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应有语》 第1章 0里求援 暮春将过,塞北依旧笼在料峭寒风之中,孤零零的树丫上还见不着半点绿意,戈壁沙滩只有一望无际的昏黄,若非岩间偶然嘶鸣几声的杂雀,真的会让人忘了四季曾在此交替。这片荒旷大地终日被斜阳懒懒的看顾着,早已陷入沉沉的孤寂,直到阳光在砂砾中映照出一排足迹后,才算有了少许生机。 留下这片足迹的正是云台剑派大弟子萧让,他于月前领命去给天山派掌门吴快哉送祝寿贺礼,如今事情办妥正返程归去。萧让虽成功完成了师命,但回想起在天山送礼时被吴快哉孤高奚落之景,他心里便怎么也痛快不起来。毕竟行前师父李沧浪曾交代过两派本有渊源,而他与吴快哉亦私交不浅。 “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简直是把好心当驴肝肺。”萧让气不过的忿道。 但萧让能成为云台剑派的大弟子自是有过人之处的,当他发了牢骚后便又醒悟过来:当日前去贺寿的其他掌门、代表不都是一样被吴快哉数落一通的吗?自己是年轻人,折了面子就折了面子,却也总好过师父他老人家去受此冷落吧。 萧让这才明白师父是早已预见到贺仪上可能出现的尴尬,这才于半途中临时更改主意让他独上天山。但萧让不知道的是,李沧浪不上天山是因为少林本然方丈出关在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拜会一下这位德高望重的高僧。 李沧浪这般舍近求远的绕道边塞再去少林寺,确是无奈之举。因为八方城主导的天下剑盟正在江湖中野蛮扩张,但凡以剑术为纲的门派皆被要求加入剑盟,否者便就是不支持武林正道义举。细算来,江湖中稍有名气的剑派十之七八都已被囊括其中,而余下少数几个迟迟不肯加入天下剑盟的门派自然要被他们当做重点关照的对象了,这其中就包括了云台剑派。 去岁年关,八方城城主——同时也是天下剑盟盟主的武中圣遣人来函,一是向李沧浪许诺加入天下剑盟的种种好处,二是于信中讲明不加入天下剑盟的利害关系,是非得失跃然纸上。李沧浪知道这是天下剑盟的最后通牒,如果不遂了武中圣的意愿,只怕云台剑派将会步了疾风堂破堂灭门的惨烈下场。 可惜云台剑派偏偏又不能加入天下剑盟,因为这是已故掌门——独臂道人甘清的遗命。李沧浪知道岳父独臂道人抱憾而死全是拜天下剑盟东坛紫阳观所赐,此乃新仇;而与云台剑派渊源颇深的拜剑山庄更是被八方城所破,可谓旧恨。只是甘清在世的年代天下剑盟才刚刚起步,尚不至于像如今这般遮天行事;而那时候的云台剑派亦卓然江湖一方豪强,是以八方城才不敢咄咄逼人。 李沧浪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愧疚非常,倘若云台剑派未有没落,倘若他武功造诣再精进几层,今日又何至于这般处处被动?可惜发生了的事情就不能再去假设,而身为一流高手的他想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也是难上加难。既然自己没办法单独破局,那就只有去寻求援助了,不甘人下的天山派和公认为武林泰斗的少林寺自然是不能错失的伙伴。 身为弟子层级的萧让自然不太知晓这些事情,他心中所想仅仅是回去向师门汇报此行结果,但天山与云台山相去千里,而萧让来时所骑的马匹却因受不住异域苦寒病倒,若全凭双脚去走,真不知要走到何时才能回得去。 萧让知道自己急需一匹马儿,但西域不比中原,能在这荒芜之地碰见个活人都已是稀奇事情,就更莫说什么集市了。就在萧让一筹莫展之时,他忽然想起师父曾说起这荒漠边陲中各式门派的事情来。不错,有门派存在的地方就会有各种物资。而对萧让来说,由中土迁来的神拳帮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神拳帮堂址所在西连大漠黄沙,东接河套草地,看似贫瘠之所,实则紧扼各国商贾贸易往来必经之路。萧让于是跟住一路东去的商旅,不数日便可遥见绿绿的河套草地了。 只是这神拳帮却并不像李沧浪先前交代的那般上得台面,萧让和商贾们才一踏入神拳帮地盘,便见着有十数打着神拳旗号的江湖人士在要道上筑起拒马枪,却是按着人头数明码标价的盘剥过往。商贾们常年游走四方,早已深谙这“入庙拜神”的规矩,便轻车熟路的打点一番。神拳帮的人逐个盘收银两,但见交钱不爽快或辎重多者,他们便又从中强取钱财银两。商贾们不想生事,只得忍气吞声的过关去,不多久这一大队人马就只剩得萧让一人了。 萧让心里是不服气的,一来大家的钱财都不是唾手可得,凭什么神拳帮说给就要给了?二来这神拳帮乃江湖门派,他们就算要收过路钱也须对江湖中人格外破例,否则破财事小,折了山门面子事大。 神拳帮众见萧让站在拒马枪前并无什么表示,便二话不说的合起关卡来。 “我乃云台派弟子萧让,奉家师之命前去向天山吴掌门贺寿……” 但萧让才一开口,神拳帮的人便个个面生怒色起来,其中一个手戴银亮拳套的青年人更是直直打断道:“你去哪里我不管,识相的就留下买路钱。” 萧让忍着心中怒气,只继续道:“按江湖规矩……” 同样不待他讲完,那戴银色拳套的青年人便直截了当道:“在这里就得按我的规矩行事。u看书 ww.uukanshom” 萧让只道对方欺人太甚,却不知其中还有缘由,那就是这神拳帮曾与吴快哉结仇,若萧让不说自己是去天山派的或许还能过得去,如今一讲,对方便无论如何也要刁难与他了。这不,银拳套话才出口,其余神拳帮弟子便纷纷起哄挑衅起来。 既然不能再讲道理,那就只能在刀剑上分个高下吧。萧让于是单手一扬,腰间长剑便已握在手心了。神拳帮众却是巴不得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与吴快哉有交情的人,便见他们双拳高举过头,然后左右齐齐敲打一二,场上当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来。 萧让不知对方此举何意,便荡剑直冲过去,着是剑路迅猛非常;神拳帮的人不甘示弱,亦挥着铁拳疾步而来。双方只一交手,场上便溅出许多火花,稍许又传来无数“铛铛”声响,正是萧让长剑与对方铁拳碰撞所发。不数回合,萧让便将合围而上的神拳帮弟子一一击倒在侧。 手戴银色拳套的青年人见来者剑法不俗,便也只好领着其他手下一并攻来。萧让亦不惧,照旧以《云台剑法》相迎,却是与之酣畅淋漓的交锋起来。若单以武功章法看,身为云台派大弟子的萧让自是要胜出一筹,但神拳帮得铁拳套相助,先天有不怵刀枪之能,再加上银拳套青年拳法生威,却也不输多少。 萧让见对方总算有个能打的,便更加放开手脚的进攻起来。在萧让的一番强攻之下,神拳帮一干喽啰悉数败阵,仅剩得那青年人继续以银拳套招架,若再缠斗下去,只怕他也要坚持不住了。 第2章 恃强凌弱 就在此时,道口忽然驰来一队人马,银手套青年见状当即精神一振,便更加决绝的与萧让周旋起来。神拳帮其余倒地之人见援兵来助,皆是就地爬起合围而来,顷刻间,萧让就被四五十神拳帮的人马团团围住了。原来,方才神拳帮发招前以铁拳相击不仅是震慑敌手措施,还是给附近同门发去的战斗信号,一旦他们听闻铁拳碰撞之声,就会如狼群般闻讯赶来。 赶来的神拳帮人马中,有一辫发垂肩的绒衣大汉上来便以马鞭抽打受伤的弟子,然后又对着银拳套青年骂道:“一群人都打不过他一人,真是没出息了。” 一众神拳帮弟子皆不敢做声,银拳套青年亦只恭恭敬敬的向他拜道:“二爷教训的是。” 原来这绒衣大汉乃是神拳帮的二当家袁横泰,与大当家霍东莱并称塞北双拳,而那银拳套的则是他下一辈的得意弟子白尺。 袁横泰收拾完一众弟子后,这才执鞭上前打量起萧让道:“就是你小子打伤我十数神拳帮弟子?” 萧让收起长剑道:“他们不让我过路,才有这场误会。” “你可交了买路钱?”袁恒泰又问道。 萧让摇摇头。 “哈哈,你不按规矩办事,他们不放你过去却也正常。”袁恒泰盯着萧让说道。 萧让见这神拳帮二当家似讲些道理,遂正色道:“我乃云台派弟子萧让,奉师命去天山派……” “够了,够了。如果随便一个人都上来冒充个什么名门正派,那我这些兄弟还有什么活路?”袁恒泰不耐烦的说道。 萧让只默叹一息,便直直说道:“罢了,你若不信我是云台派弟子,也不必费这些口舌了。” 袁恒泰却忽的震怒道:“就算是云台派弟子,也不容你在此撒野。今日我若不收拾你,却不知日后江湖朋友会怎么看我?” 话音一落,袁恒泰便一个箭步飞身过来,其迅捷如雷处真有猛虎下山之势。萧让知来者武功不凡,便提剑后撤几步,待避开他锋芒后才回身相刺过来。袁恒泰识得此乃云台派的“回头望月”剑招,便抡起双拳格挡起来。但袁恒泰所使的《百裂神拳》乃是一门攻防俱佳的拳法,他此番虽是格挡,却又不全然是防守,反而每每于铁拳交互间有夹持长剑之意。萧让知道对方力道不浅,一旦长剑被他拳套拿住,那自己就施展不开来了。如此一来,萧让唯有急剧的将剑招变换到极致,却是逼的袁恒泰只有防备之力,再无拿剑念想了。 神拳帮弟子见二当家出手尚且占不得上风,便也纷纷焦急起来。袁恒泰本以为区区一个云台派弟子应该十分好对付,但想不到来者竟有这般身手。一番缠斗下来,他也是毫无取胜办法,便唯有继续以强蛮力道来抵消对手剑招上的轻灵。 只是袁恒泰以力道求胜,虽抗衡住萧让的《云台剑法》,但却失《百裂神拳》之变,长久相持,实则大耗。萧让看出其中门道,便想自己只需继续以剑招变化与之纠缠,最后终要胜出一筹。 但萧让却还是太年轻,袁恒泰此番以力道相抗,既是为了避其锋芒,同时也是为了全面观察他《云台剑法》的路数。数十回合过后,萧让的剑法已经被对方粗略知悉,待他再次使出时,袁恒泰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应付了。 但见袁恒泰于拳法中五指忽开,萧让的长剑便架在了他的手背上,待他再手腕一转,那长剑便已夹在他二指之间了。萧让暗觉不妙,遂连连改刺为劈,这才堪堪化去长剑被拿之危。袁恒泰见自己策略果然奏效,便愈加发力的主攻上来。萧让内力本不及对方深厚,今番剑招又被对手洞悉,着实是落入被动境地了。 神拳帮弟子见袁恒泰占得上风,便个个欢欣鼓舞的击打起手中铁拳来。其中发出的剧烈声响对袁恒泰来说自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助威,但于萧让而言却是一种难受的嘈杂干扰。 袁恒泰见萧让似有分神,遂在以铁拳袈住对方长剑后突发一拳。萧让大呼不妙,唯有收剑于胸前相格,但袁恒泰一拳虚作,尾随而至的长拳才是实招。萧让避开他虚招,却如何再躲过这纷至沓来的实招? 在这危急之际,萧让忽然左掌翻接而出,却正好拿住了袁恒泰的拳腕。袁恒泰大为诧异,不待他变出招来,萧让已驱着长剑直刺过去。袁恒泰眉头一皱,当即双臂一震,那被对手拿住的铜色拳套便如一枚铜锤般朝着萧让飞射过去。这正是《百裂神拳》中“隔空飞打”的招数了。 萧让避犹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个饱。神拳帮弟子见袁恒泰以拳法胜出,便欢呼雀跃起来,而袁恒泰亦冷眼相视,却是希望萧让能再发招过来。 萧让受这铁拳突袭后,已然是受了内伤,但他不想输给眼前这群乌合之众,便又朝着袁恒泰强行发出剑招。袁恒泰见萧让口有血迹,剑路亦不如先前稳,遂也放马冲杀过去。只七八回合,萧让便又多挨了两拳,他口中原本的血丝也变成血迹来。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形,神拳帮的人却再也呼喊不出声音来。 但萧让却高兴的笑了起来,为何?因为袁恒泰右手的拳套先前已经射飞出去,方才他是以血肉之拳来抵挡萧让剑锋的。如今再看,袁恒泰的一只手早已被削的血肉淋漓了。 袁恒泰这才意识到手中疼痛,便当即缩回阵中,却是一边忍痛包裹,一边又骂骂咧咧的叫弟子生擒了萧让。 萧让本来消耗就大,现在又有伤在身,却如何抵得过在场这四五十人?但萧让生来就不是怕死之人,既然一战难免,便就是死也绝不屈服。如此,萧让又陷入了困兽之斗中了。 却此时,路头忽有一位头戴白色纱巾的女子飘盈而至,山风间旋即弥漫出淡淡的幽香来。神拳帮弟子闻得此香后皆不由自主的朝那头望去,正好给了阵中疲惫不堪的萧让片刻喘息之机。uu看书 .uukashu 袁恒泰见弟子纷纷停手,便又欲再骂,但顺着弟子目光所向,他也发现了这位迎面走来的曼妙女子。 可这名女子却仿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而过,全然不把周遭数十双望着她的眼睛当做一回事。袁恒泰知她是要过关,便横在拒马枪前笑道:“留下五两纹银,便放你过去。” “为何?”女子低声问道。 “这是规矩。”袁恒泰信心十足的答道。 白纱女子略略扫了他一眼,稍许才细声说道:“你不配谈规矩。” 如此气人话语由她口中软语讲出,竟不会使人发火,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袁恒泰再三打量这名女子,却始终看不出什么门道端倪来,便心下一横道:“要么乖乖给钱,要么乖乖回去。” 白纱女子低头掰着手指数了一下,然后才对袁恒泰说道:“你还有一炷香的活命。” 或是对方语言太过温柔所致,如此危言耸听的话语竟然一点也不让袁恒泰觉得警醒,他只得意的说道:“在我神拳帮的地盘,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 不待袁恒泰说出最后一个“死”字来,他便忽觉口中翻涌不止,片刻便口吐白沫的在地打滚起来。其余神拳帮弟子见状皆上前围住白纱女子,直是要她给出解药来。 但白纱女子只环视一周,众人便纷纷怯步后退,生怕自己也会被她暗中下毒了。萧让见状连忙仗剑大喊道:“啊,我的头好痛,好晕……”喊着喊着便踉跄着栽倒下去。 白尺等人见状皆心下骇然,便拖着不省人事的袁恒泰急急撤退。 第3章 朱衣天王 白纱女子对此全然不顾,只向前越过拒马枪后继续赶路。却见萧让忽的就地爬起来,然后便牵来神拳帮留下的马匹追了上去。 “姑娘留步。”萧让在后喊道。 白纱女子果然停下脚步来问道:“小子还有何事?” 萧让头一回听见一位年轻女子如此称呼自己,便不痛快道:“你刚才毒杀了神拳帮的二当家,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这里有一匹快马,你且骑着它赶紧离开此地吧。” 白纱女子却看也不看的低声道:“不要。” 萧让又欲再劝,但白纱女子却冷道:“再啰嗦一句试试。” 萧让知她生气了,但一想到自己好心却吃闭门羹,他也只得无趣说道:“好不容易碰到一匹马儿,你不要,我要。”说罢,萧让便跨上马鞍飞驰而去了。 但没过多久,萧让便又掉头回来,却再也见不着那白纱女子身影了。 萧让只道她是被神拳帮的人捉了去,便心下焦急道:“神拳帮上下足有数百人,她一个弱女子怎对付的了?” 如此一念,萧让便二话不说的策马直奔神拳帮总堂而去。说也奇怪,这神拳帮的总堂里空空荡荡的无一人把守,萧让遂入堂查探一番,却始终不见任何人影。 就在萧让迟疑之时,后堂隐约传来一阵笑声,虽只略略一听,便也知得此人内力深厚非凡。 “糟糕,定是霍东莱他们发现那女子行踪了。”萧让心底一紧,连忙潜身后堂去了。 或是依山而建之故,神拳帮的后堂是一片疏落的杨树林。萧让疾步林间,便能越发清晰的听到其中的喧嚣来。 萧让于是纵身跃上枝头,这才发现林间密密麻麻的站着两队人马,粗看之下,却是对峙之势。 萧让仔细查看,却不见白衣女子身影,如此便就稍稍放心下来。但萧让又好奇这树林间发生的争执,便又跃到更近的枝头旁观起来。 只见林间两边人马中各有一人于阵前对话,人数多的一边自是神拳帮了,而能够代表他们出来说话的也只有帮主霍东莱。只是神拳帮虽然人多势众,但似乎处于被动境地;反观那人少的一边,为首的红衣男子却全程咄咄逼人。 “我愿将神拳帮所有财宝悉数赠出,还请朱衣天王网开一面。”霍东莱恳求道。 红衣男子却眉头都不眨一下的答了句:“不行。” 霍东莱脸色一惊,又改口道:“我愿率领全体帮众拜入神遂宫门下,从此为天王效犬马之劳,可否?” 枝头的萧让曾听师父提起过神遂宫的事情,只是对于这个让武林闻之色变的神秘组织,萧让却是好奇多过畏惧的。 听完霍东莱的话语后,朱衣天王便不屑的说道:“我神遂宫在塞上已有分支,多你一家不多,少你一家也不少。” 霍东莱听罢面如土色,便绝望问道:“难道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是的。”朱衣天王确切的答道。 “我神拳帮与你神遂宫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苦苦相逼?”霍东莱悲愤道。 “为何?你帮派名字带了个神字,犯了我神遂宫忌讳。”朱衣天王冷道。 “此事好办,此事好办。我即刻修改帮名,再不敢用神字。”霍东莱激动道。 见此状况,萧让忍不住默笑了一声。 “我一早就发现你了,树上之人还不快快现身?”朱衣天王怒道。 萧让大吃一惊,便跃下枝头去。但在树林彼端,却有一个白色影子先于萧让现身出来,正是先前毒杀袁恒泰的白纱女子了。只是此时神拳帮大难临头,所以根本就没人去理会与她。 朱衣天王见树上又落下来一个年轻剑客,便不无开心的抚掌笑道:“多来一个是死,多来两个也是死。” 萧让知道这红衣男子杀心已起,又想那神拳帮与白纱女子有血仇,便只盼早点助她脱身出去。如此,萧让便忽的急向白纱女子奔过去说道:“大姐,我终于找到你了,走,咱们先回家去吧。” 白纱女子愣了愣,便当即扬手一挥,一记重重的耳光便打在了萧让脸上。众人皆是投来诧异目光,尤其是那朱衣天王,更是细细审视起这位白纱女子来。 萧让顾不得脸上疼痛,只继续央求道:“大姐消消气,先回家去吧,爹妈……” 但萧让话未说完,便又觉得右边脸颊火辣疼痛起来,不需多说,他自是又挨了那白纱女子一记耳光了。 萧让心里窝火,但若想救人他也只能继续装下去,如此,萧让便又无辜道:“我知你气我,有什么气回去再发不迟。” “你还有一炷香的活命。别蹦跶了。”白纱女子默默说道。 萧让心头一凉,那神拳帮二当家袁恒泰不就是在她讲出这个话后一命呜呼的吗?朱衣天王已经看出其中端倪,便抚掌笑道:“小子也是眼瞎,认了这么一个狠毒的姐姐。” 萧让一时心如死灰,只狠道:“不要你管。”罢了,他又转向白纱女子道:“我记你在关口解我被围之恩,才来此助你脱困,可你却要置我于死地。” 白纱女子却如没听到一般直对着朱衣天王默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在树上的?” “阁下轻功了得,你若要藏,当然可以瞒天过海。不过这树林里尽是些莽汉,断然不会有什么海沉香之香气,如有,那就是林间别有藏身之人了。”朱衣天王得意说道。 白纱女子挽起罗袖默默闻了一下,便有些失望道:“原是如此。” “我看你身法离奇、用毒诡诈,不似中原武林路数,说吧,你到底是什么门派的?来此居心何在?”朱衣天王质问道。 “这些都与你无关。”白纱女子直直答道。 江湖中可没有几人敢这般与神遂宫的说话,朱衣天王听罢自是面生不悦,其身后的一干部众亦是愤怒难遏,倒是神拳帮中有人对这白纱女子暗地赞佩起来。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把我们神遂宫放在眼里了。”朱衣天王怒道。 话音未毕,朱衣天王便大手一挥,一段明晃晃的勾链便悬横在他身前了。只此一个简单的亮兵动作,就足见这朱衣天王的功底修为。霍东莱等人自是惊惧不已,萧让亦暗叹不如,唯独那白纱女子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只等对手发招攻来。 霍东莱知道场上二人必有一战,便希望这白纱女子能杀了朱衣天王,但他又不敢留下任何与神遂宫作对的证据,遂转念暗下交代白尺趁乱逃跑。但所有这一切念想,都在朱衣天王射来的一个眼神中悉数破灭。神拳帮上上下下百余号人竟安分的从旁观战起来。 却见朱衣天王探手一挥,便已拖着勾链近过身来。当众人发现场上似有一面银色镜子来回驰舞时,他们才意识到这朱衣天王勾链之术的精妙。随着连串轰塌声响,场上早已尘土飞扬,而待尘埃落定时,这满地被勾链砸出的坑洼才尽数呈现出来。白纱女子暗叹来者武功非凡,便当即施展出飘忽如风的身法,却也能在对手密不透风的攻势中觅得周全。萧让见形势如此,这才放下心来专心等死。 朱衣天王急攻一番,却发觉对方犹如一条泥鳅般难以捉摸,如此他只好一改勾链绞杀路数,转而以双手执链施展出独家擒拿术来。朱衣天王这一变招不仅大大压缩了白纱女子游走的空间,还直接迫使对方要以硬招相接,此法果然出奇奏效。 白纱女子退无可退,唯有从袖间取出一段白绫和对方缠斗起来。一番见招拆招后,朱衣天王仍是降服她不得,便索性将勾链盘在臂间,再改以流云掌相击。只见朱衣天王双掌排闼而出,掌力绵延处竟将周遭尘土残叶席卷一番,果是一门威力不容小觑的精妙武功。 白纱女子仍以白绫相敌,u看书.uukanh虽几番险要得手,奈何朱衣天王掌法多变,每每教她无功而返。朱衣天王见白纱女子似以他先前策略来对付自己,遂故意将双掌陷入对手的白绫阵中。白纱女子见得势在即,便一回招的用白绫缚住朱衣天王双掌,其中手法之妙确是匪夷所思。 见此情景,霍东莱及神拳帮弟子皆是眉宇顿开。 但朱衣天王却于双手被束的瞬间突发一段掌力,白纱女子猝不及防,当即硬受了他这一掌,待众人再望去时,她已被震退至丈余开外了。 朱衣天王一招胜出,自是得意非常;霍东莱等人知道白纱女子落败,只愁云惨淡起来;唯有萧让见她白纱中沁出鲜红而上前相助。 白纱女子并不领情,反而上前对着朱衣天王问道:“我和你交手时已经对你用毒,为何不见你倒下?” 神遂宫中当即有一个书生站出来夸道:“朱衣天王法力无边,尔等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但书生才一讲完,便觉得头顶眩晕非常,稍许就口吐白沫的一头栽了过去。在场众人无不错愕万分,唯有朱衣天王指着白纱女子破口骂道:“妖女,竟敢当着我的面伤我部下,我若不将你碎尸万段,岂有颜面再位列神遂尊王?” 此等威胁话语对白纱女子而言说了等于白说,她所好奇的仍然是为何朱衣天王不受她施毒之害。 “哼,便就让你死的明白些。”朱衣天王说道,然后又将自己百毒不侵的事情讲来。原来朱衣天王自幼被神遂宫囚浸于养丹堂二十余载,对他而言只要是药,不管是毒是补,皆不起作用了。 第4章 强行出头 “那我就放心了。”白纱女子默然说道。 朱衣天王于是再追问她放心何事,白纱女子却不再答复,只架招相迎出来。一旁的萧让却思索出其中门道,便对他说道:“她说的是你已无药可救了。” 众人听罢皆憋着不敢笑出声来,而朱衣天王则指着萧让骂道:“小子,你也是活腻了。” 白纱女子见萧让明白自己意思,便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也算是相识一场后的认可了。 “反正我还剩一炷香……半柱香的活命,我便为中原武林除去你这邪魔歪道。”萧让怒道。 “小子,你没有半柱香的活命了。”白纱女子说道。 萧让一愕,片刻又豁达道:“以这个红衣男子的身手,只怕不需半柱香就打死我了……还管这些干嘛?” “你不该死。”白纱女子说罢,便捏开萧让嘴巴,然后将一颗药丸塞了进去。 萧让只觉得此药又苦又辣,直咳嗽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朱衣天王见不得磨蹭之人,便复以勾链相攻过来。白纱女子先前受了重伤,独自应付已然吃力,若非萧让仗剑援助,只怕她也撑不了几个回合。但萧让亦有伤在身,加之本身武功又远逊于朱衣天王,就更莫说还要对付蜂拥而上的神遂宫部众了。三五回合过后,萧让已疲于支撑,再交战数个回合,他已和白纱女子被重重包围住了。 “原来你的武功这么差。”白纱女子惊道。 萧让脸色一红,只说道:“这不影响我除魔卫道的决心。” 白纱女子只叹了口气,便对朱衣天王说道:“我和你谈个交易。” 朱衣天王却不屑的回绝道:“我杀死你们就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有。”白纱女子直直说道。 语罢,四周神遂宫部众皆摇摇晃晃的摔倒下去,显然又是中了她暗下施放的毒药了。朱衣天王勃然大怒,但如果今日所率部众皆死于此,凭他一人之力不仅难以制服对方,稍后铲除神拳帮也会变成一个麻烦事。当然,全军覆没的头领回到神遂宫肯定没有好下场。 “你且说说看。”朱衣天王隐忍着说道。 “放这小子离开。”白纱女子简单明了的答道。 一人之命换手下数十部众之命,朱衣天王觉得划算,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但萧让却觉得大为不妥,毕竟白纱女子身受重伤,她若不与自己一同离开,岂不是要在此坐以待毙? 白纱女子却终于笑了笑道:“我宫门中人从未被人如此欺过,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萧让只道白纱女子这是逞强,便又急切的劝说起来,但这白纱女子就是不为所动。朱衣天王看的腻了,亦表态道:“此妖女先毒杀我账下书生子,又毒我朱衣部众,她死是理所当然,不可谈。” 霍东莱见白纱女子竟能胁迫神遂宫的尊王,便纷纷央求她也帮忙救救神拳帮。但朱衣天王射出一个锋锐眼神,神拳帮便就鸦雀无声起来。如此甘于待宰的羔羊,付出任何一点点同情都属浪费。 萧让见白纱女子不走,自己亦不肯走。 “随便你。”白纱女子冷漠说道。 说罢,她便又对着朱衣天王道:“我以白纱巾裹目,你一定很想看看我的真容吧?” “我对女色并无多少兴趣。”朱衣天王却鄙夷道。 “如果揭下我面纱,会令你死于万劫不复,那你可敢试一试?”白纱女子又追问道。 朱衣天王自谓胆大如斗,又是神遂宫的尊王级的头领,却有何不敢的?只见他双掌一推,那白纱女子脸上包裹着的白纱便自个从中裂开,旋即便有一副清丽脱俗的可人面容呈现了出来。众人见得如此美色皆是大为称奇,就连朱衣天王也暗下叹道:“原来和我交手之人竟有这等牡丹姿色。” 白纱女子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丢出解药厉声说道:“三月之内,你将死无葬身之地。”说罢,白纱女子夺来一柄长剑当场自刎了。 萧让骇然万分,但一切都已来不及。却是朱衣天王望着白纱女子尸首冷道:“我且看你死了还能怎么找我算账。” 萧让心中悲愤难当,又气愤朱衣天王这番话语,便当即仗剑攻去。朱衣天王自然不屑再和他交手,便一两招之间就将萧让击翻在地。萧让又起身再来,结局依然是徒增伤痕。 “够了,你要还有口气,就留着给她收尸去。再胡搅蛮缠,我就翻脸不认账了。”朱衣天王骂道。 萧让知道自己杀他不得,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窝着一股气,就想一剑杀了这不可一世的朱衣天王。萧让于是再度仗剑起身,但却再无力气去发出剑招了。朱衣天王见萧让连剑都挥不动,这才轻蔑的转身过去。 “等等。”萧让忽然叫道。 朱衣天王转过身来望着萧让,却并不说话。 “如果三个月内你没死,我一定来杀你。”萧让坚决的说道。 “你没这个本事。”朱衣天王冷道。 “这和本事没关。”萧让接着说道。 “和本事没关?”朱衣天王疑惑道。 “这是我朋友临死的心愿,她不能达成,那我就去帮她达成。三个月后我一定来。”萧让激动的说道。这的确是萧让此刻的心境,虽然他连这白纱女子何门何派、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朱衣天王却狂笑一阵,末了才说道:“我看你剑法路数应该是云台派的,两个月后我便率众去你云台山,保证灭你一门,却看你三个月后还能不能找我报仇。” 萧让只气的说不出话来。 朱衣天王处理完这头事情,便叫未中毒的下属给中毒之人喂下解药,片刻之后,朱衣部众就规整齐全了。霍东莱见朱衣天王朝着自己走来,便将先前改名的提议再度说出,但朱衣天王却根本不予考虑。在他看来,犯了神遂宫忌讳之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霍东莱被逼的毫无办法,便只得以死相逼道:“天王非要逼我走绝路,那我今日只有率众一搏了。” 说罢,霍东莱便号召弟子齐心对抗强敌。的确,在场的神拳帮弟子人数过百,而朱衣部众不过数十人,若要硬拼也不见得没有机会。 但朱衣天王却对着神拳帮弟子说道:“神拳帮犯神遂宫忌讳,错在帮主霍东莱一人。不相干的人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朱衣天王的话果然动摇了神拳帮的军心,除了白尺等亲近的弟子外,其余帮众皆退避三舍起来。霍东莱见状一边驳斥朱衣天王的离间举动,一边又责骂弟子忘恩负义。可无论他怎么说,那些退在一旁的人都再无反应了。 “自己动手还能留个全尸,若我出手,身首异处。”朱衣天王冷道。 霍东莱又急又愤,便扬起铁拳套骂道:“我霍东莱在江湖上也算得一号人物,岂能受你这般折辱?” 说罢,他便挥拳朝朱衣天王攻去。 但不待霍东莱多迈出一步,他便额头渗出血来。霍东莱扭头过去,却见白尺正高举着他那对银色拳套,等他再次砸下来时,这位神拳帮帮主就一命呜呼了。 白尺杀了霍东莱后,连忙上前向朱衣天王谢罪。 “我最恨不忠不孝之人。”说罢,朱衣天王便以勾链将其诛杀。 神拳帮弟子被眼前一幕彻底震慑住了,大家面面相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便有一人向朱衣天王跪下后,在场百余人皆跟着拜了下去。uu看书.uukanshu.c众人一边求饶一边又向朱衣天王表忠心,乞求能被收入神遂宫中。 萧让见不得软骨头,便转去安葬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了。 朱衣天王见神拳帮弟子如此反应,于是又顾虑道:“先前霍东莱反我,你们当中若潜伏了他的亲信,我怎敢接收?”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人便纷纷起来相互指责,更有甚者甚至大打出手。其中但有看出端倪想要逃跑的,无一不备朱衣部众射杀。一番火拼下来,场上只剩得数十名筋疲力尽的神拳帮部众了,他们高举着手中带血的铁拳向朱衣天王再度表态,却希望能以此取信于他。 朱衣天王于是向部属交代一番,这才放心的叫神拳帮残余弟子两两一组的各自跟随一位朱衣部众。神拳帮残余弟子见终得加入神遂宫,便无不长舒出一口气来。 但朱衣部众领到两名神拳帮弟子后,便四散而开,然后再由朱衣部众问其中一人问题:“你们原来的帮派叫什么?” 这算什么问题?这些人在神拳帮少则一两年,多则七八年,哪一个会不记得原先帮会的名字?但只要一人答出,朱衣部众就以此人犯了神遂宫忌讳为由,要求另一名神拳帮弟子将其诛杀以表忠心。如此一来,场上竟然只剩下不到二十名神拳帮弟子了。 朱衣天王这才当众说道:“你们武功差、人品差,根本不配为我效力。杀了,一个都不要留。” 便在怨声、愤怒声、求饶哭声中,这最后不到二十名神拳帮残存弟子皆被诛杀殆尽,盘踞边塞的神拳帮亦就此全军覆没了。 第5章 我误丹青 萧让知道朱衣天王说得出做得到,便回到神拳帮总堂牵来一匹好马,然后头也不回的往云台山方向赶去。一连数日马不停蹄的奔波后,萧让已经离开边塞境地,转而进入蜀汉交界地段。见着越来越多的人影村落,萧让这才暗暗放松下来。 只是此地阴晴不定的天气,却着实要让独行之人吃不消。萧让且走且停,依旧被淋得一身湿,为防天山掌门的信札被这雨水弄毁,萧让唯有就近找个落脚地暂避一下。说来也巧,在这云深雾绕之处,竟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庙宇隐约山间,无需多说,那儿就是萧让此刻最好的去处了。 萧让于雨中扬鞭策马,过不了多久便抵达这庙宇前了,只是眼前残垣瓦砾、枯木杂藤模样太不应景,全然不似他先前想象的模样。萧让进入院中再看,却见得堂前歪歪斜斜的挂着“碧霄殿”牌匾,而堂内所供奉神佛亦与寻常寺庙大不相同。 萧让自幼受李沧浪教诲,遇庙拜神总是必不可少的。只是这碧霄殿供奉了太多的神仙,萧让逐一参拜下来,竟觉得腰腿酸痛,头昏眼花了。 “你有敬神之心,可见并非歹人。”堂前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话语。 萧让忍不住大吃一惊,待抬头望去之时,他才发现自己所跪拜的其实是一个须发邋遢、双目流血的中年男子。 萧让连忙仗剑后退数步问道:“阁下是人是鬼?” 这中年男子却只默然的摇摇头道:“我当然是人,但不久怕是也要变成鬼了。” 萧让听他说话气息偏弱,显是中气不足,便这才收起长剑。中年男子听得长剑入鞘之声,亦是稍稍放松下来。 “听你说话声音,可是一位江湖少侠?”中年男子迟疑道。 萧让审视再三,便将自己门派身份说了出来。可惜这中年男子似乎鲜涉江湖,对于萧让所报家门,他竟是一脸茫然起来。但未免失了礼数,他仍旧恭谦的赞了句:“原来是云台派的萧少侠,失敬失敬。” 只是话语才罢,这中年男子便又咳嗽数声,却是咳出不少血渍来。萧让凭直觉便知他是伤病缠身,再加上那对流血的残目,实在叫人同情。悲悯之心乃本善根源,萧让一同情这中年男子处境,便将心下防备卸了下来。 “先生可是受了什么伤病?你说出来,我帮你寻药去。”萧让急切问道。 中年男子摇摇头,只坚持说自己未曾染上伤病。萧让觉得他不想说,便又转而追问他为何双目失明。中年男子却忽然欢快的笑了起来,笑罢才告诉萧让他的双眼是自己抠掉的。 萧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之人哪有自己抠废自己双目的?但事实就是中年男子自己将双目挖出的,而个中原因亦让人更觉离奇。 “我见着了人间最美的事物,从此再看其他东西,都觉得低俗损眼。反正时日无多,不如在心底永远留存住这最美丽的画面。”中年男子神采奕奕的说道。 萧让听不大明白,只暗想究竟是何事能让他决心自残双目。中年男子见萧让似不相信,便左右顾盼一番后才叫他过来说。萧让却也不惧,只凑过去看他能说出什么稀奇古怪事情来。 “我见着碧霄仙子了。”中年男子在萧让耳畔说道。虽是极为低沉的声音,但萧让仍能从中感受出他那份激动羡艳神情。 对于鬼神之说,萧让心里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但为顾及对方情绪,萧让依旧点头“哦”了一声。中年男子却察觉出萧让不以为然之意,便再三强调自己所言不虚。如此一来,却是教萧让觉得有些歉疚了。 或是为了使萧让尽信于他,又或是他确实希望将此美好事物与人分享,这中年男子便将当日情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原来这中年男子乃是皇家御用画师吴丹青,奉命去天池描绘西王母尊像,但行及此处小憩时,却见得一曼妙仙子过步林间。彼时虽山雨霏霏,但那仙子却丝毫不染雨露,依是照旧缥缈烟雾之中。吴丹青大为震撼,遂雨中相逐,奈何仙子不涉尘世,便于惊扰中飞天而去,徒留得一抹惊世回眸。吴丹青既得雨中山水境界,又识出尘仙子凌波,灵感大发之际,乃于此破庙中执笔书画,遂成“碧霄仙子出尘图”。只是此画一成,吴丹青便觉得画中仙子似有寄语,而待他再寻遍山中每一寸草木时,却再觅不得任何踪迹。吴丹青惆怅万分,心中亦恍惚不可自拔,然每睹一次画作,便觉得这碧霄仙子似从画中走来。失意与得意交相侵扰,彷徨情愫明灭交替,终于折磨的他不堪忍负,而世间万物亦再入不得他法眼。吴丹青不想再有尘世低俗景色染了那仙子出尘的画面,便执拗着自挖双眼,从此在他脑海中就只留存住最美的际遇。 萧让听他动容说罢,便彻底信了下来,只是等他扭头往外时,院外的朦胧细雨早已笼罩了山间的一切。 “昔年我为食禄而画,此乃我误丹青;今番作画不得超脱,可算丹青误我?”吴丹青怅然道。 萧让听不大懂,亦答不上来,但吴丹青心中的那份沉重的惋伤,他却是感受的到的。 “吴先生莫忧,你若有什么心事,我定为你全力达成。”萧让恳切道。 吴丹青虽看不见了,但听得萧让这番话语后,他仍旧觉得心里感激。 “萧少侠,我此番乃负皇命而出,若就此亡于山野,恐要累及家人。我与浔阳赵老将军相熟,你若肯相助,且帮我将此画交与他,相信他会将此画转呈圣上的。”吴丹青殷切道。 萧让悉数答应下来,如此吴丹青便胸中畅快了些。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袋金银交给萧让道:“此去路途遥远,少侠拿去做些盘缠吧。” 萧让自然不肯领下,但吴丹青却执意道:“我将不久于人世,留着这些钱财何用?” 萧让仍旧不愿收下,吴丹青只无奈叹道:“我们作画之人最讲一个缘字,你我能于此杳无人烟的破庙相遇,这便是缘。可惜,你却并非懂我之人。” 吴丹青说罢,便这才从身后取出一卷画来交给萧让,末了还再三叮嘱道:“此画能动摇人心,令人神魂颠倒,萧少侠血气方刚,切切不可私自取出来看。” 萧让当即答应下来,如此,吴丹青才算彻底放心了。但萧让却并不放心,因为吴丹青双目失明,又有伤病在身,若不救治只怕熬不了多久。对此,吴丹青却摇摇手道:“萧少侠可懂丹青之道?” 若说武功剑术,萧让或许能说上个一二,但这丹青作画之道,他就实在一窍不通了。 吴丹青却也不强求,只继续说道:“我们作画之人有一灭境之说,就是一旦画家抵达此境,不仅能作出平生最好的画,亦成就出最妙的丹青境界。” 萧让似懂非懂,只频频点头。 “但这亦是尽头,画家既入灭境,uu看书 .uknsh.cm 情思才学将同生命一起湮灭。其中妙处几如人死之回光返照,天数,天数啊。”吴丹青惆怅道。 萧让隐隐听出吴丹青话语意思,但他年少气盛,自然信不得那么多天命之说,便劝慰道:“吴先生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带你下山去找大夫医治,相信一切都能好转过来。” 吴丹青却不答话,只默默沉思片刻,稍许又恍然道:“我名唤吴丹青,吴丹青,误丹青。我误丹青,我误丹青啊……” 吴丹青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仰天而泣起来。萧让不忍他这般悲痛,但无论他怎么劝慰都无济于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和故事,每个人的经历和故事都不尽相同,或许他哭出来,那些积压于心的种种感悟才能彻底的归于平静。吴丹青的哭声越来越弱,等他平复下来之时,萧让再也叫不醒他了。 死亡,原来真的是天数。 虽与吴丹青只是浅浅相交,但对于像他这样一个因画而纯粹、执着的人,萧让心里却是敬重有加的。吴丹青此番于悲伤中死去,萧让心中就更加觉着难受了。 “我虽不懂画,但吴先生为画之道而死,死得纯粹无暇。”萧让说罢,便对着吴丹青恭敬一拜。 罢了,萧让又以长剑在堂中左右劈砍,便活生生的拆下半座庙宇来。待他再收剑而立时,一个高耸的土木堆就呈现在眼前了。这是吴丹青的墓,他既然是怀着碧霄仙子的梦而死,如今葬在碧霄殿里,说不定以后还能再见到画中的碧霄仙子。 想到这里,萧让便以油布收好画作,然后驾着马匹下山去了。 第6章 仗义驰援 萧让一路心情沉重,既是因吴丹青之死,也是因为时间之故。他既然答应了吴丹青要将画作送往浔阳,自然不会食言;但前番朱衣天王说过两个月后会去挑战云台派,又逼得他必须尽早回去。可是云台山与浔阳并不顺路,他只能选择先去浔阳然后再返回山门。 萧让反复计算行程,最后决定南下越过巴山,然后沿水路去浔阳。打定主意后,萧让便星夜兼程,不数日就已抵达巫山属地了。 若说巴山山高路远,那这巫山就更加奇绝了。萧让骑着马儿小心翼翼的前行,却是生怕两壁崖上之石会滚落下来。但相比于此地险峻,却还有一事更需防范,那便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血衣社就盘踞在此处。可惜萧让初出江湖,对此并不知晓,仍旧沿路策马直奔过去。 果不其然,前方隘口处忽然现出一位身披暗红血色长袍的男子横刀而立,正好挡住了萧让的去路。萧让却也不惧,只一边盯着他一边缓缓策马靠近。待走的足够近了,萧让发觉这里是有两人一前一后贴身而站,只是他们身形举止及着装样貌太过一致,才会被误当做是同一人。 “留财不留命。”其中一人高声喝道。 话音未毕,另一人又接道:“留命不留财。” “识趣的留下坐骑钱财。” “否则爷教你横尸荒野。” 这般双簧口才与集市说书匠相比亦是不遑多让。 萧让最恨阻道拦截的匪徒,岂会就此屈服?更何况这匹马是他远赴浔阳及云台山的依靠,他若丢了却怎生按时回去?不需多费口舌,萧让便直接取出剑来。拦路之人见来者亮出兵器,也不打算再招呼什么,便扬起手中斩马刀分路杀来。萧让见状亦飞身下马迎了过去,便和两位血衣社的刀客缠斗起来。 这刀客的刀法的确狠辣,虽才一交手,二人就已绕着萧让左右连劈数刀,却是刀刀致命直取要害。萧让剑法却也精纯,只见他使出一式“长江叠浪”剑招,遂破去二人夹击之势。而待刀客再要发招砍来时,萧让又回以一式“松风拂岗”之招,便反客为主的抢攻过来。 血衣社刀客见萧让剑锋反转,唯有换招相御,但萧让却荡剑一跃,乃于悬空之际突然回剑而击,恰正好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非二人退得快,只怕非要陈尸当场不可。饶是如此,这两名血衣社刀客仍旧臂上开裂,显是各自负了伤。 萧让并不想下杀手,便只叫他们走。血衣社刀客自知不敌于萧让,便提刀渐退,但当他们逃至半途时,却忽的向一旁驻足的马儿猛砍一刀。彼时萧让离的远,就算再急也无济于事了。 此地距离浔阳何止千里?若无好马助力,萧让凭一双腿真不知何时才能到得了。如此,他直恨刚才对这二人手下留情。 萧让无可奈何,只得拾起画卷徒步而去。但此地乃血衣社地头,他们的弟子在此吃了亏,又怎会轻易的放过萧让?果不多时,一队身着红黑长袍之人便沿路急追而来,待萧让警觉过来时,他们已经将之团团围住了。 萧让见来者人多势众,唯有紧握长剑严阵以待。 人群中忽有一位面戴白色眼罩的青年人现身出来,却正是血衣社的头领冷冰了。冷冰只略略的望了萧让一眼,一对尖锐无比的蝙蝠刺便已神不知鬼不觉的亮在手中。萧让从他冷峻的目光中看出了杀气,便也二话不说的抽出长剑来。 冷冰不屑的翘了下嘴角,只虚步一提之间,他已驱着手中尖刺侵袭过来。萧让见他身法迅捷非常,亦是不敢轻敌,便当即以长剑御敌于三尺之外。只听得一阵急促的“叮当”声响,包围圈中的二人已经剧烈的交起手来了。 只见冷冰一对蝙蝠刺于对阵的方寸间凌厉游走,时而刺划时而劈挑,却是招招狠辣至极。萧让从未遇到出手如此快捷之人,虽遣尽云台剑法招式,却也倍觉招架吃力。血衣社弟子见冷冰占得上风,皆是当众喝彩吹捧,直是在这原本平静的山谷震出呼啸来。 冷冰既得险快之要克制住对手,如今又占气势之优,便愈加迅猛的挥舞起手中蝙蝠刺来。萧让应接不暇,几度险些失守。 却此时,道路那头忽有一乌衣道人迎面而来,见此地有人以众凌寡,他便当即喝止一通。血衣社弟子见有人要掺和进来,自然不会叫他好过。但冷冰识得来者是蜀山派的名宿古闻道,便喝住欲要上前挑战的门人。 “我血衣社的事你最好少管。”冷冰冷冷的说道。 古闻道却径直向萧让问道:“我观这位少侠所使乃云台派武功,敢问可是李掌门的弟子?” 萧让只抱拳答道:“晚辈萧让,确实云台派弟子,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冷冰一听,便又审视了萧让一番。 “哈哈,原来是云台派的大弟子萧少侠。贫道乃蜀山剑派古闻道,与李掌门乃旧识,看来今日之事也非闲事了。”古闻道得意说罢,便上前将萧让拉回在身后了。 血衣社的成员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主,如今见有外人要插手,便个个穷凶极恶起来。冷冰见古闻道执意要掺和此事,遂大手一挥,一众红黑长袍弟子便又重新将古闻道和萧让团团包围起来。 “既然你执意要去黄泉,我就遂了你愿。”冷冰冷漠的说道。 “那贫道就要看看你有无这个本事了。”古闻道则不屑道。 话语未落,冷冰已舞着蝙蝠刺转向古闻道急攻过来,在场弟子见状亦当即分作两部,一部尾随首领合围古闻道,另一部则追杀萧让而去。表面上看血衣社虽是人多势众之方,但冷冰这番举动却实则犯了一个大错,那就喽啰终究是喽啰,单论武功他们绝非是萧让对手,而自己一方又不能稳压住眼前这个蜀山剑派的老道。只十数回合下来,冷冰反而被古闻道的剑招压制住了,若非他手上留力,血衣社再多来些人也不够他砍的。 冷冰见古闻道手上剑招密不透风,全然找不着任何进退之机,便就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耗下去。而那一头萧让已将来犯之众悉数击败,亦转而驰援古闻道来了。 萧让的加入让本就处于下风的血衣社人马速速溃败下来,但冷冰不肯服输,依旧死缠烂打负隅顽抗。uu看书 .uukansu 古闻道不想杀人,便只好继续在招式上压制对方。 或是有人回去报信之故,山道上忽然有更多血衣社成员赶来,略略观之,足有过百之众。冷冰见援军来驰,便号召所有门人围攻萧、古二人。 如果说之前萧让和古闻道各自对付七八人还能得心应手,那现在要面对上百人的合击,他们就实在难说从容了。 萧让见形势险恶,便急急喝住众人,这才转而向古闻道拜谢道:“得道长仗义相助,萧让感激不尽。但今日之事乃我一人之事,是生是死亦当由我一人承担。还请古道长先行离开。” 古闻道却呵呵一笑道:“你既然称我是仗义相助,现在又叫我半途离开,这岂非是要我舍义行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道长前番出手已彰显义举,若因我而送了性命,那才是陷我于不义。”萧让急切道。 古闻道不以为然,但冷冰却直言道:“今日你们都得死在这里,就休要再啰嗦。” 冷冰说罢,又领着部属围杀过来,却是根本不给萧让任何说话的机会了。血衣社以人多势众的优势轮番攻杀,虽无法彻底难住二人,但却也极大的消耗着他们。而林间仍有许多身披红黑袍者陆续赶来,便又将对手置于困兽斗之中。长此以往,萧、古二人非要被拖至力竭而亡地步不可。 就在萧让和古闻道疲于应付之际,山谷间忽然传来一句悠扬喊话:“莫要伤我师弟。”此番话语气道十足,犹如从天而降,但有闻音者无不扭头张望。古闻道当即眉宇大开,便一把拉住萧让跃出包围圈来。 第7章 得道多助 不多时,山隘口已有两个青袍道人踏尘而至,其间所使的上乘轻功步法直教在场之人暗下称绝。来者正是蜀山派掌门慎吾先生和周泊年了,古闻道见二位师兄赶到,便当即拉着萧让上前招呼。 萧让得知来者身份后,亦恭敬拜见这两位剑派前辈。见此情形,正于一旁持刀相向的血衣社弟子却有些不知所措了。一个古闻道已经足够让冷冰头疼,如今再加上他的两个师兄,只怕更不好对付。如此,冷冰便收起蝙蝠刺上前向慎吾先生问道:“蜀山剑派与我血衣社同属蜀地门派,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着就此结怨吧?” 古闻道见这血衣社头领似要服软,便不屑的“哼”了一声。 慎吾先生却支开这位师弟,然后才客气的笑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同在江湖,当要以和为贵。” 古闻道知道掌门师兄就是这样一副弱脾气,便就是再看不下去也只有干瞪眼的份。萧让虽觉得慎吾先生对这批恶徒是恭谦有余,但又想他既做得一派掌门,自不会一味的隐忍示弱,便不动声色的继续旁听下去。 冷冰见慎吾先生似无甚心气的迂腐之人,便收起脸色告示道:“好,古道长若就此而去,我血衣社亦权当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古闻道自是不服气,当即要站出来驳斥与他。周泊年知道这位师弟急公好义,只好拉住他说道:“还是让掌门师兄先来说吧。” 冷冰是血衣社头领,也算得一门之主,自然觉得与蜀山剑派掌门慎吾先生对话才算身份对等。如此,他便又冷冷的看着慎吾先生道:“时传慎吾先生处事慎之又慎,还望能以蜀山派利益为要。” 古闻道一听便心头来气,但慎吾先生却连连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众人见慎吾先生要表态,便都期待着他的意见来。 见师弟平定下来后,慎吾先生这才上前向冷冰恭敬一辑道:“让冷头领见笑了。贫道既然掌教蜀山派,自然要为本门利益考虑。” 此言一出,冷冰及四立的血衣社弟子皆得意而笑。古闻道显是不乐意,只向周泊年忿忿道:“掌门师兄还和这帮贼人讲什么理?” “慎吾先生既要为自己门派着想,应当不会无缘无故在这出蜀的关口树个死对头吧?”冷冰自得的追问道。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你我两派近邻,大家和平相处才是武林之福。”慎吾先生和气的说道。 可是慎吾先生越是讲的和气,血衣社的人就越觉得这老道好欺负,古闻道见一般的血衣社弟子都敢在掌门面前趾高气扬,便也是气的没话说。萧让虽不认为慎吾先生所说有误,但却也总觉得他堂堂一派掌门似乎太无血气了。 “难得慎吾先生识时务,稍后我解决仇家,希望你们蜀山派不要再来插手。”冷冰果断的说道。 古闻道再忍不住了,便冷笑道:“分明是你血衣社要拦路劫财,怎么变成是报仇了?堂堂一门头领竟然这般猥琐心思,真是可耻可恨。” 古闻道此语一出,冷冰自是怒上心头,一众血衣社弟子亦拔刀相向,若非慎吾先生从中相劝,只怕双方又要大打出手来。 “我最后说一次,只要你们不干涉我杀了这个臭小子,先前种种我也既往不咎。否则你们蜀山派就是我血衣社的死对头。”冷冰愤然道。 古闻道又欲驳斥,却被慎吾先生挡了下来。 “冷头领与萧少侠的恩怨乃你们两派之间的私事,我蜀山派自是不宜参与进来的。”慎吾先生细细说道。 “难得慎吾先生识时务,却不像有些好管闲事之人那么讨厌。”冷冰得意说罢,便就要向萧让动手。 古闻道只气得跺脚,但慎吾先生却忽然喊住了冷冰。 冷冰不知慎吾先生又欲何为,便质问起来。 “我刚好有一事要问萧少侠,少倾即可,问罢你们再私了不迟。”慎吾先生说道。 冷冰只想速速杀了萧让,自是难以从命,但周泊年却上前说道:“冷头领若是连我掌门师兄提的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怕不是要欺我蜀山派吧?” 冷冰不想节外生枝,只得负气道:“老道可莫要出尔反尔。” “不会,不会。我只问他云台派的一些事情。”慎吾先生急切道。 见众人似乎默认许可,慎吾先生才拉着萧让后退几步说起话来。慎吾先生所问重点无非是云台派是否参加七月初七天下剑盟举办的扩盟大会。萧让虽为云台派大弟子,但对此事他却一无所知。慎吾先生未得准确答复,却频频点头又连连夸赞起李沧浪来,如此却又看的萧让不知所然了。 就在萧让迟疑时候,慎吾先生又忽的感叹了句:“松风过岗,蛟龙潜渊;弄玉吹箫,有凤来仪。” 萧让虽听不懂其中意思,但他又转念一想,这慎吾先生所念不正是他云台剑法中的四种招式吗?只是慎吾先生所说的顺序是全然打乱了的,却是与萧让平日所练大有出入。萧让欲要再问,慎吾先生却拉住他低语一句:“第十招后照此使用。” 血衣社的人见慎吾先生问完,便急要动手。慎吾先生却拦住众人道:“我虽答应不插手你们两派私事,但江湖自有规矩,如果你们是上百人联手围殴于他,不仅血衣社要威名扫地,就连贫道等人也会被武林同道所耻笑。不如这样,冷头领在门派中选出一位得力干将和萧少侠决斗,是生是死全看造化,如何?” 冷冰就算不愿,也没办法,毕竟现场可是有人见证的,如果自己执意以众凌寡,不仅会损了血衣社的名声,还有可能教这帮蜀山派的老道干预进来。冷冰先前与萧让交手过,对于这位云台派大弟子的修为他也算知道了底细,便当即答应道:“我便一人与之决斗,不相关人等切莫进来。” 说罢,冷冰便握着蝙蝠刺急攻而去。萧让的武功本就弱于冷冰,而前番两场打斗又损耗不少,却哪里能够从容应付到十招?古闻道见冷冰出手快如闪电,又见萧让剑法飘零脱节,便忍不住心里捏了把汗。 只三五招后,萧让已然落入下风,再交手数招,萧让已经频陷险境了。古闻道料想萧让不能久支,便默默按住手中长剑。 萧让为了撑住这十招,的确吃了不少苦头,但十招下来后,他却也觉得慎吾先生交待的招式恰好能克制冷冰双刺中的破绽。如此,萧让便剑锋一改,转而按照慎吾先生教授的四句招式口诀施展起来。 冷冰占得上风后自是想速战速决,但萧让剑法一变,手中长剑却兀的凭空朝冷冰腕上划去,直逼得他不得不改刺为架。萧让一式“松风过岗”阻退敌招,下一式“蛟龙潜渊”又接踵而至,却是斜着由下而上直刺对手腋下软肋。 冷冰猝不及防,唯有收招腾空而起,这才叫萧让刺了个空。但萧让见自己剑招果然能克制住冷冰,便又接连将后续招式挥洒出来。冷冰本欲趁避招之机发动反击,但萧让随剑而来的两式“弄玉吹箫”“有凤来仪”正好前后互补的锁住了冷冰的进攻路线,却是叫他攻也不是,守也不成。 萧让见冷冰被自己剑锋困住,当即施展一式“长虹汲水”,遂迫得冷冰几度犯险,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匆匆撤出阵来。 萧让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手中之剑,又再看了看踟蹰不前的冷冰,这才暗叹道:“原来我这云台剑法竟还有此等妙用。” 冷冰自是不甘心,但亲自领教过对手剑招后他又不敢贸然再进。只是冷冰好奇这云台派大弟子前番交手分明是不及自己的,缘何转眼之间就有了如此大的提升? 冷冰于是提着双刺忿忿的盯住慎吾先生骂道:“无耻老道,竟然背后指点。你若要打,自己来便是。” 慎吾先生当即上前解释道:“你们打斗之时,贫道只从旁观看,可是半句没说。” “哼,定是你前番问他事情时从旁指点,否则他怎么可能胜出?”血衣社中有人指责道。 冷冰亦赞同此种观点,血衣社的人于是悉数围住蜀山派的三位道长,却是要向他们讨个说法。 慎吾先生自是再三辩解,大致是他只问了天下剑盟的事情,绝无指点之事。周泊年见众人不信,便大笑道:“萧少侠所用皆是他云台剑法,并无一招我蜀山派功夫,怎能说是受我掌门师兄指点?何况我掌门师兄与他交谈不过片刻之间,又能指点出什么名堂来?” 冷冰和血衣社弟子无言以对,古闻道见状便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看分明是某些人技不如人,又不敢当面承认,才在此找些下台的理由,真是好笑。” 古闻道话中满是鄙夷嘲讽,冷冰等人怎能听得进去?血衣社弟子于是纷纷扬刀攻向慎吾先生等人,萧让不想他们有事,便一个箭步横在冷冰面前道:“你的双刺固然迅猛凌厉,但快则快矣,却并无太多高明变招,多交手几次总能觅出其中破绽。” 冷冰以双刺杀人无数,怎肯被人这般小觑?但不待他发怒,周泊年已经点头称赞道:“萧少侠是云台派大弟子,武功自然是除李掌门外的第一人,你输给他并不算丢人,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就十分的无趣了。” 冷冰本已怒火中烧,又觉得此番颜面无存,便嘶吼着叫门徒杀尽在场之人。血衣社弟子得令旋即如潮水蜂拥而上,山谷间旋即喊杀震天起来。却此时,周泊年长剑一挥一荡,四周合围之人顿觉凉风生面,待定睛一看之时,他们发觉自己所披的红黑长袍皆是从中开裂,却是一个个的露出圆滚的肚皮来。很显然,这是周泊年前番挥剑所致,但如果他劈的再深一些,处于阵中最内圈的十数名血衣社弟子岂不是要血溅当场? 凉风透过长袍裂口侵灌进来,众人觉得又冷又痒,只好悉数捂住长袍,便再也不敢打些主意了。冷冰见属下怯战,旋即骂咧起来。 古闻道于是仗剑上前说道:“我的武功在我师兄弟中最弱,尚能与你百人之众一战,若是我两位师兄果真出手,你不再多叫个三五百人来可是不够看的。我掌门师兄脾气好,不见得就会一直受你之气。” “冷头领是聪明人,今日之事见好就收吧。”周泊年收起剑说道。 倒是慎吾先生见状连忙出来劝道:“和气为上,和气为上。” 冷冰见识过古闻道和周泊年的厉害,便越发猜不透眼前这位性情柔弱的蜀山掌门了,u看书ww.ukashu.om 如此他便也只得忍住心下怒火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事我姑且记下了。” 说罢,冷冰又率众向萧让而去。萧让只恨这帮人一根筋,便也怒道:“我过道此地,不曾与你有仇,但你们前番拦道劫财在先,聚众困我在后,实是烦人。来吧,萧某杀得你一人是一人,杀得你一双是一双。” 萧让当即长剑出鞘,便欲和血衣社拼个你死我活。这不正合冷冰心意? 慎吾先生叹了一口气,只虚步一抬,他便已绕着冷冰和萧让疾走数圈。在此期间,二人就算再想发招却也动弹不得,就更莫说外围想要插手进来的人群了。 末了,慎吾先生又提起萧让纵身一跃,二人便站在数丈开外的地方了。 “妖道,你究竟对我用了什么邪术?识趣的就立马解开。”动弹不得的冷冰直骂道。 “冷头领莫慌,贫道不过是以《蜀山九灵诀》的玄力点了你几处**,半个时辰即可自行解开,断无任何致命后果。”慎吾先生仍旧不忘仔细交代道。 说罢,慎吾先生便叫萧让速速离去,待见他走远了,这才又回身向立得像根木头似的冷冰躬身作辑一番,最后便和两位师弟一同下山而去。 血衣社弟子见冷冰动弹不得,又不敢去追,只得在场守住冷冰。冷冰气之不过,除了破口大骂外,又唤来一二弟子,却是要他们去搬救兵。 只是这个救兵才一说出来,在场弟子便都个个面露骇色了。原来他要去请的便是八十里外饮血岗的赤目郎君,一个传闻中专门生啖人肉、生饮人血的魔头。 第8章 赤目郎君 三位老道似不太放心萧让一人独往,便结伴与之同行。一路上慎吾先生都在试问这位云台派大弟子对当今武林的看法,可惜萧让初出江湖不久,而师父往昔又鲜少和他提及外面的事情,便怎么也给不出个全面的答案来。 慎吾先生知道萧让于此涉略甚少,便再问他云台派是在云台山好,还是在京师好。萧让却是考都不用考虑的直直回答:“自是云台山好。” “如果京师有人出百亩良田和一座大宅院供给你派,你也不心动?”慎吾先生笑道。 萧让摇摇头,只说道:“我云台立派乃为匡扶正义,怎能贪心财富?何况寄人篱下是做不好自己门派的。” 萧让一番朴实言辞让古闻道听后频频点头,但慎吾先生和周泊年却依旧不动声色。 慎吾先生师兄弟三人陪着萧让再走了二十几里地,确认他是出了血衣社地盘后才转身朝着蜀山方向归去。或是一路上碍于有外人在的缘故,古闻道一直未将心里话说出,如今萧让既去,他便似妇人般抱怨起来。 两位师兄知道这位师弟是个直肠子,便也见怪不怪,只是对于古闻道提出的蜀山掌门在对外人时要愈加强势说法,慎吾先生却一笑置之了。 “师弟可曾想过门派在武林中的生存之法?”慎吾先生默默说道。 “自是不偏不倚,刚正不阿了。”古闻道脱口说道。 慎吾先生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设使途中有猛虎挡道,而你又需经过此地,试问师弟是要避虎而行,还是直接上前杀了这猛虎?” 古闻道亦非愚蠢之人,既然有猛虎挡道,能够避开自是最上策了。 “江湖愈盛则愈乱,各大门派皆有自己算盘主张,他们若狠起心来只会比老虎还可怕百倍。这种事情能避就避,切不可强争一时之长短。”慎吾先生叹道。 古闻道却不以为然,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味忍让,只怕会怂恿他人步步相逼。周泊年却一语点破其中机关道:“故而掌门师兄只是示人以善,却不示人以弱。涉及原则事由,掌门师兄虽好言相劝,却从未退步。又何来一味忍让之说?” 古闻道细细一想,亦算如此。但他又始终觉得人分善恶,与善人示善自是君子同谊;但若是与恶人示善,终究还是要被人欺负。 “恶人能不能欺负上来,一则要看自己是否占理,二则要看自己是否有抗拒之能。区区言语上的强弱,是无法去决定全局的。”慎吾先生语重心长道。 见古闻道仍旧不能彻底释怀,慎吾先生便试着向两位师弟提出各借一百两银子。周泊年只说自己没有那么多钱,但古闻道却惊讶着质疑掌门师兄怎会如此不切实际的大开狮子口。 “你与泊年师弟的答复看似大不相同,但结果都是一样借不出。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为何不选一个于人于己皆最为有利的方法呢?”慎吾先生笑道。 “江湖大争在即,我蜀山派唯有克复忍己,方能于争乱中求得生存。任何意气用事之举,都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周泊年严肃道。 古闻道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慎吾先生对外人的客客气气,乃是一种不得已的自保举措。而这种不与人争的风格,又化解了许多不必要的纠葛,是以蜀山派虽大派,在江湖中也鲜有敌人。 萧让失去马匹后,行进速度自然大大减缓,而自己此行时间又紧迫,他便暗暗焦急起来。只是此地荒郊野岭,却到哪里再去弄一匹快马来? 就在萧让踌躇之际,路旁忽有一个红影子闪烁而过,凭据直觉,萧让知道是有一位厉害的角色来造访自己了。但此刻天色渐晚,而这个红影子的轻功步法又十分高明,萧让几度凝神察看,却也没找出他的藏身所在来。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萧让警惕着喊到。 但四野依旧不见任何异动,萧让觉得此乃是非之地,便欲掉头离开,但当他转身过去时候,却分明见着一位身着红艳霓裳的魁梧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但见这男子一头卷曲乱发垂垂而下,时有晚风轻轻搅动发丝,便又在他枯槁面容上略略掩映出一对火红的双目来。不错,此人便是饮血岗的赤目郎君了。 萧让从未见过如此魑魅之人,便心下当即大吃一惊,待他仗剑相向时,赤目郎君已经攸然近过身来。萧让大骇,急忙以长剑相击,奈何这赤目郎君步法离奇,纵使萧让再怎么发招,他的身形都如这林间晚风一般绕剑左右。 萧让忽然想起慎吾先生指点的功法路数来,但那些招式拿来克制冷冰一味求快的双刺才有用,今番用来敌对身法飘忽不定的赤目郎君,却反倒愈显笨拙了。 赤目郎君在移形换位间迟疑的望了萧让一眼,终于还是对他发招出来了。只见赤目郎君五指弯曲着来回交错一二,便将萧让刺来的长剑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萧让再三变招,亦是逃脱不得,如此他便不由的焦虑起来。 赤目郎君见萧让意图强攻求解,遂指尖发力一把捏住了长剑,萧让虽使尽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得,便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另一只指甲如刃的魔掌迎面探来。萧让倒吸一口凉气,唯有架起左掌相御,但赤目郎君于半途中一变手上招式,却是出其不意的拿住了萧让左腕。 萧让忽然觉得左手酥麻绵软,但更糟糕的是赤目郎君的另一只手已划着剑身侵袭而至,转瞬亦掐住了萧让右手虎口。萧让只觉右掌刺痛一番,手中的长剑便不自觉的掉落在地了。 萧让双手被拿,就算有力也使不出来。而赤目郎君显然不满足于拿住萧让,只见他凌空翻腾一圈,人便侵到萧让身后去了。此时放眼再看,萧让已被他缚在身前动弹不得了。 一股混杂着腥味的浓香旋即扑鼻而至,直瘆得萧让汗毛倒竖起来。 “你要做什么?”萧让惊道。 赤目郎君于是停住靠向前去的嘴巴,便稍稍转向萧让耳畔低语道:“我能感觉出你体内翻涌的气血,好极了。” “那又怎么样?”萧让强打着嗓门问道。 “尝一尝啊。”赤目郎君满怀期待的说道。 萧让听罢差点没被吓晕过去,虽也心里发毛,但他却想自己堂堂一个名门正派的大弟子,岂可死的如此窝囊?如此,萧让便又壮着胆子骂道:“要杀要剐正面着来,在背后杀人算不得本事。” 赤目郎君顿了顿,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道:“正门背面打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正门背面下手我都是要喝一口你的鲜血的。” 萧让自知遭遇到魔头了,便只好死心着破口大骂起来。 “你尽管生气的骂,骂的越凶了,待会儿你的血就越是滚烫。”赤目郎君得意道。 恰此时,山那边忽有一位绿衣妇人盈盈赶来,虽只遥遥相望便开始“郎君”“郎君”的娇声呼唤。不错,这来者正是赤目郎君的老情人——空幽谷的碧珠娘子了。 赤目郎君知是碧珠娘子到来,却不大痛快的怨道:“一有好事你就来。” 碧珠娘子长于顺风耳之能,百十丈内任何异动声响都逃不过她的双耳,方才赤目郎君虽只低声抱怨一句,但字字皆已传入了她的耳中。待碧珠娘子走近来时,却是耷拉着一副苦愁脸问道:“我便如此不受郎君待见了么?” 赤目郎君顿觉拘谨,当即向她解释起来,其中温婉话语,则全然不似一个嗜血恶魔所能讲出。 萧让听着虽觉恶心,但赤目郎君因这番说话却放松了手上力道,如此也算让他好受了一些。 碧珠娘子仍旧生着闷气,便无论赤目郎君如何解释她都不肯释怀,直到见了反手被缚的萧让后,她才两眼放光起来。碧珠娘子于是细细打量了萧让一番,uu看书 w.uukanshu.om 罢了才满意的说道:“却也是个俊俏后生。” “他俊俏与否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赤目郎君不爽道。 赤目郎君一生气,手上力道便急加几成,那锋锐的指甲旋即插入萧让皮肉之中。碧珠娘子见萧让腕上滴血,遂又心疼道:“郎君下手轻些,莫要弄疼了这后生。” 碧珠娘子不说也好,一说,赤目郎君便怒道:“你为何一直护他?你再向着他,我这就吸干他的血,再剥了他的皮去喂野狗。” “要杀就杀,何必再整这些啰嗦事情。”萧让忍痛喊道。 赤目郎君正欲反骂于他,但碧珠娘子却乐呵呵的笑了出来道:“你是吃这后生的醋了。” 赤目郎君听罢两耳不自觉的通红起来,不知所措之下,他只好又加大力道的死死掐住萧让吼道:“我这就喝光了他血,却看到底酸是不酸。” 眼见赤目郎君就要朝萧让脖子下口,碧珠娘子便也气着拦阻道:“郎君有好东西就只顾独食,真是越来越自私了。” “你分明是对这小子有私心,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和他有接触。”赤目郎君莫名的怒道。 只是赤目郎君能发火,碧珠娘子也绝不会有好脾气。不由分说之下,碧珠娘子竟然朝着赤目郎君发招攻来。这二人武功看似相当,下手又十分狠辣,着实是叫萧让吃够了苦头。 待二人把气打消了时,萧让早已被揍得昏死过去。赤目郎君可不想喝死人的鲜血,如此他便与碧珠娘子合计把萧让带回饮血岗去救治一番,待他苏醒了二人再分食不迟。 第9章 易悲难诉 或是伤口受到刺激所致,在被一番冰冷盐水泼洒后,萧让终于摇晃着苏醒过来。但见着四下散落的白花花的骸骨,以及案前血肉模糊的残尸,萧让直以为自己是到阴曹地府来了。 见萧让醒来,赤目郎君便取来两个银壶分置桌前,末了又将五花大绑的萧让扛到案台上,最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副银色筷子分与碧珠娘子。碧珠娘子捏着一根银色筷子端倪片刻,这才发现手中所拿并非筷子,而是一根中空的银质管子。 如此,碧珠娘子便好奇道:“郎君这般吃法岂不太慢?” 赤目郎君却殷情道:“我平日自斟当然是狼吞虎咽,但今日与娘子共饮,万万少不得精致。” 碧珠娘子见赤目郎君如此在乎自己,便当即跃入他怀中缠绵起来,全然不管眼前还有外人在侧。赤目郎君却不急于此,只见他稍稍敷衍一二后便叫碧珠娘子安坐一旁,自己则开始在萧让身上找寻放血的口子。 萧让自知在劫难逃,便就再无力也要拼死挣扎。在这番剧动之下,萧让背负着的画卷便不自觉的滚落于案前。赤目郎君见状当即拾起打开一看,便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碧珠娘子原本不在意,但见着赤目郎君神情阴晴不定的急剧变化,她便也要凑过去看。却不待碧珠娘子靠近,这画卷便从赤目郎君手中跌下来,却正好又落在了萧让的面前。萧让于迷糊中似见得有一凌波仙子正向着自己徐步而来,但不知为何她却总也走不近;萧让又觉得似有天仙在耳畔以天籁叮咛,虽遣尽心思却怎么也听不清。反倒是赤目郎君失魂落魄的默念了三句“不可能”,让他听了反而更觉实在。 碧珠娘子只瞥了画卷一眼便深觉自渐形秽,如此她又转向赤目郎君发起牢骚来。但不待碧珠娘子开口,赤目郎君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并示意她不能再说话。 碧珠娘子心中的赤目郎君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他有现下这般紧张严峻神情,却是碧珠娘子从未见过的。只是碧珠娘子总喜欢以情观事,见得赤目郎君因画卷中有位天仙般的女子而失常后,她自然会认为其中“定有隐情”了。 碧珠娘子于是质疑赤目郎君是与画中女子有染,但得到的结果却是赤目郎君六亲不认的一记耳光。想到老情人竟向自己下此狠手,碧珠娘子自是心底气愤难平,但当她欲要出手回击之刻,赤目郎君却一把吼住了她。此时再望去,那赤目郎君分明处在一种极其严肃而又慌恐的状态,却哪儿还有半点往日茹毛饮血的魔头作派? 碧珠娘子见心上人这般模样,竟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碧珠娘子质问道。 赤目郎君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决绝道:“你不要问,也不能问。” “为何?到底是什么事情连我也要隐瞒?”碧珠娘子不解道。 赤目郎君只得无奈的背身过去,而他那一脸的无奈与绝望便悉数被萧让所目睹。碧珠娘子却是见不到这些的,她只会猜疑赤目郎君是心里有鬼作祟,便更紧切的追问起来。赤目郎君不厌其烦,遂与碧珠娘子反目大闹一场,于此情形下,便无论碧珠娘子猜测什么他都索性亲口承认一番。这样一来,原本如胶似漆的一对老情人便当场翻脸成仇,最后竟然大打出手起来。 此等情形,却是看的萧让大为困惑。 赤目郎君与碧珠娘子此番打斗绝非情人间的打情骂俏,而是各自使出看家本领的殊死拼搏。只是二人武功修为俱深,又彼此知根知底,便难以在短时间内分出长短来。或是嫌屋内狭窄之故,赤目郎君与碧珠娘子再周旋一二后,便脱身向外而去。怒火中烧的碧珠娘子自不肯就此罢休,亦紧紧追了出去。 此刻室中只剩下萧让一人,却不正是他脱困的好机会?萧让听得打斗声音越来越远,便想尽各种办法挣脱绳索束缚。可惜赤目郎君做事谨慎,不仅将萧让绑的严实,而且用的还是经药水浸泡的不腐古藤,萧让就算再费蛮力,也是奈何不得。 就在萧让暗自遗憾之时,那副在地上舒展开来的画卷却又映入他的眼帘。望着其中美轮美奂的仙子似要跃出纸面,萧让竟觉得耳根开始发烫起来,便什么惊恐焦虑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吴丹青说画中乃是碧霄仙子,我怎可有亵渎之心,真是造孽。”萧让愧疚着念道。 萧让又想起吴丹青交代他不可私自观画的要求,如今虽是赤目郎君打开的画卷,但毕竟还是有悖誓言,如此萧让就更觉得心下负罪了。萧让于是扭过头去,但吴丹青画的太过传神,那卷中的碧霄仙子形象虽隔着石桌亦能爬上萧让心头。一时间羞愧与激动此起彼伏,遗憾和期待交替生长,萧让竟完全不能自控,最后只剩得他在案台上兀自面红耳赤了。 赤目郎君奔的足够远了才停下脚步来,面对紧追上来突袭的碧珠娘子,他竟不躲不闪的硬挨了对方一刀。这一击或许并不致命,但碧珠娘子下手够狠,手起刀落间便从赤目郎君肩头扎出一个偌大的口子来。赤目郎君本以嗜血为生,在挨了这一刀后,自己伤口却有血柱如喷泉般的迸射出来。 赤目郎君被鲜血溅出一脸猩红,而日落西山的残照又将他另一侧的脸映红。或是察出当下的几分落魄,他竟微微翘起嘴角冷冷一笑,全然不将受伤当做一回事。只是脸颊上的血滴随着他嘴角缓缓流落,受不住血腥味的赤目郎君竟伸出舌头舔舐一番,末了便有满足的神情浮现出来。 碧珠娘子稍觉同情,但一想到赤目郎君方才承认了自己的各种猜疑,她又恨不得将之大卸八块。只是碧珠娘子再出手时,赤目郎君却一把喝住了她。 “娘子虽非神教中人,但与神教也算渊源不浅,可知我教为何中道崩殂?”赤目郎君问道。 碧珠娘子一听赤目郎君说及光明神教,便当即警觉起来,却是什么仇恨也都搁置一旁了。四顾一圈后,她才答道:“当年右护法贾抱朴挑拨教主二子相争发动谋反,最后篡了教主的位置。经此一变,你教元气大伤,可惜贾抱朴却偏偏又惹来九指头陀,最终致使神教倾覆。” 赤目郎君回忆起过往种种,竟然忽的万分悲凉起来。 “你只说对了一半。”赤目郎君惆怅说道。 碧珠娘子遂好奇追问,而赤目郎君亦如实相答。 “神教自中唐创立以来,数百年间大小征战无数,亦不乏野心谋位之人,却为何从不见任何亏损,反而教众横贯三江五湖?”赤目郎君越说便就越有神采。 “贾抱朴心机高人一等,又潜心挑拨教主与两位少主,手段自非常人能比?”碧珠娘子解释道。 赤目郎君却摇摇头道:“倾瑶仙后若是肯干预,就是一百个贾抱朴也成不了事。” 碧珠娘子第一次听说倾瑶仙后这名号,自是觉得一头雾水,但赤目郎君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明白过来。原来光明神教起初是由一异域女子传来,在中原流传开来后她便自封为倾瑶仙后,从此隐居一隅,任何新任教主登位之时皆要单独前去参拜禀报。如果说一教之主是明面上的王者,那么这倾瑶仙后就是光明神教幕后的绝对控制者了。 “传闻倾瑶仙后已是神仙姿态,教法、武功俱在九天之上,凡夫俗子焉能奈何的了她?”赤目郎君满怀尊崇道。 碧珠娘子却不以为然道:“纵然这倾瑶仙后本领通天,但中唐以降,少说也有三四百年,常人怎么可以活的过这么久?” 赤目郎君却急急打断道:“倾瑶仙后是神仙,不是凡人,她有长生不老的本事。” 碧珠娘子越听越觉得离奇不可信,最终还是不屑道:“那为何神教遭遇灭顶之灾了也不见她出手阻止?我看这倾瑶仙后之说不过是教主操控人心的手段罢了。” 碧珠娘子话未说毕,赤目郎君的大巴掌又高高的举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却忍住了再没扇出去。碧珠娘子见赤目郎君如此火急,便又惊又气的辩道:“我说的也不假,倘若真有倾瑶仙后,试问她人在何处?” “刚才那画中之人便是。”赤目郎君头皮发麻的说道。 碧珠娘子回头一想,却也觉得此画有些鬼魅,但转念一想她又摇头道:“画中之人比我还年轻许多,怎可能是你说的几百岁的倾瑶仙后?” “她左手手背戴着一串风铃石,正是光明神教的创教圣物。假不了,假不了!”赤目郎君斩钉截铁的说道。 碧珠娘子只得将信将疑,但赤目郎君的脸色却由坚定变作难安,不久又彻底化为惊悚起来。碧珠娘子能从中感受出赤目郎君内心的恐惧与绝望,便灵机一动的说道:“如果倾瑶仙后现身,光明神教就可恢复,而你又是为数不多的几位元老,如此岂不大事可期……” 赤目郎君只急的想打人,碧珠娘子看出他发火,便也不敢再多做念想。 “我等护教不力,她自不会饶过。而我们今朝又偷窥倾瑶仙后神圣尊容,必定要死无葬身之地。”赤目郎君绝望道。 “我们只是无意看了画像而已,当不至此吧?”碧珠娘子不免胆寒道。 “倾瑶仙后画像流出,定是受她默许,我们窥看本就是死罪。如今又刁难了那带画之人,只怕你我都会万劫不复。”赤目郎君亦惶恐道。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远走天涯去躲起来。”碧珠娘子急切道。 赤目郎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如果倾瑶仙后要找来,天地间根本就没有能让他们容身的地方。u看书 wwukanshu “我受你一刀,是为了还刚才打你的一巴掌。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从此恩断义绝。只要你不再提起我们关系,他们应该就注意不到你。”赤目郎君默道。 碧珠娘子这才明白他的用心,但赤目郎君越是这般为她考虑,她便越是不肯听从。赤目郎君见碧珠娘子这般纠缠,就更加放心不下来。 “不行,江湖上还有人认得你,就会知道你我的关系;而你又不肯死心,到头来只会枉死一遭。”赤目郎君念念叨叨道。 碧珠娘子情绪一上来,便要洒泪。但赤目郎君却忽的点住了她的穴道,沉思半晌后才豁然道:“你一副丽容易教人倾心留意,我这就亲手毁去,到时候人人皆要厌你、远你,你自可保得余生无恙。” 说罢,赤目郎君便十指一张,那尖长锋锐指甲就如刀刃一般倒竖起来。只听得一阵阵发狂的嘶吼,赤目郎君已将碧珠娘子的脸颊划得面目全非。罢了,赤目郎君又一把捏碎她项上挂着的那颗墨绿色的珠子,人间从此就再无碧珠娘子了。 碧珠娘子被点了穴道而发不出声音来,便只得全程忍痛目睹着心上人活生生的撕烂自己的容颜,如此岂能不恨?但她又知道赤目郎君必定也会以死谢罪,如此她又岂能不悲? “一个时辰后你的穴道会自行解开,然后你就只往南方一路走到头去,再不要回中原来。”赤目郎君凄厉的吼道。 碧珠娘子说不出话,亦动惮不得,便就唯有忍着脸上痛与心头恨默立于斜阳下。赤目郎君确定自己安排无失,便头也不回的往山寨赶去。 第10章 婉言相拒 萧让见赤目郎君满脸血色的冲回屋来,心里顿时暗叫不妙。而赤目郎君亦装腔作势的骂道:“贱人百般辱我,真是死不足惜。” 萧让望着赤目郎君沾满血迹的十指,大概也能将事情猜出几分来,只是他觉得碧珠娘子就算再误解责怪赤目郎君,也总归是罪不至死的。如此,萧让又不怀好气的讥道:“看你们前一刻还亲密无间,想不到转眼就栽在对方手里,你也真够狠毒的。” 赤目郎君听罢只默默拍了一下石桌,却始终吐不出半个字来。萧让认为赤目郎君这是在积蓄心中怒火,便想反正难逃一死,何不在死前痛骂这无情无义的魔头一顿? 萧让于是躺在案台上大骂一通,直是将对方种种恶行数落一遍,细细听来,便就是赤目郎君本人也要觉得自己是个罪该万死之徒了。 赤目郎君本想去拾起画卷,但见自己满手鲜血,却终于还是收回手来。赤目郎君于是默然的在案台前坐了下来,然后又默默的沉思片刻。萧让只道他是在思量如何用最歹毒的办法对付自己,便索性做出一副从容等死的姿态来。 赤目郎君虽然忌惮倾瑶仙后,但虑及身后事,他也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杀死萧让。只是思虑再三,他还是怕此举会额外激怒了倾瑶仙后,到头来又给碧珠娘子惹来杀身之祸。 但赤目郎君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心思,便故意问道:“你背负的画作是从何而来?” 萧让本不想搭理,但赤目郎君问及是否从碧霄殿获取后,他亦心下好奇了。但萧让不想这魔头知道吴丹青的经历,也不想他玷污了画中神仙,遂将当日碧霄殿际遇胡编乱造一通,原本吴丹青赠画的经历遂被说成是殿内神像授谕,而目的地亦从浔阳赵将军府改成临安皇城。 或许萧让并不知道,光明神教在传位不顺遂时,曾由倾瑶仙后授谕指定继任人选,照此看来,他岂不就是倾瑶仙后的特使了?而更巧的是,临安城正是光明神教曾经的总坛所在,那今番倾瑶仙后让特使送画到故地去,就更显真实、重要了。 赤目郎君心中设想终于得到印证,但他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知情的样子,如此他便假惺惺的说道:“想我家乡也是拜碧霄殿的,你既背负此神像,杀不得,杀不得。” 萧让却觉得好笑,一个生饮人血的魔头竟然还心念神佛,倘若果真神明有灵,却不知又要如何看待赤目郎君这样的信徒了。赤目郎君却也不在乎萧让怎么看,只解开他身上藤条后说道:“带着画卷离开此地。” 萧让想不到前面还想着要喝自己鲜血的魔头现在竟主动放自己走。赤目郎君却也不管他意外与否,只假装肩头伤口疼痛,然后以手抚摸。可是他一摸,就“啊”的惨叫起来,接着又破口骂道:“贱人竟然在刀上喂毒。”其实萧让哪里知道这是赤目郎君故意往自己伤口上抹了奇毒,因为在赤目郎君看来自己唯有一死,整件事情才可以一了百了。 说罢,赤目郎君又抬手一看,却见整个右掌都被暗红血渍所覆盖,如此他又悲从中来道:“看来她真的是要将我置于死地了。反正要死,何不尝尝自己血液的味道?” 说罢,赤目郎君便扭过头去吸吮自己的肩膀,而那发黑的血液亦染满他的双唇,此时再看,着实是十分的恐怖。萧让见着他这般残害自己,竟忍不住想要上去劝阻,但不待他出手,食了毒血的赤目郎君便口吐白沫的抽搐过去,不久就一命呜呼了。 萧让于是急急收起画卷,然后急匆匆的奔出屋外,这等阴森邪祟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呆。庆幸的是,山寨院外正好拴着一匹枣红的骏马,萧让心中一喜,便跃上马背扬尘而去了。 却说李沧浪在边塞和萧让分开后,便一路策马东进,七八天后就已抵达少室山下了。但见此处古木森森、塔楼庄严;又时时闻得山间钟吕悠远,实在称得一方圣地。 再三确认无人尾随后,李沧浪才匆匆赶上山去了。 把持寺门的小僧见有访客风尘仆仆而来,便当即上前相问。 “我乃云台剑派李沧浪,与菩提院本难法师是故交,今番云游到此,特来拜会。”李沧浪朗朗说道。 小僧却再细细打量了李沧浪一番,显是还信不太过他的话语。李沧浪只得再三解释,这个小和尚才磨磨蹭蹭的回去禀报。堂堂一派掌门,竟然被一个小沙弥所轻待,便就任谁也不会觉得心里舒坦。 少倾,便见一个神采奕奕的黑须老僧阔步而来,一见得李沧浪后便上前合十相迎道:“李掌门大驾光临,蔽寺蓬荜生辉。” 先前把持山门的小僧听得菩提院首座如此尊称对方,便当即双手合十的向着李沧浪恭敬一拜,便算是回礼了。 李沧浪亦抱拳向二僧分行礼数,便兴致高昂的说道:“大师言重了。李某云游至此,特来拜会大师,顺便也来讨杯茶喝。” 本难法师宽心一笑,便迎着李沧浪进入寺内叙旧去了。席间二人不时追忆起双方相交相识的场景,二十余年的交情便如陈年老酒般淳泽人心。只是旧日之谊终要说完,而此番到访的目的却又不大好直接说出口,如此,李沧浪便稍稍的品起茶来。 本难法师慧眼慧心,一眼就洞穿了其中端倪,便忽的话锋一转道:“李掌门千里迢迢来我少林,应是有事而来吧?” 李沧浪默默的盯住本难法师,然后又环视一周,却迟迟不肯开口说出话来。 本难法师会心一笑道:“看来李掌门确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情了。” 及此,李沧浪放下手中茶杯,便眉宇一沉的说道:“我是有事要找本然方丈商议的,事关重大,烦请大师代为通传一声。” 本难法师听罢只双手合十颂道:“阿弥陀佛,李掌门稍后片刻,我这就去请方丈师兄来。” 不多时,一位须眉花白的红袍老僧便徐步跨入堂来,在他的身后还跟随着数位身着褐色袈裟的高僧。 一番客套寒暄后,本然方丈开门见山的询问起李沧浪的来由。但李沧浪见在场僧侣众多,却欲言又止起来。 “这几位乃是老衲的师兄弟,亦是我少林各院堂首座,李掌门有话但可直说无妨。”本然方丈郑重道。 李沧浪于是再向这几位褐袍高僧抱拳致歉,这才说道:“少林寺千百年来俱属武林泰山北斗,一直以匡扶武林道义为本分。可是如今武林中却有人大行党同伐异之事,真是活生生的要将别人逼上绝路。” 言及此,本然方丈和一众高僧便明白了李沧浪的意思。这些年天下剑盟大肆兼并武林剑派门人,不仅闹得江湖鸡犬不宁,更是造出许多惨剧来,少林寺又岂能不知? “听弟子来报,说月前巨剑门因不肯加入剑盟而被八方城所破,掌门王孙孝陈尸于大门前,实在罪过。”戒律院首座本因法师沉重道。 李沧浪亦悲叹道:“王掌门乃忠厚之辈,想不到也遭此毒手。如再算上去岁被灭门的疾风堂、两仪派和梅岭山庄,他武中圣造的孽就太多了。” “阿弥陀佛,八方城主行一己私利而欲称霸江湖,实非武林之福。”本难法师悲恻道。 一众高僧皆频频点头,示意赞同本难法师的话语,而作为少林方丈的本然大师却一直默不作声,着实叫李沧浪捉摸不透了。 “可叹武林多事之秋,若不及时制止,只怕还要生出更多杀孽来。”李沧浪焦虑道。 本然方丈忽的望住李沧浪问道:“李掌门的云台剑派也收到八方城的入盟书函了?” 李沧浪见本然方丈终于说到此事,便当即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却是听得在场之人无不气愤难平。 “阿弥陀佛,武城主在江湖中倚强凌弱,多造杀戮,实在罪过。”本然方丈默道。 “还请方丈为武林同道主持正义,制止八方城胡作非为之举。”李沧浪急道。 众僧皆被李沧浪话语所激励振奋,但本然方丈却眉宇沉压下来。本难法师知道师兄定是有什么难处,便直接问了出来。 “阿弥陀佛,八方城此番所为固然有背武林公道,但这始终是剑派之间的分合之事,我少林并非剑派中人,直接干涉进去实在欠些妥当。”本然方丈为难道。 众僧听此一说,uu看书 ww.uuknshuco 便知其中忌讳:武林中的门派之见本就根深蒂固,相同派别之见的争斗往往是不允许其他派别来干涉的。少林如果执意干涉,天下剑盟势必以此攻讦,如此少林寺反而要落人口舌。这个道理李沧浪也明白,但如今情况如果少林不站出来,就再无人能拦得住八方城了。 李沧浪只得再以武林大义相劝,奈何本然方丈始终不肯改口。 “阿弥陀佛,我少林虽不便直接插手,但亦不会坐视八方城凌弱其他剑门而不理。方才李掌门提到武城主要你云台派在六月之前入盟,此事老衲定会向武城主表明少林的态度,他若执意强取,我少林绝不袖手旁观。”本然方丈庄严说道。 李沧浪却暗下苦笑起来,少林寺不帮还好,它若以此法相助,却不是摆明着向天下剑盟说明自己求助少林与之对抗的事实吗?以八方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派,只怕等不到少林寺出手,云台剑派就被踏平了。 李沧浪只得大方的夸赞起少林不畏强权的作风来。待表达完钦佩之情后,李沧浪便又正色说道:“今番我云游至此,本是来拜访故交本难大师,不想竟有缘窥得本然方丈等高僧尊容,真是幸甚之事。” 本然方丈听出李沧浪话中意思,便从容说道:“阿弥陀佛,少林僧俗弟子众多,欲知天下事亦非难事。李掌门今日造访蔽寺所讲内容,定不会为外人所知。” 听少林方丈如此表态,李沧浪这才放心下来。既然得不到想要的援助,多留此地也是徒劳,他只得再三谢过本然方丈及一众高僧,然后心思沉重的下山去了。 第11章 貌合神离 少林寺之行虽然令人失望,但李沧浪却不会表露出半点异样来。因为他知道八方城耳目众多,一旦露底只怕又要横生枝节;另一方面,作为一派掌门的他见多了风风浪浪,泰然处之已成一种习惯。 冷静的好处就是身处险境时候能够更客观的看清事情,哪怕这种冷静只是强行装出来的,却也比手忙脚乱做些病急乱投医的蠢事要好的多。李沧浪一遍遍的暗想:少林寺既然不肯直接与天下剑盟敌对,那却还有谁可以求援? 答案很多,但却未必合适:比如号称江湖第一大帮派的丐帮,其因坐拥十数万丐帮弟子而强极一时,它若横起来,任何门派都拿他们没办法。但丐帮也要面临少林一样的顾虑,尤其是丐帮还不具备少林寺在江湖中的尊崇地位。又比如在江湖中讳莫如深的神遂宫,只是天下剑盟的诞生本来就是要正面抗争神遂宫的,若选择与神遂宫为伍,岂不更让天下剑派所仇视? 思来想去,李沧浪都觉得不妥,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前路忽有三位负剑的道人飘摇而来。这三人俱是白发白袍着装,又手执花白拂尘,如今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真要让人误以为是神仙降临了。 李沧浪定睛一看,一眼就认出他们来:“原来是长生道教的人。” 只是长生道教一直隐于伏牛山炼丹修道,并不多参与世事,如今三位教中仙宿齐下山来,实不多见。 “敢问道长可是长生道教欧阳掌教?”李沧浪连连下马上前问道。 为首那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当即恭谦道:“贫道正是欧阳丹丘,请问阁下是?” 李沧浪稍稍一顿,便也恭谦答道:“在下云台派李沧浪。” “原来是云台派的李掌门,失敬失敬。”欧阳丹丘赞道。 见掌教师兄在前方与人相谈甚欢,后面两位老道便凑了过来。欧阳丹丘于是分别向李沧浪介绍起自己的两位师弟,其中大鼻子的是严道明,耳垂及肩的是徐长庚。但相比于结识这些武林名宿来头,李沧浪更好奇这些人一起下山的缘由。 却不待李沧浪细问,严道明却发起牢骚来,徐长庚见状连连拉了下他,才算不至于在人前失礼。欧阳丹丘不想李沧浪误会,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原来当今皇帝信奉玄道之说,每三年都要在别苑举办一场玄门辩论,长生道教向来被推为道家宗源,不仅是这论道的常客,还多受朝廷封赏。可是在今年的论道场上,蓬瀛紫阳观却自称道法正宗,并当众向长生道教发起论道比试。 对于这个蓬瀛紫阳观李沧浪是早有耳闻的,不仅因为它是道家茅山宗的嫡系传承,还因为它是天下剑盟排第二把交椅的东坛坛主。李沧浪知道天下剑盟在总坛八方城的引领下,成事无所不用其极,长生道教在辩论中会输给他们是再正常不过的。 果与李沧浪猜想的一样,紫阳观在论道中扬长避短,其以道家思想治理国家为要阐述道法应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建议朝廷应当从天地循环的大道中寻求规律,来合乎天地道理的治国齐家。相比于消极出世的炼丹学说,紫阳观的道家思想显然更合那些要治理天下的文武大臣的胃口。 但信仰终归是信仰,皇帝需要的道教就是修身养性的,至于治国之术,大把有才之士在排着队献计献策,帝王家独不缺此。 只是朝廷也需要平衡,皇帝总不能凡事凭借一己好恶专断决定,对于大臣们的不同意见,他也只能尽量做出公正决断的样子来。紫阳观知道论道不足以分出高下,便以道家传承的剑法比试决出胜负。稍稍了解道家的人都听过玄门以剑术闻名的说法,长生道教与紫阳观各以祖传绝技比试,自然最公平直接。 “那玉蝉子的《太乙剑法》也算武林一绝,更莫论他精研数十年的《紫阳玄功》了。”李沧浪神情凝肃道。 欧阳丹丘正欲接话,却不料严道明已直直插上话来道:“那玉蝉子的功夫也不怎么样,他们胜取,纯粹是使诈得来。” “输了了就是输了,师弟逞一时口舌之快就能赢回来不成?”徐长庚反问道。 严道明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但不服气之情仍旧溢于言表。李沧浪忽然对当时比试的经过越加有兴趣了,细问之下,他才恍然过来。原来紫阳观以玉蝉子师兄弟四人之力与长生道教分别对垒,但欧阳丹丘方面只有三人能上场,无论怎么对阵,长生道教都会有一人要多参加一轮。而双方俱是本门最顶尖的高手,任何一人多战一场都将有巨大消耗,待到已出战的欧阳丹丘再战白虹道人时候,便再难与之平分秋色了。 李沧浪听罢细细一想,这紫阳观不仅占了人数优势,还在排兵布阵上面占得先机:武功最强的玉蝉真人头阵对敌欧阳丹丘,平手后由武功最弱的平章道人对抗徐长庚,平章道人失手后,再以海翁道人对抗严道明,三局下来双方各是一胜一平一负局面。而决胜场便交由白虹道人对战内力大为消耗的欧阳丹丘,久战之下紫阳观终以多赢一局胜出。 “胜败乃兵家常事,希望道长在下一回论道中夺回道法正宗的名号。”李沧浪劝慰道。 欧阳丹丘却呵呵一笑道:“以武功的高低来论道法是否正宗,这样的名头不要也罢。” 徐长庚听罢频频点头赞许,严道明亦连称:“就是,就是。” 就在三位道人打算告辞而去之时,李沧浪忽然叫住欧阳丹丘道:“我有一事想请教欧阳掌教,不知可否借步相谈?” 欧阳丹丘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便与李沧浪复步至路旁的河畔。徐长庚和严道明不明就里,只好就地坐等起来。 李沧浪看了眼脚下的淙淙溪流,便相信此处谈话不会为外人听取,这才神色凝重的说起天下剑盟强拉门派入盟的事情。长生道教虽然隐于深山,但有不少教众都是武林剑派中人,李沧浪所要讲到的事情欧阳丹丘自然也是知晓一些的。 “李某听人说月前巨剑门被灭了门,掌门王孙孝也惨死当场。”李沧浪悲怆道。 此事发生尚不太久,刚刚参加完朝廷论道的欧阳丹丘还未听闻,经李沧浪这么一说,他便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贫道曾耳闻巨剑门王掌门乃敦厚之人,一向与人结善,怎的会落入此等惨烈下场?”欧阳丹丘疑惑道。 李沧浪望了望欧阳丹丘,便迟疑问道:“欧阳掌教果真不知其中由来?” 欧阳丹丘果断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确不知其中隐情。 李沧浪随即产叹一息,便将去岁秋冬发生的另外两件事情也联系一并说与对方听。两仪门乃长生道教弟子所创,而疾风堂早年亦曾来伏牛山挑战过,关于这二派的遭遇欧阳丹丘自然是知道的。 “八方城为了对抗神遂宫而发起天下剑盟,却不知这剑盟在兼并过程中给江湖各派造成的伤害比神遂宫还多,真乃本末倒置。”欧阳丹丘叹道。 “这天下剑盟说是为了联合各派一起对付神遂宫,但实际上却是八方城一家操控的舞台,顺他意思的就拉伙进来,不顺他意的就斩尽杀绝。长此以往,只怕我们也会摊上这等晦事。”李沧浪忧愤道。 欧阳丹丘似乎明白了李沧浪的意思,便刚正说道:“我长生道教流传千年,却不受八方城这等摆布。” 李沧浪见欧阳丹丘如此表态,便又追问起八方城是否给长生道教下入盟书函的事情,在他看来,长生道教不仅是玄门正宗,更是剑派中的数一数二的豪强,天下剑盟是肯定不会漏了它的。 欧阳丹丘听罢便笑道:“长生道教归隐深山,他们定是畏惧此中山高水远,便在京师候着。” 说罢,欧阳丹丘便从怀中掏出一封落款为“天下剑盟”的信笺来,正与云台派收到的一般模样。李沧浪却是说不出该高兴还是难过,便也将本门收到入盟信函的事情讲了出来。 “不知欧阳掌教要如何应对?”李沧浪试着问道。 欧阳丹丘并不直接回答,却反问李沧浪有何打算。李沧浪不敢贸然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义愤填膺道:“天下剑盟这般咄咄逼人,真是不给人活路了。我云台派虽然式微,但要想强压屈服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欧阳丹丘于是夸赞李沧浪刚正不阿本色。但李沧浪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再多的赞誉都抵挡不住天下剑盟的兼并步伐,如果不能联合起更多的力量,他日剑盟一旦席卷而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沧浪于是再问欧阳丹丘的对策,欧阳丹丘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前番已经说过了,长生道教千年传承,不受外人摆布,uu看书ww.uukanh 贫道不接受这入盟书函的邀约便是。” 李沧浪却连连摇头急道:“欧阳掌教有仁厚之心,但八方城却绝无仁义之举,只要不归顺天下剑盟的,无不落得凄凉下场。比如欧阳掌教刚才说的这一次论道,明显就有天下剑盟刻意操纵的痕迹,他们不达到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欧阳丹丘这才想起论道前紫阳观曾与诸多大臣往来,便难怪后来那些大臣会同意两派以剑法试真章的荒唐提议了。可惜当时他只笑玉蝉真人阿谀奉承,却并未作过多联想,如今被李沧浪再度提起,欧阳丹丘便也隐隐愤慨起来。 李沧浪见欧阳丹丘似有不满,便接着说道:“紫阳观以卑劣手段夺了长生道教道法正宗的名头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来伏牛山纠缠道长,欧阳掌教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欧阳丹丘怔了怔,稍许便又豁朗笑出声来道:“我知李掌门此乃为长生道教着想,但我长生道教世受圣上册封,又有诸位先皇御赐金牌,就算朝廷人马来了也要让我三分颜色。八方城只是一个江湖门派,谅他也不敢在伏牛山上造次。” 李沧浪相信长生道教存有御赐金牌的事情,也相信欧阳丹丘关于八方城不敢贸然行事的论断,但好不容易碰到个可以团结的大派却最终合不上调,他便也忍不住心头微微一凉起来。 “长生道教资历深厚,当能免此风波,如此李某就宽心了。”李沧浪羡艳道。 “那贫道就谢过李掌门的关心了。”欧阳丹丘谢道。 二人再相互一拜,便就此别过。 第12章 出手解围 这连番遇到的不顺遂让李沧浪倍觉受挫,但所有这些失望感受却又于时局无益,若不想就此被天下剑盟掌控,那么他就必须继续联络其他志同道合之人。于逆境中抗争的人,是连半刻宣泄情绪的机会都没有的。 中原武林虽浩浩荡荡,但在除去这些不合适或者不愿意的门派后,李沧浪已无多少对象可选了。细算来,实力能够称强的不过天山、崆峒和蜀山三派而已,至于其他无甚规模的小门派,便就来了也不过是徒增心气罢了。 李沧浪只叹当初选了上少林寺而没有去拜会崆峒和蜀山派,兴许他们的处境看法会和自己一样。李沧浪又忽然想起萧让独上天山的事情,此时便也急切想知道天山派掌门吴快哉的想法。掐指算来,萧让也应该完成了使命回到云台派,李沧浪于是策马往自家门派赶去。 但令李沧浪意外的是萧让并没有回到云台派,反倒是自己这段时间的离开还给门派带来了不少麻烦。李沧浪才刚刚抵达云台山脚下,就发现其间聚集了一群草寇,看情形似乎正要对云台派开展攻势。而山门下的那一头,一干云台弟子亦在隘口严阵以待,却是谁也不敢有半丝懈怠。 李沧浪暗觉不妙,遂当即一个箭步飞身而过,转瞬间便稳稳的立在对峙阵中了。 草寇们见得来者身手不凡,便都暗下疑惑;而云台派上下见掌门从天而降,却是各个欢欣鼓舞起来。 “在下云台派李沧浪,不知各位绿林朋友来此有何贵干?”李沧浪收起剑问道。 “原来你就是云台派掌门李沧浪,来的正好,我们正要找你呢。”草寇中一个面相凶煞之人恶狠狠的说道。 云台派弟子见不得有人以此等口气和掌门说话,皆挺剑而出。李沧浪此刻只想弄清事情原委,便抬手止住了门下弟子。 “我云台派与各位绿林朋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缘何今日却找上门来?”李沧浪不急不缓的问道。 “哈哈,堂堂一派掌门装起糊涂来竟和真的一样。”草寇中有人笑道。 此语一出,草寇们便更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更有甚者还讥讽云台掌门乃虚伪小人。如此情景云台派弟子哪里还看得过去?若非李沧浪喝退门人,只怕双方非要大打出手不可。 “昔闻绿林好汉多是直来直去的痛快人,何不也同样直来直去的把话说个清楚?”李沧浪耐着性子说道。 草寇中旋即有个头戴戒箍的胖子喝住部下,然后又大摇大摆的上前瞪住李沧浪道:“你云台派大弟子萧让杀死了饮血岗的赤目郎君,识相的就乖乖把他交出来,否则我阴风寨必叫你们血溅云台。” 李沧浪自是见不得这莽匪的粗蛮风气,但若照那胖子所讲,他又觉得此事蹊跷非常,原因无外如是:其一、萧让往天山送完礼后直归云台山即可,怎会冒冒失失的去往巫山饮血岗生事?其二、赤目郎君在江湖中久有狠名恶名,靠的除了他生饮人血外,就是那一手诡异奇绝的“幽冥爪”功夫了,萧让虽在江湖后辈中颇有成色,但仍旧是敌不过赤目郎君的。 只是不待李沧浪一一问出,阴风寨的草寇们早已无耐心来听了。李沧浪知道饮血岗和阴风寨都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恶人帮,未免多生枝节,也为了彻底弄清真相,他便转而询问起身后的弟子来。可是李沧浪不问还好,一问,这萧让自上次去天山后就再没回到云台派。李沧浪暗下焦急道:“莫非萧让出事了?” 阴风寨的人见李沧浪迟疑,便下通牒要求李沧浪即刻交人。 “萧让此刻并不在山中,待他回来,我定问清缘由,是非曲直李某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李沧浪不亢不卑的说道。 阴风寨的人岂肯就此离去?那领头的胖子于是向着李沧浪再喝问一句:“交不交人?” “事情我已讲的很清楚了,阁下也莫要欺人太甚。”李沧浪愤道。 李沧浪话语未毕,那戴着戒箍的胖子便提刀砍来,着实是蛮劲十足。便见李沧浪只虚步一闪一撤,就把这危险局面化解的干干净净,待胖子再欲追砍时,李沧浪已经长剑出鞘的相迎过来了。 场上二人才一交手,阴风寨和云台派的人马便也冲杀过来,眼见这巴掌大的空地就要变成一个混斗场了。却此时,李沧浪长剑左右一挥,旋即便各有一道剑气朝两边削飞过去,剑气所过,遂在草地上生生翻凿出一条寸余宽的沟槽,直将两派人马分隔开来。 阴风寨的人哪里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剑上功夫,便都惊讶着面面相觑起来。云台派的弟子知道李沧浪剑气划地的意思,也只得站在这沟槽前仗剑而立。场上于是又回归到李沧浪与胖子单打独斗的局面中来。 但胖子的刀法徒有蛮力,却始终近不得李沧浪之身,一番抡舞下来,不仅没有伤到对手分毫,自己还累得气喘吁吁了。却还多亏李沧浪手下留情,否则这胖子又岂能在李沧浪手下走上这七八回合? 所谓旁观者清,阴风寨的人见胖子头领直落下风,便都个个暗叫不妙。但所谓当局者迷,胖子头领不想人前丢了脸面,虽明知不敌却仍要继续强攻。 却此时,李沧浪却忽然喝住胖子道:“阁下若再无理取闹,就休怪李某剑下无情了。” 当着一帮部众的面,胖子怎甘示弱?但胖子才迈出一步,他便觉得胸口、背上皆清爽无比,待低头去看时,他才发现自己所穿的衣物早已篓烂成片絮之状了。就在胖子惊讶之时,他又忽觉额头宽松,翻眼望去,却发现自己头上所戴的紫金戒箍正裂成两半的缓缓滑落下来。原来刚才李沧浪是以无形剑气在胖子身上挥洒了一番,若非他手下留情,这胖子头领只怕早被刺成个筛子了。 胖子难以置信的望着李沧浪,却最终还是默默的退回阵中去。而一干阴风寨的人见头领这般狼狈,便谁也不敢再吱声。 “李掌门剑法高超,我海大胖佩服万分。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萧让有种就一辈子守在云台山别出江湖。”胖子头领又急又气的说道。 李沧浪知道这些绿林人士最记仇恨,便朗声说道:“如果萧让果真无辜杀了赤目郎君,我自会带他去饮血岗交代。但如果萧让没有做这些事,那李某就只能亲自去阴风寨讨个说法了。” 海大胖自知今日敌他不过,便只得不大服气的赞同下来道:“但愿李掌门公道办事,不要包庇门徒的好。” 说罢,海大胖便领着数十部众撤下山去。 李沧浪这一番出手不仅震慑了对手,更是极大的鼓舞了在场弟子的士气,便见门下弟子纷纷夸赞起掌门超绝的功法来。李沧浪心里还想着萧让杀死赤目郎君的事情,根本无暇去理会这些。 却此时,隘口忽然奔来一位着素衣的妙龄少女,虽远远相隔却连连喊着“爹爹”来。这声音清纯甜美,犹似天籁,直是沁人心脾。李沧浪听罢当即愁眉舒展,脸上亦浮现出少有的笑容来。 这位素衣少女正是李沧浪的独生女儿李苓思了。二八芳龄的她生得身姿娇婉面若芙蓉,活脱是个水灵清秀的美人儿,云台派的弟子们虽与她时常照面,看书 .uukashu 但每次见都不免心下忐忑起来。而说到最被李苓思所惊艳的人,自然是随在她身后的那个玉面少年楚鸣乔了。萧让以降,就属他在一众弟子中成就最好,亦是云台派当仁不让的二师兄。 只见李苓思一上来便拉着李沧浪手臂嘘寒问暖起来,仿佛她父亲在外出的这一两月是吃了多大苦头似的。李沧浪自是深感慰藉,便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为父这一路上都还顺利,苓思勿用担心。” “对了,大师兄怎没有和爹爹一起回来?”李苓思忽然急切的问道。 她不问还好,一问,李沧浪便火气上来了,起码这前来找岔的阴风寨草寇就是由萧让招惹来的。李沧浪于是当场追问萧让下落,众人知道掌门是要发火,便都只摇头着不语,唯有楚鸣乔上前恭敬作答道:“自上次随师父下山后,大师兄就再没有回到云台山。” 李沧浪本就急于向萧让问清天山派的立场,又需要他说明饮血岗赤目郎君的死因,如今竟然找不着人,却如何能不着急? “大师兄不是和师父一起办事去的吗?……”人群中有人支支吾吾的说道。 但李沧浪脸色一黑,他便什么要说的话语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苓思见李沧浪对萧让大为不满,又似要责骂答话的弟子,便拽着李沧浪的手臂委屈道:“爹爹走了那么久,一回来就要朝女儿生气……”说着说着,李苓思的眼眶便红润起来。 李沧浪最是心疼自己女儿,哪里见得她哭泣,便当即和声安慰一番。待李苓思破涕为笑时,他才唤弟子们上山去。 第13章 伤心之人 云台派此番倾巢出动与山下草寇对峙,派中便就只留了一位年纪最小的弟子把守,见到师父领着一众师兄弟们归来,他便放下肩头擎着的苍鹭,然后才默默问道:“山下的贼寇都被驱走了吗?” 这位弟子名唤乐天,虽然年纪最小,但却因为入门早的缘故,他已在云台派弟子中排行第四,仅次于萧让、楚鸣乔和李苓思。乐天这一问,众弟子便将先前李沧浪在山门下速退强敌之景绘色说出,罢了又纷纷夸赞起掌门的卓绝武功来。崇敬的话语虽从自己人口中说出,但却也听得李沧浪心中舒坦许多。 “赤目郎君不是大师兄杀的。”乐天对着李沧浪默默说道。 李沧浪望着这位稚气未消的弟子,便也奇道:“你如何断定?” “是甘师叔告诉我的。”乐天不假思索的答道。 李沧浪一听便脸色迟疑起来,而一众弟子亦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原来乐天所讲的这位甘师叔正是云台派已故掌门甘清之子甘棠,亦是李沧浪的小舅子。只是这甘棠生性孤僻,平素不与任何人往来,虽同在云台山上,却偏偏独居在后山的小孤峰,期间但有不请自来者,无不受他扫帚伺候,可谓十足的怪人。 李沧浪知道甘棠原本就是一个聪慧之人,只是记恨其父当年未传位与他而故意消沉,他能找乐天说话,就说明困扰他七八年的心结可以打开了。甘棠若能与自己尽释前嫌,那云台派便就多了一个一等一的好手,怎么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李沧浪于是眉头舒展的追问起甘棠的看法来,乐天只似懂非懂的答了句:“甘师叔说如果赤目郎君真的是大师兄杀的,那么来的就不应该是阴风寨的人。” 李沧浪听罢当即豁然开朗道:“不错,饮血岗赤目郎君如果死了,第一个找上山来的就该是空幽谷碧珠娘子了。” 云台派弟子大多缺少些江湖阅历,自然不明白李沧浪此话的来由。但对于年纪更长的李沧浪和甘棠来说,他们则对其中瓜葛了解许多。想那饮血岗赤目郎君与空幽谷碧珠娘子乃是一对爱恨相生的老情人,他们彼此就是对方恩怨情仇的全部,若然赤目郎君枉死,碧珠娘子岂会善罢甘休?而阴风寨虽与饮血岗在江湖中臭味相投,但交情却还不至于要替赤目郎君来犯险复仇。 李沧浪想到这里,便隐隐觉得阴风寨的人前来滋事乃刻意为之,但自己离开门派已有一两个月,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离奇皆一无所知。如此,他便将武林最近发生的事情询问起楚鸣乔等人来。可惜江湖近来还算太平,除去巨剑门被灭门外,并无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李沧浪再凝神一想,便大概猜到其中一二。只是此事既然甘棠参与了调查,又何不前去看看他有何进一步的发现?当然,对于李沧浪来说,这也是一个修补二人关系的好机会。李沧浪于是让弟子们退下,却只独独唤上乐天。楚鸣乔知道师父是要去找甘棠,但一想起那位怪师叔他就心里发毛,便只好跟着李苓思退下堂去。 李沧浪和乐天边走边聊,却是难得的惬意轻松起来,既是因为他从乐天口中得知甘棠一直心系云台派,同时也是因为乐天稚嫩单纯的说话方式。一个人的年纪越长,便就越容易与稚子亲近,归根结底仅是人少心善,不含什么花花肠子。 约莫一炷香后,师徒俩已经行至小孤峰前了。小孤峰只是山谷里突兀而起的一坐小山丘,若不走近前看,它便决计要淹没在四周郁郁苍苍的翠竹古木之中了。甘棠就喜欢在这各不怎么起眼的僻静处栖身,虽常年一个人独处,但院内院外的花草却被打理的错落有致。 李沧浪站在篱笆墙外思索起来,他记得上一次来此还是去年过年时来此送酒,怎奈甘棠每次都闭门谢客,总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师父怎不进去?”乐天问道。 李沧浪正欲作答,但屋内却传来一声讥笑道:“他好意思进来吗?” 李沧浪当即一愕,乐天便更加困惑的望起师父来了。 “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心里还在恨姐夫。”李沧浪悲怆道。 屋内却忽然连笑数声,罢了又传来一阵痛骂道:“当年你助掌门老爹阻拦我和幽兰成亲,害我负她一生,我能不恨?后来你从掌门老爹手中骗取掌门位置,我能不恨?我姐因你而死,我能不恨?” 甘棠字字说的怒气腾腾,便是听得乐天眉头紧皱了起来。但一个人怒气正盛,说明他的心还是活的,最怕就是,人一旦世事看淡,便连恨的意念都死去了。心还活着,心结才能打的开。 李沧浪听罢连连悲叹道:“甘棠你误会我了。当年掌门师父反对你和幽兰姑娘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他爹是光明神教的人,你若与她成亲,不仅你要成为武林公敌,咱们云台派也要会变成众矢之的。我当时拦你下山误你终身大事,固是有错,但师命难违,却也不得不从。若换作是你,你又当如何?” 整件事情的经过甘棠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心中怨念太深,便任凭李沧浪怎么说他都不肯原谅。 李沧浪知道甘棠积怨久远,便也不打算他能一下就体谅过来,如此,他又接着说道:“当年师父原本是要将掌门位置传授给你的,而你那时候确实也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我是自认不如的。但当年你与幽兰姑娘的情谊让武林疏远敌视云台派,彼时神遂宫亦大有拉拢我派之心,所以师父思虑再三便将掌门位置传给了我。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若肯接受,我立刻将云台派的掌门令牌交给你。” “就是这个掌门令牌害我遗恨终生,我要他何用?”甘棠骂道。 李沧浪只得默然叹息摇头,末了才说道:“其实我一直愧疚与你的,便是你姐之死……” 李沧浪说的不假,遥想当年前任掌门新逝,武林正邪两道都开始向云台派施压,初掌云台的他强练剑气武功,遂走火入魔血气尽散。危在旦夕之际,其妻甘樱果断施以割腕过血之术救治,结果是李沧浪捡回来一条命,但甘樱却失去了一条命。也正是这个缘故,风采照人的李沧浪从此不近女色,孑然一身恰是他对亡妻的一种追思怀念。 甘棠却听不进李沧浪的解释,反而连连骂他薄情寡义,李沧浪心中内疚,便无论小舅子怎么骂,他都无言以对了。乐天听不大懂这些大人间的事情,但他第一次见得师父如此愧疚难当之色,便也感受得出其中的酸楚来。 “甘师叔,咱们云台派前有剑盟咄咄逼人,后有山贼草寇闹事,掌门是专程前来与您商议的。云台派只有你们资历最深,还是先谈正事吧。”乐天一脸委屈的哀求道。 “混账,早知你是他的说客,我一早就该把你轰出小孤峰去。”甘棠又气又恨的骂道。 乐天自是一脸无辜,uu看书 uuanshu.om 但又不知如何解释,便只急的暗暗哭了出来。乐天一哭,他肩头上的苍鹭便不安分的叫唤起来,哭声于是和着苍鹭惨叫一起回荡山谷,实在令人心中难受。 李沧浪不想乐天被冤枉,更不愿甘棠觉得自己是如此卑怯之人,便正色说道:“我这些年又不是没有一个人来找过你,何须什么说客?可你这样说乐天,实在有负他这般信任你。” 确如李沧浪所讲,这些年来他每逢佳节都会亲自给甘棠送上酒菜礼物,虽时常吃得闭门羹,但却也不至于畏惧。而门派中其他弟子也都视这位孤高自闭的师叔如怪人,唯独乐天生性纯真天籁,一直愿意与甘棠接触,虽也不少被骂,但起码也算是甘棠在门派中仅有的能说话之人。 屋内随即陷入沉寂之中,便再无话语传来。 李沧浪于是对着乐天懊恼道:“看来你甘师叔不仅恨着我,也恨上了你,师父真不该带你来的。” 乐天听罢只鼻子又是一酸,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淘淘大哭起来。李沧浪摸着乐天脑袋长叹道:“云台派多事之秋,看来你这甘师叔是指望不上的了,咱们还是想其他法子去保全师门吧。” 甘棠见不得乐天哭泣,更听不得李沧浪这番轻视自己的话语,便当即破门而出的怒道:“你说谁指望不上了?有本事就和我比个百十回合,看看孰强孰弱。” 李沧浪隔着篱笆望着甘棠披肩散发之状,全然不见他当年英姿勃发气质,便再忍不住心里悲伤起来。甘棠见李沧浪无动于衷,遂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李沧浪于是推开柴门进去了。 第14章 浪子回头 甘棠见李沧浪走进院子来,便二话不说的挺剑相刺,使出的却是李沧浪从未见过的高明剑法。李沧浪见甘棠剑锋如电,又觉得其中似有变招裹挟,遂急急以剑鞘相格。但甘棠一刺未毕,剑锋又忽的凭空回走,却正好袭向李沧浪执鞘之手。李沧浪大出意外,唯有连连缩手相避,才算免去断臂之危。只是李沧浪才一松手,甘棠又半途横荡长剑,便结结实实的把悬空的剑鞘打飞出去。李沧浪一直剑未出鞘,此番失了剑鞘便就等同失去了招架的武器,两手空空的他却如何再应对甘棠凌厉奇绝的剑招? 乐天见状急的大呼“住手”,但阵中二人一个缠斗不休一个应接不暇,却是谁都没工夫搭理于他。 或是心中极恨之故,又或是对李沧浪轻视话语不满所致,甘棠一招占得先机,随后便有无数杀招倾泻而出,大有要李沧浪毙命当场之势。李沧浪见甘棠章法诡异招招致命,便再也不敢大意处之了。 只见李沧浪于疾退中探掌一引,那先前被甘棠打飞插入土中的长剑便兀的破鞘而出,转瞬间就被李沧浪握在手心了。得长剑在手,李沧浪这才真刀真枪的和甘棠拆起剑招来。 甘棠见李沧浪所使乃是本门极为高深的探云手之功,便也知道其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只是这样一来甘棠就越加愤怒了,因为李沧浪先前狼狈之相完全是他未遣全力,这分明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轻视! 甘棠于是腕上再加把劲,其手中的寒芒剑亦化作一道道冷光闪烁于空,顷刻间便将李沧浪严严实实的困在他剑锋之中了。饶是李沧浪剑术造诣非凡,也难以从容应付。 甘棠见李沧浪似疲于应对,便于强攻中突发一二变招,那寒芒剑便带着火花在绕过李沧浪耳畔后斜削下来。李沧浪始料不及,心里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便唯有急忙一翻手上青锋剑,却是硬生生的使出一式“剑刃冲天”来。 但甘棠这一斜劈乃是虚招,李沧浪果真抽招来挡,便是正中了他小舅子的下怀。只见甘棠突步旋空而起,他手中的寒芒剑亦随之绕着青锋剑移转半圈,不仅巧妙的化去了李沧浪格挡之势,还将他的正身彻底暴露于自己的剑刃下。甘棠此刻只需向前再刺出一寸,那回剑不及的李沧浪必定难有活路。如此危险形势岂不是要将一旁的乐天吓死? 李沧浪大呼不妙,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奋力一震,遂有一道强劲的剑气脱刃而出,恰正好将刺向心来的寒芒剑震偏在侧。甘棠想不到李沧浪剑气修为竟如此精纯,但他一招既失,便让李沧浪从险境中脱开身来,待甘棠再欲发招之时,李沧浪已经稳稳的退到丈余之外了。 “且慢!”李沧浪忽然喝住甘棠道。 激战正酣的甘棠自不会听他多废话,仍旧以寒芒剑夺路攻来。李沧浪见识过甘棠剑术,亦知他乃难缠对手,便唯有以剑气相逼道:“你的剑法固然离奇非常,但我若以本门《破穹剑法》相抗,只怕你也胜我不得。” 这《破穹剑法》是云台派最为精深的武功,乃前任掌门甘清化二页《东游剑谱》而得,非掌门不能修。其中所能,不仅剑招傲然卓绝,更有无形剑气伴生,实是一门顶尖的精妙武功。甘棠作为云台中人,对此自然知晓甚深,但李沧浪此番照实说来,却被甘棠认为他是在显摆身份,如此他便又怒不可遏的再度攻来。 李沧浪拿眼前这个一根筋的小舅子真是毫无办法,便唯有虚步探剑而出,当即便有三五阴阴剑气破空而来。《破穹剑法》所打出来的剑气本质上是一种奇特内力,只是经过独特的修炼法门后能附着出剑刃的锋芒,可谓是亦虚亦实的上乘功法。甘棠剑法虽然精绝,但终是有形之招,比之这无相无形的剑气始终是要吃亏许多的。 便见甘棠于进击中不时来回躲闪,虽避开李沧浪的各路剑气,但自己的攻势亦再难一气呵成,而李沧浪便抓住这短暂的间隙侵近过来,却是逼得甘棠由攻转守的渐落下风了。 李沧浪见甘棠剑法渐成断断续续之状,便退身长剑一荡,旋即就有一道苍劲剑气从甘棠面前划过,若非他及时撤步,定有的是苦头吃了。 甘棠稍稍一愣,便再欲强行攻来,但院墙边的一株矮柳却发出“咿呀”声响,等甘棠和乐天扭头去看时,才发现那柳树已经齐腰截断,只剩得光秃秃的半截树干在那儿了。很明显这是李沧浪发出的剑气所为。只是矮柳距此尚有二丈之遥,其剑气竟还能劲道不减的折损了它,便足见《破穹剑法》之威力了。 甘棠顿了顿,只得仗剑踟蹰了起来。李沧浪便放下手中青锋剑,这才无奈叹道:“甘棠,咱们云台派大难临头,我们却要在此斗个你死我活,实在叫人伤心。” 甘棠正欲撇清自己与李沧浪的关系,但乐天却上前说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师叔与掌门之间的各种误会始终是个人的事情,但对那些想要害云台派的坏人来说,你们就是一个门派的师兄弟。如今门派有难,大家更应该团结对付敌人才是。” “好!好一个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你若还认老掌门是你的爹爹,你若还认自己是云台派的人,还认自己是乐天口中的甘师叔,那就请你拿出云台门人的态度来。假使贼人来犯,你当如何?”李沧浪义正言辞的问道。 甘棠沉寂的太久了,忽然被李沧浪这般振聋发聩的一问,他竟呆住了不知如何作答。李沧浪和乐天都期待的望住他,但甘棠终究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良久之后,甘棠收起寒芒剑便转身将自己锁在屋内了。乐天见此情景只暗下担心起来,但李沧浪却长舒一口气,便叫上乐天转身离去。 稍许,小孤峰忽然传来一句:“等等。” 李沧浪和乐天听罢皆是眉头舒展,待二人转身望去时候,柴门前站着的已经是一个楷好发髻的甘棠了。 “甘棠吾弟……”李沧浪难掩激动的喊道。 甘棠却探手直直打住他的话语道:“云台有难,我自有责,但你亏欠我的始终是你亏欠了的,往后还是直呼我名字的好。” 此话虽然让人听了添堵,但一个颓废许久的人能够重新站出来担当,尤其还是一个身手不凡之辈,李沧浪心里总是高兴多过失意的,如此,他便只好点头应允。却倒是乐天从小见惯了这位甘师叔披头散发邋遢之状,如今再看得他束好妆容后的英气逼人神态,便情不自禁的喊道:“原来甘师叔也和楚师兄一般生的俊。” 甘棠好久没有听到过别人夸赞自己英俊了,被乐天一说后,他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今日我们只谈门派之事。”甘棠没好气的说道。 “好!”李沧浪兴奋的答道。 三人于是在柴门外交谈起来,李沧浪于是把八方城送来入盟文书的事情说与甘棠听,然后又将近来江湖上发生的种种事情相互联系,最后再将自己四处求援的举措一一讲出,却是越说越觉得事态严峻。 甘棠虽独居后山,却思绪清晰心明如镜,但凡李沧浪讲完一点,他便能敏锐的洞穿这背后的关联,什么阴谋心思无不在甘棠的剖析下原形渐露。乐天早已被甘棠这般才能所折服,遂连连鼓掌称赞;李沧浪亦钦佩于甘棠的心思缜密,便对他的各种论断频频点头。 “饮血岗的赤目郎君乃是光明神教遗孤,神遂宫又是由光明神教演化而来,赤目郎君如果是被萧让所杀,那要来云台山寻仇的可就不仅仅是空幽谷的碧珠娘子了。但这两派的人都毫无动静,却只有不大相干的阴风寨前来找事,岂不奇怪?”甘棠凝神说道。 李沧浪点点头,uu看书 .ukanshu 接话说道:“阴风寨的人在江湖中虽有恶名,但赤目郎君与之并无什么过硬关系,他却为何要来我云台山滋事?难道他们不知道无故树敌是江湖大忌么?” 甘棠瞥了李沧浪一眼,便不爽快道:“你既来找我商议此事,而此地也无外人,何必把心里话藏着掖着?” 李沧浪脸色一怔,便解释道:“非我见外,只是我心中猜疑所涉关系重大,且又未得到印证,实在不可以贸贸然说出来。” 甘棠却“哼”了一句道:“你只不过是不希望心中所惧事情成真罢了,但贼人倘若果要吃定云台派,却也由不得你怎么想。” 的确和甘棠说的一样,李沧浪其实也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意图给云台派制造出麻烦来,按此算去,也就只有那一心想要云台派加入天下剑盟的八方城了。但此时八方城势力强大,由其主导的天下剑盟更是大有武林独尊之意,李沧浪却也不想祸从口出。可惜江湖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若越示弱,对方就会越要吃你,所谓的谨小慎微只不过是让对手减少了一点惦记的次数而已。 “此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八方城所为,他们叫这些江湖恶人来滋扰云台派,无非就是要我们不好过。”李沧浪忿道。 甘棠却没什么好脾气了,便骂道:“如果你只看到这一层,那你根本就不配当云台派的掌门。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再遮遮掩掩,就再别来小孤峰了。” 乐天愣了愣,却根本不知甘棠为何如此火光。李沧浪眉头暗暗一皱,便极不情愿的再说了起来。 第15章 论道武林 “此事的疑点在于天下剑盟既与神遂宫水火不容,若是八方城教阴风寨的人来替饮血岗出头,实在不像武中圣的行事风格。”李沧浪谨慎的说道。 甘棠听到这里才稍稍消下气来道:“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李沧浪于是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大概意思是当今武林能够指使阴风寨这类恶人的豪强无非天下剑盟、神遂宫两派,而尤以天下剑盟为甚。理由不仅是武中圣有意强推云台派入盟,还因为八方城对江湖黑道的诸多控制。而武中圣行此异举无非是要让云台派知道自己得罪了神遂宫,进而再迫使云台派主动归附天下剑盟。 乐天却不大理解了,既然天下剑盟与魔教势不两立,那么武中圣指使阴风寨替饮血岗寻仇的举动就不仅会遭致剑盟中人的不满,还会被视为干涉神遂宫事务而落人口实。若神遂宫以此为由选择开战,那对八方城来说可就是因小失大的事情了。 这也是李沧浪心里想不明白的地方,武中圣能耐通天,手段又多,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冒险的法子。难道武中圣和独孤尘在这背后是有什么交易?但这个念头才一浮现就被李沧浪否决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应是谁都明白的。 甘棠却忽然话锋一转的对乐天说道:“近日小孤峰来了只小猴子,你去捉来给我豢养。” 乐天最喜与山中鸟兽为伍,听得甘棠说小孤峰有猴子出没,便当即兴高采烈的张望起来。李沧浪虽黑脸相向,却也压不住他的兴致了。 只见乐天对着肩头苍鹭“咿呀”而语,那苍鹭似听懂他话语一般拍拍翅膀就翱翔于山林,稍许又在半空中发出苍沉的嘶叫声来。很明显,这是苍鹭发现了目标的信号。 “还不快去把它捉来?”甘棠催促道。 乐天点点头,只“嗯”了一声后便逐着苍鹭指示的方位去了。 李沧浪觉得乐天这是不务正业,便没什么好眼色,但他又好奇甘棠为何要支开乐天来,莫非他是有什么秘密的发现只能说与自己听吗? 面对李沧浪的疑问,甘棠只默默说了句:“乐天性情纯真天籁,实在不愿他听了江湖中的种种诡诈心思。” 李沧浪听罢便难免有些失望了。好在甘棠也不想浪费时间,便马上又转回正题说道:“乐天到底还是以孩童单纯心思考虑问题。这些年天下剑盟和神遂宫一直大力发展势力,堪算得各占了武林半壁江山,两派决斗只是早与迟的问题。武中圣此举除了要讹诈云台派以外,还是想试探一下神遂宫的反应。至于剑盟中人的看法,武中圣能只手遮天就不会担心这些,说不定他还巴不得有些剑盟中人蹦跶起来呢。” 李沧浪觉得甘棠的话十分的有见地,便说道:“此举真是一箭三雕之策,不仅可以进一步压迫我云台派入盟,还顺势试探神遂宫的反应,同时又清理剑盟中的异己之辈。武中圣果然是个厉害的主。” “看来你倒是很佩服武中圣的。”甘棠鄙夷道。 李沧浪只得无奈叹气。 甘棠冷冷的审视李沧浪一番,末了,才说道:“武中圣的最后一个用意你说错了。” 李沧浪惊讶的望了望甘棠,便追问他有何高见。甘棠的看法果然与常人大不相同,武中圣希望剑盟中有人以此非议或反对他,其实是为了重组天下剑盟,而这一点又要从十多年前八方城发起天下剑派同盟之约说起。当年八方城发出盟约后,江湖中鲜有呼应门派,若非与八方城交好的紫阳观和青城派相投,只怕这剑盟会变成一个空架子。这两派加入后又分别拉拢劲苍派和泰阿派入伙,至此天下剑盟才算有了与神遂宫正面相争的资本。但成也萧何败萧何,天下剑盟规定武林大事需由东南西北四坛坛主与总坛主一起商议决策,非坐这五坛位置的门派就算有再好提议也无法直接发挥出来。但劲苍、泰阿在剑派中并不算太突出,青城派与紫阳观也只堪堪算得第一流,这四派稳坐天下剑盟四坛坛主之位,其实就堵死了其他更大门派加入剑盟的路子。比如天山、崆峒两派是肯定不甘屈居劲苍、泰阿两派之下的,而长生道教也不愿青城派和紫阳观骑在自己头上。 天下剑盟这些年难以笼络到最顶尖的那一批剑派,原因便就在此。武中圣知道天下剑盟当前的座次排位不改,定难再进一步。但他又不大敢无故贸然改变座次,否则内部一旦起了争执,这天下剑盟就有分崩离析之危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犯下原则性错误,其他与之关系密切的坛主、门派不好插手,他才能按着自己设想逐个去收拾。 “武中圣若做到了这一点,天下剑盟就能再做大一圈,到时与神遂宫平分秋色也非不可能。”甘棠分析道。 李沧浪听罢大为赞同,但旋即又后悔道:“我云台派有你这样的人才却不能用,实在是莫大的损失。” 甘棠却丝毫不在意,只默默问道:“你对当今武林有何看法?” 李沧浪一愣,便思索起来,片刻才答道:“当今武林有三派,一是少林为首的传统门派,二是以八方城为首的天下剑盟,三是神遂宫。三派鼎足而立,犹似曹、刘、孙局面。” “你说对了一半,却又说错了一半。”甘棠低沉道。 李沧浪一惊,连连追问自己说错的一半在哪里。 “当今武林自分三派,神遂宫由光明神教分化而来,不仅高手如云而去还有教众无数,实力首屈一指;以八方城为首的天下剑盟囊括了江湖大大小小八十一个剑派,且还不断扩张,其实力可算第二;而传统门派虽有诸多如少林、丐帮之类豪强,但各有算盘各自为政,实力其实最弱。”甘棠说道。 李沧浪虽也赞同,却并不觉得自己把这三派排错位置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甘棠自然也不会去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只继续说道:“三派既然实力不均,而神遂宫与天下剑盟又加速在武林中的扩张,三足之势定然要变成他们两强争霸局面。曹、刘、孙可以纵横联合,但这三派却不存在这种可能。” 李沧浪隐隐感觉出甘棠话中深意,便默然沉思起来,良久他才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云台派要如何在这纷争之世保全下来呢?” “你现在是掌门,这是你要去想通的问题。”甘棠直截了当的答道。 李沧浪听罢又愁上眉来,云台派式微后只算得二流门派了,既无能力回绝天下剑盟维持中立,又无实力联合少林等门派求得自保,往后一旦武林出现争霸局面,云台派亦无独善其身之可能。真是进又不得腿又不能。 甘棠只静静等候李沧浪的答复,便再不多说半句话来。 李沧浪看了看甘棠,又思虑再三,终于开口道:“方才与你一谈,才知我云台派不仅有近忧还有远虑。但凡是总有个先后次序,天下剑盟入盟约书之期还剩一个多月,此事若弄不好我们肯定难逃疾风堂、巨剑门的悲凉下场。” 李沧浪见甘棠仍旧不语,便悲愤道:“天下剑盟的实力虽远远胜于我们,但我云台派也是有骨气的,到时他若强压,我唯有与之拼个玉石俱焚。” “然后呢?”甘棠冷道。 “纵然我云台派不幸也遭灭门,但其中不屈气节定与世长存。”李沧浪慷慨陈词道。 甘棠随即冷笑不止,笑着笑着便又狂纵起来,最后才问道:“你觉得云台派掌门的职责是什么?” “自是勤苦钻研、除魔卫道,将云台派发扬光大。”李沧浪斩钉截铁答道。 “门派都没了,又如何实现你所说的勤苦钻研、除魔卫道、发扬光大?”甘棠质问道。 李沧浪虽一再以道义相争,看书 ww.ukans 但甘棠却连连摇头,末了才问道:“你可读过几本史书?” 李沧浪愣住了,他自入了云台派后,先是一门心思放在学艺上,待做了掌门后又事务繁多,哪有闲工夫去看些与门派无益的书籍。但甘棠就不同,他当年消沉后,终日在小孤峰酒剑度日,甘清不想他就此颓废,便遣人找来许多史书典籍供他打发时间。七八年下来,甘棠早将那些典籍看遍,无论眼界还是格局都大为开阔,更莫论从中悟出的道理了。 “天下是由人构成的,而史书载册的莫不是人心事情。大天下而小江湖,亦是相同道理。”甘棠说道。 李沧浪默默点头,便试探着问道:“说到人心,便是如何逐利;而说到逐利,便是如何取舍。这样说可对?” 甘棠总算难得一次的赞同起来。李沧浪于是顺着话题继续说道:“少林、丐帮乃家大业大的门派,故无人敢轻易打他们主意,所以他们容易保存现状。但我们云台派式微已久,想在这人人贪争的世道存活下来却比他们艰难的多,若无屈伸之道,必定要面对各种强敌,实在不是上上之策。” 甘棠知道李沧浪还有话说,便又再赞同道:“屈伸之道本来也是江湖生存之道,可惜一些人却守着面子过活,最后只能落得满盘皆输局面。” 李沧浪被这话大为鼓舞,便说将开来道:“其实云台派本可避免今日困境的,但有师门遗命在,我们却也只得遵照着硬撑下去。” “如果不受遗命限制,你又会做出何种高明的屈伸来挽救云台派呢?”甘棠试着问道。 第16章 达成共识 “如无遗命在,我将答应加入天下剑盟。”李沧浪正色道。 甘棠却并不显意外,因为他知道这才是云台派当前唯一能够自保的办法。李沧浪见甘棠对此似乎并不抵触,便又接着说道:“加入天下剑盟实乃无奈之举,但也绝非长久之策,否则日后它与神遂宫决斗时,我云台派必受无妄牵连。” 甘棠觉得能说出如是观点的李沧浪才像有远见有作为的一派掌门。只是武中圣把持的天下剑盟限制颇多,云台派一旦加入,就再无什么自主自由可言,又如何去实现李沧浪所想的暂时过渡的想法呢? “前番说到武中圣一箭三雕之计时,你不是说我把最后一点说错了吗?”李沧浪机警的问道。 甘棠瞬间恍然过来,便起身说道:“转机就在于此。” 不需多说,二人的策略算是一致的了。 “不错,天下剑盟如不改制,就无法收纳其他大的剑派;但贸然改制,又会遭致现有坛主的极力反对。我们何不以此提个要求,那就是新入盟的门派需给予一年的观察期,用于各大门派来融合和过渡。期间彼此身份已经是天下剑盟的成员,但却有自主自由处理本门事务的便利。这样既兼顾原有坛主的利益,又实现了武中圣想让天下剑盟扩张的目的。”李沧浪细细说道。 “前面的都好说,但是后面这个自主处理各派事务,恐怕武中圣是不会答应的。”甘棠迟疑道。 “这我倒不担心,因为天下剑盟要笼络剩下的大门派,就不能以过往在小门派上使用的强压办法,一张一弛之道,想他也能谙透。况武中圣一心所想乃是剩余的各大剑派都能加入剑盟,就算有个临时折中,他也会考虑接受的。”李沧浪自信说道。 甘棠细细一想,却始终未下定论。 “只是这个决定要违背师门遗命,恐怕山门中会有人反对……”李沧浪迟疑道。 甘棠知道李沧浪这话其实是担心自己不同意,毕竟全派弟子中就只有他和李沧浪一个辈分了。如此,甘棠便直直表态道:“掌门老爹已死,今日云台之艰,他也管顾不来,说到底还是要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去处理。况此乃解决云台派危急的唯一办法,我倒是十分赞同。” 李沧浪当即心下激动起来,甘棠这一番心声,又何尝不是他几近绝望时的想法?甘棠同意了,那么下一辈的弟子便就无人能阻拦的了李沧浪,唯有如此,加入天下剑盟一事才可实现的了。 “此番加入天下剑盟切莫显得急切,最好是拖到武中圣他们亲上山来再定。”甘棠交代道。 “这是自然,否则我们加入天下剑盟后岂不被人看轻?更何况我们还能以此向武中圣讨价还价,为云台派日后在天下剑盟立足多要些便利来。”李沧浪得意道。 甘棠虽然支持加入天下剑盟之举,但却不喜李沧浪这番表现,如此他便严肃提点道:“加入天下剑盟不过是暂解云台之危,下一步你又该如何打算?” 李沧浪却不急着回答,只自得说:“先走好这一步,后面的事情我自当见机行事,却是万万不会叫云台派吃了亏的。” “可莫聪明反被聪明误。”甘棠警醒说道。 李沧浪见甘棠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初始已大为好转,便从篮子里取出好酒好菜道:“这是给你带的酒菜,你拿去吧。” 甘棠扫了这些酒菜一眼,便冷傲说道:“今日你砍断我种的蕙柳,这酒菜我受之无愧。” 李沧浪不与甘棠呈口舌之快,只转而说道:“你有一身高超剑术,又有过人的才思,何不搬回去为师门施展?” 甘棠戳开酒坛子后猛喝了数口,良久才说道:“我在小孤峰自在惬意,哪都不会去。” 李沧浪知道甘棠的臭脾气,便又转问他能否帮忙传授弟子武功,如此也算是给云台派出了大力了。但甘棠却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我的武功是自己这些年单独悟出来的,和云台派已没有什么关系。况且就算我肯教,那帮兔崽子们愿意跟我学吗?他们一个个都当我是疯子而已。” 李沧浪知道甘棠所言不虚,便不再作强求。不过既然提起教授武功,甘棠却说出自己的一个要求来,那就是乐天不把他当疯子看,他要乐天每日来小孤峰学习剑法。李沧浪觉得甘棠能教一个算一个,尤其是乐天年纪小,还未学到多少东西,来此深造总比天天养鸟捉猫要出息的多。 李沧浪于是举头望去,便见乐天正兴高采烈的朝此奔来。 “甘师叔,我捉到你说的小猴子了。”乐天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来。 甘棠瞄了一眼后故意放大嗓门说道:“既有烈酒,正好取那猴脑来下酒。” 乐天一听,脸色当即怔住了,便连连摇头道:“不可以,不可以。” 李沧浪遂趁机说道:“你若不想他吃了猴脑,最好就答应他的条件,每天来此向你甘师叔勤学武艺,莫再捣腾些没用的东西。” 乐天点点头,便什么都答应下来了。甘棠却鄙夷着瞪了李沧浪一眼道:“我愿教他,并不是一种交易。” 李沧浪不想再触及甘棠敏感的神经,便连连招手示意不提此事。既然一切都已谈妥,而甘棠也打开心结,那李沧浪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再三交代乐天不能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后,李沧浪便径着小树林畅快的回去了。 李沧浪以一己之力击退来犯之敌,自是让云台派威风大涨,此事虽已过去半日,一众弟子们仍旧沉浸在津津有味的回忆之中。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心里想着此等威风事情,比如李苓思,因为萧让音讯全无而黯然伤神;又比如楚鸣乔,因为见着师妹消愁而黯自萦心。 “你说大师兄会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李苓思焦虑问道。 楚鸣乔自然答不上来,虽然心里酸酸的,但他也不希望萧让有事,便宽着眉宇说道:“萧师兄吉人天相,必定平安无事。” “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我真的好担心。”李苓思忧伤道。 看到李苓思这般伤神,楚鸣乔心里渐觉失落,但他却也识得大体,便委婉着声音劝道:“师妹放心,萧师兄机敏过人,又最得师父真传,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 经他这么一说,李苓思又想起萧让平日能耐无穷的样子,便这才一扫愁云的说道:“楚师兄说的没错,大师兄心思机警,本领又好,肯定会平平安安的。” 楚鸣乔正要附和,李苓思却忽的一转话语道:“我这就去三清堂乞求天尊保佑大师兄。走,你也跟我一起去。” 楚鸣乔暗地里觉得有些委屈,但他不想辜负了师妹这番心意,只好默默的尾随而去。二人一前一后才过大堂,就碰上从小孤峰归来的李沧浪了。uu看书.uukanshuom 却也不知为何,李沧浪见到女儿与楚鸣乔单独在一块儿后就面色凝重的责问起来。李苓思只道父亲是在小孤峰碰了壁,自不会作多想,但楚鸣乔却明白师父此举是不悦自己与师妹在一起。在楚鸣乔看来,大师兄萧让才最得师父心意,往后师父不仅要把掌门位置传给他,甚至连女儿的终身大事也已托付好了。 “萧让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本事,你们在山上干着急能有什么用?”李沧浪责问道。 李苓思不知父亲为何这般火大,也不敢贸然抵触。楚鸣乔明白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便连连点头道:“师父教训的是,我看我们还是去做些对门派更有帮助的事情好。” 李沧浪听得楚鸣乔这番表态,又见他似乎并不缠着李苓思,便这才松口道:“萧让迟迟没有回山,不如这样,你即刻带两人下山打探,无论结果如何,半个月内务必回来禀报。” 李苓思听得父亲要安排人下山去找萧让,便自告奋勇的向李沧浪请缨同去。不待李沧浪答复,楚鸣乔却一口否决道:“此行路途遥远,更兼江湖险恶,师妹当留在山门中为好。” 楚鸣乔的话语正符合李沧浪心思,但他却难言高兴,只默的看了这位二弟子几眼,最后才五味杂陈的嘱托道:“下山后凡事谨小慎微,切莫招惹闲事,七八日后如还无消息,便原路返回。” 楚鸣乔虽憾师父偏心大师兄,但此番悉心叮嘱,却又让他心头一暖,便感念道:“弟子时刻铭记师父教诲。” 说罢,楚鸣乔便转身往前院抽调人手去了。 第17章 下山寻人 楚鸣乔在一众师弟里选出铁蛋和陈子豪两位精壮一同下山去打探消息。行前,李苓思亦备了糕点相赠,并再三嘱咐他们一定要找到萧让。铁蛋与陈子豪只记着好吃的点心,便无论何事都一一应允下来。楚鸣乔知道她心里只有萧让,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念及与大师兄的手足情谊,他又觉得自己不可以私误公。如此,楚鸣乔便豁然答应道:“萧师兄亦是我的手足兄弟,我自当全力以赴。” 李苓思听了直是感激不已,但她越是如此,楚鸣乔就越觉着心里别扭,或许不再诉说才是时下最好的决定。楚鸣乔只好点点头,再道上一句“保重”后,他便带着两位师弟直下山去了。 此行去找萧让,李沧浪并未交代他们要如何做,缺了指导意见后,三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就顿觉无从下手了。关键时刻还得看楚鸣乔,他想起阴风寨提及萧让曾于月前出现在饮血岗的事情,便思索着推算道:“大师兄未按师命直接回云台山,却是一路南下去了荆蜀交界的巫山,你们说为什么?” 铁蛋和陈子豪面面相觑,稍后才答道:“大师兄肯定是碰到特殊的事情要去办,才临时改道的吧?” 这样的答复说了等于没说,楚鸣乔于是继续说道:“巫山三面莽原环绕,殊为难行,但好在南面临水,便无论西进还是东出都十分顺畅了。” “你是说大师兄过道巫山是为了去长江?”陈子豪迟疑道。 铁蛋听得稀里糊涂,只睁大眼睛望住楚鸣乔,却看他有何说法。 “不错,而且他应该是想乘船溯江而下的。”