” 沙哑的声音腔调中明显带着几丝震惊。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们隔着几步距离互相打量着。 一整个圆形的地下空间坐着二十余人,老少皆有,他们无不望着唐渺两个外乡人,凄苦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期许,他们大多数人的脸色枯黄,想必是饿坏了。 老族长倚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来,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他们好几眼,陡然一愣,不由得惊呼道:“你们...你们不是本地人?” “当然不是。” 唐渺见此情形也放松了不少,“老人家可知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像是秦境人。” 老人家琢磨了半晌,呵呵的笑道,略微思索一番,低声道:“来自楚地。” “老人家好眼力,我们兄弟二人的确来自楚地。” “楚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道这里是瘟疫重灾区?” 老族长还未开口,倒是一旁一个撸着双袖的中年人开口了。 “秦境肆虐的瘟疫不是一个王朝的事情,而是整个天下黎民百姓的事情。” “嗬...楚地江湖人。”老人家眯着眼睛笑道。 “老人家眼力见非凡,晚辈妄称一声前辈可还行?” 唐渺亦是眯着眼睛笑着。 “嘿嘿,罢了罢了,你们还是叫我老夫子吧,老夫是木灵一族的族长。” “木灵一族?” 他愣了愣,似乎没听过这个部族,随即苦笑的摇头:“老族长恕罪,是晚辈疏漏寡闻了,确实没有听过这个部族。” “哈哈,无妨无妨,你们并非秦境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木灵族乃三十六圣族之一,只不过排在末尾,而且我们木灵族行事低调,豢养的蛊虫也比较灵活,所以鲜有人知。” “木灵族,木灵族...”唐渺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吟了一声。 “哈哈,两位快坐下歇着吧,看情形是遭遇了到了镇内的行尸?” “没错,我在镇子里寻找可以吃的食物时,发现了他们两人独战所有行尸,而毫不落下乘,可见功力深厚。” 徐夫子这下取下了灰斗篷,竟然是一位模样俊俏的少年,不过与陌如玉一比肯定还是要稍稍逊色一点。 “哟,看来阁下武功倒是不俗,想必江湖人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老族长谬赞了,藉藉无名之辈,何足挂齿。” 唐渺呵呵一笑,打着马虎眼,他微微一叹,仍是心有余悸,“老族长,外面额行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具古怪的枯尸,好像...” “好像什么,阁下但说无妨。” 老族长闻言,面色也不免凝重起来。 “好像被某种秘术操控着。” “你...你这都看出来了?” 角落里那个蹲着的中年人忽的蹿起身来,苦笑不跌直点头。 “实不相瞒,晚辈对傀儡之道也略有研究。” “什么?” 徐夫子陡然大惊失色,他急忙往后退了一大步,警惕的望着唐渺。 怎么回事,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吧? 唐渺万分诧异的看向了老族长,后者轻叹一声,双眼不禁迷离,低喝一声道:“他们怕什么,都坐下,这是冥冥中注定啊。” “什么意思?” 他仍是一头雾水。 “你不必太过吃惊,听老夫慢慢道来。” 老族长沉了一口气,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低声喃喃道:“那应该从哪里讲起呢...” “不妨就从外面那具枯尸开始讲起吧。” “那具枯尸...”老族长眉头紧锁,他微微一怔,扭头看向了身后最中间的一具雕龙画凤般漆木的彩棺,忽的惨笑道:“是流玺大帝的傀儡。” “流玺大帝?” 唐渺闻言,陷入了沉思当中。 “阁下莫非也知道此人?” 他点了点头,轻笑一声回答道:“流玺大帝原是楼兰国夜叉一族的人,后因族内动乱,逃到了秦境,接触了蛊术之后,将傀儡术与蛊术合并起来,成就了现在的灵隗术。” 唐渺不禁哑然一笑,这流玺大帝对他而言简直是如雷贯耳,u看书 ww.uukansu.cm可谓是灵隗术的老祖宗,同时他老人家在汝州一带有了分支,不过倒是没有听到他开宗立派的音讯,也是一位远古级的大人物,同心蛊也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需要有死侍甘愿充当傀儡,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看来阁下傀儡术的造诣一定极高。” 老族长不禁眼前一亮,他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徐夫子,眼中迸射出异样的光华,转念道:“那你可知这漆木彩棺中躺着何人?” 唐渺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愣道:“莫非是流玺大帝?” 老族长笑着点头称是,“看来今天我们是等到了一位行家,老天呀开眼,木灵族总算是得救了。” “什么意思?” 唐渺不太理解他的话,脸上满是苦涩的笑意。 “啊哈哈,实不相瞒,木灵镇如今的惨状,都是我们咎由自取的后果。” 老族长长叹一声,目光逐渐深邃,“这一切还得从木灵族的圣族蛊虫开始说起。木灵虫,我们木灵族引以为傲的蛊虫,能够噬毒疗伤,所以流玺大帝找到了我们木灵族,希望我们可以帮助他。” “三年前,八具灵傀抬着一口漆木彩棺而来,棺内便是流玺大帝本人了,他躺在棺材中不能出面,一切都是他操控着灵傀来完成,流玺大地言明,自己身受剧毒,需要借本族的木灵虫解毒,条件是长生。” 第37章 瘟疫本源(16) “长生?” 唐渺看了眼楚辞淮,两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真敢说啊。 “你们...你们答应了?” 他紧皱着眉头,发出了一声颤音。 老族长默然不语的点头。 “哼,一个什么都敢允诺,一个什么都敢答应。” 唐渺冷笑了几声,脸上讥笑的神色非常惹眼。 木灵族的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地下陵寝中,围绕着漆木彩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噬毒的蛊虫。” 唐渺思忖了一会儿,眉头一直紧锁着,呼吸不免有几分急促,这不是霄凌仙最需要的蛊虫吗,而且素仙也交代了,用噬毒的蛊虫配合伏羲九针之法,加以七彩神石的灵力,入骨髓的寒毒方可化解。 他强忍着心中的迫切,佯装漫不经心的说道:“长生...还真是令人着迷。” 唐渺撇了撇嘴巴,想到了赵王朝的打算,如果流玺大地所言非虚的话,那么他大概知道最后一块七彩神石在什么地方了,汝州境内。 “你们相信长生之道?” “唉,是我们鬼迷心窍了。”老族长气的浑身发抖,狠狠的拿着拐杖杵地。 “哼,本就是他的算计,何谈我们的过失?” 中年人冷冷的盯着唐渺,咬牙切齿。 “流玺大帝如何算计你们了?” 唐渺眨了眨眼睛,心里不禁暗道:“看来这就是瘟疫本源了。” “长生之道虚无缥缈,老夫自然是不会相信,后来流玺大帝就在族内演示了来一遍自己引以为傲的无上神术,竟然能够让尸体重获生机,皮肤从蜡黄一下子变得白里透红,就好像真的活了过来一样。我们还是不信,就让流玺大帝将这个神术施展在了刚去世不久的老人身上,他果真是活了过来。” 老族长面容狰狞,眼中布满血丝,分外恐怖。 “哼,不过是傀儡术加蛊术的障眼法罢了。” 唐渺细思了片刻,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本就是傀儡术的一个基本思想吗,“这个障眼法糊弄普通人还行,我倒是不知,为何你们会上当受骗。” “阁下不必如此夸大,如果当时你亲眼所见,一定会大跌眼睛。那刚刚去世的人,僵硬的皮肤竟然一下子就变得吹弹可破。” 徐夫子闷哼摇头,眼中满是愤怒之色。 “臃肿的皮肤自然是吹弹可破,病变之初是如此,所以病发后也就形成了现在的流着绿色粘液的脓疱,不知我说的可对?” “真是神了?” 中年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唐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控制尸体对于流玺大帝而言不过小菜一碟,他所谓的神术便是种下瘟疫,以此来威胁你们,然而却没想到,你们木灵族也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族长浑身一颤,脸上写满了震惊。 “看来在下猜对了。” 唐渺背着手,让楚辞淮小心翼翼的往后退,接着思忖了一会儿,扬手取出了一枚椭圆形的玉牌,沉声道:“钦天监监察使。” “不可能。” 中年人下意识的低喝道。 “你分明是楚地的江湖人。” “哈哈,没错,这是我杀人越货抢来的身份玉牌,毕竟如今秦境全面禁足,如果没有这块身份玉牌,实在是寸步难行。” 老族长沉默了片刻,恭恭敬敬的拱手拜道,“阁下见识非凡,武功高深莫测,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敢问高姓大名,师出何处?” “天一门,唐渺。”他亦是拱手回礼。 “天一门?” 徐夫子愣了愣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有救了...” “前辈救命啊,听闻天一门以匡扶正义为己任,请求前辈出手搭救。” 老族长说罢,便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咎由自取的人,唐渺感到恶心。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跪在了地上。 “罢了罢了,瘟疫的源头不解决,天下将大乱。” 唐渺双眸一沉,一股无形之力便托举着他们的双膝缓慢上升。 “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先别急着道谢,说说瘟疫的前因后果吧。” “唉,老朽惭愧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族长赞许的目光落在了唐渺脸上,他佝偻着身子在地下陵寝的空地上踱着步子,轻声说道: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我们木灵镇突然来了一位贵客,也就是流玺大帝,起初我们族人一致决定不要同这人交往,后来镇上就遇到了棘手的难题,流玺大帝再次主动找上门,说此毒他能解,这样他就道出了事情的始末,因修炼邪功导致体内积累了一种罕见的毒素,让圣族之蛊——木灵虫吞噬掉,以长生为条件。” 没想到此人心狠手辣,在演示神术的过程中偷偷种下了瘟疫之毒,uu看书 .uknsuo 这的确就是变相的长生,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此人足以问鼎天下。 流玺大帝专研长生之道,利用尸毒培养出了一种百尸奇蛊,能够让尸体重获生机,但是到了后面,毒素完全控制不住,腐蚀了尸体,表面长出了无数的脓疱,逐渐形成了可怕的瘟疫。此时流玺大帝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从汝州出山四处寻找解决之法,瘟疫最开始便出现在了汝州。 “果真是瘟疫本源。” 唐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来呢?” “后来,流玺大帝与我们木灵族达成了协议,只要我们木灵族族内高手替流玺大帝种下木灵虫解毒,他就将神术传授于我们,但是由于我们鬼迷心窍,在种下木灵虫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心眼,种下了本族的禁忌圣虫,这种蛊虫不仅能够吞噬毒素,然而自身就携带剧毒。” 禁忌圣虫在进入流玺大帝体内的那一刻开始,他老人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在禁忌圣虫的强大毒素侵蚀下,吞噬了同心蛊,让他与八具灵傀失去了联系,然而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实际上,流玺大帝自己也有后手,如果木灵虫能解他体内的毒素话,那么那些在暗中种下了的瘟疫之毒,对于木灵族的人来说也不是问题;如若不然,整个木灵族将会迎来免顶之灾,流玺大帝要拉上我们所有人陪葬。 第38章 瘟疫本源(17) “你们见到流玺大帝真人了?” 唐渺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讶色。 “这个...”中年人闻言,一个劲的摇头。 “没有见过大帝真人。” “却是为何?” 他的目光落在了漆木彩棺上面,细细的打量着,“莫非这口漆木彩棺另有玄机不成?” “非也,不过是瘟疫罢了。” “不可能,若是流玺大帝自身也感染了瘟疫,恐怕不会活到今天。” “这...”老族长几人不禁面面相觑,摇头说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那当日你们是如何种下木灵虫?” “就是外面的那具枯尸了,流玺大帝说那具枯尸就是他,直到病变后我们才发现,那竟然也是一具尸体。” “所以原先的八具灵傀呢?” 老族长闻言,羞愧难当的摇头,“这便是瘟疫肆虐的原因了。” “让他们给逃了?” “是啊,他们身带瘟疫,实力强盛,比之外面的那具枯尸,有过之而无不及,实为厉害,那时整个木灵族已经遭受了灭顶之灾,我们无暇顾及别人。” “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瘟疫本源,那...那口漆木彩棺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我们从未打开过。” 老族长往后看了好几眼,神色凝重,“流玺大帝当日与八具灵傀失去联系后,在棺材内一阵狂笑后暴毙,此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这里是我们木灵族的一处禁地,最后一丝生存的地方。” “哼,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唐渺的目光分外冷淡,他围着漆木彩棺转了几圈,思量了片刻后说道:“可否将这具漆木彩棺打开看看?” “万万不可。” 话音刚落,便听见几个老头大叫道,“万万不可啊英雄,里面就是流玺大帝真身,有他在这里镇着,外面的行尸不敢动,可保我们性命无虞。” “是么?” 他闷哼一声,凌厉的目光如刀子般直戳人心,“荒谬,一直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无异于自取灭亡。” “难道英雄有更好的办法?” “办法一直就在身边,只是你们缺少发现的眼睛。” “你是说这口漆木彩棺?” 老族长突然眼前一亮,颤颤巍巍的问道。 “正是如此,我想这肯定也是流玺大帝的一个障眼法。” “英雄此话当真?” “真假与否,打开棺材一见便知。” “不可,这里面可是暗藏杀机。” 唐渺一怔,心里不禁暗骂道:“你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老族长,您是木灵族的族长,您说此法可行吗?” “这个...”老族长内心复杂,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也拿不出注意,他微微沉吟了些许,开口说道:“木灵族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大家说现在怎么办?” “决不能打开棺材。” 一个倔强的老头厉声呵斥道。 “其实,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徐夫子紧皱着眉头,一咬牙掷地有声的说道。 “退后。” 唐渺已经做下了决定,双眸中流淌着些许金光,在精瘦的老头呵斥声中贸然动手了,陡然间一道金色长剑直袭悬置的漆木彩棺,声势之浩大令人猝不及防,甚至无法靠近过去,一股暗劲将所有人抵在了石壁底下。 ‘砰’ 一声巨响,看似牢固的漆木彩棺瞬间四分五裂的炸裂开来,陡然间升起了一股奇异的粉雾全部涌向了唐渺,杀机现,唐渺也是早有准备,操控着凰栩金针,按照伏羲九针之法刺入自己的穴道,砰...砰,连续几声闷响,噼里啪啦的筋骨错乱声落下之后,从全身的穴位上又迸射出大量霜白之气,尽数侵蚀了粉雾。 两者相抵消,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这味道竟然素仙为灵傀准备的药粉同出一辙,唐渺陡然心一惊,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对,人死之后怎么能够自由行走呢,这可是逆天道而行。” 待奇异的雾气缓慢从通风口散去之后,唐渺才看清楚棺内的情形,竟然又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确切的来讲是一具傀儡,头戴紫金冠,身披紫金蟒袍服,腰间束着墨玉带,青春永驻的容颜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面容安详的睡着,竟让唐渺感觉到了一种煞是可爱的错觉,莫非...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傀儡怎么能够操控傀儡呢,就算是南疆岐王也做不到如此托大,那么外头的这么多具行尸便是那具枯尸操控着,他并没有真正死去,也就是真正的流玺大帝。而棺中的这具堪称完美的灵傀,便是流玺大帝的得意之作,‘流玺帝君’。 “这是...” 其他人方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却是不敢丝毫凑近。 楚辞淮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心里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往唐渺的方向靠拢,不禁泛起了嘀咕:“这是...尸体吗?” “灵傀。uu看书wwuuanshu ” 唐渺瞥了他一眼,一个闪身的距离来到了流玺帝君身侧。 他粗略的扫视了几眼,脸上满是喜色。 “为了保护流玺帝君,流玺大帝谎称棺中有瘟疫,这具灵傀早已经去世多年,从流玺大帝成名来,至少也有三十年的时间,甚至更久,这是大齐末年的人。” 唐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默念了几句,低声道:“得罪了。” 他熟稔的使出久违的秘术操控同心蛊,喝道:“起。” 在某个神秘的地方,紫里透红的经络如网格状包裹着绿色的肉瘤,少倾,仿佛听到了某个来自深渊中的呼唤,不安躁动的膨胀,扭曲起来,逐渐壮大,越跳越快,就如同心脏充满了生机。 陡然间,紫金蟒袍少年猛地睁开眼睛,霍然起身,直接立了起来。 诡异的画面令人寒蝉若噤,无端刮来的一阵怪风吹熄灭了篝火。 地下陵寝突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种莫名的心悸感忽的涌上心头。 ‘呜呜’ 然而就在紫金蟒袍少年直立起来的同时,地下陵寝外头传来了行尸的嚎叫。 “他们来了。” “我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9章 瘟疫本源(18) “流玺大帝来了。” 黑暗中,所有人都屏息着,聆听罪恶降临。 老族长低声啜泣了一声。 “不过是感应到了流玺帝君的苏醒,那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具失去了神志的魔头罢了,容不得你猖狂。” 唐渺蓦然一声喝道,“老族长,哪里还有路可走?” “这...整个地下陵寝只有一条路。” 老族长咬着牙,面如死灰。 怎么地下陵寝只修了一条路? 唐渺微微一怔,轻笑道:“老族长可要长记性了,自己的陵寝可别只修一条路了,万一再有如今的情况发生,可就遗祸祖孙了。” 老族长没工夫打趣,但是在心里也嘀咕了几句:“哪个子孙还打算住在祖宗的陵寝里面,不是自掘坟墓吗?” 是啊,现在不就是这样的情形。 十万火急。 “让我去会会他,流玺大帝,看你能有几分能耐。” 唐渺蓦然抬头,一马当先的迈脚踏出了石窟当中,整个人浑身流淌的金光,在黑夜里宛如白昼一般闪烁,咄咄逼人。 一条狭窄的幽径尽头,惨淡的月光洒下,鬼影丛生。 几颗参天的古树下,一具枯尸默然的站立着,一袭黑发如瀑,无风自动。 “咔咔” 磨牙声,骨骼错乱声此起彼伏,在四周灰暗的天幕所笼罩的地方,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两人。 ‘呜呜’ 寒风呼啸着,令人浑身一颤。 他戴在了面罩,此时的流玺大帝自食恶果,他便是瘟疫的源头,触之必死。 “这下该怎么办?” 从地下陵寝出来的后面几人全部挤在了石窟附近神情紧张的观望战局,眼看着地下陵寝围拢的行尸越来越多,再这么拖延下去,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此时,后脊突然有股发凉的感觉,回头一望,那紫金蟒袍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众人身后,一双灰眸散发出妖异的紫光。 “流玺大帝,逆天而行,终被天道所吞噬,报应到了。” 唐渺凝视着眼睛,冷声呵斥道。 ‘桀桀’ 不远处幽径尽头的枯尸发出几声古怪的笑声,身形忽的一晃,竟然直接就来到了他身前,五步左右的距离,看来他虽然已经散失了神志,但是意识尚存,至少听的懂唐渺的话,这古怪的笑声中满是嘲讽之色。 枯尸已经看不出一个人样,陡然间,‘砰’的一声巨响,那枯尸不由分说的一跃而起,从天而降,直取唐渺性命。 绿色的鬼爪化作一道劲风袭来,唐渺丝毫不敢怠慢,连忙闪躲。 他往后一个滑步,然而身形方才稳住之时,流玺大帝便早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出招又是几下冒着绿光的鬼影,这些杀招全部裹挟着瘟疫之毒,怕是天人境的高手也无法幸免,触之必死。 “好快的速度。” 唐渺暗骂几声,抽身握住了一柄金色长剑。 绿色的鬼影与实质的金色剑芒猛烈的撞击之后溅落在地。 “不好。”唐渺低叫了一声,飞身入空,在勉强躲过一劫。 流玺大帝身上的绿色腥臭黏液开始喷溅,散落的到处之后,他碌碌的翻动死鱼眼睛,回头一望,木灵族仅剩的二十余人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披头散发的鬼怪突然莫名其妙的露出了令人胆寒的笑容。 “他想要干什么?” 众人慌不迭的往后退,一具僵硬的尸体便又死死的抵住了他们所有人,已经没有丝毫退路可言了,只可进不许退。 “救命...救命啊。” 流玺大帝翻手一挥,一道冒着绿光的利爪再次袭来。 “哼,早就料到了你会这招,岂能让你得逞。” 唐渺操控着秘术,结出了几个手印打出,站在最后面的紫金蟒袍少年微微抬头,脑袋上顶着的紫金冠在风中摇曳,发出清脆的铃声,格外刺耳。 声音越来越急,紫金蟒袍少年一个飞跃直扑向流玺大帝,坚硬的身躯硬扛裹挟着瘟疫之毒的厉风鬼爪,‘铛’的一声如和尚撞钟的脆响落下,流玺大帝发出了几声‘呜呜’的鬼哭狼嚎,急速往后撤退。 唐渺见状,脸上难掩其喜色。 “哈哈,不愧是流玺帝君。大帝,你是否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折戟在自己得意的灵傀手下,害人终害己,今日不得不将你除掉。” ‘桀桀’ 一击未能得逞,有意识的枯尸转眼便到了数十丈之外的地方,跃入鬼魅丛生的灌木丛之后便躲在了暗处,不见踪影。 “糟糕。” 他低吼了一声,急忙顺着枯尸逃去的脚步追去,四周突然传来震耳发聩的低吼,那些原本一直躲在黑暗中的行尸开始动了,想必是流玺大帝在暗中催动了控制蛊虫的秘术。 既然瘟疫的本质还是一个蛊毒的话,uu看书.uukau 这个倒是小伎俩,不过棘手的是,流玺大帝如今躲在了暗处,若是被他偷袭到了,这一击之下必死。 “谁也不要出来,小心流玺大帝,他就在暗处。” 唐渺朝着石窟的方向大叫了一声,然后尽全力的运转引气洞察术,敏锐的观察四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变化。至于那些一拥而来的行尸,那就交给流玺帝君收拾吧,“既然如此,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加猛烈些。” 这些行尸如果不能够完全铲除掉,肆虐秦境的瘟疫将一日不绝。 紫金蟒袍少年位于幽径中间,立于不败之地,头上的紫金冠随风摇曳,发出了敲响末日的钟声,光明将重现在这一片天地间。 唐渺取出了数根凰栩金针,一个飞跃从小径一头跃到另一头,将数枚金针刺入之后,开始运转起伏羲九针。唐渺精心培养的两具灵傀,汝天使用伏羲九针之法加持之后能够将实力强行提升到天人境地步;汝幸稍逊色一点,但也是半步天人境的实力。 这两人要是放在外面,可是傀儡界的翘楚,不过他们两人在流玺帝君看来就显得非常无力了。方才他用身躯硬扛流玺大帝那一击,便至少有天人境的实力。如果用伏羲九针之法加持,实力将会何等恐怖。当然唐渺也留了一个心思,在强行提升实力的同时,也要刻意压制,要不然流玺大帝便是唐渺的前车之鉴。 第40章 瘟疫本源(19) 黑暗中,无数的行尸在低语,窥视着触不可及的诡秘。 唐渺丝毫不敢怠慢,祭出伏羲九针之法后,整个人浑身流淌着金光,他选择了主动出击,两三步的距离凌空飞踏落到了树梢之上。 紫金蟒袍少年屹立不动,胸口绿色的肉瘤紫气环绕,四肢微微曲张。 行尸一拥而上,他们拖拽着残缺满是瘟疫之毒的身体,眼中满是绿幽幽的死光,‘呜呜’的朝着紫金蟒袍少年撕咬而去。 他岿然不动的站着,任凭这些低级的行尸撕咬。 唐渺闷哼一声,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开始催动秘术。 ‘砰’ ‘砰’ ‘砰’ 连续几声闷响噼里啪啦的从身体的每个穴位中炸响,原本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下子膨胀到了两个人大小,凌厉的目光无比森然。 “滚开。” 唐渺见此情形,发出了一声暴怒的隐腹语。 陡然间,一道紫光冲天而起,化为道道光晕升空,分外夺目。一股磅礴浩然的内力裹挟着无尽的威压震开了所有贴在四肢处撕咬的行尸,简直是不知死活。 那些被震飞出去的行尸,完全经受不住这股暗劲的致命打击,纷纷倒地之后不见起身,仿佛似乎与流玺大帝失去了联系,恐怖如斯。 “好恐怖的力量。” 木灵族仅剩的人藏在石窟的阴影面,老族长望着紫金蟒袍少年宛如战神一般矗立,就真的好似帝君降临一般,睥睨的目光,如烈焰焚烧着一切。 “天一门果真了得。”徐夫子喃喃自语一声,随即看向了同样非常吃惊的楚辞淮,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只要唐渺强大一分,救出幼莲便多了一分把握,他自然也是欣喜不已。 “天一门离冗门主座下首徒,号称‘济世武尊’,便是唐大哥了。” 楚辞淮满面红光,他回头轻笑几声,颔首说道。 “难怪了,难怪了,木灵族总算是有救了。”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这边一击震飞众多行尸之后,形势同样刻不容缓,待前面的行尸被尽数震飞出去,后面便立马又有行尸源源不断的一拥而上,他们不知道痛苦,不知疲倦,然而就在木灵族的众人还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唐渺的面色突显凝重,他思索了一番,低声道:“这样一直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凝视着眼睛,瞄了眼逃走的路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唐渺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钻了空子,枯尸出现在了石窟的阴影面,直袭木灵族的几人而去。 “小心。” 唐渺微微一怔,低吼了一声,然而却只听见几声惨叫乍现。 “该死。” 他低吼了一声,紫金蟒袍少年蓦然头,整个人紧跟着他的脚步追去,快若闪电,眨眼间便追上了流玺大帝,枯尸与流玺帝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展开。 ‘咚咚咚’ 连续几声闷响落下,流玺大帝毫不留情的挥击着拳头,道道重击落在了枯尸的胸口,顿时打出了一道窟窿,触目惊心。 ‘呜呜’ 一阵妖异的怪风刮来,枯尸那一袭如瀑的长发随风舞动。霎时间,紫金蟒袍少年又迸射出一道霜白之气,牢牢的压制住了流玺大帝。 “哼,流玺大帝,你害人不浅,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唐渺蓦然的探手一抓,提着一柄金色长剑杀了过去,巨大的冲击力让意识残存的枯尸心惊肉跳,急忙找地方闪躲,然而石窟门前逃走的路被人给堵死了,他只能急射后撤,同时一个趔趄,摔入了地下陵寝当中。 这一击重创,让外头无数的行尸似乎也一下子失去了反应能力。 唐渺带着紫金蟒袍少年当即一马当先的迈入了地下陵寝中,陡然间金光大赦,驱散了不少黑暗,‘桀桀’枯尸发出几声惊恐的古怪叫声,他整个人紧贴着地下陵寝石壁,眼见着唐渺和紫金蟒袍少年冲进来,他一个飞跃直扑向阶梯,唐渺也岂会让他得逞,一道金色剑芒璇然升起,声势之浩大令人咂舌。 “今日你必死。” ‘呜呜’ 黑暗中黄绿色的瘟疫有毒气体,必须速战速决,唐渺单手掐诀,抬指一点,低喝一声道:“去,诛邪。” 金光大赦下,流玺大帝无处可藏,暴露在了圣光之下,枯黄的面色全部骤缩在一起,分外恐怖狰狞,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栽到流玺帝君手上。 唐渺抄着真气化形的金色长剑,让紫金蟒袍少年堵着石窟门口,对其展开了最后一击,他整个人化为了一道金色流光在狭小的地下陵寝内丝毫不逊。 ‘砰’ 连续几声闷响,一道金色流光穿过枯尸的尸体,而又重新落在了石阶上,u看书 .uknshu 唐渺回头一望,只见枯尸体表插入了数道金色剑芒,另有四道金色长剑化作长钉将其四肢牢牢的钉在了石壁上。 枯尸在奋力的挣扎反抗,黄绿色的腥臭黏液到处飞溅。 “流玺大帝,你终其一生,生命也算是走到了尽头,这里正好也是一处风水宝地,你安息吧。” 唐渺凝视着枯尸,脸色愈发的冰冷。 “呜呜” 流玺大帝似乎感到害怕了,发出了几声悲怆的低吼。 他扫了一眼紫金蟒袍少年,后者似乎也有所感应,唐渺知道自从这具顶尖灵傀苏醒之后,流玺大帝便一直在尝试与之取得联系,只可惜流玺大帝自食恶果,神志被奇异的尸毒蛊虫同化,泯灭人性,彻底沦为了一个怪物。 唐渺操控着紫金蟒袍少年,后者整个人化为了一道紫色流光,探手洞穿了他的心脏,他探手一点,划出了一道金色剑芒朝着地下陵寝石顶狂泻而出。 陡然间,整个地下陵寝便化为了一座废墟,碎石纷纷落下。 唐渺若有所思的瞥了好几眼一动不动的流玺大帝,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够将他杀死,临了便又烧了一把火,这才带着流玺帝君匆匆闪出了地下陵寝。 他回头轰击一拳,横断山河。 一代天骄从此陨落,天道不可逆,善恶到头终有报。 第41章 瘟疫本源(20) “结束了?” 老人家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热泪盈眶。 唐渺低声喘息着,他立于石窟的废墟之上,冷眼扫视着已经全部丧失行动力的行尸,一脸铁青之色:“瘟疫的源头总算是解决了,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绝不能让这些行尸离开,全部烧掉吧。” “烧掉...烧掉好。” 老族长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道。 “瘟疫之毒尚存行尸体内,切勿触碰,否则后患无穷。” “明白,我明白。” 夜已深,待全部处理完这些行尸的尸体后,又过去了一个半时辰,老族长带领着剩余木灵族的人重新踏上了木灵镇的土地,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老祖宗,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苍天有眼? 楚辞淮一脸黑,小声喃喃了一声,接着看向了唐渺,“唐大哥,你没事吧?” 此刻的唐渺撤去体内真气之后,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即便有夜色的遮掩,仍是被楚辞淮清楚的捕捉到了异常,不过这对于唐渺自己而言,却是司空见惯的小事了,不足为虑。 唐渺冲他勉强一笑,算是回应,他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 众人沿着木灵镇的主街道缓慢往木灵族祖宅的地方移动,那是一处阔气的宅子,矗立在黑暗中,如一座深渊古堡,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还不能完全放松警惕,如今的木灵镇仍是隐藏着许多瘟疫之毒,甚至连自由呼吸都无法做到,他们默然的围坐在了篝火堆旁,脸上的神情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慨,当然更多的还是叹息。 “前辈,我们木灵族可多亏了你,要不然将不复存在。” 老族长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凑近,恭恭敬敬的拜道。 “老族长哪里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天一门弟子既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会坐之不理了。” 唐渺惶恐之至,亦是回礼一拜。 “好好好。” 老族长轻捻着灰白的胡须,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不禁无限感慨道,“如今的木灵镇已经不能住下去了,我们早就已经想到了,待明日一早便启程出发前往祖地继续繁衍,开枝散叶。” “也好,瘟疫肆虐下的秦境,百废待兴,你们可要抓住这个机遇了。” “哈哈,前辈所言极是,经过这一场灾难之后,我们已经看透了,逆天而行,终会被天道所消融,凡事皆有因果。” “没错,没错,众生皆苦,万象本无。” 唐渺冲着他们余下的木灵族人点头微笑道,“我们明日一早也要离开这里了,事不宜迟,要尽早赶去河源镇才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河源镇?” 老族长微微一怔,低声道:“可是去那显圣一族的吞天蛤族?” “正是吞天蛤族。” 唐渺苦笑的点头:“老族长可知河源镇在哪里?” “当然知道了,就在山脚下的一处沼泽地当中,需穿过毒瘴林。” “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 唐渺和楚辞淮两人闻言,不禁大喜过望,只要方向是对的,很快便能够赶到了,幼莲,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吞天蛤族,痴心妄想的癞蛤蟆。” 徐夫子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 他这话倒是让唐渺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追问道:“怎么说?” “他们的野心不小,想要吞并山岭中的几大圣族,助他成为第五大圣灵族。他们一直在实行这个计划,苦于三十六圣族非常团结,几乎无懈可击,但是一场可怕的瘟疫下来,人人自危,为了自保自谋生路,这才被吞天蛤族钻了空子。” “其实在你们到来之前,吞天蛤族的大长老就曾拜访过我们木灵族,不过那时候我们木灵族被流玺大帝一人牵扯住,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那二长老狡猾歹毒至极。他在瘟疫之毒上又放了一把火,火上浇油,让流玺大帝种下的瘟疫之毒开始疯狂的扩散,不过他们可笑的是,他们终于也是自食恶果,染上了瘟疫。” “这是为何?” 唐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可还记得老夫曾经说过的,流玺大帝随身的八个抬棺灵傀?” “莫非?” 