楚鸣乔坚决的说道。 陈子豪一时想不大明白,遂疑惑道:“你如何断定大师兄一定是向东去了呢?” 楚鸣乔只默默一笑,接着又在沙地上画出图比划道:“大师兄既是南下巫山,自不会向北而行;他若要西去蜀地,就应当在蜀汉交界之地入蜀,而不该选择有巴山横阻的巫山;所以他最有可能就是乘船东去。” 陈子豪听罢直点头赞同,只有尚在云里雾里的铁蛋犯愁问道:“等等,楚师兄只说了北面、西面不可能,那南面呢?万一大师兄是要过江去南边呢?” 楚鸣乔顿了顿,便望住陈子豪道:“你来和他解释一下吧。” 陈子豪知道这位铁蛋师兄乃敦厚之人,便尽量用最简单直接的语言告诉他为何萧让不会是渡江南下。可是铁蛋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巫山之南的荒蛮之地,萧让就不会去那里了。 “大师兄能冒着违背师命的风险去办的事情,必定是事关重大的事情。而事关重大的事情,一定不会在荒蛮之地。”楚鸣乔细细的说道。 铁蛋眉头皱了皱,依是不得其解,便又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事关重大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在蛮荒之地?” 楚鸣乔和陈子豪直气的答不上话来。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咱们照楚师兄吩咐去做就是了。”陈子豪不耐烦道。 铁蛋只好答了一句“哦”了事。 既然确定萧让是东去了,那他又会去哪个地方呢?关于这一点,楚鸣乔也答不上来,只是他相信萧让要选择走水路,就必定是一个不会太近的地方。而另一方面,长江就算绵延千里,也只有水路一条,他们若向沿途以水路为生之人打听,或许就能探出一二来。 说到这以水路为生的人,渡口船家自然算一个,而盘踞在长江上的赤蛟帮更是不可或缺的主。楚鸣乔细细盘算,确认七八日时间能赶到赤蛟帮黄州分舵后,他便向铁蛋和陈子豪部署行动任务了,大致是:铁蛋和陈子豪往荆州去,到达后铁蛋负责向当地丐帮弟子打探,陈子豪则负责向渡口询问,三日后直接原路返回云台派;赤蛟帮乃水上匪徒出生,自非善茬,去黄州分舵的事情就落在楚鸣乔身上了。 三人合计好后便分头行事。 说来也巧,萧让因为所骑马匹跑动后要浑身溢血之故,不得不改乘船去浔阳。只是他又舍不得丢下马匹,便索性带着一并上了船。这却不正是一个明显的目标吗? 铁蛋和陈子豪去往荆州后只需将萧让画像一展示,船家便遮遮掩掩的不以理会了。而丐帮弟子亦避让再三,显是不愿搭理他们。陈子豪意识到他们是见过萧让的,奈何对方不配合,他们也没办法。 相比于两位师弟的经历,楚鸣乔则不那么幸运了。首先是赤蛟帮的弟子个个蛮横高傲,任何妄图向他们问路打听的人都会被趁机勒索一番;其次,他们似乎对萧让甚有偏见,楚鸣乔才一展示画卷,他人就被十几号赤蛟帮弟子团团围住了。见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楚鸣乔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赤蛟帮中有一个名叫鳌仲的大汉指着萧让画像急问道:“这画中之人到底是谁?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楚鸣乔从对方语气中嗅出了恶意,便不去回答,只反问一声道:“这么说你见过他?” 鳌仲顿时情绪激动起来,但他又似乎在刻意隐忍,只骂骂咧咧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楚鸣乔意识到其中定有曲折,遂灵机一动说道:“此人借了我五十两银子,一直没有归还,我来找他索债的。” 鳌仲上下打量了楚鸣乔一眼,最后才疑惑道:“那他姓甚名谁呀?” 楚鸣乔心想师兄行事磊落,他若与赤蛟帮有过节,必定也会报上家门。如此,他便把萧让的名字报上去。 “果然是他。”鳌仲恶狠狠的骂道。 “这么说你们是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楚鸣乔急切问道。 鳌仲却点了点头,在承认见过萧让后又下令部众擒住楚鸣乔。楚鸣乔大为意外,唯有抽剑相抗,但他一出手,鳌仲就看出了端倪。 “那小子拿的剑和你一般,武功也是一个路子,看来你们是一伙的。”鳌仲得意道。 楚鸣乔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早已看穿自己身份,便只好强行和众人缠斗一圈,却看能否突出重围去。鳌仲见楚鸣乔剑术颇有章法,虽七八名赤蛟帮弟子联手亦不能完全制住,如此他便回身取来一捆绳索,待场上战的不可开交时,鳌仲再大手一挥,那捆绳索旋即当空漫散开来,却不正是一张硕大的渔网吗? 阵中的赤蛟帮弟子见状纷纷滚地而走,依是站立着的楚鸣乔转眼就被这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缠住了。楚鸣乔大呼不妙,但他越挣扎就被这渔网缠得越紧。赤蛟帮弟子却也不急,只待渔网中的楚鸣乔再无力挣扎时,他们才各自收网起来。 此时,鳌仲便上前瞪住楚鸣乔笑道:“看你一身粗麻衣服,也是能借出五十两银子的人?把大爷当三岁小孩戏弄可没有好下场。” 楚鸣乔只恨自己先前没有想得周全,便只好无奈道:“既落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鳌仲一听便来气,遂二话不说的上前施以一顿拳脚。楚鸣乔束缚在网中动弹不得,便结结实实的挨了顿饱揍。 不过楚鸣乔却也是有心气之人,虽挨了痛打却仍旧毫不屈服。 鳌仲打的累了,又见他是有些骨气之人,便收手问道:“你和萧让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这会儿楚鸣乔倒学得机灵了,他只故作好奇道:“却不知那萧让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恨。” 楚鸣乔不问也罢,一问,鳌仲等人皆火冒三丈起来。原来赤蛟帮弟子误将萧让所带的马匹当成了汗血宝马,便意欲抢夺。但萧让奋力抵抗,不仅伤了多名赤蛟帮弟子,还叫江上来往船舶看见,着实是叫赤蛟帮丢了面子。 楚鸣乔听到这里只忍不住笑道:“原来是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楚鸣乔话音未落,便又有一顿拳脚相加过来。 “哼!我们就是吃江上这碗饭的,所有行事皆光明正大,怎能和偷鸡牵扯上了?”鳌仲不服气的骂道。 楚鸣乔知道对方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便不再说这些绕口的话,只接着说道:“不就是挨了萧让一顿打的事吗?你们既要混迹江湖,怎么连这点小挫折都受不起?” “呸!他若只是推我几名弟子下水,我还不至于满天下的找他。”鳌仲骂道。 楚鸣乔于是追问缘由,鳌仲却也不避讳,只把原委直直说了出来。原来赤蛟帮弟子在江上吃了亏后急搬救兵,闻讯而来的赤蛟帮帮主程不时一眼认出萧让所牵马匹乃是饮血岗赤目郎君的坐骑。想那赤目郎君食人无数,几十年来仅就赤蛟帮便有十数人亡于他口,uu看书 ww.uukanshu 如此他们岂能不恨?只是赤目郎君武功高强,饮血岗下又有他干儿子冷冰派血衣社相助,赤蛟帮就算想报仇也难以遂愿。 既然说到赤目郎君,程不时和鳌仲皆认定萧让是饮血岗的人,如此,他们要把新仇旧恨一起算在萧让身上也就不奇怪了。 楚鸣乔听罢只“哈哈”大笑起来,笑罢才说道:“萧师兄乃我云台派大弟子,怎会是你所说的赤目郎君徒弟?” 鳌仲心头一稟,便问道:“你说萧让是云台派弟子,那他怎么骑了赤目郎君的坐骑?” 楚鸣乔答不上来,只好反问对方为何认定萧让所骑是赤目郎君的马儿。鳌仲于是把原因告诉了他,却是听得楚鸣乔咋舌不已。原来赤目郎君以饮血为生,不管是人血兽血,但有所余他便拿去喂马,时间一久,这马儿溢出的汗便也是鲜红的血了。 “若非极为亲近之人,怎能骑得到赤目郎君的马?我看萧让和赤目郎君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鳌仲严词道。 “呸!我萧师兄乃名门正派出身,为人急公好义,怎会是你所说的那样?兴许是他夺了赤目郎君的马而已。”楚鸣乔愤然驳斥道。 鳌仲亦“呸”了一声骂道:“赤目郎君在江湖成名已久,武功更是毒辣非常,就凭萧让那三脚猫功夫能夺得了他的坐骑?” 楚鸣乔虽然坚信事出有因,但鳌仲之问他又答不上来,便只得忿忿叹息。 鳌仲见楚鸣乔无言以对,便认定对方这是心虚了,如此他又得意道:“你既然是他师弟,我就拿你当人质,却也不怕他不来。” 第18章 别样处境 却此时,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领着数人从林间赶来,鳌仲等人一见,便悉数上前参拜。这来者正是赤蛟帮帮主程不时了。 在略略听完鳌仲介绍后,程不时便捻须思索起来,稍许他又走近楚鸣乔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萧让是云台派首席大弟子,赤目郎君是邪教余孽,二人是否勾结关系到整个武林安危。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程某可不敢私自放了你。” 楚鸣乔本打算和这个赤蛟帮帮主说明原委的,见他忽的又下令叫人去云台山传李沧浪亲来黄州解释此事,便索性作罢。 鳌仲一直不解为何程不时不以楚鸣乔为质捉拿萧让,反而要大老远的去找云台派掌门,万一这李沧浪护短了,他们不等于白费功夫吗?程不时却不和他解释,只悠然自得的挥手而去。 “那这厮怎的处置?”鳌仲追上去问道。 程不时却瞪了鳌仲一眼道:“云台派的大弟子打伤我多名弟兄,你该不会好吃好喝伺候着吧?” 鳌仲这会儿却不笨了,便当下心领神会道:“云台派的人打伤我们赤蛟帮兄弟,我今日就为兄弟们一雪前仇。” 程不时看了鳌仲一眼道:“这是你捉的人,怎么安排你自个看着办。” 鳌仲点点头即可答应下来。只见鳌仲回身向众人比了个动作,尚束缚在网中的楚鸣乔就被赤蛟帮弟子七手八脚的扛到江边去了。楚鸣乔见着这阵势,只道对方是要将自己投入江中淹死,便黯然道:“师妹,师兄先去了。” 鳌仲见他神情黯淡,便讥讽道:“怎么?你也怕死了?” 楚鸣乔却不管这些,又改口默道:“师妹只记着大师兄……大师兄要照顾好师妹。” 鳌仲听罢只嘲笑道:“想不到你这厮小小年纪还挺风流,那大爷我就成全你。” 楚鸣乔却急道:“师妹选谁她自有主张,可没你什么事。” 鳌仲却摇摇头道:“你以为我会去给你说媒呀?我打算把你丢到江里喂鱼,等鱼儿吃饱了再捞上一条肥的送到云台山去,这样你就可以和你的师妹团聚了。” 鳌仲说罢,一众赤蛟帮弟子皆是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楚鸣乔只觉得此举恶心非常,便连连摇头骂道:“好歹毒的人,我就是死也要死的远远的,绝不让你得逞。” “那可由不得你。”鳌仲不以为然道。 说罢,他便命人按住楚鸣乔,然后再用粗麻绳将他手脚分别捆住,最后才叫人搬来一个大竹笼。楚鸣乔见此情形,心知再无能为力,便只得再三祈祷道:“待会儿最好是遇到一条能够一口吞下我的大鱼,这样他们就送不去云台山了。” 鳌仲一声令下,楚鸣乔就被锁在竹笼里了,而待众人扛起竹笼丢入江中时,楚鸣乔便双眼一闭,再不作半分挣扎了。只听得“噗通”一声响,江边随即荡出阵阵浪花来,而待鳌仲双手一拉绳索,困着楚鸣乔的竹笼便又在水花四溅中被悬吊出江面来。如此反复折腾,楚鸣乔自是被呛得连连咳嗦,但赤蛟帮弟子却个个看得捧腹大笑起来。 楚鸣乔知道对方这是在折磨玩弄自己,便愤恨道:“他日我若不死,定也叫你们尝尝这好滋味。” 鳌仲见楚鸣乔嘴硬,便再来几十个回合,罢了又叫弟子们再如是折腾一番,直到楚鸣乔被江水灌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才罢手。鳌仲见楚鸣乔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得意的将绳索捆在岸边的一颗小树上。 饶是如此,楚鸣乔却也难言好过,因为鳌仲是算好了水深的,他只教竹笼里的楚鸣乔仅能于水面露出个脑袋呼吸。但有风浪过来,楚鸣乔还得吸进一口江水去,而这还没算接下来江水浸泡的疲乏之苦了。 萧让并不知道师弟因他而在黄州受难,彼时的他已经到达浔阳,并照着吴丹青的交代找到了赵将军府上。但这赵老将军乃是昔年采石矶抗金的功臣,身份地位尊贵,萧让区区一介平民自难入府。萧让进不得将军府大门,又不放心将画卷让仆从代为转交,苦恼之际他也只得铤而走险搏上一搏了。 是日晌午,炎炎的烈日晒得众人疲乏难当,萧让于是趁着府卫分神之际爬上了后墙的一颗古松,待察得内廷巡侍走散后,他又似雁落平沙般的跃下院墙来。只是这将军府端的是大,又有前庭后院之分,萧让不知这赵老将军居于何室,便只好一间间的找了起来。 但萧让只找了两三间屋便放弃,因为他觉得自己此行是来帮吴丹青送画的,根本犯不着这般鬼祟行事。如此一念,萧让索性退回到院落中央,然后找着一块石凳坐下后才放开嗓门高喊起这赵老将军的名号来。 府院内听得有外人喊叫,上上下下十数号廷卫便悉数涌向后院,只片刻之间,他们就把萧让团团围住了。 管家闻讯后也急急赶来,弗一见面他就连珠炮般的当场质问起来,除去来者姓甚名谁外,其人如何潜入将军府,以及善恶居心皆分毫不漏的包含在问话之中,直似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萧让不想节外生枝,只单说自己是替吴丹青给赵老将军送画的,至于姓名、来路,他便直接隐去了。但将军府的人在没有确认来者身份时,却是半句也不肯信他。如此管家遂不客气的把前番问话重复一遍,萧让若不一一交代清楚,他必定要下令捉人了。 可是萧让偏偏却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管家和侍卫越是做出一副要凶狠模样,他便越是懒得搭理。 “赵将军乃朝廷三品大员,你擅闯将军府,依律可诛。”管家骂道。 话音未落,十数侍卫便照着他指令围攻过来。萧让却也不惧,在他看来这动静闹得越大,或许那老将军才越是听得到。萧让于是一边使出本门剑法与众缠斗,一边又御起轻功步法在院内疾走一通,却是每每叫合围之众扑个空。如此一来,喊打喊杀之声、兵器相击之声以及步履奔跑之声皆混杂在一起,这原本安静的后院也顿时变得喧嚣热闹起来。 就在众人乐此不彼的追逐打斗时,内廷忽然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叫骂声。管家和侍卫闻之皆是就地打住,萧让亦是难得从容的长出了一口气。 少倾,一个身形魁梧的老者便在侍女的左右搀扶下走出内廷拱门来。萧让前番听他骂声中气十足,如今又见他精神矍铄,便没个好气道:“堂堂三品将军,竟然叫两个小姑娘来扶,真不害臊。” 这赵老将军听罢直是气不过,便一把喝开左右侍女,然后摆出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来。但管家却面色一急,连连向他冲了过去。管家到底是管家,他知道这老将军双足患疾,稍是站立久了就会麻木不支。却也幸亏管家及时赶到,赵老将军才不至于当众跌到。 “老堂主何必与这毛头小子较真?”管家一边扶起一脸狰狞的老将军,一边又劝慰道。 赵老将军却并不领情,若非是双脚实在站不稳,他恐怕连管家也要一并推开出去。 萧让听管家称之为“老堂主”,便向他询问赵老将军何在?管家心里本就有气,便骂骂咧咧道:“你擅闯将军府在先,气倒老将军在后,可谓罪加一等。” 却不待萧让答话,赵老将军却大手一挥的打断道:“哼!就凭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气得倒我?这条不算。uu看书..co ” 管家于是连忙点头答应。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闯入我府上想干嘛?”赵老将军扶着院墙质问道。 萧让还不敢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就是吴丹青所讲的赵老将军,如此他便直直问道:“你可认得吴丹青?” “认得。”赵老将军直截了当的答道。 萧让又追问道:“那这吴丹青是做什么的?” 赵老将军听罢却来气了,稍许便见他火急的骂道:“你在我府上闹腾这么久,合着就是来问个人的?你找错地方了。” 萧让虽也觉着此问别扭,但此画乃吴丹青临终所托,又牵系他一家老小性命,实在马虎不得。如此,萧让便执拗的说道:“你既然说认得吴丹青,却为何讲不出他是做什么的?你都七老八十三了,如果还骗人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赵老将军气的直跺脚,但一跺他原本麻木的双腿就更不好受了。众人见赵老将军脸色难看,便个个挺剑而出,却是非要替他出口气不可。 但赵老将军却急急喝住众人,罢了又向萧让说道:“你小子说的也有道理,那老夫就告诉你,这吴丹青是画画的,还是给皇宫画画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萧让心里当即一宽,便将吴丹青托付送画之事说了出来。赵老将军却是机警之人,不等萧让说毕,他便打断道:“你是吴丹青的朋友,便是我满某的朋友。高管家,带他先到后堂喝茶去,我稍后就来。” 萧让听罢却满是困惑,但因与府中众人有不快在先,他便也不好去问。 第19章 不负所托 萧让随着高管家来到后堂,才弗一进门,他便觉得眼前有强烈的白光灼目。高管家见他以手遮目,便得意的说道:“老堂主眼睛不大好使,需借这玉璧反光才能看清楚东西。” 经此一说,萧让才放下手细细打量起来。确如高管家所言,这后堂四壁皆由晶莹剔透的上等冰玉包裹,堂内但有一根蜡烛发出光亮,都会被这些冰玉墙相互反射,最后放大成耀眼之辉。 萧让虽暗叹这玉璧富丽堂皇,但心下却又转念道:“这些珍贵之物却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不多时,赵老将军便在两名侍卫搀扶下来到内堂。萧让怨恨他是个贪官,便招呼也不打的说道:“吴丹青于月前在蜀中去世,他临终前交代我将此画交给你,然后再托你转交给朝廷,以免他家人受累。” 萧让说罢,便将画卷取下递了上去。但赵老将军却不接画,只怒目圆睁的瞪住萧让久久说不出话来。萧让不想他误会,便又将吴丹青死因简洁明了的交代清楚,但赵老将军依旧盯着他不吭声。 “来人呐!”赵老将军忽的大吼一声,内堂左右两道门旋即涌进数十侍卫来。 不待萧让反应过来,赵老将军又下令众人捉拿于他。萧让大为意外,但此地狭小,却不比后院好闪避。只见众人一拥而上,萧让就被七手八脚的按住了。 “为何抓我?”萧让质问道。 其实这样的疑问也在高管家心里打转,但赵老将军脾气上来了就谁也不认,所以他也不敢直接去问。 “你这个害人精竟然还活着,我这就将你乱棍打死。”赵老将军怒不可遏的吼道。 赵老将军话就是命令,他才一说出,便有三五手执小臂粗木棍的府卫赶进屋来。萧让被一群人按着动弹不得,只得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棍子打。萧让虽忍得住背脊骨肉之痛,但若无端端的被这帮子人乱棍打死,可就太冤枉了。 萧让于是忍痛骂道:“我萧让行的正,不曾做过什么坏事。” 萧让这般一骂,府卫就打得更狠,但赵老将军却迟疑着问道:“你说你姓萧?” 幸亏有他这一问,否则府卫们非得要把萧让活活打死不可。萧让见动私刑的府卫都住手了,便强顶着傲气喊道:“我姓萧名让,云台派萧让是也。” 赵老将军稍作迟疑,接着又凑到萧让面前去细看一番,最后才震惊着自语道:“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萧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索性凝神提气抵挡身上疼痛。赵老将军于是复又问道:“你果真不姓赵?” 萧让却气愤答道:“我萧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何要跟你姓赵?” 赵老将军哑然无语,但稍许他又豁然道:“我看你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如此就不应是他了。” 赵老将军醒悟过来后连忙遣散内堂众人,然后又唤来大夫为萧让诊治伤势。这番无辜被打然后再找人来医,便是任谁也不会痛快了。但这所有的误会都源于赵老将军口中所讲的那个害人精,萧让气不过,自然要将之问个清楚了。 可惜赵老将军在确认自己认错人后,就对此事三缄其口,萧让再追问下去,他也只说此人早已死去。萧让见他不愿重提旧事,便只好将话题转回到代吴丹青送画的事情来。 “吴丹青乃纯粹之人,他托付之事,我定当代为办妥。”赵老将军坚决道。 萧让得到赵老将军这番承诺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画卷呈上。赵老将军展开画卷一看,霎时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艳、羡慕及赞美之情浮现在了他的脸上,久而久之,他竟又怅然着悲叹起来。只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惬意,全无半点亵渎猥琐之思,纵是萧让见了,也能体察出其中的真挚来。 “吴丹青字画工于传情,虽寥寥方寸,却能动摇人心。”赵老将军叹道。 但他才感慨完毕,却要拿蜡烛烧掉这幅画。萧让大呼不可,当即忍痛抢过画卷道:“吴丹青一家人还指望这幅画救命,你却为何要烧了它?” 赵老将军行动不便,自是抢不赢萧让,如此他便又叹道:“此画隐隐能摄人心魂,若真上达天听,只怕圣上也要被蛊惑。此非社稷之福,不如烧掉了事。” “可这是吴丹青的绝迹,如果被毁掉了,那他的家人怎么办?”萧让急道。 “一家之妻儿老小岂能与苍生社稷相提并论?”赵老将军气道。 萧让虽知此乃大义,但他又觉得此话并不完全在理,毕竟吴丹青这一家妻儿老小皆是无辜的,若因此受罪,岂不冤枉的很?赵老将军不想就此与之辩驳,他只默然道:“有些东西要你经历过才会明白。” 萧让却不关心这些,他在乎的是如果赵老将军不肯将此画送去皇宫,那么吴丹青的家人必定要受牵连。而关于这一点,也正是赵老将军心里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 “我当年在虞公麾下立过一点功劳,蒙先皇体惜,赐我丹书一卷,我现在将丹书转赠吴丹青家人,则可免其罪名。”赵老将军说道。 萧让也曾听说过丹书铁券事情,非功勋卓著者不可得,想不到眼前这个有些邋遢、脾气又爆的老头子竟是抗金功臣,如此萧让便肃然起敬了。 “赵老将军肯出手相助,吴丹青当能含笑九泉了。”萧让感激道。 赵老将军却不以为然的摇摇手道:“但如果他的绝迹蒙蔽圣心,那他的罪孽也就大了。” 萧让明白赵老将军还是想毁掉此画,便一千个不情愿的说道:“我必定妥善保管好此画,决不让它流传开来。” 赵老将军知道萧让执意不肯,便只得作罢道:“你今日做既然做出这个选择,以后就必须承受它带来的结果。” 萧让自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又急急将画卷收入行囊中。赵老将军看着萧让这般急切行事,便摇头叹息道:“你就算要拿它作私藏,起码也该先涂去吴丹青的名字吧?” 萧让一愕,这才觉悟过来。原来赵老将军此举是希望此画成为无名之作,万一日后生变,吴丹青家人也可彻底摆脱干系。萧让于是从案台取来笔墨,然后将吴丹青的落款涂成一圈黑色,就算是再出色的金石名家也不可能认出原作是谁了。赵老将军见萧让这般做了,便才同意让他保管画卷。 办妥吴丹青托付之事后,萧让便急要赶回云台派去。赵老将军虽不怎么待见萧让,但行前他还是遣人取来一袋金银相赠。 “赵老将军这是何意?”萧让不解的问道。 “这是拿给你买药补养身体的。方才我叫人错打了你一顿,这就算是赔了你医药费了。”赵老将军有些不耐烦道。 “哈哈,就为这个?我自幼随师父在云台山学艺,这点皮外伤根本算不得什么。”萧让不屑道。 “如果你觉得自己伤得并不紧要,就拿去当做盘缠吧,江湖中人手头紧可是常有的事。”赵老将军又说道。 可是萧让听罢却觉着心里不痛快了,如此他便冷笑一声道:“我来此是为了却吴丹青临终之托,既然老将军首肯答应帮他,那我就先行告辞。” 说罢,萧让便抱起画卷头也不回的走出将军府去了。 赵老将军见萧让这般傲气,全然不似心中旧人那样滑头,便对他好感多过厌恶来。得到别人欢喜总比让他厌烦的好,因为人始终是感性的种儿,任何一点选择或判断都会被情绪所沾染甚至左右。倘若某人恨着另一个人,那么这个被恨之人无论做出什么好事,他的反应也总是抵触或不愿承认的,反之亦然。人心之私,私在一己好恶而已。 萧让前脚才出将军府,后脚便有赤蛟帮浔阳舵主孙迁赶来面见赵老将军。他此番前来禀报的,正是萧让前些日子在黄州水域打伤赤蛟帮弟子之事。看书 .uuknshu.om 但赵老将军此番与萧让接触后,深觉他是一个守信重义之人,由此看来他在黄州的所作所为必定也是事出有因的。 赵老将军于是询问是否黄州弟子胡作非为在先,孙迁不敢隐瞒,只得如实相告。赵老将军听罢只火急的骂道:“你们在水上打输了,还有脸来我这儿告状?” “老堂主,咱们黄州的弟兄也是因为看见他骑着赤目郎君的马,才决意找他弄清原委的。赤目郎君和我们的仇您又不是不知道。”孙迁委屈道。 赵老将军却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只不过他不便将萧让受吴丹青所托之事讲出,遂只说道:“我退出江湖很久了,以后江湖中的事情不要再来烦我。” 孙迁等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的线人告诉他萧让到达浔阳后就去了将军府的。只是赵老将军也非等闲之辈,孙迁这点小心思,他也是早早看穿了的。 “萧让在黄州打了赤蛟帮弟子,而方才在府中我亦叫人误打了他一通,就算两两扯平了。”赵老将军不耐烦道。 “萧让打伤我们黄州分舵的人事小,他与赤目郎君勾结事大啊。”孙迁急道。 “放屁,他若与赤目郎君勾结,今日却来府上拜会与我,这不等同是说我与赤目郎君也有瓜葛?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后莫要再为难萧让。”赵老将军怒道。 孙迁想不明白老堂主为何执意要庇护萧让,但他既然作了这个主,孙迁还是只得照办。却也幸亏赵老将军有此决断,否则一早埋伏在江上的赤蛟帮弟子非把萧让送去喂了鱼不可。 第20章 神秘礼物 萧让有此际遇,返程遂得一路畅行无阻。但尚在黄州的楚鸣乔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自打被赤蛟帮弟子囚于竹笼后,已经在江水中浸泡了几天几夜。如此长久的在水中囚禁,楚鸣乔早已是浑身疲软乏力了。但赤蛟帮的人却并不同情于此,反倒是循着空隙前来吊拉竹笼取乐,楚鸣乔一会儿被吊出水面受烈日暴晒,一会儿又要沉入江底猛呛几大口河水,着是难受。或许只有等到晚上,待那些赤蛟帮的人都睡觉去了,楚鸣乔才会好过一点。 月光泠泠,江河岑寂。浸在江中不分醒睡的楚鸣乔隐隐听得江上似有几许清幽的琴声,而待他打起精神时,江上除了渐浓的雾色外,就只剩下浪花轻轻拍打岸石的声音。 楚鸣乔实在是累了,索性闭上眼睡去,但他一低头,整个脑袋便要埋入水中,却怎能安睡的了?楚鸣乔只得憋一口气默入水中憩息片刻,然后再探出水面换气,如此才算稍稍回得一点精神。 但楚鸣乔潜入水中却有另一个好处:他可以籍着水纹听到那些在水面上被浓雾隔离的动静,比如那依稀悠扬的琴声,比如那像极了步伐的“哒哒”声响。凭着习武之人的本能,楚鸣乔冒出水面一看,却果真见着一位素衣女子正施展出极上乘的“水上漂”功法横渡江心。 楚鸣乔看的出神,全然不记得她已经来到自己跟前了。 借着朦胧月色,楚鸣乔依稀见得一位高冷的绰绰妇人正狐疑的望着自己。楚鸣乔觉得自己此刻乃是赤蛟帮的阶下囚,又觉得对方是站在水面上俯视自己的,岂能不心生自卑?如此楚鸣乔便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依旧是吸一口气后将头埋入了水中。 但憋气总有个时限,楚鸣乔就算再不想被人看轻了,最终也还得冒出水面来换气的。只是这一次他潜的太久,便一冒头就气喘吁吁起来。那高冷的绰绰妇人却只如一尊雕像般默默的盯着楚鸣乔,可她越是这么看,楚鸣乔就越不想露出水面来了。 这妇人见楚鸣乔似在躲避自己,便果断上岸将系在竹笼上的绳索一拉,困在笼中的楚鸣乔顿时被悬于水面之上了。妇人于是隔着竹笼仔细的打量起楚鸣乔来;而楚鸣乔心想既然避无可避,却莫失了儿郎胆气,如此他便也正色与之对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妇人忽的问道。 楚鸣乔觉得对方语气似在审问犯人,便不回答。但妇人却并不着急,她只上下扫了对方一眼,便自信的说道:“原来是云台剑派的人。” 楚鸣乔心想自己并不认识她,可她是如何一眼看穿自己门派来历的呢?如此楚鸣乔便将心中困惑直直的问了出来。 但妇人却并不回答,反而又细细的打量起楚鸣乔来,末了才快意道:“云台派中有两位青年才俊弟子萧让与楚鸣乔,萧让豪气,楚鸣乔英气,由此看来,你当是后者吧。” 虽是被人夸奖,但楚鸣乔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全然陌生的来者实在是太有洞察力了。这种未卜先知式的洞察力不仅让她显得的神秘,还衬托出一种潜默的可怕来。 楚鸣乔于是紧问她的来历,未得答复后他又追问对方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可惜这妇人似乎管问不管答,楚鸣乔的思绪只能继续困在云山雾里。 “那你找过来究竟有何企图?”楚鸣乔警惕道。 妇人却审视楚鸣乔再三,这才终于说道:“今日遇上我,算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是我连你姓甚名谁,是何来路都不晓,却怎知是福是祸?”楚鸣乔却暗道。 妇人却不管这些,只定睛查看楚鸣乔那被江水泡的如馒头般浮肿的手脚,罢了才说道:“看来你还得在此泡一泡。”说罢,妇人又将囚着楚鸣乔的竹笼放归原位。 楚鸣乔搞不清楚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待再欲相问时,这妇人已踏浪乘风而去。没了说话之人,这江上又重归宁寂。楚鸣乔略觉失望,便又埋头潜入水中,只是这一次他却再也听不见琴声了。 于江中一宿昏睡后,楚鸣乔又得挨受赤蛟帮的种种折磨和嘲讽。可惜萧让办完吴丹青托付之事后,直接从浔阳渡江走了陆路,便与在黄州受苦受难的师弟失之交臂了。此事不仅萧让不知,尚在归程的铁蛋、陈子豪亦不知情,如此看来,却不知楚鸣乔还要在这里吃多少苦头。 是夜,江面上隐有一叶轻舟疾驰而来,待逼近岸边时候,舟上便有一人影腾空而起。楚鸣乔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银亮,整个人就忽的往水中急沉下去。楚鸣乔大吃一惊,这才明白是那舟上人影砍断了吊住竹笼的绳索,倘是如此,自己岂不只有困在笼中被活活淹死? 就在楚鸣乔呼吸不过来时,那竹笼又忽的被提出水面。楚鸣乔在水下憋的几欲昏厥,这会儿重有呼吸之机,便张着嘴巴大口的猛呼起气来。却此时,先前那砍断绳索的人影又将竹笼一甩,楚鸣乔便就头晕眼花的躺在小舟上了。待一切都办妥后,这一叶轻舟便载着楚鸣乔消失在江雾之中了。 舟上,一胡须大汉把楚鸣乔上下打量了个遍,然后又困惑着向船头伫立的妇人问道:“南宫楼主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救这么一个不相关的后生?” 原来这妇人便是号称对江湖事无所不知的拾珠楼楼主南宫绮绝,而那胡须大汉则是号称大力门神的铁胡须。只是南宫绮绝既是如此精明人物,那她又岂会做赔本买卖? 南宫绮绝只冷冷一笑道:“他可不是你讲的不相关的人物,相反他以后还会对我们大有裨益。” 铁胡须听不明白,便希望南宫绮绝能讲的再清楚一些。南宫绮绝四下张望一圈,然后又点住尚是昏迷的楚鸣乔穴道,这才细细说了开来。原来他们是打算把楚鸣乔当做一件礼物,赠送给即将要过圣辰的少宫主。 铁胡须听了南宫绮绝用意后直是摇头道:“但逢圣宫少主圣辰,天下宾客都是挖空心思的送去各式绝世珍宝,而你却打算给她送个半死不活的人,这真是个馊主意。” 南宫绮绝瞪了铁胡须一眼后怒道:“你这铁憨懂什么?” 要是平时拾珠楼主这么说,铁胡须必定服服帖帖的听从,但此次涉及到给少宫主送礼,他便说什么也不敢同意下来。若非考虑到接下来还有许多脏累活要铁胡须去做,恐怕南宫绮绝非得将他踢下船去不可。诚是无奈之下,南宫绮绝只得再将其中关系说出,如此铁胡须才算稍稍豁然了。原来这少宫主十六岁诞辰在即,作为亲近之一的拾珠楼自是要献礼贺寿,但在送什么礼物上面却大有讲究:如果送了少宫主喜欢的东西,那么老宫主圣颜大悦必定多多褒奖,不仅送礼之人地位得增,其所在门派亦与之俱隆;但如果送了少宫主不喜欢的东西,可就是折了礼物本钱又不讨好的事情了。但少宫主自幼于桃源独居,外人根本不知其喜好,便只一味的堆砌名贵珍宝,却不知此举实则适得其反。 南宫绮绝曾被授命为少宫主讲经读史,虽只寥寥月余时间,但她却对少宫主的爱好多有了解,如此才会有去岁只送楠木琴而大受欢宠的奇闻。只是一个人的爱好容易被捉摸,但一个人的渴求却难被猜透。南宫绮绝曾经也是少女过来之人,她猜想这幽居桃源的少宫主既是豆蔻年华,自要情窦初开。但囿于法规,少宫主根本接触不到与之相仿的青年才俊,于是桃源每每奏出惆怅琴音,便就是少宫主渴望奇缘的心声。 铁胡须对这些少女心思全不在行,便就南宫绮绝说什么他都只有点头认同。但铁胡须对待此次送礼终究还是慎之又慎的,南宫绮绝虽将理由说的极其充分,他仍是心存顾虑的。 “可是依宫规规定,宫中男女间是不准有私情的,要是让执法的长老知道了,岂不好心办了坏事?”铁胡须惧道。 南宫绮绝却不以为然道:“可他现在并非宫里人,uu看书 . 自不受此约束。” 铁胡须扭头望了仍在昏睡的楚鸣乔一眼,便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话是如此,但如果少宫主不喜欢,或者老宫主反感此人,那我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要是怕,就现在走,往后好处也不会有你的份。”南宫绮绝鄙夷道。 铁胡须在太湖称雄一时,自然不愿让武林人士这般小瞧了,尤其这还是一个女流之辈。如此他只得好声好气的与南宫绮绝解释起来。 “并非我不相信南宫楼主。只是这小子能被赤蛟帮的人关在竹笼里戏耍,八成也是个窝囊废,又如何入得少宫主法眼?”铁胡须为难道。 南宫绮绝却冷笑着瞥了他一眼,良久才问道:“当今武林之青年才俊你知道多少?” 铁胡须一顿,竟是答不上来。其实他答不上来就对了,因为这青年才俊不仅代表年轻有为,还意味着必须长的俊,而历数江湖少侠,能同时满足这两点的人可谓少之又少。但这却难不倒拾珠楼主,毕竟她就是以精通武林事务成名,由她指定的人选,想必也大差不差。 “他能敢独闯赤蛟帮,已然是有胆色之人;虽以寡敌众被擒,但丝毫不见他有半点屈服畏惧之色,可见其人颇有骨气。再看他剑眉星眼、面如冠玉,实是俊美的紧。”南宫绮绝越说越是激动难抑,仿佛她自己也回溯到了二八芳龄时的思春情绪。 铁胡须知道拾珠楼主是心高气傲之人,要她亲去赞誉一个人,可见此人确是有过人之处的。如此,铁胡须对南宫绮绝的计划便彻底的相信下来。 第21章 医者仁心 南宫绮绝虽然说服铁胡须全盘相信下来,但她心里仍旧有一个顾虑,就是如何让少宫主与这份礼物之间产生情难抑止之效。既然说到这情字,不外乎是一见钟情与日久生情两种,南宫绮绝知道少宫主与楚鸣乔俱算得人中龙凤,一见钟情当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但为保万无一失,南宫绮绝还是决定采用双管齐下之策,以为二人营造出日久生情的机缘来。 南宫绮绝果然是心思机敏的人,她只脑海里略略过一遍自己期待的场景,便立刻就有主意了。 “铁胡须,这江里可有什么会咬人的有毒鱼虫么?”南宫绮绝问道。 铁胡须虽是在太湖称霸,但对长江一带的鱼儿习性也算了如指掌,南宫绮绝问他可算是问对人了。铁胡须于是把自己所知的一一说来,南宫绮绝却只听完第一个答案后就催促他速去找几条来。 只见铁胡须将船重新靠近江岸,然后再用细长的竹竿拼命搅动水面,不多久便有一大张网被他捞上船来。铁胡须只顺着网来回翻看,只要不是他要寻找的鱼儿,便不管大小都统统扔回江中去。一番折腾下来,他总算在网尾里找到了一条背身带刺的怪鱼。 南宫绮绝见这鱼长的甚是凶猛,便当即叫铁胡须拿它去咬楚鸣乔的两只脚心。铁胡须不知她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只得一一照做。果然与南宫绮绝设想一样,楚鸣乔被这毒鱼咬后,原本白花浮肿的双脚便开始红涨起来,一炷香后竟又变成紫黑颜色了。 南宫绮绝细细观看一番,最后才满意的交代铁胡须撑船离去。 过不多久后,待二人驱船拐入一处江畔岔口时,便有幽幽琴声从浦口回荡出来。南宫绮绝和铁胡须举目望去,果有一艘楼船正靠在渡口随波微漾。籍着船上通明灯火,二人一眼就认出船头插着的神遂宫的黑凤旗。没错,这正是神遂宫少宫主独孤凝的行船了。 南宫绮绝与铁胡须遂将身份遥遥相报,待得到应允后,南宫绮绝便先行登上楼船去了。船内一位头戴面纱帽、身着杏色羽衣的女子见是南宫绮绝前来,便当即起身相迎。南宫绮绝受宠若惊,连连抢先参拜下去道:“拾珠楼南宫绮绝拜见少宫主!” 独孤凝连唤她不必多礼,稍许才问她来此所为何事。 南宫绮绝自不敢将送礼之事说出,只慷慨道:“我闻得少宫主云游至此,特来拜会。一看少宫主船上物资是否齐备,二看少宫主是否有其他差遣。” “有劳南宫楼主费心了,我一切都安排妥当。”独孤凝随和道。 却此时,船下忽然传来一阵呻吟,独孤凝听罢遂好奇的望了望南宫绮绝。南宫绮绝顿作焦急的拜道:“请少宫主恕罪。” 独孤凝不解的问她究竟是何情况,南宫绮绝于是将整件事情润色一番后说了出来,却是听得独孤凝大为同情。 “他既然深受重伤,理当先行救治。快把他抬到船上来吧。”独孤凝说道。 南宫绮绝却为难道:“可是此人并非神宫中人,又是男子,怎好让他上船来?” “你都说他命在旦夕了,还讲这些做甚?快点救人为上。”独孤凝说道。 南宫绮绝不敢推辞,只好退下去和铁胡须一起将楚鸣乔扛上楼船来。可是整条船上除去船夫和三五随从外,根本就没有懂得医术之人,独孤凝于是急遣人下船去寻大夫。南宫绮绝见状只捏了一把楚鸣乔的脚心,顿时便有一股钻心之痛涌上心头来。楚鸣乔又是凄惨一叫,铁胡须便指着他脚心急道:“这少侠本已身负重伤,又被三角毒鱼啮咬,若不尽快用药,只怕不死即废。” 独孤凝听了铁胡须所讲,便也是焦急起来。正此时,南宫绮绝却忽的豁然开朗道:“少宫主博学多才,于医书药理多有涉猎,何不学以致用来救治这人?” 独孤凝只迟疑道:“我只不过是闲来翻看过几本医书,并未试过治病救人。” “此人若不及时救治,只怕会丢了性命。与其让他就此等死,不如试一试,万一救好了他,也是大功德一件。”南宫绮绝劝道。 铁胡须亦频频点头,示意完全赞同拾珠楼主的说法。 独孤凝知道铁胡须怀抱之人的生死全要看她如何施救,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独孤凝于是先叫铁胡须将楚鸣乔放在床榻上,接着才仔细查看他的伤情,最后又向二人询问他在水中浸泡的时间。铁胡须见独孤凝全程严谨诊断,全然不见她对楚鸣乔多看一眼,便心里有些发虚起来。倒是南宫绮绝对此不觉意外,她深信独孤凝这次出手一定会造就一段非凡的情缘出来。 “此人本有伤在身,再加上被江水浸泡多日,体力早已穷匮,是以昏厥不醒。至于毒鱼所啮,并不致命。”独孤凝望着南宫绮绝说道。 南宫绮绝忍不住背心一冷,却是生怕独孤凝看出其中端倪来。 “如此最好。我见这少侠有一副侠肝义胆,又刚正不屈,此等人才当长命百岁才是。”南宫绮绝故作释然道。 独孤凝听到这里,才回头望了楚鸣乔一眼。南宫绮绝见状便连连称赞独孤凝仁心仁德,罢了又问她是否需要前去取药。 独孤凝正缺些关键药材,如今有人代劳,自是最好不过了。只见她提笔书写了两页纸笺,然后又叫仆从取来一袋银两交给南宫绮绝。南宫绮绝哪里敢收?便想尽了办法要推回去。可是独孤凝却是一个认理之人,她觉得既是自己救人,其中费用花销自然要自己来掏。南宫绮绝拗不过她,只得战战兢兢的接过银两来。 经过独孤凝的悉心救治,楚鸣乔在次日午后便苏醒过来。只是他一醒来便要起身出去,奈何一身浮肿未消,他才一动就滚落在榻下动弹不得了。独孤凝听得阁间有异动,便独自进来查看,待见得楚鸣乔躺在地上四脚朝天之状时,她只得默默将之抱回到榻上去。 独孤凝虽戴着面纱帽,但楚鸣乔依稀能够感受到她温婉体息,而其中淡雅幽香,则更是让人心旷神怡。楚鸣乔不知所措的看了她一眼,竟是脸色兀的红涨起来。 但楚鸣乔毕竟是念着他师妹的,如今被别的女子抱在怀中,他自是觉着羞愧难当。如此,楚鸣乔便当即要挣脱开来,但不知为何他的双手双脚却全不听使唤,等他再惊讶的喊出来时,自己已经被独孤凝安安稳稳的放在榻上了。 楚鸣乔一声喊叫却让独孤凝有些紧张起来,便见她后退一步问道:“还很疼吗?” 独孤凝话音清灵动人,楚鸣乔听罢顿有沁人心脾之快,便错愕着不知如何作答了。好在楚鸣乔也非愚钝之人,他见自己手脚皆被上药包扎,便料想定是眼前这位姑娘施救,如此他便当即要感谢于她。 独孤凝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称道之事,便只叫楚鸣乔在此静养。楚鸣乔却静不下心来,一则赤蛟帮的人还在捉拿萧让,二则自己还需赶回云台山去向师父汇报。如此,楚鸣乔便又急着起身来。 “你很急着要走吗?”独孤凝问道。 楚鸣乔点点头,答道:“我还有要事在身,拖不得。” “可是你手脚皆浮肿溃烂,根本行动不得。”独孤凝说道。 楚鸣乔试着活动了一下双手双脚,uu看书uukanshu.co 便不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说罢楚鸣乔又起身站立起来。但当他双脚才一踏地,便有一股钻心之痛从脚底翻涌上来。楚鸣乔眉头一皱,只得故作无事的坐回到床沿去。独孤凝见他额头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又见他足上缠裹着的白纱布沁出鲜红,便静静的说道:“你不仅有伤在身,还被毒鱼咬了双脚,不调养七八日是难以复原的。” 楚鸣乔一听这七八日的时间就心急如焚了,便见他忧心忡忡道:“不行,再有七八日,只怕赤蛟帮的人就要抓到师兄了。而我久不回去,师父也会寻到黄州来找他们讨说法。若然如此,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楚鸣乔越说越着急,便忍着脚底剧痛站起来一步步的向外走。 独孤凝似乎对这些江湖纠葛并不上心,她只默默看着楚鸣乔忍痛离去,而待见得楚鸣乔双脚皆被通红包裹之后,她只得默然叹息一声。 楚鸣乔走的异常艰难,仿佛每一步都是踩在锋利的刀口之上,但念及萧让可能要遭遇毒手,以及云台派与赤蛟帮横生仇恨,他便再痛都得忍住。可是楚鸣乔毕竟血肉之躯,他再要硬扛,也顶不住毒发攻心之憾。待蹒跚行至门口时,他却扶靠在门沿处顿住了。 独孤凝依旧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仿佛依稀能见着此刻楚鸣乔满面挣扎的痛苦。楚鸣乔再欲抬腿往外迈,但一双脚却痛的再也发不上力了。楚鸣乔强行驱使脚步,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却是连起身站立都做不到。 楚鸣乔只恨自己没用,便双目通红的坐在门前无奈叹息。 第22章 细致入微 独孤凝知道楚鸣乔这是有心无力,便上前劝道:“你需先能自顾,才能顾及的了别人。” 独孤凝所讲俱是事实,楚鸣乔纵是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便只好改口向她婉求道:“姑娘能否叫人代我寄个口信到云台派去?” 独孤凝却直直答道:“我不想掺和其他门派的事情。” 楚鸣乔只得尴尬一笑,然后再礼貌的谢过于她。虽不能如愿,但楚鸣乔却也并不因此生气,因为江湖自有它的法则,独孤凝选择独善其身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其实独孤凝并非不愿意帮他,而是她明白自己的特色身份,一旦介入其中,势必会给两派带来更多的麻烦。 独孤凝见楚鸣乔颇是失落,便又上前一把抱起楚鸣乔来。楚鸣乔大为惊慌,连挣带扎的喊着:“不可以。” 独孤凝面色一红,便将他抱回榻上放好,这才严苛道:“你再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我便不再救你了。” 楚鸣乔听出对方似是生气了,又想这姑娘好心救人,自己却扭捏蛮撞,实是以小人之心度之了。 “姑娘教训的是,我从此定当加倍爱惜自己身体,断不会再胡来了。”楚鸣乔诚服道。 独孤凝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径直转身上楼去了。楚鸣乔望着独孤凝曼妙的背影,不觉又耳根通红起来。 经此一闹,独孤凝却整日未有现身,所有汤药饮食亦由仆从端来。楚鸣乔只道是对方生自己的气了,便向仆从打听起独孤凝的下落来。可是仆从只管送饭送药,根本就不敢和他说半句话。如此一来,楚鸣乔就认定她是堵气了。 “看来这会儿真的是把救命恩人得罪了,我真是没用。”楚鸣乔懊恼道。 如此,楚鸣乔便格外希望向她致歉,亦格外盼着她能够再现身出来。但独孤凝却一连三日未曾出现,楚鸣乔越想越不对,便趁着伤势渐好爬上楼去找她了。 阁楼位于顶层,一共只有两个房间,居前的是个简朴的小厅,仅有一琴置于案台;小厅后面垂着珠帘,显是进入另一个房间的门。楚鸣乔站在阁楼外轻轻喊了两声,见无人作答,他便难掩失落的退了出来。 “你跑到这来做什么?” 听得身后忽然传来这番问话,楚鸣乔顿时欢欣鼓舞,连忙转身望了过去,果见独孤凝正提着一个纸包立于廊道那头。 “姑娘无事就好了。”楚鸣乔激动道。 独孤凝却是一脸诧异道:“我会有什么事?” 楚鸣乔顿了顿,当即脸色红涨起来,便支支吾吾的说道:“我见姑娘几日不现身,以为你是出什么事了。” 独孤凝这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刻,楚鸣乔仿佛能看到面纱帽下那张如花般绽放的笑靥。独孤凝见楚鸣乔这般出神的望着自己,便略略低下头去说道:“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想着顾别人?” “姑娘医术高明,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楚鸣乔说着便举手投足的展示一番,但独孤凝却并不看他。 “你的伤势只不过稍有减缓,如果此时剧动,恐要留下终生残疾。”独孤凝黯道。 楚鸣乔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吓得收住手脚,却是再不敢动弹半分了。 独孤凝却也乐见他这般安分守己,便默道:“下楼去养伤吧。” 说罢,独孤凝便提着纸包回屋去了。 经此一吓,楚鸣乔便小心翼翼的扶着栏杆下了楼去,待回到屋里,他又老老实实的静躺下来,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敢再多发力了。 傍晚时分,独孤凝端着一碗药汤下到楼来。楚鸣乔感念她救治之恩,便又言谢再三。可是独孤凝却只叫他不要说话,仿佛全然不在乎他的谢意。 楚鸣乔心底有愧,只好照做着接过汤药来。就在此时,楚鸣乔忽然发现她手背上横添了许多刮痕,便连忙放下汤药追问起来。独孤凝只将手缩了回去,然后就不许他再说话了。楚鸣乔却也不笨,他知道这些伤痕定是独孤凝采药时被野草刮伤的,如此他岂不更是惭愧? “原来姑娘这几日是为我采药去了,真是难为你了。”楚鸣乔愧疚道。 独孤凝却不说什么,只默默看着他把汤药喝完了,才转身离去。 夜色渐晚,月迷津渡,楚鸣乔于昏睡中忽然闻得有天籁琴声,细细一听,却正由船上楼阁传来。楚鸣乔一边暗叹这琴音之美,一边又恍惚着想起了那日在水下竹笼里听到的琴声,如今再品味一番,却不正是相同的曲子? 楚鸣乔听得意犹未尽,但楼上琴音却开始凌乱起来,虽经得三五挑拨修正也不见好转。如此,这弹琴之人便索性罢手。 楚鸣乔诧异非常,但他又不敢再上楼去看,便只好埋头睡去。 再过三五日,楚鸣乔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势既已好转,楚鸣乔也该去办他心中急切要办的事情了。不知为何,独孤凝这一日却再没下来,楼上亦再听不见任何琴声。楚鸣乔只怕独孤凝又要去替自己采药了,便主动上楼去与她辞别。 阁楼中,独孤凝正凭窗端坐,仿是正在期待着什么。楚鸣乔不敢打扰她,便在门口默默的等待起来。 “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独孤凝安静的说道。 见她开口,楚鸣乔自是欣喜,便当即点头谢道:“承蒙姑娘相救,我已彻底好了,此番大恩大德真不知如何答谢?” 独孤凝于是起身走到门口,然后将房门轻轻关上道:“既然痊愈了,那就去办你的事情吧。” 楚鸣乔当然是要去办自己的事情,但此恩未报,甚至连对方姓名都不晓,岂不白白受人恩泽?楚鸣乔于是请问她的姓名,独孤凝却以彼此萍水相逢为由拒绝告知;楚鸣乔于是又追问她有何愿望想要实现,但独孤凝却笑称自己救人并非集市交易。 听了独孤凝这话,楚鸣乔亦觉得自己俗不可耐,但江湖侠士历来讲求有恩必报,楚鸣乔就算再不济也要想个法子报恩的。 楚鸣乔于是恳求独孤凝送个胭脂盒子给他,独孤凝虽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但楚鸣乔请求再三,她也就取来一个红色胭脂盒相送。 “姑娘什么时候启程?”楚鸣乔问道。 独孤凝只隔着门答道:“可能过几日再走,也可能马上就走。” “那我恳请姑娘等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好。”楚鸣乔恳切道。 “还是随缘的好。”独孤凝默然道。 楚鸣乔怕再耽误就要错过了时间,便收好胭脂盒后纵身跃下船去了。独孤凝隔着窗帘默默注视着楚鸣乔的背影,待再也见不着人了,她才下令开船离去。 楚鸣乔这番向独孤凝讨要胭脂盒,并非是要送给哪家姑娘。日前他见独孤凝为自己采草药而挂上玉手,便打算去捉条蛇来取些蛇油为他祛疤,这也是当下他能做的到的报恩举措了。 山水交隔的莽原境地乃是大蛇出没之所,楚鸣乔提剑进入山林之间来回搜索,不多久果见得一条手臂粗的黑白大蛇正伏在草丛觅食。 楚鸣乔慢慢靠近,而那大蛇亦挺立了起来,略略观之,足有半个人形之高。楚鸣乔知道此蛇凶猛,便一手执剑一手执鞘相迎。uu看书 ww.uukansu楚鸣乔不退反进的举动果然激怒了大蛇,便不待他出手,那大蛇已呼啸着撕咬过来。若非楚鸣乔身法纯熟,他非得被这大蛇的迅猛突袭咬中不可。 楚鸣乔以剑相击,早已伤了大蛇;而那大蛇几番攻不得手,便也速速开溜离去。楚鸣乔怎肯就此放弃大好机会?只见他一头扎入藤蔓杂芜之间急急追索,不多久便将这受伤的大蛇擒住了。 楚鸣乔大喜过望,当即剥开蛇皮一滴一滴的挤出蛇油,待胭脂盒已浮现出一层晶莹色泽时候,他才匆匆离去。只是当楚鸣乔再返回渡口时,独孤凝的大船早已不知所踪了。 楚鸣乔此去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料想她也应当走不太远。如此楚鸣乔便就近找来一条小舟,然后箭也似的溯江追去了。 可是如果溯江而下,楚鸣乔必定要被赤蛟帮的人发现,如此岂不是羊入虎口?但楚鸣乔却觉得自己还她人情要紧,赤蛟帮的人若非要纠缠,他也只好来个鱼死网破。却算老天开眼,楚鸣乔才追出岔河不远,便遥遥见得独孤凝的大船正在前方行驶。 楚鸣乔喜出望外,便加紧追赶了上去。不知为何,独孤凝的大船也随之提速起来,楚鸣乔施加一番苦力后却仍是遥不可及。楚鸣乔于是在江上放声大喊,但江阔云低,他的声音弗一喊出就消弭于四野了。 江上两艘船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竞相追逐,过不多时他们就抵达赤蛟帮黄州分舵的水域了。说也奇怪,这黄州分舵并不见有什么人过江来拦截他们,相反的,那岸边水寨皆是偃旗息鼓之状,却根本见不着任何兴风作浪情景。 第23章 形势无常 不多久,楚鸣乔忽的看见前方有数十条船正逆江而上,最后又在独孤凝的大船前停了下来。凭着船上旗号,楚鸣乔知道这是赤蛟帮的人来了。只是这赤蛟帮向来横行于长江水域,他们此番结队上来,莫不是要劫船不成? 楚鸣乔担心独孤凝的安危,便使尽全力冲刺过去,途中又连声大喊:“贼寇宵小休得胡来。” 但江上却无人理会于他,当他抵近之时,却见着赤蛟帮帮主程不时正领着大小头目恭敬相迎。楚鸣乔领教过赤蛟帮的狠毒手段,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跃上船去,末了又仗剑立在船头喝道:“贼寇宵小休得胡来。” 程不时和鳌仲等人一眼就认出了楚鸣乔,便当即脸色骇然道:“少侠快快下船来。” 楚鸣乔根本不予理会,只继续说道:“谁敢来犯,我必让他做了剑下亡魂。” 程不时见楚鸣乔像个愣头青,便又气又惧的婉求道:“我等做你剑下亡魂死不足惜,但请你不要扰了船上安宁。” “你们若退回水寨去,我自会下船来。”楚鸣乔坚决道。 程不时拿他没办法,便左右为难起来。却此时,船内有一仆从出来说道:“船下之人勿要挡我们去路。” 程不时面色一紧,遂双手捧着一盘珠玉急道:“在下乃送礼而来,绝无冒犯之意。” 楚鸣乔见一贯跋扈的赤蛟帮众皆臣服在船下,便心里迟疑起来。此刻,又有一仆从出来喝道:“谁再挡道,后果自负。” 船下众人皆作胆战心惊之状,待得程不时急急一喝,这十数条船顿时四散而去。楚鸣乔这才算放下心来,便收起剑欲要上楼去,但左右仆从却于门口拦住了他。 “我是日前在此养伤的楚鸣乔啊,你们不认得我了?”楚鸣乔惊讶道。 但仆从却一脸冰霜之态,却似从未见过他一般。楚鸣乔知道这是楼上姑娘不想见自己,便难掩失望的叹息一番。罢了,他才对着阁楼说道:“姑娘为救我而刮伤玉手,我便亲取了一盒蛇油,盼能治愈你手背伤痕。” 楼上依旧不见任何响动,楚鸣乔又再喊一声,却仍是人去楼控之状。楚鸣乔难掩失落之神,便转向把门的仆从说道:“此乃新采蛇油,于除疤祛痕有奇效,烦请诸位代为转交。” 仆从识得这个胭脂盒,便当即收了下来。楚鸣乔举头默默望了阁楼一眼,便转身跃到先前那条小舟上,然后再奋力的划着小舟过对岸去了。 阁楼上,分明有个人儿正黯然凝望,待到江上再也见不着楚鸣乔的身影了,她才默默叹息。 楚鸣乔上了岸后,当即有百十号赤蛟帮众迎了上来。楚鸣乔只道这些人还要造次,便当即仗剑挺立,却是打算要和他们恶战一场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赤蛟帮帮主程不时遥遥向他作辑再三,而那黄州分舵舵主鳌仲,更是领着十数号人扑通一声的跪在了他面前。楚鸣乔大为惊讶,便连连后退数步。但他每退一步,鳌仲等人就跪着跟进一步,却着实是叫他丈二摸不着北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楚鸣乔警觉的问道。 “我等有眼无珠,误伤了少侠,今番特来赔罪,还请少侠大人大量饶恕我们。”程不时急道。 程不时说罢,鳌仲等人亦纷纷拜着请罪,这般情形却是与之前大相径庭了。楚鸣乔不想与之纠缠,但他不表态,众人就只会求着不肯离去。 “你们若不去为难我萧师兄,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楚鸣乔正色道。 楚鸣乔的话才一说出口,程不时和鳌仲便当即应允下来,末了又当场发一通毒誓,表态从此再不与萧让为敌。 楚鸣乔心下虽还好奇,但他急着要回云台山去,便收起剑掉头就走。程不时见状遂挽留道:“少侠请留步。” “你们还有什么事?”楚鸣乔不耐烦的问道。 “今番误会已消,但程某尚有一事相请,还请少侠帮帮忙。”程不时急道。 “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事情,我帮得了的自然会去做。”楚鸣乔说道。 程不时于是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原来李沧浪日前曾来此地索人未果,在得知赤蛟帮弟子把楚鸣乔浸在竹笼折磨后,他便再无好脾气,不仅当场打伤赤蛟帮数十号人,还扬言十日内再找不到楚鸣乔,他就要杀了鳌仲偿命。 楚鸣乔听罢却是心头一暖,便暗下激动道:“原来师父是这么的挂念我。” “家师乃气度宽广之人,若非你们无礼在先,他又怎会出手伤你?”楚鸣乔问道。 程不时和鳌仲便连连致歉,直称自己是有眼无珠。 “如今楚少侠并无大碍,还请楚少侠代程某向李掌门澄清误会,我们赤蛟帮绝无冒犯云台派之意。”程不时恳切道。 楚鸣乔觉得此事的确误会一场,且现在双方也都无甚损失,便也觉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如此,他就当场答应了下来。 只是程不时似乎还有事情相托,楚鸣乔不想在此多耗费时间,便直直问了出来。程不时于是又诚恳托他向船上之人澄清此番误会。楚鸣乔觉得这是云台派与赤蛟帮的事情,却与她这个外人何干?程不时见楚鸣乔似乎并不惧怕那船上之人,便问他可知其间由来。而这些不也正是楚鸣乔希望知道的吗? 二人一番互问,但说到答案时,却是一个装糊涂,一个真糊涂了。楚鸣乔于是稀里糊涂的答应程不时,程不时亦难得糊涂道:“少侠心胸气魄俱是不凡,真好,真好。” 楚鸣乔听不得奉承话,便抱拳告辞而去。但过不多久,又有两名赤蛟帮弟子骑马追来。楚鸣乔不厌其烦,便问对方到底还有何事。只是这一会赤蛟帮弟子却干脆利落的多了,他们跃下马后只叫楚鸣乔骑马回云台山。 这却不正是楚鸣乔所盼望的吗?有了快马,他便三五日就回得云台派了。 云台派见得楚鸣乔安然而归,便个个心宽下来。就算是足不出小孤峰的甘棠,也来看望了他一眼。这一刻,楚鸣乔满心觉着温暖幸福。 李沧浪随即问起他在黄州的遭遇来,楚鸣乔不想两派结怨,遂将自己所受委屈一一略去。但李沧浪是亲自去了黄州寻人的,赤蛟帮怎么折磨楚鸣乔他自是心知肚明。楚鸣乔见师父脸上还有愠气,便又将程不时行前交托转达一番,如此李沧浪才算平复过来。 “对了,说了这么多,却不知萧师兄人在哪里?”楚鸣乔问道。 众人皆低头不语,只有李沧浪拍案骂了起来。的确,萧让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作为师父的李沧浪可没少操心,而经过楚鸣乔此番黄州受难后,他亦更要担心起萧让的安危来。 却此时,山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唤,众人一听,便都个个眉宇大开起来,那却不正是萧让的声音吗?一日之间两名失散弟子平安归来,不得不说这是好事逢双了。师兄弟们纷纷追出山门去,而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对萧让日夜牵肠挂肚的李苓思了。 才一见面,李苓思便情难抑止的扑到萧让怀中,若非他一个转身躲开,只怕又要挨李沧浪的罚了。楚鸣乔见李苓思这般对待萧让,心底忍不住一酸,便怯步在人群中不敢上前去了。 见得大师兄归来,李苓思自是嘘寒问暖又撒娇连连,最后又将这月余以来的担心委屈化作泪水夺目而出。萧让觉着尴尬,便当即灵机一动的念道:“师妹一哭……” 众师兄弟听罢便条件反射一般的齐声答道:“惹急师父。” 这是众人十数年来总结出的一条经验,原因无它,只怪李沧浪自幼心疼女儿,但凡李苓思哭了,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拿其他男弟子责问一通,却是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你们都在嚷嚷什么?不像话!”身后李沧浪一脸怒火的骂道。 众人知道事情行将不妙,遂闻声而散。如此一来,场上便就剩得李沧浪、楚鸣乔和李苓思数人了。 萧让自是先向李沧浪请安,但李沧浪则面如土色的盯着他,uu看书 .uuknsh却是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关键时刻还需看李苓思救驾,便见她扭着李沧浪衣袖央求道:“大师兄平安归来,乃是大大的好事一件,爹爹就莫要再生气了。” 李沧浪却不依不挠的说道:“他不回来更好。” 萧让知道自己此行对云台派影响甚多,便当即跪下向李沧浪请罚。李苓思不忍萧让受罪,便又哀求道:“你看大师兄神形疲惫,这些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您又怎忍心再责骂他?” 楚鸣乔最能体恤萧让的辛苦,遂也上前求情一番。李沧浪不想女儿难过,亦不愿弟子认为他是铁石心肠,便只没有好气的对萧让说道:“你先到后堂去候着,我有事要问你。” 说罢,李沧浪又叫上李苓思一起回去。李苓思担心父亲等会儿还要责罚萧让,便一路跟着央求起来。李沧浪知道自己不表个态她是不会罢休的,如此他只好承诺如果萧让无过就不责罚于他。 “多谢师弟为我求情。”萧让起身后向楚鸣乔谢道。 楚鸣乔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然后才说道:“你我情份,何须言谢?” 萧让心里一暖,便拍了拍他臂膀,却也算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楚鸣乔于是问起萧让此行的经历,但其中涉及碧霄仙子画卷,萧让并不愿多说,只以途中受人所托去办了一件重要事情略略带过。楚鸣乔听得出其中另有曲折,便不再就此多问。 可是萧让并不知道自己在黄州与赤蛟帮的冲突让楚鸣乔蒙受了许多折难,如此,他便一路默无声息的和楚鸣乔回到了山门中去。 第24章 此消彼长 萧让回到山门后就照着师父指示去后堂等待了。过不多时,李沧浪便一脸严苛的走进堂来,萧让自觉惭愧,便又主动向他请罪一番,末了才将自己延误归期的由来说出。 李沧浪板着脸听他说完,便问天山派掌门吴快哉的意见。萧让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李沧浪拆开看罢却是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萧让记得当时在天山派的寿宴上吴快哉是如何数落客人的,想必这信中所写多半也是傲慢话语,如此他便不快的说道:“这吴掌门好像并不欢迎前去祝寿的人。” 李沧浪瞪了萧让一眼,便问他是如何的不欢迎法。萧让自是将现场所见所闻略略说出,但李沧浪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吴掌门虽快人快语,却也算语语中的。” 萧让心下一想,却也赞同起来,所谓人无利不早起,这些江湖人士远赴天山给吴快哉道贺,为的不过是要巴结他。只是这样一来,那云台派此行却不也目的相似吗? “我原以为吴掌门是刚正不阿的豪杰人物,想不到他还是忌惮武中圣。”李沧浪稍有不满的说道。 萧让这才明白师父去天山派送礼的目的,原来是想联合吴快哉一起阻遏天下剑盟的吞并之心。但时局多变,李沧浪等不及萧让带回消息,便已决定加入其中。在他看来这也是云台派时下能够做出的最优选择。只是这些事情暂时只有李沧浪与甘棠知晓,不到正式入盟之前,他们是对谁也不会吐露半点的。 如此一来,天山派之行就显得不再重要了。李沧浪于是追问起萧让后面的经历,萧让不敢隐瞒,便将代吴丹青送画去浔阳之事说出,顺便也说明了赤目郎君之死、黄州误会等事情的经过原委。李沧浪全程听下来却也不觉得萧让有何明确过失,便再三告诫道:“江湖险恶,以后最好少管些闲事。” 萧让听得出师父是要宽大处理自己,遂连连点头答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李沧浪离开后,守在门口的李苓思便第一个找萧让来了。原本也要进来看望大师兄的楚鸣乔倍觉尴尬,便只好半途折返而去。萧让看得出楚鸣乔颇有些失落之感,便哄好李苓思后出门寻他去了。 “楚师弟,等等我。”萧让追在身后喊道。 楚鸣乔心里虽是五味杂陈,但他一直视萧让为兄长,便再不好受也只能默默忍住。 “大师兄,你找我有事?”楚鸣乔若无其事的问道。 萧让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心里话,待踟蹰片刻后才说道:“听说你因我而在黄州吃了不少苦,做兄弟的真是过意不去。” 楚鸣乔能感受出萧让那份发自肺腑的坦诚,直是心头一热的说道:“既是兄弟,何必讲这些见外话?” 萧让知道楚鸣乔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便更是惭愧的说道:“我宁可自己一人承受,也不愿有人伤我弟兄。” 楚鸣乔听罢遂望着萧让恳切道:“只要大师兄安然无恙,我受点小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言及此,师兄弟二人难掩激动,两双手便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李沧浪不追究萧让延误归期之罪,不仅是萧让未有明显过失,还因他交代清楚了赤目郎君的死因。原来李沧浪去黄州索人时,分明听得鳌仲等人指责萧让与赤目郎君勾结,李沧浪素以正派自居,是以要当场大发雷霆。但李沧浪又明白八方城耳目广布,赤蛟帮能知道的事情,剑盟中人必定也能耳闻。如此,定少不了心胸歹毒之徒以此攻讦,倘若他不能证明清白,不仅萧让要被诛杀,云台派也会被武林同道所不齿。这样的结果只怕比反对加入天下剑盟还要差,绝非李沧浪所愿。 但李沧浪又不想便宜了这些人,掌握事情原委的他遂打定主意,只等那些剑盟中的跳梁小丑现出刁难。 果与李沧浪猜想的那样,当赤蛟帮的人把萧让勾结赤目郎君的事情透露给青城派掌门江城子后,他便联合其他几位坛主向武中圣禀报去了。武中圣本就气愤云台派迟迟不肯入盟,如今能抓住把柄要挟,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在四位坛主的连番进言下,武中圣便要答应他们发兵讨伐云台派的要求。正此时,一位腰悬四尺长剑的玉面公子却上前相劝起来。 此人正是八方城副城主云舒岫,亦是武中圣同母异父的胞弟,只是他在剑盟中并未担任什么职务,所以平素鲜有露面之机。众人见是八方城的副城主到来,自要给几分面子,便当下询问他有何高见。 云舒岫却也不拐弯抹角,便将自己反对攻打云台派的看法直说了出来。 “魔教早已在几十年前分崩离析,赤目郎君亦只贪图苟安深山,根本没有必要与正派中人勾结。剑盟以此为由强行讨伐云台派,只会招来非议。”云舒岫直直说道。 在场之人对此皆是心知肚明,怎奈武林中有太多不识时务的人,剑盟若不用非常手段,就无法再继续扩充。 “武盟主几番盛意邀请,皆被他云台派所无视,可见他们根本不把天下剑盟当一回事。对于此等异派,云副城主何必讲那么些道义?”东坛坛主玉蝉真人率先站出来说道。 此话一出,海翁道人、白虹道人及平章道人皆纷纷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师兄。泰阿派掌门岳镇元见不得云舒岫处处为云台派着想,便也领着本门的石通天和沐高唐附和一番。 劲苍派掌门柳阳春见大家都不同意云舒岫的说法,当即自负道:“剑盟乃武林剑派的总盟,有号令天下剑派之能。他云台派区区一个小剑门竟敢不从盟主之令,今番便就灭他一门也不为过。” 柳阳春的话让众人大受鼓舞,相比之下云舒岫却显得势弱起来。江城子见大家意见一致,便对武中圣说道:“云台派这是敬酒不喝喝罚酒,若不治服它,其他剑派岂不有样学样?” 武中圣只点点头,却并不急于说话。 云舒岫一眼看透他们心中的小算盘,便忽的问道:“天下剑盟为何而生?” 众人不知云舒岫此问何意,皆纷纷迟疑起来。泰阿派掌门岳镇元却是个直肠子,他见众人犯嘀咕,便当即答道:“自然是对抗魔教余孽神遂宫了。” “那现在剑盟能抗衡的了神遂宫吗?”云舒岫又问道。 “自古邪不压正,剑盟战胜神遂宫是必然之事。”岳镇元决绝道。 云舒岫却冷笑一声,罢了才说道:“神遂宫乃由魔教分裂而来,不仅兵多将广,更是高手如云。相比之下剑盟才成立十数年,江湖中还有不少剑派尚未加入进来,又怎敢说稳压神遂宫一头?” 岳镇元却不服气道:“孰强孰弱需打了才知道。云副城主这么抬举神遂宫,实在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石通天和沐高唐不约而同的站上前来,却也算是为他们的掌门师兄鼓气了。 云舒岫不屑与之斗气,只平静说道:“神遂宫有双使八尊王,皆乃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尊王以降还有三十六营主,俱是造诣不凡之辈。至于那魔头独孤尘,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就凭剑盟现有人手,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 众人第一次了解到神遂宫的强大实力,便都个个默不作声起来。武中圣于此虽早有耳闻,却也依旧觉着针芒在背。 云舒岫见众人都不像先前那般闹腾了,uu看书.ukansu.cm 便又接着说道:“正邪不两立,剑盟与神遂宫终有一战。所以剑盟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可能快的囊括其他未入盟的门派,尽可能多的扩充剑派好手。而那李沧浪也算得一派高手,能为剑盟所用不比杀了的好?” “道理我们都懂,可是人家云台派铁了心不入盟,云副城主要是真有办法,何不亲去把李沧浪招来?”岳镇元不快道。 其余三坛坛主亦纷纷附和,却是大有你行你上之意。 云舒岫只默默环视众人一圈,然后一声不吭的出去了。众人只道云舒岫是个耍嘴皮子的人,便纷纷向武中圣抱怨起来。武中圣只顾着安抚各位坛主,却并不见他有何表态,如此,岳镇元便率先发难道:“岳某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话音未落,一旁的江城子却抱怨道:“岳掌门是豪爽之人,怎生也婆婆妈妈了。” 岳镇元遂将心中不满说了出来,大致是天下剑盟决议乃由盟主与四方坛主商议决定,其余人等是不能参与进来的。但刚才云舒岫逾矩阻挠他们做出决定,却是于剑盟规矩不符。 “不错,云副城主毕竟不是剑盟的坛主,实在不宜进来参与决策。”玉蝉真人委婉道。 柳阳春连连点头,江城子则故作忧心忡忡之态,便算是赞同玉蝉真人的说法了。 武中圣明白云舒岫此举确有逾矩之嫌,便向众人解释道:“云副城主的初衷也是为天下剑盟着想。我向大家承诺,此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大家就不要再纠结了。” 盟主既然发话了,众人也只得心悦诚服的接受下来。 第25章 计中之计 待众人散去后,武中圣便径直回到内堂,而先前在大厅里力排众议的云舒岫正立于堂前,知是武中圣到来,他便一肚子火气的骂道:“就凭这帮乌合之众能成什么大事?” 武中圣却心平气和的劝慰道:“这些人就这德性,你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既是如此,那你又何必叫我去登台提议?这种事情我以后都不会再干了。”云舒岫不快道。 武中圣知道自己这位胞弟的臭脾气,便当面保证再也不会不叫他去办此类事情,如此云舒岫才算稍稍宽释起来。 “这些人心中所想,无非是害怕后来者抢了他们的坛主位置。如此夹带私心,难怪别人不肯来投。”云舒岫鄙夷道。 武中圣却深沉道:“我今天故意叫你站出去说,就是为了要试探他们,果然都是一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主。” 云舒岫望了武中圣一眼,心下则暗觉他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些人在江湖中并非是最有声望之辈,如果他们把持着坛主位置,那来头更显赫的门派就只得屈居人下了。”云舒岫冷道。 这不正是武中圣一直烦恼的事情吗?他深知天下剑盟之兴,兴于眼前这些坛主带头入伙。但现在看来,这些人却成了阻碍剑盟继续扩张的势力了。 武中圣看了看云舒岫,便问他有何对策。云舒岫却不假思索的答道:“位置是你设的,人也是你拉上去的,你又是盟主,想怎么处理还不是发道号令的事情?” 武中圣听罢直是摇头道:“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这些人现在都是剑盟的台柱子,他们要是散了,我岂不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云舒岫觉得武中圣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这般纠结一番,却让云舒岫更坚定他是有了对策的。如此,云舒岫便试探着问道:“这些人都是剑盟的有功之臣,又忠心向你,你要是直接拿掉他们,好像也说不大过去。” 武中圣当即点头赞道:“正是此处恼人。这些人个个算得剑盟起兴的元老,我若拿掉他们,保不准这天下剑盟立刻就解散了。但如果任由他们占着位置,又挡了别人进来的路子。” 云舒岫默默的看了武中圣一眼,接着又说道:“既要照顾到这帮旧人,又不能让后来者觉得座次低微,唯一的办法就就有一个——改变剑盟当前的议事规则,再多增设几个坛主的位置来。” 这却也与武中圣先前设想十分相近,但他却有自己的顾虑:一来增设位置本来就是减损现有坛主权威的举动,恐怕一提出来就要招致集体反对;二来但有更出色的人物进来,也未必愿意与现在这帮子人平起平坐。在武中圣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全盘换掉,只有这样天下剑盟的实力才可能得到更进一步的壮大。 只是这个念头关系重大,牵涉又广,如非时机成熟,他是万万不可显露出来的。如此,武中圣便连连称赞起云舒岫的建议来。 云舒岫却怕武中圣届时又要向众人说这是他出的点子,这等得罪众人的事情他岂肯担下?如此,云舒岫便称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其中许多细节都还需仔细推敲,当不可就此下了定论。 武中圣心里早有决断,只称自己需考虑的周全了才会下决定。云舒岫不想过多参与天下剑盟的事情,便打算就此先行回去,但武中圣却又问他关于云台派的处置方法。 “盟主方才让我向众人说的,难道不是你的意见?”云舒岫疑道。 “那得是李沧浪甘心来投才会这般做,万一他真的铁了心不来,你说我该不该打上他云台山去?”武中圣问道。 云舒岫不知道武中圣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直直说道:“李沧浪要真是个刚烈之人,就不会东奔西走去谋求援助……” 话说到一半,云舒岫便有些后悔起来,如此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他收了入盟约函,如果期满还不来的话,也只能当是异派拔除了。” 武中圣又欲再问,但云舒岫却不大耐烦了。 “我的重心是要管好八方城,至于天下剑盟的事情,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云舒岫直直说道。 武中圣见云舒岫对于天下剑盟似乎一直不大上心,便只好随他去留。 云舒岫前脚刚刚离开,内堂后侧便有一个黑袍道人现身出来,却不正是紫阳观的玉蝉真人吗?武中圣遂脸色一沉的说道:“他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别有用心。” 玉蝉真人却笑道:“盟主此言差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方才于暗中观看,发现他起码有三处地方在刻意隐藏。若非心中有鬼,怎不坦诚以待?” 武中圣却也觉得云舒岫刚才似在有意回避什么,便追问他到底是哪三处做了隐藏。 “云副城主表面上做出一副生气模样,实则是在虚张声势意图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此乃第一处隐藏。”玉蝉真人得意说道。 武中圣略略一想,似乎确与玉蝉真人讲的一样,那云舒岫虽然话少,却也不是这般量小之人,今番却从头至尾都在怄气,实在不太寻常。如此,武中圣便问他到底是想掩盖何种心思。 “云副城主故作愤慨,是要让盟主觉得他厌烦剑盟的事情,如此不仅可以避开剑盟接下来的这趟浑水,还能让盟主对他更放心。”玉蝉真人细细说道。 “我不防他,他倒是防起我来了。”武中圣恼道。 “云副城主随口就能说出当前剑盟的破局对策,可见他对剑盟的走向早有思量。但他后面却又极力否定自己的看法,此乃第二处隐藏。”玉蝉真人警觉道。 武中圣听罢却心中释然,毕竟云舒岫提的建议他早已想到,而且他还看出了其中不少行不通的地方。以此推之,武中圣觉得自己的才思远胜与云舒岫,便对这第二点不置可否起来。 “说到对付云台派时,云副城主似乎对李沧浪十分的了解,但他却欲言又止,最后竟敷衍了事。此乃第三处隐藏。”玉蝉真人自得说道。 武中圣对于这第三点感受最深,因为他当时分明觉得云舒岫是有了万全对策的,可是他却中途改辙,到底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玉蝉真人见武中圣若有所思,便又说道:“由此可见,云副城主乃是极其隐忍之人。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可怕在哪里?直接说。”武中圣神情严肃道。 “隐忍不发者,多是在等候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他就要呼风唤雨,名动一方。历代枭雄,莫不如此。”玉蝉真人感慨道。 武中圣越听心里越不舒服,便反问道:“就他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云副城主城府极深,他想什么外人概莫能知。盟主切不可掉以轻心。”玉蝉真人急道。 武中圣虽是心中不快,但凝神一想,却也觉得此话不无道理,便问他该如何对付。 “对于胸有大志的人,既要给他足够安逸的生活,又不能尽才使用。就让他一直做个八方城副城主吧,剑盟如果新增坛主位置,切不可让他也加入进来。”玉蝉真人说道。 武中圣记得当年初创天下剑盟时候,玉蝉真人等人就反对过让云舒岫担任副盟主一职,uu看书.uuknsh 是以十数年来天下剑盟只有一位盟主。如今再说起此事,武中圣便也看懂了玉蝉真人的小算盘。 “道长是我最值得信赖的心腹,不管接下来天下剑盟怎么发展,只要我武中圣还在,这盟中第二把交椅都是你的。”武中圣凿凿说道。 玉蝉真人惊宠万分,连连拜谢再三,末了又再向武中圣表一番忠心。武中圣却也享受部属对自己的这般敬重,客套一二后,他又将剑盟扩增及讨伐云台派的事情问了出来。 玉蝉真人得到了武中圣关于剑盟第二把交椅许诺,对于剑盟是否扩增席位便不再关心,如此武中圣提的任何意见他都赞成称好。 武中圣于是再问起他对讨伐云台派的看法来。玉蝉真人与云台派曾有过节,但既然武中圣让云舒岫表过态,他也不敢贸然悖逆。 “方才云副城主说李沧浪收到入盟约函后曾私下求援,可见他并不像过往其他门派那样刚烈。但从结果上看,他似乎并没有得到多少支持。贫道相信只要继续施压,他必定会屈从归顺剑盟的。”玉蝉真人信心满满的说道。 武中圣觉得玉蝉真人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便要他亲去云台山督促。 玉蝉真人却并不赞同此举,一来是紫阳观与云台派已故掌门甘清存有过节,由他去云台山恐要适得其反;二来江湖上未入盟的剑派已屈指可数,如由武中圣亲去,不仅显得重视他们,还可当场许诺他们入盟后能得到的位置。如此不仅云台派会来投,其余门派亦乐于效仿。 武中圣思虑再三,遂决定由自己领人亲自走一趟。 第26章 大驾光临 次日剑盟总坛议事上,武中圣将自己收服云台派的安排公布于众。玉蝉真人早已知情,自是举手赞成的;泰阿派是由紫阳观拉入剑盟的,岳镇元虽有异议却也不好和玉蝉真人唱反调;青城派的江城子最擅察言观色,他见武中圣这个决定已经得到三位坛主的支持,便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去做些得罪人的事情了。 倒是南坛坛主柳阳春得知武中圣要亲去云台山后,乃颇有些不以为然道:“云台派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剑门,何劳盟主亲自出马?” 武中圣默默的点了点头,却并不表态说话。 柳阳春只道他是赞同自己看法,便又继续说道:“不如此行由我前去督办,李沧浪若然不来,我定叫他做第二个王孙孝。” 柳阳春话语未毕,众人皆是一脸难堪起来,尤是那江城子,早已私下拉了拉他的衣袖,可惜柳阳春情绪正值高昂,并未理会其中用意。 武中圣沉默了一阵子,稍许才问道:“柳掌门这是不同意我的决定了?” 柳阳春一愣,便急着解释道:“我这是一心要替武盟主分忧,绝无忤逆武盟主意思。” “既然不想悖逆我意,为何不直接照我的决定去办?我这盟主下的决定是可以商量改变的吗?”武中圣呵斥道。 柳阳春虽还未想明白过来,但见得武中圣勃然大怒,他便当即先服软认错下来。玉蝉真人知道武中圣这是故意做出来给其他坛主看的,因为很快他就要宣布增加坛主位置的决定,若不先树起威严来,指不定到时候众人还会扭捏成什么样。 柳阳春虽连连认错,江城子等人亦帮忙说清,但武中圣却不依不挠道:“是不是大家处的久了,都不记得谁是盟主了?” 玉蝉真人随即拜服在地喊道:“武盟主文治武功,我等莫不尊崇。” 玉蝉真人这般一说,其余三位坛主亦战战兢兢的跟着宣号起来,武中圣见四位坛主皆臣服在地,便这才缓和道:“我知大家是要为我好,但剑盟自有规矩在,我做的决定谁都不能更改。今日之事谁敢再犯,就休怪我这个盟主不讲情面了。” 众人武中圣说完,四人便当即高呼:“谨遵盟主号令。” 武中圣却并不回话,只一脸铁青的出门去了。 四位坛子自追随武中圣以来,却从未见他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如此,众人便又疑又惧的暗下揣摩起来。 玉蝉真人不想其他人合计武中圣的心思,便当即起头责怪柳阳春道:“柳掌门,你说你怎就这般一根筋,非要去撸武盟主的逆毛?要不是几位老大哥替你求情,却不知盟主还要怎么想。” 江城子亦恨这柳阳春不醒目,便也怨道:“我都一直拉你衣袖了,你却还要喋喋不休。柳掌门若再这般鲁莽行事,可不要再拉上其他人。” 柳阳春当即尴尬的满脸通红,便逐个致歉起来。 “所谓尊卑有序,武盟主始终是天下剑盟的盟主,我们作为属下,切不可犯了他的威严,此乃主从之大忌,望诸位切记。”玉蝉真人正色道。 众人回想起自己过往在总坛的举措,便都心中惶恐的应允下来。 武中圣从八方城内抽调出隐雾、青霜两堂堂主同去云台派,不数日便已抵达山门之下了。隐雾堂主本欲直上云台山,却被武中圣制止下来。 “江湖自有规矩,我们拜会他的山门,还是去通传一声为好。”武中圣吩咐道。 隐雾堂主领命后便上去向把守山门的弟子呈报。云台派弟子见来者恭敬有礼,便上山禀报去了。李沧浪听说是天下剑盟盟主到来,当即心下慌乱起来。 “他们到哪里了?来了多少人?”李沧浪急切问道。 但当把守山门的弟子如实相禀时,李沧浪却又迟疑起来。 “你确定他们只有三人造访?那山下林间可有什么异动?”李沧浪追问道。 把守山门的弟子哪能看得如此细,便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李沧浪心下焦急万分,遂直骂这名弟子办事马虎。 却此时,甘棠已经一手执剑一手提着酒壶悠哉而来。李沧浪正欲找他,便喝退了左右,然后才急急说道:“武中圣已经抵达山门脚下了。” “我知道,所以我也就从小孤峰赶了过来。”甘棠却稀疏平常的答道。 “你在小孤峰怎得知他到来?”李沧浪奇道。 “先说正事。”甘棠却不耐烦的答道。 李沧浪只好问他对武中圣此行的看法。甘棠却不似李沧浪这般着急,因为他知道武中圣此行一共三人,且还是遣人先了送口信的,足见他此行并非是要来云台山生事。如此,甘棠便建议他大大方方去山下迎接,至于后续事情,大可在山上好好磋商。 李沧浪虽也是甘棠这般相似看法,但他心里始终担心武中圣此行有诈,便不敢贸然行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要是让武中圣等的没有耐心了,只怕福也要变成祸了。”甘棠鄙夷道。 李沧浪心下思虑再三,便只好打算硬着头皮下山去。 “且慢,还是我随你一起去吧。”甘棠忽的说道。 李沧浪此刻乃是如临大敌之状,今番有甘棠作伴,他心里才踏实了许多。李沧浪本想再叫上几名弟子同去,但却被甘棠制止了。 “人去的越多,他就越要认为我们心虚。最好是大家等闲待之,这样也好叫他看看我们云台派的风气。”甘棠正色道。 李沧浪点点头,便叫来萧让和楚鸣乔,待向二人交代一番后,他才和着甘棠下山去了。 山下,武中圣却正入神的欣赏着眼前的云台景色,待到李沧浪遥遥招呼时,他才收回心思来。 “武盟主大驾光临,李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李沧浪恭谦说道。 武中圣见李沧浪这般恭敬迎接,便料得此行定能载誉而归,如此他岂能不心里高兴?武中圣遂与李沧浪寒暄一番,罢了又夸赞起这云台山的风景来。 “李掌门住在这人间仙境,难怪不肯出来呀?”武中圣羡慕道。 李沧浪听得出他是话中有话,便笑道:“武盟主一句人间仙境,实在叫我云台山增辉。但我等毕竟是江湖中人,无论人情世故还是吃穿用度,总归还是要出来走一遭的。” 武中圣听罢心中更是惬意,遂打趣道:“李掌门过谦了。我观李掌门仙风道骨样貌,若是山中偶遇,只怕要误当成神仙了。” “李某是凡夫俗子一个,武盟主这般抬举,实在折煞于我。”李沧浪拘谨道。 武中圣豁然一笑,又道:“其他不敢说,但在这眼界上武某还是有自信的。李掌门久沐仙气,岂是常人能比?李掌门如若出山来,自要享受高人一等的对待。” 李沧浪听出武中圣弦外之音,便心下欢喜起来,但他又不能过白的表露,如此他又只好再客套一二。一旁的甘棠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也上前说道:“既是贵客到访,uu看书 ukanh还是先移步山中座谈为是。” 武中圣见李沧浪身旁这位年轻人答话不亢不卑,便好奇问道:“这位可是云台派大弟子萧让?” 李沧浪听罢直是一愣,甘棠却抿了一口酒后笑道:“我并非萧让。” “那阁下是?”武中圣奇道。 李沧浪怕甘棠那副怪脾气得罪了武中圣,便主动介绍道:“让武盟主见笑了,这位是我小舅子甘棠。” 武中圣当即豁然开朗道:“原来是已故甘老掌门的公子,当年也是名动武林的一号人物,失敬了。” 甘棠听得出武中圣这是在说自己当年因与光明神教余部林幽兰交好而得罪武林正道之事,如此他岂能心中畅快? “哈哈,甘某一直自认没啥大本事,想不到也曾惊动过武盟主,快哉!快哉!”甘棠豪饮数口道。 李沧浪察觉出甘棠心中似有不快,便急忙插话道:“糟糕,糟糕。今日武盟主到来,我竟忘了备酒,甘棠,去取几坛你珍藏的佳酿来。” 武中圣却不以为然道:“武某今日造访云台山,乃是重在与李掌门闲叙,聊的畅快了,便就是一碗白水也有滋味。” 甘棠也知他们对话的用意,便颇是自负道:“待客之道,岂可少得了酒?只是我那佳酿十分熊烈,就不知武盟主受不受得了?” 武中圣听罢当即仰天大笑道:“武某纵横江湖数十载,什么艰苦卓绝滋味没尝过?你且尽数取来,却莫要吝啬了。” 甘棠对武中圣虽稍有反感,但见得他言语豪气万丈,又不忍心下赞佩,便爽快的往小孤峰去了。 第27章 义利之辩 李沧浪领着武中圣等人回到了山门里。武中圣见得此处鼎炉幽微、院舍俨然,又见云台派弟子于院内勤勉练剑,遂当即称赞了起来。 一番闲庭信步后,武中圣已随着李沧浪来到了内堂。李沧浪正欲唤人上来沏茶,但武中圣却正色道:“我有话要与李掌门单独交谈,半个时辰内切勿叫人来打扰。” 武中圣的话语中隐约升腾起不容否定的王霸气势,而隐雾、青霜两位堂主得令后当即把守门外。李沧浪知道武中圣接下来要讲什么,便只气定神闲的安坐下来道:“武盟主说来便是。” 武中圣却也不再客套,只表情凝重的盯住李沧浪问道:“我数月前曾差专人发来入盟邀约书函,李掌门可有收到?” 李沧浪早有准备,便从怀中掏出那份信笺道:“武盟主发来的信函我已收到,并一直保随身保留。” “此书函发出已有数月,李掌门既是早已收到,为何迟迟不复?”武中圣质问道。 李沧浪则镇定自若的笑了笑,罢了才又反问道:“武盟主此番恐怕不止给我云台派一家发了信函吧?” 武中圣见李沧浪竟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便气愤道:“武某只问你为何不回个音讯,却与其他家何干?莫不是真要我亲自上云台山来请,你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李沧浪却摇摇头道:“武盟主此言差矣。我方才所问却正好与你所问密切关联。” 武中圣严谨的审视李沧浪一番,稍许便不耐烦的说道:“天下剑盟此次一共发出九封书函,除你云台剑派外,长生道教、蜀山剑派、崆峒派等俱在其中。我已答你所问,却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李沧浪则苦笑一番后问道:“那这些门派可有人比我云台派先回复武盟主的信?” 武中圣面色一沉,遂又瞪住李沧浪道:“他们回不回是他们的事情,云台派识时务与否是你云台派的事。” “武盟主却也无须动气。这江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任何门派加入天下剑盟这样的事情都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些门派目前也并未答复与你。”李沧浪徐徐说道。 武中圣知道此事瞒不过他,便索性点头冷道:“武林即将进入大争之势,食古不化之徒却不要回过头来求我。” 李沧浪察觉的出他话语中暗含的那份狠意,当即言归正传道:“凡事皆有因果,这些门派迟迟未能来投,其实是有顾虑的。实不相瞒,我云台派亦是如此。” 对于李沧浪这般说辞,武中圣自能猜出几分意思,如此他便轻蔑道:“这说到底还是信不过武某,怕我会把你们全盘吞并了。可我所想,只不过是要剑门积土成山,唯此才能在日后与魔教的决斗中一举得胜。” “每个门派都有不同顾虑,如武盟主所讲情形者,不过十之一二。由此看来,武盟主这番结论就未免有些以偏概全了。”李沧浪不以为然道。 武中圣觉得李沧浪这是在质疑自己的权威,便追问他有何更高明的见地。李沧浪却也正希望有这么一个先声夺人的机会,遂见他起身走近来说道:“武盟主说说看,这武林大争,争的是什么?” 武中圣心中一顿,便慷慨道:“自是道义之争,正邪之争。” 李沧浪似乎对这个答案还不大满意,又继续问道:“武林门派为何要在道义上相争?武林正道与邪魔歪教为何会势不两立?” 自坐上天下剑盟盟主位置以来,武中圣可还从未被这般咄咄相问过,如此他又岂能耐烦?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正派中人以正义为尊,邪魔歪道则崇尚邪恶,正邪不两立就好比水火之不相容。这是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李掌门却何故还会看不透?”武中圣怒斥道。 李沧浪原本以为武中圣是不想直白相告,毕竟有些事情讲的太露骨了就往往不那么高尚美妙。但从前番两次回答来看,他却更相信武中圣确是还没有想得通透。 “所谓道不同,表面看是双方信念的不同,实则是利益的不同。”李沧浪叹道。 武中圣不置可否,只待他尽数说完。李沧浪于是打了个比方,大致是坚持正道信念的人,其利必也出自公正行事,比如好行侠仗义者,不仅受武林称颂,还可得乡里推举,名利双收;而巧取豪夺之辈,撇开行事是否光面正大外,却是每害一人则得一利的。 武中圣总觉得李沧浪这话是在偷梁换柱,但李沧浪却依是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而接下来他又假设一番,大抵是如果行侠仗义的人好事做尽却得不到世人的尊重,又得不到官府的赞同嘉奖,这样的行为就不会有人去做。相反,如果巧取豪夺之徒持续得利,又不会出现明显损失的话,那么效仿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由此看来,武林之争,争的是能否得利,能否各自得到自己最大的利益。”李沧浪攸然说道。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若照你这么讲,但使利益当头,豪侠也甘要做鸡鸣狗盗之徒了, 如此岂不是正邪不分?”武中圣驳斥道。 “武盟主刚才提到的鸡鸣狗盗,说的正是战国四公子之一孟尝君的座下食客。彼时孟尝君为人大义,天下侠士皆争相来投,乃号称有宾客三千。但堂堂侠士却做些偷盗之事,何故?乃利之驱使。”李沧浪坚定说道。 武中圣却也并非全然是一介武夫,对于李沧浪所讲的孟尝君典故,他也是知道的,如此,武中圣只不屑一笑道:“李掌门却也莫要欺我少读书,孟尝君食客夜盗白裘,乃是为救主人,此乃忠心之事,岂可混为一谈?” 李沧浪则笑道:“不问自取就是偷,不管他用意何在,这偷盗性质是更改不了的。况且你也说他是为救人而盗窃,他为何要救孟尝君?” “他食人之禄,当要报恩。”武中圣愤然道。 “如果他不报恩会怎样?”李沧浪又追问道。 武中圣不厌其烦,便要他长话短说,李沧浪却也不急,只坚持说答完这一点就有定论了。如此,武中圣只好耐着性子再听下去。 “他若不报恩,孟尝君或将死于非命,如此他将失去俸禄、庇护;他若不报恩,其余食客必定要唾弃之,如此他必身败名裂;他若不报恩,齐国上下都不会饶过他,如此他又哪儿还有活路?”李沧浪愤慨道。 武中圣从未听人这般剖析此事,虽还接受不了,但却也反驳不得。李沧浪见武中圣若有所思,便这才恭谦自责道:“李某方才一时起兴,实非是要故意唱反调,若是冲撞了武盟主,还请多多包涵。” 武中圣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便当即乐呵一笑,竟转而夸奖起李沧浪的口才来。uu看书uukashu.co李沧浪并不沉浸于此,反而又说道:“今番以史为鉴,是要说明人性可变,变在于利。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亦是这般道理。” “便就如此,那这与李掌门前番说的其他门派的顾虑何干?”武中圣问道。 “大有关系,甚至还是利害关键之所在。”李沧浪急急答道。 “愿闻其详。”武中圣沉着道。 李沧浪于是将事情原委仔细说来:李沧浪认为那些未有加入剑盟的门派都是具有一定实力之人,在未加入剑盟前,他们个个可称雄一方,可谓随心所愿;但如果加入到了剑盟之中,他们却要失去这样的待遇,因为剑盟中早已排好座次,无论他们本事多大,都将位居原有的五位坛主之下,如此,他们又岂会答应? 这些武中圣其实也已看透,只是他还不能表露出来,便故作茅塞顿开之状道:“原是嫌弃进了天下剑盟没有好位置。正所谓武林高位,能者居之,我便将增设坛主位置,重选有能有德之士来担当。” 李沧浪却又摇摇头道:“此举或能再引得一部分门派进来,但仍旧是扬汤止沸之举,无法彻底破解当前局面。” 武中圣便问他原因所在,李沧浪却也不避讳,直言原因有二:其一是有些人自视甚高,坛主位置未必满足的了他们胃口;其二是信任问题,毕竟原有的坛主是跟随着武中圣发迹的,指望武中圣狠心拿下心腹实在是有些不大现实了。 武中圣听罢直赞李沧浪见地深刻,罢了又当场承诺再三,最后才问到云台派加入天下剑盟的事情来。 第28章 达成共识 “当今武林之走向确与武盟主分析的那样,不久将要进入大争局面,剑盟若不齐心联合,势必要被魔教逐一瓦解。云台派本早有入伙之意,奈何先师有遗愿在,又怕入盟后人微言轻,成了滥竽充数之辈,故一直斟酌再三。”李沧浪缓缓说道。 武中圣遂问起甘清不肯入盟的遗命缘由来,待听得李沧浪说明原委后,他便畅快笑道:“甘老掌门与紫阳观前任观主韦松涛交恶终究是私人恩怨,且二老俱已亡故,实在没必要拖累到入盟事情上来。你说紫阳观曾诋毁尊师若然属实,我便要玉蝉子代其师韦松涛当面向你云台剑派谢罪。” 李沧浪却略似为难道:“武盟主今日虽愿替云台派主持公道,但玉蝉子是东坛坛主,他若心下不服,李某及一干门徒弟子岂不都要穿他小鞋不成?” 武中圣听罢遂拍案而起的骂道:“我乃天下剑盟盟主,我说的话,他敢说半个不字?待众人归来,我便重新安排十位剑派掌门分任副盟主,叫谁都不可仗势欺人。” 李沧浪心中隐隐一动,便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却也不打算要玉蝉子登门谢罪,只要大家放弃成见,从此相安无事就好。” 武中圣于是追问道:“那李掌门现在意下如何?” 李沧浪当即拜道:“我云台派同意加入天下剑盟,从此奉武盟主为尊。” 武中圣大喜过望,连忙拉起李沧浪道:“李掌门真乃有识之士,又有过人才思,从今往后天下剑盟中定有你的一份高位。来,取些酒来,我要与李掌门痛饮三碗。” 李沧浪却迟疑道:“我虽同意加入天下剑盟,但却还有一事相请,万望盟主答应。” 在武中圣看来,只要云台派同意加入天下剑盟,其他事情就都好商量。如此,李沧浪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云台派在加入天下剑盟后的第一年时间里暂不接受任何封赏。”李沧浪直直说道。 武中圣却是好奇他为何要这般要求,李沧浪也不避讳,便将缘由说了出来:“我既已加入天下剑盟,当需为剑盟之大局考虑。我若被封赏,不仅会叫现有坛主心中不满,还可能堵掉其他门派进来的路子。” 武中圣觉得李沧浪不仅恭谦大度,还思虑周全,便有些为难起来。 “此外,我云台派初入剑盟,派中尚有许多事务得交接处置,亦需要不少时日,这起先的一年,恐怕还要于此多费功夫。但于此期间云台派事务仍需由我自主打理,如贸然有外人插手进来,恐怕门人要逆。”李沧浪急着说道。 武中圣皱了皱眉头,待他正欲辩驳时候,李沧浪却焦虑劝道:“不仅是我云台派,其他所有新加入剑盟的门派,盟主都须这般对待。” “这是为何?”武中圣耐不住问道。 “一派掌门自有掌门之见地,但门徒弟子却未必一时间能转化过来,如不给予充分时间,到头来入盟的也只是掌门一人而已。天下剑盟真要壮大,就必须囊括所有剑门中人。而剩下未入盟的都是大门派,难免人多口杂心思不齐,若不有个周全过渡,只怕难以融合进来。”李沧浪慷慨陈词道。 “可是……” 武中圣话未过半,李沧浪又失落叹道:“各派掌门业已加入天下剑盟,此举亦得公告武林,便就都是剑盟中人,武盟主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武中圣却也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便只称“放心”。李沧浪遂又继续说道:“若少了这一步,一群自视甚高的掌门都聚在一起,不仅剑盟里的旧人容易看不顺眼,便就新晋人物之间也易相轻。要真走到这一步,还不如不聚在一起的好。” 武中圣却是没有考虑到这些的,如今听李沧浪这般一说,便也心下迟疑起来。李沧浪当即又拜道:“我既已答应加入天下剑盟,便就是剑盟的一份子,今番进言俱是为天下剑盟好,还请盟主应允。” 武中圣思来想去,却也不觉得他能玩出什么名堂来,便爽快的答应下来。李沧浪当即拜谢一番,然后再唤人进酒。早已备好美酒菜肴守在屋外的众人便蜂拥而入,着实是叫二人大为意外。 但最让他们意外的却是后来夺门而入的萧让与楚鸣乔了。他们得知结果后,便不约而同的闯进来质问为何要答应云台派加入天下剑盟。虽是扫兴之事,但却应验了李沧浪前般说法,如此李沧浪一边喝退二人,一边又化僵局于幽默的笑道:“武盟主您看看,李某若不花些心思和时日,只怕这群兔崽子们还是转不过脑筋来。” 武中圣见得刚才情形,遂更加相信起李沧浪之前的进言了。 “无妨,无妨。这两个年轻人虽暂未转过脑筋来,但其中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形象,却也依稀有几分侠士气概。李掌门当多费心调教了。”武中圣豁朗笑道。 却此时,甘棠却抱着几坛子烈酒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一看二人脸色便知李沧浪已经按计划谈妥。如此,甘棠便将一坛子酒置于武中圣案前说道:“武盟主豪气冲天,当饮得这一坛子烈酒。” 武中圣知道甘棠这是堵着气要试验自己,如此他又怎会教人看扁了?只见武中圣曲指微微一弹,那封着酒坛口的大塞子就裂作数块四射而开,此等内力修为,实不知高深到了何处。隐雾门主见状欲要先行试喝,却被武中圣斥退下去了。 武中圣睨了甘棠一眼后便提起酒坛子往口中倒灌,不片刻时间就将整坛子烈酒喝的一滴不剩。甘棠见武中圣这般了得,便心下叫绝起来。但李沧浪却要暗自叫苦不迭了,因为武中圣将一整坛烈酒“先干为敬”,那作为主人家的他就不能失了礼数,可李沧浪偏偏就不胜酒力。 甘棠却难得抓住这等出气机会,便先是夸赞武中圣海量,然后又叫李沧浪照例同饮一坛。武中圣酒兴勃发,便也邀他满饮。李沧浪当即向甘棠求助,但甘棠和武中圣皆要李沧浪本人亲饮,却之不得的李沧浪唯有御起真气强行喝下。 武中圣见李沧浪面不改色,却也是连连称赞。但真气毕竟不能消解酒力,半柱香后,李沧浪便于于幽微间仰头一倒,竟是“呼呼”的酣睡了过去。 武中圣这才看出李沧浪方才是以真气强行抵御酒力,便略略一笑道:“今日我们就先聊到此处。待李掌门醒来,烦请甘少侠转告他六月务必来天下剑盟总坛报道。” 说罢,武中圣便领着隐雾、青霜两位门主下山去了。 甘棠见武中圣离去,便叫人把萧让和楚鸣乔叫到内堂来呵斥了一顿。二人以往只道甘棠疯疯癫癫,想不到责怪起人来却毫不含糊,便都不敢招惹于他。甘棠自非糊涂之人,他知道萧让和楚鸣乔莽撞进来其实是代表了大多数弟子的意见。甘棠于是单独向二人解释其中缘由,罢了又敦促二人潜心学艺,好叫云台派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 萧让和楚鸣乔虽还不大懂甘棠所说的屈伸之道,亦想不明白为何云台派非要忍辱负重的寄于剑盟篱下,但此番谆谆教诲却让二人倍觉身负重责。 今番甘棠前来送酒,乐天亦难得空闲的走出小孤峰来。一众师兄弟见乐天肩上扛着一只小猴子,便都纷纷要去戏耍一番。但乐天却一个贴地疾走,uu看书 ww.ukashom 便将众人躲的干干净净了。其余师兄弟还在抱怨没能摸一摸那只毛茸茸的小猴子,但萧让却拍手称赞起乐天的功法来。 “想不到我才出去几个月,你的轻功竟练的这般出奇了。”萧让佩服道。 得到大师兄的嘉奖,乐天自是开心的不得了,他一开心了,肩膀上的小猴儿也跟着蹦跶起来。 “这都是师叔教我的。”乐天悄声向萧让说道。 虽是悄悄话,但岂能瞒得过甘棠耳朵?甘棠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再说话就叫你往小孤峰跑上十个来回。” 乐天只得背过身去吐了吐舌头。萧让一早知道自己这位疯癫师叔武功甚好,但因为种种缘故他直到今日才有幸重新认识甘棠。如今由他看来,甘棠分明是心如明镜的。如此,萧让又对他十分的好奇起来。 萧让于是追着甘棠步伐而去,甘棠知道是萧让过来,便没个好气道:“从后山算起,这里是我的地界了,没我允许,你们进来可是要吃扫帚子的。” “甘师叔……”萧让欲言又止道。 甘棠心下当即一暖,这么些年来,萧让可是头一回这般尊称自己。但甘棠却又厌厌的看了萧让一眼道:“别跟我套近乎,我肯教乐天不代表我也会教你们。” 萧让听罢直是觉得好笑,便唯有叹道:“我是觉得甘师叔有故事,而这会儿又刚好有酒,我想听一听你的故事。” 甘棠一把夺过萧让手中的酒坛子后笑道:“故事是我的,这酒也是我的,我为何还要说与你听?” 萧让只一愣,甘棠已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第28章 心满意足 “当今武林之走向确与武盟主分析的那样,不久将要进入大争局面,剑盟若不齐心联合,势必要被魔教逐一瓦解。云台派本早有入伙之意,奈何先师有遗愿在,又怕入盟后人微言轻,成了滥竽充数之辈,故一直斟酌再三。”李沧浪缓缓说道。 武中圣遂问起甘清不肯入盟的遗命缘由来,待听得李沧浪说明原委后,他便畅快笑道:“甘老掌门与紫阳观前任观主韦松涛交恶终究是私人恩怨,且二老俱已亡故,实在没必要拖累到入盟事情上来。你说紫阳观曾诋毁尊师若然属实,我便要玉蝉子代其师韦松涛当面向你云台剑派谢罪。” 李沧浪却略似为难道:“武盟主今日虽愿替云台派主持公道,但玉蝉子是东坛坛主,他若心下不服,李某及一干门徒弟子岂不都要穿他小鞋不成?” 武中圣听罢遂拍案而起的骂道:“我乃天下剑盟盟主,我说的话,他敢说半个不字?待众人归来,我便重新安排十位剑派掌门分任副盟主,叫谁都不可仗势欺人。” 李沧浪心中隐隐一动,便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却也不打算要玉蝉子登门谢罪,只要大家放弃成见,从此相安无事就好。” 武中圣于是追问道:“那李掌门现在意下如何?” 李沧浪当即拜道:“我云台派同意加入天下剑盟,从此奉武盟主为尊。” 武中圣大喜过望,连忙拉起李沧浪道:“李掌门真乃有识之士,又有过人才思,从今往后天下剑盟中定有你的一份高位。来,取些酒来,我要与李掌门痛饮三碗。” 李沧浪却迟疑道:“我虽同意加入天下剑盟,但却还有一事相请,万望盟主答应。” 在武中圣看来,只要云台派同意加入天下剑盟,其他事情就都好商量。如此,李沧浪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云台派在加入天下剑盟后的第一年时间里暂不接受任何封赏。”李沧浪直直说道。 武中圣却是好奇他为何要这般要求,李沧浪也不避讳,便将缘由说了出来:“我既已加入天下剑盟,当需为剑盟之大局考虑。我若被封赏,不仅会叫现有坛主心中不满,还可能堵掉其他门派进来的路子。” 武中圣觉得李沧浪不仅恭谦大度,还思虑周全,便有些为难起来。 “此外,我云台派初入剑盟,派中尚有许多事务得交接处置,亦需要不少时日,这起先的一年,恐怕还要于此多费功夫。但于此期间云台派事务仍需由我自主打理,如贸然有外人插手进来,恐怕门人要逆。”李沧浪急着说道。 武中圣皱了皱眉头,待他正欲辩驳时候,李沧浪却焦虑劝道:“不仅是我云台派,其他所有新加入剑盟的门派,盟主都须这般对待。” “这是为何?”武中圣耐不住问道。 “一派掌门自有掌门之见地,但门徒弟子却未必一时间能转化过来,如不给予充分时间,到头来入盟的也只是掌门一人而已。天下剑盟真要壮大,就必须囊括所有剑门中人。而剩下未入盟的都是大门派,难免人多口杂心思不齐,若不有个周全过渡,只怕难以融合进来。”李沧浪慷慨陈词道。 “可是……” 武中圣话未过半,李沧浪又失落叹道:“各派掌门业已加入天下剑盟,此举亦得公告武林,便就都是剑盟中人,武盟主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武中圣却也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便只称“放心”。李沧浪遂又继续说道:“若少了这一步,一群自视甚高的掌门都聚在一起,不仅剑盟里的旧人容易看不顺眼,便就新晋人物之间也易相轻。要真走到这一步,还不如不聚在一起的好。” 武中圣却是没有考虑到这些的,如今听李沧浪这般一说,便也心下迟疑起来。李沧浪当即又拜道:“我既已答应加入天下剑盟,便就是剑盟的一份子,今番进言俱是为天下剑盟好,还请盟主应允。” 武中圣思来想去,却也不觉得他能玩出什么名堂来,便爽快的答应下来。李沧浪当即拜谢一番,然后再唤人进酒。早已备好美酒菜肴守在屋外的众人便蜂拥而入,着实是叫二人大为意外。 但最让他们意外的却是后来夺门而入的萧让与楚鸣乔了。他们得知结果后,便不约而同的闯进来质问为何要答应云台派加入天下剑盟。虽是扫兴之事,但却应验了李沧浪前般说法,如此李沧浪一边喝退二人,一边又化僵局于幽默的笑道:“武盟主您看看,李某若不花些心思和时日,只怕这群兔崽子们还是转不过脑筋来。” 武中圣见得刚才情形,遂更加相信起李沧浪之前的进言了。 “无妨,无妨。这两个年轻人虽暂未转过脑筋来,但其中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形象,却也依稀有几分侠士气概。李掌门当多费心调教了。”武中圣豁朗笑道。 却此时,甘棠却抱着几坛子烈酒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一看二人脸色便知李沧浪已经按计划谈妥。如此,甘棠便将一坛子酒置于武中圣案前说道:“武盟主豪气冲天,当饮得这一坛子烈酒。” 武中圣知道甘棠这是堵着气要试验自己,如此他又怎会教人看扁了?只见武中圣曲指微微一弹,那封着酒坛口的大塞子就裂作数块四射而开,此等内力修为,实不知高深到了何处。隐雾门主见状欲要先行试喝,却被武中圣斥退下去了。 武中圣睨了甘棠一眼后便提起酒坛子往口中倒灌,不片刻时间就将整坛子烈酒喝的一滴不剩。甘棠见武中圣这般了得,便心下叫绝起来。但李沧浪却要暗自叫苦不迭了,因为武中圣将一整坛烈酒“先干为敬”,那作为主人家的他就不能失了礼数,可李沧浪偏偏就不胜酒力。 甘棠却难得抓住这等出气机会,便先是夸赞武中圣海量,然后又叫李沧浪照例同饮一坛。武中圣酒兴勃发,便也邀他满饮。李沧浪当即向甘棠求助,但甘棠和武中圣皆要李沧浪本人亲饮,却之不得的李沧浪唯有御起真气强行喝下。 武中圣见李沧浪面不改色,却也是连连称赞。但真气毕竟不能消解酒力,半柱香后,李沧浪便于于幽微间仰头一倒,竟是“呼呼”的酣睡了过去。 武中圣这才看出李沧浪方才是以真气强行抵御酒力,便略略一笑道:“今日我们就先聊到此处。待李掌门醒来,烦请甘少侠转告他六月务必来天下剑盟总坛报道。” 说罢,武中圣便领着隐雾、青霜两位门主下山去了。 甘棠见武中圣离去,便叫人把萧让和楚鸣乔叫到内堂来呵斥了一顿。二人以往只道甘棠疯疯癫癫,想不到责怪起人来却毫不含糊,便都不敢招惹于他。甘棠自非糊涂之人,他知道萧让和楚鸣乔莽撞进来其实是代表了大多数弟子的意见。甘棠于是单独向二人解释其中缘由,罢了又敦促二人潜心学艺,好叫云台派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 萧让和楚鸣乔虽还不大懂甘棠所说的屈伸之道,亦想不明白为何云台派非要忍辱负重的寄于剑盟篱下,但此番谆谆教诲却让二人倍觉身负重责。 今番甘棠前来送酒,乐天亦难得空闲的走出小孤峰来。一众师兄弟见乐天肩上扛着一只小猴子,便都纷纷要去戏耍一番。但乐天却一个贴地疾走,uu看书 ww.uukanshu便将众人躲的干干净净了。其余师兄弟还在抱怨没能摸一摸那只毛茸茸的小猴子,但萧让却拍手称赞起乐天的功法来。 “想不到我才出去几个月,你的轻功竟练的这般出奇了。”萧让佩服道。 得到大师兄的嘉奖,乐天自是开心的不得了,他一开心了,肩膀上的小猴儿也跟着蹦跶起来。 “这都是师叔教我的。”乐天悄声向萧让说道。 虽是悄悄话,但岂能瞒得过甘棠耳朵?甘棠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再说话就叫你往小孤峰跑上十个来回。” 乐天只得背过身去吐了吐舌头。萧让一早知道自己这位疯癫师叔武功甚好,但因为种种缘故他直到今日才有幸重新认识甘棠。如今由他看来,甘棠分明是心如明镜的。如此,萧让又对他十分的好奇起来。 萧让于是追着甘棠步伐而去,甘棠知道是萧让过来,便没个好气道:“从后山算起,这里是我的地界了,没我允许,你们进来可是要吃扫帚子的。” “甘师叔……”萧让欲言又止道。 甘棠心下当即一暖,这么些年来,萧让可是头一回这般尊称自己。但甘棠却又厌厌的看了萧让一眼道:“别跟我套近乎,我肯教乐天不代表我也会教你们。” 萧让听罢直是觉得好笑,便唯有叹道:“我是觉得甘师叔有故事,而这会儿又刚好有酒,我想听一听你的故事。” 甘棠一把夺过萧让手中的酒坛子后笑道:“故事是我的,这酒也是我的,我为何还要说与你听?” 萧让只一愣,甘棠已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第29章 云台旧事 “大师兄,你想听小舅舅的故事?”忽有一声温婉柔语从萧让耳畔传来。 萧让回头一看,却见着一个秀美的女子立在这头,那不正是他的师妹李苓思吗?李苓思见萧让有些出奇的望着自己,便忍不住双颊红涨起来。萧让正欲上前听他讲讲甘棠的事情,却忽然又见得楚鸣乔出现在山路那边了。 楚鸣乔见李苓思和萧让默立在一起,便心下失落起来,而李苓思见着楚鸣乔寻过来,脸色遂更是红透。但未免尴尬,楚鸣乔便大大方方的说道:“甘师叔的故事,我也想一起听。” 李苓思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甘棠的故事乃是云台山的机密,她也是因为亲戚缘故才知晓的,若非萧让很想知道,她亦不会轻易讲出。见楚鸣乔和李苓思似乎都不像平素那般自在模样,萧让心里总觉得眼下的气氛有些扭捏,如此他便主动说道:“大家同门师兄弟,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来来,一起听,一起听。” 李苓思却有些为难道:“这个……这个也能扯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当然了,师妹说话声音像黄莺一样好听,听你讲故事当然是一种享福。”萧让说道。 楚鸣乔听罢亦一个劲的点头赞许。 李苓思掩不住心头喜悦,便又羞又怯的低下头去说道:“那也扯不上有难同当吧?” 萧让却得意一笑的说道:“日后万一甘师叔知道了,要责打下来,我们也好叫上楚师弟一起挨罚。” 楚鸣乔仍旧一个劲点头,仿佛心甘情愿的要去领这份打。李苓思见萧让执意要叫上楚鸣乔,便只好答应说给他们两个人听。只是在讲之前,李苓思却信誓旦旦的要两位师兄对天发誓,绝对不可以把此事传扬出去。 萧让和楚鸣乔当即念念有词的起誓一番,如此,李苓思才肯细细道来。 “你们都知道老掌门外公只有小舅舅这么一个儿子,却为何没传位给他?”李苓思上来便发问道。 “也许老掌门是看到师父行事更加老成持重,才如此决定的。”萧让答道。 李苓思摇摇头,楚鸣乔便追着说道:“难不成甘师叔是做过什么让老掌门不欢喜的事情?” 不待李苓思回答,萧让便一拍大腿的赞道:“楚师弟说的不错,甘师叔为人处世都古怪的很,说不定以前真的是开罪过老掌门了。” “大师兄说对了,以前曾听娘说小舅舅年轻时候不受约束,经常做一些特立独行的事情来。他因此可没少挨责罚。”李苓思说道。 萧让得意的望了楚鸣乔一眼,楚鸣乔却嘟嚷着说道:“大师兄是跟我说的。” 李苓思却并不理会,只继续说道:“终于有一回,小舅舅去下山办事时摊上大事情了。” 萧让和楚鸣乔皆竖起耳朵来,却看李苓思要说的究竟是何等了不得的大事。李苓思见二人皆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便有些娇羞的细声道:“他……他看上别家姑娘了。” 萧让和楚鸣乔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天经地义之事,怎么也不像是坏事情啊。但当李苓思把女方来历说出时,二人又都咂舌起来了。因为甘棠心仪之人,乃是光明神教旧部的一位长老之女林幽兰。 “听师父说这魔教倾覆前势力庞大,又一直残害武林正道人士,甘师叔如果看上魔教后人,就难怪老掌门会不高兴了。”楚鸣乔叹道。 萧让却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光明神教倾覆已有三四十载,而甘师叔现在也不过而立年岁,等他们相遇时,早就没有什么光明神教啦。” 李苓思对自己这位小舅舅的遭遇自是同情居多,萧让这般一讲,她便也点头说道:“就是,就是。但当时江湖上有好多人就是看不破,一直抓着这个把柄刁难小舅舅和外公。” 听到这里,萧让和楚鸣乔都猜出来江湖中是有人故意以此刁难过云台派的,而这也是云台派老掌门甘清最后与儿子甘棠彻底反目的导火索。 “人家两情相悦,却关江湖何事?为何总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萧让恨道。 萧让这么一说,李苓思和楚鸣乔皆跟着愤慨一番。但更让人愤慨的是,江湖中开始有人捏造云台派勾结魔教意图不轨,一时间那些曾受过魔教残害的武林门派听风是雨,不仅纷纷发断义书来绝交,最后还纠集了十多个门派来云台山要人。 甘清不想武林同道误会了云台派,但来者既已发下断义书,便就不会再听他多讲。甘棠气不过这些门派欺负云台派,又恨他们干涉自己私事,便当场与众人发生冲突,若非甘清救场,只怕他早被杀死在云台山了。但甘棠却不肯认错服罪,亦容不得外人指指点点,甘清虽祭出家法也无济于事。如此一来,云台派又被众人视为护短,眼见就要和武林决裂了。 万难之下,甘棠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便当众与甘清断绝父子关系,然后又宣布自己退出云台派。甘清知道儿子这么做无异于死路一条,便冒着犯众怒之危阻挡。却此时,林幽兰便现身出来了。 在群雄看来,林幽兰是光明神教旧部后人,她的出现就让众人更加坚定云台派与魔教有所勾结。林幽兰知道群雄所恨乃是自己,便欲以一命换一命来解救甘棠。 听到这里,萧让和楚鸣乔除了痛恨群雄蛮横之外,便也对林幽兰这位光明神教后人油然敬佩起来。 “那位林幽兰姑娘后来如何?”萧让和楚鸣乔皆是关切问道。 李苓思眉宇间随之露出哀伤,无需多说,这故事的结局一定不太好。只见李苓思指了一下小孤峰后的断崖说道:“她从那里跳下去了。” 萧让和楚鸣乔自幼在云台山长大,对于李苓思所指的那道断崖自也印象深刻,因为它不仅陡如绝壁,更是深不见底,如果有人从此跌落下去,是断无生还可能的。 “难怪甘师叔要终日隐居于此。”萧让感慨道。 “甘师叔说到底还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并非是我们师兄弟说的疯子。看来我们这些年对他的误解是太深了。”楚鸣乔惭愧道。 李苓思亦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道:“娘说小舅舅因林幽兰姑娘之死而万念俱灰,他恨这些名门正派逼死了自己心爱的人,恨外公拦着他没救下对方,最后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恨上了。” 一个人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定然会心性大变,甘棠亦由此变得极度偏激颓废,莫说同门造访,就算是甘清来了,也照样被他拿着大扫帚轰出去。甘清亦由此染上心病,再加上武林门派的一致抵制,云台派被限制十年内不许参与武林世事,如此一来云台派便日渐式微。内外交困之下,甘清最终还是顶不住要撒手人寰了。 甘清临终前仍然寄希望于甘棠能够重新振作,但甘棠就是不肯遂他愿,甚至连他去世了,甘棠也只不过到灵堂前上了一炷香,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萧让觉得这个故事太过悲情,又太过让人气愤,便问起李苓思当日前来云台山寻事的门派。在萧让看来,这些门派的行为不仅自私而且卑劣,若以后下山了,他必要远离于他们。 李苓思却无奈的说道:“还能有哪些门派呀?你现在能数的上来的,那个时候八成也都来了。” “那天下剑盟也来了吗?”萧让问道。 李苓思却摇摇头道:“此事已过去十五六年了,那个时候可还没有天下剑盟。不过时下不少剑盟中成员却是有份的,比如紫阳观和青城派就一同来了。” 萧让点点头,楚鸣乔又问道:“那江湖谈之色变的神遂宫呢?” “曾听爹爹说神遂宫乃由光明神教分化而来,他们怎么会和正道中人一同上山来逼死同是光明神教出身的林幽兰呢?”李苓思叹息道。 楚鸣乔只觉得自己是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便只得尴尬的脸色微微一红。uu看书 .ukansh 萧让却颇有感悟的说道:“世传神遂宫手段凶残、无恶不作,但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在此事上的作为,实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人皆是黯然一阵,稍许楚鸣乔便好奇道:“既然师妹说在逼死林幽兰姑娘一事上剑盟中的几个成员都有份,那为何甘师叔还要赞同我们云台派加入天下剑盟呢?” 而这也是萧让心底困惑之处。 “这个事情我就不懂了。不过师门的事情是由爹爹决定的,小舅舅不反对,一定是爹爹说通了他。否则要以他的脾气,非得拆了云台派不可。”李苓思悻悻说道。 萧让和楚鸣乔也倒是希望如此,因为这样一来,起码可以证明甘棠已经从消沉中走出来,并愿意与师门中人相互沟通。 “爹爹怎么决定的我不明白,但我先前在后堂听得那剑盟盟主说话甚是强势,看样子只怕也不是善茬。”李苓思迟疑道。 “在得知云台派要委身天下剑盟后,我和萧师弟便第一时间进去问师父。其实我们在云台派好好的,又不曾招惹谁,干嘛非要去加入什么天下剑盟?”楚鸣乔不解说道。 李苓思听罢直是点头赞许,但萧让却沉默不语了。因为他忽然想起神遂宫朱衣天王当时说两个月内会领人来攻打云台山的事情,一前一后推算过来,时间却也过得差不多了。但萧让回来后却忘了将此事禀报李沧浪,如此,他岂能不急? 萧让于是急急起身奔着山门去了。李苓思见萧让忽然就跑了,便二话不说的追了上去,山道上最后只剩下楚鸣乔一人蓦然惆怅。 第30章 入盟盛会 萧让回到内堂后,却见着李沧浪依是酣睡不醒,便只得候在一旁等待。但李沧浪方才一股脑的灌了一大坛子烈酒,又岂能那么快醒过来?萧让暗叫不妙,只好又掉头回去小孤峰找甘棠。 翻过一片茂竹修林,萧让已经来到小孤峰前了。却不待他开口,一个身法迅捷的身影便已拦在他面前了。不需多说,他自是甘棠了。 “我说过没我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到小孤峰来。”甘棠没好气的说道。 萧让长长呼吸一番,这才郑重说道:“我有要事与甘师叔说……” 甘棠却不假思索的拒绝道:“你该找李沧浪去说。” “可是师父醉酒不省人事,只怕一两日都未必能醒来。”萧让急道。 甘棠却迟疑的看了萧让一眼,这才默道:“一两天都等不上,看来确实是急事。” 得甘棠允许,萧让便将数月前在边塞发生的事情讲出,而待说到朱衣天王扬言要来攻打云台派时,甘棠却默默的思索起来。 “萧让,我和你打个赌。”甘棠忽然笑道。 “甘师叔,我在和你讲正事呢。”萧让无奈道。 甘棠却不理他,只继续说道:“如果你说的那个什么朱衣天王会率众来攻打云台山,我给五坛好酒给你。但如果他不来,你就要给五坛好酒给我了。” 萧让倒不在乎几坛子酒,他关心的是神遂宫的人会不会真打上山来。甘棠见萧让没有反应,遂扭头就走。萧让心里没谱,便一把追上去答应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甘师叔这么确定那朱衣天王不会来?”萧让好奇问道。 “因为他们是神遂宫。”甘棠简洁答道。 萧让听不大明白,便直直望着甘棠,却希望他能如实相告。甘棠也看得出萧让是很想知道原因,便不再卖关子了。 “神遂宫是一个非常严谨的教派组织,他们做任何一件事情要么需合教法,要么需得教主允诺,否则是万万不会私自行动的。”甘棠细细说道。 萧让这下算明白过来了,那日朱衣天王虽然在边陲大开杀戒,但那是他们神遂宫教主一早就授意了的。而后来萧让与纱巾女子出现乃至惹怒朱衣天王,说到底都还属临时事由。所以朱衣天王再气愤,也不能以个人好恶而越了矩。 “甘师叔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萧让赞道。 “你记着还我五坛子好酒就行。”甘棠不屑道。 萧让摸摸口袋,却是尴尬道:“本月银钱所剩无几,怕得下几个月才能筹齐五坛子酒钱。” 甘棠却不置可否的转身回去。 或是看透了江湖曲折之故,甘棠回忆起神遂宫行事风格时,心下便少有的感叹起来:“神遂宫因有此等严苛法度,是以门人办事皆从号令雷厉风行。却不似所谓的武林正道,便就再多人也不过是些凑数的乌合之众。” 萧让虽然得到了甘棠的答复,但一想起当日朱衣天王志在必得的样子,他又有些放心不下来了。如此,萧让回到庄院后便唤来众师兄弟细致安排一番,着是要将上山必经之路把持的严严实实。 但直到六月,当李沧浪领着弟子要去天下剑盟报道时,萧让也不见朱衣天王带人前来云台山。李沧浪见萧让有些焦虑,便问他心中所想。萧让也不敢蒙蔽师父,遂将此事一五一十说出。 李沧浪听罢却并未责怪萧让,相反,他还夸赞萧让道:“你做的不错。所谓正邪不两立,我云台派是正道中人,自不会屈服于邪魔歪道之下。” 萧让却喜忧参半起来,喜的是能得到师父首肯,忧的则是要赔五坛子好酒给甘棠。只是这样一来,萧让就对甘棠更加钦佩了。 李沧浪一行带了二三十名弟子前去天下剑盟报道,对于云台派来说,这可是十数年来空前强大的阵容了。而云台派是武中圣亲自招揽进盟的,对于李沧浪此行,这位天下剑盟盟主可是做足了功夫,不仅将总坛装葺一新,还召齐剑盟的所有门派首领,甚至连少林、丐帮等武林名门也都一并邀约过来。 李沧浪见得如此气势,自是倍觉师门增光。 武中圣见群雄毕至,便登台讲演起来。却莫说这位武林盟主看似五大三粗,当众讲起话来可端的是无可挑剔。 “忆昔天下剑盟初创,便得各路豪杰相匡,至今算来,剑门正道中人,十之七八已在剑盟,可谓同道相投。亦概如此,才守得江湖十数年来之太平。”武中圣意气风发的说道。 场下的剑盟成员门派听罢自是群情鼓舞,皆摩拳擦掌的打算要跟着武中圣干一番大事业来。但少林及丐帮等非剑盟门派的人却面色迟凝起来,很显然他们并不认为江湖这些年的太平都是天下剑盟一家之功劳。 只是武中圣敢这么讲却也有他的道理,毕竟天下剑盟在武林正道中一家独大,今番又是坐镇主场,却问谁会傻到冒头公然去驳斥他? “然则古语有云居安思危,江湖虽表面上太平了十多年,但却一直有人见不得武林相安无事。他们不仅残害忠良,还制造出许多骇人听闻的武林惨案,实乃我等正道人士之心腹大患。”武中圣话锋一转的沉重道。 群雄皆知武中圣所指的乃是自诩“神遂尔愿”的神遂宫了,只是这神遂宫在江湖中又还有“许进不许出,出来无完尸”的恶号,便是任谁也不想与之有半分沾染。如此,众人便只私下交头接耳,便再没人敢公然谴责了。 这却也怪不得群雄畏惧,因为神遂宫前后两种称号原本就是一体的,他们可以答应帮任何一个人了却心愿,但代价就是要彻底加入神遂宫,从此只受“神谕”之命。但神遂宫之“神谕”偏偏又是不允许任何人脱离的:无论此人立过多大功劳,或者他闯下多大祸端,神遂宫都不会网开一面放人离开。在此“神谕”约束之下,任何企图脱离神遂宫管控之人,其下场都只有“死”字一个。 “万幸天下有识之士居多,今朝为匡扶正义,更有诸多门派来投我剑盟。武某身为天下剑盟盟主,便先在此谢过诸位掌门、豪侠。青天朗朗,明日高悬,有尔等豪杰加入,天下剑盟便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来对付那些祸害武林的邪魔歪道。”武中圣慷慨陈词道。 说罢,武中圣便首先向众人推荐出云台派和李沧浪来。李沧浪却站在人群中向各路英雄抱拳一拜,末了又只说了句:“匡扶正义,吾辈责无旁贷。” 武中圣知道李沧浪初来乍到,不想太出风头,便只得笑着补充道:“李掌门一语道尽我等心声,倘若人人皆有此等觉悟,何患江湖不能长久太平?” 武中圣说罢,又介绍起其他几个门派来。但相比于云台派,他们的来头和名气皆要小的多,如此,武中圣只寥寥数语带过。即便如此,群雄亦纷纷向他们投来钦佩目光,足是叫这些小门派门楣生辉了。 现场介绍完毕后,武中圣又向夹在人群中的慎吾先生问询起来。只见慎吾先生毕恭毕敬的答谢他一番,接着才委婉的把自己想法说出,个中态度,竟是与李沧浪先前在云台山所讲十分相似。李沧浪见慎吾先生似乎也要入盟,便心里又踏实了一分。倒是萧让因在巫山与之交谈过,便总觉得这慎吾先生的表态有些勉强。 但武中圣并不在乎这些,uu看书 .uukashu 因为他既已向云台派开了口子,却也不惧再向蜀山剑派等最后几个门派格外开恩。武中圣先是将负责联络其他剑派的剑盟成员责怪一番,然后才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与慎吾先生听。蜀山剑派的人听到天下剑盟竟然做出让步给其一年缓冲时间,期间又不干自己门派事务,实在算得是宽厚了。 只是武中圣并未将此事与其他坛主商量,如今当众说出后,这些人皆是面色诧异起来。武中圣却也不管这些,毕竟这武林中就剩下如今四五个大的剑派没有归拢过来,如果能以此策将之尽数收齐,岂不是就能了却夙愿了? 慎吾先生前番讲的种种困难顾虑不过是一时说辞罢了,但武中圣竟然以宽厚之策一一同意,如此一来,慎吾先生便就要深陷被动了。 就在慎吾先生犹豫之际,崆峒派掌门史铜青率众闯入总坛来。天下剑盟成员见状皆是意外,因为这史铜青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硬,他前番几次都回绝了天下剑盟的邀约,如今却肯来列席本次盛会,怎不叫人好奇? 武中圣见状顿时欣喜不已,遂将过往对崆峒派的成见丢弃一边,然后热情的迎接起史铜青来。 但史铜青只面有愧色的向武中圣抱拳一拜,接着又再向群雄拜会一番,最后才有他师弟风如晦上前陈词道:“天下剑派本是一家,结盟乃大势所趋。承蒙武盟主厚爱,几番诚恳相邀,我崆峒派若再不来,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武中圣听罢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着史铜青说道:“史掌门深明大义,不远千里来投,实在值得武林称道。” 第31章 搅局之人 史铜青只得默默再抱拳一拜,却仍是不作声响。风如晦不想武中圣误会,便急着说道:“掌门师兄与我皆知剑派结盟乃是武林不可逆转的趋势,奈何山高路远,使我等归复来迟,万望武盟主见谅。” 史铜青听罢只低下头去再抱拳一番,却早已是急的咬牙切齿了。武中圣觉察出史铜青似乎还有些不大情愿,但他不想崆峒派反悔,便只装作全然不知模样宽慰二人一番。 却此时,总坛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讥讽嘲笑,众人回头望去,正见着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小老头一脸鄙夷的站在了门口。萧让一眼认出来者身份,便正是天山派掌门吴快哉了。 风如晦见是吴快哉到来,便当即心生慌乱,而史铜青则面色通红着不敢与之相视。场上这一强一弱局面直引得群雄面面相觑起来。 在武中圣眼里,这吴快哉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他不仅拒收入盟约函,还当众辱骂送信的剑盟弟子,实在算得是除神遂宫外最为反对天下剑盟的人。如今他到剑盟总坛来,定是坏事多过好事。 武中圣于是打算前去质问,但吴快哉却对他视若无睹,只径直走到史铜青和风如晦面前斥道:“尔等乃厚颜软骨之辈,不配与我吴快哉结交。我今日在武林群雄面前与你二人绝交,天山派从此与崆峒派绝交。” 吴快哉前番无视盟主武中圣之举已引得天下剑盟中人的愤慨,如今又当众辱骂这即将入盟的崆峒派掌门,如此他们岂能善罢甘休?便见众人纷纷对吴快哉指责起来,但这位天山派掌门却对此嗤之以鼻,仿佛全然不受此众怒约束。 快剑门掌门曲逢高便站出身来当庭喝道:“顽固老儿却莫张狂……” 却不待他说完,吴快哉便大笑道:“吴某刚过六十大寿,怕比你爹还年长几岁吧?你却张口就来,这不是无知小儿还是什么?” 曲逢高一愕,顿时又脸色一红的骂道:“我管你老还是少,总之你要在剑盟总坛撒野,我快剑门就第一个不放过你。” 曲逢高此话一出,四座当即此起彼伏的呼应起来。吴快哉却丝毫不受此影响,反倒向着曲逢高轻蔑道:“就你那不入流的横竖快剑,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武中圣面色一沉,但却不待他做出下一步动作,曲逢高已不堪折辱的提剑杀了过去。群雄见他拔剑出鞘极其迅捷,便当即振奋呐喊壮其声威。但群雄只喊得一两声,曲逢高的长剑就被吴快哉以极其诡异的手法夺了过去。此等变化莫说众人未有看清,就算当场的曲逢高也没弄个明白。 武中圣亲眼目睹了吴快哉的夺剑之术,便也是心下佩服。而远端的李沧浪却忍不住低喊了声:“好妙的手法。” 萧让和楚鸣乔修为尚浅只能默默的望着师父,却盼他能细分说来。但李沧浪终究未与两位徒弟分说,因为曲逢高被夺了剑后,那劲苍派柳阳春已怒气冲冲的奔上阵来。想那曲逢高与这位南坛坛主是故交,且快剑门又是劲苍派引荐入盟的,他今番人前受辱,柳阳春又岂能安坐? “你几番辱我天下剑盟,今日又闯入总坛生事,不杀你实在难消此气。”柳阳春怒道。 吴快哉却斜斜的睨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比那快剑门好的到哪里去,也要学他逞强?” 柳阳春被他言语一激,当即施展《拂柳剑法》向着吴快哉急急攻来。这《拂柳剑法》是劲苍派看家本领,强于迂回缠斗,又精于方寸发力,可谓是力主阴柔一派的上等剑术。便见柳阳春长剑前后游荡一番,人已如风贴近过来,其中悠然之处,却也称得潇洒自如。只是此等阴柔剑法由柳阳春这么一个暴脾气之人使出,难免叫人看罢要觉别扭了。 吴快哉识得他剑招里绵藏杀招,便御出上乘步法游走一二。如此一来,柳阳春便觉得自己剑锋与对手之间似乎永远都差了那么一尺距离,却无论他如何变招突进都无济于事。 场上形势很明显是吴快哉占得上风的,而这还是在他未有出剑的情况下取得的。如果接下来他拔剑出招了,那这取胜之势还会更加的明显。这一点是在场众人都看出来了的,当然也包括身临其境的柳阳春。 却此时,泰阿派掌门岳镇元提剑跃入场中骂道:“我一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看招。” 不等话语说毕,岳镇元已挥舞着钨钢重剑向吴快哉奔袭而去。柳阳春见有援军来驰,遂又精神抖擞起来。 吴快哉却并不惧他,依旧是剑不出鞘的高低游走,席间还不忘奚落一番道:“泰阿派向来崇尚刚烈,想不到轮到你这里,却尽是些谄媚之徒。” 岳镇元本是个一点就着的躁人,他听得吴快哉这般讥讽后,自是当场怒吼着要取之性命。只见岳镇元手中大剑横竖猛烈砍刺一番,便使出他泰阿派绝学《东陵剑法》来。四座群雄虽遥遥相望,却也俨然能感受出其中开山裂土之势。 如果说柳阳春剑法趋于阴柔,那么这泰阿派的《东陵剑法》就正好相反过来,却是阳刚狠烈的紧。这一阴一阳两种风格迥异的剑招夹攻过来,竟有相互弥合之妙,不仅增强了二人合招威力,还大大消减了己方攻势中的纰漏。如此一来,吴快哉就难以再凭着身形步法获得场面优势了。 紫阳观玉蝉真人看出吴快哉是要拔剑出真章了,便向一旁正在犹豫观战的江城子说道:“南北两坛坛主在场上苦战,我等岂能作壁上观?” 江城子一听,便只得拔剑加入到对阵中去了。 却说这青城派自坐得西坛坛主后,一直以西边第一门派自居,由此天山派可没少受他的气。吴快哉见江城子也加入过来,自是痛快的骂道:“狐假虎威之辈终于肯出来了?那我就当众验一验你的成色。” 说罢,吴快哉探手一引,一道黑色的光泽便绕着他周身回荡一圈,待众人放眼望去之时,他手中已握着一柄乌黑细长的斜鳞剑了。群雄未曾见过这般卓绝身手,亦不曾识得如此邪祟之剑,便纷纷暗盼着场上能早点呈出精彩对决。 只见江城子、岳镇元和柳阳春先是齐头并进着联手攻来,待得吴快哉一剑分刺拆散了三人合击后,他们又以各自看家本领围攻而至:岳镇元以大开大合的《东陵剑法》正面相击,柳阳春则凭《拂柳剑法》从旁纠缠牵制,而江城子的《玄微剑法》最是诡诈多变,自要用以出其不意的偷袭了。如此一来,这三人的围击比之先前的对阵又要高明出许多。望着场上急剧变幻的剑招对决,望着四人飞腾闪移的身形步法,群雄早已看的如痴如醉,便不分敌我的喝彩赞叹起来。 但萧让却颇是不快道:“以多凌寡,算不得英雄好汉。” 李沧浪却急瞪他一眼喝道:“闭嘴!” 萧让便就不服气,也只得默下声去。李苓思觉得萧让委屈,便向李沧浪说道:“大师兄说的没错……” “你也给我闭嘴。”李沧浪怒道。 李苓思从未见过父亲这般火急,便也只好低下头不说话了。 但萧让的气愤和担心却显得有些多余了,uu看书 .uukans 因为场上江、柳、岳一方虽然人多势众,可他们却总也无法在剑招上讨得半点便宜,相反的,只要吴快哉一发狠招,这三人的联手态势就要被打乱一通。只是每逢此刻,又是江城子要独自讨打的时候了。 只见吴快哉剑锋偏走一圈,不仅将岳镇元迫退至丈外,还逼得柳阳春剑招散乱起来。二人一旦受挫,吴快哉便剑动如雷的朝着江城子突袭而去。 江城子隐约见得眼前有道乌黑光芒一闪而过,便察觉有三五剑气正朝自己眉心刺来。江城子暗叫不妙,虽遣尽《玄微剑法》精妙亦招架不住,若非玉蝉真人及时抽剑来救,他非得被吴快哉这一番快攻伤了不可。 至此,天下剑盟东南西北四坛坛主皆已加入对阵之中,吴快哉以一敌四,却仍旧毫无惧色。但这最后加入的玉蝉真人却着实不简单的,他不仅剑术修为远在其余三人之上,阵前指挥水平亦是高人一筹。如此一来,吴快哉便要真正陷入四面临敌之境,却再难有从容余地了。 双方于是又再战十数回合,场上虽还未分出胜负,但吴快哉却愈要落入下风了。却此时,默立一旁的武中圣忽的大吼一声“住手”,场上激战正酣的五人便当即停手下来。四位坛主眼见胜利在望,自是一脸困惑之色;吴快哉只道这是盟主要亲自出马了,便又提剑向武中圣嘲讽起来。 但武中圣却并不与他纠缠,只一脸不悦道:“你既然不打算加入天下剑盟,那就别留在这里给我添乱。” 武中圣这话着是让四位坛主感到失望,便就是吴快哉听了也觉得有些意外。 第32章 教主来袭 吴快哉手提斜鳞剑默默审视了武中圣一番,稍许他便又豁然笑道:“武盟主这般急着赶我走,无非是怕我把有些事情说出来。哈哈,要是这样,那我就偏不走了。” 吴快哉这么一说,群雄又都纷纷诧异的望住武中圣来。但武中圣却一脸不屑道:“你也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都能知道的事情,武某根本就不会在乎。” 吴快哉只道武中圣这是故作镇定,便试探问道:“哈哈,武盟主敢把话说的这么死,我看此事你却并不知情。” 吴快哉说着便又向史铜青和风如晦瞧上一眼,但这崆峒派二人似乎对天山掌门很是忌讳,却怎么也不敢与他直视一番。如此,武中圣便隐隐觉察出些异样来。 武中圣看了看史铜青师兄弟,又再看了看吴快哉,最后却忽然自得的笑道:“所谓人无完人,谁都会有犯糊涂的时候,好在我天下剑盟偏偏大度行事,对于成员入盟前的作为皆不予追究。你天山派若想通了,亦大可放心入盟来。” 