唐渺闻言,不由得暗自咂舌,“莫非他们带走了一具?” 老族长冷笑的摇头,比划了三根手指头。 “三具灵傀,他们是疯了吗?” “疯了,都疯了,流玺大帝带来的八具灵傀栩栩如生,就好似活的一样,算是变相的一种永生吧。” 老族长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瞥了眼紫金蟒袍少年。 “难怪了,他们肯定也是发现了灵傀身上的秘密,然而将其带回去之后,灵傀身上携带的奇异尸毒蛊虫脱离了流玺大帝的掌控之后,便不受控制的自由爆发了,但是这股力量,uu看书ww.uukanshu.cm 他们吞天蛤族的人又无法掌控。” 唐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吞天蛤族的情形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多了。 楚辞淮闻言,脸色惨白,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急躁,眼中充血。 “那还有另外五具灵傀呢?” “另外五具灵傀中,应该有至少两具灵傀落入了冥蛇一族手中,他们不甘心的卷土重来,借助十二显圣一族中狼子野心部族的力量,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瘟疫一旦从木灵镇爆发,便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席卷了整个秦境,这其中当然也脱不了那八具灵傀的干系。如今瘟疫之毒已经扩散到了秦境九大洲,就连圣地也不例外,我们木灵族难辞其咎。” 老族长惆怅的抬头望天,不禁老泪纵横:“我们身上的罪孽永远无法洗脱。” 不可否置,这句话的确有道理。 全面爆发的瘟疫在秦境肆虐了三年时间,这其中带走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无数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而这一切一切的源头竟然是所谓的长生。 简直是荒谬至极。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的除掉逃走的八具灵傀,从根本的源头上切断问题,免得遗祸他人。如今太子殿下就在南疆这一代搜寻冥蛇一族的踪迹,要尽快把信息告诉他们才是。” 唐渺沉吟了些许,很快便做好了决定。 第42章 长生之道(1) 休整了一晚后,他们便一同原路返回,走出了木灵族。 穿过狭窄的石头缝,顺着长满了枯草的幽径往回镇子的方向,它安静的矗立在隐世之地中,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木灵镇永远的消失了。 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里,会有人发现这个地方,那便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挥手作别木灵族的人,老族长带着少有的幸存者往木灵族的始祖地而去,穿过茫茫大山,在茹毛饮血的莽荒,乃是木灵之源。 打听清楚了河源镇的方向后,他们便下山往山林脚下去。 从木灵镇出去,这一条路并不是大道,相当于往回走了一点距离。 如果正常的来讲,应该是直接到达河源镇,但是他们从木灵镇而来,便可以直接到达吞天蛤族,河源镇的圣灵之地当中,也就是吞天蛤族真正的所在地。 不过毫无疑问,这一条路定然崎岖不平。 老族长也说过,吞天蛤族就在山脚下的山林中,走小路的话还需要经过一片低洼沼泽地,弥漫着诡秘变幻莫测的毒瘴,令人防不胜防。 一天之后,他们两人便进入了山脚下的山林中。 巨大的参天古树如魁梧的巨人沉默着,层叠的绿叶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他们展开了双臂,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山林里静寂无声,唐渺还是特意留了个心眼,知道夜里行进于此并不安全,所以在昨日日落西山之时没有踏足,等到太阳日山三竿才进入。 可是方才进入之后便傻眼了,这山林中并不见一丝阳光,灰雾弥漫间,竟然有令人心神不安的祸乱感觉,诡异跌升。 “小心点,这里并不安全。” 唐渺凝视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以防止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他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紫金蟒袍少年,为了方面称呼,随即便将他唤做:“帝君。” 昨日在最后一击灭杀流玺大帝之时,帝君身上沾染了不少黄绿色的腥臭黏液,唐渺用特殊的方法火烤,又在木灵镇上搜集着仅剩的采药涂抹其上,这才勉勉强强清楚了他身上的瘟疫之毒。最后便又扒去了他一身紫金蟒袍,重新披上了一件大致合身的白色长袍,看样子风度翩翩,与其白皙的面孔相衬,似乎倒是有那么一丝帝君的味道,不禁令人刮目相看。 楚辞淮知道自己身后的灵傀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走路时战战兢兢,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死死的注视着自己,但是回过头一瞧,那死鱼般的眼睛格外渗人。 山林中安静极了。 “现在可以肯定,吞天蛤族肯定遭遇了同木灵族相同的问题。” “唉,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比那张龙椅还令人疯狂。” 楚辞淮的面色越发的冷淡。 “啊哈哈,那张龙椅只能坐一世,长生可保千秋万代,永远流传下去。” “是么,死人也能流芳百世,何必要长生,例如...虎庆尨将军。” “也对。” 唐渺默然的点头,他们两人继续深入山林腹地,周身的景物一变再变,开始变得面目可憎,天色好像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他全力的运转引气洞察术观察着四周,低声嘱咐道:“小心脚下,紧跟着我的步伐来,尽量就踩着我的脚印,这山林中毒物可是不少。” 唐渺随即眯起了眼睛,单手搭在了剑柄上,轻吐道:“别动,小朋友来了。” 斑点毒蛇缠绕在树枝上吐着芯子,陡然间直扑过来,令人猝不及防。 唐渺闷哼一声,抬手上扬,‘哗啦’一声,一道金光斜射上空,径直将其切成了两截,另外细小的木枝也随之掉落。 楚辞淮看得心惊胆战,不禁头皮发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嘿嘿,你这就不知道吧,秦境的各大部族信奉自然,往往有悖于天道,逆流而上。他们的潜修之地常常建立在了深山老林中,这样更加的贴近于自然,对修行更是事半功倍。” “四大圣灵族便是在山清水秀的奇异之地,十二显圣一族的潜修之地便是与自己本族的圣灵虫契合,往往能够发挥出奇效。” 唐渺打头阵走在最前面,一边警惕的观察四周,一边给楚辞淮解释道。 突然间,一个突兀的声音无端的闯入了唐渺的耳朵里,他回身赶紧制止了正准备挪动脚步的楚辞淮,“慢着,先不要动。” 他低头检索着地面,树根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 “你好像绊着了什么东西?” 楚辞淮心一惊,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张望着脑袋,惊声道:“什么东西,唐大哥?” 唐渺并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他扫视着四周,从头顶上垂下的树蔓足有几丈之长,脚底下覆盖着一层枯叶,一人高的灌木丛,肉眼很难发现异常。u看书 uukanshu.co 可是引气洞察术却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痕迹,莫非是一具死物? 少倾,唐渺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他蓦然的抬手,一手抓住楚辞淮的肩膀,然后猛地用力拖拽,往身后一摔,那脚下的树根便‘咔嚓’一下崩断。 下一刻,便见一个灰色的身影直直的坠地,这速度并不像是提前埋伏好的,一个闪身的功夫,唐渺和帝君便轻而易举的躲过去了。 隔远了望过去,只见一个灰袍人倒吊在半空中,整个人被树蔓缠绕着,脸上的肌肉紧绷,不成人样,全身的腐肉清晰可见,令人作呕,像是被啃噬过,从嘴里流出了黄绿色的腥臭黏液。周身还有几条毒蛇缠绕,被刚才的一股大力甩开了。 唐渺别过头去,单手一扬,尚方剑霎时间出鞘,一个飞旋插入了脚边的泥土里,那毒蛇便也同他作伴去了。 “奇怪,竟然身染了瘟疫,然而却还是被杀了。” “这人好像是吞天蛤族的人?” “什么,你认出来了?” “对,就是他们,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吞天蛤族的金饰带不会错的。” “有点意思,我们走吧。” 唐渺琢磨的直摇头,他们两人不敢久呆,赶紧离开了此地。 这个地方果真是诡异,险象环生。 第43章 长生之道(2) 方才遇到了灰袍人的尸首之后,唐渺和楚辞淮便更加的小心了。 他们知道此行定然无比艰巨,不像在木灵镇的时候那般好对付,因为木灵族已经瘟疫搅得天翻地覆,毫无还手之力了,仅存的木灵族人只能寄希望于唐渺。 但是吞天蛤族不一样,他们是有野心的,愈是到生死存亡之际,反抗的意识尤为强烈。方才的那具尸体,胸口、腹部满是眼珠大小的窟窿,就像是被利剑捅穿了一样,尤为恐怖。 山林里危机四伏,即便是楚辞淮就妻心切,也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安危了。 小半天的路程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子里的灰雾才逐渐浓厚起来,甚至已经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看不见的情形,十分危急。 “糟糕,这是不是进入了毒瘴内?” 唐渺陡然心一惊,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想来便是了。” 楚辞淮苦笑不已,他们两人一灵傀在山林中乱蹿,像是个无头苍蝇。 眼见着日落西山,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唐渺凝视着眼睛,趁机停下了脚步歇息,顺便观察着逐渐浓厚的灰雾。 这灰雾中含有致幻的毒素,和狐上仙的粉雾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可惜他虽然知道破解之法,但是也苦于现在手头上并没有药物配制,倒是可惜了。 他们只能量力而行。 “楚辞淮,你看我们要不要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如果这灰雾就是毒瘴的话,继续深入想必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低洼沼泽地。” 楚辞淮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他思忖了一会儿,低声道:“沼泽地过去一点就到了吞天蛤族的地盘了。” 唐渺微微一怔,不禁笑骂道:“殿下,你的记性倒是好极了。” 楚辞淮脸色发烫,悻悻的撇了撇嘴巴。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唐渺还是觉得要慎重考虑,他沉吟了些许,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我们在路上多耽误一分,幼莲便会多一分危险,沼泽地中即便再危险,也不过瘟疫、毒蛇猛兽,倒也无妨。” 楚辞淮闻言,不禁热泪盈眶,恭恭敬敬的拜道:“多谢唐大哥,我们小两口就先多谢唐大哥出手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无妨。” 唐渺长叹一声,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低声笑道:“那我们继续赶路吧,一口气等到过了沼泽地再接着休息吧。” 楚辞淮自然没有意见,他们两人一灵傀很快便继续上路了。 但是让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到日落西山,不过黄昏时分的时候,天色见晚,山林中却也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是令他们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匆匆制造了两个火把,这才勉强继续赶路,已经走入了毒瘴之中,再想要回头就很难了。 唐渺心头一颤,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以后,树林里面才隐约可以听见一些‘呜呜’的鬼嚎声,不过更多的则是微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树林里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偶尔还能瞥见一两双绿幽幽的眼睛,他们却也不敢靠近。 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刻之后,唐渺若有所思的往后看了一眼,白袍帝君却已经不是紧贴着楚辞淮的身后了,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步伐,现如今却落后了好几步的距离,莫非是... 唐渺也是使了七八年的灵傀,经验丰富,很快便找到了源头。 他俯身蹲下,低声笑道:“小心了,我们已经进入了低洼沼泽地,千万不能深陷其中,否则很难救。” 灵傀的重量要远大于他们两人,毕竟他还是一具尸体,在速度没有减慢,步子始终是同样大小的情况下,却落后了好几步距离,那是因为脚下的土质不一样了,开始逐渐变得松软,但也不完全是泥地。他们两人现在还没有什么感觉,不过重量远大于他们两人的灵傀而言,自然而然的便发生了变化。 没有办法,唐渺只得再次减慢了速度,甚至每一步踏下去之时都要试探一二。 他抬头打量着四周,脸色不由得一白,看来唐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逐渐往低洼的沼泽地深入,四周的参天古树已经不存在了,偶然还能看见一些像是伪装的挖脖子腐枝,这样的话就算是轻功高手也无法做到,但也不是绝对,如果是霄凌仙,李幽那样的绝顶高手话,倒也是无妨。 可是...如果不使用金针刺穴的话,唐渺体内是没有真气,无法使用内功,所以水上漂的轻功他在寻常时候无法做到。 “慢着。” 唐渺注视着四周的变化,突然大叫了一声,他顺势俯身蹲下,高举着火把凑了上去,他突然有了一丝泥地在下沉的感觉,而且非常强烈,在这样情形下,他根本不敢一直在原地久呆着,赶紧了挪动了脚步。 “好可怕的沼泽地。” 楚辞淮面色一僵,uu看书 .uukanshu 一挥袖拍出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飞掠入空后直直坠地,然而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一块巨石直直坠地之后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唐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感觉后脊背发凉。 “沼泽地到了。” 他自言自语的喃喃一声,一直在原地小范围的挪动脚步,不敢一直长时间的呆在同一个地方,他抬头打量着四周,在弥漫的灰雾中寻找出路。 “不行,这灰雾太大了,看不清楚沼泽地面,如果有硬物在沼泽上的话,倒是可以使用电光神行步穿过去,不过也不知道这距离到底有多远。” 唐渺脸色铁青,突然瞥见了不远处的一堆腐化的树枝,不由得大喜过望,惊声道:“有了,我们借用漂浮在沼泽地面的树枝,使用轻功飞跃过去。” 两人很快便做好了决断,不过使用轻功的过程中,这火把必须就要舍弃了。 唐渺往后退了几步,眼中一阵金光大赦,他抓着楚辞淮的肩膀,一个俯冲的距离纵身一跃落入了沼泽地面的腐枝之上,借力继续跃向下一处地方,白袍帝君紧随其后。然而弥漫在沼泽地的灰雾实在是太大了,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一个什么东西朝着他们两人奔袭而来。陡然间一股奇臭难闻的怪味飘来,灰雾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狰笑的死脸,吓得他们二人连忙闪躲,一脚不慎踏入了沼泽地中。 第44章 长生之道(3) 微弱的火光扑在沼泽地面,视线瞬间被黑暗吞噬。 唐渺直直坠地的瞬间一脚点地,借力反弹入空,在半空中被帝君接了一下之后,又回到了原地腐化的树枝上,然而这瞬间落地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树枝往下面一沉,很快便也缓慢的往下陷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被黑暗吞噬的楚辞淮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唐大哥救命。” 这一下落地的冲击力可不小,他的半个身子都陷入了沼泽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往下沉去。 唐渺目光一凝,面色格外的难看。 他抬头张望着四周,只见浓厚的灰雾中,隐藏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吐着一口腥臭的气味,令人双目欲裂,“该死,他在哪里。” 唐渺尽全力的运转其引气洞察术来,一股金色的气旋直接锁定了他的位置,在腐枝下端的沼泽地中,蛰伏着,等待着猎物上钩。 楚辞淮情况危急,已经是刻不容缓。 他的心里心急如焚,救他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还要越过灵傀。 身染瘟疫的灵傀,普通的拳脚定然不能直接与其接触,否则后患无穷。 这下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 怎么办? “有了?” 唐渺突然灵机一动,这具灵傀不是藏在腐化的树枝上吗,那就打他下去。 他蓦然抬头,运转起同心蛊的秘术,操控着白袍帝君一个闪身的功夫直接冲了上去,这可是一具肉身就达到了天人境实力的灵傀,水火不容,百毒不侵。 将身染瘟疫的灵傀引诱下沼泽之后,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白袍帝君借着唐渺给的缓冲力,在半空中一个飞跃,整个人探身如灰雾,眼眸中闪射着妖异的紫芒,在黑夜里分外张扬。 一对上那身染瘟疫的灵傀,便传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如果他们都产生了灵智话,一定会认为白袍帝君乃是流玺大帝所化,那灵傀并没有闪躲,‘砰’的一声巨响,十指相触将爆发出骇人的战力。 ‘砰’ 两股暗劲猛烈撞击在一起,而后迅速分开来。 白袍帝君回身一个翻阅,借力又落在了一处腐化的树枝上,与此同时,刚才被那股冲击力击退倒飞出去数丈距离的灵傀还颇为灵智,他一脚点在火把上,整个人竟然直接没入了沼泽地中,不见身影。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怕这沼泽地?” 唐渺睁大了眼睛,方才急忙去寻楚辞淮的身影:“殿下,九皇子殿下,你在哪里?” 黑暗中,诡异的灰雾如雾霭一样迷乱双眼。 “唐大哥救命,救命啊,唐大哥。” 楚辞钧的声音如爆炸般惊起,他奋力的挣扎,但是越挣扎便陷得越深。 “不要动,千万不要挣扎,越挣扎你死的越快。” 唐渺的目光格外冷峻。 “好好...”楚辞淮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惧,只见在灰色污浊的沼泽地中,冒着不少的气泡,像是有人在下面呼吸一样,格外恐怖。 “它过来了,它过来了。” 楚辞淮吞咽着唾沫,紧咬着牙关。 “殿下,你先接着剑,我这就想办法救你。” 唐渺挥手拍出,鎏金之剑顿时射出了一道金光往楚辞淮的方向射去。 “该死。” 四下一瞧,也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这该如何是好。 这灵傀为何会在沼泽地中畅行呢,莫非是死物的原因? 如此的想,唐渺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白袍帝君身上,随即闷哼了一声,反正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知道心疼,为了让白袍帝君的状态迅速恢复到全盛,他赶紧又使出了伏羲九针之法为他加持,实力已然到了劫境地步,骇然的气势陡然攀升,甚至隐约有超过劫境的势头,唐渺又赶紧撤去了一点,让其体内内力保持平衡。 浓厚的灰雾中吞吐着黄绿色的气体。 楚辞淮警惕的盯着四周,完全动弹不得,他高举着手中的鎏金之剑,胸脯以下的地方却已经被沼泽地给吞没了,生命危在旦夕。 他必须跨过这一道坎。 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寂静的黑夜唯有自身的喘息声还清晰可辨。 “来吧,我不怕你。” 楚辞淮在心里为自己鼓劲,不过不能跨过这一道坎,以后万一再遇到危险,可就没有高手能够指望了,就像现如今这一次,幼莲的性命便全掌握在自己手上了,没有人能够阻挡他。 这么一想,楚辞淮心里倒是释然了不少。 他的呼吸速率渐缓,陡然间,面前突然一个黑影破土而出,仿佛撕开了深渊裂缝,整个人一溜烟的露出了脑袋,直取楚辞淮的颈脖而来。 瞳孔骤缩,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下意识的抵挡。 不由得,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仰头。” 几乎就在他抬头望天的同一时间,灵傀整个人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外。 一道金光袭来,啪的一下子径直打落在了他的脸上。 ‘呜呜’ 惨叫声桀桀的响起,他整个人直接后仰往沼泽地倒去。u看书ww.uukash 与此同时,白袍帝君翻身借力一个飞跃,直直的踹在了他的胸口,将其狠狠的踏入了沼泽地中,唐渺见状不禁大喜,匆匆落到了楚辞淮的身侧,借助鎏金之剑的一个浮力拽动了楚辞淮,使出平生力气才勉强将他拽动。 “我们走,离开这里。” 唐渺低喝一声,让半个身子陷入沼泽地的白袍帝君高举着双手,直接释放了体内全部的真气,内力陡然攀升,直接突破了天人境巅峰,一举来到了劫境。 恐怖的内力仿佛如有神助,唐渺裹挟着楚辞淮,几个闪身的功夫,直接在沼泽上飞跃,如履平地,而衣袂丝毫不沾泥。 沼泽地的范围很大,没有火把的照明,一眼完全看不到头,索性之后的地方断断续续还有少数腐化的树枝,他们在连续的飞跃之后,土质才逐渐僵化。 待他们前脚刚站稳,白袍帝君顷刻便到。 唐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白袍帝君给他带来的感觉太可怕了,如果流玺大帝的八具灵傀都产生了灵智的话,作为流玺大帝的杀手锏,亲手培养了数十年时间的帝君,又岂会自甘落后呢,显然他早已经开启了灵智。 “帝君,你...” 白袍帝君不会说话,但紫色眸子中露出的精光,如闪电一样直击灵魂。 第45章 长生之道(4) 唐渺深深的吸了口气,恭恭敬敬的拱手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白袍帝君并不言语,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不可察觉的喜色,随即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唐渺心里一阵胆寒,他这下是知道了,这位高手不并不代表不知道。 流玺帝君假借唐渺之手杀死了流玺大帝,算是了却了制衡。 呼呼 他狠狠的舒了口气,低声道:“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 楚辞淮苦笑了几声,全身淌着稀泥,风一吹,直打摆子。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若有所思的瞥了眼白袍帝君,方才的一幕情景实在是危机,现在想来仍是心有余悸,“他...他莫非就是流玺大帝丢失的其中八具灵傀之一。” “对,应该是从吞蛤族的人手中逃了出来。” 唐渺脸色铁青,喃喃自语一声,目光逐渐深邃,他看向了远方,似乎想到了什么,“先别管这么多了,找地方休息一晚吧。” 寻了一处土质较硬的地方休息,点燃了篝火之后,众人围坐着。 唐渺的目光逐渐上移,高大的参古树枝丫上,白袍帝君正依靠着粗壮的树干憩,他半眨着眼睛,紫眸中光芒正盛。 “长生之道...长生之道...” 唐渺的心思很乱,看来这世上还有太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他大致已经可以确定了,最后一块七彩神石便是这些灵傀的诞生之地。78中文首发 可是二师叔也曾过,下共有六块七彩神石,每一块的七彩神石所蕴含的力量都有所不同,如果流玺大帝手上的这一块灵石能够让灵傀产生灵智的话,那么素仙手中的那一块七彩神石又作何打算呢。 这两者岂不是互相矛盾。 他耷耸着眼皮,引气洞察术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令权寒的目光。78中文最快 手机端:https:/ 他们两人隔空对望,紫色眼眸和金色眼眸一时间僵持不下。 “恭喜前辈,喜获自由。” 唐渺微微欠身,轻声拜道。 白袍帝君的神色大都正常,看起来异常冰冷,实则没有什么两样。 一夜无话,第二还是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三人便继续赶路了。 不过有白袍帝君这个定是炸弹在身边,唐渺还是浑身不适。 但是也无可奈何,他现如今是个异类。 亦敌亦友,只要没有瘟疫的话那倒是还好。 ...... 茂密的丛林间,紫袍人带着一行七名灰袍人在穿校 “快点,再快点,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为首一人赤着脚,健步如飞,如一阵风似的徐徐的刮着。 一团灰雾裹挟着他们遁向某处虚空,泛起了一阵水波纹涟漪。 待他们几人前脚刚走,后面一行数名黑袍人顷刻便至。 宽大的黑色罩袍下,传出了一阵异文的低语。 “嘿嘿,二长老这缩地成寸的功夫不错。” 为首之人阴笑了两声,他蓦然的抬头一望,霎时间群鸟惊飞。 黑罩袍下,一双深黑的眸子闪动着光华。 “这边来,我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旭日东升,绚烂的彩霞漫,一直延伸到了穹边际。 陡然间,一行七名的灰袍人之间忽的传来一声惊呼,面色瞬间一白,疼的不出话来,“不行,不行,崴了脚。” “废物,碍事的女人,你不是大夫吗?” 紫袍人蓦然回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那又如何,不是替你们缓解了燃煤之急嘛,是你们自己出了乱子,怨不得别人。”从灰袍下传出一个娇弱的声音,他瘫坐在地上,轻轻揉捏着脚步,涂抹着白色的膏药,仿佛旁若无人。 “不行,他们很快便追上来了,带她走。” “是。” 另外几人赶紧架住了丫头,然而话音未落,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喝:“哪里逃,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哼,大言不惭。” 紫袍人脸色骤变,她一个翻身落在了最前面,目光斜视,示意灰袍壤:“你们赶快带她走,走的越远越好,去儋州城找大祭司求援。” “哈哈,迟了。” 一个苍老沙哑的嗓音仿佛从穹落下,令人震耳发聩,所有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赶紧回头望去。 紫袍人闷哼一声:“赶紧走,我来挡住他们。” 话音刚落,紫袍人两手外翻结出了一个掌印,往地面上一按,瞬间形成了一个血色蛛丝网,霎时剧烈燃烧起来,紧接着她单手一扣,挥出了一道血色长鞭,风卷残云般直射入空,发出了几声啪啪的脆响。 “雕虫技。” 那黑袍人作势一跃而下,几道残影匆匆闪过,恰到好处的完全躲过了血色长鞭的攻击范围,转眼便到了紫袍人面前。 她急忙后撤几步,化作了一缕灰雾,缩地成寸的功夫赶紧逃开了。 黑袍人反应也是够迅速,手疾眼快的探手一抓,一柄包裹着黑炎的长剑顿时间横扫而过,uu看书 ww.uuanshu.co 余烬全部没入了水波纹涟漪郑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紫袍人恰好落在了灰袍人身边,她往前一个趔趄靠在了树干上,大吐了一口暗红色的鲜血,“该死,这老匹夫果真是心狠手辣,歹毒至极,本座就算是死也要拉他垫背。” “二长老,您没事吧二长老?” 余下人面面相觑,想要上前搀扶却被紫袍人给制住了。 “我没事,赶紧离开这里。” “留下吧。” 陡然间,身后的某处虚空中突然传出了一丝阴冷至寒的声音来。 紫袍人抽身回望,只见那柄裹着黑炎的长剑再次袭来,她心中不禁大骇,下意识的再次结出了手印,刹那间,丫头突然往前扔出了一个瓷瓶,与此同时低吼了一声:“击碎它。” 紫袍人凝视着眼睛,隔空拍出一掌。 绿色的瓷瓶在半空中爆炸,里面白色的粉末瞬间凝结细的冰渣,朝着追上而来的黑袍人狂泄而下,为首之人猝不及防,胡乱挥舞着黑炎之剑。 “畜生,倒是有些手段,那就更不能留着你们了。” “老匹夫,你这话未免的太满了些吧?” “哈哈。” 那黑袍人肆无忌惮的狂笑,“醒醒吧,二长老,你中了老夫一招,已经身受重伤,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既然你急着寻死,那老夫这就送你上路。” 第46章 长生之道(5) “来吧蝮蛇,让本座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紫袍老妪面若寒霜,她护着所有人往后撤,宽大的紫色衣袍无风自动,两手掐诀而出,鼓动的衣袍里面,灰色雾气凝聚成一团,骤缩成一个古怪图案。 “吞天神功?” 那黑袍人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整个人浑身一抖,深黑的眸子中散射着精光,黑袍瞬间被挣开,露出了真面目,灰色发须的中年人面孔,半张脸上满是毒虫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低喝一声,整个人飞射入空,俯视着底下骤缩的古怪图案。 “是又如何?” “蝮蛇,有什么本事,尽管给本座使出来吧。” “如你所愿。” 灰色发须中年人单指一弹,握住了一柄黑炎之剑,在半空中胡乱挥舞。 陡然间,温度骤升,铺天盖地的黑色蝶影下来。 闪身的距离,竟然形成了多道中年人的身影,同时齐齐挥下一剑。 黑炎之剑散放出无尽的战意,令人寒蝉若噤。 “哼,既然是黑魔焱,为何不敢正面出招,还打算虚晃一招不成?” 紫袍老妪眉头微挑,发出了一声轻蔑的重重鼻音,她牢牢占据着蛛丝网中间的古怪图案,眼眸中紫光骤缩成了一道精芒,随即彻底爆发开来:“冥蛇一族果然难成大器,今天不管你耍出什么花招,都休想伤我分毫。” 老妪探手一抓,右手掌心间顿时聚集着白色气旋,爆发出骇人的气势。 接着摊开手掌往地面打去,深黑色的光芒如漩涡般璇然升起,妖异的怪风爆发出骇然的吸引力,与此同时凝聚出一个蛤蟆的虚影。 “接招。” 紫袍老妪瞬间发功,其周身的虚空逐渐扭曲起来。 “哈哈,雕虫小技,看老夫如何破你。” 黑魔焱一出,怪脸中年人已经是不见踪影,无数的黒色蝶影扑腾着虚影,裹挟着黑炎似乎不受空间扭曲的阻力闯入,下一刻,紫袍老妪的目光为之一凝,四周的树木,地面上的蛛丝网的古怪图案也都跟着燃烧起来。 巨大的黑炎笼罩其上,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毁天灭地的压下。 “该死,想不到蝮蛇的黑魔焱已经炼有大成,必须使用吞天神功最后一招方能化解,可是最后一招...” 紫袍老妪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但是却也没有坐以待毙。 她翻手一探,结出了几个晦涩难懂的手印,地下如蛛丝网的无底黑色深渊陡然升起了两道妖异的红芒,如深渊之眼注视着世间万物。 刹那间,妖异的红芒亮如白昼般升起,射出了两道红色闪电。 “哈哈,二长老神功盖世,你终于肯使出这最后一招了,不过你既然想要鱼死网破,老夫又岂会让你得逞,你中计了。” 怪脸中年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传出,紫袍老妪闻言,瞬间反应过来,她抽身回望,只见一道水波纹涟漪已经借助黑魔焱的掩护,顺利的突破到了他们的后方,一行七名灰袍人瞬间暴露在了众矢之的下。 紫袍人面如死灰,惊叫一声:“住手。” 然而怪脸中年人杀心已起,也岂能让她如愿。 他凝视着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的笑容,“死吧。” 从天际边荡下的黑炎之剑横扫而来,骇人的气势非常恐怖。 众人纷纷闪躲,但是那诡异的黑炎转眼便到了跟前。 小丫头拖着歪着脚的右腿,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又蓦然的回头,在这一刻,她已经连遗言都想好了:“别了,淮哥哥,就让我们来世再结为夫妻吧。” 她惆怅的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飞溅。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金光突然直袭而来,破开了空气。 ‘咚咚咚’ 连续几声闷响此起彼伏的落下,那用秘术加持的黑炎之剑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荡平,转眼便消失殆尽了。 “何人在此,还不快给老夫滚出来?” 漫天的黑色蝶影一晃显现出人形,怪脸中年人从半空中跌落,趔趄的往后退着步子,不由得冷哼一声大骂道。 与此同时,紫袍老妪招出的黑色无底深渊也将黑魔焱吞噬了。 紫袍老妪见状,眉头隐约浮现出一丝喜色。 “哈哈,看来我们命不该绝。” 她的目光稍有一滞,探手抓向了怪脸中年人,后者脸色大变,急速后撤,但是反应终究还是慢了半拍,被紫袍老妪拍了一掌。 两人隔空对望,眼中满是杀机。 紫袍老妪和怪脸中年人各自中了一招后分开来,僵持的对峙。 这时,从不远处才缓慢走来了三人。 三个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男子。 小丫头往后瞟了几眼,一看便呆住了,惊声叫道:“淮哥哥?” “还有...” 她揉了揉眼睛,顿时喜极而泣,“唐...唐大哥,你怎么也来了。u看书.uukahu.cm ” 唐渺取下她的灰罩袍,抚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你说呢,你师尊让我把你安然无恙的带回去,幸好不辱使命。” “哼,阁下这话未免有些夸大,岂非视老夫为无物?” 唐渺蓦然的抬头,似笑非笑的的点头,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对面的怪脸中年人身上,“那你说说看,你到底是何人?” “阁下何不先自报家门?” 怪脸中年人目光闪烁,他看不透几人的武功深浅,并没有刻意的与之交恶。 “天一门唐渺。” 唐渺并没有藏着掖着,颔首禀声回答。 “楚地江湖人?” 其余人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他嗤笑一声,随即将目光收回,再次落在了幼莲脸上,笑道:“他们究竟是何人?” “吞天蛤族和冥蛇一族的人。” “哟,看来人都已经到齐了。” 唐渺凝视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眼中一抹金光溢出。 他探手一吸,鎏金的尚方剑从树干上挣脱倒射入手。 