吴快哉虽知这不过是武中圣收买人心之策,但他却也不打算当众说出来,因为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损人了。 吴快哉看了看面容惨淡的风如晦,又瞧了瞧一脸无奈的史铜青,便终于扭头过去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过我的独木桥,并不羡慕你的阳关道。” 说罢,吴快哉便大袖一挥的抽身而去。吴快哉这般放肆举措着实惹恼了诸多剑盟弟子,便见他们纷纷紧握住剑柄,却不知何时就要爆发出来。 但吴快哉却走不出几步,前方去路就被一众身披深色长袍的神秘人堵住了。与其说是他们堵住吴快哉去路,倒不如说是这些人围住了天下剑盟的总坛。因为这来者正是神遂宫的人,他们兴师动众的来此显然并不是为了拦截一个吴快哉的。 群雄一眼认出来者身份,便纷纷拔剑对峙起来;武中圣亦对神遂宫来者大为气愤,当即号令手下严加部属,看样子是不打算让任何一个到来的神遂宫门人活着出去了。 正此时,院内忽有八个身着不同颜色罗衫的首领从天而降,却是喜怒哀乐各有神态。群雄见这八人皆是样貌独特,又叹其轻功造诣可堪卓绝,便个个心下迟疑起来。而史铜青和风如晦见到这帮人,则早已默得汗如雨注了。 萧让一眼认出其中的红衣男子,便警觉道:“神遂宫的朱衣天王?他来此做什么?” 却不等场上八人站稳,当空又有黑、白两道色泽交错闪过,待群雄定睛望去时,才发觉那八人近前已分别端坐着一黑一白两位老者了。此二人在电光火石之间不仅展现出了极为上乘的轻功步法,同时还施展出最一流的内力——于无声息间搬来院前的大石块当作坐垫。此等修为,天下剑盟中只怕也找不出几人来。 拒在阵前的武中圣已大约猜出这些首领的身份,便当即仰天笑道:“神遂宫双使八尊王既到,主教独孤尘又何必再藏头露尾?” 武中圣话音未落,当空忽然传来一阵如滚雷般的强烈答复,群雄中内力稍差的后辈,莫不被这声音震得头昏耳痛。而神遂宫双使、八尊王及在场教众闻得此声后,便当即拜颂道:“恭迎圣教主法驾凡尘。” 堂堂剑盟总坛被神遂宫说的如此低微,在场的各派掌门岂能不气?但他们气归气,却又不知如何进行针锋相对的反击,到头来竟然是柳阳春和岳镇元双双拔剑站出来喝道:“邪魔歪教只会装腔作势,有种的光明正大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但场上依旧不见有新到之人,柳阳春与岳镇元觉得自己这番在人前树威甚是光彩,便更要得势不饶人的数骂下去。 却此时,大殿瓦檐上忽有一片黑压压的大旗漫过,眼看就要将这殿上晴空全数覆蔽了。群雄皆是一阵惊愕,但武中圣已擎着巨剑破空而去,便听得一阵急促的刀剑相击之响,这总坛的天空又重新放亮了起来。 及此过程,也就云舒岫与吴快哉稍稍看出些端倪,至于其他剑盟中人,皆还误以为是武中圣以巨剑劈开了遮天大旗,这总坛才始现光明。其实这黑旗分明就是独孤尘披裹着的大斗篷:他方才驭旗而来,又当空与武中圣闪电般的交手一十一招,待两相持平后独孤尘才罢手下来的。如今云舒岫与吴快哉举目望去,却见须发染霜的独孤尘正一脸傲气的望住武中圣了。 武中圣方才与独孤尘速速交手而占不得先机,并不是因为他的剑招不妙,相反他刚才所使用的乃是《天宗剑法》里面的招式,其中奥妙可称得是当世剑道的无双之作。武中圣这番吃亏,在于他所用的巨剑似乎并不如独孤尘手里的黄金大剑好——当两大绝顶高手全力拼杀时,那横扫八荒的狂霸剑锋、杀气皆由剑身承载和发出,武中圣手中巨剑已露出些许缺口,但独孤尘手里的大剑则安然无恙。 如此,武中圣便盯着独孤尘手里那柄四尺长的金质大剑暗奇了起来。 二人只此沉默片刻后,四周院落却忽的开始传来阵阵爆裂声响。在场群雄凝神看去,遂见得四周院墙之表皆兀自横竖错裂开来,接着便是瓦楞碎落之景,到最后那些高过人头的海棠也自觉着齐齐断去一截了。很显然,这些都是方才武中圣与独孤尘剧斗时用力过猛所致,但二人修为至此,亦可称得独步天下了。 群雄望着满目苍夷的院落,心里早已震撼无比了,便就是先前闹得凶的岳镇元与柳阳春,亦不敢再轻易造次。及此,神遂宫那头般有人出来赞道:“圣教主神功盖世,天下莫敢不服。” 此话固然听得剑盟中人有气,但却没任何人敢再公然出来质疑了。 “你就是神遂宫的独孤尘?”吴快哉半信半疑的问道。 “何人胆敢直呼圣教主大名,却不是活腻了?”左护法司空野渡站出身来呵斥道。 却不等吴快哉自报姓名,那朱衣天王便一眼认出他来。想起这天山派掌门在当日救驾崆峒派时,不仅击败来犯的神遂宫部众,还将朱衣天王好揍了一顿。今番二人在此相遇,着实算得冤家路窄。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老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朱衣天王愤道。 朱衣天王随即又向独孤尘汇报起当日他在崆峒山受到天山派的种种刁难阻挠,最后致使收编崆峒派一事功败垂成。经由他这么一说,神遂宫上上下下皆要视吴快哉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吴快哉却丝毫不见畏惧之色,相反他还似笑非笑的讥讽道:“跟自己的主子讲话竟敢有所保留,你这奴才当的可不忠实。” 朱衣天王面色一紧,当即向独孤尘拜下后自证了一番清白。吴快哉见此情形便颇不痛快道:“当日在崆峒山我只带了两名弟子与你对阵,何来我天山派倾巢出动之说?崆峒派的软骨头掌门就在这里,当时情形一问便知。” 独孤尘望了吴快哉一眼后又扫了朱衣天王一眼。但二人却显现出截然不同的神色来,吴快哉依旧摆出一副我行我素模样,朱衣天王则慌的额头涔涔是汗了。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了,群雄才联想起吴快哉与武中圣最后的对白来。武中圣却也不笨,他当即也想通了这崆峒派愿意一反常态加入天下剑盟的原因来。所有这一切,其实都不过是崆峒派不敢与神遂宫正面对抗,便这才到天下剑盟寻找靠山和帮手的。 吴快哉见独孤尘不动声色,便又将自己当日阻止神遂宫进犯崆峒派的经过略略说出,尤是讲到他大败朱衣天王之时,u看书 .ukanshu.cm 群雄皆是倍感振奋。只是提及此,吴快哉又指着史铜青和风如晦破口大骂起来。 朱衣天王虽在神遂八尊王里位居末流,然自他行走江湖以来从未受过挫折,但此番败绩却被吴快哉当众说出,他怎能不汗颜难当? 萧让听了吴快哉这番话后立刻警醒过来,原来那朱衣天王迟迟未有去云台山找麻烦,乃是因为他在崆峒山上受了伤。如此看来,这云台派得免一难就是全拜吴快哉所赐了。 萧让于是不再反感这个冷傲孤高的小老头子,细细沈思之下,他甚至还觉得吴快哉许多特立独行的言行举动都是暗藏深意的。 独孤尘见朱衣天王面色难堪,便当即说道:“此人武功也堪得独步一时,你输给他并不丢人。” 得独孤尘这般夸奖,群雄皆是又羡又恨的望住吴快哉来,便就是武中圣也从头到脚的再将他打量了一番。倒是吴快哉本人听了这等说辞后忍不住大笑道:“哈哈,独孤教主此说可是在承认吴某是有狂傲的资本?” 群雄只盼吴快哉这目中无人的话语能激怒独孤尘,最终好教二人恶斗起来。但武中圣的想法却与众人不同,无论言语好坏他都不愿二人交谈过多,因为在他看来独孤尘似乎十分赏识这位桀骜不驯的天山派掌门,他是不会轻易与之树立仇恨来的。如此,武中圣便向吴快哉冷道:“阁下刚刚不是说要去过自己独木桥的吗?怎么还赖在我阳关道上?” 吴快哉听罢却也不气,只故作惬意道:“因为阳关道上有热闹看。” 武中圣一愕,便当即要气的说不出话来。 第33章 意犹未尽 朱衣天王虽听得独孤尘言语中并无责怪意思,但他又觉得教主似乎对这个小老头颇是赞赏,如此他便恳切道:“属下谨记教主圣谕。然此人几番公然与我教作对,又多次坏我等好事,恳请圣教主为我出头。” 独孤尘却并不立即答话,但吴快哉已亮出斜鳞剑来轻蔑道:“我也正想领教一下独孤教主的高招。” 却此时,右护法向晚舟便现身出来说道:“我神遂宫人才济济,何扰圣教主亲自出马?听闻天山掌门剑术精绝,本座便以十三路极上断水刀法相御,还请赐教。” 向晚舟弗一说罢,人便鬼魅般的闪烁到场地中央来,此等身法,着是让在场群雄看罢惊叹叫绝。吴快哉眉头微微一皱,便上前几步说道:“阁下再不亮兵器,我可要改主意了。” 只见向晚舟双臂一探,袖间顿有两道银色光芒推射而出,待他手腕一转时,两柄修长的倭刀已分别握于左右了。但向晚舟手上之刃又不似寻常倭刀那样刚直,相反的,他所执的双刀却极为柔软灵动,便只于方才出鞘时候稍稍加力,它就如双蛟般一直游动不止。 在场群雄多是用剑高手,于此间自能嗅出非凡杀气来。武中圣造诣更深,便也看出这主动登台的向晚舟实非善茬,只是这一回独孤尘并未阻拦他们,如此,武中圣遂也希望从二人对决中一探神遂宫实力。 向晚舟只默一声“讨教了”,便双臂急速翻转着侵袭过来,但见刀锋所及之处,皆传出阵阵尖锐异响,实是诡异非常。其人出手之快,早已入得无影之状,而双刀灵软更又掩藏章法,若无此声响为据,群雄只怕连他的出招都要分辨不清来。 吴快哉却不为敌手所动,只按部就班的施展出自己的《天山九残诀》来。场上于是出现截然不同的两种风象:向晚舟手中双刃越发迅捷多变,似果真能抽刀断水教之不复东流一般;而吴快哉则仗剑高飞低走,遂于若即若离间尽数化去诸般险情。四座群雄皆叹这场上有“二绝”登临:便正是神遂宫右护法双刀之快绝与天山掌门剑招之奇绝了。 萧让、楚鸣乔等后辈自是看得大呼神奇,一干江湖名宿见状后亦自叹弗如,唯有武中圣与独孤尘仍是默无声息的作壁上观,仿佛并未出奇过望。 其实镇定如初的却还有一人,那就是一直独立于一处角落的云舒岫了,他起初定睛细看二人交手,但数个回合后便寡然的收回神去。而这一切,恰好又被李沧浪所偶然看见。李沧浪自算是剑道高手,亦要对场上二人对决大赞称奇,如今见得云舒岫这般性趣寡淡,他便忍不住诧异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场上二人的比试亦愈趋焦灼:向晚舟每以快如闪电的出手占得先机,但吴快哉却总能出其不意的逆转劣势,如此再战四十余回合,两人仍是难分伯仲。却此时,独孤尘便叫停了向晚舟,然后才对着吴快哉说道:“天山派的剑法果然有些门道。” 吴快哉却不服气的说道:“哼!你若不叫停,我再有三十招便能取胜了。” 向晚舟见吴快哉这般狂妄,便也怒道:“阁下虽有几分能耐,但这张嘴倒是让人讨厌的很。待我与剑盟算清账来,日后必定再与你分个高下。” 吴快哉却不依不饶道:“今日你神遂宫乃倾巢出动,就算是要和天下剑盟算账,也不会差你一个人,又何必啰啰嗦嗦?干脆继续与我大战一番,看我三十回合后能否胜你?” 向晚舟自是求之不得,但独孤尘却一把叫住了他。吴快哉见独孤尘执意不肯让这右护法出来再比试,便又得理不饶人的将之嘲讽一番,终于要把独孤尘惹怒了。 “方才见你与天下剑盟生怨,此番又何必再与我神遂宫结仇?我让你一分,你也却莫不识好歹。”独孤尘怒道。 吴快哉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照你所讲,天下剑盟人多不能得罪;你神遂宫势广亦不能得罪;敢情走江湖的都是要看尔等脸色来行事吗?可我吴快哉偏偏就不,天下剑盟若敢欺我,我必反击;神遂宫如果来犯,我亦相抗。” 吴快哉一番话说得颇是自负,场下不少门派听了都摇头叹息起来。在他们看来,这江湖生存之道应是顺势而为,只一味刚强是极为短视的。 但在场之人却也不全是这般看法,毕竟还是有人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天山派掌门的,至少他这番直抒胸臆之讲,才更像是一个独立门派该有的行事作风。只是这样的人要么藏得深,要么就太过年轻浅显,便就算看罢了也左右不了当下局面。 吴快哉这番话显然是把独孤尘激怒了,而神遂宫上下亦将之视作敌人,便眼见双方就要大打出手了。正此时,院外忽有一个头戴纱帘帽的少女走了进来,而在她身后,则尾随着一个高冷的妇人来。独孤尘见状大感意外,便当即唤得左护法司空野渡派人护卫。 见神遂宫上下对这位戴着纱帘帽的少女皆是毕恭毕敬神态,在场群雄无比对她大为好奇起来。楚鸣乔一眼认出来者就是当日在江上救治自己之人,便忍不住上前喊了句:“恩公姑娘。” 群雄见状莫不咂舌,尤是李沧浪听罢,更是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但这少女却丝毫没有反应,看样子却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他一般。如此一来,神遂宫中人便个个义愤填膺的瞪住楚鸣乔来。 “她是魔教中人,楚师兄怎么会认识她?”李苓思诧异道。 李苓思这一问便引得四座众人皆向他投来质疑目光。楚鸣乔意识到问题所在,便多少有些困窘起来。萧让不想楚鸣乔被外人欺侮,便扫了众人一眼后说道:“她看都不看你一眼,楚师弟这是认错人了。” 楚鸣乔虽不敢肯定,但心里却又总觉得当日搭救自己的就是此人。此刻,李沧浪又呵斥道:“听见你大师兄的话了吗?别尽是弄些洋相出来。” 但他们越是这么做,场上就越是会有人坚信楚鸣乔与她是有交情的,其中尤以独孤尘为甚。少女见独孤尘额外多看了楚鸣乔一眼,便当即在他耳畔私语一番。独孤尘眉宇一皱,最后还是释然道:“不错,少宫主寿辰在即,自不可多生杀戮。今日吾等来天下剑盟,便就比出个高低就行。” 群雄不知何为“少宫主”,便纷纷猜想这到底是神遂宫中的第几人。但独孤尘不想大开杀戒,却也正合武中圣等人意思。需知天下剑盟中人看过吴快哉与向晚舟比试后,皆叹神遂宫卧虎藏龙,若两派就此血战当场,天下剑盟指不定要吃多少亏。只是他们既然认定神遂宫高手如云将难应付,那双方一旦比试了只怕结果也会差不多。 但对手已经登门叫阵了,身为天下剑盟盟主的武中圣岂愿示弱?何况武中圣还正希望以此一窥神遂宫的真实实力呢。 便见武中圣大剑一展的喝道:“我天下剑盟却也不惧与你,要怎么打法尽管说来,武某定当全力奉陪。” 时至今日,除去天山派与长生道教两派外,武林剑派皆算是入了天下剑盟,独孤尘既要视天下剑盟为对手,自然也想看看对方斤两。如此,他便希望自己座下的双使八尊王皆出来和对方的坛主、首领斗一斗。uu看书ww.uukanhu “神遂宫有左右护法,其中左护法司空野渡领大梵天尊、帝释天尊、密迹天尊、银垂天尊;右护法向晚舟领自在天王、南瞻天王、朱衣天王、韦陀天王。连我在内共一十一人,特向天下剑盟讨教。”独孤尘洋洋洒洒的说道。 却不待他说完,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本悟禅师已双手合十的站出来责道:“阿弥陀佛,施主肉体凡胎,竟要冒充诸天部,真是罪过。” 司空野渡见是少林高僧出来,便只向武中圣质问道:“今番比试,天下剑盟可是要请些帮手?” 武中圣哪里丢的下这个面子?便见他当即驳斥道:“神遂宫要与天下剑盟比试是我与独孤尘之事,但尔等装神弄鬼开罪了少林却是另一码事情,奉劝阁下莫要混为一谈的好。” 武中圣的话说得很清楚,那就是他天下剑盟不会找少林做帮手,而少林是否出手也与天下剑盟无直接关系。得到武中圣表态后,八尊王便开始刁难本悟禅师了。 本悟禅师只默的将袈裟环扣系紧,然后才说道:“贫僧且暂作怒目金刚,来除魔卫道。” 悟本禅师话语一毕,当即引雄浑真气上下游走一番,其一身袈裟顿作此起彼伏之波澜状。群雄观之,无不赞叹这达摩院首座内力之雄厚,便就是武中圣与独孤尘看了,也忍不住凝眉起来。 朱衣天王性子最急,他见本悟禅师此番炫耀内力,便不甘人下的发招攻去。只见朱衣天王手中的银亮勾链顿时旋成轮扇,然后又极速的从四面向着本悟禅师袭来,个中高妙,果真有密不透风之能。 第34章 另有内情 见朱衣天王汹汹来犯,本悟禅师当即双膝微沉,只一吐息间便引得无数真气充盈全身。若此时再看去,那本悟禅师的袈裟法袍早已膨胀成了一团,却是像极了一个行将爆开的气球。群雄自不曾见过如此深厚之内力功法,便无不鼓掌喝彩起来。朱衣天王亦疑心这老僧修为,但他既已登场便回不得头,如此他就只能寄望于手中锋利勾链能够迫退对方了。 朱衣天王于是不断变幻招式,又不断的往腕上暗下加力,却是希望能够出其不意的一举破了这老僧的护体真气。可是他大概还不清楚这达摩院首座所修炼的乃是少林秘传的少阳神功,当这门功法练至三品时,就能刀枪不入;待练至二品时,则可水火不侵。本悟禅师专研此道三十余年,距离那无上极品之第一品的境界也只差了半步之遥而已。本悟禅师于是任由朱衣天王发招,而他自己则自顾从容御气,场上如此一静一动样貌,实在是看得旁人心底焦急。 但朱衣天王勾链舞的再狠再快,始终还是破不了本悟禅师顶起的真气屏障。相反的,他还觉得自己所有的攻击都如同打在棉花团上那般全不讨力。 不需十数招,朱衣天王就束手无策了,而此时的本悟禅师可是连一式攻招都还没发的,倘若他籍此转守为攻,这朱衣天王势必难再招架。神遂宫的诸位尊王见朱衣天王处境不妙,便纷纷要上来帮忙。少林寺其他僧众自要力鼎达摩院首座,行事力求公允的丐帮亦有数位长老站出来增援本悟禅师。照此看去,神遂宫似乎又要与中立门派大干一场了。 但少林等中立门派此行说到底还是受邀而来,作为东家的武中圣就算再不情愿也得保其周全。只见武中圣仗剑隔在两派中间,便任是谁也逾越不得了。 独孤尘不想神遂宫与少林等中立门派过早树敌,亦不愿他们由此与天下剑盟形成合力,如此他便当即喝住座下门人,一场大战就此戛然而止。 “我神遂宫今日造访天下剑盟,一来是要处理一件本门事务,二来却也看一看这处处喊着要与我势不两立之徒到底有几分能耐。但凡与此不相关的人和事,且都先搁一边去。”独孤尘对着场上众人喊道。 神遂宫上下当即领命,便不再纠缠本悟禅师。本悟禅师及丐帮长老们见状亦各自退让一步,场心上于是就剩得武中圣一人了。 神遂宫此番屡屡做出小觑天下剑盟之言行,早已使得在场的剑盟成员气愤难平。如今独孤尘再这般叫嚣一次,他们就更要忍不住了。 “阁下今日不来天下剑盟,我武中圣不久也会率众亲去你那儿造访。至于你说的比试之事,武某及剑盟中人更是求之不得。”武中圣语壮道。 武中圣的话说的豪迈,剑盟中人听罢无不大受鼓舞,便纷纷主动请缨起来。独孤尘见状遂答复道:“我今日带来双使八尊王,俱非等闲之辈,武城主如果不想输的太难堪,就先去安排出有能耐的人选来。” “我天下剑盟人才辈出,不劳你费心。”武中圣自信道。 “那自是最好。不过于此排兵布阵空隙,神遂宫尚有一件本门要事需在此处理。且先把丑话讲前头,谁敢阻挠我办事,即刻血溅三丈。”独孤尘冷冷说道。 独孤尘话语一出,史铜青与风如晦便胆战心惊起来,而待那位手持一对大铜锤的南瞻天王走向崆峒派时,此二人的脸色便顿时煞白了起来。群雄皆看出这南瞻天王是奔着崆峒派去的,但个中缘由他们却又不甚明白,又岂会让神遂宫在此随意行事? “云舒岫,你去拦住他。”武中圣喊罢便去安排比武人选了。 话音未落,潜在院落一角的云舒岫便徐步上前。南瞻天王既得独孤尘之命,便谁敢阻拦就先杀了谁。如今见有一个玉面侠客上来了,他自是不会给对方好果子吃。 南瞻天王于是奋力一挥双臂,那对大铜锤旋即化作两颗滚地雷,少倾便势如断岳般的朝着云舒岫袭杀过来。这一对大铜锤起码百斤之重,但在这南瞻天王手里却被把玩的轻松非凡,怎不令众人看了叫绝?而这南瞻天王不仅将之挥洒自如,还分明施展出了一套高超的锤击技法,若是修为不足者,非被他一锤子轮成肉酱不可。 云舒岫却不管这些,只待南瞻天王奔得够近了,他才撤步提剑朝前一指。只见得南瞻天王眉头一皱,他右手上的铜锤竟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了。云舒岫此时又提步仗剑翻扬半圈,便又正好袈住了对手另一只猛砸过来的铜锤。南瞻天王一锤子砸下去,却再也轮不起第二锤来,因为他的左右臂膀皆在刚才的突袭中被云舒岫剑锋刺伤,此时早已皮开肉绽鲜血直淌起来了。 只寥寥三两招之间,云舒岫就把南瞻天王的攻势化解的一干二净。此等功法,莫说剑盟中人,就是对面神遂宫的人看罢也要大为震惊了。就在众人四目惊诧之时,独孤尘便难以置信的望住了云舒岫,稍许他才叹道:“朝阳剑法,阁下也是云姓?” 可惜在场并无人听说过这个功夫名号,而云舒岫亦一直以无名剑法相称,如此便就他本人听罢也是心下好奇。但云舒岫此刻不想太张扬,便只收起剑退回到史铜青和风如晦身前,却并不去答复独孤尘任何话语。 独孤尘知道云舒岫绝非寻常之辈,就算遣出双使去了也未必能够如愿。如此,独孤尘便又向着同是惊诧的武中圣说道:“我与武城主再重申一遍,这风如晦等人已加入我神遂宫,如今要再改门庭到你天下剑盟去,我是断断不会同意的。” 此话一出,场上所有正派人士皆是大出意外,尤是武中圣,更是难以置信的望住史铜青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史铜青却也说不上来,便只懊恼道:“是他们故意设计诱骗,但我们并没有同意加入神遂宫。” 朱衣天王当即大笑一声道:“风如晦,你为获取高昌故国藏宝遗址,可是对天发誓要加入我神遂宫的。否则我们又岂会费尽周折远赴西域去为你寻出宝藏所在?” 朱衣天王此言一出,风如晦顿时面如土色,便再也抬不起头来。风如晦于是无助的望着史铜青,但此刻的史铜青只有一脸忿恨与愧疚,却再也辩驳不出半句话来。不需多说,情况自然与那朱衣天王所讲一般,此二人八成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加入到神遂宫去了。如此,群雄便纷纷侧目过来,却再无人觉得崆峒派有任何值得同情之处了。 武中圣亦心中迟疑,但他又不肯相信这好不容易才铁心来投的崆峒派会是神遂宫的人,两难之下武中圣便现身出来说道:“史掌门把话说清楚了。但凡这穿红衣服的有半句诬陷你们,我便先叫他人头落地。” 武中圣怒气一喝,腕上遂忍不住勃然使劲,当即便有一道强劲剑锋强击出去。待听得院外有疏梅相折之音时,群雄才知道武中圣的剑气已经击出二三十丈去了。此等修为,早已是高出群雄一大截,uu看书 .ukanshu.cm 俨然入得鬼神之列了。 朱衣天王本不屑这剑盟盟主说些凶狠话,但见识了对方的剑法威力后,他便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了。而待朱衣天王再见得眼前有发丝飘飞时,他便也暗暗心底生凉起来。 原来武中圣刚刚随手劈出的那一招,看似意气用事,实则剑无虚指。此中剑气不仅削去百步外的梅枝,还割断了朱衣天王耳畔之鬓发。 独孤尘亦对武中圣这般强劲剑气暗地佩服,但见朱衣天王被此震住,他便也没好脾气的冷道:“区区无形剑气,却还吓不到我。” 独孤尘话语未落,人便闪入场中,四座只觉眼前泛出一道金光,那四周的院墙皆兀自纷纷剥落下来。虽只寥寥一式,然其中威力与气象却似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下剑盟里面俱是用剑高手,但能将剑招、剑气用至如此境界者,也就只有八方城主了。 群雄皆是暗地里将本门剑法与之比对一二,在确定差距极大后,他们又在心里将武中圣与独孤尘比对一番。人们对于自己或许容易做出高估误判,但对于旁人,其中长短优劣则能看的分毫不差。武中圣剑法或许不逊于独孤尘,但二人以降,天下剑盟的各个坛主却明显要弱于对手的。如此,他们又都心下难安起来。 却此时,原本从旁观看的吴快哉便忍不住嘲笑道:“原来今日是献宝卖弄的日子,一个个的只会在此摆把式唬人,真是没劲,没劲。” 武中圣与独孤尘听罢皆是心底不快,但大战在即他们又不想再起些枝节,如此,二人便只狠着瞪了吴快哉一眼,却不再去搭理与他了。 第35章 真相大白 其实两派一直没有进入比试环节,全然是中间杠着崆峒派一事。而此事的焦点则在于史铜青与风如晦是否加入了神遂宫。武中圣回过神来,便又将此再向这崆峒派师兄弟二人质问一番。 这将是关系到崆峒派生死存亡的一次答复,也是决定二人命数的一次选择,面对武中圣严苛质问,他只得硬着头皮否决道:“我崆峒派从未加入神遂宫。” 风如晦亦当即发誓附和一番,群雄略略听之,这整件事情却又似神遂宫在以强凌弱的吞并崆峒派了。如此,四座便又纷纷向神遂宫一方声讨起来。 武中圣见状亦向独孤尘正色道:“史掌门已经发誓崆峒派并未入你神遂宫门下。你若执意胡来,我今日就和你杠上了。” 武中圣振臂一呼,八方城旧部及四坛部众便率先响应,其余部众见趋势如此,亦纷纷增持,总坛中顿时有数千人要与崆峒派同仇敌忾了。 独孤尘却并不在乎这些,只向着史铜青和风如晦说道:“别以为天下剑盟就能护得住你们,尔等毁信在先,我定不会饶恕。” 独孤尘说罢,左护法司空野渡当即唤来密迹天尊,然后又再他耳畔细语一二。只见密迹天尊频频点头应允,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一道灵符,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一番,最后才以指力将之焚化当场。群雄只道这密迹天尊是在装神弄鬼,但对于其化指焚符之能却也佩服非常。 但不多久,风如晦便捂着脑袋惨叫起来,群雄见他痛不欲生的就地打滚,便纷纷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就在风如晦痛苦哀嚎之时,史铜青亦觉着胸口闷绝无气,但他生来就有副硬脾气,便就是再痛,他也绝不会在人前失了颜面。 密迹天尊见状遂低头又将咒语念得更急切些。风如晦只觉得头要破裂,便一边打滚一边哭喊,史铜青虽不肯屈服,但一张面目早已扭曲成狰狞状了。群雄终于看出了门道,只是对于如此邪门妖术,他们终是难免心有余悸的。 武中圣仗剑正欲打断密迹天尊,但独孤尘却已提剑上来招架道:“武城主何不看看接下来的好戏?” 武中圣只一迟疑,那头的风如晦已经招架不住的向密迹天尊跪地求饶,而史铜青亦再顶不住的闷出几口鲜血来。原来这二人为求得高昌故国宝藏秘密,竟真的与密迹天尊达成过交易。而密迹天尊为防他们得手后生变,遂暗中向二人下了蛊毒。密迹天尊刚刚当众烧符念咒,并非装神弄鬼举动,而是在唤醒施藏于二人身上的奇毒。 密迹天尊于是停念咒语,然后才向着史铜青及风如晦得意说道:“此毒又叫催命三把火,中了此毒者,其命数将全部悬于三张灵符之上。我只要每焚烧一张灵符,你们就要于巨痛中折去三分之一的阳寿;待三张灵符都焚尽时,尔等也就随之灰飞烟灭了。” 密迹天尊这般说法,便当即将场上群雄吓得面如土灰起来,尤其是那风如晦,早已作得魂飞魄散之状了。史铜青虽也心里发憷,但他仍旧好奇对方是如何下毒的。关于这一点,就算他不问,密迹天尊也会说出来的,因为这恰恰是崆峒派答应加入神遂宫的有力证据。 “史掌门可还记得当日在崆峒山上誓盟时,你们喝的东西么?”密迹天尊笑着问道。 史铜青和风如晦顿时醒悟过来,便不约而同的惊道:“原是那朱衣天王的血?!” 朱衣天王当即畅天笑道:“本座号称百毒不侵,靠的乃是一身比百毒更毒之毒物,天下九毒,近我者死。你们喝过我的血,焉能幸免?” 群雄皆是听得毛骨悚然,心下顿时又对这神遂宫多了一份胆寒,但他们又好奇这史铜青和风如晦为何要去喝那朱衣天王的血,便有人当场质问起来。只是这样的问题却并不算太困难,场上对神遂宫了解最多的云舒岫三言两语就把它说通了。原来神遂宫一旦答应“神遂尔愿”,便要当场收之入伙,其中誓盟自不可少。为使新来者不反复,这喂毒做法仅仅只是手段之一罢了。 但朱衣天王却似乎并不满意云舒岫这番答复,因为他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崆峒派当时的立场。如此,他便向着史、风二人说道:“事到如今,尔等又怎能再隐瞒的下去?究竟当时情景如何,还是由你们自己来说吧。” 但此事关系太过重大,一说便就等同承认了一切,如此他们又岂敢松口?密迹天尊见二人犹豫不决,便又取出一张灵符焚烧念唱起来,直到史铜青和风如晦皆气血要绝了,他才罢手下来道:“只剩下最后一张灵符了,你二人若再磨蹭,我就让在场各路英雄看一看你们灰飞烟灭的模样。” 密迹天尊说罢,便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的就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灵符来。风如晦当即吓得肝胆俱裂,便连连哀求着将事情如实招来。这一切果与密迹天尊先前讲的一模一样,是风如晦和史铜青为求高昌故国宝藏,而答应崆峒派加入神遂宫的。如此也才有后面朱衣天王歃血与二人分饮之誓盟。 群雄听罢皆调过枪头指着史铜青师兄弟痛骂起来,剑盟四坛坛主更是怒不可遏,纷纷谴责此二人包藏祸心。武中圣虽也震怒,但见着眼前的独孤尘一脸得势模样,他竟是无话可说起来。一时间,不仅场上群雄要与崆峒派反目,天下剑盟亦将之敌视为神遂宫成员。但最想杀之后快的却偏偏又是神遂宫了,因为他们是不允许有人叛教出去的,能入而不能出是神遂宫最基本的法则。 见神遂宫尊王要当着天下剑盟之面来惩罚崆峒派,史铜青与风如晦皆是心下绝望起来,便见风如晦遥向独孤尘哀求一番,大意是只要此次放过崆峒派并饶恕二人罪责,他们就愿意跟着神遂宫走。但独孤尘却以反复小人不足为伍为由一口否决了。 眼见帝释天尊提着阔斧将要过来,这二人若不想死,就必须马上寻得庇护来。此刻唯一能救他们的或许就只有天下剑盟的盟主武中圣了。 风如晦于是当即向武中圣跪求一番,但武中圣却一脸鄙夷的骂道:“你们既是神遂宫中人,我凭什么要救你们?” 风如晦又连连辩解道:“并非如此,并非如此。我们只是答应在他们帮忙找到高昌故国宝藏后以他为尊……但他们给的藏宝图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宝藏,说到底就是在欺骗我们。如此我又何须照他说的去做?” 话说到这里,却也不知是委屈之故,风如晦忽的胆气大增起来,便见他起身向着朱衣天王质问道:“你根本就没有去找高昌故国的宝藏,所谓的藏宝图也不过是骗人的幌子,你说是不是?” 朱衣天王却反问道:“你当时说的是要高昌故国宝藏遗址,我给你的藏宝图难道不是遗址所在?” 风如晦一愣,便不知如何作答了。确与朱衣天王所讲一般,当时风如晦和史铜青只言明要找到高昌故国藏宝地址,并未要求宝藏数量及明细。只要朱衣天王给出的藏宝图所指地点准确,那么他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而朱衣天王给出的藏宝图又确实是真实的,这一点和宝藏遗址里残存的文字、物件悉数吻合。 “为寻此藏宝图,u看书 .uuanshuom我与朱衣天王一同远去合剌乞塔,不曾少费心思。可你倒好,一番找不到金银财宝就要翻脸,早知如此,当初在崆峒山就该了结了你们。”密迹天尊悔恨道。 但风如晦却不认这些,在他看来,只要宝藏是空的,那么所有一切都是空谈。如此他便忿忿然道:“这些都是你的一己说辞,过程如何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如果只是要一处宝藏空址,又有谁会去找你们呢?你并未遂得我愿,我又何必如你所愿?” 言及此,史铜青亦当众向武中圣求情,如果事情果真与他们所讲一般,那这崆峒派又确实是情有可原的。武中圣细细一想,便觉得可以借此来攻击神遂宫,进而取得化被动为主动之利。但不及武中圣表态,场上群雄已纷纷将此二人弃如敝履,更有甚者竟催促那帝释天尊快快动手。武中圣扭头看去,却见那些叫欢的人中不乏各坛坛主身影,如此作派果真叫人汗颜。 独孤尘见状只走近武中圣耳畔嘲道:“武城主端着一盘散沙,还想做春秋大梦?” 武中圣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独孤尘则趁势继续说道:“此二人既向神遂宫许约,便就是我教中人。武城主若要阻挠我办教务,我就把你这盘散沙连同盘子一起倒掉。” 武中圣却哪里忍得下去?但不待他发出怒火来,帝释天尊已经提着阔斧杀到史铜青及风如晦跟前了。二人自知大限将至,遂急的向一旁的云舒岫求助。可是云舒岫却并不想帮这两个与神遂宫暗通曲款的人,只见他沉默不语的一侧身,就全然是一副视若无睹模样了。 第36章 怒其不争 帝释天尊见云舒岫并无拦阻意思,便挺起手中那对巨斧照着二人脑门劈去。却此时,一道黑色光芒急杀过来,只三五剧烈交响过后,帝释天尊就已被逼退到丈余开外之地了。待众人抬头再望去之时,只见一怒目老者仗剑据于史铜青、风如晦跟前,却不正是那天山派掌门吴快哉吗? 众人皆想不通这吴快哉为何又重新杀将回来,难道他是铁了心要与神遂宫作对不成? 帝释天尊此番于众目睽睽之下被吴快哉以奇招速速逼退,实在算不得是一件光彩事情,气愤之下他便重新挥起阔斧要向对手狂劈过去。但吴快哉前般与右护法向晚舟比剑尚能不落下风,如今要对付他手下的帝释天尊,天山派掌门的胜算自然要大的多了。 神遂宫前番已有南瞻天王受伤,如果再有大将折损,那稍后与天下剑盟的比试却还如何进行?独孤尘不想再生枝节,便喝退了帝释天尊,然后又亲自上阵与吴快哉对峙起来。 “阁下一再坏我神遂宫事情,看来是真打算和我作对了。”独孤尘冷道。 吴快哉却白了独孤尘一眼,然后才转向史铜青及风如晦愤道:“老天不度无能者,你二人今日横竖都须死在这里,为何不敢轰轰烈烈的死一回?尔等好歹也算一派掌门,便就算自裁了也比死在这个小头目手上强百倍千倍吧?” 说到这里,群雄才算明白这吴快哉冒着再度与神遂宫结仇的危险来阻断帝释天尊,为的竟然只是要史铜青与风如晦死的更有尊严一些。想明白了这一点后,萧让便率先向吴快哉抚掌称赞起来。吴快哉只斜斜的睨了萧让一眼,顺便亦审度了李沧浪一番。正欲喝责弟子的李沧浪被他这么一看,竟有些不自在的犹豫起来。 但史铜青和风如晦一直默默的呆立一旁,却迟迟未有表现出那种无畏的精神来,吴快哉见形势如此,早已气的脖子通红了。史铜青和风如晦死到临头也不敢狂妄一回,除了二人知道自己身蛊毒命悬他人之手外,还因为他们害怕神遂宫会一怒之下灭了崆峒派一门。需知他二人的家眷老小可全都是住在崆峒山上的。 朱衣天王最知二人心思,便见他又上前来朝他们说道:“你二人违背神谕在先,可谓死有余辜。但若以此累及崆峒上的数百人性命,那就要造大孽了。” 此话一出,史铜青和风如晦遂万籁俱灭起来。 “哎,我们要是不那么贪心就好了。”史铜青追悔道。 风如晦亦是悲从中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贪图高昌故国宝藏,咱们师兄弟今日又何至于作了他们的砧板鱼肉?” 说到这里,风如晦忽然又向朱衣天王乞求道:“当日是我找着天王并提出寻找高昌故国藏宝图要求的,天王要杀,就杀我一人,可莫要连累了其他无辜。” 朱衣天王听罢直是畅笑不止,但此时,场上又传来两阵大笑之声,三处笑声遂混作一团,却也是奇葩非常。朱衣天王忍不住扭头望去,果见吴快哉正汪洋恣肆的放声大笑,但在他对面,武中圣亦仰天震笑不止。 “如尔等这般虚懦之徒,有多少且就死多少,休要污了侠士眼界。”吴快哉痛快骂道。 史铜青和风如晦却不知如何回复,便只得默着继续低下头去。 吴快哉一腔怒火洒泼的够了,这才转身回来向独孤尘说道:“我刚刚虽然救错了人,但却并未觉着有何不妥。独孤教主若是看不顺眼,大可与我交战就是。” 吴快哉这般说辞,却是叫独孤尘又气又佩起来:他气的自然是吴快哉目中无人之举,而钦佩的则是这天山派掌门敢于同时开罪剑盟与神遂宫的豪勇气概。但于独孤尘而言,这吴快哉到底是越线太过,若再不教训教训他只恐下属们都要坐不住了。 但不待独孤尘发招出来,武中圣却站出来怒道:“你二人这般软弱可欺,怎对得起天下剑盟多番盛情邀约?此地乃我天下剑盟地盘,你们是死是活且都到外边去。” 武中圣这话既是在说史铜青、风如晦等人,亦是在指独孤尘与吴快哉行将开打之争。独孤尘瞥了武中圣一眼,却见他身后已选定了十数比试选手,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态。独孤尘知道眼下自己与吴快哉还打不成那么快,便只向他傲道:“且待我与天下剑盟比试完了,择日再来会一会天山掌门。” 吴快哉听罢直是点头称好,却全然不见任何急惧之色。 虽知双方比试在即,但帝释天尊却仍要当场诛杀史铜青及风如晦。武中圣不想管他二人死活,只呵斥对方回自己地盘后再行生杀事情。 帝释天尊只对着武中圣轻蔑一笑,却仍是一斧子照着风如晦脑门削去。或是求生本能之故,原本甘愿坐以待毙的风如晦却退缩躲闪了起来,帝释天尊一招劈空,便急回另一斧,风如晦避犹不及却又不敢反抗,终于还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他一斧子。 群雄见风如晦被帝释天尊的阔斧开膛破肚,便多少有些后怕起来。这却不正是帝释天尊想要达到的目的吗?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这般轻易震慑的,比如武中圣,他既然告诫过帝释天尊不得在剑盟总坛造下杀戮,如今对方逆反了,身为天下剑盟盟主的他又岂能听之任之? 就在帝释天尊打算了结史铜青性命时,武中圣已长剑似奔雷攻来。帝释天尊忽觉身前有大股剑气扫荡而至,便只得仓促收回斧子相格。众人于顷刻间闻得三五刀剑相击之响后,便见帝释天尊一双手臂早已沁出鲜血来。但事情却还没完,因为这仅仅只是武中圣先发出的剑气,剑气所至其人其招犹自电闪袭来。此般情形,看来武中圣是决意要大开杀戒了。 帝释天尊乃八尊王中的翘楚,于内外功夫皆属一流造诣,但从此番与武中圣交手来看,却也是一击即溃之状。如此一来,神遂宫的人便不再似先前那般小觑天下剑盟了。 只是两派还未正式比试,神遂宫就已经先伤了自在天王,如果帝释天尊又被重创了,那却是大大的不妙。如此,独孤尘便长剑一挺的跃入阵中,只剑刃白光一闪,他便与武中圣急剧的交起手来。 却见此二人不仅剑招超凡绝伦,更合迅疾狂霸要道,便弗一交手就似要将天地杀出个混沌不堪来。此等巅峰对决,场下众人只怕穷极一生也再难觅逢,如此他们岂能不看的痴醉入化? 但不待二人多交战几个回合,拾珠楼楼主南宫绮绝便现身场中叫停道:“两位俱是武林中最为绝顶高手,此等压轴大战当在最后定作胜负之战,怎可一上来就显露了?” 南宫绮绝的话却也正合独孤尘心思,而武中圣虽是一时气愤,但也分得出孰轻孰重,二人遂在南宫绮绝相劝后不约而同的撤出阵来。四座见状皆是暗叹犹未尽兴,拾珠楼主便当即夸赞道:“独孤教主的《离殇剑法》与武盟主《天宗剑法》实在各有千秋,我拾珠楼定要将稍后这场武林最终极的一战详尽收录起来。uu看书 .uukns ” 众人原本对这位叫停对战的高冷妇人心生怨气的,但听她自报拾珠楼家门,便个个又心存崇敬起来。原来这拾珠楼是专门为武林作史、排序的地方,概因楼主阅历非凡、学识广博,又处事中允,由她所立传据总能叫人坦然信服。 武中圣和独孤尘虽然停手,但帝释天尊毕竟还是为他所伤,大战在即,这实在是折气之事。如此,密迹天尊又取出一道灵符,便是要以此诛杀史铜青来挫败天下剑盟之锐气。 史铜青自知难逃一死,但他性情却比风如晦要刚烈的多,只见他以极为高超的手法拔剑一挥,那剑锋便垂垂滴血下来了。群雄还未尽数领略到史铜青出手之妙,他便已一抹脖子的自刎而去了。 “别以为这样就能便宜的死去。”密迹天尊忿忿说罢,便当即以指力焚化那两道灵符。随着灵符在火焰中焚烧殆尽,史铜青与风如晦二人尸首亦开始冒出青烟来,待群雄闻得阵阵扑鼻焦臭时,此二人的尸身亦随之灰飞烟灭。 群雄皆未见过这等诡异毒术,再三确认史铜青与风如晦尸首被焚化的无影无踪后,他们便纷纷心底骇然起来。独孤尘见天下剑盟中各派首领皆是面露骇色,便当即与武中圣说道:“此二人背叛神遂宫理当受死,如今伏诛也算了却一桩事情,接下来且就试试各自身手,却看尔等有否张狂资本。” 与在场众人而言,稍后天下剑盟与神遂宫之间的比试实在称得上是近年来最为鼎盛的一场武林盛宴,便就算只一饱眼福也是今生有幸之事,如此他们皆是迫不及待的恭候起来。 第37章 攻心为上 武中圣亦十分希望此战能让天下剑盟大振声威,从此再不教武林独惧神遂宫了。 “我已在天下剑盟中挑选出十位顶尖好手,再加上武某一共一十一人,正好与阁下及所谓双使八尊王捉对比试。”武中圣正色道。 武中圣话音刚落,他挑选的十位剑道好手便悉数现身出来,除去天下剑盟原有的四位坛主及云舒岫外,还有刚刚加入天下剑盟的云台掌门李沧浪、蜀山派掌门慎吾先生及三清殿竹道人等,却个个都是于剑术有深厚造诣之辈。独孤尘原本以为天下剑盟只能派出四位坛主出战,想不到这些未入盟的剑派掌门也愿意掺和进来,如此他先前的一番盘算岂不要落空? “据我所知,这几位并非是你天下剑盟中人,难道他们也要与我神遂宫来个不打不相识?”独孤尘似笑非笑的问道。 武中圣只得意笑道:“阁下的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了,这几位掌门一早已经加入我天下剑盟,自然有资格代天下剑盟出战与你。” 独孤尘将信将疑,但此事却不好当面求证,如此他便又说道:“你天下剑盟处处与我神遂宫过不去,今番战罢,双方必成对头,我只是提醒无关人等莫要来趟这趟浑水。” 武中圣却大笑着问道:“阁下一直纠结于他们的身份,说到底还是怕了我天下剑盟之卧虎藏龙吧?” 独孤尘听罢只冷笑一声,却不再回话。神遂宫左护法司空野渡见状当即站出来说道:“既然武城主也说了这些人是刚刚加入你天下剑盟的,那我独孤教主核实他们的身份就再正常不过了。” 武中圣自认身份与独孤尘对等,便不屑与这低一级的神遂宫护法理论。司空野渡从对方高傲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但武中圣越是这般傲慢他就越是不想让其得逞。如此,司空野渡又对着武中圣说道:“等等,原来武城主竟要使诈?” 独孤尘和武中圣闻之皆作愕然之色,群雄听罢亦是愣了起来。 “你何出此言?”武中圣又气又奇的问道。 司空野渡见武中圣似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原因,如此他便故意卖弄起关子来。独孤尘见状遂向司空野渡自得说道:“武城主这也算是后知后觉了,司空护法还是直言相告,免得叫他伤了脑筋。” 天下剑盟的人听完皆愤然相向,武中圣更是怒不可遏起来。但独孤尘此刻也学起武中圣先前模样,却是孤高着什么话也不回答。他不说话,自然是要交由低一级的司空野渡来作答,如此却也算给他及神遂宫博回了一个面子。 “你与八方城副城主先后分别伤了我帝释天尊及自在天王,他们本不与你二人对位,可两位却越俎代庖,虽胜之而不武。武城主若再趁机派人来战,他们有伤在身应付不过,如此你岂不就能坐赢了这两场比试?”司空野渡振振有词的说道。 武中圣原本并非是要贪图此等小便宜,待听得司空野渡这般歪曲后,他便轻蔑道:“阁下说来说去就为这个?我且就撤去两名人选,好叫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武中圣此举于比试进程固然最为公允,但要撤去既定人选,却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武中圣此战务求胜出,便只能选择他认为武功稍弱之人。而在这十位门派首领中,南坛坛主柳阳春于剑道成色稍浅,武中圣遂毫不犹豫的叫他先行下台去。 柳阳春被武中圣当众点名退下,当然是极没面子的事情,而这位劲苍派掌门又是一位十分逞强之人,如此他便又一万个不情愿起来。武中圣见柳阳春非但不遵命照做,还继续喋喋不休的要与自己争论,便当即脸色阴沉下来。 就在武中圣怒火将要爆发之际,西坛坛主江城子急急插话道:“今番与强敌高手对战,自是我等为天下剑盟建功立业之大好时机。但今日还有不少同仁新晋剑盟,这等机会也要给他们留着,切不可将功劳都让我们这些老面孔占完了。” 江城子这番话总算让场面缓和下来,只是柳阳春依旧认为自己本事不比旁人差,仍是心里不大痛快。江城子好不容易让武中圣平稳下得台来,又岂能再教柳阳春这个二愣子给添了乱?便见他一把拉住柳阳春说道:“我把今日这个立功机会让出,柳掌门若真与我兄弟同心,那就爽快的和我一起下台去。” 柳阳春拗不过江城子,只得悉数答应下来。但这一切却被神遂宫的人看在了眼里,尤是那独孤尘见得如此场面后,便望着武中圣独自惬意起来。 武中圣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威严削减,便没个好气的喊道:“人都到齐了,还不开打?” 却此时,南宫绮绝便再度登上台来说道:“且慢!” 众人皆嫌她啰嗦,但当她把话讲完时候,群雄却又都觉得在理了。 “今番由武林最顶尖的两大门派对决,可谓百年难得一遇之盛事,何不由我拾珠楼及少林、丐帮共作见证,不仅确保比试过程公允,还能将之完整收录,以供后世江湖敬仰?”南宫绮绝振聋发聩的说道。 群雄听罢皆是点头赞许,便就武中圣与独孤尘也觉得有此必要。如此武中圣又专程叫少林寺本悟禅师、丐帮长老彭林鹤等人与拾珠楼主一道组成裁判团。待这三方稍稍沟通后,便由本悟禅师当众公布比试规则,大抵是谁先下台就是谁输,至于配对则全按双方身份地位来排。 双方既无异议,这场对决便就正式开始了。 众人只见一个满脸恹气的病弱青年缓步登上台来说道:“吾乃光明神殿的韦陀天王,不知何人肯来与我一战?” 群雄见他一脸颓废模样,说话又慢条斯理,实在不像是什么难缠对手。如此,三清殿的竹道人便率先跃出场来说道:“贫道乃龙虎山三清殿竹道人,今以竹剑领教阁下高招。” 话音未毕,竹道人便双手分持两柄柔韧竹剑奔袭过来。韦陀天王见来者攻势颇有些章法,遂也亮出三尺游龙剑发招相敌。只是这韦陀天王一出手,不仅处处迅捷无比,更是时有绝妙变幻,显然是位精研剑道的一流好手。 竹道人虽只与韦陀天王过得七、八来招,便暗觉自己手上一对竹剑皆被他的软锋牢牢罩住,却是无论发招收招皆要受制于人了。群雄见竹道人速速落了下风,便这才对这位病恹恹的韦陀天王刮目相看起来。 二人再战十数回合,竹道人便彻底陷入进不能破解韦陀天王剑招之困,退又不得自由抽身之境了。此等局面,多少有些出乎众人意料,尤其是那些将要登台对垒的人选,便再不敢大意轻敌了。 神遂宫与天下剑盟这番比试的要点在于震慑对方,尤其是在武林群雄面前证明自己实力高出对手一截,那就真是取得攻心奇效了。韦陀天王既取得优势,便想尽办法的迫使竹道人露出破绽来,而一旦对手照做了,他便又毫无顾忌的直取对手破绽要害。如此再三,却是叫竹道人屡屡犯险。 但韦陀天王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手,相反的,他却剑招愈加凌厉的逼迫过来。竹道人一招既失,便节节败退,最终被击退到台下去了。首战失利,竹道人自是灰头土脸,在场的剑派中人亦开始焦虑起来。韦陀天王见状便举起游龙剑望道:“阁下剑法本就稀疏平常,uu看书uukansh 却还选了一双竹剑应战,如此托大,殊为愚昧。” 竹道人一战既败,心气遂失,便只干瞪着眼无言以对了。神遂宫中人见对方气势低沉,自要再跟风嘲笑一番,直是激得竹道人险要以死谢罪。 武中圣虽也气愤,但他知道后面还有七八场比试,区区一场之胜败还不能做数,当务之急乃是要扭转这场面的颓势来。如此,武中圣便上前拉住竹道人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此番还是为武林正道出力,道长根本无需介怀。” 武中圣说罢又向神遂宫那头将要出战的尊王们高声喝道:“却看尔等稍后会有何下场?” 神遂宫中下一位要登台比试的正是朱衣天王,他本就是火爆脾气,再加上今日屡被武中圣强压,如此又怎能忍得住? 四座只见一抹绯红窜上台去,那朱衣天王便手握勾链的与武中圣对峙在一起了。武中圣虽不看他一眼,然那种不怒自威气势却暗自逼人,朱衣天王心下隐隐一颤,便所有气话、怒火都消散无踪了。 “且待小王领略武城主高招……”朱衣天王忽然愤道。 “阁下还不配与我交手。”武中圣略略一语说罢,便负着手转身而去。 这般被人当众小觑,朱衣天王岂能不气急败坏?但见他双臂一展,那银亮的勾链便兀的拉伸成了丈余枪矛,而待他一转腕发力,这银亮的勾链便又被舞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银盘来。 武中圣却照旧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对于身后袭来的朱衣天王依然不管不顾。 第38章 碧霄仙子 朱衣天王见武中圣似乎毫无防备,便打算一鼓作气的向他狠下杀手。但不待朱衣天王靠近,场外已有一个身着绿袍之人仗剑而出,只提剑落剑之间就将朱衣天王的去路一一封住。群雄见他剑走玄虚,更兼步法空明,便皆是抚掌叫好起来。 这登场的却不正是云台派掌门李沧浪吗?朱衣天王能从来者登台的功法中窥探出对手成色,而李沧浪刚才这一番稍稍显露的功底,却俨然是内外兼修之一派高人所有,如此,岂不叫朱衣天王心底犯虚? “小王不杀无名之辈,还请自报家门。”朱衣天王自负道。 李沧浪遂收起长剑抱拳道:“我乃云台剑派李沧浪,月前听弟子说阁下要率众杀平云台山,今特来领教阁下手段。” 李沧浪这般一说,群雄便都纷纷猜测起个中来,需知这朱衣天王等人可是沾染了不少门派鲜血的,他们既然说要剿灭云台派,却为何一直未有听闻任何消息?武中圣听罢则对李沧浪刮目相看起来。 却不知为何,李沧浪这话讲出后,朱衣天王便忍不住面色红涨起来,神遂宫左右护法闻之皆是面面相觑,而独孤尘听罢亦颇是诧异的望住了朱衣天王。 原来神遂宫并未授意下属攻打云台派,独孤尘亦不曾下过此等命令,如果李沧浪所说属实,那么就是朱衣天王在外擅自越权办事了。这可是神遂宫行事的一大禁忌。 向晚舟于是当即唤回朱衣天王严苛问询,朱衣天王如临大敌,只得将当日恐吓萧让之事说出,并一再强调自己当时不过是气愤话语,后来并未付诸实施过。独孤尘知大战在即,也不打算当场追他的责,便挥挥手示意朱衣天王前去比试。 朱衣天王猜不透左右护法及独孤尘心思,唯有抱定取胜来将功赎罪的念头再度登场上去了。 李沧浪前番见过朱衣天王出手,亦知此人绝非泛泛之辈,便当即御出《破穹剑法》来。但见李沧浪长剑一荡,当空遂有一道剑气照面侵来,果是极尽凌厉本质。朱衣天王知道能御出剑气之人必定会是顶尖的对手,如此他便也施展出高超步法与之周旋起来。 此二人虽只以起招示人,却足以吊住众人胃口。但不待双方迫近交手,这总坛当空便有一声天籁声音传来。在场群雄皆是习武之人,自能从这声音中觅出深厚绝伦的力道来,如此,众人便纷纷举目四望,便就台上比试着的二人也忍不住止步彷徨起来。 顷刻间,总坛上空便有六道色泽相异的彩缎铺盖过来,却极似雨后新虹映照一般。就在众人赞叹其中艳丽时,那彩缎上忽有四位着青、红、皂、白纯色霓裳的绝妙身姿盈盈飘落下,此中高妙,却不正与传说中的天仙下凡一般景致? 在场之人无不感叹非常,但更让他们心旌动摇的是,这四位盈秀女子牵着的彩带上,分明还半坐着一位雪纱伊人。只是这些人皆以本色纱巾裹面,众人便虽知其人曼妙却不得窥探其人尊容了。 就在群雄皆目不转睛的盯住这群下凡天仙时,萧让却隐隐觉得这些人似乎有些熟识,但不待他多想,场上那位身着青衣的女子便向着李沧浪说道:“你先退下去。” 群雄皆是一愕,李沧浪亦困惑问道:“李某正与他比试,胜负未分怎可退下?” 青衣女子只默默答了句:“他要死。” 这话着实让现场气氛爆炸起来:天下剑盟一方自是不以为然,而神遂宫一方则哄堂大笑,看来根本就无人相信这女子的话语。 朱衣天王笑着笑着却忽然面容僵硬起来,因为那青衣女子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近身来,随着一道银光闪过,朱衣天王便觉得自己似乎与阎王打过了一个照面一般。 青衣女子这一番简简出手,便已呈现出极为上乘的功法修为,一瞥之下,场上众人皆要自愧不如,遂再无人敢取笑她先前的说话了。 青衣女子又欲仗剑攻来,朱衣天王脸色一青,便不知该是进退起来了。右护法向晚舟看出朱衣天王敌她不得,当即御出双刀相迎。群雄除了能看见场上有一青一黑两个身影极速闪动外,就只能遥遥听见清脆的刀剑相击之响了,至于二人手上功法,却是连一招半式都没看清楚。 转眼之间,青衣女子便与向晚舟急急交手二十余回合,场上仍是伯仲之间局面。群雄见状无不震惊非常,便就是独孤尘与武中圣看罢也大觉意外。 或是见青衣女子久攻不下之故,那雪纱女子便叫她退下阵来。独孤尘知道局势要变,遂也叫回向晚舟,然后自己仗剑跃上台去了。 雪纱女子起初并不愿搭理独孤尘,但见得他手中那柄金光闪闪的巨剑后,她便迟疑着多看了一眼。独孤尘遂趁机横在当前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一上来就要与我神遂宫作对?” 独孤尘话语一出,雪纱女子身后顿有皂衣女子上前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尊主面前大呼小叫?” 雪纱女子却一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这皂衣女子却也唯命是从,便点点头后默然退下。独孤尘听得那皂衣女子称其为“尊主”,便费尽心思也想不出她到底是何来头,如此,他就只得求助于拾珠楼主南宫绮绝了。 “拾珠楼主号称江湖世事无所不知,你来告诉我,她们究竟是何门何派?”独孤尘气愤道。 这总算是独孤尘做过的最合群雄心意的事情了,因为他们也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这群绝妙女子的名头和来路。但南宫绮绝却以紫扇遮面,然后才羞愧道:“在下疏漏,实不知这来者尊姓大名。” 天下竟然还有拾珠楼不知道的事情,这在群雄看来不也是奇事一桩吗?只是这样一来,众人遂又对她们的真实身份愈加期待起来。 雪纱女子默默看了南宫绮绝一眼,稍许才冷道:“拾人牙慧。”南宫绮绝虽心里气愤,但不知为何她却总不敢爆发出来,这实在是一种诡异的感受。 却此时,场下忽然有人激动喊道:“碧霄仙子,碧霄仙子!”众人回首望去,果见云台派阵中有人正手舞足蹈的高声叫唤,却不正是李沧浪座下大弟子萧让吗?萧让这般欢欣鼓舞的一喊,四下遂皆迟疑起来,若然照他所说,那这雪纱女子岂不就是神仙了? “大师兄,你认得她们?”楚鸣乔望着萧让咂舌问道。 萧让听得楚鸣乔如此一问,便就越加确定自己判断是对的。但李苓思却一脸苦愁的向着萧让说道:“大师兄不是一直说没有鬼神的吗?” 却不待萧让回答,候在场边的李沧浪便速速回来喝住他道:“闭嘴,休得在此胡说添乱。” 萧让不敢忤逆了师父,便只得强行打住心头激奋。 “碧霄仙子?”雪纱女子默念一二,便也觉得称心顺口,如此她就打算受用这个名头了。 “好吧,便就算你是仙子,那你们为何要针对我神遂宫及朱衣天王?”独孤尘不解的问道。 碧霄仙子只盯住朱衣天王说道:“你可还记得三月前有人在漠北和你说过什么吗?” 朱衣天王只略略思虑一二,便当即面色骇然起来,因为照她所指,却不正是那日覆灭神拳帮时,朱衣天王失手杀掉的白衣女子吗?彼时萧让亦在场,uu看书 .uukansh.co如今追忆起来,他亦暗觉此事太过不可思议了。 独孤尘和向晚舟见朱衣天王面容惨淡不堪,便当即追问他事情经过。朱衣天王不敢怠慢,便将当日事情一五一十说出,但当时情形是他率众攻打一个弱女子,当众如实说来实在没面子,如此,朱衣天王便只说是对方阻挠神遂宫办事,他才一对一的出手,但那白衣女子武功不济,最后自刎而死。 照朱衣天王这么一说,那白衣女子之死似乎根本就是与人无尤的。所幸当时的目击证人萧让也正在场上,听得朱衣天王如此歪曲事实,他便在台下愤而高呼道:“明明是你先出手伤了那白纱姐姐的,她死去完全是因为你以内力震裂了她的面纱。” 李苓思和一众师兄弟惊诧的望住萧让,李沧浪不想萧让张扬,便一把拉住了他。只是萧让既然说了起来,那青衣女子便过来询问,李沧浪自知得罪不起,也只得给她通行方便。 萧让于是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来,其中不少细节都是碧霄仙子等人不曾掌握的,如今知晓后,她便当场震怒起来。 只见碧霄仙子探手一挥,朱衣天王左右脸颊上当即传来一阵裂痛,待他叫出声来时,几颗碎牙便和着血渍一起被吐露出来。碧霄仙子这般身手,全场根本无人能及,便就武中圣与独孤尘也要惊叹不如了。 朱衣天王当众挨了她两耳光子,本就是极无颜面之事,倘若那碧霄仙子再出手杀来,那他又还岂能有命?独孤尘于是仗剑据在碧霄仙子阵前道:“阁下既要伤我弟子,就莫怪我出手了。” 第39章 来去无踪 独孤尘话音未落,人便化作一道黑色旋风朝着碧霄仙子急杀过来,其身法之奇,剑法之妙,内力之绝俱有独步于天下之姿。 见对手突以大杀招攻来,碧霄仙子却并不慌乱,反而只捏起一对兰花指相迎。如此作为,实在叫当场众人看的皱眉。萧让亦是大呼不妙,便拖着剑欲要上去帮忙。李沧浪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亦不想云台派单方面出头去得罪了神遂宫,如此,他便一把急拖住了萧让。 但见独孤尘才以一招“百木凋零”起手,接着忽又幻作“剑平九洲”,刹那间场上便有十路剑锋淋漓交错,实在是有大杀四方之气势。在场众人见得如此威妙杀招,皆是破口叫绝,便就是武中圣看罢也赞服不已。独孤尘的剑招愈狠愈绝,群雄便就越加要为场上与之对敌的碧霄仙子捏了把汗。萧让亦是心底焦急,不过接下来的情景却又叫他如释重负起来。 只见碧霄仙子不动如山的就地站稳,然后再以快到令人匪夷所思的指法将独孤尘刺来的剑路一一捏住。不错,她就是以指力捏住独孤尘长剑的,只要她一得手,独孤尘刺来这一式剑招便就当场被废弃。 想他独孤尘能够纵横天下二十余年,除去神遂宫流传的《太阴神诀》和二页残本《无相神功》加持外,就数手中这套《离殇剑法》最为精绝了。但今天遇到碧霄仙子,他引以为傲的绝世功法却根本施展不出来。 场上这一变化不仅独孤尘大为惊措,便就四座群雄也骇然不已。此等功法,早已入得鬼神之列,哪是常人能得?况且这雪纱女子怎么看都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若要以她这年岁配得如此绝世神功,恐怕也只有神仙能办。如此,群雄便纷纷开始相信萧让先前所说的她是“碧霄仙子”的说法。 而此等说法一定,场上便又有人开始嘲笑神遂宫道:“邪魔歪道作恶多端,终至人神共愤地步,今有天仙下凡降服尔等,却还不束手就擒?” 这样的说法如果在平时说出,只怕要笑掉对手大牙,但今番见着独孤尘速被压制,神遂宫上下也都难免心慌起来。天下剑盟一方听得如此说法,自知对己有利,便纷纷跟风高喊起来。 独孤尘本就因落下风而心中埋忿,如今又见有人以此攻讦,他岂能有好脾气招待?只见独孤尘于发招中翻转剑锋,旋即便有一道无形剑气横贯当场,眨眼间那起头嘲讽神遂宫之人就被剑气割喉倒地。 众人皆未看清他是如何中招的,自然也都不晓是谁人下此毒手。但场上终究还是有几位擅用剑气之道的高手,比如八方城的两位城主,以及云台派掌门李沧浪,他们皆在独孤尘变招瞬间看出端倪来。不过场上激战正酣,他们就算想插话恐怕也插不进去。 独孤尘前番于顷刻间接连刺出一十六路剑招,但无一例外的皆被碧霄仙子就地拿住,其中高妙,便无论是章法内力,皆要盖过他一头。独孤尘数十年来未逢敌手,想不到今天却碰到个绝世高人了。 场上二人虽只交手十数回合,但孰强孰弱早已见得真章,独孤尘强行再攻,无非是要在群雄面前挣回些面子。但实力使然,他再纠缠不休,那碧霄仙子便就不肯奉陪了。只见碧霄仙子双臂翻转一张一弛,便出其不意的夺过了独孤尘手上大剑。群雄虽还不识其中高妙,但却无不被惊得哑然失色。尤是那独孤尘,仍立于原地作执剑发招架势,只是此刻在他手中,早已空空如是也了。 独孤尘一招受挫,便默在原地不知所措。却此时,那位头戴黑色珠帘帽的少女已急急冲上台来叫道:“爹爹没事吧?” 经此一喊,众人才知道她就是独孤尘的女儿,也是神遂宫的少宫主。楚鸣乔脸色一惊,李沧浪和李苓思皆难以置信的扭头望来。萧让不想群雄聚焦于楚鸣乔身上,便往前跨上一步挡住楚鸣乔后喊道:“碧霄仙子果真天神下凡!” 萧让如此一喊,便又将全场注意力重新聚集到擂台上去了。只是此时,擂台上却出现令人惊讶的一幕:只见碧霄仙子双手握住夺来的长剑,然后使尽浑身力气欲要将之折断,但此剑太过坚韧,碧霄仙子虽遣尽所有内力皆不能办。碧霄仙子折不断这巨剑,便又忽的放声悲泣起来。群雄见这绝尘仙子竟当场落泪,皆是不知所措起来。 望着泠泠幽泣的碧霄仙子,又见她手心分明染红,萧让早已心下焦急起来。萧让于是向李苓思借来一块锦帕,奈何李沧浪洞破他的心思,如此他就算再有心意也送不上去了。 其实就算李沧浪不阻拦,萧让也未必能够如愿。因为这碧霄仙子折不断长剑后,便将它奋力一摔,那四尺余长的剑刃当即就淹没在泥土之中了,而由此飞溅出来的沙石,亦将靠在最近的一圈侠士击伤。碧霄仙子此举不仅惊慑住了众人,更是吓的朱衣天王面色惨淡。 碧霄仙子平复好情绪,这才向着朱衣天王缓缓探出一掌来。朱衣天王大惊失色,连连要欲逃开,但不待他扭动身躯,一股莫大的劲力便已朝他胸口倾泻过来。朱衣天王尚来不及发声,整个人便被震贴在数丈后的墙面上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快到在场群雄无一人看出,快到近在咫尺的独孤尘亦来不及出手相救。 神遂宫双使及众尊王当即上前查看朱衣天王的情况,但眼下的情景却又叫他们都骇然万分起来:只见朱衣天王胸口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贯穿前后,瞬间倾射出来的血液和着血肉一起将整面白墙染成了深褐色。 众人见着朱衣天王惨死之状,皆是又惧又恨的朝碧霄仙子望了过来。独孤尘见状遂默默抬手,示意座下弟子不要妄动。 “他害你弟子死去在先,你来报仇也无可厚非。”独孤尘隐忍道。 碧霄仙子却不愿再搭理他,只领着座下婢女转身而去。 “阁下武功震古烁今,我佩服非常。但你毕竟杀了我神遂宫弟子,烦请报上师门,独孤尘日后必定亲自登门复仇。”独孤尘接着说道。 碧霄仙子却冷冷说道:“碧霄宫碧霄仙子,你来就是。” 独孤尘只迟疑着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便和群雄一起目送那青、红、皂、白四位女子护送着碧霄仙子飘然离去。 群雄犹未从前场对阵中回过神来,萧让亦心心念着碧霄仙子的绰约风姿,若非李沧浪阻拦,他非冲出去不可。李苓思见萧让魂不守舍的望着碧霄仙子遁去的天际,便急的面红耳赤的将要哭出来。楚鸣乔见状一把夺过萧让手中锦帕,然后递给李苓思止泪。而这一切,又恰好看在了台上那位少宫主的眼里。 场上半途杀出个碧霄仙子,虽是出人意料,但却实实在在的帮了武中圣的大忙。因为她的出手不仅击败独孤尘,还杀死了不可一世的朱衣天王,经此一段小小插曲,神遂宫可谓遭遇了巨大打击,不仅损兵折将,士气也大为受损,却还如何与天下剑盟继续比试下去? 独孤尘亦明白这个道理,但此番来到天下剑盟,神遂宫前前后后共有三位尊王或死或伤,若再呆下去,只怕后果堪虞。 独孤尘于是过步台下,然后奋力将长剑拔出地来说道:“碧霄仙子果然武功盖世。” 说罢,独孤尘又走到武中圣面前笑道:“阁下能请来这等旷世高人助阵,我也佩服。” 群雄听罢皆是一愕,武中圣亦愤然道:“她是谁我根本不认得,又何来请他助阵一说?” 独孤尘却忽然指着场下云台派说道:“方才碧霄仙子到来时候,却是他第一个喊出名号来的。这碧霄仙子来路隐秘,就连拾珠楼主也说不出,如果不是相识,你天下剑盟的人又怎能与之相认?” 独孤尘所讲的情形恰恰也是群雄心底所好奇的,他这般一问,武中圣便就觉得答不上来了。 “阁下也不要无妄推测。u看书 .ukanshu 需知那女子明确说明是你门下弟子杀了她的人,她来此是要找朱衣天王报仇的。”李沧浪站出来驳斥道。 李沧浪所讲俱是刚刚发生的实情,群雄听罢亦觉得有理。但独孤尘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她报仇为何非要等到此刻来呀?难不成她一早就知道我神遂宫今日要来?况且听李掌门说好像此事根本与你弟子无关,那何不叫他出来当面对质?” 但当李沧浪等人转身要萧让站出来说明事情时,他早已不在人群中了。李沧浪四下询问弟子,唯独李苓思幽咽着说萧让是追出门去了。 司空野渡见李沧浪找不出人,便当即站出来说道:“李掌门不会是怕露出马脚,叫弟子先躲起来了吧?此事关系到你天下剑盟脸面,还请武城主帮忙找出人来当场对证为好。” 李沧浪一愣,武中圣则有些为难起来。见情况如此,独孤尘便叫回司空野渡道:“今日本想与武城主及各位掌门一试身手,想不到天下剑盟竟然先后使诈伤我弟子,又暗度陈仓的搬来救兵,实在没趣。今日且就到此为止,下回再见,非生即死。” 武中圣亦心下窝火,便毫不退让的回道:“阁下技不如人又何须赖到我天下剑盟头上?不过此番见识,才知神遂宫所谓使者尊王使者也不过尔尔,他日再战,绝不手下留情。” “阁下若不死于我手,天怒人怨。”独孤尘行前冷冷说道。 武中圣却快意道:“谁生谁死,犹未可知,独孤主教大可在神遂宫等着我到来。” 独孤尘听罢只得甩袖而去。 第40章 大行封赏 神遂宫的人才一撤去,场上天下剑盟的人便当场欢欣鼓舞起来。武中圣亦连忙下令备酒设宴,以庆贺败退强敌。在场中立门派,如少林、丐帮等亦乐见天下剑盟击退神遂宫,如此他们也答应一同享用盛宴。只是他们不知武中圣此番盛情相约,除了是要分享喜悦之外,还是要他们给天下剑盟做个见证,那就是云台剑派、蜀山剑派、昆仑派和三清殿等十数个大小剑派加入天下剑盟。如此算来,整个武林中的剑派除去长生道教、天山派和崆峒派外,就已全数纳入天下剑盟旗下了。 武中圣备好宴席后,便先与群雄大干三碗,一番言谢后便正式宣布这些新晋门派的到来。只是这些门派中尚有人并未彻底想好,待武中圣宣布时候,他们的内部便有些分歧了。 李沧浪见状一把拉住慎吾先生低语道:“先生最谨世道,还望归来是好。” 慎吾先生本就对局势洞若观火,只是虑及性子直的古闻道,他便也犹豫再三起来。如今听了李沧浪一句劝,慎吾先生终于答应下来。古闻道再欲反对,李沧浪便又一把拉住他说道:“听我徒儿萧让说古道长曾在巫山搭救了他的性命,未及感谢,还请恕罪。今晚我便在酒肆略备小菜一桌,以示感激,还请古道长等人赏光。” 古闻道见李沧浪对自己这般恭谦敬重,便当即答应下来。但他一走神,慎吾先生却又答应加入天下剑盟了。木已成舟,古闻道就是再不情愿也没办法,而又在周泊年与李沧浪相互劝说之下,古闻道最终也只得认命了事。 天下剑盟进一步壮大,在场豪杰皆是欢喜,但武中圣却心有忧虑道:“外人皆道我武中圣建立天下剑盟是有私心,却不知若无天下剑盟,武林会有多少门派丧命于神遂宫毒手。” 武中圣一言说罢,紫阳观观主玉蝉真人便凝重道:“此乃外人误会武盟主,若无盟主在逆境中力挽狂澜,我紫阳观可能当年就被神遂宫踏破了。这些年下来,天下剑盟一直与神遂宫正面对抗,可谓挽救了不少武林正派中人。” 玉蝉真人说罢,江城子又出来将这些年天下剑盟解救的门派及侠士罗列一通,细细听来却是不下于二三十家。如此,在场群雄便纷纷对武中圣报以尊崇敬意。 武中圣草草答谢一番,却是仍旧沉重道:“可惜武某有心,今日却没有解救崆峒派史掌门师兄弟。他崆峒派亦还要受神遂宫蚕食。” 武中圣不说还好,一说在场之人便纷纷谴责起这对善恶不分又自私贪财的掌门师兄弟来。武中圣摇摇头说道:“他二人贪图富贵而甘愿委身与邪魔歪道,此与虎谋皮作为最终又害了他们,二人之死固是死不足惜。但崆峒派乃流传久远的剑派,门下更有数百弟子,史铜青师兄弟二人今番要改投我天下剑盟门下,岂能被神遂宫所容?依我之见,还是要尽快将崆峒派纳入天下剑盟,如此才能免除邪道之害。” 武中圣这话当即得到四位坛主的拥护,其余盟中门派亦纷纷尾随表态,乍看之下却是众志成城了。但中立门派却觉得此举未免有假公济私之嫌,只是此番来到别人宴会上,他们也只好暂不发声,就算是给主家个面子了。 武中圣见无人反对,便细致安排起来,大抵是由天下剑盟发函崆峒派讲明史铜青与风如晦死因,并拥立崆峒派大弟子秦双燕为掌门,然后要其速速来天下剑盟汇报。而这一重任,稍后竟然落在了蜀山剑派身上。 武中圣把心头牵绊之事交代完后,便与群雄尽情纵酒,其中洒脱豪情确要让各路侠客赞佩再三。籍着酒兴,武中圣忽然叫停众人,然后又当众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天下剑盟要新增坛主重新排座次。 此言一出,南坛北坛两位坛主柳阳春和岳镇元皆是错愕起来,而见得东坛坛主玉蝉真人和西坛江城子果断赞成后,二人又更加愤慨起来。 武中圣却只假装不见,仍是豪兴道:“天下剑盟日渐壮大,自不可抱残守缺。如今有大小一百零八剑派入得盟中,这剑盟议事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由我们五六个坛主决定了事。须得增设坛主、旗主位置,大家同心同德,共同匡扶武林正义。” 这样一说,却不是当日云舒岫向武中圣当众进言之词?如此,柳阳春和岳镇元皆对他怒目相视,江城子虽前番表态赞成,但也忍不住要对云舒岫侧目起来。 云舒岫却冷冷的回瞪三人一眼,然后抱着他长剑照旧默然伫立。这一切都分毫不漏的看在了李沧浪眼中,而慎吾先生虽然面堆和善,却也暗地里悉数洞察下来。 武中圣这番决定正合场下诸位门派心意,需知自从他们加入天下剑盟以来,坛主之位一直被现有这四五人牢牢占据。作为天下剑盟一份子,他们就算有天大意见和不满,都绕不过其中的坛主决事。寻常侠士意见被忽略或许还无甚要紧,但一些来头本就不小的门派若也这般被无视了,他们又岂能不心里忿忿不平?如今作为盟主的武中圣亲自提出扩增坛主位置、新增旗主位置,好教更多门派首领参与进来,此议岂能不受众人拥戴欢迎? 柳阳春和岳镇元虽心里抵触,但见场上其他人皆纷纷附和于武中圣,他们也就只得随波逐流了。武中圣知道大势已定,便当即叫玉蝉真人呈上名册,然后又当众宣布起来,大意是天下剑盟增设副盟主一名,由原东坛坛主玉蝉真人担任,紫阳观亦腾出东坛位置。然后以青城派、劲苍派、泰阿派为根基将坛主扩充至十人;坛主以将再分设二十名旗主,旗主以副坛主的身份地位各自归属对应坛主,享入总坛议事决议之能。 “坛主乃剑盟根基,除非犯下重大罪恶,否则将要长久担当。旗主则三年一换,由此推之,十年之内所有门派皆可享此殊荣。”武中圣振奋道。 “那旗主可晋升为坛主么?”场下忽有一位不知名的青年侠客问道。 众人虽面生鄙夷之色,但心里却仍盼武中圣能给出个确切答案来。武中圣自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他除了明确答复可以之外,还将旗主晋升为坛主的要求一一说出,大意就是如何立下头等功绩云云。虽然不甚容易达成,但也总算是为旗主晋升开了道口子。 武中圣的建议让在场侠士振奋非常,大家都按捺住激动心情来等待武中圣宣布最后的名额。在武中圣名额中,原本的东坛坛主由云舒岫担任,他亦是诸坛主之首。云舒岫此番击退神遂宫南瞻天王,早已博得众人喝彩,如今由他出任东坛坛主,自然能服于众。 但云舒岫却似乎并无多少开心或失落,他只照旧默默的上前领下坛主令牌,然后再向群雄作辑一番了事。云舒岫下来的三位坛主都是老面孔,他们亦原封不动的承袭原来位置,面对如此不升不降处境,他们自难有什么兴奋可言。便见三人分别重新领下令牌,然后随意的向周围抱拳一二。 武中圣却对此视若无睹,依旧照着名单念下去,而接下来的坛主却是云台剑派的李沧浪。群雄之中虽有人不服气,但武中圣却站出来为他执言道:“李掌门凭一派之力尚且敢与神遂宫周旋,其中胆识气魄实在高人一等。李掌门剑道卓绝,方才就算碧霄仙子不来,uu看书 .uukanshu.om 那朱衣天王也必败于李掌门手下。再加上李掌门劝得其他正道同门入盟,可谓功勋卓著,由他坐这个位置谁敢不服?” 天下剑盟的盟主既然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自然无人敢再去自找没趣。但李沧浪却万般推辞起来,因为他和武中圣说过,云台派入盟的前提是要确保自主行事,他是不愿意在天下剑盟担任任何职位的。 武中圣此刻却端起一碗烈酒闷了下去道:“李掌门武功谋略皆是上上乘人选,由你出任坛主乃众望所归之事。你若再推辞,可是瞧不上这坛主位置?” 李沧浪脸色一白,便欲要将当日二人谈妥的条件说出来。却此时,紫阳观玉蝉真人便插话道:“李掌门确是有勇有谋之人,你若嫌坛主位卑,我便将这副盟主位置让出来给你。” 玉蝉真人这么一讲,其身后的三位师弟海翁道人、白虹道人、平章道人皆纷纷嘲讽李沧浪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李沧浪不想场面尴尬,更不愿早早得罪了众人,便只得一百个不情愿的答应下来道:“承蒙武盟主厚爱,李某且就恭敬不如从命。” 武中圣见李沧浪终于肯就坐坛主位置,便向玉蝉真人等人说道:“李掌门乃谦谦君子,尔等切莫要误会了人家。” 玉蝉真人及众师弟们便服服帖帖的点头赞同。李沧浪于是上前领下坛主令牌,然后再向群雄作辑再三。武中圣接着又指认其他坛主人选,不出意料,蜀山派慎吾先生、昆仑派韩仕诚等大门派皆位居十大坛主之列。但武中圣只列出了九个坛主,还剩下的那一个坛主名额究竟会花落谁家呢? 第41章 情之幽发 就在众人将要发问时,武中圣便说道:“崆峒派在武林中源远流长,千百年来皆是江湖中的一方豪强,此坛主位置须当留与崆峒派新掌门秦双燕来领。” 这句话叫其他已定坛主人选听了自是公正合理,但由那些未有入选之人听后,便个个心底失落起来。五个手指不能一样齐,武中圣知道此事无法做到人人心满意足,便索性开始宣布旗主的人选名额。 随着武中圣洋洋洒洒的一番宣讲,场上便又有二十人领得旗主银牌。明眼人一眼看去就能发现,这所有担任了坛主和旗主的皆是门派规模盛大或个人修为极高之辈,如此却也算是良将精兵之选。 武中圣宣布完坛主旗主人选后,又发布了一项决定。群雄听罢却是一半叫好,一半失落起来。原来武中圣是要在总坛为所有坛主和旗主置办一处馆邸,所有坛主、旗主每年至少有半数时间需要在馆邸内居住,以便总坛议事决定。 此居所乃由四个房间及一处院落合成,虽设在八方城里,却也不比临安城中的豪宅差多少。如此待遇,怎不羡煞那些无名分之辈?李沧浪心下谙出武中圣此举用意,便眉宇深深一皱;慎吾先生懂得此道,亦踌躇犹豫起来。 “其他门派弟兄也无需失望,武某在八方城中新设偏房百余间,与会时可供我天下剑盟兄弟居住,闲时则济厄穷苦百姓,如此可好?”武中圣豪迈的说道。 这临时偏房自比不得那宅院好,但终归也是一处免费的居所,如此群雄便纷纷喝彩叫好起来。武中圣见大局已定,便再与群雄把酒言欢,末了才向少林本悟禅师和丐帮彭长老说道:“诸位武林正道同仁能赏光来我天下剑盟,武某感激非常。往后我天下剑盟再有盛会,亦再邀诸位来此赴会,好酒好肉自不会缺。” 武中圣这话却说得众人心中不悦,而丐帮彭长老更是大为不快道:“老叫花子吃惯了残羹冷炙,若是吃多了武盟主的好酒好肉,回去可还怎过得惯乞讨生活?” 不知是醉意上来还是本就逞强性子,武中圣听了彭长老这句话后便直直说道:“有好日子不过,干嘛要去过那摇尾乞怜的乞讨生活?彭长老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若肯来我天下剑盟,做个旗主自不在话下。” 不待武中圣说完,彭长老当即起身摔杯怒道:“阁下野心却也不小,但我丐帮千百年来自成一派,却也不是你能打主意的。” 说罢,彭长老便拂袖忿忿而去。武中圣似不以为然,但本悟禅师却也起身向玉蝉真人说道:“武盟主兴是喝过头了,烦请道长照看周全。” 玉蝉真人正欲发问,本悟禅师却已系好袈袍起身离去了。见少林和丐帮的长老半途而去,其余中立门派之人亦纷纷借故离席,武中圣此刻已喝的醉意微醺,自不会在这些小门派上多花心思,便切就听之任之了。 天下剑盟今日不仅得到巨大扩张,还当众迫退强敌神遂宫,可谓双喜临门。但李沧浪心里却极不是滋味,一来是武中圣背弃当日在云台山的承诺,不仅要他在天下剑盟担任了要职,还要求他在天下剑盟居住下来,如此岂不是要对他加强控制?有这样想法的却也不是李沧浪一人,蜀山派慎吾先生亦是看透其中门道。只是相比于慎吾先生,李沧浪却还有其他焦心事情:一是大弟子萧让如何认得碧霄仙子的:二是二弟子楚鸣乔与神遂宫少宫主的关系。若遇时运不济,这无论那一条,都足以给云台派带来灭顶之灾。 李沧浪于是四下查看,但除了楚鸣乔之外,他根本就找不着萧让。今日总坛高朋满座,李沧浪亦不便多讲门派事情,便吩咐弟子饭后出去找寻萧让。 萧让到底又是去了哪里呢?其实萧让不过是追着碧霄仙子的步伐出了八方城而已。自从在总坛擂台赛觅得那碧霄仙子后,萧让就再度陷入神魂颠倒境地,在他看来,这碧霄仙子就似一块强力无比的磁铁,时时刻刻的吸引着他过去。 萧让使劲浑身解数去追赶天际低垂着的那抹霞彩,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在林间一处溪畔赶上了众人。皂衣女子见有人过来,便当即上前喝止,但萧让非但不退下,反而关切的问其碧霄仙子的伤势情况来。 青衣女子见一个俊色少年主动来关切她的尊主,便当即将之视作非分之想,然后毫不留情的对萧让驱赶一通。 碧霄仙子一早已经察觉有人跟来,如今又见他死皮赖脸不肯离去,便终于移步过来问道:“你来就是问我伤势?” 萧让望着碧霄仙子侧脸答道:“正是。” 但不待他话音落下,两记响亮的耳光便打在了他的脸颊。萧让愣了愣,却仍旧关切的问道:“你的手还有没有事?” 说着,萧让便伸手往自己怀中摸去,但那张借来的锦帕却一早被楚鸣乔夺去了。万般无奈之下,萧让只好从袖间扯下一块布条,然后递给碧霄仙子道:“包扎一下伤口……好的快……” 萧让的声音最终低沉的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面色羞红的他早已低下头去。萧让或许还不知道,此刻碧霄仙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且越是探看便就越加震惊起来。 “你抬起头来。”碧霄仙子激动道。 萧让旋即不由自主的照做下去,但当他抬起头来时候,却见着碧霄仙子明眸中有许多泪珠在打滚,滚着滚着又翻涌出无尽的爱恨情仇来。萧让受不住,便直问她是否掌心还痛否。 碧霄仙子却紧盯住萧让,然后再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胸口哭道:“我是心痛。” 萧让不明所以,但碧霄仙子却遣退左右,然后才向着他摘下了白纱巾。刹那间,这人世间最美的容颜便浮现在萧让眼前,萧让只看一眼便觉得心要窒息,但他又不想错过,便承受着巨大的迫力细细观赏。 “你终于肯来找我了?”碧霄仙子似是哽咽又似是抽搐的问道。 萧让一愣,最后还是点点头说道:“自从第一次见到仙子,我就想找到你。” 碧霄仙子听罢浑身颤抖不止,接着又簌簌的落下两行粉泪来。看得出她的心底此刻是有多么的惊艳。 但不知为何,碧霄仙子却又忽的镇住了,他再细细的打量住萧让,眼色却再不似先前温柔了。见碧霄仙子的情绪在顷刻间如此变化,萧让亦是琢磨不透。但碧霄仙子却越看越是机警,最后竟是眉宇紧皱起来。 人只要足够美了,便就是哭泣都要唯美至极,碧霄仙子这般天仙姿色,纵是皱起眉头也是美轮美奂。萧让依旧屏息凝望住碧霄仙子,在他的双眸之中,除了羡艳就只剩那份拳拳赤诚了。碧霄仙子紧紧盯住萧让的脸庞,顿时便有激动、惊艳、困惑和迟疑翻腾于心,终于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我等你等的太久太久了。” 萧让心中一震,当即不受控制的酥麻过去。 但碧霄仙子终于还是默默叹息,接着又泪眼梨花的自语道:“可是你终究还是去了。” 萧让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便急急追问,但碧霄仙子却一收泪水,然后目光凌厉的瞪住萧让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仙子……碧霄仙子……”萧让激动的说道。 不待萧让说罢,uu看书 .uknsh又有两记耳光贴面甩来,却是抽的萧让嘴角挂彩了。 “果然不是他。他再也回不来了。”碧霄仙子难掩心中悲痛,便捂住双眼暗暗而泣。萧让能从中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伤,如此他便上前好奇道:“仙子是有伤心事吗?” 碧霄仙子难得受人这般关怀,尤其是这还是一个与他心念旧人一模一样的俊朗少年。既然去者无追,何不怜惜眼前人?碧霄仙子默默凝望住萧让,神情亦由愤恨、犹豫转向欣然、迷离,其中每一格变化,都如春夏秋冬之四季变换,充满着最曼妙的美丽。 萧让看的如痴如醉,若非碧霄仙子开口讲话,他只怕会痴醉的沉睡过去。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碧霄仙子直直问道。 萧让却不大服气的答道:“在下萧让,今年一十九岁,可并不比仙子小。” 萧让话语一出,碧霄仙子却忍不住笑起来,这笑却如繁花绽放一般久久萦绕在了他的心头。但碧霄仙子笑着笑着却又忽的转成悲伤来,原本想说的话也就吞了回去。 “仙子你有心事?”萧让关切道。 碧霄仙子却摇摇头默然道:“我叫花幕池,往后不要再仙子仙子的叫了。” 萧让只一念这个名字,就觉得心旷神怡,便忍不住夸赞道:“这确是个比碧霄仙子更加好听的名字。” 听到萧让这样夸赞自己,花幕池又忍不住想哭。这样被他悉心关怀的情景,她不知在心底默默期待过多少回了。可是人事易分,在红尘百转之后她终于收获了那份温存。这是何其妙不可言的悸动? 第42章 得意失意 “和我说一下你的故事?”花幕池忽然对萧让说道。 萧让多么想在她面前讲出一堆英雄事迹来呀,但他毕竟只是武林中籍籍无名的后辈,又哪里找的出这样的故事?萧让终非虚浮之人,既然没有名堂响亮的,那就说一些平常真实的吧。如此,萧让便将自己身份经历,以及门派武功等悉数一说。花幕池只看着萧让默默倾听,待他说起师妹李苓思时,她才插了句话道:“那小妮子该不会是中意你吧?” 萧让脸色一红,连连摇手否决道:“我自幼被师父收养,和师妹亲如兄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子。” “你也就只当她是妹妹看待?”花幕池忽又好奇问道。 萧让坚定的点点头,说道:“我那楚师弟中意师妹,照我说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花幕池见萧让似乎满心祝愿他们好,便又是心底喜欢又觉得似有不满。 或是刚才掩目而泣之故,花幕池手心的伤口又开始传来阵阵裂痛。花幕池正欲唤来婢女,但萧让却一把将先前撕扯下来的布条拿上去给她包扎。 花幕池本欲制止,但不知为何,她却最终还是放弃了。见着萧让专心致志的为自己处理伤口,见着眼前人如此悉心照料自己,花幕池却又喜又恨道:“你若肯出手,我又何须为此受伤。” 萧让听罢错愕不已,莫说是独孤尘那把金色大剑,就算是云台派弟子的普通负剑,他也无力折断。花幕池或许也意识到了问题,便话锋一转的说道:“你武功这么差,就是出手了也是白白送死的命。你根本就不能护我周全。” 花幕池说罢,便一把推开萧让,然后自负着转身离去。萧让心里觉得委屈,更觉得难受,但不管怎样,他都不想花幕池就此远他而去。萧让于是又追了过去,花幕池却再不愿搭理他了。 再跟了一段路程后,萧让终于忍不住自卑说道:“我的武功平平,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名望,你看不起我也是很正常的。” 花幕池虽心下不忍萧让说的这般卑微,但她又急切的想摸清眼前这个青年人的真实想法,如此她便直直说道:“好男儿当志存高远,你若觉得武功平平就要勤加练习;你若觉得名望甚微就要多去建功立业,如果不思进取自怨自艾,实在算不得什么有用之才。” 萧让一听,顿时大受鼓舞道:“我这就回去向师父请教,待练得一身好武功后再出山来行侠仗义。” 花幕池听罢只略略不屑道:“今天在场你也看到了,就算你练得和你师父一样强,也不过是神遂宫一个尊王水平,根本就无济于事。” 萧让虽心有不快,但他却也明白这个事实,武林一日千里,云台派曾被限十年不得参加武林事务,早已是大大的落伍了。 “就算不能练到最顶级,但我也愿意舍去此命来保护你。”萧让鼓起勇气忽然向着花幕池说道。 花幕池顿了顿,心中早有万千小鹿来回蹦跳了。但花幕池却又并不满足于此,在她看来,萧让不仅要出人头地,更要纵横天下。 “我要你纵横天下,做一个最为卓绝、自在的大侠。”花幕池振奋道。 这却不正是每一个青年侠士内心深处藏着的梦想吗?萧让听罢当即点头应允,但等花幕池把后续想法说出时候,他却迟疑了。因为花幕池要他放弃云台派弟子身份,改随他一同去碧霄宫修炼高深武功。 “师父不仅将我抚养成人,还传授我技艺,我岂能因为见得一山高就忘了本?”萧让为难道。 “如果我非要你这么做呢?”花幕池追问道。 “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你了。”萧让坚决道。 花幕池看出萧让是个重情义之人,而她心中一直记挂着的那个人儿,不也同样是这般情义为重的人吗?如此,花幕池便不再强求。 “你既然不肯随我去,那就回去吧。”花幕池默道。 萧让觉得莫名感伤,便也默默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着你?” “我既为宫女复仇,便就不再出山。相见莫如怀念,且就随缘聚散吧。”花幕池冷冷的说道。 萧让知道此事不可逆转,纵有万般不舍也是无可奈何,如此他便取出吴丹青绘制的那副画递给花幕池道:“我是今天才第一次目睹了你的真容的,以前……我只看过这画一眼……” 花幕池接过画卷一看,却蓦的怅然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伊人已逝,公子无觅。罢了,罢了。此画还是随你去吧。” 说罢,花幕池双手一摊,那画卷便飘飘摇摇的坠落下来。萧让视其为最重要之物,当然不肯它有什么损失,但就在他伸手去接时候,花幕池已御起无上功法远遁而去。斜阳当头,萧让便捧着画卷默默注视着伊人远去的方向。 萧让分明感受到花幕池也是对自己有过好感的,但他又不能背弃师门随她远走,这也算得上是个遗憾失意的事情了。但失意的人却不独独只有萧让一人,自他离开总坛后,李苓思心心念念寻他,又使贴心照料的楚鸣乔倍感挫折。但楚鸣乔却不知自己酸楚之时,同样有另一个人儿也正在为他伤神,这个人就是神遂宫的少宫主了。 话说神遂宫今日出师不利,不仅伤了帝释天尊和南瞻天王,朱衣天王更是被天外飞仙般的花幕池当场击毙。于独孤尘而言,此战不仅损兵折将,气势更是大大受挫,只怕从此以后天下剑盟在江湖中的名号要盖过自己一头了。 独孤尘心里愤恨,神遂宫其他尊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一恨武中圣及云舒岫偷袭自己,二恨天下剑盟搬来救兵,若无这些变故,今日就是他们在天下剑盟总坛耀武扬威的时候。 但所有这一切的转折点都在于花幕池的到来,对于独孤尘来说,天底下竟然还潜藏了一位如此超凡入圣的绝顶高手,只怕日后不仅要压制他登顶武林,还要要阻挠神遂宫独霸天下了。独孤尘想得到这一点,其座下双使亦能料到一二,如此这三人便于室内从长计议,却并不急于去干报仇雪恨的事情。 “这碧霄仙子自称门属碧霄宫,右护法你遣人去查探个中究竟。”独孤尘安排道。 向晚舟领命后,但左护法司空野渡却向独孤尘说道:“此人来路神秘非常,连拾珠楼主都不曾耳闻,若要查探,恐怕还需从那第一个叫出她名号之人下手。” “不错,那人是云台派弟子,朱衣天王之死他也脱不了干系,此事不仅要拿它来审问,还须取他人头祭奠朱衣天王。”向晚舟忿忿然的说道。 独孤尘知道向晚舟这是痛失得力下属而急欲为他报仇举动。但经由他这么一说,独孤尘却忽然有了更为大胆的想法。 “天下剑盟表面上看似同气连枝,实际上彼此勾心斗角,他武中圣今番扩盟看似排场了得,实则暗藏变数。”独孤尘敏锐的说道。 司空野渡最警教主之言,独孤尘才一说出,他便洞穿了其中脉络道:“教主说的不错。天下剑盟此刻当有三处严重矛盾,我们只要抓住其中任何一点做做文章,都足以叫他们分崩离析。” 司空野渡的说法又超越了独孤尘的看法,如此他便向这位号称教中诸葛的护法虚心请教起来。司空野渡于是把自己看破的三处矛盾说出,大致是第一层矛盾来源于武中圣和云舒岫之间。uu看书 ww.uukashuco司空野渡虽然也只是第一回同时见得二人,但他们之间那种貌合神离姿态实在不像什么齐心之状。 这一点独孤尘也是一早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他看待此点问题的角度却有所不同。 “不错,那云舒岫竟能施展出《朝阳剑法》,可见其人剑术造诣不在武中圣之下。但这样一个武功顶尖之人,却在天下剑盟中毫无地位,实在是说不过去。”独孤尘困惑道。 “我见那云舒岫独来独往,颇不合群,武中圣当然不会把这样一个只顾自己快活的人拉拢进天下剑盟来的。”向晚舟插话道。 但司空野渡却默默一笑道:“此不过是武中圣防人之举罢了,那云舒岫武功不凡,又久居八方城,若再给他高位名望,只怕他要干出许多出格事情来。” 司空野渡虽然说的含糊,但其中功高盖主及图强篡位的思虑却是最为合理,独孤尘亦深谙此道,只是碍于某种原因,他却不于此发表意见了。 “左护法说的天下剑盟的另外两处矛盾,也请详细说出。”独孤尘话锋一转道。 司空野渡亦不想在第一点上继续分说,便也把话题转到后续两个矛盾点上来。司空野渡果然见微知著,他不仅看出天下剑盟现有东南西北四位坛主的水平实力,还将之串联一番,便引出这第二层矛盾:这些坛主只有紫阳观玉蝉真人算是武中圣心腹,其余三人除去青城派江城子外,都是只顾自己享受之人,尤是那柳阳春,根本就理解不到武中圣的深意而几番意气用事。由此可见,但有更好人选,武中圣必定要将之弃如敝履。 第43章 各有心思 如果这东南西北四坛并非铁板一块,那么其余归属天下剑盟的门派与这四位坛主之间的间隙就更大了。关于这一点,作为天下剑盟死对头的神遂宫自然最为清楚。 “武中圣当年急于求成,为收拢人心而向那些庸碌之辈许以重位,一开始或许有利于他稳定局面,但长久来看并不能服众。”向晚舟亦赞同道。 这也正是司空野渡所讲的第三层矛盾,即新旧成员之间的地位之争。虽然天下剑盟总坛才刚刚作出扩增坛主旗主决定,但其中消息却一早已经飞到了神遂宫信使的耳边。 “武中圣却也不笨,他在需要这些庸才的时候许与重位,等不需要了,就草草应付了事。今日他天下剑盟扩增了一大堆坛主、旗主,想必原来那几个坛主心里都憋着不好受吧。”司空野渡越说越是得意道。 独孤尘却默不作声,在他看来武中圣虽大大咧咧,但却并非全然是莽夫一个,他能做此决断,定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倘是如此,那么武中圣是否一早已经相好对策?只是这一层却不是双使能够想得到的,他们所关心的仍是天下剑盟整体局势之变动。 “此事关键还在于他新旧坛主之间能否坦然融合。我们若由此处着手,定大有文章可做。”独孤尘忽然深致的说道。 左右护法听罢皆默默点头,尤其是司空野渡,竟片刻间就拿出主意来了。 “今日我在擂台上见云台派中似有人认识少宫主。”司空野渡欲言又止道。 独孤尘先是一脸不悦,接着便又回想起来,好像事情又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独孤尘虽也好奇这云台派弟子何以知晓独孤凝的,但同时他又似在乎其中微秒关联。而这恰恰也正是司空野渡想要说明的。 “如果让天下剑盟中的其他成员知道云台派中有人结识我神遂宫的少宫主,那么云台派在天下剑盟中势必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个时候不仅新的门派不能容他,那些老的坛主也必定要除之而后快。”司空野渡细细说道。 独孤尘亦赞同司空野渡这个计谋,但是因其中会涉及到独孤凝,所以他又谨慎交代道:“此乃江湖事情,万不可叫少宫主牵扯进来了。”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皆知独孤尘对女儿偏爱有加,自不会逆他意思行事,如此,二人便再三恳切的保证下来。 “我曾听闻那紫阳观与云台派多有过节,今番李沧浪入盟做了坛主,两派日后定生间隙。”向晚舟沉思片刻后说道。 独孤尘听罢只一拍大腿喊道:“真是太好了。” 原来独孤尘正愁没人来办此事,如今右护法既已点明紫阳观和云台派存有旧恨,那岂不是只要稍稍向紫阳观的人抖露些内幕消息,他们自己就会兴冲冲的把余下事情办妥? 三人于是凑在一起细细合计一番,不久一个一箭双雕之计便就成型出来了。 在天下剑盟总坛里,酒饱饭足后的群雄或酣张入睡,或扶摇散去,待天色行将要黑下来时,李沧浪才扭头离开。李沧浪留下,自然是为了等萧让回来,如今他走开,却是不得不去迎松楼会见古闻道等人。 李沧浪原本是打算一起宴请蜀山派掌门师兄弟的,但不知为何,今晚宴席却只来了古闻道和周泊年两人,作为蜀山派掌门的慎吾先生却一直没有露脸。李沧浪本欲要问,但周泊年却一早已经开口说了起来。原来那慎吾先生今日在总坛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古闻道出发前,他还是不省人事之态。 周泊年于是代慎吾先生向李沧浪致歉一二,而古闻道亦话题一转的问道:“李掌门,怎不见萧让同来?” 李沧浪不想外人知道的太多,便故作尴尬道:“我这些徒弟久居深山,今日来得京师圣地,他们自是闲逛去了。” 古闻道与萧让总算是共过患难的,今番未能叙聊,自难免心头有些遗憾。李沧浪此番设宴除了要答谢古闻道救助萧让之恩外,还希望籍此拉近两派之间的关系。奈何慎吾先生缺席,他一早备下的诸多心意也就白费了。不过李沧浪也听闻过慎吾先生处事最讲圆润之说,他若执意不来,便总会有诸多让人无法推却的理由。 念及此,李沧浪只得在心里默默苦笑一番。 其实今夜绝非云台派与蜀山剑派同赴了酒宴,天下剑盟里至少还有数场私宴正在进行。有得势而大宴亲朋的,有私下巴结交情的,也有借酒发发牢骚的,而在这诸多不尽相同的酒席中,显是原东南西北四坛坛主宴会最为特殊。 却见柳阳春一脸不快的独自饮酒,一旁的江城子则低头不语,玉蝉真人一眼看穿众人心思,便也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夹在中间的岳镇元有些焦虑的顾盼再三,最终才由他打破僵局说出话来。 “今天是玉蝉真人登上副盟主大位的好日子,兄弟几个该高兴才是呀?”岳镇元说道。 岳镇元不说还好,一说,那柳阳春便借着酒气愠道:“人家已经是副盟主,身份地位比我们要高了一级,怎敢再称兄道弟?” 柳阳春这话顿时堵住了岳镇元之口,但却也叫玉蝉真人听罢心里窝气,江城子感受得出玉蝉真人欲要爆发,遂连连劝阻柳阳春少说几句。但柳阳春本就直傲之人,又乘醉酒兴致,便就是十头牛来了也拉不回去。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吗?”柳阳春却当场壮胆质问起三人来。 于江城子、岳镇元而言,柳阳春这一问显然不好回答,但对于玉蝉真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四人虽来自不同门派,难免各有讲究,但自坐得天下剑盟的四方坛主以来,他们却也算得同气连枝。在彼此呼应下,四人之间亦称得兄弟之谊。只是如今玉蝉真人出乎意料的做了副盟主,同时他们又未能阻挡其他门派首领加入到坛主当中来,如此这些人岂能不心里忿恨?尤其是本次扩增坛主之事,这原来的四位坛主私下已经约好要一起驳回去的,但武中圣却不由他们众议直接定夺了,扩增之下,原有坛主的决事权能便要大打折扣了。此时玉蝉真人却独自高升,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其余三人一个路子了。 江城子知道此乃克制玉蝉真人发威的软肋,便安抚住柳阳春后说道:“玉蝉真人高升副盟主,可我们这些老兄弟却要成边缘人物了。” 玉蝉真人心头一虚,原本窝着的怒火便有一大半化作愧意了。因为玉蝉真人也明白其中得失道理,其余坛主不升不降,本来就是失宠的表现。如果说他三人落此下场乃是自身实力未济,那么玉蝉真人此番被单独提拔,却不正凸显出他与另外三人的差别来?只是玉蝉真人却高兴不起来,一来他曾起头发起众人去阻止武中圣扩增座次,但结果却并不如意;二来他虽升格成为副盟主,却并无啥心腹门派支撑,如想往后话语有分量,他这个副盟主还需要仰仗青城、泰阿和劲苍派。 念及此,玉蝉真人便化而一脸悲哀道:“想不到各位兄弟这般误解我,怎不叫人伤心难受?” 玉蝉真人此举固要出乎众人意料,但柳阳春和江城子则心下疑他这多半是在唱一出苦肉计,唯有由紫阳观一手引荐提携的岳镇元急忙站出来圆场,如此场面才不至于尴尬停顿。 “玉蝉真人一向心里系挂我们三派,正由此,在剑盟中我们三派才以他马首是瞻。uu看书ukashu.co 今日他高升大位,往后有好事定然也是先想着我们三派弟兄,难不成去便宜其他非亲非故的新人新派?”岳镇元直直说道。 玉蝉真人见江城子与柳阳春仍似半信半疑,遂籍着岳镇元话语说道:“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我今番虽被提携为副盟主,但说及帮衬支援,非是在座几位老兄弟不可。此等情谊,你我可是花了十数年时间才得以建立,又岂是那些初来乍到之辈所能比拟的?” 玉蝉真人这般说辞不仅情真意切,还颇有些降低身段意思,江城子听出机遇,柳阳春听得舒服,他们便这才把心中所想正式说将开来。 “武盟主此番扩增座次,乃木已成舟之事,且于剑盟壮大有利,我们就不再说这件事情了。”江城子先收起话题说道。 但柳阳春却还有一肚子牢骚没发完,他虽需看着江城子脸色,却仍不忘抱怨道:“于剑盟壮大有利,其实是于那些新人新派有利,对于我们来说,原本四人决事变成十人、三十人决事,试问在江湖中谁还会再敬重我们?” 柳阳春的担心却也是江城子与岳镇元的顾虑,而玉蝉真人亦有同等想法。只是此举颇有些由小处着眼的意思,实在不好当众直白深议。 “我们几位到底还是天下剑盟的功勋元老,若无我们兄弟几位拉起剑盟大旗与魔教对抗,焉有武林今日之格局?所以不管往后剑盟怎么变,我等辈分资历需在第一等。”江城子思虑道。 江城子的话说出了众人心声,那就是不管扩增多少坛主、旗主,都须看着原来这东南西北四坛坛主之脸色行事。 第44章 纷至沓来 江城子把想法说出后,柳阳春和岳镇元当即符合赞同,而当他再把武林门派间的恩怨稍稍梳理一通时,便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一旦有新门派比他们得势,势必会对过往有所清算。在天下剑盟这些年的扩张当中,四位坛主确实开罪过不少中立或者反对剑盟的门派,甚者更负血海深仇。 “我见那云台派在新门派中颇受拥戴,武盟主亦对他赏识有加,他若得势,恐怕第一个就要和我过不去了。”玉蝉真人警觉道。 云台派先前一直以与紫阳观有旧恨而不肯入盟,其余三人对此事自然了熟于心,如今由玉蝉真人再次提及,他们便也打起十二分警惕来。 “那李沧浪不过尔尔之辈,凭什么敢在天下剑盟里出人头地?他若敢向你紫阳观撒野,我泰阿派定要与之为敌。”岳镇元第一个不服气道。 “管他是谁,只要是新进来的门派,谁要是敢在我们头上撒野,我们就一定要教训他们。”柳阳春火急道。 江城子四望一圈,亦点头说道:“我等建立天下剑盟何其不易?新来之人心性底细尚未摸透,万一混入魔教中人岂不坏事?所以这些新来之人谁要是露出些野心来,我们就有责任铲除他。” 玉蝉真人听罢当即拍手称赞道:“江掌门之见果然透彻非常。天下剑盟由我等开创,如何守好这份正道正宗亦是你我之责。依我之见,但凡新入门派,如不与我等为伍,则其心必异;如愿与我们四派为善,决事议事能随我等大流,我们四派亦愿引领提携。” 玉蝉真人如今已是副盟主加身,在天下剑盟中可谓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他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最能服众。玉蝉真人需要一帮铁杆盟友支持,而江城子等人亦盼望能捆绑住剑盟之核心不被淡化,双方遂一拍即合,原本充斥着猜疑、怨气、愤怒的晚宴,经此一番周折后竟以皆大欢喜姿态收场,却也有趣的紧。 却说李沧浪那头的宴席因为慎吾先生未至之故而总是谈不开来,古闻道与周泊年遇事不敢逾矩,李沧浪亦慎重再三生怕有失,如此一来,三人只需填饱肚皮便就算数了。 李沧浪又将答谢之情感慨一番,罢了才与古闻道师兄弟散去。李沧浪急着走,除了席间无话可说之外,他还记挂着萧让的下落。但当他匆匆赶回客栈时,仍不见萧让人影。此时已是夜深时分,他云台一派又是初来乍到,怎能不叫人心里担心? 若说担心萧让处境,李苓思自是云台派中第一人。自白天目睹萧让痴心离去后,她便整个人儿都愁云惨淡起来,如今萧让迟迟不归,她岂能不心乱如麻?李沧浪见天色已晚,又见女儿心情凝重,遂只好早早打发他们各自歇息去。 萧让这番迟迟不归,除了是他白天追的远之外,还因为他舍不下花幕池。自花幕池说出决绝话语后,萧让既感惭愧,又觉懊悔。这个无与伦比的画中仙子已经深深的刻入萧让心头,从此不管是走是停、睁眼闭眼,花幕池的身影便牢牢的牵系住了萧让的心魂。是以花幕池虽去的坚决,萧让虽留的满心遗憾,但他终归放不下她,便欲罢不能的又向西追去百十里路,直到再觅不得路径了,萧让才灰溜溜的折返归来。 见萧让一脸落魄颜色,师兄弟们自是担心不已,但李沧浪却只顾着愤而责骂起来。需知萧让这一去可是延误了三五日时间,期间着实是叫众人焦心了一把,但更严重的是,萧让这一去后,李沧浪交代不清楚那花幕池的背景身份,他云台派亦因此被人多番猜疑。 李沧浪见那些牵头指责自己的门派俱是天下剑盟的老面孔,便心下难免焦虑起来,很明显,这些人似乎并不待见他云台派。但万幸的是,武中圣却认为那碧霄仙子因大挫神遂宫锐气,是于天下剑盟有恩的隐世高人。如此一来,他云台派不仅无罪,甚至还有些功劳了。 不仅武中圣这般表态,就连一向冷傲孤寡的云舒岫亦站出来帮李沧浪说话,情形如此,那些人也只能就此作罢了。形势此消彼长之下,遂有许多新晋剑派相随附和,略略观之,天下剑盟中竟有大半门庭是站云台派这一边的。 但李沧浪终究是谨小慎微之人,越多人公然支持自己,他便越是觉着重压难受,便只得当众承诺会叫萧让亲来与群雄做个交代。若然有功,功劳归萧让一人;如是过失,亦当由他自个承受。 李沧浪一番严厉责骂萧让后,便要求他去总坛向武中圣及各位坛主讲明碧霄仙子身份。但萧让答应过不向江湖泄露她的身份,亦不愿心中女神为凡夫俗子所窥晓,如此他竟一口回绝了这个要求。 李沧浪觉得惊讶,又觉得气愤,但萧让生来就是倔强脾气,他若不肯了,李沧浪就算打断他的腿也无法教之屈从。 “你今日不澄清个中关系,非害了我云台派不可。”李沧浪愤愤然的骂道。 但萧让就是想不明白,为何不告诉世人花幕池背景身份,他云台派就要遭殃?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所谓的豪杰人士心里自卑,但凡见得卓绝高手都怕对方是敌人。李沧浪见萧让直言不讳的取笑群雄,便忍不住又朝他呵斥一通。 却此时,蜀山剑派的周泊年和古闻道已来登门造访了。为顾及客人颜面,李沧浪只得先将此事搁置一旁。周泊年和古闻道此来所为有二:一是慎吾先生领命要代武中圣去崆峒山立秦双燕为新掌门,此行需过境云台山,便来咨询李沧浪是否有信要捎带回去;二是前来解释日前南北两坛主质疑云台派时,他蜀山剑派为何没能出面力挺李沧浪。 这两点皆是李沧浪十分看重的,他便与二人进入内堂交代起来。 李沧浪自率众下山以来已有月余时间了,他亦希望能将此行情况通知尚在云台山的门人,尤其是甘棠。而关于蜀山剑派为何不选边站队,李沧浪亦听出慎吾先生心声,那就是他虽行事谨慎再三,心却是站在新坛主这一边的。否则他又何必专程派两位师弟亲来解释? 李沧浪与古闻道等交代完毕后,便叫萧让上来答谢与他。但二人已属患难之交,遂一见面就投机长聊起来。李沧浪虽觉得有些尴尬,但却也乐见两派由此交好,如此他便以事情相托出去了。 周泊年见李沧浪走后,才低沉的向萧让说道:“萧少侠日前不该去揭穿那碧霄宫宫主身份的。” 周泊年此语似乎说明他也是知晓花幕池的,如此一来,萧让岂能不好奇追问?但与萧让难掩激动之色不同,周泊年却对此讳莫如深,便不管对方怎么追问,他仍旧守口如瓶不多吐露半分。萧让不敢妄自揣测,但稍有心思之人便能察觉,那碧霄宫乃在蜀地,却是与蜀山剑派隔得不太远的。 “世间多好事之徒,更兼别有用心之辈,对于这些人来说,任何有点价值的事情都会被他们加工利用,最后成为人身攻击和门派打击的理由。”古闻道沉重说道。 萧让似懂非懂,但一向直来直去的古闻道忽然变得诸般忌讳,却是萧让大为不习惯的。u看书 .uukanhu 萧让隐隐觉得古闻道似乎还有话要说,又觉得他似是掌握了什么事情,但不待他多问,古闻道已和周泊年起身告辞了。 古闻道师兄弟离去后,李沧浪便径直前来问询萧让二人交谈话题。萧让不想隐瞒,但却又不知如何讲述,遂只得以叙旧作答。李沧浪细细一想,却也觉得他古闻道乃辈分高出一辈之人,按理也不会和萧让单独讲些要事。如此,他便又回到追责萧让私自离开这件事情上来。 萧让认错,但却又不肯多讲半点花幕池的事情。李沧浪打心里觉得这个徒弟是长大变心了,遂又气又悔的罚他闭门思过七日。李沧浪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终这般“轻罚”犯事弟子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他知道肯定还会有人要问询碧霄仙子之事的。 果不其然,在得知萧让归来后,先后有三批人前来拜会李沧浪。霹雳堂、快剑门等旗主级别门派虽来的最快,却也被李沧浪回绝的最彻底;稍后来的劲苍派、青城派亦他草草打发而去;直到最后武中圣亲自来了,李沧浪才唤来萧让与之交待。 萧让一直对这位霸道有余的天下剑盟盟主无甚好感,此番见面自不痛快;而武中圣亦因萧让曾在云台山上抵触过自己,自也不大待见于他。如此一来,场面气氛便就开始尴尬起来了。李沧浪不想武中圣由此不满,便一边苛责萧让,一边又续着萧让答复从旁解释,竟也稀里糊涂的将碧霄仙子的身份来历讲的通透了。 武中圣思前想后,仍不觉得这碧霄仙子是天下剑盟之敌,便再三叮嘱李沧浪,要他寻找机会好好答谢碧霄宫。 第45章 魔教往事(上) 李沧浪听罢遂长舒了一口气,但待得武中圣离去后,他又暗下犯愁起来。萧让见师父脸色阴晴不定,便试探着追问一二,可首先得到的却是李沧浪的一顿臭骂。 “这还不是你惹来的好事。”李沧浪忿忿然道。 萧让不明白李沧浪为何这般火大,因为按武中圣刚才的说法,他分明是赞许云台派结识了碧霄宫的,如此又何必再烦恼? 萧让涉世未深,遂才有此一问。但李沧浪久经世事,自有独到见解,而待他稍稍点拨,萧让这才隐隐后怕起来。原来日前南北两坛主当众指责云台派与碧霄宫关系时,武中圣曾当众为云台派执言开脱,由此李沧浪才得以全身而退。但从今日情形来看,这天下剑盟盟主的心里原本并不是这般设想的。换而言之,他对云台派的任何一份热情、好意,都不过是权衡剑盟局面所需。但那些老的坛主及其门派却是真真实实的要把云台派当对头来看待了,如果哪天武中圣不需要平衡了,那谁还能庇护云台派? 萧让虽不大懂门派间这些阴损的瓜葛关系,但见李沧浪如此焦虑,他也觉察出师父在这其中的不易。但李沧浪却并不因为弟子几句感念话语而释然,相反的,他却心中更添一份忧虑来。 “这碧霄仙子身份背景并不为人所知,倘若有人据此捏造一番,便可轻而易举的诬陷我们云台派。你却不肯说出她的身份背景来,万一歹人以此攻讦,我该如何保存云台派?”李沧浪气愤难平道。 萧让自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花幕池的的确确是帮了天下剑盟对抗神遂宫的,今日武中圣也坦言她是友非敌,如此,歹人又怎可能拿她来诬陷云台派呢?李沧浪原本就心里火气,听得萧让这般说辞后,他更是恨得直想上前抽他几耳光,好教这位将来要接替掌教位子的大弟子不再有如是幼稚的想法。 李沧浪的担心一点不错,先前那些被李沧浪敷衍了事的门派心存不满,已经开始谋划着如何治他云台派出气,就更莫要说屡屡因他受挫的柳阳春、江城子等人了。而在神遂宫那一头,亦有人盘算起一箭双雕的计谋来了。 神遂宫此番从天下剑盟铩羽而归,根本原因就是半途杀出了一个碧霄仙子花幕池。但她当日表现实在太过神乎其神,故而待众人怒气消散后,他们心里便就对此多了一份好奇出来。独孤尘虽然交代了向晚舟去调查碧霄仙子的身份来历,但他仍旧觉得此事存疑颇多,再三思虑下,他便招来拾珠楼主南宫绮绝问询了。 南宫绮绝料定独孤尘是要打听碧霄仙子来路,可她一早已经说明不识此人渊源,如今又要再问,她却如何应对才好?南宫绮绝于是在屋里思量起来,三思的好处就是一旦设想的多了,思路就会宽泛起来。南宫绮绝虽然仍不知这碧霄仙子是何方神圣,但他却从对方出神入化的武功里嗅出端倪来。 “这碧霄仙子年纪轻轻竟然有此等旷世造化,莫非其人真是天仙下凡?”南宫绮绝内心只稍一感慨,她便又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这个念头。的确,这等怪力乱神之说不仅自欺欺人,还可能让自己掉了脑袋,是万万登不得台面的。 但既然说到碧霄仙子的武功,南宫绮绝便细细推算起来,得到的结果是她至少在招式、内力、功法、步法上面高出当世一大截。一个人能有如此造诣,其师承及门派必定非同凡响,如此南宫绮绝只需按图索骥去查找,或许就能找出些线索来。 南宫绮绝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虽然她还不能直接说明碧霄仙子的确切来路,但当她与独孤尘如是推断起来时,这位神遂宫的教主却有些吃惊了。 “三十余年前中原群雄奉诏义举抗金,虽成功阻截金人南下,但自身却也损失惨重。经此一役,诸般门派高人皆殁于沙场,江湖一时小辈称雄。”南宫绮绝扼腕道。 独孤尘点点头,便自负说道:“时值会稽山点兵,天下群雄悉数在场,后来倾覆,料是官家主意。” 南宫绮绝自不敢就此妄自揣测,便饶过话题继续说道:“自那算起,江湖高人中尚有数人归隐,刀魔剑圣虽无人寻觅,但从武功路数看却又不与碧霄仙子一路。而莫道人以降,乃出吴快哉,显然不及于她。”南宫绮绝推断道。 这番推断却也启发了独孤尘,因为他还知道一些南宫绮绝都不可能尽数知晓的秘密。 “武林中其实还藏有一位不知名的高人,他若还在世,想来应该是耄耋之年了。”独孤尘警觉的说道。 南宫绮绝沉思片刻,稍许便试探着问道:“教主所讲可是九指头陀?” “拾珠楼主果然见多识广,一猜就着。”独孤尘赞道。 见独孤尘确认答复,南宫绮绝遂满脸惊疑道:“原来这九指头陀并非江湖杜撰,而是确有其人。” 南宫绮绝有这般反应却并不叫独孤尘太过意外,因为这九指头陀本就是一个极其隐秘之人,他除了倾覆光明神教外,就再不与江湖有任何瓜葛。而当年光明神教崩塌,独孤鸣趁机改旗易帜成立了神遂宫,为防部众心存旧念,他便下令封杀了这整件事情的经过。久而久之,就算是神遂宫中长老对此最多也是一知半解,更遑论外人了。 南宫绮绝对于这段经历殊为好奇,而独孤尘亦觉得此事过去数十年,光明神教也再无死灰复燃之可能,如此,他便也将整件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却说当年光明神教的末代教主项法天机缘巧合得到一部绝世神功,久有一统天下愿望的他遂闭关修炼,却未想自己因此走火入魔而危在旦夕。项法天纵有万般遗憾也只得徒叹悲哀,然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统天下既已成幻,那当务之急就是接班人继位的事情了。 项法天膝下有二子,分别是长子项高志与次子项良,俱是青年才俊之辈,他若撒手人寰,光明神教教主之位必定会在此二人中诞生。但项法天又知道这两个儿子性格各异,细算来却是各有所长,犹豫之下他便传左护法贾抱朴和右护法童地听前来商议。然左右护法皆非愚钝之辈,倘若此次推举之人不合项法天心意,不仅当场要遇不堪设想,日后更是要被清算退场。二人谙透其中紧要,便只说项氏兄弟之好,至于彼此缺陷,他们就只能三缄其口了。除此之外,左右护法皆当面向项法天发誓,无论哪一位公子上位,他二人都将尽心尽力辅佐。 项法天看出两位护法这是不敢越俎代庖,又见二人表明心志,这才放心的将自己看法说出。大抵是老大项高志骁勇有余而谋略不足,乃善断不善谋之人;而老二虽学识广博却多做仁厚之念,属于善谋不善断之人;倘若二人合二为一,却不知是何等杰出之才俊。但这种事容不得假设,光明神教号称有教众百万,自诩能平荡九州,其中统领必须是要大智大勇之人才能但任。 “所谓慈不掌兵,老二心软,恐成妇人之仁……”项法天如此一起头,右护法贾抱朴便当即赞同,并率先推举长公子项高志来出任新教主。只顷刻间,贾抱朴就将时下光明神教形势及项高志优点结合着诉说一番,仿佛这新任教主非长公子莫属了。尤其是当他说道光明神教离一统天下仅一步之遥,uu看书wwuuknsh.co必须要树立一个和项法天一样胸怀大志且坚决果敢的统领,如此项法天的遗志才能得以全数延续。 项法天听罢大为开颜,并连连夸赞右护法之见地最合他心意。相比之下,左护法童地听却要平静许多,在他看来,无论是项法天选了谁,他只需全力辅佐效劳就好。项法天于是遣退二人,但却又暗地里重新召回左护法童地听来。 原来项法天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要试探左右护法二人,尤其是主掌教外开疆拓土的右护法贾抱朴。项法天觉得这贾抱朴极善钻营,实非安分守己之辈,倘若自己西去,二子年幼定周旋不过他。 左护法童地听听出项法天似有清洗之意,自不忍见着教中流血冲突,便为贾抱朴向教主求情起来。项法天知道童地听心有义念,便将自己看法一一交代出来,大概就是光明神教一统天下在即,行将进入守江山之序,长子项高志乃打江山之才,做不得新教主。而次子项良仁义平和,能耐得住性子看得出问题所在,他才是守得住光明神教江山的人才。但这样的人选注定就是要主内的,他的最大敌人亦要来自于光明神教内部,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执掌七十二路经纬旗主的右护法贾抱朴了。 项法天自知命不久矣,便向童地听托孤,要他尽心尽力的辅佐项良。待得童地听应允后,项法天又将一部《无相神功》及一部《光明神典》相托,要他代为保管直至项良大成为止。童地听乃光明神教左护法,自然深知这二部经典之重要,待他接下典籍后,便向项法天忠心起誓。如此,项法天终于可以安心睡去。 第46章 魔教往事(中) 童地听见项法天决意要拔除右护法贾抱朴,便也无可奈何。但念及二人共事一场,他终究不忍其妻儿老小受到无妄牵连,如此他便在项法天下令捉拿贾抱朴及其心腹下属的同时,亲自去解救他的家眷。 或是天不该他命绝。为占拥立之功,贾抱朴一离开总堂便直奔项高志住处去,为的就是要第一时间去拥他上位。项高志亦对教主位置留恋多时,如今听得右护法来传话,自是振奋非常,便当场许诺要加封贾抱朴为副教主,享光明执事专权。就在二人打算开席欢庆之事,神谕长老率众查封左护法府邸的消息便传到贾抱朴耳朵里来了。 贾抱朴惊骇万分,始知这一切都是项法天瞒天过海之计,他若不想死,只有全力押注项高志来保全自身了。贾抱朴于是将自己府邸发生事情告诉项高志,并将矛头引至项良身上,便硬是将项法天除他说成是项良要夺位争储。为了将事情说的更加真实,贾抱朴甚至还把左护法也牵扯进来,大致是二人曾在项法天面前表态,贾抱朴自然是支持项高志继位,但左护法童地听却支持项良接位的。如今项法天性命垂危,项良若是与童地听振臂一呼,教中长老必定随他而去。 项高志岂肯这煮熟的鸭子飞了?便见他立即拍案而起要找项良说理去。但贾抱朴却以此乃生死存亡势不两立之关键,必须一举铲平项良党羽,如此才能永绝后患。项高志听罢心头一横,当即拉来数百人直奔二弟府邸去了。项良本就于此毫无察觉,待见得长兄领人冲杀过来时,他便也看的傻眼了。紧急无奈之下,项良唯有逃脱去总堂找项法天去了。 项法天见得次子仓惶奔来,他便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事情又不想他想的那样,此次作乱并非贾抱朴谋乱,而是项高志行同室操戈之举。原本就命悬一线的项法天愤于二子手足相残,气急攻心之下便再难为继。而此时,杀红眼的项高志已带人闯入总堂来。 项法天此刻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莫要说阻挠项高志诛杀项良了。如此,项法天也只能悔恨早先遣空所有总堂人马去围剿右护法府邸的安排了。但此时贾抱朴却并未随在左右,相反他连总堂都没有踏进来。 项法天用最后的力气喝止住长子,但项高志却怕他当众宣布其他反悔决定,便忤逆着逼死了项良。项高志的想法非常简单,只要弟弟死去,教主的位置就只有落到自己一人头上。而贾抱朴要求他在教主面前逼项良自裁,亦是望能当场令项法天气急攻心。这一切都达到了他们的设想,项良自杀而死,项法天怒火攻心气绝。 只是到了这一步,贾抱朴便忽然有了更多念想。他想自己一生功劳卓著却险要陈尸庭前,而他的家眷老小更由此无妄受灾,此番大仇却怎生得报?与此同时,贾抱朴又觉得这项高志敢手刃父兄,实非善茬明主。如此,贾抱朴当即遣人传来一百零八路旗主中的大部,在包围住总坛后便当众谴责项高志残害父兄罪责。 一干旗主亲眼见着项高志手提血刀从总堂出来,便当即默认是他害死了项法天和项良。如此忤逆大罪岂能不死?项高志怎么也没有想到贾抱朴竟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气的提刀又要向他杀来。项高志如此行径等同自寻死路,贾抱朴的心腹旗主当即上前捕杀,项高志便就终于做了那黄雀口中的螳螂了。 项法天一家三口同时毙命,这教主之位却该谁人来顶?若按资格来算,这左右护法自然是第一档人选。于是在场旗主便有人开始提议右护法贾抱朴出任新教主,同时亦有人推举左护法童地听来,就在众人僵持不下时,神谕长老已率众赶回总堂来了。见着贾抱朴率众围堵在此,神谕长老亦大觉不妙。 贾抱朴不想神谕长老抖露太多,又恨于他杀害贾府家眷,如此贾抱朴便指认神谕长老是项高志的同谋,要求在场旗主格杀勿论。因为项高志曾追随神谕长老研习光明神教法度之故,众人对此论断皆是心里信服,于是在贾抱朴发话后,这神谕长老便被当场诛杀,却是连半句质问的话语都没能讲出来。 神谕长老既然伏诛,其余部众便纷纷畏罪求饶,但这些人追随神谕长老围剿贾府在先,贾抱朴又岂会饶过这些害他家眷之人?于是这上百号人便纷纷在总堂院前被削去了脑袋。 见识了贾抱朴如此惨烈决绝的手段,在场之人便分作两派,一派是决心顺他以求多福;另一派则是希望能有处事更公允之人来取而代之,并笃定非此不能自保。于是教主人选之争又更加激烈起来,场面甚至一度到了彼此拔刀相向之势。 贾抱朴知道此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况且他根本已无路可退了。如此他便只得行强行登位之举,期间但有异议者皆被果断处理,就更莫要说是反对他的人了。如此一来,光明神教一百零八旗主死的死散的散,最终便就剩得七十余人了。至于旗主以上的长老、执事,皆被清洗一空。 贾抱朴虽将异己清除的七七八八,但却仍有一人尚未落网,那就左护法童地听了。如此关键人物不拔除,贾抱朴的教主位置哪能坐得安稳?贾抱朴费尽心机,但一时半会却也寻之不得。其实这左护法童地听救出贾抱朴家眷后就连夜护送他们出城去了,只是世事无常,当他再度折返回来时,想不到那原本要受灾劫的贾抱朴,竟然逆势而为的成了篡位谋反之人。如此结局,童地听除了愤怒还能有什么办法? 童地听本想以贾抱朴家眷要挟他放弃篡位,但听得他已将教中异己诛杀殆尽后,这左护法才知事情已无挽回可能。童地听悲愤部属遭遇,但念及贾府老小无辜,便再恨也不曾向他们下手。而随着那些惨剧听得越多,童地听便就越觉得心灰意冷,万般无奈之下,他便一口气跑到悬空寺出家了。 贾抱朴意外接回家眷后,始知左护法童地听奋力保全他一家之义举,感慨之下贾抱朴便放弃了对童地听的围剿追杀。但好景不长,贾抱朴因篡位坐得教主之位,便无论是武功、眼界皆大为不如前任,如此一来,光明神教的声望便在武林中一落千丈,甚至一度成为少年侠客前来挑战的对象。 贾抱朴这才想起光明神教的镇教之宝《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来,想那项法天及前任教主皆是精研了这两门绝世神功后才无敌于天下的,他今番亦做了教主,自当要习得此二门绝世武功。只是当他想起此事时,才恨自己当日急着焚化了项法天生前器物,如今要再去找,却如何寻得? 贾抱朴却也不笨,他知道彼时项法天弥留未久,自要把这些镇教宝贝托付出来,而那时继任人选未定,他若托付,也只能托付给左右护法而已。想到这里,事情就非常明朗了,项法天必然是将《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一起托付给童地听了。贾抱朴心里忿忿难平,便重新下令捉拿童地听。uu看书 ww.ukashu而此时,距光明神教变故已过去六年多了。 这些都是非常隐秘之事,若非独孤尘亲口说出,便就是南宫绮绝也无处掌握。如今听他如此详尽说来,南宫绮绝除了拍掌称奇,便就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去了。 彼时的光明神教虽经变故,但仍旧是武林第一大势力,其信徒、教众、门人亦远多于其他门派,光明神教如果要找一个人,便无论此人躲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果不其然,只在某个秋日午后,十二路开疆旗主便把悬空寺所在的整座山林围得水泄不通。 悬空寺本是佛门清净地,自创立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围困阵容,如此怎不叫寺内人心惶惶?寺中一位名唤妙闻的老僧见状亦是眉宇一深,便当即叫来座下弟子空法,然后托他将一个包袱送抵少林寺保管,并再三要求不可查看。 空法和尚答应了师父妙闻老僧所托,但见山下沙尘滚滚人声鼎沸,他却不肯就此离去了。妙闻老僧知道弟子这是不愿独生,便劝他说唯少林能遣人来解围。如此,空法和尚才答应从崖缝暗道潜逃出去。 空法和尚心念寺内僧众安危,便日夜兼程的奔赴少室山。可惜空法和尚还是晚了一步,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就是光明神教的左护法童地听,贾抱朴寻得他后当然不会再给他多少喘息机会。 面对来者咄咄逼人的追问,妙闻老僧皆淡然处之,仿佛那提刀砍头都不关他的事。贾抱朴拿他没办法,唯有将悬空寺强行翻了个遍,仍旧一无所获。一怒之下,贾抱朴便又用上了他最擅长的手段——逼迫。 第47章 魔教往事(下) 只见贾抱朴唤来五六个手提明晃大刀的旗主,然后便在佛堂前喝问妙闻老僧愿否叫出光明神教之物。但妙闻老僧受人所托在先,不愿贾抱朴为害作恶在后,便抵死也不顺从。如此一来,悬空寺中数十僧侣便就挨个在佛堂前被砍了脑袋。 妙闻老僧既已出家,便将心中仇恨抹得一干二净,虽目睹贾抱朴佛前杀人而不愠不怒,待贾抱朴再度询问他时,才发现这妙闻老僧已经就地坐化了。贾抱朴一朝破了悬空寺,便反反复复的将悬空寺在内的整个山头犁了几遍,却始终一无所获。如此贾抱朴又开始怀疑起项法天是否将《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托付与童地听来。 但不管怎么样,贾抱朴此番兴师动众来悬空寺,自然要惊动整个武林,如此他必须做些动作,一来掩盖自己行迹,二来也好叫光明神教宝物不至旁落了。贾抱朴的办法亦简单非常,那就是一把火扫掉这悬空寺。但天象剧变,干枯的恒山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且延续数日而不得停。旗主中遂有人心志动摇,贾抱朴亦疑神疑鬼,最终在下属的劝解下撒手了事。 彼时空法和尚并不知悬空寺遭遇了破寺之悲,他一到少林寺后就像诸位高僧急急求助。众僧虽同情悬空寺之困,却并不打算派人去恒山,因为谁都不敢单独去开罪光明神教。其实就算少林寺安排人手去了,也是于事无补的,一因少室山与恒山千里之遥,悬空寺恐怕等不及他们到来就要破败;二来光明神教出动十二路旗主,乃有过千之众,又岂是一个武林门派能够抵挡的? 空法和尚并不放弃最后希望,便见他虔诚跪拜乞求,一连三天三夜下来,他早已磕得头破血流了。饶是如此,一众高僧仍旧无人允他,直到稍后由罗汉堂弟子来报,说悬空寺被光明神教破寺时,空法和尚才彻底的绝望了。 依是在庄严的佛堂前,空法和尚咬断自己一根手指发誓,一定要为悬空寺师兄弟报仇,一定要为师父报仇。 “原来空法和尚就是九指头陀。”南宫绮绝不可思议道。 独孤尘默默点了下头,又继续把事情述说了下去。 空法和尚如此暴戾气氛,岂合出家修行之人风度?但空法和尚却再不受少林寺高僧的批评,亦不再理会他们的开导渡化,他只知道仇是自己的仇,恨亦是自己一人的恨,凡事只有依靠自己了。 如此一念,空法和尚便提着包袱头也不回的出了山门去。直到半年后,空法和尚去而复返,竟然当众向少林寺的各堂院首座挑战起来。众高僧只道他是记恨少林寺未有出手搭救悬空寺而怀恨在心,便都不愿和他理会。空法和尚亦不再客气,索性强行开战起来。 这一战,空法和尚不仅接连打败少林寺三院两堂首座长老,还险些把方丈主持也挑落马下。少林寺众僧皆叹他武功卓绝,而方丈眼尖,更是一眼认出空法和尚所使乃光明神教的镇教武功。如此,少林方丈才将当日未肯出手的真正原因说出,因为他已经猜出贾抱朴兴师动众去悬空寺的目的。空法和尚并不相信自己佛法精深的师父会是魔教的左护法,但当少林方丈指认他的武功时,空法和尚又无言以对了。 少林寺众高僧于是纷纷劝说空法和尚回头,方丈亦当场感召他从此拜入少林佛门。自幼与佛结缘的空法和尚当然想就此礼佛深山,但悬空寺破寺之悲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心理伤害,他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回到了那被烈火焚焦的寺院,然后见着一众师兄弟惨死的形象。如此,他又岂能安心的下来? 少林高僧于是当场点化与他,并直言他被仇恨蒙蔽,已是心魔幻化了。空法和尚身手摸了摸自己胸膛,然后只说半年后会再来挑战方丈。如此执拗,怎不叫人徒叹无奈? 原本毫无武功根基的空法和尚在修炼了《光明神典》数月后,其武学修为便扶摇而上直逼最顶尖之列,而再有半年时间,待他全数学遍《光明神典》及《无相神功》后,他就更觉得我辈绝顶而小天下了。而这一回再登门造访少林,便就是方丈出马也难在他手下走足十个回合了。 空法和尚终究分得清敌我,少林众僧当日不肯出手相救,顶多算是私存门户见地而已,他来此挑战也不过是要印证自己武功,自并无杀人伤人必要。但此行目的既已达到,他便要去开启自己的复仇之路了。 众僧皆能谙透其中干系,但却无人能劝阻住他。空法和尚于是在佛堂前当众自废名号,从此退出佛门,故而从此世人只能以九指头陀相称了。 九指头陀先是将当日围困悬空寺的十二路开疆旗主逐个造访了一遍,而他所过之处,必定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一圈造访下来,那十二路开疆旗主不仅死无全尸,其部属亦无任何生还之人。短短月余时间,光明神教七十二旗主中就有一十二支全军覆没,实在骇人听闻。消息传到贾抱朴耳里时,他亦心急如焚起来。 贾抱朴并不知道下手之人的确切身份,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此人必定要亲到光明神教的总堂来,而且是就是要找他的。如此,贾抱朴不仅将兵力集中调配于总堂四野,还召来光明神教中的各路奇才异士,在总堂方圆十里之地遍布机关陷阱。但有外人闯入,定叫他插翅难飞。 但九指头陀身怀最精妙的步法和武功,不仅叫这十里机关陷阱尽数作废,还于数万军中横趟了几个来回,为的却仅仅只是要杀了那些口出狂言之徒。众人亦曾见过这等天神下凡般的英雄人物,便是他们曾经天下无双的教主。如此一来,他们又哪里敢再拼死去杀? 贾抱朴见来者以一人之力便搅得光明神教总堂鸡犬不宁,而己方则士气低落,他虽几度下令但阵中教众却畏首畏尾。贾抱朴识出他的武功路数,乃知教众不敢强攻之故。如此,贾抱朴一边鸣金与之和谈,一边又暗下安排巫蛊术士潜入场中。 九指头陀此来乃是要为悬空寺报仇,自不会叫仇人不明不白的死去。贾抱朴今番既然问起缘由,他便将自己身份来历,杀人事由悉数说出,并当众承认来光明神教总堂前,他曾亲手灭了那一十二路开疆旗主。凡此种种,无不叫场上众人惊恐震撼。 贾抱朴亦听得毛骨悚然,但他又从中看到了希望,因为来者刚刚分明说了他是修炼了妙闻老僧交代的武功,那不就是贾抱朴一直梦寐以求的光明神教镇教之宝《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吗?此二种功法一攻一守,俱是各自领域最精深之功法,九指头陀此番能于万军之中杀人如入无人之境,全赖这两门神功加身。 贾抱朴一边和九指头陀讲述妙闻老僧即左护法童地听和光明神教的种种恩怨情仇,又从中历数他不得不死之罪,果是说的九指头陀将信将疑。贾抱朴此举一是要乱他心气,二是好给巫蛊术士争得施法时间。九指头陀一旦陷入贾抱朴计策,便终要落入其中陷阱里去。 南宫绮绝非常关心事情的发展,尤其是那九指头陀接下来的遭遇,uu看书w.uuknh因为此等离奇,她只需稍稍加工一二,就是一段江湖千古传奇了。 独孤尘却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九指头陀既然能成为武林最顶尖的高手,他就不会如此轻易被算计掉;而贾抱朴如果得逞,那么光明神教也不会分崩离析,最后分化成包括神遂宫在内的诸个派别。 贾抱朴安排的巫蛊术士皆非等闲之辈,他们施展的这些囊括了阴司变化的绝技的确大大超乎常人想象。九指头陀身中多种巫蛊奇术,便觉得手脚开始麻木起来。 贾抱朴见九指头陀中了陷阱,便当即喝令十大长老和内圈旗主上阵围攻九指头陀。九指头陀虽身中蛊毒却仍旧于阵中大杀四方,一番激战下来,光明神教又折损十数部将首领。但九指头陀却因此事中毒愈深,待到那些蛊毒术士再施法时,他便不由自主的吐出几口黑血来。 九指头陀这才知道自己是中毒了,但对方究竟是如何下毒的,他却全然不知情。贾抱朴见九指头陀似乎受伤不浅,便得意洋洋的再度遣人围攻。但九指头陀却喝住众人后,非要向他问个清楚。贾抱朴自不肯将这等秘密武器公之于众,但九指头陀却注意到场上四角那些手执灵符念念有词的方士,因为只要他们手舞足蹈的乱动一番,九指头陀就要觉得体内似要翻江倒海一般。觅出根源后,九指头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隔空发力,只顷刻间就把那些巫蛊术士击毙当场。 少了巫蛊术士干扰,九指头陀便越战越勇,直到十大长老皆死绝了,六十旗主也折损大半后,贾抱朴才发现再无顶尖高手能前去和他一战了。 第48章 拨开云雾 但九指头陀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番恶战已使他身上出现累累伤痕,而那蛊毒之害更要损肌腐骨,九指头陀周身便开始莫名溢血起来。贾抱朴料定他再难活命,便亲自登场去拿人。而九指头陀战罢千军万马,却也不正是为了接近贾抱朴来个手刃敌手吗? 贾抱朴出身于光明神教右护法之列,其人武功修为本就出类拔萃,九指头陀重伤在身,怕也不那么容易如愿以偿。尤其是场边教众见得贾抱朴亲自出战,便个个鼓起勇气加入阵来,略略观之,只怕是有百千人之众。 九指头陀知道接下来将是决一死战的最后机会,便以极为高明的手法封住自身要穴,然后再遣尽全力化作一尊怒目金刚扑杀过来。《光明神典》的武功奇绝无比,而《无相神功》的加持又将此间出手及内力推至巅峰状态,可以说此时的九指头陀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嗜血狂魔了。 再一番激战下来,场上又徒添数百尸首,贾抱朴亦被九指头陀控制住了。这一招擒贼擒王策略果然奏效,那四野倾泻而出的万千教徒见状后皆不敢轻举妄动,便只得任由九指头陀决意去留。 但九指头陀却并不打算逃命去,他只问贾抱朴当日是如何对付手无寸铁的悬空寺众僧的。贾抱朴自不敢说,但场下却有人直接将其中惨恶行径如实说来,九指头陀听罢默默闭上双眼,然后以极凄厉的手法将他撕作漫天碎屑。或许唯有如此,他才觉得解恨。可是真的解恨吗?九指头陀又后悔此举还是太便宜了贾抱朴,在他看来还有更难受的本事可以好好折磨这位光明神教的教主。 见着场上血肉纷扬的惨烈场面,见着这满脸血渍犹露邪魅的僧人,四下皆惊悚的不敢再动弹半分了。九指头陀见四下皆有臣服之色,他便忽的狂性大作起来:这些人未必去悬空寺迫害僧人,但却与贾抱朴等人同流合污,在他看来就算是一死也不为过。 如此九指头陀又用仅存的气力发招袭来,场上若有不敢反抗之人,必定被他当场击杀;而迈步潜逃之人,尚有逢生之机。原因很简单,九指头陀经过连番恶战,内力早已损耗完了,而一身重伤又加剧了他的险情,此时的他实在算得是独木难支了。如此一来,场上便有人开始反击,一击得手后,遂有更多人围杀过来。但杀亦是死,不杀亦是死,直到后来出现了一位蒙面人登场救走九指头陀,众人才觉得噩梦初醒。 此战之后,光明神教长老皆殁,旗主层级亦折损过半,再加上群龙无首导致的夺位之争,曾经叱咤江湖无敌于天下的光明神教就此崩塌;而九指头陀亦从此绝迹于江湖,空留后辈凭空仰吊追思。 南宫绮绝一番细细听下来,早已被个中故事震撼的心气难平了。她为江湖作书立传,自是对绝世英雄推崇备至,更何况是造下武林第一悬案的九指头陀了。 和南宫绮绝相比,独孤尘却多了一份得意心思。原因非常简单,光明神教那些位高权重长老使者死绝之后,他的父亲独孤鸣作为在场仅存的十几位旗主之一,自然有机会站出来重新争夺首领位置。 但彼时人心思变,外加光明神教之前作恶甚多,重树光明神教大旗再难得众人拥戴。而独孤鸣早在贾抱朴篡位之时就已经看出其中危急,如果说光明神教崩塌不可逆转,那么另立山头或许是更好的办法。独孤鸣于是率先打起另起炉灶的旗帜。 另起炉灶意味着可以躲过光明神教在江湖中欠下的恶债,亦意味着有许多新的座次正虚位以待。如此众人纷纷拥戴独孤鸣,一个全新的门派神遂宫便由此诞生了。独孤鸣作为光明神教变故中少有的冷静观察者,早已总结出一套让神遂宫迅速壮大路子,那就是核心利益置换:神遂宫遣尽所能为任何一人达成他最想要达成的心愿,作为交换,此人如愿后必须百分百臣服归顺到神遂宫中来。一旦加入神遂宫,其人便要花上一年时间在宫中专门研习神遂宫的教义和宫规,学成出来后再拜得一位尊长作为父兄,既受其庇护又要听他管辖。 如此一来,神遂宫的成员便稳如磐石,鲜有三心二意、半途易辙之人。而更绝的是,独孤鸣率部攻占武夷山后,在这千里山水田陌之间划地分封,但凡神遂宫中人皆可按职业出生分得牛马鸡狗和田地屋宅等。只是此举却也不是免费之为,所有得了好处之人,无论职位大小,不论出自何营何旗,皆要重新引荐一位精壮男子来投神遂宫。神遂宫中的老部众要举荐新人,而新人进来后又要再举荐更新的人。如此往复循环、只进不出,三五年后神遂宫就已达到贾抱朴在位时候规模;再数年,神遂宫已逼近光明神教全盛格局。若非武夷山地界有限,且朝廷亦开始对它多番防备,否则神遂宫还不知道要壮大到何种地步。 二人虽谈论了诸多九指头陀事迹,但按照父亲回忆,独孤尘却不并认为那碧霄仙子是九指头陀的传人,因为二人武功完全是两个路子:九指头陀招式霸道凌厉,正合光明神教功法要旨;碧霄仙子出手虽也威力无穷,但其中飘逸奇绝之气却也让人记忆犹新。换而言之,一人似魔一人似仙而已。 “江湖中除了九指头陀外,会否还藏着一位不为人知的绝世高人?”独孤尘满心狐疑的问道。 此问实在是为难南宫绮绝了,她已经将自己所知罗列开来,却哪里还有什么隐藏高人之说?但她又不敢再否认此事,因为她若否认,不仅会叫独孤尘大感疏落,还要让人觉得她拾珠楼不过尔尔。但如果她承认这世间还有隐世高人存在,却又脑门一空的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如此,南宫绮绝只好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为辞坚定的赞同了一番,然后才转而提到碧霄宫来。 “千百年来,江湖中从来未曾听过有碧霄宫这等门派存在。倒是名号与之相近的碧霄殿,曾于五代期间短暂兴盛于蜀北。”南宫绮绝细细说道。 “碧霄殿?”独孤尘狐疑着反复念叨道。 碧霄殿虽存在时间较短,但其中渊源特质却难不倒南宫绮绝,便见她如数家珍般的将这碧霄殿的种种来由一一说来,直教独孤尘听罢又疑又惊。独孤鸣乃光明神教旗主出身,光明神教中的些许隐秘自也有所耳闻,而待他传位独孤尘时,自然不忘嘱咐一番。虽然许多事情因为独孤鸣的一知半解而难免以讹传讹,但倾瑶仙后的名头却是不曾说错的。 独孤尘一直觉得父亲生前所讲太过离奇骇人,便一直对此不以为然,久而久之竟差点忘了这么一回事,今番南宫绮绝说起碧霄殿的渊源,他才重新想起此事来。只是如今再把碧霄仙子与倾瑶仙后相互印证,他才越发的警觉后怕起来。 南宫绮绝看出独孤尘似有眉目,但对方却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南宫绮绝就算再好奇也不敢多问了。独孤尘心下暗暗细想一番,便又匆匆折返居所查阅诸般典籍,虽仍是一无所获,但他却觉得唯此才能将整件事情说得通透。 敢于大胆假设的人才能看破困局,而大胆假设后又能仔细求证,看书.ukanu 无疑就是走在了最为正确的道路之上。独孤尘要想求证,就必定绕不开一人,那就是武林中唯一结识碧霄仙子的萧让了。 独孤尘本已交代向晚舟去找萧让打探的碧霄仙子来头的,现在忽然有了这重设想后,他便改而要亲自询问于他了。但自从坐得天下剑盟的坛主后,云台派上下皆被武中圣一手安排进驻了八方城,刚刚在八方城吃了大亏的神遂宫自不会蠢到此时再去招惹他们。 独孤尘深深思虑起来,右护法司空野渡看出独孤尘心中所屡,便当即献计一条。独孤尘听罢眉宇大开,遂立刻要求司空野渡亲去督办。 对于常人来说,要想从铜墙铁壁的八方城中劫来萧让自是难如登天之事;但对于司空野渡来讲,事情好像又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只见司空野渡向着下属交代一二,不久便有人一孩童守在云台派的馆邸外了。当孩童见得萧让出来后,他便急上前去传捎口信,大抵是有个年轻的白纱蒙面女子在城外十里亭等候于他。 萧让听后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花幕池去而复返的来寻他了。想到这里,日夜为之思念煎熬的萧让怎不喜出望外?萧让于是二话不说的照着孩童交代奔去了,而待他赶到十里亭时,果然见得有一个面裹白纱巾、身着雪色霓裳之人候在那里了。 萧让忍不住面色一红,便忐忑着缓步过去,但就在他走近欲要招呼时,这雪色霓裳之人却以高明身法兀的一闪,却往着山路那一头疾驰而去了。萧让以为她这是在生气,便一边追逐一边呼喊起来,侧耳倾听,却不正是极为熟识模样? 第49章 诡计多端 雪纱霓裳之人似乎有意要叫萧让费些力气,但凡萧让迫近一些,她便又忽的悠然远去,着实是叫人追赶的辛苦。 萧让心里深深念着花幕池,能再相逢,自是再苦再难也不愿错过去了。如此,萧让就只顾着追逐,全然忘记自己已经奔出城郊百十里地了。或是雪纱霓裳之人也奔的累了,便在确认自己走的足够远后,她才在一处林地里停了下来。萧让喜出望外,连要上去再招呼,但不待他喊出声音,林间便有一个黑衣儒者现身出来了。 萧让定睛一看,来者却不正是当日于剑盟总坛登过台的神遂宫左护法司空野渡吗?萧让一惊,便马上扭头向雪纱霓裳之人望去,而她似也不想萧让失望,遂当即褪去面纱和头巾,这才露出一副壮汉模样来。原来这花幕池竟是那神遂宫八尊王中的银垂天尊所扮,只是花幕池容颜绝美、仙姿盈盈,实不该由他一个男子来扮。如今识破他的身份,萧让便觉得十足的恶心起来。 萧让于是毫不犹豫的鄙夷起二人行径,但司空野渡却神态自得的笑道:“不以此计,安能办得引蛇出洞之事?” 萧让听罢更是气愤,但银垂天尊却厉色道:“小子再敢猖狂,本尊就先捏死了你。” 萧让自非怕死之人,又岂会受他恐吓?便不待银垂天尊撒泼完,他已纵声笑道:“我是正道,尔乃妖邪,我不向你狂,难道回去跟正派英雄狂?” 萧让这番话虽有意气用事成分,但却也发自肺腑,故才一说出,银垂天尊和司空野渡都要火急起来。 “教训一下他也好。”司空野渡扭过头冷道。 银垂天尊颔首一应,便毫不犹豫的向着萧让发招猛攻过来。萧让虽不畏惧,但他连朱衣天王都抵挡不住,却又如何迎接比之更为强大的银垂天尊?只见银垂天尊撒手一番挥舞,他手中的一对银色吴钩便化作光亮一团,然后死死的罩住萧让周身了。 这银垂天尊不仅内力雄浑深厚,其吴钩技法更是卓绝一时,萧让虽奋力抵抗,却最终也挡不住对手的攻势。只三五招之间,萧让就被逼的手忙脚乱;再数招后,萧让的长剑已被银垂天尊离奇夺去。 萧让之武功乃以剑法见长,失去兵器后他就再无发挥可言。银垂天尊遂反手一舞吴钩,便将萧让彻底控制住了。胜利者总是忍不住要向失败的一方耀武扬威,仿佛这样才能将获胜的快感最大化一般。银垂天尊于是吴钩一抬,不仅顺势在萧让身上割出一道血口,还死死抵住了他的咽喉。 萧让觉得项上又凉又辣,便脖子一横道:“萧某技不如你,死则死耳;但要我屈服、收敛,却是断断不能的。” 银垂天尊想不到眼前这个少侠竟有此等硬气,但想他一个败军之将却把话语说的比获胜了都还豪迈,银垂天尊便就忍受不了了。 银垂天尊一生气,萧让便就要再徒添几道血口子,若非司空野渡叫停,只怕他非要被银垂天尊活生生的划成个血人不可。饶是如此,萧让仍旧不忘取笑他退缩,着是急的那银垂天尊想要抗命杀人了。 司空野渡还有重要事情要从萧让口中探听,自不会让他就此死掉;但司空野渡又见不得萧让言语刺激银垂天尊,如此他便向萧让发出一道极其高明的指力,萧让只“啊”的一声,便再也喊不出任何激烈的话语来了。 见着萧让骂人也十分婉转模样,司空野渡便这才收手下来。银垂天尊见萧让虽一脸怒火红涨,却只能说出吴侬细语般满口的温婉,如此他便再忍不住得意的嘲笑起来。司空野渡还有正事要办,亦不想银垂天尊在此多浪费时间,待喝退左右后,林间便就只剩下他和萧让两人了。 司空野渡再确认四野无隔墙之耳后,这才就碧霄仙子事情询问起萧让来。但此事萧让连李沧浪都不肯告知,又岂会叫神遂宫的人晓得了?司空野渡见萧让一声不吭,便又对他再施展出一道指法来。萧让受此指力,顿时嘴巴不自觉的大张而开,然后又操着温软之语喋喋不休起来。萧让虽然未吐露任何关于花幕池的事情,但他却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嘴皮了,便就是骂人话语也要循环往复的持续说出。 司空野渡自非是要听他不断吐槽出废话来,但教训的意义就在于要迫使对方屈服。司空野渡心想萧让一时逞强或能顶得住吴钩生割,却未必受得住这不受控制、无休无止的折辱。 比之银垂天尊,司空野渡的确有耐心的多,萧让几番不从,他便几番增加折磨力度,虽非痛不欲生,却也叫人生不如死。但即便如此,萧让仍旧执意不从,司空野渡总算看透他了他的脾气,便没好气的说道:“小子,老夫儒道出身,才与你斯文着来。你非要试头硬,那就去见独孤教主。” 但司空野渡却始终没能得到想要的答复,所以他也不再啰嗦,便擒着萧让直奔神遂宫营地去了。 司空野渡其实并不想事情走成这样,因为此事独孤尘原本是专门交给右护法向晚舟去办的,但后来临时兴起又额外的交代给了他。他若没办好,便就会辜负了独孤尘信任。但他办好了就会有好的结果吗?在司空野渡看来却也未必,因为向晚舟必定要因此心生怨恨不满。要么让独孤尘失望一下,要么让同僚暗下嫉恨,两相权衡下来,司空野渡还是选择了前者。否则以他的修为和心机,萧让就算是铁皮子嘴也要吃不消的。 萧让却不知道这些,在他看来这堂堂神遂宫的左护法也是黔驴技穷拿他没辙了。萧让于是难免得意洋洋,便在此自豪心思中藐视起“魔头”独孤尘来。 向晚舟见司空野渡领着萧让归营,便多少有些错愕起来。司空野渡不想向晚舟闷恨,便故作无奈的说道:“万恶淫为首,此贼因觊觎女色,竟在城郊丘家屯被我撞上。我知右护法正奉命找寻于他,便顺手将其带回来。稍后你我一同押他去见教主,若有封赏你我兄弟一人一半。” 司空野渡一番说来,却也叫向晚舟好受了许多。独孤尘见二人领着萧让进来,便已猜出个中端倪,但相比于左右护法的行事心机,他却更关心萧让所交代的事情。司空野渡已做好了让独孤尘失望准备,便以萧让嘴硬为由自责起来。 向晚舟见萧让身上有数道新鲜的血口子,便也赞同附和一番。独孤尘睨了二人一眼,便这才起身向着萧让走来说道:“区区一个云台派弟子,就能难住我神遂宫的左右大护法。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当即诚惶诚恐的谢罪一番。至此,向晚舟才算警觉过来:刚才司空野渡会这般热情的约他同往,根本就不是要分沾什么功劳,完全是为了拉他来一起顶罪的。念及此,向晚舟便在心里暗骂司空野渡贼心思。 独孤尘冷冷的望了萧让一眼,其中冷峻孤狠之意便足叫萧让心底寒颤。在独孤尘的凝视下,萧让眉宇间的任何一丝最细微变动都要被尽数捕捉,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刚才心底暗打的那一下寒颤。 独孤尘于是面露不满的扫了司空野渡及向晚舟一眼,很显然,uu看书 ww.uukashu.om他并不认为萧让是一块有多难啃的骨头。既不觉得萧让是何等难缠对手,独孤尘便索性背身过去,竟是盯着左右护法问话萧让了。 萧让起初亦是不答话,但独孤尘乃坐拥百万教徒的江湖第一主教,他不顺心了,定不会叫逆反之人舒服。但见独孤尘低声一喝,便有近侍上来领命。 “将此人送与养丹堂刘长老试药,至死方休。”独孤尘轻蔑道。 萧让却依旧一副毫不畏惧模样,但向晚舟却急着求情起来。在他看来,唯有萧让能够厘清碧霄仙子的来龙去脉,他若被毒疯子刘钦芝领去,准无活命机会。 独孤尘自能看出向晚舟心思,便不屑道:“此人与碧霄仙子相识尚浅,只需从他与朱衣天王碰面后的行程经历入手,何愁不能将碧霄仙子查个水落石出?” 对于独孤尘的话,向晚舟自是半信半疑,但司空野渡却一早反应过来。的确,那碧霄仙子在天下剑盟总坛分明说过她是来为下属复仇的,而萧让亦说他与碧霄仙子的这名下属乃萍水相逢,如此就一一印证了独孤尘的看法了。 但萧让离开漠北后的行程相对隐秘,他若不说只怕并无多少人能知晓。为防万一,司空野渡还是建议先招南宫绮绝前来对证一番,如此也好将查探工作的难度降到最低来。 拾珠楼耳目遍布江湖,她只需稍稍花点心思,萧让恶斗血衣社、大闹赤蛟帮以及私闯将军府的事情就一一呈现在众人面前了。但和独孤尘一样,南宫绮绝及神遂宫左右护法皆觉得其中缺失了重要的一环,那就是萧让的画卷是从何而来。 第50章 巫山寻访 独孤尘只细细一想,便哑然失笑起来。 “拾珠楼主说碧霄殿曾盛行于蜀北,他和朱衣天王在陇西交手,然后就出现在巫山属地,可见那碧霄殿就夹在此二地中间。”独孤尘振奋说道。 南宫绮绝听罢自是精神为之一振,很明显,这碧霄仙子就当出没于蜀北境地,而萧让的画作亦当来源于此。 两位护法虽也赞同独孤尘看法,但二人却踟蹰着不敢像南宫绮绝那边振奋,毕竟照独孤尘所讲,那蜀北尚有方圆七八百里的荒蛮境地,想要在那里找到碧霄仙子的落脚点恐怕难如登天。可凡是总有意外,萧让当日因赤目郎君之故和赤蛟帮大动干戈,早已惊动了拾珠楼耳目,是以其人前后举动经历皆被他们翻查了个遍。 拾珠楼的人本可以按图索骥一直追查下去的,奈何中间横着一个饮血岗,却是逼得他们不得不作罢了事。但江湖人惧怕赤目郎君,绝不代表神遂宫也会如此忌讳,独孤尘听得南宫绮绝这般遗憾说法,便当即下令叫密迹天尊独去饮血岗查探。 独孤尘能于千军之中抽调密迹天尊前去,自是有他的独到考量。因为这密迹天尊不仅武功高妙,更兼《夜魂冥游》之术,倘在夜间施展,遂有夜行千里之能。 密迹天尊虽有绝技傍身,但赤目郎君早已死去多时,待他抵达饮血岗时,此处已是杂芜蔽目之景了。密迹天尊一番费力找寻,果寻得一具腐败躯体,只从衣着上看,便能知是赤目郎君了。 “原来这赤目郎君竟是光明神教的故人。”密迹天尊低沉一语道。 密迹天尊围着饮血岗居舍细细查探一番,却并无什么收获。无奈之下,他只好罢手往他处去查。恰此时,山路旁偶尔闪烁出的光芒却耀得密迹天尊眼睛一花。而待他扒开草丛后,果见得三五莹翠宝石碎片。 “这宝石色泽晶莹质地匀称,是上上等的宝贝。”密迹天尊暗道。 密迹天尊捏着宝石碎片来回细细查看,终于从中看出端倪来。只见他将拾来的碎片拼凑一番,最后竟然凑成了一个猫眼大小的绿珠球,却不正是当日被赤目郎君捏碎的碧珠娘子随身所带之物? 密迹天尊于是取出布块将其包裹起来,待收拾好之后,他又往饮血岗的外围找寻起来。密迹天尊果是江湖经验丰厚之辈,他深谙“江湖没有一寸多余之地”的道理,便坚信此地好山好水,纵有嗜血狂魔毗邻,亦挡不住其他门派扎根。 果不其然,待密迹天尊才往西北方向走出数里地时,一众身着红黑长袍的刀客便将他的去路堵住了。 来者正是盘踞于此的血衣社门徒了。 密迹天尊正愁无人问话,现在竟有人自个送上门来,如此他岂能不高兴?但不待他开口,血衣社的刀客便先说开话来了,大致就是要对方留下钱财物品云云。密迹天尊虽一早知道他们是山中劫匪,却毫不在意,并说只要他们能如实答复他的问题,再多银两都无妨。 这听起来是一门非常划算的生意,但血衣社弟子却一口回绝了。理由很简单,来者独身一人落入他们血衣社地盘,根本不具备讨价还价的资格。对于血衣社门徒来说,只要他们不开心,就算劫光了行人的所有财物都不过分。 密迹天尊听罢只无谓的笑了笑,其实他又何尝会真心实意的叫匪徒盘剥了自己?只是阻道的是一群喽啰,却未必实在的知晓多少隐情内幕,密迹天尊不得不引出他们的首领来。 密迹天尊见劫匪嚣张跋扈,便猜到他们后面可能会有的动作。如此,密迹天尊便从怀中取出一个与火折子十分相像的玩意儿,然后再当众打了开来。但山中并无多少风,密迹天尊随手摇了摇,仍不见有火苗冒出,便只好又收了回去。 血衣社门徒见来者连火折子都点不燃,便纷纷嘲笑起来。却不待他们多笑几声,这些挡道的匪徒便一个接一个的顺序倒下,仿佛前面的人不死,后面之人就能安然无恙一般。 排在后面的匪徒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中毒了,但不知为何,他们不仅迈不出脚步,甚至连呼喊求救的声音都不能发出。眼睁睁的看着同门逐个逐个的丧生,最后再无助的感受自己死去,这真是一件要叫人绝望的事情。 让他们绝望,正是密迹天尊一心想要达成的,如今他办到了,理当再把自己真实意图一一呈现出来。 密迹天尊于是静静的看着眼前数十人一个个绝望的倒下去,他甚至发现前面每多死一人,后续跟随者就要变得越发凄惨,等到最后几人时,竟有人被吓得肝胆俱裂,然后插队死去了。 密迹天尊可不想所有人都死掉,只见他虚步一探,便已绕着场上最后二人游走一番。而待他再回身立于原地时,那二人这才晕乎乎的苏醒过来。原来密迹天尊刚才是以极迅捷的身法同时喂二人吃下解药,这才有他们起死回生之能。只是经过这次会过鬼门关后,二人早已臣服再三,却是密迹天尊要什么他们便就办什么了。 密迹天尊却也希望如此,便当即喝令二人跪地为马,然后驮着他去见血衣社的头领了。 血衣社总堂内的部众见两位同僚这般受辱而归,自是心底气愤,但不待众人出手,冷冰已挥着一对蝙蝠刺奔杀过来。密迹天尊自不将此当做一回事,只见他双膝一抬,整个人便如鲤鱼般的高高跃起。冷冰无可奈何的望着尚在半空腾跃的密迹天尊,最后竟索性将跪地的二人刺死当场。 “我血衣社不出此等软骨头。”冷冰骂道。 却不待他说罢,密迹天尊已徐徐落在一旁了。相比于冷冰的斗勇盛气,这位神遂宫的尊王却显得安稳许多。密迹天尊当然有这等处危不乱的资本,但相比于一味的打斗杀人,他却更希望冷冰能帮他解开一些谜团。 只是密迹天尊来时不仅杀了血衣社十数条人命,还当众辱他弟子,便就是脾气再好之人也不愿意配合他了。密迹天尊话还未问出一半,冷冰已挥着蝙蝠刺极速攻来,见此情形,堂下四座刀客皆蜂拥而上,却是希望给对手来个合围捕杀。 密迹天尊最是不屑这人多群攻之举,对于擅用毒物的他来说,来者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不过是洒几副噬魂散的事情。只是血衣社部众对此全不知情,而待得有人不由自主的七孔流血时,他们才知道自己是被人下毒了。 冷冰见状乃急唤众人散开,但他们受毒俱深,早呈兵败如山倒之势。不得已之下,冷冰只好独自往后堂潜逃。 密迹天尊见冷冰遁逃,便当即施展轻功步法尾随而去,只片刻间就已截下冷冰来。冷冰自知无路可走,便当即又亮出蝙蝠刺来追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密迹天尊见冷冰终于肯好好说话了,这才得意道:“这你不用管,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冷冰虽走投无路,却也绝非是肯任人宰割之辈,他见密迹天尊甚有狂妄气色,又见总堂数百人马悉数死绝,便脑门一烧的舞着蝙蝠刺突袭而来。 密迹天尊知道此人烈性,如不以强大手段压制,冷冰必不会服气。如此,密迹天尊便气沉丹田的任他急杀过来。冷冰见密迹天尊全然不作任何防御架势,便当即以狂风暴雨之势猛刺一番,却是希望能一举将之毙命当场。 但密迹天尊乃手段奇绝之人,uu看书 .uukhu他不发招招架,绝不意味着是要坐以待毙。只见冷冰双刺将近,密迹天尊便俯身一阵腾挪,然后整个人就紧紧贴在对手的身后了。冷冰虽知对手就在身后,但无论他怎么施展,都挣脱不得;而如果密迹天尊此时要下狠手,冷冰断无任何抵挡可能。 冷冰急欲摆脱,遂当即施展出一套迅如雷电的刺法,却是处处直指身后的密迹天尊来。但奇怪的是,密迹天尊却如同影子一般紧紧贴合,甚至还在他身后一一复制出相同的招式来,远远看去,却似只有一人在演武一般。 冷冰隐隐察觉出身后之人竟与自己同步打出一模一样的招式,便心下更觉着后怕起来。密迹天尊见冷冰锐气大减,又察觉出他心有惧色,便双臂化作蛟蛇般的缠绕住了对手的腕口。冷冰尚来不及错愕,他便已觉得手上酥麻难当,而待密迹天尊回手之时,那对蝙蝠刺已经被他拎在手中了。 冷冰一生劫掠厮杀无数,从未被人这般生夺了兵刃,但今天来闯血衣社的人,却毫不费力的缴了他的械,其中惊恐委屈唯有冷冰一人消受。冷冰自知无法抗衡对手,便索性放弃抵抗,然后脖子一横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密迹天尊将双刺随手一丢,便这才笑道:“我要杀你,刚才就一起毒死你了。” 冷冰一听,心下当即更加后怕道:“那阁下到底想怎么样?” 第51章 人心不足 “我已说过,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密迹天尊正色道。 冷冰心里虽恨,但想来者所求竟是这等简单,却又何故枉死了那么多血衣社弟子的性命?密迹天尊见冷冰似在犹豫,便当即厉色逼迫起来。冷冰尚不想死,只得屈声问他想打听何事。 密迹天尊于是先将萧让事情相问,冷冰因与之交恶,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密迹天尊亦从中收获不少,遂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再问起饮血岗的事情来。 自赤目郎君离奇死后,血衣社便失去靠山,近月以来冷冰可没少吃些亏。但冷冰却又不知赤目郎君究竟因何而死,毕竟武功逊色于他的萧让是根本近不了赤目郎君之身的。密迹天尊见冷冰是真的不知道饮血岗上发生的事情,如此他便又取出那些在草丛里拾来的墨色宝石碎片。冷冰一直奉赤目郎君为“干爹”,当然也要尊碧珠娘子为“干娘”,作为碧珠娘子随身携带的显赫宝物,他自是了然于心的。 冷冰于是把自己所知和盘托出,密迹天尊这才警觉起来,若要查清饮血岗当日发生事情,他就需要找出这个碧珠娘子。 只是说到碧珠娘子时,冷冰却十分好奇,因为自从赤目郎君死后,就根本未见得碧珠娘子有任何举动,甚至她本人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莫非她也是同样遇害了? 密迹天尊却并不答复他半个字,因为他也正在思考这一整件事情。不过密迹天尊显然心思更为缜密,他翻遍饮血岗也没有发现任何女子尸骸,就说明这个碧珠娘子应该还存活在世的。密迹天尊于是前后思索一番,虽还留存许多疑点,但他却似乎对这件事情有了更周全的看法。 密迹天尊于是追问碧珠娘子住处,冷冰只得如实相告,并再三乞求他不要伤害无辜。密迹天尊却一脸无谓道:“她若识时务,我自可省些杀人力气。反倒是你,想要何种死法?” 冷冰一脸错愕,稍许又愤道:“你想要的我都一一照做,难道还要斩尽杀绝不成?” “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不杀还留着过年吗?”密迹天尊恨道。 冷冰自知重要难逃一死,便心下一凉道:“阁下既要杀我,怎不敢把姓名来由示我?” 密迹天尊看穿了冷冰心思,便喝道:“吾乃神遂宫密迹天尊,你就是把今日事情告诉了方城,他们又能奈我何?” 冷冰想不到来者竟是神遂宫的尊王,便当即面如土灰起来。血衣社今番被神遂宫所犯,便就算一门死绝了,也终究是报仇无望的结果。但密迹天尊这番道破血衣社渊由,却又叫冷冰紧张起来。 “看来本尊还是留你一条残命,好叫天下人看看与神遂宫作对的下场。”密迹天尊得意道。 不待话语落下,密迹天尊已向冷冰下起毒手来。冷冰逃脱不得,终于中招栽倒在地了。 “你已经中了我独门的劫煞掌,从此落日之前你皆寸步难行。”密迹天尊望着冷冰细道。 冷冰背心一凉,当即欲要爬起身来,但不管多用力,四肢躯干都不再听他使唤了。密迹天尊望着如同一滩烂泥般伏地不起的冷冰,便最终仰天大笑着下山去了。 密迹天尊离开血衣社后,便先去空幽谷找寻碧珠娘子了。但碧珠娘子自从数月前出走后一直未归,空幽谷中的下人索性将谷中财产瓜分一通,然后各自逃散去了。密迹天尊扑了个空,只得无功而返。 但密迹天尊总觉得事情还有未谙透之处,萦心困扰之下,他索性找个阴凉处闭目思索起来。多思的好处就是能于困顿之际给人于种种启发,密迹天尊坐下后来回凝神细想,便终于恍然起来。原来密迹天尊是疏漏了赤目郎君与碧珠娘子间维系多年的情人关系,有此一层关系在,许多事情就不会有那么多可能存在。 “冷冰说萧让被赤目郎君拿下之日,恰是碧珠娘子造访饮血岗之时。但赤目郎君却正好在当日死去,以二人关系推断,碧珠娘子也当一同赴死才对。”密迹天尊暗下思量道。 “但饮血岗却并未见碧珠娘子尸首,且赤目郎君陈尸之处并无明显打斗痕迹,而从拾珠楼传来的消息证明萧让亦是一人独自离开。由此看来,赤目郎君的死因才是其中关键。”密迹天尊反复斟酌道。 的确,赤目郎君究竟是被杀还是自杀,才是解开当下谜团的关键所在。但密迹天尊知道赤目郎君乃是光明神教遗孤,单论武功修为,就算李沧浪亲来也杀他不得,如此,萧让又如何能安然离去? “一定是赤目郎君发现了什么极为严重的事情,才放了萧让一马,而这件事情对赤目郎君来说又极其的危险,是以他才选择以死相避。”密迹天尊试着由此推导下去,却觉得整件事情唯此才能说得通。而更为贴切的是,如果确定赤目郎君是畏难而死,他必定要想办法保全碧珠娘子,捏碎她随身携带信物显然能更好的让碧珠娘子销声匿迹。否则,外人又何必单单对那颗上等的墨绿色宝石下了狠手? 密迹天尊越想越激动,待把所有关联思绪从头到尾再理一遍后,他便更加确定事情走向就是如此的。只是如果碧珠娘子尚在人间,那么她又会躲到哪里去呢? 密迹天尊首先排除了她在巫山旧地的可能,因为能逼得赤目郎君以死相避的事情,其人其事必定迫在眉睫,他若想保全碧珠娘子,必然不会叫她再留于蜀地。这一点从对冷冰的问询以及拾珠楼在当地耳目的打探中就能得到佐证。 不过外人如果要逃离巫山地界,且不留在蜀地,那么他潜逃的路线就必然要经过不远处的江上码头。密迹天尊若依着碧珠娘子形象去码头上问,兴许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密迹天尊兴匆匆的赶赴江山码头,然后找着码头上船家逐一询问。但令他失望的是,几乎所有的船家都矢口否认曾载过一位美艳妇人过江。密迹天尊扫兴非常,便怀疑起自己前番的种种推测来。 就在密迹天尊眉头深皱之时,一位艄公的话却让他警醒过来。的确,这巫山水域本就非太平之地,怎可能会有美艳妇人独自前来乘船?就算有,她也须好好乔装打扮一番,此乃行走江湖之必要心机。 密迹天尊于是又换一个思路询问当日可有异样人士单独来此乘船,并给出一锭黄金作为酬谢资本。码头船家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便挤破脑袋的要把思绪牵回到数月前的场景。 重赏当前,再加上密迹天尊的问话指引,终于有船家回想起了一件奇怪事情:那就是同在码头摆渡的阿牛,因搭载了一位戴面罩的人士过江而卧床不起,不数日便暴毙了。 密迹天尊听罢精神为之一振,当即追问那戴面具之人的身形样貌,可惜当日渡口生意较好,船家纷纷载客去了,并无人亲眼见到那戴面具之人的长相。所有这一切,都是源自阿牛的家人讲述。 密迹天尊却信之不疑,便叫这位船家带他到阿牛家证实一番。船家怕来者反悔,便坚决要先收了黄金再办。密迹天尊只无谓一笑,便将这锭金子丢给了他。接下来的行程里,密迹天尊不仅详细掌握了当日渡江人的身形样貌,还确定就是他下毒毒杀了船夫阿牛,其中目的自然是要杀人灭口了。 密迹天尊当即要求船夫送他过江去,但船夫收了这份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财后,却不肯再干撑船摆渡的活儿了。密迹天尊见状便二话不说的再掏出两锭金子,u看书 ukanshu.c并表示只要速速送他过江去,这两锭金子就是船家的了。 船家见钱眼开,但又觉得重金在手需求得稳当,如此便犹豫了起来。 “你在码头当着众人拿了黄金,只怕他们都已经开始惦记起你了。你若送我过江,待回去后再拿出一锭金子分给码头船友,他们必对你感恩戴德,如此你也才能揣得稳另外的两锭金子。”密迹天尊劝道。 经密迹天尊这般一讲,船家当即恍然大悟,便死命的点头赞同起来。船家于是领着密迹天尊返回渡口,果见着一众船友两眼发光的盯住了他。船家心里一紧,便急急说道:“大伙在此摆渡为伍,十分辛苦,今日遇到贵客馈赠财宝,理当人人有份。待我送贵客过了江,再分些银钱给大家。” 码头上的船夫听了皆是兴奋非常。但也有人担心船家过江后会一去不返,如此他们又要求先分了钱再走不迟。 密迹天尊见着众人皆是贪婪嘴脸,便当即冷道:“我行程要紧,谁若耽误,必不叫他分此钱财。” 众人见客人生气,又怕他反悔了,便纷纷同意了下来。如此,船家便载上密迹天尊渡江去了。 却不待船儿靠岸,密迹天尊却一把拿住船家要穴道:“本尊的钱可没那么好赚。” 语罢,密迹天尊便从对方身上夺回那锭金子,然后再将动弹不得的船家一把推入了江心。 第52章 水落石出 密迹天尊过了岸后,当即以戴面罩之人为目的四下打探起来,而江岸这一边恰好有一个赤蛟帮的分舵在,这弹丸之地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果然,当密迹天尊说起船夫阿牛搭载的面具人之时,便有赤蛟帮弟子搭起话来了。 从这名赤蛟帮弟子的描述中,密迹天尊至少可以确定几件事情:一是面具人身上似有沉香余味,应当是一个女子;二是面具人脖子上垂有血迹,显然是从面部流下来的;三是面具人行色匆匆,挑了一匹好马后就直奔南去了。 至此,密迹天尊彻底断定这个面具人就是碧珠娘子了,她买好马赶路,所去地方必定路途遥远。如此看来,密迹天尊还需再奔波一程了。但神遂宫扎根于武夷山,与之毗邻的岭南地界亦属它的势力范畴,密迹天尊越是南下,便就越能多方调动人手来办事情。 赤目郎君当日只想着毁了碧珠娘子容颜就能叫人认不出来,却未想到她容貌尽毁后须戴着一副面具,如此却又成了一个十分显著的特征。密迹天尊循着面具人特征为据一路追探下去,便终于在近海的山野中找到了目标。 岭南乃荒蛮之地,时有猛虎野兽出没,纵是村落不成群结队亦难保周全,但此地却有人敢独居生活,显然不是寻常之辈。密迹天尊隔着树林远远观望,良久终于见得有一位面戴厉色面罩的人回到屋来。 密迹天尊于是施展出高超轻功突至舍外,便一把截住了面具人的去路。面具人一怔,当即撤身要逃,但密迹天尊身法更快,转眼又拦住了她。面具人见退无可退,当即抽出袖刀拼杀过来。密迹天尊却正希望她能有此举动,因为一个人的武功路数是固定了的,只要她一出手,其人身份就不言自明了。 果然与密迹天尊设想的一样,在与之交手十数回合后,密迹天尊便撤开步得意的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碧珠娘子,看你还能藏得了几时。” 面具人又是一怔,便沙哑着嗓子怒道:“不知所云。” 密迹天尊却不急不缓的说道:“落叶刀法乃空幽谷独门功法,世上只有碧珠娘子能使,又何须抵赖” 面具人愣了愣,当即要收回袖刀,但密迹天尊却又笑道:“何必做徒劳之举本尊只需摘下你的面具,一切照样水落石出。” 面具人心里一慌,当即捂住脸急道:“不要” 密迹天尊宽松一笑,只收起手上招式道:“我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若配合,我定不伤你半根毫毛。但如果你执意抗拒,就休怪本尊下了狠手。” 面具人根本没有选择余地,只得无奈的答应下来。 “你就是碧珠娘子,对吧”密迹天尊正色问道。 面具人莫叹一息,然后点点头道:“阁下是如何找到我的” 密迹天尊却摇了摇手,示意她先不要多问这些。碧珠娘子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索性不再就此发问了。 密迹天尊得到碧珠娘子确切答复后,紧接着又问起当日萧让去了饮血岗后发生的事情来。碧珠娘子心里害怕,便刻意绕开画卷事情来讲述。但画卷正是赤目郎君甘心求死的关键所在,她若想避开,整件事情便就难以说通。密迹天尊此时虽还不知道画卷内情,但他一路上早已笃定赤目郎君是畏惧了什么东西才选择自杀的,如此他便轻易揭穿了碧珠娘子这些难以自圆其说的说辞。 “本尊再重申一遍,你若执意与我作对,绝无好的下场。”密迹天尊厉声说道。 碧珠娘子心底一虚,便踟蹰思量起来。密迹天尊见状便耐心等候,只待她将事情原委如实招来。碧珠娘子忽的抬头望了望天空骄阳,稍许才缓缓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需知得你真实身份才能相告,否则害了你事小,误了你门派事大。” 密迹天尊听罢狂笑数声,末了才傲气道:“吾乃神遂宫密迹天尊,谁敢来惹” 碧珠娘子当即惊骇不已,但转而又平复道:“如此我便放心相告了。” 碧珠娘子于是将当日情形一五一十说出,待讲至倾瑶仙后时,密迹天尊便好奇起来。碧珠娘子却也好奇作为光明神教演化而来的神遂宫竟会不知倾瑶仙后,便按着赤目郎君所讲将其身份来历和盘托出。 密迹天尊一直以为武林中最顶尖的人物不过独孤尘、武中圣及少林方丈等数人而已,想不到在这世间还存在一位近乎鬼神的绝世高人。尤其是这位绝世高人还是光明神教幕后的绝对圣尊,如此,他岂能不震撼非常 但正是出现了这样一位倾瑶仙后,作为光明神教遗孤的赤目郎君才会畏罪自杀,至此,整件事情才算彻底的通透起来。不过密迹天尊还是惊讶那云台派萧让是如何与之结缘的,只是关于这一点,碧珠娘子也答不上来了。 密迹天尊却也不做过多强求,遂转而求证碧霄仙子与倾瑶仙后是否是同一人。但碧珠娘子对此依旧不知情,亦无法做更多答复,她唯一能解的,便是倾瑶仙后所在的地盘上,确有碧霄殿存在。 密迹天尊前后思量,便暗下一口咬定这碧霄仙子就是倾瑶仙后了。 就在密迹天尊思量时候,碧珠娘子已从旁舀来两碗清泉,二人顶着烈日交谈许久,皆是口干舌燥,喝一口冰泉正好润喉止渴。密迹天尊接过山泉,便看也不看的就一口喝了下去。碧珠娘子见他如此干脆,便放下手中水碗说道:“倾瑶仙后出世,我恐难久活,但只要你死,便再无人找得到我。” 密迹天尊稍稍一愣,便凝神问道:“你在水里下了毒” “不错,我在水里下了摧心散,一旦服下,五章六腑皆要溃烂,断无活命机会。”碧珠娘子得意道。 密迹天尊听罢便端起碗来回翻看,最后才平和说道:“也就一剂摧心散,还要不了本尊性命。” 碧珠娘子见他如此淡定,全然不见任何毒发迹象,便故作镇定道:“兴许再过半柱香时间,阁下就不会这么讲了。” 密迹天尊摇摇头,只直直答道:“再过十炷香的时间,本尊还是会安然无恙。不信我们一起等等看。” 碧珠娘子心下好奇,但密迹天尊却忽的又改口道:“不对,你已经没有机会与我一起等待结果了。” 碧珠娘子只道密迹天尊是要出手相搏,便当即撤身出来。但不待她撤出几步,碧珠娘子就觉得双目眩晕,而五章六腑亦是翻江倒海了起来。 “你竟然向我下毒”碧珠娘子惊讶的问道。 密迹天尊却轻蔑的“哼”了一声道:“你不也向我下毒了么” 碧珠娘子顿了顿,便捂住胸口又问道:“你究竟是如何下的毒,为何我竟会毫无察觉” 密迹天尊听罢自是得意一笑,笑够了才又狂傲道:“若论用毒,天下几人能及本尊方才你端水来时,我便在接碗之际将幻魇散施于你手。若你取来的水无毒也就罢了,但若是有毒,本尊也只好以牙还牙了。” 碧珠娘子连忙身手探看,却丝毫不见任何染毒迹象。 密迹天尊见状便又洋洋得意道:“幻魇散无色无味,无迹可寻。中毒之人若不得到解药,必坠入奇幻梦魇之中不得解脱,至死方休。” 碧珠娘子听罢便忽的觉着眼前映出数个色彩夺目的光晕,显然是进入密迹天尊所说的幻境了。她于是心头一紧,便连连向密迹天尊乞要解药,但密迹天尊却冷眼在侧,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无动于衷。 碧珠娘子讨不到解药,便觉着眼前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绚丽光晕。u看书 ww.uukashu 片刻之后,这些彩艳的光环又缠绕住她来回变幻,真如身临奇妙境地一般。幻境中光和彩的交逐变化炫得她满心奇妙,沉浸其中的碧珠娘子不仅忘记了疼痛,也再走不出这幻境来了。 密迹天尊静静的欣赏着碧珠娘子毒发状况,待她双臂忽的抽搐时,密迹天尊便又露出快意的笑容来。而彼时的碧珠娘子,正陷入幻景急剧幻化之境,她如今目睹到的,是所有彩色光晕碎裂后,于四野幽幽爬起的五色厉鬼。等密迹天尊再听见她发出恐怖哀嚎时候,幻境中的碧珠娘子已经被各式厉鬼环抱撕咬,确是瘆煞非常。 密迹天尊见着碧珠娘子惊恐着以袖刀自残,这才放心的站起身来。原来这幻魇散之毒根本就是要令人至幻丧失心性,碧珠娘子所目睹的厉鬼杀身之景,其实是她自己自残的举动。 碧珠娘子既死,密迹天尊便也就此转身离去。此行虽有奔波之苦,但密迹天尊不仅将整件事情弄了个水落石出,最重要的是他还发现了倾瑶仙后,或者说是碧霄仙子的秘密。密迹天尊察觉到这是一个事关神遂宫兴衰及整个武林走向的极为重要的发现,便急欲赶回神遂宫总坛去向独孤尘单独汇报。 ( = ) 第53章 泾渭分明 密迹天尊虽有夜魂冥游之术,但此行辗转数地,待他再回到神遂宫总坛时,已经整整过去七八日了。在这段时间里,江湖又有了许多突变,首当其冲的就是萧让失踪一事,叫云台派上下大为躁乱。 李沧浪起初只认为萧让是性子野到京师游荡去了,但一连数日不见了踪影,他亦暗觉不妙起来。李沧浪发动众人去找,却终是寻人不得,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于武中圣了。 萧让是云台派的大弟子,亦是将来云台派掌门的继承人,他的失踪自然不是小事情了。武中圣当即召来一众坛主旗主,商议寻人对策。只是人多必定口杂,总坛之上众说纷纭,有人说萧让是禁不住京城繁盛流连春香了,有人说萧让是突发意外撒手人寰了,但更多的人却将矛头直指神遂宫。可惜这一切都没有理由根据,反倒总要让人觉得有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 李沧浪却不与这些人计较,只恳切请求武中圣发动八方城部众去搜寻。武中圣亦觉得寻人要紧,便答应了下来。但此时,玉蝉真人却站出来问起萧让之前是否也出走过一次。 经玉蝉真人这么一问,李沧浪便想起当日萧让当众离席去追寻碧霄仙子的事情。只是此事牵涉到身份不明的碧霄仙子,若全数照说定要被场上某些人拿来借题发挥。如此,李沧浪便承认萧让确是出走过一次,但强调这是他初到京师贪玩所致。 但李沧浪却低估了玉蝉真人的用心,他曾专门遣人调查过萧让与碧霄仙子的关系,虽也是无功而返,但却发现了萧让上一次走失是去追寻碧霄仙子了。如今李沧浪刻意要撇开这一点来说,却不更是要让他心里生疑 玉蝉真人对着李沧浪冷冷一笑,然后就当众揭穿与他。李沧浪听得玉蝉真人知道事情原委,便忍不住心里一紧。而群雄得知李沧浪竟刻意隐瞒真相,遂个个疑惑、不满起来。武中圣默默盯住李沧浪,直问他事情是否属实。 李沧浪骑虎难下,只得委屈道:“劣徒那日出走,回来后只说是去见个朋友,至于是否是那碧霄仙子,他也并未说明。” 李沧浪话语未落,柳阳春便大笑道:“做师父的难道还会问不出徒弟的事情来” 柳阳春话语一出,岳镇元便直直说道:“李掌门这摆明就是要护着他徒弟。” 却不待李沧浪答话,柳阳春又接住话题说道:“他为何要护着萧让难不成这里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话说到这里,场上便有人看出这是他们要刻意针对云台派了,如此,场上数十人中便有半数选择默不作声的静候事态发展。 李沧浪亦知这是旧坛主们接机排挤自己,若在平时他必定会忍让再三,但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诋为别有用心,他便接受不了了。 “就算萧让是去找碧霄仙子了,那又怎样武盟主也说过这碧霄仙子挫败了神遂宫锐气,是于我们天下剑盟有功之人。萧让去见她,怎么就成有所企图的事情了”李沧浪反驳道。 李沧浪这番当众驳斥着是激怒了柳阳春和岳镇元,但二人再气愤却又拿不出有力回复,遂只得气的面红耳赤起来。 江城子见状便摇头说道:“李掌门此话未免太过武断了。那碧霄仙子到底是何身份你我皆不知晓,就算她与朱衣天王有过节而出手,本意也并非是要帮我们天下剑盟。况此人武功卓绝非常,他日万一要与我天下剑盟为敌,岂不十分棘手” 武中圣眉头当即紧皱起来,四座亦心底发虚着频频点头,显然是赞同了江城子的说法。李沧浪觉得今日本来是要商议找寻萧让,但话题到此却偏离了原本,且大有越描越黑之势,如此他便又将之重新拉回到寻人上面来。 但场上一干人等却对碧霄仙子一事紧咬不放,李沧浪若不说个明白,看来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关键时刻却是蜀山剑派的周泊年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大概是碧霄仙子是敌是友尚不得而知,天下剑盟不宜先与之树敌。而萧让却实实在在是天下剑盟中人,当务之急是先将之找寻回来。此话不失偏颇,武中圣也只好赞同下来。 但玉蝉真人却忧心道:“如果碧霄仙子是友非敌,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日后证实碧霄仙子是天下剑盟敌手,那大家今天所做的事情可就后患无穷了。” 玉蝉真人本是天下剑盟的副盟主,他的话又确实说到了许多人的顾虑之上,如此便又有多位坛主旗主响应。李沧浪逼得没办法,到最后竟也只得气的无言以对了。 正此时,一直默于一旁的云舒岫却开口了。只见他依是目无众人般的冷笑数声,罢了才讥道:“碧霄仙子一介女流,竟然叫天下剑盟一众英雄人物忌惮如此,她可还没有杀上门来呢。” 这番嘲笑话语直将众人数落的颜面无存,场上众人亦随之反应不一起来,有豁然开朗者,有汗颜羞愧者,也有怒气难遏者。云舒岫却不管这些,只照旧说道:“凡事有轻重急缓,你们这般争来争去,到头来屁事没有解决,反倒脏了他人耳朵。” 武中圣和玉蝉真人当即忿忿的看了云舒岫一眼,柳阳春和江城子亦作不以为然之色,唯有素来与之不大对付的岳镇元对他骂骂咧咧了起来。 “合着就你云舒岫一人清醒,在场其他人都是糊涂蛋。”岳镇元愤慨道。 云舒岫亦早已烦他不已,便也强硬回道:“你岳镇元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又愚钝的可以,说是糊涂蛋可是在抬举自己” 岳镇元先是一愣,接着又怒吼一声,然后便拔出大剑向着云舒岫喊打喊杀起来。若非玉蝉真人和江城子截住,这会场非变成演武场了不可。 面对岳镇元牢骚大发之举,云舒岫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因为他知道这一架根本就打不起来。一是岳镇元的武功差了云舒岫太多,云舒岫只需数招就能制服了他;二来一旁的武中圣已经怒火中烧,显是要强加干涉进来了。 果见武中圣探手发出一掌,掌风当即在岳镇元面前掀起一道尘浪,便迫得他不得不连连撤退。见得盟主出手干预了,岳镇元这才愤然收手。 “一个个胡搅蛮缠,都当这里是儿戏吧”武中圣厉声呵斥道。 见得武中圣大发雷霆了,双方便都默不作声起来。武中圣环视一周,便又更为火气的喝道:“到底谁是天下剑盟的盟主,自己掂量清楚。” 语罢,武中圣忽又大剑一挥,便硬生生在两派跟前的石板上划出一道宽深的剑痕来。跟随武中圣多年的人都知道,他若拔剑多半就要杀人,如此谁能不惧便见岳镇元当即向武中圣跪下谢罪道:“武盟主是我天下剑盟的盟主,我自要奉你为尊。岳某方才意气用事,冲撞了盟主,我愿受惩罚。” 岳镇元话语未落,其余坛主旗主皆是自责起来,玉蝉真人、江城子、柳阳春等更是当众宣誓表忠。云舒岫亦转身向着武中圣抱拳道:“我是个急性子,刚才惊动了盟主,还望做兄弟的见谅。” 云舒岫乃心高气傲之人,在群雄印象中他的话语不多,道歉之语更是绝无仅有。但武中圣却只板着脸喝道:“公是公,私是私,在天下剑盟内只有盟主,没有哥哥。” 云舒岫眉宇一皱,只得提剑抱拳向着武中圣一拜,然后头也不回的闯出门外去了。武中圣见状只愤然猛拍了下案台,幸得李沧浪急急插话劝解,才算压制住武中圣心底不断上蹿的火苗。 经过这一波折,玉蝉真人等已将矛头对准云舒岫,前番与李沧浪的争执便就暂缓一旁了。李沧浪遂折中打起圆场来,场上更多的不想参与其中利害瓜葛之人亦做起和事佬,诸般相劝之下,会场才又重归秩序。 但玉蝉真人等之前已经质疑过李沧浪,自也不会就此便宜了他,看书w.uukshu 只是云舒岫既然选择跳出来作对,那玉蝉真人又不得不考虑孤立云舒岫之事。如此,他便也来个折中说法,大抵是:萧让终归是天下剑盟之人,大家费力将他找回来自然是最紧要的事情,但如果日后证明碧霄仙子是敌非友,那么萧让存在通敌罪名。而作为云台派掌门的李沧浪就必须承担起管教不力及引狼入室的罪责。 李沧浪虽心里窝着气,但这总比天下剑盟按兵不动的好,尤其是玉蝉真人这番说话,已经从先前言辞切切的指责,转变成了一种似是而非的猜测。 武中圣听罢亦点头赞同道:“玉蝉真人严谨思虑,为的乃是要叫我天下剑盟安全立身。李掌门乃明辨是非之人,当能明白其中良苦用心。” 李沧浪只得频频抱拳作辑,示意赞同武中圣的说法。如此,武中圣又叫李沧浪起誓,如果萧让或其他门人结交贼匪,李沧浪不仅要清理门户,还要担责受罪。 李沧浪下不得台,只好如是照办。武中圣见李沧浪当众发誓后,又要在坐各位坛主旗主一并起誓,做到天下剑盟中人绝对与邪魔歪道势不两立。 ( = ) 第54章 通风报信 天下剑盟于是悉数赞同先帮云台派找人,但具体往何处去找,又成了众说纷纭的事情了。此时李沧浪便站出来分析道:“小徒虽然顽劣,但还算识得规矩,他此番失踪七八日,定不是去哪里游玩了。” “不错,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萧让一去多日,肯定是另有隐情。”昆仑派掌门韩仕诚细道。 李沧浪当即向韩仕诚作辑一番,接着又说道:“萧让上次出走乃是去送别碧霄仙子,今番走失,就肯定与碧霄仙子无关了。” 江城子凝眉一想,便欲言又止起来。玉蝉真人见状遂插话道:“那碧霄仙子来无影去无踪,不是她劫走萧让最好。” 排除了上述两种可能,那么能教萧让失踪这么久的就只有神遂宫了。其实在场之人心中看法多倾向于此,只是彼时坛上神仙打架,他们也不便插话进来。如今李沧浪先把话题说开,群雄便纷纷附和赞同起来。 “神遂宫那日被碧霄仙子横扫,可谓损兵折将颜面无存,怀恨在心的独孤尘报仇无门,便只好将认识碧霄仙子的萧让掳去消气。”竹道人面色凝重道。 众人一听,皆是心里为萧让捏把汗,李沧浪更是脸色刷白起来。的确,倘若萧让果真落入了独孤尘之手,却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而他七八日下来音讯全无,只怕是早早的遭了神遂宫毒手。 李沧浪心里悲凉不已,但只要还没得到确切消息,他就宁愿相信萧让还活在人世。如此,李沧浪便向武中圣再三恳求起来。武中圣亦不肯神遂宫欺上门来,便当即抽调八方城中的狂风、骤雨、横雷、紫电四位堂主率众出去寻人,而他自己则当场点将,誓要攻陷神遂宫总坛。 见形势如此,李沧浪才算稍稍松了口气下来。而此时,八方城中又来了两位来投李沧浪的侠士,李沧浪出城一看,来者却不正是甘棠和乐天吗大弟子走失后,李沧浪一直心里悲戚,如今见得二人来投,便顿时悲喜交加起来。二人听说萧让失踪后却有截然不同的反应,乐天自是急的要哭,但甘棠却平静的认为此乃命中定数遭遇,是生是死皆不由人,一切还需看萧让本人造化。 李沧浪知道自己这位小舅子消沉已久,便无心与之争论。只是此次甘棠既来,李沧浪也正好把总坛议事之能暂时交托,毕竟不日他就要随武中圣大军亲去神遂宫要人。 却说密迹天尊查明事情真相后,便越过头上两位护法直接向独孤尘禀报去了。独孤尘见密迹天尊逾矩行事,又见他面色沉重,便猜得是有重大发现,如此他亦不追究其罪,反而将之引入内室相谈起来。 密迹天尊于是将此行原原本本讲出,待说道倾瑶仙后时,独孤尘却狐疑起来。 “普天之下,难道真有如此邪魅之人”独孤尘半信半疑道。 密迹天尊亦不敢武断,便按着碧珠娘子所讲一一转达,末了才说道:“碧珠娘子听赤目郎君说倾瑶仙后是光明神教的幕后圣尊,中唐以降,历代教主都要亲去秘密参拜。如倾瑶仙后果是一人,也当有几百岁了,确实有些耸人听闻。” 独孤尘只恨老爹独孤鸣去世的早,不然他就能以此相问,而作为光明神教末代旗主独孤鸣或许能为他提供些线索。独孤尘于是又想到南宫绮绝,但此事机密非常,断不可让拾珠楼主立刻知晓了。 密迹天尊见独孤尘陷入沉思,便独在心里拿捏一番后说道:“听碧珠娘子讲,那赤目郎君原是光明神教的一位传谕长老,数十年来他生饮人血,结下仇家无数尚且泰然自若,可今番一听到倾瑶仙后,就慌得急要自杀谢罪。” 独孤尘听罢又反复思索,最后才难以置信的赞同起来。 “如果倾瑶仙后有长生不老、不死不灭之能,那么她就真的算是入了鬼神之列了。光明神教数百年来纵横不倒,难道真的是受她恩赐”独孤尘感慨道。 但密迹天尊却不敢就此发表意见,只顺着说道:“而照碧珠娘子所讲,那碧霄仙子就是倾瑶仙后。” 独孤尘听罢却是既惊讶又平静的凝眉起来,因为这点他已经预料到了。但回想当日与之交手的碧霄仙子分明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曼妙姑娘,独孤尘便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是一个年近四百岁的妖邪。 密迹天尊当然希望独孤尘能够认定碧霄仙子就是倾瑶仙后,否则他此行的功劳岂不要大打折扣了如此,密迹天尊又把岭南交谈的一个细节说了出来。 “碧珠娘子也曾质疑过碧霄仙子是否就是倾瑶仙后本人,但赤目郎君却指出其中一处不可否认的证据。”密迹天尊精神振奋道。 “是什么证据”独孤尘急着追问道。 密迹天尊于是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其中证据就是碧霄仙子手上戴着的那串风铃石手链。独孤尘在天下剑盟总坛曾和碧霄仙子交手,自也发现了这一点,只是当时志在比武,并未多做留意。如今回头再想,他也觉得碧霄仙子手上那串奇石手链十分特殊。 “碧霄仙子手上佩带的那串手链确实制式古朴精致,不像本朝物件。”独孤尘默道。 独孤尘这么一说等于是承认碧霄仙子就是倾瑶仙后了,如此密迹天尊怎能不高兴但独孤尘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碧霄仙子如果就是倾瑶仙后,那么作为光明神教改旗易帜过来的神遂宫岂非是要受她惩罚而从当日她在天下剑盟的出手来看,其人虽未遣尽全力,已有横趟全场之势,若她真要找上门来,试问谁人可挡 密迹天尊本以为此番报告会让独孤尘大为欢喜,但想不到他听完全程后却陷入沉默之中了。密迹天尊于是询问独孤尘何事忧心,但独孤尘却收回一脸平静的摇摇手,然后示意他先行下去。 密迹天尊意识到其中还有隐情,便不敢再奢要什么奖赏,再三拜过后,他才匆匆离去。 密迹天尊退下不久,独孤尘又传唤司空野渡进来,然后交代他急去养丹堂带回萧让,并再三交代切莫让萧让死掉。司空野渡不明就里,但独孤尘已来不及和他解释。 司空野渡极少见着独孤尘这般焦急,遂只好迅速去办。养丹堂远在闽地深山之中,而堂主刘钦芝又是一个毒痴药痴,经他试药之人,数十年来只有朱衣天王一人无恙而已。 自从获悉司空野渡擒获萧让后,独孤凝便心思沉重起来,她知道此人乃是楚鸣乔亲如手足的师兄弟,若不出手相救,他日必要受楚鸣乔嫌恨。可是神遂宫宫规严明,独孤凝虽然贵为少宫主,却并未在宫内担任任何要职,她就算想去施救也发不出力来。而更重要的是,此事乃独孤尘亲自交代的重要事情,她若公然去救,岂非是要忤逆了父亲意思 思量再三,独孤凝便打算向云台派通报萧让下落信息。如此,独孤凝便乔装潜出宅院,然后直奔八方城去了。事情却总有凑巧的时候,当独孤凝潜入八方城时候,恰好见着天下剑盟的人在誓师出征,遥遥望去,足有上千人之众。 独孤凝意识到会有事情发生,便急在人群中找到云台派,然后再寻出了楚鸣乔来。见着如此一位绝美少女寻来,李沧浪等人皆是好奇万分。而楚鸣乔则更显尴尬,便见他红通着脸看了看李苓思后才说道:“我并不认得姑娘你。” 独孤凝望了望楚鸣乔,又再望了望他身边的李苓思,便浅浅的笑一笑,这才又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楚鸣乔觉得这声音似乎相熟,但他又不想让李苓思有过多看法,便正色道:“姑娘有话请讲。” 独孤凝自不能当众说出此事,便要求楚鸣乔借步说话,可惜楚鸣乔始终不好意思单独和她同去,如此一来,独孤凝便急的眉头深皱了起来。却是一旁的甘棠看出端倪,便向着楚鸣乔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等胆量都没有么” 楚鸣乔只好又再看了看李苓思,uu看书.uukanshuco 确定她并不介意后,他才随着独孤凝走到一旁的街角交谈起来。 独孤凝开门见山的把萧让下落直接告诉了楚鸣乔。楚鸣乔虽知天下剑盟兴师动众要去提人,但和众人一样,他们都不确定萧让是否真的被神遂宫抓了去。如今被独孤凝说来,他便心底凉了半截。 “大师兄被邪教捉去试药,不死也残,却怎生得了”楚鸣乔心急如焚道。 独孤凝听他如此说法,便黯然道:“我要说的已经讲完,便这就离去。” 楚鸣乔收住悲痛,便要谢过于她,但独孤凝似乎不愿受他谢意,只浅浅的叮嘱他多保重。楚鸣乔有些愧意,但他又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在哪儿见过,如此他终于喊了声:“姑娘留步。” 独孤凝却似不想和他多谈,便加紧脚步要走;楚鸣乔心底越发好奇,遂紧追了上去。 ( = ) 第55章 阵前交锋 却此时,八方城上空忽然想起几声爆裂声响。独孤凝抬头一望,便当即面色沉重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爆裂声音同样震惊了尚在校场誓师的群雄,而武中圣却爽快道:“我不去神遂宫,他独孤尘自个送上门来也好。” 至此,群雄才知道是神遂宫的人先找上门来了,而方才那三声爆响,正是神遂宫杀伐之号令。随着武中圣一声号令,群雄于是纷纷拔剑而出,一场大战便在所难免了。 八方城外,数千黑衣人马倾巢而出,却是马蹄疾驰间尘土飞扬,杀声震天里人头攒动,只远远望去,便有大军压城之势。天下剑盟这一边自也不甘示弱,见死对头杀上来了,他们也都一股脑的奔杀过去。 若非神遂宫战前有下战书规矩,两派人马非要立即杀他个天昏地暗不可。 便见神遂宫中一位头戴高冠帽的长者站出身来宣读战书,除去其中鬼神说辞外,重点就是要天下剑盟交出神遂宫少宫主独孤凝来。读罢,这位宣谕专使便将战书收入函中,然后再以极为高明指法将之射入天下剑盟一方。 武中圣却大掌一挥,便以掌风之力将这战书当空扇落在地,然后才纵声笑道:“我不找你提人,你却向我要人了。这样也好,我天下剑盟也可省去舟车劳顿,便就在此和你神遂宫一决高下。” 独孤尘却面色凝重道:“我女儿但有半点差池,我定将八方城夷为平地,定把天下剑盟中人斩尽杀绝。” 两派皆把话说死,剩下的就只有开打了。但就在双方行将兵戎相交之际,一个功法轻盈的身影便跃入了场中,众人放眼望去,却不正是刚才来寻楚鸣乔的美貌女子吗却不待独孤凝发声,独孤尘已施展出上乘功法前来相护。武中圣见独孤尘出手,亦不甘示弱的发招出来。两派人马旋即混战在了一起。 独孤凝大急,连要呵止众人,但双方既已交手,便断无收手可能。独孤凝没有办法,只得撤入神遂宫阵营中急急找寻起来。 就在两边杀得不可开交之时,当空忽的又想起一声爆裂声音。一声爆响乃止步意思,神遂宫中人听见了自然要收刀回撤。而天下剑盟那边的人被这近在咫尺的爆响震慑住了,片刻之间竟也都发愣起来。 待两派之人都回过神来时,双方俱已各归阵营的分化开来。前番虽交手不久,但场上人多势众,如今罢手了,他们才发现各自都有不少的死伤。于此对峙之际,双方便又撤下伤员安排救治起来。 独孤尘自是气愤独孤凝乱发号令之举,但他好不容易找回女儿,便有气也不会当场发出。武中圣执意要继续打,但独孤尘却发难道:“武城主也莫要太过猖狂,我小女的确在你八方城中,此一笔账我今日自要和你算清。” 武中圣本不想多啰嗦,但独孤尘话语一毕,神遂宫部众便纷纷谴责起天下剑盟来,却好似天下剑盟果真掳劫了他们少宫主一般。武中圣岂肯无辜受此骂名 “她自己有手有脚,怎么来八方城的她自己最清楚。”武中圣忿忿道。 独孤尘当然知道独孤凝是私自潜逃来此的,其目的肯定是要向云台派通风报信,但两军阵前他总不能理亏,便巧言质问道:“我女儿乃弱女子一个,如非中了你们计谋,怎会独自在此说,究竟是何人所为” 楚鸣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位美丽女子,正是当日在黄州江上搭救过他的神遂宫少宫主。彼时独孤凝以纱巾遮面,尚且叫人神驰不已,如今以真容示人,端的出尘脱俗。楚鸣乔情不自禁的向着那头望去,却再也见不着独孤凝的身影了。 众人这才想起独孤凝一上来就要找云台派的楚鸣乔,便齐刷刷的望住了李沧浪。李沧浪面色困窘,便又狠狠的瞪了楚鸣乔一眼。武中圣看出其中端倪,但他也同样不想阵前理亏,如此武中圣便愤恨道:“八方城乃正派人士自由行走之地,早知她是魔教妖女,刚才入城之时该将之驱逐出去。” 独孤尘听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因为照武中圣所讲,独孤凝也是刚刚抵达八方城不久,自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损失。但独孤尘又很想知道独孤凝是来此找寻何人,毕竟正邪不两立,他若知道此人存在,必定要痛下杀手永绝后患。 如此,独孤尘便当众质问是何人引诱独孤凝来此。在天下剑盟中人看来,这可是通敌的大罪,谁敢去认恰也是厉害在此,原本理直气壮的群雄便纷纷沉默避让起来,着实叫神遂宫一边的气势又重新盖过一头来。 李沧浪知道事情迟早会算到自己头上来,便忧心忡忡的寻思对策,但甘棠却觉得以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如此,只见甘棠站出身来冷道:“独孤教主前来要人,如今已找到了;那我们要寻的萧让,你却还未释放归还。” 甘棠此话一出,天下剑盟中人皆振振有词的指责起独孤尘来,乍看之下,气势便又重新强盛了起来。 独孤尘冷眼打量了甘棠一二,便矢口否认道:“你们找萧让,关我何事” 甘棠初来八方城,对于萧让失踪一事还未了解太多,所以他便模棱两可的说道:“萧让不过只是云台派的一名弟子,独孤教主敢抓他去,又为何不敢承认” 独孤尘不厌其烦,便质问道:“阁下证据何在说不出来我与你云台派就多加一条仇恨。” 恰此时,楚鸣乔便站出身来说道:“萧师兄就被你们关在养丹堂里试药。” 独孤尘一愣,便知道是独孤凝向他走露了风声,但他又不能在此指认此事,否则独孤凝必要成为神遂宫人人指责的对象。独孤尘默默打量了楚鸣乔一阵,罢了才冷道:“小子,我现在就下一道通关圣谕,你敢去养丹堂对证吗” 楚鸣乔点点头答道:“只要能找到萧师兄,有何不敢” 但玉蝉真人却跳出来呵止道:“邪魔歪道的话也可信邪魔歪道中人也可交” 楚鸣乔急的脖子通红,独孤尘则恶狠狠的瞪了玉蝉真人一眼,毕竟场上就这二人最不想挑明独孤凝来此的真相。 玉蝉真人意识到独孤尘似乎不想提及女儿与正派中人结交之事,如此他便更要从此大做文章了。独孤尘见玉蝉真人死抓着独孤凝来八方城的把柄不放,遂只得打断他话语道:“阁下地位尚不足于和我对等交谈。武城主,我有几句话要私下和你说。” 玉蝉真人听罢直气的跺脚,武中圣见状自要为门下部属挣回面子,便见他亦孤傲道:“阁下有什么话不敢当面讲,反而非要到背地里去讲” 独孤尘默默一笑,说道:“武城主做了这么多年的领头,莫不知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武中圣暗暗一念,这才提着剑上前几步。独孤尘当即号令神遂宫人马回撤三百步,武中圣不甘示弱,亦要天下剑盟后退一百丈。至此,偌大一个场上就只剩得武中圣和独孤尘两人而已了。 独孤尘望住武中圣默默赞道:“武城主虽是我头号仇敌,但你一身气概,却又叫我佩服。” 武中圣却无此等雅兴,只直直说道:“武某一介粗人,只识得正邪不两立。今日对战,断不会因你佩服我几句就手下留情。” 独孤尘听罢只长笑数声道:“武城主到底是个老实人。” “阁下究竟是何意思”武中圣却不快的问道。 独孤尘伸手摸了下手上扳指,稍许才冷道:“你说自己是个粗人一点不假,给你点颜色就要开染坊。” 武中圣意识到对方果然是在羞辱自己,便没个好气道:“武某并不要来听你刁蛮说辞,此地正好开阔,你我便在此决出个死活来。” 独孤尘却拍手称好道:“你我宿命,不是我死在你手,便就是你亡于我剑下。大家早死早超生,还赶得及来生报仇。” 独孤尘说了这么多话,也就这句最得武中圣赏识,如此,他便大剑一扬说道:“独孤主教此话听了叫人舒坦多了。你且把余下之话讲完,完了你我就此决斗。” “萧让确实在我那里,uu看书 om 你想不想我把他释放回来”独孤尘忽然认真的问道。 武中圣顿了顿,当即答道:“不管你今日是死是活,天下剑盟总归会杀到神遂宫去解救他的,武某根本就不需要欠你人情。” 独孤尘听罢得得一笑,然后才正色道:“萧让在神遂宫才能活的好,要是送回八方城来,你天下剑盟就要万劫不复了。” 武中圣只道独孤尘这是在恐吓自己,便当即不屑斥道:“神遂宫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益” “那如果是倾瑶仙后来了呢”独孤尘低声说道。 武中圣并不知晓倾瑶仙后,听完之后当然会无动于衷了。独孤尘于是把倾瑶仙后的来历细细说出,然后又将其身份与神遂宫强行关联起来,仿佛光明神教崩塌后,倾瑶仙后就转而投奔他神遂宫似的。 武中圣对这些鬼神之说自不上心,但当独孤尘把倾瑶仙后和碧霄仙子划上等号之时,武中圣便面色凝滞起来。 ( = ) 第56章 当众问罪(上) 的确,如果独孤尘所讲的倾瑶仙后真的存在,那么碧霄仙子无论武功、身形都能与之契合起来。如果碧霄仙子真的就是独孤尘口中所讲的神遂宫幕后圣尊——倾瑶仙后,萧让与之结交便就等同勾结魔教,那么整个云台派便就是倾瑶仙后的卧底。而天下剑盟中不少新晋剑派都与李沧浪交好,如果云台派靠不住,那此事可能就要牵扯到天下剑盟的诸多成员了。 独孤尘果见武中圣忧心忡忡起来,便当即又说道:“萧让得宠于碧霄仙子,自不可能久居你天下剑盟。你若执意去找萧让,势必要惹恼了碧霄仙子。以她能耐,扒你一层皮都是轻轻松松之事。” 武中圣亲眼见识过碧霄仙子的武功手段,对于独孤尘所讲自是信之不疑。但武中圣转念又好奇起之前双方交手之景,那时候碧霄仙子杀死朱衣天王可是毫不留情的,并且从当时情景来看,她分明又不像是认识独孤尘的样子。 武中圣当即以此质疑独孤尘,但独孤尘早有准备,便三言两语就绕过去了。原来他说倾瑶仙后本是光明神教创教圣女,神遂宫虽由光明神教演化而来,但终究是另立门户,倾瑶仙后久不出山,一时半会儿自然不能接受。但木已成舟,且光明神教之精髓皆被神遂宫悉数传承,只要神遂宫奉她为尊,那么倾瑶仙后照样做得神遂宫的幕后圣尊。是以此次碧霄仙子出山与之交手后不久便承认了神遂宫地位,如今独孤尘已尊她为圣,自能得她关照。 武中圣本不愿相信这些,但所谓料敌从宽,天下剑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才堪堪达到与神遂宫分庭抗礼地步,此时如果再有一个绝世高人加入到对手之中,那天下剑盟却哪儿还有翻身机会?虑及此,武中圣遂将信将疑起来。 独孤尘见武中圣似有动摇,便又将萧让出走事情讲出,至于个中原因,当然是碧霄仙子的要求了。她与萧让关系紧密,自要萧让前去奉陪。 武中圣觉得萧让是被色心蒙蔽,便心中鄙夷起来。独孤尘见武中圣终于相信了,遂又问道:“你若强行把萧让带回去,碧霄仙子岂不踏平你八方城?而我若让你带走萧让,碧霄仙子岂不责难?” 却也不得不佩服独孤尘的过人口才,在他的循循善诱下,两个原本不共戴天之仇敌竟能觅得共同利益点,尤其还是武中圣心里对此极为认可。 “想不到萧让吃里扒外,根本不配做我天下剑盟的一份子。这样的人不要也罢。”武中圣气愤道。 独孤尘于是长舒一口气,便再向着武中圣说道:“我要讲的事情已经讲完,武城主如果还有兴致与我拼个死活,我也奉陪。” 武中圣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再比试?他心中所想,便是如何揪出更多埋伏在天下剑盟中的卧底来。如此,武中圣便收起大剑说道:“你我终须一死,也不急于一时。所谓山高水长,且就择日再战。” 独孤尘也赞同此法,毕竟他此来的两个任务——寻找独孤凝并分化天下剑盟皆完美达成,接下来只需坐等好戏上场即可。但为求事情更加逼真,行前独孤尘又提点道:“碧霄仙子非凡尘中人,性好孤僻,关于她的事情,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 武中圣又气又恨,只充耳不闻的转身离去。 场上群雄见着两位首领于阵前磨蹭半日后,最终竟然没有打起来,而待二人各自走回阵营时,两边人马皆是面面相觑之色了。只是彼时武中圣和独孤尘俱是面露恨色,双方部众皆不敢多问,如此一场厮杀便才开了个头就草草收场了。 武中圣折返回来后,便当即喝令所有天下剑盟的人回到校场集合。而神遂宫那头,独孤尘亦下令班师回营去了。 天下剑盟的人重新聚集于校场之上,却再无先前誓师时的高涨情绪了。众人望着面如铁色的武中圣,便纷纷猜测他接下来要做出何种决定。而在人群中,最是心里忐忑的就当属李沧浪了。 武中圣阴沉着脸环视一周,良久才说道:“我以侠肝义胆待人,想不到你们当中却有人吃里扒外,勾结魔教。” 武中圣的话才一说罢,群雄便面面相觑起来,却是心虚的有,狐疑的有,但更多的则是人人自危感受。李沧浪止不住额头汗水涔涔,心底早已是暗叫不妙了。甘棠见李沧浪面如土色,便当即拽了下他的衣袖,如此,他才算稍稍缓过神来。 武中圣又再环视一周,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李沧浪身上。李沧浪不敢与之对视,只得尽量压制住骤动的心跳后默默等待他接下来的指责。 群雄见武中圣正恶狠狠的盯住了李沧浪,便也纷纷向他投来诧异目光。在这千百双眼睛的审视下,李沧浪直是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李沧浪,你可知罪?!”武中圣忽的勃然大怒道。 武中圣这一喝打破了场上的宁静,亦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迫得李沧浪踉跄起来,若非甘棠顶着,他非摔倒在地不可。如此情形,早把李苓思和乐天吓傻了。 见李沧浪如此惊慌失措,玉蝉真人亦追问道:“武盟主问你话呢,还不速速回答?” 李沧浪顿了顿,但扶着他的甘棠却捏了他一把,如此,李沧浪才答道:“李某不知道武盟主此话何意?” 李沧浪当然不能屈从了,否则通敌罪名一旦坐实,不仅是他,就连千里之外的云台派也将遭受无妄之灾了。 “大胆!武盟主向你问罪,你还敢抵赖?”玉蝉真人厉声斥道。 武中圣却气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恨道:“你云台派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若再敢抵赖,我今天就替天行道铲平你云台派。” 说罢,武中圣大剑一挥,当即将身边那副柏木案台劈作两段。李沧浪见避无可避,正欲坦白,但甘棠却纵声笑道:“武盟主之前还好好待我云台派,为何与魔头独孤尘交谈后就要对云台派反目?” 武中圣本已怒火中烧,如今甘棠再质问此话,便叫他再忍无可忍。只见武中圣仗剑奔下台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向着甘棠刺出一剑。武中圣的剑法极快、极狠、极妙,甘棠就算有心抵抗也招架不住,只五六招之间,武中圣就已经将甘棠迫入危险境地了。 甘棠自知难敌于他,便借着退避之势又质问道:“难道是独孤尘和你说了什么,然后你就要以此问罪我云台派?” 甘棠的话让一些人警醒过来,如果云台派是神遂宫安插在天下剑盟的卧底,那独孤尘怎会过河拆桥的将其出卖给了武中圣?倘若刚才独孤尘说的不是云台派,而是随便其他的门派,那这些门派岂不也要无端受此迫害? 但武中圣最了解个中内情,便就甘棠如何质问,他都铁了心要除去异己了。李沧浪见武中圣迫着甘棠追杀,便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甘棠摆脱不得,又频频落入死绝境地,遂愤然道:“你若拿不出证据而直接降罪,我虽死不服。” 对于武中圣而言,此事乃证据确凿之事,何须多费口舌?何况他又是天下剑盟的盟主,要杀场上任何一人举手便是,又哪需费这么许多周折? 眼见甘棠就要被武中圣一剑刺杀之时,一个绿袍身影便飞身过来截住了武中圣。众人凝神望去,这来者却不正是云舒岫吗? 武中圣见云舒岫插手进来,更是怒不可遏,便连着云舒岫也一带杀骂起来。uu看书w.uukanhu 但云舒岫有一手奇绝无比的《朝阳剑法》,却也丝毫不逊于武中圣的《天宗剑法》,二人一番相斗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云舒岫,你可是要造反?”玉蝉真人在场边骂道。 这话武中圣刚才就已经骂过了,只是彼时交手要紧,云舒岫也没工夫去搭理,如今二人收手了,他才瞪着玉蝉真人怒道:“一群蠢猪,着了独孤尘的道还不知道。” 就在武中圣将要驳斥之际,云舒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向着城头斜刺两剑。只听得一二惨叫声响,那城头上便有两个黑色影子跌落下来。校场距离城墙尚有数十丈之遥,云舒岫竟能以无形剑气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上诛杀二人,实在骇人听闻。 武中圣想不到云舒岫的剑气造诣如此出神入化,便也暗下自愧不如起来。武中圣这一走神,场上局势才算稍稍缓和下来。 云舒岫却并不享受众人赞佩目光,只叫座下飞雪堂主前去拖来尸首。待飞雪堂主将两具尸身拖过来时,群雄便都纷纷傻眼了。从他们着装配饰上看,此二人分明就是神遂宫的人,他们潜伏在城头,正是要查看天下剑盟即将要发生的自残事情。 云舒岫于是上前探了一下二人鼻息,最后才对着武中圣说道:“这还有一个活口,问问他到底来此做甚,再做决断吧。” 说罢,云舒岫便负剑转入人群中去了。 第57章 当众问罪(中) 武中圣心里虽极为气愤,但见有神遂宫的人潜伏四周,他也只好将问罪事情暂缓进行。武中圣于是命人取来一盆冷水,待朝活口泼洒过去之后,那名神遂宫弟子便苏醒了。或是见着群敌环伺之故,又或是慑于先前云舒岫强悍剑气原因,这名神遂宫活口一醒过来便要寻死,但武中圣早有防备,一早就已点了他身上要穴,如今他除了说话,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武中圣于是质问来者意图何在,但这么神遂宫弟子却十分嘴硬,武中圣却也不急,因为在八方城中有大把的人能审服于他。不多时,一名肩扛大铁锤的彪形壮汉便领着部众赶了过来。神遂宫弟子见着那比人头还大的锤子,脸色早已惨白的如刷了粉一般。 这个扛着大铁锤的汉子正是八方城的横雷堂主,曾于山中手撕虎豹而名震一时,他若来审,便有一千种法子叫囚徒屈服。 只见横雷堂主取下肩头的大铁锤来,众人只道他是要活生生的砸死这名活口,便都纷纷咂愕起来,而神遂宫弟子见状更是吓得汗如雨注。但横雷堂主却只是将铁锤往地上一丢,却又叫不少人大失所望了。 横雷堂主却不管这些,只不紧不慢的叫部属取来一副铁剪,然后不由分说的直接剪下了这名神遂宫弟子的一颗手指头。神遂宫弟子剧痛难忍,当即哭得像杀猪一般吼叫。但横雷堂主依旧不管不顾,只顺着部下递来的剜刀、尖锥、剔骨针等逐一施展到活口的右手上,着是血腥残忍无比。而等他这番施展完毕后,那名神遂宫弟子的右手早已废黜的无法辨认了。 至此,横雷堂主才停下手中的活儿向着尚余半条命的活口审问起来。这名神遂宫弟子起初并不肯招,但横雷堂主却拉起他的左手说道:“你还有左手在,还有双脚在,足够让我来考验你的。” 神遂宫弟子再受不得这般摧残恐吓,便当即从实招来。群雄听了他的招供,这才知道是独孤尘刻意设计离间天下剑盟,这两个奸细在城头观望刺探,为的就是要把天下剑盟自残情形记录禀报给独孤尘。 李沧浪当即长舒了一口气,但武中圣依旧面色铁青,不仅因为他仍旧相信独孤尘所讲,还因为萧让确实是和碧霄仙子相熟,而同为云台派弟子的楚鸣乔也的确与独孤尘之女走得近。其实就算这些都是虚妄之事,当众施令做了决断的武中圣也不可能再去反悔,事情无论对错,他云台派都得有人来担这个罪责。 却此时,横雷堂主又二话不说的向着神遂宫弟子的左手故技重施一番。早已痛不欲生的活口便要跪求一死了,可是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一个邪魔歪道,就算将之粉身碎骨也不为过,如此他又岂能如愿? 横雷堂主废了他左手后才正色问道:“你刚才所讲是否属实?” 原来横雷堂主费了这么大的狠劲,就是为了逼迫他从实招供。可是这名神遂宫弟子本已被云舒岫剑气重创,如今再被横雷堂主这般残忍折磨,早已支撑不住的晕死过去了。或许此刻唯有一死,他才能得以解脱,可惜有些时候,就算真心求死也不可得,因为世间还有一种灾难叫人祸。 见过这血淋淋现场后,李苓思和乐天早已心下骇然,楚鸣乔亦恨得牙痒痒,奈何门派正受攻讦,他们却也发不出声来。甘棠见群雄还在围观审问,便单独把楚鸣乔叫到一旁来。 “楚鸣乔你记住,云台派教出的弟子,一定是有骨气有担当的。”甘棠沉重说道。 楚鸣乔大抵已经猜到他话中意思,便答道:“我先前并不知她真实身份,亦未与之深交……” 甘棠却拍了拍楚鸣乔肩膀说道:“你看,这些都是能从容观看酷刑的人,你指望他们能理解你么?” 楚鸣乔放眼望去,却见一干群雄个个脸上写意出轻快自得的神情,果是一群极其冷漠之人。楚鸣乔心里有些慌乱,但当他望见不远处的李苓思时,他又觉得自己该有大丈夫的作为。 “云台派本就被人处处针对,而你们又落人把柄,武中圣是不会放过我们云台派的。”甘棠说道。 楚鸣乔叹了口气,又长长的吸了口气,这才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楚鸣乔惹的麻烦,绝对不会累及师门。” 甘棠听罢只紧紧抓住他的臂膀道:“你师父和甘师叔救不了你,你可会恨?” 楚鸣乔摇摇头,便坦坦荡荡的说道:“以我一死能保全云台派,能救得师妹,我心甘情愿。” 甘棠听得心底颇不是滋味,便最后低声说道:“你若死,甘师叔一定会把你的心意转达给苓思。至于最终杀你之人,我也必定帮你了结了他。” 语罢,甘棠便一扭头的往回走去了。 楚鸣乔捏了捏手心,便也义无反顾的回到阵营中去。 楚鸣乔和甘棠这一番走开,场上横雷堂主的用刑又更进了一步,躺在地上的神遂宫弟子早已四肢残缺体无完肤了。即便这样,他仍是望着天空无力的喊着求死。 楚鸣乔本已愤慨,又想自己不久也要死,何不做个好事让他超脱?便在横雷堂主又要向他施展狠毒手段之际,楚鸣乔已拔出长剑刺了下去,却是干净利落的一剑封喉了。全场皆是惊讶起来,李沧浪更是对其破口大骂,但一切都已成事,说再多都没有用了。 横雷堂主诧异的望着楚鸣乔,稍许便忽的提起大铁锤砸了过去。楚鸣乔虽仗剑相隔,仍是被他一铁锤子震得满口是血。 武中圣见楚鸣乔上前杀死了神遂宫奸细,便上前一把擒住他道:“我还正愁你云台派不承认勾结魔教,你倒自己跳出来了。” 全场随即又转回到问罪云台派的议题上来。李沧浪见状自是大呼不妙,但楚鸣乔乃他亲手带大的弟子,说句等同己出亦不为过,又岂能见着他被当场杀戮了? 李沧浪便当即上前求情起来,但武中圣却命人将李沧浪拿住,刀剑横架之下,李沧浪也动弹不得了。 “李沧浪,早前独孤尘之女潜入八方城,找的就是你这名徒弟,你云台派勾结神遂宫之实不容狡辩。”武中圣怒喝道。 “她只是前来通报萧让被神遂宫捉入养丹堂的事情,并无其他……”李沧浪急急解释道。 但不待他讲完,武中圣却一把将楚鸣乔丢掷在地骂道:“她是独孤尘的女儿,为何要把这等秘密通报给你们?为何不是通报给他,给他,给他?” 在这个问题上李沧浪却是辩解不得了,再说下去,结果只会越来越乱。 此时,一身剧痛的楚鸣乔便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她确实是来找我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师父和云台派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武中圣望着楚鸣乔点了点头道:“那你承认是勾结魔教中人了?” 楚鸣乔本想否认,但见着李沧浪还被刀剑袈住,又念及场下李苓思等人安危,他便索性豁出去的豪气道:“不错,是我勾结了独孤尘的女儿,此事乃我一人所为,跟其他人毫无关系。” 武中圣却拍案怒道:“大言不惭!你勾结魔教妖女,萧让则勾结魔教妖后倾瑶仙后,何敢说云台派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武中圣的话当即让群雄骚动起来,便有人当场站出来指责萧让色心蒙蔽,连独孤尘的老婆都不放过。 “一个勾搭女儿,一个勾搭她妈,uu看书 uukansu.om真是色胆包天。”海翁道人斥道。 “如此违背人伦,也就他师兄弟做得出来,真是天理不容。”岳镇元亦愤慨骂道。 李苓思听到萧让被人如此辱骂,当即从乐天手上挣脱出来驳斥,若非甘棠急急拉回,她也非得成为众矢之的不可。 武中圣虽愤恨萧让之举,但未免以讹传讹,他便只得正色道:“此倾瑶仙后并非独孤尘之妻,她是神遂宫的幕后圣尊。” 但群雄似乎对此人十分上心,武中圣若只这般粗略一说,显然不能使他们称心如意。武中圣记着独孤尘最后叮嘱,本不想当众将其身份说出。但话题至此,他若不讲明白,后面的事情就会讲不通。如此,武中圣便把碧霄仙子就是倾瑶仙后的秘密说了出来。 只是当群雄听到碧霄仙子名号时,就再没人敢随意说些打诨插科的话语了,毕竟他们都是亲眼见识过这碧霄仙子手段的,任何无端冒犯之举都可能遭致朱衣天王那般的凄惨下场。 武中圣此番说明碧霄仙子的身份后,便就同时证实了萧让勾结魔教的事实,而这恰恰又是日前李沧浪在发动众人找寻萧让一事上被玉蝉真人死缠烂打之处。 “李掌门日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这碧霄仙子是于我天下剑盟有功之人,甚至还当众起誓说如果碧霄仙子是魔教中人,你自愿承担一切罪责。”玉蝉真人饶有兴致的上前问道。 第58章 当众问罪(下) 面对玉蝉真人的嘲讽话语,李沧浪只得苦笑叹息,最后直一把将脑袋耷拉下去。 武中圣见李沧浪无言以对,便当即要宣布对云台派的惩处。正此时,楚鸣乔却仰天大笑数声,然后才望着武中圣说道:“堂堂一个天下剑盟盟主,竟连起码的办事公允都做不到,真是连小孩子都不如。” 在天下剑盟之中,却谁敢这般当众辱骂武中圣?不待他话音落下,楚鸣乔的双脸便结结实实的挨了几顿打,却正是武中圣隔空发力的杰作了。 楚鸣乔吐出几颗牙齿,又再吐出几口血渍后,便更要狂笑道:“论武功,我打不赢你;但论道理,你却要输给我。看来我的水平也不会太差。” 李沧浪只怕楚鸣乔会把事情越闹越大,便火光着直骂他目无尊卑。 武中圣虽发掌出了气,但当着群雄之面,他还是要做到能服于人的。如此,武中圣便气壮的质问道:“你和萧让是李沧浪最为器重的徒弟,你们两个都与魔教勾结,他李沧浪还脱得了干系?说他无辜那才是小儿说辞。” 所谓“子不养父之过,徒不教师之过”,不管李沧浪是否也有勾结神遂宫嫌疑,但云台派如今出了两个与神遂宫有染的弟子,作为师父的他就存着管教失职之责。而云台派接连出现两个弟子与魔教有牵连,就难保门下其他弟子也身份干净。 如此一说,群雄便都认定李沧浪及整个云台派都是有罪责的。楚鸣乔知道这些人是在搬弄连诛手段,便当即向李沧浪跪下一拜道:“师父养我成人,授我武艺,但我却误交友人,致使师门蒙尘,让您受累……弟子于心有愧。但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师父绝无关系,与云台派其他人无关。我今日一拜,自愿退出云台派,从此再无瓜葛。” 李沧浪知道楚鸣乔用意,但彼时身作阶下囚的他也毫无办法,只得双目红润的摇起头来。楚鸣乔不敢去看,只起身回转,然后抽出长剑要自刎当场。目睹此景,李苓思不禁悲从中来,便抱住乐天淘淘大哭;甘棠则隐忍不发,只默默注视着场上的变化。 却不待楚鸣乔一剑划下去,他手中长剑已被一股力量打落在地。楚鸣乔抬头一看,却正见着玉蝉真人一脸愤慨的走上前来。 “小子休想一死了之,若不交代清楚所有事情,你还死不得。”玉蝉真人愤道。 武中圣听罢亦喝道:“别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撇清所有干系,你勾结魔教,背叛天下剑盟,还需武林正道审判处死。” 只是说道审判,群雄便又忍不住望了尚在场边的横雷堂主一眼,毕竟这是他最拿手的绝活儿。若然如此,楚鸣乔又要落得求死不能的地步了。 但于武中圣而言,楚鸣乔本人已经亲承了勾结魔教事情,针对其人的各种指控他也并不否认,自无需再来这么一出费事折腾。不过对于云台派中的其他拒不承认之辈,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武中圣于是先当众宣布楚鸣乔的罪名,并确定明日午时在八方城城门口问斩。听到这样的消息,李苓思自是悲痛不已,而楚鸣乔终于见着心上人为自己伤心洒泪,便也心甘情愿起来。 宣布完对楚鸣乔的处决决定后,武中圣又将萧让罪责罗列一通。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武中圣并未下达什么“格杀勿论”或“人人得而诛之”的要求,他通篇讲述下来,也不过是要天下剑盟与之划清界限而已。 玉蝉真人等暗觉好奇,但武中圣却跳过他们的疑虑,直接又审问起李沧浪来。李沧浪自是抵死不认,便就横雷堂主晃悠过来了,他也不改言辞。 武中圣于是下达最后通牒,倘若李沧浪再不如实交代,可有的是苦头吃。李沧浪知道武中圣始终还是信不过自己的话,唯有从容面对横雷堂主可能施加的酷刑。 却此时,城外忽有三四人哭丧着急急奔跑过来,柳阳春定睛一看,便遥遥认出了为首的柳斜晖来。见着同门师弟披麻戴孝奔来,柳阳春当即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当他迎上前去相问时,柳斜晖等人却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青城派与劲苍派有世交之谊,江城子自要前去关怀抚恤一番。江城子出动了,北坛的岳镇元也随了上去。但柳斜晖悲伤过度,又一路急奔,竟无法直接说出事情的原委来。 武中圣只看来者阵势便已料知劲苍派遇难,亦从台上匆匆赶了下去,如此,审问李沧浪一事便就暂缓了下来。李沧浪躲过一劫,遂也好奇的观望台下形势。 “柳四侠莫急,天大的事情由武某为你担着,你且慢慢道来。”武中圣劝道。 得武中圣如此表态,柳斜晖当即拜服谢过,稍后才将整件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月前有个吐蕃僧人大闹劲苍派,不仅杀尽山中抵抗的弟子,还先后将他师叔白鹤子及师兄柳映红、柳沉烟等轮番吊在山门前虐杀。除去柳斜晖等数人逃脱外,整个劲苍派皆被那吐蕃僧人屠戮殆尽。 劲苍派乃南派第一剑门,世受江湖称戴,如今受得如此惨烈遭遇,便是任谁也不敢相信。柳阳春闻得劲苍派惨遭灭门,却是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但当他再清醒过来时,其人早已挣扎着要为死去同门报仇雪恨了。 南坛劲苍派一门被人夷平,身为天下剑盟盟主的武中圣自然愤恨难当,但他又好奇这藩僧究竟何等来头,敢行此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事。可惜对于武中圣这个问题,柳斜晖等人也是知之甚少,便无从答起了。 “我柳阳春发誓,此人就是如来佛祖,我也要将之大卸八块。”柳阳春恶狠狠的指天起誓道。 “天下剑盟乃是一家,如今西坛遇劫,我等自要同仇敌忾。”玉蝉真人对着柳阳春说道。 玉蝉真人如此一喊,场下当即响应不绝,群雄仿佛又寻回早先誓师决战神遂宫时的高亢面貌。武中圣当即又跃回到台上振臂高呼道:“为西坛劲苍派报仇!” 四座当即跟着武中圣高喊数声,全场气愤便又更加群情激昂起来。武中圣说罢当即与诸位坛主旗主谋划起捕杀藩僧的事情来,群雄亦积极献计,便剩得李沧浪孤落于一角了。 武中圣本欲抽调重兵前去大理缉拿此藩僧,但座下有人却提醒要防备神遂宫趁虚而入。武中圣亦怕独孤尘趁机举兵来犯,遂凝神思虑了起来。 正此时,代行蜀山剑派坛主权责的周泊年便上前说道:“劲苍派名宿众多,皆遭了此藩僧毒手,可见对方武功极其了得,若不多派些一等一的高手去,只怕奈他不得。” 周泊年说也的没错,此番劲苍派倾覆,对天下剑盟而言已是重大损失,此去缉捕若再轻敌行事,岂不又要造出更多伤亡来? 群雄听罢皆是纷纷点头赞同,武中圣亦觉得周泊年所说在理,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武中圣这般迟疑并非是他缺少主见,恰恰相反,武中圣正是对天下剑盟了解太深才有此诸多顾虑:天下剑盟虽高手如云,但其中多是刚加入剑盟不久的新门派,这些新人无论是坛主、旗主,皆被柳阳春等旧坛主轻视排挤过,指望他们全力督办此事自是不大现实。当然就算这些人未与柳阳春等生出间隙,武中圣也不敢贸然将此重任相托,因为在他看来,所有新人不在八方城呆够半年,都算得是真心实意的归附了天下剑盟。u看书 ..co 武中圣的心思被云舒岫和玉蝉真人所洞悉,但二人态度却决然不同。云舒岫自是在心里骂柳阳春这是自作自受,活该没人愿意真心帮忙;玉蝉真人则寻思如何挑选最合适人选,既要圆满办妥此事,又能保全那些旧坛坛主实力。 柳阳春见全场忽然陷入沉默之中,便当即愤慨群雄不够仗义,接着又气冲冲的要独自杀回点苍山去。他这一闹,却又叫更多人暗下袖手旁观的主意了。 却此时,昆仑派掌门韩仕诚便站出来说道:“何不让云台派李掌门率众前去,正好也给他戴罪立功之机?” 韩仕诚的话却并未引起多少响应,毕竟李沧浪现在还是待审的罪人,任何有助他开脱话语都可能触动到武中圣和玉蝉真人。但此一时彼一时,武中圣听完韩仕诚这番话后,心里便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 玉蝉真人却并不同意,在他看来李沧浪及云台派尚背负着暗通魔教的重大嫌疑,若由他去,岂不是要放虎归山?玉蝉真人的话当即引起他三位师弟的附和,岳镇元见状亦赞同道:“怎可叫一个与魔教有染之辈去办如此重要的事情?”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青城派掌门江城子却审时度势道:“魔教大军刚刚撤去不久,必在八方城外留了不少眼线,独孤尘要是知道我们派大军南下,难保他不会半路杀个回马枪。所以此去人手宜精不宜多。” 第59章 心思各异 江城子的话当即引来柳阳春的不满,玉蝉真人等亦好奇他为何这般说辞。但不待他们表态,武中圣已站出来赞同道:“西坛主所言不虚,东坛主刚才所杀不正是独孤尘派来的奸细么为防总坛空虚,此去点苍山不得超过两名坛主,旗主亦不得多于三人。” 明眼人一听,便知道武中圣这话是何打算:因为事情是发生在苍劲派身上的,身为掌门的柳阳春必须要亲往,如此一算,便就只能再额外派出一个坛主了。而天下剑盟中每位坛主各管辖两名旗主,武中圣却点明旗主不能超过三人,这保存实力的想法就非常明确了。 但群雄又想,那藩僧既能以一己之力夷平整个劲苍派,自有极为高强的本领,这次只安排四五人去,岂不是要做肉包子打狗的事情如此,众人皆退避三舍,竟无一人敢自告奋勇了。 却此时,江城子又站出来慷慨道:“我青城派与劲苍派世交,劲苍派蒙难我必不可袖手旁观,且就由我和柳掌门同去。” 此话一出,群雄中当即有许多人称赞起来。但玉蝉真人却面色一阴的瞪了他一眼,仿是极不情愿江城子做出如是决定。但江城子敢这么说,却是有他的主意的,因为他料定武中圣一定不会同意他的提议。 果不其然,武中圣见江城子提议后便站出来说道:“西坛主能为劲苍派两肋插刀,自是侠义胸怀。但那藩僧也绝非泛泛之辈,你和柳掌门去恐怕不足以与之抗衡。” 就在江城子即将争议之时,武中圣又说道:“李沧浪虽然是戴罪之身,但他的武功修为也算十分了得,我看还是让他和柳掌门同去,如此也算给他一个戴罪立功机会。” 武中圣的说法当即引起群雄赞同,却唯独玉蝉真人和北坛岳镇元大为不解。如此,二人又再以李沧浪身负通敌嫌疑相劝,最终还是被武中圣无情的驳斥回去。云舒岫冷冷的看着场上形势变化,末了才暗自冷笑起来。 “云台派虽出了两个勾结魔教的弟子,但这并不等于整个云台派都通敌反叛。至少我是没见过整个门派集体出动去做卧底奸细的。”云舒岫抱着长剑笑道。 云舒岫如是一讲,周泊年等人亦是赞同道:“从刚才审问神遂宫奸细的结果来看,这确实是独孤尘的反间计,要的就是希望我们自己内耗,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群雄听罢又是赞同一番,但武中圣却仍旧严苛说道:“话虽如此,但李沧浪位居坛主要职,门下出了这等恶事他自要负责。至于罪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希望他此次能戴罪立功,重新挣回颜面。” 武中圣此话等于是发了号令,玉蝉真人等便不敢再去触他。李沧浪见形势有转,遂当场感恩戴德的答谢起来。 武中圣虽答应李沧浪领人前去缉拿藩僧,但却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要李沧浪当场写下昭告武林同道书,将萧让和楚鸣乔逐出师门之事通告天下,以达划清界限目的;二是要以甘棠、李苓思和乐天等人为质,倘若李沧浪途中潜逃,上述人等就将面临被当众处死的危险。李沧浪只好当场写下昭告武林同道书,然后又向群雄保证再三,这才匆匆撤下台去。 点苍山远在千里之外,李沧浪和柳阳春等人遂被要求即可出发。望着仍被囚在台上的楚鸣乔,李沧浪忍不住心中酸楚,但他既已认罪,李沧浪也不敢再上前说些什么,便只遥遥叹气一二,然后头也不转的策马出城去了。 事情既已安排妥当,群雄便就各自散去。李苓思和乐天虽不忍楚鸣乔明日受死,但他们已被武中圣安排的人手严加看管,便就再悲恨也无可奈何。 但人群散去之时,却有人又聚拢在了一起,比如云舒岫和武中圣,比如玉蝉真人和江城子、岳镇元等。 云舒岫要去找武中圣,除了是要禀报一些事由外,还是希望能缓和双方关系。毕竟他刚才当众与武中圣交手,可是惹怒他不少。 武中圣见是云舒岫只身前来,便没有好气的骂道:“亏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胳膊肘却总往外拐。” 云舒岫却并不由此生气,只见他静静的等武中圣发完脾气了,这才说道:“李沧浪得如今下场,才是对你最为有利。” 武中圣却不觉得自己得利与否需要看他人眼色,反倒是云舒岫几次三番逆他行事,教他当众折了面子,才是大大的损失。 见武中圣犹自忿恨难平,云舒岫便将话说了开来:“劲苍派既已覆没,西坛一脉也就名存实亡,倘若云台派再倒下去,你可就是直接损失了两大门派的力量。” 这个道理武中圣岂能不懂,只是相比于一部分力量的损失,他却更怕身边藏了死对头的卧底,是以他宁可错怪了云台派,也要执意治李沧浪的罪。 云舒岫明白他是疑心重的人,便又说道:“此事摆明是独孤尘设计欺骗了你,李沧浪若真的死于你手,岂不是要让他大快人心” 这一点武中圣在发现城头上有卧底后便也警觉过来,但话已当众说出,他总不能朝令夕改,如今见云舒岫说来,他亦要担心对方会否嘲笑自己了。如此,武中圣便一拍桌子道:“用不得你多说,此事我也一早有所察觉。但不管怎样,李沧浪门下出了两个暗通魔教之人,他就难辞其咎。” 话已至此,二人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便就趋同了,如此他们也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 “我虽在校场冒犯了兄长,但今日之事,你却还需感谢于我。”云舒岫不紧不慢的说道。 武中圣冷笑一声,只负气说道:“若非念及手足之情,我怕不知杀了你几回了,你却还敢在此邀功” 云舒岫知他还心里有气,只得说道:“我一向不好管闲事,若非你我有手足之谊,我也不必犯险去得罪你。” 云舒岫这一点倒是说的不假,他这人自在惯了,除非事情累及他身,否则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只会冷冷的看热闹。 武中圣于是恨道:“从今往后,我武中圣的事情你别再掺和进来。今天说明白了以后,你若再敢犯我,我必不再饶你。” 云舒岫只暗下气的喘气,但他此来也是想修复关系的,便只得忍气说了个“行”字。武中圣见他服软了,这才冷冷问道:“你说我要谢你,谢你什么” 云舒岫于是把自己看法说了出来,原来他一早知道武中圣有重塑天下剑盟的念想,但天下剑盟中新老坛主却各自成团:新的坛主处事慎微,对武中圣的号令往往要瞻前顾后;老的坛主则独霸总堂,但有稍许利益损失便抱团抵触。武中圣虽有不破不立的豪气,奈何天下剑盟内部局势错综复杂,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李沧浪无疑是新派坛主当中的标杆,从今日场上形势来看,新晋坛主旗主皆不愿他受罚,唯独那几个老家伙一心想要把他往死里推。你今日对李沧浪宽厚处理,那些新晋坛主、旗主才会更心悦诚服。倘若你果真处理了他,老的坛主们只会更嚣张跋扈。”云舒岫细道。 事情也确如云舒岫所讲,武中圣当时的决定往往会被视作赞成了那一边的意见,换而言之就是哪方得势失势的问题。而彼时云舒岫出手干预,让原本要责难李沧浪的武中圣暂停下来,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又使武中圣决定让李沧浪戴罪立功。如此可算是完全顺应了新晋门派的意见。 武中圣却难说称心如意,因为他还是信不过李沧浪,与此同时,那些老的坛主也必定对此埋怨甚深,长此以往,盟内分化就会越加严重。 云舒岫谙透武中圣心思,便当即怨气说道:“你说我逆你当杀,他们逆你为何却要容忍” 武中圣却也没好气的答道:“我若杀你只是杀一人而已,但杀他们却是要杀掉天下剑盟的半壁江山。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 云舒岫听罢心里凉透,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利益而已,只要利益够大,武中圣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他的,至于什么手足之情,统统都是些说辞罢了。想到这里,云舒岫亦忍不住为自己捏了把汗来,因为他非常确定的相信,武中圣刚才说的那些大杀话语都是真心的,如此他却哪里还敢再随心所欲的处事 云舒岫于是收起闲散脾气,uu看书 .ukanshu.cm 亦不再做些无谓动作,只就事论事的说起自己的看法来。 “今日劲苍派倾覆,恰是老天助你。柳阳春失去门派靠山,自会独木难支,你不出手,也会有人惦记他南坛位置。四个老坛主若损掉一个,你再设法把玉蝉子隔离开来,那剩下的岳镇元和江城子就难成气候了。”云舒岫细细的说道。 武中圣却默不作声的看着云舒岫,却是根本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等见解来。云舒岫见武中圣这般直视自己,遂当即表态道:“我为兄长着想,才出此下策。如你不信,我这就追去劫杀了柳阳春,一切骂名罪名由我一人来背。” 武中圣仍旧默默看着云舒岫,却依旧不表态出来。云舒岫见状当即提剑说道:“我顺便也把李沧浪一并了结了,就算是死,也要为兄长扫清道路。” 武中圣见云舒岫提剑而出,便当即喝回他来道:“你就是这般直冲性子,迟早要出事。今日我只当你是来谢罪,至于其他全不作数。” 罢了,武中圣才叫他离开。 ( = ) 第60章 无事告终 玉蝉真人那一头却也是说的不可开交,便见他和诸位师弟连通岳镇元一起纷纷谴责起江城子来。 江城子却摇头叹道:“武盟主其实早有主意,他是不会杀李沧浪的,大家又何必非要逆他行事” 但玉蝉真人等却不买账,因为他们说好了要共同进退的,如果江城子只顾着一己得失来办事,那么他们原先暗下达成的议事联盟岂不是要散了如此,岳镇元便当即数落起江城子来。 江城子百口莫辩,只得等他们数落够了才坦白道:“我这是在救大家呀。” 但在场众人听了却讥讽江城子这是在找借口开脱,便更要鄙夷起他来。江城子徒叹奈何,只得又等他们骂够了,才解释道:“中间若不出个劲苍派被灭门的事情,那李沧浪或许能死,但事情出来了,他就死不了了。” 众人皆是不解,江城子只得再解释道:“劲苍派出事,武盟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他又怕独孤尘卷土重来,自不会派紧要人手去办;以当时情景看,武盟主是要选一个武功了得,但是死是活又无损天下剑盟实力的人选,算来算去就只有李沧浪最为合适。” 玉蝉真人似乎听懂了,但岳镇元却死咬不放,直追问他其中缘由。江城子知道岳镇元并非灵光之辈,遂只好耐心解释一番。因为那不知名的藩僧武功深不可测,如果去的人少了,多半是要有去无回,而武中圣果然只答应派出四五个人前去,其人心思便就不言自明了。 岳镇元一听当即急道:“那柳掌门岂不是也要白搭进去” 江城子却不敢搭话,玉蝉真人则暗下隐忧起来,很明显,武中圣此举也是不想再留柳阳春好过了。至于原因,无非是劲苍派覆灭后,柳阳春成了无依无靠的单杆将军,便再无什么可用价值了。只是这样的话太过敏感,玉蝉真人就算看破也不敢说破。 “所以我当时先一步站出来毛遂自荐,其实是以进为退之策。武盟主不会选我去,自然也不会选你们去,因为这是送死,他是不肯我们就这么去死的。”江城子得意道。 至此,后知后觉的岳镇元等人才算明白过来,便当即要向江城子称谢。但玉蝉真人却心思重重起来,因为从当前的形势上看,南坛易位已是不可逆转之事,如果西坛被新晋门派占得,那么他们几个老坛主的实力就要被大大削弱了。 “刚才西坛主说柳掌门此去乃要送命,看来我们需要为南坛早做打算才是。”玉蝉真人凝重道。 江城子却面色一沉的辩道:“我可没说柳掌门是去送死的。” 玉蝉真人却不管这些,只继续讲到:“劲苍派覆灭,柳阳春失势,南坛坛主位置就空缺了出来。我等当务之要,乃是择出一个合适人选,来继续担此重任。” 众人皆知这南坛坛主的人选必定会在现场之中选出,面对这样一件天上掉馅饼的美事,那些尚无要职之人岂不满心期待如此,不仅海翁道人、白虹道人、平章道人踟蹰满志,泰阿派石通天、沐高唐亦跃跃欲试,唯独江城子座下的三名弟子施要离、步未央、方同泰兀自失落起来。 但在场之人就属玉蝉真人地位最尊,他上来一席话便又堵去了石通天和沐高唐的念想。 “贫道自担任副盟主后,我紫阳观就失去了一个坛主位置,我师弟海翁道人武功不凡,为人处世也十分公允,由他来出任,自然最为合适。”玉蝉真人说道。 海翁道人当即向四座抱拳一番,但石通天却不满道:“紫阳观在蓬莱,坐南坛坛主未免方位差的太远了吧” 白虹道人听出石通天话中意思,便笑道:“你泰阿派独居泰山,要论方位,南北背离,那才是名不正言不顺呢。” 沐高唐见平章道人亦附和上来,便当即站出去支持师兄石通天,眼见双方就要对峙起来。岳镇元于是急急出来喝退二人,玉蝉真人却说道:“这有什么好争的我紫阳观暂未居坛主位置,由我海翁师弟来出任名正言顺。” 玉蝉真人一发话,双方只得各自退散下去。 却说神遂宫大军撤去后,独孤尘亦心下愤恨难安起来,不仅因为独孤凝私自前去八方城通风报信,还因为她在两军对垒时候乱发号令,须知按神遂宫宫规,这两种行为都是要被处以极刑的。独孤尘当然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受死,但如不严加惩处,一来不能服众,二来也恐独孤凝还会再犯。 独孤尘思来想去,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司空野渡一早意识到独孤尘要面对这样的困扰,便在返程时候就已拿定主意,那就是以独孤凝年幼少知,且并未在神遂宫担任具体职位未有,连同众人求情从轻发落。 但堂前审问时,独孤凝却坚持认为神遂宫无故捉拿萧让在先,自己告知对方师门也是情理之事;而至于阵前乱发号令,则是不想两军恶战带来更多无谓死伤。 若在从前,台下犯人敢讲出这般抵触说辞,早要被屠戮当场了。但堂上护法长老俱知独孤凝身份特殊,又怜她年幼心善,便都未对此作出什么惩处来。 司空野渡当场夸赞独孤凝心有仁德之念,又赞她有胆识担当,对于其中过错却只以年少无知一语带过,却全然不似要严加惩处状况。司空野渡一说罢,向晚舟亦站出来为她说一番情,大致是说独孤凝之过乃是不通神遂宫律法所致,从今往后只需就此多多研习,便可确保不会再犯。 左右护法皆是神遂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极尊之辈,他二人如此一说,诸如其他专职长老、八尊王等纷纷为之求情,司职赏惩的直辩长老随即宣布独孤凝无需承担任何罪责。 一旁的独孤尘见状当即责骂众人徇私,罢了又要直辩长老重新再审。可是直辩长老岂敢让独孤凝受到处罚左右护法及一众长老、尊王连连又要替直辩长老求情起来了。 独孤尘气不过,便先是骂了众人一通,然后再走到独孤凝面前难过道:“凝儿,你今日触犯了神遂宫宫规,爹爹也只能秉公办事,你不会怨我吧” 独孤凝摇摇头,只坚定的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埋怨爹爹和其他叔伯。” 独孤尘欣慰的点了点头,但稍后又黯然起来道:“但你毕竟年幼,又是女儿之身,怎受得了宫规酷刑责罚你今日之过,责任全在爹爹,我便代你受刑,从此往后可却莫再犯此过错了。” 独孤尘话语一出,独孤凝便幽咽着摇头反对起来。但独孤尘心意已决,便当即退回到直辩长老面前说道:“刘长老,私通敌人当受何罪” 直辩长老岂敢回答独孤尘于是再厉声喝问一句,他才战战兢兢的答道:“轻者杖百” “那重则呢”独孤尘追问道。 “重则绞杀”直辩长老满脸苦愁道。 “那挑重的来。”独孤尘直直说道。 独孤尘的话着是把独孤凝吓倒了,便见她连连哭求起来。场下众人听罢又跪地哀求一番,就连直辩长老也磕头直喊:“使不得。” 独孤尘却不管这些,只继续问道:“私自施放行军号令,该当何罪” “轻者杖五十,重者杖毙。”直辩长老殊不忍心的说道。 “好,那就数罪并罚,你来罚吧。”独孤尘喝令道。 独孤凝又哭求一番,但独孤尘却命人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独孤尘于是褪去长衣说道:“是杖是绞都给我利索点来。” 可是场下所有人都只顾跪着求情,却谁敢上去给他用刑独孤尘伏在案台上再喝令一声,依旧没人敢从他意思。 “国不可一日无君,神遂宫亦不可一日无主。教主若执意受此恶刑,岂不是要让神遂宫自毁长城”司空野渡急急劝道。 “教主万尊之躯,万不可受此刑罚”向晚舟亦是跪地求道。 独孤尘却大笑一声后骂道:“尔等可知秉公办事四字今日若不罚我独孤尘,日后又如何服众” 台下一众长老、尊王皆当场罗列起独孤尘的丰功伟绩来,大致是神遂宫绝对不可缺了独孤尘,他若有任何闪失,大争之世下的神遂宫都将难以为继。至于服众的问题,当场所有人于公于私都极力反对独孤尘受刑,如果独孤尘愿意放弃承受刑罚,那才是顺遂了众人愿望。 独孤尘仍旧不肯徇私了事,司空野渡便忽的询问起直辩长老宫规条令来。直辩长老最长于此,便无论司空野渡问及哪一种情形,他都能给出与之对应的条文。 司空野渡听罢当即兴高采烈的直呼独孤凝并无罪责。独孤尘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便当即坐起来呵斥一通,但司空野渡却坚持己见毫不让步。 “宫规第三条所讲,乃是神遂宫中人不可与天下剑盟之人行勾结反叛之事少宫主此去只是向云台派中的一个弟子转告他们师兄下落,且讲完就走了。并非勾结天下剑盟,更不是反叛神遂宫,自不受此条约束。”司空野渡说道。 直辩长老一听,顿时附和道:“不错,少宫主之过并非勾结仇敌或反叛神遂宫,不当受此罪责。” 二人如是一说,台下众人便前后呼应起来。独孤尘迟疑片刻,又问道:“她总归是犯了过错的,若不受此条约束,那又当受哪条处置” 直辩长老摇摇头答道:“神遂宫宫规并无相应条文可以依照。” 独孤尘听罢默默点了点头,又追问他私自发号军令的问题。 “宫规第十一条规定行军作战时,行伍需令行禁止,不得违令行事,不得乱发号令少宫主并非行伍中人,u看书 ww.uukans 亦不受此条约束。”司空野渡说道。 独孤尘当即起身披上长袍质道:“神遂宫之宫规竟有这么多纰漏之处,直辩长老需得加紧完善才行。” 直辩长老得令后,当即向一班执律门人下达修缮宫规命令。下属得令后当即开启校验工作,直辩长老亦趁此机会溜之大吉。 独孤尘又欲遣人追回直辩长老来,但向晚舟却劝道:“既然直辩长老也说了少宫主之过在宫规里找不到适用条文,那这就是宫规之失了。” “不错,少宫主之过既无宫规能循,自当按无罪论处。”司空野渡又说道。 场下一群人随即高声附和起来,独孤尘确认再三,便说道:“我知众人是要护着少宫主,而此番也确实是宫规纰漏,让她免此一责。但大家也都承认她有过错,从今往后我定对她严加管教。” 一众护法、长老、尊王皆称赞独孤尘英明远见,至此,这场波折才算彻底平静下来。 ( = ) 第61章 费心营救 却此时,堂外忽有人前来汇报八方城的情况。独孤尘听得派去监视的眼线被残忍诛杀,便直接向堂下双使发令,要他们以更残忍的手段回敬八方城。但相比与此,独孤尘却更恨自己离间、分化之计未能尽数得逞,否则可就有好戏要上演了。 但信使汇报的却也不完全是坏消息,比如劲苍派被人灭门之事,就让在座众人觉得心里欢畅。不过独孤尘高兴过后却又心下迟疑起来,毕竟照信使所说,劲苍派是被一个不知名的西域僧人所灭,足见此人武功之高强。 “他劲苍派自诩南诏剑宗,号称有门徒弟子三百六,如今竟被一个藩僧灭了门,果真不可思议。”独孤尘思量着念道。 和独孤尘一样,在座的双使尊王皆对那藩僧十分好奇,亦各自对其武功造诣暗下推导起来。 独孤凝此番虽未受到惩处,但却被独孤尘要求幽禁思过,一时间便再无法自如行动了。不过独孤凝毕竟是地位尊崇的少宫主,过往又仁厚行事,算是帮了不少江湖人士的忙,如今她被困,那些人自也要竭尽所能的回报于她了。 南宫绮绝信息最为灵通,当她获悉楚鸣乔被武中圣拿下,并要求次日处斩时候,南宫绮绝便开启营救措施了。南宫绮绝当即找来万贯钱庄的庄主钱喻信,然后将事情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一通,大致是要他万贯钱庄拿出五千两黄金去赎救楚鸣乔。 “八方城财大气粗,光是花钱未必行得通。”钱喻信迟疑道。 南宫绮绝也知道钱喻信所说是实情,但求人办事总要上下打点,武中圣看不上这些钱财,他下面的人却未必看不上。只需把八方城上下打点好了,南宫绮绝自有办法让武中圣同意。 营救之事迫在眉睫,南宫绮绝当即与钱喻信亲去八方城打点关系了。 二人本在江湖中颇有名望,如今又有重金开道,自能一路顺风顺水的见到武中圣了。武中圣见二人到来,便已猜出其中用意。只是既得“财神”来求,武中圣当然不会轻易松口了。只见武中圣历数楚鸣乔罪状,又搬出天下剑盟种种规矩,仿佛那楚鸣乔非得死个千百次才行。 钱喻信乃巨贾出身,自然一眼就看出武中圣这是要坐地起价,但只要他还愿意谈,剩下的也就是钱的事情了。 钱喻信于是直接向武中圣开出一千两黄金的价码,南宫绮绝一听,便当即脸色阴沉下来。确如南宫绮绝料想的那样,武中圣毫不考虑的一口回绝了他。钱喻信于是又把价码提到两千两黄金、三千里黄金,但武中圣仍旧毫不客气的当面拒绝。 钱喻信仍旧不放弃,价码亦一直追到五千两黄金,武中圣不厌其烦,便直直说道:“此人勾结魔教,已当众受审认罪,我若收你五千两黄金,旁人见了定要效仿,往后我天下剑盟还有何法度可言” 钱喻信又欲再提高价码,但南宫绮绝却站出来说道:“武盟主秉公办事,我十分钦佩。但此人不过是一名身份低微的云台弟子,他是死是活,都不会有多少人惦记。你要杀他不过是一刀下去的事情,但一刀下去之后,除了快意恐怕武盟主并无其他实质收获。倒不如做了这笔买卖,以五千两黄金买你这一刀,当算得是武林中最划得来的生意了。” 武中圣却一笑道:“八方城不缺钱财,千两黄金已经不能给我带来快意,唯有一刀杀他立信立威能叫人快意。” 钱喻信眉头皱了起来,南宫绮绝却拍手笑道:“我知武盟主是豪气干云的英雄人物,自然视钱财如浮云,所以我此来带了两样绝世珍奇,倘若再换不得,我们也只能放弃了。” 武中圣一听,便眉宇稍稍舒展开来道:“久闻拾珠楼主珍藏了不少稀世奇珍,武某倒是愿意开开眼界。” 南宫绮绝于是解开背上包袱,然后从中取出一红一黄两个鎏金的精美盒子来。南宫绮绝先是取出黄盒子说道:“此物天下奇绝,皇宫亦不曾拥有,说它价值连城已是贱算了。武盟主猜猜看,此盒之中究竟是何种宝贝” 武中圣和钱喻信遂目不转睛的住盯着南宫绮绝手中的宝盒探看,皆忍不住要猜想这盒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宝贝。 南宫绮绝见武中圣既好奇又猜不出来,便索性打开了盒子,刹那间整个屋子便亮出金碧辉煌的光芒来,原来盒中宝贝乃是一颗如鸡蛋大小的七彩夜明珠。 武中圣和钱喻信见状皆是忍不住失声赞叹起来,南宫绮绝便捧着这颗七彩夜明珠说道:“汉时龟兹国则罗国王偶得此宝,匈奴王觊觎之,遂兴兵讨伐,终致龟兹国破。此物能倾国倾城,可堪算得绝世珍宝乎” 钱喻信当即赞叹不绝,武中圣亦频频点头称奇。 “此物当然算得绝世珍宝,但既是珍宝,也就能以钱财丈量,差别不过是值多值少而已。光是此物,恐怕还不足以打动武某。”武中圣望着南宫绮绝手上另一个红色盒子说道。 南宫绮绝既然带了两份宝贝来,自然也不会做些临阵吝惜的事情。便见她得意一笑,又当即打开另一个宝盒来。只是相比于前一个光彩夺目的七彩夜明珠,这个红盒子里装的却是一颗附着沉香的暗色药丸。 钱喻信看罢只一脸困惑,但武中圣却盯着南宫绮绝惊讶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六道还阳丹” 南宫绮绝点点头,便接着说道:“昔年玄尊葛洪修道多年而不能入仙,遂于梦中求问东华帝君,帝君授予仙丹奇方。玄尊依方炼制一鼎丹药,日夜服食后终于登仙。后人收拾时发现尚遗仙丹一枚,正是此六道还阳丹了。” 武中圣和钱喻信听罢皆面露震惊颜色,南宫绮绝又继续神采飞扬道:“此物不仅有起死回生之能,更兼长生不老之效。死者只需尸骨未化,服之即可重生;生者纵使垂垂白发,服之亦能重返青春容颜;而武者服用,更能使功力一日千里。” 如果说七彩夜明珠尚不能完全动摇武中圣心思,那么这一颗能使人起死回生、青春永驻、武力大增的仙家丹药就彻底的让他惦念了。 南宫绮绝见武中圣两眼放光,便趁热打铁道:“武城主乃盖世英雄,如再得此宝贝,当可千秋万世,永享尊崇了。” 武中圣直听得连连点头,但稍许他又狐疑道:“拾珠楼主所示的两样宝贝,皆是人人趋之若鹜的绝世珍奇。但你却甘愿以它交换一名云台派弟子性命,难道这叛徒身上藏有什么惊天秘密” 钱喻信一愣,南宫绮绝却爽朗的笑出声来道:“武盟主也说了他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云台弟子,能藏得什么重要秘密” 武中圣却始终不大相信,便质问道:“我总觉得拾珠楼主有所隐瞒,如果不坦诚交代,这事就没必要谈了。” 南宫绮绝只得默叹一息,稍许才说道:“武盟主可听说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道理” 武中圣听罢却冷冷一笑,然后才鄙夷道:“原来拾珠楼主是倾慕他青春风采。” 南宫绮绝面色一紧,旋即又笑道:“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对于倾慕他的人来说,此人就是整个世界。武盟主亦是从葱茏岁月走过,当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武中圣却是一愕,竟是陷入思绪之中去了。武中圣已到不惑之年,功名利禄早已赚够,唯一所憾乃是膝下无儿无女,虽年近半百仍是孑然一身。但这样一个功成名就之人却没有娶妻生子,个中原因恰是武中圣对故人念的太深。 南宫绮绝似乎看出武中圣心思,而据他拾珠楼所收录的信息显示,武中圣年轻时候确实也是爱过恨过的,只是此事属于隐私,南宫绮绝便不好相问。如此,南宫绮绝便感慨说道:“天下熙攘,独他知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武中圣默默念叨一番,然后又陷入到沉默当中去了。 南宫绮绝见武中圣情思幽发,便转而恳切道:“还请武城主答应我的请求。” 说罢,南宫绮绝便将这两样宝贝奉呈上去。武中圣见她满脸恳切,又想起自身际遇,便终于同意了下来。只是武中圣除了收下这两样宝贝后,又以参与者众各需打点为名,便重新向钱喻信索要五千两黄金。南宫绮绝见成事在即,便不管钱喻信是否痛快的答应下来。 武中圣收了两样宝贝,便当即下令释放楚鸣乔,至于封口事情,他收了五千两黄金早已绰绰有余了。 南宫绮绝和钱喻信于是为楚鸣乔换上一身下人衣服,然后再将他藏入仆从队伍中出城去了。 钱喻信对南宫绮绝展示的宝贝念念不忘,便终于在行将分道之际问出来道:“拾珠楼主交出去的宝贝可都是真的” 南宫绮绝瞪了他一眼道:“莫非你认为我拿去的是赝品武中圣可不是好糊弄之人。” 钱喻信连连摇头解释道:“我并非此意,uu看书 .uukans 拾珠楼主莫要生气。” 南宫绮绝却不回话,只默默看着钱喻信,却想看看他究竟还有何疑问。 “那七彩夜明珠是我亲眼所见,自是假不了。但后面那颗六道还阳丹据说有诸般出神入化功效,就未免太离奇失真了吧”钱喻信问道。 南宫绮绝只负气的“哼”了一声,显然是对他此问心有不满了。 钱喻信却不管这些,只一再追问,南宫绮绝不厌其烦,只好如是答道:“钱庄主是生意人,你说做买卖最重要的是什么”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钱喻信试探着问道。 南宫绮绝听罢得得一笑道:“我愿意给,武中圣也愿意要,那不就行了。” 钱喻信犹在思量之中,南宫绮绝已带着楚鸣乔飞奔出去了。 ( = ) 第62章 太湖之旅 听得楚鸣乔被无罪释放后,玉蝉真人等当即前来问询,武中圣便以有人出一千两黄金为他赎身为由打发众人。江城子和岳镇元各分得五十两黄金,自是心下欢喜;玉蝉真人却对桌上的一百两黄金则不大感兴趣,因为他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南宫绮绝虽是风流人物,但拾珠楼里也不缺青年俊才。她肯花一千两黄金来买人,实在不合常理。”玉蝉真人疑惑说道。 武中圣一听,便也暗暗疑虑起来。只是玉蝉真人既然问起,他好赖也得答复一声,如此,武中圣便说道:“拾珠楼为江湖各路人马提供线索信息,一问千金,一千两黄金对你们来说很多,但对她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她肯花钱买乐,我们坐单照收,却是给天下剑盟挣了大大的好处,有什么不乐意的” 武中圣话语一出,得了钱的江城子和岳镇元亦纷纷劝起玉蝉真人来,却正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古话。 玉蝉真人看出武中圣似有不爽,又觉得西坛、北坛二人此时不心向于他,便只得收着话音说道:“我只怕这买楚鸣乔之人并非拾珠楼主。” “我们亲见她来八方城,买人之人怎会不是她”岳镇元问道。 玉蝉真人这才叹息道:“大家可还记得今日来此寻找楚鸣乔的年轻女子么” “那不就是独孤尘的女儿”江城子话语答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武中圣眉头一紧,便这才意识到事情真相来。确如他心中想的一样,此次来买人之人,正是神遂宫的少宫主独孤凝了。而接下来玉蝉真人的分析也进一步印证了这个事实,但武中圣既然收了好处做出决定,自然不会再去更改。 “楚鸣乔只是云台派的一名普通弟子,杀与不杀都关系不大。但这样一个身份卑微之人却能换得千金,补我天下剑盟开销用度,却也划算的很。这笔交易换成你们来做,难道会不答应吗”武中圣说道。 玉蝉真人却无法尽数赞同,毕竟此举是顺遂了独孤凝的心愿,实在背离天下剑盟要旨。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必定要触怒武中圣,如此他也只好收敛道:“可惜没能好好的痛宰她一笔。” 武中圣一听当即脸色一沉,便说道:“一个云台派的普通弟子就能换来一千两黄金,难道还不知足” 说罢,武中圣便又往玉蝉真人桌上放下一锭金子,这才收身转回房间里去了。 玉蝉真人知道木已成舟,便也只得同意,更何况案前还放着百余两黄金呢。 南宫绮绝救出楚鸣乔后,却也怕武中圣反悔追来,如此她便将楚鸣乔连夜送入到太湖之滨,不仅因为铁胡须所部驻扎于此,还因为独孤凝也会被送到此地禁闭。 楚鸣乔在台上认罪时,几次遭到武中圣痛打,而入了八方城牢狱后又被多番用刑,此时早已是遍体鳞伤模样了。铁胡须知道独孤凝倾心与他,自要费尽所能的为楚鸣乔救治。只是彼时楚鸣乔身受内伤,又心灰意冷的一心求死,便是什么大夫来了都要束手无策。 南宫绮绝和铁胡须当然不想独孤凝看到楚鸣乔奄奄一息模样,如此二人便索性给他来个强行治疗。便见南宫绮绝点住楚鸣乔一身要穴,然后又叫铁胡须找来各式最为滋补的药材,待将之炖成一锅后,二人这才对楚鸣乔灌喂起来。虽是被动之举,但需得一二日后,楚鸣乔已呈容光焕发之状,再过三五日,他那一身伤痕也都愈合起来。照此情形看,只怕不需多时,楚鸣乔的内伤就能彻底痊愈了。 独孤凝被审定无罪后,未免此事再生变化,亦望她能深刻反省,独孤尘便将女儿秘密送往太湖禁闭起来。而等独孤凝赶来樵岛时候,楚鸣乔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南宫绮绝知道楚鸣乔是因结识了独孤凝而被天下剑盟群驱逐,便也怕他由此心生怨恨,如何安排他与独孤凝重逢,便又是一件让南宫绮绝大感烧脑的事情。 时值盛夏,岛上花木阴阴,湖畔波光粼粼,吹一面湖底凉风,实是惬意非凡。楚鸣乔困在屋里养伤既久,南宫绮绝便建议他到湖上去泛舟。 楚鸣乔亦欣喜湖中景致,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南宫绮绝于是遣人为楚鸣乔摆渡,自己则在岸上揣度起来。船夫载着楚鸣乔缓缓周游,每到一处岛屿礁石都不忘与之讲述一番,一圈游历下来,楚鸣乔便觉胸中开阔,往日那些消愁情绪遂也四散而去。 小舟一路悠驰,待进行至一处林花烂漫的小岛时,船夫便掉过船头直驶了过去。 楚鸣乔见此地景色绝美,亦乐于登岛欣赏。但船夫才一送下楚鸣乔,便称家中有事,需晚些再来接他回去。楚鸣乔见天色尚早,又想自己不可误了人家急事,遂一口答应了下来。 此岛乃有一高一矮两座山丘组成,方圆不过数里,但此处繁花遍地,山间更有云蒸雾泽,实在算得是人间小仙境。楚鸣乔信步由缰的穿梭与花下林间,早已陷入了心旷神怡的境地。却不知走了多久,楚鸣乔忽然隐隐听得那边山头似有琴音,有琴音便就有人,莫不是有隐士在此幽居 楚鸣乔心下好奇,便顺着琴音所发徐步寻去,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便抵达山峰的背面来了。如果说楚鸣乔前面沿途看到的是繁花开尽之景,那么这山背所呈现的就是清幽孤隐之宁静了。只见山背的腰间长满了苍苍古木,三三两两清脆竹楼正寓于其中,若非走近了看,是断然发现不了的。 楚鸣乔走的越近,那琴声便就越加清晰开来。觅着琴声旋律,楚鸣乔便惆怅起来。 “却也是个伤心人。”楚鸣乔默念道。 楚鸣乔话音刚落,那琴音亦戛然而止。就在楚鸣乔诧异之时,竹楼里已有四五个手执长剑的绿衣女子冲了出来,却不待楚鸣乔分说,她们已经将之团团围住。楚鸣乔觉得自己是私闯进来的,便坦诚解释一番,罢了才理亏着欲要退去。 但这些女剑侍却并不打算放他离开,只见她们纷自连番向着楚鸣乔刺来,若非楚鸣乔本有扎实根基,只怕非要被刺出一身的窟窿来。 就在双方交手之际,竹楼里忽然传来一声“住手”,女剑侍当即得令,便齐齐退到了竹楼院门前了。楚鸣乔似乎从这声音中听出了什么来,便见他神情复杂的望住阁楼,却是久久不肯离去了。 其实阁楼里的人又何尝不知是楚鸣乔到来但阁中之人本就愧疚楚鸣乔因她而遭罪,又怕今日之事声张出去后又让他受累,如此她便久久不敢现身出来。不错,这在阁楼中弹琴的人,正是被独孤尘安排在此幽禁的独孤凝了。 楚鸣乔起初是有些生气的,毕竟他此番遭遇全是因独孤凝而起,但他静静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因为独孤凝当日去八方城找他,乃是要告知萧让下落,而回过头再看,独孤凝此举却是冒了巨大的风险的:天下剑盟若有人发现独孤凝到来,必要向她大开杀戒;而神遂宫那头若知道少宫主向死敌通风报信,以他们的狠毒做派,独孤凝定也少不了苦头吃。 想到这里,楚鸣乔忽然很想进去看看她,看看这个几番救他助他的“恩公姑娘”是否还安然无恙。 楚鸣乔于是向着阁楼喊了句“恩公姑娘”,但竹楼里却毫无回音,倒是门前那四五个女剑侍听了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楚鸣乔只怕独孤凝这是受了重罚,便愈加的放心不下来,但他再担心,把守院门的女剑侍都不会放他进去的。 楚鸣乔再喊了几声,见楼中还是无人响应,他便心下忐忑起来。 “莫非她真是受了什么重罚,连起身出门的力气都没了”楚鸣乔如此一念,uu看书ww.unshu 便当即焦虑难安起来。 楚鸣乔心想她若受刑,全是因来向他报信所致,如此,自己岂不有愧于人想到这里,楚鸣乔忽然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是究竟要做些什么才是有益于她的呢楚鸣乔思量再三,便要借女剑侍帮忙削出一段竹筒来,女剑侍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为难,便顺了他心意。 楚鸣乔于是抱着竹筒奔下山去,独孤凝只得隔着窗纱默默叹起气来。楚鸣乔径着隔山还水处来回搜寻,但半晌过去却仍旧一无所获。就在他一筹莫展时,林花丛中飞出的一群蜜蜂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错,师父交代过,这新鲜的蜂蜜对伤口愈合也是大有裨益的。找不着蛇油,用蜂蜜也管事。”楚鸣乔如此一念,便二话不说的逐着蜜蜂而去。 在林荫迂折了几里路后,楚鸣乔终于找到一个大的蜂巢了。见着成群结队的蜜蜂在蜂巢里进进出出,楚鸣乔亦心里犯寒起来。 “她一个女子尚且敢受重罚,我又何惧这小小蜜蜂”楚鸣乔暗道。 ( = ) 第63章 林花似泪 楚鸣乔说罢心下一横,便当即爬到树上将整个蜂巢摘了下来。只顷刻,那蜂巢里便有无数只蜜蜂飞舞出来,却似如有遮天蔽日之能。楚鸣乔大呼不妙,却不待他反应过来,这些漫天飞舞的蜂儿又齐刷刷的朝他飞扑过去,眨眼之间,楚鸣乔就被无数只蜜蜂爬满全身,便再也见不到他一处肌肤了。 楚鸣乔觉得一身都有虫儿在蠕动,但当这些蜜蜂齐齐发威时,他便又觉得浑身皆被针扎。只是楚鸣乔打定了要取蜂蜜的主意,便就全身再痛他也绝不罢手。只见楚鸣乔忍痛爬下树来,然后又忍着蜂刺就地挤压蜂蜜,待蜜汁装满了那段竹筒时,他才起身要走。 却此时,楚鸣乔见得树下遍地都是死去的蜜蜂,便这才想起乐天和他说过的蜜蜂用刺几死的事情。楚鸣乔心里惭愧,便将蜂巢重新放稳在了一处林花枝丫上。 楚鸣乔去而复返,但门前的女剑侍又仗剑围杀上来。楚鸣乔怕蜂蜜洒了,遂大惊失色的呼喊起来。女剑侍听出他的声音,便皆是好奇的望住了他,只是此刻的楚鸣乔受了蜂群蜇刺,浑身皆是浮肿起来,至于那如猪头般肿胀的面容,就更无法与先前的俊朗模样相提并论了。 女剑侍闻出蜂蜜芳香,又看了看他怀中死死抱着的半截竹筒,便皆是要忍俊不禁起来。 楚鸣乔见女剑侍不再对他喊打喊杀了,便这才说道:“我师父说过蜂蜜能助伤口愈合,烦请转交楼上姑娘,叫她日服夜用,数日就可使伤口愈合。” 楚鸣乔话音才毕,楼上便传来一声幽咽。楚鸣乔仰头望去,犹是不见任何人。如此,楚鸣乔只得交出蜂蜜,然后不无失望的要下山去了。 正此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句留人的话语,稍许竹楼间又发出轻促的脚步响,待到那一声“楚鸣乔”近在耳畔时,独孤凝已站在院门外了。 楚鸣乔回头望去,正见着重以纱帘遮目的独孤凝,此种情形恰似当日黄州相遇之境。楚鸣乔的思绪随即飞回到了那个月朗风清的夜晚,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那艘宝船之上才独有的天籁琴音。楚鸣乔默默的望住独孤凝,一时间竟然彻底的忘言了。 独孤凝见着浑身肿胀的楚鸣乔,便忍不住低头抹了下眼睛。待得平复下来后,她才徐徐向着楚鸣乔走了过去。女剑侍似乎看出其中端倪,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但不知为何,独孤凝才走出几步便又默默的退了回来。 楚鸣乔觉得好奇,但他终于还是没能就此相问出来,林间二人于是陷入沉静之中。 “你当日冒死来八方城给我报信,回去后一定没少吃苦头吧”楚鸣乔忽然关心的问道。 独孤凝听罢只平静着摇摇头,稍许才幽伤的道:“你的遭遇我都听说了,我当时真不该去八方城的,不仅帮不了你解救你师兄,到头来还害得你差点死掉。” 独孤凝不说这个还好,她一说,楚鸣乔便气愤难当道:“天下剑盟乃武中圣只手遮天的地方,是非黑白都由他一人说了算,我此番受罪全是拜他所赐。” 独孤凝却不管这些,只正色问道:“难道你心里一点都不怪我” 楚鸣乔摇摇头,便愧色道:“你只身来八方城给我报信,已是冒死行事;而神遂宫那边定又要责罚与你。我对你感激敬佩都来不及,怎会怪罪与你” 独孤凝听罢心中激动不已,但他却依是平静说道:“可是我不要你感激、敬佩我。” 楚鸣乔一急,便追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独孤凝一愣,遂良久的说不出话来了。 楚鸣乔觉得有些尴尬,便问她伤势是否好些,然后又过去抱来自己亲取的蜂蜜说道:“蜂蜜于伤口愈合大有裨益,你拿去用吧。” “可是我并没有受伤。”独孤凝有些遗憾的说道。 楚鸣乔不大相信,但独孤凝却坚持此说。 “那就太好了,我刚才还为此担心如何给你找药呢。”楚鸣乔开怀道。 见着眼前这个被蜜蜂蜇成肥头大耳的人说出如此暖人话语,独孤凝早已心中悸动起来。楚鸣乔见独孤凝似在凝望着自己,遂有些羞怯道:“你既安然无恙,我就宽心了,便就此别过。姑娘保重了。” 说罢,楚鸣乔便转身要走,但独孤凝却一把呼唤住了他。 “姑娘还有何事”楚鸣乔好奇道。 独孤凝顿了顿,便这才说道:“你要去哪里” 楚鸣乔踟蹰住了。自从那日被武中圣宣布通敌罪名后,楚鸣乔不仅被迫断了与师门联系,更成为天下剑盟之敌,如今被独孤凝这般一问,他竟然不知如何作答了。 但楚鸣乔又不想自己遭遇之悲感染了他人,便只好强颜说道:“渡口有船夫在等我。” “那你上了船夫的船后,又要去往何方呢”独孤凝追问道。 这个问题楚鸣乔就再也答不上来了。既然答不上来,楚鸣乔就只得以太湖之畔有人等候为由相说。独孤凝并不傻,她自能猜到楚鸣乔所说之人是铁胡须和南宫绮绝了,只是这二人终非是他亲故,而他们始终又还有自己事情要办,却如何照料的住这位眼前人 楚鸣乔心里愁绪上来,但他不想别人发现自己心思,便再向独孤凝道一声“保重”后,这才转身向着渡口去了。 独孤凝悲从心生,便默默的注视着楚鸣乔离去,直到山路上再看不到他的身影了,独孤凝才捧着半罐蜂蜜幽幽的哭泣起来。 楚鸣乔一路上心情沉重,因为独孤凝刚才一问,他才意识到自己难容于世,从此往后不仅正派中人不待见他,便就是师门中人也要远他而去,就更莫说那位他在心里念了多年的小师妹了。 是时湖风乍起,山中林木摇曳,夹道的林花便如泪花般纷坠下来。楚鸣乔望着迷眼的花雨,竟是兀自痛心。 却此时,山道上忽然传来一声呼唤,楚鸣乔回头一望,正见着独孤凝向着他飞奔过来。楚鸣乔只道独孤凝是还有要事相托,便当即收起悲伤情绪等候她的到来。 但独孤凝并不是有事相托,她来只是想送楚鸣乔一程,但这样的话太过动心,独孤凝说不出来,便只好以山路复杂怕他迷路为由推脱一通。楚鸣乔却直说自己找得着路,无需相送,罢了还叫独孤凝早点回去。 独孤凝只道楚鸣乔是在赶她走,如此她便又怯步起来。楚鸣乔见独孤凝留步了,这才又向林花深处走去,却不知四野纷扬的落蕊早已将他背影点缀成一道隽永不忘的美景。繁花的色彩终于遮去楚鸣乔的身影,独孤凝心里忽的生出凄凉之感,便情不自禁的又再迈出脚步追了上去。 楚鸣乔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渐近,便扭头望去。这一望,却见着一位曼妙女子正从姹紫嫣红中穿梭而来,隔着纷纷扬扬的落花,那人似近又远。 楚鸣乔痴痴的望着眼前美景,心里亦有种说不出来的悸动,便最后又在这深邃的回眸中等到了独孤凝。这一次,独孤凝却不再让他先说话了,因为只要是楚鸣乔先讲的话,到最后她都觉得无一例外的不知所措。 “我送你去渡口。”独孤凝抬头望着他说道。 楚鸣乔正欲开口,但独孤凝却急又补上一句道:“不可以再回绝。” 楚鸣乔愣了愣,但见独孤凝如此坚决,他便只得顺了对方意思,如此,二人便就默默同行。轻风、飞花、时光幽微自在,虽不说话,都极美好。 这段林花道路终究要走完,独孤凝意识到楚鸣乔将要离去,便再忍不住的开口说道:“这座岛叫樵岛,你若再过步太湖,记得上来看我。” 说罢,独孤凝便扭过头去不敢再看楚鸣乔了。 楚鸣乔只点点头应允了下来,二人便又陷入到沉寂之中了。 但是渡口仍是空无一人,楚鸣乔再等许久,依旧不见船夫过来。见天色愈晚,楚鸣乔心里遂焦急起来,只是他还想着船夫话语,uu看书.unsh便不肯与独孤凝回山中去。 独孤凝料到这又是南宫绮绝安排的好事,便朝着山林回望一圈,罢了才喊道:“都出来吧。” 不等独孤凝话音落下,南宫绮绝和铁胡须已从一株古树枝头跃下身来。楚鸣乔见状大为意外,便问他们为何也同在樵岛之上。 铁胡须乃是老粗一个,楚鸣乔这么一问他当然就径直相答道:“是拾珠楼主要我一起来的。” 南宫绮绝听罢面色一沉,但见着独孤凝在,她也不敢发怒,便唯有解释道:“我听船家说他把楚少侠送来樵岛了,我们怕他迷路,便这才寻来。” “对,对,我们怕你找不到路,所以找了过来。”铁胡须乐憨憨的答道。 楚鸣乔却不由此去多思量,既然听得二人是来找自己的,他便叫对方一同载他回去。这却要难倒二人了,因为他们是尾随而至,且又以为楚鸣乔会在岛上留下来,为不引起注意,他们便叫摆渡之人离去了。 ( = ) 第64章 有惊无险 独孤凝觉得南宫绮绝和铁胡须这般刻意为之的做法有背缘分天定之说,更可能被神遂宫的眼线发现而招来灾祸,如此她便当即责怪起二人来。 楚鸣乔不知其中道理,自然要为他们说情,但独孤凝却不敢放松警惕,便当即叫南宫绮绝和铁胡须找到藏身地方来。 楚鸣乔见独孤凝如此谨慎行事,便要问她缘由。独孤凝自不愿说,看不下去的铁胡须便将其中原委讲了出来。楚鸣乔这才知道独孤凝是被独孤尘罚了禁闭,期间任何人不得接近于她,否则格杀勿论。 楚鸣乔知道神遂宫说得出做得到,便当即替二人捏了把汗。但除了担心南宫绮绝和铁胡须之外,楚鸣乔又问起独孤凝此次要被幽禁多久。独孤凝仍旧不愿说,南宫绮绝看不下去了,便摇头叹道:“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就是一辈子。” 楚鸣乔面色一紧,当即又向着独孤凝愧疚道:“到底还是我害了你。” 却此时,湖面忽有一艘挂着灯笼的大船朝着这边驶来,南宫绮绝和铁胡须心中一紧,便四下张望起来。 “专使来了,你们赶紧藏起来。”独孤凝急道。 但渡口平坦开阔,林间又是来使必巡之地,若是要躲却能躲到哪里去独孤凝便要二人和楚鸣乔一同躲回竹楼里去,但南宫绮绝却心生一计问道:“铁胡须,咱们来比比水下潜行之力可好” 铁胡须当即明白过来,便二话不说的跃入水中,南宫绮绝见状亦急急跟上,只转瞬间二人就消失在偌大的湖面上了。独孤凝知道二人水性俱佳,又熟悉附近地形,他们若潜入水中,当能避开神遂宫专使的搜查。 楚鸣乔却不擅此道,便见他回头张望一番后躲入到一颗古树下了。 “专使来查,会巡遍山中每一处林木,你还是随我来吧。”独孤凝急道。 楚鸣乔听她这么一说,便只得尾随而去。独孤凝带着楚鸣乔回到竹楼中,然后又向女剑侍交代一番,这才叫楚鸣乔躲入她房间去了。 不多时两位专使便已巡上山来,见得女剑侍齐齐把在院门前,他们便上前向阁楼跪拜请安一番。独孤凝却并不搭理,只自顾抚弄琴弦。院外专使遂于此等候其他巡山之人,得闻如此天籁,也算心旷神怡。 樵岛本就不算大,数十人只需半个多时辰就能将山林一草一木翻查个遍,待到众人来禀时,却也距二人上山才过不久。和往常一样,两位巡查专使逐个听取其他人的巡山汇报,毕了再将其记录造册,然后就可收工离去。 但此次却有一人禀报在山下林间发现了很多死去的蜜蜂,而且蜂巢也明显被人移动过。专使一听当即面色沉重道:“不好,有人潜入岛上来了。” 躲在闺房的楚鸣乔一听,便当即暗叫不妙。但窗前的独孤凝却丝毫不为所动,只继续弹奏她的琴弦来。 院前专使于是遣人再将樵岛搜寻一遍,但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人影。专使思来想去,最后便盯着竹楼犹豫起来。 另一位瘦高的使者心生一计,遂走到院门前问道:“少宫主近来胃口可好” “我一切都好,不劳王专使费心。”独孤凝答道。 “如此最好,您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切不可自个到山林间去寻些野味。万一不慎受伤,我等都担待不起。”王专使恭敬道。 王专使如此一说,先前起疑的李专使便当即响应道:“山下有个马蜂窝被人捅了,蜜蜂死满一地,敢问可是少宫主遣人去摘的” 楚鸣乔见来者查探的这么细致,便当即懊悔起自己自作主去张摘取蜂蜜的事情来。但此番恨罢,他又更要觉得独孤凝被这般幽禁监视实在可怜。 独孤凝见专使发现了意外,便当即回答确有此事,但独孤凝头脑也转得快,她只称时下酷热难当,故自己亲去采蜜消暑。 院外两位专使当即慌乱的追问她是否受伤治疗。独孤凝只说并无大碍,但楚鸣乔却见着她从案台取来一根绣花针往手背上默默扎了起来。楚鸣乔疾呼不可,却不晓此举又让院外两位专使起疑。 “莫非楼上有外人”李专使急道。 “我等有使命在身,为保少宫主周全需进屋查找,还请少宫主见谅。”王专使当即恳请道。 语罢,王专使便和李专使一同要闯进去。门外把守的女剑侍自然不肯,但二使当即出示獬豸令牌,女剑侍知道此令牌一出无人能挡,便只得放行。 独孤凝于是叫楚鸣乔卧入床中,自己便捧着半个竹筒的蜂蜜“噔噔”的下楼去了。见得二使候在楼下,独孤凝便将手中蜂蜜送出道:“这便是我午间摘取的蜂蜜,你们拿回去复命吧。” 二使听得独孤凝话中生气,又见她手背有不少红点,便当即跪地谢罪一番。独孤凝见二人并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遂叫二人起身离去。但两位使者查问蜂蜜之事乃属借口,进屋来查探是否有外人才是潜入才是真正目的,如此二人又怎会轻易离去 只见二人跪地求到:“我等一向极为尊敬少宫主,若非使命在身,断不敢扰您半分清净。方才我等似乎听得有异响,为保万无一失,需将竹楼巡视一遍,还请少宫主行个方便。” 独孤凝眉宇一皱,但李专使却接着说道:“院外数十人皆有听闻,我与王专使自然相信少宫主是安然无恙的,但未免人多口杂,还是看一下的好,否则他们当中若有人以讹传讹,只怕又要让教主震怒。” 独孤凝知道二人都是精明之辈,若不叫他们查一遍,二人是不会罢休的。如此,独孤凝只好放行让他们去搜查。二使于是磕头请罪再三,最后又磕头谢过,这才分头逐个房间检查起来。 躺在床上的楚鸣乔心中一稟,便将被子捂得更紧了些。 二人慑于独孤凝身份,亦不敢四处翻动,简简一撇便将堂前院后查了个遍,却仍旧毫无发现。巡查至此,就只剩独孤凝闺房一间未去了。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稍后又为难的向独孤凝说道:“少宫主闺房还没去查看。” 但二人话才一说出,身旁的女剑侍却不肯了,便见其中一位个子高挑的女剑侍厉声喝道:“大胆,少宫主乃黄花闺女,她的闺房其实你们这些臭男人能去的” 她话语一出,其余女剑侍亦纷纷拔剑相向。王、李专使知道这位女剑侍所言不虚,便只得一边向独孤凝谢罪,一边又暗地打消了巡查的念头。 独孤凝却不与之计较,反而让他们一定要去查看自己的闺房。二使拿不定独孤凝心思,便战战兢兢的推脱起来。但独孤凝觉得此二人如不去看上一眼,始终会放心不下,所以她又要求二人一定要照办。如此一来,却又叫卧在床上的楚鸣乔战战兢兢了。 王、李专使只得亦步亦趋的来到独孤凝的闺房前,但二人也都是明白人,他们只站在门口向屋内瞟了一眼便匆匆退下。 独孤凝见状便不耐烦的问道:“二使可找着什么外人么” 王专使和李专使当即退至院外扑通跪下,却是一边自扇嘴巴一边又求饶起来。独孤凝不想他们在此久留,便说他二人也是职责所在,自己并不会计较。如此,王、李专使便谢过独孤凝,然后又当众自责一番,这才悻悻离去。 捂在被窝中的楚鸣乔差点没窒息过去,如今听得独孤凝唤他起来,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说也奇怪,楚鸣乔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是微香的,显然是从独孤凝的被褥中沾染而来。楚鸣乔想到这里,当即面色一红的跳下床来,却再也不敢直视独孤凝了。 独孤凝见着楚鸣乔一脸通红模样,便也忍不住羞涩起来,屋内于是又陷入到安静之中了。 楚鸣乔回想起独孤凝刚才以绣花针自扎手背之举,便当即上前关切起来。独孤凝却将手一背,好似并不想让他看到。 楚鸣乔哪里知道独孤凝只想把最美的一面呈现于他至于满是针扎血口的手背,她当然不愿眼前之人目睹了。 楚鸣乔怜她手背生痛,u看书.uukanhu 便二话不说的取来蜂蜜道:“抹上它,你的手就会速速的好起来,也不会留下疤痕。” 独孤凝哪敢把双手秀出但她又拗不过楚鸣乔,最终只得畏缩着稍稍探出手来。楚鸣乔见她手背满是针扎的血口,便当即难过起来。 “你为了保住我,竟忍受这般痛苦,我真是心里有愧”楚鸣乔艰难的说道。 罢了,楚鸣乔又问道:“还疼么” 虽是简简一句问候,却足教独孤凝心旌摇曳。便见她又默默的望住楚鸣乔,竟是久久的答不上话来了。 彼时独孤凝以轻纱遮目,楚鸣乔看不清她的神情变化,便猜想她还是疼痛着的,况她双手皆有伤口,亦不便自行擦拭。如此,楚鸣乔便二话不说的伸出一根指头往竹筒里一蘸,然后再一把拉起独孤凝玉手涂抹起来。 独孤凝忍不住要双手颤抖,最后竟又一把缩了回去。 ( = ) 第65章 去而复返 独孤凝这一缩手,却让楚鸣乔误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对方。如此,他便一边致歉,一边又保证自己尽量涂的轻柔一些。独孤凝望着一脸诚恳的楚鸣乔,终于又再把双手摊直出来。 楚鸣乔果真细致入微的帮她涂完双手,末了才得意说道:“这样就会好的快了。” 独孤凝正欲感谢他,但楚鸣乔忽的把手指放入口中吸吮起来,并不忘连连称赞这蜂蜜的可口美味。独孤凝忍俊不禁,终于失声笑了出来。 若细说来,楚鸣乔还从未见她笑过,虽有轻纱隔目,但他仍能感受出独孤凝笑靥如花般的美丽。看着看着,楚鸣乔便醉了;看着看着,他又心底愧疚了。 楚鸣乔于是致歉一二,然后就默过头去了。 独孤凝察觉出楚鸣乔的心思,他此刻所念,乃是另有其人。独孤凝于是默默的低下了头,稍许才说道:“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楚鸣乔顿了顿,便答道:“我已知道你的姓名了。” 但独孤凝却黯然道:“别人说的不算,我要亲口告诉你,我叫独孤凝” 楚鸣乔听出她话中凄凉,便当即点头说道:“独孤姑娘放心,我已记住了。” 独孤凝于是转过身去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到山下柴房歇息。明日一早我会遣人安排好船只,到时你再乘船出岛去吧。” 楚鸣乔忽的五味杂陈,既是听得她语有秋离之悲缘故,又是自己心觉莫名凄凉之因。但不管怎样,如今暮色渐浓,楚鸣乔总需先得离开她的房间才是。如此,楚鸣乔便一口答应下来,再简简向着独孤凝道过一声别后,他便下山去寻柴房去了。 独孤凝真不舍得让他离去,而楚鸣乔这一走后更不知何日能再相逢。离情化作忧伤,思绪遂成藕丝,终在她心里交织出一张千千网来。独孤凝于是端坐窗台,然后全神凝聚的复奏一曲,便算是送别他了。 听着山腰上传来的凄美琴声,楚鸣乔几度想要回头去看,但却不知为何,他到底还是默住了。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以及合适的人之间,未必就会生长出同样合适的事情。 琴音既罢,归去来兮;离人既远,徒遗哀思。 次日清晨,楚鸣乔果然在渡口见得一艘小船,只是船上再无船夫,他须得自己撑船出去。楚鸣乔于是泛舟湖上,待回头望时,他能见着的只有樵岛一山的林花漫烂了。 楚鸣乔虽能独自泛舟,但太湖淼淼,方向全无的他在湖上打了一个转,最后却又回到了樵岛附近。只是此时已近傍晚时分,他纵然想重新掉头去走也没有力气了,更何况那专使的巡船过不了多久又要赶来。 楚鸣乔不想连累独孤凝,便只得重新调转船头,但渡口上却忽的传来一声呼唤,便正是独孤凝的声音了。原来她知道楚鸣乔要走,便站在山间遥遥相望;待见得楚鸣乔果真去了,她又一路默默的追到了渡口。 楚鸣乔此行本就走的沉重,如今复又听得独孤凝呼唤,那个静美的、温婉的、明媚的面容旋即浮上心头。楚鸣乔再也压不住心绪了,小舟亦不受控制的直向渡口驶去。望着离人去而复返,独孤凝心里早已情愫幽发,便当即上前去迎接楚鸣乔了。 楚鸣乔有些尴尬,只得站在舟上憨憨一笑道:“舟船确实不比车马容易。” 斜阳下,已消去浮肿的楚鸣乔又露出了往日的俊美面容,独孤凝默默相望,亦要痴醉起来。 但独孤凝却不敢彻底沉浸到这美妙的感受之中,她还需设法将楚鸣乔继续藏住,否则专使稍后一来,保不准要被发现。 有昨日之鉴,独孤凝要藏住楚鸣乔并不困难,但渡口多了一艘小舟,却是个不大不小的拖累了。如此,独孤凝便望着楚鸣乔问道:“如果你要在樵岛困的很久,你会否乐意” 楚鸣乔早已为武林正道所不容,对他来说,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了。这个问题他不仅养伤的时候想过,今日离岛泛舟太湖时候也一直在想,而个中答案仍旧一致,差别仅是养伤时易恨,泛舟时易悲。 “独孤姑娘愿意收留,使我有容身之地,我当然乐意。但此举却会拖累了你,我自难心安,所以又万万不可。”楚鸣乔坦诚说道。 独孤凝觉得有楚鸣乔前半段话就已足够了。只见她跃入船中一把将楚鸣乔推上岸去,接着又以长剑刺破船底,待见得湖水浸漫上来时,她才复身跃回到了岸上。眼前这一幕着是要叫楚鸣乔看了犯傻,不仅是独孤凝干净利索的破船之举,还因她展示出的那一手上好武功。 独孤凝见楚鸣乔正惊诧不已的望着自己,便默默说道:“专使将来,只有沉船湖底才不会被发现。” 但楚鸣乔诧异的更多是她那一身上等武功,是以独孤凝虽然说罢,他仍未平复过来。独孤凝却不管这些,只望着湖面隐隐浮现的船影说道:“你说过是乐意留在这儿的。” 独孤凝说罢,便当即拉着楚鸣乔急往山上赶,再度过步林花丛中,有人的心跳却要比脚步还快。 不久,王、李专使便带着人巡山上来,依是按部就班查探一番后,众人便下山回去了。女剑侍知独孤凝重又寻得楚鸣乔,便连连去准备起好酒好菜来。 经过这般去而复返,独孤凝更确定自己心中住着个他;楚鸣乔虽也暗下愧恨,但却控制不住自己要被她所吸引,而这样的感觉,恰是一种他一直憧憬却又从未抵近过的绝妙感受。至此,二人便又要默然相对了。 楚鸣乔担心气氛会太过尴尬,便费着心思想要找些话题出来。但独孤凝却觉得二人就算如是静处就已十分美好。如此,便就无论楚鸣乔讲到哪里,说起什么,她都一一称好。而楚鸣乔心里也确实觉得好,否则就以他胡乱找来的这些干巴巴的话题,这世间只怕没人愿意聆听。 其实独孤凝会当面称好,并非是要奉承讨好对方,因为从她独居桃园的成长经历来看,她甚至连这样干巴巴的话题都无人与说。 独孤凝听得惬意,但楚鸣乔却难免思穷,如此她便饶有兴致的问起楚鸣乔的过往经历来。楚鸣乔自幼在云台山长大,若要讲他的经历,自然就绕不开云台派。虽然彼时的楚鸣乔自断了与师门联系,但在他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是云台派的人。 独孤凝从楚鸣乔的讲述中认识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云台派:她知道了楚鸣乔不仅有个严苛的师父,还有个怪人师叔,至于情同手足的萧让,以及稚气未消的乐天,也都是要让她羡慕不已的伙伴。 赞叹过后,独孤凝忽又迟疑着问道:“那日去天下剑盟找你时,不是还有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么她是” 楚鸣乔面色一紧,遂有面色绯红的低语道:“她是掌门师父的女儿李苓思,也是我的师妹。” 独孤凝默默一笑,便打趣道:“她长得真好看。” 楚鸣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故意说道:“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这里可有果腹之物” 独孤凝又是默默一笑,便叫人取来些果子。楚鸣乔当即狼吞虎咽一番,罢了又连连称赞美味,却是要将独孤凝先前说的这句话抛诸脑后了。 独孤凝细细的望着楚鸣乔,良久又忽然问道:“她一定很喜欢你吧” 楚鸣乔差点没当场喷出来,便急急解释说师妹心心念念之人乃是大师兄萧让。说罢,原本刻意夸张行事的楚鸣乔亦难掩感伤之色了。 “那你喜欢她么”独孤凝却鼓起勇气直直问道。 楚鸣乔听罢脖子、耳根皆作通红之状,uu看书wwkansu.co但饶是如此,他仍摇头道:“师妹喜欢的是大师兄,师父也打算让他们成双成对的交好。” 独孤凝见楚鸣乔始终不肯直面这个问题,便心底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独孤凝于是借故要去看饭菜是否做好,但才一转身的她便觉得面上纱巾湿润了起来。