唐渺倚着鎏金之剑挥舞了几下,厉声道:“整好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唐渺剑指紫袍老妪,目光森然。 这没来由的一幕令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冥蛇一族的怪脸中年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喜色,简直是天助我也。 第47章 长生之道(6) “慢着。” 幼莲大叫了一声,挡在了唐渺身前。 “他们才是坏人。” 小丫头鼓着大眼睛,不甘示弱的看着怪脸中年人,像告诉大家长一样的说道:“就是他们,刚才还想杀掉我们,就是他,唐大哥。” 唐渺随即眯起了眼睛,笑道:“冥蛇一族冥顽不灵,据说太子殿下亲率钦天监监察使前来剿灭你们,竟然还敢到处走动。” “哈哈,阁下可说的是嬴商小儿?” “他现在还不知道被困在哪里呢,阁下未免管太宽了。” “看来南疆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唐渺想了想,觉得也是,他是单打独斗,太子殿下一行数十余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敌人牵扯住。 “我劝阁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火烧身。” “你在威胁我?” 唐渺饶有兴趣的扬起了嘴角,不动声色的收起了鎏金之剑,后者见状,随即松了口气,但是仔细一想,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如果可以的话。 怪脸中年人心思一动,恭恭敬敬的拱手拜道: “久仰天一门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非凡。” “行了,你走吧。” 唐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拽过幼莲的肩膀交给了楚辞淮,往后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太妥,肯定是不能原路返回了,随即又开口问道:“往哪个方向可以去儋州城?” 众人还未开口,就见幼莲傲娇的扬起了小脑袋,叫道:“我不回去。” 她不舍的看了好几眼楚辞淮,竟然径直往紫袍老妪的方向走去,任凭楚辞淮如何去拉,都拉不动她,她的决心比铁还要硬。 唐渺诧异的皱起眉头,他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楚辞淮,不禁苦笑道:“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被蛊虫给控制住了?” “唐大哥,一年不见,你怎么就瞧不起人了。” 幼莲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 “嘿嘿,你忘记你是怎么被掳的吗?” 幼莲脸色发烫,“那只是一个意外,二长老的秘术已经被我破解了。” “什么意思?” 楚辞淮不由得大惊失色。 “淮哥哥,我不能回去,拯救吞天蛤族的重担就在我身上了。” 幼莲眼眶微微泛红,可怜楚楚的模样令人心疼不已。 “别说傻话,不过是灭族托孤,你唐大哥我呀,倒是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紫袍老妪脸上有些挂不住,神色很平静,失声说道:“幼莲,你跟他们走吧,我们吞天蛤族的事情,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不,我说到做到,一定会为你们破解冥蛇之毒,走出困境。” 小丫头目光坚决,她搀扶着紫袍老妪,两人看了几眼,脸上皆是喜色。 “快离开这里吧,林子里不安全,如果冥蛇一族的人折返可就糟了。” “不怕不怕,有唐大哥在,想必他们不敢撒野。” 幼莲给了唐渺一个狡黠的目光。 可是他们就没打算在此久候,唐渺苦笑的长叹一声,不知道冥蛇一族的人什么时候偷偷开溜了,如果他们继续在这里呆着的话,定不饶恕。 一行十人调转了方向之后匆匆离开。 唐渺的内心里非常矛盾,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幼莲神医之名已经在秦境鹊起,找到她并不难,关键是如何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去,这才是一大难题。 小丫头心思单纯,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大约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方才走出了林子,在荒郊野岭中歇息。 见唐渺三人跟着前来,幼莲便同楚辞淮腻歪到了一起。 “唐大哥,真的是师尊让你来找我的?” “这还能有假不成,素仙不放心自己的宝贝徒弟,让大祭司帮忙看着,不过值此危急存亡之际,素仙也害怕大祭司分身乏术,随即我们做了交换。” “交换,什么交换?” “素仙替我的一个朋友疗伤,我就会将你安然无恙的带出苍龙州。” 幼莲吐了吐舌头,目光变得有几分柔和,她认真的看着楚辞淮,泪眼婆娑,“淮哥哥,我想师尊了。” 楚辞淮内心大喜,不动声色的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那就回去,素仙在云溪州等着你们了。” “我们?还有谁啊?” “你的大师姐,莞菊也在,正从天幻州赶去呢。” “那太好...”幼莲欢呼雀跃的拍了几下巴掌,随即又看向了正在盘坐运功疗伤的紫袍老妪,悻悻的撇了撇嘴巴,“唐大哥,那你回去一定要告诉大师姐,莲儿好想好想她,大师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嘿嘿,你那大师姐最近一段时间跟随着我走南闯北,也经历了一些事情,交到了几个真心的朋友,经历同样精彩。” “是吗...快说说看,唐大哥,莲儿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 幼莲拽着唐渺的手臂,uu看书 unshu一脸希冀。 唐渺苦笑一番,就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汇编成一个故事娓娓的讲给了幼莲听,这个故事很长,分为上下篇。 上篇:龙旗复辟,谋断神州; 下篇:后土转生,祸乱天下。 这个跌宕起伏的故事令人心惊胆战,尤其是京城定天侯府,那一段高手齐聚,诛杀定天侯奚庄,继而导致怒仙教覆灭,血狱重组。 时间一晃就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众人全都沉浸其中,不忍心打扰。 甚至就连在阴影的大树底下站着的白袍帝君都微微变了脸色。 “李幽、梦娴、叶钟元...” 幼莲一连叫出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没来由的长叹一声:“唐大哥,那怒仙教六大仙接下来都去了哪里呢?” “不知道,大概都已经是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吧。”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这也正是他向往的生活,没有杀戮,没有尔诈我虞。 “通天剑主。” 楚辞淮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笑道:“唐大哥,炼祭出八道寂纹的九陵剑真的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唐渺给难住了,他亦是一笑,眼中浮现出清绾的倩影,低声喃喃道:“也许吧。” 渐而,他的脑海中全被她的身影被占据着。 清绾,你现在还好吗? 第48章 长生之道(7) “这么说,吞天蛤族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唐渺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 紫袍老妪脸色铁青,咬牙彻底的说道:“中了冥蛇一族的诡计。” “怎么说?” 紫袍老妪顿了顿,目光闪烁其词,似乎并不打算接话,难以启齿。 “可是那灵傀?” “你...” “你怎么知道?” 她不由得大吃了一惊,面若寒霜。 “荒诞离奇的长生之道,可笑至极。”唐渺闻声点头,自嘲的笑了。 紫袍老妪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恭敬的拜道:“天一门果然名不虚传,老朽佩服至极,方才多有得罪之处,望海涵。” “罢了,罢了。”唐渺轻笑的摆头,亦是回忆一拜。 “那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联合其他的显圣族,粉碎冥蛇族的阴谋。” “那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太子殿下想必现在已经到了地方,不日就会传出消息,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冥蛇一族奸诈至极,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 紫袍老妪缓慢收功,她的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回答。 “明白。” 唐渺轻叹一声,“那我们呢?” 他看向了楚辞淮,后者腼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挠头:“我要和莲儿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哟。” 唐渺没好气的愣道:“看来我们这次也要舍命陪君子了。” “嘿嘿,唐大哥,你就随我们一起去吧。”幼莲吐了吐舌头,微笑道,“一来可以保证我的安全,二则也可以解救秦境的百姓,岂不乐哉,否则的话,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不好向师尊交代不是。” “行,看来你这丫头就等着我的这一句话了是不是?” 幼莲冲他扮了个鬼脸,众人皆是一笑。 “那不知二长老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蹿吧?” “嗯...我已经想明白了,想去联合其他显圣一族来对付冥蛇余孽,既然现如今有了阁下的出手搭救,自然就不用费劲了,直接去可冥谷探明事实真相,如实的上报朝廷便可,定会瓦解他们的阴谋诡计。” “冥蛇谷?” 唐渺微微皱眉:“可是冥蛇一族的老巢?” “对,冥蛇一族隐世清修之地。” “不是说当年冥蛇一族已经被秦廷彻底剿灭了,如今却是为何?” “唉,当初的冥蛇一族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触怒了朝廷,随即招惹来杀身之祸,但好歹也是十二显圣一族,只要肯拉下脸面求救,还是能够有一线生机残存于世,这才得以存留至今。” “这么说,当年是其他显圣族全力向朝廷争取,才换了一线生机?” “自是如此,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太好过,他们一直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相信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现在便趁着瘟疫开始行动了。” “喂不大的白眼狼。” 紫袍老妪心头欲裂,气的发出了一声颤音。 “明白了,既然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是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能够和我详细的说明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有个清楚的认识。” “唉,此事说来话长。” 紫袍老妪明眸若光,他轻叹了一声,双眼不禁有些迷离。 此事的来龙去脉细细讲来有点复杂,不过归咎到一点,就是利用了长生之道的秘密,将几个显圣一族的暗地里联合起来,壮大之后反抗秦王朝。 人性贪婪,不过如是。 “灵傀,你们从木灵族掳走了几具灵傀?” “木灵族你也知道?” 紫袍老妪不由得大惊失色,随即扫了眼沉默不语的白袍帝君,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回答道:“五具灵傀。” “五具灵傀?” 唐渺微微一怔,这和老族长说的数量对不上啊。 “现在都在何处?” “全都不知所踪,这五具灵傀在从木灵族偷偷运回来的路上遭遇了朝廷秘密调查瘟疫本源的钦天监监察使,一番争斗下来,钦天监监察使全魔覆灭,此事也被隐瞒了下来,但是五具灵傀逃走了两具。” “另外三具灵傀运回吞天蛤族不久,就爆发了瘟疫,大祭司很快便中招了,想出了各种秘术来压制体内的瘟疫毒素,然而此时却被冥蛇一族趁虚而入,他们出谋划策,让大祭司魂归幽冥。” “本族的大祭司身亡,吞天蛤族也就正式走向了灭亡。” 紫袍老妪长叹一声,眼角略微有些湿润了。 “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唐渺冷笑了几声,就差一点戳着她的鼻子,阴阳怪气的嘲讽:“我不知道长生有什么好处,即便能够长生,你们吞天蛤族就能取代秦王朝了?” 紫袍老妪耷耸着脑袋,并不接话。 “罢了,现在瘟疫本源已经解决,就差这七具灵傀了,一定要将他们全部制住,否则对于整个秦境而言,uu看书 .ukansu.cm挨不过这个冬天。” 他们几人不禁面面相觑,这话可真的不是危言耸听。 或许冥蛇一族知道其他灵傀的下落。 几人稍作停留,便接着上路了。 彻底解决瘟疫,已经是刻不容缓。 他们缓慢的往冥蛇谷摸进,犹如一柄刺破黑暗的黎明之剑刺入。 在某处一线天的山谷之内。 巨大的蛇首磐石祭坛人声鼎沸。 祭坛四周点燃了焰火,两侧列阵不下百人,他们齐齐高呼道:“冥神万岁。” 陡然间,一股怪风袭来,黑影从不远处的巨石堆中闪出。 一溜烟的功夫化为道道残影,落在了高大的祭坛上,他蓦然回头,带着獠牙铜面具,缓慢的抬起了手掌,“时机已经成熟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令人格外不适,仿佛直接从深渊中蹦出。 底下的族人群情激昂,偶尔有一两个面色铁青,在里面浑水摸鱼,他们两人相距不远,若有所思的的对视了几眼,跟着惊呼道:“恭迎冥神降临。” “恭迎冥神降临。”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黑影掠过残月,直扑向远方。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禁暗骂道:“看你们还能蹦跶多久。”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心不在焉的跟着乱叫。 第49章 长生之道(8) 一秒记住【】 秦境南疆一带的部族势力枝节错乱横生,皇权巅峰统治者放任不管,除了大型城池有朝廷下设的官府机构外,另外的小镇便成为了法外之地。 冥蛇谷藏在湿婆峰里面的一处险境之内。 他们一行人乔装打扮一番,进入了湿婆峰中,顺着盘山的险峻通道进入一处山洞之内,在被开凿的山体中行进了半个时辰后,就进入了隐世之地。 在两侧铺满碎小山石的路上,进入了一个小镇。 小镇的规模并不大,一眼顺着主干道可以望到头,街道两侧山石堆砌的房屋林立,街道上来往的人,周边商铺的吆喝声络绎不绝,好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幼莲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惊叹道:“哎呀,这险峰之中竟然还有一个这样的去处,那还等什么呢,去客栈吧,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沐浴了。” 唐渺笑而不语的看向了紫袍老妪,后者的脸色非常古怪,她迟疑的回望唐渺,低声说道:“这镇子以前从未见过。” “不...不会吧?” 幼莲不禁暗自咂舌。 “二长老,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紫袍老妪垂下了脑袋,若有所思的回答。 唐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令人不可察觉的喜色,轻声笑道:“先找一家客栈歇着吧,我看...这是好事。” 他扫了眼白袍帝君,这具灵傀的感知力很强。 他们找到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店内生意惨淡,大堂内只有一桌客人,但是也随着他们走进了客栈之后,结账匆匆离开了。 整个客栈内诡异般的安静。 这熟悉的手法,竟让唐渺有了种怒仙教重出江湖的错觉。 满桌子的酒菜无人敢动。 “怎...怎么了?” 幼莲吓得一哆嗦。 “没事,肚子饿的话你就先吃吧,这酒菜倒是正常,不过...” “就算是真有一处小镇,深山老林中也不该如此热闹,他们是故意装样子特意做给我们看的,你听...屋顶上有动静,还有...关门声。” “不知死活。” 唐渺闷哼一声,探手一抓竹筷筒,挥袖击出。 ‘咚’ ‘咚’ ‘咚’ 连续几声脆响落下,霎时间漫天的竹筷如骤雨般狂泻而出,尽数的打在了房屋的屋顶上,又响起了几声惨叫。 “小心暗器。” 这边的攻击方才落下,纸糊的木门窗上,劲射而来数枚银针,皆被引气洞察术敏锐的捕捉到了。唐渺眉头微皱,没等到他出手,紫袍老妪凝视着眼睛,宽大的紫袍无风自动,一股暗劲迎上,劲射而来的银针在半路上皆被腐蚀掉了。 唐渺顿时眼前一亮,苦笑道:“看来他们并不欢迎我们。” 几人相视一眼,相继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的主街道上空无一人,仿佛一座死镇,与血狱的手法同出一辙,屋顶上惨死的尸体半吊着,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冥蛇族族人的生活地了。… “短时间他内们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快,如果是血狱的话,那么这地方的所有人早就换成了他们的人,训练有素的血狱的确可以做到短时间内全部撤离;如果按照怒仙教的做法,这镇上某处房间内,一定有密室藏身。” 唐渺若有所思的轻笑了两声,“看你他们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偏要不请自来。” 他猛地回头,抬手掷出了鎏金的尚方剑,一道金光划过,那身后闪出的黑影瞬间被射杀,扎入了石墙之中,一阵颤动。 “抓一个活的问问路。” 唐渺直接运转起秘术来,他和白袍帝君一同出击,飞跃到屋顶,来回的奔跑间,不停的制造混乱,一直都清楚的捕捉到了一个轻微的声音。 他的嘴角微微上杨,‘砰’的一声巨响,落到了房屋中。 拉开木板床铺上的铁环,苍白色的光束下,一个黝黑的通道口显露出来。 “果真是别有洞天啊。” 打开火折子丢入了石阶中,深不见底的通道口漆黑无光,看不到尽头。 “怎么样,要不要进去看看?” 幼莲看向了唐渺,作为这些人的主心骨,唐渺若是不点头的话,接下来的路很难继续走下去,就怕这下面没有路的话,上面一给堵死,可就完了。 唐渺思索了一番后摇头,这个办法并不可行。 为了稳妥起见,他们继续在山中小镇内搜寻着,用蛊虫寻人可是南疆人最擅长的一件事,紫袍老妪稍微运作了一番后,就从客栈后院密室里揪出了客栈的掌柜和三个伙计,方才一打听才知道,上面临时来了通知,生人一旦闯入湿婆峰,所有人立刻躲进密室内,也就说每处房屋中都是藏匿的密室,他们各自为政。 唐渺不免有些好笑,也懒得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发问:“冥蛇谷在什么地方?” “在 ^0^一秒记住【】 湿婆峰与婆罗峰之间。” 那客栈掌柜倒是没有丝毫隐瞒,在生与死的抉择下,他毅然的选择了前者。 “怎么走?” “小镇有一处密道可以达到婆罗峰的山脚下,只不过被十九洞的洞主守着,寻常人不得入内...” “行了,别啰嗦了,直接告诉我在哪里就行。” 唐渺其实很想问他,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我们不是一般人吗? 上门找茬废话还一大堆。 “街尾的棺材铺。” 诡异的风刮着,uu看书 .uuanhu.om 这个小镇上有着十九洞的人守着,想必刚才那些偷袭的人就是他们了,但无异于以卵击石,毫无阻力。 ‘砰’ 唐渺抬脚一个飞踹,两扇破败的木门化为了残渣落地。 棺材铺内空无一人,黑色的棺材散乱分布摆满了整个院子,幼莲一阵哆嗦,紧紧的拽着楚辞淮的衣袖,两人实际上不过是半斤八两。 压抑的氛围充斥在四周。 他凝视着眼睛,蓦然抬头一望,一个黑色漆木棺霎时间袭来,但是这速度并不快,等到出现在唐渺眼前时,被一股暗劲瞬间撕裂了。 趁此之际,碎裂的黑棺中闪出了数人,他们提着横刀,不由分说劈下。 唐渺笑着往后退了几步,这几人扑了空,在地面上一个翻滚后方才稳住身形,陡然间,白袍帝君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50章 长生之道(9) 白袍帝君的紫眸中散发出无尽的威压,他探手一抓,轻而易举的将他们两人提在了半空中,一阵‘噼里啪啦’的错骨声响起,让人心头一颤。 他们两人瞬间软瘫在地,疼的龇牙咧嘴,一句话都不出来。 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直往下流。 这未免也太狠了。 唐渺顿了顿,两脚一踹,就给他们两人恢复了错位的骨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两个年轻人赶紧跪伏在地的拜道。 “老实交代,你们可是十九洞的守护人?” “没错大人,我们真是十九洞的弟子,掌管着石镇。” “意欲何为?” “这个...在湿婆峰与婆罗峰之间有十一山,三十三洞,为了防止有人闯入总坛,我们就是三十三洞之一,掌管着石镇的一处密道。” “密道通往哪里?” “六山——望月。” “名字倒是好,密道在哪里?” 唐渺顿了顿,轻笑一声追问道。 “就在堂内的主棺中,不过现如今所有通往总坛的密道都被封锁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这是何道理?” “这个的们也是不知道,是上面临时来人后下达的命令,同时不允许任何生人进入总坛的范围,否则就得掉脑袋。”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大人,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你们。” 那年轻厮连忙恭声行礼。 “哼,也罢,带我们去密道口看看。” “好的,几位请这边来。” 穿过院进入房屋厅堂,一口漆黑的棺椁映入眼帘,尽管是在大白,还是忍不住一阵胆寒,谁又能够想到密道入口就藏在这里呢。 年轻的厮在房屋厅堂内一阵摸索,似乎找打了机关的玄窍,‘咔嚓’一声,机关徐徐的转动起来,黑色棺椁的棺盖打开,里面还有一层暗格,拉开铁环后,露出了一个黝黑的通道口,一排石阶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他们还是没有贸然进去,便唤来了厮:“这里就是密道入口了?” “千真万确呀大人,的不敢诓骗你们。” “何为封锁?” “底下通往一处祭坛,里面机关无数,只要打开机关,进入祭坛的通道口就被封死了,无法进出。” “除了这个地方,还有其他地方吗?” “二十里地外还有一处密道入口,由二十七洞的弟子管辖,不过同样封闭了。” “是么?” 唐渺眉头微皱,一手搭在了啬肩膀上,“那就有劳二长老带人下去探路了,否则的话进退两难。” 他瞧了眼白袍帝君,实在是不敢将后背留给灵傀。 他们若是全部人进入了通道口探明真相,那么外面十九洞的人趁虚而入的话,可就全完了,但是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在外面待着,万一此事有假岂不是弄巧成拙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进校 二长老闻声点头,一手拽着年轻啬肩膀,招呼了三个灰袍人,径直跳入了黑棺中的无底洞内前去探路。 几刻之后,密道之下突然传来剧变。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现,令人猝不及防。 “怎么回事?” 唐渺心一惊,探着脑袋往黝黑的通道内张望。 “不好,有人轰开了密道入口。” 紫袍老妪原路返回,鲜血流淌了一地,回头一看,那年轻厮已经只剩下半个胳膊了,奄奄一息的躺在荒芜的地方啜泣,“我不想死啊。” “这子碰到了机关,弄巧成拙了。” 二长老冷眼看着他,森然的轻吐道。 “那下面到底是什么人来着?” “不知道,我们方才下去,那子就想要开启机关,幸好被我探查到了,否则还真让这子给算计了。” 紫袍老妪面若寒霜,突然微微扬起了嘴角,结出手印往地面打去。 骤然间,异变陡生。 地面突然有一团黑影浮动,窒息年轻人而去。 “不...不要...” 他拖着残臂在地面上扭动,发出了一声凄苦的叫声。 瞬杀。 众人相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然而就在此时,唐渺眉头微皱,引气洞察术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危机,他连忙开口叫道:“不好,赶紧躲起来,有人要上来了。” ‘砰’ 一声巨响,置于地面上的巨大黑棺被一股磅礴深厚的内力击发出去,瞬间四分五裂开来,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此人来头不。 唐渺微微偏头偷瞄着外头的动静,与此同时,那方才第一个闯出的人似乎也是意识到了院子里的危机,四目相对中,皆是震惊。 “师兄!” “师兄!” 两人异口同声道。 下一刻,唐渺正打算一个飞扑过去之时,底下的密道口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群鸟扑腾着翅膀惊飞,u看书 .ukanshu.o宛如一根黒柱冲而起,声势之浩大令人咂舌。 “这是?” “黑魔焱雀。” 紫袍老妪面色冷峻,发出了一声颤意。 唐渺回头看了一眼,不明觉厉的愣道:“黑魔焱雀...与冥鸦有何不同?” “黑魔焱诀的最后一层,通过冥鸦为介质施法,让其全身沾染黑魔焱的焱毒,触之必被焚烧而亡,令人闻风丧胆。” “师兄,这...” 乾正微微抬手制住了他的话,低声笑道:“无妨,这是大祭司临死前施法,使出的最后一招,这同时也是冥蛇一族的杀手锏,这些冥鸦并未完全被瘟疫吞噬,存在不稳定的因素,不完全体质的冥鸦无法承受黑魔焱的焱毒,一些时日便会自行消散了,我们快走吧。” 几人相视了几眼,正欲转身离开之时,紫袍老妪突然开口问道:“敢问阁下从哪里来?” 乾正愣了愣神,并不着急回答,接着看向了唐渺,得到后者会意,才笑着开口回答道:“自然是从那冥蛇谷而来。” 紫袍老妪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哭笑不得。 “干得漂亮,冥蛇族大祭司被杀,想必冥蛇谷的总坛也被捣毁了吧?” “哈哈,此事稍后在谈,婆罗峰很快就会塌陷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 第51章 长生之道(10) 他们一行人一口气逃出了石镇,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半山腰远眺,不远处的婆罗峰一角便轰然倒塌了,巨石纷纷滚入山谷内,发出震耳欲聋的低吼,如巨龙的咆哮,令人心头一颤。 “这下冥蛇族的总坛算是被彻底捣毁了。” “死不足惜。” 乾正凝视着眼睛,森然的轻吐道。 唐渺倒是很少从他的嘴里听到如此恶毒的话来,不由得有些惋惜,“看来师兄一路来所见的景象定是一边哀鸿。” “哼,都是他们干的好事。” 乾正面若寒霜,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看向唐渺时,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干脆的笑容,“你们怎么又走到一起了,这丫头叫...叫什么来着。” “乾大哥,你不认识我了,我叫幼莲。” “幼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师兄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妙医谷的弟子出山救世,如何不能在此?” 唐渺冲他挤了挤眼睛。 乾正没好气的笑骂一句,低声叹道:“冥蛇一族算是解决了,但是这瘟疫本源恐怕还有点棘手,师兄你可是精通傀儡之道,可知这瘟疫的初代感染者,竟然是来自灵傀?” “实不相瞒,师兄,我们已经解决了瘟疫本源,来自流玺大帝,这是他为了所谓的‘长生’而研究出的奇异尸毒蛊虫,非常厉害。到后期蛊虫变异之后,触之必死,已经由此毁掉了几个显圣族,圣族更是无法幸免于难。” 乾正闻言,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看着他脸上满是不解,唐渺轻笑一声后便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他们两人对视了好几眼,默然不语的坐在了一起。 “师兄还是见识广,瘟疫本源也已经解决了,那么现如今就只差那八具失踪的灵傀了。沼泽地一具,吞蛤族三具,冥蛇一族两具,后又抢走了吞蛤族的三具,那冥蛇一族一共有共五具灵傀,在总坛中被杀。那还剩下最后两具灵傀,我们在来的路上杀掉了一只,这最后一只灵傀...” “这最后一只灵傀就让太子殿下带人去找吧。” “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让朝廷发兵剿灭。” 乾正微微一笑,总算是松了口气。 “对了,太子殿下他们人呢?” 唐渺后知后觉的问道。 乾正轻叹一声,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我们在冥蛇谷总坛撤退时被大祭司发现了,一番争斗下来,大祭司释放了杀手锏,驱散了我们。” “我从八山望月返回了十九洞,他们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无妨,这十一山便是湿婆峰与婆罗峰内建立的十一座分坛,想必以阁下几饶实力,硬闯应该不是什难事。” “原来如此。” “这瘟疫之毒还还真是害人不浅。” 唐渺笑了笑,随即扫了幼莲,轻声道:“丫头,现在可以随我回去了吧?” 幼莲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摇曳着楚辞淮的胳膊,两三步来到了紫袍老妪身边,背着双手扭捏的道:“二长老,既然冥蛇族总坛被毁,我也要离开了。” “去吧去吧,留不住你了。” 紫袍老妪含笑点头,不禁啧啧称奇:“素仙教出的好徒弟啊。” 唐渺扫了一眼白袍帝君,若有所思的低声道:“看来我们也该走了,既然婆罗峰已经倒塌,我们还是赶快与他们去汇合吧。” “也好,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 乾正从袖中取出了一支袖箭,啪的一下射入了空,发出一声脆响。 “这是...” “召集在山外头埋伏的钦监监察使,这是太子殿下的规定,谁若是第一个出来,立马便拉响信号弹。”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便在此别过了。” 唐渺恭声朝着紫袍老妪拜道,幼莲也有板有眼的跟着行礼。 进出冥蛇族总坛共有三十三个地方,他们便顺着下山的路挨个的摸查下去,终于在地五山红日,十三洞的竹林内找到了受赡嬴商等人。 唐渺等人赶到算是非常及时了。 “你这家伙,总算是等到你们了。” 太子殿下满口鲜血,龇牙咧嘴的笑着。 “你没事吧?”唐渺摸了摸鼻子,一个人境强者竟然山这样子,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令人耻笑。 “一点伤而已,不碍事。” 嬴商咬着牙,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 幸好有幼莲在此,就地为嬴商疗伤。 几人便在竹林内休息,寒暄了一会儿后,日落西山,他们便点燃了一堆篝火,众人围坐一起,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年的时间不见,再次看见彧子孔雀,她已经有了翻覆地的变化。 肆虐秦境的这场瘟疫改变了很多饶命运。 向来古灵机怪的她只是冲着唐渺笑着点头,她依偎在乾正的怀里,唐渺心中惆怅,不由得想到了现如今仍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清绾。 此时的你,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虽然瘟疫本源已经解决掉了,但是后续的问题依然非常棘手。 不过后面的事情就是秦朝自己该操心的事情了。uu看书 wukasu 江湖人只做江湖饶事情。 “殿下,这最后一只灵傀便交给你了。” “行,老子一定亲手剐了他。” 嬴商低吼的叫嚣道。 唐渺心头大骇,这家伙还真是口无遮拦,厉害的人物还在旁边看着呢。 “也好,南疆一行在这里便暂且告一段落了。” “师兄,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乾正眉头微皱,他看了眼怀中的孔雀,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打算。” “既然如此,那不妨就回云溪州吧。” “你也回去吗?” “我?” 唐渺笑了笑,低声道:“我要去菩提门走一遭。” “可是去寻清绾姑娘?” 乾正错愕了半晌,随即便反应过来。 “没错,我实在是不放心他们,明日就打算回去了。” “那一起吧,我们要回仙灵族。” “你们两人呢?” 唐渺看向了楚辞淮和幼莲。 “唐大哥,我想师尊了。” “好,你们就去云溪州一门吧,大家都在那里了。” 第52章 长生之道(11) 嬴商在力敌冥蛇族的叛贼时受伤,经过幼莲的医治后,暂且得到了缓解。 他们一行人径直北上,经过水神祭城之后达到了儋州城境内。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率领十万大军亲自坐镇苍龙州的秦王朝大祭司,从仙灵族走出来的强者,也许是条不成文的规矩,仙灵族的历任大祭司都是女人。 性格豪爽的大祭司一反常态,一头干练的红色短发,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中年妇女的样子,秦王朝的规定,成为大祭司,不允许婚嫁,这倒是把彧子孔雀给难住了。不过在家国情怀面前,自然要放下儿女情长,不过现如今瘟疫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他们总算可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在儋州城内,大祭司准备为太子殿下一行人接风洗尘,但是被嬴商给拒绝了,他们并不是功臣,功勋卓着的人属于前方的将士,属于壮士割腕的显圣将军,属于每一位行走在苍龙州境内不肯言气的大夫。 一番客套之后,太子殿下便留在了儋州城,一来休养,二则找到最后一具灵傀,在苍龙州从源头水扼住瘟疫的扩散,与此同时,让幼莲将防疫的措施张榜公布到各大州城,这样一来,瘟疫之毒不日就会彻底去除。 秦王朝大祭司仍是留在了儋州城,为最后的决胜时刻保驾护航。 拜别了前方的将士之后,唐渺一行六人继续北上。 他们原路返回,在千羽州境内就要分开了。 三拨人要去往三个不同的地方。 横穿千羽州就到了玄灵州九州城;若是前往云溪州,秦境与云梦国的边境,则是在千羽州境内往东北方向而行,横穿瀛洲便能够达到;唐渺带着白袍帝君则是要往天幻州而去,路途甚远,穿过千羽州后继续往西北方向而行。 郊外十里亭的一条古道上,楚辞淮带着幼莲正往一条羊肠小道而去,他们回头挥手作别,叫道:“那我们便就此别过吧,唐大哥,乾大哥,我们就去天一门了,再见,后会有期。” “哈哈,放心吧,那我们天一门再见吧。” 唐渺笑着挥手,带着一具灵傀,他也只能赶马车了,索性接下来的一段路程还要继续与乾正同行,不过在白袍帝君的注视着,唐渺偷偷与乾正交换了意见。 