独孤凝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失落感觉,亦暗下鼓励自己不要哭,但不知为何,心底空成一片的她就是忍不住。 楚鸣乔并不知道独孤凝正暗自忧伤,他于今所念便是往后是否还能再与李苓思相见。但楚鸣乔又果断的提醒自己,李苓思心里倾慕的是大师兄萧让,他就算和师妹见面了又能怎样如此,楚鸣乔又再度无奈感怀起来。 独孤凝终是识大体之人,她躲在门口默默擦去泪痕后,便又平复如初起来。而待她端出一盘鲜香四溢的清蒸鲈鱼时,楚鸣乔所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宁静淡雅的独孤凝。事无两样人心别,痴心君知否 独孤凝于是邀请楚鸣乔一同品尝,而饿够了一整天的楚鸣乔自要求之不得,便当即放开手脚好好的饱吃一顿。独孤凝见楚鸣乔吃的尽兴,自己也就觉得开心了。 ( = ) 第66章 江湖同游 因为沉船之故,岛上一时已无舟可用。而铁胡须等人忌于专使巡查,同时又巴望楚鸣乔和独孤凝在岛上能够生出情愫,便也不打算常来了。 岛上不愁吃喝用度,亦无江湖纷争纠缠,却也算得一处天堂。但独孤凝心里知道楚鸣乔心里惦念的是他的师妹,便每见着他后又要愁绪暗生。“相见时难别亦难”,独孤凝本以为留住楚鸣乔会守得眷美,结果却是愈要让她日夜忧愁烦恼。 而楚鸣乔听得萧让信息后,亦打算设法营救。如此,他亦要呆不住了。 楚鸣乔不好意思开口,但知他心意的独孤凝却先将话说了开来。 “男儿志在四方,你正大好年华,真不该困缚在樵岛就此虚度了。”独孤凝平静的说道。 楚鸣乔听罢当即回想起自己与独孤凝相处的美好时光,亦由此念起她的种种好来。如此,便又轮到楚鸣乔要心中难舍了。 楚鸣乔于是诚恳谢过独孤凝,但独孤凝却蓦然道:“可是我不想你感激我。” 这已经是楚鸣乔第二次听到如是话语了,可是他仍然不懂怎么回答。独孤凝见楚鸣乔似乎总保持着那份拘谨,便不再拘泥于此了。 楚鸣乔又想再说些什么,但独孤凝却只叫他不要说出来。罢了,她又催促楚鸣乔出发前行。楚鸣乔心底忽的生出莫名的失落来,便在渡口道一声“珍重”后,他就乘上独孤凝新造的竹筏了。 独孤凝不敢看楚鸣乔远去的身影,便当即扭头往林深处走;楚鸣乔却时时回望,直到渡口再无伊人身影,他才猛一划桨的向着湖心驶去。 “独孤姑娘如此厚待与我,我却惹得她不开心了”楚鸣乔心里反复愧疚着念道。念着,念着,楚鸣乔才隐隐意识到自己为何心中疏落。只是楚鸣乔对此并无准备,同时又觉得此举未免滥觞,便深深自责起来。 却此时,楚鸣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楚鸣乔心中导过一阵悸动,便当即回头望去,却正见着身后有一白衣少女踏着一根毛竹追将上来。来者却不正是独孤凝吗 自他离开后,独孤凝藏在林间默默哭了一场,待她收泪找寻,湖面上就再无楚鸣乔身影可觅了。独孤凝终究是放不下楚鸣乔了,她亦害怕此去要成永诀,便决定前去追寻于他。如此,独孤凝便留书一封,接着又遣散了女剑侍,最后才砍断江边的一棵硕竹为舟疾驰追来。 楚鸣乔很好惊讶孤凝为何离开樵岛,亦担心她此举会遭受更重的处罚。 “我已私自离开樵岛,回不回去都得面临严惩,到那时候恐怕真的就要被幽禁终生了。”独孤凝笑道。 楚鸣乔却急道:“如此严重后果你却还能笑得出来” “那你是要我回去等着老死樵岛么”独孤凝真挚的问道。 楚鸣乔急急摇头道:“当然不可,独孤姑娘心善之人,此番幽禁本就不该,若有人还忍心见你被幽禁一辈子,那就真是没有良心了。” “那我便随你同去江湖。”独孤凝当即答道。 楚鸣乔也怕她出来后又要遇上神遂宫的人,便只好应允下来。独孤凝于是纵身跃上楚鸣乔的竹筏,然后望着她说道:“我不想做什么少宫主。” 说罢,独孤凝便将面上轻纱摘去,然后一把丢入澄练的湖水之中了。楚鸣乔在八方城虽已见过她真容,但当此刻近对相望时,楚鸣乔才暗叹她超尘脱俗之美。这是一种足以叫人窒息的美丽。 一切都很美好,但当提及何去何从时,二人皆都没了目的。楚鸣乔记着萧让被擒之事,自应先去解救与他。但楚鸣乔知道自己人单力薄,恐难成此事;而独孤凝若要同往,岂非要她重去涉险如此一念,楚鸣乔便踟蹰起来。 关键时刻楚鸣乔想起了碧霄仙子,既然武中圣口口声声说她与萧让交往不浅,今番萧让有难,那么她就一定会施以援手的。 楚鸣乔于是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独孤凝虽然赞成此法,却又担心她会在神遂宫造出杀戮来。楚鸣乔理解独孤凝的想法,思虑再三后他便信心满满的向独孤凝保证,一定不会出现她所担心的局面。 楚鸣乔本想去找南宫绮绝打探碧霄仙子下落,但独孤凝却制止了他。原因很简单,私自潜逃的独孤凝一旦去找她,那么南宫绮绝和铁胡须等人就要被无辜累及了。况且从过往情形看,拾珠楼主亦未必能告知他们碧霄仙子的确切下落。 “为今之计只有到江湖去打听了。”楚鸣乔说道。 独孤凝点点头,便和他一起划动竹筏向着南边去了。 却说那日萧让与花幕池在城郊分别后,花幕池亦对这个神似故人的青年少侠念念不忘起来。虽也还气萧让拒绝随她归去之事,但数日不见,花幕池亦要心神烦乱如麻了。 花幕池念及故人之情,遂悲人事际遇,便笃定昔日故人未了之心愿,皆要在萧让身上一一实现。而自己与故人未了之深情,亦当复从萧让身上施展,唯此才能不憾此生。 花幕池于是半途独自折返,便一心要去寻萧让了。她是在八方城与之相遇的,若要找人,也必定得先往临安去。花幕池原本乃是北去,如今折返南下,便正好与楚鸣乔等人不期而遇。 花幕池上次去八方城时并未留心到楚鸣乔,如今被他拦住,花幕池便忍不住对他打量起来。独孤凝见花幕池似在审视楚鸣乔,又似在欣赏与他,便当即上前和楚鸣乔并肩站在了一起。 花幕池细细的望了独孤凝一眼,遂忍不住赞了句:“好美的姑娘。” 独孤凝面色一红,便羞怯的向楚鸣乔说道:“还不把萧让事情告诉与她” 花幕池一听到萧让名字,便当即机警问道:“他出什么事了吗” 楚鸣乔觉得花幕池的洞察力太过敏锐,便似有重压般的将事情原委说出,末了又求她务必要前去搭救萧让。 花幕池听罢眉宇一紧,虽有浓纱裹目,但独孤凝却察觉出她面上的凄厉杀气来。花幕池遂又望了独孤凝一眼,便这才迟疑道:“你为什么不放了他” 楚鸣乔和独孤凝皆是一愕,这才明白对方一早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楚鸣乔于是把独孤凝遭遇说了出来,花幕池对此却并不感兴趣,只默然说道:“我这就去救他。” 但楚鸣乔却又说道:“碧霄仙子武功盖世,自能将萧师兄解救出来。但此事毕竟是由天下剑盟和神遂宫之间的误会所致。还请碧霄仙子不要伤人,如此萧师兄往后也可少些无谓仇敌。” 花幕池却冷笑道:“小子,你相信他们会这么轻易的放人么” 楚鸣乔愣了愣,当即说道:“萧师兄已经被武中圣逐出天下剑盟,师父也被迫断绝了和他的关系。如此,神遂宫再囚着他也没有什么意义,就肯定会放人的。” 花幕池细细一想,却忽的又追问道:“那神遂宫现在放了萧让么” 楚鸣乔和独孤凝出了太湖后曾四下打听过,证实萧让目前仍被囚禁在神遂宫中,如此,他只好摇了摇头。 花幕池听罢只冷道:“事情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楚鸣乔欲要再问,但花幕池却转身要走。楚鸣乔怕她在救萧让时大开杀戒,遂要求与之同去神遂宫。 “你们云台派的人都这么啰嗦吗”花幕池不耐烦道。 楚鸣乔答不上来,只得说道:“萧师兄此番被人诬陷,已是不公遭遇,如果再无端结下仇敌,岂不更是无辜以萧师兄贤良本性,能不心里悲伤吗你若真心为他好,就应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 花幕池本欲生气,但心中将此一念,便又觉得楚鸣乔这话还算有几分道理,如此,她才简简答道:“也行。” 楚鸣乔和独孤凝听罢当即宽松了一口气。 “时值云台派多事之秋,我和萧师兄又都被歹人算计,只怕从此难容于江湖。”楚鸣乔悲道。 “捡重点说。u看书 .ukanshu.co”花幕池却直道。 “我与萧师兄情同手足,自要告知真相。如你救出萧师兄,请让我和他见一面,我们就在这里等他。”楚鸣乔恳切道。 花幕池却不置可否,反而是盯着楚鸣乔和独孤凝看了几眼,末了才说道:“你们一对亡命鸳鸯,也是可怜。此去向北二十里有一处烟浪阁,江湖无人敢犯,你们且去那里候着。” 说罢,花幕池一拂衣袖,人便化作一阵旋风飞驰而去。此情此景,直是看的楚鸣乔惊诧不已。而至于独孤凝,则仍自悲喜于花幕池说讲的那句亡命鸳鸯话语。 今日遇到花幕池的好处,除了萧让得救有望之外,就是她所讲的那个烟浪阁了。此刻的楚鸣乔和独孤凝皆是被追拿之人,若果真能进到这样一个江湖无人敢犯的地方,那接下来的等候的日子就太平多了。 楚鸣乔于是拉上独孤凝,然后二话不说的朝着烟浪阁奔去了。 ( = ) 第67章 大闹总营 楚鸣乔和独孤凝照着花幕池所讲来到了二十里外地方,此地除了有一座天王殿外,就再无其他像样的建筑了。楚鸣乔于是上前询问烟浪阁所在,但他才一出口,守卫之人便恭敬相迎,却是全程要将他们当作上宾了。 楚鸣乔哪里知道这天王殿就是烟浪阁,只是在侍卫相称之人必定是来自尊崇之域的圣者,他们决计是不能怠慢了的。 楚鸣乔于是再问烟浪阁何在,总管却只笑称此乃这整个山头的古称。 但独孤凝却心下好奇这区区天王殿怎会有府兵把守。或许她还不知道,当年高宗南渡时候曾于此殿得救,此地遂被视为皇家福地而大受封赏。若然如此,这天王殿当然就算得是官家地方,江湖人士自然就莫敢来犯了。 花幕池得知萧让被神遂宫捉去了后,便率先向着养丹堂奔去了。但独孤尘早已将萧让带回总营,花幕池此去便就扑了个空。只是养丹堂本就是神遂宫的重要堂属,堂主刘钦芝更是孤高自傲之人,今见有一女流之辈打闯进来,他怎能不心底愤怒 刘钦芝若平和相告萧让下落,花幕池或就许直接掉头去神遂宫总营找人,但他却愤而向来者施毒攻击,如此就轮到花幕池没有好脾气了。 只见花幕池探掌一扬,那刘钦芝便被当场击晕在侧,堂内部众见状旋即作鸟兽散去。但花幕池却恨这养丹堂捉了萧让试药,如此她再以飞掌击柱,柱断而梁塌,只顷刻间这偌大的养丹堂便就被夷成平地了。 花幕池拆了养丹堂后,又径直向神遂宫总营追奔而去。只是神遂宫扎根武夷山,不仅道旁隘口多有机关设计,一丘一壑亦作坚垒固守,若想过步其中,自要荡平所有。 花幕池横扫了数个关口后,便要嫌此摧城拔寨之法太过麻烦。如此,她便提息一跃,人遂化作一抹艳红疾过山岗去了。 神遂宫总营内,独孤尘正因独孤凝出走樵岛一事而雷霆大发。但听得营外忽有喧嚣,他这才呼人问询。却不待营卫答复,一道魑魅的红影子便潜了进来。独孤尘定睛一看,当即惊讶了起来。 营中四座这才发现是碧霄仙子来了,便悉数骇然而起,不多时又纷纷拔剑相向起来。 独孤尘扬手示意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罢了才走下台来说道:“碧霄仙子来此有何贵干” 花幕池睨了独孤尘一眼,便直直说道:“交出萧让。” 众人皆是心中一稟,但独孤尘却笑道:“何以见得萧让就在我处” 花幕池懒得和他饶舌跟,便只冷道:“养丹堂已为我所破,你若再不交出萧让,我就把你总营也拆了。” 花幕池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又惊又愤,独孤尘遂拍案而起道:“阁下杀我朱衣天王在先,灭我养丹堂在后,实在欺人太甚。” 四下听得独孤尘如是说话,便当即向花幕池分杀过来。但花幕池的武功造诣何其高深指望台下一群尊王就想要制服于她简直是痴人做梦。但见花幕池虚步一提,便已御着高深步法在厅内游走一圈,只眨眼间就登到台前和独孤尘对立起来了。 只听得“愰铛”数声响,一众刀枪剑戟便纷纷跌落在地,却不正是花幕池方才疾走时刻所缴的械 台下一群尊王使者仍自晕头转向,独孤尘遂大喝一声,他们才纷纷定下身来。 “阁下武功固然高绝当世,但萧让现在在我手里,你若执意要欺我神遂宫,我唯有杀了他再与你玉石俱焚。”独孤尘恨道。 花幕池相信他有此烈性,亦知营外的四面八方有千军万马驻扎,如真要以死相拼,却也不是一件讨好的事情。 花幕池于是笑道:“我来此只为要人,你若同意交出,又何须动此无谓干戈” 却此时,刚从偏堂赶来向晚舟当即驳斥道:“你杀了养丹堂主在先,私闯我神遂宫总营在后,却反倒恶人先告状起来” “不错,从养丹堂到此,沿途皆有关卡壁垒,你能抵此,只怕一路上也没少下得毒手。”犹在门口的司空野渡亦愤然道。 花幕池遂当庭愤而挥出两掌,左右护法虽复以掌力相抗,却仍被结结实实的扇了两记耳光。二人俱是神遂宫里地位极尊之辈,如今被一个外人当众扇了耳光,实是大大的丢了面子。如此,向晚舟和司空野渡便联手向着花幕池围攻过来。 独孤尘知道这二人并非花幕池的对手,但他又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幕殊为火光,便也加入到对战中来。只是花幕池所使的功法不仅奇绝非常,更是迅疾如电,却是迫的对面三人连要退步起来。 厅内一干尊王使者见状亦纷纷捡起各自兵器助攻而来,转瞬之间,这原本庄肃的营堂便极是嚣乱起来。 花幕池有碧霄宫九重天的神技傍身,虽以一敌众犹能从容不迫;而独孤尘等遣尽绝学,却仍占不得半点便宜。如此再战十数回合后,独孤尘便又要叫停了。 一干使者尊王皆不愿就此放过花幕池,但唯有独孤尘知道再这样打下去本方将要面临久战不支的境地。 见独孤尘要罢手,花幕池便也乐见其成。只是见着人群中还有人嘟嚷着再战,花幕池又要不耐烦了。 “有人拜托我此行不要大开杀戒,我才忍让再三。如果你们还要不服气,我也只好下狠手了。”花幕池怒道。 花幕池的话语当即震住全场,先前还打算继续闹腾的人知她不好惹,便再不敢私自发话了。 独孤尘却好奇是何人会去要求花幕池网开一面,但花幕池的回答却又要叫他盛怒难消了。 “还不是你女儿、女婿相求。”花幕池难得轻快的笑道。 “混账,凝儿尚是黄花闺女,我又何来什么女婿之说你若要损她名节,我拼死也要与你决斗。”独孤尘恶狠狠的骂道。 花幕池并不生气,却反倒觉得此事更为有趣了。古来情人私奔的故事之所以凄惨悱恻,不外乎都是遇到父母执意反对,今番活生生的又遇到这样一出戏,花幕池却也极想看看神遂宫的教主独孤尘会否也落入了俗套 可是天下父母心思皆一般,差别不过是有些人刚烈,有些人柔和罢了。独孤尘知道了独孤凝与楚鸣乔在一起后,当即断定她是被楚鸣乔拐走的,如此他便又扬言要荡平了云台派。可是楚鸣乔已经当众断绝了和云台派的关系,李沧浪为证清白亦将之逐出师门并昭告了天下,这却又如何再怪得着云台派了呢 盛怒之下的独孤尘才不会管这些,只执意坚持要铲平了所有和楚鸣乔有关的人。除此之外,独孤尘还当众宣布独孤凝的罪行,要求部众将其捉拿回来后永久幽禁。 花幕池见状只冷笑一声,说道:“最见不得人好的,果然都是最亲近之人。” 独孤尘却恨道:“你不为人父母,怎么说话都不腰疼。” 花幕池却兀的眉头一皱,竟是气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独孤尘于此间隙连发数道号令,全是要诛杀楚鸣乔,惩处独孤凝的命令。花幕池却无心于此,便在他讲完后才又提起放人的事情。 刚刚才为此大战一场的独孤尘竟然同意释放萧让了,厅内一干人等皆是想不通,唯独密迹天尊心里明白过来。只是这人也不是白放的,在释放萧让之前,独孤尘要求与花幕池单独聊一聊。 花幕池却也不惧他能摆弄出什么名堂,便当即答应下来。 独孤尘于是遣退左右,就连营外守卫也一并撤去了。如此行事,却又叫向晚舟、司空野渡等人放心不下来了。二人遂与各位尊王、营主一起埋伏在侧,稍许厅内但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会一窝蜂的杀进去。 但厅内却一直安静的很,因为独孤尘要与花幕池单独聊的,正是光明神教倾瑶仙后的事情。 得益于密迹天尊的回报,uu看书 .uukansu独孤尘对倾瑶仙后一事已掌握良多,当他以此求证时,花幕池竟也惊讶了起来。但花幕池却始终不置可否,独孤尘就算再想知道也是徒劳。 “阁下到底是不是倾瑶仙后”独孤尘恳切问道。 花幕池的眉宇间却隐隐浮现出惆怅来,独孤尘见状当即跪下拜道:“当年贾抱朴篡位后倒行逆施,致使光明神教崩塌。家父本是光明神教蟠凤旗旗主,一直忠心神教,便在贾抱朴垮台时重展光明旗号。奈何贾抱朴作恶已久,教中人心思变,家父只得以神遂宫之名重聚旧部,以期光复神教。是以神遂宫礼仪法度皆承袭光明神教,至于神谕法典更是原封不动。”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花幕池问道。 “光明神教乃仙后一手缔造,神遂宫又源自光明神教,还请倾瑶仙后出山,指挥神遂宫重塑光明神教之辉煌。”独孤尘恳切道。 花幕池却只冷道:“我对此毫无兴趣。” ( = ) 第68章 难兄难弟 但独孤尘却并不死心,花幕池不肯助他,他便又另有所求道:“我知仙后超凡入圣,早已不问人间俗世,倘若你不便出山,还望仙后重新赐我无相神功及光明神典,以助神遂宫问鼎江湖。” 花幕池听到独孤尘说起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两部绝世武功,便这才稍稍露出些兴致道:“此二门功法在九指头陀身上,却并不为我所有。” 独孤尘又欲再说,但花幕池却不厌其烦道:“我并非倾瑶仙后,你神遂宫的事情和我没任何关系。” 独孤尘却不相信,只再要相请,却是惹得花幕池发起火来了。 “我不是倾瑶仙后,你跪了也是白跪。况且楚鸣乔与萧让有同门兄弟之谊,你也拜我是见不得我与萧让好吗”花幕池恨道。 独孤尘听明白后却又要恨的牙痒痒了。 “你不承认倾瑶仙后身份也好,不授予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也罢,但神遂宫终究是受了光明神教衣钵的,便请你网开一面,不要再为难与神遂宫了。”独孤尘失望道。 这却也不算是什么过分要求,花幕池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独孤尘觉得只要花幕池是友非敌,其收获也不亚于得到上述两门绝世功法。而只要花幕池不与神遂宫为敌,独孤尘一统江湖的夙愿便指日可待。 如此,独孤尘便遣人去释放萧让。花幕池见心愿达成,便又对独孤尘说道:“我虽非倾瑶仙后,但也是与她亲近之人,我便和你提几个要求。” 独孤尘却当即惊讶着问道:“倾瑶仙后果然尚在人间” 花幕池看破了独孤尘心思,便笑道:“倾瑶仙后已然神仙姿态,当然万寿无疆。怎么,莫非你想见一见她老人家的风采” 独孤尘当然无此打算,对他来说,只要这些鬼神人物不来阻挠神遂宫称霸武林就好了,毕竟他可不想当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如此,独孤尘便又问花幕池有什么要求要提。 花幕池却也不客气,直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大致是:其一,神遂宫不得为难萧让,否则便是为难了碧霄仙子;其二,她同情独孤凝与楚鸣乔乃同命鸳鸯,神遂宫不可责罚、拆散了他们。 对于第一条,独孤尘自然无话可说,但第二条他却断断不肯同意,毕竟独孤凝是他的女儿,她的婚姻大事自要经父母之命才合情合理。 “此乃我家事,就不劳碧霄仙子费心了。”独孤尘回绝道。 但花幕池却直直说道:“楚鸣乔是萧让的师弟,他的事情我当然也管得着。” 独孤尘怒在心头,却不得不压下来道:“凝儿已到谈婚论嫁年纪,那小子如果成色够好,我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就最好不过。”花幕池简简说道。 不多久,萧让便赶入营内,见得花幕池在此,他便当即激动万分起来。独孤尘见不得这暧昧的情景,便说道:“人我已完好无损的交给你了,还望你记着自己说过的话。” 说罢,独孤尘便走出总营大门去了。 萧让很好奇花幕池向独孤尘说了什么话,他才肯同意放人。花幕池于是如实相告,萧让听罢便气愤的说道:“独孤尘无非是想巴结你,好教神遂宫能行狐假虎威之事。” 花幕池只默默一笑,因为这些她早已看透,但她又眉宇一沉的问道:“你觉得他这样做对不对呢” 萧让当然要鄙夷这样的做法了,毕竟堂堂男儿需得不出是高兴还是难受,只冷道:“当你没有逆天本事时候,就得顺势而为。” 萧让听不大懂,但见得花幕池似有不快,他便也只好点头应允下来。 埋伏于左右之人见独孤尘满脸轻松的走出营门来,便纷纷上前询问情况。独孤尘却无可奉告,只春风得意着叫大家不再为难萧让,并当众撤去了对楚鸣乔的追杀命令。 “那少宫主还要不要抓请回来”帝释天尊问道。 独孤尘眉宇一皱,只气道:“她一个弱女子在外面漂泊有什么好的。” 众人听罢皆心领神会,便这才敢散去。 重新见到心心念念的花幕池,萧让自是感慨万分,但不知为何,花幕池却总似近又远的亲疏与他,如此若即若离之法,着实叫萧让心里苦恼。 花幕池重新寻得萧让,自要好好享受与他相处的时光;萧让再见到花幕池,亦是眷恋不舍。如此一来,二人便悠哉前行,却是把江南的大好风光欣赏了个遍。 花幕池等萧让放松的够了,等他如胶似漆着脱不开自己了,便这才把楚鸣乔在烟浪阁相候之事说出。只是当他说道楚鸣乔现下遭遇时,萧让才大为不安起来。 “楚师弟乃谦谦君子,怎会遭此罪孽定是那武中圣见不得他好,才对他下起狠手来。”萧让愤道。 花幕池听罢却有些遗憾,因为照萧让所讲,他其实还没有看透其中玄机。江湖太大,人心不轨,如都像他这般纯以侠气看事,只怕最终要被别有用心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花幕池于是选择缄默,她希望楚鸣乔来亲自告诉萧让中间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这样萧让才能感受到更痛更悲之恨。 再过得七八日后,花幕池便带着萧让赶到了烟浪阁。见着萧让完好无损的回来,楚鸣乔感动的热泪盈眶,竟一把抱住师兄久不能释怀起来。的确,自从楚鸣乔在天下剑盟总坛当场认罪后,他就成为了整个天下剑盟的仇敌,后虽得南宫绮绝等人搭救,从此亦再见不得师门中人。 萧让知道楚鸣乔心里委屈,便安慰再三,罢了才要他把整件事情详细说来。楚鸣乔终于有个能够彻底倾诉之人,便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并说出,却是听得萧让咬牙切齿了。 “武中圣好坏不分,肆意妄为,不仅险要害了楚师弟性命,还将我们云台派的人软禁起来,真是可恨。我若回去,定要劝师父退出这个乌烟瘴气的天下剑盟,到时候大家再一块回云台山去。”萧让愤然道。 楚鸣乔却急道:“大师兄切不可回天下剑盟去。” “为何”萧让不解道。 楚鸣乔默看了花幕池一眼,便将萧让也被天下剑盟当众定罪之事讲出。萧让听罢只大笑一声道:“简直荒唐。我人都不在场,是否有罪岂能就这样让他们决定了” 楚鸣乔听得只觉得难过,但花幕池却冷笑道:“武中圣是天下剑盟的盟主,他要治罪,就算李沧浪也辩不得,何况你只是云台派的一名门徒弟子” 楚鸣乔无奈的点点头,然后又把李沧浪的遭遇也讲了出来。萧让见武中圣等人如此欺负云台派,便又要气之不过了。 “师父虽也被冤枉,但好在还有蜀山派、昆仑派等求情相助,才算免了罪行。只要我们不再和他们相见,云台派也就得以躲过一劫了。”楚鸣乔悲道。 萧让觉得自己无缘无故被人诋毁本就心里委屈,如今竟然不能再与师门相认,他岂肯相从只是再多的愤慨都抵不过事实,当楚鸣乔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时候,萧让便又彻底的由恨转悲了。 楚鸣乔拿出的这份书信是李沧浪亲笔所写的昭告武林同道书,经天下剑盟信使发来天王殿的,书中不仅痛陈萧让和楚鸣乔的通敌罪行,还公然宣布废弃二人云台派弟子身份,自发函日起,将萧让和楚鸣乔逐出师门。 萧让一字一句的看完整封书信,待再看到李沧浪的落笔签名时,他捏着信笺的手便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颤抖着,颤抖着,萧让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楚鸣乔与萧让同门十数年,一直未见过这位胸中豪气的师兄如此失态过,便就是过程中遭了李沧浪最严苛的责罚,他也是只流血不流泪的。如今他却撑之不住,楚鸣乔又怎能不心有悲戚 萧让抹去眼泪,便当即说道:“师父一定是被武中圣逼迫的,我一定要回去讨回公道。” 楚鸣乔却迟疑了,uu看书 ww.ukansu.cm 毕竟他对这件事情的了解远比刚刚听闻此事的萧让要深刻的多,而经过数十日的悲思他已从愤怒中平静下来。 “师父已经被武中圣责令去处理劲苍派灭门一事了,没有几个月怕是回不来的。”楚鸣乔说道。 萧让却心头一紧道:“武中圣这莫不是要调开师父,然后再异地加害” 见得萧让有此心思了,花幕池才打起精神来。楚鸣乔听罢却摇摇头,因为根据他和独孤凝掌握到的情况,自李沧浪认罪甘愿受罚后,武中圣已经宽恕了他。除去将甘棠、李苓思等人质在八方城外,天下剑盟并无任何异动。 得知师门无恙,萧让这才稍稍平复下来。只是萧让觉得自己自幼被李沧浪抚养成人,其中又多得他悉心栽培,想不到今番他却因为自己获罪,如此他怎能不心里委屈难受 但萧让又是个执着的人,他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么这一切苦难便都要算回到武中圣的头上。如此,萧让便打算折返天下剑盟去。 ( = ) 第69章 荡舟心许 但回去又能做的了什么呢李沧浪已经认罪,并将逐二人出门之决定发函整个武林,现在回去只会令李沧浪身陷囹圄。而更为重要的是,甘棠等人尚被质在八方城中,萧让若是回去,说不定又要牵连到他们了。 萧让胸中积压难平,只得默然悲叹起来。如果现在还去不得八方城,那么接下来何去何从就成了师兄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了。 楚鸣乔心里失落,对他来说只要不累及师门,去哪里都是一样。而这样的念想不也和萧让一样吗只是天下三分,一分是将之视作仇敌的天下剑盟,一分是容之不得的神遂宫,余下最后一分的中立门派又与之无甚交情,细算来竟都是要无容身之地了。 楚鸣乔回头望了独孤凝一眼,便说道:“独孤姑娘几番救我,又因为受到追缉,我且与她同去避世,至于天涯或海角,便且行前看了。” 萧让在神遂宫中已经获悉二人事情,便只得无奈叹息。 楚鸣乔于是又问起萧让去处,但世事风云变幻,他已经回不得日思夜想的云台山了。萧让于是默而不答,只叮嘱楚鸣乔要多多保重。 却此时,花幕池便叫来独孤凝说道:“我与独孤尘说好了,神遂宫中人不会再追杀楚鸣乔,也不会再阻挠你们。天下若有不容,且就回神遂宫去吧。”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二人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逃亡生活了。但独孤凝却并不这么看,因为她知道父亲是一个霸道专横惯了的人,只要他还恨着楚鸣乔,就肯定不会叫二人融洽的。 如此,独孤凝便谢过花幕池,至于是否回神遂宫,她却只字不提了。 花幕池自也不会再过问这些,她所关心的,是萧让的选择。楚鸣乔于是和萧让互道告别,待得二人消失在山岭之上时,萧让才惆怅起来,因为他还不知道是去是留。 花幕池看出了萧让心思,而她亦一直期望萧让能够与之同返碧霄宫,但不知为何,花幕池这次却并未直接相邀了。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的气愤,特别的失望,又特别的无奈”花幕池望着萧让问道。 萧让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花幕池却淡然道:“这些都是你必须要经受的历练。” 萧让觉得很冤,难道自己被冤枉,被诋毁,甚至被欺压也都只能欣然接受但花幕池却不多做解释,只说他既然心里还不舒坦,那就回天下剑盟去走一遭,或许去了那里,萧让才会彻底死下心来。 而重回八方城,已是埋在萧让心底的怨念。 “此去八方城,我不会干涉任何事情,你自己好自为之,待事情办完后,再与我一同回碧霄宫去。”花幕池严苛道。 萧让点点头,便应允了下来。二人在烟浪阁落脚一宿后,便折返往天下剑盟去了。 楚鸣乔得知独孤尘肯放弃对独孤凝的追缉,便心下宽慰许多,但他又觉得自己是因与神遂宫牵扯上关系而被逐出师门的,所以他又不愿意回到神遂宫去。这一点倒是和独孤凝心里所想一般。 独孤凝于是建议二人重新回到樵岛上去,至少那里不会天下剑盟的人来犯,而且独孤尘放弃对她的追缉后,樵岛也就彻底安全起来。楚鸣乔记着樵岛上的美景,便当即应允下来。只是当二人再返回太湖时,湖上已经荡起凉凉的秋风来了。 铁胡须见是独孤凝和楚鸣乔折返,便当即相迎上去。自独孤凝逃离樵岛后,他作为太湖营的营主,可没少遭罪。但不知是何缘故,关在大牢受尽刑罚的铁胡须说放就被放了,只是尝尽苦头的他巴不得早早回去太湖,便也不敢就此多问。 铁胡须不好过,全程参与此事的南宫绮绝亦好不到哪去。只是南宫绮绝并不隶属于神遂宫,再加上她早早听到风声,便择机躲藏了起来。若非听到铁胡须被无罪释放,这拾珠楼主是万万不敢再出来抛头露面的。 “少宫主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铁胡须感慨道。 独孤凝见铁胡须脖子、手背上仍有伤痕,便猜到其中遭遇,如此,她便有些惭愧道:“我此次连累你们,真是过意不起。” “少宫主切莫这么讲,否者就是折煞我铁胡须了。”铁胡须急忙劝道。 “只要少宫主平安无事,就比什么都好。”南宫绮绝亦欣然说道。 四人于是于湖边畅饮一番,罢了铁胡须才遣人来摆渡送楚鸣乔和独孤凝去樵岛。但独孤凝却回绝了他,只称自己能乘船而去。铁胡须觉得独孤凝贵为少宫主,不可吃这些苦,但楚鸣乔却坚持只要一条小舟。 南宫绮绝见状便拉住了铁胡须,然后再叫人照着独孤凝意思去办,不多时,一条结实的彩妆兰舟便系在亭下了。 楚鸣乔悉心备至的牵着独孤凝上了船,然后再拿着船桨开动起来,不久便消失在茫茫太湖之上了。如此情景,却正似“于时妖童媛女,荡舟心许”。 秋风盈盈,轻舟飞渡,约莫过得二三时辰后,楚鸣乔和独孤凝已经抵达樵岛的码头了。只是和来时相比,那漫道林花已经消退不少,山林枝头也隐约现出些焜黄来。楚鸣乔又小心翼翼的将独孤凝扶上岸去,罢了他却独自退回小舟上来了。 独孤凝大为不解,连连问他这是要去哪里。楚鸣乔却怕独孤凝误会,便脸红着说道:“独孤姑娘终是黄花闺女,我若也居在樵岛,实在不合情理。” 独孤凝听罢却哭笑不得,只说自己不会介意。但楚鸣乔却坚持不肯,如此又要叫独孤凝心里难受了。 “刚刚驶船时候,我见前方有处半山小岛,我便居在那里,白天垂钓撒网,晚上凭风憩息,却也自在快活。”楚鸣乔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独孤凝忽然鼓着勇气问道。 楚鸣乔却直直道:“那小岛距此不过五六里,我若捕得大鱼,就送来樵岛给你享用。” 独孤凝听罢嫣然一笑,便说道:“你只怕连捕鱼的方法都还没学会呢。” 楚鸣乔愣了愣,的确,他连怎么划船都是上回逃离时才学的,至于这更复杂高深的捕鱼技巧,他肯定也是一窍不通的了。但楚鸣乔却有足够的兴趣和信心,他相信自己只要愿意去钻研就肯定能行的。 独孤凝特别欣赏楚鸣乔这般自信的样子,但她越是这样心里喜欢,便就越怕楚鸣乔会不辞而别。如此,独孤凝又忧心道:“万一你几天都捕不到鱼儿,那岂不是几天都来不得樵岛了” “我才没那么笨呢,而且如果几天都捕不到鱼,我岂不是要饿死半山岛”楚鸣乔不以为然道。 可是独孤凝一听到这里就更加不情愿了,楚鸣乔只恨自己不会说话,便只得说道:“放心吧,我每日一早一晚都划着船儿绕樵岛一圈,来听你弹琴。” 独孤凝这才又眉开眼笑起来,便羞怯怯的问道:“你喜欢听我弹琴么” 楚鸣乔点点头,便将独孤凝的琴艺夸赞一番,然后又说自己恨不能时时刻刻的听到她的琴音。 “那你依我一事可好”独孤凝真切的说道。 楚鸣乔当然是一口答下了。独孤凝说的这件事情,就是楚鸣乔每日上来一次樵岛,不一定非得去竹楼之中,独孤凝自己会携琴来此林花未尽的清幽处为他奏乐一曲。楚鸣乔能够憧憬出这琴瑟和鸣的美妙情景,便欣然称好。 得到楚鸣乔应允后,独孤凝便释然开来,待目送楚鸣乔去了半山小岛后,她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山上去了。 独孤凝回到竹楼小苑时,四位女剑侍皆是齐齐出来相迎。独孤凝知道自己此番私自离去,定也连累了她们,便当即愧疚起来。只是说来也巧,因为铁胡须等人揽下所有罪名,这群女剑侍却并未受到什么责罚。 独孤凝于是登上阁楼眺望起来,只是从这楼里再望那半山小岛,却不似渡口所见那般遥远。如此,她便又特别的期待能看到楚鸣乔的身影来。 楚鸣乔退回到半山小岛之后,便当即在附近找寻起来,毕竟他往后还是要在此栖息的。事实证明他的运气确实比较好:这半山岛虽然孤小,但却因为里樵岛近的缘故,便被南宫绮绝和铁胡须设为保护樵岛的前哨,uu看书 .ukanhum 屋舍器具一应俱全。而独孤凝私自潜逃后,他们前去领罚,此地自然又被暂时废弃了。 楚鸣乔大喜过望,当即又挑出其中的渔网鱼竿,然后往着临岸处撒网垂钓起来。只是这捕鱼撒网也是一门技巧活儿,楚鸣乔自幼在山中长大,怎能办的好 正此时,不远处便有一叶扁舟飘摇而来,却不正是南宫绮绝和铁胡须么原来二人自湖边饮宴后,便一路远远尾随,却是生怕中途又要出了岔子。只是见到楚鸣乔独自折返半山小岛,他们便打算过来问个究竟。毕竟他们可不想这对璧人闹出别扭来。 楚鸣乔于是把自己来此的缘由讲出,铁胡须当即夸他是正人君子,南宫绮绝却只惋惜着说了句:“花堪折时堪需折,错过花期叹奈何。” 铁胡须嫌楚鸣乔捕鱼麻烦,便要叫人每日往此送鱼送肉,但楚鸣乔却一口否决了。铁胡须拗不过他,便只得重操起十多年没干的垂钓撒网之活,然后手把手的教起楚鸣乔来。有了老师傅的指点帮忙,楚鸣乔很快就掌握了个中诀窍,便再不用担心会饿死在太湖上了。 ( = ) 第70章 独闯剑盟 花幕池领着萧让来到了八方城外,天下剑盟中人见是碧霄仙子到来,便当即大门紧闭的前去汇报武中圣了。武中圣听说是碧霄仙子和萧让到来,便忍不住猜想他们此行的用意。只是不待他想得明白,萧让已独自进城来了。 萧让自是径直寻往云台派馆邸,一路上众人虽怒目相向,但却无人敢轻举妄动。楚鸣乔曾和萧让说过武中圣曾当众宣布他勾结神遂宫的通敌罪名,此番在天下剑盟总坛被人如此看待,却也并不奇怪。萧让并不去理会这些人,只高昂着头继续大步前行,待到他抵达云台馆邸时,其身后已经尾随了大半圈的人了。 萧让回首一看,便见着众人个个脸上写着或惊诧、或愤怒的神情,如此环伺状态,莫不是想要围攻过来? 萧让于是恶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见他们并无出手后,他才上前去拍打云台馆邸的大门了。只是馆邸的大门死死紧闭,便任凭萧让怎么用力敲打,里面都无人开门出来相迎。如此,萧让又放声大喊一二,便这才听得屋内有人回应,而从说话声音来看,正是他的师叔甘棠了。 只是甘棠的话却并不好听,因为他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说萧让已被逐出师门,和云台派再无瓜葛。萧让听得心里难受,但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分明听得门后面李苓思与乐天苦苦哀求的声音。可是甘棠却死死捂住二人嘴巴,便教他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其实甘棠又何尝不悲苦?但他知道屋外群雄围堵,四周更有八方城诸多眼线,但有一丝心软恻隐,云台派就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 甘棠见萧让一直在门口苦求,便只好说出更决绝的话语,或许唯有如此,才能叫他死心离去。萧让默默听着甘棠对自己的责骂和数落,待到他说到永不复见时,萧让的心遂犹如针扎般滴血作痛。 或是甘棠内力深厚之故,又或是他刻意想要喊给四周听,前番依稀痛骂话语皆被围在门外的各路人马听到。如此,人群中便又有人纷纷指责起萧让来。 萧让本就心里难过,今番在被路人无端指责,他便当即抽出长剑来。却此时,一个头戴红巾的男子已从馆邸的院门上飞身出来,只一个剑招出手就迫得萧让连退数步。如此一来,这馆邸外原本要上演的打斗便就消化了。 萧让定睛一看,便当即拜下喊了声:“甘师叔。” 甘棠却并不应他,反而怒着骂道:“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师侄,云台派也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萧让一惊,当即又要解释,但甘棠却接着骂道:“你把云台派害的还不够惨吗?还有脸回来么?我要是你早就寻个没人的地方躲避起来了。” 萧让心里委屈难受,竟没有听出甘棠的话外之音。而此时,四面围观之人亦纷纷将萧让鄙夷数落一番,更有人要求甘棠当场杀了萧让以清理门户。 “掌门师兄已经将你逐出师门,并发函公告武林,你已经不再是我云台派的弟子了。识趣的你就离去,否则我便第一个杀你为武林除害。”甘棠怒道。 甘棠话语一出,当即便有人喝彩道:“如能杀了萧让,最能证明你云台派的清白。” 众人扭头望去,这才发现紫阳观的玉蝉真人已经领着三位师弟赶过来了。甘棠眉头一沉,当即拔剑向着萧让喝道:“我数三下,你若再留于此地,就休怪我下狠手。” 萧让犹自恨着玉蝉真人等,又不料甘棠所说的要数三下乃一口顺带而过,如此他便要面对甘棠疾如风暴的寒芒剑了。甘棠的剑道修为本就远在萧让之上,再加上各种他自创的不为人知的剑法武功,便只在一起手之间,萧让就被攻的步步后退起来。 萧让退一步,群雄便就跟上一步,待甘棠极力奔袭时,那些围观之人便也小跑着追逐了上去。 甘棠见萧让竟还要在招架见试图讲明情况,便更是愤恨起来。甘棠一恨,其人剑招亦越发犀利,萧让再抵挡不住,手臂上当即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来。 众人当即喝彩一通,但玉蝉真人却看出其中门道,便欲叫其他人一同上前制服萧让。恰此时,闻讯而来的云舒岫却出现在了街角。玉蝉真人知道武中圣避而不出的原因,便当即灵机一动的上前求助于他了。 云舒岫虽不太清楚其中缘故,但他心想紫阳观的四个老道俱在现场观看,他们不去为何偏要自己去? “八方城到底是云副城主统领的,其中安保亦是你的职责,贫道等不敢越俎代庖。”玉蝉真人说道。 云舒岫却不想理会,但玉蝉真人又说道:“那甘棠看似剑路犀利,实则在放生萧让,如果让这样一个勾结魔教的叛徒在你面前大摇大摆的走出八方城去了,那云副城主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此话一出,海翁道人、白虹道人及平章道人皆连番点头赞同。云舒岫心里气不过,只得当场拔剑冲了过去。只见云舒岫提剑连刺一二,便以剑气将甘棠牢牢阻隔住,待他再发招时候,萧让已然是见得死神照面而来了。 萧让虽急忙招架躲闪一番,却仍是被云舒岫剑锋刺的遍体鳞伤,倘若再无脱身之计,只怕他就要做了云舒岫的剑下亡魂不可。 云舒岫见萧让受伤,便又仗剑来击,若非甘棠横出一剑阻挡,他非毙命当场不可。云舒岫于是忿忿的瞪了甘棠一眼,便骂道:“你若想一起死,我绝不留情。” “我为云台派清理门户,何劳你来出手?”甘棠亦是气愤道。 “你算老几,敢这么和我讲话。今天就是李沧浪站在这里,惹急了我也照杀不误。”云舒岫骂道。 却此时,武中圣便领着众人赶来了,见云舒岫与甘棠起了矛盾,他便当场喝止起来。罢了,武中圣又看了看倚在树下动弹不得的萧让,然后再环视一周,确定花幕池并不在场后,他才说道:“你勾结魔教,背叛师门,竟还有脸面回来。” 萧让捂着身上伤口笑道:“我萧让行的端,站的直,何惧你们诬陷之词?反倒是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不仅陷害我与楚师弟,还对云台派多施阴险手段,真是卑鄙。” 萧让话语未毕,两个极其响亮的耳光便倾加过来,避犹不及的他顿时嘴角挂满血痕了。 只是武中圣扇了萧让两记耳光后,却并未再下狠手,相反的,他只骂萧让是云台派弃徒,并以天下剑盟不欢迎他为由要其离开,并再不得回八方城来。 但云舒岫方才下手太重,身受重伤的萧让只道自己要不久于人世,便索性放开嗓子痛骂起武中圣及天下剑盟来。武中圣犹自在忍,但一旁的云舒岫、玉蝉真人等却忍不住了。 玉蝉真人于是向着云舒岫不满道:“云副城主心慈手软,竟不能一剑将叛徒杀死,便教他还能口出狂言羞辱了武盟主。” 场上本就围着数百号人,玉蝉真人此话一出,便就好似是云舒岫故意为之,如此,怎不激得云舒岫火冒三丈?便见云舒岫右手一抬,一道强劲的剑气便侵袭而去,却是甘棠和武中圣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正此时,前方忽有一抹绯红色的风烟卷席而过,却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一阵轰塌之响便爆裂而出。群雄放眼望去,这才发现萧让原本依靠的树干已被齐平的削断在地了。 相比于惊咂不已的众人,武中圣和云舒岫却更关心刚才如魑魅般一闪而过的红影子,因为萧让已经不见了。 “萧让若然有事,你八方城也难有宁日。”屋檐上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话语道。 众人抬头望去,果见碧霄仙子正扶着萧让立于瓦楞之上,而再联想从前,他们怎不惊骇万分? 武中圣当即正色道:“此人乃我天下剑盟的叛徒,我们清理门户,却与阁下何干?” 云舒岫却无武中圣这般耐心,便见他剑指屋檐喝道:“这里是八方城,你敢在此抢人,我便绝不放过了你。” “我不关心什么天下剑盟还是八方城,但你们要杀萧让,uu看书 ww.uukashu 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花幕池亦冷道。 云舒岫当即向着屋顶疾发数道凌厉剑气,却只是气得武中圣脸色发黑起来。 萧让识得云舒岫剑气之狠,便当即叫花幕池小心。得君如此关怀体恤,花幕池当即心中一暖。只见花幕池探出二指,只一分一合一绕之间,便将云舒岫所发的剑气悉数弹开。待听得四下有屋檐被毁时候,众人才知其中高妙。 云舒岫觉得面上无光,便再仗剑杀上屋顶去,却是武中圣想拦也拦不住。场下群雄只见云舒岫剑法不仅高明奇绝,更兼无穷精妙幻化,便纷纷喝彩起来。 花幕池知道他所使乃《朝阳剑法》,便当即以九重玄冰掌相御,只翻掌探掌之间,就将云舒岫所发的剑气悉数封冻了起来。而待云舒岫在要以剑招相击时,他竟觉得手上长剑忽然变得沉重不已。 云舒岫低头望去,却见自己手中长剑已然裹覆着一层厚厚的冰晶。却此时,花幕池又翻掌远袭而至,只眨眼间就已逼迫到云舒岫面前了。云舒岫避犹不及,唯有举剑相抗。但花幕池的掌力深沉无比,一掌相击竟然将云舒岫直震落在地了。 如此鬼神功法,足是要教在场群雄叹为观止了。 云舒岫急急起身,却忽觉胸口沉闷,待他低头去看时,竟发觉自己胸口已经留下了一个发紫的掌印,却不正是花幕池九重玄冰掌寒力所伤? 第71章 圣手回春 武中圣知道花幕池武功盖世,但若任其在此发威,不仅天下剑盟中人要惧服于她,自己也要颜面无存。如此,武中圣便上前喝道:“碧霄仙子固然武功了得,但天下剑盟亦是高手云集之地,阁下如果非要在此伤人,我们也绝会不听之任之。” 花幕池低头看了一眼伤重昏迷的萧让,便暗下在他背心输出一道真气,这才答道:“你们最好日夜祈祷萧让能够平安无事。” 说罢,花幕池便怀抱着萧让远遁而去。 天下剑盟中有人欲要追逐,但却被武中圣以救人要紧一把喝住了。武中圣所说的救人自然是指云舒岫了,只是这话纯粹当场托词,因为在他心里早已对这个一意孤行要去招惹碧霄仙子的云舒岫愤恨不已了。 云舒岫见武中圣关心自己伤情,便当即说道:“我并无大碍……” 武中圣却狠狠的瞪住了他,虽是不言不语,但其中火光之气早已呼之欲出,而狠绝之处更是染得几分杀气了。云舒岫第一次觉得惊恐起来,但他百般思索却也想不出武中圣为何有如此反应。 云舒岫未坐得盟主之位,哪里知道盟主心里所虑之事?反倒是身为副盟主的玉蝉真人,早早看出武中圣心思顾虑,亦由此狠狠的坑了老对头云舒岫一把。经此一事,不仅武中圣恨极云舒岫,甚至连他的职位都削减了。云舒岫见自己虽然保留着东坛坛主名头,但却被排除在天下剑盟议事决事之外,便已心下狐疑;而待武中圣再撤去他麾下的八位八方城堂主时候,云舒岫就开始心下不安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所有坛主、旗主都明着疏远于他,便就是八方城的老下属,也要刻意与之保持距离。云舒岫十分气愤,又十分苦恼,便默默回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只是云舒岫也不是蠢笨之人,他知道武中圣之前虽然也几番警告过他,但那些都未出现今日之恶果,所有一切都是发生在诛杀萧让上面。 云舒岫虽还想不通为何武中圣会对自己出手杀死叛徒而反目,但可以确定的是,若非那玉蝉真人从旁挑拨相激,他也断不会趟了这趟浑水。云舒岫忽然警醒过来,原来这都是死对头玉蝉真人故意搞的鬼。只是云舒岫醒悟的未免太晚了,被剥夺了职位的他再难与玉蝉真人公开叫板了。 而在另一头,玉蝉真人却因为云舒岫被武中圣仇视而大喜过望。其余三位师弟虽并不知晓内情,但见得一颗眼中钉被拔除,他们也纷纷弹冠相庆起来。 甘棠此次虽然得罪了云舒岫,但因武中圣迅速架空了他,所以甘棠并未因此受到什么影响。倒是馆邸内的一众云台弟子,因为甘棠不肯接待萧让甚至还刀剑相向之举而悲伤难过。对此,甘棠自然要和他们解释一通了。 甘棠于是叫来李苓思和乐天,然后问他们当时情景换作他们会如何应付。 李苓思心念萧让,当然是回答与之相见;乐天记着大师兄的好,也如是作答。但甘棠却摇头说道:“我们本是被武中圣扣作人质的,如果再见萧让,便就坐实了被诬罪名。而彼时馆邸外众人云集,四下又多有八方城眼线,我若然开门见他,云台派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你为何要出去杀大师兄?”李苓思恼道。 “我若要杀他,他也走不了那么远。”甘棠却是气愤道。 乐天遂明白过来,便恍然道:“原来甘师叔是故意在演戏,好将大师兄送出八方城去。” 甘棠却高兴不起来,只脸色一沉道:“当时碧霄仙子确实来营救萧让了,并且还当众威胁群雄,萧让之罪名看来是洗不白了。” 萧让死里逃生,自要叫李苓思欣慰;但营救之人乃是他心心念念的花幕池,如此却又叫李苓思心里忧伤了。 甘棠无心这些儿女私情,在他看来,云台派正于危险境地,他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全门派。只有做到这一点,他们几个人才有活路可走。 如此,甘棠便不管李苓思是喜是忧,也不去理会乐天乐意与否,只当众严苛的宣布道:“萧让勾结碧霄仙子,不为天下剑盟所容,掌门师兄既已决定将其除名,往后彼此就再无瓜葛,你们也不许再与他有任何来往。” 李苓思当即摇头否决起来,乐天亦是急的两眼通红,但甘棠却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便又更严厉说道:“谁敢不从,就是违背师门命令,我这个做师叔的绝不留情。” 说罢,甘棠便愤然出门去了。此话若是李沧浪来讲,或许还有人想说情,但如果是一向狠厉的甘棠说出,便就绝无商量余地了。李苓思和乐天知道事情无法回头,便只有在堂前抱头大哭起来。 萧让被云舒岫重伤之后,虽经由花幕池以内力相济,却仍是命悬一线状况。花幕池心下焦急,便将萧让安顿好了后往着临安一处豪华府苑赶了去。花幕池能选择这里,是因为府苑的主人乃是皇宫里的前任太医安济世。 花幕池于是纵起轻功步法游走于檐壁之间,少倾便潜入到府邸内堂了。正于内堂把玩珍奇的安济世察觉有人闯入,便当即警惕起来。但不待他吐出半个字,花幕池便已侵近身来,然后一把点住了他的要穴。 如此做派,却与刺客何异?安济世当即惊慌失色,便低沉着声音问道:“阁下意欲何为?” “我要你帮我救治一个人。”花幕池直直说道。 安济世听得如此天籁之音,便这才发现来者是个女子,而待他抬头望去时,却不自觉的要心旌摇曳起来:彼时的花幕池虽以纱巾遮面,然其中绝伦之美亦要叫人倾心,便就是见多了皇家美艳后宫的安济世也要叹服着不能自拔。 花幕池见安济世走神,便当即又将先前话语重复了一遍。安济世这才反应过来,但他自谓太医出身,岂能被人挟持就医?可花幕池却根本没有商量余地,只说如果安济世不去,那这府苑内的人都活不过当晚。 安济世心里惊恐,便犹豫起来。花幕池却也不是一根筋之人,她见安济世似在考虑,便当即从怀中取出一颗玲珑珠说道:“此物原产西域,世所罕有,便作诊金。” 安济世早年曾见人给高宗进贡过一颗,亦知此物服食后可延寿十年。皇家尚不可多得之宝,他能拿到又岂肯错过? 安济世于是当场答应下来,待收下玲珑珠后,他又去收拾起行医行当,最后才随着花幕池同出府邸去了。 躺在客栈里的萧让已奄奄一息,安济世见状遂展开诊疗,经得一夜施救后,萧让终于被他从阎王殿外拉了回来。 “此人伤重,又失血过多,已经损了元气,往后宜以滋补调养,方可复原。”安济世嘱咐道。 花幕池听罢点点头,然后向他抱拳浅浅一拜,便算是谢过了。 安济世正欲离开,但旋即又回头来问道:“姑娘武功奇绝,更有天仙姿态,不知如何称呼?” 花幕池只一抬手,便示意他离去。如此冰冷风格,却又要叫发问之人遇堵了。安济世遂无奈的摇摇头,便拎着药箱出门去了。 往后数日,各大药铺所囤的名贵药材皆被人以重金收刮一空,临安城一度出现参茸贵过黄金的局面。 接下来的日子里,花幕池一边以各式名贵滋补药材喂食萧让,一边又领着他看遍江南江北好景,待萧让好转过来时,他们已经抵达汉中地界了。 至此,花幕池才又将旧事重提,那就是要求萧让随他同去碧霄宫。萧让经过八方城一役,知道自己已不容于天下剑盟,更莫说是要回到云台派了。只是萧让心里还有不甘,因为他还没有见到李沧浪,只要他没有当面狠心驱逐,看书 .uunsu萧让便觉得一切都还不作数。 花幕池只恨萧让是个死脑筋,便将此事前后再和他细说一番,直到说得萧让黯然落泪时,她才罢休下来。萧让终于死心了,但一切又都无辜且无妄,却怎不叫他心底怨恨? “你心里想的江湖,是行侠仗义铲奸除恶的江湖。但不知江湖中人终究是人,若非少了糊口门路,谁又肯在刀尖上图谋营生?”花幕池冷道。 萧让这才第一次反思自己面对的江湖,只是每每一念,他都要觉得眼前经历的江湖远不如自己心中的好。萧让遂难掩失落之情,而花幕池却任由他悲戚感怀,因为一个人只有伤心的够了,他的心才可能彻底的转变过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可以自命清高,但不能改变别人图名图利。”花幕池默默说道。 萧让记得这这样的话曾在天山派听过,只是当时他对此是鄙夷嘲笑的,如今一路走来,却发现许多事情也差不多。此刻,萧让又想起李沧浪答应加入天下剑盟的决定,那可是有祖师遗命反对的。而李沧浪虽一直当众回绝邀约,但到了最后关头,却也照样还是答应了武中圣。如此看来,也是一个道理。 萧让心灰意冷,便答应花幕池同去碧霄宫。花幕池又再提要让他纵横天下之想,萧让却无此雄心壮志,他心中所愿,仅是想与花幕池隐居一方,做一对快乐的活神仙。 第72章 元凶现身 李沧浪自得令前去点苍山处理劲苍派被灭门一事后,便同柳阳春等策马西去。但二人本就话不投机,再加上过往种种间隙,这一路走来竟无什话说。除此之外,双方似乎也都不大愿意相互见面,便无论前行赶路还是借宿吃饭都要分作两拨:一拨是柳阳春及所带的祝桐、冉旭日两位旗主,另一拨则是李沧浪和他所属的旗主马平北。 各自互不往来却也不见得全然是件坏事,起码双方可以因此免去无谓的闲聊时间。如此一来,双方便就只专注赶路,十数里过后,二人已进得大理境内了。 李沧浪本欲在当地多番打听事情经过,但柳阳春却执意要先赶回点苍山去。李沧浪拗不过他,便只得顺着他意思来办。 点苍山一个“苍”字就足以说明此地风物景致了,虽已到了秋天时分,但此地却清一色的苍翠,全然不见半点黄、红颜色。李沧浪遂叹此地好景,却不料又要被柳阳春视作贪心游玩而责怪一通。 马平北一路上受够了柳阳春居高临下的姿态,便要顶撞与他,所幸被李沧浪一把拦住了。 “柳掌门师门遇害,我却在此感慨风景,本是不该。失态之处,还望柳掌门多多担待。”李沧浪歉意道。 柳阳春却不大买账,只“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李沧浪无可奈何,只得带着马平北跟着上山去了。 劲苍派乃千年名门,大小院舍于郁郁苍苍间错落有致,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出是遭受过什么劫难。 柳阳春久居八方城,如今重回师门,却是忍不住愤而成悲起来。只见他大踏步奔入院内,然后又呼又唤的四下找寻起来。但是偌大一个山门里,竟再无人能回应他了。 李沧浪见柳阳春情绪激动,便与马平北四下查看起来,但此地除去遗有些许血迹外,却连半具尸首都找不到。李沧浪于是又入屋内查看,亦不见器物有任何损毁异动痕迹,如此,他便好奇起来了。 “歹人行凶,或是寻仇或是为财,由此来看,可以排除谋财的可能。”李沧浪说道。 马平北点点头,便又不解道:“那柳阳春虽然自负非常,但他劲苍派却一向深居山林,并不怎么与外人交往,当不会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仇家。” 李沧浪也是这个看法,但他却不肯说出来,因为如果这两条都排除了,那么他们还有什么线索可言?而一旦没有任何线索收获,后面又如何向武中圣交代? 正此时,柳阳春便怒气冲冲的前来责骂道:“此乃我劲苍派修道的圣地,你们怎能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李沧浪和马平北只得退出殿外,这才见着门头上悬挂着的“劲苍绝境”四个字。只是结合当前局面来看,这“绝境”二字却也贴切非常。念及此,李沧浪差点没忍住要失声笑了出来。 但间隙归间隙,今番既然到达事发现场,且双方又有共同的目标,李沧浪便只好专心向柳阳春请教起来。柳阳春知道稍后还需借力与他,便也放下身段与之沟通起来。 只是面对李沧浪关于劲苍派是否在江湖结仇之问,柳阳春便当即否决起来。在他看来,劲苍派一向深居简出,当年若非江城子等人威逼利诱,恐怕他们连天下剑盟都不会去。李沧浪见柳阳春答的如此坚决,便相信他所说。可是如果劲苍派并未于江湖寻仇,为何又会招人如此对待? 李沧浪于是试探着将此事与神遂宫联系起来,但话题才一讲起,就被柳阳春一口否认了。道理很简单,当日柳斜晖去八方城报信时分明点明了凶手就是一位来自吐蕃的藩僧,神遂宫势力再大也还未触及吐蕃地域。 李沧浪见柳阳春如是答复,便知他已经对整件事情反复思量过了。未免出了差错,亦是为了避免出头,李沧浪便询问起柳阳春的对策来。 柳阳春一路上确与手下两位旗主商议过,他们都认为此事既然有明确的凶手信息,就应该由此入手。而那藩僧一连月余都呆在点苍山折磨劲苍派的门人弟子,可见他是不达目的不死心的,由此推断他极有可能还在大理境内。 看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位夷平劲苍派的藩僧,唯有与之对质,才能将前因后果都找寻出来。但这藩僧乃是忽然冒出来的,众人连他身形样貌,姓甚名谁都一概不知,又到哪里去寻呢? 就在众人打算撤去时候,山门外的大石上忽的出现一位身形圆胖的僧人来,此人竟能在李沧浪眼皮底下来无影去无踪,造诣之高果是不同凡响。 众人于是举头望去,只见他宝珠光华法衣容丽,虽不声不息亦有庄严姿态,若在平时非要被认为是释尊降临了不可。只是此地发生了一起藩僧灭门惨剧,他的出现自然要被视作是元凶了。 柳阳春见状当即拔剑喝道:“贼僧,可是你杀了我师门兄弟?” 这僧人却双手合十反问道:“方才听他们称你为柳掌门,可是那柳阳春?” 柳阳春却怒喝一句“我正是你柳阳春爷爷”,然后二话不说的仗剑攻了上去。 这僧人便又双手合十道:“那就得罪了。” 只见僧人步子一抬,人便侵近到柳阳春跟前来,其人步法轻灵高明至此,全然不似一个胖子所能拥有。李沧浪见状面色一紧,当即呼唤众人上去支援。 但不待众人靠近,柳阳春已经和这名胖僧人交起手来了。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柳阳春才一出剑,便将本门《拂柳剑法》中最精狠的招数施展出来,却是恨不得要将对手当场刺出千百个窟窿来。 但胖僧人却一手为掌一手为指,只方寸撩拨之间,就将柳阳春倾泻而至的剑招一一化去。而待柳阳春又再发招时,那胖僧人已探出二指一夹,却正好牢牢钳住了迎面而来的利剑。 胖僧人指上力道遒劲,柳阳春的长剑一旦被他夹住,便犹如刃上长了根须一般再拔不动了。而待那胖僧人双指一绕时候,柳阳春握着的那柄长剑当即断碎成数截,便就是他本人亦要被震的双臂酥麻,虎口开裂起来。 如此情景,直是看的李沧浪大为惊骇。 胖僧人似乎并不想放过柳阳春,若非急急驰援而来的四人干扰,他非当场杀了柳阳春不可。饶是如此,李沧浪带着三位旗主仍要敌不过他,只拂掌之间,祝桐便被毙命当场;又二三回合,冉旭日亦重伤不起。若非李沧浪一把推开,只怕马平北也要步了他们后尘。 场上李沧浪一人苦苦支撑,却仍要被胖僧人迫的节节败退,若非他执意要出手攻击柳阳春,只怕李沧浪早就被他制服了。 见李沧浪几入险境,马平北和柳阳春又再赶来,只是这一回,胖僧人却再不手软了。便见他双掌交替而出,少倾便幻化无穷的击打开来。马平北功力最浅,便当场被震得心脉断裂而死;李沧浪虽以剑气相御,仍要被震得胸口翻江倒海,不多久便口吐鲜血出来。至于柳阳春,则被一掌击晕后被胖僧人囚在手中了。 李沧浪大骇,遂又要提剑攻来,却是明知不可为而强行为之了。 但胖僧人却大袖一挥,一道强劲的掌力便又倾泻过去,李沧浪避犹不及,只得架起长剑抵挡。但胖僧人内力雄浑无比,他所发的这一道掌力才一碰到李沧浪横于胸前的长剑,便硬生生的将之弯折成半个圆形来。而剑身弯折触碰到李沧浪胸口时,那掌力便循着剑身又递进过去。 李沧浪先前受他一掌,u看书.uukashu.om 已是伤及内里,如今复受此力,却不是要雪上加霜?便见李沧浪踉跄倒地,然后便有更多的血迹要从口中流淌出来。 李沧浪一生虽不行争强好斗之事,但江湖比试却从未输的如此狼狈过;而内力浑厚如眼前这胖僧者,亦是绝无仅有。李沧浪一边捂住胸口,一边又骇然望着那步步逼近的胖僧人,便终于双目一闭的要等死了。 但胖僧人却并未对他下手,他只盯着李沧浪看了两眼道:“阁下所用剑法,似是拜剑山庄所有。” 李沧浪听到这里,便这才睁开双眼来,但见得胖僧人双目空然深邃,李沧浪却又心里没底了。 “我乃云台派李沧浪,师门与拜剑山庄确有渊源。”李沧浪简简答道。 胖僧人当即释然道:“原是如此,那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你走吧。” 李沧浪却不敢走,不是因为他信不过胖僧人的话,而是三位旗主既殁于此,柳阳春又遭他重创被擒,他若然就此回去复命,只怕到头来自己也难逃一死。所以,李沧浪还需知道更多的前因后果,否则他是交不了差的。 李沧浪当即谢过胖僧人,便这才说道:“那柳阳春于我素来不和,若非天下剑盟盟主武中圣刻意为之,我绝不掺和此事与大师为敌。” 胖僧人本欲要走,但听得天下剑盟及盟主武中圣的名字后,他便又停了下来。 第73章 牵出内情 李沧浪见胖僧人似乎对天下剑盟的事情有些兴趣,便当即将之简简描述一通,胖僧人听罢却反问道:“这武中圣的剑法造诣比之拜剑山庄元庄主如何?” 李沧浪却是一愕,因为拜剑山庄庄主元宗谅已经亡故多年,而后来拜剑山庄破败后许多精妙剑法皆遗失殆尽,如此,他又怎么去比对呢? 但李沧浪又不敢诋毁武中圣,毕竟以武中圣的剑术修为来看,当世绝顶之称是受得的。如此,李沧浪便夸赞道:“武盟主一手《天宗剑法》旷古烁今,当世几无敌手。” 胖僧人听罢便默默点了点头,便转身欲要离去。 “大师稍等。”李沧浪急忙上前喊道。 胖僧人迟疑片刻,便问他还有什么事情。李沧浪欲言又止,稍许才问起对方姓名来。胖僧人却也不惧,只沉稳的答道:“吐蕃风铃寺宝相和尚是也。” “原来是宝相禅师,失敬失敬。”李沧浪恭敬道。 宝相僧却一愣,便问道:“李施主也听闻过贫僧法号?” 这一回却轮到李沧浪尴尬了,他说的那些不过是奉承话语,但想不到宝相僧却要较起真来。李沧浪不想人前失态,又恐他改变主意,便灵机一动说道:“先师原是拜剑山庄弟子,后来在云台山创立了云台派,他曾说起过有一位吐蕃高僧功法卓绝,原来就是大师您。” 宝相僧听罢当即“哈哈”一笑道:“只怕你师父是认错人了,贫僧在风铃寺四十余年未曾出山,倒是我师尊宣法上人曾数度造访拜剑山庄。” 李沧浪不由脸色一红,遂只得连连打圆场道:“想不到我与大师还有这等渊源。” 宝相僧亦是恭谦道:“方才险些误杀了你,惭愧,惭愧。” 李沧浪于是急急追问宝相僧为何要灭了劲苍派一门。但李沧浪不提此事还好,他一提,宝相僧便当场发怒发威起来,而他一怒,四下的山石树木便又要遭殃。望着眼前被宝相僧掌力劈断、击碎的树木岩石,李沧浪早已是面露惊骇之色了。 宝相僧发完了怒,便指着手里尚在昏迷的柳阳春愤道:“全怪他劲苍派贪图富贵谋财害命。” 宝相僧这个说法立即引起了李沧浪的注意,因为在他们之前的推断来看,劲苍派被灭门乃是因仇,而非因财。李沧浪于是详加追问,宝相僧亦不遮不拦的将整件事情详细说出。 原来这宝相僧不仅是吐蕃风铃寺的永续法王,更是吐蕃国二王子桑诘的贴身导师。但吐蕃国国君暴毙,王储之争便就由暗入明的摆到台面上来了。可惜二王子桑诘心怀仁念,不肯兄弟手足相残,遂错失了登基继位的最好时机。而作为争储对手的大王子洛顿在登上王位后展开了激烈的追讨行动,身为争储人选的桑诘王子便首当其冲的受到迫害。 宝相僧同情桑诘王子的遭遇,同时不想见着洛顿从此肆意妄为,便于万难间救出桑诘并带他远走避难,以期东山再起。 可惜洛顿执意要杀了桑诘才肯罢休,二人虽逃离了吐蕃境地,却仍要面临洛顿的设计陷害。 李沧浪很好奇,既然宝相僧和桑诘王子已经逃到了大理,身为吐蕃国王的他又如何再行追杀事情? 宝相僧说到这里就更加气愤了,因为他先前也是这么认为的,是以二人进入大理境内后,就稍稍放松了警惕,而他才一松懈,桑诘王子就遭受毒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沧浪不由自主的问道。 “因为洛顿收买了大理西南一片的土司。”宝相僧恨道。 原来洛顿王子收买了当地土司后,当地便出现了许多杀手追杀他们,只是宝相僧武功卓绝,便纵有千军万马也难奈他何。土司见宝相僧如此了得,便向点苍山上的劲苍派求援,待许得大批金银后,劲苍派终于也参与进来。 李沧浪一听,便当场骂起劲苍派贪图财富来。只是桑诘王子既有武功非凡的宝相僧护佑,又岂能这么简单的被劲苍派所害了?李沧浪于是发问起来,而宝相僧则愧疚难当,直称是自己害了桑诘王子。 原来劲苍派的人趁宝相僧外出找食时将桑诘王子骗入点苍山,然后又当场转交给一早已经候在此处的土司。等宝相僧追来时候,土司早已带着桑诘扬尘而去了。宝相僧于是当场大闹点苍山,但劲苍派只有白鹤子一人知道土司所在,而他也已带人随着土司一起领赏去了。如此,宝相僧便问不出桑诘下落,又悲又愤的他遂将整个劲苍派困住,然后按地位之高低每日将几名劲苍派门人悬于山门前。只要日落时候不见消息,那么这被悬吊之人必被山中才狼虎豹所食。接连数日下来,劲苍派的一干名宿皆被喂了野狗。 李沧浪听到这里,竟难得的觉得解气。宝相僧却无此消遣,因为他知道就算死再多的人,也换不回桑诘王子的命了。 数日后,领着几箱奖赏的白鹤子便回到山中,但见山中肉尸淋漓,师门风声鹤唳,便是资格最老的他也要坐不住了。只是彼时山中尚有不少弟子,白鹤子不敌宝相僧后便呼唤众人围攻,如此也才有了劲苍派灭门之恨。 李沧浪知道宝相僧本不欲杀尽所有人,尤其是那些低阶弟子,其实根本就是无辜。只是白鹤子发了号令,他们不得不从,而两厢厮杀下,宝相僧硬是凭着一声超绝本领将之屠戮殆尽。若非柳斜晖趁乱带着几名弟子离开,这劲苍派恐怕就真的要剩下柳阳春这颗独苗了。 “那白鹤子告诉大师桑诘王子的下落了吗?”李沧浪追问道。 宝相僧点点头,却最终一脸悲凉道:“我照着白鹤子所讲找到了那个土司,可是桑诘王子已经被他们秘密处决了。” 李沧浪听罢亦是悲叹了起来。原来洛顿怕夜长梦多,便要求土司在捉到桑诘后就地诛杀,土司只需取下桑诘首级,便可领取后续的重赏了。 “如此谋财害命之辈,真该千刀万剐。”李沧浪恨道。 宝相僧却不说话了,因为他虽然未将土司千刀万剐,却将其府上四十余人全数杀灭。或许唯此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只是此话又要触及宝相僧心中之痛,因为说到底他也是一位得道高僧,但十数日间却接连杀死数百人,个中罪孽,实在与佛法宗旨相悖。 宝相僧于是默颂一声,然后提着柳阳春转身而去。 “大师要去哪里?”李沧浪急追上去问道。 宝相僧顿了顿,便怅然四望起来。李沧浪知道他并无去处,便又说道:“大师今番灭了劲苍派一门,武林为之震动,还请大师小心行事为上。” 宝相僧却提起精神道:“桑诘王子既死,我已了无牵挂,便从此没入江湖四海为家。但有要来寻仇、比试者,我亦求之不得。” 李沧浪却对此不大感兴趣,他先前发问,不过是想救下柳阳春来。如此他又问道:“劲苍派虽害了桑诘王子,但他一门皆殁,也算偿了债。而柳阳春虽是劲苍派掌门,但数年来都被武中圣软禁在八方城之中,桑诘王子之死实在和他没有关系。” 宝相僧却不肯,因为在他看来,身为一派掌门却不能约束好门徒,便就是大大的过失。 李沧浪见宝相僧情绪激动,便又再求情道:“此人乃是天下剑盟南坛坛主,你若杀了他,天下剑盟必定倾巢而出,只怕于大师行走江湖大为不利。” 宝相僧却不屑道:“我倒是想要领教一下这天下剑盟的厉害。uu看书ww.ukanshu.om ” 李沧浪却摇头叹息道:“大师有所不知,天下剑盟乃是整个中原武林所有剑派组成的联盟,你能见到的用剑门派,几乎都是天下剑盟的部属,细算来恐有万千之众。大师就是再想与之比试,也不可以一人之身去挡他千军万马呀。” 宝相僧这才算是明白了天下剑盟的来头,却如李沧浪所言,他若是贸然去得罪这么许多人,实在不是高明之举。可是宝相僧回头又想,既然柳阳春是天下剑盟南坛的坛主,那么天下剑盟又怎会坐视他灭了劲苍派而不管呢?说到底,自己还是要和天下剑盟结下梁子。 关键时刻却还需看李沧浪的一张厉口了。 “大师与劲苍派的过节纯粹是他们贪图富贵陷害了桑诘王子。此事我只需回去向大家说明即可。何况只要无人知道桑诘王子是逃难的,那么贵为一国王子的桑诘被劲苍派害死,便就是大大的罪过,如此定无人肯再为他们出头,而大师亦不会遭致群起激愤。”李沧浪说道。 宝相僧低头一想,便也觉得李沧浪所言不虚。 “但事情一码归一码,柳阳春这几年一直呆在天下剑盟的总坛,他门派事务皆已交由柳映红代办,可以说他是全不知情的。如果大师执意杀他解气,那么所有人都要觉得此人无辜了。如今大师仇恨得报,便没必要再惹来这些麻烦。”李沧浪恳切道。 第74章 循循善诱 李沧浪的话虽然句句在理,但宝相僧却觉得自己一旦放了柳阳春,身为天下剑盟南坛坛主的他一样可以号召天下剑盟来围攻于他。如果事情终究要走到那个地步,却还不如现在就一掌了结了他。 李沧浪急急拦住宝相僧,又急急说道:“大师到底是多虑了。天下剑盟门派林立,谁都想着在里面争得一个好位置,而南坛又位列十大坛主之三,觊觎之辈何其之众?” 宝相僧隐隐听出李沧浪话里意思,便再问了起来。 李沧浪却也不避讳,只直直说道:“劲苍派既灭,柳阳春独木难支,只怕回去马上就要被人取而代之。却哪里还有机会相说?就算他说了,以他目前遭遇也无人愿帮。更何况李某还可从中说明情况,当不至使人误会了大师。” 宝相僧思前想后,却也觉得此话并无纰漏之处,如此他便将手里的柳阳春一把丢在地上,然后才超脱着欲要离去。 李沧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掉落下来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宝相僧杀了这个趾高气扬、欺人太甚的柳阳春?但同行的三位旗主已死,如果柳阳春也死去的话,那么于此独活的李沧浪便无法回去交差了。毕竟天下剑盟里还有不少人指望着择机陷害与他。 但李沧浪又觉得宝相僧武功奇绝,全不在武中圣或独孤尘之下,况此人又与自己有些渊源,何不与之结交为己所用? 李沧浪于是拜谢宝相僧放人之举,然后又问他何去何从。宝相僧是桑诘王子的导师,自然回不去吐蕃了。而他又在大理大开杀戒,想必此地也非久留之所。宝相僧于是声称自己又故人在金国为官,便打算去投他。 李沧浪却连连摇手道:“金国与吐蕃交好,大师若去那里,指不定洛顿会设计陷害。而大宋却与吐蕃有争,留在中原才是万全之策。” 宝相僧当即恍然,便谢过李沧浪。李沧浪见宝相僧对自己渐生好感,遂又说道:“大师方才说与拜剑山庄颇有渊源,我亦希望重去祖师之门瞻仰。不如咱们约定一个时间,到时候再同去拜剑山庄可好?” 宝相僧曾受先师宣法上人遗命,叫他择机再去拜剑山庄拜谒,可惜从前一直忙于教导王子,并无机会前去。如今正好无牵无挂大有空闲,又得李沧浪相邀,他岂能不赞同称好? 宝相僧于是询问具体时间,但李沧浪却称自己先要回去复命,恐需一二月后才能成行。宝相僧却也不嫌时间长,因为他若从大理出发徒步到晋北的拜剑山庄,少说也要走上几个月,如此却不正好与李沧浪给出的时间相合? 宝相僧于是和李沧浪约定好时间,待相互道别后他才大步下山去了。 李沧浪长舒一口气,便就在劲苍派里住了下来,待到次日醒来之际,那柳阳春仍是昏迷不醒之状。李沧浪没办法,只好用尽各种方法对其救治一番,待得柳阳春苏醒过来时,已是正午时分了。 柳阳春一醒来便又要喊打喊杀,李沧浪却没好脾气了,遂只冷冷说道:“柳掌门要去送死,李某绝对不会再冒死相救。” 柳阳春气的面色红涨,但一回想起先前被宝相僧相击场景,他却也忍不住背心发凉起来。 李沧浪此番和宝相僧交手,也是被他伤的不轻,尤是那第二掌,更是直接震伤了他的心肺。如此李沧浪便自顾着服食早先煎好的疗伤药物,柳阳春见状这才感觉到自己也胸口闷痛不已,待他也想喝一碗药物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昨日那胖和尚一掌击晕你的时候,顺带也打断了你几根肋骨,我只是简单帮你接上,可经不得折腾。”李沧浪默默说道。 柳阳春遂又愤恨起来,但他一发怒,又觉得胸口疼痛难忍,便索性乖乖的躺好了。只是这一次来人仅剩下李沧浪和柳阳春存活,如今二人同病相怜在此养伤,便由不得谁想要独处了。 李沧浪此行虽也受伤,但是他却掌握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回去后也能复命了事。而更重要的是,李沧浪还与宝相僧结交上了,想他一身无敌本事,今后定然能帮到李沧浪不少。如此,李沧浪却不再焦急,便索性做他个既来之则安之。 柳阳春少了说话之人,又因伤重行动不便,数日下来却也苦闷非常。与此同时,柳阳春心里又非常想知道宝相僧的身份,以及李沧浪是如何在他手里救下自己的。如此,柳阳春便终于开口向李沧浪说起话来。 或是习惯了南坛坛主身份之故,柳阳春一开口便又与寻常摆谱模样无二,李沧浪受之不得,便索性当做没听到。 柳阳春看出李沧浪心思,虽还气愤,但他又想自己日后还需他照料,便终于软下语气来说道:“今番得李掌门相救,还未谢过……感谢。” 李沧浪见一向趾高气扬的柳阳春肯低头了,便这才答道:“你我同来办事,柳掌门无需客气。” 柳阳春见李沧浪肯说话了,便又问起其他人来,待得到李沧浪确切答复后,柳阳春却懊恼起来了。 “我南坛两位旗主皆殁,回去真不知如何向武盟主交代。”柳阳春迟疑道。 李沧浪听罢便沉思起来,因为他也损失了马平北,而且完全是因他南坛劲苍派之事折损的,如果有人问责,却不摆明是要故意害他? 如此,李沧浪便故意说道:“我入盟不久,对盟内规矩还不甚了解。此番折了旗主难道回去后要被武盟主问责吗?” 李沧浪这么一问,柳阳春便更是心底慌乱起来,待思索良久后他才说道:“天下剑盟有条规矩,说的是御敌之际领头之人要冲锋陷阵当前,如果部属先死而自己逃亡,则要受降级与鞭策之罚。” 李沧浪听罢当即做出焦急模样道:“那我损失了马平北,回去了岂不也要受此罚?” “我损失了两员旗主尚且没急,你才丢了一人性命就这般急了?”柳阳春忍不住轻蔑说道。 李沧浪知道这是柳阳春本性,只是李沧浪还有话要和他说,便不与之计较了。 “那失去一名旗主会有何惩罚?而失去两名旗主了又会受什么罪?”李沧浪忧心忡忡的追问道。 柳阳春被这么一问,心里本就慌乱的他便更要发虚难安起来。 “丢了一名旗主,那就降一级;如果丢失了两名旗主,那就要降两级。”柳阳春失落道。 “降两级那不就成了与天下剑盟守门侍卫平级了?”李沧浪不平道。 柳阳春无可奈何,只抱怨道:“你下面的部属都没了,对他武中圣来说又与普通成员何异?” 李沧浪似乎听出其中的玄道来,但他还想掌握更多的情况,如此,他便又叹道:“我失了马平北,尚能做个旗主,在八方城内也还有一寸立足之地;而柳掌门却连折两员旗主,只怕回去了也无容身之处了。” 这是柳阳春一早已经意识到了的,只是他还不敢直面这个问题,如今李沧浪说了出来,便又要叫他心中煎熬难耐了。 柳阳春思虑一番,最后却反过来盯着李沧浪问道:“李掌门似乎有话要说?” 李沧浪旋即推让一番,但柳阳春却怨恨道:“其实当日武中圣不肯发重兵助我,就已说明了他是打算见着我去送死。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藩僧所伤,祝、冉两位旗主及你部马平北也不会被杀了。” 李沧浪在路上也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只是此事隐晦非常,他就是再有意见也得隐忍着。如今柳阳春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uu看书 .uukanshu却不正好叫他试探发挥一番? “我见武盟主最器重你们东南西北四坛坛主,而你也未开罪与他,怎要受此不公对待?”李沧浪不解道。 柳阳春便“哼”了一句,遂才把天下剑盟中的种种利害关系娓娓道来。原来武中圣昔日打起天下剑盟旗号,多受他恩惠的紫阳观率先拥护,紫阳观又带泰阿派;而收受武中圣重金的青城派亦来投,青城派又带来了劲苍派,遂成东南西北四坛坛主格局。彼时天下剑盟议事决事权利都被四坛把持,好处自然也要被他们收尽。但同甘苦易,共富贵难,四坛分配好处时,总是东坛紫阳观拿的最多,其次是西坛青城派,至于这被拉拢进来的后进二派,则纯粹是添数之作。故而表面看似铁板一块的东南西北四坛,实则各自心里皆暗有不满。 而更为糟糕的是,随着天下剑盟扩张,武中圣决意增设坛主旗主位置,如此一来,原本四坛的实力就被大为削弱。但就在四人合计阻挠之策时,四坛中领头的东坛坛主玉蝉真人却被提升为副盟主了。紫阳观地位一被提升,其人态度亦大为转变,却不再处处为其他三个坛主考虑了。 李沧浪听罢便笑道:“玉蝉子高升,自然忘了那些旧日的苦兄弟。” 柳阳春回想起玉蝉真人当日在八方城调兵遣将时的阻挠表现,便再也气不过来道:“他和武中圣都是一路货色,见我劲苍派覆没,便彻底的轻视了我。” 第75章 别样心情 李沧浪探出了这许多内幕秘密,便暗下释然起来,因为照柳阳春所讲,武中圣不过是要借此机会清洗旧派坛主。而一旦旧派坛主被清洗,那么新晋坛主必定大有作为。李沧浪又再联系自己入盟后的情形,便心下直恨萧让和楚鸣乔无端惹事,否则他云台派取代旧派坛主地位将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只是木已成舟,李沧浪也没有回头的余地,除非他能彻底打消武中圣对自己的怀疑,否则云台派恐无出头之日了。但武中圣是个生性多疑之人,他一旦怀疑起来,你就算掏出心肺给他看也未必扭转的了。李沧浪想到这里,便忍不住要悲叹连连了。 李沧浪于是还想再问一些更隐秘的事情,但柳阳春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多,便默不作声起来。如此,李沧浪便殷情的去弄来吃喝食物,罢了又为柳阳春细致疗伤,直是要把这个自负非常的南坛主感动成愧歉难当模样。 “柳掌门的遭遇我们有目共睹,可恨我的境遇也差不多,自打门下出了两个逆徒之后,武盟主就再信不过我了,只怕往后我处境会比柳掌门还要差。”李沧浪凄凉道。 柳阳春却不屑道:“武中圣虽然多疑,但却是个善谋不善断的主,只要你不抵触他,旗主位置你也能坐得稳。我就不同了,今番师门被灭,我自成了独杆将军,莫说武中圣不需要我,恐怕那帮旧坛主也一早打起了西坛坛主位置的主意。” 柳阳春说到这里便悲凉多过气愤来,而李沧浪见状亦难免心下悲戚。李沧浪和柳阳春虽过往多生矛盾摩擦,但从今日情形来看,二人除去身上受伤要同病相怜之外,恐怕往后遭遇也会是同病相怜情景。 李沧浪于是壮着胆子试探问道:“若然如此,那可否有其他办法,可以避免这等凄凉下场呢?” 柳阳春当然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只是在他心里还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来。 “如果照柳掌门此说,回去天下剑盟也是坐等被废黜、让人笑话的结局,那还不如不回去得了。”李沧浪迟疑着说道。 柳阳春却诧异的望住李沧浪,却根本想不到这个看似敦厚之人竟然会有如此大胆想法。 “不行,回去最多被除名挨顿罚,命还是能保住的。如果不会去,那可是要被四下通缉的呢。”柳阳春警觉道。 李沧浪不确定他讲的是否属于心里话,便又再说道:“柳掌门前面说其他三位旧坛主已经惦念着南坛位置,待你回去后想必不会少做落井下石的事情。而你们之前还一同暗下策划过不少抗拒武中圣决定的事情,如今你失势,他们又怎会容你握着这些隐秘内情?” 柳阳春当即紧张起来,若照李沧浪所讲,只怕回去后连小命也保全不得了。可是劲苍派还有柳斜晖等数人被质在八方城,柳阳春若胆敢逃匿,那么他这几个师门弟兄就别想有活路了。此外,柳阳春这些年见惯了武中圣对待叛逃之人的手段,如果他敢弃天下剑盟而逃,武中圣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找出来的。而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柳阳春忧心忡忡的思索起来,但到最后他却并没有就此作答,反而盯着李沧浪质问道:“李掌门这是要怂恿我当逃犯么?” 李沧浪一紧,便连连摇头否认起来。李沧浪确实没有要怂恿柳阳春潜逃的想法,因为柳阳春若逃,他只怕更不好回去交代。他这番问话只不过是要试探出柳阳春真实心思,如此他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如果柳阳春动了潜逃心思,他便会立即制服于他,然后再拿他回八方城邀功;如果柳阳春无此打算,他便再细心思考回去后的对策。 柳阳春见李沧浪一直解释,便当即正色警告道:“我柳阳春生是天下剑盟的人,死是天下剑盟的鬼,奉劝李掌门还是少想些小心思。” 李沧浪只得喊冤,如此一来,原本稍有缓和的二人间便又生起芥蒂来。亦是因此缘故,二人在返程时候遂又无话可说的各顾各了,如此情景,却不是要与来时情形一致? 不说话总有不说的好处,至少柳阳春就无法从李沧浪那里获取宝相僧的身份信息。而李沧浪因掌握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在此基础上设计一番,遂有了更为周全的复命对策了。 却说萧让随着花幕池一路向西前行,最后竟又回到了那座破败的碧霄殿前了。这一前一后虽只隔了小半年时间,但他的人生际遇却截然不同了。 萧让虽然感慨,但看透了人世阴暗后的他却不去后悔,只就停步朝着碧霄殿默默看了几眼。 花幕池知道萧让曾在此接受画卷,便问道:“想进去看看吗?” 萧让摇摇头,吴丹青要死的死了,他允诺要办的事情也办妥,就算进去了又能看到什么呢?花幕池却凝眉一思,稍许便愠道:“那画师真是恼人,无端端的偷偷画我。” 萧让见花幕池生气,便当即劝道:“吴丹青乃纯粹之人,他画完了你之后就自毁双目,然后惨死在庙里了。” 花幕池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便仍是气愤道:“不经我允许就自作主张画我的画像,就是恼人。” 萧让却长舒一口气候笑道:“若不是他画了你,我恐怕此生也遇不上你了。” 花幕池摇摇头道:“可我一样会去八方城诛杀朱衣天王,还是能遇到你。” 萧让默了默,便说道:“那不一样。” “为何不一样?”花幕池反问道。 “我于饮血岗生死存亡之际见得你的画像,觉得你是在画中向我走来,又似乎在和我说了许多天籁话语……总之,画里的你给了我极大的鼓舞。”萧让说着说着便脸色一红了起来。 花幕池听得开心,更是看得欢喜,便问道:“区区一幅画像竟有这等魔力?” “吴丹青将你画的比天仙还美,世人见了都要倾倒。便就是浔阳城里七老八十的赵老将军见了,也要念念不忘。”萧让赞道。 但花幕池却不快的问道:“你把画送给他看做什么?” 萧让只称这是吴丹青嘱托之事,要他帮忙将此画交由赵老将军,然后再经他转呈圣上。 “那这个老头子将军看了画像后说了什么么?”花幕池又问道。 “他只一直夸画像画的美,而他本人也是看的痴迷。”萧让直直说道。 花幕池默默一笑,便问道:“那后来呢?怎不见他把画卷呈到皇宫里去?” 萧让遂又将赵老将军当时讲的话语一一转述,花幕池一听便冷道:“他倒是顾着苍生社稷,却不知赵家每年都要甄选多少美色入宫。” 萧让听罢却是一急道:“早知吴丹青是要打此主意,我便不肯冒死相送了。” 花幕池遂娇羞一笑的问道:“你怕我被选进宫去了吗?” 萧让急的直摇头道:“我不要你去进了后宫。” 花幕池却打趣道:“如果那赵姓将军果真将画像送入皇宫,而皇帝又果真下令要招我,怎么办?” 萧让急的面红耳赤,最后才壮着胆子说道:“那我就在碧霄宫外拦着,一个外人都不让他进去。” 花幕池望着萧让又急又恨的模样,却是说不出来的喜欢。但她又回头一想,倘若心中故人也这般对她眷念,却该有多好?只是故人已逝,往事不可重来,花幕池只想好好留住萧让,留住这份被深爱的美妙感觉。 如此,花幕池便深情的望住萧让说道:“我只在意你,其他的都是浮云。” 萧让心中一颤,竟呆立着不知如何作答了。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呀,想不到却在此不经意间一一如愿。人生之美,美极于斯;人生之妙,妙绝于此。 花幕池依是深情盯着萧让,见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花幕池遂又轻声的在他耳畔呵道:“那你在意我么?” 这美丽的声音,uu看书 ww.ukanshu.cm 这美丽的话语,还有那盈盈暗香,无不教萧让醇醇入醉。便又在一瞬间,萧让仿佛觉得一切都凝滞住了,除了自己悸动不止的心跳,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良久,萧让才转过头望住花幕池说道:“在意,我在意你。” 花幕池却忍不住咬住嘴唇,最后竟狠狠的扇了萧让一记耳光,罢了才怨恨不绝的骂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却忍心教我苦苦等了这么久。” 说罢,花幕池便转身过去,竟是幽幽的哭泣了出来。 萧让愣住了,但他更不舍花幕池难过,便当即上前去安抚于她。可是花幕池却只顾着哭,全然不管萧让了。 花幕池难过,萧让就只会更加难受。但于深情中不能自拔的人,总会倾尽所有的要对方好。萧让仍旧关怀备至的安慰花幕池,而花幕池哭够了,却向着萧让愧疚道:“我刚才太激动,以至失态,希望你不要恨我,不要离开。” 萧让见花幕池平复过来,便开心的说道:“我今生今世都跟着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只是此话才一说罢,萧让的脖子、耳根便又要涨的通红了。 花幕池点点头,便带着萧让翻过几座山岭,待再经过一处隐秘的狭长崖洞时,二人便已抵达一处云蒸雾泽的世外仙境了。而这里,正是花幕池居住的碧霄宫所在。 第76章 碧霄仙境 萧让从未见过如此奇幻之境,便当下赞叹起来。花幕池却见怪不怪,只默不作声的继续前行,待到萧让迟疑着问她是否真的是仙子时,花幕池才烂漫的笑出声来。 “如果我是你所讲的仙子,那又怎样?”花幕池问道。 萧让却急急摇头道:“听老人家说凡人是不能和仙子在一起的,我便不想你是仙子。” 此话直要逗得花幕池开心大笑。 二人再于曲径通幽处行一段路后,前方就愈加开阔起来了,宫檐雕瓦、亭台楼榭遂隐约可见,荷塘廊桥、飞花流鱼便映入眼帘。细看来,此中气候竟还似春日模样。 不多时,雾气中便有两位着白色长裙的女子上来相迎,萧让略略一看,竟觉得二人身形打扮竟与那日在神拳帮遇到的白纱女子一致。只是此二人不以白纱裹目,一副清丽脱俗的面容便呈现无遗。 萧让跟着花幕池走过荷塘上的廊桥,却见着湖上断断续续的有红色花瓣飘坠而下,待到这些花瓣将要铺满池面时,它们却又缓缓沉入池底了。萧让遂仰头一望,却见着池面的上空被一片大如云朵的树荫遮着,而那树上,却正姹紫嫣红的开满无数的花。花开又落,花落又开,仿似永远不绝。 萧让忽然想起花幕池这个名字,却不正应着眼前之景? 花幕池见萧让出神,便催促他快点。如此,萧让便只好追了上去。过了荷塘,萧让果然见着一棵参天大树立于池畔,只是树干上挂满了新旧不一的小包囊,若不细看,只怕要被误以为是其间开着的花朵了。 花幕池便停下脚步说道:“此乃碧霄宫的神树,上面的每一个包囊都寄托着一个愿望。你需敬畏,不可摘取查看。” 萧让于是当即向着神树拜了起来,却又要惹的花幕池心底发笑了。 神树背后是一座矮矮的石山,虽不及面前这参天大树高,但石山上遍植各种奇花异草,花下更是洒满各式珠宝奇珍,再加上远近相邻的精致亭苑,着实要叫人赞不绝口了。 萧让一路左顾右盼,早已进入流连忘返境地了。花幕池却不着急,只在石山上等他看够了,才继续前行而去。 过了石山,便是一片空旷的冰晶地,其间草木不生,更无半点杂物,只默如琉璃般耀眼夺目。萧让才放眼望去,便觉得双目要被眩晕了。 “来,把手给我。”花幕池说道。 萧让面色一红,便怯怯的伸出手去。待花幕池也伸手来拉时,他能感受到的除了那份绵柔温婉之外,就只剩下惊艳之美了。只见花幕池提步一跃,人便当空疾走起来,而被他牵着的萧让,亦凭空飞驰,却不似银汉飞渡? 只是当萧让跃过那片冰晶地的尽头时,他才兀的看见前方横贯着一道百丈宽的悬崖,虽只凭空俯瞰,却也见不着底。萧让这才明白花幕池为何非要以轻功过步的原因,否则以此断崖之宽,只怕当世无能越。 待跃过断崖后,花幕池便缓缓落下地来。萧让仍是好奇,便回头去望那断崖,但除去隐隐流水之响,萧让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冥河有什么好看的?”花幕池轻快道。 “冥河?”萧让诧异道。 花幕池只怕他又要乱想,便说道:“此断崖深千尺,这么深的河流当然只能流向地府了。” 萧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末了却惋惜道:“此地处处仙境美景,冥河之名就未免煞风景了。” 花幕池可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些,至于名字煞不煞风景,只要叫惯了就习以为常了。花幕池于是叫萧让随他进屋去,萧让只好尾随而来,便这才发现前方翠玉横垒的山谷中矗立着一座宏大的宫殿,却不正是碧霄宫了么? 宫门之外,有一对着青色罗裙的曼妙女子前来相迎;入得宫内,又有着粉色、杏色衣服的侍女接待。萧让认得其中几人曾随花幕池去过八方城,便也学着花幕池向她们点头一番,但这些人在拜毕花幕池后又恢复起冷若冰霜气色,却是丝毫不去搭理他了。 待进入最后殿堂时,便有两个艳美绝伦的女子迎上来道:“恭候宫主归来。” 花幕池只一招手道:“他叫萧让,是我的人,从今往后就住在碧霄宫了。” 二女当即向萧让一拜,花幕池这才介绍道:“此二人乃碧霄宫的灵、隽二婢,你在宫中的饮食起居、吃穿用度都由她们负责。” 萧让于是向二人抱拳作辑一番,然后又向着花幕池摇头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能照顾好自己,并不需要别人代劳。” 花幕池却有些黯然道:“你说过要听我的。” 萧让见花幕池眉宇间涌上愁绪,便只好答应道:“我能做的就自己做,做不到的再请两位姐姐代劳。” 灵、隽二婢听得萧让唤自己作姐姐,便当场跪下请罪道:“我等只是婢女下人,不敢受公子这般尊称。” 花幕池却叫二人起来,末了才又说道:“他年纪比你们小,叫声姐姐当也无妨。” 事情安顿好后,花幕池便称自己有些累要歇息去,萧让也觉得一路赶来确是辛劳,遂也回屋去休息了。只是花幕池这一去,便接连数日不见了人影,萧让不熟宫内地形,又不敢私下闯去寻她,便只好独自凭栏盼望起来。 花幕池此去却并未离开碧霄宫,她之所以消失不见,乃是因为她去了后山的玄冰窟凭吊故人。于明亮冰晶琉璃间,一位故去的男子静静的躺在寒玉棺内,任凭花幕池如何感怀伤痛,他皆安详无息的就睡着。 待在玄冰窟里守了三天三夜后,花幕池便望着这故去的男子黯道:“你未尽心愿,我来为你达成。但你负我的,就此算过。” 说罢,花幕池便放下洞内的万斤玄冰石,从此彻底的封住了洞口。 再度见到花幕池时,萧让不知道有多开心。但花幕池却一如往日平静,除去与之朝夕相对外,她似无甚话说。其实何止是花幕池,便就是这碧霄宫里的所有人,似乎都极为的淡寡。再过个几日,萧让便有些闷不住了。 花幕池也知道萧让心里闷的慌,但她就是想要萧让发闷,因为只有这样,萧让才会对她接下来的安排感兴趣。 这一日,花幕池面色凝重的来到萧让屋里,然后便问萧让是否答应跟她去神技阁学习九重天的武功。萧让原本觉得自己武功低微,是配不上花幕池的,如今有机会深造自然愿意了。但花幕池却说要学碧霄宫的武功是有代价的,而这代价就是要萧让听她的话。 萧让觉得就算自己不学那些高深武功,也会一直听花幕池的话,如此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是花幕池却并不满意,因为她觉得萧让这是一时热血沸腾之感,当不作数。 萧让以为花幕池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便当即悲道:“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心甘情愿的一一照做。” 说罢,萧让便发起毒誓来。 花幕池默默的看着萧让,稍许才正色说道:“我要你纵横天下,教武林莫敢不尊。” 萧让愣了愣,便迟疑道:“可是我更想与你一起常住碧霄宫……” 花幕池脸色一沉道:“你刚刚还说事事听我安排的,怎么就要变卦了?” 萧让急的直摇头否认。 “你既身负仇恨,又无辜被冤枉迫害,不想着重证清白却早早的要安于避世生活,实在没有男子汉的气概。我花幕池是有仇必报之人,你若不想去报仇,那就我来代劳。”花幕池恨道。 萧让怎肯花幕池这般看待自己?他于是又回想起自己被天下剑盟冤屈和攻讦之事,便当即也愤道:“世人皆不容我,皆要杀我而后快。唯独你疼我惜我,只要你愿意,我便与天下为敌又何妨?” 萧让这么愤然一说,便顿觉有一种莫名的畅快之感涌上心头。而花幕池亦从中隐约察觉出那份似曾相识的豪迈气概,遂更要心花怒放起来。 花幕池于是领着萧让进入碧霄宫之地宫,uu看书ww.ukanu 待于地宫内蜿蜒曲折的走上几炷香时间后,二人便又出现在一处极寒的冰雪之地了。萧让此刻往前探看,却果见得前方有一座似山非山,似塔非塔的宏大建筑。而那里,就是花幕池所讲的神技阁了。 但花幕池并未马上带萧让进去,相反的,花幕池却叫萧让往左侧枯木下的一座小土堆行跪拜之礼。 “你记着,碧霄宫是由倾瑶仙后所创办,神技阁内的武功也是她几百年来的心血。”花幕池于一旁默默说道。 萧让点点头,却最终又错愕着问道:“你说倾瑶仙后活了几百年?” “你若是全数掌握了神技阁的武功,你也一样可以活上几百岁。”花幕池却有些不大耐烦的答道。 萧让仍是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便又欲相问,但花幕池却先于他开口说了起来。 “我的武功是六七年前由她所授,所以她便算得是我师父。我今日指点你九重天功法,你也必须拜过她入得我碧霄宫门才行。”花幕池严苛道。 萧让于是对着倾瑶仙后的墓恭恭敬敬的磕头跪拜一番,拜过后他才自言自语道:“人活到七八十岁就老态龙钟了,活个几百岁只怕早已是枯木模样,更莫说要行动自如了。” 花幕池却得意笑道:“那你以为几百岁的倾瑶仙后是什么模样呢?” 萧让不敢想象,便摇摇头作罢。 第77章 初窥门径 “倾瑶仙后死于五年以前,但是直到她临死之刻,犹是二十出头的天仙姿态,若比容颜,犹要远胜于我。”花幕池愧意道。 萧让简直不敢相信花幕池所讲的话,花幕池却并不奇怪,因为若非亲眼所见,恐怕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了。 “待你尽数学会了九重天的武功,自能谙透灵神交替、万物化转之妙,区区长生不老之术,不过流于末枝而已。”花幕池说道。 萧让听罢便对着九重天里的武功更加好奇起来。而花幕池也不磨叽,当即领着他进入了神技阁。神技阁既然号称有九重天的武功,其内部构造亦分作九层环筑,二人自平地而入,进来的自然是第一重天了。 “九重天并非是单一的一门武功,而是将内力、招式、步法、兵器等按功法之境界高低分层罗列,虽包罗万象却自成一格。既要囊括天下武学之要,又可破尽天下武学之道,超然之处已趋鬼神之相,不可寻常而语。”花幕池站在门口说道。 萧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花幕池当即叫来一名镇守一重天的侍女,然后要她以木剑和萧让相抗。侍女领命,当即向萧让丢出一柄木剑道:“得罪了。” 却不待这侍女语毕,她已仗着木剑疾攻而来。萧让知道花幕池是想要测试自己的武功水平,便也二话不说的施展出云台剑法来。只顷刻之间,二人便就缠斗在一起了。 萧让的剑法施展的有板有眼,显是有扎实根基;但侍女的剑法却兀自空灵,更验虚实变化之妙。两相交手十数招下来后,二人竟是堪堪打了个平手。 花幕池于是叹了口气道:“罢了,她才入碧霄宫月余,你胜她不得,便就重一重天学起吧。” 萧让听罢只觉得非常尴尬,须知他虽年纪轻轻,却已经算得是武林同辈中的佼佼者了,想不到竟连一重天的境界都还够不到。 “我是不是很笨?”萧让脸红着问道。 花幕池却摇摇头说道:“你能和她打个平手,已是难能可贵。” 萧让仍旧心里失落,花幕池见状便支开侍女后说道:“你来说说外面的武林中有哪些厉害的角色。” 萧让于是逐个盘点起来,他的师父李沧浪自是首当其冲的,只是当他才一出口,花幕池便不屑道:“李沧浪的剑法在拜剑山庄里就属二三流的武功,且又华而不实,顶多算个二三重天之间的水平。” 萧让大为惊讶又难以置信,想不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人物竟被花幕池说的如此不堪。但萧让不想抵触花幕池,便又顺着说起其他几个掌门来。 “你说的这几号人与李沧浪差不了多少,顶多是那天山派的吴快哉,或在三四重天之间,皆是不值一提之辈。”花幕池鄙夷道。 萧让顿了顿,便又说起武中圣来。 花幕池便“哼”了一句道:“《天宗剑法》原本稀疏平常,倒是他练了二十年的《极上逍遥攻》于内力加持众多,才堪堪算摸入了五重天境界之门。” “那神遂宫的独孤尘呢?他的武功也十分霸道了得的。”萧让叹道。 “怕也比武中圣高不到哪去。神遂宫少了《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两门绝技,武功修为早已一落千丈。”花幕池不无惋惜道。 萧让所讲的这些人,都是他亲自见过出手的,而还有些他未见识过的,比如少林方丈等,但不待他问出来,花幕池却直截了当的说道:“天下事物,盈亏变化,皆因执着就里不能超脱所故。是以外人修炼武功必然会早早的遇到尽头,武中圣如此,独孤尘亦然。” 萧让隐隐觉得有所领悟起来,而若照花幕池所讲,那少林方丈再高也超脱不得这五重天境界。此非功法之限,亦非觉悟之限,实乃武学极道限制。 花幕池正欲为萧让开启一重天武功的讲演,但萧让却忽的好奇问道:“那你的武功在第几重天了呢?” 花幕池楞了一下,稍许便笑道:“第八重天吧。” 萧让当即震惊起来,想她花幕池以无敌神功傲然于天下,竟还未臻得圆满,若她真的学完了九重天的功法,却不知还要神奇到何种地步。 花幕池不想萧让走神,便敦促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也切莫好高骛远。” 萧让便收起心思,然后专注的听起花幕池的讲解来。 这一重天所讲乃是招式之要,无论刀枪剑戟还是拳脚功夫,俱要讲个章法次序。但萧让从前所学,乃尊宜快、宜准、宜猛之旨;而今番花幕池所述,这招式之要却是宜虚。 “虚招乃障眼法,不仅乏力,还备之不足,一旦被人识破,便要陷入被动。”萧让不解道。 花幕池却回头瞪了萧让一眼道:“你要学九重天的武功,就需把从前所学一一忘掉。” 萧让一愕,便答不上话来了。 花幕池见他似有些委屈,遂转过身来说道:“这就是你们从前习武的一个谬误了。外人贪图功利,遂只以虚招为饵欺人,却不知这虚字之妙,乃是一切事物起承转合之关键节点。” 花幕池如此一讲,却是叫萧让颇感兴致起来。只凝神一思,萧让便恍然大悟道:“原来这虚实相通之道,讲的不是二者递进变化。” 花幕池见萧让也是颇有悟性之人,当又欢喜的点头说道:“虚与实本是相同之物,虚实之道,非是要将二者割裂看待,你若做得虚招不虚,实招不实,妙处自然呈现。” 萧让牢牢记住花幕池所讲,一番凝神深思后,他又拿起木剑重新打起云台剑法来。果与花幕池所讲一样,萧让摒弃原有武旨,重按这一重天虚字精要来施展时,便顿觉胸中有直上云霄之快阔,而手上木剑亦更要顺遂无比了。 花幕池见萧让领悟的好,便又重新唤来那侍女和他比试。这一回,萧让因所使的云台剑法更添轻灵变幻之妙,便速速的占了上风了。不数回合间,他便胜出了那名侍女了。 萧让难以置信的望着手中木剑,稍许又大受鼓舞的说道:“这虚字之妙,果然教我受用匪浅。” 花幕池却叫萧让丢去木剑,改而传授他一重天中的其他功法来。萧让因领悟宜虚之要,便所有的武功才一上手就打得顺风顺水了。 “往后三日,你皆在此研习,到时候我再来考你。”花幕池说道。 萧让当即点头答应下来。接下来几日他便反反复复的演练这一重天里的数十种不同武功,直到滚瓜烂熟了才肯罢休。等三日后花幕池来考他时,萧让竟一口气的全数演练完毕。 花幕池赞许的点点头,遂拿出一颗褐色丹药叫萧让服下。 “正好肚子有点饿了。”萧让说罢便欣然吃下去。 花幕池却不与他说笑,只严苛道:“此乃补元丹,服食后能叫功力大增。否则你还去不得二重天。” 萧让明白花幕池的良苦用心,便当即感动起来。花幕池却不受他感动话语,只领着他沿壁上陡阶上了神技阁的另一层。 神技阁的二重天却与楼下颇有不同,其四壁皆由精钢覆裹,精钢之上更是锻足各式铭文,却不知又是怎样的精妙种武学了。 “武学宜虚,只是入了个门,若达得宜沉,才算是上了道。这二重天之要,便就是一个沉字。”花幕池细细说道。 “何谓是沉?”萧让不解道。 “你面前那块铁碑上有段铭文,自己悟读通透。”花幕池说道。 萧让于是走近前去细看一番,末了又全情致至的念诵道:“苍宇混沌,万物潜行;化而天地,遂开元灵……天为云干,上得空灵,羚羊挂角,u看书 .ukanshu无迹可寻;地为始支,下培初元,厚德载物,必不凡响……” 萧让才一读罢,便隐隐遁入天地无穷之缥缈境地,亦觉得铭文中每一字句,仿佛都于眼前应景而出。神驰之中,他竟忍不住赞叹起来。 花幕池从萧让的话语中能听出其人悟道之要,便说道:“二重天里记载了三种修炼内力的诀窍法门,你需尽快掌握。明日我再遣人和你比试。” 萧让只犹豫道:“内力修炼最耗时间,纵使我一日间将其全数背下,恐也增长不了多少功力吧。” 花幕池则不以为然道:“你刚刚服食了一颗补元丹,顶得你修炼十年的功力,怕什么?” 萧让听罢当即引气而发,却并未觉得自己内力水平与从前有何不同。但未免惹得她生气,萧让又转去背诵墙上的内力心法秘诀了。 神技阁的内力修炼法门与寻常门派截然不同,其要旨落在一个“沉”字,便处处要讲究于地潜发。外人提气提神的修炼方法,到这里就变成了压气伏神了。萧让只暗下照着一练,便就憋的浑身红涨难受了。 花幕池见状忍不住要笑,但她却强行压制住,然后再上去帮他封住了几处要穴。萧让得花幕池出手封住上身穴道,便这才觉得一身气力皆往地下沉积而去,待他再照着墙上功法演进时,乃觉全身愈要稳当刚直,尤是扎地双足,更似长出根须般的与地面贴融在了一起。 第78章 小有所成 神技阁内灯火通明,萧让于此勤于修练,全然不知阁外已是星月之夜了。花幕池全程留意着萧让的进步,待确认他是彻底掌握诀窍了,她才令其暂停下来。 “神技阁外有七十二洞天,往后我们就在那里同住。”花幕池说道。 萧让当即面色红成枣色的踟蹰起来。花幕池见他这般拘态,便也脸色一红的嗔道:“学武之人,切记心无旁鹭。” 花幕池的话又教萧让无地自容了,只见他愧疚道:“你教训的是,我再不敢胡思乱想了。” 花幕池所说的七十二洞天,乃是于神技阁外一处通天崖壁上凿出的七十二个洞穴,但凡专心于此学武之人,皆就近居住在那里。萧让抵近通天崖壁一看,果见崖上高高低低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洞穴,只是其间仅有数个洞穴亮了灯火,余下的更多则是漆黑一片。 萧让于是走向最近的一处无人洞穴,但花幕池却止住他道:“七十二洞天各有妙处,你今日已达二重天境地,自要去第二层的洞穴居住。” 萧让却有些说不出的失望来,因为照花幕池所讲,她在八重天境界,岂不是要独居那百尺高的第八层洞穴了?只是这样的念头才一浮现,萧让就打住了,因为他向花幕池说过从今往后不再胡思乱想的。 如此,萧让便二话不说的跃上第二层的一间无人洞穴,待点亮烛灯后,他才走到洞口和花幕池道安。可是花幕池却叫他不许说话,罢了才跃上旁边一处枝头憩息起来。 萧让怕她受寒,又欲送些衣物过来,但花幕池却对他做了个入睡手势,萧让无可奈何,只得又缩回到洞穴里面去。洞**虽只有简简一个席铺,但饮食器物却一应俱全,萧让记得花幕池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便爬出去想要送些吃的给她。可是他才一到洞穴口,花幕池便在枝头朝他摇了摇手。 萧让始终担心她饿着肚子,便不肯照做了。但见花幕池探掌一推,场上顿时风声大作,犹在洞穴口的萧让便被生生的刮了回去。萧让跌的鼻青脸肿,捧着的瓜果油饼亦是摔烂一地,这下却连他自己都吃不成了。 萧让没了脾气,只得默默缩回到席铺上睡卧下来。虽也极为疲乏,但念及花幕池一人在外遭受风霜苦寒,萧让却总也睡不安心。如此,他便几次爬到洞口探看,但每及此,洞外总有不知名的飞沙走石击打过来。萧让知道这是花幕池又在警告他了,至此,他才算彻底放弃查看了。 一夜酣酣入睡后,待萧让起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时分了。萧让一急,便连忙跃下洞口来。但洞外安静非常,而花幕池亦不在那树枝上面了。 萧让正欲找寻,但花幕池已提着一篮子食物盈盈过步而来。 “肚子一定很饿了吧?”花幕池温婉道。 萧让觉得眼前的花幕池温柔如水,却是与昨日的严苛神态大为不同了。不待萧让点头下来,花幕池已捏着一份糕点喂到了他的唇边。 “这是我今早亲自做的,尝一个,看看好不好吃。”花幕池望着萧让细语道。 萧让心中激荡不已,便当即诚挚的谢过花幕池。花幕池似乎很享受萧让感怀与她的样子,便默默的看着萧让将点心食物全部吃完,罢了仍不忘问一句“喜不喜欢”。 萧让当然喜欢了,但不待他尽数说出自己内心感受,花幕池又叫他要去神技阁比试了。 这一次进来二重天的人乃是一位白纱女子,萧让细细一看,却不正是候在荷塘前的相迎的那位女子么? 只见花幕池轻说一声“开始”,那白纱女子便仗剑四面攻来,萧让毫无准备,更无兵器在手,便当即被破的手忙脚乱。几番绕柱而走后,萧让早已是狼狈不堪之状了。 花幕池见状便喝道:“你昨日所学都忘干净了么?” 萧让听罢便不敢再逃,但若要以赤手空拳对付白纱女子的凌厉剑招,却也极为艰难。 果然,白纱女子见萧让要正面相迎了,便一剑分刺二路袭来。萧让未见过如此妙招,亦辨不出孰真孰假,唯有御出在楼下所学的擒风手相抗。 只见萧让双掌既开,待迎风回舞一二后,便就化去了白纱女子迫在眉睫的剑招了。白纱女子却是暗下惊讶起来,因为她知道萧让刚才是以突发的掌风激荡开了自己剑招的,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内力修为,委实是稀罕。 白纱女子一剑刺空,另一剑又回溯削来,个中流畅顺遂,简直浑然天成。萧让避犹不及,只好撤步急退。但白纱女子既得上风,便又有无数犀利剑招奔涌而出,高妙之处足可媲美各个剑派掌门了。 萧让看的眼花缭乱,若非有高超步法相御,只怕早要受伤下场了。一旁的花幕池却耐心十足的默默观看,便就算萧让再要犯险,她也绝不叫停。 萧让于避让中见得花幕池似有不满,便复以揽云手相迎。白纱女子见萧让又重新交手,便更是精神倍添的出剑攻来。只是这揽云手再妙,也不及对方剑招多幻,更何况萧让还是以血肉之躯拼她精钢利剑?待得白纱女子一番暴风剑雨倾泻下来后,萧让身上已经横添出几道剑痕来了。 萧让知道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想若要克敌制胜,非得夺了她手上长剑不可。如此,萧让便双足一沉,然后双掌交替徐出,待白纱女子的长剑又疾刺而来时,他再猛一提息的合拢双掌。 萧让这一合掌,正是使出了揽云手中的蔽日掌,便不管来刺的是刀枪剑戟,皆要被掌力牢牢钳住。白纱女子见长剑被萧让双掌定住,便急要抽脱回来。但她内力弱于萧让,便怎么拖拽也无法得逞了。 白纱女子遂只得松手弃剑,然后不服气的站到一旁了。萧让这才松开双掌,然后再将长剑送回给她。 “我这算是打赢了么?”萧让向着花幕池问道。 “就算是吧。不过对战当场,你前面竟然要逃,便是底气不足。”花幕池不大满意的说道。 萧让前番撤步,乃是不敢以掌力硬拼她长剑,待全力而出时,果能克敌制胜。如此,萧让便低下头去探看自己双掌,末了又难以置信起来。 “对面有一块麻石,你用尽所有力气击它一掌看看。”花幕池说道。 萧让于是照着花幕池所讲来到巨石前,但见得上有密密麻麻的掌印时,他才好奇叹道:“好深厚的力道。” 说罢,萧让便向着巨石探出一掌,待他猛然发力时,石面遂有粉屑纷扬下来。花幕池走近前去一看,便不无失落道:“你服了补元丹,等于增加了十年功力,但壁上掌印却浅得几无辨认。” 萧让这才细细查看一番,便发觉其间印痕皆可没入整掌,而最深者,恐有寸余之深。比之自己仅剥了几片石屑的掌印,实在不知高明了多少。 萧让于是感慨起来,而花幕池亦要他在此精研,唯有达到探掌入石时候,才算去得三重天。萧让于是勤加苦练,或许他不知道,这三种功法同时修炼,不仅于内力增长大有裨益,更已窥得长春诀窍。 得益于补元丹的功效,亦受惠于三种绝妙心法的修炼,萧让的内力遂呈一日千里之状。待他觉得胸中气象愈显波澜壮阔时候,便就入得小成境地了。萧让于是独自来到石壁之前,然后重新找到自己数日前按下的掌印,待重新对着它发力时,他便也要得这巨石似是松软起来。一番猛然力推,萧让的右掌便没入到石壁当中去了。 花幕池见萧让于二重天有所成就,这才说道:“二重天的法门可叫你受益终身,需时时修炼,切不可把它抛诸脑后了。” 花幕池交代的话萧让当然尊为要旨,uu看书 uukanshu 自是牢牢记于心间。如此,花幕池才领着他登上三重天去了。 三重天内却是云雾缭绕之境,萧让立于其中却仿佛什么也看不太清。花幕池却于此说道:“三重天乃讲逐心,心之所在,虽雨雪蔽日犹能见得光明。” 萧让扭过头去,似乎真的能见着纱巾下花幕池花样的妆容。 “习武之障,先出于心。能逐心行云流水者,才是豁达之辈,武学亦才能臻出境界来。”花幕池用心的说道。 萧让凝神一想,那些先前所举的那些剑派掌门,不都是用剑随心所欲之人吗?亦不都是心境通达之辈吗?如此他便又对花幕池的论断更加赞佩起来。 萧让于是急着想要学习这三重天的武功,但是他绕着三重天走遍一圈,却也不见任何文章典籍,倒是四周墙上的精美壁画,叫他近看了后要心下叫绝。 “你若能于壁画中悟透逐心之妙却也极好。但若是悟不透,最好还是先收起心思。”花幕池说道。 这壁画皆是些神仙灵兽飞天起舞的图案,萧让除了觉得好看之外,哪能就地悟出什么高深道理来?如此,萧让只好乖乖的走回到花幕池身边,然后问她该如何修炼。 “逐心之道,先要无心。”花幕池默道。 “无心?如何才能无心?”萧让大为不解道。 第79章 扶摇直上 花幕池却不急于答复他,只继续说道:“心之所发,在情在性。但有性情,一切便就印上了你的色彩。” 萧让当即领悟过来道:“武学无心而习武之人有心,但使心性执着,其所学的武功也便执着,将无心化作有心,遂成武学之障碍。” 花幕池听罢当即点点头赞道:“正是如此。尤其是当一个人还未臻得一定境界时,更要于无心处而发,否则他练就的武功始终会囿于本人的格局,最终难成随心所欲状况。” 得到花幕池的赞誉,萧让自是开心不已。但花幕池却忽的消失在烟雾缭绕之中,萧让大为着急,却始终觅不到人。 萧让急急呼喊,稍许才听得三重天内有她余音回荡道:“稍后会有漫天星落,你需闭目以最短的时间收取,收的越多越好。” 萧让连声应允,又急问她人在何处,但花幕池却再无回音了。 萧让于是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条裹目,然后便全神贯注的倾听周围变化,待察觉出地上有稀落之声时,他才御出步法游走当空起来。可惜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当他摘下布条时,双手竟是空无一物状态。萧让大急,便往地上望去,果见得满地金灿灿的不知名的石块正消隐融化。 却此时,花幕池便已现身出来,见到萧让两手空空后,她便面色低沉的说道:“刚才与你说过什么?” “你说有漫天星落,叫我闭目收取……”萧让愧色道。 花幕池气的只欲抽他,便恨道:“我是说再前面的那句话。” 萧让这才惊醒过来道:“你说逐心之道,要先无心。” “那你刚才又是怎么做的?”花幕池质问道。 萧让只得默默点头,然后才遗憾道:“我以听音辨位来取,可是却什么都没捞到。” 萧让说道这里,便当即领悟过来,既是要无心而为,那听音辨位不就是有心刻意为之了?只是此番惹得花幕池发火,萧让又心里愧疚难受,便只得向她致歉起来。 或是意识到自己火光之故,花幕池便又平和着说道:“我怕对你太过宽慈,反而要误了你学习功夫。你也别往心里去。” 萧让连忙摇头说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只会感谢你,断断不会心里生出埋怨的。” 如此说罢,萧让又坚决着要花幕池再给他一次机会。花幕池遂也称好,便又隐去洒落冰星石来。 这一次,萧让已不再去做些预判事情了,他只于黑暗中专心致志的默运气息,待内力升腾时候,他竟仿佛是步入了空灵的河汉一般。但见着无数闪耀星辰,他便探手去捉,如此往复,竟又似过去了许久一般。 花幕池默默看着萧让,直到他摘下遮目的布条时候,她才稍是满意的说道:“无心之道,本该如此。” 萧让望着手心渐渐融解的冰星石,便也悟道:“原来无心之处,自有妙境指引,我刚才便如同飞入云天一般,便顺手摘下了这些星辰。” “等你能全数收取这些星落时,你就能超然出三重天的境界了。”花幕池说道。 可是这对萧让来说何其艰难?他刚才虽以无心入境,但碍于自身修为过潜,便有许多星落在他尚未追达时候就已入地融化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萧让只需多加修炼,待到功法更上一层楼时,他便能捉住更多的冰星石,如此复推,他便总有将之收全的一天。 这一点花幕池看的更透彻,如此,他便指点萧让道:“三重天内共藏有二十四部不同武功,你需全数背下并演练纯熟了,到时候自能别有一番造化。” 萧让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稍许才困惑着问道:“却不知这些武功典籍何在?” “那壁画便是,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花幕池说道。 萧让遂又贴上前去查看,便果见那壁画中的一笔一划皆是有细小文字组成,略略读之,果然各具神奇精妙。只是这三重天的武功类目更为繁多,且每一种武功又更为高深复杂,萧让要将之熟读记下已要花去不少时日,而待他彻底掌握时,已经是月余之后的事情了。 这日,花幕池唤来值守碧霄宫宫门的青衣女子与萧让比试。萧让因悟得无心之道,不仅速速的将这三重天里的二十多门武功学透,还入得逐心之境将其挥洒自如。等他与那青衣女子比剑时候,已是不遑多让地步了。 花幕池见萧让并不拘泥于一门武功,且出招亦再无定数,只要青衣女子有剑招逼来,他都能从容不迫的随手出招相迎。后发之妙,遂被他展露的淋漓尽致。 青衣女子见战不得势,便接连变幻武功套路,但不管她怎么变化,萧让总能相机而动的阻断对手。如此试遍二十四门功法后,青衣女子便自愿认输了。 花幕池见了萧让表现亦是暗下称心,不仅因为萧让参透了第三重天的境界,还因为他从此变得愈要沉着稳重。男人只有沉着稳重了,才担得起责任,才当得住寄托。 萧让胜出后,本以为可以继续前往四重天,但花幕池却并不急于这么做。 “你进入神技阁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今番能突破三重天,已经殊为不易。但四重天乃奇绝境,你无上乘轻功傍身,出手又未抵迅雷姿态,去了也恐难有收效。”花幕池说道。 萧让虽也期望早日进去四重天,但既然花幕池这么讲,他便从容照做了。 “幕池说奇绝境要出手迅若雷电,是何意?”萧让好奇道。 花幕池却是一愣,认识这么久,萧让还是头一次这么唤她的。萧让似乎看出了花幕池心中惊异,便恳切道:“我和幕池相识相知,纵使沧海桑田我也只认幕池一人。” 萧让讲的坦坦荡荡,仿佛这一切都是极其自然的事情,便断无往昔脸红羞怯意思了。花幕池未想过萧让会表白的如此豪爽洒脱,便当要怔住了,而当萧让再凝神望住她时,花幕池便仿是看见了一位豪侠降临了。 花幕池怯怯的皱了皱眉头,便低语道:“这些事还是出了神技阁再讲吧。” 萧让只得收起情思,然后默默的舒出几口气来。 花幕池不想气氛太尴尬,便转回先前话题说道:“奇绝境乃是极幻之境,招式变化之妙遂止于此。但要想达到至奇至幻,除了章法本身出奇外,便就只考究出手速度了。你只要够快,就是简单一个拔剑出鞘的动作,都可以耍出各种花样、打出各种用途来。” 萧让默默一想,便深信不疑道:“确是如此,只要出手够快,便就是再稀疏平常的招式都能达到出其不意之妙用。却不知我现在出手速度到底还差多少?” 萧让当即拔剑于云雾缭绕中挥洒一番,果有迅如流星之快。但一旁观看的花幕池却并不表态,只说她有一个更为简单的验证方法。萧让于是随着花幕池出了神技阁,待花幕池再将他领到小溪边的一颗古桐树下时,他便诧异起来了。 “我以少许掌力击打树干,你便于树下使出所学剑招,看究竟能刺穿多少片落叶。”花幕池默默说道。 萧让抬头一看,却已见得秋风过后飘零下来的黄叶了。 “梧桐一叶而知秋,竟然已是深秋了么?”萧让不禁感慨道。 花幕池于是往古桐树干上发一番力,当即便有漫天黄叶飞舞,独在树下的萧让举目望去,遂生出万千莫名的悲凉来。 这份莫名涌上的巨大悲伤似乎给萧让注入了无穷力量,只见他长剑一荡的凌空而去,待近得第一片落叶后又疾刺连连。便于纷纷扬扬的落叶和光影交错的剑舞中,萧让的身影终于被彻底的遮蔽了。待漫天黄叶寂落下来时,萧让亦也稳稳的站在地面上了。 花幕池见萧让神情有些异样,便前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但萧让只依旧莫名的悲道:“不知为何,uu看书.ukanshu.co 我见这桐叶飘飞就觉着心里难受。” 花幕池默了默,遂叹道:“伤春女,悲秋士,当真以梧桐为甚。” 萧让似乎还不大明白,但花幕池却举头望着古桐树说道:“我刚才对此桐树发力,一共震落了二百四十四片叶子。” 萧让当即惊讶起来,想不到花幕池竟能于转瞬之间将落叶一一数个遍。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花幕池还算出了萧让凌空劈中的桐叶数目。 “你刚才一共刺穿了九十六片叶子,如果身法再快一点,当可更进一步。”花幕池不无遗憾的说道。 萧让这才想起花幕池先前说他无上乘轻功傍身的用意,便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来。 “要想超脱出四重天境界,那你至少需要刺穿两百片落叶。但从目前来看,你还需要在轻功步法上下一番苦功夫,然后再去驼山室强修出剑速度。”花幕池默默说道。 萧让想不到自己还要经历这么多才能去的四重天,便多少有些气馁起来。花幕池却并不责怪与他,只迎着轻风淡淡的说道:“当年倾瑶仙后教我神技阁的武功时,我是用了半年才突破的。而你月余就入得四重天,已经大大超前了。如果一味强求速度,到头来根基不足,只会害了你。” 萧让能从中感受出花幕池对自己的关心,便心下忍不住的一暖了起来。便在这一悲一喜交替之间,萧让蜕变的更加深沉了。 第80章 驼山重负 萧让愈加大气沉稳,花幕池就愈要倾心爱慕,等到黄叶落满肩头时,树下便有两颗心默默交互。 花幕池兴致既出,便拉着萧让来到一处断崖前,萧让举头一看,便觉此崖不仅陡如直壁,高处更要直入云端。 “我稍后教你一套履尘功,你若学会,便可于此崖壁上自如奔走。”花幕池兴奋的说道。 萧让点点头,当即随着花幕池将心法口诀一句一句的背诵下来,待她再施展此法直上云霄之时,萧让看见的分明就是霓裳仙子飞天的画面了。 萧让于是按着所记心法逐一施展,果能超然于悬崖断壁之间,只是其中飘然姿态,比之花幕池却要差的远了。萧让既登绝顶,遂俯瞰天地,便隐约觉察出一种“知大己而小天下”的傲然之姿来。 往后数日,萧让便和花幕池在断崖边循环练习履尘功法,待得萧让能遥遥追逐于她时,花幕池才心满意足的叫停了下来。花幕池知道萧让就算学得了此等绝妙轻功还不够,那驼山室的历练仍要等着他去完成。 只见花幕池拉着萧让来到一处悬崖上说道:“你便以所学轻功下到崖底下去。” 萧让二话不说,便负剑跃下悬崖,只是此悬崖深不见底,萧让越往下走,其间光线就越是昏暗,而待到快要不见天日时,萧让竟又忽觉脚下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拉拽着自己。萧让忍不住心中一紧,但见得身旁忽的出现一抹艳红色彩时,他才又放心了下来。 与萧让的窘迫情景不同,花幕池的身姿却极为轻盈,仿是全然不受那崖底拉伸而至的力道影响。 二人越坠越下,直到萧让快要控制不住身法时候,花幕池才一把接住了他。萧让躺在花幕池怀中,呼吸着她淡雅清幽的芳香,觉察着她细腻柔暖的体温,便当即美的要沉醉过去。这一刻,萧让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但花幕池却一把松开手道:“我们已经到达崖底了。” 萧让一愣,当即被摔得屁股开花起来。只是不知为何,摔在地上的萧让竟要起身困难。而待他费力站起来时,要再去拾起那落在地上的长剑却又是一件吃力的事情了。 “这是什么地方?”萧让迟疑道。 “驼山室。也是碧霄宫外冥河的源头。”花幕池简简说道。 “冥河的源头?难怪刚才我感觉到有许多只手在拉我下来,原来是幽冥境地里的鬼魂。”萧让不无紧张的说道。 花幕池却畅笑一声道:“你竟然相信鬼神之说?” 萧让摇摇头,但终究还是踟蹰道:“若非鬼魂作祟,又怎出现如此怪异情形?” “有些事情当你还不清楚的时候,切莫随便就以鬼神代之,这本质上是自欺欺人。”花幕池沉静下来说道。 萧让一下明白过来。便如花幕池,世人不知其来历,纷要以仙子敬之,而萧让和她相处下来,却觉得她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邻家姑娘。只是这样一个邻家姑娘绝色绝代,又不可等闲语之。 “驼山室因其深入地底,再加上四周磁石遍布,遂有加负之能。寻常人站在此处,等于身上额外背负了数百斤之重。此地练武一日,功效当得外界所练之十倍、百倍。你若能在此地从容自如的施展所学功夫,待出去外面后,不仅于力道速度递增数倍,更能将内力凭空迫出数十丈来。”花幕池郎朗说道。 萧让不大相信,遂探手一挥,长剑便已握在手心了。只是萧让却忽觉剑身愈发沉重起来,待这份重量增加到不能再增加时,他握着长剑的手臂才开始微微颤颤的打抖起来。 萧让虽然吃力,但他不想教花幕池失望,便再苦再难也要迎头而上。只是花幕池也讲过这驼山室的引力异常强大,萧让强行为之的做法自免不了又要吃苦头了。 只见萧让全力握稳长剑,然后再尽量按着先前所学施展开来。可是身处驼山室的他不仅手中剑变得极其沉重,就连本人的身体也要变得笨重不堪,在此情形下,萧让能悠悠缓缓的发招收招已是殊为不易之事,就更莫说是要流畅的演完整套剑法了。 花幕池见着萧让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又见他似要扭曲的坚忍面目,便也暗下心疼起来。可是花幕池再疼惜也不会出手相帮的,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别人能够代劳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萧让终于打完一整套剑法。花幕池正欲说些什么,但萧让却已上气不接下气的瘫坐了下去。 “你一共有三十九种武功需要在此磨砺,如果打一套剑招就受不得了,那我还是带你出去吧。”花幕池似又怜又憾的说道。 萧让顿觉难过起来,便又起身说道:“幕池用心教我,我怎能让你失望了?” 说罢,萧让又艰难的直起身子,然后再把自己于神技阁学罢的其余功法悉数演上一遍。虽也打得极其笨拙,但那副不服气,不罢休的决心,却叫花幕池看后心生赞佩。 或是为了鼓励萧让,又或是要给他示范一二,花幕池待萧让全数演毕时,便取他长剑当场施展出一套卓绝无比的剑法来。萧让望着花幕池突如迅雷的进击,望着她亦电亦幻的发招,便真要觉得花幕池是天上神仙了。 虽然累极了,但萧让还是忍不住为她鼓掌喝彩。而花幕池一番收招后才和萧让并肩坐下道:“当年仙后送我至此,情况可比你现在还要差呢。” 萧让对花幕池的事十分上心,便追问了起来。花幕池却也不隐瞒,直将旧日情形说了出来。原来倾瑶仙后自知大限将至,便希望花幕池能尽快得她衣钵,是以凡事皆从严从紧的要求。比如在这驼山室的修炼,就是倾瑶仙后以荆条相向追着花幕池迎难而上的。 说道这里,花幕池便忍不住低下头去抚摸自己的手背。萧让忽然觉得花幕池楚楚可怜,便凑近去说道:“你曾说倾瑶仙后是个极美的人,为何下起手来却这么狠?” 花幕池却睨了萧让一眼道:“谁说漂亮的人,心肠就一定软了?你若惹我,我也能狠起心来。” 萧让急急辩解一通,罢了又指天发誓,说自己凡事都会遵从于她,绝不会惹她生气。花幕池默默的望着萧让,便终于说道:“你想不想再看一下我的真容?” 萧让一怔,便怯怯的说道:“我已在画中见过你的真容了……真的很美……” 花幕池笑了笑,最终又黯然下去道:“可那到底是画,始终不真实。” 不知为何,萧让却觉得花幕池言语中似有悲戚,萧让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话伤到了她,便只得又自责一番。 花幕池却无谓的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不够洒脱。” 萧让正欲问她怎样才是洒脱,但花幕池却对着他轻轻的摘下了纱巾,顷刻间,一副美的要让时间都停止了的容颜便呈现在萧让眼前了。 萧让双眼睁得圆圆的,却始终讲不出半个字来,随着呼吸愈发急促,他整个人都已痴傻了。现实中的花幕池远比画中人更美更倾心,萧让放不下的,是画中人,更是眼前人,眼前的她就是一整个世界。 花幕池默默享受着萧让的神情凝望,但不久她却又将纱巾默默裹了回去。萧让直呼“不要”,但花幕池却起来转过身去幽幽说道:“你所爱慕的,仅是我芳华年岁的容颜,以后我要是老了丑了,你就变心了。” 萧让急的直摇头道:“幕池住在了我的心里,不管美丑与否,不管老了与否,我都只念你一人,只倾慕你一生。” 但花幕池却又恨道:“倘若我只是普通之人,倘若我并无神功加持,你就又只会寻常待之了。” 萧让连连否决,但花幕池却摸去眼角泪痕,然后便急一纵身,人遂扶摇直上于云端了。 萧让懊恼伤怀不已,他总觉得花幕池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的一片真心。可是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也是受过伤的人。伤心人总是念着旧伤痕,既是念故,又是感新。 萧让本想追上崖壁去向花幕池倾诉,但他刚刚才于此演练完三十几套武功,早已是动弹不得模样,却哪里还有力气登上崖去?其实就算他没有多费力气,u看书 uukanshco以他现在造诣,也是出不去的。如此,萧让便唯有在崖底不断的呼唤花幕池的名字,却盼她能下来原谅自己。 可是萧让有错吗? 花幕池这一去后终究没有因为萧让撕心裂肺的呼喊而折返,相反的,她自出了驼山室后就再没下来过了。 萧让很想上去找寻于她,奈何自己功法不足,总也不能成行。而再回想起花幕池对自己的期望,萧让便又惭愧万分起来。萧让明白自己若不能在此练就从容功法,便就算出去找到花幕池了,也无颜面相说。 如此,萧让便放下心中的悲伤,然后咬紧牙关的勤加苦练起来。累了,他便抬头怅望;困了,他就回想花幕池决绝离去之景;烦了,他再默一道和花幕池从前共处的美好时光。如此,萧让便日复一日的忘情演进,随之相伴的是他渐渐适应了此地的环境,不仅行动自如平常,起招发招亦从容不迫了。 萧让心中仍旧念着不能令花幕池失望,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这样持续修炼的结果是萧让已对此地习以为常,其间施展的各种武功亦比来时更要精进。待崖上疏疏落落的飘零下几片焜黄的梧桐叶时,一股强大的莫名悲凉遂又涌上心头。 “幕池还好么?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萧让望着头顶那一线光明默默念道。 萧让再也忍不住了,便见他收剑一跃,人便箭也似的直冲云霄去了。 第81章 大难临头 楚鸣乔自从住入半山岛后,便日日捕鱼为生,既无江湖纷扰,又无营生之忧,可谓悠哉悠哉。但凡事太美太满,总要招来人嫉天妒,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这一日,楚鸣乔正于半山岛外收网,却忽的见着远处的湖面有一大队行船直驶过来。待抵得更近些时,楚鸣乔才辨出船上挂着的黑凤旗,却不正是神遂宫的旗号么?楚鸣乔心下一稟,当即丢开渔网要往樵岛赶去。 但不待楚鸣乔开动小舟,这船队便在湖中拐了个弯,却是朝着他孤山小岛直奔过来了。 楚鸣乔大为意外,索性就站在船上等他们过来。只是当数十艘船儿将他堵在半山小岛岛畔时,楚鸣乔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或是本能反应之故,楚鸣乔在面对这围堵上来的黑压压的舟船时,第一反应竟是紧紧的握住了手中长剑。 正此时,对面宝船内忽传来一声轻蔑话语,语音未落,便又有一个黑色影子一闪而过。楚鸣乔只觉得身子晃了一下,人就已经被摔落在岛畔的沙滩上了,而此刻立于他身前的,却不正是独孤尘么? 楚鸣乔心里一阵慌乱,但独孤尘却指着他愤道:“小子,我杀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楚鸣乔听罢又心底有气,便直道:“我并未招惹与你,凭什么要来杀我?” 却不待话音落下,楚鸣乔已经被独孤尘一脚踢跪在数丈外的草地上了。楚鸣乔觉得胸口闷痛无比,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独孤尘却满脸怒火的径直过来,待走到楚鸣乔面前时,他才又恨道:“你掳走凝儿,又引碧霄仙子来犯神遂宫,我杀你一千遍都不为过。” 楚鸣乔觉得冤枉,便急要起身辩解,但独孤尘却迎面一掌拍来,只是将楚鸣乔击得动弹不得。楚鸣乔虽远不敌于独孤尘,但这般无辜被冤,且又一直跪地难起,便又是他所不肯的了。如此,楚鸣乔便再度要直起身子,但独孤尘又复以掌力相压,却是迫得楚鸣乔再难如愿。 楚鸣乔知道自己起不来身,而身上又剧痛难当,如此再坚持几回,他便也只能再无力气的伏在草地上吐血了。 见情形如此,船上的铁胡须连忙冲过来欲要求情,但独孤尘只怒着回瞪了他一眼,铁胡须便乖乖的缩回一旁了。倒是司空野渡见状后上来劝道:“此等武功低微后辈,不值得教主出手。” 但独孤尘却似乎并不肯放过楚鸣乔,便见他大手一挥,一柄金黄明亮的大剑便已抵在楚鸣乔背心了。楚鸣乔能感受到背心扎来的寒芒刺痛,便兀的冷笑了出来。 独孤尘察觉到楚鸣乔的笑声,便怒吼道:“你笑什么?” “我笑老天对我不公。”楚鸣乔冷道。 独孤尘听罢当即仰天大笑,笑罢又对着楚鸣乔喝道:“自己该死,关老天何事?” 楚鸣乔却又冷笑一二,遂才答道:“我未做错什么,天下剑盟的人要来杀我;我于此避世独居,你神遂宫又要来杀我。你说我就这么该死么?老天公平吗?” 楚鸣乔虽说的低沉,但其中的不甘和怨念,却似一种永续的控诉。只是控诉也需得找对了人,否则说了也是白说。 “哈哈。小子死到临头,我便叫你死的明白了。一切都是你自己没本事,只能处处被人鱼肉驱使,像你这样的废物,江湖每天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个,岂可独你一人喊冤?”独孤尘轻蔑道。 楚鸣乔本已想过这些事情,但他从小受得仁善教导,公平、正义四字早已深入己心,便每每还是情愿相信善恶有报的道理。如今于死前再受独孤尘这么一番嘲讽,他只能选择心灰意冷的死去了。 就在独孤尘行将一剑刺下时,湖上忽有一声急喊传来。独孤尘回头一看,却见着独孤凝正划着轻舟飞驰而至。独孤尘大抵知晓二人情形,心里亦一直反对,便更不会叫楚鸣乔得了便宜。如此,独孤尘便毫不犹豫的一剑刺了下去。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际,一旁的铁胡须便向着剑刃飞扑过去,结果是楚鸣乔没有被刺死,铁胡须却被独孤尘的长剑割得浑身是血。若非是他皮糙肉厚,刚才这一下非得被这剑锋开了膛破了肚不可。 独孤尘大为震怒,便又要再杀楚鸣乔,但独孤凝已经疾步赶来相护,独孤尘就算再想杀人也无法遂愿了。 “混账!统统都是混账!”独孤尘怒喝道。 一众部下自是跪地承认,罢了又劝他息怒。但独孤凝却不奉承与他,她只悲伤的抱着楚鸣乔询问探看,关怀之情遂油然而出。可是独孤尘越是见着女儿向着外人,他就越要发怒,怒到极点时,他便又要提剑来刺。 独孤凝却一把挡在楚鸣乔身前说道:“爹爹要杀他,就连我也一块杀了吧。” 独孤尘气的直欲发疯,最后便怒火攻心的喝道:“凝儿,不要再逼爹爹了。” 听得独孤尘如此口气,四下部众便又要连声求情起来。但独孤尘却大手一挥的喝道:“此乃我家事,谁敢来插手?” 四下当即默不作声,独孤尘便又喝令独孤凝让开,但独孤凝抱定决心要和楚鸣乔同生共死,便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独孤凝都毫不动摇。躺在地上的楚鸣乔知道她父女二人生了怨,便打起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天下皆不容我,我便欣然去死。独孤姑娘,你还是走吧。” 独孤凝听得楚鸣乔说的如此悲戚,便忍不住泪花翻涌起来道:“天下不肯容你,我来容你。你若求死,我便和你同去。” 楚鸣乔急的直摇头,接着便又喷出一大口鲜血,最后竟幽幽微微的昏厥过去。独孤凝吓得面色惨白,只呼来人救治,可是独孤尘不发话,谁敢上前? 如此情形早已激得独孤尘面目扭曲起来,稍许又见他欲要气爆一般的连连怒吼道:“混账!混账!混账!” 独孤凝一边安抚楚鸣乔,一边又向着独孤尘哀求,要他放过楚鸣乔。可是独孤尘铁石心肠,便不管她怎么求都不愿答应。 独孤凝毫无办法,但见得楚鸣乔越发虚弱,她便也心底一狠道:“他若死了,我也只好随他而去。” “混账!爹爹生你养你十数年,你可曾有一丝感念?今番他一个外人受死,你却要以死威胁爹爹,你这是不孝!”独孤尘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道。 独孤尘一直对独孤凝宠溺有加,自她生下来后从未说过一句重语,更莫说像今天这样火大的话了。 独孤凝觉得心里愧对父亲,便当即又失声痛哭起来,罢了才说道:“爹爹辛苦将我养大成人,我岂敢忘本?我只求爹爹放他一马,其他事情,凝儿绝不敢逆了爹爹意思。” 可是独孤凝越要为楚鸣乔说话,独孤尘就越是觉着莫名生气,待得独孤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却大手一挥的回绝道:“此人几番欺你诱你,又引碧霄仙子犯我神遂宫,实在罪大恶极。” 独孤凝当即摇头辩道:“楚鸣乔真心待我,并非欺骗与我;而去找碧霄仙子,也是我的主意,算不到他头上。” 独孤尘一愕,便恨道:“你为何要干下这等蠢事?” “碧霄仙子与萧让交好,若她知道萧让为神遂宫所擒,定要来闹。我只好坦诚相告,而她也答应此去不生杀戮,且事后既往不咎。这是于爹爹有益之事。”独孤凝说道。 独孤尘辩解不得,只得忿忿道:“碧霄仙子此行不仅拆了养丹堂,还打伤我许多弟兄,他日传出江湖去,却教我独孤尘如何做人?” 独孤凝再欲解释,但独孤尘却决绝道:“此人行止不端,包藏祸心,断断饶恕不得。此事不可商量。” 独孤凝知道父亲的脾气,他若决定之事,天下断无人能拉回。如此,独孤凝便绝望道:“爹爹非要杀他不可么?” “非杀不可!”独孤尘坚决道。uu看书 .uukansu.co 独孤凝却控诉道:“出走樵岛是我的主意,去寻碧霄仙子也是我的责任,可是爹爹却总要算到他的头上,实在不公。” “你还敢和我讨论公平?当日你私去八方城通风报信,我宽恕了你;你阵前乱发号令,我代你受罪;爹爹一直护你,到头来换到的是什么?是你私自出走,是你引狼入室,你敢说所有这一切和这小子没有半点关系么?”独孤尘恨道。 “爹爹爱护我,我心里感念,所有罪责我亦甘心承担。可是我只求爹爹饶他一命就好,你为什么不答应?”独孤凝幽幽说道。 独孤尘见独孤凝终是不死心,便唤来司空野渡道:“左护法来给少宫主讲一讲,此人为何非死不可?” 司空野渡却脸色一怔,稍许才上前说道:“教主行事最讲公允,少宫主切莫误会了他。” 独孤尘却气犹未消的说道:“讲重点说。” 司空野渡只得点点头,便说道:“神遂宫行事,最尊宫规、神谕。但宫规里有明文规定,凡神遂宫中人,不可与外人深交,更不可……” 独孤尘眉头皱了皱,又催促道:“接着说。” 司空野渡只得继续说道:“更不可与外人生了情愫。否则此外人需受烈火刑罚,而本人亦要被打入水牢禁足终生。” 第82章 迫不得已 独孤尘一愣,便追问司空野渡是否还有其他约束。但司空野渡却满脸苦愁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想不到其他条文了。独孤尘本想要司空野渡找出十条八条至死的规定来,好教独孤凝彻底死心,但左护法说了半天,也只不过寻出一条而已。独孤尘信之不过,遂又叫向晚舟来说,可是向晚舟亦是相同答复。 独孤尘气不过,便质问二人楚鸣乔怂恿独孤凝逃离樵岛幽禁,又招惹碧霄仙子来犯之罪。可是神遂宫宫规约束的是宫门中人,至于外人犯下此事,宫规、神谕皆无定论。 独孤尘只得死心,但即便只此一条,他也足以将楚鸣乔处死。如此,他便向独孤凝说道:“凝儿,你也听到两位护法的话了。这小子是外人,他对你有情意就必须受烈火焚烧之刑。此乃宫规,你也逆反不得。” 的确,如果只是独孤尘执意要杀死楚鸣乔,那么独孤凝或许还能与之辩解求情。但如果是宫规规定,那便就谁人也逆转不得了。独孤凝毫无办法,便只绝望的抱住楚鸣乔痛哭了起来。 却此时,尚在地上血流不止的铁胡须却忽的说道:“让他加入神遂宫不就好了。” 这确实是一个完美的主意。只要楚鸣乔成了神遂宫的一员,那么独孤凝和他的关系就算正大光明了,不仅可以封住众人的嘴,还能教独孤尘无法再以此反对。只是独孤尘一心要除掉楚鸣乔,给出如此计策的铁胡须又怎能有好下场?幸得独孤凝上前阻拦,他才于死里捡回了一条命。 “别痴心妄想了,此人轻佻浮躁,又做过对神遂宫不利的事情,我才看不上这样的人。”独孤尘鄙夷道。 但司空野渡却上前劝道:“此人若不加入神遂宫,恐要影响了少宫主名声。他若有了神遂宫身份,哪怕是最低阶的弟子,此事都可圆满说通。” 独孤尘只恨独孤凝胡乱行事,便忿忿然道:“自己闯下的祸就该自己承担。” 向晚舟见状却忽的精神为之一振道:“此人在天下剑盟的时候浑浑噩噩,毫无建树;如果入得神遂宫,经众人指点后有所作为,便正好叫武中圣等人看看,我们神遂宫要比他天下剑盟更有高明。” 众人听罢皆是称善。独孤尘本欲再要反对,但他又心下转念一想,楚鸣乔既然入了神遂宫,再要处死他不是更轻而易举之事?如此,独孤尘便叹道:“我今天就给各位兄弟一个面子,暂且放他一马。他若忠心神遂宫还好,倘有三心二意,就怪不得我独孤尘心狠了。” 可是楚鸣乔尚在昏迷之中,他愿否加入神遂宫却还不得而知。如此,密迹天尊便领命上前为其治疗,司空野渡亦前去为他输出真气,半晌之后,楚鸣乔才摇摇晃晃的苏醒过来。 楚鸣乔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独孤凝却激动的又要落泪下来。见此情形,楚鸣乔便怜惜着叫她莫要哭泣,可是他哪里知道,独孤凝这泪水是开心而洒的。开心的泪水,尝着都是甜的。 独孤尘却见不得二人如此亲密,便又要火气着吼道:“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独孤凝也怕独孤尘改变主意,便当即收起眼泪向楚鸣乔问道:“你心里现在最想要的事情是什么?” 楚鸣乔举目四望,终又悲凉起来,便最后才说道:“我一心求死,盼能给个痛快。” 四下听罢皆要哭笑不得,独孤尘却得意非常,便打算就此遂了他心愿。但独孤凝却死命的摇了摇楚鸣乔,然后望着他真挚的说道:“别说胡话,看着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楚鸣乔愣了愣,他的脑海里翻腾出许多期待的事情,比如重新回到师门,比如再和师兄弟愉快修炼,比如再见一见李苓思……但这一切又都算不上是他最渴望的,因为眼前的独孤凝分明更让他放心不下。 “可是,有用吗?”楚鸣乔仍是迟疑道。 独孤凝望着楚鸣乔急道:“告诉我,好不好?” 楚鸣乔于是艰难直起身子,然后向着独孤尘说道:“独孤姑娘是无辜的,我不要她受罪受罚,更不要她死。” 身后的独孤凝听罢直感动的又要潸然泪下。 独孤尘却勃然大怒道:“虚情假意!她问的是你想要什么,不是问你不要什么。” 楚鸣乔一怔,便又重新说道:“我要独孤姑娘开开心心的好好活着。” 这样的话直是要将独孤凝听得笑靥如花,虽还红着脸,虽也带着泪,却是美的一塌糊涂。 独孤尘瞪了独孤凝一眼,便没个好脾气的向着楚鸣乔说道:“啰啰嗦嗦的,连一句话都讲不利索。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 独孤凝见状当即上前欣喜的问道:“那爹爹能答应了么?” “这是你问他的事情,答不答应怎问得着我?”独孤尘气愤难平的说道。 独孤凝当即松了口气,便向独孤尘拜谢一番。而四下见得如此情形,亦都宽慰起来。 独孤凝于是转头向着楚鸣乔深情说道:“我答应你,今生一定开开心心的好好的活。” “那我就放心了。”楚鸣乔欣慰道。 罢了,楚鸣乔便又转向独孤尘,然后再鼓起所有的勇气喊道:“独孤教主,来吧,给我一个痛快。” 