对于白袍帝君,一定要时刻警惕,宁可多花费点银子买几匹马,都不要一同挤在马车之内,万一他摆脱控制突然发难,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两匹骏马一辆马车,他们沿着宽阔的古道继续前行。 在千羽州境内,发现了不少夜间偷偷迁徙,白天休息的流民,虽然身在儋州城的大祭司已经将抗疫前线的最新消息送抵圣城,不过这路途遥远,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要少则七日的功夫,所以此时的朝廷仍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不可开交。朝廷的政令一点没有变化,这些流民仍是惶惶不可终日。 “怎么了?” 唐渺‘吁’的一声紧跟着前面的人勒住了马匹,若有所思的问道。 乾正凝视着眼睛,接着昏暗的光线举目望去,不禁有些好笑,“这些人也真是的,竟然就在这路上支锅生火了,也不怕官兵捉拿。” “饭都吃不上了,还怕什么官兵?” 彧子孔雀幽怨的瞧了他一眼,翻身下马,牵着马匹细细的打量了几眼,回头说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妨我们就在这里歇着吧。” 乾正点了点头,给了唐渺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那太好了,正好歇着,赶了一整天的路,早就累了。” 唐渺呵呵一笑,打着马虎眼。 他们将马匹系在了树干上,在不远处点燃了火堆分发食着干粮。 唐渺一边啃着发馊的大饼,心不在焉的打趣道:“他们胆子还真不是一般大,我看这里距离官道不远,就一点不害怕被一锅端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彧子孔雀小声嘀咕了几句,咬了一大口饼,又给了吐了出来,狠狠的瞪了眼乾正,佯装凶狠的说道:“一点都不好吃。” 乾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那我给你热热。” 唐渺瞧着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的眼珠碌碌的一转,低声道:“师兄且在这里守着,我过去瞧瞧看。” 唐渺起身招呼着白袍帝君,还不待乾正应声回答,他几个呼吸便不见踪影。 漆黑的夜色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些投机取巧的流民围坐在篝火旁,大约三十余人左右,竟然大都是年轻的汉子,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还不痛快,唐渺一看便呆了,虽然这些人看起来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但是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豪爽的江湖气息,莫非是...楚地江湖人? 唐渺不由得暗自吃惊,第一时间想到了后土魔教。 算算时间,也该是他们了。 他垂头叹息一番,骂骂咧咧的返回了自己的驻地。 乾正正给彧子孔雀喂着大饼,他瞧着唐渺兴致不高,低声笑了两声:“怎么了,可有什么发现?” “大发现。” 唐渺深吸了口气。uu看书.uukansh 乾正的动作戛然而止,就连依偎在他怀里的彧子孔雀都不禁揪起了半个身子,小声惊呼道:“什么大发现?” “师兄,说了你肯定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是一伙乔装打扮的楚地江湖人,这下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额...还有这事?” 乾正摸了摸鼻子,“秦境正闹瘟疫呢,他们不害怕吗?” “秦廷封锁了消息,现如今江湖上盛传的瘟疫消息大都陈旧。” “而且,相比死亡,六道轮回诀的诱惑力更大,这也是变相的永生。流玺大帝培育奇异尸毒蛊虫之法是正确的,不过自身实力不够,所以无法掌控这股力量。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传说中的神思境是无惧瘟疫侵蚀的,修炼大成的六道轮回诀便可以达到这个地步,所以虽千万人吾往矣。” “六道轮回诀,那不是魔教的至尊功法吗?” 第53章 长生之道(12) “没错。” “那这些人莫非是...” “他们大约有二三十余人,若不是某一个势力组织的话,不可能会将人全部聚集到一起行动,想必他们一定和魔教有关。” “魔教?” 彧子孔雀满额黑线,“他们的心可真大呀,这个时候瞎凑什么热闹。” 唐渺苦笑的摇头,“管他们呢,这事还轮不到我们操心,自然会有朝廷收拾他们,看样子他们的人数还不少,分散在各处。” 说话间,不远处那群伪装成流民的江湖人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接着便是骏马飞驰的声音,这声音听来格外尖锐,随后一声嘶吼。 唐渺恍惚了一下子,凝神细思道:“不行,赶快熄灭火堆。” 他们几人交换了眼神之后,偷偷的摸了上去。 只见宽阔的土路一头,突然飞奔来一小队骑着高鬃大马的面具人,唐渺心一惊,寻思道:“果然是你们啊,真是厉害,命都不要了,自顾硬闯。” 来了一共七人,为首一人体格壮硕,生的人高马大,自带强大的气场。 余下六人个个高举着火把,这些伪装的流民见此,纷纷起身恭声拜道:“见过赤融堂主。” 来人赫然就是赤融,被他废掉一只手的灰发中年人。 魔教的实力属于三教九流中的末等,的确是不堪一击,与怒仙教相比,恐怕难成大器,全靠昔日的贼众一口气吊着。 “他们想干什么?” 唐渺眉头紧皱。 他们三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相视一笑后偷偷跟了上去。 寂静的黑夜里,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流民摇身一变,手里便提着了横刀,脸上戴着青色獠牙鬼脸面具,在肃杀的黑夜里,如一支借道的阴兵。 趁着夜色,一行人顺着宽阔的马路飞奔了出去。 夜黑风高杀人夜。 十里地外的小村庄内,他们分别围在了篱笆院墙两侧,如毒蛇般蛰伏着。 院内房屋中的灯火忽明忽暗,被寒风摇曳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忽然,里头传出一片笑骂:“嘿,我说你小子今天是第几啪尿了?” “嘿嘿,你们玩你们玩,实在是憋不住了。” 说话间,一扇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个醉醺醺的年轻人步履蹒跚的走到了拐角的篱笆墙院边头,打着酒嗝,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喘息。 突然,异变陡生。 惨淡的月色下,一柄尖刀从背后洞穿而过,而后被拖到了暗处。 鬼脸面具人在痉挛的尸体上一阵摸索,在腰间取下了一块金字腰牌:刑名司。 血狱。 几人抬头相视了几眼,取过腰牌来到了不远处的大树底下。 “堂主,的确是血狱刑名司的人无疑。” “太好了,这里早已经不是赵界,我看你们还能嚣张几时。” 鬼脸面具下传出几声阴笑,他抬起左臂,看似漫不经心的挥了几下:“通知影杀堂堂主,让他们尽快动手吧,一定要留下几个活口。” “属下明白。” 余下人纷纷告退,又一拨身穿夜行衣的鬼脸面具杀手凑了上来。 “嘿,那小子一啪尿怎么这么长时间,你们快去看看。” “诶,没劲。” 两个体格壮硕的年轻人推门走了出来,蓦然的抬头打量了几眼,正寻思这家伙跑到哪里去尿了,却不曾想在篱笆墙院的拐角处发现了一个身影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禁哑然笑道:“原来你小子在这里睡着了。” 蹬了他几脚,还是没有反应。 年轻人探手拨弄了一下,身后两柄尖刀便摸向了脖子。 急促的脚步声在墙院内外纷纷响起,黑衣人翻跃而过,房屋内的灯火骤然熄灭了,只听见里头大叫了一声:“不好。” 飘红的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 ‘乒乒乓乓’一阵短兵相接的对抗声此起彼伏的落下。 一个黑脸虬髯中年人被押到了庭院中,影杀堂的堂主双刃取下了面具,一脚踹在了中年人的双腿之上,“老实点,你今天落到我们手上就自认倒霉吧。” 黑脸虬髯中年人双手被束,奋力的反抗起来,“他娘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哼,何必逞口舌之快,你们若是不知道又岂会动手?” 中年人凝视着眼睛,不甘心的冷哼道。 “哈哈。” 赤融堂主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他转过身来,声音低沉的说道:“不错,我们知道你们的身份,也知道你们的目的,百户大人,现在你明白了吧?” “哼。” 中年人不可否置的嗤笑了一声,“既然知道我们身份,刘某还是劝你们不要干些傻事,要明白我们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出京。” 黑脸虬髯中年人也不在藏着掖着了,语重心长的吐道。 “不错,这个道理天下人都懂,你也不用威胁我了,你们一共七人,除了你之外的六个人的尸体都在这里了。你们只不过是刑魁派出的一队探子而已,无足轻重罢了。” “你...你这是在玩火。” 中年人双目欲裂,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给咬碎。 赤融堂主轻笑了两声,随即在院子里踱着步子:“说,你们血狱到底来了多少人马,现如今都在何处?” “哈哈,想从老子嘴里撬出答案,老子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赤融堂主蓦然回头,uu看书 w.kash扬手就是重重的两大巴掌下去。 中年人闷哼一声,就这两下被抽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了,满嘴是血。 影杀堂堂主把玩着掌心里跳跃的一组双刃飞刀,玩味的贴着他的脸庞落下,感受着双刃飞刀冰冷的凉意,中年人神经异常紧绷,骇然到了极点,“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个新鲜玩意。” 影杀堂堂主在他耳边低语,“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这里可不是赵界。” 中年人如临深渊,面色瞬间惨白。 “把他给绑在木柱上,我要开口放血。” ‘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落下。 鲜血从一指长的缝隙中流出,“告诉我答案,否则你就等着血液流干吧。” 第54章 长生之道(13) 在黑暗中窥视的几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这妮子未免也太过歹毒了吧。 这家伙也是个硬骨头,在短短半刻之内,就已经气绝身亡。 他们自然也是留有后手,残留的几个活口被绑在房屋内,见此情形,纷纷变了脸色,终是再硬的骨头也不禁服软了,“我说我说,大人,您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这样一来我也不会伤害你们半分毫毛。” 影杀堂主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把尸体拖出去分给那些流民。” 几个双手被束缚的年轻人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唯唯诺诺的点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大人。”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血狱到底来了多少人马,现如今都在何处,究竟所谓何事,边境调集的兵马又是为哪般?” “这个...具体来了多少人,小的的确不知。” “我们是刑名司的探子,早些年就一直在秦境流窜,最近才被召集起来,我们一共有三队二十七人,一位刑名司百户,;三位总旗,十二名小旗,余下都是校尉。不过百户大人曾经倒也透露了一点小道消息,赵廷这些时日确实有大动作,命我们在圣城一带中转消息送到边境。” “中转消息?” 赤融堂主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低声说道:“消息从何处来,何人送达,又要将消息送往何处,一并从实招来。” “消息从东边云溪州,千圣雪山山脚下的汝州城而来,送信的也是我们刑名司的探子,我们需将消息送达穹仪州的风雪城,下家是宗全宗大人。” “所谓何事?” “这个,我们的级别不够,小的就不知道了,无权过问。” 几人面露苦涩的笑意,慌不迭的点头回答。 “当真?” 赤融堂主眉头微皱。 “千真万确啊大人,小的不敢有任何隐瞒。” “这样啊,血狱四司初代魁首何在?” “据传早已经进入了秦境,但是他们选择了独行,目的并不明确。” “霍世空呢?” “千骑将大人在赵界,在赵界...”年轻人矢口一笑,目光闪烁其词,有些欲言又止,他不敢直视影杀堂堂主凌厉的目光。 “在赵界肃清逆贼。” 赤融堂主嗤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 余下几个鬼脸面具人上下齐手,便将他们几人又给拖到了堂屋内打昏后捆绑着,当真没有动杀心,算是不可多得。 他们一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妥当处置了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待他们前脚刚离开后不久,顺着血腥味一路摸索过来一个头戴笠帽,身穿粗布短褐的中年汉子,明眼人一看就是江湖人装扮。 死寂的黑夜,弧月当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戾气,叫人心头一颤。 一阵怪风吹开了半掩着的木门,头戴笠帽的中年人抬脚踏了进去。 他凝视着眼睛环视一圈,弹指一射,一股暗劲绷断了银丝线,陡然间,一具硬邦邦的尸体犹如和尚撞钟一般猛烈的袭来。 中年人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紫芒。 那劲射而来的僵硬尸体竟然在他面前四分五裂碎开。 躲在篱笆墙院边上偷看的两人寒蝉若噤,两人粗略的扫视了几眼,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赶忙转身就走,霎时间一道黑影飞掠过头顶,便已经是死透了。 惨淡的月光下映衬着一张坚毅的老脸,中年人懒得回头多看一眼,他在黑暗中找准了一个方位之后,接着便匆匆离开了。 没想卷入这些人的争斗之中。 在赤融堂主等人血洗了刑名司在秦境的探子之后,唐渺等人便匆匆的离开了。 相互之间利用的血狱和后土魔教最终识破了脸皮,血狱在最后达到小西天之后将魔教众人耍的晕头转向,这梁子算是已经结下了。 得罪了郑焕武,他也就彻底放开了手脚。 在进入秦境之后,魔教随即对血狱展开了扑杀,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赵界,血狱也对魔教余孽展开了疯狂的清剿,他们决不能允许第二个怒仙教成立,必须将其牢牢的扼杀在摇篮里,否则后患无穷。 翌日清晨,为了摆脱魔教人的纠缠,他们直接从官道往玄灵州的方向去。 两匹快马带着一辆简陋的马车在宽阔的官道上飞驰。 黎明的一丝曙光从层次不齐的树木缝隙中照射进车厢内,白袍帝君眉头微动。 他们一行人顺着官道一路走下去,不远处突然看见了一个人。 此人头戴着笠帽,身穿粗布短褐,看起来平淡无奇。 马车从他身旁飞驰而过,那人微微一愣,偏头看了几眼。 他们三人明显也是怔了一下,如今秦廷下令禁足,还在路上大摇大摆赶路的人,不是朝廷的人便是秦境之外的人,显然唐渺他们假借钦天监监察使的身份属于前者,而此人便是属于后者。 马车掠过他又径直跑出去好几地里之后方才停下。 “怎么了?” 唐渺勒住马匹,突兀的惊声道:“刚才那人好像是...” “你认识?” “认识...”唐渺微微一笑,目光逐渐森然:“何止是认识,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是谁?” “血狱天魔司初代魁首,冥将。” 唐渺和乾正对视了好几眼,u看书 .uuanh 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答案。 他们赶紧调转了方向回头,一条笔直的官道上除了他们几人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影子,唐渺不禁有几分懊恼,低声笑骂道:“这老匹夫跑的倒是挺快,他一定也是有所察觉。” “废话,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在外面随意走动的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哼。” 唐渺闷哼一声,微微扬起了嘴角:“不管怎么说,既然你们都来了,难道不打声招呼就想离开不成?” 他看向彧子孔雀,腼腆的冲她笑了笑:“嫂子,帮个忙,替我用蛊术将这老匹夫给揪出来,就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明白,既然来了秦境,就算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 彧子孔雀脸上满是戏谑之色,她掐诀而出,结出几个手印,揉捏成一团污浊的灰色雾气打入了地面,一点点的浸入其中,形成了一道诡异的蛛丝网。 第55章 长生之道(14) “就是这里了。” 一行人舍弃了马匹钻入了树林里,冥将心思缜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必然是有所发现,但是带着乾正的唐渺也是无比的自信,一路直闯。 方才斩去大祭司的乾正,风头正盛。 蛊术的追踪,化为一缕黑烟,在一个荒废的村口消失不见。 唐渺蓦然的环顾四周,死寂的村庄似乎早已经人去楼空,微风拂晓,刮来一丝渗人的寒意,令人不觉心惊胆战。 “人就在里面,小心有诈。” 他们几人对视了几眼,还是毅然决然的踏了进去。 村庄看起来并不大,满是破败萧条之色。 “这厮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他们不来秦境了呢,没想到既然在这里被我们给碰见了。” 唐渺小声嘀咕了几句,他虽然不记仇,但是之前屡次威胁到性命,唐渺也不禁重视起来,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他岂能错过。 一条路走到尽头,不远处看见一个茶铺,唐渺定睛一瞧,眉头忽的微皱,头戴笠帽的中年人正侧身在茶铺中旁若无人的独自饮茶,好不痛快。 “天魁大人,好久不见了。” 唐渺微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恭声拜道。 “你在找我?” 中年人微微偏头,嗓音地城雄浑。 “没错,这算是他乡遇故知吗?” “哈哈,本将原就是秦境人,何来的他乡遇故知,岂不是说来引人发笑?” “嘿嘿,晚辈眼拙,那前辈便是主人了,何不尽一番地主之宜?” “正有此意。” 中年人撇嘴笑了笑,“所以在此沏了一壶好茶,何不进来一坐?” “喝茶大可不必,我只是好奇,七彩神石怎么找到秦境来了?” 唐渺似笑非笑的摆头,目光略微一凝,打趣的反问道。 ‘七彩神石’这几个字眼刺激着他的神经,中年人瞳孔微缩,他怔了一下,突然抬头死死的盯着他们几人,正色的说道:“武尊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不成你们怕了?” 唐渺目光如电,迸射出霜寒的精芒,格外犀利。 冥将认真的凝视他许久,他的手搭在简陋的木桌上轻敲着节拍,这才幽幽的开口说道: “罢了罢了,我不想与你逞口舌,你找我所谓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好好的同天魁大人讨教一番。” “哦?” 冥将轻轻应道,脸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即起身背着手从茶铺内走了出来,“你们是想来打架?”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上一次你们仗着人多势众,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天魁大人究竟有何本事,还请不吝赐教。” “哈哈,这算是天一门对血狱宣战吗?” 冥将似乎不为所动,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却始终不见一丝惊恐。 “你的话未免太多了。” 唐渺眉头微皱,右脚轻跺,眼中一抹金色莲花悄然绽放。 他说罢就要动手。 乾正内心一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手挡在了唐渺身前,低声道:“师兄,这可不像你,为何如此嗜战了?” 唐渺并不理会他,翻手一推就将乾正送了出去。 他借力回身,一个滑步的距离落在了唐渺的脚边,牢牢的制住了他。 冥将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狡黠笑意,他双手背负,背后七色霞光浮现,仿佛散发着无穷的魔力,让人沉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彧子孔雀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心头微微一颤。 与此同时另一边,唐渺正欲脱离乾正的掌控。 不得不说,乾正的实力不容小觑。 冥将半眨着眼睛,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诡事。 唐渺眼中金光正盛,在其背后浮现出一柄骇然的金色巨剑,璇然升起的同时,幻化出多道金色的长剑,犹如万剑弑神图一般,恐怖如斯。 乾正忽然感到一股危机,他的脸色大变,背后一个白衣胜雪嫡剑仙身影浮现,他倚剑独立天地间,好似睥睨着世间万物。 “该死,怎么会这样?” 彧子孔雀脸色惨白,她蓦然回头看向了冥将,后者脸上笑意正浓。 “小心。” 她大叫一声,只见冥将一个闪身的距离瞬间袭来。 他朝着两手紫色光团,在半空中飞掠而至,划出了一道紫色残影。 “死吧。” 正在僵持的唐渺和乾正两人都在这一刻内有所察觉,但是反应过来之际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乾正急于撤去功力,但此时却被唐渺牢牢的反制住。 彧子孔雀面若死灰,她硬着头皮迎上,不过冥将似乎早有准备,他并不打算同彧子孔雀纠缠,整个人爆发出一团骇然的吸力,将彧子孔雀轰开。 冥将双眸中满是厉色,直袭两人的胸口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自始至终岿然不动站着的白袍帝君微微扬起嘴角,骤然挪开了脚步,站在了他们两人身前,以凡人之躯硬扛冥将的致命一击,前者竟然不为所动。 “这...这怎么可能?” 冥将脸上满是吃惊之色,在一击未能得逞之后,他赶紧迅速后撤。 白袍帝君默然的打量着他,原本空瘪的腹部瞬间膨胀。 “你不是人?” 冥将也算是独霸一方的强者,江湖经验丰富,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u看书.uukanhu.co 白袍帝君并不说话,脸上甚至是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表情变化,他只是默然的抬手伸出,像是在讨要着什么。 在这一刻,唐渺眼中的金光终是消散了几分。 他恍惚了一下子,轻吐道:“就是这种令人心悸的感觉,这是‘七彩神石’魔力,你...解天师竟然将七彩神石交给了你保管?” 唐渺苏醒后的一番话惊醒众人。 乾正抽身回望,他死死的盯着冥将,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白袍帝君这一具灵傀竟然在向冥将讨要七彩神石? 转眼间,冥将已经是退到了茶铺边缘。 “哈哈,看来天一门果然不能小觑,区区一具灵傀都有如此本事。” 冥将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他实在是看不透白袍帝君,只是知道此人的实力绝对是非同小可,他已经开始思考后路了。 第56章 长生之道(15) 白袍帝君好似看上了他似的,幽邃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冥将。 冥将眉头微皱,他不动声色的收好了七彩神石,往后两三步翻跃到茶铺顶上,作势正欲逃走,然而就在此时,村庄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低吼。 “来的正好。” 他低笑了两声,便不再犹豫,转身凌空飞踏而去。 白袍帝君蓦然的抬头,整个人掠过半空,连续几个飞跃之后便也不见人影。 乾正凌乱在了原地,他扭头看向了唐渺,脸上的震惊之色毫不加掩饰。 “这是怎么回事?” “唉,此事说来话长,还是事后容我在慢慢解释吧。” 唐渺双眸一沉,似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随即,一大队军士便将他们三人给团团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朝廷的禁令吗?” 他们三人相视了一眼,各自乖乖的取出了怀里的身份玉牌。 钦天监监察使。 他们三人跟着这些突然闪出的军士回到了驻地,同军队驻地长官简单的交流了一番后,要了三匹快马飞驰而去。 手持着钦天监监察使的身份玉牌,唐渺等人索性直接往官道而去,一直走出了好几里地之后才停下了脚步,方才一停下,乾正就按奈不住心中的诧异。 唐渺看着他,若有所思的只说了一句话:“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 对于白袍帝君的来历,唐渺也没有藏着掖着。 “这么说,这具灵傀的智慧不低,竟然知道七彩神石的妙用?” 乾正不禁哑然一笑,知道白袍帝君追出去的目的之后,他不免有些大惊失色:“看来传闻是真的,齐聚六块七彩神石就能解开长生之秘。” “长生?” 彧子孔雀嗤笑一声,恶狠狠的瞪了乾正一眼,笑骂道:“莫非乾大公子也在打这个主意?” “孔雀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只要这一世能够和你长相厮守我就心满意足了,什么六道轮回,长生之秘都与我没有任何瓜葛。” “呸。” 彧子孔雀小脸一红,怪嗔了一声:“谁要和你长相厮守,没个正行。” “哈哈,我说你们两位就不要卿卿我我了,当务之急就是要瓦解赵廷的计划,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意思,莫非你小子也对长生感兴趣?” 彧子孔雀眉头轻挑,脸上不禁露出了几丝玩味之色。 “自然没有,要知道解开长生之秘,必须要齐聚六颗七彩神石才行。”唐渺嘿嘿一笑,凑到了乾正身前,一把将他从彧子孔雀手上夺了过来,不禁打趣道:“嫂子,师兄我就先借走了。” “师兄也是识大体的人,如今六块七彩神石,赵廷得其二,鬼留丹仙一颗,妙医谷一颗,天一门一颗,只剩下这最后一颗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单从白袍帝君的反应就可以看出,这最后一颗七彩神石,必然和流玺大帝有关,那么问题就来了,想要及其天下六颗七彩神石,最快的途径就是强取豪夺。” “天一门。” 乾正心中赫然也是这样想的,垂头叹息的摇头。 他看向了彧子孔雀,脸上的神情很复杂。 “哈哈,我就知道,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正好可以去见见门主。” 彧子孔雀的俏脸埋进了乾正的胸口。 “事不宜迟,他们还是赶快出发吧,迟则生变。” 唐渺心中感慨一番,随即收敛了神色,他们休息了片刻之后翻身上马。 从千羽州往云溪州赶去,需要横穿瀛洲方才能够达到。 进入瀛洲之后,遇到的阻力不会太小,毕竟是圣城所在,王朝的巅峰权利统治中心,不仅守卫森严,各类高手也是层出不穷。虽然秦王朝整体实力稍逊色于另外两大王朝,却也是丝毫不敢小觑。 十日之后,一条青石板铺设的宽阔官道上,竟然有一支马车商队在行进,唐渺不禁留了个心眼,小声嘀咕道:“会不会有诈?” “喂,我说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圣城乃秦王朝的集权统治中心,就算是整个秦境禁足,那圣城内百姓的死活就不管了吗,秦王宫的皇室子弟难道也就不吃不喝的吗,所以还是会有圣城特许的商队进出。” 彧子孔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 唐渺不以为然,随即一阵摇头,轻叹道:“百密终有一疏,瀛洲的瘟疫想必也是这样传入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天子焉能独善其身?” 彧子孔雀闻言,微微一怔,竟然无以反驳。 不过唐渺的话也在理,如果瀛洲以外的商队继续向圣城输送粮食,如果瘟疫的源头没有找到遏制的办法,终有一天秦王宫也会败在瘟疫脚下。 三人一阵缄默,迎头继续赶路。u看书 .uukanshu 这条青石板铺设的宽阔官道上设置了多道光卡,想要直接横穿圣城进入云溪州恐怕是行不通了,他们的身份早晚都得暴露,虽然丝毫无惧,但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唐渺等人还是决定绕开圣城,走除开圣城之外的秦境第二大城。 众所周知,玄灵州九州城为秦境第一大城,这第二城便是瀛洲的飞仙城,与楚地的临空城,赵界的巨擘城齐名,享誉秦境。 官道旁的小路上,一场生死追逐正拉开了序幕。 蓬头垢面的鬼脸面具人仓皇而逃,身后身披银白锦袍的杀手紧随其后。 “该死,他们来的好快。” 那人一把扯掉被砍去半截的鬼脸面具,森然的叫骂了一句。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血狱的反应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妖女,哪里逃,别以为这里是秦境你们可以为所欲为。” 身披银白锦袍的杀手发出几声‘桀桀’的阴笑,他提着细长的陌刀,一路火花带闪电,在半空中凌空飞踏,几个翻身的距离就落到了女人身前。 抬手一指,细长的陌刀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寒芒。 “记住了,妖女,血狱是你们一辈子无法触及的伟大。” 那人一个跨步,飞跃到了半空中,提刀袭向了女人。 她蓦然的抬头,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真的要死了吗?” 第57章 长生之道(16) “血狱么?” 霎时间,一指金光漫射而来,‘铛’的一声落在了细长的陌刀之上,一股庞大的暗劲将他推到了数丈之外。 “谁?” 银白袍男子身形不稳,一手掌着陌刀插入地里,单膝跪地愣道。 他满脸都是惊愕之色,蓦然抬头一望。 只见不远处缓慢走来三人,两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一个扎着满头花辫的俏女子,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倒是少见,如今秦境瘟疫肆虐,他们如果不是有点实力的话,倒是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一想到这里,男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 唐渺并不说话,只是抬手扬了扬手中的金字腰牌。 那人微微一怔,脑海中乱作一团,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低喝一声道:“不对,你不是我们的人。” “是么,那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突然又不说话了,目光瞬间为之一凝。 他起身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思索间转身就走。 唐渺看着身披银白袍的男子匆匆离开,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软瘫在地面上的女子,笑吟吟的开口说道:“血狱也是你们胆敢染指的?” “哼。” 女人赌气似的闷哼一声,并不作答。 “师兄看来是认识了?” “不认识也不会出手了。”唐渺苦笑了摇了摇头,声音减缓。 “你的师兄?” 那女子诧异的回头,愣了半晌,“离门主座下首徒岂会有师兄?”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按照辈分我就是天一门的大师兄,但是按照实力来说的话,我当然要称呼乾正一声师兄了,最后索性我们两人便都以师兄相称。” “哈哈。”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笑。 “我们走吧。” 救下了素琳之后,唐渺倒是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和乾正两人打算离开了。 “等等,武尊,我还有话来说。” 临了,素琳突然叫住了唐渺,她挣扎的起身,缓缓的舒了口气。 “什么事情,如果是你们与血狱那一烂摊子事情的话就算了。” “至臻骨石的事情我也无话可说。” “七彩神石你们还是放弃吧,那的确不是任何人都能染指。”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一句话堵住了所有答案。 “我有这么无趣吗?” 素琳微微一笑,目光狡黠,“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 唐渺不禁有些好笑,“算了吧,我可没兴趣。” “是么,你就不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交易?” “没兴趣。” “真的没有兴趣吗?” “为什么有位姐姐说,如果有谁在路上看见了武尊,请我帮剁了这个负心汉,只是可惜了,我没有这个实力。” 素琳微微勾起了嘴角,脸上佯装叹惋。 唐渺闻言,整个人浑身一颤,几乎一把冲到了她面前。 “那位姐姐在哪?” “武尊这算是答应了这个交易?” 素琳冲他眨了眨眼睛。 唐渺眉头微皱,低声问道:“说吧什么交易,若是干掉血狱那就算了。” “放心吧,我没有这么不识好歹,只是想让武尊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飞仙城。” “飞仙城?”唐渺双眸一沉,回头看了眼乾正,看见他们两人无所畏惧的神色之后,他这才勉强答应,“也行,我可以带你去飞仙城,但是事后你一定要告诉我清绾现如今身在何处。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骗我的话,那就将你们整个魔教都连根拔起,相信我,我和师兄有整个实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的脸上进而浮现出一丝凶狠的厉色。 素琳心头微颤,脸上笑意正浓,她连忙点头答应。 此去飞仙城不出三日的距离,唐渺让彧子孔雀载着她。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你去了就知道了。” 素琳冲他眨了眨眼睛,似乎不肯多言。 唐渺不知道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不过为了尽快与清绾相见,他只好打消了威逼利诱的念头,一切也都顺其自然吧,量她也不敢造次。 进入飞仙城,对于手持钦天监监察使的他们来说,不过是像回家一样简单。 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内,唐渺终于明白了素琳的用意。 洛晴在院里百无聊赖的发呆,陌如玉晾晒着干枯的草药... “进去吧武尊,你救我了一命,我现在也还了人情,互不相欠。” 素琳心中一叹,招呼一声后便迅速离开。 唐渺按压住心中的激动,朝着她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敲响了院落的大门。 “谁呀?” 这一下突兀的敲门声震住了院内的众人。 奚落的脚步声响起,竟然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这不由得让唐渺眉头紧皱。 “唐...唐大哥?” 洛晴拉开大门,眼眶微微泛红,怔在了原地。 院里的陌如玉回过头来,看样子沧桑了许多,面容憔悴。 “唐大哥,是唐大哥来了。” 这个古灵机怪的丫头在院子里大叫起来,u看书ww.uukansu 从房屋中又陆续走出了几人。 老板娘,莞菊都在,却唯独不见清绾。 唐渺微微一怔,低声问道:“清绾呢?” “清绾姐姐她...她...” “她在哪里?” “在房间里面。” 莞菊努了努嘴巴,颓然的垂下了脑袋。 “怎么会这样?” 唐渺追入了房间里,只见一头白发的清绾躺在床铺上,她侧着身子,紧紧的抓着被褥,似乎不想让唐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清绾。” 唐渺凄苦的叫了一声,引人垂泪。 乾正瞧了一眼,轻叹一声后带着彧子孔雀走出了房间。 他们都看出了异样。 此时的清绾已经苍老了许多,唐渺见到她这一头白发之后,瞬间便明白了,自他走了,清绾肯定再次动用了九陵剑的魔力,这是精血流失过多才导致的结果。 他发了疯似的追出了房间,眼中金光正盛,生怕他干出什么傻事的乾正及时将他拦住了,安慰道:“别冲动,先听听他们怎么说的吧。” 陌如玉心中一叹,“清绾为了保护我们,在遭遇了血狱之后,动用了九陵剑内蕴含的邪灵之力,这才导致了...” “唐渺。” 清绾小心翼翼的跑出了房间,眼中泛着泪光。 第58章 长生之道(17) 清绾的变故让唐渺深感自责。 当日解天师带领血狱众人从极乐宗遗址全面撤退之后,他们分批进入了秦境,这是一场有组织,目的性极强的大阴谋。 一方面,赵廷从南边关调集十万虎贲军压境;另一方血狱四司的先遣军便早早的进入了秦境去探查秦境的真实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这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赵廷的阴谋已经昭然若揭。 六块七彩神石决不能让他们全部拿到手。 在飞仙城的小院里,随着他们三人到来而多了几分烟火气。 院里逐渐热闹起来。 动力九陵剑体内蕴含的邪灵之力,付出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此时的清绾一头白发,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十多岁,但是其容貌姣好,倒是颇有一丝韵味,唐渺将她拥入怀中,静静的在院子里坐着。 秦境全面禁足,毗邻圣城的飞仙城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过从素琳提出的这个交易看来,陌如玉等人的一举一动自始至终都在他们魔教人的眼中,这倒是一件非常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情,索性在极乐宗遗址上,叶钟元将至臻骨石倾囊想让,以及他们所有的人最后一声‘少主’,无意中让郑焕武减少了几分敌意,虽然不是朋友,倒也没有威胁。 待夜幕降临,众人齐聚在院子里互诉衷肠。 说着自打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有关白衣胜雪嫡剑仙乾正的江湖传说,众人大大方方的笑着,许久都未曾如此放松过了。 小酌一杯清酒,双眼不禁有些迷离。 什么六道轮回,什么长生之道,在唐渺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如果可以的话,唐渺还想回到永丰城枫叶镇上,当一个甩手掌柜,这一次把清绾也带去,闲暇时游山玩水,三五好友寻欢作乐其不自在,现如今都如一场梦,黄粱一梦接连消失。 到了后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 唐渺带着清绾坐在了屋顶的檐边,残月悬空,孤零零的挂在天边。 此时他的心境也发生了莫大的变化,念叨着:“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 清绾俏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处,这才呢喃的回答了一句。 他们两人静静的呆着,直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身后,才被唐渺的引气洞察术清晰捕捉到了动静,眉头微挑的愣道:“你怎么又来了?” 来人一身黑色纱裙,正是大白天回去后又折返的素琳。 “好一个郎情妾意,祀灵主有请。” “什么事?” 唐渺脸色微变,虽然他已经在心里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但仍是不免揣着明白装糊涂,魔教中人除了七彩神石的事情,想必再也没有其他事情了。 “武尊心里自然是清楚,又何必多问呢。” 身穿黑色纱裙素琳微微一笑,目光一瞥就看向了在暗处凝视着乾正。 近在咫尺的距离,怎能不被这位高手发现呢,所以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没有躲藏,反而这样更加显示出魔教人的诚意。 唐渺瞥了眼矮墙下的乾正,施然起身,他轻拍着清绾的肩头,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几个跨步便立在了素琳身前,不由得笑了:“看来你们也是早有准备,如果魔教真的有诚意与我们合作的话,不妨小院中一叙。” 话音刚落,只听见不远处传来老妪的恭维声:“哈哈,好久不见了武尊,别来无恙啊。” 祀灵主倚着拐杖,从暗巷的一端黑暗中缓慢走来。 唐渺闻言,不禁哑然一笑:“看来你们的确非常重视此事。” “彼此彼此。” 素琳点头一笑。 小院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时间在往前推一两个月的话,这里很快就会发生一场惨烈的战斗,现如今还能够坐下来详谈,实属不易。 祀灵主带来的人可真不少,灵蒲赫然也在,有种托孤的感觉。 “这丫头吵着要来,实在是没有办法,还望武尊见谅。” “无妨。”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几个丫头相视了一眼,便欢天喜地的凑到了一起。 这的确是一场堪称世纪的会晤。 房屋内,屏退了几个丫头之后,唐渺、乾正、陌如玉等人居于一侧,另外一侧祀灵主带着几个堂主,密谋七彩神石的计划。 “说吧,所谓何事?” 唐渺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 “武尊明鉴,几位想必都知道如今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前有肆虐的瘟疫,后有赵廷祸乱江湖,当务之急唯有我们联合起来,粉碎他们的阴谋。” “联合起来?” “你是指粉碎赵廷的阴谋,还是解决秦境肆虐的瘟疫?” “如果是后者的话,uu看书 ..c我们愿意出力。” 唐渺扬起了嘴角,轻笑了一声。 “嘿嘿,武尊深明大义,想必你为是打苍龙州回来的吧?” 祀灵主莞尔一笑,张开嘴露出了满口的黄牙。 唐渺闻言,眉头微皱,“看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那是自然,秦廷在苍龙州的动作也不小,据说已经剿灭了好几个圣族,就连显圣一族也损失惨重,有天一门出马,想必那瘟疫本源已经解决掉了。” 唐渺轻笑了两声,拱手拜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开门见山的说。” “我们联合起来,抢夺赵廷的七彩神石,对于我们而言有什么好处吧?” “抢夺自然是不敢了,只是借用罢了,七彩神石我们不想染指,但是我们圣教的神术,六道轮回诀必须要拿回来,那是属于我们的东西。” 老妪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身子微微颤动。 “我明白。” 唐渺眨了眨眼睛,“还是那一句话,与我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好处?” “想必武尊已经知道了六块七彩神石的真正去处,帮助我们也是帮助你们自己,只要我们联合起来,渊虎军的兵符,少主便会拱手相让。” “什么意思,渊虎军的兵符在郑焕武手上?” “确切的来讲,渊虎军的兵符在崇仁王,楚辞仁手上。” 第59章 长生之道(18) “看来崇仁王为了争夺储位,下了不少功夫。既然拿下了渊虎军的兵符,到时候楚王朝群龙无首之后,便可拿渊虎军调集烽火城外的守军了。” “武尊此言非虚。” 祀灵主微微一怔,认真的点头叹道。 “看来武尊是答应了?” “为何要答应?” 唐渺顿了顿,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鄙人并非皇室宗亲,要这渊虎军的兵符有何用?” “这兵符意义重大,想必武尊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兵符若是落在了崇仁王手上,倒时候他倘若要反,便会势如破竹。即便无法拿下至高权利的储位,占地自立为王倒也不是不可能。” 唐渺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倘若楚王一旦驾崩,不论留下遗照与否,只要是瑾懿王或是崇仁王等亲王不认可,整个楚王朝将会乱作一团,那到时候拥有兵权才有说话的权利。 如果这渊虎军的兵符送给南洛王的话... 唐渺眼前突然一亮,不过却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随即看向了乾正,低声问道:“师兄以为何?” “从长计议。” 乾正眉头紧锁,轻吐道。 “也好,不过时间不等人,赵廷谋划七彩神石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了,迟则生变,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突破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明白。” 唐渺的脸色很难看,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这样吧,明早给你们答复如何?” “如此甚好,如果武尊和几位英雄想通了的话,那明日一早我们在飞仙城外,五里庙汇合。” 说完,祀灵主便带着人起身离去了。 灵蒲这小丫头不肯走,最后洛晴做主让她留下了。 不过他们这些人如何让她做主? 唐渺不禁多看了眼几眼。 这不是添乱吗?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乱如麻。 “这下该怎么办?” “无妨,我们可以答应下来,反正他们也只是借用,师伯手中不也有一块七彩神石吗,实在不行的话,就拿我们自己的七彩神石揭开至臻骨石上的秘闻,也不一定要去触血狱的霉头。” “也只能如此了。” 唐渺苦笑一番的摇头,双眼不禁有些迷离。 “我还是有个问题没有想通,还请师兄解惑。” “但说无妨?” “既然赵廷要齐聚六颗七彩神石才能解开长生的秘密,那妙医谷的一颗、天一门的一颗以及留仙冢的一颗七彩神石要如何获得呢,单凭硬抢的话,恐怕天一门的这一颗七彩神石就彻底的与赵廷无缘了。” “嗯?” 乾正微微一怔,没好气的笑骂道:“我也想不通呢。” “大师伯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是天人境下境界,现如今至少也是劫境实力,距离传说中的神思境也不过一步之遥。赵廷有什么实力去硬抢,除非是...太上皇亲自出马,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倒是还有机会目睹师尊的风采,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身在何处...” “古剑仙...” 唐渺双眸一沉,不禁哑然一笑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都说天人境之上便能够演算天机,可是我们似乎什么门路也没有摸到呀。” 乾正闻言,语重心长的摇头:“师兄万万不可,演算天机不过在一念之间,不过一旦踏上了这一步,便是与天道为敌,迟早会遭天谴,所以啊...人这一辈子还是糊涂的话,糊涂还能够坦坦荡荡的多活几年呢。” “师兄高见。” 唐渺不禁眼前一亮。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兵分两路出发。 一方面陌如玉带着几个丫头,手持着钦天监监察使身份玉牌直接往云溪州的天一门而去,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另一方面就是唐渺、乾正、彧子孔雀以及清绾四人了。 飞仙城外五里庙。 祀灵主红光满面的接待了他们四人,啧啧称奇道:“好一个郎才女貌。” 唐渺摸了摸鼻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既然我们今天来了,便是代表我们可以联合一起,有些问题还是提早说明为妙。” “那是自然,知根知底才能更好的粉碎他们的阴谋。” “不知颜少华前辈和郑焕武何在,他们没理由不出现吧?” “原来武尊担心的是这个。” 祀灵主杵着拐杖踱着步子,轻声笑道:“实不相瞒,颜护法和郑少主正在云溪州境内安排一件大事,他们已经打入了血狱内部,准备里应外合,借助他们自己的力量挫败他们。” “不会吧,血狱又岂是如此容易渗透进去?” “此一时非彼一时,武尊,你可要明白,这里可是秦境,而不是赵界。” “血狱的金字腰牌可一点都不管用,而且他们这一次带的人马不多,全都是精兵强干,u看书.kansu.cm不过要想在秦境遍地都是耳目,自然就要借助其他力量了。” “最大的优点暴露出的缺点无疑是致命,这些精兵强干,当然不会凡事都是亲力亲为,他们在赵界哪一个人手底下不是人马众多,这次既然来到了秦境,上面安排下去的事情,自然就要安排下面的人去做了。” “颜护法以及郑少主如今所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我明白了,你们是打算借用血狱的力量,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错。” 老妪笑吟吟的点头,“不过现在关键的一点时,我们已经失去了联系?” “什么意思?” 唐渺愣了愣神,不禁有些好笑。 “我们和安插在血狱中的教徒失去了联系,就和当日在极乐宗遗址时一样。” “这样啊。” 唐渺微微一怔,祀灵主的话倒是令他有些始料未及。 “那你们需要我们怎么做?” “找到颜护法和郑少主安插的地方。” “那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什么地方?” “云溪州汝州城,千年镖局。” “云溪州汝州城千年镖局?” 唐渺喃喃自语一声,若有所思的试探了一遍,“汝州城的千圣镖局我倒是有所耳闻,这个千圣镖局有着‘雪莲圣使’之称,在秦境千圣雪山一带非常有名。” 第60章 长生之道(19) “千圣雪山脚下,他们去哪里作甚?” 唐渺闻言,眉头微皱。 “看来武尊知道的还真是不少,那可就好办了,听说赵廷花费大价钱让千圣镖局去雪山之上护送一味稀世药材,护法和少主就被他们安插在镖局之中。” “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如今身在雪山中了?” “不敢确定,我们不敢贸然的进入千圣雪山查看,一来不知道血狱核心成员的具体位置,我们一旦与之正面相碰,后果可想而知了。” “好吧。” 唐渺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千圣雪山可是一座神山,传说千圣雪莲可借天下奇毒,千圣镖局干的就是这一行,赵廷可不缺这味药材。” “在大齐统治期间,秦王朝作为藩王,每隔几年便会进贡一次千圣雪莲,如今的京城中,单是霄凌仙知道的,就有一朵千圣雪莲,就更别说找王宫了。” “那师兄的意思是...” 乾正顿了顿,不禁哑然一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莫非是这最后一块七彩神石在千圣雪山之中?”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最后这一块七彩神石的所在地,我更加的倾向于流玺大帝潜修的地方,要不然灵傀产生灵智一事解释不清楚。” “也罢。” 唐渺微微叹息一声,目光随即变得有几分深邃,“一去便知。” “武尊果然是爽快,那我们便在汝州城外的墨雪山庄汇合。” “行,不过在此之前,还望前辈将你们打探而来有关血狱的真实情况如实相告,要不然此行不会顺利。” “我们在赵界的探子得来的消息,赵王朝十万虎贲军压境,气势汹汹已经在寒泉关外集结,想必也是因为瘟疫的缘故并没有贸然动手。” “此外,霍世空已经回到了京城,赵廷毕竟是一大王朝,除了长生的惊天阴谋之外,还要保持整个王朝的正常运作,血狱的精兵强干被尽数抽调之后,一些妖孽人物便趁机出来横行,赵王朝也是内忧外患。” “不过这样的局势有利于我们行动,在霍世空执掌血狱大权的时候,长宁侯也不安分,我们探知而来的消息,实际上大都来自长宁侯的内部消息,长宁侯左剀蝾的野心不小,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赵界才需要更多的人镇守,所以此次进入秦境行动的人少之又少,不过个个武功高强。” “血狱除了直接从极乐宗遗址返回的几人之外,赵廷从京城抽调了狻猊卫的几大高手,白羽、御魂、青冥等人,血狱内部从四司中各自抽调了一名副魁首和两名千户,一共加起来不过二十余人,在另外临时招募的校尉那就算不得数了。” “血狱同狻猊卫联合了?” “朝廷大事,而且血狱大换血,狻猊卫不敢不从。” “二十余人倒也不能小觑。” “那是自然。” 唐渺轻敲着节拍,笑吟吟的说道:“都是老熟人了,解天师、四司初代魁首还有白羽、御魂青冥等人,不过重组后的血狱千户倒是不足为虑,只是这解天师实力颇为恐怖,已经接近劫境巅峰了,再加上有七彩神石相助,已然能够发挥出神思境的实力,千万不能与之相碰。” “解天师,可是那解呈天?” “师兄莫非是知道此人?” “那是自然,解呈天可是个疯子,由魔入道后潜修十余年,一手天幻之术神出鬼没,虽说是解家之人,但是秦境幻音门掌门也得称他一声师兄。” “原来如此,这其中还有这一层渊源呢。” “没错,当时定天侯奚庄执掌血狱,手底下的头号杀手便是他。” “那不知该如何才能对付?” “如何对付?” 乾正苦笑的摇头,轻声道:“师兄,等你在活三十年,解呈天已是耄耋之年的时候,杀他也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 唐渺没好气的闷哼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说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若天下还有窥天机者,应该会有所察觉,而且二师叔已经知晓了赵廷的所作所为,说不定现在也已经有所动作了。” “那倒也是。” 乾正跟着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赵廷派出二十余人,在人数上还是占据了优势,不过这里可是秦境,而且作为下一任秦王朝大祭司的继承者彧子孔雀,只要是稍稍动用朝廷的势力,就能够让他们无所遁形,这也是唐渺所希望的。 不过彧子孔雀似乎没有打算继承秦王朝大祭司之位,如果这次动用朝廷的势力话,就算是坐实了她的身份,到时候也就难以解释。u看书.uukashu 但此事已经迫在眉睫,倒也不用太过患得患失。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掌握血狱的位置动向,如果是能够直接打听到千圣镖局这一次的行动话,一切也都迎难而解。 现如今秦廷下令全面禁足,想要找到几个到处瞎转悠的江湖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尤其是血狱最薄弱的环节,从四司中抽调的八名千户。 横穿飞仙城地界,翻过一座山就到了云溪州地界。 云溪州被千圣雪山分割成为两部分,一部分直接与云梦国边境接壤,另外一部分纵向深入到娜迦国地界,就像是一个葫芦。 所以当日大齐的西北王从云梦国借道奇袭秦王朝如果成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从云梦国过来,只需要拿下一半的云溪州,军队就能直入圣城。 不过在当时种种因素的影响下,云梦国反将一军,力挫西北王。 这些都是后话了,彧子孔雀动用朝廷的力量,以瘟疫本源的一事追查,果然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在瀛洲与汝州城接壤的地方,有一个运输药材入圣城的车队被团灭,然而怪异的是,这些珍贵的药材都在。 官府仍是没有找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杀人动机,奈何这些药材是直接送往圣城,所以钦天监下令彻查此事,然细查之后,答案也就昭然若揭。他们是一伙只为抢劫粮食的盗匪,在发现都是药材之后便恼羞成怒,杀掉了随行车队的所有人。 第61章 长生之道(20) 这些人被驻扎在瀛洲拱卫圣城十二勇士营擒获,现如今正关押在十二勇士营的营帐之中,在得知了十二勇士营驻扎的具体地方之后,唐渺四人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一定有古怪。 夜黑风高,秋风瑟瑟。 十二勇士营驻扎地的主营帐内,微弱的烛光映衬出三个人的影子。 一个体格壮硕,人高马大的黑脸汉子坐在主位之上,耷耸着脑袋,沉吟道:“近些时日,可还有什么异动?” “不曾有了,我们增添了兵力在从汝州城过来的官道上巡逻,绝对不会有上一次的事情发生,还请偏将放心。” 黑脸糙汉闻声点头,随即看向了另外一个戴着红头巾的中年人,思忖了一会儿,问道:“圣城可有旨意下达?” “此非常时期,犯人不必押回飞仙城,中领军命令我们将犯人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 黑脸糙汉顿了顿,随即沉吟的开口:“也罢,无故杀害十余条人命,也可以拿来抵命了,不用送审,这事你着手去办吧,务必尽快落下中领军的命令。” “属下遵命。” “行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两人齐声拜道,掀开主营帐的帘布走了出去,营帐内陷入了一阵静默。 ‘簌簌’ 一袭黑影躲开巡逻的将士,一头扎入了十二勇士营的驻地。 在某个简陋的营帐内,共有七哥粗大的木桩,在每个粗大的木桩之上都捆绑着一个蓬头垢面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的汉子,四个匪里匪气的老成年轻人,三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几个年轻人在营帐内饿得直发晕,无病呻吟。 三个中年人倒是稳健不少,不过眼中皆是不甘心的落寞之色。 中间的一名中年人嘴角溢血,散乱的头发随意的搭下,两肩之上被穿了琵琶骨,已然功力全失,方才只要一动,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忽的一个黑影映衬在了白色的帐篷上,待巡逻的将士一来,很快便又消失不见,靠右手边的第二个中年人蓦然抬头,脸上闪过一丝令人不可察觉的喜色。 他给身边的另外两个中年人纷纷使着眼色,后者被捆绑的双手外翻,夹着一枚小石子被内力击发而出,径直没入了他的脑袋中,霎时间鲜血飞溅。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几个年轻人,顿时哭天喊地的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 守在帐篷外的两名将军提刀走了进来,这声音刚落,身后便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赶紧利落的提刀抹向了他们两人的脖子。 ‘铛’ ‘铛’ 随着几声脆响落下,三名中年人脚上的铁镣铐已经被劈开了。 “王大人,我们赶快走吧。” 左右两名中年人搀扶着中间那名被称作王大人的中年人,颤颤巍巍的离去,黑衣人在前打头阵护着,外面另有人接应。 十二勇士营的营帐被人放了一把火,顿时间乱作一团。 ...... “你们快看呐,那里有火光?” 唐渺眉头微皱,他们远眺着不远处小山坳中的一片空地,不由得胆颤心惊,“无缘无故为什么会起火呢?” 他们几人相视了一眼,急忙凑了上去。 黑脸糙汉匆匆的闪出了主营帐,脸色难看极了,随手抓住一个两头乱蹿的人,骂道:“慌什么慌,难不成有人袭营不成?” “报,启禀偏将,关押犯人的营帐起火,七名犯人不知所踪。” “该死。” 黑脸糙汉不由得大惊失色,发出了一声咆哮,两手一探抓住头戴红巾的中年人,大骂道:“竖子,你不是让我彻底放心吗?” “将军恕罪,是属下疏忽了。” “报,启禀偏将,营帐外来了四名钦天监监察使,请将军过去一叙。” “什么?” 黑脸糙汉脸色微变,心里泛起了嘀咕:“今个到底是怎么了...” “圣使前来,卑职有失远迎,还望圣使大人恕罪。” “闲话少叙,我且问你,你这十二勇士营中可是关押了七名囚犯。” “正是如此。” 黑脸糙汉身子微颤,头皮一阵发麻,赶紧继续说道:“若是几位圣使大人为了那七名死囚而来,卑职自愿受罚。” “却是为何?” “几位圣使请看这营帐的大火,定是那一伙死囚的贼人所为,他们已经劫走了那七名死囚,卑职已经派人前去追赶,往圣使大人责罚。” “什么?” 唐渺双眸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喝道:“果然如此,我们赶快追,希望还来得及,他们往哪个方向逃去了?” “卑职察觉之后发现这伙贼人往东南方逃去。” “多谢。” 他们几人闻声点头,挥着马鞭疾驰,往东南方追去。 ...... 崎岖的荒野中,他们五人带着被洞穿了琵琶骨的中年人逃蹿。 见形势不对,uu看书 uukanshu.cm 只好硬着头皮的闯入了山林里。 层叠的树叶如囚笼般令人头昏目眩,陡然间忽的一道黑影闪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眨眼便出现在了面前,众人相视一眼,恭声拜道:“白羽公公。” “哼,好大的胆。” 那人背对着他们,发出了一声阴冷的呵斥。 “白羽公公恕罪,卑职一时糊涂,望公公责罚,看来千骑将的面子上就饶了卑职一条性命吧,卑职知道错了。” 中年人的气息一下子变得若有如无起来,飘忽不定。 “饶了你?” “你武功尽失,就算本公公饶了你,你又能够活到几时?” 几人都不接话,像是默许了这个答案。 中年人满脸都是绝望之色,颤颤巍巍的跪伏在地。 “请公公责罚。” “还算识相。” 白羽蓦然回头,唐冥刀从衣袍出悍然挥出,一刀斩五人。 “白羽公公,我们血狱的人,您杀一人便也就罢了,既然一刀斩五人,您这么做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山林的阴影中缓慢走出了一位蓄着胡渣的中年人,头戴笠帽,脸色惨白。 “哈哈,怎么...宗大人有意见?” 白羽瞥了他一眼,放肆的大笑起来,“一切按照规矩办事,谁也不例外。” “这是...解天师的命令。” 第62章 长生之道(21) 晚风搅动着树林中的阴影。 鬼魅丛生,化作一阵琴瑟琵琶声,在犹怜的轻叹中传开。 在两侧都是参天古树林立的幽径上,飞驰而来四匹快马,这马儿可是军中的上好良马,察觉到了血腥味之后停了下来,前蹄不安的在地面上蹬跩着。 唐渺赶紧翻身下马去查看,乾正粗略的扫视了几眼,眉头微皱,一个翻身飞射入空,轻踏着伸出的绿叶作为台阶,一步等到了树梢之上,极目远眺。 霎时间,只见群鸟惊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们来晚了一步。” 几息之后,乾正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好快的刀法,一息五刀,横斩五人,这绝不是普通人的手法。” 唐渺的脸色很难看,他俯身蹲下检查着几人的胸口的伤口,小指的宽度,从伤口处涌出的鲜血还是热乎的,看样子是刚死去不久,“一息挥出五刀,从尸体的伤势看来,这柄锐器应该是赵廷的狻猊卫和禁卫专属的唐冥刀。” “想来灭口之人,不是白羽就是御魂了,若非是血狱四司初代魁首之一,恐怕我们早就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想来也是,他们走的很急,要不要去追?” “不用了,穷寇莫追,而且如果真是白羽或是御魂所为,这黑夜里都不一定追的上,那还是算了吧,留了力气赶路也好。” 唐渺在他们五人身上摸索着一番,在其中两人身上分别找到了一块金字腰牌,两人赫然都是武宗司的千户,其他三人的身份就不大不清楚了,不过观其一人的两琵琶骨被洞穿,此人不是千户就是一名副魁首。 血狱的千户或是副魁首落在秦廷手中,死亡便只能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了。 “这下该怎么办?” 彧子孔雀打量着四周,心头隐约有些不安。 “先找了个地方歇着吧,看来我们已经距离血狱很近了。” 清绾略显疲倦的眨了番眼睛。 “也好,看来我们也只能从千圣镖局开始调查起了。” 一夜无话,他们夜宿在树林里,等到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便继续启程了。 过了秦境西进的一道重要关隘,出了瀛洲之后就进入了云溪州境内。 云溪州汝州城境内的某处官道上。 他们在得知了瘟疫本源之后,回过头来寻思,这才猛地发现,作为瘟疫的起始源之地,不仅没有大面积的传染上瘟疫,甚至在云溪州的另一头,仍是一丝净土,所以秦廷早有计划,若是瘟疫继续得不到控制的话,恐怕就得将圣城东移到云溪州境内躲避瘟疫之灾了。 瘟疫在苍龙州境内全面爆发令人始料未及。 不过瘟疫在秦境肆虐了长达三年之久,以苍龙州为中心地带呈扇形往外扩散,虽然秦境边境上仍然有净土一说,但是并不代表完全没有一丝瘟疫之毒存在。 云溪州地理位置也比较特殊,东临千圣雪山,西面背靠着瀛洲,南边与娜迦国无限接壤,北边翻过一座山可以抵达云梦国境内。 因为千圣雪山的缘故,在进入汝州城地界之后,气温骤降,畏惧寒冷的马匹不适应这边的天气,速度慢了下来很多。 他们混在了一个车队中,这是替圣城运送粮食的商队,前些日子抵达了圣城之后,便计划着折返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决不允许私自改变路线,违者一律按照违反禁令处置,轻则廷杖,重则人头落地。 值此关键时期,折返的车队没有押送货物,空荡荡的马车让唐渺等人有了落脚的地方,他在马车上,轻声问道:“老人家,听说前些时日在瀛洲边境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你可知晓?” “我也是到了圣城之后才知晓的。”老人家闻言不禁潸然泪下,“那是刘老员外的商队,运送的都是珍稀的名贵药材,一些来自雪山,我们都是一同从汝州城出发,没想到他们竟然是遭了难啊。” “是啊,这些贼人真是胆大妄为,不过你们放心,朝廷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他微微一怔,接着追问道:“听说汝州城有不少镖局,整体实力颇为不俗,如果能够帮助押送货物入圣城的话,倒是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谁说不是呢,以前都是有这种做法,现在不是摊在瘟疫了吧,全境戒严,镖局也没活了...” “怎么没活了,那千圣镖局不就接了一桩大买卖吗?” 老人家话音未落,前头赶着马车的年轻小厮就插嘴了一句。 “嘿,这小子,你懂什么,那可是要钱不要命的买卖,uu看书 ..co让你做你能做吗?” “什么意思,这千圣镖局接了一桩什么样的大买卖?” “哎呀。” 老人家惊呼一声,露出了一丝喜色:“几位圣使大人莫非也知道千圣镖局?” “略有耳闻。” 唐渺笑着缩了缩鼻子。 “唉,不瞒几位圣使大人,这千圣镖局坐落在雪山脚下的镇上,以在雪山和汝州城之间押送珍稀的雪山药材而闻名。然而就在几个月前,这千圣镖局不知为何就宣布关闭了镖局,有人说遭到了报复,也有人说是接到了一桩大买卖,这一桩大买卖来头可不小,要押送雪山上盛产的药材到娜迦国去。” “嘿,要去娜迦国,这买卖可是不小啊。” 他们几人闻言,纷纷开口笑道,脸上神色各异。 “几个月前就开始谋划了,这很符合赵廷的行为,就连长宁侯诈死都能想得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干呢。” 唐渺摸着下巴自个琢磨起来。 “圣使大人所言极是,但是这传闻的真实性与否就不得而知,不过自从那日起,千圣镖局果然是关闭了镖局,里面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老人家哑然一笑,双眼不禁变得有些浑浊。 “一个人都不在了?” “是啊,可能就是一桩大买卖吧,不过真要是押镖去娜迦国,就凭千圣镖局的实力显然是不够看得。” 唐渺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似漫不经心的笑了两声。 喜欢侠梦归处请大家收藏:()侠梦归处更新速度最快。 第63章 长生之道(22) “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千圣镖局据是一个家族所创,镖局内的人也都是族内的自己人,莫非是举全族之力去完成此事?” 唐渺微微扬起了嘴角,不可否置的摇了摇头。 “既然千圣镖局几个月前就已经人间蒸发了,那么颜少华和郑焕武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个问题乾正也想不通,随即一番摇头。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唐渺总感觉眼前似乎被某个东西遮住了,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影子,和丝丝缕缕的抽象线条。然而无形中,却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推动着他徐徐的往前,每走一步,身后便是万劫不复。 唐渺猜测,千圣镖局早已经是全军覆没了。他们既非官,又不是三十六圣族之一,无声无息的被血狱从世上抹除,人不知鬼不觉,就算秦廷有心想要为他们讨回公道,也没有任何由头查起。 千圣镖局看来不用去了,千圣雪山脚下路途甚远,需横穿汝州城,翻跃茫茫的雪山才能抵达,就算到了千圣镖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三日后别具一格的汝州城便到了。 事实上,汝州城与飞仙城之间距离并不算远,只不过飞仙城在瀛洲境内,两地之间的通道被官兵严加看守着,通行时间较其他地方都要延长。 这是唐渺第二次踏足簇,不免有些触景生情了。 他就是在这里与汝、汝幸相识。 汝州城可没有汝氏一族,但凡是簇的孤儿,大都以生养他们的地方为姓。 两兄妹也是从苍龙州而来,汝幸自幼染上怪疾,听闻汝州城境内的千圣雪山盛产珍稀的药材,传中的千圣雪莲便产自于此,吸引了他们两人慕名前往。 值得一提的是,在楼兰国发源的傀儡术在汝州城被发扬。 无独有偶,流玺大帝便是混迹于一带,汝便是在这里偷师学艺,鬼盗三千从此扬名下。汝和汝幸体内的同心蛊乃是南疆一个不起眼的部族的圣虫,起初只是被种下同心蛊的两人能够心意相通,但自从被流玺大帝注意到之后,他们相互利用,便创造了灵傀术,以及傀中傀之法,颇为撩。 所以在看见灵傀‘流玺帝君’之后,唐渺能够轻而易举的用催动同心蛊的秘术去操控着流玺帝君,只可惜流玺帝君沾染了七彩神石的灵气,产生了灵智,要不然唐渺便又能白白获得一员大将。 这些都是后话了。 汝州城地处秦境东南边境,虽然也是被朝廷的全面禁足的禁令所限制,但是不同于其他地方一样严格,除了不能随意进出城之外,城内的百姓生活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不允许发生大规模聚集骚乱。 城门口只能凭着官府颁发的官凭路引才能进去,这对于他们几人而言,形同虚设,堂而皇之的进了城,汝州城的景象让唐渺不禁有些恍惚,数年不见,变化虽然倒是不大,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不复当年,鲜衣怒马了。 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歇脚,接着便要思考下一步的计划了。 洗去一身尘土,看起来顺眼了不少,只不过他们一身穿着本就与其他人大相径庭,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唐渺也懒得搭理他们。 几人正吃着,客栈外便传来一阵骚乱。 “这是怎么了?” 唐渺将目光投向了客栈外。 “嘿,几位客官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时日入山不心跌落山崖的人,他们的尸骨现如今被官府被找到了,正安排死者家属前来认领呢。” “嗯?” “哪座山?” “瞧您的客官,还能是哪座山,自然是帽儿山了。” “帽儿山...”唐渺沉吟了些许,抬头对上了乾正诧异的目光,低声吐道:“走吧,我们也出去看看。” 客栈外的主街道上,一行车队五辆马车,拉着包裹着白布的尸体缓慢的驶过,由十余名握刀的差役护送着,往州衙而去,个个脸色阴沉。 “五具尸体?” 唐渺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他顿了顿,思绪逐渐被身侧议论的路人给吸引了。 “这可是糟了大劫呀,难不成触怒了山神?” “胡,帽儿山哪有什么山神。” “山神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一间大帝庙宇,怪异的是,这间大帝庙宇竟然坐落在神山当中,但凡是见到过这间庙宇的人,若是不信奉的话,到头来便是落了个尸骨全无的下场。”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帽儿山中的这间大帝庙宇非常邪门,曾经有樵夫上山后突逢暴雨,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时来到了这间大帝庙宇,这人以为是早登极乐,于是便三叩九拜的向庙宇内的大帝石像行礼,然而拜完之后,空突然拨云见日出,突降一道长虹,指引了樵夫下山的路。” “咦,uu看书 wuukah那帽儿山中的大帝庙宇岂不是被人熟知了?” “非也非也。” 那老成的中年人一番叹惋的摇头,“可喜的是,那樵夫自打下山回家之后,就像村子里到了自己在山中的遭遇,从此便一蹶不振,果然不久便驾鹤西去。” “那可真是邪门了。” 年轻人一拍额头,面露惊恐之色:“难不成这些人也都是被那间大帝庙宇内的邪神给杀害了。” “慎言,慎言。” “要是跌落山崖摔死,我看帽儿山可不容易。” 如此沉重诡异的话题,几人站在街角议论了几句全都识趣的闭口不提此事。 要想知道真相,检查尸体上的伤口便知道了。 只是唐渺仍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帽儿山中的大帝庙宇难不成就是流玺大帝的隐世之地,他不免有几分激动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最后一颗七彩神石便有了着落。同样,赵廷的目的也是如此,然而要真是这样的话,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不想让人靠近帽儿山。 但是这里是秦境而并非赵界,所以他们只能兵行险招,还真是歹毒至极。 第64章 长生之道(23) 夜黑风高,乌云密布。 在山下找到的五具尸体,在白天全部运送到州衙衙门经由仵作验尸后,接着等待死者家属来认领,这些尸体据说都已经死去好几天了,散发出冲天的恶臭。允许认尸的消失一经传出,汝州城内外的山村百姓陆续前来,但是路途遥远,便只有一具尸体被认领,等到夜幕降临,剩下的四具尸体全部送到了义庄内。 幽径的小道格外的阴冷,后半夜天气逐渐转凉之后,弥漫着灰雾。 唐渺等人算是格外有经验了,知道这腐烂的尸体绝对不可名状,所以在大白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药铺购买了几味草药配置成可以抵御尸臭的草药包,虽然效果不大,但是也比没有任何防护要强点。 义庄没有人看守,忽的从天而降三支香落在了匾额下。 死者为大。 陡然间一股怪风袭来,吹开了原本紧闭的大门。 财政原本就紧张的州衙衙门并没有给这些人购置棺材,只是用素白的粗布包裹着,在空荡荡的大堂内,四个白铺格外晃眼。 几个闪身的功夫,唐渺和乾正两人便进入了堂内。 见此情形,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唐渺也不禁错愕了半晌,乾正抬手挥袖,一股五行之力便扯去了几具尸体三包裹严实的白布,随即给唐渺使了个眼色。 “若是普通的刀剑伤,官府一验便知真假,所以我断定,这几具尸体肯定全身上下多处碎裂。” 唐渺上前轻轻按压着死者的胸口,右脚一蹬抬起尸体的右臂,接着探手一抓又捞起另外的一只手臂,又用银针拽动两腿依次摸骨,其余几具尸体皆是如法炮制,随即看向了乾正:“果然如此,他们应该是被人活活给打死的。” “何以见得?” “骨头全部碎裂了,包括手掌,应该是被人给掰断掉的。” 乾正眉头紧锁,低声喝道:“果然有鬼。” 两人相视了几眼,收拾一番后便匆匆的离去了。 在不远处的林子里与清绾和彧子孔雀两女汇合之后,他们便返回了汝州城中,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在返回城中的路途中,竟然遇到了匆匆从城内赶来的州衙衙门里的差役,看其步伐轻快,二十余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唐渺和乾正都意识到了不对劲,随即跟着这些人又折返回去。 在距离义庄不过一里地外的地方,只见一阵火光冲天而起,亮如白昼。 “糟糕,义庄起火了。” “毁尸灭迹?” 清绾掩嘴小声惊呼道,脸色刷一下的就白了。 “果然有鬼。” 唐渺气的直哆嗦,一咬牙厉声叫道:“我们走,摸过去看看。” 这把火来的非常诡异,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将整个义庄焚烧殆尽。 “这下该怎么办,铁定是血狱干的无疑了。” 乾正的嗓子有些沙哑,胸口莫名的堵得慌。 “哼,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无情了,要知道这里可是秦王朝的地盘。” 唐渺双眸一沉,“找官府直接将帽儿山围住,就说...” 他轻笑了两声,语气逐渐冰冷起来:“就算瘟疫本源就在山中。” 这件事自然是交由彧子孔雀去办最好不过了。 他们连夜赶到了州衙衙门,将一州之长从被窝里给拎了出来,老小子第一次看见三块钦天监监察使的身份玉牌一同出现,一边答应彧子孔雀交代的事宜,一边暗地里找偏将商议此事;接着又连夜请奏,将汝州城的情况如实禀告云溪州的大祭司,只可惜这大祭司在另外一城,就算是快马加鞭,前后也需三日的功夫。 翌日清晨,官府派兵包围着帽儿山半个山头,统一听由玄灵州大祭司彧子孔雀号令,从此刻开始,整个帽儿山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违者军法处置。 汝州城东郊外一带全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分为两个极端,一端拔高陡峭的山势,往东北方向延伸,便是天下闻名的千圣雪山;另外一个极端则是半片树叶都少见的荒山,连入娜迦国边境。 从一座山势较缓的山顶远眺茫茫云雾中的帽儿山,唐渺不免心惊胆战,“师兄,你觉得他们就在这山中吗?” “可能在吧,他们为何要假借千圣镖局的身份呢?” “不知道。” “这帽儿山可有何蹊跷?” 唐渺沉吟了些许,扭头望向了身侧一个虬髯彪形大汉。 “圣使大人请看,这里大小诸多山形似笠帽,周围一圈都是矮小的山峰,唯有中间一座山峰横断山河,高耸入云霄,呈众星拱月之势环抱便是那帽儿山了。然这只不过是整个苍原山脉的北境,大体分为东、西两峰。” “要说这东西两峰加上帽儿山,uu看书.uuknshu.m 盛产一位镇魂的奇异草药,这种奇异草药对人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给蛊虫喂食,便能使中蛊之人实力大增,颇为奇特。” “这种草药名为‘奇魂草’,大概一指长,雪白的根须晶莹剔透,叶如冰丝锯齿状。常见的有单叶和双叶,罕见的三叶百年难得一见,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整个苍原山脉北境内都有这种奇异的草药,属东峰最甚,帽儿山其次,西峰就得碰运气的了,运气好的话,就算是奇魂草的伴生草药,那也能卖个好价钱。曾经在东峰,就出现过一株三叶蓝色冰丝奇魂草,只可惜没有人得到,据说那次之后,帽儿山的大帝庙宇内的邪神发怒,将这些触怒神灵的人全部从世上抹去。” 虬髯中年人抬起了头,面露一丝不可名状的惊恐之色,仿佛昔日所见还历历在目,至今回忆起来仍是不免有些后怕。 “那倒是是神了。” 唐渺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打趣道:“莫非大人可是去过?” “这...这个...” “嗯?” “苍原山脉北境自打有‘奇魂草’的传闻传出后,一直怪事不断,朝廷曾亲派钦天监监察特使探查,无功而返,从此便再也不问过山中之事了。” “哈哈。” “有意思,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第65章 长生之道(24) 夜黑风高,乌云密布。 在山下找到的五具尸体,在白天全部运送到州衙衙门经由仵作验尸后,接着等待死者家属来认领,这些尸体据说都已经死去好几天了,散发出冲天的恶臭。允许认尸的消失一经传出,汝州城内外的山村百姓陆续前来,但是路途遥远,便只有一具尸体被认领,等到夜幕降临,剩下的四具尸体全部送到了义庄内。 幽径的小道格外的阴冷,后半夜天气逐渐转凉之后,弥漫着灰雾。 唐渺等人算是格外有经验了,知道这腐烂的尸体绝对不可名状,所以在大白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药铺购买了几味草药配置成可以抵御尸臭的草药包,虽然效果不大,但是也比没有任何防护要强点。 义庄没有人看守,忽的从天而降三支香落在了匾额下。 死者为大。 陡然间一股怪风袭来,吹开了原本紧闭的大门。 财政原本就紧张的州衙衙门并没有给这些人购置棺材,只是用素白的粗布包裹着,在空荡荡的大堂内,四个白铺格外晃眼。 几个闪身的功夫,唐渺和乾正两人便进入了堂内。 见此情形,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唐渺也不禁错愕了半晌,乾正抬手挥袖,一股五行之力便扯去了几具尸体三包裹严实的白布,随即给唐渺使了个眼色。 “若是普通的刀剑伤,官府一验便知真假,所以我断定,这几具尸体肯定全身上下多处碎裂。” 唐渺上前轻轻按压着死者的胸口,右脚一蹬抬起尸体的右臂,接着探手一抓又捞起另外的一只手臂,又用银针拽动两腿依次摸骨,其余几具尸体皆是如法炮制,随即看向了乾正:“果然如此,他们应该是被人活活给打死的。” “何以见得?” “骨头全部碎裂了,包括手掌,应该是被人给掰断掉的。” 乾正眉头紧锁,低声喝道:“果然有鬼。” 两人相视了几眼,收拾一番后便匆匆的离去了。 在不远处的林子里与清绾和彧子孔雀两女汇合之后,他们便返回了汝州城中,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在返回城中的路途中,竟然遇到了匆匆从城内赶来的州衙衙门里的差役,看其步伐轻快,二十余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唐渺和乾正都意识到了不对劲,随即跟着这些人又折返回去。 在距离义庄不过一里地外的地方,只见一阵火光冲天而起,亮如白昼。 “糟糕,义庄起火了。” “毁尸灭迹?” 清绾掩嘴小声惊呼道,脸色刷一下的就白了。 “果然有鬼。” 唐渺气的直哆嗦,一咬牙厉声叫道:“我们走,摸过去看看。” 这把火来的非常诡异,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将整个义庄焚烧殆尽。 “这下该怎么办,铁定是血狱干的无疑了。” 乾正的嗓子有些沙哑,胸口莫名的堵得慌。 “哼,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无情了,要知道这里可是秦王朝的地盘。” 唐渺双眸一沉,“找官府直接将帽儿山围住,就说...” 他轻笑了两声,语气逐渐冰冷起来:“就算瘟疫本源就在山中。” 这件事自然是交由彧子孔雀去办最好不过了。 他们连夜赶到了州衙衙门,将一州之长从被窝里给拎了出来,老小子第一次看见三块钦天监监察使的身份玉牌一同出现,一边答应彧子孔雀交代的事宜,一边暗地里找偏将商议此事;接着又连夜请奏,将汝州城的情况如实禀告云溪州的大祭司,只可惜这大祭司在另外一城,就算是快马加鞭,前后也需三日的功夫。 翌日清晨,官府派兵包围着帽儿山半个山头,统一听由玄灵州大祭司彧子孔雀号令,从此刻开始,整个帽儿山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违者军法处置。 汝州城东郊外一带全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分为两个极端,一端拔高陡峭的山势,往东北方向延伸,便是天下闻名的千圣雪山;另外一个极端则是半片树叶都少见的荒山,连入娜迦国边境。 从一座山势较缓的山顶远眺茫茫云雾中的帽儿山,唐渺不免心惊胆战,“师兄,你觉得他们就在这山中吗?” “可能在吧,他们为何要假借千圣镖局的身份呢?” “不知道。” “这帽儿山可有何蹊跷?” 唐渺沉吟了些许,扭头望向了身侧一个虬髯彪形大汉。 “圣使大人请看,这里大小诸多山形似笠帽,周围一圈都是矮小的山峰,唯有中间一座山峰横断山河,高耸入云霄,呈众星拱月之势环抱便是那帽儿山了。然这只不过是整个苍原山脉的北境,uu看书.uuknsu大体分为东、西两峰。” “要说这东西两峰加上帽儿山,盛产一位镇魂的奇异草药,这种奇异草药对人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给蛊虫喂食,便能使中蛊之人实力大增,颇为奇特。” “这种草药名为‘奇魂草’,大概一指长,雪白的根须晶莹剔透,叶如冰丝锯齿状。常见的有单叶和双叶,罕见的三叶百年难得一见,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整个苍原山脉北境内都有这种奇异的草药,属东峰最甚,帽儿山其次,西峰就得碰运气的了,运气好的话,就算是奇魂草的伴生草药,那也能卖个好价钱。曾经在东峰,就出现过一株三叶蓝色冰丝奇魂草,只可惜没有人得到,据说那次之后,帽儿山的大帝庙宇内的邪神发怒,将这些触怒神灵的人全部从世上抹去。” 虬髯中年人抬起了头,面露一丝不可名状的惊恐之色,仿佛昔日所见还历历在目,至今回忆起来仍是不免有些后怕。 “那倒是是神了。” 唐渺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打趣道:“莫非大人可是去过?” “这...这个...” “嗯?” “苍原山脉北境自打有‘奇魂草’的传闻传出后,一直怪事不断,朝廷曾亲派钦天监监察特使探查,无功而返,从此便再也不问过山中之事了。” “哈哈。” “有意思,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第66章 长生之道(25) 古庙并不大,面阔三间,进深数丈。 一个院落,一间主殿。 院内落满了杂草,满是萧条之色,唐渺跟着走进去一瞧,总感觉怪怪的,整个大帝庙宇充斥着诡异的气氛,像是刻意为之。 “看来今晚就只能在这里休息了。” 为首当差的中年人回头询问大家的意见,都是乡野莽夫,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一行二十余人全部挤在大殿之内,几人忙活着点燃了火堆。 接着微弱的火光,唐渺抬头看向了殿内唯一的石像,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接着若有所思的扫视了几眼乾正,不敢明着交流。 这二十余人除了他们四人外,还有魔教的几位堂主,剩下的便都是官府找来的不着调的帮手,看起来五大三粗,实际上并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恐会有诈。 这间大帝庙宇恐怕不会如此简单。 待夜深人静,众人散落在大殿内的各个地方靠着休息。 一股怪风悄无声息的吹熄了摇摇欲坠的焰火。 ‘呜嗷’ 后半夜,冥冥中听见了几丝奇怪的声音,如鬼哭狼嚎一般。 唐渺的引气洞察术早就有所察觉,陡然他蓦然的睁开眼睛,一股灰雾从缝隙中涌入了破烂不堪的大殿之内,这股灰雾竟然有致幻的感觉。 他取出数枚银针,分别刺入了乾正等人的穴位上,同时运转起己心咒来。 半刻之后,几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他们发出了一声‘桀桀’的怪笑,在地面上搜寻着幸免的人,而后便凑到了一起低声交流起来:“都已经昏了过去。” “带走吧。” “嘿嘿,头,你们可算是来了。” 为首的差役一个激灵,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起身,笑眼咪咪的凑了上去。 “不错,干的漂亮,这次怎么这么多人?” “听说在东峰发现了一株奇魂草。” “扯淡,这山中哪有什么奇魂草。” 为首的黑衣人闷哼一声,目光逐渐尖锐起来,“你让开,让我好好看看,该不会有诈吧?” 他正欲回头,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躺在地面上的一个老家伙突然暴起,挥袖轰出一拳,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为首黑衣人的胸口处,发出一声闷响。 “不好,有诈。” 那人低叫了几声,闻声就打算逃了。 然而现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就太晚了。 “说,谁让你们来的?” 几个黑衣杀手跪在地上求饶,却是不肯开口回答。 魔教的一个堂主脾气上来后,怒斩数人,只留下了为首的黑衣人,他正欲开口时,突然双腿一蹬,就此倒地不起。 “被灭口了?” 那几个中途苏醒的人赶紧追出了大殿。 就在此时,大殿的屋顶被人轰开了,宗全带着几名卫士从天而降。 他冷酷的脸上不含任何情感,朝着陌刀便杀了过来。 双刃蓦然睁开眼睛,两组十六柄双刃飞刀蓄势待发,直直的迎了上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狂妄,是谁给你们的权利,竟然无辜杀人?” “你的话太多了。” 双刃突然暴起,带着混在队伍中的数人与宗全一众卫士混战在一起。 先前追出大帝庙宇查看的几人只听见惨叫声传来。 “武尊,我看你们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这个小把戏还难为不到老夫。” 说话之间,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 中年人撕去了黏上的胡须,露出了一张白皙略显苍老的面孔。 “侯爷,许久不见了。” 唐渺闷声抬头,用内力逼发出体内银针。 他这才发现,整个二十余人的队伍,除了他们与魔教之外,剩下的人竟然全都是血狱之人,不过看情形并不是四司卫士,顶多是临时招募的校尉,不足为虑。 中年人赫然便是长宁侯——左昌岳。 “哈哈,许久不见了。” 左昌岳张牙舞爪的狂笑着。 “不知侯爷为何要诈死,现在可轮到你那不孝儿头顶天了。” “是么,那就还得仰仗武尊出手,亲自教导一番。” “犯不着,既然侯爷已经还魂,这个事还是猴子亲自动手为妙,晚辈只是在这里给您提个醒,可千万不要被人给利用了。” “利用?” “赵廷本是一家,何来利用?”左昌岳目光一凝,随着不动声色的努了努了嘴巴,“倒是你们,究竟意欲为何?” “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还请武尊赐教。” 左昌岳眉头微挑,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 两人闻声而动,爆发出一股骇人的吸力,一直战在了大殿半空。 “你们保护好自己。” 乾正瞧出了端倪,抬手一指,一道剑芒便洞穿了大殿的屋顶,破开了一个窟窿口,左昌岳一边在应对唐渺的同时,也要闪躲乾正的招式。 “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说话间,从不远处忽的疾驰而来一道青色剑芒,直袭乾正而去。 “青莲剑匣?” “白羽公公,让你久等了。” ...... 在苍原山脉北境的一座山头之上的洞**,年轻人辗转发侧,他微微睁开眼睛,只听见洞穴外头有人叫道:“少主...少主...” “颜叔。” 年轻人惊叫一声,随即跑出了洞穴。 “怎么样,都已经解决了吧?” “放心吧,少主,几名血狱的千户罢了,何劳挂齿。” 两人随即相视一眼的哈哈大笑起来,“走,我们快走,去精魄风谷。” 沿着怪石嶙峋的山路摸黑前行,u看书.ukanhu.om 通过一条狭窄的幽径,在一处山涧的山谷内,底下深不可测,犹如万丈深渊般恐怖。 “这里就是精魄风谷了。” 年轻人发出了一声颤音,从怀中取出了巴掌大小的至臻骨石,顿时间血色大变,呼啸中形成了一个被束缚的血影自顾的往山涧的精魄风谷中追去。 “对上了,对上了,就是这里。” 年轻人的呼吸不免有几分急促,霎时间,风云大变,至臻骨石上幻化出一个金色的‘卍’字,便是这最后的桎梏,年轻人低喝一声,“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他疯狂的大笑起来,高举着至臻骨石,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随即掷入了精魄风谷内,金色大赦般璇然升起,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康庄大道。 “少主,快进去吧,我就在外面替你候着。” 年轻人眼角湿润了,他重重的点头,几个跨步便蹿了进去。 异象陡升,令人措不及防。 “这是...”唐渺在庙宇顶上,望着冲天而起的金光,喃喃自语一声道,突然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惊呼:“极乐老祖残存于世的最后一缕佛光,六道轮回的秘密要解开了。” “该死。” 左昌岳脸色铁青,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打算继续与他们几人纠缠下去,他往后退了几大步,同宗全几人交换了眼神之后,急忙往异象之地赶去。 第67章 长生之道(26) 异象陡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夜色下,左昌岳带着人四处逃散,往异象之地追去。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的少主有了一番大造化了。” 望着血狱等人逃出去的身影,唐渺落在了大帝庙宇的屋檐之上,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茫然的跟着追上去。 听到这话,魔教的几个堂主瞬间不淡定了,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朝着唐渺等人的方向躬身一拜,接着便紧跟着左昌岳的步伐追去。 “七彩神石没有见到,倒是无意中解开了六道轮回的秘密,现在有点意思了。”唐渺闻声点头,随即看向了乾正和另外两女,“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几人交换了眼神之后,略微思索了一番后离去。 崎岖的山路上,左昌岳拽着披风穿行,几步的距离一个飞跃,缩地成寸的手段,一下子便出现在了数丈之外。他带头急速的往异象之地赶去,一刻也不敢耽搁,一处低矮的悬崖边上,宗全忽的愣道:“侯爷,你看那里?” 说话间,余下人便举着火把凑了上去。 悬崖边上的几颗畸形的怪枝上挂着四五具尸体,左昌岳蓦然抬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一个翻身探手捞下一具尸体,拽在手中一瞧,冷哼道:“好小子,竟然欺我赵廷无人,不知好歹。” 左昌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略微偏头,低声吩咐道:“你们拦住后面的人,让我去会会他。” “本侯到底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双眸中迸发出骇人的精芒,左昌岳头一甩,大刀阔斧的追了上去。 余下魔教的等人袭来,正好被宗全被拦住了。 “闪开,狗贼。” 乔装打扮的素琳站在最前面,当仁不让的叫嚣道。 “找死。”宗全此时也是没有多余的话说,翻手一握便将陌刀捏在手中,一个翻身朝着素琳杀了过去,直取其项上人头。 眼下的节骨眼上,且无路可退,素琳探手一握,便将一组六柄双刃飞刀拿捏在指尖上跳跃,不遑多让,悍然的袭杀而去。 两方刚一交手,便是杀招。 忽的一阵怪风袭来,左昌岳落在了精魄风谷的入口处,他凝视着眸子,如鹰隼的目光在黑暗中猎视着,突然略微偏头,一道白光劲斩而来。 “来的正好。” 左昌岳闷哼一声,往后一个滑步的距离闪开这一剑,借力往前俯冲过去,从暗红色锦袍内抽出了一柄银光闪闪的大刀,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迎了上去。 “魔教余孽,今日定将你们斩杀于此。” “哈哈,老匹夫,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颜少华提剑杀来,凌厉的目光中满是杀意。 一剑风云残云,数道白色光影袭杀而去,转眼便来到了身前。 “本侯说到做到。” 左昌岳双眸一沉,眼中满是血丝,他解开了锦袍披风,扬刀从上往下劈砍,‘砰’的一声巨响落在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上,瞬间被崩碎,化作碎石纷纷扬起。 “老匹夫,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放肆。” 两人实力旗鼓相当,在黑夜里激斗,不时的迸射出火花,实为骇人。 精魄风谷内,郑焕武沿着一条金色的康庄大道前行,通过两块巨石夹杂的通道之后,‘砰’的一声巨响,这两块巨石竟然毫无征兆的猛烈撞击在了一起,碎石便彻底堵住了来时的路。 郑焕武心头欲裂,还来不及多想,便被一股异常的吸力牢牢拽住,一头钻入了一个黑黝黝的通道之内,接着便直直的坠地,这一下就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了,当场昏死过去。 帽儿山山顶之上激斗正酣,血狱与魔教的人僵持不下。 素琳见状,趁着两股暗劲被推开的同时,大叫道:“还请武尊、嫡剑仙出手相助,诛杀此獠。” 对付血狱,唐渺的内心总是非常矛盾复杂。 他看了眼清绾,原本满是柔光的眼中迸发出腥红的厉色。 唐渺一个滑步直袭宗全而去,低声道:“我来对付他。” 霎时间,道道青色虚影浮现,犹如虎啸龙吟之势,声势浩大尤为骇人。 宗全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急忙往后退着步子,脸色极为难看。 他们两人混战在了一起,见招拆招很快便分出了胜负。 而另一头乾正也制住了几名千户以及临时招募的校尉。 “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宗全卧在地上,吐出大口鲜血,他一个翻身蹿起,留给唐渺一个复杂的眼神后,就往左昌岳离开的方向追去。 左昌岳和颜少华的对战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一个风烛残年之人,长时间的催动体内所有的功力,自然是体力不支,早已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然而颜少华心里也不好受,这老家伙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不过如论如何,他拼死也要守住精魄风谷的入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侯爷,他们全都打上来了,uu看书 .uunhu.om我们快走吧。” “嗯?” 左昌岳满眼红光,分外狰狞,他蓦然回头,低吼道:“废物。” 他两袖一挥,原本就实力不济的千户被瞬间击毙。 宗全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他往后一个翻滚才勉强稳住身形,反应过来后再次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哈哈,老匹夫,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左昌岳倚着大刀不肯后退半步,他死死的盯着同样体力不支的颜少华,嘴角溢出血来,“那你就来试试。” “侯爷,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 “放肆。” 左昌岳颤颤巍巍起身,倚着大刀,跟着也哈哈大笑起来:“你滚吧,回去禀告解呈天,老夫有罪,愧对于朝廷。” “侯爷,不...” 宗全瞳孔微缩,他蓦然的抬手看着左昌岳岣嵝的身躯,默然的垂下了脑袋。 赵廷的整个计划不容有失,一步错步步错,左昌岳负责帽儿山这一环节,已经没有颜面回去交差了,唯有以死谢罪。 他当即挥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顿时间鲜血直涌。 宗全见状,当即对着左昌岳双膝跪地叩首,而后起身飞奔出去,沿着无尽的悬崖,一跃而下,以最快的办法逃离此地。 第68章 长生之道(27) “疼...好疼...” “这是...这是哪里?” 郑焕武迷迷糊糊之间的醒来,此时天色已经放亮,一缕晨光透过光秃的树枝洒下,他愣了片刻,顿时喜上眉梢,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他重重咳嗽了几声,双膝跪在了地上,磕了又拜。 回头一瞧,身后乃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郑焕武吓得脸色苍白,继续寻找出去的路。 在两块巨石缝隙中,杂草丛生,他仔细搜寻了两眼,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太好了,这里竟然有路,魔教最后的希望就在我的手中,我是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他捡起一旁跟着摔落在地的至臻骨石,一个趔趄起身,踉踉跄跄的往石头缝隙中钻去,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秘之地是哪里,但是有一点没错的是,至臻骨石在这里引起了某种共鸣,进而解开了至臻骨石上的封印。 郑焕武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次他赌对了。 小心翼翼的拨开杂草,沿着一条幽径径直往里走去,来到了一处山洞前,郑焕武眉头紧皱,他打量着四周的绝壁,竟然在崇山峻岭还有这么一处险地,绝对是高手隐世之地,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皇极宗宗主,内心不由得大喜。 点燃火折子探头探脑的进入了山洞内。 黑黝黝的洞口突然飞出了一群蝙蝠,还有点功夫底子的郑焕武自然是丝毫不惧,沿着狭长的甬道一直走到了尽头,接着便是一堵厚重的土墙。 郑焕武思索了片刻,便试着推动,这一下后,发觉里面是空心,定然内含乾坤,他一咬牙,运功便将这堵土墙给轰塌了。 里面暗层的空间很小,郑焕武一看便呆了。 既然是一具坐着死去了尸骨,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仍是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郑焕武驻足停留了许长时间,不禁热泪盈眶。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了这具尸骨面前,低声啜泣起来,“祖师,弟子不孝,未能让魔教继续发扬下来,今日特来请罪。” 一叩首下去,郑焕武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 “祖师爷保佑,如今正是我魔教光复的大好时机,三大王朝鼎立,却是内忧外患,早已经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请祖师爷祝我一臂之力。” 二叩首下去,他整个人红光满面,信心倍增。 “祖师爷明鉴,还望您能指条明路给弟子,弟子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厚望,势必光复魔教,来日一定为祖师爷建祠供奉。” 三叩首下去,只听见‘擦咔’一声,郑焕武还没有反应过来,像是某个机关开启的声音,他惊得起身,但是反应过来之际却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隆’一声巨响,尸骨面前的机关打开,郑焕武一个猝不及防,直直的往下坠去,沿着一条径直往下的通道翻滚,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郑焕武吃痛一声,脸上的五官骤缩到了一起,他骂骂咧咧的起身,一看便彻底呆住了: “这...这里是...” 他凝视着眼睛抬头,顿时一阵佛音入耳,直击灵魂深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佛语?” “极乐老祖,你不是死了吗?” 郑焕武在原地低声咆哮。 乍一看,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几道幽光打在了面前的石墙之上,他猛地往后退了几大步,颓然的瘫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骗子,都是骗子。” 眼前的石壁上,刻着六座佛像,他们举止不一,但是脸上全都刮着笑容。 郑焕武一下子变得失魂落魄,皇极宗宗主的六道轮回诀呢,怎么变成了佛语,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凑近了一看,原来这竟然是极乐老祖的绝学,佛门六字真言秘术。 原来,他日极乐老祖从菩提门盗走七彩神石,便演算了天机,后来在游历天下的过程中得知了灵池之秘,随即他拿着一颗七彩神石开宗立派,直到遇到了皇极宗宗,极乐老祖此时的内心早已经被天道所销蚀,集齐世界的六颗七彩神石便是万全之策。极乐老祖便将目光放在了皇极宗宗主身上,那日帽儿山一战之后,两人纷纷失踪,实则恰好进入了精魄风谷内,皇极宗宗主手中的七彩神石在打斗的过程中掉落,不知所踪。 他们两人分别落入了不同之地,仅有一墙之隔。 但是极乐老祖被演算天机,遂及被天道所销蚀,实力远没有皇极宗宗强大。 数年之后,皇极宗宗主实力回归全盛时的巅峰之态,打算杀了老秃驴的时候,发现这家伙早已经坐化,但是在临时前顿悟出了佛门最高绝学六字真言。 不过看样子,皇极宗宗主在找到极乐老祖闭关修炼的地方时,也不知道是出于心软的缘故,uu看书 uukansh并没有毁去墙壁上的六字真言秘术,相反还在极乐老祖的头骨上留下了这一至高绝学的线索,便是后来的六道轮回诀的导火索了。 这佛门至高绝学非至诚至孝至善之人不得练习,否则轻至走火入魔,重则直接爆体而亡,但是极乐老祖显然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知道皇极宗宗主势必会杀回来寻仇,所以他刻意雕下了六座笑脸石佛。 原因便大抵于此了。 郑焕武跪在了佛祖石像前,忽然背后刮来了一阵阴风,吹散了地面的灰尘。 “这...这是...” 他心一惊,又猛地抬头,忽见一缕金色佛光冲天而起。 地面上正是为了劝化皇极宗宗主,极乐老祖特意留下的由魔入佛的修心秘术。在此地精心潜修,不出三年就能彻底离开魔道,沐浴佛光之下,郑焕武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世间便再也没有后土魔教了。 精魄风谷外,颜少华带着一众魔教之人等候到了天亮。 唐渺等人也不急着离开,休整了一晚后,待第二天大亮,便起身往山下走去。