楚鸣乔这番举动着实是要吓到众人,便就是独孤凝也急的慌乱起来。独孤尘却盯着楚鸣乔一笑道:“你有心求死,我岂能不遂你愿?” 独孤尘话音未毕,长剑已抵近楚鸣乔的咽喉,若非独孤凝急一拉他,楚鸣乔可真要饮剑成快了。 “他先向我求了愿,这个不作数。”独孤凝向着独孤尘说道。 独孤凝说的一点不假,但凡遂愿入了神遂宫之人,就可不再以此重新抵求遂愿,独孤尘不想在众人面前出尔反尔,便只好收起长剑说道:“那他怎还不向我下跪行礼?” 楚鸣乔一愣,独孤凝却迟疑起来。因为她刚才实在是出于无奈才行此下策的,如今要叫楚鸣乔拜入神遂宫,他却也未必会肯。 楚鸣乔于是笑道:“我非贪生怕死之辈,绝不会因你放弃杀我而向你跪拜的。” 独孤尘当即火大起来,四下众人亦为之一惊,唯有独孤凝向着楚鸣乔说道:“你刚才向我许愿,我已悉数应允,亦盼余生将之一一实现。如此,你就是受了神遂宫的入教礼节。” 楚鸣乔怔住了,想不到自己心底的最大愿望,反过来竟然要驱使他加入神遂宫。独孤凝望着楚鸣乔,她能感受出对方内心一丝丝的变化。 “你若不肯,我也绝不勉强。一切须遵从你的内心。”独孤凝细细说道。 却此时,一旁犹自痛苦难受的铁胡须却骂道:“楚鸣乔你这个杀千刀的,枉少宫主一心向你,独孤教主是她爹,你跪他不是天经地义么?” 楚鸣乔又是一愣,但独孤尘却不屑道:“若是要沾凝儿这层关系,我便又不受他拜。” 独孤凝便气道:“楚鸣乔,这天下谁对你最狠?” “当然是天下剑盟的武中圣了。”楚鸣乔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又是谁对你最好?”独孤凝又问道。 “自然是师父和独孤姑娘。”楚鸣乔依是直截了当道。 独孤尘却仰天大笑道:“李沧浪明知你是被冤枉,也要拿你做挡箭牌,好一招弃车保帅。可是你却还心心念念着他,如此好歹不分的愚昧之徒,我神遂宫要来何用?” “你不可以羞辱我师父。”楚鸣乔亦是怒道。 但他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扇了过来。uu看书 .uukas 楚鸣乔只觉得嘴里一阵咸涩,便又扭转头与独孤尘对立而视了。 独孤尘于是取来一份李沧浪发出的告武林同道书,里面不仅将楚鸣乔和萧让罪行写的一清二楚,还信誓旦旦的宣称要将二人永久逐出师门,从此恩断义绝。楚鸣乔虽已听过此事,可是再亲眼看上一遍时,那种悲凉绝望之感便就又要翻涌起来。 见此情形,司空野渡便上前说道:“李沧浪最为器重萧让,可他竟然在萧让尚未在场认罪时,就和武中圣一起定了他勾结倾瑶仙后的通敌罪名。但凡有些骨气之人,断不会做出这等卑劣事情来。” 楚鸣乔当时为保师门,前去领罪也算心甘情愿。但萧让罪名未有任何证词证据,却也被李沧浪一并承认了,这也是楚鸣乔后来一直心觉不满之事。 “师父或许自有他的难处,他是不会这么狠心的。”楚鸣乔仍要无力辩解道。 “他若不狠心,萧让又何须血溅八方城?”向晚舟愤恨道。 楚鸣乔心中一紧,自己前段时间不是才与他在烟浪阁分开么?怎么萧让又被天下剑盟的人捉去了?楚鸣乔急急追问,向晚舟遂把当日情形说了出来。 “萧让不知何故一人回去八方城,但云台馆邸的人先是闭门不见,到后面不耐烦了又有一个叫甘棠的人刺杀与他。那个时候萧让就已经受了许多伤了。”向晚舟说道。 “甘师叔怎会如此狠心?他又怎会向萧师兄下此狠手?”楚鸣乔焦急道。 第83章 形势好转 “哼!甘棠受李沧浪之命留守馆邸代行职责,他做的事情,不都是李沧浪交代的么?”司空野渡恨道。 “那萧师兄后来怎样?”楚鸣乔接着问道。 “那就更惨了。”向晚舟叹道。 “如何?请你快快说来。”楚鸣乔急道。 向晚舟却瞪了楚鸣乔一眼道:“甘棠的武功虽然比萧让高,但系出同门,彼此招数也知道些根底,所以萧让之伤或还不算致命。但后面杀来的云舒岫就不一样了,他的出手极快极狠,萧让遂被他杀得血溅当场。” 楚鸣乔心底一慌,便难以置信的追问道:“难道萧师兄被那云舒岫杀死了么?” 向晚舟却不急着回答,只等楚鸣乔欲要哭出来了,他才说道:“萧让后来教碧霄仙子带走了。” 楚鸣乔当即松了口气道:“有碧霄仙子出手相救,萧师兄一定没事。” 向晚舟却摇摇头道:“你觉得云舒岫剑下能留活口吗?” 楚鸣乔一怔,当即又要后怕起来。他不敢再问了,再问,或许就真的问出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结果来。 但有些事情终究要去面对,就算你再不想听,事情也还是一样摆在那里。 “萧让身中数剑,皆是伤及要里,而彼时他又血流成河,据说他当时就已经死去了。”向晚舟不无遗憾道。 楚鸣乔终于忍不住双眼红润起来,待不知所措的默了片刻后,他才愤道:“云舒岫不得好死。” 独孤凝知道楚鸣乔与萧让情同手足,但见他悲至如此,便也心下戚然起来。 “萧让之死固是云舒岫一手所致,但如果不是李沧浪助纣为虐,他又何须无端担了骂名?倘若李沧浪果真念旧,甘棠又何必对他赶尽杀绝?但凡李沧浪对萧让存有一丝同情,萧让也不至于被困在馆邸外而坐等云舒岫杀来。”司空野渡愤慨道。 这一番发问直逼得楚鸣乔答不上来,他亦默默觉得萧让遭遇太惨,而这种惨剧虽是云舒岫直接造成,但云台派坐视不理也要有责任。 “你和萧让皆是被李沧浪逐出师门之人,倘若那日出现在八方城的不是萧让而是你,你觉得结果会有何不同吗?”司空野渡追问道。 楚鸣乔答不上来,他越想便就越发凄凉,越想便就越要觉得全天下都在抛弃自己。 “够了,我们没必要在此讨论天下剑盟的事情。”独孤尘喝道。 众人遂只得打住了这个话题。只是既然见得楚鸣乔这番由悲愤难平转入恍然若失之态,司空野渡便又料定他的心思发生了转变,如此,他又问道:“现在看来,谁对你最好?” 楚鸣乔便转过去望着独孤凝感念道:“这天下只有独孤姑娘对我最好。” “别人逐你弃你,只有少宫主帮你惜你,你却不知恩图报,还心向奸恶之辈,不是昏庸么?”司空野渡又质问道。 楚鸣乔默默的点了点头,便终于说道:“天下人皆要抛弃我,唯有独孤姑娘肯容我,我便加入神遂宫又何妨?” 众人见楚鸣乔肯加入神遂宫了,皆是心下欢喜,但独孤凝却正色说道:“我不要你违心决定,你便不加入神遂宫,我亦要和从前一般待你。” 楚鸣乔却摇摇头说道:“神遂宫里有独孤姑娘,我当然愿意来。” 独孤尘气的直要开骂,但独孤凝却追问再三道:“我不要这样的理由,我只要你此刻真心实意的想法。” “这就是我此刻的真心想法。”楚鸣乔直直说道。 独孤凝听了心里高兴不已。 “天下剑盟与神遂宫相争已久,故而对神遂宫有一些抹黑说法,但从我几番了解来看,事情却并不完全像他们说的那样。一门一派皆有良莠,自难事事称心。但比之天下剑盟,神遂宫起码无迫害忠良、无端诬陷好人之事。从此一点看,我却无需心存偏见。”楚鸣乔说道。 众人皆称赞楚鸣乔说的好,但独孤尘却冷道:“小子走投无路,才刻意奉承,你倒是精明。” 楚鸣乔却也一笑道:“我这话是说与独孤姑娘听的,就算奉承,也是要奉承于她。独孤教主未免太心急了吧?” 独孤尘当即勃然大怒,便又引剑骂道:“小子,信不信我这就割下你舌头来?” 左右护法皆要相劝,独孤凝亦急忙拉开楚鸣乔来,如此才算免去一场风波。 “可是我不要你奉承。”独孤凝皱着眉头说道。 “我那是说的气话,独孤姑娘不要当真。”楚鸣乔急切道。 “那你说的哪个才是真话?”独孤凝又问道。 “除了和你爹爹斗气的话,就都是真话了。”楚鸣乔低声说道。 但他说的再低声,也要被独孤尘听到,如此,独孤尘怎不又要大发雷霆?见二人这么不对付,独孤凝也是深觉头大。但未免节外生枝,她便只得向楚鸣乔说道:“你今日向我许愿,我亦答应要遂你所愿,那你便是神遂宫的一员,还是先拜过教主吧。” 楚鸣乔尴尬着缓步到独孤尘面前,然后又怯怯的盯着他看了几眼。 “怎么?你不服气么?”独孤尘盯着楚鸣乔质问道。 楚鸣乔摇摇头,只说道:“我见你头上爬了只苍蝇。” 独孤尘脸色一沉,当即伸手去拍。楚鸣乔便这才匆匆跪下一拜,待独孤尘回过神来时,楚鸣乔已缓着艰难起身了。他前番被独孤尘重创,本有伤在身,而刚才这一急剧跪下,又要痛及内里,是以想要再急着起身便就困难了。 独孤尘可不想楚鸣乔就此糊弄过去,便当下伸手探在他肩上用力一压道:“神遂宫里的人个个行事落拓,可没有和你这样诡诈之徒。” 楚鸣乔顿觉羞愧,便循着肩上重压又重新端端正正的拜了下去。 独孤尘终于享受到胜利者的姿态,便当即得意洋洋起来,末了才对着楚鸣乔冷冷说道:“小子,神遂宫不养无用之人,你往后就跟在韦陀天王所部,至于功业,全看你自己努力和造化。” 韦陀天王位列八尊王末尾,独孤尘如此安排,显然并不重视楚鸣乔。与此同时,韦陀天王又是独孤尘的狂热追随者,楚鸣乔若是在他所部,却还不知到要吃多少苦头。如此,独孤凝便站出来说道:“楚鸣乔是受我遂愿才入了神遂宫的,依照宫规他理当归我所部。” 独孤尘却怒道:“神遂宫人员调度归我安排,我说他去哪里,就去哪里。” 独孤凝始终不肯,如此又要惹得独孤尘大为火光了。 关键时刻又是司空野渡前来救火,只见他上前沉重说道:“楚鸣乔加入神遂宫的事情最好隐秘下来,如此也好为我教去办些特殊的事情。” 司空野渡如此一讲,独孤尘便忽的恍然大悟起来,若说特殊事情,他还确有一件极不寻常之事要特殊之人去办,只是此事太过重要,办起来又会显得招摇,一般的神遂宫弟子还真的担当不了。如此一想,独孤尘便又觉得楚鸣乔大有用处了。 “左护法言之有理。我恰好有件事情要命他去办,他入了神遂宫的事情大家都须保密起来。至于其人归属哪部,且暂不分配。”独孤尘细道。 四下皆暗自猜测楚鸣乔究竟会被独孤尘交咐何等重要事情,唯独独孤凝心里不乐意了。如此,独孤尘便又不痛快了。 “你先前为他求情时,说好只要我不杀他,就什么事情都依我。但事实来看,你却一路护着他来与我讨价还价。凝儿,你变了,变得和爹爹都不亲了。”独孤尘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是气愤还悲凉的说道。 独孤尘纵然全程霸道专横,但他刚才话中所说的情形,又俱是属实,独孤凝听罢,便心里愧疚难安起来。只是不管独孤凝怎么自责、安慰,她的爹爹都似乎显得寂寥失落了。 独孤尘于是遣退众人,uu看书.uukashu 便只留下独孤凝一人在岸边闲话起来。楚鸣乔因为暂未划入任何部属,便只得留在这座他原本居住的岛上。 经过今天的一番波折,独孤尘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不再是他翼下呵护着的小女孩了。而独孤凝亦觉得今日与父亲冲突激烈,也希望找个机会和他解释诉说。独孤凝于是连连向独孤尘自责请罪,但独孤尘却一罢手,示意她不讲这些。 “凝儿,我很想知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如此执着于他?”独孤尘尽量平和着问道。 独孤凝望了望远处的楚鸣乔,却连自己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了。独孤尘见独孤凝面露羞色,便无奈摇头叹道:“女生向外,到底是句实话呀。” 独孤凝听出父亲话中所指,便更要羞涩起来。但独孤尘却又气愤道:“此子出身贫贱,不过江湖一无名小卒,既无潘安样貌,武功又稀疏平常,根本无一点配得上你。” 独孤凝默了默,便摇头说道:“可我追求的并非是占尽这些虚名之辈。” 独孤尘便不屑道:“美女配英雄,乃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却不思进取,甘于平庸。” “楚鸣乔有情有义,又真心待我,如此就够了,我却不在乎他能不能成为英雄。”独孤凝坚定的说道。 “可你终究是我的女儿,将来是要接任教主位置的。你找的人若是庸才一个,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独孤尘却也丝毫不肯让步道。 第84章 严词逼问 独孤凝想不通为何楚鸣乔非得成为了大英雄了独孤尘才会看得上眼,但以独孤凝对楚鸣乔的了解来看,他却又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要这样一个人走上大英雄的道路,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但独孤尘却不会管这些的,除非楚鸣乔建出不世功绩,或者他能在武林横空出世,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二人再交往的。 “他最好自己上进些。堂堂七尺男儿若在江湖中连些名望都树不起,这样的人我便亲手了结了,以免误你终身。”独孤尘冷道。 独孤凝再欲反驳,但独孤尘却一把叫过楚鸣乔来问道:“小子,你想不想成为一个大侠,大英雄?” 楚鸣乔经过这次被冤屈之后,便觉得那些所谓的大侠都是渔利江湖的虚妄之辈,如此他便摇了摇头。独孤尘却得意一笑,然后又问道:“那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真是一个宽泛的话题,楚鸣乔一下子也想不出来,便只好答道:“独孤姑娘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便努力成为什么样的人。” 对于独孤尘来说,这真是个讨打的回答,而他也确实结结实实的向楚鸣乔挥出了一巴掌。若非独孤凝护着,只怕独孤尘还要再扇来几个耳光。 “爹爹平白无故打他做什么?”独孤凝怨道。 独孤尘却叫独孤凝走开,独孤凝不肯,他便冷冷说道:“这是我和他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你若非要插进来,莫不是想别人说他依靠你吃软饭么?” 楚鸣乔面色一红,便向独孤凝默默说道:“谢谢独孤姑娘好心护我,但我也确实有些话想单独与教主说说。那边林花正好,独孤姑娘且先在那里赏花吧。” 独孤凝还是不肯,但独孤尘却不快道:“别逼爹爹反悔。” 楚鸣乔却好言劝道:“独孤姑娘稍等片刻就好,很快。” 如此,独孤凝才一步一回头的走到对面去了。独孤尘见自己说不动女儿,但眼前这个小白脸三言两语就哄好她了,便愤而甩袖起来。 楚鸣乔却不管这些,只直直问道:“教主有何事要与我说?” 独孤尘瞪了楚鸣乔一眼,便喝道:“你敢与我平起平坐的说话么?” 楚鸣乔知道独孤尘的意思,但他却并不愿意卑躬屈膝的来讨好对方,如此,楚鸣乔便直说道:“教主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独孤尘却盯着楚鸣乔看了许久,便这才说道:“别以为有凝儿护着,你就可以乱来。我现在要你跪下说话。” 楚鸣乔却只笑道:“教主非要这般小觑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方才教主明明说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既是如此,我便可不跪。” 独孤尘当即扬手要打,但楚鸣乔却眉毛都不眨一下,却倒是远处的独孤凝见状又要过来了。独孤尘不厌其烦,楚鸣乔却只称是教主在给他吩咐事情,并非冲突,如此才又说服独孤凝退去。 “小子,你倒也有些胆识,脑子也不笨。”独孤尘说道。 楚鸣乔却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就开始说正事吧。” 经此一变,独孤尘便不再苛求楚鸣乔跪下与否了。只是想要这样就扭转独孤尘的态度,实在是异想天开,在独孤尘眼里,要么楚鸣乔入得他法眼,要么就只有去死。可是独孤尘的眼界何其之高?莫说现在的楚鸣乔,就是将来他比当下英雄个十倍百倍,独孤尘也未必看得上眼。 “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凝儿的?”独孤尘问道。 “大约三四个月前吧。”楚鸣乔答道。 “三四个月就能把凝儿哄得服服帖帖,而我养育了她一十六年,她今日还处处逆我。小子,你也是有本事啊。”独孤尘忍着怒火说道。 楚鸣乔察觉出独孤尘似有不快,便只略略说道:“这算不得是正事吧?” “混账,她是我女儿,她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怎么,在你看来这不算正事?”独孤尘莫名的发怒道。 楚鸣乔觉得有些理亏,便只好又点点头答道:“好吧,独孤姑娘的事就是正事。”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呢?”独孤尘又追问道。 楚鸣乔却欲言又止,虽然昏迷之事还记不大清,但中间涉及南宫绮绝和铁胡须他是知晓的。尤其是那铁胡须,不仅因为自己和独孤凝出走樵岛而受了重罚,刚才还为救下自己受了不轻的伤,若将二人说出,岂不害了他们? 楚鸣乔于是隐去二人身份,只称自己逃开赤蛟帮囚笼时被毒虫咬伤,然后被独孤凝好心搭救,二人亦因此相识。但独孤尘全程注视着楚鸣乔的双目,他但凡有一点点的异动心思,都要被独孤尘悉数捕捉。 “你不老实。”独孤尘盯着楚鸣乔冷冷说道。 楚鸣乔却故意一笑道:“教主何出此言?” 独孤尘却轻蔑的笑道:“想和我玩花样,你还嫩着。” 楚鸣乔意识到独孤尘可能知道了此事经过,但他转念一想,如果独孤尘知道了,又何须再来问自己?如果独孤尘知道了,铁胡须和南宫绮绝后来又岂会有好日子过?如此,楚鸣乔便一口咬定事实如此。 独孤尘于是探手按在楚鸣乔肩上,而楚鸣乔肩头亦当即传来一阵裂痛。只是楚鸣乔不想惊动了独孤凝,便默默承受着这份愈加剧烈的疼痛。 “你还不老实交代?那我只好捏碎了你的肩骨,叫你从此做个废人。”独孤尘冷道。 楚鸣乔汗如雨注,却仍要强行挤出一份笑容说道:“事情本是如此,你就是把我胳膊卸下来了也是一样。” 独孤尘怒而发力,楚鸣乔的肩膀随即传来“咯吱”声响,但不管怎么疼痛,楚鸣乔就是不吭一声。如此下去,独孤尘也就只好罢手了。 楚鸣乔尽量不去舒展自己的臂膀,独孤尘见逼不出什么意外收获来,便只得转而又继续询问起后来情形。彼时独孤凝医者仁心,楚鸣乔亦无非分之想,二人相处坦坦荡荡,独孤尘却也听不出什么更气愤的事情来。 “凝儿心善救了你一命,你却对她死缠烂打,最后害她接连做出违反神遂宫宫规的事情来。我一心护她,又把所有罪责替她揽下,最终只让她在樵岛关了个幽禁。但是樵岛乃秘密之所,四周湖面又驻有许多哨岗,你一个外人是怎么寻得此处的?”独孤尘喝道。 楚鸣乔不好作答,因为这个问题就再也绕不过南宫绮绝和铁胡须了。只是独孤尘早已听闻南宫绮绝以重金赎出楚鸣乔的事情,便自然也猜得到此乃她拾珠楼干的好事。但独孤尘却想以此试探楚鸣乔,他如若执意欺瞒,也正好治他个罪。 独孤尘冷冷的盯着楚鸣乔,却看他还能耍出怎样的把戏? 楚鸣乔思来想去却仍旧不知如何起头诉说,便急得说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忧。教主若要罚,罚我一人就好。” 独孤尘却喝道:“我问你是如何到得樵岛的?你只需如实回答。” 但独孤尘才骂到一半,他便又得意的笑道:“终于还是肯说出真话了。” 楚鸣乔心里为难,便又要一人独揽全部罪责。如此说法,怎不再次激怒了独孤尘?但楚鸣乔却说独孤尘若不答应,他就是死也不会再讲了。 “哈哈,你不过贱命一条,也想要挟与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南宫绮绝愿花重金赎你,掌管太湖营的铁胡须为你引路,怕不是我捏造的吧?”独孤尘盯着楚鸣乔愤道。 楚鸣乔当即跪下为南宫绮绝和铁胡须求情,但独孤尘却得意的笑道:“怎么?有求于我就肯下跪了?” “此二人于我有救命恩,教主要罚请罚我楚鸣乔一人。”楚鸣乔恳求说道。 “混账,我是教主,如何处理他们是我的事情。你几番逆我反我,uu看书 ww.我巴不得将此二人连同你一起都收拾干净了。”独孤尘恨道。 楚鸣乔相信独孤尘说得出就做得到,便唯有再恳求起来。独孤尘见楚鸣乔再无先前嘴硬模样,便又得意又鄙夷的说道:“你若不求我,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了他二人;但是你开口了,我就偏偏要处置他们,而且罚的越重越好。” “为什么?”楚鸣乔当即愤慨道。 “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看不起你,此事能令你歉疚难过,我就很高兴。”独孤尘直接了当的说道。 楚鸣乔知道独孤尘心恨于他,便再求情也是徒劳。如此,楚鸣乔便问道:“那我怎么做你才能称心如意?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们二人?” 独孤尘一下就感兴趣起来了,便不假思索的说道:“你只要死掉,我便眼不见为净,心情自然就好了起来。我心情一好,就会宽恕了他们。” 楚鸣乔觉得自己不容于天地,便黯然道:“一教之主,切莫食言。” 说罢,楚鸣乔便伸手要取剑自裁。但独孤尘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你要这样子死法,我可是要反悔的。” 楚鸣乔听不大懂,独孤尘便只好冷冷的盯着他质问道:“凝儿就在对面,你是打算让我父女反目对吧?” 楚鸣乔这才反应过来,便只得收起长剑又问道:“那我该如何死法?” “我管你如何死法,总之你就不能死在我们父女面前。”独孤尘怒道。 第85章 斟酌再3 楚鸣乔便也默道:“独孤姑娘于我有恩,我确不可死在她当面。不如教主与独孤姑娘先走一步,我再于此无人处自裁了事。” 独孤尘狐疑片刻,便又狠狠的笑道:“小子想趁我们离开了再逃走?” 楚鸣乔当即摇头否认,但独孤尘却认定他是此等心思,如此一来,楚鸣乔想寻死又死不得那么快了。 其实独孤尘拦下楚鸣乔还有另外的用意,那就是他前面提到的那项秘密任务。因为该项任务太过特殊,神遂宫中便只有楚鸣乔才最适合去办。只是这个任务同时又太过危险,楚鸣乔就算去了也是枉送性命的结果。 独孤尘于是又向楚鸣乔说道:“小子,我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办好了,不仅铁胡须他们不用受罚,我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楚鸣乔却当即说道:“只要不违反天地良心,只要不触犯民族大义,我就去做。” 独孤尘只脸色一黑的骂道:“你有讲价的资本么?” 楚鸣乔默了默,便又叹了口气道:“若然如此,我便只有一死以对。” 独孤尘则盯着楚鸣乔细看了起来,罢了才冷着说道:“你本来就很让人讨厌了,但是我现在发现你身上还有一点特别让人厌恨的地方。” 楚鸣乔顿了顿,便迟疑着问他是哪一点?独孤尘又上下看了楚鸣乔一眼,便这才说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小女人的把戏,你动不动就喊死,真的是烦。” 楚鸣乔竟无言以对。独孤尘于是要楚鸣乔对二人交谈保密,而他也确实守口如瓶,就算是稍后过来的独孤凝问了,楚鸣乔也只说此乃两个男人间的秘密对话。 独孤凝见父亲怒气大消,亦不再执意要杀楚鸣乔,便当即心下释然开来。但就正当她打算叫二人同去樵岛时,独孤尘却跃回船上接连下了三道命令。 “少宫主独孤凝幽禁期间私下潜逃,罚往神遂宫桃源禁闭半年,任何人不得接见。”独孤尘说道。 但不待众人说话,独孤尘又下令道:“稍后我与楚鸣乔要去执行一项任务,教内日常事务由右护法向晚舟暂领;至于对外行动部署,则凭左护法司空野渡统筹。” 至于第三条命令,那就是革去铁胡须太湖营营主职位,并当即收押至大牢;与之同案的南宫绮绝亦要受到追捕。 楚鸣乔自然不肯了,面对质疑,独孤尘便轻巧说道:“他们有否活命全,全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楚鸣乔于是又开始期待这个接下来马上要去做的任务了,只是此地人多口杂,他却也无法相问。而独孤尘宣布完任务后,便一把拉起楚鸣乔跃上一艘小舟,然后箭也似的疾驰而去。独孤凝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声道别话语,这小舟便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待小舟彻底出了众人视野,独孤尘才卸去内力。楚鸣乔一辈子都没坐过这么飞快的船儿,等小舟慢下来时,他早已晕的呕吐不堪了。独孤尘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没用的东西。” 楚鸣乔无心理会,待吐的够了,他才回过神来问独孤尘此去的任务内容。可是独孤尘却一语不发,楚鸣乔再欲询问,竟反而被他点住了哑穴。至此,独孤尘便才觉得周遭安静多了。 楚鸣乔被点了哑穴后说不得话,但独孤尘如果不给他解开,那他岂不是一路都要这般静默着?却还别说,独孤尘正是如此打算的。于是不管经由水路还是翻山越岭,二人虽形影不离却再未说得上半句话。 如此情形,却不正与南下归来的李沧浪、柳阳春一般么? 回程时,李沧浪和柳阳春各有心思。李沧浪所想自然是如何周全交代此行得失,以免云台派再遭攻讦;而柳阳春所想,乃是回去后如何尽力保住自己南坛坛主位置。只是相比而言,李沧浪心里显然更有把握。 却与二人所想一样,待他们回到八方城时,果然有一大堆人趁机发难。柳阳春见到有昔日旧坛主身影,却也见怪不怪;但李沧浪发现竟也有若干新来的坛主、旗主参与攻讦,便多少有些意外、难受起来。 只是再不好受,只要武中圣不表态,二人也还可暂得安稳。 武中圣于是要二人汇报此番南下的经过,柳阳春急于说明自己无辜可怜,便抢着把话说了开来。只是柳阳春的话仅能说明那藩僧确实屠戮了劲苍派,至于其姓名来历却全然不知。武中圣气愤藩僧灭他南坛之举,又好奇他高绝武功,便于此再深入追问。柳阳春答不上来,平章道人和白虹道人便当即跳出来质疑他了。 “柳掌门既说与之交手,却连对方姓名来历都说不出,实在不应该。”白虹道人说道。 柳阳春当即要怒着质问对方此说何意,但平章道人却挑白了说道:“柳掌门这般说辞,不是要糊弄武盟主么?依我看,你们此行怕不是去游山玩水了一圈吧,等回来复命时候,再随意编造一点托词应付了事。” 平章道人这番话直是激得柳阳春愤恨不已。李沧浪见柳阳春只会发火对骂,便站出来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大家不妨等我把过程说完了再来下定论。” 武中圣知道李沧浪还未发言,便允许他当众表述。 李沧浪于是将当时在点苍山上和宝相僧交手的经过说了出来,不仅明确说出对方姓名来路,还直接点出了他将劲苍派灭门的原因。只是这些都是柳阳春所不知情的,今番被李沧浪洋洒说出,他便真要觉得极无面子了。 众人听罢皆是大为震惊,武中圣亦是眉宇深压起来。毕竟能以寥寥数招就将李沧浪等人一举击败的,放眼江湖也绝无仅有。 “只是当时柳掌门既负师门仇恨,急攻之下中了那宝相僧几掌,便当场昏死过去。是以他也来不及掌握对手情况。”李沧浪说道。 柳阳春却是恨极与他,不仅是李沧浪交代了劲苍派勾结土司谋财害命的事情,还因为他一直隐瞒着宝相僧的信息。至此,柳阳春便一边否认师门有此图财害命劣举,一边又质疑李沧浪为何未有与他说明。 “可是此行你一直疏远着我,我却是连话都与你讲不上。”李沧浪委屈道。 如此,柳阳春也只能恨自己一时疏忽了。 但武中圣却很好奇,为何宝相僧在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会独独放过了李沧浪。而这恰恰也是李沧浪全程在思索的事情。但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李沧浪花了十数日时间反复思量,心里早有了对策。 “宝相僧说他此行来中原,正欲与中原武林一较高下,尤其指明要与武盟主比试。”李沧浪说道。 众人听罢自是要对宝相僧这狂妄举动嗤之以鼻了,但武中圣却说道:“此人能一招击毙三位旗主,又连番打伤我两位坛主,实不容小觑。” 李沧浪听罢便惭愧连连的说道:“那藩僧内力刚猛非常,我与柳掌门虽遣尽本门所学,也挡不住他一掌。若非是想我带信,只怕我也无命回到八方城了。” 群雄这才警觉起来,便纷纷询问起双方交手的经过。李沧浪遂把当时情景一一说出,又于宝相僧功法内力着墨一番,便当即听得群雄惊叹连连。 武中圣默默看了李沧浪几眼,又再看了尚是气愤不甘的柳阳春一眼,便这才相信了下来。 却此时,玉蝉真人又现身出来说道:“你二人不敌宝相僧,固是事出有因,但损兵折将,使得天下剑盟颜面扫地,却也是罪责难逃之事。” 武中圣点点头,便当众起身来说道:“可恨我三员旗主无端惨死,你们身为各自坛主,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沧浪和柳阳春一早知道罪责难免,而此时又无人再肯说情,便也只好等候武中圣的具体发落。 但武中圣并未立刻说明二人该承担何种处罚,相反,他却向着众人发号出追杀宝相僧的命令来:“那藩僧灭我南坛在先,耀武扬威在后,我若不杀他,天下剑盟还以何立足于武林?我即刻发出诛杀令,但凡我天下剑盟中人,至今时今日起务必要围剿与他。” 此等说辞固能振奋士气,但却未必符合在场诸多人的心思,因为他们关心的,是柳阳春和李沧浪两个坛主位置是否能够如愿以偿的空缺出来。如此,玉蝉真人便率先提及要处罚二人过失之罪,群雄听罢亦面露难色的赞同起来。 只是此事武中圣不急着提,玉蝉真人就算说出来了,也只是徒赚了吆喝。李沧浪谙透玉蝉真人心思,便当即上前向武中圣请罪道:“李某此行折了一员旗主,uu看书ww.ukanshu.m 罪不可恕,我接受武盟主做出的任何处罚。” 武中圣却有些不大乐意的质问道:“你就这么着急着领罚?” 李沧浪拿不定武中圣心思,便只得愧疚说道:“李某此行损兵折将,有负盟主所托,实在是难辞其咎。但劲苍派灭门一事,却盼武盟主能冷处理了。” 众人皆是不解,武中圣亦好奇他为何有此一说。只是等他说出来时,柳阳春又要当场痛骂李沧浪了。 “各位已经知道那宝相僧乃是吐蕃二王子桑诘的贴身导师,虽然桑诘王子争储失败,但他们总是吐蕃国身份重要的人。此番误会不管谁对谁错,怕都脱不得要被吐蕃国追烦了。”李沧浪忧心说道。 众人似还听不大明白,武中圣亦盼李沧浪把话说的再明白些,却唯独江城子得意洋洋的笑道:“二王子桑诘争储失败,被大王子洛顿追杀。今日他桑诘死于天下剑盟南坛之手,却不正合洛顿心意?我想他感谢我们都来不及,天下剑盟又怎会由此惹来麻烦?” 众人觉得事情仿佛如此,便纷要点头赞许。但玉蝉真人却急道:“桑诘始终是王子身份,他死在中原,万一吐蕃以此为难我大宋怎么办?此一点我赞同李掌门说法。” 罢了,玉蝉真人又向武中圣劝言一番。武中圣乃江湖中人,自不想惹来朝廷的反对,一番斟酌后他也只好默默赞同起来。 见此情形,江城子只脸色一青,便无趣的退了回去。 第86章 明争暗斗 但柳阳春却恨道:“你也说了那桑诘是夺储失败,便就是叛徒。我劲苍派帮吐蕃除了叛徒,他又有何理由向大宋发难?” 只是这样的话就再无人敢跳出来响应了,因为事情上升到了两个国家的层面,可能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因果报应关系了。 武中圣不敢草率决断,但他不想说,其他惦念南坛坛主位置的人也会重提对柳阳春的处罚。而相较之下,李沧浪便暂时无人肯去搭理了。 第一个站出来的自然又是玉蝉真人了。只见他再将宝相僧灭门劲苍派一事重新询问一番,待得到确切答复后,他便又向武中圣说道:“那藩僧固然该死,但劲苍派勾结大理土司图财害命在先,其灭门之悲实是咎由自取。” 玉蝉真人话语一出,海翁道人等人便纷纷附和,待到后面时,竟连泰阿、青城两派也都赞同与他。柳阳春百口莫辩,唯有对众人愤恨痛骂起来。 武中圣见局面混乱,便又说道:“刚刚李掌门也说了,劲苍派勾结土司一事乃白鹤子所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那藩僧要报仇便杀他一人即可,又何须将其一门数百人都杀光了?” 众人见武中圣的话无法反驳,又觉得他是有意袒护柳阳春,便只得渐渐消停下来。 但李沧浪却摇头叹说道:“此事虽是白鹤子先起了歹心,但他是劲苍派资历最老的名宿。宝相僧要找他寻仇,山门中人又岂会坐视不理?况从后面白鹤子带一帮人去土司那里领赏来看,此事又怎能是他一人所为?此乃我亲耳所闻,我赞同玉蝉真人的看法。” 这些情形都是柳阳春所不知道的,现在李沧浪一一说出后,他便当即拔剑相向起来。只是听得李沧浪说白鹤子遣人从土司处搬回了好几个宝箱,武中圣便喝住柳阳春,然后再叫李沧浪将原委细细说来。 李沧浪遂将宝相僧所述转达一遍,众人听罢皆改口骂起劲苍派来了。柳阳春虽极力反驳,奈何势单力薄,最终他所有的辩护都被淹没在一片责骂声中了。 见武中圣只于此处询问较多,而如何处置劲苍派却只字不提了,如此,李沧浪便又说道:“我听闻那桑诘王子在吐蕃颇有仁义之名,而洛顿则暴戾蛮横。此番洛顿虽然夺储成功,但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待桑诘余部得势之时,必定会前来为他复仇。” 武中圣思量一番,便不以为然道:“他吐蕃远在千里之外,难不成真敢领兵来此?他若真敢来犯我大宋,我辈也自当成仁取义。” 李沧浪却急急劝道:“吐蕃亲自引兵来八方城自是不可能,但此时涉及两国邦交,他若以此责难我大宋,却不知朝廷会如何作想?” 玉蝉真人便当即附和道:“李掌门此话颇有远见。一旦桑诘旧部得势,那些加害过他的土司及大理境内的武林人士便首当其冲要被算账,而大宋也恐因此被要挟为难。想我大宋北有强敌虎视眈眈,西南若再惹来吐蕃,岂不背腹受敌?” 武中圣这才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海翁道人便接着说道:“朝廷一定也不想看到如此危急局面,自要想办法与之稳和。一旦如此,吐蕃除了狮子开口外,定然要大宋交出所有参与杀害桑诘王子的人。到那时候,只怕有些人就要命不由己了。” 海翁道人这番话算是说的非常明白了,众人听罢皆是紧张起来。但最要坐不住的,却是武中圣和柳阳春了。柳阳春想不到自己门派的一着之失竟会惹出这般天大麻烦,而武中圣则暗想是否有法子避免此等危窘境地。 玉蝉真人料出众人心思,便又上前来说道:“刚才李掌门说此事要冷处理,不知究竟是怎么个冷处理的法子?” 武中圣亦想起此事来,便也如是追问一番。 李沧浪便默叹一口气道:“为绝后患,唯有澄明此事乃劲苍派一家之举,与武盟主及天下剑盟并无任何关系。” 柳阳春听出了李沧浪意思,再想起他前番诸多话语,便当即骂他落井下石。但彼时众人心思已不在此,他骂的越紧,武中圣只会越是烦他。果不其然,待柳阳春止不住心头之恨时,武中圣已经命人将他押出门外去了。 柳阳春一被赶出去,众人便都好说话了,除去一众旧日坛主,其余新晋门派亦纷纷陈言,要武中圣摒弃劲苍派以保天下剑盟清白。 如果仅是以害怕吐蕃秋后算账,武中圣或许还不好就此下了命令;但如果是以劲苍派图财害命违背武林公道缘由将其除名,就显得要好办许多。便就在众人齐心愤慨之下,武中圣迎合众议下达了废弃劲苍派南坛地位,与之相应的,柳阳春也被废除了天下剑盟南坛坛主职位,不仅从此只能做个普通弟子,还要去八方城的骤雨堂讨一顿好打。 柳阳春南坛坛主的位置便就此空缺出来,江城子、岳镇元一早已和玉蝉真人达成共识要推海翁道人上任,但更多的新晋坛主旗主却各自打起了主意。至此,众人又围绕着谁来坐这南坛坛主位置而激烈争辩了起来。 柳阳春本就是个性子高傲之人,怎容他人如此相轻?便纵使此番是武中圣亲自下令,他亦要觉得不堪当众折辱了。柳阳春再也忍不住心头激愤,便当即在门外将玉蝉真人等痛骂一通,罢了又讥笑武中圣是非不分,处处受人摆布。 如此,武中圣又怎能受得了? 武中圣于是喝令部众将柳阳春速速送去骤雨堂受罚,但柳阳春却挣脱左右跃入大堂来。众人见状皆拔剑相向,直恨不能当场将之毙命而后快。 但柳阳春却长剑往脖子上一横道:“在场之人我都极恨,但最恨之人,却莫过这包藏祸心的李沧浪了。我便先死一步,却看还有几人步我后尘。” 说罢,柳阳春便当场大笑一声。而笑声盖过利剑抹脖之声,待见得一片猩红飞溅堂前时,他便也栽倒下去了。堂外柳斜晖等人听得柳阳春当场自杀了,便纷纷冲进来哭诉。 堂上之人正愁如何剪除这些劲苍派的拖累,想不到他们自己却闯进来了,如此,玉蝉真人便当即喝道:“劲苍派图财害命,勾结夷族土司杀死吐蕃王子,其掌门柳阳春已畏罪自杀,其余人等亦难逃罪责。” 柳斜晖等人知道柳阳春之死乃众人所逼,便当场驳斥于玉蝉真人。武中圣看不下去了,遂呼来左右将这些人悉数关押起来。 此事既平,众人又欲重新说回到南坛坛主人选问题上来。但武中圣却无心于此,因为柳阳春死前的一番话刺痛了他的内心。 武中圣于是向着李沧浪大喝一声“知罪否”,李沧浪当即额头涔涔汗下,便跪下忏道:“李某未能拿下宝相僧,教盟主失望,我愿担受任何责罚。” 武中圣却冷笑一声,又骂道:“你门下连出了两名勾结魔教的弟子,本就是罪大恶极事情;今番又让宝相僧要挟欺负,丢尽天下剑盟颜面,再不治你罪行,恐怕天下不服。” 武中圣这般发怒下来,可不是演给别人看的,他是实实在在的心底发火了。李沧浪知他气在当头,便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认领下来。 武中圣于是要撤去李沧浪所有职位,并交于骤雨堂从重责罚;至于云台派,亦要人人接受横雷堂主的审问,以确定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天下剑盟的人都知道去了骤雨堂就要丢了半条命的道理,何况武中圣还专程说了要从重责罚?而那横雷堂主的手段大家都是当众领教过的,u看书 .uuknhu他云台派弟子若无九条命,去了怕也是死路一条。 只是李沧浪却没有柳阳春傻,他知道武中圣忽然恨他,乃是柳阳春遗言挑拨所致。如此,李沧浪便欣然说道:“李某自知罪孽深重,武盟主要罚,我心甘情愿。但我还有一事尚需禀明,还请武盟主容我说完再罚。” 武中圣本不欲听他说辞,但见得玉蝉真人等新老坛主皆要为李沧浪求情,如此,他便不得不耐下性子听听了。 “柳阳春为人高傲,一向轻我。此去点苍山,我与柳阳春之间不仅无话可说,更是饭不同桌,寝不同店。宝相僧一事,非我刻意要隐瞒他,实在是他不容我开口。”李沧浪委屈道。 武中圣却坚信李沧浪是一早就打定欺瞒主意的,便无谓道:“可我见他此行归来后并不如往常厌你,看来你为扭转与他格格不入之旅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李沧浪却无奈道:“柳阳春乃软硬不吃之辈,区区言语怎能转他看法?但自与宝相僧交手后,同受重创的我先是帮他续骨,后又四下寻药医治他,如此做法,说救了他一命也不过分吧?” 众人皆点头赞同,武中圣却不耐烦道:“你不救他,一个人回来只怕更不好交代问题。” 李沧浪眉头一紧道:“我此去全靠戴罪立功来减轻罪责,但此行不仅败给了宝相僧,还折了旗主马平北,我就算不与柳阳春一起归来,也难辞其咎。” 第87章 力求自保 武中圣不置可否,李沧浪便又急急说道:“其实当时柳阳春已经萌生潜逃想法,甚至还想劝我一起逃亡,但我以大丈夫坦荡行事为由回绝,并再三相劝,他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玉蝉真人便也频频点头赞同道:“若非李掌门将内情带回,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劲苍派闯下了如此大祸,而武盟主亦不知还要被柳阳春蒙蔽到何时。” 武中圣皱了皱眉头,便只气道:“柳阳春该死的已死。” 玉蝉真人遂点点头说道:“但柳阳春至死都不肯承认他师门闯下这么大的祸,甚至因恨武盟主撤去他坛主位置而当众辱骂与您,可见他是何等心胸狭隘之徒。而李掌门因说明劲苍派勾结土司陷害桑诘王子,他便又翻脸攻讦与之有救命之恩的李掌门,此等反复小人,实在可恨之极。” 在场群雄先前无不被柳阳春痛骂一遍,如今玉蝉真人说起他来,众人便纷要唾之而后快了。武中圣回想起柳阳春刚才的狂妄举动,便也心底厌恨非常。 李沧浪见武中圣又似有转变,便又恳切道:“那宝相僧曾扬言说桑诘王子之死,天下剑盟也脱不得干系,他三个月内就会前来总坛一会群雄。” 武中圣却气道:“你说容我许你说完一件事情,可这已经算是第二件事情了。” 李沧浪只得叹道:“李某自知罪不可恕,但此事箭在弦上,我必须禀明武盟主。如今说罢,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武中圣于是当即宣布对李沧浪的处罚,除去少了教横雷堂主审问云台派弟子外,其他照旧。李沧浪知道武中圣这回儿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如此他便心下死灰一片起来。 但玉蝉真人又故意说道:“那宝相僧横空出世,却不知到底有何底细?” 武中圣却冷道:“他不是说了那宝相僧乃是吐蕃王子的导师,风铃寺的得道高僧吗?” 江城子却警觉道:“既是得道高僧,怎会干出这等血洗惨事?” 武中圣不明就里,便懒得搭理道:“你杀了人家主人,任谁都要发疯。” 江城子一愕,便就此打住。但玉蝉真人却摇头说道:“此人武功高强,行事狠辣,却怎么看都有点像神遂宫的风格。” 玉蝉真人这般一说,当下无不警觉起来。但武中圣却嗤之以鼻道:“神遂宫在武夷山,和吐蕃不知隔了几千几万里,说他是神遂宫的人,你信么?” 玉蝉真人却摇摇头道:“神遂宫虽栖身武夷山,但教众信徒却广布四海。上次那密迹天尊说曾向合剌乞塔国要得高昌藏宝图,若非国王也信奉光明神,岂会教他遂愿?” 江城子见武中圣似不抵触,遂又站出来说道:“神遂宫乃光明神教演化而来,而光明神教正是由西域传来,说到底那里才是他们的老巢。” 武中圣暗下思量,却也担心神遂宫会有此广阔的影响。李沧浪不敢抬头,只默默祈祷一切都能扭转过来。 其余新晋坛主见武中圣犹豫不决,便也纷纷追着玉蝉真人和江城子话语说将开去,却仿佛那神遂宫果真还有更狠绝神秘的人物潜藏待出一般。想他神遂宫双使八尊王俱是厉害角色,而那独孤尘亦冠绝武林,如今再加上宝相僧这么一个绝顶人物,只怕天下剑盟更要吃不消。 相比之下,天下剑盟却架空废黜了云舒岫,点苍山一行又失去三位精干旗主,至于柳阳春的当场自杀,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损失。如此回头一看,天下剑盟就要劣势尽显了。 武中圣这才警觉起来。但逝者已逝,而云舒岫倔脾气亦难速速回头,如果再杀了李沧浪,那天下剑盟的势力就又要折损了。 谙透武中圣心思的玉蝉真人当即向李沧浪使了个眼色,李沧浪心领神会,便又要求武中圣降罪了。武中圣虽已信不过李沧浪了,但虑及天下剑盟实力,他只好宽大处理。 “你此行虽未制服宝相僧,但能查明苍劲派为非作歹行为,叫天下剑盟早早摒弃此等害群之马,也算功劳一件。便就将功赎过,功过抵消。”武中圣正色说道。 李沧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便急急推辞道:“李某罪孽深重,还请武盟主重重责罚。” 玉蝉真人见状便笑道:“武盟主已经对你下达了处罚,李掌门难道要违抗盟主命令不成?” 李沧浪当即回过神来,便又对武中圣感恩戴德一番。众人见状皆称赞武中圣英明神武,但武中圣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快感受,遂招招手示意李沧浪先行退下。 李沧浪退下后,便径直往云台馆邸赶去,因为那里还他最挂念的人在等候着他。众人见李沧浪能够安然无恙的归来,便个个欢欣鼓舞。尤其是李苓思,更是一把扑在李沧浪怀里委屈的哭了出来。 李沧浪只宽慰大家一番,然后又对李苓思笑道:“爹爹福大命大,并无半分损失。” 李苓思难得见到李沧浪如此轻松惬意,便这才放心了下来。李苓思本欲再与李沧浪说些什么,但一旁的甘棠却说道:“你父亲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让他去歇息吧。” 李苓思遂赞同下来,然后又急匆匆的去帮李沧浪收拾床铺了。 李沧浪知道甘棠是有话要和他说,而他也正想问甘棠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只是二人皆十分警觉,却并不直接坐下来就说。 “乐天,趁着你掌门师父归来,给他打一套剑法看看。”甘棠忽的说道。 乐天当即点头应允,然后便取来长剑在院内潇洒的比划了一圈。李沧浪见他剑法舞的有板有眼,便也当众称许起来。只是乐天乃云台派最年幼的弟子,李沧浪虽满意他剑术有成,却难免又要心下悲凉起来了。因为他座下本有两位更出色的弟子,如今都再不复归来了。 李沧浪尽量压住自己情绪,接着又逐个考察其他弟子的功法来。见众人不曾疏落了武功修炼,他才又严肃训话道:“我云台派乃武林正道,大家需牢记正义本分,切莫被邪魔歪道迷惑了心思,否则,弃徒萧让与楚鸣乔的结局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皆不敢做声,李沧浪看出似有人还不大相信,遂又喝道:“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如此一问,众人只得齐声回答:“谨记师父教诲。” “那你们该怎么做?”李沧浪又高声喝问道。 “谨记武林正道本分,与邪魔歪道势不两立。”众人又齐声答道。 李沧浪似乎还不大满意,便又追问道:“那日后再见到萧让和楚鸣乔该怎么做?” “势不两立。”人群中有人如是一喊,其余人等唯有跟着喊了起来。 李沧浪脸色一沉,复又高声问道:“我云台派弟子就这点气势么?” 话音未落,四下皆又将“势不两立”大喊一通,却是直要在院里震出大动静来。 “既要与邪魔歪道势不两立,你们就更需练好一身本领。从今日起,所有云台弟子加练两个时辰,但有懈怠,门规重罚。”李沧浪掷地有声的喝道。 众人当即于院内散开各自演练起来,沉寂已久的云台馆邸遂又显出勃勃生机来。李苓思已经为李沧浪收拾好房间了,但李沧浪却执意要当场再指点弟子一番,约莫过得半个时辰后,他才回屋里休息去了。 李沧浪一走,甘棠便接起教鞭,复又临场指点起来。待众人都练罢一圈了,uu看书 .ukanshu 他才叫众人背诵起门规来,云台馆邸内于是又一片书声琅琅样貌。 甘棠默的抬头望了一眼,便这才退回到屋内去了。甘棠进屋后只告诉了李沧浪两件事情,一是萧让险被云舒岫杀死,二是云舒岫因强行招惹碧霄仙子而被武中圣冷藏。 “这个畜生果真和碧霄仙子混在一起,他就该死在八方城。”李沧浪愤恨骂道。 甘棠却睨了李沧浪一眼道:“此处并无外人,何须作戏?” 李沧浪一愣,却正色道:“他萧让公然带碧霄仙子来犯八方城,捅的篓子还不大么?难怪武中圣今日这般恨我,原来又是这畜生惹的事情。” 甘棠于是追问李沧浪今日发生的事情,待听得武中圣要向李沧浪下狠手时,他亦眉头深压下来。李沧浪遂又将玉蝉真人等帮他解围事情说出,最终却又听得甘棠愤慨起来。 “紫阳观与云台派有旧恨,你今番投向他绝无好果子吃。”甘棠低声骂道。 李沧浪却摇摇头道:“若非是要自保,谁肯跟他玉蝉子套近?我见他对南坛位置志在必得,便顺水推舟的把劲苍派丑事说出。想他玉蝉子要对柳阳春赶尽杀绝,也只有借力与我。” 甘棠却对这个中曲折并不上心,在他看来,武中圣曾下狠心才是关键所在。李沧浪虽也心里隐忧,但经过今日新旧坛主说情,武中圣已然是放了他一马,在李沧浪看来,只要云台派不再出些差池,他还是可以求得自保的。 第88章 再论武林 甘棠却又要生气起来了,因为他觉得李沧浪没有讲实话。李沧浪侥幸不死,当然不敢轻易展露自己心声,万一有人私下去报武中圣,他就再回天无力了。 “你若是连我也信不过,就无人能相信了。”甘棠愤恨道。 李沧浪知道自己这位小舅子善于察人,也赞同他所讲的话语,便再三确认无隔墙之耳后,他才哀叹道:“武中圣疑心太重,今日虽碍于群雄面子才放过了我,但他杀心既起,恐怕迟早都不会放过我的。” 甘棠这才缓过神来说道:“他那日叫你南下,也就没打算要我们云台派好过。若不是劲苍派灭门之事有如此多内情,你归来之日,就是云台派覆没之时。” 李沧浪脸色一白,便更是忧心忡忡起来。相比之下,相对而坐的甘棠却要镇定的多了。 “云舒岫被武中圣架空了。”甘棠默默说道。 这一点李沧浪已从甘棠之前的讲述中知悉了,便冷道:“此人心高气傲,上逆武中圣,下鄙一众坛主旗主,有此下场不足为奇。” 甘棠却沉着思量,稍许又才说道:“云舒岫自视甚高,但他也却有本事,仅就武功来说,他一点也不比武中圣弱。” 李沧浪却并无多大兴趣道:“武功再高又怎样?在天下剑盟里得罪了武中圣,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甘棠却摇摇头道:“你觉得这样有本事又高傲的人,怎么会受得住如此折辱?” 李沧浪望了甘棠一眼,便疑道:“他和武中圣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难道他敢反他哥哥不成?” 甘棠瞪了李沧浪一眼道:“天下为争名夺利出了多少手足相残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沧浪一愕,便答不上来了。甘棠见李沧浪困顿,遂又直接明了的说道:“武中圣是要了杀云舒岫。” 李沧浪面色一惊,便连做出手势要甘棠住口。的确,如此话语一旦传出去,可是要惹来杀身之祸的。甘棠指了指窗外的琅琅书声情景,便示意此时说话十分安全。李沧浪这才明白为何甘棠在教完功夫后要弟子背诵门规条例,原是方便二人说话。如此,他便对甘棠更要佩服起来。 “武中圣量小,又不能容人,云舒岫多番当众冲撞忤逆他意思,他要对其下手也非意外事情。”李沧浪直白道。 甘棠却默默盯着李沧浪,直到对方反问起来了,他才气道:“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李沧浪觉得无辜又气愤,想他自己才好不容易才从武中圣那里脱身,却怎能又去逆武中圣意思为云舒岫求情说道?更何况,这云舒岫于云台派并无什么恩惠,李沧浪可没这闲工夫去趟这趟浑水。 见甘棠连连摇头,李沧浪便不快道:“萧让来八方城时,那云舒岫可是打算要杀了你的,难道你忘了?” “可楚鸣乔当众认罪时,云舒岫也是站出来帮你开脱了的,你怎又不说这个呢?”甘棠不满道。 二人这般堵气说道,现场旋即又安静下来。不过李沧浪始终觉得甘棠似有话要说,而苦于摆脱武中圣猜疑的他也急盼对方能够给些对策来,如此,李沧浪只好又问道:“云舒岫死不死与我们有何关系?” 甘棠叹了口气,才默道:“干系太大了。” 李沧浪知道自己这位小舅子并不是要卖关子的人,遂急问他理由何在。甘棠却也不磨叽,便当即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原来,甘棠一早料定不甘人下的云舒岫会与武中圣翻脸,只是碍于兄弟身份,双方都一直有所顾忌。但云舒岫当众险些杀死萧让,又逆武中圣意思执意要和碧霄仙子决斗,最终遭到武中圣重手打压。 李沧浪却也觉得此事无甚好奇之处,因为云舒岫此举不仅当众忤逆武中圣意思,还要把天下剑盟推到与碧霄宫直接对抗的境地。武中圣最忌碧霄仙子,亦不想同时直面碧霄仙子和神遂宫两大劲敌,自不会饶恕云舒岫。 “可是武中圣最终只是废黜了云舒岫,并未下手杀他。”李沧浪说道。 甘棠却哭笑不得道:“武中圣做得天下剑盟盟主后,就把八方城全权交由云舒岫打理,他若即刻杀之,八方城那些跟了他十多年的堂主还不反了?” 李沧浪当即点点头赞同道:“却也是如此。” “武中圣不过是要再将云舒岫冷一段时间,待把八方城各个堂主都按住动不了了,他就会对云舒岫狠下杀手的。”甘棠冷道。 确与甘棠所讲一致,武中圣自收回云舒岫权限后,便令云舒岫单独居住在一处馆邸反省,而他自己则每日必往八方城总营议事。如此做法,明眼人一看就知他是何用意。 “云舒岫孤高自大,不得人心。他死了大家都好。”李沧浪自言自语道。 “云舒岫这次若死了,我们云台派也没活路了;如果他能活下来,我们也才有机会存活下去。”甘棠却恨道。 李沧浪还是听不大明白,甘棠唯有更直白的说道:“云舒岫不甘软禁被杀,反是必然。只有他成功了,武中圣对你及云台派的猜忌才能彻底消除。” 李沧浪眉头一紧,脸色便青的几乎不能辨认了。但此事终究太过重大,又来太过突兀,李沧浪就是再阴晴不定下去,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甘棠见李沧浪如此谨慎犹豫,便又说道:“云舒岫一旦代替武中圣做了天下剑盟的盟主,那紫阳观、青城派等自然要被收拾,便又等于帮云台派扫除了死对头。” “云舒岫如果上来,肯定要拔去和他不对付的玉蝉子及岳镇元等人。可是如今的云舒岫已是武中圣的阶下囚,不仅行动不便,手中更无一兵一卒。指望他成事,实在不可能。”李沧浪摇摇头道。 甘棠又欲再讲,李沧浪便先开口说道:“就算云舒岫成功了,照他这般肆无忌惮做法,天下剑盟起码得有一半的人要被他杀掉。那时神遂宫再来犯,天下剑盟焉能不一败涂地?此事万万不可。” 甘棠见李沧浪顾虑甚多,便只好问他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当日在小孤峰所讲的武林走向?” 李沧浪当然记得,而且从后来情形看,彼时甘棠对武林走势的分析确有先见之明。但此时的甘棠却不无遗憾道:“我们当时算漏了碧霄宫,那么后面所有的规划也都会因此而打乱。” 李沧浪虽知碧霄仙子的武功冠绝江湖,但指望她或她身后尚显神秘的碧霄宫就能左右全局,李沧浪心里还是不大相信的。 甘棠却摇摇头,然后诚恳的说道:“今日你我再论一次武林大势,望能救云台派于水火之中。” 李沧浪无法拒绝,便只好答应下来。 “武林四分,天下剑盟、神遂宫和少林等中立门派鼎足而立,然鼎足之上,非碧霄宫莫属。”甘棠说道。 “然而江湖并无多少关于碧霄宫的传闻,便纵使那碧霄仙子再卓绝,也终究势力有限。”李沧浪不以为然道。 “越是如此,碧霄宫才越容易被人忽略。遥想那日天下剑盟与神遂宫比试,碧霄宫中区区一名婢女就能杀得八尊王毫无反手之力,就算后来双使登场,也占不得便宜。如此人物,放眼江湖怕也算得最一流的高手吧?”甘棠问道。 李沧浪当然记得此事,遂赞同道:“就算如此,它碧霄宫隐居世外,人数定然不多,不足以与其他三方抗衡。” 甘棠摇摇头笑道:“刚才说到萧让只身进入八方城无人敢动,就是众人忌惮碧霄仙子所致。而云舒岫刺杀萧让时,uu看书 .uuahu.co碧霄仙子来救,亦无人敢阻,足见她碧霄宫是要高出天下剑盟一头的。” 甘棠所讲确实没错。萧让被定成勾结魔教的叛徒后,武中圣并未对他下达什么惩处命令,但罪名相同的楚鸣乔,却没少吃苦头。其中缘由,便就是萧让结交的是更为难缠的碧霄宫。 “少林、丐帮等中立门派一盘散沙,更不如天下剑盟,碧霄宫要压他们一头实在轻而易举。”甘棠说道。 李沧浪便豁然道:“碧霄仙子乃是魔教的倾瑶仙后,神遂宫又是由光明神教演化而来,她要踩在独孤尘头上也是正常。” 甘棠却不赞同李沧浪这般看法,因为他听说了碧霄仙子独闯神遂宫营救萧让的事情。只是李沧浪刚刚归来不久,于此并不知晓,遂才有此说法。但当甘棠把这件事情讲明开来时,李沧浪亦要惊叹了。 “这碧霄仙子仗着武功高绝,接连踩踏当今最强的两大阵营,但武中圣和独孤尘却又偏偏拿她毫无办法。”李沧浪钦佩道。 李沧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就说明他是认同了甘棠的论断,如此,甘棠便又继续说道:“因为中间杀出了一个碧霄宫,恐怕天下剑盟与神遂宫短时间内都不大可能决斗开来。双方定会继续壮大自己,待能彻底不屑她碧霄宫了,他们才可能一决高下。” 这样的论断与之前所讲的武林即将进入大争局面又不同了,李沧浪觉得天下剑盟与神遂宫势成水火,只怕情形并不似甘棠分析的那么乐观。 第89章 绝地求生 甘棠不想和李沧浪多加解释,因为在他看来,李沧浪似乎总也没有紧扣住这四方力量的生存变化的趋势。好在李沧浪也非脑子蠢笨之人,他见甘棠坚持己见,便循着对方思路沉思一番,却顿觉心底别有收获起来。 “如果武林不会立刻进入大争局面,那么天下剑盟和神遂宫势必又要进一步吞并其他门派,如此看来,只怕少林、丐帮这样的中立门派最后也要被蚕食瓜分殆尽了。”李沧浪说道。 “少林、丐帮不敢讲,其他中立门派八成要遇到这等结局。”甘棠默道。 李沧浪遂又想起云台派未入天下剑盟时候的情景,便难免心中感慨起来。但江湖的路子就是如此,挡道、让道都不行,唯有顺着强者之道,才能有喘息可能。 “既然大局如此,再把目光放回到天下剑盟里面来。剑盟要想继续壮大,那几个还占着坛主位置的废物就必须下来。武中圣虽然有所动作,奈何对方树大根深,他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办法。唯有云舒岫出来,才下得起狠手。”甘棠细细说道。 “可是云舒岫冷血无情,他下起手来只怕要死不少人,天下剑盟一旦损伤过度,难保不会被神遂宫捡了便宜。”李沧浪忧心道。 甘棠却不肯了,便当即厉声说道:“那些人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有和没有都一样。你记着,天下剑盟的中坚是八方城所部和新晋剑派。” 李沧浪想不到甘棠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便当即一愕了起来。而甘棠依旧不依不饶道:“况且紫阳观、泰阿派都是与我云台派有旧仇的,你不指望给师门报仇吗?” 李沧浪却有些为难道:“那些都是旧恨,我们云台派现在寄人篱下,贸然提这些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的心思别人不知道,我还看不清?别以为今日示好了他们,玉蝉子就会把你当自己人,你和云台派的死活依旧是他们说句话的事情。”甘棠愤道。 李沧浪当然明白这些,只是以现下情形看,能得到玉蝉子的支持无疑是好事一件,却又何必因一时之气将这难得建起来的关系搅黄了?而玉蝉子要维系自己的影响力,也要拉拢一些新的门派过去,云台派恰好坐此良机,又何须无端的浪费掉? “此事容我再深思熟虑。”李沧浪说道。 “你已经没有时间来考虑此事了。”甘棠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何?”李沧浪疑道。 “因为今日柳阳春被逼死,就是一个信号:武中圣要开始动真格了。”甘棠简简答道。 “可是武中圣顾虑甚多,不可能一下就将之一网打尽的。”李沧浪答道。 “武中圣疑心更重,他若不信任了,就再无回头余地。况且就算武中圣不出手,云舒岫若反也会一并杀之。”甘棠急道。 李沧浪眉头又深深的皱了起来,良久才叹道:“原是如此。” “他们都是将死之人,你却视若珍宝。等他们惨剧出来,却看你如何躲得过去?”甘棠恨道。 李沧浪心下一紧,亦叹当下情景若不采取行动,结果只能是坐以待毙;但他若行动,又脱不得玉蝉真人等帮衬。面对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局面,李沧浪遂当即焦虑不安起来。 “那你有何办法?”李沧浪沉思许久后终于问道。 “赌一把。”甘棠简洁答道。 “赌?”李沧浪难掩失望的问道。 甘棠点点头答道:“对。赌一把。” “那如何个赌法?”李沧浪迟疑道。 “赌云舒岫能成功。”甘棠坚定的说道。 李沧浪脸色又是一青,便又思虑一番后才说道:“云舒岫势单力薄,又与众人不和,他要反武中圣,绝无胜算可能。” 甘棠却难得释然的笑道:“你既要赌一把,总得下点赌注吧?” 李沧浪一顿,便愕然着问道:“你是要我帮他……?” 甘棠当即点头赞许道:“如果没人出来帮云舒岫,他只能和武中圣作困兽斗,便就算赢了也没我们什么好事;但如果有人出来帮他扳倒武中圣,这拥立首功便唾手可得,就更莫说什么心腹地位了。” 李沧浪反复寻思,却仍旧顾虑重重,便最后才问道:“怎么个帮助法?” 甘棠于是凑过李沧浪耳畔细细说了起来。原来,甘棠断定武中圣整顿好八方城还需一些时日,在此期间云舒岫仍旧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冷藏人物。李沧浪只需与云舒岫合计好,然后再择机行调虎离山之计,武中圣一旦离开八方城总坛,他就协助云舒岫行刺。 李沧浪将此计默默合计数遍,却仍是心里没底道:“武中圣武功高强,就算我与云舒岫联手也未必能当场办了此事。但如果杀他不成,我们可就要大难临头了。” 甘棠也私下计算过云舒岫与武中圣的功夫水平,坚信二人联手定能成功,但李沧浪要力求万无一失,便不敢轻易下了主意。 就在李沧浪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李沧浪于是当即眉宇大开道:“我却有更好的办法。” 甘棠有些诧异,便就此询问一番,而待听完李沧浪的想法,他亦要拍手称绝了。原来李沧浪想到的人物,正是那位以一人之力将劲苍派灭门的宝相僧了。宝相僧一早扬言要和武中圣一较高下,由他出手,再加上剑法高绝一时的云舒岫,武中圣定无偷生可能。而更重要的是,无论成事与否,李沧浪都可安全的隐于幕后,确保云台派无忧。 “我正好与那宝相僧约好下月在晋北见面,可惜现在武中圣疑心于我,使我不能自由行动。”李沧浪惋惜道。 甘棠思虑一番,便有了主意。甘棠的想法是叫李沧浪以劝说收服长生道教入盟为由,从老君山过步晋北。李沧浪虽赞同此等暗度陈仓办法,但他一早曾与欧阳丹丘私议过入盟事情,便知长生道教绝无入盟可能。如此一去,就算成功说服了宝相僧,到头来无功而返的李沧浪恐怕又要被武中圣问责,需知点苍山一行武中圣已是放过他一马的了。 只是甘棠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又鼓励了他,李沧浪只要回来时不会马上被武中圣处死,那就大事可期了。李沧浪念及此,便忽然想起长生道教与紫阳观论道失败的事情来。紫阳观此次论道胜之不武,失了“道法正宗”名头的长生道教自不会服气,李沧浪正可于此处做文章:就算劝说失败,他也可以长生道教要求玉蝉真人前去比试为由推脱。只要武中圣没法立即处死于他,李沧浪就有足够的机会来翻盘。 二人这一番对话也算耗时不少,未免眼线生疑,李沧浪最好还是出去院里转转为好。如此,李沧浪便又故意翻出一卷《道德经》出来与院中弟子温习。 此后数日,李沧浪除了指点门下弟子外,就忙于奔走各个门派的馆邸了。线人将此逐一汇报,武中圣却笑道:“李沧浪这下倒是学会圆滑讨巧了。” 但李沧浪此举目的,却并非全是要融洽其他门派关系,他最终想去的,还是那东坛坛主的馆邸。只是此时的云舒岫已经被废黜为徒有虚名的坛主,稍微识趣的人都要远远躲着他,更莫说是要登门造访了。 这日,李沧浪提着大小十数盒礼品将十数坛主馆邸造访一通,便就是刚刚入盟进来的崆峒后辈秦双燕也不曾落下。uu看书 ..co “不数日就要到中秋佳节了,李某略备一份薄礼,赠与秦掌门,还望不要嫌弃。”李沧浪客气说道。 秦双燕本是新来的剑派,又属晚辈,自然要恭敬答谢一番了。其实有礼物送来,谁不会客客气气的?便就是武中圣见了前来送月饼的李沧浪,也得堆起几分笑容来。 但云舒岫却是诸人中的异类。只见他冷冷的打开大门,然后又冷冷的望住李沧浪,最后才冷冷的说道:“你来做什么?” 李沧浪自是殷情说出来意。可不待他讲完,云舒岫就已一口回绝道:“不需要。” 说罢,云舒岫便要转身回去。 李沧浪遂笑道:“这是团圆月饼,寓意心想事成,团团圆圆,云坛主真不来一个?” 云舒岫默看了李沧浪一眼,又拾起个月饼端倪了一下,罢了才转口问道:“真有这么好?” 李沧浪当即点头赞同。 但云舒岫却冷笑一声道:“李掌门惹了不少麻烦,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说罢,云舒岫便将那块月饼丢回到盒子里了。李沧浪眼尖,一下看到那月饼上被浅浅的刻了个“十”字,却不正是云舒岫刚刚以指甲所刻?李沧浪不大明白,但考虑到四下有诸多眼线,便以拇指按住那“十”字后对着云舒岫气道:“李某一片好心,却被云坛主当做驴肝肺,我吃就我吃。” 说罢,李沧浪便当着云舒岫的面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 第90章 暗度陈仓 云舒岫便转过身,然后重重的将大门甩上。如此遭遇,李沧浪只得继续往下一家送礼去。但不待李沧浪走远,他便被隐雾堂主率众截下了。李沧浪不曾为他准备礼物,便只好将原本要送与其他人的礼物相赠。 但隐雾堂主并不贪图李沧浪的月饼,他受命在此监视云舒岫,自然要审查来此送礼的李沧浪了。隐雾堂主于是盘问一番,可是李沧浪并未与云舒岫说上几句话,甚至连礼物也没能送出去,如此,隐雾堂主便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隐雾堂主于是没收了李沧浪原本要送给云舒岫的月饼,然后才放他离去。李沧浪心下暗舒一口气,便继续往其他家送礼去了。 隐雾堂主提着李沧浪本要送与云舒岫的月饼径直去向武中圣禀报,但任凭他们怎么查验都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武中圣本人也收到过李沧浪送礼,便想他无非是要巴结所有人,如此武中圣便未将之当做一回事。 李沧浪一圈走下来后,所有坛主都热情待他,却也算得是一种欣慰了。只是李沧浪依然想不明白云舒岫在月饼上刻下的“十”字是什么意思,是指时间么?还是指地点呢?或者还有其他什么隐喻?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李沧浪便向甘棠请教起来。甘棠似乎总比别人多一份心机,在听得李沧浪描述后,他便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今日初六,十应该代表的是初十。”甘棠说道。 李沧浪觉得光是说个初十的日子并无多大意义,因为只有时间没有地点、事由的指代是不完整的。 “城郊有个十里亭,那里应该就是地点了。云舒岫是要你初十到十里亭去和他相见。”甘棠思虑道。 李沧浪心里仍旧嘀咕,因为就算甘棠准确解答出了云舒岫所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八方城的人是时时刻刻都紧盯着云舒岫的,而同时,他云台派也是被暗中监视的对象。 甘棠默默思量一阵,不久就有了对策了。 甘棠的对策是叫一名返回云台山的弟子装束成楚鸣乔模样,然后在隔壁镇上打伤另一名云台弟子,待他回来报信时,李沧浪再带人前去搜捕。这样一来,李沧浪就可以避开临时出城的困境,而武中圣也不会太过在意。 果与甘棠设想一样,当那名云台弟子负伤返回云台馆邸报信时,李沧浪便怒不可遏的前去禀报武中圣了。可是武中圣逢九需皆在处理八方城事务,在他看来,区区缉拿一个低阶叛徒的事情,谁办不是去办? 李沧浪于是又向玉蝉真人请示一番,但玉蝉真人却觉得楚鸣乔地位无足轻重,云台派自己去处理就够了。如此,李沧浪便也省事许多。 李沧浪于是带着三、四名弟子怒气冲冲的赶出城去,待来得隔壁桐华镇时,他又煞有其事的安排人四下询问打探起来。只是彼时天色渐晚,众人却也未必赶得回城,李沧浪便安排人就近投宿去了。 李沧浪是师父,自然独处一室,待得半夜时分,他便籍着夜色潜回到十里亭来。只是此地林深山幽,四下又有野兽嘶鸣,着是瘆人。李沧浪于林间默默观望一阵,罢了才有蹑手蹑脚的摸入亭中,待确定无人时候,他便又失望了起来。 却此时,停外忽有一个黑影疾驰而过,李沧浪纵有不俗修为亦辨不出他踪迹所在。李沧浪心下一紧,便想莫非是武中圣寻来了? 就在李沧浪迟疑之际,一只黑色的手便已探在了他的肩上。如此鬼魅做法,怎不叫李沧浪大吃一惊?只是此人既不于背后下手,自然是友非敌,李沧浪扭头一看,却正见着云舒岫了。 “云坛主……”李沧浪错愕道。 云舒岫却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提息一跃,便将李沧浪一起带到树梢之上了。 “李掌门日前找我所为何事?”云舒岫直直问道。 李沧浪一顿,便只称自己乃是送礼而来。云舒岫听罢轻蔑一笑,便松手要去。李沧浪好不容易才潜出来,怎可教他就此走了? “云坛主要去哪里?”李沧浪急急问道。 “你既然不肯讲,我又何须多费功夫?”云舒岫冷道。 李沧浪欲言又止,但云舒岫却直道:“我来时已巡过周边,此地可以放心说话。” 李沧浪还是不敢先提此事,便只好笑着问道:“云坛主如何晓得我找你有事?” 云舒岫默默一笑,才说道:“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时今日处境,外人见了躲都来不及,却唯独你李沧浪来了。” “云坛主曾为我仗义执言,乃是于云台派有救命之恩的,虽今日你处境不好,我也不能就此忘你大恩。”李沧浪说道。 云舒岫却无心情去听这些客套话,便只最后说道:“你既识破我刻在月饼上的字意,又照做来此等我,但却不能以诚相待,说到底还是信不过我。我便没必要再与你浪费时间。” 至此,李沧浪便才拉住云舒岫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云舒岫默默看了李沧浪一眼,便问他如何帮法。李沧浪知道事已至此,需得全力说服云舒岫,遂把那日与甘棠合议的计策娓娓道来。云舒岫听得李沧浪计划如此周全,而他也正好缺这么个好帮手,二人遂一拍即合。 “李掌门为何要帮我?”云舒岫忽然问道。 李沧浪只无奈叹息一番,罢了才说道:“所谓渡人自渡,李某这么做其实是在帮我云台派。” 云舒岫当即笑道:“看来李掌门也是清醒之人。” 李沧浪只得再无奈道:“我本一心向着天下剑盟,但武中圣却几度猜疑于我,此番点苍山归来,他差点就要了我的命。虽蒙众人求情,但武中圣疑心既起,迟早还是要向我下手的。” 云舒岫遂冷笑一声道:“武中圣看似豪气之辈,实则量小多疑之辈,我与他一母同胞,竟也是避不过去。” “武中圣疑心太重,杀心又盛,但凡被他疑心之人,无论忠心与否皆不得好下场。如此做法,实在叫人心寒。”李沧浪悲伤道。 这些云舒岫一早就已心知肚明的,如今李沧浪再说一遍,他自是点头赞同。 “所以云坛主此举不仅是在摆脱自己的困境,也是帮了其他人人自危的门派,只要武中圣一死,众人都愿齐心归附与你。”李沧浪恳切道。 云舒岫心里对那天下剑盟盟主之位其实并不太上心,他此番要反,纯粹是处于自保。但李沧浪这一席话,却又给了他更多启发和信心。 “我若成功,能许你两件事情,一是铲除紫阳观等与你云台派有旧怨的门派;二是奉你为天下剑盟的副盟主。”云舒岫直直说道。 李沧浪当即答谢一番,罢了又称道:“只要云台派能保全无损,我就心满意足。至于副盟主的位置,云城主还是留于其他更大、更得力的门派吧。” 云舒岫听罢便不再说话。 二人随后又将对策合计一番,确认再无遗漏后,云舒岫才说道:“李掌门此次以缉拿叛徒为名出来见我,却不知回去要如何复命?” 李沧浪只道云舒岫是怕他会向武中圣高密,遂当场发誓起来。云舒岫冷冷一笑,便道:“你都私下见过我了,敢去和武中圣抖露半点消息吗?” 李沧浪一愣,便又承诺起来。云舒岫有些不耐烦,便直白说道:“楚鸣乔在此是假,你若不做些苦肉计来,武中圣那边怕也糊弄不过去。” 这也是甘棠来时交代过的事情,只不过在甘棠的计划中,u看书 ww.uuanhu 是要李沧浪自己往胳膊上割上几刀。但云舒岫却有更周全的法子,那就是他要模仿向晚舟极上断水刀法去伤李沧浪,而李沧浪亦可由此称楚鸣乔为神遂宫护法救走。 云舒岫此法固然能达到以假作真目的,但要活受此罪的李沧浪却要吃些苦头了。只是此事既可看着是完美殿后之举,又可视为是向云舒岫示忠举措,如此,李沧浪便就再苦也要受得住了。 “向晚舟所使乃极为柔动的倭刀,我今以软剑替代,割你三五刀,而你亦需提剑抵挡一二。”云舒岫细细说道。 二人遂落入林中,待云舒岫长臂一扬时,一道微微颤抖的寒芒便握于手中了。李沧浪亦青锋出鞘,待与云舒岫交锋数招后,李沧浪已招架不住的被他软剑割伤了。 “此招皆是模仿那魔教右护法向晚舟的剑法施展,武中圣就算查看,也决计看不出纰漏来。”云舒岫得意道。 李沧浪听罢只好忍痛答道:“多谢云坛主。你此番出来也许久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云舒岫却不以为然道:“你不用考虑我的处境,只要我想,任何时候我都能出的来。” 李沧浪始终怕他托大而被武中圣察觉,但云舒岫却不无生气的说道:“我执掌八方城十多年,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不是白混了么?” 李沧浪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便只得顺着他意思往桐华镇上赶。待要近的投宿地方时,他才见着里面人声喧哗起来。 第91章 快马加鞭 李沧浪急着上前一看,却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原来他带出来的这三、四名弟子都已横尸当场。李沧浪仔细查验,却见他们身上都是横竖着深刻的刀剑痕迹,很显然是被人所杀的。 李沧浪急急询问四下围观之人,得到的答复是有一个白衣青年男子先与他们交手,片刻后又有黑衣男子加入,而这些人正是被黑衣男子杀死的。 李沧浪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神遂宫所为,但他细细一想,却又当即否认了。因为他们此行来此本就是配合李沧浪虚晃一枪的假作,神遂宫根本就不可能知情。李沧浪又再比对众人身上伤痕,却果真与自己身上走向一般,很明显,这又是云舒岫的杰作了。 李沧浪心里悲恨非常,但却不敢抖露出来,因为他怕云舒岫正潜伏左右观察。念及此,李沧浪只得悲哭弟子遇害,哭着哭着,他心底又对云舒岫暗暗发毛起来。 李沧浪痛失三四名弟子却也并非全然是亏,起码他看清了云舒岫狠辣的行事手段,起码武中圣不会再怀疑此事。只是这般假戏真做,李沧浪的赌注筹码就越下越大了。 李沧浪于是向武中圣请求将弟子火化后带回云台山去,武中圣觉得此事随便叫一个人就能成行,却并不肯答应与他。 “这些弟子自幼跟随与我,按照云台派礼数,我须亲自将他们安葬。武盟主若不肯,我只有等到期满了再带他们回云台山去。”李沧浪悲伤道。 群雄皆是不忍,便纷纷劝说起来。武中圣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便无奈道:“李掌门失了几名爱徒,其中悲伤我亦感同身受。但天下剑盟有规矩在先,任何新来的坛主都须在总坛呆够半年。此乃剑盟规矩,我亦不敢徇私。” 李沧浪忽的想起慎吾先生之前远赴崆峒山之举,便当即说道:“李某知道剑盟自有法度,便斗胆请武盟主准我去邀约长生道教来投。” 武中圣自是不情愿,但一旁的慎吾先生却站出来说道:“李掌门去往云台派,正好需过步老君山,如能沿途代办,亦是各自称心之事。” 群雄听罢皆是称善,武中圣却迟疑道:“长生道教一向自视清高,这次竟连我盟书都不回,李掌门去了就能说得动他们?” “天下剑派汇入剑盟是大势所趋,欧阳道长不可能看不透其中玄机。况且云台派与长生道教本有渊源,我去总会好说话一些。”李沧浪说道。 武中圣仍是不大甘心,但玉蝉真人又现身说道:“如今武林剑派也就他长生道教与天山派迟迟未有入盟,派人去说也是迟早的事情。李掌门既称云台派与之素有渊源,何不让他一试?” 玉蝉真人说罢,岳镇元亦说道:“下月乃武盟主寿辰,若还将这些死人骨灰留在八方城里,实在晦气。” 武中圣点点头,便这才说道:“便就准你二十日期限,期限一满务必返回到总坛来。” 李沧浪当即拜谢武中圣,罢了又向众人抱拳致谢一番。 八方城距云台山何止千里?武中圣只准许二十日期限,莫不是要李沧浪马不停蹄的来回飞奔?李沧浪明白,武中圣说到底还是信不过他的,如此他便更不能错失这次出去的机会。 待将几名弟子草草火化后,李沧浪便速速开启北上行程。除去快马加鞭之外,李沧浪还反复计算整个行程,但算来算去时间都仓促不齐,这却又要叫他暗下焦急了。 确实,若要在二十日内分别完成劝说长生道教、折返云台山、北上拜剑山庄旧址,除非李沧浪插上了一对翅膀,否则是断无可能达成的。 “青山处处埋忠骨。时值师门多事之秋,为师需急迫办妥营救事宜,恨不能教你们魂归故里。几位徒儿泉下有知,当不会怪师父吧?”李沧浪悲怆道。 李沧浪一番说罢,便将几坛子骨灰就近埋入道旁的一颗古槐下,仓促之间,竟连墓碑都不曾留下。一切都是不得已的,但如果能因为这个不得已的举措而扭转局面,却又是一桩受益无穷的事情。比如这番撒下亡故弟子遗骸,就等同免去了折返云台派的时耗,而如能再将劝说长生道教简化行事,那么二十日期限内他就可以专心远赴晋北的拜剑山庄旧地了。 轻装上阵的李沧浪一路疾驰,不消三四日就已经抵达老君山下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已是天下剑盟十大坛主之一的李沧浪再见到欧阳丹丘等人时候,他能遇到的也只有冷待了。 欧阳丹丘仍记得半年前李沧浪向他求援之景,想不到数月之后再见面,云台派就已经是天下剑盟里的重要一员了。如此,他便也无多少好话可以与之相说。 李沧浪虽觉得心里惭愧,但个中曲折也只有当事人的他才最为清楚,相比之下外人的看法评论就要显得肤浅许多。如此,李沧浪便鼓足勇气向欧阳丹丘劝说起来。 只是不等李沧浪开口说完,欧阳丹丘就一把回绝了他要劝长生道教加入天下剑盟的念头。 “贫道曾与李掌门说过,我长生道教千百年来自成一脉,不愿受人驱使。”欧阳丹丘正色说道。 李沧浪一早已经料到此行会遇得如是情景,便只得叹息一番后才继续说道:“我非冒犯欧阳掌教,但剑派合盟乃大势所趋。纵观当今武林,剑门之中也仅余天山派与长生道教未及入盟……” 却不等李沧浪洋洋洒洒的说完,欧阳丹丘已赞赏笑道:“原来那天山派吴掌门也是骨气之人,可惜一直缘悭一面。” 李沧浪一愕,当即又脸色一红起来。很显然,性情随和的欧阳丹丘已经在数落他了。可是李沧浪此行既来到老君山,不管行与不行他都得把说客的工作做完。如此,李沧浪只得又强打起精神继续说来。 却此时,闻讯而来的徐长庚、严道明二人已经遥遥的先开口了。尤是那急性子的严道明,更是一开口就下起逐客令来。 “今日之李掌门竟要做武中圣鹰犬,我长生道教绝不欢迎,请你马上离开老君山。”严道明怒道。 李沧浪直欲向他解释,但徐长庚却先答话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掌教师兄已经说明了立场,我长生道教是不会屈尊于天下剑盟的。多言无益,李掌门还是就此作罢吧。” “贫道尚在修道,闻知李掌门到来才中途打断修行来接待与你,今日既然事情讲明,我便继续修道去了。招呼不周,还望李掌门见谅。”欧阳丹丘客气道。 李沧浪接连吃下闭门羹,心里极不是滋味,但见三位老道不约而同的转身离去,他也只得无趣的下山了。如此一来,老君山之行竟只耗费小半日时间,实在比预期要省时不少。 此番说情虽然毫无进展,但这一切又都在李沧浪预料之内,却也说不上失意。反倒是由此结余下充裕的时间北上,能叫李沧浪心里宽松许多。但为万无一失,李沧浪仍不敢有一丝松懈,能快马加鞭之处他绝不信马由缰,如此再过三四日,他便已抵达晋北拜剑山庄故里了。 望着眼前古木苍苍的山野,望着四下齐腰漫开的杂芜,李沧浪怎么也想不出那曾经名动江湖的一方豪强竟会被淹没成如此凄凉境地。但此处毕竟藏有他需要的东西,李沧浪于是拔剑沿途劈砍,硬是在这片荒芜丛中开出了一条小路来。待能辨得地上残砖断瓦时,他才算找寻到拜剑山庄的遗址了。 李沧浪循着先师甘清遗嘱径直向前找寻,但此地曾被八方城焚毁,又荒废多年,却是连基本的方位都辨不出来。u看书 .uuns 只是有些东西是不会被岁月侵蚀的,比如以麻石砌成的墙基,比如陶罐瓷碗,李沧浪依着这些物件指引,总算将拜剑山庄旧址摸了个透。 可是拜剑山庄遭遇过洗劫,他就算掘地三尺也总寻不到甘清遗嘱所讲的东西来。李沧浪不禁暗下焦急,因为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长久耗在此事上。 就在李沧浪一筹莫展之际,林间忽有一个衣衫偻烂之人现身出来相认。李沧浪定睛一看,来者却不正是那灭了劲苍派一门的宝相僧么?只是比之当初华衣丽服的王子导师形象,时下的宝相僧未免就太过邋遢、落魄了。 “原来是宝相大师!”李沧浪又激动又迟疑道。 宝相僧当即点头还礼,便这才感慨道:“贫僧在此恭候多时了。” 李沧浪连连致歉一番,末了才又问起他为何这般凄苦模样。宝相僧只拘谨一笑道:“贫僧初入中原,除了李掌门外并无什么朋友,数月来吃穿用度着是不讨好。” 原来宝相僧本是潜逃之身,身上并无携带多少钱财,一路向北走来,却是早早的花光了所有细软。而吐蕃的高僧又素来被人养尊供奉,自不屑中原僧侣化缘之道,待到穷途末路之际,宝相僧便窃了沿途田地的瓜果,最终又被官府追捕。如此落魄下来,便是谁也保不住光鲜门面了。 只是宝相僧自愧于心,虽处境窘迫亦不曾出手伤人,如此一味潜逃之下,竟又促使他早早的抵达拜剑山庄故地了。 第92章 因瘦得福 李沧浪闻得宝相僧如此凄惨遭遇,便当即同情道:“真是辛苦大师了。” 宝相僧却全然不将此当作一回事,只说能在此地等到李沧浪就心满意足了。只是二人既然约好在此会面,但李沧浪刚刚却分明是在四下寻找什么东西,宝相僧心里好奇,便相问了出来。 “我师父甘清本是拜剑山庄弟子,因突逢拜剑山庄变故,后来才去了云台山开创云台派。我今番回来,乃是遵他遗嘱故地凭吊。只叹人事多变,今天的拜剑山庄竟然荒落到无迹可寻的地步了。”李沧浪悲伤道。 云台派与拜剑山庄的渊源宝相僧曾在点苍山就已听对方说过了,如今李沧浪旧事重提,他便也觉得合情合理。 “李掌门之憾亦是贫僧之憾。遥想先师宣法上人曾教导贫僧一定要造访拜剑山庄,并于剑法武功上盼得元庄主指点、印证。怎奈沧海浮沉,拜剑山庄与元庄主俱已作古。”宝相僧亦悲从中来的说道。 既然宝相僧说他一早已经候在此地,想必此处地形他也了熟于心,如此,李沧浪便询问道:“师父曾说拜剑山庄有一处悬楼,内藏诸多传世宝剑,乃拜剑山庄尊崇之所,不知大师到来后可曾见到过?” 宝相僧却豁然一笑道:“此地若然有高耸悬楼,岂不一眼就能望见?贫僧在此暂居十数日时间,并未见得任何悬楼处所。” 李沧浪心底一念,便也无奈点了点头。但李沧浪既然说到悬楼是珍藏宝剑之地,宝相僧便忽然有了线索,因为他在后山一处山谷中确实见到过不少残鞘、断锋,尤其是其中一柄制式古朴淳厚的断剑,实在不似凡品俗物。 宝相僧于是将收来的断剑呈给李沧浪,李沧浪虽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心底惊叹道:“原来世间真有轩辕剑在。” 李沧浪于是捧着断剑细细端倪起来,却是每看一眼都要赞不绝口。宝相僧于此并无多少研究,但见李沧浪如此执着神情,他亦忍不住追问起来。 李沧浪却不敢抖露太多,在他看来宝相僧始终是个外人,实在不能叫他知道了拜剑山庄的诸多宝贝而心生觊觎。如此,李沧浪便灵光一现的说道:“此乃拜剑山庄开庄祖师的镇仙宝剑,但凡拜剑山庄后人,莫不睹物思尊,犹如见得我开派祖师一般。” 宝相僧见李沧浪说的头头是道,便向着他手捧的断剑恭敬一拜道:“原是拜剑山庄开庄祖师的圣物,真是失敬,失敬。” 李沧浪见宝相僧完全相信自己所讲,便又恳切说道:“此剑为历代山庄弟子尊仰,它供奉之所,必定就是那悬楼之处了。劳烦大师带路,我好去圣地瞻仰。” 宝相僧爽快答下,然后带着李沧浪迂回于山林之间,待过去小半个时辰后,二人就已抵达后山山谷了。如果说先前遗址所在是古树森森的苍林,那么此地如刀削一般迎面对立的绝壁就又是另一番景致了。望着崖壁上纵横交错的剑痕,李沧浪仿佛能亲睹当年绝世高人于此练剑精修的情形。 “就是此地了。”宝相僧指着半面开裂的崖壁说道。 李沧浪放眼望去,果见此处崖壁与别处大不相同:此处峭壁上留有大大小小的诸多方形孔口,那些竖直排下的三寸见方的孔口,当是旧日悬楼搭梁位置;而沿壁一字排开的稍小孔口,想必就是倒插栈道的地方。 李沧浪确定这就是悬楼所在之地,但如今楼宇皆被焚毁,却又到哪里去寻出甘清所讲的《东游剑谱》来?恰此时,李沧浪却发现崖壁高处似有几道裂缝,尤是其中一处裂痕,足能容一人通行出入。 如果说此地是拜剑山庄的藏剑圣地,那么存在如此一处能容人通行的地方就定有他的用处。李沧浪于是纵起轻功直上崖壁,待近得裂缝处时,他才攀住一颗藤蔓悬停下来。尚在地面上的宝相僧看出端倪,便当即询问李沧浪有何发现。但李沧浪却一把闪入裂缝之中,再不回复他什么话语了。 宝相僧急欲上前一探究竟,可惜崖壁上的裂口太过狭窄,根本容不下身形肥胖的他进入。宝相僧进不去,只能望着黑漆漆的洞口徒叹奈何了。 李沧浪进入裂口后复步前行,便越觉得前路更要开阔起来,而待他再走数十步后,人就已经置身于一处空旷地方了。李沧浪取出火折子一照,才发现自己是进入了一个密闭的石室。 李沧浪于是四下找寻,待逐一点亮室内的灯烛时,整个石室都亮堂了起来。李沧浪这才将室内情景看了个遍,却是又惊又恐起来。 只见这数丈见方的石室内悬挂着各式宝剑:剑锋明晃的足以耀人耳目,剑身暗淡的亦淳厚古朴,略略观之,足有二十余柄。但宝剑之下,却横竖交错着各种骨骸:有作劈砍之状的,有作抢夺之状的,也有作逃离之状的,可见此处曾大举厮杀过。 李沧浪细细盘查地上骨骸情景,却少见遗骨上有什么伤痕,如此他便心底紧张起来。能入得此洞的人,俱非泛泛之辈,倘若这些人交手后尽数死去,就必定有重手杀招留下的痕迹。如果没有,那么这些人就可能是打斗中触动机关而毒发身亡。 李沧浪急忙以长袖捂住鼻孔,并又调息一番,却并无中毒迹象。如此,他便稍稍放心下来。其实此战过去十数年,就算再毒之物也早已随风消逝了,除非再要触动机关,否则李沧浪就还是安全的。 李沧浪想透这些,便壮着胆子继续找寻起来。经过这一番细找,李沧浪才发现墙壁上刻有许多工整的文字,皆是各自介绍对应宝剑渊源的记载。李沧浪于此毫无兴趣,便又往其他处找寻起来。 就在李沧浪摸到正堂中央案台时候,台前上空忽有一块齐整的大块石板倾轧下来,若非李沧浪眼疾手快的躲闪开,只怕非要被这千斤巨石压成肉饼不可。巨石跌落之余响仍在洞内沉闷回荡,心有余悸的李沧浪顿了顿,便这才端着烛灯上前端倪起来。 原来这块巨石既是一道机关,也是一块记录拜剑山庄兴衰存亡的碑石。李沧浪照着碑文默默念去,依稀见得似有一位剑道高人在向他当面诉说着拜剑山庄的百年兴亡。陈情恳切之间,李沧浪亦不免感怀悲叹起来。 只是这碑文的后半阙,却又语风一转,转而专门讲起剑道武功之要诀来。李沧浪循着字里行间意思揣摩一番,却觉得其中见地似有偏颇,全然不像当今剑道名家所推崇的威道路子。 “剑道之要,在乎能入能出。能入者,遂得有我之境。由此勤勉,功夫精进,日臻威王霸道,终以尺寸争强而势压众生。能出者,始得无我之造化。造化无穷,一点便通,方登无极境界,乃于超然之处而睥睨天下。”李沧浪默默的反复念道。 “有我之境,终有极限,若不能出,技熟而已;无我造化,缥缈无垠,若不先入,镜花水月……”李沧浪越看便越觉得有些感悟起来。 待他看到最后面时,这剑道要诀之论竟又以《东游剑谱》作为结尾了。只是这《东游剑谱》的由来却是李沧浪不曾知晓的,如今碑石寥寥数语,却又叫他神驰万千起来。 “昔年泉影庄主以剑道独步天下,所创《东游剑谱》奇绝一世,u看书ww.uukshu.cm 可堪拦尽剑道奥妙之经典。后人得之,宜要匡扶正义,不枉拜剑山庄忠义名气。”念及此,李沧浪便心下激动万分起来,因为在字句结尾处,正有一处砖头大小的缺口,其中呈放着的,不正是以铁券相刻的《东游剑谱》全本么? 李沧浪心底忐忑不已,连忙端起铁券逐片端详起来,却是越看越觉得其间精妙绝伦。待通篇读罢之后,他又要后悔自己数十年来练剑所走的弯路了。 “如此经典要道,竟不为我云台派用,叫门人枉费功夫,实在冤屈。”李沧浪又得意又失望的说道。 说罢,他便就地照着《东游剑谱》演练起来。虽只起手一试,石室内便有强极之剑气横贯,其中气象,果是不同凡响。待得剑招施展开来时候,李沧浪不仅觉得手上剑招犹如灵动,那万千剑气更要随意受他驱使,其中所能,大有荡平一切之姿。而当他依照《东游剑谱》使出四方剑气后,石室内早已是地动山摇、千疮百孔的模样了。 如此剑道威力,莫说李沧浪不曾见过,放眼当世,恐怕也无人知晓。李沧浪难掩心底兴奋,便当即对自己未来的处境憧憬了起来。的确,有此神技在手,他又何必再处处看了眼色行事?云台派又何须再屈尊人下? 念及此,李沧浪竟掩止不住的快意起来,快意到了尽头,他终于又放声大笑了出来。在这一个弱肉强食的武林中,他和他的云台派都被压抑的太久了,今朝既遂剑道登顶夙愿,便就放肆了又如何? 第93章 跃跃欲试 李沧浪虽有过人的记性,但为防意外,他还是就地反复演练起来。只是每一次起招收招,他都要更为精进一步,待到自己疲乏得再无力出手时,李沧浪早已将整套《东游剑谱》打得风生水起了。再三确认自己已无遗漏后,李沧浪才敢稍稍放松下来。 或许李沧浪还不知道,他在洞内这一番勤苦练习,已经耗去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等他再度出来时,尚在地上相候的宝相僧早已是急成不知所措之状了。 宝相僧见李沧浪尽显疲惫虚弱之状,遂急要上前询问他的情况,待得到对方确切答复后,宝相僧才敢松了口气来。 “李掌门一进去后就是一天一夜,却不知在里面到底有何奇遇?”宝相僧好奇问道。 李沧浪脸色一紧,便默着摇头道:“差点没要了我这条老命,还谈何奇遇?” 宝相僧半信半疑,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李沧浪一番。李沧浪不想宝相僧看破玄机,遂借着疲乏饥饿之势一把瘫坐下去道:“此裂痕乃是一密道,深处通往一处石室。” 宝相僧当即双眼澄亮的追问道:“里面可是供藏着拜剑山庄的什么宝贝机密?” 李沧浪无力的摇摇手,罢了才一脸疲态道:“那是拜剑山庄家眷避难之处,可惜这些人藏的这么深还是一样被屠杀殆尽。” 宝相僧却心里迟疑起来,此地既然离拜剑山庄圣地悬楼如此之近,怎会用来掩藏家眷?李沧浪看出宝相僧疑虑,便若无其事道:“大师若不信,自己进去一探便晓。” 这却要为难宝相僧了,他身形肥胖,根本就挤不进洞口去。李沧浪见宝相僧一脸窘迫神色,便又急道:“千万别叫我再进去了,李某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肯再进里面去了。” 宝相僧不明所以,只得问他为何这般惧怕。李沧浪于是将自己在洞内看到的诸多尸骸情形一一描述出来,尤其着重说明里面存有毒物,能叫人昏迷乏力,纵使他小心翼翼,也难免中了些毒。 宝相僧当即拉起李沧浪手臂一探,却果然觉得他气脉发虚非常。可是他哪里想得到这是李沧浪在室内不吃不喝接连练剑十数个时辰导致的体虚症状? 宝相僧于是双掌按住李沧浪背心,顿时便有一股澎湃的真气倾灌过来。李沧浪大觉舒坦,整个人亦容光焕发起来。 却此时,宝相僧却一收内力道:“看来李掌门确实无甚奇遇。” 李沧浪一愣,便这才明白宝相僧方才向他输送内力的用意。原来宝相僧是在以内力查探李沧浪体内的真气变化,只要李沧浪练了上乘武功,必定会有内力上的突变。可惜宝相僧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李沧浪现在是极其饥乏之状,莫说运用真气,就是站起来走路的力气只怕也没多少了。而除此之外,李沧浪所练的《东游剑谱》并不是一门纯以内力见长的功法,宝相僧就算要试,一时半会儿也难见成效。 只是李沧浪看穿宝相僧的心思后,便不大痛快道:“看来大师到底还是信不过我。也罢,我今日完成先师凭吊故地的遗嘱后,立刻就离开此处,再不敢烦劳大师。” 宝相僧哪肯李沧浪独自离开?在中原无亲无故的他还指望着李沧浪能大力相助呢。而宝相僧后续想要在中原武林杨威,也离不开这位云台掌门人的引路支持。如此,宝相僧便急急向李沧浪致歉一番,仿佛前般种种探测,皆是他身不由己一般。 李沧浪前番说辞并不由心,他也不想破了与宝相僧的关系,毕竟后面的许多事情,都还需要仰仗这样一位武功卓绝的新面孔去办。如此,李沧浪便急急劝下宝相僧,然后又再三自责起来,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一人过错似的。 经此一番开诚布公,二人关系便就缓和下来。李沧浪于是放心的向着悬楼遗址凭吊一番,罢了又将自己从甘清那里听来的有关拜剑山庄往事说与宝相僧听。而宝相僧亦将元宗谅与风铃寺的种种奇缘关系和盘托出,两者相成之下,双方便就更觉得关系紧密了。 李沧浪来拜剑山庄既得《东游剑谱》,又与宝相僧如期相遇,此行自可算得圆满。但宝相僧却心存诸多寄期,盼能与之促膝长谈。 李沧浪心底暗暗一算,归期尚有十日之宽,便也打算花一番功夫和他深谈。 自从桑诘王子遇害后,宝相僧了无牵挂,便重拾起闯荡中原武林的念头,如今一开口,他便要将当下武林问个一清二楚来。李沧浪知道宝相僧是想和武林高手一较高下,便当即把各大门派高手及知名侠士一一说出。 “中原武林分分合合,总而言之,一共有四大豪强,俱是卧虎藏龙之地。”李沧浪深致说道。 宝相僧急急追问:“到底是哪四大豪强?” 李沧浪却正了正色,然后才豪迈说道:“四大豪强中首推天下剑盟。天下剑盟囊括所有中原剑派,剑道高手比比皆是,盟内成员更有过完之众。” 宝相僧曾于点苍山和柳阳春等人交手过,如今听得李沧浪此言,便颇有不屑道:“我只在乎一等一的高手,那些喽啰大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李沧浪知道宝相僧一身高绝武功,自然是要寻觅与之匹配的对手,但他这般轻视天下剑盟的说法,便又是等同小看了云台派。如此,李沧浪便摇摇头说道:“天下剑盟中高手云集,盟主武中圣以一手奇绝的《天宗剑法》称霸江湖二十余载,可用无敌于当世形容。” 宝相僧听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便急急插话问道:“那武中圣比之贫僧如何?” 李沧浪顿了顿,稍许才凝重说道:“或是各有千秋。” 宝相僧遂面有不悦道:“他武中圣说到底是外家花把式功夫,怎可比得我内家正宗?” 李沧浪亦面色一沉,因为他也是用剑的,照那宝相僧说法,岂不是自己也成了个耍假把式的人?但李沧浪又转念一想,宝相僧越是这般小觑武中圣,待二人对决时,就越要激怒对方,如此他便又不那么闷气了。 李沧浪于是转而一笑道:“外家称道,内家成佛。大师佛门中人,自要以本门为尊。但武中圣剑法狂霸雄壮,可堪独步天下。外家修炼到此种地步,亦称得无敌了。大师如能亲自与之交锋,必定会有更深的感受。” 宝相僧心里虽还轻蔑于武中圣,但听得李沧浪这般夸赞说辞,他亦是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早有与之一较高下的打算,便劳烦李掌门代为引路,今去中原武林的第一战,且就向你所说的这个如何了得的武中圣出手。” 李沧浪心里大喜,便当即答应下来说道:“武盟主听说了大师身手后,亦急不可耐的要亲自和你比试。只是……” “只是什么?”宝相僧奇道。 李沧浪于是把个中缘由说了出来。原来宝相僧灭了劲苍派一门,已是天下剑盟敌对人选,他若招摇过市的直去八方城比试,定要被无数群雄围攻。 宝相僧听罢却豪壮道:“区区喽啰何足挂齿?此战求之不得,务要成行。” “大师功法卓绝,自不屑于此。然古来高手比试,最讲公平、尽兴二字,如果有许多外人搅和进来,比试双方皆要分心出去,又谈何公平、尽兴?况且武盟主还有一位剑法与之不遑多让的胞弟,他若参与进来,大师绝无胜算可能。”李沧浪凝重说道。 这样的说法倒是让宝相僧多了一份迟疑,只是李沧浪既然说武中圣剑法无敌,现在又冒出个与之相仿的云舒岫,那究竟谁强谁弱,便又是宝相僧要纠缠不清的问题了。 李沧浪不想于此多费口舌,亦不想即刻将云舒岫过多的暴露出来,uu看书 .uukanshu.cm 如此他便只好说道:“总之我尽力为大师觅得单独比试机会就好。” 宝相僧见对方不肯详说,也只好转问起其他豪强来。李沧浪于是把神遂宫独孤尘、少林本然方丈等人说出。宝相僧听到过天下武功出少林的说法,虽大有不屑,却仍盼能与之一较雌雄。而至于独孤尘,宝相僧则认为他顶多不过是反派的武中圣罢了,待得自己拿下武中圣,那独孤尘战与不战皆是手下败将。 宝相僧敢这般轻视对方,除了自己怀有高强本领外,便要怪李沧浪此番对神遂宫的诸多贬低说辞了。一个人如果夹带了太多所谓的主观立场,那么他眼里看到的东西也会不自觉的沾染上这些色彩,最终遭致变形变质的结论看法。 “李掌门说中原武林有四大豪强,刚刚也只说够了三个,那还有一个呢?”宝相僧急切的追问道。 李沧浪却并不直说,因为他眼里这最后一个豪强就是碧霄宫的花幕池了。只是碧霄宫是敌是友皆不清楚,且此人功法亦非宝相僧能比,贸然说出,只怕这藩僧又要放弃挑战武中圣,改而去找碧霄仙子了。 “第四个豪强碧霄宫乃一众女流之辈,虽然修为极高,但终不入武林正统之大流。”李沧浪简简一语带过道。 宝相僧听罢亦双手合十道:“既是女色之流,贫僧也没必要去找她们比试了。” 一番明暗比对后,宝相僧觉得中原武林亦不过尔尔,便愈要对此次中原之行志在必得了。 第94章 称心如意 确定宝相僧迫不及待的要去和武中圣比试后,李沧浪便心底松了下来。只是宝相僧造诣高超,万一成为脱缰野马,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如此李沧浪便又以宝相僧身负命案为由相劝起来。宝相僧起初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吐蕃与赵宋向来不大对付,只要吐蕃的人不找上来,他自可安然无恙。 李沧浪却摇摇头说道:“大师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宝相僧面色一紧,便追问道:“李掌门何出此言?” 李沧浪遂把自己的看法讲了出来。第一是宝相僧在点苍山接连杀死劲苍派数百人,点苍山乃大理名胜,劲苍派亦是大理名门,大理皇室自会追查到底。一旦大理皇室干预进来,凭他们与赵宋关系,相信赵宋亦不会袖手旁观。第二是宝相僧此番落魄北上,曾干出不少瓜田李下的事情,西南一带官府莫不对其加紧搜捕。 听完李沧浪的分析,宝相僧这才懊悔不已,但李沧浪却胸有成竹的安抚道:“大师却也莫要烦恼。李某视大师为挚交,自要为你扫除这些纷扰。” 宝相僧却有些信不过他,遂问道:“这些都是官家事情,李掌门一介草民又如何扫除的了?” 李沧浪这才颇有些自豪的笑道:“我有几位师叔伯乃是当年采石矶抗金的功勋之臣,经朝廷论功行赏,俱已是位高权重要员。只要我亲去说情,此事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宝相僧亦算是接触过朝局之人,其中人情冷暖自也有些感触,便想就算李沧浪有这般出人头地的师叔伯,他们也未必看得起这位在江湖混迹的师侄。只是此事还是猜测居多,宝相僧要这般去想仅是多一份顾虑罢了。 李沧浪似看出宝相僧仍旧不大放心,遂又说道:“大师所杀之人皆是咎由自取之辈,且又发生在大理这个外邦,师叔伯若要处理起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李沧浪这样一说便就讲得通了,宝相僧于是彻底的相信过来,遂当即向李沧浪恭敬拜谢了一番。李沧浪赶忙扶起宝相僧,稍许又迟疑道:“大师刚刚也说了赵宋与吐蕃不和的实情,未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望大师能够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宝相僧似懂非懂的问道。 “不错。大师一身吐蕃装束,常人一看便知,实在不便行走于江湖。”李沧浪说道。 宝相僧当即点点头,但稍许他又窘迫道:“可恨身上并无银钱,恐怕也做不得中土法袍。” 李沧浪当即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道:“我身上尚有二十两银钱,大师只需花去十之其一就足可将一身行头换新过来。余下部分,大师亦可用作路资盘缠。” 宝相僧想不到李沧浪这么大方,便当场感激备至的将其再拜谢了一通。李沧浪也希望如此,至少这样一来,宝相僧就会更加依赖与他了。 “李某还有一事相请,不知大师能否答应?”李沧浪恳切的问道。 受了他恩惠的宝相僧岂敢推辞,便不管李沧浪要提什么要求,他都一口先答应了下来。 “中原武林门派林立,关系错综复杂。此番大师与武盟主比试,切不可张扬出去,否则天下剑盟定要招来仇敌觊觎。”李沧浪沉重的说道。 宝相僧知道李沧浪是天下剑盟的坛主,此举一旦张扬,武中圣就要和他不对付了。如此损害友人、恩人之举,宝相僧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所谓拳脚无眼,不管胜负如何,大师都要暂避起来,切不可叫人发现了你的行踪。”李沧浪忧心道。 宝相僧却不大甘愿了,毕竟此番如能战胜武中圣,将是他在中原武林横空出世的大好时机,若还要隐姓埋名,怎不辜负此番壮举? 李沧浪只得又再劝解一番。大致是武中圣若败,定会派出许多人去为难宝相僧,而所谓两强相争必有损伤,宝相僧此时若再要面对群雄围攻,必不讨好。这对宝相僧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必须的条件。但碍于欠下李沧浪人情,他也只好答应下来。 “一切全凭李掌门安排。”宝相僧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师如能做到自然最好。这样一来,我便可以继续安排大师与其他最一流的高手过招,相信不需多少时日,大师威名就能横贯武林了。”李沧浪赞道。 对于宝相僧而言,有人能帮他安排引荐各派绝顶高手,自然是最为省力之事。而自己只需按部就班的将那群自诩武功高绝之辈逐一挑落马下,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威名就唾手可得了。念及此,宝相僧再掩不住心头喜悦,遂连连应允了下来。 李沧浪见诸事顺心达成,便当即与宝相僧一同享用瓜果素餐。末了才又交代道:“我此行本是要去劝说其他剑派加入天下剑盟的,顺道来此虽遵了先师遗嘱,但于天下剑盟而言却是以公济私行为。未免无谓攻讦,还请大师务必替我保守秘密。” 宝相僧点点头,只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诸事既罢,李沧浪便也安心回八方城去。只是为防万一,行前他又向宝相僧再三叮嘱,便要对方务必保密行事,南下时候亦要分开来走,便是李沧浪走陆路,宝相僧沿水路进发。而待十日后再于八方城汇合。 其实李沧浪尚有十日归期,本不需如此仓促出发,但他急于摆脱宝相僧,便也不得已而为之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李沧浪要趁此无人之机反复加练《东游剑谱》,直至将其练至收发自如了才得罢休。如此一来,李沧浪便行半天路,然后再觅无人处练剑一宿,往复循环之下,果见熟能生巧之妙。 李沧浪自知剑法始有成就,便心志又更为宽广起来。 在李沧浪北去这段时间里,江湖又发生了许多事情。首当其冲的就是独孤尘独自挑战少林寺之举了。 却说当日独孤尘单独带走楚鸣乔后,便也一路北上去往少室山了。待抵达山脚下时,独孤尘才解开楚鸣乔哑穴,憋了数日的楚鸣乔遂才觉着浑身自在,便忍不住要讲出许多话来。 独孤尘却不想听他啰嗦,只冷语威胁道:“再多说一句我就叫你一辈子都讲不出话来。” 楚鸣乔见识过他老人家的狠处,顿时收敛着不敢多吐一个字了。独孤尘见楚鸣乔还算老实,便这才将此行任务逐一说出。原来独孤尘是要楚鸣乔去少室山后的一处伏魔岗寻找一个人。只是这伏魔岗乃少林隐秘之所,不仅有十八金身罗汉把守,更有前任首座高僧加持,再加上其地势险要,任何人想要闯进去都是徒劳之举。 既然独孤尘亲去尚且不能达成,那么功夫稀疏平常的楚鸣乔去了,不就更无任何悬念么?楚鸣乔未曾听说过少林伏魔岗的事情,自也不晓其中云谲波诡之险,便一口答应下来。 独孤尘这才正色的看了楚鸣乔一眼道:“小子,此去你若见到那人,便一定要于夜间与之彻夜攀谈,无论如何你都得坚持到天明。” 楚鸣乔点点头,却又好奇道:“为何?” 独孤尘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只管照办,问那么多做甚?” 楚鸣乔一怔,只得收起这份好奇心来。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逐字逐句的记清楚了。漏记一字你都无命回来。”独孤尘严肃道。 楚鸣乔只道他又是在说些狠话,便只得长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吧,我用心记下来就是。” “你若见得伏魔岗内独自面壁的老僧,一定要说自己是悬空寺来的。不管他作何反应,你都需要告诉他你是妙闻和尚的后人,你来是要取回妙闻和尚遗物的。切记,切记。”独孤尘严苛道。 楚鸣乔虽全数记下,但要这番认个悬空寺和尚当爹,他却又不痛快了。独孤尘懒得搭理与他,u看书 .uukanhu.o只说他稍后会去少林寺一会各堂高僧,籍此还能引出伏魔岗的高僧出马,也算是减轻了楚鸣乔接下来的阻力。 楚鸣乔仍旧稀里糊涂,但独孤尘却厉声说道:“你此去九死一生,全看自己造化吧。” 说罢,独孤尘便奔着山头扬尘而去了。 独孤尘自诩天下第一,自不与低微僧人客套,只见他一个纵身飞渡,人便越过三院五堂,直奔至大雄宝殿去了。沿途弟子眼见高人到访而拦阻不得,便纷要急出阵阵喧嚣来。 独孤尘这一番身法足叫堂前各大首座叹绝,唯有本然方丈依旧默不作声的继续诵经。独孤尘知他是一代高僧,定力禅功俱深厚无比,便这才朗声说道:“独孤尘前来造访少林高僧。” 独孤尘声音洪亮沉稳,显是内力雄浑至极,一众高僧闻罢皆要暗叹不如。 “独孤教主一人前来我少林寺,不知所为何事?”本然方丈这才悠悠起身问道。 独孤尘定睛打量了本然方丈一眼,便这才忽的笑道:“方丈到底是方丈,知我一人前来并无相犯,不似其他愚钝之辈那般慌乱无度。” 独孤尘话语一出,四下各辈僧人皆是惭愧起来,而羞愧难当处,便又有人指责起他来。本然方丈见状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最讲心性平和,况是在释尊堂之前,怎可生的嗔怒之念?” 众僧闻罢皆双手合十,待颂一句“阿弥陀佛”后,四下才悉数平复下去。 第95章 强行比试 “独孤教主虽是一人前来,然剑下隐有杀气,不知是否也要向我少林动手?”本然方丈依旧平缓的说道。 独孤尘听罢遂悠然的收起长剑,罢了才轻蔑道:“方丈未免太小觑我了。我只是一时技痒,便来向少林高僧印证武功。杀戮之说,却倒也谈不上。” “独孤教主在八方城技压群雄,贫僧早有耳闻,若论武功高下,贫僧自愧不如。”本然方丈答道。 本然方丈本不欲与世俗中人争一日长短,便以此为由选择隐忍退让。但独孤尘却心里愤恨起来,因为那日在八方城中他到底是被花幕池彻底压制住了的,回想起如此羞事,独孤尘便只会更要激恼了。 “所谓印证武功,自需比了才得见真章。方丈一句自愧不如,不足为拒。”独孤尘恨道。 “阿弥陀佛。独孤教主所来不过是要争一技之强,贫僧既愿认输,独孤教主之愿亦已达成,又何须多此一举?”本然方丈笑道。 独孤尘一愕,但旋即又大手一挥道:“孰高孰低比了才知道,就凭方丈一句话,根本不作数。” 本然方丈却并不着急,依是缓着笑道:“古来比试皆可认输,独孤教主却不许,岂不是在强人所难?” “不错,独孤教主看似咄咄逼人,实则于礼不符,怕是不能服人服己。”戒律院首座本因附和道。 确与本然方丈所说一般,自古以来,江湖比试皆可认输作罢,否则比试双方不得杀个你死我活才能见出分晓?独孤尘理亏,便只得正色道:“少林寺虽明面上是佛门清修之地,但私底下却处处要与我神遂宫作对,若非不甘屈于天下剑盟檐下,只怕早已与之联合来犯。我今日来此,便就要在武功上与你分出高低,好教你们看清孰强孰弱,往后也好多行识时务之举。” 本然方丈听罢便不以为然道:“独孤教主此言差矣。我少林并无要与神遂宫对立之念,亦不曾行得损你神遂宫之举,又如何说得是处处与你作对?” 独孤尘刚才话语更多是要激怒堂前高僧,好叫他们个个献出看家本领来。但如今本然方丈由此一问,独孤尘却答不上来了。毕竟在独孤尘的脑海里,确实想不起少林寺何时做过与神遂宫正面相抗的事情。 “做没做过,方丈心里最是清楚。远的不提,就说近的吧,在数月前天下剑盟扩盟大会上,你们这位达摩院首座本悟禅师可是亲自列席了的。”独孤尘痛恨着说道。 本悟禅师听到独孤尘提及自己,便当即现身出来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乃是受邀列席而已,并不参与天下剑盟与神遂宫之间的纷争。” 独孤尘却大笑一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本悟禅师当时可是与神遂宫朱衣天王交手过的,你既为天下剑盟出头,又何须在此信誓旦旦的说不与我神遂宫为敌?” 本悟禅师只摇头叹道:“当时情形,分明是那红衣天王先要攻我,贫僧不得不防。” “那他为何独独要攻击你本悟禅师一人呢?”独孤尘质问道。 本悟禅师当即默诵三句“罪过”,罢了才答复道:“此人名号要犯诸天部,贫僧乃佛门中人,自要劝解。可惜红衣天王并不领情,反而由此生怒攻来。真是罪过。” “哈哈。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天下姓王姓帝的何其之多,怎不见皇家拿他们治罪?你当日所为,分明就是要帮着天下剑盟欺我神遂宫。”独孤尘愤道。 众僧见状皆要愤慨,但本悟禅师仍自解释,独孤尘不厌其烦,只拂袖喝道:“就算不提这些细枝末节。你少林与我神遂宫作对之实也不容狡辩。” 本然方丈只得深致问其缘由,独孤尘的说法便是:天下剑盟在此番扩盟大会上当众指出要与神遂宫势不两立,与会之人亦赞同附和,少林寺派出堂坐高僧列席其间并未反对,自是默认了要与天下剑盟沆瀣一气。 面对这般强词夺理说法,一众高僧皆是按捺不住,若非本然方丈劝阻,只怕这清净的大雄宝殿内又要闹腾起来。 “阿弥陀佛。少林乃武林一份子,受邀列席各大门派本是江湖礼数所在,独孤教主以此轻下论断,实在牵强附会。”本然方丈念道。 众僧听罢亦纷纷附和,却是要说的独孤尘无反口机会了。 独孤尘稍稍沉吟,便豁然笑道:“我神遂宫亦属于中原武林,为何我们邀约少林寺却不曾派得人来?” 神遂宫一向被视作邪魔歪道,他们的与会邀约却有几人敢去?面对此问,众僧皆是答不上来了。本然方丈亦觉理亏词穷,便双手合十的忏道:“神遂宫过往造下诸多杀孽,贫僧断不敢相从。” “哈哈,方丈要说道杀人,那武中圣做的可不比我少。可你却厚此薄彼,甘愿倒向天下剑盟与我为敌。如此,我今日就更要压住你们一头了。”独孤尘恶狠狠的说道。 话音未落,独孤尘已长剑激荡,人便御着剑风平趟过来了。本然方丈见此战不能避免,唯有当即叫住独孤尘道:“阿弥陀佛。独孤教主既然非要强行比试,贫僧也只好屈从。但这大雄宝殿乃释尊法堂,实在见不得刀光剑影。不如移步到禅堂后院去,贫僧再来领教独孤教主高招?” 独孤尘睨了一眼堂前丈余高的释尊金身佛像,便轻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行,就照方丈之言到后院比试去。” 听得要与独孤尘要与方丈等人比试,寺内僧众皆是乱作一锅粥了。本然方丈不想由此干扰众人清修,遂要众僧各行其职,期间除去数名院堂首座同行外,其余僧人皆不可到后院来。 经行一番曲折后,众人便来到了禅堂后院了。本然方丈于是问对方要如何比试,但独孤尘却只顾在后院外的崖壁上细细寻找起来,对于方丈此问,他则充耳不闻。 罗汉堂首座本渡禅师遂又将此复述一遍,其中声音却足要响扼天云。独孤尘亦叹他内力浑厚,便这才转过身来笑道:“昔闻天尊教主曾一人败尽少林诸位高僧,并于此崖壁留下印证字据,缘何今不得见了?” 本渡禅师一窘,其余首座亦面生愧色,唯独本然方丈双手合十着默念道:“云教主武功卓绝,此战蔽寺心服口服。” 独孤尘听罢却当即讥笑道:“既然是心服口服,为何又要将字据抹去?我看少林寺也还是看不破面子二字罢了。” 独孤尘话语一出,达摩院本悟禅师与戒律院本因禅师皆愤慨非常,罗汉堂本渡禅师及菩提院本难禅师更要反唇相讥,但本然方丈定力非凡,便一番话就劝下诸位师兄弟了。 “阿弥陀佛。崖上字迹并非我寺内僧人所凿去。”本然方丈诵道。 独孤尘却并不相信,因为外人是不会帮少林去凿掉这些字据的。但本然方丈所讲却是事实,只是凿此字据之人身份特殊,本然方丈也不肯轻易说出来。只是本然方丈不说,又更要被独孤尘讥为开脱之词。 在场诸位堂院首座皆见不得独孤尘如此傲慢,便见本渡禅师已提步上前说道:“独孤教主无非是想以此激怒我等出手,贫僧乃罗汉堂本渡,毕生钻研八臂浮屠掌,愿向独孤教主讨教。” 独孤尘瞥了本渡禅师一眼,便冷道:“八臂浮屠掌可是少林最顶尖的武学?” 本渡禅师一愣,只得说道:“少林武学博大精深,八臂浮屠掌亦在顶尖序列。” 独孤尘听罢当即放下手中长剑道:“本渡禅师赤手空拳而来,我总不能仗剑相欺。uu看书 .uukanshu.om今以神遂宫独门的孤寂指相御,且看你这八臂浮屠掌成色几许?” 独孤尘话音未落,旋即倒竖出二指来。本渡禅师见独孤尘已亮出独门功法,便双掌翻转交错着排闼齐发,只一眨眼功夫,他就与独孤尘交起手来了。 但见本渡禅师一对双掌使得迷花乱眼层出不穷,对敌之间真如有三头六臂一般。置身其中的独孤尘每每听得四面八方有本渡禅师的掌力遗响,便也忍不住要赞他内力深厚了。 独孤尘以上乘步法游走上下,不仅叫本渡禅师每每劈空,还将他八臂浮屠掌从头到尾的看了个遍。 “八臂浮屠掌也不过是门华而不实的功夫。”独孤尘轻蔑道。 语罢,独孤尘便单手驱指,却是眨眼间就已封住了对手的攻路。本渡禅师大为惊诧,遂且退且又重新发掌。但独孤尘指法既迅又邪,无论对手何处发掌,其掌心必要被他指力戳中,一番激战下来,本渡禅师的一对双掌早已被戳出许多血口子来。 本渡禅师双掌受伤,自难以为继,只得败下阵来道:“独孤教主指法高明,贫僧输的心服口服。” 独孤尘却不再理会与他,只向着四座高僧喊道:“下一个。” “独孤教主以指法伤我本渡师弟,我便以本门大力金刚指回敬,请赐教。”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本因禅师喝道。 “悉闻戒律院首座精研各路指法,我倒更想领教你大摩柯指法的绝技。”独孤尘快意道。 第96章 古刹扬威 本因禅师却不答话,只复以大力金刚指攻来。独孤尘却不再以指法相迎,改而化指为掌,便打出一套阴柔无比的掌法来。 只见二人于阵中缠斗片刻,独孤尘掌法便幻化离奇起来,却是处处皆要截住本因禅师指节。本因禅师被克制的毫无办法,便纵能指力盈出指尖尺余也要徒叹奈何。 既然纯以劲道见长的大力金刚指无法克敌制胜,本因禅师也只得指路一变的转而使出大摩柯指法来。 大摩柯指法乃是一门更讲求变化的指上功夫,但凡修炼者,莫不要以大力金刚指为前提,由此可见,其高处比大力金刚指犹有过之。如此,却也难怪独孤尘指明要和他比这门武功了。 只见本因禅师双指随意高低游走,看似稍稍一笔带过,实则处处蕴藏精壮指力。独孤尘虽有阴柔双掌相迎,却也不敢再大意为之。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交手下来,二人却似伯仲之间了。 众僧见本因禅师不落下风,俱是备受鼓舞,唯有尚在给本渡疗伤的本然方丈叹息道:“师弟还是先行退下疗毒吧。” 本因禅师一愕,遂低头向着自己双手望去,却果见自己手腕处有一圈发黑的痕迹。只是既然说好是公平比试,独孤尘却为何又要暗中施毒?如此,众僧皆要当面谴责起独孤尘来。 独孤尘却理直气壮道:“我这掌法名唤噬魂掌,交手中能化对手内力为毒进行反噬,怎算是我下的毒?” 众僧头一回听说如此阴损的武功,便个个都要谴责起来。独孤尘自不与之理会,只继续说道:“本悟禅师那日在八方城当众辱我部下,现在就由我来领教你少阳神功的高招。” 独孤尘点名要与本悟禅师交手,本悟禅师自不会退怯。但本然方丈却阻止道:“独孤教主武功卓绝,师弟再去也只是徒增损伤。本渡、本因皆已伤退,切莫再做无谓之争了。” 本悟禅师不敢违背方丈意思,但独孤尘却不买账了。 “要么你们一起上,要么等我打败本悟禅师再来。”独孤尘怒道。 本悟禅师觉得独孤尘既然非要针对自己,便当场一提真气道:“且就试试独孤教主的厉害。” 本悟禅师语罢,便顿有真气充盈周身,个中情形果与当日八方城所见一般模样。独孤尘见状遂探手一扬,那原本闲置一旁的黄金大剑便脱鞘在手了。见独孤尘拔剑出来,尚在阵前的本难亦以禅杖相架,却是不肯本悟禅师徒手与之相斗。 独孤尘见有两位高僧联袂登台,自是欢喜不已,便不由分说的施展出《离殇剑法》来。独孤尘的《离殇剑法》快绝、奇绝、狠绝,只一出手就迫得本难禅师难以招架,而本悟禅师亦作疲于应对之状,其一身膨胀浮起的法袍上旋即跌宕出此起彼伏的痕迹来。 独孤尘犹不收手,仍自发招攻来,场上顿增无数丛生剑气,直似要将院内草木花石都削断不可。本然方丈见此情形,遂才放下手中医治之活,然后翻舞着袈裟横贯过来。 独孤尘见本然方丈出手了,遂更要加快手上剑招。顷刻间,场上便有万千剑气奔涌交错,直是激得院中尘土飞扬。待得尘埃落定时,本难禅师所执的铁禅杖已被削成两段,其人亦遍体鳞伤;本悟禅师虽有少阳神功护体,但一身法袍皆被刺出许多孔洞,而鲜红血迹亦要从中流淌出来;至于本然方丈,虽有《大乘伏魔功》傍身,但手上袈裟却也被独孤尘剑锋划开了一道裂口。却此时,院内又忽的传来稀稀拉拉的碎裂声响,众僧回头望去,果见四下花草树木皆被削成狼藉模样。有此剑气余威,这独孤尘怎不叫人心底发寒? “阿弥陀佛。独孤教主剑法锋芒毕露,实非武林之福。”本然方丈悲道。 独孤尘却不去答话,只抬起长剑向着本然方丈又是一番急攻过来。本然方丈精研《易筋经》,内力自要远在其他堂院首座之上,再加上《须弥指法》与《大乘伏魔功》相佐,却也并不全然落入下风。 独孤尘久未逢得如此对手,自然要酣畅淋漓的与之大战一场了。只见独孤尘剑上狠发一道力,其人剑招便幻化无穷着急剧倾泻而至。本然方丈虽遣尽全力犹不能尽数收他剑招,而那无相无形的剑气则又循着袈裟破口处奔涌而来。若非有高深内力相御,本然方丈非要被刺伤了不可。 独孤尘知道本然方丈内力高深无比,刚才这堪堪一击根本伤不了对方,如此,他便又再以《离殇剑法》犀利攻来。只是这一回,独孤尘不仅剑上奇招接连,其人身法亦变幻莫测起来。待至最高明处,竟有移形换位之能,却是处处皆能兀的横生出他的影子来。 众僧未曾见过如此鬼魅身法,皆是大为惊奇起来。 本就落了下风的本然方丈更要招架不住,只得化出身后内力强接了对手数招,末了才惊讶道:“独孤教主怎会《无相神功》?” 本然方丈话语一出,四下皆是骇然万分,因为这《无相神功》乃九指头陀之绝学。但九指头陀自从被寺内高僧带回后,数十年来就一直被囚禁在伏魔岗。倘有外人学会,莫不是他又潜逃出去了? 独孤尘却一边自在发招,一边又轻松写意道:“《无相神功》本就是我教祖传绝学,我会这门武功有何奇怪?” 说罢,独孤尘又继续施展出几路《无相神功》招数来,本然方丈疲于应对,只得再以内力相抗,这才堪堪走出绝境来。只是这一番交手下来,独孤尘早已占尽主动,反观对手,则一直陷入苦苦抵挡之局面。 但独孤尘却觉得自己并未彻底胜出,如此他便继续不依不饶的发招相攻,却是迫得本然方丈几入险境了。本难禅师与本悟禅师见方丈似有不敌,皆不顾有伤在身加入阵来;本因禅师与本渡禅师见状亦要助他一臂之力。如此一来,独孤尘便就要一人同时面对少林五位高僧了。 若这些堂院首座并无受伤,独孤尘定无胜算可能。但场上除去本然方丈外,其余四人皆被独孤尘所重创,其威力自要大打折扣。概因为此,独孤尘虽以一敌五亦还算得从容不迫。 只是烂船还有三分钉,一众堂院首座再不济也都是些身怀数十年淳厚内力之人,合而为众之下,独孤尘却也无法全数正面抗衡。至此,场面局势才算倒向了少林一方。 独孤尘却并不畏惧,因为他知道前来驰援的高僧皆为伤势所迫,必不久支。到头来,场上形势还需由他和本然方丈决出最终胜负。不过独孤尘却并不打算耗退他们,他心中所想乃是要将其再重伤一遍,否则是不可能引来把守伏魔岗的几位高僧的。 如此一念,独孤尘于是再度御用起《无相神功》来,其人遂于闪腾变幻间分刺一通,便又叫一众院堂首座吃尽苦头。原本有伤在身的高僧再受此一剑,就更要雪上加霜了。 见着一地七零八落的各堂首座,独孤尘便放心的向本然方丈大举攻去。本然方丈知道对方招数远甚于自己,便唯有寄盼于内力上与之分高下。如此一来,本然方丈便御出《大乘伏魔功》与独孤尘周旋片刻,待觅得绝佳时机时,他再以《易筋经》功法催动双掌张合一番,便总算截住了独孤尘刺来的黄金大剑。uu看书ww.ukanshu.om 独孤尘只觉得手中长剑似被巨大的磁石吸住了一般,便怎么也抽不出来了。而更为致命的是,剑锋那端分明有一股苍劲的内力游走过来。他若不设法相抗,必要为此内力损伤。如此,独孤尘便双足一沉,一道强劲刚猛的力道旋即由腕上奔涌出去。 本然方丈此举本可扭转局面,但他百密一疏,却忘了独孤尘乃有高超剑气造诣之人。独孤尘此番一发力,不仅是要抵挡住本然方丈施加在剑上的内力,更是出其不意的激发出一道无比凌厉的剑气来。本然方丈避犹不及,唯有顶出全身内力相抗。但他挡得这道剑气之时,却又放弃了对独孤尘黄金大剑的阻截,独孤尘一旦剑气突袭得手,遂有剑招尾随而至,本然方丈血肉之躯,怎能再抵挡的住? 在此万分紧急之下,本然方丈唯有撤去周身强顶出来的内力,转而复以双掌截拿住独孤尘直刺过来的长剑。 本然方丈此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若不出此下策,必要为此剑刺穿当场;但他若截拿长剑,势必又要放任对方剑气伤来。迫不得已之下,本然方丈也只得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便听得一声脆响,本然方丈胸前的法袍便被莫名撕开了一道口子,稍许又有鲜血流淌了出来。四下伤重不起各堂的首座见状后皆是面露惨色。 独孤尘一招得手,遂又更要强刺过来。本然方丈退无可退,也只得拼尽内力与之相抗,孰生孰死便就要在此见出真章了。 第97章 高僧救驾 可惜本然方丈刚才硬受他一到强劲剑气,亦是积出内伤,如今再大耗内力,实在抗衡不得。经此一番硬拼,本然方丈已是力不久支状态,而内力稍弱的独孤尘亦要显出山穷水尽之姿了。 只是独孤尘气势强盛,且笃定此战许胜不许败的念头,便每要于百尺竿头强行更进一步。如此一来,本然方丈掌间截住的剑锋便就更要抵刺过来,待剑刃已贴抵到本然方丈胸膛时,独孤尘便盯着本然方丈得意起来。 本然方丈遣尽全力犹未能阻止他长剑刺来,便只得眼睁睁看着这黄金大剑直入己身。本然方丈遂双目一闭,却盼能死的坦然。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际,院外忽有一段苍劲无比的指力隔空射来。独孤尘唯有撤去手上内力,转而相避开来。经此一变,本然方丈也算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 独孤尘扭头望去,却果见得两位眉须俱白的耄耋老僧步入院内来。本然方丈及其他首座见状,便连忙上前恭敬拜了句:“参见师叔”。原来这两位赶来救援的老僧,正是少林寺仅存的两位了字辈高僧,清瘦的那一位是了闻禅师,而面上有疤痕的则是了悲禅师了。 “阁下接连出手重伤我少林弟子,又对方丈施以杀手,却不知中间是有何冤仇?”了闻禅师问道。 却不待独孤尘答话,本然方丈已经惭愧着先开口了。 “回师叔,独孤教主此来是要与我比试武功,可惜弟子学艺不精,败下阵来。”本然方丈惭愧道。 了闻禅师听罢却爽朗一笑道:“你胜他败他,少林也不会因此少一块砖瓦。又何须拘泥于此?” 本然方丈当即释然答谢一番,一众首座亦频频点头赞许,仿佛并不由此再气恨独孤尘了。 独孤尘默默打量了闻、了悲两位禅师一番,罢了才仗剑说道:“原来少林还有了字辈高僧在,失敬了。” 但了闻、了悲两位禅师却盯着独孤尘手中黄金大剑惊讶起来,末了才由了悲禅师问道:“阁下莫非师出商阳山?” 独孤尘愣了愣,便一口否决道:“我乃神遂宫教主独孤尘,一身武功皆是教中祖传,不曾向外人偷师过半点。” 了闻禅师和了悲禅师依旧有些困惑,直到本然方丈站出来认同独孤尘所讲,他二人才算信服下来。 独孤尘却由此心里闷气,便颇为不快说道:“我今日来此比试,不想少林本字辈僧人不堪一击。今见得两位辈分更高的高僧,便要向二位讨教一番。” 了悲禅师却默的一笑道:“独孤施主想如何个比试法?” “我以离殇剑法成名,便以此向两位高僧讨教。”独孤尘激动道。 “我少林也正好有一套失传已久的剑法,老衲也是初学不久,便以此向独孤施主讨教。”了悲禅师说道。 众僧皆是好奇,独孤尘更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到底是学了什么剑法,如此,独孤尘便长剑一荡,与之同出的剑气旋即在麻石地板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来。 “独孤施主好剑法。”了悲禅师一边赞叹,一边又四下找寻起来,片刻之后才从崖下拾来一段竹枝。 “大师是要以此为兵器?”独孤尘好奇道。 “此竹条刚柔并济而坚韧有余,却也称手。”了悲禅师欣然道。 独孤尘听罢便将大剑收回剑鞘,末了也转身去找来一根竹条道:“莫要说我独孤尘欺负大师,我便也以此为兵器。” “无妨,无妨。”了悲禅师却乐呵呵的笑道。 了悲禅师越是这般轻松姿态,独孤尘就越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未免节外生枝,独孤尘便扬起竹条喝道:“得罪了。” 话音未毕,独孤尘已仗着竹条施展出《离殇剑法》来。了悲禅师才一照面,便要觉得对方剑招奇绝无比,高处或在自己剑法之上。独孤尘一招一剑荡九州占得上风,便又接连施展出“九天独揽月”、“八方共朝尊”等霸道招式来。众人只见了悲禅师困在他剑阵中进退不得,便纷要眉头紧皱了起来。 了闻禅师却默默看着场上的交手变化,因为他知道了悲禅师还尚未真正施展出来,等他全数施展自己剑法时,恐又是一番模样了。 果与了闻禅师猜想的一样,了悲禅师是个慢性子,他起初只以高绝之内力相抗,但独孤尘的剑法却一发而不可收拾,迫不得已下,了悲禅师才算真正挥洒起自己的剑法来。 但见了悲禅师手上竹条凭空一荡,独孤尘打出的一式“万仞云断岳”剑招便被左右隔开,随之而发的剑气亦被莫名的驱散。独孤尘大奇,遂又继续强攻过来,但了悲禅师却不断进退变换剑招,着是叫对手完全觅不得任何破绽。 场上二人依旧剧烈比斗,但场面却已趋势均力敌之状了。约斗得三十四回合时候,了悲禅师便剑路一改,却是有道剑气兀的从独孤尘身后蹿飞过来。独孤尘大骇,连忙施展《无相神功》中的步法相避,这才算躲了过去。 “大师所用乃是《朝阳剑法》?”独孤尘惊奇道。 了悲禅师见对方识破自己剑招,便缓下来答道:“独孤施主好眼力,竟能认出老僧新练的武功。” “素闻《朝阳剑法》乃至圣至绝的剑术,我正好籍此讨教了。”独孤尘痛快道。 独孤尘有此兴致,一是他要以此拖延二僧,好为楚鸣乔争得进入伏魔岗的时间;二是他知道天下剑盟中也有一人专研此道,此番比试正好一窥其中精妙。独孤尘于是继续施展出《离殇剑法》来,却无论是剑招还是剑气都趋于最绝伦地步,足是看的旁人大为震撼。 了悲禅师亦全力相抗,手上的《朝阳剑法》亦舞得行云流水,却是大有不遑多让之效。二人再战数十回合,犹是高下难分之状。只是二人虽有余力,但手上所执毕竟只是普通竹条,经过此番激烈对战后,早已是各自断作秃枝之状,若要再战,只恐又需重新寻觅这“兵器”了。 但了悲禅师却罢了罢手道:“不用再比了,独孤施主的《离殇剑法》要精熟于我,若非我内力胜你,是支持不到这个时候的。况独孤施主还有神兵在手,若是真刀真枪比试,威力就更大了。” 这一点独孤尘也一早看出,但了悲禅师此番认输,乃是输在他练习《朝阳剑法》不久,若真遇到同样精熟之辈,独孤尘就再难有优势可言了。即便如此,那了悲禅师高绝一代的内力修为亦要叫独孤尘望尘莫及,若执意继续打下去,他到底也讨不得什么好。 如此,独孤尘亦抱拳说道:“大师内力之深,令我大开眼界。今番比试且就算个平手,待得日后大师剑法更为精熟时候,我再来向你领教。” 了悲禅师只双手合十着诵了句“阿弥陀佛”了事。 了悲禅师这番战平独孤尘,着是为少林扳回了不少面子,四下僧人见状皆是精神重要振奋起来。独孤尘只蔑了众人一眼,便又向着了闻禅师说道:“不知这位大师的看家绝学是什么?我今日且一并领教。” 了闻禅师却向着独孤尘笑道:“阿弥陀佛。老僧的看家本领是定禅之功。独孤施主如果想比,老僧自有信心在定禅之上赢你。” 独孤尘一愣,便也笑道:“定禅功夫是你们这些吃斋念佛之人的日常,uu看书 ww.uukashu 我所问的看家绝学,乃是指武功造诣。” “老僧的拳脚功夫稀疏平常,算不得什么绝学武功。”了闻禅师缓缓说道。 独孤尘却不信,因为刚才的了悲禅师分明展示出了冠绝江湖的武功造诣,与其同辈之属的了闻禅师当不会平庸至此。如此,独孤尘便叫对方会什么拳脚武功就用什么拳脚武功,他保证绝不用剑伤人。 如此,了闻禅师便说道:“方才见阁下以孤寂指、噬魂掌出手分别胜出本渡八臂浮屠掌和本因的大摩柯指法。今老僧便复用这两门武功,来向独孤施主讨教。” 独孤尘当即称好,便探出二指说道:“得罪了。” 只见独孤尘单手驱指四面攻来,却比先前出手又更要凌厉许多。了闻禅师却毫不在意,只划指轻松写意的当空撩拨一圈,便将独孤尘的指法迫退开来。独孤尘大为惊异,因为他刚才分明是察觉到当空交织有无数的凌厉指力,能将指力悬空天际,岂不太不过诡异? 独孤尘复又驱指相攻,但了闻禅师却不再与之正面相抗,只兀自绕着对手点拨一番,待转够一个圈子时,他才撤了出来。众人皆是不解,但独孤尘却谙透其中奥秘:原来了闻禅师刚才是以大摩柯指法在他周身织就了一张指力之网,独孤尘若贸然攻出,非要自己撞上去不可。而以了闻禅师如此深绝内力,独孤尘必要受到损伤。 独孤尘于是化指为掌,待一番挥舞后,才将四周悬停的指力悉数收罢。 第98章 设计拖延 “大师内力固是高绝一时,但此种做法终究不能服人。”独孤尘恨道。 了闻禅师却快意笑道:“独孤施主乃是好武之人,怎不知武学递进之要?” 独孤尘顿了顿,便问他何为武学递进之要。了闻禅师却也不卖关子,只直白说道:“武功分内外。内为内力,可喻为纲;外为招式,可喻为目。所谓纲举目张,之要内力积累至一定层次,便就是普普通通的武功,也能将其施展的威力无穷。老僧所用大摩柯指法,乃是以六十余年功力催动,自能办得力道随心所欲,但即便如此,这门武功仍是大摩柯指法,并不因老僧而变化。” 本因禅师听罢当即向了闻禅师合十拜谢,其余院堂首座亦礼谢一番。独孤尘心里一想,却也赞同,只是他又不肯就此认输,便复又说道:“话是如此。但倘若我也有大师这般高深内力,孤寂指法可还会失色与你大摩柯指法?” 了闻禅师默默的摇摇头道:“仅以指法精妙而论,独孤施主的孤寂指法确实更胜一筹。” “我与本因禅师的比试经过,亦可印证大师论断。今日指法一战,当是我神遂宫胜出。”独孤尘得意道。 了闻禅师却无心与之争一时长短,他关心的是要救治其他五位受伤的弟子。但独孤尘却偏偏不允,非要他与之比试完掌法、拳法才行。 了闻禅师却望着独孤尘一笑道:“方才我见独孤施主与了悲师弟比试时,分明是用了几式《无相神功》的招数。由此看来,独孤施主此行上得少林似乎不单单是要比试吧?” 独孤尘心头一紧,便做出一副无谓神情道:“我不知道大师在说些什么。我此来就是要与少林高僧一较高下的,若不打败你们,往后你们定会联合天下剑盟来犯我神遂宫。” “阿弥陀佛。我少林千百年来并无什么称雄野心,亦不作纵横捭阖之事。独孤施主大可放心去圆你自己的雄心壮志。”了闻禅师笑道。 独孤尘怕与了闻禅师多说了,对方又要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伏魔岗的事情来,但为求多加拖延,他便又强行要求再比试掌法。只是了闻禅师却罢了罢手,并不愿再比试下去了。 “方才与独孤施主讲到武功递进之要时,已经说明了情况。老僧内力稍高于你,当不会速速落败。但阁下能速胜了本渡,又说明你那噬魂掌要较八臂浮屠掌高明。如此便也算是你胜出了。”了闻禅师坦诚讲道。 独孤尘最厌这等不打而认输之举,但此次了闻禅师细说,却又叫他心服口服,再找不出借口来了。 了闻禅师见独孤尘无话可说,便要唤人来救治一众受伤弟子。独孤尘怕他们将要回到伏魔岗去,便只得硬着头皮又要纠缠起来。 “大师且慢。”独孤尘忽的喝道。 了闻禅师默的望了他一眼,便问他还有何事? “今日与两位大师不打也打过了,却也不差这最后一项掌法对决。”独孤尘不满道。 “独孤施主此言差矣。方才老僧也已说过,此番掌法比与不比都是算你胜出,又何须多费时间?况此处还有多位重伤之人需要救治,实在没有继续比试的必要。”了闻禅师说道。 “哈哈,大师也说了我乃有雄心壮志之人,江湖已难有敌手。今日既遇了字辈高僧,自要比个透彻。至于救人,那位了悲禅师一人应对便足矣。”独孤尘快意道。 了闻禅师犹自不肯答应,但独孤尘却要发招攻来。了闻禅师迫不得已,唯有再叫停了独孤尘道:“独孤施主非要比个高下,老僧也是毫无办法。且待我安排救治后,再与你进行这掌法的比试吧。” 独孤尘怕了闻禅师一去不返,便不肯答应了。了闻禅师只得当场向了悲禅师、本然方丈悉心交代一番,待见得众伤员皆被接出院去后,他才重新与独孤尘对立起来。 独孤尘于是不由分说的施展起噬魂掌来,了闻禅师见他掌法阴柔变幻,遂也打出一番亦阴柔见长的掌法来。但见两相掌法繁错交互,虽攻守转换亦时有阴阴掌风夺出,掌力所过皆要枯败一丛花草。 二人一番急攻下来,却也是堪堪齐平状况。独孤尘对了闻禅师所使的这套掌法大为称奇,不仅是因为他不曾见有少林弟子使用过,还因为其中路数与自己噬魂掌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了闻禅师乃少林得道高僧,并不屑使些内力反噬成毒的邪门技巧而已。 独孤尘遂于交手间隙中赞道:“世间掌法莫不以刚劲称雄,独我与大师的掌法取其阴柔致胜。却不知大师掌法叫什么?” “此乃昆绫掌法,掌力似绫似绡,确是主阴的路子。”了闻禅师笑道。 独孤尘听罢翻转双掌,便御着离奇步法再度急攻一番。了闻禅师见他掌法变幻更快,遂只得加大腕上力道,却要叫他得势不得胜。 但了闻禅师倾尽一身内力后,其昆绫掌亦要绵延无穷起来,虽变化不及独孤尘噬魂掌多,但其中暗蕴威力却更要甚之。待双方皆施展到绝顶境地后,各自又都奈何不得对方了。 只见独孤尘于步法闪身处突发一掌,了闻禅师遂得翻掌交替阻隔,然独孤尘却反掌幽转,不仅遏住了闻禅师左腕,更要突以右掌相劈。了闻禅师见他掌力突发而至,遂只得硬出一掌相击。 只听得一声沉闷绝响,独孤尘便于对掌之间被震退数步,竟兀自觉得胸腔内翻江倒海,却是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了闻禅师亦觉得掌心阵痛不绝,一条手臂亦要酥麻不已。 “大师所讲武功递进之要,果是分毫不差。”独孤尘感慨道。 了闻禅师却答不上话来,因为他的双掌此刻皆已发黑,便是受独孤尘噬魂掌反噬内力所致。未免强毒攻心,了闻禅师便当即封住几处要穴,然后再引内力吐息一番。 独孤尘望着闭目凝神的了闻禅师思索了起来,他若此刻下手,对方必死无疑,如此正好给楚鸣乔进入伏魔岗扫去一个巨大的障碍。独孤尘于是提起双掌,但不知为何,他又罢休了下来。 “我若就此杀了他,少林必定要公然与天下剑盟苟且,其他中立门派恐也要随之效仿。却是要叫对手实力大大增强。”独孤尘心底愤道。 但神遂宫久有一统武林之愿,武林正道与之树敌也是不争的事实。少林今日不反对神遂宫,日后独孤尘也一样会带人杀上少室山来。如此,独孤尘又罢了这般念头,却只盼此举能够助力楚鸣乔。 独孤尘于是再度提掌向前,只是面对在地上静坐着不动如山的了闻禅师,他到底还是下不起手来。 “我独孤尘称雄一世,靠的是过人本事,怎可行此小人行径。”独孤尘心底又恨道。 的确,独孤尘虽然行事凶残狠辣,但每一件事情却也摆得上台面,想这等背后伤人之事,自要为他所不齿。 “阿弥陀佛。独孤施主欲向老僧下手,为何今番犹豫?”静坐中的了闻禅师忽的问道。 独孤尘面色一窘,便急忙收回双掌道:“大师也算得当世高人,不该死于此法。” 了闻禅师却摇摇头道:“人之生死,乃是超脱。至于何种死法,也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 独孤尘则不以为然道:“倘若今日有宵小趁大师疗伤之际狠下杀手,大师一命呜呼,也不觉得冤屈?” “既然是死,u看书 ww.uunshu 被英雄杀死或被宵小杀死,又有什么区别。且天命自有定数,到底该是何种死法,或者该死于谁手,皆不由人选择。”了闻禅师释然道。 独孤尘虽不赞同,却也反驳不得,便说道:“大师以精壮内力抗我噬魂掌,内力愈生,反噬成毒就愈多。只需在此静调一日,便可全数复原。” 独孤尘说罢便欲要抽身离去,但了闻禅师却又叫住了他。 “独孤施主可是要去那伏魔岗?”了闻禅师问道。 独孤尘一愣,便不置可否的答道:“我要去哪里与大师何干?” 了闻禅师却面色凝重道:“独孤施主此行先是重伤诸位院堂首座,然后又再伤我,无非是想叫少林一时无人能阻你。但伏魔岗内的人不肯见外人,你纵然去了也是徒然。” 独孤尘心下狐疑,但最终还是笑道:“那我偏要到那里去看一看。” 了闻禅师听罢只面色一紧道:“伏魔岗内之人亦佛亦魔,老僧或敌不过你,但他却足可教独孤施主有去无返。” 独孤尘却望着了闻禅师默默说道:“大师一日之内动弹不得,仅凭了悲禅师亦不足拦我。若不想少林寺上下惊动,大师便莫要再来阻我。” 了闻禅师急欲起身,奈何自点了几处要穴,竟不能再自如行动了。独孤尘于是提起长剑转身而去,待行至后山一处窄路时,他又再以长剑砍断崖道,却是要叫来人无法通行到伏魔岗了。 第99章 9指头陀 独孤尘一路直奔伏魔岗去,沿途纵有十八金刚罗汉据险而守犹是拦他不住。待得独孤尘步入伏魔岗一处绝壁洞口时,他才停下匆匆脚步。 独孤尘知道此洞便是九指头陀囚身之所,但不待他继续往前,洞内已有数道内力奔袭而出。独孤尘大呼不妙,遂急急抽身相避,然此内力却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一路尾随,却是怎么也摆脱不得。 独孤尘心下骇然,遂于林间石林极速潜走,那数道内力才由此愈要削弱下来。及此,独孤尘才敢以掌力相抗,最后将其一一化解掉。只是这样一来,他便已远离洞口百十丈了。 独孤尘又欲再往,但洞口内又有一道刚劲内力奔袭而出,却是将他身前几株苍柏折断在地。如此做法,独孤尘却哪里有近身机会? 却不待他多想,驻守在外的十八金刚罗汉业已悉数赶回,见得独孤尘在此欲要闯洞,他们便齐齐冲杀过来。 这十八金刚罗汉俱是从少林寺最为精干的弟子中抽选,然后再各自精研一门绝技,可谓个个都是身手不凡之辈。江湖中任何人想要凭一己之力同时应战,都绝非是件容易之事。 独孤尘于是荡出黄金大剑,便当即以《离殇剑法》奔袭过去,剑招所指之处莫不剑气横生。但十八金刚罗汉亦是造诣不凡之辈,他们一边以本门功法化解独孤尘剑气,一边又借着步法之势集结出一路庞大的阵法来。不多时,独孤尘便就要逐步被困在阵法之中了。 独孤尘见对方阵法稳固如山,全觅不着什么破绽,若不各个击破,绝无破阵可能。如此,独孤尘只得复以《离殇剑法》相攻,繁稳之处又再辅以《无相神功》闪腾之能,这才堪堪于阵中撕破个口子来。 却此时,洞内又有一股无上内力倾涌而出,不仅封住独孤尘去路,还迫得他再施展不出《无相神功》里的招数来。独孤尘大为好奇,但在此段内力的压制下,他又不得不重新置身到阵法中去。 十八金刚罗汉见有高人相助,遂更要精神抖擞的发招攻来。独孤尘此番施展不出《无相神功》章法,便唯有仗剑强攻,一时之间,场上乱舞,足要炫花眼球。 但独孤尘剑招愈发狠绝,其中剑气亦更要浩荡无垠,与之交手的十八金刚罗汉便如同面对了两个绝顶高手一般,却是屡屡受他无形剑气所创。如此战罢百余回合,独孤尘已凭着剑气败退了四、五个对手,他心里亦顿时宽松下来。 只是十八金刚罗汉的阵法似乎并不因为少了几个人而露出破绽,因为他们的这套阵法会随着人手的增减而自动做出调整,十八人便有十八人的打法,十三四人自有十三四人的套路。如此一来,独孤尘便又难有轻松可言。 独孤尘便复以剑气相逼,以期继续行得各个击破之能。但十八金刚罗汉皆非等闲之辈,他便就奋力再战百十回合,也不过是教对方再折损几人而已。如此打法,就算独孤尘最终胜出,只怕自己也要累个半死不可。 或是见不得独孤尘在洞外大开杀戒之故,洞内忽的又有三五飞石疾射出来。独孤尘暗叹其中遒劲力道,便急以剑气相迫。但此飞石凝灌了最为高深的内力,便就是以精钢铁甲相阻,也要被射穿几个洞来,纯以剑气又能奈他何? 只见这飞石当空击翻独孤尘发出的剑气,然后便如电闪般的直奔到独孤尘面前。独孤尘大为惊骇,避无可避之下唯有架起长剑强行抵挡。但听得“铛铛”数声脆响后,那几颗飞石当即化作灰飞烟灭之态,而独孤尘横架着的黄金大剑却毫无损伤痕迹。 