帽儿山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他们并没有发现解天师以及血狱四司初代魁首等人的踪迹,如今长宁侯左昌岳身死,接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 他们在下山的过程中,抬头一望,天穹边缕缕金光乍现。 “成佛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69章 长生之道(28) 苍原山脉北境山脚下。 一处道边上的茶铺,几名差役在喝茶。 “监察使进去有几日了?” “头,今是第三日。” “三了。”那身高体胖的糙汉自个琢磨了片刻,一拍脑袋低声道:“该不会帽儿山里面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嘿,那谁知道呀,反正这事闹得挺大,芦大人已经下令了,监察使不从帽儿山出来,绝不收兵。” “那就耗着呗。”余下几个年轻人干笑了两声。 糙汉磕着瓜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头看了眼色,晌午时分的太阳恰到好处,他们倒是落了个清希 他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茶铺外的道,眼前忽然走过一个头戴笠帽,身穿粗布短褐的人,此人将笠帽压得很低,只能隐约可见脸部轮廓,一身衣衫褴褛,背后大部分位置被撕扯成条状。 糙汉愣了愣神,霍然起身,撞掉了桌上斟满的茶水。 “怎么..怎么了头?” 几个年轻人被这没来由的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忙问道。 “你们看那人从哪里过来的?” “哦,这条路就是,就是...” “头,他从山里出来的。” 有人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的低吼道。 “站住。” 糙汉一马当先的追了上去,提着横刀拦在了那人身前。 “我...抬起头来。” 黝黑的中年人脸庞,一道血痕从脸庞上划过一直延伸到下颚,血迹未干,像是刚刚才被划破一样。 糙汉愣了愣,眉头微皱,“你是从哪里来的?” “汝州城。” 中年人目不斜视的轻吐道。 “汝州城...汝州城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莫不是被人砍了一刀?” “不心划伤。” “笑话,我看阁下这伤口分明就是被荆棘所割,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从帽儿山上下来的?” “是又如何。” 中年人凝视着眼睛,看似云淡风轻的吐道。 他的眼中满是寒光,此人赫然就是从帽儿山山顶之上一跃而下的宗全,幸而保全了一条性命,不过也因此受零伤,无关紧要。 当务之急就要是尽快向上面禀告。 ...... 帽儿山之行告一段落,他们终于摆脱了魔教的困扰。 从帽儿山上下来,一行四人沿着道脱欢的奔跑,往林子一钻,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有人...有...” 一共六具尸体,整整齐齐的躺在一起。 唐渺检查了他们伤势,眉头紧锁:“都是一刀致命,干净利落,行凶者看起来是位高手,很可能就是早我们从山上下来的宗全。” “哼,昨才放了他,今日倒是厉害了。” 彧子孔雀的脸色很难看,这算是血狱在秦廷的地盘上公然行凶,那还撩。 “左昌岳乃赵廷长宁侯,影响力颇大,虽然解师还不会放在眼里,不过这消息一旦传回去,怕也是要引起不的震动。” 唐渺轻叹一声,“让官府过来收尸吧。” 按照约定,他们会与魔教在汝州城外的五里庙汇合,不过现在的情形,去或不去倒是无关紧要了,但是从汝州城往云溪州闲云城而去,必须饶上一圈。 消息传回到五里庙,原本杵着拐杖的祀灵主激动的大叫,与唐渺等人简单的寒暄之后,匆匆的往帽儿山赶去,这算是魔教的一大盛举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汝州城外某处官道上,迎面而来四匹高鬃大马。 官道上,有人倚着剑负手站立。 一老远,唐渺就瞧出了苗头,低声苦笑道:“血狱这是疯了吗?” 那人影头戴笠帽,倚剑负立,好似一动不动。 几人凑上前一瞧,此人赫然便是宗全,只不过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疯了,自己的人都不肯放过。” 话音刚落,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阴笑,“哈哈,还是管好你们自己吧。” 话间,一道白色身影直扑过来。 与此同时,两道剑芒闻声而动。 “来的正好。”乾正勾起了嘴角,他推开了唐渺之后,抬手一道金色长剑直挺挺的迎了上去,丝毫不惧。 ‘砰’的一声巨响,尽数抵挡了两道劲射而来的剑芒。 “哼。” 白羽公公闷哼一声,借力翻身一跃,落到了不算出的树梢之上,“好久不见了,嫡剑仙,武尊。” “死太监,你一个人过来送死吗?” 没等到其他人答话,彧子孔雀便急着低吼。 “哈哈,敢问可是仙灵族大祭司?” 白羽公公不怒反喜,似笑非笑的反问一句。 “你姑奶奶就是仙灵族大祭司。” “失敬失敬。”他装模作样的拱手拜道:“几位可是要去闲云城?” “确切的来讲,是一门。” 唐渺与乾正两人对视了几眼,齐齐开口回答。 “哈哈,四位请便,哦对了...解师有请,启灵山庄一叙。” “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这么好骗?” “不敢不敢,解师只是想同一门共商长生之道,可知这最后一颗七彩神石在何处?” “好像是在鬼留丹仙手上吧。u看书.ukanshu.o ” 白羽公公不禁眯起了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轻哼了两句,正色道:“三日后,启灵山庄一叙,如若不到,鬼留丹仙前辈可就只剩下一缕魂魄了。” “你...” 唐渺急的双目欲裂,抬手一指,一道金色剑光便袭了过去。 “啊哈哈。” 白羽公公见状,显然早有准备,他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毫不做停留,劲射而来的金色剑芒扑空,而他早已经用轻功离开了。 “该死。” 唐渺低声咒骂道,“血狱实在是太卑鄙了。” “赵廷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 乾正紧皱着眉头,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宗全僵硬的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被白羽公公的青莲剑匣连斩数十刀,尸体一触则会四分五裂。 霎时间,一阵风吹过。 残忍的一幕终是发生了,按照乾正的话一一俱现。 唐渺深深的沉了一口气,低声喝道:“看样子这启灵山庄是非去不可了。” “我们两人联手对付解呈倒是还有几分把握,可是他手上有七彩神石,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唐渺微微一怔,苦笑的摇头一番:“走一步看一步吧,要塌了。” 第70章 长生之道(29) 夜黑风高。 朦胧灰雾中,弦月飘忽不定。 在一处山林间隐逸的山庄内,残缺的大门虚掩着。 四周一片死寂,偶尔一阵怪风从树林中吹来,才会引起一阵惊悸。 林子里,一个黑影奔袭而来。 “这里就是启灵山庄了?” “没错,村民告诉的地方就这里,不过这地方很邪门,不要轻易踏足。”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满是笑意。 “走吧,回去吧,从长计议,这山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摸着黑又悄悄的离开了,并没有贸然进去。 “什么人?” 山庄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内,两个女子依偎在一起,见黑影闪过,两人瞬间警觉起来,惊声问道。 “你男人。” 清绾微微一怔,山洞内微弱的火光映衬出一张醇厚的坚毅脸庞,赫然就是唐渺,她顿了顿,红着脸暗呸了一声:“没个正行。” “我男人呢。” 彧子孔雀闻言,朝着洞外扯了一嗓子。 “在山洞外,我先进来,师兄躲在洞外暗处,如果有尾巴跟着过来也好及时发觉。” “哼,怎么不是你呀?” “谁叫师兄的神行步更加高明呢。”话音未落,乾正就急急忙忙的闪进了山洞内,她凑到了彧子孔雀身边,眼中满是柔色,“不要怕,有我在呢。” “好了好了,都坐下歇着吧。” 唐渺看着肉麻的一幕,直呼受不了,“没有人跟过来吧。” “没有,我想如果解呈天在山庄内的话,就算他发现了我们,想来也不会跟过来,毕竟高手也有自己的打算,岂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那倒也是。”唐渺哑然一笑,随即摇了摇头。 他正色道:“启灵山庄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火光,甚至没有任何一丝声音。” “那...那鬼留丹仙前辈...”清绾嗫嚅了几下,有些欲言又止。 彧子孔雀虽然不认识这人,但是知道七彩神石,鬼留丹仙前辈手中竟然有一颗七彩神石,那么这个人一定不能有任何差池。 “那现在怎么办?” 她看向了乾正,乾正正在沉思中,思索的摇头,轻声笑道:“师兄你说吧,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了主意。” “后天我和师兄两人去赴约便是,面对劫境的解天师也能一战,即便他有七彩神石在手,我们全力以赴,小心一点倒也能全身而退。” “不行,我也要去。”清绾提着剑,厉声喝道。 “不行。”唐渺赶紧接话:“你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去汝州城调兵,将围住帽儿山的官兵调集过来,困住启灵山庄。” “这..这能行吗?” “听师兄的吧。”乾正目光坚决,接着落在了彧子孔雀身上,便又多了一分柔色,“一切就按照师兄说的来办。” 两个女人微微一怔,对视了一眼后,脸上皆是无奈之色。 到第三天约定之日。 辰时末,启灵山庄大门处,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落下。 抬手挥袖而出,一道金光乍现,轰塌了启灵山庄的大门,犹如平地惊雷般炸响,终是一道白色身影从不远处掠来。 “小子怠慢了,还望武尊别发火才是。” 白羽公公落在了一处房屋顶上,笑吟吟的冲着他们两人说道。 “废话少说,解天师何在?” “请进。” 霎时间,从二进院传来一声低吟。 话音未落,一道黑炎之剑破空而来,裹挟着无穷的威压。 乾正见状,当即抬脚迈出,面前一道金光落下,形成了一道护体剑阵,尽数抵挡了急速而来的黑炎之剑。 “不错,不错。” 待两股暗劲猛烈撞击之后,解天师以缩地成寸的身法出现。 “你们可是想见老鬼?” “不只是想见,带走如何,还望谢前辈给个准信。” 唐渺双眸一沉,感受到了解天师带来了的威压,身子微微颤动。 “哼。”解呈天含蓄的点头笑道:“也不是不可。” “两位可都是天之骄子,天一门的领军人物,这点薄面我还是会给天一门的。”解呈天缓慢的往前,他微微抬头,低声道:“我只要七彩神石,只要你们将七彩神石交出来,我们立马撤出秦境,如何?” “天师说笑了,我们可没有七彩神石。” “好了,我也不想同你们废话,现在只有两条路摆在你们面前,其一让离冗交出七彩神石。其二,我带着天一门的两位弟子登门自取。” “我选择第二条路。” 乾正蓦然抬头,眼中金光正盛,他抬手一握,一柄金色长剑凝现。 解天师脸上笑意正浓,一字一句顿道:“白衣胜雪嫡剑仙,接招。” 他单手背负,厉声喝道,整个天地都为之疯狂变色。 其背后一阵霞光弥漫,巨大的黑色虚影睥睨着天地,他手握着黑炎之剑,高高的扬起,说罢就要落下,直袭两人而去。 身形一晃,两人连忙闪躲。 唐渺目光稍有一滞,脚底下却被黑炎包围着灼烧,uu看书. 经久不散。 “该死的天幻术。” 他低喝一声,此时也不再有所保留,眼中金光大赦,周身一道金色剑阵浮现,拼尽全力的压制黑炎的入侵,然而就在此时,背后竟然又升起了一道黑色虚影,犀利的黑炎之剑已经蓄势待发了。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引气洞察术竟然清晰的捕捉到了一丝强烈的功力波动。 陡然间,异变陡生。 一个白色身影掠空而来,直扑解天师而去。 “拦住他。” 此时的解呈天正在施法对付他们两人,根本无暇分心。 白羽公公闻言,整个人踏着三道剑芒而去,阴笑道:“难怪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找到了帮手。” 那急射而来的白银速度尤为之快,令人暗自咂舌,恰似一柄刺破黑暗的黎明之剑扎入了黑色虚天界内,‘砰’的一下子迎上了白羽公公。 “不好。”后者闷哼一声,意识到不对劲之后已然已经完了。 剑芒插入体内竟然毫发未损,这到底是一副怎样强悍的身体。 解天师双眸一沉,黑色虚天界被此人瞬间攻破,他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勉强才稳住身形,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战意。 “来者何人?” 来者一身白衫,飘逸的黑色长发散落披肩,双眸中迸发出妖异的紫光。 此人赫然就是追着冥将失踪的白袍帝君。 第71章 长生之道(30) 流玺帝君? 他的出现让唐渺错愕了半晌,他怎么又来了? 不对? 唐渺心里一疙瘩,急忙望向了解呈天,这是...七彩神石的力量。 嘿,白袍帝君的鼻子还真够灵敏的。 上一次瞧出了冥将手中的七彩神石,于是立马便跟着追了出去。 只是不知道解呈天手中的这一颗七彩神石,究竟是菩提门的那一颗还是通天剑派的那一颗,又或是...留仙冢一颗。 唐渺的思绪很乱,这样他们三人对上解呈天,也就是多了一份把握。 白袍帝君明眸若光,他死死的盯着解呈天,同样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 “阁下是?” “流玺大帝。” 他不会说话,唐渺索性便替他回答了。 “流玺大帝...”解呈天轻吟一声,正思索着,只听见白羽公公补充道:“最后一颗七彩神石。” “原来如此,看来都已经到齐了。” 解呈天眯着眼睛笑着,眼中一朵黑炎弥漫,熠熠生辉。 “看来左昌岳在帽儿山吃瘪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他以死谢罪,那便算了吧,原来七彩神石早就被你拿走了。” 什么意思? 唐渺微微一怔,不明觉厉的看了眼乾正。 七彩神石就在白袍帝君身上,唐渺给他换过一身衣服,可是没有见着啊。 不过话虽如此,但解呈天的话也是在理,点醒了唐渺。 如果白袍帝君身上没有随身携带七彩神石的话,如何能够感应到七彩神石的位置,单凭肉眼可是无法做到如此精确的判断,而且就连唐渺的引气洞察术也无法做到如此明晰。 那七彩神石会在什么地方呢? 思索间,白袍帝君仍是缓慢抬手,竟然伸手直接去要。 白羽公公脸上笑意正浓,他环抱着唐冥刀,眼中杀机毕现。 这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你想要七彩神石?”解呈天微微一笑,轻吐道:“如何不作答?” 他凝视着眼睛,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哈哈,好一个流玺大帝,唐渺啊唐渺,你差点就骗过我了。” “我倒是忘了,流玺大帝名头虽然不小,但是实际上真正厉害的人物可是流玺帝君,常人只道同一人,不过称呼不同罢了,实则根本就是两人。” “流玺大帝,是一个侏儒。” 唐渺的脸色差点没有绷住,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了,反正他又不要七彩神石,你们谁想要谁的那一颗,那就开打呗,谁若是赢了,自然可以夺下了另一方的一颗。 “一具傀儡还能产生灵智,如果最后集齐六颗七彩神石,不知那长生之道...”解呈天抬脚缓慢走向了白袍帝君,他赤着双脚,缩地成寸,眨眼便到了白袍帝君面前,轰出一拳,直袭心脏而去。 白袍帝君的反应也是迅速,抬手去挡。 然而这一击落空,解呈天却又神出没鬼的出现在了其身后,手脚并用,试探般的狂泄而下,却尽数被白袍帝君所挡,恰似旗鼓相当。 两人看得正尽兴,忽的瞥见了白羽公公,唐渺不禁暗呸一声,“瞧我这注意力,差点就把正事给忘记了。” 两道冰冷的目光锁定了脸色大变的白羽公公,后者一个闪身的功夫转身就逃。 “往哪里跑啊,公公?” 乾正抬手一指,一道金色剑芒悍然袭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白羽公公的轻功,他方才飞身如房梁,回身抽出唐冥刀抵御,只得节节败退。 “算了,让他走吧,找到鬼留丹仙才是正事。” 两人交换了眼神,随即往庄子的后院赶去,却是不敢分开行动,万一白袍帝君这个没谱的家伙突然走了,或是打不过跑了,抑或是被打死,等到解呈天反应过来之后,逐个击破岂不耻笑。 不过想来也不会如此容易,两人实力旗鼓相当,且都身怀七彩神石,定然会争个不死不休,而且白袍帝君还不是人,只是一具灵傀,自然不会考虑的周全。 他们两人在后院搜寻了一圈,就打算撤退了,并没有找到鬼留丹仙的踪迹。 “看来我们被骗了,不管怎么说,鬼留丹仙手中一定有七彩神石,或许他们也只是曾经遭遇过,便想出这个法子诓骗我们,以我们两人的性命要挟师门交出七彩神石,决不能让他们的诡计得逞。” 两人思量了片刻之后,就已经逃出了庄子,但是回头一瞧。 在启灵山庄外,人头攒动,脚步繁乱,想来是彧子孔雀和清绾两人回汝州城调请的援兵到了。于是,唐渺和乾正两人又匆匆的赶了回去。 “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猜你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谁呀?”彧子孔雀满脸诧异之色。 乾正扫了眼唐渺,拍了他一下:“还是你来说吧。” “流玺帝君。” “流玺帝君是谁?”清绾愣了愣,忙着追问道。uu看书 .uukans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的找到鬼留丹仙,他的安危非常重要,决不能让赵廷的阴谋得逞。” “那他人在哪?” ...... 云梦国境内,镜花水月之地。 安静的湖面倒映出杀气腾腾的影子,肃杀席卷着针叶林。 远山外,白雪皑皑覆盖。 针叶林某处虚空中,突然泛出了水波纹涟漪,下一刻,一个黑袍人毫无征兆的出现,他哆嗦着身子,发出沙哑的嗓音:“这是到哪里了?” “穿过这片雪山脚下,就到了秦境云溪州地界。” “云溪州到了。”黑袍人若有所思的叹道,他凑到了湖边,看似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那就加快点速度,今晚在云溪州安营扎寨。” “遵命。” 一行人披星戴月,穿过荆棘岭,走过沼泽地,坚定的意志促使他们前行。 “怎么样?” “都解决了,从今天开始,云梦国姓赵。” 毫无生气的队伍中传出一声古怪的阴笑,“公公,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向您禀报,解天师大人所率领的血狱卫士在云溪州另一端生事时,受到了阻力,长宁侯左昌岳已经只身殉国。” “那老家伙本就是已死之人,罢了罢了。” “我们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第72章 长生之道(31) 闲云城外,流云谷。 “爹,不要...爹,我不要你死。” 女人痛哭流涕的伏在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怀中。 那中年人半靠着洞壁,两眼空洞无神,脸上面含着轻柔的笑意,却是完全无法动弹,咂巴着嘴,声音很小,小的要凑到耳边才能听见。 “灵儿,灵儿,爹也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呀。” “爹一身罪孽深重,沾染上天地因果,终究会被天道侵蚀。” “爹...你不要再说了。” 女人哭的双眼肿胀,灵动的大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 “这个,这个给你...” “啊?” 女人愣了愣,哭声逐渐被奇异的霞光所怔住,“这...这个是...” “他们要的东西。” “爹!” 一想到此物,女人内心莫名的一阵绞痛,低声抽泣起来,血泪刺痛。 “别哭了灵儿,我要走了,看不到你出嫁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对不起你母亲。” “你要好好的,好好的走下去。” “不...爹,不要离开我,爹...不要...我不要你死...” “你要...你要...” ...... “没想到城外还有这么一个去处,这几日可是快被逼疯掉。”说话间,一个少年郎飞奔到此,落在了地面上一个翻滚才勉强稳住身形。 “哈哈,你小心点呀,没事没事。” “王慕。”一个身姿绰约的妙龄女子跟在身后,完全追不上跟个泥猴子似的少年郎,急的直跺脚。 “没事呀姐,你就现在让他乐呵乐呵,回家跪搓衣板去。” “哼。” 妙龄女子闷哼一声,非常赞同的笑骂道:“小样,还怕治不了你了。” “喂喂喂,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司兄,还不快过来,那里有野果子吃。” “来了来了。” 司承翎应和一声,摇头晃脑的追了上去。 抓着树枝一番猛烈摇晃,很快就收获了一兜野果子。 “这里靠近雪山,果子与中原大为不一样,可以好好尝尝。” “哎呀,姐,好酸呀。” 乔之玉被这酸涩的野果子弄得秀眉微蹙。 “哈哈,叫你嘴馋,乔之怡,你还是不要吃了吧。” 王慕正欲从乔之怡手中夺过野果,却被她死死的护住了:“不要,我就喜欢吃这酸涩的野果子。” 老实说,她根本感觉不到,这几日不知怎么的,总感觉想吃点酸的。 该不会是... “你们热不热,那边有个山洞,过去看看吧。” 山洞内凉飕飕的,格外阴森。 司承翎环视一圈,总感觉有些怪异,不对,方才一路登山,露水打湿了裤脚,这里面的杂草怎么会全都是干的。 他正诧异,王慕直接就凑了上前,司承翎急的大叫:“小心。” 话音未落,从杂草中突然蹿出了一个脏兮兮少女,司承翎劲装正欲一个箭步冲上去时,只见这人竟然毫无征兆的跪了下来。 “救命,救命。” 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乔之玉和乔之怡两人相视一眼,纷纷动了恻隐之心,忙问道“小姑凉,你一个人怎么在这荒山野岭中?” “我...我和我爹一起过来的,逃命。” “逃命,怎么回事呀?” 乔之玉擦拭着野果子,递过来两个,“不要急,慢慢吃,慢慢吃。” 多可爱的丫头,两人闻言垂泪。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你们替我埋了我爹好不好,求求你们了,我...无以为报,无以为报,无...” “这个...这个送给你们。” 丫头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冒着奇异霞光的石头,呈在了王慕面前。 “一个破石头能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屁股就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不用分说,一定是乔之怡了。 这婆娘就喜欢欺负自己。 他们几人一起动手,从角落里的杂草堆中翻出了白发中年人的尸体,就在这山谷之中找了一处偏僻的草地将其草草掩埋上,一时间也做不出墓碑,索性就以石头,鲜花替代。 丫头跪在地上连忙道谢,问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正义感爆棚的王慕忍受不了他们几人如此欺凌这样一对可怜的父女,随即答应丫头给她爹报仇。 一行人匆匆的往山下闲云城赶去。 在下山的路上,司承翎瞧出了不对劲,瞬间警觉起来。 “小心,他们要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怪风袭来,迷乱人眼。 ‘砰砰砰’ 连续几声轰隆隆的闷响,地面上被砸出了几个窟窿。 几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王慕眉头紧锁,拉都拉不住,就一马当先的抬脚跨了出去:“来者何人,为何要对他们父女出手?” 对面仅有五人,为首一身蓝色锦袍,中年人模样,神色冷漠。 “不要多管闲事,把人交出来。” “不要不要,uu看书.ukanshu 我爹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丫头缩在乔之怡的怀里,急的直跺脚,未干的泪痕再次湿润了。 “哼,好大的口气,有本事打赢了慕爷再说...” 回答他的是一柄锋利的尖刀,一息三斩,令人防不胜防。 “好快的刀法。” “闪开。”司承翎大喝一声,抬手一指,一根金色的长枪凝现,直直的迎了上去,“让我来会会你。” “这枪法...” “你小子是临空城的人?” “临空城司承翎。” “哦,也得死。”蓝袍人闷哼一声,划出了一道残影再次杀来。 然而就在司承翎与老跑人交战的同时,不远处有缓慢走来一位赤身金纹的中年人,脸上满是戏谑之色,“你也是临空城的人?” “不是。” “天一门?” “瞧不上眼。”王慕缩了缩鼻子,一个抬手的动作,眼前一晃,赤身金纹的中年人便已经到了身前,一把扼住了颈脖,抬到了半空中。 “啊?” “王慕,王慕。” “你放开他。” “你放开他。” 乔之怡脸色瞬变,不由分说的就打算冲了上去,幸好被丫头拉住了,“不要过去,姐姐,不要过去,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是血狱的人,武宗司初代魁首巨目。” 第73章 长生之道(32) 血狱? 初代魁首? 虽然他们不认识巨目此人,但是单听血狱魁首一说,就令人心惊胆战。 “什么?” 司承翎回过头来,双眸一沉,一丝金光横扫,提枪便朝着赤身金纹大汉袭来。 陡然间,其背后金色佛影显现,一击力退司承翎。 王慕被赤身金纹大汉扼住颈脖提到了半空中,他的双腿拼命踢打着,脸色涨红,已经到了最后一刻,忽然间,从怀中掉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怪石。 巨目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正欲加大力量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王慕...司承翎,你们在哪里。” 赤身金纹大汉蓦然抬头,看似轻飘飘的将半死不活的王慕扔了出去。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地面上的石头已经不见了。 丫头欲哭无泪,扑通的跪伏在地。 “司承翎...司承翎...” 来人便是凡无尘带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几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劫后余生的几人抱在一起痛苦,凡无尘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路上,听完几个人断断续续的陈述,凡无尘算是明白了,抓着丫头的肩膀道:“你莫非就是灵曦,鬼留丹仙的女儿?” 丫头闻言,哭的更大声了。 “不要怕,不要怕,师伯祖命我等前来特意寻你们。” “你们怎么知道血狱在追杀我们?” “是师伯的传信,预感到你们会有危险,所以师伯祖特命我们前来,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说了,快带我去你爹的坟墓。” 凡无尘不禁急道。 “那石头已经被他们抢走了。” “唉,还是来晚了一步呀。” ...... 云溪州闲云城。 某处府邸后院内,传出悠扬的琴音。 “是不是就是这里了?” 小丫头透过帘布往外面偷瞄着,心里迫切。 “是不是,我们过去敲门就好了。” “我...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我怕师尊生气。” “嗨,傻丫头,素仙怎么会生气了,她最疼你了。” 听到这话,丫头满脸羞愧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 年轻人搀扶着披着裘衣的丫头走下了马车,然后来到了府邸大门前,扣住门环重重敲了几下。 “谁呀?” 门外传出一个令人振奋的女声。 “是的,是的,是絮兰姐姐的声音。” “谁呀?”接着又是一声清雅的问候。 取下门栓拉开门,四目相对中,满是欢喜。 ...... “这里就是闲云城了?” 主街道上人烟稀少,一行六人结伴走来,他们好奇的打量这个边陲小城,难以想象的是,在瘟疫肆虐下的秦境,竟然还有任何平静的生活,实属不易。 “阿切,好冷啊这边。” 洛晴哆嗦着身子打了个喷嚏,她环抱着双臂,目光贼兮兮的搜索着。 “那是自然,看见那座雪山没,就是天一门目前的所在地了。”莞菊解下了自己的裘衣给洛晴披上,一行人瞩目远眺,高兴不已。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歇着吧。” “老板娘所言极是。”坐在轮椅上的陌如玉轻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柔色。 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如今距离天一门越来越近了,只要达到了天一门就安全了,老板娘推着陌如玉在庭院中散步,两人情意浓浓。 陌如玉的内心已经放下了,他牵过老板娘的手,轻声道:“等这件事完后,我们就回楚地中原,我带你去见师尊,然后就成亲,开一家小店,你就做我的老板娘如何。” “好。”老板娘扭捏的依偎在了陌如玉的怀里,吐了吐翘舌。 陡然间,灵蒲小碎步的跑来,惊呼道:“不好了...不好...” 她极为不好意思的看着陌如玉和老板娘,两人惊慌失措的舒了口气:“怎么了,灵儿,如何慌慌张张?” “洛晴姐与别人在街上打起来了,沐玥姐姐让我回来叫人。” “什么?”莞菊从房间里出来,“灵儿别急,快带我去看看。” 她转身看向了陌如玉:“你腿脚不方便,还是不要去了吧。” “那怎么行呢,你们都是女孩子家的,不能脸红脖子粗的同人争吵。” 自打唐渺将一众丫头交给陌如玉之后,就不得安生了。 毕竟一个个倒是颇有姿色。 灵蒲叫来了莞菊,在路上就给她简述了一遍过程,大概也就是一个地痞流氓不依不饶,洛晴也是个急性子,不由分说的就打了起来。 “好啊,你们打人还叫来了帮手。” 一个衣衫褴褛,瘦高的年轻人满脸邪笑,一招手唤来了十余名地痞。 “不要怕妹妹,我来助你。” 她们四人顿时被围困在了中间,戚沐玥的身手倒是尚可,只是苦于没有佩剑不好发挥,“我倒要看看,王化之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莞菊闷哼一声,脸色越发的冰冷。 “师姐...那边好像很热闹,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行行行,我们过去看看。” “咦,奇怪了,怎么一群大男人欺负几个弱女子呀。u看书ww.uukansu.co ” 丫头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幕,忽然惊声道:“师姐,是师姐。” “嘿,还真是大师姐。” 战局很快发生了逆转,这突如其来闪出的几人令莞菊有些不知所措,“你们...你们...” “喂,师姐,这么快就不认识妹妹了。” 莞菊笑着笑着便哭了。 “师姐莫怕,我们姐妹四人,定叫他们好看。” 剩余几人随即附和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指责十几名地痞不要脸。 他们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放下几句狠话后便离开了。 一行人拥抱在一起,一会哭一会笑。 “师姐,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遇。” 莞菊啜泣的点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 “我说姐姐呀,姐妹重逢应该高兴才是,一直哭个什么劲。” “没...没事,眼睛里进沙子了。” “哈哈。” 几人旁若无人的在大街上蹦蹦跳跳的大叫起来,“走,我们回家去。” 在府邸宅院内,他们像一家人聚在一起。 戚沐玥匆匆闪进了后院的一间厢房中,倚着门框哭泣不已,霄凌仙正躺在床铺上,全身裹着白布,如一只虫茧一样,还有七七四十九天,他骨髓内的寒毒便能够彻底拔去了。 第74章 长生之道(33) 天一门马上就要到了,好日子临近。 席上听到幼莲在苍龙州的种种境遇,简直是险象环生,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尤其是听说瘟疫本源被唐渺所除,众人更是拍手叫绝。 他们这些人各有各的遭遇,如今能够聚到一起,笼罩秦境的阴霾总算是要过去了,老板娘带着一帮小丫头去厨房里做饭,今天看样子要好好庆祝一番。 几家欢喜几家愁,现在最高兴的要属妙医谷的四仙女了。 得知幼莲已经与楚辞淮私下成亲,差点就变了脸色,幸好被众人劝住。 待夜深人静,孤独便涌上心头。 一群人在庭院内赏月,洛晴抬头望着天上的满月,不由得眼眶泛红,见莞菊凑上来,她扑进了莞菊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我想长安城,我想回家去了,我想我爹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一定会的,等到秦境的瘟疫解除,到时候我陪你回长安。” “那...那可要说好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莞菊重重的点头。 “我也要去长安。”幼莲可怜兮兮的说道,回头看了眼楚辞淮,“我们跟着洛晴姐姐回长安好不好?” “这...”楚辞淮挠了挠头,小声低语:“莲儿,你不是答应我回王城吗?” “顺道去长安不行?” 幼莲鼓起了大圆眼睛。 “好,好。” 一群人掩嘴而笑。 后院的书房中,陌如玉听着素仙弹琴,他抬头看了眼天穹边的圆月,眉头紧皱:“他们快要来了,即日便到。” “谁?” 琴音渐止,素仙看似漫不经心的的问道。 “前辈,您听见风在怒吼吗?” “听见了,那是因为有人在横跨雪山。” “雪山...”陌如玉蓦然回头,不由得苦笑了几声:“看来前辈早就知晓了。” “如何不知,赵廷从南边关鹿垣郡调集十万虎贲军开赴西北,现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陌如玉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前辈可曾演算天机?” “不曾。” “那晚辈倒是想斗胆一问,前辈如何得知?” “几百年前,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这一劫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来了。” 素仙微微昂头,一道水波纹涟漪从虚空中泛出,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门窗外的屋檐顶上飞掠而过,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几位,从楚地一直跟到这里,难道还不打算现身吗?” 说话间,从虚空中泛出的水波纹涟漪中,突然浮动一丝寒光。 “雕虫小技。” 素仙面色冷峻,探手一拨数根琴弦,接着劲射而出。 “砰” 一声巨响,无形的音波便径直没入了水波纹涟漪中。 “怎么了,师尊,发生了什么事?” 莞菊第一个抬脚冲了进来,面色冷峻。 素仙略微偏头,笑道:“风太大了,吹掉了瓦片。” 莞菊斟酌的点头,接着狐疑的看向了陌如玉,后者亦是满脸笑意。 “哦,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弟子就先出去了。” 素仙颔首点头,“把陌公子推出去吧。” 陌如玉倒是没有拒绝,临了审视着素仙,终是垂下了脑袋。 待其前脚一走,房间的门窗陡然无风自闭。 屋外顿时狂风大作,弥漫着灰色的雾气,鬼影重重。 “素仙,得罪了。” 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请便。” 