独孤尘面如土色,稍许便又喷涌出一口鲜血来。原来他刚才强行接住这些飞石,便就等同强行承受其中附着的无上内力,两强相抗之下,独孤尘便由此伤及内里了。 十八金刚罗汉见独孤尘受伤不浅,便又要发招攻来,幸得急急赶来的了悲禅师叫住,才免去这又要开启的无休无止的激斗。 独孤尘前番在少林寺技压群雄,并不曾少做耀武扬威之举。如今被了悲禅师见到他困于伏魔岗,便当即又要恼羞成怒起来。 “阿弥陀佛,独孤施主不听师兄劝解,执意要闯来,实在是不应当。”了悲禅师面露难色道。 独孤尘便愤恨道:“若非有高人从旁相助,他们能奈我何?” 但独孤尘话音未落,石洞内又有一粒飞石袭来,原本籍此受了内伤的独孤尘避无可避,遂只得再以长剑相隔。依是一阵脆响绝迹后,独孤尘又喷出一口鲜血。只是这一次有了悲禅师在他伸手灌输内力,他才不至受到像前般那样的重创伤害。 “阿弥陀佛。空法既然不愿见他,还请手下留情为是。”了悲禅师向着洞口悲道。 独孤尘听到了悲禅师称他为空法,便心底激动起来。毕竟这九指头陀事情他也是打探听闻居多,并不曾确认过,今日所遇恰好将之一一印证了。 了悲禅师见洞内平静如初,便这才放心的向着独孤尘说道:“独孤施主还是下山去吧,往后都不要再来了。” 独孤尘却不大情愿走开,因为他想一睹这亦佛亦魔的九指头陀真容,同时他还不确定楚鸣乔是否已经进入洞中。只是从来时的情形看,四下并无打斗痕迹,楚鸣乔多半是还未赶到此地。如此独孤尘便心底烦躁起来。其实就算楚鸣乔来了又能怎样?莫说洞内的九指头陀,光是把守山前的十八金刚罗汉中的随便一人,都足以轻松败退了他。如此,独孤尘便又后悔自己这般不切实际的闯山决定了。 独孤尘已在伏魔岗待不下去,而楚鸣乔是生是死他也需确认一番,如此他也只好无趣的离开了。 独孤尘出了伏魔岗后四下找寻,依旧不见楚鸣乔身影。末了他才愤恨道:“定是这小子借机逃跑了,他日我若再碰到,定要扒了他一层皮才解气。” 楚鸣乔到底哪儿去了呢?其实楚鸣乔已经进入到山洞之内了,而且全不似独孤尘猜想的那样要费尽各种心思气力。 原来楚鸣乔与独孤尘分开后,便照着他指示寻到伏魔岗上来。一众金刚罗汉自要拦阻,但了闻禅师却劝退下众人,然后才问他此行所为何事。楚鸣乔原本想要照着独孤尘交代蒙骗对方,但见得这老僧慈眉善目,又于金刚罗汉中搭救自己,遂将事情原委如实道来。 了闻禅师一听便洞悉其中奥妙,但他却以九指头陀极其危险为由,不让楚鸣乔进去。楚鸣乔若不进去,自无法复命,倘若进去就算是死,也可不负他人所托。了闻禅师于是询问楚鸣乔与神遂宫的关系,楚鸣乔亦不隐瞒,不仅将自己加入神遂宫的事情讲出,还把自己认识独孤凝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了闻禅师得得一笑,遂向洞内通报了一声,见无回复,他才又问楚鸣乔是否真的要进洞去看。楚鸣乔答的坚决,了闻禅师便放他进去了。 凡此种种,便就是楚鸣乔自己也觉得意外非常。 伏魔岗绝壁上的山洞入口虽小,但内里却十分空旷,俨然似将此座石山凿空了一般。楚鸣乔循着通道愈要向前,洞内的光线便欲要暗淡下来,待得伸手不见五指时,他的心底便彻底发颤了起来。 “请问有人在吗?”楚鸣乔战战兢兢的问道。 但不待此话问完,他便又觉得脑门一空,然后便再无知觉了。于幽暗中向楚鸣乔下手的,正是囚禁于此的九指头陀。uu看书.uukas只是他却不曾移动身子,仅是以内力外发的法门给了来者一记重击罢了。 楚鸣乔受此一击,竟就地接连昏死数日,是以独孤尘只身寻来伏魔岗,他都毫不知情。待他醒来之时,他除了能听见周遭细微的声音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楚鸣乔听得前方似有铁镣声响,稍许又似听得有脚步声过来,可惜他现在却讲不出话,亦做不得任何逃离举动。 镣铐声越来越清晰,脚步声亦越来越近,待到楚鸣乔觉得跟前仿佛立着一座大山时,他才知道是有人过来了。而来者正是在此囚禁了数十余年的九指头陀了。 可惜楚鸣乔发不出声来,但九指头陀却也并不打算问他,反而只是双手一用力,就将他提起来阔步走开。悬着半空的楚鸣乔心里发虚,却又无力挣扎,只得于晃荡间被带入到石洞内的另一面石壁下。随着九指头陀一松手,楚鸣乔便又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经此一摔,楚鸣乔的手脚才能动弹起来。 此处崖顶有一裂痕,日月光芒便可幽微射入,至此楚鸣乔才算看清楚了四周情形,同时也看清了眼前这个亦佛亦魔的老僧来。只是这九指头陀长相却十分诡异,左边面目庄严慈祥,右边面目却兀的黑成一团,如此阴阳状况,实未曾见过。 九指头陀丢下楚鸣乔后,便往前一步后对着石壁打坐起来。楚鸣乔心里发慌,只得不知所措的四下张望。只是经此一望,楚鸣乔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第100章 亦魔亦佛 原来那九指头陀一直在此洞内背光而坐,他那如山岳般魁梧的身躯便将这仅有的一束光芒挡住,四十余年下来,却硬是以此在石壁上印出一个与他身形相近的黑影来。想当年达摩东渡后在中峰洞穴入定面壁九年,亦留得影石绝迹,个中高妙却与不正与当下相仿? 楚鸣乔感慨之余,心下便不那么紧张了,如此,他又默默的往着九指头陀打坐处再靠近了一二步。但九指头陀却似乎沉沉入睡了一般,全然不管楚鸣乔是远是近、意欲何为。 楚鸣乔见九指头陀并无任何指示,遂又将头探近到对方跟前细细一看。却此时,九指头陀微微闭合的双目便顿时瞪开,虽不直视于楚鸣乔,但也仍要叫他心下震恐。因为在楚鸣乔看来,这是他此生见到过的最为明晃而有力量的眼神,只需瞥上一眼,都足以叫人暗觉卑微彻底。此种神采哪儿是尘世俗人所能具备?这分明就是西天极乐世界里下凡的金刚。 但九指头陀只睁了下双眼就又闭目回去,却是看也不看楚鸣乔一眼。楚鸣乔早已心里急促着难以平复,便兀自惊慌着不知所措了起来。 “你在我旁边坐下。”九指头陀忽然低沉的说道。 楚鸣乔顿了顿,却觉得对方话语中似乎天然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压着他就地盘坐下来。可是坐下来后,楚鸣乔又该干些什么呢? 楚鸣乔忍不住张望一番,但九指头陀却岿然不动,依旧只面朝石壁作入定状。 “墙面上刻有《楞伽经》四卷,你便从此默读背诵。”九指头陀说道。 楚鸣乔却是大为震撼起来,因为他全程都在注视着九指头陀,但却从未见他开过半下口。其实他哪里知道九指头陀这是修为到了亦佛亦魔境界,早已不屑体肢妄动了。 见楚鸣乔仍不为所动,九指头陀便抬手一翻,那一面石壁竟如一扇墙般的自个儿向前移动了三尺,此刻却是要与楚鸣乔贴面相对了。楚鸣乔急要后退,但总也起不得身,便只得将双目死死闭住,却怕这石壁万一要倾轧下来了。 见此情形,九指头陀便长叹一息道:“心神不宁,修不得上乘佛法。” 楚鸣乔愣了许久,便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可是晚辈不想修少林的佛法。” 九指头陀听罢只默然一笑道:“佛法乃一切众生之超脱妙法,非少林独有,你为何不想修它?” “晚辈是云台派弟子……现在是神遂宫门人……。”楚鸣乔竟是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了。 “修佛法乃是引人向善,可普度众生,此等功德事情,你为何不愿去做?”九指头陀又问道。 楚鸣乔只觉得对方话语似乎有种魔力,仿佛多听他讲几句,就真的要动摇的六神无主了。但楚鸣乔内心又非常坚定的明白自己无法从他所愿,因为他并不想在此出家当了和尚。 九指头陀听罢楚鸣乔最真心的话语后,便终于笑出来道:“原来还是心有凡尘执念。” 楚鸣乔不敢否认,便点点头道:“晚辈本是尘世中人,自有自己一番念想……” 九指头陀却不待楚鸣乔说罢,便忽的默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九指头陀的声音越来越明朗,楚鸣乔便不由自主的沉浸到他的诵经声中来,待对方法音将要洞穿天云时,楚鸣乔竟似木人一般的跟着他照念了。 此刻的楚鸣乔虽是不能自己,但于诵经之际却每要谙透这《楞伽经》中珠玑玄奥,一卷经文诵读下来,他遂觉其中佛法妙理当有无穷无尽之能了。 楚鸣乔当然也有困惑之处,只是不知为何,他总也讲不出,因为此刻的他就如同一条东去的河流,只能朝前不能停留。 一卷《楞伽经》读罢,二卷、三卷又接踵而来,待他将四卷经文通读一遍之后,石洞内早已暗淡了下来。 此刻,九指头陀却舒了舒腰身,然后振臂一挥,整个石室顿时就亮堂的如同白昼了。楚鸣乔放眼望去,却是惊诧的再也合不上嘴巴。原来这石室的四壁皆是荧石造就,而九指头陀刚刚不过是以内力点亮了它而已。 于此明亮的蓝绿光芒之中,楚鸣乔见着九指头陀朝自己转身过来。及此,楚鸣乔才算完全看清楚了对方的面貌,却是又与先前所见情形全然不同了。 只见幽绿的光泽投影在九指头陀全然发黑的脸上,却是要映照出一副说不出的诡异模样来。楚鸣乔直觉得眼前这个有些幽幻的巨大身影太过瘆人,便忍不住又要退缩练练了。 九指头陀目不转睛的盯着楚鸣乔,uu看书 ww.uukahu.c仿佛是第一回见他而感到陌生,又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出奇。九指头陀整个过程没有话语,没有动作,只有越往后才越要幽幽浮起的丝丝邪魅之笑。 楚鸣乔心里惊慌非常,却不待他说话,九指头陀便一把将之抓举过来,少倾才困惑着问道:“你是何人?” 楚鸣乔脑子一片空白,良久才答道:“晚辈楚鸣乔。” 九指头陀旋即将他举近到面前盯望一番,罢了又问道:“我不认识你,你认得我么?” 望着近在咫尺的魔魇般的九指头陀,楚鸣乔早已浑身打起寒颤来了,便见他只摇摇头,然后又急道:“晚辈刚才才跟着你诵念《楞伽经》的。” “《楞伽经》?念诵经文有什么用?”九指头陀忽的质问道。 楚鸣乔见他好似全然不记得先前情景了,便又指着石壁急急说道:“就是那上面刻着的经文呀。是前辈您叫我背诵的。” 九指头陀顺着楚鸣乔所指望去,便当即又要震怒起来。而他一发狂发怒,遭殃的可就不仅仅是楚鸣乔了。只见九指头陀大手一挥,楚鸣乔当即被摔飞了出去,若非有石壁相阻,却还不知道要被丢得多远。 楚鸣乔受此重击,当下含着鲜血吐息不过来。但石洞内忽又传来几声裂地巨响,楚鸣乔举头望去,却见着九指头陀正对着石壁大掌猛劈一通。但凡他发出一掌,不仅要将一面墙壁劈开数道裂痕,更要震得整个山洞摇晃欲塌。 第101章 道出来意 饶是如此,这九指头陀似乎还不解气,便又对着一面石壁奋出数掌,直到将其彻底击成碎裂坍陷之状,他才收起手来骂道:“都是骗人的东西,留你何用?” 此面石壁一旦被九指头陀击塌,那荧石之光便也暗淡下来,楚鸣乔此刻再望去时候,却分明是见着了一个满脸怒杀之气的邪恶老僧了。 楚鸣乔看的心里直是发憷,但更让他后怕的是,这九指头陀击打完了石壁后,又朝着他径直走来。从对方漠视一切的眼神中,楚鸣乔能嗅出接下来的危险气息。 果不其然,九指头陀才一走近跟前就将楚鸣乔拎在当空,末了又恶狠狠的说道:“像你这样愚蠢懦弱的废物,活着都是在浪费粮食。” 说罢,九指头陀指尖遂一发力,当即便有“咔嚓”一声传出,却不正是楚鸣乔左臂手骨被生生捏断之响? 楚鸣乔剧痛难当,旋即当场哭喊出来。但此刻的九指头陀全无半点仁心慈念,只照拎着楚鸣乔继续拍打一通,此般情形却是像极了某人在把玩某个物件一般。 九指头陀本就造诣入魔之人,他若出手谁人能活?可怜楚鸣乔毫无反手之力,此番被他击打下来,早已变成残废之状。 可是入了魔的九指头陀只认杀伐,楚鸣乔只要尚存一息,就决计要被他折磨致死,此等行事,果是魔头做派。 却此时,洞外出来传来齐齐的诵经梵音,正是了闻、了悲两位禅师率着十八金刚罗汉齐声念诵《伏魔金刚经》。 九指头陀似乎于此极不适应,便一听到这靡靡天籁就要大觉头痛,而他脑袋一胀,便又将拎在手中的楚鸣乔丢弃一旁。如此,楚鸣乔才算捡下一条小命来。 洞外诵经之声悠扬而发,九指头陀起初只觉得极为不适,但随着诵唱之音越来越幽潜时,九指头陀便头痛欲裂开来。只见他抱头嘶吼数声,罢了又于洞内横冲直撞一番,力道所致,好似要将整座山头都要撞塌一般。 奄奄一息的楚鸣乔伏在墙角默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最终又无可奈何的壁上了双眼。在他看来,或许不用九指头陀碰撞过来,自己也活不过今晚了。 山洞上不断有碎石被震落下来,其中稍大的一块正好又打在了楚鸣乔后脑,他于是眼前一黑,便就此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鸣乔忽然听得有人在一旁呼喊。待他幽微的撑开眼皮时,这才看见九指头陀正一脸愧疚的坐在了自己跟前。 “万幸你能活过来。”九指头陀宽慰道。 楚鸣乔却心下一稟,便要蜷缩着逃离与他。但他本有内伤在身,上下又有多处骨折,却哪里能使得上劲?他这番急急一动,反倒又触及伤处疼痛,却直是要教他觉得生不如死了。 九指头陀见楚鸣乔痛的面目扭曲,便当即向他背心舒出双掌,只顷刻间,便有绵厚不绝的真气灌注过来。楚鸣乔觉得浑身温暖无比,一身上下的伤痛亦因此真气之游走而悉数抹平,如此神奇体验,着是叫人出乎意料。 只是楚鸣乔心里一直记着昨夜入了魔怔的九指头陀,如今虽受他真气救治,亦不减心下惊恐。既然伤处不再剧痛,他便又要逃离起来。 可是楚鸣乔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莫说要走,就连直起腰身都做不到了。却也难怪,因为楚鸣乔现在乃是多受重创之状,虽得九指头陀无上真气救治,一时之间也不过是舒缓了疼痛而已,至于骨折、内伤,实非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的了的。 九指头陀本欲急劝楚鸣乔停下,但见得对方对自己如此抗拒,他便也心底明白过来。 “阿弥陀佛,我于此潜心佛理四十余年,终究还是渡不过自己的心魔。”九指头陀悲悯道。 楚鸣乔听不懂九指头陀所讲,便只怯怯的望住对方,只盼他不要再发疯发狂起来。但九指头陀却惭愧的望住楚鸣乔,然后才说道:“我昨夜入魔,失手打伤了你,还望你能见谅。” 楚鸣乔想起当时情形就后怕,却哪里敢答他的话? 九指头陀见楚鸣乔仍旧心存恐惧,便当即取来两副精钢大铁镣将自己手脚锁住,罢了才说道:“我在此独自修行数十年,想不到今日又造下罪孽,真是罪过,罪过。” 或是见他手脚皆被束缚,又或是察出他心有愧疚,楚鸣乔终于不那么害怕了,便这才委屈道:“大师切莫再折磨我了。” 九指头陀当即忏悔一番,又向楚鸣乔坦诚道:“我并无心害你,可你为何要来此?” 楚鸣乔记得独孤尘交代,uu看书uukansh但他始终觉得此话乃是骗人之词,不能以此欺骗眼前这位枯槁老僧。如此,楚鸣乔便直说道:“晚辈是神遂宫中人,来此只盼大师能交回神遂宫的祖传物件。” 九指头陀虽不曾听闻神遂宫名号,但楚鸣乔既然说是要来找东西的,那么他所指自然就是《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了。因为他除了这两样东西,就再无他物了。 九指头陀的思绪一下子又飞回到浮生从前,而待脑海画面再度浮现出光明神教总坛上血光四溅之景时,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九指头陀于是默过身去,然后又照着石壁上的经文一段段的念诵,待念的足够久了,他才终于平复下来。 “你是来拿《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两部典籍的吗?”九指头陀默的问道。 楚鸣乔点点头,确认这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九指头陀却是说不出来的感受,因为这两部典籍既是成就了他,到头来却也实在是害惨了他。这其中的利害,九指头陀可谓是花了几十年去参透,于他而言,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剧。 其实这样的事情落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又何尝不会是个悲剧?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里,任何一个掌握了此等绝技之人都能为所欲为,他若不想再见到别人复行此道,便唯有两个办法:一是将之彻底摧毁,好教世人再无此番念想;二是授予可靠之人,或此能加与约束,避免再造就出另一个祸害人间的魔头来。 第102章 因祸得福 对于九指头陀而言,把《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彻底摧毁才能断绝其中祸害。但此番了闻、了悲两位禅师却愿意把楚鸣乔放进来,似乎他们又有自己的意思。九指头陀如果不能选择第一种可能,那么做第二种选择就必须慎之又慎了。 “此物乃先师托付,本非我所有。既然神遂宫是由光明神教演化而来,由其继承也是情理之事。”九指头陀释然道。 楚鸣乔听罢心头一宽,便觉得此行受了再多的苦难也都是值得的。但九指头陀却并无交付这两部典籍的动作,因为他需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对方,于此却也算是一种警醒。 九指头陀于是将往事徐徐道来,楚鸣乔默默听罢,却也是心底震撼非常。只是这个故事太过漫长,待他听完之后,天色又渐渐暗淡着入夜了。 楚鸣乔全程专心致志听他诉说,对于天色变化全不察觉,直到九指头陀忽的剧烈晃动手上铁镣时,楚鸣乔才惊恐起来。 入夜之后的九指头陀兀的又化作一尊狂魔,只见他打量了手上脚上的大铁镣后便轻蔑道:“区区镣铐就想锁得住我?” 说罢,九指头陀便奋力一震,那手上拇指粗的铁索就被他生生的扯断了。楚鸣乔看的极为恐慌,但更糟糕的是,九指头陀认为自己身上的铁镣乃是楚鸣乔所上,如此,他便又将一腔怒火蛮横的发泄过来。 楚鸣乔浑身皆有重伤,却是连最基本的避让都做不到。九指头陀亦不管这些,只向着楚鸣乔又是一顿拳脚相加,如此做法,楚鸣乔哪儿还有活命机会? 正此时,洞外又有靡靡梵音传导进来,九指头陀虽极为难受,却仍是想要送罢楚鸣乔最后一程。 但见九指头陀捂着脑门奋力一震,楚鸣乔靠着的一道石壁便要倾塌下来,已经动弹不得的他毫无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倾泻而下的大小石块所埋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个身影于洞内一闪而过,却正好将楚鸣乔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来者正是了闻、了悲两位禅师了。 九指头陀此刻为心魔蒙蔽,根本不认任何人,但有外人进来,他都只会视其为仇敌而奋起厮杀。了闻、了悲两位禅师在武功上自是敌他不得,但他们却有另外的法子可以克制住对方。 便见了悲禅师以昆绫掌硬接了九指头陀一掌,了闻禅师便趁此间隙高声诵唱《大乘金刚经》。如此近距离的念唱经文,其中梵音便在洞府内漫天回荡,顷刻之间,这山洞就如同变作了西天雷音寺一般肃穆庄严了。 九指头陀受不住经文压制,终于只能困在原地发狂起来。了闻禅师不敢怠慢,依旧继续反复念诵,直到见得九指头陀最终静默着瘫坐下来时,他才稍稍放低了声音。 了悲禅师刚才和九指头陀对了一掌,掌心骨头亦被震裂,只是他修为高深,却并不显露痛苦模样。于此同时,他还需救治楚鸣乔,否则对方非死于当下不可。 了悲禅师于是就地为楚鸣乔输送真气,待将之疼痛消减后,又从怀中取出一颗大还丹喂他服下。罢了,了悲禅师才默道:“他既然挺不住,还是送他出去吧?” 了闻禅师却将诵念之声急剧提高,待见得九指头陀似要伏地不起时,他便上前封住对方几大要穴。九指头陀被点了穴,再加上洞外持续不断的念经声音,他便再抗拒不得了。 了闻禅师这才转向了悲禅师说道:“此人心性纯良,是解我少林之危的最佳人选,切切不可半途而废。” “可是他连一天都顶不过去,继续留在此处,只怕终究要死。”了悲禅师悲恻道。 “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劫数,倘若渡不过,也是他的命数。”了闻禅师却默然道。 了悲禅师知道了闻禅师话中所指,亦不得不寄望于楚鸣乔终能挺得过来。只是二人此番进洞施救后,却也知道光凭在洞外诵经压制九指头陀的心魔还不够,因为楚鸣乔到底还是太弱了,入魔后的九指头陀只需一拳一脚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了闻禅师于是望了了悲禅师一眼道:“你我数十载修为,皆作除魔卫道之举,实是小成。” 了悲禅师当即领悟道:“小成乃渡一人一事,大成渡万人万事,倘能及此,实在善哉。” 语罢,二人便就地扶起楚鸣乔,然后双双向其传输起内力来。楚鸣乔于此浑然不知,只待得天明时,他才觉得周身似有疼痛,但却再不似从前那般折磨了。 九指头陀见着洞内狼藉一片之景,便料到自己昨夜定又是心魔发作。如此他便一边忏悔,一边又向楚鸣乔盘查起伤情来。只是经他一番查探,uu看书 uukshu却并不见楚鸣乔有性命之危,相反的,他还察觉出对方体内游动着无比淳厚之力,其中高处,却是连九指头陀也要暗叹不绝了。 九指头陀并不笨,他猜出楚鸣乔一日之间能有此造化,全是拜洞外高僧所赐。只是他们如此极力成全,却又叫九指头陀所悲叹了。 “阿弥陀佛,凡事皆有因缘,是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强而为之不过渡人自渡罢了。”九指头陀顿悟道。 楚鸣乔听不大懂,只心底反复迟疑这昨夜还是邪恶魔头的九指头陀怎生又如此慈悲佛性了。但所有这一切疑问都抵不过自己对九指头陀的恐惧,尤其是他越仁慈时候,楚鸣乔就越要在心里生出巨大反差来。反差越大,这种恐惧也就随之越大。 九指头陀看出楚鸣乔心思,但他却并不道破,只继续与之治疗伤势。末了,他才叫楚鸣乔背诵墙上经文,并一再强调对方必须要了然于心。 “我心魔难平,虽以铁镣锁住犹不能制止。便自行点住要穴,或能免你灾厄。”九指头陀默默说道。 语罢,九指头陀果然自行封住全身几处要穴,然后便专心致志的入定参禅了。 洞内旋即又宁静下来,楚鸣乔害怕入夜到来,心神不宁之下,他便开始背诵壁上的《楞伽经》。 念经本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但如果将心沉浸其中,不仅能谙透个中妙悟,还能将身心平和下来。如此,楚鸣乔便忘情的诵读领悟下去,直到再不记得夜魔复至为止。 第103章 先彻后悟 可是黑夜终究还是要到来,九指头陀亦沉寂着悄然魔化,待他再向楚鸣乔举头望来时候,那个无所不能的魔头就又降临了。依然与前般情形一样,九指头陀怒气腾腾的瞪住楚鸣乔,然后不假思索的又要杀伐过来。 只是他白日自己封住身上要穴,如今虽想如猛兽袭来却始终力有不逮。楚鸣乔见着在原地咆哮挣扎的九指头陀,心里顿时又作毛骨悚然之态了。 九指头陀只道是眼前这个陌生人点了自己穴道,便又出奇又惊喜的打量起对方来。但见得楚鸣乔后退连连,他又不禁要发怒起来。 “你以为封住我几处穴道,就能遏制得了我么?”九指头陀狂妄着吼道。 楚鸣乔连忙摇头解释这并非是他所为,但九指头陀根本就不听他半句。相反的,九指头陀便提气灌顶,便是要以一身无上内力强行冲开自己的穴道。 楚鸣乔虽然功夫不济,但也明白强冲穴道的害处,如此他便急急劝对方罢手。可是入了魔的九指头陀执意要这般作为,又岂是随便一个外人所能说的动的? 但见九指头陀猛然凝神提息数次,而山洞内的萤光亦随之明暗交替,及此映照之下,楚鸣乔能见着的便就是一个面色蓝绿交错的魔魇了。 随着九指头陀越发用力,山洞内的萤光亦越发亮堂起来,待得他整个人都膨胀了一圈之后,这夜又亮如白昼了。 楚鸣乔无比震惊的望住九指头陀,却早已忘了自己该如何自救了。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由九指头陀身上迸发出来的强劲内力便震得山洞摇摇欲塌,处在其中的楚鸣乔亦是觉得脑门一股子眩晕。此中情景,却是像极了地牛翻身一般。 九指头陀一旦冲破穴道,便发狂的朝着楚鸣乔击掌,其中出手之快,力道之狠,皆是绝无仅有之状。 楚鸣乔大为骇然,便连忙要避让躲闪。但他本有内伤在身,又折断了几根骨头,却是怎么也卖不出步子去。万般无奈之下,楚鸣乔只得以独臂强行招架这来势汹汹的掌力。 楚鸣乔虽得了闻、了悲两位高僧灌输内力,但他的武功根基还是太差,却根本架不住对方翻云覆雨般的掌法。但听得数声沉闷之响后,楚鸣乔的右臂亦被九指头陀劈断了骨头。 可是却不等他喊出声来,九指头陀又有无数招式绵延发来,这般打法,只怕是神仙临凡了也要招架不得。 楚鸣乔避无可避,只得强顶内力硬受对方一顿拳脚,若非洞外又有《大成金刚经》的诵经传导,九指头陀非得将他大卸八块了不可。饶是如此,楚鸣乔依旧喷得一墙是血,罢了又绝望的盯着九指头陀去看。 只是这番少了了闻、了悲两位高僧的浑厚内力相助,洞外的诵经之声已是大不如前,九指头陀一番挣扎之后,便能强行着再向楚鸣乔杀来。 楚鸣乔自知再难对付,便脑门一空的叹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眼见九指头陀双拳已奔至楚鸣乔面门,但听得他此番感慨后,便又忽的迟疑下来。楚鸣乔能感受到面前这对拳头的威力,但如果死亡不可避免,一死或许最是解脱。 或是瞬间看淡死生之故,又或是见九指头陀为经文所惑之故,楚鸣乔便闭目默念起他白日通读过的《楞伽经》来。说也奇怪,楚鸣乔一旦专注念起此中经典,便仿佛能超脱于当下,甚至飘然直上梵天了。 九指头陀亦困顿着不能自拔,那高举着的一对双拳便再也砸不出去了。楚鸣乔仍自闭目诵经,至于身外是福是祸他已全然不察了。《楞伽经》俱是佛家妙悟经典,待他一一念罢,九指头陀早已兀自沉思起来。 但经文再长也不及黑夜漫长,楚鸣乔接连诵读完四卷《楞伽经》后,九指头陀便又要返入魔境了。只是楚鸣乔这番通篇背诵下来,其人心境早已释然平坦,便就面对着魔头也似从容不迫了。 经此一遇,楚鸣乔终于明白了为何佛家经典能够压制住九指头陀的魔性,除了九指头陀本就佛家出身外,还因为这些典籍中确有无上的大慈悲、大智慧,由此而降,一切的恶心与魔心也要消隐退让。 如此,楚鸣乔便当即叫住再要发狂的九指头陀,然后再以《楞伽经》中的诸多奥义相诉。uu看书 .uuansu 九指头陀虽入魔性,但记忆之中仍默得其法,便就是堕入心魔,亦能辨出长短来。 如此移化九指头陀注意力,等同于又将他拉回到精深的佛法中来,对于克制其人心中魔性来说,此法却远比外人念诵经文来的更为纯粹而有效。 便见洞内二人对面相说,一人及此发问,一人便引经据典,却是各自皆得融通解道。待得洞顶又有微亮传来时候,九指头陀便兀的抽搐一番,最后竟是一头栽倒下去。 楚鸣乔见着九指头陀面色逐渐平缓,才知道白日已至,他亦由此转入佛身来了。至此,楚鸣乔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他旧伤不减,昨夜又添了新伤,等平复下来后,那巨大的疼痛才又涌上身来。 楚鸣乔只得靠住墙角缓缓坐下,然后再默默运息疗伤,可是不管他怎么施展,那些伤痛总也挥之不去。却此时,倒地酣睡的九指头陀已醒转过来。见着墙上一片片的血迹,见着那头孤了无依的楚鸣乔,他亦察觉出是自己又犯了罪孽。 一番忏悔后,九指头陀便重新过来为楚鸣乔疗伤。只是这样入夜挨顿毒打,到了白天又再尽兴施救,实在太过折腾,倘是换作他人,只怕早已愤怒难当了。 楚鸣乔却并不责怪与他,相反的,他却似乎有许多话想和九指头陀相谈。原因很简单,一是楚鸣乔发觉自己念诵的《楞伽经》似能化解九指头陀之心魔;二是他于诵经之间能够完全忘却周身伤痛,仿佛这佛家经典就是专门为此而生了一般。 第104章 有相之争 楚鸣乔于是先以佛经典要相请教,九指头陀能趋亦佛境界,自能为他解疑答惑。楚鸣乔一番释然下来后,才明白自己昨夜潜心通念经文,乃是心与佛交,自可缓免了身上疼痛。所谓得道之辈,必不为肌肤疼痛所困,个中精妙,却不正与定禅之道相仿? 及此,楚鸣乔便对佛家禅悟更是尊崇起来。 楚鸣乔于是又问起九指头陀与佛结缘的事情来。九指头陀却默然道:“我与佛有缘,便与之结缘。” 通读了几日《楞伽经》的楚鸣乔已不那么纠结,他听得对方如此一说,反倒更要觉得这个答案自有高妙之处。 九指头陀见楚鸣乔似得其法,便停下手中活儿和他相说起来。这一说,自然又得讲回他年少时候在悬空寺修行的经历来。只是白天的九指头陀俨然是位得道高僧,却并不因为悬空寺后来遭遇而生出戾气。 “大师佛心慧性,一早便已通透佛法,难怪经文要理能直通你心。”楚鸣乔释怀道。 九指头陀却蓦的仰天一望,罢了才说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极善与极恶原是毗邻而居,向善者是我,作恶者也是我。” 楚鸣乔听出对方乃深有自责意思,便当即劝道:“大师所说的恶,乃是旧事驱使心魔所致,并非是你真实想要如此作为。” 九指头陀却摇摇头道:“此话与白昼间的我说,或能通透;但若是与夜晚的我来说,又大失偏颇了。” 楚鸣乔一下子转不过脑筋来,便困顿着望住了他。 九指头陀旋即默默一笑道:“你与佛家终有一隔,做个居士也好。” 楚鸣乔虽然钦佩佛经里的大智慧,但却从未由此皈依念想,如能做个仁心善念的居士,倒也不差。只是九指头陀这个论断并未解释他前番说法,楚鸣乔心里始终还是难言通透。 “所谓相由心生。白昼之我,因心向我佛而得佛道。是以所作所为皆尊崇佛理,亦由此得你赞同;但夜晚之我,虽渡不过心魔趋了魔道,但那仍旧是我,数日来造下的罪孽皆是当时之我从心而为。”九指头陀深致的说道。 楚鸣乔似乎明白了过来,但又仿佛还有些迷糊,如此,他便悉心向九指头陀请教起来。 九指头陀亦诚心要为他释疑,便接着说道:“你认同善道,故而赞同白天的我;你反对恶道,故而排斥夜晚之我。且又因为心执善念而偏袒了我的过错,此实乃你之过错。” 楚鸣乔顿了顿,便释然道:“我以一己好恶度了大师,果是私己做法。” 九指头陀听罢笑了笑,只问道:“你可知无相,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楚鸣乔曾于十八金刚罗汉及了闻了悲两位禅师口中念诵过这段经文,至于其中深意,他亦来不及参详。如此,楚鸣乔便惘然着摇了摇头道:“愿听大师详解。” 九指头陀却并不直接回答,反而转问楚鸣乔何谓善恶。这对楚鸣乔来说实在是个简单的问题,善者自然是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之人;而恶则是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之徒。 九指头陀不置可否,只徐徐说将开来道:“善恶本为一物,或许你观之善,他人从旁观之则为恶;而你认为是恶的东西,于旁人而言亦有可能是善。” 楚鸣乔自然不会认同这样的说法,对他而言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好人好事一定不会带来恶果,而坏人坏事必定遗祸无穷,二者根本就是泾渭分明之事,绝不会混成一谈的。 九指头陀见楚鸣乔执念甚深,遂以小鸟吃虫子为例相问,便叫楚鸣乔辩出个孰是孰非来。楚鸣乔知道虫子乃蚕食桑苗的祸害,自然要认同小鸟了。 “斑蝥蚕虫亦是有生之物,它若要求生,就必须以枝叶为食。林间禽鸟亦是有生之物,它们要求生,亦要以蚕虫为食。由此观之,他们所作所为皆是求生而已,却与你讲的善恶何关?” “可是蚕虫终究要祸害林木,而鸟禽则与之大有裨益。”楚鸣乔不以为然道。 “裨益何在?”九指头陀直直发问道。 楚鸣乔一愣,便思索了起来,罢了才答道:“鸟禽能使林间充满生机。” 九指头陀得得一笑道:“倘若林间再无蚕虫可食,鸟禽还会久居山林么?” 楚鸣乔这才醒悟过来道:“大师所言确实在理。” 但九指头陀并不因此而乐,相反的,他却严肃的盯着楚鸣乔说道:“你以你身观察,便觉得林间有鸟禽能生机勃勃,然细草幽发、黄叶凋落不亦生机乎?” 楚鸣乔愕然不已,但九指头陀则继续发问道:“蚕虫破茧成蝶,uu看书 ww..cm 可否为林间增添色彩、生机?” 楚鸣乔当即点头,便要改变自己原本的看法了。只是他这样的反应却又并不叫九指头陀满意,因为终其所悟,仍未能突破有相之局限。 “世间万物原本无物,观察之人以主观色彩观之,是以所见之物皆逐你心想呈现,喜怒哀乐一切烦恼亦由此而生。此为有相。”九指头陀细细说道。 楚鸣乔潜心一想,便也觉得事情仿佛如此,遂说道:“相由心生,原是此意。” 九指头陀点点头,又继续讲道:“有相者,私心也。一切善恶区分,皆要从己好恶,此乃尘世多争斗之源。无相者,无偏袒功利之心,看山无状,看水无量,不以主观度事度人,方的大自在。” 楚鸣乔这才彻底明白九指头陀所讲,便想这天下所有的熙熙攘攘,原来都不过是众生的各自心声写照,而回想前尘过往,实在有太多虚妄娇作之念了。 “无相,便是无我相,然后无众生相。照此看来,一切事物本只需循着各自因缘相生相灭即可,便不得做任何的干扰了?”楚鸣乔复又问道。 这恰恰又是九指头陀一生参研的事情,在他看来,楚鸣乔刚才所讲确实是最为中肯的领悟。但九指头陀又并不全然赞同,此也是他一直未能克服心魔所在。毕竟这无相之奥并非人人能懂,大多数的芸芸众生仍是行着有相之事,只要还有更多的人尚未及此境界,便都要造出许多灾妄来。 第105章 无相之道 既然无法人人识破有相,其中纷争就必不可少,如此佛家追求的大自在又何在?而佛家又讲求因缘,其人但不成佛,便是费尽心思去渡化了也属枉然。 经过数十年的参禅顿悟,九指头陀终于不相信人人能够成佛的说法,便笃定此事须得一个漫长的教化过程。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浑浑噩噩之辈始终浑浑噩噩,一切又都归于各自为所欲为之状况。在他看来,或许最自然的结局就是各自循着彼此造化寻得归处,无谓好坏。 但这样一来,所有的事物又将回到有相局面,以无相度有相,犹隔万千重山。 “佛家讲求缘字,原是如此。”九指头陀似悲似悟道。 楚鸣乔不明就里,便又追问他自己所答是否正确。但九指头陀却只说道:“须弥山有三界二十八重天,每一界每一重天都各有准则法度,你说为何?” 楚鸣乔只猜着答道:“或是各自修道水平不同吧?” 九指头陀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只说对了一半。” 楚鸣乔好奇的望住对方,却盼他能详尽的解答下来。 “境界不同,便有不同领悟。好比有相,尚有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以及看山还是山之悟,虽极为趋同,但仍是犹隔。此乃其一。既然领悟不同,各自追求亦不尽相同,如以一致法度要求,境界低的自难适从;而境界高者又要失之水准。”九指头陀叹道。 楚鸣乔似乎从中听出了答案来,至于夏虫语冰、蚍蜉撼树,皆是从与此理,而放眼江湖,亦当不外乎如此。 “所以每一重天就只需照着每一重天的法则去做好就行了。我既处于江湖凡尘,便以江湖法度做好便是。”楚鸣乔迟疑着说道。 九指头陀却不说话了,因为这始终是凡尘俗子的道路,他纵有亦佛修为,也奈之不得。只是于他所修禅悟而言,这样的状况实在是低了太多了。 此番畅谈着实叫楚鸣乔悟性大开,而九指头陀亦复以其他经文相教,罢了才又说道:“我连自己的心魔都渡不过去,又如何一再渡你?你有你的一重天,且自己潜心自渡吧。” 楚鸣乔听出这话中似有所托,便用心潜读起经文来。只是他这番一通读,便就入夜后魔魇到来,也难再像从前那般发狂发狠了。楚鸣乔寻出九指头陀心魔之症,遂又以佛经论道,竟似要给对方指点迷津了。 如此下来,九指头陀的内心魔怔便逐渐退缩下去,一连数十日下来,他竟再没有出手重伤过楚鸣乔了。 此中变化,九指头陀似乎也能察觉的到,直到有一日他再无经文能够教授时候,九指头陀才叫楚鸣乔坐下来说道:“自你入洞以来,我一共授你二十二卷佛经,你亦悉数日夜通读,不知是否全然悟透其中真谛?” 楚鸣乔直是摇头说道:“佛理浩瀚如海,晚辈尚不能全数谙透。” 九指头陀当即一笑道:“你若说悟透,才是欺我。” “往后我自当循序渐进,于此多下功夫。”楚鸣乔诚恳道。 九指头陀却摇摇手道:“世间无佛,又何须刻意为之?” 楚鸣乔一脸茫然,便问他为何会如此说法。九指头陀的答案却很简单,有相便就有佛,无相则就无佛。有无之间,就纯是一种寄托了。 楚鸣乔默默一念,便说道:“曾闻高僧说心中有佛,便就是佛。倘若心中无佛,那么佛也就无迹可寻了。原来一切造化都在心在念,有相无相如是亦然。” 楚鸣乔虽然答的有些生硬,但意思却已经趋近了起来。九指头陀便这才吩咐楚鸣乔面壁数日,待得到期之后,再来向他说说无相之要。 经过这些时间的打磨,楚鸣乔不仅于佛理颇有心得,亦不再惊恐于九指头陀魔化之恶。如此他便就欣然照着下来。而待得期限抵达之时,楚鸣乔果能将个人对于无相的领悟与之分享出来。 “所谓的相,乃是己心。心有念想寄托,故而睹物生情,便教原本自然自在之物囿于一己之念当中。无相便就是极其客观的看待所有,及此之下,人与草木鸟兽皆是相互平等事物,善恶美丑佛陀魔魇本质上并无高下区别。而倘能摒弃欲念坦然看待,一切事物皆就照着各自定数按部就班的演发,遂有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之妙。”楚鸣乔答道。 无相之道九指头陀早已是了然于心,只是楚鸣乔这番解释的最后一句,却总有些以无相观出有相的意思来,其中精妙,却是九指头陀未曾如是思考过的。 “有相、无相,并不全然对错。”九指头陀终于顿悟道。u看书 .uukanshu.om 楚鸣乔循着他的话语追问下去,便也终于豁达开来。 “世人以有相境界观无相世界,自是虚妄;而佛陀以无相境界观有相众生,虽万水千山亦作等闲。个中差异,全在乎一个境界。”九指头陀超然念道。 楚鸣乔听出他话中深意,亦是赞同道:“相之有无,本在那里,此是有相;而有相之相不为我心所变,即又无相。世人妄念,在于有相观有相,亦在于境界不足而强作无相观有相,终是不得其法。至于佛陀高妙,以无相境界观有相,遂得渡化众生;而以无相观无相,则趋于释尊正法。” 九指头陀连连点头称许,罢了才道:“此便是成佛之道了。” 楚鸣乔此番所讲,更多的还是纯以善念心性叙述,至于个中领悟,终究还是九指头陀所得居多,若然成佛,怕亦要是九指头陀一个人的事情了。 九指头陀见楚鸣乔悟透无相之道,便这才向他说道:“你自进洞以来,夜里受我心魔之害,白昼又再经我救治,虽累积一身重创,但却变相的替你打通了任督二脉。我且授你一道心法要诀,你加以练习自可元气大归,伤病亦能早早痊愈。” 楚鸣乔这才明白为何自己入洞后虽九死一生,白日里满是佛性的九指头陀却不叫他离去,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心为之的。如此一念,楚鸣乔便难称快意了。 九指头陀却不管这些,只照旧将心法口诀一一教授,楚鸣乔逆不得他意思,也唯有一一照做。 第106章 始得其法 楚鸣乔通过修炼九指头陀教授的心法口诀,不仅能快速的祛除身上积累的内伤,还将了闻了悲两位高僧灌输来的内力融会贯通,便到此时他才算真正做到化为己用之妙。 九指头陀见楚鸣乔领悟的快,便又再花数日与之辩论佛法,楚鸣乔境界虽远不及对方,但他心灵质朴纯洁,总能于浩瀚处说出浅显易懂的道理来。 九指头陀心里满意,便这才向他说道:“你既已悟透无相之道,我便将《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传授于你,也好了你此行之愿。” 楚鸣乔经过这些时日的参研佛道,心里早已不再念记此事,相反的,他甚至还要觉得自己此行来要这两部典籍实在是有些贪心不足了。 如此,楚鸣乔便推却道:“大师导我领悟真谛,我已不执此妄念。” 九指头陀却摇摇手道:“《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本是光明神教之物,当年先师不得已之下才相托,我已代为保管了四十余年,今天也该是物归原主时候了。” 楚鸣乔见九指头陀主意已定,便恳切道:“大师交托之物,我定亲自交到教主本人手中,定不使之旁落。” 九指头陀却不答他的话,只径直着走向另一处石室,待取回一个粗麻包裹时,他才说道:“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了。” 楚鸣乔却心情沉重起来,因为他此刻看见的,分明是一件血渍僧袍裹衬在外,而其中斑斑裂痕仿佛正在向他诉说着曾经的灾厄。的确,这件僧袍正是九指头陀当年血洗光明神教时所穿衣物,而以沾染了光明神教教众鲜血的外衣庇护这光明神教的无上典籍,却也不得不说是一件悲剧之事。 九指头陀见楚鸣乔不取典籍,便自个将两本书端于手心,罢了又念了声“罪过”。楚鸣乔乎的闻出焦灼味道,稍许便见着九指头陀手心的两本书燃出火光来。原来九指头陀是以内力将这两部武功典籍焚毁当场了。 楚鸣乔虽有些意外,但他却并不及此失望,只默默的看着这两本古书彻底化作灰飞烟灭之状。九指头陀全程望着楚鸣乔,待得书灰尘埃落定时候,他才向楚鸣乔郑重说道:“你需向我发誓,一不书写镌刻此两部武功,二不以此武功指点或传授与任何人。” 严肃起来的九指头陀,似乎天然就有一种不可抗逆的威严,楚鸣乔尊崇与他,自是诚恳照做。至此,九指头陀才将《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里的武功心法亲自传授与他。 《无相神功》是一种能将个人潜能推送至极限的神奇功法,学成之后不仅出手速度和内力要大为增加,更能于百步之内随意变通,无论移形换位还是力道游走,皆可作鬼魅异常姿态。而《光明神典》则是一种包罗万象的绝妙招式,若负剑施展则是奇绝剑法,若赤手空拳使用则又摇身一变成为一门高深的拳法、掌法。 只是这两门功法虽然精妙无穷,但却极其考验一个人的悟性,修行者倘不能悟出无相之要,不仅难得其法,更要趋向走火入魔的恶况。这或许就是九指头陀要楚鸣乔发誓不向外传授的原因吧,毕竟助人害人,都是一念之事。 楚鸣乔连月来跟着九指头陀精研佛法,终得无相要里,故而九指头陀虽只念出口诀,楚鸣乔便能心领神会一通百通。不数日下来,这部精奥的《无相神功》已悉数为他掌握。 “你进洞之前,可见得洞外立有一块麻石?”九指头陀忽然问道。 楚鸣乔当然记得了,因为那块麻石上正刻着“伏魔”二字。九指头陀于是令他于洞内发力,看能否击出洞外麻石的回声。 楚鸣乔当即凝神提息,便仿佛于幽幻处觅出那立石所在,只探掌一发之间,洞外便传回一阵清脆声响。 九指头陀听罢只摇摇头道:“终究还是差了火候。” 楚鸣乔只得恭敬的听他讲解,而九指头陀却不说话,只站在楚鸣乔的位置上随手一出,洞外便有爆裂巨响回荡,却是一举将那“伏魔”立石击碎在地。 洞外旋即又传来密集的诵经声音,但如今乃是白昼,这十八金刚罗汉就是再诵唱也找不到所谓的心魔来压制。 九指头陀又闻得靡靡《大乘金刚经》颂文,便当即双手合十长宣一句:“阿弥陀佛。”此音沉稳似鼎,洞外之人听罢皆作肃然起敬之状,而那刚刚起头的诵经便就此作罢。 “你有了闻、了悲两位高僧的内力加持,当也能将之击裂,为何不全力以赴?”九指头陀问道。 “立石无辜,晚辈不忍将之摧毁。”楚鸣乔惭愧道。 九指头陀听罢便默默点头道:“你得此卓绝功法,从此威力无穷,能心存善念为之,实是你本人之幸。” 楚鸣乔只道九指头陀是在导他少做杀戮,却不知心魔所发,就在于这无穷威力带来的极大满足。而他能处处怀有恻隐之心,便不会就此得意忘形,如此心魔便就远矣。 《无相神功》因与无相之道紧密联系,且又以道为要,楚鸣乔若要精熟起来并非难事。但《光明神典》却是一部气象万千的招式汇总,u看书 ww.uuash他若想全数掌握,则非要假以时日不可了。 九指头陀亦并不急于一两天就让对方悉数学完,相反的,他因为知道《光明神典》涵盖了太多源于光明神教的杀伐要义,便将之一分为二的传授开来。接下来遂又出现九指头陀上午教授《光明神典》武功,下午却与楚鸣乔谈经论道场景。 这样做固然速度减慢,但对楚鸣乔而言却是有极大的好处:一是在此每日循序渐进之下,他能将其中招式掌握的更为深刻彻底;二是佛法妙道能压制《光明神典》中愈要探出的暴戾邪气,好令他早早摆脱魔性滋生的困扰。 在九指头陀如此煞费苦心的教导下,楚鸣乔尽数学罢《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待得某日洞外传来苦寒气息时候,九指头陀才叫楚鸣乔出洞离去。 不知为何,楚鸣乔自与九指头陀结缘后,就觉得自己仿佛是遇到了真佛与真魔,这佛与魔的交替转变委实令他感慨丛生,及此遂有感悟大发,最后乃得境界升华。在楚鸣乔看来,无论佛魔,这九指头陀都似良师益友,如今言及离去,他竟又舍不得了。 九指头陀谙出楚鸣乔心想,便释然道:“你与佛有缘,缘始于此;你与我有缘,缘尽于此。去吧,去吧,从此再不要回来找我。” 九指头陀说罢,当即又面壁作入定状,便再不理会于楚鸣乔了。 楚鸣乔感怀难当,只悲着向九指头陀跪拜再三,罢了便默默的退出了山洞去。 第107章 美不胜收 萧让出了驼山室后,却始终觅不得花幕池踪迹,而更为离奇的是,偌大一个碧霄宫竟是空无一人之状。萧让只道花幕池那日是真的生气了,如此他怎能不心底凄凉? “幕池一定是气我不上进,我一定要做到她心满意足。”萧让如此暗念一番后,便默下头去看自己手中剑,罢了他又提息奔赴至那株梧桐树下。只是此刻伊人已不在那里,萧让默在一树焜黄之下,心里早已是说不出来的惆怅了。 但见他提掌向着梧桐遥遥发力,那深秋的一树黄叶便如雪片似的纷飞下来。萧让闭目出剑,遂电光火石般的穿插其间,待得回身而立时,那一地的黄叶就都呈对半切开模样了。 萧让做到了,但他一心念想着的花幕池却看不到。 可是她真的看不到吗?萧让转身之际,那梧桐树下分明是有一抹绯红端立着的,无需多说,那便是花幕池了。 重新再见到花幕池,萧让的心一下又明朗起来。激动难掩之下,他便一把奔了过去,却是多么的想告诉对方自己已经达成她的心愿了。 只是不知为何,花幕池却总也不开口,相反的,只要萧让一接近,她便又怯步着似要离开。萧让察觉出花幕池的变化,便急急追了上去。只是当她扭过头来时,萧让除了看到她冰霜双眸外,就见着她额前的一缕白了。那是一抹雪一般的白发。 萧让大为震惊,便连连追问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幕池只平静的看着萧让,仿佛于此全不在意一般。 萧让又欲再问,但花幕池却冷道:“是不是这样就不好看了?是不是这样子你就要嫌弃了?” 萧让连连摇头,他只是关心花幕池的境况而已,却哪里有这等嫌弃心思?一番急急解释下来,花幕池终于不愿再纠缠此事,便又复归平静的说道:“刚才你震落了四百一十九片桐叶,悉数被破,已可随我去五重天了。” 可是萧让现在却不在意这些了,对他而言,花幕池不开心,再大的成就也无关紧要了。 “幕池还在生我的气么?”萧让内疚问道。 花幕池默了默,便问道:“我生你什么气?” “我在驼山室不肯勤加苦练,负了你一片苦心。”萧让惭愧答道。 花幕池默默一笑道:“可你练的非常刻苦,今日也达成了目标,又怎说辜负了我的用心?” 萧让愣了愣,遂又踟蹰着说道:“我心里住着幕池,无论沧海桑田,都始终如一。” 可是这样的话无异于倾心表白,萧让一说出后便面色红涨起来。而花幕池听罢亦是默默一颤,只是相比于萧让的激动反应,她此刻却要淡寡的多。非是花幕池无此真心,而是有些事情总要叫她感伤胜过惬意。 但花幕池终究不想萧让难过,便见她忽的温婉下来道:“君心如此,此生足矣。我今日见你终有成就,真的开心。” 见花幕池心情似有好转过来,萧让便这才松了口气。 “这几日我带你一同去看遍碧霄风景,也算是犒劳你在驼山室修炼之苦,你说可好?”花幕池细语道。 萧让觉得自己离开花幕池太久太久了,对于这样一个提议,他当然是满心欢喜。于是在接下来的数日里,二人便如神仙眷侣一般游遍芳丛,此等享受,足教萧让铭记一生。 沉浸其中的人自是要盼着这美好的时光不要结束,而运气足够好的话,更多的美好事情还会接踵而至。比如这一日,花幕池便在与萧让游罢枫林后命人备了一座筵席,二人对月醉饮,把酒当歌,却是任凭着两颗彼此吸引的心儿尽情交互。 一番酣酣入醉,萧让便沉入到无比旖旎的梦幻当中。在那里,他仿似随着花幕池一同步入了七彩闺楼之中,觅得青烟罗帐,共对红烛摇曳,迷离巫山云雨成双,遗恋绣被沉沉余香。 这样的美妙感受不知延续了多久,待得萧让醒来时候,花幕池已端坐窗前静静守候了。 萧让有些惘然的四下张望一番,却不记得那样的美景到底是真是幻,但又见得花幕池端坐当前,他便更要六神无主了。 花幕池只惆怅的望了萧让一眼,然后便要叫他起来一同出游。这却要叫萧让窘迫非常了,因为彼时的他尚是赤身躺在被窝,却是连衣物都觅不得。 花幕池看出萧让困窘,便要去帮他取来衣物。可是自从萧让进入碧霄宫后,他这些起居事情都是灵隽二婢帮他收拾打点的,花幕池若要去找,只怕并不容易。 萧让于是叫灵秀帮忙,但殿内却无人响应。萧让又欲再叫镌秀相助,但不待他开口,花幕池便说道:“我吩咐灵隽二婢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了,她们现在不会来帮你。” 萧让这才想起自己离开驼山室后再无见到灵隽二婢的事情。u看书 .uuknshu 如此,他只好点点头问花幕池这两位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花幕池却有些好奇的望住萧让道:“你很在乎她们吗?” 萧让急忙摇摇头道:“自我进入碧霄宫以来,二位姐姐一直尽心尽力的帮我做事,我只是关心一下而已。” 花幕池知道萧让并非心存杂念之人,便径直着去为他翻找衣物,罢了又将之工整的铺在床沿。其中细致,绝非其他人能比。 萧让见着花幕池立于当前,却是羞怯着不敢起身穿衣服了。 花幕池见状只冷道:“昨夜却不见你这般扭捏。” 语罢,花幕池便转身出了房门去,却是空留萧让一人彷徨呆坐。或许是这样的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又或是此种际遇真幻难辨,萧让竟要觉得不知如何面对花幕池了。 花幕池在屋外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来,便又催促了一番,待得萧让终于如大小姐走出闺房时,她见到的却是一脸通红的人儿了。 只是萧让越是拘谨,花幕池就越觉得心里有气,亦是因此之故,今日之游便未等开始就匆匆结束了。 萧让不知道花幕池为何又气愤着离去,便绞尽脑汁去想自己到底是何处又做错了。只是想来想去,他都绕不过昨夜似真似幻的梦景,或许花幕池恼他的正是在于此处。 “女子名节最重,我既与幕池共赴鸳鸯,就切要对她负责。”萧让心底说着说着,脸上便又不自觉的发烫起来。 无题 萧让于是复去追逐花幕池,但花幕池若不想见面,他就是费劲周折也毫无办法。但花幕池却终究二人这般生出间隙,便终于在傍晚时候过来找寻与他。 萧让见花幕池现身,自是说不出的欢快。只是花幕池却有言在先,但凡萧让经历了美妙事情,皆不可与她相说。萧让心想对方定然也是羞怯了,便当场应允下来。 第109章 趋于无常 五重天里忽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身在楼外的花幕池亦要呆不住了。虽也是想看看萧让此番成果,但花幕池更关切的却是萧让是否依旧安然无恙。 无穷剑气击破石墙产生的碎屑以及巨石坍塌扬起的粉尘在五重天里兀自回荡,花幕池听不见任何动静,便舞袖一拍,那些滚滚浓尘便随风涌出窗外去。如今再呈现于花幕池跟前的,却是处处残垣断壁之状。 花幕池无心去数到底有几许石墙被击断,她现在急要寻觅的只有萧让其人何在。一番找寻之下,花幕池终于在一处断壁堆里寻出了他。原来萧让为求彻底达成所愿,便于瞬间迸发出所有内力,及此毫无防备之下,他不仅要被回荡过来的剑气所伤,更抵不住四面滚塌下来的巨石。两相叠加之下,萧让当即就被击倒在侧了。 花幕池急急探看他的伤情,待确定暂无性命之虞后,她才终于长舒了口气。 只是经此一变,花幕池又心底暗暗自责起来,倘若此番萧让死去,她真不知要如何去面对往后余生了。花幕池于是抱起萧让夺窗而出,却是急要为他救治了。 躺在花幕池怀中的萧让幽微苏醒,便强出最后一丝力气问道:“我做到了么?” 花幕池听了只想哭,但萧让却顶不住的又昏死过去。 萧让的伤势总体来说并不算重,只是当时倾尽全力便没了任何防备,如此反被力道震至昏厥。等他再度醒来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萧让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但见自己卧在床上,又见花幕池于床沿悉心照料,他难免又要羞涩起来。可是昨夜似乎并无梦幻景象,而花幕池亦一脸牵挂,全不似过往应有的场景了。 见萧让醒来,花幕池自是殷殷关切一番。萧让这才知道自己强冲五重天而受伤的事情。只是萧让此刻已无大碍,便也就不将此当作一回事了。 “我击穿了五重天里的所有石壁了吗?”萧让急切问道。 不知为何,花幕池此刻却又不关注于此了,她甚至觉得萧让这样在乎一时的结果也不是自己乐见之事。内心交杂之下,花幕池便只简简答道:“回头我再去看看吧。” 萧让听了花幕池的话,才明白她也并未去看,由此观之,他到底有否冲破五重天也还是个未知数。或是不想教花幕池失望之故,萧让便在内心一遍遍的期盼自己当时已是达成了的,但念来念去他也始终没个底,如此,他又拜托花幕池能够抽个时间亲去查探。 花幕池却无萧让这份着急,在她看来,萧让能够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要好。花幕池于是安慰了一番,但萧让却执念于心,便于此始终是放不下来了。 “你若是过了五重天,还有六重天、七重天等着你;你这次若是没过去,我再陪你一起修炼就好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花幕池轻松说道。 萧让第一次觉得花幕池是这般的体贴人,便心底难忍着要万分激动起来。 只是花幕池见着萧让伤了,才要心下不忍。但萧让一旦彻底好转过来,她又迫切希望对方能够于神技阁里得到大成了。 其实在萧让内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念想,差别仅是花幕池盼他能早日横空出世,做得一位万人敬仰的大侠;而萧让所想,则是不断突破各种阻碍,最终叫花幕池能称心如意。 萧让伤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神技阁五重天,却要看当日奋力之举有否达成突破。若无,他便决心重头再来,相信如此执着下去,五重天终究困他不得。 重新来到五重天时,阁内依旧狼藉一片,萧让和花幕池一道细细默数,待确定那四面垂树的二十块巨石皆被拦腰截断后,他们便都不约而同的欢畅了起来。 激动难耐之下,萧让竟一把拉住花幕池的双手倾诉起来,仿佛这一回自己是证明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成就一般。 花幕池虽也高兴,但不知为何,她总不太习惯自己一双纤手被别人捏住,尽管对方也是她心里倾慕之人。 花幕池于是缩回双手,罢了又恢复起往日在此的严苛神情道:“你能突破五重天障碍,的确可喜。但五重天之上,还有诸般更高深的境界,切不可由此自满而固步自封。” 萧让习惯了在神技阁里一脸严肃的花幕池,便只道她这般严格要求都是为了自己好,如此萧让遂收起心中激动,然后再诚恳的向她请教起来。 花幕池算得时间紧迫,uu看书.uukansh.c也希望萧让能尽可能多的悟出神技阁里最高深的武功,如今萧让既主动求索,她自要求之不得了。 花幕池于是将后面的情形说了出来,大概是神技阁九重天的后四重天属于无我境界。其中六重天是空灵境,讲求无中生有,有而化无。若能抵达此境界,便所有出手都会渐渐步入无定招式的地步。是以在此状况之下,得六重天境界者无论与谁人交手,无论面对何种处境,最终都将趋于一致情形。 对萧让来说,这真是个超出常理认知范畴的事情,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肯下苦功夫,就必定能有所成就。如此,他便迫不及待的要花幕池带他去六重天深造。 但花幕池却并不急,反而将七重天及后面的境界也如数说来。如果说六重天足以叫萧让大为意外,那么后面的三重天境界就更要神化离奇了。 “七重天是造化境,一切全凭过往造化积累,外人一点都帮不得。八重天谓通天境,需在七重天里练足千日方可去试,成与不成皆无定数;而至于九重天,乃封神境,你我穷极此生怕都无法抵达。”花幕池沉重说道。 萧让听罢却是说不出要开心还是失落来,因为这后面的四重天并非全靠努力就能实现的,他心想自己若不能登顶,便终不能叫花幕池彻底满意;但花幕池既然默认九重天是无法达成的,看她对八重天的看法,仿佛也并未抱得多大希望,只需专注六、七重天的他便又可稍稍松了口气来。 第110章 层层递进 但剩余的两重天就真那么容易突破吗萧让只看到剩余层数的减少,却并未体验其中的难绝高妙,等花幕池果真领着他去到六重天的时候,他便要彻底傻眼了。因为他在六重天里的对手,正是花幕池了。 若纯以造功法诣论,此时的萧让距花幕池尚隔着两重天的境界差别,断断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其实便就算萧让于此高出对方一头,他也决计不敢对花幕池动手发招的。如此看来,萧让实在无任何破境的可能。 花幕池看出萧让心底迟疑,便劝他放下心里包袱。可萧让如何能放得下 花幕池只得恨碧霄宫人才凋零,否则又何须她亲自出马但习武之人每每囿于霸道境而不得复进,碧霄宫由史算来,能到六重天者也屈指可数,却又哪里有这么容易找得替换之人 “放眼江湖,能比肩这六重天境界者也不过数人而已。故以你今日之造化出去,定也能名动四方。”花幕池不无惋惜道。 萧让心里却并不痛快,因为花幕池的话始终带着将就意思,既是将就,那就有不满意的地方。花幕池若还不满意,萧让便就绝不肯将就了。 “我一定要抵达八重天的境界。”萧让忽的坚决道。 “为何”花幕池却由此漫不经心的一答。 萧让顿了顿,便低沉道:“那样我就能与你境界一般,你去到哪里,我便也能跟得上。” 花幕池蓦然一笑,罢了又转过身去,却是久久不能再讲出话来了。 花幕池不说话,萧让便更要坚持己见,待得花幕池复又转过身来时,她才严苛的审度了萧让一番。 “你始终还是不够洒脱。”花幕池默道。 萧让听出花幕池语中似有失意,便急急追问她怎么做才能洒脱。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般问了,而花幕池亦不想萧让渐入迷失状态,遂放下功夫和他说了起来。 “洒脱既是看破,亦是遵从己愿。一个人如果只为别人而活,便是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之人,辜负自己亦是悲戚之事。”花幕池盯着萧让说道。 萧让听罢却是难过非常,难道自己过往为她付出的种种努力竟要不为对方认可难道自己一心为她念想不是遵从己愿难道非要处处为自己考虑才是好的 花幕池见萧让一片痴诚,便知此事多言无益,如此她只得安慰道:“人生之苦,苦在常常忘了自己也是一个人。我只是希望你为我考虑的时候,也留出一份关切来给自己。好么” 温柔下来的花幕池与生俱来的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她怎么说,萧让便就怎么答应,若教旁人看来,此刻的萧让活脱就似一个极其听话的乖孩子。 可是萧让越是顺从与她,花幕池心里就越要隐隐发痛,待到心痛难忍时候,花幕池便双目一闭的冷道:“神技阁不是卿卿我我的地方。你既要选择突破,就该把这些私情先丢一边去。” 再度见到花幕池这般严肃神情,萧让便又只得收起其他心思,然后专心致志的向花幕池求教六重天的法门。 “六重天是无我境界的发端,从你进入此地开始,你的心里就不能再有任何招式及应敌对策的考量了。换而言之,在你的眼里已经没有对手的任何信息,你的心里也不用去考虑任何技巧事宜。办不得此事,便就入不得此道。”花幕池细细说道。 萧让听得懂花幕池意思,但若要真的照此做来,他又要觉得十分突兀了:若心里无招式,怎去御敌若不处处留意对方动向,又如何做到有的放矢而如果真的心中无物,遇得绝顶高手时候又怎能复以为继 初入六重天的萧让为此所困,其实天下高手又何尝不是受此困囿花幕池对此见怪不怪,便索性放出时间让他独自领悟一番。 与天下高手相比,萧让却是幸运的,因为他曾在三重天的逐心境里经历过无心之妙。而那也是一次最为直观的无我感受:无心并非忘心,无我并非忘我。于无心处自可激出更高层次的潜能,教得处处有心,是以彼时无论星落何处,他都能实时体察。而无心又是通往无我的大门,无论对手如何狠烈攻伐,皆可于无心处觅得其中起承转合之节。 既然一切破绽既出,又何须再费尽心思去做些舍近求远的事情此刻只需凭本能发出一击,便得破敌之要。 萧让既然悟出这些道理,自盼与花幕池分享一通。但花幕池听罢只说萧让仍囿于有我之境,uu看书ww.uanshu并未彻底入得无我境界。 萧让能及此领悟已经殊为不易,但花幕池这番话便如冷水一般泼来,却是又要叫他埋头继续苦思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说要想透就能通透的,萧让越是困顿,就越要凸显出花幕池的重要来。 花幕池于是当即点出他错误之处,便在于萧让是要以无心替代无我,二者虽然接近但却全然是不同事物。除此之外,萧让先前所说乃是盼无心之状觅出对手破绽,然后再对应相击,本就是有心之举,遂又回到了有我之境的老路上去了。 萧让虚心听罢花幕池指点,罢了便诚恳问她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始得其法。 花幕池却不回答他了,相反的,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萧让手中长剑,末了又鬼神莫测的向他举剑劈来。如此做法怎不叫萧让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萧让一边急要避让,一边又举手抵挡,仿佛非此不能渡过此劫一般。 但花幕池举着的长剑终究没有劈下来,她怎么会舍得劈砍自己倾心的人儿呢 经此一变,萧让却是心有余悸,便委屈着问她为何要举剑相向。 花幕池默叹了一口气,便才轻轻的将长剑送回到萧让剑鞘之中,待得一切复归原位后,她才缓缓说道:“刚才我以极快手法施加偷袭,你本应付不得的,但为何你却做得避让招架动作” 萧让只称这是自己本能,并央求花幕池莫要再这般吓他了。 还在找"风应有语"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第111章 宽严相济 花幕池只听进他前一半的说话,便又得意问道:“那当时的你心里想到了什么” 萧让漠然无语,最后才摇摇头答道:“你的动作太快,我当时脑海一片空白,至于究竟想了些什么,我到现在也不记得了。” “其实你什么都没有想,你只是循着本能来应对。”花幕池果断的说道。 萧让见花幕池目光里似有期待,便将她的话细细沉吟一番,最后竟恍然过来道:“原来这无我之道,竟与此本能反应如此相同。” 花幕池见萧让终有领悟,便点头称赞道:“本是如此。你若将功法招式练到了极点,便就遮目不看,亦可凭本能反应自动循出与之对应的化解招式来。而此时状况亦是一个人潜能发挥到最为极致之刻。此即所谓无招胜有招之妙。” 萧让点点头,便循着花幕池指点继续思索下去,末了才叹道:“有我之境,处处讲求主动,便欲先发制人的与对手苦争一寸之强;而无我之境,讲求后发制人,再以精熟至本能反应般的自动回以最为恰当的一击,是以虽后发而时时占据主动,终立于不败之地。” 萧让这番解释虽然直白,但却得其要里,花幕池听罢亦是频频点头道:“天下武功,唯破不破。你只有一直破尽对手之击,才能永据胜利。” 萧让牢牢记住花幕池这番教导,接着又以此道在心里将过往所学比对一番,却叹能从此道者少之又少。其实萧让或许还不知道,倘若一门武功直接能办得此道,那么它就绝对是一部绝世神功了。 花幕池见萧让彻底开悟,便取来两段锦帕道:“稍后你我各立一端,然后再以锦帕遮目,不管发生什么变化,都不可离开原地,亦不可摘下锦帕。” 萧让于是逐一照做,但接下来他却并未见得任何考验,因为彼时的花幕池只遥遥相对的和他闲聊起来。 萧让一心与她相聊,一心又难免四下留意,到头来却又要惹花幕池生气了。 “今日且就到此作罢。”花幕池没有好气的说道。 萧让不明就里,便又委屈又难过的要求她重来。可是花幕池却铁了心要停下,便任是谁来也改变不得了。 “幕池为何要作罢”萧让迟疑着问道。 “你的心还做不到静如止水,我若不就此打住,必定要伤及与你。”花幕池冷道。 不等萧让想清楚,花幕池便负气的转身下楼去了。萧让只得追逐下去,再三追问之下,花幕池才将个中缘由说了出来。原来花幕池与他闲聊本是要助他分散注意力,倘若萧让心神一散,他就最能遁入无我境界,此刻的花幕池若幽潜着突然发招,他才有可能应付的了。但萧让偏偏一心二用,却要本能的花费心思去预先体察,如此做法,便失了无我境界之能。如果花幕池真的发招了,他是万万招架不住的。 萧让明白过来后便大为自责,可是出了神技阁的花幕池却一脸温婉,便不再以此生他的气了。萧让知道花幕池内心深处仍是偏护着他的,因为她只会在神技阁里的时候才对自己严厉凶狠,只是事情越是如此,萧让就觉得越是辜负了她的用心和期望。 人不能总贪着温柔、贪着好。萧让明白这个道理,便向花幕池愧疚起来。 花幕池却叫萧让抬起头望着她,末了才真切的嘱托道:“从今往后,你只可在神技阁里发出惭愧。其余时候,我要见着豁达快乐的你。” 花幕池的话直如蜜糖一般听得萧让痴醉难拔。 天色渐晚,花幕池却不叫萧让去七十二洞天里住,因为她还有一个更为有益的安排。花幕池的这个安排可不是什么琼肴玉筵之所,他带萧让去的,乃是清苦峰下的一处雪晶洞。 萧让入得碧霄宫也有数月时间,却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个地方。只是此地既然名叫雪晶洞,自然是极为冰冷的地方,等萧让抵达时候,果要后悔自己少穿了衣物了。 见着一旁瑟瑟发抖的萧让,花幕池便提点道:“你身上的内力积淀,起码抵得数十年修为。只要御起真气,自可抵消此处苦寒。” 萧让随即照做,果真暖流萦身,便不再忌惮这冰天雪地了。 花幕池见萧让复归从容状态,便要对方在一处冰玉上定坐,而她自己则随意觅得平坦处侧卧下来。萧让知道花幕池的安排总是有她的道理,便悉数照做。只是此地静谧,又有美人在侧,萧让虽是定坐下了却仍要心里悸动不安。 卧在寒气幽发处的花幕池仿佛能洞穿萧让内心的一举一动,uu看书.uukshu 但凡对方心思游转之际,她总要默出一句“凝神收心”来。可是于萧让而言,这“凝神收心”却太难做到了,因为他无论是睁眼闭眼,面前所浮现出的都是伊人隽美的影子。 花幕池无可奈何,只得又起身来说道:“此处静寒,是清舒心性的绝佳地方。你什么时候能做到心如止水,我就什么时候和你出去。” 萧让一听便难免要后悔来到这雪晶洞了,只是他内心这样一念,却又要被花幕池所洞悉了。 花幕池默了默,便只叫萧让将过往所学的种种心法口诀背诵一遍。萧让于此早就滚瓜烂熟,莫说顺着背一遍,就是倒过来也决计难不倒他。 如此,萧让便郎朗背诵起种种要诀来,花幕池见萧让专心致志了,便这才沉沉睡去。 花幕池此法果然要比生气责怪强得多,萧让一旦领命开始背诵,整个人的思绪遂全数回归到心法口诀上来,不仅取得温故效果,还教他彻底的放平心思来。 待得萧让花了大半个时辰背诵完毕后,他才发现花幕池已经睡着了。萧让不想扰她清梦,便释怀着静默下来,如此变化,便又比最初心情躁动之况大为改观了。 或是此处奇寒原因,又或是花幕池指点有方之故,萧让竟一夜宁静无梦,待得天光射入洞府时,他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只是此刻所见,却是坐前一字排开的各式糕点,很显然,这又是花幕池费心去做的了。 还在找"风应有语"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第112章 非己所愿 可是花幕池在哪里呢 萧让举头四望,便见得对方冰柱下正有一个著着碧色霓裳的仙子在采冰露,无需多说,那便是花幕池了。 在萧让的印象中,花幕池多是身穿绯红衣裳的,是以他每见红花枫叶,都难免要念起对方形象来。如今她以碧色罗衣现身,却是又更显清灵俊秀。如此,萧让怎不倾心非常 花幕池采罢冰露,遂折返回来与他一起共享。 雪晶洞里自有沉沉幽寒,及此冷凝而来的冰露,亦是冰沁人心,萧让端着饮罢,便大觉身心清宁。 “一个人的心性,是可以通过不断的历练得以宁复的。我再教你一个静默的法门,往后时间,你都要循此反复练习。”花幕池淡淡的说道。 萧让点点头,便专心向她讨教起来。花幕池一番谆谆教罢,萧让当即又照着演练一圈,果然大有天地平和之感。 如此一二日后,萧让就可抵得专心致志之状;再数日,他便能觉察出心府幽沉状况。及此,他才算摸到了此中妙境的门道。 只是这样的境况还达不到花幕池的预期,她仍要萧让继续平复收心,只到某一日萧让再不因她出现而觉扰时,她才叫住了对方。 经此一番修行,萧让的心已经变得沉着而宁静,便就是对花幕池的那片倾慕,亦要沉入到他最心底处去了。 花幕池于是领着萧让再入神技阁,并于六重天内重新考验于他。此时的萧让早已心如止水,便不再会像月前那般慌乱走神了。 于锦帕遮目之下,花幕池怎么问,萧让便就怎么答。她若不发话,萧让也绝不会心存他念。花幕池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于话语间向他幽发出十数式狠绝的招数来。 花幕池出手极快,其人话音未止,但一手潇洒的突袭却早已倾泻完毕。如此速度,却绝非是一句迅如雷电所能描述的。 于无我之境的萧让并不知道花幕池已出手,只待这些迅疾的杀招递进过来时候,萧让整个人才忽的左右腾闪起来。但花幕池出手不仅快,所发招式亦繁杂相叠,若仅以避让相御,是无法彻底将之化解的。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此等迅疾出手更能考验出一个人凭本能反应所呈现的水准。萧让于电光火石间兀自游走一圈,待行至半空处又拔剑四下格挡。虽也是应接不暇,但总算是恰到好处的避了过去。 花幕池见萧让能做到无我而发,便手上再加了把劲,却是打出更多迅猛的攻招来。萧让则不为所动,依旧是任她怎么出手,自己就怎么接招。至此,六重天内遂热闹非凡起来了。 但萧让造诣实在差花幕池太多,一旦她较真了,萧让就有苦头吃了。 只见花幕池一人幻作几重身影于四面奔袭而来,却是每一重身影皆持各自不同的精妙章法,困于阵中的萧让仿佛是要同时与四五个趋于鬼神之列的高手过招,却哪儿有半点机会 但见萧让以快捷招式反制来人,可来者却变招更快,不及他手上招式打出,对方的攻路便又呈另一种模样了。与此同时,其他各路急加而来的攻势亦浩如奔雷,萧让纵能于无我处觅出危急,却再无办法将其一一招架了。 但花幕池此番出手终究只是考验萧让的水平,却并非是要伤他,既然萧让再也招架不住了,她也只好收手作罢。 花幕池于是叫萧让摘下遮目的锦帕,萧让虽憾未能抵挡住对方攻势,但却不再由此纠结烦恼了。 “看来我还是要继续修行。”萧让默默说道。 沉稳下来的萧让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花幕池见状亦要心生不适起来。可是这不就是她一直要求对方要做到的吗花幕池细细望住萧让,而萧让只沉默不语,这一刻他仿佛什么都体察不到了。 但萧让真的是体察不到吗并不是,他只是经过雪晶洞历练后,已经不自觉的习惯收心敛性。在他心里,对花幕池的爱意仍是不减,只不过这份爱意是变得更加深沉了。 只是花幕池还不大习惯,在她看来萧让或许是觉得自己没能突破这六重天而心里不快。如此花幕池便说道:“其实你已经通过了,大可不必介怀于心。” 萧让顿了顿,便释然道:“通不通过,我都不会耿耿于怀。但刚才我分明没有抵挡住你的攻势,你又怎说我是突破过去了呢” 花幕池再三打量起萧让,确定他未心有不快后,才接着说道:“我刚才一共分作两次出手,你能化解掉我第一次出手,uu看书 ww.uukansh.m 就是度过去了。” 萧让并无任何高兴意思,相反的,他却迟疑道:“可你第二次出手时我却毫无招架之机。” 花幕池心里却忽的难受起来,便见她负气道:“我说你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若不信,大可一直呆在这六重天里面。” 语罢,花幕池便掩面而去,却是再不教萧让能追赶上来了。 萧让不知她为何会这般突然生气,虽欲安抚解释却再觅不得对方,如此,萧让也只得在通天崖下苦苦等待起来。 其实萧让哪里知道这是女人的心思花幕池见萧让变得淡漠、变得甚至不信她的话了,遂是心底失落非常,于气于恨之下,她便是赌气出走了。 至于花幕池所讲,亦确是实情。她第一番出手是通关的考验,而第二番出手,却是凭自己八重天的真实本事试探,便要看萧让今日之成色究竟达到几许。因为萧让抵达七重天后,就必须要遁入江湖了:神技阁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去突破;江湖没有那么多时间交给他幽处;而花幕池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供二人闲暇 这些都是萧让所不知情的,待得月色皎白时,那个哭够了的碧色身影才于月光中悄悄走来。再见到花幕池回来,萧让不知有多开心,只是从此以后他便再开心了,也不会再回到从前手舞足蹈的激动模样。 这也算是花幕池想透了的事情,可是这些都是自己一手缔造的,她就是再反感,也只得选择默默适从了。 还在找"风应有语"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第113章 形势变换 萧让于是诚恳的向对方致歉一番,花幕池又能重新感受到他的关切,便也心底大感安慰起来。只要花幕池愿意开心的说话了,萧让也就心情放亮起来,二人于是又像从前一样轻快相处。 至此,一场误会便就彻底消散而去。 但花幕池似乎无心于此多发儿女私情,她见彼此关系复好后,便正色问道:“萧让,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萧让点点头,便再次复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惹你生气,也绝不逆你心愿行事。” 花幕池听罢虽然心里欢喜至极,但这毕竟还不是她此刻最想要听到的答案。 萧让看出花幕池似乎还有寄期,便在心里默默沉吟一番,末了他才又说道:“幕池盼我能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大侠,我便及此去做,定不叫你失望。” 萧让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花幕池遂大为赞赏道:“好男儿自当志存高远,你有心去做一位盖世豪侠,就定然可以在江湖上横空出世。” 相比之下,萧让对这样的说法却并无太多激动神色。在他看来,花幕池若要求自己是一号大侠,那么他只要义无反顾的去做就好了。 花幕池于是掏出一本名册递交过来,萧让不明就里,便好奇的问了出来。 “这些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去解决他们。”花幕池交代道。 萧让翻开名录一看,却见上面不仅标明贼人姓名帮会,还清楚记载着各自累累罪行。萧让虽只浅浅看了一眼,便要心生鄙夷、憎恨来。 只是萧让虽然憎恶名册上的人,但是否要全数杀掉,他又把捏不定了。 “这些人一定得死么?”萧让迟疑着问道。 “他们不得不死。”花幕池坚决的说道。 花幕池说名册之人不得不死,乃是有双重所指的,一是他们罪行累累,可谓死不足惜;二是这些人多是亡命之辈,但凡有人去拿,他们都必定会作鱼死网破之争,如此便断无偷生可能。 萧让虽无这般精细推算,但只要花幕池如此说了,他便不再发问,因为萧让知道自己只要照着她的吩咐去办就行了。 花幕池给的这份名册上一共有大小十一个帮会及游散名士三十六人,却是遍布中原七省。萧让若想在月内完成此事,就必须马不停蹄的奔赶。 而花幕池也是这个意思,便见她交代完事情后,就即刻要萧让进发。 时值静夜时分,又与美人对立,忽然说要走,萧让心里便大为的不舍了。 花幕池察觉出萧让心思,便有些不快道:“你刚刚才说凡事要顺我意思,怎么我叫你办的第一件事就不肯遵从了?” 萧让连要解释,但花幕池却转身说道:“我会在碧霄宫静候你的佳音。” 萧让知道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便依依不舍的辞别了她。从此以后,江湖上便就要多了一个名动四方的大侠了。 李沧浪算着时间赶回到了八方城里,虽已是星夜依稀时候,他仍不忘前去武中圣处禀报。只是此刻早已是入更时分,李沧浪便再有心,武中圣也只会叫他改日再来。 而这不正是李沧浪一直期盼的么? 李沧浪弗一返回馆邸,便匆匆叫醒甘棠,然后再交托他带着李苓思和乐天等人速速离开。 甘棠不明就里,便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李沧浪摇摇头,遂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甘棠听完后却并不觉得众人非走不可,相反他们若是连夜出走,反而更要叫人猜疑。 只是这一回,甘棠却说不服李沧浪了。原来李沧浪与宝相僧约定好了来八方城的时间,粗算来也就是这一二日的事情,届时八方城内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之景。未免累及家人,亦望保住云台派一脉,李沧浪只得强要推行此策。 可是甘棠所讲也不无道理呀,毕竟受命外出的李沧浪才刚刚归返,他若于此星夜时分带着众人出城,则非要被八方城的守护当场截住不可。 关键时刻还是甘棠沉得住气。他将整件事情细细询问了一番,罢了又前后思索推敲,最后终于有了一个万全之策。 甘棠的策略是次日上午趁李沧浪前去复命时再带着李苓思与乐天外出,至于去向,他也已一早想好了,便是要去西湖边上的秀王府。 这却是一个比李沧浪设想要好得多的去处,因为秀王府侍卫总管尚浩然正是甘清在拜剑山庄时的同门师弟,照辈分来算,甘棠见了他也得尊一声师叔。有了这一层关系在,甘棠就不怕居无定所。而对于李沧浪来说,能重新攀得秀王府的关系,也能在万一事情破败后保他云台派周全。 只是这尚浩然与李沧浪、甘棠等并不相熟,毕竟他当年是因参加大散关义军而加入行伍的,于江湖早已算是断了联系。甘棠此番要去找他,却还不知道对方买不买账。uu看书ww.uuknshu 这一点李沧浪却是成竹在胸了,因为他有一样能够唤起尚浩然内心共鸣的东西。没错,就是他从拜剑山庄遗址找来的轩辕断剑。 关于拜剑山庄的事情,甘棠也是了熟于心的,他见得此物,便顿时有了眉目了。 李沧浪遂以轩辕断剑相赠,又从房中翻出一盒金银交给对方,罢了才再三交代道:“尚师叔是见过大富大贵之人,你们此去切不可失了礼数。” 甘棠最恨贪心富贵之人,但此去又不得不看对方脸色,如此他只好冷笑道:“我且用这一盒子钱财买回这位尚师叔,如此你才不会折了本。” 李沧浪面色一沉,便叫他不要再耍性子行事。 李苓思等人有了避难之处,李沧浪便心头宽慰起来,至于明天向武中圣汇报之事,且就明日到来之后再说吧。 甘棠却无李沧浪这般释怀心情,因为他还面临着两件事情要去解决,否则此行定不能顺利。甘棠内心回转的这两件事情一是如何顺利说动八方城守门之人,二是如何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长久的呆住。 但甘棠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两件事情只关钱财而已。因为只要给够了钱,就是神遂宫的人也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得城去;而寄人篱下之苦,乃在于一切吃穿用度皆要看人脸色,如果银钱足够,那就不叫寄人篱下,而应该是宾朋了。 第114章 相机而动 次日一早,李沧浪便急向总坛复命而去。与此同时,甘棠则领着手提大包小包礼物的李苓思及乐天要出城去了。 把守城门的护卫本就领了命要格外提防云台派中人的行动,今番见得甘棠等人欲要出城,他们便二话不说的拦截了下来。 李苓思和乐天自然心里担忧,但甘棠却并不将此当作一回事,只随和着配合他们盘查。 “武盟主有令,新来门派不得无故外出,识趣的就早早回去。”护卫严谨喝道。 “我亦知武盟主此令,故而向来不曾越矩。但我们今日乃是要去向一位尊贵的前辈贺寿,所以不得不出城一趟。”甘棠指着李苓思和乐天手中礼物说道。 护卫似乎也想知道甘棠所说的这位身份尊贵的前辈是何人,便由此细问了起来。甘棠亦不卖关子,只正色说道:“适逢秀王府侍卫总管六十大寿,我作为师侄的总该去道贺一番。” 八方城本就在临安城郊,对于这城中贵胄自是有所耳闻的,尤其是那秀王,乃是和当今圣上有着极为亲近关系的宗亲,他门下的总管要过寿辰,恐怕八方城城主武中圣亦要随出一份大礼去。 但秀王府既是极尊之地,那又怎会与籍籍无名的云台派扯上关系?而甘棠先前分明是口口声声的说对方是他的师叔,如此,护卫反倒心里鄙夷起来。 面对护卫们的冷嘲热讽,甘棠却淡然以对,只在最后说道:“家父与尚师叔早年同在拜剑山庄修道,此事世人皆知,兄弟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武盟主。” 这些都只是守门盘查的琐碎事情,护卫怎可能去烦武中圣?虽然甘棠说的底气十足,但护卫却也不敢马虎,如此,他们便私下合计起来。 甘棠却是眼尖,一下就看出这是使钱的机会,便自个儿也凑了过去。护卫本欲隔开他来,但见得对方手捧一锭白银开道,遂什么都要忘到脑后去了。 护卫一人得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便当即给甘棠等人放行一通。李苓思自是心里鄙夷这见钱眼开之徒,但乐天却追问甘棠为何给对方银子就可如愿以偿。 甘棠不想乐天太早的混入到鄙俗之中,便笑笑道:“云台山多好呀,在那里就无需破费这二十两银子。” 甘棠等人能够顺遂的出城去,但前去复命的李沧浪却无此等轻松享受了。因为他在见了武中圣之后,才知道对方曾派出眼线追踪自己。 也正是因此之故,李沧浪的话才开了个头,武中圣便发起火来道:“你最好老实交代自己行程,如若不然,罪加一等。” 李沧浪默自一震,便心底忐忑着不知如何作答了。 一旁的玉蝉真人见形势如此,便站出来说道:“李掌门此行本是要带亡故弟子骨灰返回云台山的,为何却并未回你师门去呀?” 玉蝉真人的话似在责怪李沧浪,又似在引导与他。李沧浪听罢便灵光一闪道:“我本是要将亡故弟子送回云台山,但半途获悉宝相僧的线索,便暗下追踪过去。” 武中圣听罢却是猛一拍了一下案台骂道:“还敢狡辩?” 堂前众人皆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唯有李沧浪见状后心底暗要吃不消来。但此话既然说开,李沧浪就绝无回头可能,就算武中圣最终不信,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死撑下去。 李沧浪于是诚惶诚恐的谢罪一番,罢了又坚称自己所说全是实情。 武中圣听罢只盯住李沧浪不放,待见得对方似乎极为煎熬时候,他才冷笑道:“天下剑盟眼线广布,他们尚且不曾发现那藩僧踪迹,你又如何能觅得?” 李沧浪顶住心头的恐慌,稍许才细细答道:“天下剑盟固然有许多眼线在,但他们都未曾见过宝相僧真容,恐难免有漏。而李某曾在点苍山与之见过一面,自然识得。” 李沧浪此说却难于叫武中圣信服,因为就算他们不曾见过宝相僧,但对方乃西域僧人,其着装造型及行事风格一看便要中原风土大为区别。如此又怎能被轻易漏掉? 武中圣此番质疑虽得众人赞同,但却难不倒李沧浪,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宝相僧,已俨然是中土高僧一般模样了。 “所谓入乡随俗,宝相僧乃是戴罪之身,未免被人发现,他一早已经变换了身上行头。李某若非是曾在劲苍派里见过他,否则此次也要被他中土装束欺瞒过去。”李沧浪绘声绘色的说道。 事情如果是李沧浪所讲情形,那么天下剑盟的眼线或许会因此遗漏了对方。但武中圣却仍旧不相信,道理很简单,就是李沧浪不可能追踪宝相僧。 “那宝相僧武功高出你许多,你如何能追踪得了他?”武中圣忽的喝问道。u看书 ww.uuknshu.m 李沧浪心中猛然一惊,好在他心思转的足够快,否则就非要露出马脚不可。 “那宝相僧固然武功高强,但他却并不熟悉中原地貌,行进起来并不顺畅。我只需乔装打扮一番,就可反复跟踪于他。”李沧浪辩解道。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就实在有点各执己见的意思了。李沧浪只要不说的太过玄乎,众人就找不出明显瑕疵;而武中圣就算再不相信,也拿不出确切的驳斥依据来。 但武中圣疑心太重,他一旦怀疑起来,就算李沧浪再怎么去圆滑都是无济于事的。李沧浪亦明白这个道理,便又当众宣布了一个重大发现。 “通过那几日的观察,我发现宝相僧逢人便问八方城所在,而他此行亦是一路由北向南,由此可以断定他定是打算来我们这里的。”李沧浪严谨说道。 众人记得宝相僧曾于点苍山上说过一定要来八方城找武中圣一决高下的,便纷纷相信下来。而武中圣亦盼着这样一号高手寻来,并期望着籍此一战再度登顶武林之巅。 李沧浪见众人皆是严阵以待神情,便又补充道:“宝相僧虽然行程较慢,但从我追踪情形推算,恐怕不日就要抵达临安了。他若到来,亦恰好可以证明我前番所讲句句属实。” 只是此话一出,大家心思遂变,便不再揪着李沧浪行程不放了。 第115章 欺瞒到底 李沧浪虽然得到一时开脱,但他此行要办的另一件要事却毫无着落,武中圣若追责下来,他亦免不了又有苦头吃。 只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李沧浪便也就豁出去了。宝相僧一事他能瞎编乱造一番,那么伏牛山劝说长生道教的事情为何又不能继续糊弄下去? 面对武中圣的发问,李沧浪便当场迟疑起来,众人皆是好奇追问,但李沧浪却守口如瓶,绝不肯当着大家的面讲出来。 “此事可否由李某单独说与武盟主听?”李沧浪委婉道。 武中圣并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见对方似乎大有不便,遂允诺了下来。 待得四座散去时候,武中圣才不屑的问起李沧浪来。 李沧浪却一脸遗憾道:“此去老君山,李某本已说服欧阳丹丘来投……” 不待李沧浪说罢,武中圣便疑着笑道:“长生道教这下就这么容易被说服了么?” 李沧浪知道自己没有犹豫的机会,便当场点头答道:“天下剑派归盟是大势所趋,我此番以云台坛主相让,才堪堪入得他法眼。” “不就是一个坛主位置嘛,他长生道教如肯归来,便是让他坐东坛主又如何?”武中圣不以为然道。 “可是……”李沧浪却踟蹰起来道。 武中圣不喜欢别人这般磨叽说话,便不快道:“其他人都遣出去了,你有话就直说。” 李沧浪只得点头继续说道:“可是长生道教里的另外两位名宿徐长庚和严道明却另有说法,还说非此不可同意。” 此说便叫武中圣心里打起了一阵兴趣来,如此他遂又问道:“那二人还想要什么东西么?” 李沧浪摇摇头,只直说道:“他们说要副盟主领着三位师弟一同前去老君山。” 武中圣一听便知道这长生道教是仍旧记着当日与紫阳观论道失败的事情,如果欧阳丹丘是因此而久久不肯归来,那么当场就不该这般阻挡他们。 武中圣心下颇有些追悔之意,而李沧浪亦看透他心思,遂又接着说道:“紫阳观与长生道教这玄门正宗之争,的确是对方们加入天下剑盟设了道坎。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长生道教向来自诩道家正宗,他们与紫阳观的一番比试定少不得。” 武中圣亦谙出其中道理,只是彼时的长生道教毕竟还不是他天下剑盟成员,若贸然叫玉蝉真人等委身去说,却又似先失了尊卑秩序。 事已至此,李沧浪便无回头可能,他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说动武中圣。一来是向对方证实自己所讲不虚,好叫武中圣短时间内不至于向他下手;二来也好配合后面与云舒岫的动作,紫阳观的人一走,老的坛主便作散沙一片,届时他兄弟二人真要反目了,李沧浪也才压得住其他新晋门派之人。 念及此,李沧浪便再三恳切道:“长生道教与紫阳观的心结总得他们自己去解决。此番欧阳丹丘应允肯入天下剑盟,自不会对玉蝉真人大开杀戒;而玉蝉真人若想收服对方,亦不至于大打出手。所以武盟主大可放心叫副盟主去一趟老君山。” 武中圣却反复斟酌,在他看来此事不同寻常,需得细细审度清楚了才可下决定。 李沧浪却等之不急,因为那宝相僧说不定今日就能抵达临安,若不尽快支开这些人,后面的事情就会更加麻烦。 “我记得行前欧阳丹丘亦说过,当日在皇宫因有要员相助,且又是以武功高下来论道,是以难以服众。他此番要玉蝉真人亲去,乃是想两家坐下来搞一场闭门的玄门论道,否则他长生道教就算入盟了也不会心服口服的。”李沧浪急切道。 武中圣顺着李沧浪所讲来回思索一番,却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相反的,此行若由玉蝉真人亲去,或能化解两家之间存下的偏见,于天下剑盟而言却也是好事一桩。 只是虑及此,武中圣却仍不急于下决定,因为他还需考虑玉蝉真人等人此去会否有其他预料之外的动作。这却不是李沧浪所能察觉的了,他见武中圣仍是迟疑,便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待了起来。 却此时,堂外便有一黑袍道人徐徐进来,李沧浪扭头一看,却不正是玉蝉真人么?原来玉蝉真人最得武中圣信赖,凡事他都可候在一侧听闻把持,是以此次他现身进来后武中圣并无什么诧异反应。 李沧浪忍不住心头一紧,但玉蝉真人却一脸不屑道:“那欧阳丹丘既然指明要我去,我便遂他心愿,看看他能在老君山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武中圣见玉蝉真人也表态愿意去长生道教,便不好再多做猜想,uu看书 .uuknshu.cm 如此他只得叮嘱玉蝉真人凡事以大局为重,莫要意气用事。 玉蝉真人听得出武中圣话语意思,便恳切相请道:“请武盟主放心,我此去定叫长生道教心悦诚服的来投。不达此目的绝不回来。” 武中圣见玉蝉真人志在必得,遂连连点头的赞许了他一番。 李沧浪于此颇显得有些尴尬,便也只好附和着称赞了起来。 玉蝉真人既然得命,自是转回馆邸领着一众师弟出发了。而武中圣亦再将李沧浪追踪宝相僧的事情相问起来。 对李沧浪来说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先前所说的追踪宝相僧一事纯属无奈之说,如今武中圣要细细追问一番,却不是又要让他暗下伤透脑筋? 只是李沧浪笃定此事并无人知晓,便索性天马行空的说了出去,诸如宝相僧沿途盗窃瓜果、抢夺财物以及途挑战多位游侠之事,皆被他说的头头是道。 武中圣细细一品,便轻蔑道:“所谓得道高僧,竟也不过是鸡鸣狗盗、逞强好胜之徒。如此劣迹斑斑之辈,怎配做我武中圣的对手?” 李沧浪听罢当即愤慨道:“此人敢在点苍山上屠戮数百人性命,就绝无半点慈悲之心可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得道高僧。若非仗有一身极为高强本领,他定然是个偷鸡摸狗不上台面的鼠辈。如此人物,实在不配与武盟主交手。” 第116章 西湖赴宴 就在李沧浪释然着欲要离去之时,八方城的隐雾堂主便入堂来向武中圣禀报了。武中圣默默一听,便脸色阴沉的盯住了李沧浪。 凭着直觉,李沧浪便知此非好事。 果与他猜想的一样,那隐雾堂主来禀报的事情,正是甘棠带着李苓思和乐天私自出城的消息。 武中圣于是当即质问李沧浪,而李沧浪则谎称自己昨夜才归,于此并不知情。这样的话糊弄其他人或许还行,但若想说服疑心重重的武中圣,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见武中圣面如铁色,李沧浪只得恭敬的向隐雾堂主询问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末了,他才不快道:“原来是我尚师叔的寿辰到了。这甘棠却连我都说一声,却是什么好果子都他一人吃了。” 武中圣听罢便迟疑问道:“你说那秀王府的侍卫总管尚浩然是你师叔?” 李沧浪点点头,便面上有光的答道:“不错,这秀王府的尚总管正是我的师叔。” 武中圣默了默,却又问道:“可是武某从未听说你们云台派出了这样了不得的一号人物。” 李沧浪只得将其中缘由细说出来,可是待得武中圣听完后,他却要浮现出一脸鄙夷的神色了。在武中圣看来,这尚浩然纵使年轻时候与甘清同在拜剑山庄修道,但拜剑山庄既已覆没,而甘清又另立门户,云台派与尚浩然之间实在没多少交情可言。既无甚交情,那他们此番冒着违背八方城规矩之嫌前去祝寿,便就又要叫武中圣泛出心病来了。 李沧浪知道此事一定不能叫武中圣生疑,便当即摇头否决道:“武盟主此言差矣。拜剑山庄虽然覆没,但却改变不了先师与尚师叔的同门情谊。当年云台派被武林限制之时,尚师叔亦曾过问先师是否需要帮忙。只是先师觉得云台派既然归于江湖,就当按江湖法则行事,是以婉言相拒了他的一番好意。” 只是说到这里,李沧浪却又有些失落起来。武中圣听完他所讲,又见他似又不快,便当要点破道:“尚浩然与云台派的关系终究限于他和甘清的私交。甘清既殁,他便在于云台派无甚瓜葛。” 李沧浪只得叹气道:“甘棠是先师独子,尚师叔见了或能念故。而我虽是云台派掌门,却也未必能和他攀出亲来。” 武中圣听罢却不大舒坦道:“但愿尚浩然肯见甘棠,否则你云台派可就要丢大面子了。” 武中圣的话虽然说得不怎么好听,但却证明他是相信了此说,相信了甘棠只是去给一位大有头脸的前辈祝寿。否则,云台派今日肯定要被闹得鸡犬不宁。 只是甘棠此去毕竟违规在先,而武中圣亦怕李沧浪也要不他后尘,遂当即向他约束再三,罢了又叫他每日一早一晚皆要入总坛报道。如此做法,却是天下剑盟十数年来不曾有过之事。 李沧浪却并不计较,在他看来只要武中圣不下定决心出手,他就总还有周旋的余地。如此,李沧浪便满口答应下来,待得日落西山之际,他果然又奔赴至总坛报道了。 秀王府坐落于西子湖畔,此地亦算得是临安最为繁华之处。李苓思和乐天见得此地人头攒动,便当要心思放飞起来。甘棠虽久居小孤峰,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此中美景、盛世,他却另有一番淡然心境。 虽然是头一次来,但甘棠却并不问路,因为他知道今日西湖边最热闹的地方,就是秀王府府邸所在了。果与他设想的一样,当甘棠等人随着路人一同赶到一处大宅院时,那府上的百十家丁已经在院内忙的不可开交了。 而院前,一位鹤发童颜的魁梧老者正热情招待来宾,甘棠幼时曾见过他,便当即领着李苓思和乐天前去拜会了。甘棠所见的这位老者,便正是此次寿辰的寿星尚浩然了。 只是甘棠虽热情的唤他“尚师叔”,但老者却惘然着认不出来。待得甘棠自报家门后,尚浩然却是百感交集起来。原来他一早听说了甘棠因与魔教余孽交往而消沉之事,亦知他父子二人由此生嫌,最终成为甘清的一块心病。如今重见甘棠振作起来,作为前辈的尚浩然怎能不心中感慨? 只是今日宾朋甚多,尚浩然亦无法做到事事周详,便见他对甘棠简简相问一二,罢了便叫人领着他们进内堂去了。 甘棠于此见怪不怪,只是今日所来非富即贵,便纵是江湖人到来了,来者也必定大有头脸。籍籍无名的甘棠置身其中,实在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人了。 便在寿宴开启前,一位雍容富贵姿态的中年男子便登入堂前,而他随行的几位仆从亦是出手阔绰,一上来便将一对千年野山参和一把镶金玉如意相呈。uu看书 ww.uukansh.om 尚浩然遥遥见得此人便恭敬拜道:“王爷大驾光临,卑职不胜感激。” 众人这才知道这位中年男子是秀王府的王爷赵鼎,也是尚浩然一直伺候的主家。 “尚总管数十年忠心耿耿,以高超武功为王府护院,实在劳苦功高。如今逢你大寿,本王便也来讨杯酒喝。”赵鼎豪兴道。 尚浩然当即躬身相迎,却是要把这最尊贵的可人请入最内堂去。但不知为何,赵鼎却并不相从,只就近找了一个坐席入座下来道:“本王就在此列席吧。” 尚浩然却有些难为起来了,因为赵鼎身份尊贵,自不该与平民百姓同桌;而入席之人又都是交情甚深的宾朋,作为东家的尚浩然亦不好遣开他们。 邻桌的甘棠见尚浩然似乎有些难做,便当即起身说道:“此桌北靠正堂,远眺苏堤,王爷且到此处列席。” 赵鼎扭头看了甘棠一眼,顺带亦望住了李苓思。得遇佳期如此,又逢美人作伴,赵鼎自要觉得甘棠这一桌更是上上之选了。 甘棠似乎看出赵鼎意思,便又要后悔起前般说话来了。如此,他便叫起李苓思和乐天,却是要寻其他桌去。 赵鼎本就是羡艳李苓思美貌而来,如今甘棠等人要走,他岂能相从。只是甘棠亦非屈从富贵之人,他不肯的事情,便就谁来也都改变不了。 第117章 心不在焉 “赵王爷乃金尊之躯,怎可与我等江湖草民平起平坐?”甘棠恭谦道。 赵鼎却只称无妨,便算是不赞同他的说法了。 甘棠于是环视一圈后笑道:“赵王爷平易近人,自是临安美谈。但东家尚师叔乃我长辈,而你又是他的主家,论及辈分,我便更坐不得此处。” 赵鼎又要推辞,但甘棠却向着尚浩然提议道:“我见堂前又不少德高望重之辈,还请尚师叔叫他们来陪伴赵王爷,如此才不折煞了我们这些晚辈。” 尚浩然当即赞许,而其他桌欲要攀附赵鼎之人亦纷纷合围上来。如此热情,便又要叫赵鼎推却不得了。只是赵鼎心里念着甘棠身边那个水灵清秀的少女,便就众人围坐了,他仍要心猿意马的张望起来。 宴席开启,尚浩然自是先向赵鼎敬酒三杯,待谦虚着说尽感激话语后,他才转向其他桌去敬起酒来。 可是东家才一走,一桌皆欲攀附王爷的人便纷纷热情相劝,甚至外围之人亦要隔坐劝酒。在此众星拱月之下,赵鼎俨然成了今日之寿星,而来回奔波与各桌的尚浩然则成了一个仆从一般。 只是这样的情景却又自有它的好处,因为这样一来,沉浸于奉承附和之中的赵鼎便再无暇他顾;而偷得一时之闲的尚浩然也才有机会和甘棠闲谈起来。 甘棠这才把云台派加入天下剑盟的事情讲出,尚浩然虽远离了江湖,却也知道其中利害。趁着酒劲上头,他便要劝甘棠早做周全打算。 在甘棠的心里自然一早有此计划,只是二人的出发点却不尽相同。甘棠所想,乃是要避开天下剑盟的锋芒,待得时机成熟时候彻底摆脱天下剑盟的种种束缚;而尚浩然所说,则是朝廷不允许江湖中出现太庞大的门派势力,天下剑盟再壮大下去必定要招来祸害。 这样的道理稍稍用心一想便能知晓,只是太多人沉浸其中,却无法从旁客观观察。甘棠虽也明白尚浩然的担心,但在他看来,天下剑盟已经趋于极限,再无继续扩大之能。与之对应的神遂宫亦面临此种瓶颈,毕竟天底下的人再怎么利己行事,也都不可能将所有身家性命丢开不管,那些愿意受它“神遂尔愿”的人,始终会有一个概数。 此无关武中圣或独孤尘心志,实在是二派的理念限制。只是既然提及此事,甘棠便在心里设身处地的一想,倘若他是武中圣,这天下剑盟往后的路子该怎么走?倘若他是独孤尘,那么神遂宫又该如何取舍才能更进一步? 只是这样的话题实在浩渺而费神,甘棠如今赴宴之声,只怕也容不得他去静想。 甘棠和尚浩然之间隔了一辈人,自无太多共同话题;而尚浩然听说了甘棠早年的种种叛逆举动,亦是心底对他多少有些成见。如此,宴席未免就要落入冷场的尴尬了。 却此时,甘棠便于怀中摸出一块补包,然后再私下呈给尚浩然道:“尚师叔是拜剑山庄仅存的几位传人,这轩辕断剑便就交与尚师叔保管,望能免它再受风霜侵蚀。” 尚浩然一听是轩辕断剑,便当即神情肃穆起来。待得一番细细查看后,他便庄重承诺,定将此圣物妥善保管。 一番酒足饭饱后,这寿宴便也落下帷幕。醉如烂泥的客人闭着眼睛相互道别,摇摇晃晃的归客向着星空叫喊,仿佛意犹未尽的还要往那里赴下一场宴。 见着宾客四散而去,甘棠却有些不大自在的独坐起来。尚浩然看出他似有难处,便当即又与他坐下相谈起来。 甘棠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但尚浩然却直问道:“世侄可是遇到了什么烦恼?” 甘棠扭头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西子湖畔,许久才终于说到:“我想在师叔府上暂居数日,一切开销用度我会自行解决。” 甘棠这么一说,尚浩然就更加确定他是遇到麻烦了。既是同门师兄之后,又在临安地界,他怎么说都要尽一份力来相帮的。 如此,尚浩然便一口应允了下来。只是甘棠所讲的花销用度,他亦不缺这点钱,便又及此一口否定了。 甘棠却不为所动,只坚持说道:“尚师叔肯收留,已是莫大恩泽,我们又岂能再占你便宜?况且此番要避居,还不知究竟要多久时间,所以便请尚师叔准我此愿。” 尚浩然望着甘棠默默一笑,罢了才说道:“你这一点脾气,却是像极了甘师兄。好吧,我府上衣食器物皆是齐全,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且就随意给下人打点一下。” 甘棠于是领着李苓思和乐天再度谢过尚浩然。 往后数日,甘棠便于西子湖畔清幽而居,望着眼前如仙境般的美景,见着山下来来往往的绰绰妇人,u看书ww.uukanshuom甘棠只觉得人间美好。 但客居此处也有不那么好的地方,那就是尚浩然的府邸本就归属于秀王府,只是一尊一卑之下,这总管宅邸要便偏在一隅了。话说那日秀王赵鼎慕得李苓思芳容后,便多番问询打探起来。尚浩然一身正气,自然不想秀王作妄念之想,但总管府里的人却盼能以此邀功,便将李苓思境况和盘托出。 待得某日赵鼎亲自寻来时候,却是惹得甘棠又要发火了。没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甘棠如果觉得不称心,便也要树起逆毛来。 李苓思觉得赵鼎是与父亲一辈的人,便无多少防备察觉,赵鼎既然要来找她,她便现身相迎就是了。可是甘棠却谙透此人花花肠子,便口无遮拦道:“王爷兴致匆匆的来寻一个小你二十几岁的女娃子,不知有什么事情要说呢?” 赵鼎听罢便颇不服气的质问道:“本王哪有你说的这般老?” 甘棠不喜欢赵鼎说话间绉绉的书生气,便也直直驳斥道:“王爷是淳熙十三年被封王的,彼时你刚好二十三岁,照此推算,今年也该是三十七、八岁了吧。” 赵鼎想不到甘棠心思如此缜密,便急道:“本王是岁末出生,还未满三十七,怎是你所讲的三十七、八岁?” 甘棠却不想费口舌和他争论这些,但赵鼎却反应过来道:“本王看你也是而立年岁,怎么你就能粘着这个女娃子?” 李苓思听罢面色一红,只低声说道:“他是我小舅舅。” 第118章 调虎离山 赵鼎听了李苓思此话却并不觉得有何拘谨,相反的,他还觉得甘棠既然是长辈之人,就更不该时时刻刻的看管着对方,否则实在是限制了别人的自由。 甘棠无心与之纠缠,便叫上李苓思和乐天往外去了。 李沧浪自打走出天下剑盟的总坛后,就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将剩余的坛主旗主支开来。毕竟宝相僧不日就要抵达,若群雄届时皆是在场,恐怕云舒岫也难做成事情来。 李沧浪绞尽脑汁的思索,却仍无好的办法,但当他回到府邸时,门下弟子便呈上一封书信。 除去八方城一众掌门外,李沧浪并无其他亲朋好友,却是谁会给他捎来一封信函呢? 李沧浪于是拆开一看,便当即眉宇大开了起来。原来这信是昆仑派掌门数日前留下的,大抵是说重阳将近,盼李沧浪归来时候能一同登高赴宴,以慰佳节。 重阳登高乃是古之习俗,而剑门中人又多于深山修道出身,自然对此十分重视。李沧浪掐指一算,如今距离重阳节也不过数日而已,便暗下打定了叫群雄同去登高的念头。 只是此事关系到八方城的规矩管束,如果武中圣不同意,那么他们也无法成行。不过这一点却不叫李沧浪烦恼了,因为他知道此乃众望所归,但使其他坛主集中去说,武中圣定要通此人情。 相比于武中圣能否同意群雄外出登高,此中还有另一件事情更要叫他费神,那就是宝相僧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抵达八方城。如果他来的早了,李沧浪便支不开众人;而如果他来的晚了,群雄又复归原位,实在是于全局大为不利。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沧浪能做的就只有两件事情了:一是尽可能拉长群雄去登高的时间;二是提前和宝相僧通气,叫他正好趁着群雄外出之际找来。 关于第一点,李沧浪并不觉得太难,因为八方城附近并无名山大川,一众剑派掌门若真想尽兴做到登高望远,就势必会选择更远一点的地方。如此一来,此行必定要耗费更多时间。 真正要他头疼的还是第二点,彼时的李沧浪因一早一晚皆要去武中圣处汇报,便等同于是被监禁了的,在此情形下,他绝无出城的可能。李沧浪走不了,他云台派的弟子门人亦动弹不得,如此,他却该怎么办才好呢? 关键时刻李沧浪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在这件事情上既能有所作为,又极靠得住的人。他便是云舒岫了。 此时的云舒岫虽也被武中圣监视着,但他掌管八方城十数年,早已是心腹遍布。便如云舒岫那日在十里亭所讲的一样,他若果想走,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可来去自如。 念及此,李沧浪便舒坦下来。待得再将整个规划默默过完一遍后,他才转去昆仑派面见韩仕诚了。 八方城内部乃有井然交错的八条街巷组成,外来门派的馆邸便逐街而设,若从方位上看,云台派却和昆仑派隔得不远。 李沧浪随手在街边买了些点心礼品,便大摇大摆的走入昆仑馆邸了。 云台派在天下剑盟里的位置远比昆仑派要更加靠前,而他此番又备礼而来,韩仕诚见了自然要热情接待了。 一番简简寒暄后,李沧浪便把话说了开来。韩仕诚亦坦诚自己来临安日久,既逢重阳佳节,便盼大家能一道同去登高怀远。 李沧浪自是频频点头赞同,罢了才稍是为难道:“韩掌门此意固然最合众人之心,但天下剑盟自有法度在先,若不经得武盟主首肯,此事万难成行。” 韩仕诚见李沧浪把困难讲出来了,便直接说道:“我等新晋坛主之中,就属李掌门最有资望,你便将此禀报与武盟主,或许就能成行了。” 李沧浪直在心里骂韩仕诚眼瞎,却连云台派如今被架在火上烤都看不出来。其实就算李沧浪并未陷入如今囹圄境地,他也决计不会为此出头的。道理很简单,此事极易触动武中圣多疑之心,且无论成功与否都于己无益,谁要去办了,那才是彻头彻尾的蠢呢。 只是李沧浪想到这里,便恍然过来,这昆仑派掌门指明要他去说,难不成他也是谙透此中利害? 李沧浪于是将自己境况如实相告。大抵是此行因未能说服长生道教来投,武中圣已对他大为失望,若他再去提重阳登高之事,尚在气头上的武中圣恐怕不会遂他心愿。 韩仕诚听罢便默默点头,遂又问李沧浪该如何办才好。uu看书.uukansu照此情形看来,这韩仕诚又不像是城府深厚之人了。 李沧浪于是随口说道:“韩掌门可听说过众望所归的道理?” 韩仕诚点点头,但李沧浪却不继续讲下去了,看样子他是希望韩仕诚自己能够领悟出其中深意来。 韩仕诚却也不太笨,他默念一番后,便恍然道:“来天下剑盟的各路掌门在八方城里都快被憋疯了,如能于重阳佳节外出登高,自是大快人心之事。相信在他们心中亦有此念想。” 李沧浪点点头,便称自己过去数十年来每逢重阳都会登高而望远,仿佛每次这样一做,就能胸襟大开一般。 韩仕诚听罢当即称善,罢了又表态道:“我便这就去游说各路新来的掌门,到时候大家一起向武盟主请愿,相信他一定会同意的。” 李沧浪却眉宇一沉道:“韩掌门切不可单单只与新来的掌门说,那些旧的门派头领亦要通传一声。” 韩仕诚却不以为然道:“那些旧坛主个个眼界高傲,他们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新来的。如果还要去找他们,不仅要低他一头,日后成行了彼此也显得尴尬。” 李沧浪摇了摇头,稍许才笑道:“若不叫上他们,只怕请愿时候大家要显得势单力薄。而如果叫上他们,不仅做得众望所归之事,还能免去有些人的阻挠。这才是称善之道呀。” 韩仕诚一听,便也觉得李沧浪此话大有道理,遂将心中成见放置一边的赞同起来。 第119章 得偿所愿 李沧浪于是又问韩仕诚打算往何处登高,韩仕诚却恨临安地界一马平川,便只说:“只要能出去透透气就好。” 李沧浪见状便兴致勃勃的说道:“城东八十里有一会稽山,当年始皇帝东巡吴越,乃于会稽山刻石记功。如能去得那处,不仅能凭高远眺沧海,更可感怀古今,实在幸甚之事。” 韩仕诚听罢亦是大为振奋,便当即要去通知其他门派的掌门。 李沧浪却不想韩仕诚凭着性子随意处事,便在与之强调要新旧门派一视同仁之后,再嘱托他明日就要联合众人去向武中圣请愿。至于个中缘由,他自然要说此事宜早不宜迟了。 此次来见韩仕诚,不仅能叫他去发动众人向武中圣提出重阳登高之愿,李沧浪本人还能趁通传其他首领之机顺道拜会云舒岫。虽也是简简数语,但有了中秋前的际遇后,云舒岫对李沧浪此举亦是颇为上心。 待领会了李沧浪寄托后,云舒岫亦暗下行动起来。至此,李沧浪的设想便逐步朝着成功之路进发了。 次日集会,韩仕诚等七八名坛主旗主皆以重阳将近为由向武中圣请愿起来。武中圣见众人似乎急着想要出去游玩一圈,便心底颇有些反感起来。 但见得武中圣似乎并不大情愿,江城子便现身出来劝道:“数月以来,武盟主为天下剑盟的事情操够了心,如今适逢重阳佳节,我们便请武盟主一同前去登高望远,亦可大舒心情。” 江城子这番说法却不似韩仕诚等人那般只顾着自己快活,他此番约上武中圣,自然能叫对方心里觉得舒坦许多。只是李沧浪计划之中,却并不想要武中圣同去,否则那此次重阳登高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李沧浪却又没有办法相劝,一来是自己尚处囹圄境地,实在不便多讲;二来他也怕武中圣起疑,如果到头来闹得个谁也走不成的下场,可就更是不妙了。 只是外人并不知道他有如此复杂的心情,便在江城子一番好话说完后,泰阿派岳镇元亦站出来称许道:“以前我们在泰山上的时候,年年重阳都要登顶望远,此中感受,实在豪迈的紧。武盟主若也去了,自然会觉得身心大大的舒畅。” 听岳镇元这么一说,武中圣内心似乎要动摇起来。而旁人听罢,亦误以为此次要去泰山登高,如此,他们岂能不大为欢快起来? 但武中圣却面色一沉道:“泰山离此千里之遥,你们便就今日出发了,重阳节时候能赶得到么?” 武中圣这番否认要去泰山登高的话虽要叫人失望,但好在他语气之间似乎又准许了此次登高请愿,听出其中玄机的江城子当即拜谢道:“武盟主这般体惜群雄,实是我等剑门中人的福气。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只要武盟主此次同去,便无论此山有否名头,皆要沾您光彩而熠熠生辉。” 江城子的话总是说的让人心里舒坦非常,武中圣听了快意,在场群雄听罢亦不嫌弃其中的奉承意思。 如此,武中圣便应允下来,准许群雄外出一日。 只是韩仕诚等人曾私下约好要去会稽山登高,一日时间岂不太过仓促? 便见慎吾先生忽的站出来说道:“可惜临安地界平坦,并无高处可仰。” 谙得此妙的竹道人遂笑道:“慎吾先生未免也太小觑我临安城了,莫不知城东八十里外,正是鼎鼎有名的会稽山所在?” 慎吾先生旋即恍然道:“确是如此。遥想当年秦皇正是于此刻石记功、登高凭远,这会稽山可谓吴越第一名胜了。” 武中圣听罢只皱了皱眉头,原来他虽久居临安,但一向不行乐山乐水事情,数十年来皆尽一门心思扑在天下剑盟的扩张之上,便就是这大有来头的会稽山,他亦是头一回如此详尽的听闻。 武中圣忍不住也想去这座秦始皇踏足过的名山看看,但这样的念头才一浮起,他便在心底暗暗否决了。因为他怕自己一旦离开,八方城或者天下剑盟就又要生出变数来。而正是心底这种对外界的不信任,导致了武中圣事事欲要亲为,也造就出他多疑的心性。 武中圣遂以剑盟中事务繁多为由推辞了群雄邀约,但江城子和韩仕诚等则分别称会稽山路途遥远,便盼武中圣能多宽限几日。 武中圣见原本各存芥蒂的新旧坛主能为登高一事打成一片,便心里鄙夷起来。 “我念诸位佳节思亲,u看书 w.uknhu.cm 才额外破了个例,你们也不要因为游玩而忘了本分。此去会稽山最多两日,两日之期一到,如还有滞留不归者,便按剑盟规矩处理。”武中圣低沉说道。 两日就两日,总好过最开始只给一日的行程吧。群雄于是悉数拜谢武中圣,罢了又纷纷对此次会稽山之行憧憬起来。 武中圣最见不得纵乐之徒,但众人皆这般惬意轻快,他也恨骂不出来。心里大不舒服之下,他便转向李沧浪说道:“我这几日还有些事情要咨询与李掌门。这次会稽山登高,你就不要去了。” 群雄既得武中圣准许,自不会再在乎别人能否同行。而李沧浪也一早决定了不去参与此次登高之旅,武中圣此说却也正合他心意。如此,李沧浪便恭敬的答应下来。 群雄散去后,便各自收拾行囊去了,此番奔走相告之畅快景象,八方城实在太久没有出现了。只是这些畅快都是他们的,李沧浪还需每日一早一晚前去武中圣处报到,却是丝毫不见有何快意可言。 不过群雄散去自有他们散去的好处,起码人人飞心至会稽山时,李沧浪和云舒岫的暗下行动才能进行的更为隐秘。 是夜,云舒岫按着李沧浪交代潜至北来临安的要道,因为照李沧浪所讲,那宝相僧应该也就这一两日即可抵达了。 待得一夜静等之后,云舒岫忽的听到前方道路传来一阵急踏声响,凭他多年经验便可由此断出行者的高深内力。无须多说,这来人正是宝相僧了。 第120章 蛮横入城 云舒岫根据对方身形样貌及卓绝内功判断出来者正是他要寻之人,便二话不说的上前截住宝相僧去路道:“大师请留步。” 宝相僧亦赞云舒岫步法及气度出奇,遂好奇的打量起对方来。 “阁下是何人?叫住贫僧有何贵干?”宝相僧警觉道。 云舒岫却无此等紧张姿态,便见他默笑一番后才将一封信笺呈上,罢了才说道:“我是李掌门的朋友,乃受他之托来送信给大师的。” 宝相僧细细盯着云舒岫双目,确定对方并无欺瞒神情后,他才接过信笺拆看起来。只是宝相僧此行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武中圣一决高下,但李沧浪信中所讲,却是要他在城外多静候一二日,如此,宝相僧便心底不大痛快了。 云舒岫似看出宝相僧心思,便又说道:“李掌门既有此安排,定有他的考量,还望大师勿要见怪。” 宝相僧听罢只得双手合十道:“贫僧自当信任李掌门,不过此信中只说再等一二日,却不知究竟是一日还是两日。” 关于这一点,云舒岫也无确切说法,不过好在他也是心思敏捷之人,既然此次动手需得等到群雄散去,那么宝相僧入城的日子就必定是各路坛主旗主进发会稽山之后的事情。 如此,云舒岫便建议道:“大师这几日若见得有大批侠士离开八方城,便就是你入城的时机了。” 云舒岫此说总算是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了,宝相僧听罢便也称善,遂一口答应了下来。 送信之事既然办妥,云舒岫自也该回去。但宝相僧见得对方步法离奇,便又要叫住他来。 “大师还有什么事情?”云舒岫问道。 宝相僧却是心底振奋道:“我观阁下轻功步法极为上乘,更暗觉你有一身卓绝本事,此等人物,放眼江湖亦是诚不多见。” 云舒岫默了默,却是极为平静的说道:“大师是李掌门的朋友,我亦是李掌门的朋友。如此便就够了。” 说罢,云舒岫便自如的转身离去。 宝相僧原本技痒着想要与之过过招,但见得对方行出如此沉着气度,便也是心下敬佩起来。等他心中一敬佩,云舒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中原武林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宝相僧忍不住叹道。 宝相僧于是耐住性子就近住了下来,待得第二日果见一众侠士成群结队的涌出城去后,他便也独向八方城而来了。 今日虽有群雄出城郊游,但八方城的守卫仍是严谨有度,不等宝相僧走近,守门护卫便上前盘查了起来。 宝相僧只说自己是来找武中圣的,但守门护卫见这胖僧人竟敢直呼盟主大名,便二话不说的要将之缉拿下来。 只是宝相僧武功卓绝非常,那两名护卫还未抵近便忽觉胸口剧痛非常,待二人默下头去看时,却见各自胸前衣物皆被灼化出一个窟窿来。原来宝相僧刚才见二人要来犯,便对他们遥遥发出一掌,而其中高绝一时的内力不仅将对方衣物灼烧出一个巴掌印来,还于瞬间将二人心脉震裂。 这两位守门护卫被杀死在城门外,那厢的更多侍卫便纷涌过来,不多时,宝相僧便被众人团团围住了。 宝相僧却不惧,只双手合十道:“我不想多造杀孽,识相的就让出道来。” 这些侍卫本就是要保八方城秩序的,如今宝相僧在此杀了八方城的人,却还指望对方放他大摇大摆的进去找武中圣么? 不让的结果那就是双方又要大打一场。侍卫一方固然人多势众,但却架不住宝相僧强劲功法。只见双方弗一交手,守城的侍卫们就被宝相僧击的七零八落,便就算城上的玄冰堂主下来驰援了,也是经不住对方宝相僧一招击杀。 众人见得眼前这个胖僧人如此狠绝,便再无人敢要上前拦阻了。 宝相僧见四下皆作惊恐状,便得意洋洋的进入八方城去了。 八方城本就设计严谨,宝相僧在城外打斗虽然时间极短,但却足以惊动城内的其他人马。等他踏入内城时,八方城里的其他诸位堂主已经候在路上了。 宝相僧自到得八方城来,还未遇到一个能与之交上几回合的对手,如今再见得这些虾兵蟹将,他便要觉得索然无味了。 宝相僧于是上前只称要找武中圣,不相关人等且各自散开。八方城一众堂主听罢只气的牙痒痒,便当即领着部属向他厮杀过来。 宝相僧见状遂抬脚猛一踏地,旋即便有一阵巨响传来,八方城的人马只觉得眼前顿有地动山摇之剧晃,便个个都站不稳的跌落在地了。而宝相僧脚下的那块麻石,则一早碎作无数块的沉入到半尺之深的地方了。 待诸位堂主及部属再度爬起身来时,眼前那位胖和尚早已没了踪影了。众人见他武功卓绝,又听他说是要去找武中圣,便个个心下担忧起来。不需多想,他们便又重新振作,便是要去助武中圣一臂之力了。 却此时,一个潇洒的身影却忽的横在了他们面前。众人抬头望去,那人却不正是他们的副城主云舒岫么? 只是云舒岫早前已被武中圣解除了八方城副城主的职位,而私下里武中圣亦一再教导这些堂主不能再听命于他,其中实非得失及利害关系,稍是精明之人都能谙得透。只是云舒岫统领八方城十数年,便就算今朝再是落魄,他那冷静孤高的威严也早已深入人心,他若要拦阻,大家便又不知如何办才好了。 “云坛主,那恶僧欲要对武盟主不利,还请您让开道来。”青霜堂主急切道。u看书 wwuuknshom 却不待青霜堂主说罢,云舒岫的剑刃已染上了殷红。便在众人惊恐诧异的目光中,青霜堂主连“为什么”都问不清楚,就一头栽倒于街头了。 云舒岫臂上稍一发力,那剑刃上沾染的血渍便当空横飞,却又要溅得旁人一身是血了。如此情形,却是谁人不怕? 见众势皆被压制,云舒岫这才愤怒的骂道:“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今日落魄了,竟有人要忘本。这等忘恩负义之辈,不该杀么?” 云舒岫的意思非常明了,就算他的处境再难堪,说到底自己才是八方城的主人,谁要是心有不忠之念,他便一样能轻而易举的将其诛灭。 云舒岫见众人皆是默着不敢作声,便又再问了一句道:“你们是谁带出来的?” 或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作祟,云舒岫的话才一脱口,四下便不约而同的答道:“是云城主。” 云舒岫见状大为得意,遂又追问道:“那你们到底要不要听我的?” 众人前一句作答等于是承认了云舒岫的地位,那么面对这是否要听他之问,大家的回答便就更加坚决了。 众人于是异口同声道:“我们听云城主的。” 云舒岫似乎不甚满意,便迟疑道:“倘若还有第二个人出来指使你们,你们又当如何?” 很明显,云舒岫此问指的是武中圣。于众人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问题,因为无论哪一方,他们都得罪不起。 第121章 高手过招 可是云舒岫问的这个问题只有能有一个回答,而且还必须答得足够坚决。八方城中的狂风、骤雨、横雷、紫电、飞雪五位堂主及早前在城门外被杀的玄冰堂主俱是云舒岫亲信,对他们来说,就算武中圣在场,只要云舒岫有此一问,他们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可是里面还有一位并不算绝对亲信之人,那就是隐雾堂主了。待其他人都异口同声回答“只听云城主吩咐”的时候,他便犹豫不决起来了。 云舒岫对他的底细早已一清二楚,尤其是武中圣还专程派他来监视东坛馆邸,是以就算隐雾堂主临时改弦易辙,云舒岫也不会相信他。 云舒岫不相信隐雾堂主,那么他的下场只能是步了青霜堂主的后尘。而对于云舒岫来说,时下多一个或少一个堂主都无关痛痒,毕竟过了今日,他就可以重新振作着再去统领壮大八方城。 人心既归,云舒岫便以不能放跑了宝相僧为由下令封住城门,并要各位堂主务必要带人守住各个馆邸,切不可叫任何一人跳了出来。 堂主之中已经有人嗅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气,便当即拜下承诺一番。此事既有一人起头,其他人便纷纷效仿,如此一来,八方城内便顿时笼罩在凝滞的气氛之中了。 宝相僧一路横行,待觅得总坛所在后,他便硬闯了进去。彼时正在内堂研摩功法的武中圣听得有人硬闯,便当即面色愤慨起来。因为在他眼里,敢行这般逆举之人就只有云舒岫了。 可是等武中圣发现来者是一个胖僧人,而非是那刚愎自负的云舒岫后,他便又顿时心生疑惑了起来。或是本能之故,武中圣此刻的第一反应竟是在心底责问八方城的各路堂主干什么去了? 宝相僧一个飞身踏入内堂,便当即询问坐上是否武中圣本人。武中圣见他落地之势势大力沉,便就内堂书架上的典籍也要为之震散在地,如此他岂能不惊叹非常? 武中圣惊叹归惊叹,但自视武林剑道第一人的他却并不畏惧,尤其这还是在他天下剑盟的地盘。是以他面对宝相僧此问并不回答,反倒是细看了对方一眼后才质问道:“阁下就是吐蕃的宝相和尚?” 宝相僧见他一眼就认出自己,便极是兴奋道:“想不到我久居风铃寺,竟也能被中原豪杰认识。不错,我正是吐蕃国的王子导师,风铃寺之永续大法王宝相。” 武中圣却是一脸鄙夷,稍许才答道:“我就是武中圣,也正要去找你呢。” 宝相僧当即又振奋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大家都要找对方,何不就此决出雌雄?” 武中圣遂一拍案台,那悬于身后的巨剑当即破鞘而出,待他握住剑柄时,二人便要在这内堂交起手来了。 但见武中圣长剑一翻,一道苍劲无比的剑气便要照面劈来。宝相僧从未见得如此雄壮剑气,遂于赞叹间提掌开合一番,便也照直使出一份刚猛的掌力来。剑气于掌力无形相交,顿时将这整洁的内堂震得一片狼藉了。 于这满屋似雪纷飞的书屑之中,武中圣与宝相僧便打的不可开交起来。只见武中圣施展起《天宗剑法》奔走于梁柱之间,却是每一击一发皆要引得无穷剑气来;宝相僧见对方剑气凌人非常,遂只得复以《焚天掌》掌力撩拨一通,却也正好一一抵消了武中圣的剑道威力。 但内堂毕竟狭小,二人在此只堪堪交手数个回合,遂大有要将此屋拆散的形势。如此一来,武中圣便心疼内堂珍器要被损毁,而宝相僧则恨不能直来直去的与之大战三百回合。 “我与武盟主的武功俱算高绝一时,何不往开阔处尽情比试?”宝相僧遂于交手中畅道。 武中圣亦恨一屋子的典籍被毁,便愤道:“到哪里我都奉陪到底。” 宝相僧便飞身跃出院外,但武中圣却驱着长剑登上屋顶去了。宝相僧只道他是要在房顶上打,便也觉得称心。可是武中圣却忽的辈转身去,然后再以一个极为高明的步法奔向后山树林里去了。 宝相僧只道武中圣此举是要逃,便跺脚骂道:“武中圣休走!” 宝相僧这一跺脚,不仅将足下石板踏烂,还籍此力道将自己圆胖身躯送入当空,待见得武中圣正于前方林上飞跃时,他便当即御起无上内力当空追逐了起来。 武中圣终究不是要逃走,他选择来此处,一是此地空旷,施展起剑法来更无禁忌;二来此地乃八方城禁地,机关陷阱自是少不了,只要他愿意,便有一百种办法叫宝相僧命丧当场。 宝相僧心头只记着与绝顶高手过招,uu看书 .uukashcm却全然不在乎其他外物,是以武中圣怎么走、走多远,他都悉数照做。 待得一炷香之后,武中圣已经在山间一处阔林地里止下脚步来。而未及他停稳,宝相僧亦拍马赶到,若此番入林也要算是一种轻功比试的话,二人则可堪伯仲之间。 武中圣见宝相僧极为热衷与自己决斗,便不由分说的亮剑疾攻而来。《天宗剑法》本就是号称包罗天下一切剑招气象的上乘武功,不仅剑气霸道凌厉,其中剑招变幻亦奇绝一时。待得武中圣全数施展出来时候,宝相僧亦要赞不绝口了。 只见武中圣长剑一荡一舞,其人便似与那巨剑合二为一一般的四面飞驰而来,其间不仅裹挟有万千无形剑气,更可于浩荡无垠的剑路中分出个幻灭境界来。面对这如流星落雨般的无穷攻势,宝相僧便如同钻入了七宝玲珑塔里,直是要觉得大开眼界了。 相较于武中圣大气滂沱的剑路攻势,宝相僧的一手《焚天掌》便要显得朴实许多。只是于武功而言,朴实自有朴实的好处,宝相僧凭据一身刚硬内力,再借《焚天掌》大道似简的掌路,却也总能恰到好处的化解险情。 武中圣一生征战江湖,正真能与之有来有回交手的人,不过神遂宫的独孤尘一人而已,如今再见得眼前这胖僧人亦能办得此事,他便也忍不住要在心底赞佩起来了。 如此一来,武中圣便不再小觑宝相僧,而接下来的比试他亦得沉下心来专注应对。 第122章 矛利盾坚 念及此,武中圣遂于剑尖加了把力,便又更为迅猛的施展起手上剑法来。经此一变,原本静寂的林间遂要呼啸出阵阵山风来。这哪里是什么山风,这分明是武中圣剑路丛生起的更加浩荡的无形剑气。 宝相僧于掌力交战之间亦察觉出周遭变化,而待那山风似剑锋般默无声息的割裂他身上法袍时,他才双掌交互着伏地一引,整个人便就如同老牛伏岗一般静肃起来。 武中圣虽不知他这是何种怪异武功,但生死决斗之中出现了此等绝佳机会,便任谁也都不会错过了的。 武中圣于是剑路凭空一收,却是改而向着地上的宝相僧疾刺而去。说也奇怪,伏在地上的宝相僧却似一个大雪球般兀自来回翻转滚动,便无论武中圣剑路怎么走,最终都要棋差一招的失手了。 只是宝相僧在地上翻腾片刻后便忽的高高跃起,而待武中圣再举剑出招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身形足足瘦了一圈的宝相僧了。一个原本胖乎乎的人,是如何做到此等变化的呢?或许武中圣还不知道,这就是宝相僧最为看家的本领——《大乘密宗心法》。 这是一种能将内力修炼的愈加刚硬的奇特功法,只要研习之人日夜苦练,不仅可使内力成倍增长,更可将真气永久附着于身上,叫二者合为一体。概因真气化入肌肤之故,是以宝相僧体型要较常人更宽胖;但也是此种原因,他便能控制肌里真气收缩,使得原本宽胖的体态愈趋密集。 不过这仅是外观上的一种显要变化,但于内里上的变化却更要离奇无穷。因为宝相僧此番施展《大乘密宗心法》后,其一身血肉早已化作铜墙铁壁般硬朗,莫说是剑气,便就是剑锋削来,也可毫发无损。 武中圣尚不解其中奥妙,遂复以狠绝剑招袭来。一时之间,他剑招所带剑气便要削断沿途无数草木,果然大有荡平一切之姿。 但施展了《大乘密宗心法》的宝相僧却不惧于此,相反的,他只顾着继续以《焚天掌》迎面攻来。武中圣见宝相僧似对他剑气不存防备,便又强行突进一头,只顷刻间宝相僧就被这无穷剑气死死包围住了。 武中圣见状大喜过望,手中剑招亦更要奔放而出,照此情形,只怕任何人都再脱身不得了。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却叫武中圣大为意外:他明明唤得剑气四面丛杀过来,但宝相僧却丝毫不受损伤;而更为惊悚的是,武中圣剑锋几度削着宝相僧臂腕而过,但却见不得任何殷红血色。反倒是宝相僧每每于武中圣欲要得手之际猛出几招,委实是让他犯入险境来。 武中圣见对手能刀枪不入,便渐收起勃发的攻招,转而专注防守起来。 “阁下这是少林的金钟罩铁布衫么?”武中圣于交手中疑问道。 宝相僧却鄙夷一笑道:“此乃我风铃寺独门的《大乘密宗心法》,比之所谓金钟罩铁布衫和不知高明了多少。武盟主只看到这一层,实在是孤陋寡闻了。” 武中圣面色一紧,便御起《天宗剑法》最高明的招式来,却盼以此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藩僧。 但见武中圣一剑刺向八方,其人亦犹如幻作八个一模一样的身形从各处攻来。宝相僧见状眼前一亮,遂于电光火石间环探一掌。可是武中圣此番变招乃是虚实相间,宝相僧所见的八个身影,本质上是武中圣一人以极快极妙的剑法、身法相加。他若专注一击或许能无事,但如果选择各个击破,则是给武中圣留下了大大的破绽。 宝相僧亦是登峰造极之辈,他一掌环击不中,便也谙出其中诡道。只是武中圣出手太快,等宝相僧察觉过来时候,武中圣的剑刃已经贴肉刺来。 宝相僧能从武中圣的剑招里看出对方所施加的深厚力道,若不倾尽全力,只怕自己刚刚御起的《大乘密宗心法》也要为他所破了。 如此,宝相僧只得于发掌的途中一改力道,便将数十年的卓绝内力悉数顶起,却是要将这《大乘密宗心法》推至最强的境界。 果与他设想一样,武中圣长剑弗一刺来,其人法袍上便就要横添三五宽阔裂口。这些裂口处虽不见血迹涌出,但硬受此道的宝相僧也要暗觉周身刺痛了。 宝相僧这般强顶内力招架,便就是放弃了手上攻招,虽只片刻之际,但却足以叫武中圣暴风骤雨般的倾泻自己的剑路了。 只见武中圣似能凭空移形换位一般分刺周遭,宝相僧亦默住硬受他十数剑,待确定对方并未破掉自己《大乘密宗心法》时,uu看书 .ukansu.co他才兀的探出铁臂缠斗一圈。此种变化大大出乎武中圣意料,毕竟人乃血肉之躯,怎可与宝剑夺锋?而放眼江湖,千百年来亦不曾听得有人能行此举。 武中圣一诧异,他手上的巨剑便就要被宝相僧所截住了。只是双方俱是内力极为精壮顿挫之辈,这长剑一旦执于二人之手,便就再收发不得了。 长剑被各持一端后,武中圣便再发不出剑招;而双手截住巨剑的宝相僧亦腾不出手来出掌了。两相僵持之下,二人索性往这巨剑上全力施加内力,却是盼能于此分出一个高下来。 但见剑身巍巍荡荡,仿佛是快要承载不起这两种极其磅礴的内力了。武中圣觉察出剑上似有铁块般坚硬的内力亘于彼端,便不管自己如何施加收发,它都作不动如山之状。而当宝相僧奋力一喝时,这股坚硬的内力便要递进一步过来。武中圣知道宝相僧这是要穷极内力强争,便只得随之也倾尽内力相抗。 及此奋进之状,便就是林叶落来,也要不自觉的被二人身上漫开的内力驱往别处。 只是宝相僧一生专研《大乘密宗心法》,其人不仅内力深厚刚劲,其内力更是绵延不穷。约莫一个时辰下来,武中圣已是额头显出汗迹,反观那宝相僧,则依旧面色沉稳从容。 武中圣知道再比下去自己恐无胜算可能,但如今正值双方内力相持之际,他便也撤不出来。 第123章 没入石林 武中圣见宝相僧犹自沉着,便忽的愤道:“今番若再次静对下去,实在寡然无味。阁下若还有拿得出手的拳脚功夫,大可由此与我过招。” 宝相僧听罢只默的一笑,便手上又狠加了一道气力。彼时的武中圣已成强弩之势,对方这一番再猛然增持内力,他却如何能在跟得上? 可是此事事关颜面,武中圣就算顶不住也得奋然迎上。只见武中圣大喝一声,四周顿有烟尘大作,显是他强加内力所致。只是武中圣此番所加的内力,却并不全然灌输在剑身上,他此番所为,乃是暗引剑气突袭,却是盼此举能迫得宝相僧撒开手来。 宝相僧此番倾与武中圣比试内力,可谓一身所藏已倾出十之八九,他内力输出越多,留存体内供《大乘密宗心法》支配的就越少。此时若在面对武中圣的剑气突袭,便断无先前那般的轻松模样了。 宝相僧察觉到武中圣暗下突发剑气,便又气又恨的洒出所有内力,不仅将四下的凌厉剑气悉数抵挡,还将强弩之末的武中圣震退当场。 “阁下内力比试不过,竟然要行偷袭之举,实在是太小器了。”宝相僧恨道。 武中圣却面色通红着讲不出话来,这倒不是他听了对方嘲讽话语而觉惭愧,实在是刚才宝相僧最后的奋力一震,直要震得他胸口闷痛不已。 此战虽未作罢,但宝相僧内力高绝于他已是不争之事。而如何战胜这样一个内力深不可测且又刀枪不惧的异人,却是要叫武中圣苦愁的事情了。 好在此地乃是八方城禁地,四下皆设有个中机关陷阱,武中圣既然胜之不得,也就只好行此下策了。 只见武中圣大手一扬道:“阁下此言差矣。你能化内力为盾,使得肉身固若金汤,我为何不可化内力为利矛,行得攻坚之事?” 宝相僧愣了愣,遂服气的双手合十一拜,便算是赞同对方的说法了。 武中圣见宝相僧不再计较于此,便又说道:“阁下武功之高,世所罕见。今日比试,武某定要穷极生平所学,方能快意此战。” 宝相僧听罢亦大为赞赏道:“武盟主招式奇绝,亦可称绝无仅有。你有此意,我正是求之不得。” 不等话音落下,宝相僧已驱出一对铁拳,便又要与武中圣大战三百回合了。 只是武中圣却当即喝止道:“自你找上门来,我们已用了小半日时间来比试招式和内力,总体而言皆在伯仲之间。不如接下来我们再于轻功步法上一较高下,如此才是最全面奏效的比试。” 宝相僧虽不惧于此,但却觉得这轻功步法乃是毫无威力的功夫,若然以此比试,实在不及先前真刀真枪来的痛快。 武中圣却不等宝相僧应允,便即要说道:“此山足足方圆数里,你我便于此地进发,能率先登顶着便就轻功更胜一筹。” 宝相僧欲要发话,但武中圣却正色道:“前番比试大家平分秋色,若要最终决出个高下,则非看这轻功步法的比试不可。” 如此一说,宝相僧便只好耐着性子答应了下来。 武中圣又喝一声为令,便提起步法向着山头进发了。宝相僧不甘落后,遂也猛然大踏步的奔逐起来。随着两大高手同时发力,山林间顿时草木摇晃,原本早已落定的枯叶亦当空纷扬起舞。 却见宝相僧于身后徐徐加力,不多久便与武中圣呈齐头并进之状了。武中圣原本是先走一步的,如今被宝相僧后来居上,自是心底惊讶。如此,武中圣便更要坚定在这后山禁地将其除之而后快了。 只见武中圣忽一转身,整个人便遁入一片石林之中。宝相僧大为出奇,便不假思索的急急追了过去。可是这片石林里不仅怪石突兀,更兼曲径通幽之妙,宝相僧虽拍马赶到,却再见不得武中圣的身影了。 宝相僧心底大为不爽,遂当场破口要骂。但不待他开口骂完,石林那头便传来武中圣声音了。宝相僧略略一听,这才知道武中圣是在嘲笑自己脚力不济。 宝相僧怎肯受此羞辱,便当即循着武中圣发声处急追而去。可是这样一来,宝相僧就更要步入这迷宫般的石林怪阵了。 宝相僧正欲迟疑,便忽觉头顶上似有异物飞来,待他举头望去时,却见一块大如案台的巨石正于石山之顶滚塌下来。借着石山陡峭之势,此巨石便大有从万仞峰岳倾砸下来的雷霆气势。 宝相僧急欲避让,uu看书 .uuks.om 但这林道狭窄非常,却根本没有空隙容他躲闪。而他若前进或后退,亦要继续面对这滚石阵的突袭。 万般无奈之下,宝相僧只得提气一跃,便于凌空处强行接住了它。待得他再落下地来时,其人一对双足早已没入泥土之中了。 这巨石何止千斤之重?宝相虽接住了亦不能久负,便只得使劲浑身气力将其掷开。只是宝相僧此举未免要闹出大的动静来,而此地机关遍布,他这番举动却又要触发了其他的陷阱。 但见这狭小要道上忽有无数利箭疾来,双脚尚自陷于泥土之中的宝相僧当要骇然不已,他若再不想出一个周全办法,只怕非要被这箭簇射成了一只刺猬不可。 便于这万般危急之际,宝相僧只双掌朝着地面猛然一拍,那铺设在狭道上的砖块、碎石瞬间便被激荡飞起。或是灌注了无比强大的内力缘故,这些平地而起的砖、石个个都极具威力,便正好把沿途袭来的箭簇一一挡下。待得林道上飞箭与石块都尘埃落定之时,这石林里又重新恢复到平静中来。 宝相僧见这飞箭被他化解,遂仰天勃然怒道:“天下剑盟的盟主原来是这等使诈的小人,我今日就算踏平此山,也要把你揪出来。不拔了你一层皮,诚是不快!” 潜在暗处的武中圣自然能够听到宝相僧这番怒骂,但他却并不回话,因为他知道稍后开启的机关,足可将这狂妄藩僧置于死地。 无题 原来武中圣要启动的乃是山崩地裂的诛灭阵。一旦此阵开启,石林内的一切山石草木皆要坍陷至数十丈的地宫当中,置身其中的宝相僧绝无脱身可能。便就算宝相僧侥幸不死,那地宫内封存的无数毒物毒气也终究会要了他的命。 只是此诛灭阵乃是天下剑盟为对抗神遂宫暗设的一种奇绝机关,为的是当神遂宫倾轧过来时 第125章 循循善诱 云舒岫弗一下山,便向各路高声通喊道:“那藩僧杀死武盟主了。” 八方城的人虽已表态要效忠云舒岫,但听得此消息后仍是大为震惊。而其他门派弟子闻得此讯,则当即要炸开锅了。 李沧浪却默在馆邸内一言不发,相反的,他甚至还有些焦虑了起来。 此刻的天下剑盟中,一众坛主旗主皆去会稽山登高望远了,剩余的八方城弟子亦只会看云舒岫眼色行事。只要他不发令,便无人敢去拦阻。 如此一来,一身衣衫偻烂的宝相僧便负气着大摇大摆的走出八方城去了。 宝相僧前脚才一出城,李沧浪便冲出府邸来哭喊道:“那藩僧何在?我要为武盟主报仇。” 云舒岫却冷了他一眼道:“那藩僧能杀得武盟主,可见其武功之高,李掌门就算有心也不必枉去送死。” 李沧浪便悲苦道:“云城主话是在理,可是我们总该为武盟主做点什么吧?” 的确,宝相僧该走的走了,而武中圣还仍自陈尸后山秘境呢。云舒岫于是发动众人前去找寻武中圣,但众人却不敢贸然行动了。个中道理非常简单,一是那后山乃八方城的禁地,便就是盟内坛主也去不得,在场多是各派的普通弟子,自不敢乱来;二是大家都知道云舒岫被废弃之实,他如今当众发出号令,外人亦不敢擅作主张。 李沧浪一眼看透其中要害,便当即站出身来说道:“云城主是武盟主的胞弟,亦是武盟主之外身份最尊之人,如今盟主遇难,我等自当奉他为尊。” 四下听罢皆作犹豫不决之状,李沧浪却率先向云舒岫拜道:“我云台派要以云城主马首是瞻。” 李沧浪此话一出,八方城的五位堂主皆就地跪拜起来。即便如此,其他门派弟子仍是不敢在此等重要事情上表出态来。 云舒岫亦想明白此一点,便颇有些内疚道:“武盟主尸骨未寒,你们却一个个要推我接位,莫不是要陷云某人于不忠不义之地吗?” 未谙他心思的众人自要于此惭愧否决,而谙透其中玄机的李沧浪亦只得跟着惭愧自歉起来。不过李沧浪既能通晓云舒岫心想,自要破解当前难题。如此,他便又起身说道:“云城主乃八方城之主,他既准许大家前去后山禁地,那便去得。” 云舒岫听罢亦首肯道:“今日乃是去寻回武盟主遗体,我便当众下令,大家此行不算犯禁,亦不由此追责。” 云舒岫这样一说,众人才心底释然起来,只片刻时间,这成百上千人便随在云舒岫身后浩浩荡荡的向后山进发了。待见得沿途诸多激烈打斗痕迹后,群雄皆要心里冒寒起来;而等其中一人发现满口血迹的武中圣后,众人便又要觉得毛骨悚然了。 云舒岫见状当即仰天喊道:“藩僧不得好死,叫我痛失兄长。” 众人见状无不悲怆,李沧浪则上前慰藉道:“云城主节哀顺变。此次武盟主遭遇不测,实是天下剑盟莫大的损失,然未免神遂宫的人知道,还请稳妥处理此事为好。” 云舒岫点点头,便答道:“不错。倘若独孤尘知道武盟主亡故消息,势必又要倾巢来犯。在此紧要关头期间,八方城各位堂主务必把好城关,不得叫任何闲杂人等进出。” 狂风、骤雨、横雷、紫电、飞雪五位堂主领命,便当即领着人下山部署去了。 这时,李沧浪又站出来说道:“云城主所言甚是。但武盟主亡故乃是要震动武林的大事,恐怕再怎么提防,独孤尘迟早也会有所耳闻。所谓国不可无君,家不可无主。李某斗胆恳请云城主暂代你兄长职务,于此生死攸关之际守住八方城。” 云舒岫自要推辞,但李沧浪却环顾一周后说道:“我们并非是要逆了云城主意思行事,实在是要为天下剑盟好。如果云城主执意不肯,大可等其他坛主旗主归来后再做商议,但这几天内,则非要云城主来领头不行。” 众人听罢皆是称善,云舒岫便似不情愿的答应下来。众人又再拜谢,但李沧浪却纠正道:“云城主既已代行盟主职位,我等亦当以盟主名号称之。” 云舒岫于是第一次被人名正言顺的唤作盟主,见着山岗上伏满的各路侠士高呼自己“云盟主”,云舒岫只觉得其中气象远非八方城可比。 但云舒岫终究是头脑清醒之人,他纵是再喜欢这样的享受,也绝不一直沉溺其中,因为这个盟主他还未坐得足够稳。 云舒岫于是吩咐众人先将武中圣遗体搬回总坛去,然后又在他生前馆邸内简简搭了个灵堂,一切后事,且都要待得各路坛主、旗主回来了再行操办。