素仙略微侧耳,来回扭动脖子,脸色终是微变,“看来为了对付我这个老婆子,你们还是下足了功夫。” “那是自然,我等只要那件东西,不会为难前辈。” “自己来拿。” 陡然间,黑色弥天虚影笼罩整个房间,外头奇异的霞光虚幻离奇。 霎时,一柄裹挟着黑炎的利剑破空而来,从墙壁上浮现,直袭端坐的素仙,后者岿然不动,快速的波动琴弦,几股无形音波便直直的迎了上去。 ‘咚咚咚’ 连续几声闷响,两股暗劲相互撞击中,震裂了门窗。 外头笼罩了黑色虚界,虚幻的奇异霞光弥漫,犹如混沌的黑暗。 “没想到这破石头还能激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哼,找死。” 素仙空洞的眼眸中忽的散发出一阵幽光,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使用缩地成寸偷袭,无异于以卵击石,她即刻拍案而起,一道凌厉的寒光从她面前贴着划过,竟是毫发未伤。素仙单手掌着木琴,倒挂在半空中,陡然间亦是一道七色霞光爆发而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即炸裂开来。 “你们看,那里似乎被一股奇异霞光所笼罩?” 还在城外,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只见奇异霞光如混沌一般笼罩。 唐渺与乾正相视一眼,u看书 .uukans.co 不禁愣道:“如今手上还有七彩神石的人已经不多了,妙医谷手中一块,天一门手中一块,既然这道奇异霞光出现在闲云城中,定然不会是天一门了。” “会不会是鬼留丹仙前辈?” “估计有点悬。”唐渺苦笑一声,“希望是他吧,我们加快步伐,连夜往城中赶去,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股奇异霞光不会被寻常人察觉到,凡是沾染了天地因果的人,都会卷入这场劫难当中,这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收手吧,我们无异于前辈为敌。” 纸窗前,高大的黑色虚影只露出了半个背影,但足以令人窒息。 素仙披头散发的低声喘息,“命里终有一劫,解呈天,你们也是一样。” 她一掌劈开了木琴,里面藏着的一颗冒着奇异霞光的怪石露了出来,素仙苦笑一声,挥袖拍出:“收好了,解呈天,这七彩神石可是灼热烫手。” “不劳素仙操心,我等告退。” 这混沌般的彩霞来的快,去的也快。 仍在庭院中赏月的众人昏昏沉沉的醒来,看着断裂的树枝,顿感觉有丝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刚才是...打雷了?” 陌如玉目光冷淡的点头,招呼着莞菊说道:“莞菊,素仙前辈叫你们四仙女过去。” “行,我就这叫她们一起过去。” “嗯,好好陪陪素仙前辈。” 第75章 长生之道(34) 闲云城外云鹤山。 “快,快点。” “怎么了师兄,我们要去哪里?” “没问了,你们赶快离开,去闲云城,拿着这块玉牌交给官府。” “那你呢,师兄?” “我要同师尊站在一起。” “那我们也不走了。” “对,我们也不走了,与师门同生共死。” “对,同生共死。” 几个青色稚嫩的脸庞叫嚣出豪言壮语。 “哈哈。”随即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从一间古朴的瓦房中踏出来一位粗布短褐的中年人,他背着手,笑吟吟的说道:“让你们下山去办点事就这么不乐意?” “师尊...就只是办事吗?” “对啊。”中年人拉过一个丫头的手,轻声道:“的确,师门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这是一股你们还无法抗衡的力量,所以为师要求你们去山下找秦廷求援,有何不妥呀。” “我们要与师门同生共死。” “哈哈。”中年人目光柔和,“放心吧,我知道你们的顾虑,这一次麻烦,师伯祖们都有所预料,再者你们的师伯也正在往这边赶来。” “我这是在为师门考虑,你们谁去替我下山迎接师伯?” 中年人扫视了一圈,点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无尘,传我命令,你且带着所有人下山迎接师伯回山门。” “我不去。”凡无尘瞥了他一眼,赌气似的别过头去。 中年人微微一怔,气不打一处出,随即拉下脸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意气用事?” “无尘。”薛茹款款走来,她肩上挎着包袱,牵过凡无尘的手,轻声道:“师门这么做自有道理,希望全在你们身上了。” 凡无尘抬头,长叹了一声,并不回答。 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愣了愣神,司承翎和王慕等人也接着走来。 “嗨,臭小子们,只是让你们下山办点事就这么难,你们唐渺师伯也是第一次过来,迷路了怎么办,再说了,我和星陵大婚在即,岂有抛弃你们的道理?” 秋伯霜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完全没有大敌当头的样子。 众人相视一眼,垂着脑袋并不语言。 悲凉的气氛席卷着整个山头。 凡无尘闷哼一声,拽着薛茹的手当先一步的离开了。 但他们前脚刚走,秋鸿霆和离冗两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们四人站在山之巅,极目远眺,离冗不经意间的露出了笑容:“师兄,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为何不能笑?” 糙汉反问了一句,“你看那远处的雪山,山脚下的闲云城,许久未曾这样安宁了。” “是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秋鸿霆轻笑了两声,随即收敛了神色:“昨日收到素仙传信,秦境瘟疫可解,您的弟子唐渺功不可没,只是可惜的是,七彩神石已经拱手相让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离冗轻叹了一声,冷不丁的开口问道:“什么时候了?” “戌时正。” “他们该到了,就是不知道凡无尘能不能带着小辈们下山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星陵,你去...护送他们到山半腰。” “我也要跟着去。”秋伯霜吐了吐舌头。 “去吧去吧,乾正和唐渺也该到了。” “何止呀,不是还有两个丫头吗?”说话间,一名美妇也从房屋中走了出来。 “哈哈。” 众人相视一眼,无不放声大笑起来。 ...... 连夜进了城,到了秦境边陲之地,与瀛洲腹地格外不同。 城内安静祥和。 “到了。”唐渺抬头一望,狠狠的舒了口气。 “这里为何会有奇异的混沌霞光浮现呢?” “去了不就知道了。” 四人相视一眼,敲响了府邸大门。 “谁啊。” 听到门外传来动静,尚在庭院中不知所措的众女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也拿不定注意,随即看向了陌如玉。 他略微沉吟了一番,讲道:“既然是礼貌的敲门,而并非翻墙而入...” 陌如玉话才说了一半,门外四人便直接蹿了进来。 众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怎么是你们?” “唐大哥...清绾姐,还有...”洛晴激动的蹦了起来,要不是被清绾拦住,她恐怕就要挂在唐渺身上了。 其他几人掩嘴而笑。 唐渺一手搭在了陌如玉的肩上,缩了缩鼻子及,“先礼后兵。” “哦对了,刚才那一阵奇异霞光为何出现?” 听到这话,乾正也跟着凑了过来。 陌如玉拱手朝着他们两人微微一拜,低声道:“他们来过,uu看书 .应该是得手了,要不然不会就此罢休。” “那这么说,师门有危险了。”唐渺眉头紧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想来是的,你们同素仙招呼一声就赶快去吧。” 唐渺长叹一声,与乾正交换了一个眼神,匆匆往后院赶去。 ...... 与此同时,凡无尘带着众人往山下赶去,摸着黑赶路,一口气走出几里地,没有人叫苦叫累,本也是习武之人,这点路程倒也不足为虑。 但是身受重伤的王慕可禁不住这么赶路,留下司承翎照顾他也不为妥当,尤其是在如今的节骨眼上,更是马虎不得,所以他们众人便一同歇息。 悲凉的气氛席卷着众人,没有人语言。 陡然间,迎面的狭窄山路上突然出现了一队黑色人影。 “什么人?” 凡无尘急不可耐的厉声叫道。 “送你们上路的人。” “哈哈,尔等鼠辈,简直是大言不惭。” “哦。” 白羽公公眉头一挑,一道青色剑芒悍然射出,直袭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去。 “小心。”凡无尘眉头紧皱,一捻脚下的石子便踢了出去,他一个猛扑救下了那丫头,在地面上翻滚一圈后停下。 但是那青色剑芒实为诡异,视若无物的穿过石子,破开空气,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再次落下,这一次再次袭向了往后退缩的几名年轻弟子。 司承翎也不是吃素的,手持着银龙枪直挺挺的迎了上去:“让我来。” 一道银龙出海奔腾,‘咚’的一声闷响与青色剑芒猛烈的撞击在一起,爆发出一阵骇人的暗劲,推开了众人。 第76章 长生之道(35) “好可怕的飞剑。” 司承翎眉头紧锁,他牢牢的护在了众人身前,直面白羽公公。 “哈哈,小辈,看起来实力倒是不俗,不过和我斗还是嫩了一点,回去吧。” 白羽公公掌着锦袍,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起来。 “休想,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 他手持着银龙枪,一点寒芒闪过,竟主动出招了。 “哟,少年英雄,可惜了。” 白羽公公见状一个飞身入空,银白色的锦袍扬在半空中一旋转,落地之后便握着了一个剑匣,拍手一挥,赤、橙、青、紫四道剑芒迸射而出。 司承翎心中大骇,他当即往后退去,同起身的凡无尘并肩站在了一起。 可惜的是,王慕被巨目摔成了重伤,要不然他也能插上一脚。 众人双目欲裂,死死的注视着面对为数不多的几人。 他们一人对上两道剑芒分开而战,凌厉的银龙枪在赤、橙两道剑芒的夹击之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不过倒也能应付一二。 另一头的凡无尘也是在大口喘息着,来回几招攻势下,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好了,不要同他们闹了。” 身后的蓝衣中年人从背后抽出了一柄唐冥刀,青冥、赤练等人亦是如何。 大敌当前,天一门众人相视一眼,纷纷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他们直挺挺的站在了凡无尘和司承翎两人背后,齐声高呼:“誓死保卫师门,绝不容邪佞小人践踏。” “哼。”御魂闷哼一声,抬手飞身入空,接着横劈而下。 ‘咚咚咚’ 连续几声闷响在脚边爆炸开来,御魂上来就是一招下马威,毫不留情的使出了杀招,“小娃娃,你们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吧。” 众人面如死灰,在对上赵廷的一众高手时,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喝:“放肆,我陆星陵的徒弟,轮不到你们来说道。” 话音刚落,一道爆裂的金光乍现,眨眼便映入了视线中。 陆星陵一身粗布短褐,健步如飞,他从天而降,手握着金色巨剑,犹如一颗陨石直直的坠地,直袭御魂而去。 “哈哈,来的正好。” 御魂却也丝毫不惧,他往后大退一步,凌厉的眼神划过锋利的唐冥刀,顿时闪烁着一抹蓝色的幽光,破开了空气,直射入空迎上了如陨石天降的陆星陵。 众人顿时喜极而泣。 “别看了,你们也都一起上吧。”悄然间,秋伯霜也出现在了众人身后,她招呼唤回了凡无尘等人,笑吟吟的盯着白羽公公。 “原来是两口子到了。” 白羽公公见势也收回了四柄短刃,但是似乎并不着急动手。 而此时,在半空中僵持不下的两人也被一股暗劲给推开了。 “你们走吧,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好...”白羽公公拍了几下巴掌,戏谑的点头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如何的不客气,说来听听。” 陆星陵两手紧攒成拳,强忍着不发。 “小心,似乎还有人在...”秋伯霜紧咬着牙关,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中计了。” 陆星陵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四下一看,鬼影重重。 他们现在进退两难,想必在山顶之巅,又会是一番惨烈的战斗。 “不错,不愧是古剑仙的徒弟,警惕性很高。” 山道一旁的林子里,忽然立起了一个高大的黑影,他矗立在黑暗中低语。 “既然都到了,何不出来一见?” “抱歉,让几位久等了。” 那矗立在黑暗中的影子还未动,只见一个赤身金纹大汉便赤脚从下山的方向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如果天一门还在天元城的话,的确还不好动手,甚至我们完全没有胜算,楚廷的这一招实在是妙啊。” 这话倒是不假,解家两攻天元城未果,那里亦是一处藏龙卧虎之地。 毕竟是举国一战,对上一个门派自然是不在话下。 赵廷的高手的确很多,还不加上他们迫害了一些人物,要不然算计天一门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这其中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计划赶不上变化。 双方在冷冽的寒风中对视,突然间,山顶之上传来一声爆炸。 陆星陵蓦然抬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劝你们还是留在这里吧,山顶上的战斗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去了也无疑是送死,何必自取灭亡。” “我们也无异于天一门为敌,你们是这世上最顶尖的门派,一旦交战,定然是两败俱伤,谁也讨不着好处,我们只要那东西,东西到手就行了。” “放屁。” 陆星陵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眼中金光大赦:“众弟子听命,天一门至此畏难关头,看书 ..cm 请随为师一同抵御敌人。” “弟子遵命!” 一声高亢的吼叫振聋发聩。 而此时马不停蹄才刚刚到山脚下的唐渺等人,只见山林中群鸟惊飞,当即意识到了不对劲,索性撇下了马匹,直接用轻功赶路,不过这样会消耗不少气力,但是眼前紧急的时刻,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谁...现在不允许上山,否则格杀勿论。” 上山的路口,一行士兵把守着,见其装扮,唐渺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是...虎贲军的穿扮,不好了,天一门有危险。” 陡然间,乾正一举飞掠入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残影落在了众人身前,只听见几声惨叫,周围驻守的士兵纷纷动了起来。 “报,全部死了,一招瞬杀。” “无妨,上去也是死路一条,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违令者斩。” “快...在快点。” 唐渺心头大骇,陡然间,他微微一怔,忽的瞥见山顶之上已经被虚幻的七色奇异霞光所笼罩,同时伴随着阵阵金光和黑炎迸射而出。 山顶之上已经打起来了,大战一触即发。 而此时在闲云城内,虽然夜已深了,但是众人睡意全无。 他们一个个攀上屋顶,远眺着天一门的地方,在弦月下默默的祈祷。 天一门一定会战胜赵廷,粉碎他们的阴谋。 请假 停更一天,明天补上 第77章 最后的战争(1) “不要动了,一步错步步错。” 赤身金纹大汉单手按住一个少年的脑袋,死死的按进了地里。 ‘砰’的一声巨响,化为了无数血肉纷纷落下。 “啊啊啊~~” 陆星陵双目欲裂,他探手一指,厉声喝道:“巨目,老子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来吧,好久没有痛快的打斗一场了。” 赤身金纹大汉凝视着眼睛,一个滑步先发制人,袭向了陆星陵。 后者抬起了右臂,亦有雷霆万钧之势,一股毁天灭地的金色剑阵璇然升起,陆星陵整个人化为了一道金色流光,往前俯冲而去。 ‘咚咚咚’ 连续几声闷响落下,两道流光猛烈的撞击在了半空中却也僵持不下。 然而就在两人如火如荼的战斗中,地下秋伯霜带领着众人隔空对望。 陡然间,一柄三尺长剑飞射而出,直奔白羽公公而去。 “保护师娘。” 一众小辈齐声呼道。 凡无尘一个滑步冲到了秋伯霜的前面,率先攻向了白羽公公,司承翎等人紧随其后,各自祭出了自己的杀招,顿时间金光大赦,犹如剑阵落下。 “不知好歹。” 白羽公公紧皱这眉头,一拍青莲剑匣,探手一指,四道剑芒再次飞掠而出。 “小心,这飞剑实为古怪。” 凡无尘心里一疙瘩,警惕的说道。 “哈哈,不怕死的尽管上。” 白羽公公凝视着眼睛,阴笑的低喝道,却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操控着四道剑芒在半空中盘旋,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们的战略就是拖延,耗住他们。 ...... “不好了,看样子情况十分危急。” 唐渺观其半山腰的金色剑光,内心不由得心急如焚。 他尽全力的运转电光神行步,在夜里划出了一道流光。 然而半山腰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已经落下了帷幕。 双方以赤身金纹大汉和陆星陵为首开始了拉锯战,这正是血狱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两方人皆是僵持不下。 怎么办,怎么办? 陆星陵急的头皮发麻,嘴角不经意间溢出血来。 “星陵,你没事吧?” “没事。”老成的中年人眉头紧皱,他黑着脸,两手摊手,顿时间此地的虚空中暗流涌动,一股浩然磅礴之力在体内疯狂涌动。 “嘿,这不是...化一剑诀的最后一招,万剑归一吗?” 巨目死死的盯着陆星陵手中的金光,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 “陆星陵,那你就瞧好了,究竟是你们天一门的化一剑诀厉害,还是我的不动明王决更胜一筹。” 霎时间,他蓦然睁眼,两脚铲地一蹬,背后一尊高大的金色古佛虚影显现,骇人的声势仿佛坚不可摧,如战神一般矗立。 这是开出天眼的不动明王,准备硬扛化一剑诀的最后一招。 “哼,万剑阵,万剑归一。” 陆星陵一举跃到了半空中,展开双臂接受金色圣光的洗礼。 ‘轰隆隆’几声振聋发聩的巨响想来,响彻云霄。 “不...星陵,不要...这一招就算是唐师兄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不要啊星陵,没有了你让我可怎么活。”秋伯霜见状,早已经是涕泗滂沱,说吧就要同陆星陵一起冲上去,幸好被凡无尘等人拦住了。 老实说,他们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化一剑诀的最后一招,脸上不由得阴云笼罩,他们对这最后一招早有耳闻。若是内力深厚,轻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重伤;重则爆体而亡,因为这股力量一般人根本无法掌控。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陆星陵的眼中满是滔天的怒火,“征星河,镇四方,我陆星陵...今日定要你们长眠于此,接招吧,我们一同上路。” 刹那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耀眼的金光从天穹便漫射而来,一浪高过一浪很快便淹没了众人,金色浪潮之中裹挟着无尽威压,令人心生恐惧。 然而于此同时,金色古佛不动明王岿然而立,他自身立于金色浪潮,抬头望着天穹,陡然间睁开了第三只天眼,抵御强大的意志。 ‘砰砰砰’ 连续几声闷响过后,两股磅礴之力猛烈撞击之后,不断的挤压膨胀,这股能量横冲直撞将他们所有人掀到了半空中,而后直直的坠地。 “星陵,星陵。” 秋伯霜的嗓音逐渐沙哑,她在烟尘中寻找未来夫君的身影,两人不由得相拥而泣,“咳咳,伯霜...我,我已经...尽力了。” 没死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过去了都,过去了,星陵。” 众人陆陆续续醒来,面色皆是惨白。 “怎么回事,他们死了没有?” “死?” “小娃娃,你是不是对天人境有什么误解。” 这令人恐惧的声音...是...赤身金纹大汉,巨目。 他没死,这都没死。 众人面如死灰,待烟尘散去,只见巨目自身站立,半截身子嵌入地里,不动明王已经被万剑阵攻破,但是奈何自身的防御本就极强,却仍是见血了。 “疼...疼啊...陆星陵,十年了,你是第一次让我见到自己的血液,想想还真是令人激动。”巨目嘴角嗜血,他干舔着开裂的嘴唇,一点点的挣开了束缚。 其他人倒是并不好受,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勉强起身稳住身形。 巨目身上的金纹已经非常黯淡了,满目疮痍的伤口不由得令人动容,他大口喘息,放肆的笑着,一步步走来。 “轮到我了,u看书 ww.uuknsh.om 你们...上路去吧。” 他一个俯冲,眼中流露出妖异的光芒,直袭无法动弹的陆星陵而去。 “抱歉,无法让你得逞了。”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巨目微微一怔,抽身回望,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你...你们... 他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山下的那帮废物怎么会放任他们上山? 根本来不及言语,唐渺浑身流淌着金光,内力直蹿劫境的他,探手一握,掌心里璇然浮现出一抹金色剑刃风暴,就在巨目抽身回望的瞬间,一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胸口处,接着洞穿而过。 霎时间,鲜血飞溅。 “你...你...” 第78章 最后的战争(2) 就一道残影飞掠而过,白羽公公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巨目便已经身死了,好快的速度。 几人愣在原地,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对视了几眼,转身就打算逃走了。 乾正紧随其后的从半空中落下,“公公,要去哪里?” 白羽等人脸色大变,“来得好快,这帮废物。” 他咬着牙,一言不发。 这边的战斗已经落下了帷幕,巨目怒目圆睁的直视着眼前的虚空,然而赤身金纹已经骤缩成了黑线,面容蜡黄,‘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唐渺压制不住自己内心,剧烈的颤抖起来。 身后一众小辈围了上来,皆是一言不发。 他转过身,凝神道:“师兄,放他们走吧,已经造不成多大威胁了。” “万万不可。”王慕咬牙彻齿的发声。 唐渺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骂道:“蠢货,你认为自己可以一掌毙了他们吗。” “师兄所言极是,让他们走吧。”陆星陵微微扬起了嘴角,胸口此起彼伏。 “如此甚好,我知道你们所有依仗,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虎贲军压境包围了云鹤山,我们只许进不许出,但是这一次,你们恐怕就要失算了。” 乾正微微一笑,给清绾和彧子孔雀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主动让开了路来。 示弱并不是服软。 白羽公公等人也岂会不知这个道理,按照江湖的规矩放下了身段,恭声拜道:“多谢了,我等即刻就离开,永不踏入云鹤山境内。” 语毕,他们便匆匆离开了。 几人前脚一走,陆星陵便重重的咳出了血来。 “师尊...师尊,你怎么样,师尊?” 众人晃过神来,纷纷凑到了陆星陵身侧。 “师兄,师兄,你们快去山顶,快去山顶呀,他们已经过杀过来了。” 陆星陵哀求似的看向了乾正和唐渺。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咬牙道:“不知死活,师兄我们两人上山去吧。” “正有此意。” 唐渺轻笑一声,回头瞧见了清绾咬着嘴唇,全身直颤。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等着我回来,师妹,好生看着你的徒弟,切莫要往山下走了,最好是寻找一处隐秘的地方躲着。” 两人说吧便继续启程往山顶赶去。 山顶之上,被一片奇异的混沌霞光所笼罩,充斥着大量奇幻色彩。 秋鸿霆手持着苍龙剑立于山门处,嘴角微微溢血,他目视着前方虚空,解呈天从坍塌的碎石中闪出,抬手袭向了秋鸿霆。 这是劫境强者之间的战斗。 “解呈天,几年不见,功力倒是精渐了不少。”秋鸿霆眼眸中精光一闪,抬手间掷出了苍龙剑,直挺挺的迎向了袭来的黑炎之剑。 他们两人抬手对轰,裹挟着无尽的威压,顿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七彩神石的魔力被抵消,这是最后的战斗。 “掌印公公,怎能劳烦您亲自动手了。” 粗布短褐的糙汉双手背负,他立于屋顶的瓦檐之上,望着对面一袭青色长袍的阴阳侍者,随即冷笑了几声。 “能和离冗门主过招,是我的荣幸,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身穿青色长袍的阴阳侍者探手一抓,青色厉风便从头顶落下,离冗抬脚轻点离开屋顶的屋檐蹿上了半空中,陡然间化作了一柄金色巨剑从天而降。 “雕虫小技。”阴阳侍者轻哼一声,眼中满是笑意,青色的系带漫天飞舞,他一个飞身掠向了半空中,轻轻一拽便束缚住了离冗的手臂。 “掌印公公多虑了。” ‘砰’ 陡然间金光大赦,破开了青裙系带,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就在离冗挣开红裙系带的那一瞬间,弥漫出骇人的血雾,恍惚间,一头狰狞的凶兽从血雾中浮现,张牙舞爪的袭向了离冗。 离冗无所畏惧,他只身钻入了血雾中,一道护体剑光笼罩其身。 任凭凶兽如何凶猛,都奈何不了离冗。 “离冗门主,机会已经给过你了,不要不自量力。” “好啊,执笔公公也来了,端砚公公呢,还有大公公何在,也都一并上吧。” 离冗神色凝重,抬手之间亦有毁天灭地之势。 “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今日除非是古剑仙到此,要不然这天一门就得改换门庭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道蓝色流光袭来,毁掉了山门。 “什么人?” 与解呈天打斗中的秋鸿霆见状,不由得大怒道。 “原来是端砚公公大驾光临。” 秋鸿霆咬着牙,略显力不从心,他怒目圆睁的扫视着众人,心中的怒火仿佛要迸射而出,实为骇人。 “我们无心与天一门为敌,只要七彩神石。” 端砚公公阴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山顶。 “要战便战,何须多言,受死吧。”秋鸿霆发出一声声滔天的怒吼,一手苍龙剑仿佛如有神助,直蹿云霄而去。 “不知死活,那就送他上路了。”掌印公公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蓦然回头,抽身杀向了秋鸿霆。 “哈哈,痛快,痛快,你们...准备承受天一门的怒火吧。” “狂妄。” 掌印公公从半空中降下,一招玄冰掌叫人防不胜防。 然而此时的秋鸿霆早已经是毫无保留的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内力,uu看书.uanshu 甚至是某些加持的秘术也都一并使用了,一手苍龙剑,如风云化龙,发出阵阵高亢的龙吟。 “臭虫也敢逞凶。” ‘咚咚咚’ 连续几声闷响多下,掌印公公霸道的掀飞了山门处的青石板地砖,破坏力惊人,若是秋鸿霆中这一招玄冰掌,多半也会吃不消。 苍龙剑如风云化龙,与掌印公公混战在一起。 然而就在此时,解呈天也不在留手了,他迈脚大踏而出,玄妙的步伐对应着混沌奇异霞光的黑天虚界,陡然间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审判力量的黑炎之剑瞬间落下,直入秋鸿霆体内。 “不...”他发出一声怒吼,‘咔嚓’几声,混沌奇异霞光的黑天虚界便如镜子般碎裂,无数的画面片段崩碎,秋鸿霆猛地惊醒,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接着吐出一大口血来,脸色难看起来。 “天幻界果然厉害。” 第79章 最后的战争(全书完) 秋鸿霆如梦初醒般瘫坐在地,手中的苍龙剑掉落一旁,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离冗负手而立,脚踏虚空,整个人流淌着金光,睥睨着众人。 最后的战争已经到了一决胜负的尾声。 “你们,一起上吧,我接下便是了。” “哈哈,离门主果然大气,不过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已经发兵数万围山,即便我们撤离,也会将你们活活困死在这云鹤山中。” 掌印公公发出了几声轻蔑的阴笑,他转身飞跃到坍塌的山门废墟中说道。 “离冗,秋鸿霆已经落败,就差你了。” 解呈天瞥了一眼几个公公,一步步缓慢毕竟半空中负立的糙汉。 “师兄,你快走,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秋鸿霆在地面蠕动着脚步,心头不禁大骇,七彩神石的力量果然非同小可。 “哼,尔等宵小,只要我天一门还有一人在,道统永存。”离冗闷哼一声,无数道金光璇然上升,构成了一个囊括近乎整个山头的剑阵。 “万剑合一,诛邪。” 糙汉轻吐道,天地灵气聚集于此,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耀眼的金光亮如白昼。 “该死,这股力量太强大了。” 围攻的几人面色瞬间难看起来,这化一剑诀的最后一招,没有人敢硬接。 解呈天蓦然抬头,背后的黑色虚影高昂着头颅,一股不屈意志笼罩。 他微微欠身俯冲,直射入空,“这招,我接下便是了。” 陡然间,奇异的混沌霞光将他们两人包裹住。 刹那间,金光大赦,势要冲出奇异混沌霞光的束缚。 余下的几名公公相视一眼,面色凝重,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望向了来时的方向,掌印公公微微偏头,瞳孔微缩,但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落下,原本就坍塌的山门处的山石纷纷扬起,被轰成了细沙。 霎时间,烟尘四起。 这时,从烟尘中缓慢步出两人,赫然就是姗姗来迟的唐渺和乾正。 “我倒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嫡剑仙和武尊,别来无恙。” 掌印公公轻蔑的撇着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去。 两人步步紧逼,落在了秋鸿霆身侧,将其搀扶起身。 唐渺目视着他们,冷声喝道:“还要继续吗?” “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四大太监之首,大公公身披红袍,眉目之间满是担忧之色,山顶之上的局势变幻莫测。 “二师伯,你怎么样?”乾正拧着眉头,急切的询问秋鸿霆的伤势。 “不打紧,你们来回的正好,师兄和解呈天被七彩神石的力量束缚住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战斗一旦分出胜负,就能决出最后一颗七彩神石的归属。” 秋鸿霆内心里一阵胆寒,他紧攒着苍龙剑,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双方都在对峙当中,很快就会分出胜负了。 若是师尊怎么该作何打算呢。 唐渺脸色惨白,整个人轻微的颤抖起来。 黑色虚天界内空无一物,却不时的漫射出黑炎和金光,两股磅礴的浩然之气在猛烈的撞击碰撞,撕扯着奇异混沌霞光,而底下的人却是束手无策。 “要结束了。” 秋鸿霆喃喃自语一声,神情格外专注。 此时还在半山腰躲着的人,他们无不将目光投向了山顶之上。 陆星陵倚靠在秋伯霜的怀里,一个舒服的姿势卧躺着,目视着山顶,内心里的恐惧无以复加,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众小辈相对无言,低声抽泣起来。 闲云城内,某处府邸的庭院之中,众人无不是为这最后战争的亲历者祈祷。 ‘咚咚咚’ 连续几声闷响落下,黑色虚天界的天穹边上,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 他们凝神细望,那道金光突破了黑暗额束缚后,径直蔓延过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 唐渺内心暗自窃喜,突然间,一个人影直直坠地落下,赫然就是离冗。 “师尊。”他大吼了一声,一个飞扑蹿了过去。 离冗面如枯槁,仿佛被抽取了精神力,胶嘴溢血。 “你来了,徒儿...能够见你最后一面,为师已经心满意足了。” “咳咳。”离冗重重的咳了几声,眼中的光芒也随着消散了不少。 “不...不...” 唐渺蓦然抬手,此时的解呈天也不太好受,他缓慢踏着奇异的混沌霞光走下来,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臂,全身上下体无完肤,都是手指粗细的伤口。 他一言不发的缓慢走来,大口喘息着:“承认了。” 唐渺心中的怒火已经剧烈燃烧,他正欲起身,却被离冗给拉住了:“不要意气用事,我已经把七彩神石交给他了,剩下的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可是师尊...”他一咬牙,面色铁青。 “忘了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了,都不要哭了,不要与任何人争斗,你们都是好样的,解决了无数黎民百姓,老夫以你们为荣,以你们为荣。” “扶我起来,我要进去,进去和师尊说会话。” 离冗重重的咳出血来,在夜色下,众人孤单的背影被无限放大。 赵廷的人已经离开了,胜利者带着七彩神石...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惨叫传来,众人齐齐回头望去,皆是不知所措。 “他来了。” “谁?” “最后一颗七彩神石,流玺帝君,没想到啊,最后倒是便宜了他们。” 唐渺双眼通红,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待撤去伏羲九针加持的秘术,他踉踉跄跄的往后倒退,接着气急攻心,也跟着吐出了一大口血。 “时也命也。” 离冗坐在主位上,uu看书ww.uukanshu 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我们天一门最辉煌的日子已经走过了,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改天一门为天行门,替天行道,继续匡扶正义。” “尔等谨记。” “尔等...谨记...” 离冗微微一笑,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师尊...师尊。” 唐渺双膝跪地,磕头叩首。 半山腰的所有人都回到了山顶上,却再也没有能够听见门主最后的告诫。 “恭送天一门门主。” 江湖本就是打打杀杀、谁主沉浮的一个任凭岁月腐蚀的过程,它吃人从不吐骨头,等你老去,你就会发现因果循环到了。 你要做到多么喜欢,才能不忘执剑行侠梦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