uu看书 .uknsh 云舒岫的这个安排自然最得人心,众人于是默着沉重心思照旧日常,略略看去,八方城内却与寻常时候并无二致。 可是尚在会稽山登高怀远的各路坛主、旗主们却对此毫不知情,只依旧做着凭高怀古之事。而等两日之期到达后,他才意犹未尽的返回八方城来。 只是等他们入得城内时候,大家才听说武中圣被宝相僧杀死的事情。如此,群雄怎不震惊非常? 众人于是纷纷赶赴灵堂祭拜,末了又详细追问起武中圣的死因来。此事不仅有云舒岫和李沧浪证言,其余各派弟子亦相继旁证。如此一来,群雄皆作义愤填膺之状,末了又在武中圣灵堂前起誓一番,直言要将宝相僧碎尸万段。 可是这些都不过是群情激动时的高亢反应,而宝相僧亦已无迹可寻,待愤慨之情淡去后,这盟主人选便又被各位归来之人重新提起。 李沧浪知道这些人提及此事,要么是与云舒岫有过节,要么是另有一番计算的。如此,李沧浪便站出来说道:“武盟主与宝相僧激战大半日,终究失手与他。可见那藩僧武功之了得。所以此番盟主人选,不仅要德高望重,更要有过人本事,否则是断断无法杀了藩僧为武盟主报仇的。” 李沧浪如此一说,群雄便多是点头赞许,只是此番既然提到武功修为,各自便要暗中掂量一下自己本事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如果没有这般金刚钻,可千万别揽瓷器活,不然只会落得更尴尬的下场。 第126章 随波逐流 李沧浪见群雄皆似知难而退,便当着武中圣灵柩带头拥立云舒岫为天下剑盟的新盟主。李沧浪本在新晋剑门中颇有影响力,他这般一号召,当即得到五个新晋坛主的响应。纵是一向虑及周全的慎吾先生,这一回也毫不犹豫的站在李沧浪这一边了。 如此一来,天下剑盟中过半的坛主都支持云舒岫上位,而场上仍未表态的两位旧坛主便就要显得格格不入了。 青城派的江城子见形势不得逆转,便当即说道:“东坛主是武盟主胞弟,由他接位自是名正言顺。” 可是并非人人都如江城子这般识时务,比如泰阿派的岳镇元就不同意云舒岫来坐天下剑盟盟主位置。 只见岳镇元先是当场嘲讽数落了江城子一番,罢了才直言泰阿派不赞同云舒岫接位。至于其中缘由,他倒是能仔仔细细的说出个一二三来。 不过云舒岫却不急,只任由他把全数道理一一说来。如此状况,却是要叫岳镇元身后的沐高唐暗下叫苦了。 只是岳镇元本就认死理之人,他若不肯承认云舒岫接位,外人就算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也是没辙。 “东坛主本是戴罪之身,其罪未免,如何担此大位?此乃其一。”岳镇元正色道。 众人皆不敢就此评论,但云舒岫却点点头轻松说道:“好,就算是你讲的一个理由。” 岳镇元却不屑道:“东坛主行事我行我素,处事难以顾全大局,这是我反对他做盟主的第二个理由。” 众人听罢皆是面露紧色,便就是他身后的两位师弟听了,也忍不住要拉他衣袖提点于他。可是说开来了的岳镇元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反而于话后直问云舒岫是也不是。 云舒岫只默了默,最后仍是轻松自在的说道:“好,这姑且算作第二个理由。” 只是云舒岫越是这般悠闲模样,众人便就越怕岳镇元要把事情闹大,如此,大家便纷纷劝说了起来。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况彼时云盟主不在其位,自不须谋其事。”李沧浪站出来算是驳斥道。 岳镇元却鄙夷了李沧浪一眼,便接着说道:“武盟主以降,尚有副盟主在,若按尊卑秩序,东坛主尚在玉蝉真人之下。此事若跳过他直接推举别人,就是不公,我岳镇元是不会认可的。” 话及此,众人便都默不作声了,因为没人愿意去挽留一个要主动找死的人。 云舒岫听完岳镇元最后一条理由,便面色沉凝的笑道:“北坛主说到底是想叫玉蝉子来做天下剑盟的盟主,照此看来,你前面几点反对意见只怕都是临时起意的吧?” 岳镇元却矢口否认,并言辞凿凿道:“自入得天下剑盟以来,你几番盛气凌人对我泰阿派,你的心胸如何难道我还会不清楚?” 石通天和沐高唐听罢皆是面容惨淡,而其余众人则干脆做出一副充耳不闻样貌。 云舒岫便问岳镇元何以对他存此偏见,岳镇元遂将二人过往不快悉数说出,只是等他一说完,云舒岫便愤恨道:“我云舒岫这张嘴是狠了些,但你讲的那些事情,但凡一件不被我阻止住,你岳镇元都无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岳镇元旋即一愕,但不待他出口反驳,云舒岫便又继续说道:“这些事情在场之人都知道,却也容不得你辩驳。” 云舒岫讲的这些确是实情,比如岳镇元曾建议武中圣攻打神遂宫总营,若非云舒岫拦下,只怕非要落得个玉石俱焚下场;比如泰阿派仗着天下剑盟之威曾在泰山脚下强夺一如教田宅属地,若非云舒岫劝阻,与金国武将有诸多联系一如教定要闹出大动作来……凡此种种,皆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岳镇元以此攻击云舒岫,便实在要叫人无法认同了。 “我拦阻你,数落你,皆是为着你泰阿派好,为着天下剑盟好。至于其他时间,也不见我削过你一块肉吧?可你倒好,处处记着这些私怨,还以此堂而皇之的攻讦与我,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云舒岫一口气蔓延不绝的骂道。 岳镇元本就口笨之人,如今再受此一激,便当要拔剑相向了。可是这样一来,岳镇元就是彻底的犯了众怒了。 群雄皆要数落于他,而云舒岫亦轻蔑道:“若论剑法武功,你岳镇元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岳镇元先前之举或许只是一时激动无法自控,如今被云舒岫再一数落,便就要彻底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只见岳镇元长剑一扬,便照着云舒岫面门直刺过来。云舒岫却于此丝毫不理,因为他知道岳镇元再折腾都是徒劳无功的。 果与云舒岫想象一般,岳镇元才一出手,堂内各路坛主旗主便纷纷拔剑相对,倘若他再前进一步,这些人必定要叫他丧命当场。 却此时,身后的沐高唐和石通天已经死死的拉住了他。此时的岳镇元就算再想杀了云舒岫也是毫无办法。 怒火攻心的岳镇元于是转而责骂两位师弟,但云舒岫却愤恨道:“岳镇元今日公然要反,泰阿派难辞其咎。我奉劝不相关者好自为之,如无异心者且与之划清界限。” 云舒岫的话虽是警告之语,但却也足以引导人心。 岳镇元听出云舒岫意思,便高声喝道:“我泰阿派上下齐心,uu看书.uukau绝不受你威逼利诱。既然你也认定我是反你了,我们便这就退出天下剑盟,从此回泰山去。” 可是天下剑盟岂是说来就来,说退就退的?岳镇元此话一出,不仅群雄要侧目相对,就连他的两位师弟也要摇头否决了。倘若泰阿派果真退出天下剑盟返回泰山去,不仅要受神遂宫和天下剑盟两派倾轧,更要面对结下旧仇的一如教,这样的局面是谁都担当不起的。 岳镇元自不管这些,他见门下众人颇是迟疑,便要当众祭起门规家法来。如有不与之共进退者,定无活命机会。 云舒岫看得不耐烦了,便怒目道:“既然泰阿派都是存心造反之人,那我可就不留什么情面了。” 云舒岫话语未毕,岳镇元便又要硬顶,但不待他发出声来,他身后的沐高唐已经刺出一剑。尚自不明就里的岳镇元便茫然着扭过头来问道:“师弟为何害我?” 沐高唐大为紧张,待得岳镇元气绝之后,他才转向云舒岫急急拜道:“我已清理门户,泰阿派从此唯云盟主马首是瞻。” 泰阿派里面有人能出来摆平此事,自要好过云舒岫亲自出手,如此,云舒岫便赞赏道:“沐道长能明辨是非,顾全大局,实是泰阿派之福。” 云舒岫此话一出,泰阿派门人亦纷纷拜沐高唐为掌门,虽死未僵的岳镇元若然知晓,却不知又要被气成什么样了。 第127章 重排座次 死对头之一的岳镇元既已伏诛,那场上就再无人反对云舒岫接位了。于是对着武中圣的新建灵堂,云舒岫便在众人前呼后拥下成为天下剑盟新一任的盟主了。 云舒岫成为剑盟盟主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天下剑盟里的门派重新排出座次来。而这不正是在场众人始终关注的事情么? 但云舒岫说出的第一个改变,却是要永久除去副盟主这个职位。群雄皆知云舒岫素与玉蝉真人不和,他此番会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只是此举也意味着云舒岫要向玉蝉真人下手,天下剑盟如果再失了紫阳观,实力就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但相比于对天下剑盟实力增减的顾虑,众人明显更在乎此次变动能腾出多少空位来,毕竟南坛的位置还在紫阳观海翁道人手里呢。如此,群雄便纷纷赞同支持起云舒岫的这个决定来。 李沧浪听得众人叫好一片,便心底有些莫名的失意起来,因为他分明记得云舒岫先前是曾许过他副盟主位置的,如今云舒岫才一登位,他就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诸事却也并不全然太差,云舒岫虽然撤销了副盟主职位,却将东坛主的位置当众指定给了李沧浪,并一再强调东坛主是众坛主之首,仿佛以此就能叫李沧浪心满意足起来。 李沧浪哪儿敢有半点不知足?他听完云舒岫的话语后却是后怕都还来不及呢。 “李掌门自入得我天下剑盟以来,一直为剑盟壮大劳心劳力,可谓劳苦功高。虽然门下曾出了不肖之徒,但李掌门能大义灭亲清理门户,也是将功补过。东坛主位置由他来坐,自是大差不差。”云舒岫得意的说道。 李沧浪则惭愧连连,但他却不敢推却,因为他知道云舒岫不是武中圣,任何谦让之举,都将会抵触到云舒岫敏感的神经。 群雄知道李沧浪率先占了拥立之功,便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做声。如此一来,李沧浪便稳稳当当的高升东坛坛主的位置了。 东坛以降,便是西坛,却不待云舒岫发话,江城子便要自行出来谢罪了。江城子所说大抵是他武功平平且无大才,愿意将西坛主位置让与更有作为者。 对于云舒岫而言,江城子此举却也算是有自知之明,起码此事由他说出,总比云舒岫自己亲去削掉他青城派的位置要好的多。 群雄见得江城子有此度量,便纷要赞他谦谦君子。而云舒岫碍于面子之下,也总不能把他就此一撸到底。 如此,云舒岫便决定江城子仍作坛主,但西坛位置,却是要交于慎吾先生来坐。遥想当年青城派做了天下剑盟的西坛主后,可没少在蜀山剑派这个老邻居身上耀武扬威。如今坛主地位更迭,青城派又受云舒岫冷落,往后只怕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此番东坛、西坛皆已易主,且继任人选俱是新晋门派中的翘楚,如此,在场之人便没有理由不对后面的安排期待非常了。 云舒岫此番能直接变更东、西两坛归属,那么南坛和北坛自也不在话下。 “南坛自柳阳春覆殁后,玉蝉子私自安排自己师弟海翁道人接位,实属私相授受。前任盟主亲信与他,故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云舒岫却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唯亲唯故的事情发生。即日起废弃海翁道人南坛坛主身份,而空缺出来的位置,则由昆仑派韩仕诚接替。”云舒岫正色道。 韩仕诚一举攀得位列第三的南坛位置,自是高兴非常,便连连向云舒岫拜谢起来。 东坛、西坛、南坛皆已重新安排,那么紧随其后的北坛自也难逃易主的命运。只是沐高唐却并无江城子这般圆滑心思,便仍幻想云舒岫会念他临阵易帜功劳而保得周全。 云舒岫当然不会马上就忘了沐高唐杀死岳镇元的功劳,但泰阿派本就算不得大派,而沐高唐等人也是武功寻常之辈,若再据着如此要职,实在不合他心意。 “方才沐掌门说泰阿派从此要唯我马首是瞻,是也不是?”云舒岫忽的问道。 沐高唐以为云舒岫是在考验他忠心,便又将前面所讲复述一遍,罢了还狠狠的发起誓来。 云舒岫听罢连声称好,末了又说道:“我怎需叫你去做牛做马,你只需腾出北坛位置即可。” 沐高唐虽心里难受,却也只得强颜欢笑着应允下来。一旁的石通天却觉得泰阿派此番被削实在委屈,便问云舒岫对泰阿派有何安排。 “石道长觉得自己武功比三清殿竹道人如何?”云舒岫忽的问道。 自那日在总坛见得竹道人与神遂宫的韦陀天王比试后,石通天便知他剑法造诣不浅,若强要比较,只怕这竹道人武功修为比岳镇元还要更甚。 如此,石通天便望着竹道人摇了摇头道:“石某自认武功不如竹道人。” 云舒岫便拍手笑道:“那由你们师兄弟来坐二十旗主之首,uu看书w.uukanshu.co 可有怨言?” 石通天正欲迟疑,但嗅出危机的沐高唐便一把上前拜谢道:“云盟主此安排最是公允,我等心悦诚服。” 沐高唐既然这么说了,那石通天也只得认命。 可是沐高唐和石通天如果做了二十旗主之首,那么竹道人又当何去何从呢?关于这一点,三清殿的老道却是不急,相反的,他还暗下窃喜了起来。 果与他想的一般模样,云舒岫此次是提拔他上来做了个坛主,虽然座次靠后,但比及旗主,却是实实在在的升迁了。 “八方城乃天下剑盟的主心骨,坛主之中,当少之不得。所以这北坛坛主,便就由八方城的狂风堂主来出任。”云舒岫坚决道。 这倒是个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安排,但云舒岫主意已定,群雄纵然心中不满,亦不敢显露出来。而狂风堂主听得这个安排后,却无甚反应,只按例向云舒岫抱拳答了句“属下遵命”了事。 东南西北四坛坛主重新安排好人选后,云舒岫又对其余六个坛主位置进行调整:起初排名靠后的崆峒派秦双燕、白马山庄韦润物和九华山红菱教敬德散人皆被向前推了几名;原本担任旗主的三清殿竹道人和二王山高展鹏被提拔上来做了新坛主;而自降身份得以保存位置的青城派则做了打尾的坛主。 第128章 败兴而归 重新排得座次后,群雄之中得意着总是要多过失意者。而在见识了云舒岫雷厉风行的举动后,便就是那仅存的几位失意之人,也要暗下庆幸自己还有活命了。如此一来,侥幸便又盖过失落,最终却是要叫每个人都敬畏知足了。 一众新人高就,自是难掩心中喜悦,便劝云舒岫择日筹办一场继位盛典,届时再邀约各路武林同道前来列席见证。这不是武中圣生前最喜欢搞的名堂吗?云舒岫觉得此举乃好大喜功之事,便当即否决下来。 只是云舒岫这样果断当众否定多位坛主建议,实在要让对方有些下不得台来了。关键时刻,却还需看李沧浪来化解尴尬。 “各位的心意云盟主自是明白,然前任盟主刚刚新逝,这头等事情还是为他料理好后事才对呀。”李沧浪悲着说道。 云舒岫却也反应机敏,待听得李沧浪如是一说后,他亦补充道:“非我要违众意,但前任盟主刚刚才被那藩僧害死,我怎可于此大行操办?若是如此,武林中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一切还是先为他料理完后事再说。” 群雄听罢便皆要觉得理亏,遂一个个的向云舒岫自责起来。可是他们这般建议,明明得罪的是躺在灵柩里面的武中圣啊。 云舒岫重整天下剑盟坛主、旗主之后,下一步动作便是要直接拔除玉蝉真人了。只是尚在伏牛山上的玉蝉真人于此尚不知情,他们师兄弟四人仍旧想着如何收服欧阳丹丘以挣得头等功劳。 可是等他们进了长生殿的大门后,玉蝉真人却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美好。尚在院前指导门徒的严道明见了紫阳观的人到来,便当即召集弟子合围上去;而于殿内传道的徐长庚见状后亦领着座下弟子涌出门来。只顷刻之间,玉蝉真人等就被百十之众给团团围住了,若非闻讯赶来的欧阳丹丘急急叫住,只怕双方就要在此大打出手了。 玉蝉真人自恃副盟主身份,便受不得长生道教这般待客之道。而海翁道人以天下剑盟的东坛主自居,亦不容别人小觑。如此,他们便纷纷质问起欧阳丹丘来。 相比于长生道教中其他人的过激反应,欧阳丹丘面对玉蝉真人时却要淡定从容许多。只见他先是上前稍稍作辑一番,罢了才问对方来意。可是欧阳丹丘不问还好,他一问,海翁道人便直接向他问起罪来,而立于左右的白虹道人、平章道人亦跟着数落起欧阳丹丘来。 这可是在长生道教的地盘上呢,严道明、徐长庚等人岂可容得紫阳观的人在此放肆?待得一番相互驳斥后,双方险些又要动起手来。 倒是玉蝉真人看出了端倪,只见他一边喝住几位师弟,一边又向着欧阳丹丘回辑一番,便这才说道:“日前云台派李掌门说欧阳掌教有意归属到天下剑盟来,贫道知我紫阳观与长生道教有些误会,便不远千里亲自赶来,一是希望冰释前嫌,二是盼欧阳掌教能重信守诺,加入到天下剑盟来。” 欧阳丹丘听罢只默笑着摇摇头,但生性耿直的严道明却破口骂道:“谁说我长生道教要归附天下剑盟的?想我长生道教世受皇恩,更有陛下亲赐金牌,放眼武林,哪家门派有此殊荣?叫我们加入天下剑盟,他武中圣受得起么?” 海翁道人自是义愤填膺,但玉蝉真人却一把拦住他道:“且看欧阳掌教怎么说。” 欧阳丹丘便笑了笑道:“我严师弟所讲固是偏激,但也表明了长生道教不会加入天下剑盟的事实。玉蝉真人还是请回吧。” 得此答复,玉蝉真人便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看法。如此,他便直直问道:“可为何云台派的李沧浪却回复说欧阳掌教愿意归附天下剑盟,前提是要贫道亲自出马来说?” 徐长庚听罢只轻蔑笑道:“李掌门那日来长生殿,可是吃了闭门羹的,难道你们不知?” 严道明则毫不留情的骂道:“我原以为李沧浪来伏牛山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到是来帮武中圣当说客的,早知如此,就该直接把他轰出山门去。” 海翁道人仍是不信,但玉蝉真人却默了默,然后再向欧阳丹丘求证起来。欧阳丹丘自不会讲出什么恶语,但他答复的内容却也与严道明、徐长庚所讲一般,就是长生道教从来没有答应李沧浪要加入天下剑盟。 “可是李沧浪为何要谎报此事,害得我们师兄奔波遭罪?”海翁道人气愤道。 “李沧浪此举包藏了什么祸心你们还会不知道?”严道明直直顶撞道。 欧阳丹丘却一把拉住严道明,稍后才沉重道:“李掌门究竟是何用意,我们并不知晓,亦不在此评论。但今日玉蝉真人既然亲自来了,我便重新向你们表个态,就是我长生道教在武林中自成一脉,不受其他人指使。所以我们是不会加入天下剑盟的。” 说罢,欧阳丹丘便遣退院前弟子,仿佛事情便要到此即止了。u看书ww.ukanshu 海翁道人却心里焦急,因为他们此行本是抱着立得头功念想来的,如今得到如此答复,却不知回去后该如何向武中圣交代。 相比于海翁道人,平章道人却并不那么着急,因为他觉得此事只需与李沧浪当面对质,就可免去此行不力之过。只是这二人心思终究还是浅短了一些,唯有玉蝉真人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道理也算简单,李沧浪这般欺瞒武中圣,难道他会不晓其中后果? 但玉蝉真人的思路却并未大胆到敢去设想李沧浪会联合云舒岫来谋害武中圣,他心中迟疑的,是李沧浪究竟有何事发后保全自身的对策。凭空而想始终难得结果,更何况玉蝉真人一开始的思绪就走错了方向呢? 既然此行劝说长生道教无果,玉蝉真人也只得识趣的下山。相比于思绪重重的玉蝉真人,他的其余三位师弟则兀自气恼,便接连扬言回八方城后要好好收拾他李沧浪。 玉蝉真人却不去管他们,在他心里,其实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明明已经倒向了他的李沧浪,为何转过头来却要冒险去陷害他。不过这样的疑问随着他们返程抵近临安,便统统都要揭晓了,因为彼时的八方城,正在为武中圣大行操办丧礼,而沿途赶去吊唁的各路江湖人士亦将天下剑盟发生的剧变相告。 得知云舒岫受众人拥戴坐了新盟主的消息后,玉蝉真人和其他三位师弟皆是面色惨白。很显然,八方城里的下一场丧事,就会是为他们而办的。 第129章 从容赴死 为彻底掌握整件事情的经过,玉蝉真人便沿途向多处打探八方城近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待得知自己被废黜,岳镇元被杀,而江城子又反水之后,玉蝉真人便彻底的绝望了。 “想不到这个云舒岫竟是有此等野心之人,我真恨当初没有叫武盟主杀了他。”玉蝉真人懊悔道。 海翁道人听罢亦是一脸土色,仿佛这一切悲剧都是不可避免的要发生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过玉蝉真人经此一说,众人便认定云舒岫是一早有了谋反之心的。而李沧浪此次坐拥头功,显然二人也已早早串通合谋好了的。想到这里,玉蝉真人便终于明白李沧浪此次谎称长生道教愿意归属的用意了,他是希望以此行调虎离山之计,好教云舒岫夺位时无人能反。 想到这里,玉蝉真人便又悔又恨的骂道:“想不到外表斯斯文文的李沧浪,用心竟然这般歹毒。我们到底是小看他了。” 海翁道人亦是直骂李沧浪是包藏祸心的小人,并直言绝不轻易饶了他。但玉蝉真人却叹气着拉住海翁道人,末了才无奈道:“今日之李沧浪,乃是天下剑盟纵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李沧浪。你要找他复仇谈何容易?” “我就是不要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他拼了。”海翁道人急道。 玉蝉真人却摇摇头,最后才说道:“我们已经没有复仇的机会了。” 海翁道人不明白玉蝉真人这话的意思,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亦要对此大为诧异。玉蝉真人于是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大抵是紫阳观乃云舒岫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云舒岫上位了,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海翁道人听说过云舒岫的手段,便于此无可辩驳。只是他又不甘心坐以待毙,遂劝玉蝉真人等逃难而去。可是天下剑盟势力庞大,他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了,云舒岫也照样可以将之挖出来。更何况,这里还横着一个与紫阳观素有过节的神遂宫呢。 “我若是逃走,城内的八十余名弟子断无活命机会,甚至连千里之外的紫阳观本部人马也要受到牵连。”玉蝉真人无可奈何道。 海翁道人亦明白此理,便只急躁的直跺脚。 玉蝉真人见这位师弟还是脱不得临阵发乱的毛病,便撇开生死遭遇的和他重新讲起清修的话题来。可是死到临头了,海翁道人却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他说教? 玉蝉真人只的默默叹息,罢了他又说道:“唯今办法,只有我们前去认罪,将所有事情揽到个人身上来。若效仿岳镇元,或能像泰阿派一样保住我紫阳观。” 海翁道人当即拼命摇头道:“沐高唐人面兽心,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残害同门;我却断断不会杀我的师兄,要死,死我海翁子一人便是。” 海翁道人话语一出,白虹道人、平章道人亦纷要待师兄去死。 玉蝉真人听罢不知有多欣慰,可是这样弥足珍贵的感情,他过往却因为时时关注一己得失而忽略了。但海翁道人能说出这番话,却也说明他始终还是没有看透形势。云舒岫向来恨的是玉蝉真人,对他而言,若不亲手杀了玉蝉真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罢休的。而至于海翁道人,因为担任了南坛坛主位置,一死已是在所难免。 如此,玉蝉真人便向着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说道:“两位师弟在剑盟中并无任何职位,只要不出现在此次变故当中,相信可以躲过一劫。”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自不肯独自偷生,但玉蝉真人却以掌门身份向二人施压,最终逼得二人发誓不去八方城。 而是玉蝉真人前番推断,终究还是预测居多,而云舒岫大权在握,多杀一人或少杀一人却并无什么不同。如此,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便又担心起身后事来。 如果是一死终究难免,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反制的手段,毕竟一直处于被动境地就只有不断挨打的份。而说到这反制手段,当今武林之中就只有神遂宫能稳压天下剑盟一头了,倘若独孤尘知道武中圣死掉,必定要率众来犯。届时,他们就有用武之地了。 玉蝉真人想不到自己从前一直想要攻克的对手,今日竟然成为保全紫阳观的唯一希望。如此看来,他便更不愿久活于人世了。 四人于是在城郊合计一同,大概是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先入城去,待向云舒岫认罪之后,再看他的反应。如果云舒岫只是杀了他们二人,此事大可既往不咎;但如果云舒岫仍要向紫阳观其他人下手,那么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便可义无反顾的投神遂宫去。u看书 ww.uukshuom 仇恨当前,大家也顾不上什么正邪道理了,更何况这也是他们手中唯一能打的牌了。 于瑟瑟秋风之中,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向两位师弟默默道别,不待白虹、平章两位道人嘱托完毕,两位做师兄的便阔步向着八方城奔进了。在他们的身后,是两个老泪纵横着久久不肯离去的孤寂身影。 守城之人一早已经得令,但凡见到玉蝉真人等务必当场缉拿,而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一早猜到会有此遭遇,便也束手受擒。 待守卫将二人压入内堂时,一众坛主、旗主早已守在其间了。只是此间皆是旧人,无论过往有何恩怨情仇,如今看得昔日的副盟主这般落魄,便都难免要心生唏嘘了。 堂上的云舒岫却只默默看着玉蝉真人,仿佛非常享受对方落入阶下囚的滋味。玉蝉真人知道云舒岫用意,便率先开口要说话了。 只是他才一开口,沐高唐和江城子便跳出来呵斥道:“盟主尚未发话,哪容你张口?” 海翁道人只急得又要骂人,但玉蝉真人却叫住他道:“师弟,我等已是戴罪之身,再不是往日的坛主了。” 云舒岫听罢便哈哈一笑道:“玉蝉子却也算识时务,只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受不住此激的海翁道人又要上前驳斥,但这一回,玉蝉真人却抢先说道:“一切都已铸成后果,追悔也来不及了。我等俱已是戴罪之身,便听候云盟主一切处置。” 第130章 亲自审问 云舒岫心里得意非常,但他却又不急于立刻杀死这二人,因为他还想再往这位昔日的冤家身上出出气。 “玉蝉子说你是戴罪之身,你戴了什么罪,这罪又当如何呀?”云舒岫追问道。 云舒岫话语一出,四下皆有人要当庭揭发玉蝉真人。但云舒岫只想听玉蝉真人自己讲,那些插话之人便就只得自讨没趣了。 玉蝉真人扫了众人一眼,便释然道:“如沐高唐所言,贫道此去劝说长生道教失败,此罪其一。” 沐高唐听罢遂精神抖擞起来。但云舒岫却不看他一眼,只照旧盯着玉蝉真人问道:“直接明了。那此罪该当如何呀?” 玉蝉真人当即答道:“任务失败,降职一级或受五十杖罚。” “可是你已经没有任何职位了。”云舒岫提点道。 玉蝉真人便淡漠道:“那便受五十杖罚吧。” 云舒岫点点头,却也佩服他这般坦然姿态。云舒岫于是又问他其他罪状,而玉蝉真人亦不拖泥带水,便将诸如排挤限制新晋门派、抢夺南坛坛主位置以及向武中圣错误进言等事项一一说来。 这些事情大多都开罪过在场群雄,如今他们再度听闻,便又如重新感受了一番,如此,群雄怎不群情激奋? 面对众人的数落和指责,玉蝉真人也只能无言以对。 但云舒岫却对玉蝉真人所交代的罪行还不满意,因为他分明还漏了一块,那就是多番怂恿武中圣对云舒岫下手。 云舒岫当场喝退众人,便走下堂来问道:“玉蝉子怕不是还忘了交代什么吧?” 玉蝉真人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便鼓足底气说道:“贫道做过的事情自己一清二楚,刚才交代的三种罪行,确实是我玉蝉子所为,我也绝不推脱。” 云舒岫默了默,便瞪住玉蝉真人道:“那你陷害我的事情呢?” 玉蝉真人一愣,便要摇头否认起来。云舒岫却不许他抵赖,遂直将过往种种隐秘说了出来。 其中玉蝉真人多番和武中圣进言说云舒岫乃不安分之人,并屡次怂恿他向云舒岫下手,导致云舒岫被武中圣猜忌。而后来他明知武中圣不想得罪碧霄仙子,却仍故意鼓动云舒岫当街诛杀萧让,最终遭致他职位被削,从此幽禁馆邸。 这些事情群雄大多并不知情,若非此次云舒岫亲口说出,他们只怕还要以为是云舒岫行事鲁莽冲撞了武中圣呢。 玉蝉真人想不到这些极其隐秘的事情也能被他掌握的这般清楚,便只得面如死灰的默住了。 云舒岫则忽的畅快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除掉我么?你想的也太天真了。想我云舒岫统领八方城十数载,八方城上下哪个人不是经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想除掉我,除非把八方城里的上千号人都杀光了。” 玉蝉真人当时确实没有想到这些,在他看来,武中圣才是八方城的城主,只要武中圣同意,却是谁有命自保?但经过云舒岫一事,他便终于看清了一些东西。只是这个觉悟来的太晚,便再也帮不到他了。 玉蝉真人见云舒岫越说越气愤,便故作高声笑道:“那云盟主可知为何贫道要这么做吗?” 云舒岫一听便来气,遂破口骂道:“尔乃奸佞宵小,是见不得我好吧?” 玉蝉真人却摇头正色道:“云盟主此言差矣。起初你只统管八方城时,贫道却并未做过什么不利于你的事情。所有这一切都是你做得东坛主之后才发生的,你说是也不是?” 云舒岫细细一想,便也觉得事情大概如此。 见云舒岫不否定此说,玉蝉真人便又继续道:“云盟主乃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任何人与你同僚都要被比下去,如此,贫道还有何高升的可能?” 群雄听罢便纷纷愤慨骂道:“果然是奸佞之辈,只为一己利益,却要对别人赶尽杀绝。” 而云舒岫则反复思索,仿佛并不愿轻易的就认同了他这个说法。 玉蝉真人见云舒岫不说话,遂继续说道:“在天下剑盟里,云盟主无论武功、智谋、眼界都高出其他掌门一头,与此同时,你又为天下剑盟立得赫赫功勋,是以连武盟主本人都要忌让三分。但你后来却被推举为东坛主,离我副盟主之职也就一步之遥,我若不想办法把你拉下马来,只怕我副盟主的位置迟早也要让位给你。” 玉蝉真人越说越激动,仿佛事情本来就是如此一般。其实玉蝉真人当初设计陷害云舒岫,其人最大的出发点也确实是这般考量,只是当时整个内部形势变幻太快,导致很多事情又好像走着走着就变了样。 云舒岫虽然明白过来,但此次清算玉蝉真人,他就必须要做到斩草除根。如此,玉蝉真人就无法一人揽尽所有的罪责了。 “你有此嫉妒之心,我是相信的。但此事牵涉众多,只怕光凭你玉蝉子一人却也办不到。”云舒岫忽然厉声说道。 玉蝉真人忍不住心头一紧,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如此,玉蝉真人便再三辩解道:“一直以来与你明争暗斗的是我玉蝉子一人,与旁人无忧。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无论何种结果,我都欣然接受。” 云舒岫却望着玉蝉真人兀自迟疑起来,看书 uukanshu 但少倾他便恍然道:“你自知死罪难逃,便欲一人揽下所有,好教其他犯事同党免于惩处,是否也是要为日后找我报仇早做打算?” 玉蝉真人想不到云舒岫是这等心思,便急急否决起来。但云舒岫越是见他否定,便越要坚持己见,仿佛这样就又能折磨他一番似的。 一直候在一旁的海翁道人见师兄遭受如此难堪,便挺身出来道:“所谓在其位才能谋得其事,紫阳观也就我与师兄在天下剑盟里出任了职务,至于其他普通弟子,却能与你争什么?” 云舒岫看了海翁道人一眼,便说道:“如此说,便是承认你也有份了?” 海翁道人点点头,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云舒岫却并不因此而改变主意,在他看来,玉蝉真人就是代表了整个紫阳观,他做出的任何举动,紫阳观是一样要负上责任的。 谙透云舒岫心思的狂风堂主便当即指证玉蝉真人道:“你上述四项罪名,哪一项是可以凭你一己之力办到的?可见紫阳观内还有不少同党。” 此话一出,群雄便纷纷要玉蝉真人交代清楚,而为免于追责的沐高唐和江城子,更是以此捏造出紫阳观确有不少人参与上述事项之实。 见着昔日盟友青城派与泰阿派皆要作伪证来对付自己,玉蝉真人纵有百口也辩不过他了。 第131章 赶尽杀绝 如此,云舒岫便当着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的面说道:“你们两个算是主谋,但紫阳观内还有许多同谋,若不将其揪出来,岂不是要让这些歹毒之辈逍遥法外?” 云舒岫于是当即下令缉拿所有紫阳观弟子,然后又当着玉蝉真人及海翁道人之面逐一审问。面对雷横堂主的质问,所有八十余名紫阳观弟子皆是当场认罪,罢了又直言这是掌门人玉蝉子的授命,他们作为门下弟子不得不从。 见着一众弟子这般没有骨气,海翁道人早已气的要发疯了。但玉蝉真人却对此置若罔闻,因为他知道这些门人若不屈从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待审问完毕之后,云舒岫又下令通传尚在本部的紫阳观弟子皆要亲自来八方城接受问审,如有不从者,一律按同谋处理。 玉蝉真人想不到云舒岫下起手来会是这般的狠绝,便心底又颇有些后悔起来。为求减少紫阳观本部人马受到牵连,玉蝉真人只得再度当场发声。 “我道云盟主是清醒之人,想不竟也这么糊涂。”玉蝉真人忽的笑道。 云舒岫岂肯他这般放肆嘲笑?但他既然当场说出此话,且就看看其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面对云舒岫的质问,玉蝉真人便自得说道:“我自入盟以来,逢三年才归得一次蓬莱,后进门人,只怕见了我都会不认识。我能指使他们做什么?再说了,紫阳观本部距此千里之遥,我又哪里指望得上他们来做些什么?” 云舒岫辩驳不得,便只说此事有无,须得一一审问过后才能知晓。 玉蝉真人便无奈笑道:“紫阳观本部今归金国管辖,动辄数百人南下,不仅金国不许通关,赵宋也只会城门紧闭。云盟主有心却未必办的了此事。” 云舒岫却负气道:“那我偏偏就要办了它。” 玉蝉真人知道云舒岫是铁了心要置紫阳观于死地,便也觉得多言无益。如此,玉蝉真人便一心领死,却也好早点图个清静。 “你二人固然难逃一死,但你们另外两位师弟却音讯全无,识趣的就说出他们的下落,否则要是让八方城的人找着了,必定死无全尸。”云舒岫冷道。 “脚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去哪里我怎么知道?我要认的罪也认了,要交代的事情也已交代完毕,云盟主既是武林中的一方豪强,何不爽快办事?”玉蝉真人说道。 群雄皆在当场,而云舒岫也觉得此番解气了,便当场同意下来。只是云舒岫却并未叫人当场诛杀玉蝉真人,他要做的,是按照玉蝉真人所认罪行逐条受罚,如此算来,玉蝉真人先需领得百余杖打,罢了又要被游街示众,最后才得在南门外伏诛。 玉蝉真人得知自己要受此种死法,便集万千怨恨于心。可是玉蝉真人再恨,也不敢向云舒岫爆发出来,因为他总还是籍此希望紫阳观能安然渡过此劫。 玉蝉真人不敢再触动云舒岫,却不代表他会对其他人也一般隐忍,比如临阵反水的沐高唐和江城子,比如谎报消息的李沧浪。或是心虚之故,当玉蝉真人将目光扫向群雄时,却不见了二人身影,而那李沧浪,亦尾在人群之中。 玉蝉真人于是向云舒岫说道:“贫道自甘伏诛,但临死之前还有句话想和云台派李掌门说,万望云盟主成全。”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事,云舒岫便耐着性子应允下来。但李沧浪却深谙君子趋利避害之要,便只站在人群中遥遥说道:“玉蝉子还有什么遗言,只管当众说来。” 玉蝉真人只得盯着李沧浪笑了笑,便说道:“贫道虽排挤打压过你,但自劲苍派事发后,贫道也算几番为你云台派解围,而你从那以后也与我交善。为何这次却要谎报长生道教愿意归顺的消息,害我屡屡受累?” 群雄于此本不知情,如今玉蝉真人当面说出,大家便忍不住纷纷望起李沧浪来。 李沧浪大觉尴尬,便冷道:“你甘愿为我云台派解围,乃是方便你日后占据南坛位置,并非是什么仗义执言的举动;而李某对天下剑盟各路坛主一视同仁,并不曾厚此薄彼,又何来只与你交善之说?至于长生道教归附之事,那日欧阳丹丘确实说了此事须你玉蝉子亲去才行,你定是自恃身份孤傲与人,才坏了这门好事,实在怨不得别人。” 对于群雄来说,李沧浪的话当然比玉蝉真人的话更为可信,尤其是他这番话语还说的底气十足。如此,群雄便又纷纷鄙夷起玉蝉真人来。 玉蝉真人知道人心向背之说,便不再纠结于此。而李沧浪见云舒岫对此并无什么反应,便也暗下放松了起来。 八方城的雷横堂主于是领人押着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赶赴行刑现场。临行前,玉蝉真人却忽的止步说道:“贫道记得当初柳阳春在此自刎时,是不是对李掌门说过什么话来着?” 此事群雄俱是在场,当时情景自然记得一清二楚。李沧浪听罢只面色一黑,但玉蝉真人却望着他快意一笑道:“贫道死前也同样要赠李掌门这句话。” 语罢,玉蝉真人便和海翁道人一起赴死去了。 现场气氛却是十分的尴尬,u看书.uansu 尤其是李沧浪,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有时候无声要好过有声,李沧浪纵使再委屈、忿恨,此时此刻也都只能忍着先。 雷横堂主按着云舒岫指示先是当众将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杖责百余次,二人虽有多年修为,但血肉之躯总也挡住不住铁杖之威。待得杖罚过半,海翁道人已奄奄一息,而玉蝉真人亦是背身血肉模糊。 横雷堂主最擅长对付此类犯人,他见海翁道人晕厥,玉蝉真人又似不能久支,便命人打来一桶冷水,待往里面加上两勺子盐巴后,便分别向这师兄弟二人泼去。 冰水本就能强行逐人回神,而盐分又要刺激伤口。如此,原本剩了半条命的二人便忽的又有精神了。 横雷堂主于是接着把余下的杖数打完,待他再欲将二人羁入囚车游街示众时,海翁道人早已一命呜呼了。剩着最后一口气的玉蝉真人默默看着街头巷尾涌来的观刑之人,这其中可是有不少人都曾受过他恩惠的。 或是受不得此番落魄遭遇,又或是他确实顶不住了,等囚车赶到南门外时,玉蝉真人亦步着海翁道人的后尘去了。 只是云舒岫交代过须在南门外诛杀二人,如今他们虽然都已死去,但横雷堂主仍是有模有样的命人操刀将其首级砍下。 至此,云舒岫在天下剑盟里的死对头便彻底的清算干净了。 第132章 留人不住 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被云舒岫处死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江湖,尚在逃亡之中的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知道此事后悲愤难当,便当即打定主意要去武夷山投奔神遂宫了。 但这个事情却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是坏事,比如尚在西子湖畔秀王府躲难的甘棠,便由此确信李沧浪他们是彻底扭转形势了。如此,甘棠便带着李苓思和乐天要向尚浩然辞行去了。 赵鼎得知李苓思要走,便当即带着随从前来留人。可是腿长在李苓思身上,她要去哪里,这秀王又怎能横加阻拦?甘棠便以此质问,李苓思亦颇有些不耐烦,自觉理亏的赵鼎便以西子湖畔风光秀丽为由,转而央求她不要离开。 甘棠虽是厌恶赵鼎对李苓思死缠烂打之状,但见得堂堂一位王爷竟然行得如此儿戏举措,他亦是要哭笑不得了。 面对赵鼎的请求,李苓思却直截了当的告诉对方她是不会留下来的。赵鼎难掩失望,便追问她如何才愿意留得下来。 李苓思被问的心烦,只说自己不留下来就是不留下来。而面对此答,赵鼎却又费神细细揣摩一番,但终究还是找不出什么原因来。 却也难怪赵鼎会这般执着,因为他并不知道李苓思心里早已记挂着他的大师兄,至于其他外人,她是再难以看得上眼的了。所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说的却不正是如此情景? 赵鼎终究留不住伊人,便在西子湖畔失声大哭了起来。见此情形,下人们便纷要不知所措了。 甘棠这才算知道赵鼎虽贵为王爷,但却实实在在是个性情中人,只是其人年纪过长,怎么看都不适合李苓思。 甘棠本不愿意多去干涉外甥女的私人事情,但念及萧让已经心仪碧霄仙子,他便不忍李苓思于此无谓伤怀。 如此,甘棠便打趣道:“那赵鼎出身尊贵,也非奸诈之辈,许多人想高攀都五门呢?” 李苓思听得甘棠这般说话,便愣住来问道:“小舅舅这话什么意思呀?” 甘棠只默默一笑道:“你真没想过此事?” 李苓思只觉得头皮发麻,便连连摇头道:“小舅舅怎么拿我寻开心了?他年纪比爹爹还要大,我才不要和他一块呢。” 乐天听罢亦作不平道:“这个秀王就是个老不羞,师姐可千万别答应他。” 甘棠见乐天少有的现出愤色来,便又摇摇头道:“我当然也不想看到你跟了他,但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须得认真对待了。” 李苓思面色一红,便答不上话来了。乐天虽然听不大懂甘棠此话,但见李苓思面露难堪,便想甘棠所说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乐天便又插话道:“甘师叔是要师姐认真对待什么事情呀?” 甘棠却睨了他一眼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乐天却不情愿,只坚称自己也是个男子汉,不是什么小孩子。 二人这一番话只逗得李苓思连要偷笑,但甘棠却正色道:“苓思,舅舅知道你有执念,但凡事都讲求一个缘字,有些东西过去了便就叫他过去,否则只会徒添庸扰。” 甘棠这话明显是在指代萧让,李苓思并不笨,自能于此听得出来。只是回想起这位教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兄,李苓思便又心底悲伤难过起来。她并不怨恨萧让倾慕了与碧霄仙子,她怨恨的是天下剑盟里的武林群雄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最终将萧让推入身败名裂之地。 如此一念,李苓思心里便就更要放不下萧让了。 “大师兄一直对师门忠心耿耿,可是你和爹爹为什么就不肯相信他?”李苓思委屈道。 甘棠只四下张望一番,确定周遭并无人窃听后,他才郑重道:“天下剑盟里有人要陷害我们云台派,而他们也确实抓住了萧让的把柄。如果他不去领罪,那么受罚的就会是你爹了。” “可是……可是……”李苓思哽咽着竟说不出话来了。 甘棠知道她相说的意思,便劝道:“萧让无辜,我们都知道,其实楚鸣乔也是无辜的。只是那时武中圣和玉蝉子把持着天下剑盟,他们要诬陷下来,谁也没有办法。” 李苓思却总觉得此事太过委屈,便难以听进甘棠的这番劝了。 乐天亦为两位师兄遭遇感到不平,他便直问甘棠道:“甘师叔说此事乃武中圣和玉蝉子故意陷害的,现在这二人都已死掉,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为萧师兄、楚师兄洗刷冤屈了?” 甘棠摇摇头,直说此事办不得。 无论是门派纠葛还是人情世故,甘棠都要比这两位晚辈老练的多。他知道此事虽然是武中圣和玉蝉子主导,uu看书 .uuansh但结果却早已被世人认可。他们若想扭转其他门派的看法,只会教那些参与过此事的人倍觉难堪。 除此之外,云台派虽因为李沧浪助力云舒岫夺位成功而得以脱身,但云舒岫的位置来路不正,恐怕他也不会让云台久留于世。而若要说到手段本事,云舒岫敢称第二,天下剑盟就无人敢称第一。 这也是甘棠为何急着要赶回八方城的原因,他是希望高升东坛主的李沧浪切莫得意忘形,最后叫云台派步了紫阳观的后尘。 只是后面这一点,因为太过敏感且隐晦,甘棠便默着没有讲出来。如此也好,起码不需要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后辈就此多作烦恼了。 得知为萧让正名无望后,李苓思便更要黯然伤神起来。如果萧让因背负这无端罪名而从此归隐,那李苓思却如何才能找着他? “小舅舅,你说大师兄现在在哪儿呀?”李苓思惆怅道。 甘棠也答不上来,因为自那日萧让在八方城被碧霄仙子带走后,他便如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全无音讯。只是彼时的萧让被云舒岫以狠手重创,若非大罗金仙来救,否则萧让必定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甘棠便面色阴沉起来,毕竟自己当日是想借机救他一命的,可惜半路杀出个云舒岫,便将整件事情搅黄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萧让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因为追随花幕池练就了一身无上本领,如今正马不停蹄的执行花幕池交办的任务呢。 第133章 夺命驿馆 萧让自出了碧霄宫后,便照着花幕池交与的名册逐个寻找了起来。只是这名册上的人个个都是罪恶深重之辈,萧让虽只将其人罪行略读一二,便要恨的咬牙切齿了。 萧让率先来到汉中腹地的一处驿道上,因为按名册所指,他要找的人屠子就盘踞在此地的一处驿馆里。 或是靠近边关之故,驿道上时有各路行人来去匆匆,而那些受不得舟车劳顿之辈,便要进来这驿馆饮食休憩。但据名册所载,这驿馆乃是一家黑店,而那人屠子亦是地地道道的以杀人越货谋生之辈。如此,萧让便欲劝说过往,但得到的却是千篇一律的无视与谩骂。 萧让记得花幕池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人只循于利益,利益当前他们什么都能做;而若无利益了,他们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此事于人屠子是如此,于这些看似无辜之辈又何尝不如此? 想到这里,萧让便收起这无谓的善念来。因为相比于劝说,直接进去杀了人屠子才更能一劳永逸。 如此,萧让便一路默着走进了驿馆,只是相比于立马杀死这人屠子,萧让却更想亲眼看一看此人是否果真如名册说的那么败坏。 萧让于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座下,然后随口叫了些酒菜,但他却并不吃,只默在一旁思索。不知情者见了,只怕还要以为他这是在等人呢。 过不多时,一个起先出手阔绰的胖子便以肚子不适为由要去驿馆的后堂外如厕了。萧让见得店内伙计相互暗使眼色,便料定他们是要开始“宰客”了。 果与萧让设想一般,那胖子才转入后堂,便被一名伙计以木棒击晕当场。待将其一身行囊搜刮殆尽后,又有三五人轻车熟路的将其扛入了一个地窖之中。 萧让自不会错过这等揭穿现场的机会,只见他一个疾步闪身而过,人便已遁入到这地窖之中了。可是萧让才一进来,便闻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等他左右观察时,他才发现这地窖内琳琅满目的挂着各式尸首! 萧让细细一看,却见这些尸首各有残缺。却不待他多想,已有两个伙夫提着屠刀进入地窖来。 “屋外那穷酸秀才非要吃乳猪肉,真是好不烦人。”大个子伙夫不耐烦道。 “阿三小声点,那穷秀才和老大交好,咱们可别得罪了他。”另一个胖墩墩的伙夫低声劝道。 便见二人蹑手蹑脚的从尸群里翻出一具幼童尸首,然后便操刀一顿乱剐,待装满了一盘人肉后,这二人才悻悻离去。 萧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股说不出来的怒火便当要涌上心头。无需多说,他便要动手了。 只见萧让奋力一挥长剑,便于无相无形之中杀死了那一高一胖的两个厨子。尚在地窖内整理尸首的三五人听得他们惨叫,便当即神色万分紧张起来。却不待他们发声,萧让又逐一叫他们见阎王去了。 萧让心里憋着一股莫大的愤怒,虽将这地窖内的恶徒杀净了,他仍是觉得压抑。如此,萧让便提着剑走出地窖,然后便径直寻那厨房去了。 却此时,一个邋遢书生见得有生人在此出现,便当即呼喊起人来。随着他一声喊叫,这后堂院落旋即密密麻麻的挤出十余号人,却是个个面露凶光颜色。 为首的一个光头胡须大汉便指着萧让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潜入我后院来?” 萧让懒得搭理,便剑锋一闪而过,遂于众人皆来及看清之势将其一剑封喉了。 见得来者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四下皆要骇然起来。 此刻,阵中便有一位满脸横肉的男子迟疑道:“我与阁下素无冤仇,你为何要杀上门来?” 萧让见他手持一对剔骨刀,便反问道:“你就是人屠子?” 面对萧让此问,该男子与一旁的邋遢书生俱要惊诧起来。因为这人屠子的称号,乃是他旧日闯荡江湖所用,自后来在此开店营生后,细算来已有十数年不为人提起了。如今却有一个青年侠客据此相称,怎不叫人意外非常? 人屠子于是细细打量萧让一番,但无论是对方武功路数还是衣着打扮,皆看不出任何门派信息来。倒是那邋遢书生见得人屠子这般猜度,便得意笑道:“杀猪的,别人摆明是要上门找岔来,你还犹豫些什么?” 人屠子却鄙夷了他一眼道:“他若要来我驿馆找岔,我自不会放过。但此事与你没半点瓜葛,便拿着你要的乳猪肉滚开。” 这邋遢书生却摇摇头笑道:“我狂草书生这些年没少在此白吃白喝,今日你遇到麻烦了,我总不好袖手旁观吧。” 人屠子却一把打翻随从手里端着的那盘肉,u看书.uuansh便愤道:“我叫你滚,你听不明白么?” 见他如此震怒模样,四下皆要胆寒一番,但狂草书生却并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书生我最讲机缘,今日能不期而遇,想来也是冥冥中注定,老哥又何必徒劳相劝?” 不知为何,狂草书生将此说罢后,人屠子便释然下来,遂再不去赶他走了。 萧让既恨人屠子杀人越货,便也不会同情啖食人肉的狂草书生,他们一块上也好,起码能够杀的更尽兴些。 萧让于是翻出名册,然后照着上面所述将人屠子近些年来为非作歹的罪行通读一遍。虽然早已知晓这些,但再度念来,萧让仍是心中积愤,便于合上名册之际,他手中长剑已不自觉的破鞘而出了。 众人自知一战难免,便纷要操刀围杀过来,但萧让却不给他们多活的机会。 只见萧让纵剑一喝,四下遂有狂风大作,由此激起的飞沙走石便顿时将周遭掩盖一通。阵中随即传来几声清脆细响,稍许又闻得四周有倾塌之声,待得尘沙稍稍飘散之际,外人才算看清了此间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萧让只于愤怒间勃发一段剑气,不仅将四下涌来的刀客悉数杀死,其余威还将驿馆的屋顶掀翻在侧。此时再看,后院除了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众血尸外,就剩得那半座孤零零的驿馆了。 第134章 铲奸除恶 人屠子和狂草书生对于萧让所施展的剑气大为震撼,若非他二人及时倒地避让,想必也会被此重创了。 只是见着一众随从皆被萧让毙命当场,而驿馆亦算是被他毁掉,人屠子岂能咽的下这口气?便见他双臂一舞,那一对满是油光的剔骨刀遂在他手心飞速的旋转起来,待得人屠子再高喝一声时,他已操着双刀向萧让奔杀过去了。 人屠子虽是以黑店营生,但一手邪魅刀法却也足谓狠辣,只眨眼间他便向着萧让接连杀出四式阴损的刀法来。若是寻常侠客遇之,则非要受他算计了不可。 但萧让此刻已算趋得九重天大成之人,自不屑对手用些歹毒手段。只见萧让兀的一跃一闪,不仅将人屠子的杀招悉数化解,还顺道在他双臂上各留得一道深长的剑痕来。 人屠子只觉得臂膀刺痛,待见得其中溢出鲜红血渍时,他便又发狂似的再要攻来。一旁的狂草书生再看不下去了,便从怀中取出一对铁笔,然后和人屠子兵分两路的杀向萧让。 却说这狂草书生也非等闲之辈,他手中虽使用的是一对粗短铁笔,但笔锋突兀盘旋,每有百转千回之繁杂萦绕。个中精妙,却正是化狂草书法之奇绝为招。 但狂草书生一手行云流水的铁笔功夫,却被萧让接连看出数个破绽来,无需多说,萧让便提剑随手一刺,遂要逼得他屡改笔路了。 一旁的人屠子见萧让正于狂草书生缠斗,便欲称他分心之际偷袭一番。但他哪里知道萧让已谙透无我境界,莫说此刻是人屠子一人偷袭,便就算是更多的人来行此事,也终究是要失手。 只是萧让却并未抽身出来专门对付这人屠子,他的做法是于缠斗中兀的反刺一剑,那人屠子便避无可避的自个撞到剑锋上去了。狂草书生见人屠子被刺,便急要加紧攻来。可是萧让却腕上猛一加力,不仅以剑气震退了一命呜呼的人屠子,还籍此力道将自己反推到了狂草书生的面门前。 这一切都只于瞬间发生,不仅大大出乎狂草书生预料,更是直取对方破绽所在。但见萧让化指为剑,便顷刻间就戳中了狂草书生的眉间。眉宇之间藏着习武之人的要穴,而萧让此番以指为剑,却是朝此激发出了一道澎湃内力的。 狂草书生只觉得眼前一抹黑,不久便也一头栽倒下去。 萧让以简简数招将驿馆内十数作恶多端之徒悉数杀死,早已将路人们看的惊骇万分。只是萧让却不享受这样的目光,因为在这些路人中,更多的是惊恐惧怕之色看待他。 不多久,这些路人当中便有人忽的慌乱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他这么一喊,众人要么四散而去,要么疾呼要去报官。萧让起初觉得有点失落,但见得这些人慌乱无度之状,他忽然又要觉得十分的可笑起来。 这人屠子在此地杀人越货十数年,却不见有人愤而去报官。但萧让一朝送得这些恶人去见阎王,那来来往往的路人们便就要加之罪名,此等做法,恐怕已经不是单单一个可笑就能概括的了。 不过有人去报官也好,起码那地窖内藏着的尸林就能被官府发现,不仅可以揭穿这家驿馆的黑店身份,还有助于死者家属找回逝去的亲人。 可是这已经不是萧让要操心的事情了,因为名册上还有一堆人等着他去找。 萧让顺着汉中地界一路东进,沿途亦不断寻出各式载恶于册的歹人。 只是每一个恶人所作之恶或有不同,比如被萧让杀死的孔方,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极其自私之辈。 这孔方当年因出卖山东义军首领而讨得高位,但为防自己做过的坏事被抖露出去,他便将所有亲朋故友及熟识的相邻悉数害死,便就是曾与之共同投宿过的陌路之人亦不幸免于难。 面对这等卖国求荣,自私自利之辈,萧让只恨对方仅有一条命可供他杀。是夜,少监府忽有剑锋疾过,正于席间享受山珍的孔方便就此一命呜呼。 如果说孔方是极尽自私之徒,那么接下来被萧让杀死的猿愁谷的谭千望却是一个死不悔改之辈。想他旧时曾因与人比武失败而嫉恨在心,便在饮水源头下毒,不仅对手一整个门派被毒死,与之毗邻的一个村落亦被殃及。 尽管做出了如此累累恶行,但彼时的谭千望却心安理得。而随着他在猿愁谷不断修炼,其人亦摇身一变成为了晋中武林里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面对萧让的责问,谭千望不仅毫无愧色,还以萧让是对手门下后人而大打出手。萧让本就领命要将其诛杀,uu看书 .ukasu如今他自己要送上门来,岂不更加省事? 只是相比于上述两人,接下来盘踞在浴池林的丁孙却更是罪大恶极。 浴池林位于襄阳城外,正处于宋金陈兵相接之地。身处城防要地的丁孙不仅不谋保家卫国之计,反而勾结起宋金两边的驻守官兵,在城外占得一处山头为营,大肆干起逼良为娼、通敌卖国的勾当。而这样的恶事一做,就是数十年。 萧让知道此等罪孽能延绵至无穷,乃是这浴池林各得两边守卫官兵之许,因为这本就是一个专供他们酒色享受的地方。亦是因此之故,这浴池林南北两处大门,竟然各由宋、金士兵把守,实在算得是两国交兵以来绝无仅有之事。 萧让知道其中内情,便要将一腔怒火彻底挥洒出去,却再不管此举是否要开罪两方朝廷了。 萧让于是提着剑阔步而走,待将要抵近之时,三五游散刀客便要上前拦阻。萧让见对方个个自称是浴池林的守卫,便当即一剑分刺数路,这些为虎作伥之辈遂就地伏诛。 萧让复步前行,但他前番举动已经惊动了守门士兵,待得他站在浴池林门下时,百十身披甲胄的士兵便将之团团围住了。而城寨之上,更有数十弓箭手正满张弓弦的对着他。 萧让却并不惧此,他原本想问一下这些赵宋官兵为何要这般助纣为虐。可是浴池林里却忽的传来许多纵乐之声,其中亦不乏金人口音。萧让听罢便怒向天生,手中长剑亦如雷电般的倾泻而出。 第135章 热血渐冷 只一阵疾风之间,萧让便将四下围攻而来的百十名士兵毙命当场。但他一出手,城寨上的弓箭手便齐齐放箭了。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箭簇便照着萧让面门射来。这些箭簇不仅极快,而且数量众多,若无硬物遮挡,立在空地上的萧让非要被它射成了一只刺猬不可。 面对这漫天齐射的箭雨,萧让便奋然以剑引气,那恢弘的剑气旋即在他头顶筑起一片无形的屏障来,但有箭羽飞来,皆要自个跳开到别处去。 城头上的弓箭手不知是何情形,皆是面面相觑起来,但萧让却再不会给他们一刻的活命机会。 只见萧让虚步一提,整个人便御着屡尘功直上城头了。尚在城寨上惊慌失措的弓箭手们便一个个的被他削翻下来。 城寨门口这场恶战早已惊动了浴池林里面的人,但见着一众衣不蔽体的兵士急要找来兵器相攻,萧让便再不愿放他们出去了。一番急剧出手后,欲图反攻的兵士便被杀了个遍,而那些恐慌不定之人,则就地跪下来向萧让求饶。 这些本该为国戍卫轮台的人,想不到不仅助纣为虐,更是毫无气骨可言。萧让心里愤恨,便冷道:“把丁孙叫出来。” 这些求饶之辈遂又潜回到林里,但他们却不是去找丁孙的,因为等他们回来时,不仅个个全副武装好了,而且还领着一队金国兵士杀了回来。 不过既然两边的守卫都已出现,那么作为浴池林总管的丁孙便也需露脸了。 只见一个面容憔损颓废的老者便站出来问道:“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萧让却不回答他,只问对方是否丁孙本人。 这老头回望了站在身边的二百余名兵士后,便底气十足的回答了句:“正是。” 却不待他话音落下,萧让的剑鞘上已闪烁出一道寒芒光亮。虽只是极短的一刹那,但萧让已愤而完成了出手。因为这道闪光过后,丁孙的头颅便不自觉的从项上滚落下来。 众人完全未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招的,亦不曾见得半点血渍痕迹,便就在他们将要迟疑时,没了脑袋的丁孙便如喷泉般的涌射出片片猩红来。 丁孙一死,躲在林间各个幔帐里的女子便悉数慌乱喊叫起来。这是惊恐万分的喊叫,因为她们未曾见过这般的血腥模样,也因为丁孙死后她们也难得善终。 萧让这番杀死丁孙后,宋国兵士或许仍要胆寒与他,但金国铁卫却无此顾虑,毕竟他们个个都是茹毛饮血之辈,毕竟他们一直是压着赵宋追打的强者。 随着阵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一声令下,金国兵士便凶狠严整的齐齐冲杀过来,此番样貌,比先前在城寨外围着伺机而动的赵宋兵士实在不知高明了多少。 萧让对这些敌国兵士原本就心存恨意,如今他们又在此作恶,及此,萧让岂能不痛下杀手? 只见萧让挺出长剑,便纯以剑招剑锋之威迎杀过去。或许在他看来,唯此才够解恨。便见一个侠士身影于阵中极速游走,但凡他所过之处,皆要飞溅出一片血色。而待兵士倒下,却无不是被一剑封喉而死。 萧让步法愈走愈急,其人剑招亦越打越快,便于半柱香之间,那二百余金国甲士亦被他杀的无一存活。 见此情形,原本求饶之辈便个个吓破了胆,遂又重要哀求乞活来。 可是此刻的萧让早已杀红了眼,怎会再教这些祸害遗留人间?而见识了这么多恶人恶事后,他的心亦逐渐的要僵硬起来,却哪里还听得进他们的求饶之声? 萧让于是一翻手中长剑,一片凌厉的剑气便贴地而起,却正好一一割裂了那些尚自跪在地上之人的咽喉。 可是浴池林中却并非全是该杀之人,比如那些被强行抓来供人淫乐的数百女子,比如那些被迫在其中专干重活的老弱妇孺。 萧让于是撬开丁孙的库房,待留得一句“各自拿着钱走”之后,他便径直向着别处去了。 萧让这次将浴池林上下屠遍之举足要震动宋金两国,但各自态度却迥然不同:金国一方以自己二百余兵士被杀于赵宋境内为由,不仅对宋朝要挟一番,更誓言要报仇雪恨;而赵宋一方得知己方兵士与金兵沆瀣一气,便坚称此乃双方戍卫交锋的结果,却于有人血洗了浴池林一事只字不提。 可是浴池林本就坐落于隐秘之地,而萧让亦是初出江湖,一时半会儿之间,金国就算想为死去兵士报仇也是寻人不得。 或是对于这样的恶人恶事看的太多了,又或者是杀这样的恶人杀的太多了,当萧让再翻看名册找寻后续目标时,他心中能冒出的火苗便就要愈趋微弱了。uu看书 ww.ukansu 因为萧让此行不仅只是奉命杀了这些恶徒,私底下他还一直试图去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人可以恶到如此地步? 这是一个非常发散的问题,答案亦可以有许多,只是不管哪一种,萧让都觉得难以以一概全。越是寻不到这样一个答案,萧让便越觉得失望,而又在此失望的驱使下,他便又越加勤勉的去寻找名册里的下一位。 虽然仍自不得其解,但多见识一个恶人,多接触一件恶事,总能将原先的思考向前更递进一番。 不过凡事又总会有个例外,在萧让诛杀的诸多恶人之中,却出现了一个令他有些意外的人。 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怀疑,因为这个在名册上留名之人,正是五台山显通寺的一代高僧净云禅师。 萧让径着五台山山门直抵显通寺,见着寺内僧侣虔诚诵经,香客恭谦礼佛,萧让完全想不到这里还会藏着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萧让不想在此当着一众香客之面杀人,便寻着一个沙弥叫其代为通传。不片刻时间,这沙弥便出来领着萧让进内堂去了。 堂上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正默自念经,待闻得有人入堂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目来。 不过这净云禅师终究是目光伶利之人,他见萧让佩剑而入,又觉他双目隐然伏着杀气,便当即叫沙弥退去,并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对萧让而言,这样一对一独处着出手却也极好。 第136章 心存困惑 但不待萧让相问,净云禅师便已先开口了。 “老衲恭候少侠多时了,今日少侠既来,且就直接动手吧?”净云禅师释然道。 他这么一说,萧让却于心底迟疑起来,毕竟自己此行皆隐秘行事,事先并无对外透露过半点,而这净云禅师一直幽居五台山,又怎会知道自己的目的? 或是洞悉了萧让心思之故,净云禅师便豁达的笑了笑,稍许才问道:“少侠是否好奇老衲为何能知你来意?” 虽记得名册上曾记载着这净云禅师旧日的种种胡作非为,但他表现出来的高僧气度以及此番问话,却又叫萧让很想停下心来听一听。如此,萧让便默着点了一下头,示意赞同对方所讲。 “少侠血气方刚,一切杀气怨气自要浮于双眼,方才你进来时候,老衲就已发现了。”净云禅师却乐呵着笑道。 萧让听罢便暗自默了一下,因为花幕池曾教他要收心敛气,虽然他照着努力做了,想不到还是要被眼前这老僧一眼洞穿。 如此,萧让便索性也一笑道:“若我天生愁苦相,你这番定论岂不是就要错了?” 净云禅师却摇摇头道:“相由心生,可不是如少侠所讲那般。而若说到这天生的苦愁相,老衲有一位法号苦瓜的师弟,倒是十分切合。但细看其人目光,却并不是愁苦的。” 萧让并不想就此与之争论,但净云禅师却又笑道:“此说固然随意,但老衲仍有两个理由能证明你来意,不知少侠在拔剑之前还有无兴趣听老衲述说?” 萧让觉得早一步杀死这净云禅师与晚一步杀死他都无甚区别,便耐住性子说道:“愿闻其详。” 只是见着萧让终究还是浮现出一种本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后,净云禅师便默叹一息,罢了才将自己另外两个理由细说出来。 净云禅师果然思维敏捷之人,他自于五台山显通寺归隐后,数十年来一直无外人纷扰,如有,萧让便是第一人。而迭代数十年仍有人寻上门来,其人所图必定是要报旧日仇恨的。原因很简单,净云禅师除了仇人外,就再无亲人故友了。 而净云禅师的另一个理由,则是近月以来,江湖上有许多归隐已久的武林人士被离奇杀死。这些死者与净云禅师有着一个相通的背景,那就是他们都做过罪孽深重之事。差别仅是有些人洗手上岸了,有些人则继续重操着旧业而已。 萧让却也佩服这净云禅师的一双慧眼,便抱拳说道:“大师洞若观火,晚辈佩服,但我仍要杀你,以偿旧日罪孽。” 说罢,萧让便掏出那本被他快要翻破了的名册,然后再照着上面记载逐条通读了一遍。净云禅师虽兀自定禅,但每听得其中一条旧恶,便皆要懊悔不已的高颂一声“罪过”。如此一唱一和之景,实不像是有人要于此杀人之征兆。 萧让所列,正是净云禅师遁入空门以前所造罪孽,不仅包括残害同门师兄弟,还曾为当年恶名远扬的天尊教杀光了不肯归顺的子虚堡上下百余号人。他“血蓑衣”的名号,便正是由此所得。 当然,相比于上述江湖仇杀,净云禅师做过的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将夜郎的一乡百姓羁入天尊教以供试药炼毒。如此大恶,却因彼时朝局动荡,而夜郎又极偏一隅,竟丝毫未受到任何惩处。 或是对旧日作恶忏悔于心,又或是心中慈悲发作,净云禅师听完萧让所讲,便再也镇定不住了。便见他颇是期望的向着萧让说道:“老衲当年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虽百死亦难抵罪过。便求少侠以无数剑杀我,如此便可向无数无辜谢罪。” 萧让便抬手一挥,长剑已指住净云禅师的胸膛了。只是净云禅师一心向死,面对这急发而来的利剑,他却是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萧让自不会同情与他,但他一路杀来,如净云禅师这般有忏念又坦然赴死者,却是仅此一人。 萧让有些好奇为何他会与其他恶人有所不同。只是好奇归好奇,再多的个人念想也左右不了萧让要杀他的决心。 萧让于是腕上加一段力,那剑刃便要没入净云禅师身躯半寸。即便如此,净云禅师仍自面目从容,绝无半点惧色。 萧让又纵剑递进一步,那长剑便已刺入寸余之深了,但净云禅师除了伤口溢血之外,便再无其他反应。 如此情景,难道萧让真要像对方所说的那样要以无数剑慢慢杀死他么?可是萧让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打算的。他此番出剑未有一气呵成,除了对方本身有着高绝修为外,更多的则是萧让心里还有未解开的困扰。 净云禅师似乎看出萧让的心境,便当即双手合十的颂道:“阿弥陀佛,少侠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萧让顿了顿,便直白道:“为何你愿以无数剑赴死,而我先前遇到的其他恶贼却反要以死相拼?” 净云禅师默了默,便释然道:“因为老衲心已向佛,故而能知罪孽为何物;但被你杀死的其他人,uu看书 ww.uukanshu却仍旧做着罪恶的事情。” “向佛就能不做罪孽事情了?”萧让显然并不相信道。 净云禅师摇摇头,便说道:“佛只告诉你何为善恶,至于做不做恶,全念于一人之心。” 净云禅师的回答似乎正在向着萧让所惑抵近,只是一个佛门高僧会这般解释于佛,却又让人十分的意外。 萧让于是盯着净云禅师问道:“佛也控制不了人心吗?” 净云禅师默然一笑道:“不信佛之人,心中自然无佛;而信佛之人,其心便就是有佛。然有与没有,始终还是心说了算,并不是佛说了算。” 萧让听罢只冷笑一声道:“说到底还是私心作祟,什么佛道不过是遮掩的幌子。” 净云禅师起初一愕,但旋即又通透道:“少侠只说对了一半。” “为何?”萧让不解道。 净云禅师却并不直接回答,只沉思片刻后才问他最在意之事是什么。 萧让最在意的自然是那盈盈天仙般的花幕池,只是此乃个人私情,他却不会说将出来。但就算萧让不说,净云禅师亦能从对方神色中看出端倪来。如此,他便问道:“少侠心中自有仰慕之人,若此人之外,你会否选别人?” 萧让当即摇头,便算是否决了他此问。 第137章 潜移默化 “如此便就是了。你若把心中极其仰慕之人比作是佛,自能处处唯她行动;但若此人达不到教你极其仰慕,你的所作所为便就大不相同了。”净云禅师细细说道。 萧让觉得他似乎说到了什么,但又觉得此说乃偷梁换柱,却是答非所问了。 净云禅师却并不赞同萧让看法,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私心之故。比如佛门僧人礼佛,乃是佛已入心,虽看似佛心佛性,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局部改变了的私心私性?否则,岂非天下僧人信徒俱要成佛? 关于这一点,萧让却是认同的。 “一切善恶皆是私心之故,那少侠又可知私心是何物么?”净云禅师问道。 “私心便是一己好恶之念。”萧让简简答道。 “并不全然,私心乃利之所在,利者,欲也。”净云禅师深致道。 萧让似已隐隐找到了答案,但净云禅师却惭愧说道:“利、欲,皆最能见人本性,比之老衲,虽皈依我佛后始得领悟,然究其内里,亦是佛能平我惊恐不安,叫我面对往日罪过时能心安理得。若无此点,天下又不知会有几人要弃佛了。” 萧让点点头,便沉吟道:“大师所讲,亦能归为一个私字。” “正是如此。”净云禅师豁达道。 “所谓利、欲,皆是一个私字。人心之恶,便恶在于私。”净云禅师细道。 这简简一语,便教萧让彻底顿悟开来。确实如此,萧让回想自己所杀的那些大恶之徒,无论是杀人越货的人屠子,还是出卖友人的孔方,无不都是极其自私之辈。而诸如厚颜无耻的谭千望,以及祸害一方半生的丁孙,则是将自私之路走到了尽头。 人之所以可以这么坏,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仅仅只为自己好。可是不管行事者乐意与否,总有些只为自己好的举措会伤及他人,未免受损之人反抗损及他的好,私者便就要故技重施。如此往复循环,私者便要更私,恶行遂要更恶,终于又被缚在这条路上回不得头了。 虽然得到了能够讲得通的答案,但萧让却快意不起来。因为这个答案仅仅就只是个答案而已,与世间万物的变化毫无作用。 的确,私之于人,乃是本心天性。任何妄图叫人摒弃私心之举,都是极其幼稚而不现实的。 念及此,萧让沉寂已久的内心便又翻滚出莫名的怒气来。净云禅师见萧让重现杀气,便别有寄托道:“少侠今日为无辜请命,老衲死的心安理得。只是甚望少侠记住老衲一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萧让只道他这是在诋毁花幕池,便愤而再向前刺进一段,待得剑刃穿透他背身了,萧让才停下手来。 净云禅师暗吐一口鲜血,便趁着最后一丝气力说道:“所谓赤墨,皆是你时时所想所做的事情,却是与旁人无忧。” 语罢,净云禅师便双目一闭,然后一头栽倒了下去。 萧让却忽的五味杂陈起来,便就是抽剑动作,亦要显得颇不从心。 得知萧让杀死了净云禅师后,五台山上下皆喊着要为显通寺高僧报仇。而喊此口号者,大多正是每日诵经礼佛的僧人,如此看来,净云禅师所讲却是最得要理的。 萧让虽不惧于此,但来者俱非名册上之人,他便也不会贸然与之交手。 正此时,一位满脸仇大苦深的头陀便出来劝阻众人了。而这位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老僧,正是净云禅师所讲的苦瓜禅师了。 不知为何,萧让却突然好奇的问道:“为何你却不肯杀我为你师兄报仇?” “师兄若认为这是仇,早就要叫人来了。”苦瓜禅师悲道。 只是苦瓜禅师天生一副苦愁样,此刻便纵是皱一皱眉头也像大哭了一场似的。见此情形,萧让便难免有些愧意来。 但面相终不抵数,苦瓜禅师便在劝开众人后说道:“你若不来,净云师兄不得解脱。你那一剑,却了去他数十年重负。去吧,去吧。” 萧让一路杀了这么恶人尚且坦然自若,但今日杀死这所作所为皆可称得罪不可恕的净云禅师,他却觉得心里颇有些不自在了。 萧让很想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到底是什么,可是思来想去,他都终是无功而返。 一切名册恶徒皆已诛杀殆尽,萧让便要抓紧在期限内赶回碧霄宫去了。只是相比于来时,萧让却再无那份铲奸除恶的快意感觉了。一个人如果经历了太多超出平常认知的事情,那么他就一定会有所变化,积极也好消极也罢。或许这正是净云禅师临死前所讲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但有些事情却是一以贯之的,uu看书 .ukanshu比如他一直期盼着此行要让花幕池心满意足的愿想。 而花幕池亦不教他失望,待细细听完萧让汇报后,她看待萧让时的神情样貌便与从前不一样了。因为此刻的萧让,俨然是一位大侠般的人物,是花幕池一直期待着的不世豪杰。面对此等称心如意之人,花幕池再无往日冰霜颜色,从此亦不复使用坚决口吻与之相说。 细看来,这碧霄仙子仿佛彻底柔化成为一个温婉的伊人,只似水柔情般的和萧让彼此追慕。 萧让此行虽是执行花幕池交托的任务,但他心里仍旧记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教伊人额前兀自白了的一抹青丝重回青春。所以萧让返程时,是带着一个满满的包裹的。 萧让千里迢迢背回来的可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包裹里面装的是一个个人形般的何首乌。 花幕池见得这些何首乌后,自能明了萧让此番心意。只是不知为何,她一双明眸之中却似总隐着一份哀伤,仿佛自己那白去的几缕头发是再不能恢复了。 但花幕池这份哀伤潜藏的深,萧让却并未察觉出来。他能做的,就是细心将这些何首乌逐日煎熬,然后再日日殷情送去给伊人喝下。 得心仪之人如此悉心照料,花幕池自要大为动容。但她再感动,却并不与萧让诉说,相反的,她似更愿一个人静默独处。 第138章 2元论道 被感动的多了,花幕池便几番憧憬自己与萧让的归宿来。想着二人在碧霄宫里似那神仙眷侣般比翼双飞的美好生活,花幕池便又有些懊悔要萧让做什么大侠的愿望了。 不过变与不变皆有权衡,经得数日静思后,花幕池终于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立足现实才是最大的真实。 回到碧霄宫后的萧让每日都过着最为开心惬意的生活,唯一不足,便是他仍未见花幕池额前白发转黑。花幕池却要笑称药效需些时日,只劝他莫要着急。 “萧让,你看见对面的两座山了么?”花幕池忽的深致说道。 萧让点点头,便问她这两座山怎么了。花幕池轻快一笑,又问他这两座山上是否都长着同样的树木。 “那两座山上只有长着阔桐,应该是一样的吧。”萧让有些迟疑道。 花幕池默了默,然后望着远处的双峰说道:“两山皆长百年阔桐,但高矮却大不一致。萧让,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萧让愣了愣,便问她为何要问这些事情。花幕池却不回答他,只坚持要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萧让稍稍思索,便答道:“东面的山峰要比西边的高一些,所以上面的阔桐也比另一边的看起来更高耸。” 花幕池听罢当即转过来开心道:“正是如此了。” 萧让仍不知花幕池问这树高的意思,但能与她好好的说一番话,能见得伊人由此心生愉悦,萧让的心里便大为知足了。 只是花幕池却话锋一转的说道:“可是你知道吗,若将这两座山比作境界,再把山上阔桐比作是人,也是一个道理的。” 萧让之前看山是山,自没去想过这些深远的道理,如今听得花幕池这般一说,便也赞同了起来。 花幕池细细的望了萧让一眼,却并不觉得他是完全理解了自己的话,如此,她只好直白的讲了出来。 “你虽然趋得九重天之造化境界,但从一重天算起,也仅是用了数月而已。是我太急于求成,未让你循序渐进扎实所有根基。”花幕池忽的惭愧道。 萧让却不关心自己武功上的事情,他在乎的是眼前伊人的一颦一笑,若是花幕池感伤了,他便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幕池一路用心教我,而我也尽力学成突破,况此去江湖亦卓有成效,你又何须发此憾念?”萧让急切道。 花幕池点点头,便继续道:“话是如此,但习武之事,切不可自满。西面那座山虽要矮了一截,但峰顶上长着的树木却要比东面那座山腰上的高。” 萧让用心记下她的这番教导,可是花幕池的本意却并非只是要他虚怀若谷。 “仙后死前将内力一分为四,我得其三,尚且用了数年才抵得七重天。而你仅用数月登顶,虽境界已然入门,但火候却还欠缺,终未抵达境界之顶峰。”花幕池语重心长道。 “往后我便日日去神技阁潜心修炼,但有不足的,定全数补回来。”萧让诚恳道。 花幕池却摇摇头说道:“境界之精进,不在一朝一夕,况闭门造车亦终难更进一步。你的提升应当去到江湖,唯有与各路绝顶高手过招,阅遍各家所长,才能始有领悟。” 萧让满心答应下来,但旋即却又有些不大情愿了,因为他若要去江湖比试,岂不是又要和花幕池分开了? 花幕池则有些好奇的望着萧让问道:“你不愿意么?” 面对伊人如此殷切之问,萧让怎敢说半个不字? “历数当今武林中最出色的人物,不过熟人而已,你此去江湖若机缘巧合,便可悉数与之讨教。但若缘悭一面,则定要与天下剑盟的武中圣、神遂宫的独孤尘以及少林方丈比试一番。”花幕池沉稳道。 “武中圣害我身败名裂,他胞弟云舒岫亦险要取了我性命,就算幕池不说,我此去江湖也要找他们算账。”萧让愤道。 可是花幕池却不许他就此大开杀戒,并一再强调只比出个高下即可。萧让不知花幕池为何不许他就此复仇,但为了不逆反她的意愿,萧让只好一口答应下来。 花幕池却也不是要藏着掖着之人,他见萧让显出难色,便直直说道:“你杀尽了许多贻害武林的败类,自是有了侠名。但光有侠名是不够的,你还需要有侠威。” “何谓侠威?”萧让不解道。 花幕池只得细细为他述说起来。原来花幕池所讲的侠名,乃是一人一事在江湖中传颂而积累出来的名望,慕名而来中的“慕名”,便算如此。只是此名多是经人讲述而得,难免有道听途说之嫌,未得亲眼所见,总会被人轻视。 故而萧让前般所杀之恶徒,虽也极叫人憎恨,但这些人要么藏得深躲得远,要么武功修为尚不能震慑武林,于世人而言终究是快意多过敬意的事情。 但威名却大不相同,其中一个威字就足以说明要里。花幕池所列之天下剑盟的武中圣、神遂宫的独孤尘以及少林方丈,俱是当今武林最显赫之辈,其中任何一人的得失,都足以叫武林为之一震。萧让若能败尽此三人,就必定可以横空出世,uu看书 .uukanshu.om叫整个江湖敬仰敬佩。 虽然此去不能复仇,但若于群雄面前打败武中圣,却也是一件解气的事情。如此,萧让于是满心答应了下来。 “我还有一事需交代与你,你需用心记下了。”花幕池说道。 “幕池所讲,就是一千件一万件我也全力以赴。”萧让慷慨道。 “可是此事却不需你费些力气的。”花幕池笑道。 “那是什么事情呢?”萧让好奇道。 “天下武学有两个经纬,一是威力,一是境界。威力决定的是一个人的下限,而境界决定的则是一个人的上限。”花幕池郑重说道。 萧让细心一想,此不正是刚才论道两峰阔桐高矮之要吗?如此,他便点头赞同起来。 “江湖中的绝顶侠士,虽境界上难破霸道限制,但却能每趋于此境界之极致,故而每得威力之能。你此去江湖,必不可托大而掉以轻心,凡事需沉着着全力应付。”花幕池诚恳道。 此间谆谆教诲,萧让自要铭记于心,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自恃的人? 只是当花幕池把这些话讲完之后,萧让便明白自己又需奔波一圈了。但相比于心中的小小遗憾,花幕池的那一番深切期待,却叫萧让更要盼着此行能载誉而归。待得再过一日后,花幕池便亲送着萧让出了碧霄宫门了。 第139章 摇身1变 只是等萧让再次出了江湖,他才发现一切又都不是原先的模样了。而在这诸多的变化里,首当其冲的就是武中圣被宝相僧杀死,云舒岫接管了他的天下剑盟盟主位置。 萧让犹记当初在八方城里险要被这云舒岫杀死之事,心里自是有恨。但在如今这江湖里,恨云舒岫的可不只他一人;而若论恨的深刻,却非是那白虹、平章道人了。 二人一路躲过八方城的追杀,终于抵达到闽浙交界地域,再往前走,就能到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盘踞于武夷山的神遂宫了。 只是二人原本都是紫阳观的名宿,又追随着玉蝉真人和神遂宫恶斗多年,如今要仓皇南下去投这旧日的死对头,他们便也心里没个底了。 果与师兄弟二人料想一般,当他们抵近神遂宫的第一个哨卡乌龙关时候,关主邵光华一眼就认出白虹道人来。所谓冤家路窄,这邵光华当即于关前下令劫杀此二人。 平章道人本欲解释一番,但对方却根本不给任何辩白的机会,如此,一场厮杀便在所难免。 若论及武功修为,这些把守关卡的神遂宫教众自是远不如白虹、平章道人,但此二人既要来投,却也总不能杀了神遂宫的人当见面礼。如此,这对紫阳观的师兄弟便处处收手忍让,仿佛连这一关十数喽啰都要敌之不得了。 邵光华见得部众能缠住场上这两个死对头,便心底大大的畅快起来。因为照此情形看,他若再加入阵中,便可以将二人擒住,届时再亲自押往总营,岂不是大功一件? 但不待邵光华加入阵中,关外已经有人喝止起来了。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扭头望去,却见一个黑袍老者正疾步过来。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一眼就认出来者身份,便当即抱拳向他恭敬道:“原是左护法法驾光临,惭愧,惭愧。” 这来者正是神遂宫左护法司空野渡了。他不仅遥遥叫停了关卡守卫,待抵近时还与白虹、平章道人恭维起来。略略观之,却不正似老友相逢之景? 邵光华大为不解,便默下向司空野渡请示道:“左护法有所不知,此二人乃紫阳观的贼首……” 却不待邵光华呈报完毕,司空野渡扬起了手,示意他无需再说。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自是有些困窘,但司空野渡却大为快意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哈哈,我昨夜梦得有两颗天星闪耀于武夷山之北,便料想定有好事在此发生。今见两位道长光临,可是正合我梦不?” 白虹道人当即激动道:“左护法当真是豪杰人士。” 而一旁的平章道人却惭愧着接话道:“可恨贫道有眼无珠,过往竟一直与豪杰为敌。” 白虹道人听罢亦难掩羞愧之色,但司空野渡却又爽朗一笑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过去之事咱们就不提啦。” 见着司空野渡就这么三言两语便和死敌一笑泯了恩仇,邵光华等人早已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司空野渡有此气量,实在叫来投的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大感欣慰。不需多说,二人便当即向他禀明了来意。 “我早已闻得那云舒岫对几位道长做出赶尽杀绝之事,便在此恭候两位久矣。”司空野渡得意道。 白虹、平章道人一听,当要精神备受鼓舞,便双双向着司空野渡拜道:“云舒岫杀我两位师兄,残害我紫阳观弟子,我师兄弟二人誓与之不共戴天。今愿向左护法发愿,我师兄弟二人愿意加入神遂宫,从此与云舒岫及天下剑盟势不两立。” 司空野渡听完此话后振奋不已,便当即在这乌龙关上行了入教礼仪,从此,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就是神遂宫的一员了。 司空野渡之所以会如此兴奋难耐,是因为他明白这二人来投的价值。 尚在总营闭关养伤的独孤尘闻得此消息,便当即破关出来迎接,不仅对司空野渡大加赞赏,更是当场对来投二人封赏一番:作为师兄的白虹道人自是补缺了八尊王之中朱衣天王的位置;作为师弟的平章道人着做了泰岳营的营主。 独孤尘一番封赏完毕,便这才细问起八方城里发生的事情来。对于神遂宫教主所问,已成属下的白虹道人自是要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独孤尘虽然对天下剑盟里发生变故一事大觉舒坦,但听得武中圣是被宝相僧杀死时,他却又陷入到愤怒之中来。神遂宫里的人都知道独孤尘一向视武中圣为平生劲敌,甚至连独孤尘练的武功、读的书籍都要与之做个对比,可是这样一个一生之敌,却无端端的死在一个初入中原的藩僧手里,怎不叫他气愤难过?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初到神遂宫,于此并不知情,便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好,遂连连向独孤尘请罪起来。 或是希望能更详尽的了解宝相僧,uu看书 ww.uuansu.cm又或是对仇敌记忆太深之故,独孤尘便于武中圣之死问的十分详细。虽然白虹道人将自己所知一一说来,其中但有疑点,独孤尘皆要当场质问清楚,仿佛是仍不相信武中圣已死一般。 白虹道人只道独孤尘这是还不信任自己,便将宝相僧与之比武事情原原本本的再说了一遍。只是这一回,平章道人便站出来说道:“此事本就是云舒岫勾结李沧浪所为,兴许那藩僧与武中圣比试时,这二人亦从中协助,最终致使武中圣丧命当场。” 平章道人这番插话却是给了独孤尘不一样的思考,待得一番沉思后,独孤尘便叹息道:“定是如此。武中圣本就一代豪强,其人武功修为更是独步一时,那藩僧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断断不可能在小半日时间内杀死了他。定是云舒岫与藩僧暗中勾结,趁武中圣全心比试时暗下了杀手。”独孤尘拍案而起道。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记得武中圣生前看待独孤尘的态度却是恨之切切的,倘若今日死去的是独孤尘,他断不会有堂上之人这般大方气度。 但独孤尘亦非不清醒之人,武中圣不死的也死的,那么他要做的就是趁此天赐良机发兵八方城。而这不正是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一直期盼的事情么? 便见二人纷纷指出天下剑盟的各种弱点和困境,罢了又再三请命,却是要向独孤尘讨请此战先锋之职。 第140章 战与不战 但独孤尘却并未答应二人,一来是二人刚刚加入神遂宫,依律需用半年时间专程去研习教内各种神谕、典籍;二来此二人暂时并无直接下属,临阵指挥只怕无人会听命于他们。 当然,这些都不算问题,独孤尘不答应,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他对这两个刚刚加入神遂宫的旧日死敌信之不过。 司空野渡最能揣摩独孤尘的心思,见此情形,司空野渡便上前说道:“朱衣天王和泰岳营主师门遇害,此番自告奋勇的要去剿灭贼敌也是人之常情;但所谓烂船还有三分钉,天下剑盟虽然实力大打折扣,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听罢直称事情本该如此。 司空野渡的话正好给独孤尘一个极好的启发,便见他当场又改口说道:“云舒岫乃心狠手辣之辈,他杀你许多同门,我亦盼你们能手刃仇敌。这样吧,你二人便随我一同前去剿灭天下剑盟,待得破了八方城归来,你们再行研习神谕之事。” 虽未听得独孤尘有许以先锋头衔的意思,但他同意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一同出战,便也十分称合二人心意。 独孤尘遣退四下,然后再叫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一起到内堂议事去了。独孤尘叫两位护法进来相商的,正是攻打天下剑盟一事。 只是面对此事,左右护法却是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来。司空野渡自是认为此乃千载难逢之机,神遂宫当趁天下剑盟动乱期间果断出击;而先前一言不发的向晚舟则反对出战,理由是天下剑盟虽然生乱,但其骨架完好无损,而云舒岫乃行事雷厉风行之人,天下剑盟一时的损失很快就能回补过来。 可是向晚舟与独孤尘和司空野渡共事已久,他说不说出心里话,旁人一听便知。 司空野渡却不说话,倒是独孤尘颇有些冷傲道:“右护法向以胆向险绝生称著,何意今日说道攻打天下剑盟,你却束手束脚了?” 向晚舟面色一窘,便迟疑道:“云舒岫能勾结宝相僧做掉武中圣,自然也可以联手他来对抗我们,天下剑盟忽然多出这样一个武功卓绝之人,实在不好对付。” 司空野渡正欲发表自己意见,但独孤尘却豪情万丈道:“我倒是极想会一会这个无甚来头的藩僧,顺便也杀杀他云舒岫的锐气。” 独孤尘如此一说,便等于是决定要去出战,与之持相同意见的司空野渡自然无需多讲了。而这一决定又与向晚舟意见相左,他便也觉得多言无益了。 只是独孤尘却并未当即宣布下来,他在遣退司空野渡后,便单独与向晚舟询问了起来。 独孤尘不愧是明察秋毫之人,他见向晚舟顾左右而言其他,便料定是有难言之隐。而向晚舟确实是有自己的顾虑,他的顾虑就是独孤尘。 独孤尘听罢当即朗声笑道:“云舒岫就算真的与藩僧联手,我亦不惧他们。” “可是我怕教主顶不住……”向晚舟忽的低沉道。 独孤尘面色一阴,随即便又破口骂道:“枉你一代护法,竟要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向晚舟见独孤尘依旧霸气不减,便这才默然道:“教主身受重伤,就切莫再逞强了。” 面对向晚舟此说,独孤尘自然不会承认,需知此事一旦张扬,恐要引起不必要的慌乱。是以自伏魔岗归来后,独孤尘便以闭关修炼为由暗下养伤,其中内情却是半点都不曾透露过的。 “教主何必再隐瞒属下?自教主归来后,养丹堂的刘钦芝就在总营住了下来,若非教主有恙,他怎敢擅离职守?”向晚舟忧心说道。 “他养丹堂被碧霄仙子拆了,还来不及修复,不在总营住着,还能叫他睡在山岗上?”独孤尘则不以为然道。 见独孤尘仍是不肯承认,向晚舟便也急了。只见他起身直直说道:“我追随教主十数年,未曾有一事欺瞒过教主,便盼教主也能以诚相待。如若不然,我便一死成快,再不做这右护法。” 独孤尘起初勃然大怒,但见得向晚舟态度决决,他亦再怒不起来。 “此事可还有别人知晓?”独孤尘忽的郑重问道。 向晚舟摇摇头,只说他并未向别人透露。 独孤尘这才释然的说道:“非我执要隐瞒与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实在不可明说。” “究竟是何人伤了教主?我向晚舟绝不放过此人。”向晚舟恨恨的说道。 独孤尘摇摇头,却并不回答于他。但气愤不过的向晚舟却执意要为他出气,如此,独孤尘便只得决绝说道:“此事右护法无需多问。” 独孤尘不肯说自然有他的理由。uu看书. 因为他去伏魔岗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否则神遂宫的重大机密就要被公布于众;而少林寺的一众高僧亦知事情轻重,也定然会对此守口如瓶。 独孤尘虽未给出向晚舟想要的答案,但却终于肯承认自己受伤之实。如此,向晚舟便又将话题转回到攻打天下剑盟的事情上来。 只是独孤尘主意已决,便任凭他怎么劝都改变不了了。 “右护法可知神遂宫与天下剑盟斗了多久么?”独孤尘忽然饶有兴趣的发问道。 向晚舟怎会不记得?他便无需盘算的答道:“我神遂宫与天下剑盟一共恶斗了一十四年,待过了这一冬,就是一十五年啦。” 独孤尘点点头道:“是啊,犹记当时,你我皆葱茏壮岁,可是现在连凝儿都到二八芳龄了。” 向晚舟深致的点了点头,便也感慨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只恨那八方城得了朝廷庇护,才叫我们打了十几年都没有彻底攻陷他们。” 独孤尘却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这样的激战还有多久可以打。毕竟神遂宫里追随他的人都已渐渐老去,而新生代中,又暂未觅得许多可堪大用之才。他若不趁自己打得动之时去打,等哪天自己万一故去了,那比他更加年轻的云舒岫岂不是要大举反攻于神遂宫? 而现在时机正好,不仅天下剑盟实力受损,云舒岫亦根基未稳,若此时攻去,定能出其不意的大获全胜。 第141章 下定决心 向晚舟亦知其中道理,但此事终究于对手考虑较多,而于自己则考虑较少。独孤尘有伤在身是不争的事实,他若不出战,神遂宫里就无人能压得住云舒岫;但他若去了八方城,万一有点差池,神遂宫便就彻底的没了主心骨。如此,不仅天下剑盟要调转枪头来犯,其余江湖豪强亦要虎视眈眈。 可是这样瞻前顾后的思路却并不符合独孤尘的行事风格,其实这等谨小慎微又哪里是向晚舟的做事风格?但再鲁莽的人,面对这生死攸关之事,都会多出一番心思去对待,何况场上坐着的还是身经百战之人? 独孤尘于是细细思量起来,向晚舟则满怀期待的望着他,却盼最终能有一个妥善的结果来。 但独孤尘最终却还是坚持要打,至于理由,那就是迟打不如早打,越要往后,天下剑盟势力就会越大,一旦云舒岫坐稳了位置,他就会是一个比武中圣更难缠的对手。 向晚舟虽知其中道理,但却始终难以赞同下来。可是有些东西他不赞同也没办法,比如独孤尘执意要下次决断,比如天下剑盟与神遂宫此消彼长的实力变化。尤其是后者,更是向晚舟十多年来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事情。 “我这些年来最恨之事,就是武中圣把一个小小的八方城,经营成了能与我们神遂宫分庭抗礼的一方豪强。十多年以来,神遂宫虽在大多数时间稳压了天下剑盟一头,但他们却是持续在壮大,而我们却一直止步不前。”独孤尘忧心忡忡的说道。 向晚舟默了默,便向独孤尘请罪道:“是属下等办事不力,未使我神遂宫继续壮大,我等有罪。” 独孤尘却大手一挥道:“我还在台上站着呢。若说有罪,我独孤尘的罪不比你大多了?” 面对此言,向晚舟遂只得惭愧难当起来。 独孤尘知道向晚舟是条铮铮铁汉,对他来说就是挨顿打也比心里愧疚要好受许多。如此,独孤尘便劝道:“右护法也不必自责,此乃天命,非你我能改,亦非你我之罪。” “天命?教主也要开始信天命之说了吗?”向晚舟似是不服气的问道。 独孤尘默了默,便问向晚舟为何天下剑盟可以蒸蒸日上,而神遂宫却百尺竿头难再进一步。 向晚舟虽然答出许多个点来,但对于独孤尘而言,这些解释始终太过零星,终不得其精要。 向晚舟见自己所答并不能让独孤尘满意,便只好恭谦道:“愿闻教主高见。” “右护法可登过高山?”独孤尘问道。 向晚舟点点头,称自己曾登遍三山五岳。 “神遂宫与天下剑盟的形势变换就如这登山,我们先出发,便率先抵达了峰顶。但峰顶亦是终点,再要往上走就没有路了。”独孤尘悲从中来的说道。 向晚舟终于明白独孤尘的话语,诚如他所言,神遂宫早早登顶,虽能傲视群雄一览众山小,但却也是走入了死胡同。而后来之辈,如天下剑盟则后来才开始攀登,虽然起点要低的多,但只要肯走,就能一直接近终点,最终达到和神遂宫一眼登临峰顶的结果。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何天下剑盟一路被神遂宫压着却仍能继续壮大,而神遂宫屡屡得利却最终裹足不前。 “如果不想有后来人也登上了你站着的地方,你能做的,就只有一脚把他踢下山崖去。只有他摔得粉身碎骨了,才再不能登临近来。”独孤尘狠道。 若从此点上看,此番攻打天下剑盟便就势在必行了。因为这是作为占据峰顶的神遂宫,对行将抵近的死对头天下剑盟发出的致命一击,此战便是决战,此役足以决定双方生死。 把事情看到这样一个高度后,独孤尘便可以不惜命,向晚舟亦不复阻止反对了。 如此,独孤尘又重新唤来司空野渡,三人又如往常一样仔细议事。 独孤尘先将部众呈报的近期消息先过一遍,然后又将先前白虹道人所讲的事情汇总进来,待把前因后果都理的清晰明了了,他才做出部署来。 独孤尘的路线非常明白,就是此去务必要将八方城攻陷,其余门派能不杀就不杀,但八方城部众则全不能幸免。 向晚舟尚不能完全理解独孤尘的这个对敌策略,但司空野渡却一眼洞穿其中精要。 “天下剑盟虽规模庞大,但主心骨却是八方城。若以动物比之,却是像极了一只螃蟹。”司空野渡笑道。 独孤尘点点头,便也笑着说道:“左护法此言最为生动有趣。uu看书ww.uuknshu 天下剑盟的确就似一只螃蟹,他的钳子尖脚就是加盟过来的各路剑派,盖着硬壳的那一部分则是八方城无疑了。” 向晚舟当即恍然道:“既是螃蟹,那断他一个钳子或一条腿自然无甚作用,若要吃定它,则非要掀开它的背甲,才可见得蟹黄。”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此次出师之名便要直指八方城,并不招惹其他无关剑派。关于这一点,右护法需费心去想一想名号。”独孤尘吩咐道。 司空野渡的脑子却是转得极快,独孤尘才一吩咐完,他便有了对策。 “教主可还记得那八方城横雷堂主当众虐杀我两名神遂宫弟子之事?我们便以诛杀横雷堂主为由前去讨伐,其他剑派见矛头并不对准他们,想必出手前也需掂量再三。”司空野渡得意道。 “不错,那横雷堂主当众残杀我教中弟子,早已激起江湖愤怒,我们若以此为名讨伐,那些中立门派自不会掺和。就算是剑盟中人,也要恨他惹是生非。”向晚舟亦是难掩激动的说道。 “世人以魔头称我,可是我却也干不出此等卑劣事情。这一次雷横堂主死定了,它八方城也必要一败涂地。”独孤尘信心满满的说道。 事情至此,独孤尘便当即在总营召集部众发布神谕。罢了又当场下令点将,并逐一交代各自要务。堂内的双使八尊王自是此战主角,而三十六名得力的营主亦率各部追随,乍看之下,真有雷霆滚滚之势。 第142章 强人所难 独孤尘点将完毕,便领着神遂宫的五千精锐即刻进发。尚在临安城的群雄对此毫不知情,依旧按着云舒岫的要求四下搜罗紫阳观的余孽。 云舒岫此番以雷厉风行之势重整了天下剑盟,不仅将一众倚老的旧坛主悉数撤换,还按武功修为及所部实力重新提拔新坛主。此举不仅速速终止了天下剑盟内部的恐慌和混乱,还大增了盟内成员的气势。 只是云舒岫还有一件事情颇不放心,便就是那武功造诣卓绝不凡的宝相僧了。云舒岫虽是于暗中突发剑气住了宝相僧得胜,但他并不确定对方是否知情。倘若宝相僧知道了,那么云舒岫杀兄夺位的事情就大有被抖露出去的可能。 其实就算宝相僧仍不知情,云舒岫也不肯江湖上有这么一号高绝一时的绝顶人物存在。 但宝相僧来去无踪,云舒岫若想找出他来,就必定绕不过李沧浪这个人。 只是自甘棠等人避难归来后,李沧浪这个小舅子却当即点醒了他,并坚称云舒岫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李沧浪。 李沧浪心里原本就对云舒岫多有忌讳,如今再听甘棠于旁观处将种种利害说来,难得松了口气的李沧浪便又要过起忧心忡忡的日子了。 只是甘棠眼光却也独到,他知道云舒岫乃自视甚高且又量小之人,对他来说武功非凡的宝相僧却是要比李沧浪更有威胁。所以甘棠的看法是,李沧浪应将宝相僧远远支开,如此才能缓出些机会来。 李沧浪自习得拜剑山庄遗留的上乘武功后,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只是他深信甘棠有识人之能,便就照他所说去做。 却不待李沧浪走出馆邸,云舒岫已领着狂风堂主寻上门来了。 李沧浪刚刚才与甘棠讲完双方利害关系,如今就见云舒岫照面而来,岂能不心里发虚? 云舒岫见李沧浪似颇有些紧张,便默着暗想其中原因。而云舒岫一旦不讲话,那股凌人的傲气便又不自觉的浮上面颊。李沧浪见得入此情形,心里便就更要忐忑不安了。 但李沧浪再焦虑,也总不能失了礼数。毕竟来者是天下剑盟的盟主,而此地又是他云台派的馆邸。 如此,李沧浪便恭敬相迎,罢了又寒暄一番,仿佛全无半点恐慌了。 云舒岫于是把自己来意说明,大概就是宝相僧杀死了武中圣,盟内群雄激愤难当,要找他出来复仇。李沧浪听了只想笑,因为宝相僧杀死武中圣分明就是帮了云舒岫大忙的,虽然不知情的群雄时要闹腾,但云舒岫这般做法却不正是过河拆桥么? 李沧浪本想说些什么,但见狂风堂主在侧,他便欲言又止了。 云舒岫看出其中端倪,便直白相告道:“狂风堂主乃我心腹之人,李掌门无需忌讳。” 李沧浪便只好尴尬的向狂风堂主抱拳致歉,罢了才说道:“自那日与武中圣比试后,宝相僧便不知所踪。但此人不除,贻害无穷。” 云舒岫点点头,便要李沧浪给出宝相僧的落脚点来。这却是要为难于他了,因为宝相僧虽由李沧浪引来临安,但宝相僧杀死武中圣后便再无消息,李沧浪又怎么知道他的下落呢? 李沧浪于是将实情如实说来,但云舒岫却不听这些,在他看来,只有李沧浪能够找到宝相僧。 “那藩僧乃逃亡之辈,在中原又无亲故,若有便就是你李掌门一人。我给你七日时间,七日之后务必要给我一个准信。”云舒岫决绝道。 李沧浪知道云舒岫这是心意已决,便再讲些难处苦处也都是徒劳。如此,李沧浪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自那日与武中圣比试完毕后,宝相僧便急急出了八方城。他虽佛门中人,但也知晓此次杀死武中圣会带来的后果。 是以宝相僧出城之后便一路向北,却半刻也不愿在呆在临安近郊。 只是宝相僧此番比试也是负了伤的,因为武中圣最后倾尽全力的使出《天宗剑法》绝招,正好于细微处洞破了对手的《大乘密宗心法》。 宝相僧于潜逃中觅得一处洞穴,待褪去一身偻烂的法袍后,他才看见自己身上正密密麻麻的布着无数血色红点。 这每一个小小的红点,都是《天宗剑法》的剑气余威所致,宝相僧纵以《大乘密宗心法》相御,也终不能全数将其化解。 “想不到这武中圣的剑法竟如此霸道狠绝。”宝相僧却是又惧又恨的暗道。 这些红点虽不致命,但每到深夜都会默自溢出血滴来。一个红点就是一滴鲜血,那么这无数个红点岂不是要叫他血流成河了? 宝相僧兀自运功打坐,不仅花内力平复其间无数针扎之痛楚,还要反复卸去肌肤中的真气,好教伤口尽快复原。 如此反复折腾,却也是叫他大受折磨。 李沧浪于此并不知情,他心中所想,乃是宝相僧既然胜出武中圣,必定会在临安某处隐秘地方等待与他。uu看书 .ukanshom如此,得了云舒岫命令的李沧浪遂访遍临安周遭的山岭寺庙,又与诸条要道关口多放打听,却始终一无所获。 其实李沧浪哪里想得到宝相僧在与武中圣比试后,一身衣物全被剑气划成千疮百孔之状,若非相熟之人见了,只怕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极其低等的老乞丐了。 李沧浪找不到宝相僧,自然无法向云舒岫交代,随着七日之期的抵近,他便在城郊漫无目的踟蹰起来。 “老天爷呀,我李沧浪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你尽是处处逼我去绝境?”李沧浪又悲又愤的骂道。 老天自然不会回答,但身后却有人答复于他道:“你怨天尤人有什么用?” 这不正是甘棠的声音吗?李沧浪一听,便当即转身过来急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甘棠的脸色似乎浮现出一种同情来,但这样的情绪只一闪而过,就再不复存在了。他虽见不得李沧浪这般屈苦,但却觉得身为一派掌门实在不能这般没有慌乱无助。 李沧浪见甘棠还不开口,便又急切道:“你有什么对策就说出来吧,再不说,等云舒岫责怪下来,我和云台派可都要玩完了。” 李沧浪不催还好,他一催,甘棠便当即火气道:“你是云台派的掌门,难道连一点压力都承受不住吗?” 李沧浪一愕,便也气道:“承不承受压力,和化解如今困境有何关系?若无十分对策,我便是承受了再大的重压又有什么用?” 第143章 点醒其人 甘棠却一把吼住他道:“前有武中圣逼得你惶惶不可终日,后有云舒岫迫得你残喘不息,你就这么怕事么?” 李沧浪面色一红,便当即要暴跳如雷起来。但甘棠却丝毫不惧,只冷冷的盯着他,仿佛是要看对方的怒火气焰到底能蹿起多高来。 面对这坚定沉着的小舅子,李沧浪终于发不起火来了。 但甘棠却不依不饶道:“一切困境,其实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李沧浪愕然不已,便驳斥道:“当时同意加入天下剑盟,我也是听了你意见的,今日困境你怎能说是我一手所致?” 甘棠听了只觉得添堵,因为他想表达的,并不是李沧浪所理解的那样。或许这就是话不投机的苦处了。 既然李沧浪不能理解甘棠所指,那么甘棠也只好直白的讲了出来。原来甘棠所说的云台派困境是李沧浪造成,指的是他做事缺乏前瞻规划,不管是临时起意还是随波逐流,李沧浪的决断往往都是依据眼前的形势来判断。在门派林立的天下剑盟里,如果有人这么做,那么他及他的门派往往就会变成供人利用或者博弈的棋子。 李沧浪终于明白过来,而许多事情如果回头去看,他也觉得自己本可以做的更好。 “当初刚入盟时,你若看清形势不贪功迎合武中圣,便就不会被玉蝉子盯上;而后来如果你不因为劲苍派变故倒向玉蝉子,今日亦不会被云舒岫苦苦相逼。”甘棠说道。 李沧浪却不赞同,因为他是协助云舒岫夺了武中圣位置的,云舒岫怕事情败露,迟早也会向他下手。 甘棠便冷笑一声道:“云舒岫会不会除掉你,全看他信不信任你。你若无前般胡来动作,他便纯粹当你是新晋门派中拥他之人,如此也能做得他的心腹人选。但你与他的老冤家玉蝉子交好过,他便再不会信任与你。” 李沧浪回头一想,当即要追悔不已了。 “你倒向玉蝉子的时候,恐怕也没有想到后来这些吧?”甘棠质问道。 李沧浪摇摇头,那时的他为求保全,可算是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了,又哪里能去考虑这么深远的事情。 “那今日之事,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李沧浪满是期待的说道。 甘棠很想反问他有什么决策,但见得李沧浪话中寄期,他便收住此问了。在他看来,李沧浪根本就没有对策,脑袋里装的就还是各种焦虑而已。 “要想走出当前困境,首先就要看清楚当下的形势。我倒想听听你对它的看法。”甘棠凝神说道。 李沧浪顿了顿,便默吸了一口气道:“云舒岫行事干净利落,一番清洗老旧后,天下剑盟的人心都已向着他了。而他此刻又将狂风堂主纳入坛主之列,便又要较武中圣时期更为严谨专断。如此看来,盟内的坛主们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甘棠点点头,便又追问他还看到什么形势。 李沧浪默了默,只说此时的天下剑盟虽损失了紫阳观,但人心齐聚,有才有志之士皆得到重用,实力可谓比武中圣时期还要鼎盛。 李沧浪把能说的都已说完,但甘棠却仍旧默不作声。 李沧浪知道甘棠定是另有高见,便索性转而向他发问起来。 只是在回答李沧浪之前,甘棠却先数落他道:“你之所以事无前瞻处处被动,是因为你只时时记着自己如何脱身,只时时想着眼前的困难。如此,更远处的事物你自然就看不到了。” 李沧浪虽心有不悦,却也只得承认下来。 甘棠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在他看来,李沧浪前番分析都没错,奈何仅仅局限于天下剑盟之内,于外界之风云变幻却毫无涉及。比如江湖中立门派对云舒岫取而代之的态度,比如作为死对头神遂宫对天下剑盟生变的看法,这些可都是会教武林发生巨变的事情。 “武中圣虽非什么好人,但在江湖影响深远。他此番被无甚名头的云舒岫取而代之,自要叫那些中立门派心里不服。”甘棠沉着说道。 李沧浪却不置可否起来,在他看来,这些中立门派皆是各自为政的一盘散沙,他们满不满意,都影响不了云舒岫和天下剑盟。 “人心逐利,江湖逐势。云舒岫此举虽不算犯了众怒,但也是叫一众中立门派轻视、鄙夷,一旦少了看待武中圣那般的敬畏之心,只要有人振臂高呼,他们必定会加入到拆解天下剑盟的队伍中来。”甘棠细道。 李沧浪细细一想,却总觉得甘棠此话有些言过其实了。李沧浪或许看不上这些散兵游勇似的中立门派,但当甘棠提起神遂宫时,他便眉头一皱了起来。 “你先前讲的种种,只有身处天下剑盟之人才能深有体会。对于外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就只有云舒岫取代了武中圣以及由此给天下剑盟带来的动荡和混乱了。”甘棠深致的说道。 李沧浪听罢便迟疑起来,稍许才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说独孤尘会趁此机会来犯天下剑盟?” 甘棠果断的点头答道:“会!莫说独孤尘,uu看书w.uknshum便就是随便一个仇家,碰到这等机会了,都会毫不犹豫的找上门来。难道你觉得独孤尘会坐失良机吗?” 李沧浪被问的无言以对,非是他词穷,实在是甘棠这番论断太超出他的预期了。人不就是这样么?预期之内的事情便觉得合情合理,而对预期之外的事情却总是要信之不过。 甘棠无意再说通李沧浪去理解个中的前因后果,他需要的是李沧浪明白独孤尘不日就会发兵来犯的事情。 “独孤尘此番若来,必定倾巢出动,规模只怕要比上次来时还要更甚。此战足可改变江湖格局。”甘棠默默说道。 对于甘棠这句话,李沧浪是深信不疑的,只是路过独孤尘果真领重兵来犯,那么神遂宫和天下剑盟之间就必然要有一场生死搏杀,究竟鹿死谁手,实是犹未可知。 不过李沧浪首先想到的不是此战结果,他关心的是尽快把李苓思送出八方城保护起来。只是李沧浪此刻还担负着云舒岫交付的使命,却根本回去不得,如此,他便委托起甘棠来。 “苓思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早已经把她安顿好了。独孤尘此来就算破了八方城,她也不会受到任何损害。”甘棠说道。 得知女儿能无恙,李沧浪当即大为宽慰,但不知为何,他又觉得甘棠这话听着别扭。毕竟自己也是他的姐夫,难道就不算是他的亲人了么? 第144章 兵临城下 甘棠无心和李沧浪计较这些,他只嘱托对方耐着性子四下找寻,非到限定日期切不可返回八方城去。 这也正是李沧浪心头的打算,只是于李沧浪而言,此乃于万分无奈中仍盼最后时刻能找到宝相僧。 但甘棠的出发点却截然不同,他此举是一种等待,等待独孤尘兵临城下的那一刻。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云舒岫已无暇顾及去惩处李沧浪和云台派。而更重要的是,在甘棠看来,此战神遂宫倾巢而出,就算最终不能大获全胜,也必定要重创了天下剑盟。届时,云舒岫再想肆意妄为就不那么容易了。 经得此番相谈,李沧浪的心情已大为舒缓下来,他便照着甘棠所讲磨起了洋工。或许他还不知道,神遂宫的万千部众已经饶过临安逼近八方城了。 独孤尘此次不请自来,足要叫天下剑盟人心惶惶,而待见得城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时,八方城内的各派人马皆是面露难色了。 云舒岫明白大敌当前不可自乱阵脚的道理,便一边下令收起城门,一边又动员起各路掌门来。 只不过云舒岫的动员办法却与众不同,他先是告诉在场众人如今的天下剑盟比武中圣时期更要强盛,并以此罗列一通以作例证。群雄照着他所分析,便也觉得事情本是如此,遂不再畏惧城下的重兵来。 接着云舒岫又将对方各路头领分析一通,罢了又说道:“神遂宫阵中稍有作为者,不过双使八尊王而已,想那朱衣天王已经毙命,对方也就只有十名登得上台面之人。反观我天下剑盟,十大坛主俱在,八方城亦还有四名身手不凡的堂主相助,实在要高出对方一头。” 群雄盘算一番,便纷纷首肯下来。 “至于那魔头独孤尘,便由我亲去对付。前任盟主在世时,犹能与之平分秋色,如今我坐拥绝世剑法,更要置他于死地。”云舒岫说罢,便轻一提剑,那堂前院后的几株柳树便兀自倒塌下来。 群雄一早知道云舒岫身手不凡,如今见他能使这等鬼神之术,便当即大受鼓舞起来。 但云舒岫却并不就此下令发兵,只见他忽的拍了拍手,后堂便有二十名手捧精美盒子的八方城弟子赶了进来。 云舒岫随手打开一个盒子,原本锁在里面的珠光宝气便霎时夺目而来。在场群雄看罢,皆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在场众人听令,此番交战能杀对方营主者,得白银一百两,额外多享旗主功勋待遇;能杀对方八尊王者,得此一箱财宝,额外多享坛主功勋待遇;而能杀死对方双使者,我以盟主身份印出两份免死函,不论犯下何等错误,皆可明哲保身。”云舒岫当场宣布道。 云舒岫所讲条条都足够诱惑于人,那些在深山老林里穷苦够了人们直恨不得一朝取尽案前的所有财宝,如此,群雄气势岂能不高涨非常? 只是云舒岫有赏自也有罚,便见他盖上宝盒后说道:“此战但有不同仇敌忾尽心尽力者,我便于阵前亲自杀之。若有胆小之辈由此枉死,却也莫怪我无相剑气太过凶狠。” 语罢,云舒岫便长剑一收,院外缚着的一名紫阳观弟子便当即人头落地下来。众人无不心中敬畏起来,便纷纷发誓要不惜命的奋力杀敌。 至此,云舒岫才下令开城迎敌。而守在城下已久的神遂宫弟子见得八方城内有人涌泄出来,他们便纷纷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一场大战便就在所难免了。 只是独孤尘与双使制定了只打八方城的策略,自不会贸贸然的一上来就和天下剑盟里的其他门派交手。 如此,独孤尘便于对峙中高声喝道:“下战书。” 独孤尘话语一出,神遂宫阵中便有一乌袍男子飞身而出,但见他探手一挥,当即便有无数信封于剑盟一方的上空纷扬下来。 自古以来交阵双方都是循例只呈一封战书于对手统领的,独孤尘此番却连发无数战书,如此岂不是直接无视了云舒岫? 云舒岫谙出独孤尘意思,便当即长剑一荡,城中顿有无数剑气兀自横竖,却是将那些还来不及落下的信函一一当空撕成碎屑状。 但云舒岫出手的时候毕竟还是晚了一些,因为剑盟之中已经有更多的人已经拿到这些战书,待他们拆开一读,便个个迟疑了起来。 云舒岫见形势不对,当即下令众人丢弃手中信函。群雄不敢逆他意思,只得悉数照做。 可是就算群雄不看这些战书了,独孤尘也一样会站出来将其中内容复述一遍,因为此乃动摇敌方军心之策。 “我此番造访,是要向八方要一个人。只要拿到此人,我神遂宫部众便当即掉头回去,绝不侵犯其他无辜门派。”独孤尘朗声说道。 众人皆是好奇独孤尘是要找寻何人,但云舒岫却冷冷笑道:“阁下领数千人来此,就为拿索要一人,这不是把天下剑盟的各路英雄都当做三岁小儿么?” 独孤尘睨了云舒岫一眼道:“我可对天下群雄立誓,只要交出此人,我便当场离去,如有人不从,我便当场杀之。” 独孤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便也由不得群雄再去怀疑。u看书.ukanshu 但相信独孤尘说话是一回事,交不交人却又是另一回事。需知场上对峙双方乃是死敌,神遂宫要人天下剑盟自然不会给;而天下剑盟若也如是行事,想必神遂宫亦不会相从。 “此乃八方城地界,莫说你要拿人,就是拿一草一木,我也绝不准许。识趣的就自行离去,若再撒野,我定取你项上人头。”云舒岫愤然道。 独孤尘听罢轻蔑一笑道:“你这杀兄夺位的无耻之徒,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放肆?今日我若不拿到此人,必定叫你八方城血流成河。” 独孤尘话语一出,群雄当即迟疑起来,但云舒岫却轻快一笑的骂道:“武盟主是被藩僧失手致死,此乃人人皆知之事,你却以此诬陷于我,却不正是无耻小人之行径么?” 云舒岫这番一骂,群雄便纷纷谴责起独孤尘来。 虽然坚信武中圣是被云舒岫和宝相僧联手做掉的,但若要说道切确证据,独孤尘却也并不掌握太多。如此,他也只好冷笑道:“事情是否如我所讲,你心里最为清楚。至于其中内幕,我亦会在下次武林大会上公布出来。不过这段时间若是武中圣冤魂半夜来找你,你却也莫要吓破了胆。” 云舒岫虽面不改色,但内心却是大大的犹豫了起来,难道自己联手宝相僧的事情竟被他知道了?但这样的念头才一闪过,云舒岫便否决了,因为此事只有李沧浪知晓,除非他向独孤尘泄密,否则天下断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第145章 阵前交锋 云舒岫于是忍不住向人群瞥了一眼,但却并无见得李沧浪身在其中。云舒岫这才想起他先前要求李沧浪去找寻宝相僧的事情。 云舒岫于是心下有些后悔起来,万一这李沧浪是趁此之机向独孤尘抖露了消息,他却如何应对才好?不过这始终只是他的一个担心,事情到底如何等李沧浪现身了便可得知;但李沧浪此去寻找宝相僧,若真叫他把人带回来了,可就要叫云舒岫头疼了。 因为云舒岫此此搜寻宝相僧,打的是为武中圣报仇的名号,若是宝相僧果然出现,那么如今面对强敌的云舒岫是该杀他还是不杀?就算云舒岫能分出轻重急缓,场上那些群雄则未必有此眼界,一旦如此,那么天下剑盟岂不是同时要面对独孤尘和宝相僧两位狠极之角色? 云舒岫这番迟疑虽只维系了短短片刻,但对面的独孤尘却将之一一看在眼里,很显然他觉得云舒岫似有顾虑了。 如此,独孤尘便继续说道:“昔日八方城的横雷堂主当众虐杀我神遂宫的两名弟子,个中手法,便就我都做不出来。我今日前来,正是要拿此人,然后也照着他的本事一一回敬。” 独孤尘话语一出,群雄皆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阵中的横雷堂主。 独孤尘顺着众人目光望去,果见那横雷堂主正又怒又惧的站在那里。 云舒岫岂肯独孤尘就此压了自己气势?便见他当即仗剑跨出一步道:“笑话,你神遂宫的人潜入我天下剑盟来窃听消息,被我们抓了个先行,莫说只是折磨,就算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再说了,他们是被我用剑气打落的,你若真狠,怎不敢向我来?” 云舒岫的话给横雷堂主大大的信心,便见他也跨步出来说道:“魔头要杀要打,放马过来就是,本堂主若退缩半步,我横雷名号便倒过来写。” 独孤尘却不看他一眼,只向着群雄说道:“我此次只要此人抵罪,其他人若不拦阻,你我相安无事;但若有人干涉进来,那就是非要和我神遂宫作对,便怪不得我要向你山门中人下了狠手。” 独孤尘说了这么多,就属这句话对群雄最有杀伤力。需知场上群雄多是各门各派的首领人物,但他们的门下弟子,更多的则还在彼此山门中修炼,独孤尘若然要去攻打,那些弟子岂不都要成为待宰羔羊? 群雄于是个个面色困窘起来,但云舒岫却忽的高声笑道:“天下剑盟同气连枝,本为一体,你若敢向他们发一兵一卒,我亦领人将你武夷山扫荡一遍就是。” 罢了,云舒岫又望着群雄喊道:“我们今日就将这群邪魔诛杀殆尽,却看往后谁人敢犯?” 云舒岫的话当即引起众人附和,对于他们而言,如果日后神遂宫的清算不可避免,那么今日唯有将仇敌杀尽了,才可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望着愈要凝成一块的各路群雄,独孤尘亦是大为恼火。而这一切全然是云舒岫以一己之力扭转过来的,由此看来,独孤尘先前确实是小觑这个对手了。 独孤尘确实是小瞧云舒岫了,其实就算云舒岫不说这些激励人心的话语,天下剑盟的各路人马都不敢袖手旁观。因为云舒岫一早就已用威逼利诱的手段锁住了众人,如果谁还敢不从,只怕不用神遂宫的人出手他们就已经命丧当场了。 此战如果非要与整个天下剑盟来打,难度自然要比单独对付一个八方城要大得多了。但独孤尘对此亦早有打算,否则他也不会带这么浩荡的队伍前来。 只是既然是战事,取胜自是最为要紧,独孤尘此次能分化对手自然最好,若实在分化不得,他也只有硬碰硬的死磕到底了。 如此,独孤尘便又再将自己只要拿横雷堂主的意思最后复述一番。 可是群雄已被云舒岫牢牢的绑在一条船上了,便就算有些私心打算,他们也再不敢表现出来。 “好!既然各位执意要把这横雷堂主一人之事往身上揽,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们。”独孤尘怒喝一声,便当即下令进攻,直至荡平八方城为止。 云舒岫不甘示弱,亦长剑一挺的吼一声“杀”,然后便一马当先的向着独孤尘冲锋过来。 群雄见得云舒岫有如此英雄气概,便无不热血沸腾的紧跟上来。眨眼之间,两方人马便于城下剧烈的厮杀在一起了。 场上虽是呈现混战局面,但彼此阵中多有豪杰人士,比如天下剑盟中的坛主旗主,比如神遂宫中的双使八尊王等。他们双方之间或是彼此存有旧恨,或是不屑与一般喽啰拼杀,u看书 .uukansh.om 便不约而同的捉对厮杀起来。 竹道人上次以竹剑落败于韦陀天王,此番交战,他自要与韦陀天王重新决出高下来。只是这一次竹道人乃以利剑出战,却再不敢随意托大。 韦陀天王见得是旧面孔来战,便当即讥讽道:“败军之将,岂敢再来献丑?” 竹道人受此一激,当即仗剑疾攻过来,虽只转瞬之间,他便已向着韦陀天王几处要害连发四五式狠绝招数。 韦陀天王自不惧于此,只见他提剑速速来回挥舞一番,便将竹道人一番攻势彻底化解开来。 竹道人此番攻而无果,便又要更凌厉的发招,待得他手中剑若流星飞逝时,便就是韦陀天王也要大叹对方剑招之犀利了。 如此,韦陀天王便也腕上狠加了一道力,便终于和竹道人难分难解的打在一起了。 竹道人与韦陀天王能这般奋力拼杀,乃是二人有旧恨之故。可是场上对战之人,却哪个没有些怨恨?比如这新做了朱衣天王的白虹道人,就与白马山庄的韦润物颇不对付。想他白马山庄新入剑盟不久,就受到白虹道人威胁,说白马山庄若不屈服于玉蝉真人之下,定要给这韦润物颜色瞧瞧。 可惜这韦润物不仅学的是硬派的剑路武功,其人脾气也倔强硬朗,便偏偏不吃他这一套。只是如此一来,紫阳观及其他旧坛主可没少叫他吃些苦头。 如今重新见面,且白虹道人又投敌在先,怎不叫韦润物气恨非常? 第146章 捉对厮杀 “狗贼加入了魔教,还有脸面对天下群雄吗?”韦润物痛骂道。 白虹道人却不吃他这一套,只提剑愤道:“剑盟陷害我紫阳观一事,你也有份,贫道今日绝不饶你。” 话音未落,白虹道人便突入韦润物面前发招出来了。韦润物亦是求之不得,便一手执长剑一手提吴钩的与之缠斗起来。只是白虹道人修为不仅比韦润物更胜,其人偏主阴柔的剑术亦天生要克制对方硬朗的剑路,遂交手不久,白虹道人便占得上风了。 饶是如此,这韦润物亦毫无畏惧,仍自一板一眼的与之作死搏相拼。但白虹道人自觅出自己剑法天克对方后,就频频选择最阴狠的招数相逼。二十余招下来,韦润物的剑法便被对手迫得难成章法;而再十数招后,韦润物就要彻底落入下风了。若非一旁的紫电堂主来助,他只怕非要被对手刺伤当场。 只是紫电堂主既然要加入进来,那么平章道人就不会袖手旁观了。如此一来,这原本捉对厮杀的对阵,就变成了两两互攻的阵法对决了。 如果说竹道人与韦陀天王打的不分伯仲,而得到紫电堂主协助后的韦润物亦能重新找回势均力敌状态,那么青城派的江城子及崆峒派的秦双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他们的各自对手,是明显更要强大的南瞻天王和密迹天尊。 江城子此番被降了排位,本就心里有气,如今又见对方兵强马壮,便更不愿与之硬碰硬。如此,他便带着座下三名弟子施要离、步未央、方同泰周旋于神遂宫的一般教众之中,不仅无性命之虞,还顺手杀翻不少对手。 但天下不会有一只持续的好事,与之临近的南瞻天王见得部众被杀的惨,遂当即放马过来要与江城子恶战一番。江城子虽如临大敌,却也退无可退,便唯有硬着头皮应战了。 不过事情说来也好笑,南瞻天王记得江城子乃是天下剑盟里排位第二的西坛主,便料想对方也是武功绝顶之辈,此此虽是他主动寻战,但未免冒失,这南瞻天王竟然先是以虚晃之招试探起来。 只见南瞻天王一对斗大的铜锤似敲似击的虚舞一番,却是毫无半点威力可言。江城子见情形如此,遂奋而挺剑相刺,便当即要抢得主动先机来。 只是南瞻天王此番既是试探,便就是留了许多力,待得江城子把本门的《玄微剑法》挥洒一遍后,他却恨恨道:“你剑法平平无奇,是怎么坐到天下剑盟第二把交椅的?” 江城子面色一紧,只急道:“休要乱说,我现在位居十大坛主之尾,你若要找排位第二的,那边那个和你们护法斗的老道便是。” 南瞻天王扭头看去,果见那蜀山剑派的慎吾先生正与司空野渡打得精彩纷呈。只是从场面上看,神遂宫的左护法明显变化更多,反观那慎吾先生,则要显得平庸不少。 既然江城子说的此人已有对手,南瞻天王便收回心思道:“我管你排行第几,今日我杀你便是了。” 语罢,南瞻天王便大喝一声,一对斗大铜锤便兀自威武雄壮的横扫过来。江城子见他铜锤势大力沉,又极尽迅捷本事,便当要暗下叫苦了。一番且战且退后,江城子已是难以为继之状,而南瞻天王见胜利在望,自是要对他再狠发一顿穷追猛打来。 于人群中混杀的施要离、步未央和方同泰见得江城子落难,便纷纷撤身过来相救。江城子得三名弟子协力,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江城子遇难尚有门徒来助,但那崆峒派的秦双燕就无此等运气了。一来是崆峒派修为最好的两名高手已经死去,新被提携的他便再无什么得力帮手;二来这密迹天尊乃出手阴毒狠辣之人,便就算有崆峒派弟子来助,也只是徒劳送了命而已。 密迹天尊此次点名要找崆峒派做对手,并非全然是欺负秦双燕武功不济,他只是一直记着史铜青和风如晦临阵反悔,最终害他在收服崆峒派一事上功败垂成。于密迹天尊而言,崆峒派就是毫无信誉的门派,对待这样不守信用之人,能杀的他就绝不会打残了。 如果说密迹天尊心里有恨,那么师父师叔被杀的秦双燕只怕要恨的更绝。是以秦双燕武功不及对手,但拼杀起来却比任何一人都要振奋。 可是此乃生死交锋,若是双方实力悬殊,uu看书.uukansu 那么再强的斗志也都无济于事。密迹天尊只寥寥三五招就伤了这位年轻的崆峒掌门,而再数招,秦双燕便已重伤不起。 即便如此,秦双燕仍自拄起长剑,却盼再与那密迹天尊狠斗一番。可是密迹天尊却不再给他机会,只见他抬手一挥,一枚贴着灵符的乌骨针便射入到秦双燕的胸前。待得密迹天尊再默念一道咒语,那灵符便当即燃起火苗,直至最后将秦双燕焚毁当场。 恶战之下,形势往往转瞬即变,天下剑盟一方有人失势,自然也有人得势。比如红菱教的敬德散人,就在与银垂天尊的对阵中占得上风;而昆仑派掌门韩仕诚亦多番压制住了自在天王。 只是此战双方皆要拼尽全力作困兽斗,胜利自非一朝一夕就能呈现出来。 敬德散人以幻剑闻名,其人剑法不仅精妙非常,更能变幻无穷,走的正是空灵的路子。而他的对手银垂天尊乃擅二十四路虎啸刀法,虽然力道遒劲、章法奇绝,但对上空灵飘逸的敬德散人,银垂天尊的阔首刀却总也摸不到他的身影。 敬德散人不仅剑路奇快,其中变化更能幻出数重虚实相间的影子,银垂天尊见罢便如迷花入眼一般,却不知究竟孰真孰假了。 敬德散人虽于剑招占优,但对手亦非泛泛之辈,若想以此速战速决,便也绝非易事。敬德散人明白这个道理,而他亦不打算急于求成,遂只继续以多端变化消耗对手。待得银银垂天尊精疲力竭之时,则就是他敬德散人取胜之时。 第147章 胜负难决 如果说敬德散人是以巧取胜,那么于东门外恶斗自在天王的韩仕诚便就是纯以狠劲相搏了。 韩仕诚使的是一口三尺三的阔剑,而他的对手自在天王所用乃是一杆精铁霸王枪,二人不管行事风格还是武功专长都属直来直去的路子。此番才一交手,双方便毫无保留的各出看家本领,却是当场要激出无数耀眼的火花来。 韩仕诚不仅剑法厚重,内力更是足够深沉,便一招一式都能势如山崩;而自在天王的长枪疾走如龙,无论横扫挑刺,皆有万钧气势。这两股强大的力量无时不刻的剧烈碰撞,便在东门外发出最响亮的声音来。 但韩仕诚的巨剑乃玄钢所炼,比之自在天王的精钢长枪更要浑重。这一点兵器上的优势原本算不得什么,但二人功法皆是半斤八两模样,久战小半日后,韩仕诚便最终靠着兵器之优攒得优势。 原来二人于阵中猛攻猛打数百回合,各自兵器皆免不了要遭此损坏,自在天王的枪杆枪头早已在猛烈的对抗中弯折变形,而韩仕诚的巨剑则仅仅是剑锋卷了几处口子。如此再打下去,韩仕诚的巨剑顶多失去锋芒,但自在天王却要面临无兵可用的尴尬境地了。 只是这一次作为东坛主的李沧浪缺席对阵,天下剑盟便就少了一个高手出来。这一少看似不痛不痒,实则关系重大。 因为李沧浪不在的缘故,神遂宫八尊王中里最靠前的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便找不着够打的对手了:新提拔起来的坛主二王山高展鹏和降下去的旗主沐高唐自非此二人对手,而西坛、北坛坛主则分要对付神遂宫的左右双使。如此一来,这两位最出色的尊王便漫向其他阵中插手,神遂宫一方但有失势之人,必得他二人援助。如此一来,天下剑盟各位坛主在场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破坏了。 尚自与独孤尘打的难分难解的云舒岫当即于阵中突发几道剑气,正好将只顾着在城下乱杀一通的二人击伤。 但云舒岫此时与大梵天尊、密迹天尊隔得太远,再加上二人具有不俗修为,此段剑气就算在他们身上削出了伤口,也绝对无法重创了他们。如此,云舒岫便急呼阵中的横雷堂主和飞雪堂主前去阻截此二人。 横雷、飞雪两位堂主本非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的对手,但所幸云舒岫此番剑气正好伤了他们的臂膀,待双方真刀真枪对垒时,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的威力便就要有所减弱了。 饶是如此,横雷、飞雪两位堂主仍旧抵挡的非常吃力。难怪当年武中圣在八方城树立起八门堂主时候,独孤尘会嘲笑他东施效颦了。原来八方城的八门堂主,根本敌不得神遂宫的八尊王。 如果八门堂主敌不得八尊王,那么由八门堂主提升上去做了北坛主的狂风堂主却又如何敌得过向晚舟呢? 只是场上展开的既是恶战,便容不得这么多瞻前顾后,而狂风堂主亦算最得云舒岫真传之人,虽也奈何不得向晚舟的十三路极上断水刀法,但若说会一击即溃,却也远不至此。 狂风堂主打的非常吃力,相较之下,另一位与双使之一的司空野渡交战的慎吾先生却要显得从容许多。 只见司空野渡一对铁锏鬼魅游走,虽看似轻灵飘逸,实则蕴藏无穷威力。慎吾先生于此了然于心,便分以《蜀山九灵功》和《摩崖剑法》专心相御,却是半点也不贪功冒进。 慎吾先生的策略是对的,因为他的《蜀山九灵功》正是一门可以不断回补真气的神奇功法,无论耗得多久,他都能及时保有充足的内力;而他另一门《摩崖剑法》,虽被冠与了剑术名称,但究其细里却是一门地地道道的以防守见长的武功。 得益于此,慎吾先生便专以己长对敌,虽不能克敌制胜,但也不至败下阵来。 司空野渡未曾见过这般一味防守行事的对手,便强顶内力再强攻一番,却是盼能以自己功法之劲强压对手。可是不管对方怎么狠怎么变,慎吾先生仍是一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模样,便无论是收招、发招皆循着既定步伐来走。 司空野渡见自己得势不得分,而几番强攻又无果而终,便终于耐不住性子的骂道:“阁下武功未免也太过无赖了吧?” 慎吾先生却笑了笑道:“你若破了我功法,便不会这么说了。” 司空野渡只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无能,便当即又向慎吾先生奋出一路狠绝的锏法。但慎吾先生亦水涨船高的于腕上加了把力,便照旧以这防守本事中保得周全。 司空野渡毫无办法,uu看书.ukanhu 只得冷笑道:“我猜你还有一门绝学没有使出来。” 慎吾先生只拘谨一笑道:“我会的只有本门的《蜀山九灵功》和《摩崖剑法》,并擅其他武功。” 司空野渡则决绝道:“不对,你分明还会一门龟息大法。” 慎吾先生听罢却坚决否认道:“你一定是弄错了,我并不会此门功法。” 司空野渡却忽的大笑道:“如你这般龟缩比武,怎不会龟息大法?我看只要跟龟沾的上边的武功你都会,你们蜀山派干脆就叫龟派的了。” 慎吾先生面色一紧,便无趣道:“阁下有这力气说话,还不如拿来破我功法。我起码还能再耗三天三夜,就不知阁下能否也坚持的了这么久了。” 慎吾先生此话当即警醒了司空野渡,既然慎吾先生的武功要以防守见长,那么司空野渡便无需费那么大的劲去和他纠缠,反正就算自己停下来了,对方也伤不了自己。 如此一来,慎吾先生和司空野渡这对对手便且战且停,甚至还有说有笑,实是要叫场上其他正在殊死搏杀之人羡慕非常了。 但二人处境真的值得羡慕吗?慎吾先生知道自己只能守成,做不得半点进攻之事;而司空野渡亦明白自己破不了对方防守,也只能和他比比谁更能耗得住。但场上可不仅仅只有二人在打斗,待得外面胜负已分时,他们这场比试才算有得见分晓之机。可是这样一来,就再不是二人凭自己本事定出胜负了。 第148章 遣尽绝学 阵中最夺目的厮杀,当属云舒岫和独孤尘的这一场了。 云舒岫和独孤尘皆是极精于剑道之人,无论是《朝阳剑法》还是《离殇剑法》,俱可称得当世最一流的剑派武学。是以二人才一交手,四下便有无数强劲的剑气横生,而离得较近之人,不管是神遂宫的教徒还是天下剑盟一方的弟子,皆要被这不长眼的剑气削伤了。 如此一来,周遭拼杀之人便不约而同的远远撤去,场上于是随即出现一个十丈见方的无人地带专供他二人尽情比试。 云舒岫的《朝阳剑法》最得变化之妙,不仅所出手剑招奇绝非常,更可随心所欲的将剑气突兀的驱使至任何一个地方,若非亲眼所见,只怕任谁也不会相信这般诡异事情。 只是云舒岫的对手独孤尘亦是武林中最顶级的高手,若想纯以剑气出奇制胜,却也并非是件容易之事。因为独孤尘的一手《离殇剑法》亦有使鬼哭神嚎之态,而他每出一式狂霸的剑招皆能迫出席卷天地般的强劲剑气。 既然二人于剑气造诣各有千秋,那么此战要决胜负,就非得凭各自修为短兵相接不可。 只见云舒岫极速翻转手中长剑,虽只眨眼功夫,便已向着独孤尘突然发出了一十六路狠绝攻势。放眼江湖,只怕再也找不出另一个能比他出手更迅猛之的了。 云舒岫此番水银泻地般的疾攻足要教对手看了疼痛。不过剑门素有以快打快的说法,独孤尘见云舒岫欲逞此道,便索性也拿出看家本领与之较量。 独孤尘若刻意求快起来,却也大有不遑多让姿态。尤其是他《离殇剑法》中本来就有几式专以迅猛见长的招数,比如“一剑荡九州”、“百里冷玄霜”等,俱是要于一剑之间打出十数招来的快招。 随着独孤尘剑锋一变,他亦忽的化身成了一道迅疾闪电,除去青锋耀出的寒芒外,就再见不到其人的身影了。 面对此景,云舒岫却是求之不得。因为他知道若是比快,《离殇剑法》终要落下《朝阳剑法》一头。除此之外,云舒岫更是深谙以快打快的秘诀,那就是这快若是到得尽头时,最终还是要看各自剑招的变化。而在他看来,独孤尘的《离殇剑法》似狂霸有余而变化不足。 如此,云舒岫便在双方皆要趋得出手极致时一连化出百十式各不相同的变招来。独孤尘见他能于电光火石间纷繁交错出这么多的精妙剑术,便也暗下赞叹连连了起来。 独孤尘虽无云舒岫这般变化本事,但却也不至于由此落了下风,因为他还有一样本事,却正是云舒岫所欠缺的。 只见独孤尘于防守回招中猛然提一口气,待他再舒罢这口气后,其人剑招便顿作开天辟地之姿了。云舒岫仍以变化之要相击,却暗觉对方手中的黄金大剑似乎兀自变长、变重了许多,而随着交手的延续,这种泰山压顶之势就愈要明显了。 一番暴风骤雨般的剑刃互砍过后,云舒岫早已觉得腕间酸痛虎口发麻了,等他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手中长剑的剑锋亦被砍缺出数个口子来。 独孤尘一招占得上风,便当即讥笑道:“论道天下武功,果是内家天地。你纵有绝世剑法,奈何内力不及于我,到头来终究是白忙活了一场。” 云舒岫这才明白独孤尘刚才变化的秘诀,他是以全部的内力修为来支撑自己的《离殇剑法》,虽未改变任何招式的模样,但却教出手的任何一招一式都得以成倍加强。 而这也正是独孤尘的恐怖之处,他因潜心修炼《太阴神诀》,故而内力澎湃无比,同辈之中再无能出其右者。 领悟其中厉害后,云舒岫便忽的当场愤慨起来。只是他此番的怒气却并非是要洒向独孤尘,他恨的是已经死去的武中圣。原来当年兄弟二人接手八方城时,武中圣不仅要了《天宗剑法》秘籍,还私吞了家传的《极上逍遥功》心法,从此内力超然于江湖。反观那云舒岫,若非亡父遗留了一部《朝阳剑法》的剑谱,只怕他到头来他什么都得不到。 但武中圣据着家传的《极上逍遥功》却不肯分享一二,云舒岫除了修炼亡父遗留的《朝阳剑法》外,就再无其他机遇了。 不过独孤尘狂妄归狂妄,但在他内心里,还是羡艳云舒岫这一手奇绝剑招的。因为他知道此番就算占尽了内力的优势,却也破之不得,uu看书 wwuuknsh 更何况自己还因与了闻禅师交手而事先掌握了《朝阳剑法》的变化精要? 独孤尘能佩服对方,但云舒岫却不见得也有这般气量。他在心里默自忿恨过后,便又重新提剑攻来。只是既然自己短兵相接时架不住对方的强大内力,那么云舒岫便就一改策略,却是重新再以剑气之威袭来。 对云舒岫而言,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面前的对手是个剑法与内力俱绝之人,他若不以《朝阳剑法》剑气之妙相争,只怕再难以持久的与之周旋。 如此,云舒岫遂御出高深步法游走于当庭,便无论是他走远抵近,还是起身落地,阵中皆有毫无征兆的剑气凭空突发而至。此中姿态,真可算得是剑中神仙了。 独孤尘有二页《无相神功》加持,其人身法亦可办的离奇闪烁之事,便无论云舒岫的剑气怎么突兀,他都能于险要瞬间闪避开来。见情形如此,云舒岫亦要眉头深皱了起来。 好在云舒岫也非知难而退之人。他见独孤尘能以绝妙步法屡屡避开自己幽发的剑气,便暗下又一改主意,却是当空折返过来后又与之急剧缠斗了起来。 独孤尘只道云舒岫这是黔驴技穷妄图死拼求胜,便当即精神抖擞的与之交手。可是独孤尘到底还是百密一疏,因为云舒岫此番做法,用的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明的自然是于方寸间争强;暗的却是要在拖住独孤尘的同时密布出无数剑气,除非他能飞天遁地,否则决计难逃云舒岫的这番算计。 第149章 更进1步 只见云舒岫大喝一声,便剑路连连左右疾走,却是招招蕴藏着无穷变幻之能。独孤尘虽以《太阴神诀》驱动《离殇剑法》相御,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脱得身来。 见独孤尘果然被他剑招拖住,云舒岫便每出一招皆于对面暗引一段剑气。这些剑气起初只潜默在空气中并不爆发,是以独孤尘虽游走其间亦未有一丝察觉。 云舒岫见对方果然中计,便越发狠绝的拼出杀招来;而独孤尘久未逢得这般对手,自也要倾尽全力的打个痛快。如此,二人便又于眼花缭乱的无穷攻守变换中杀得天昏地暗来。 只是云舒岫终究要于内力上输给独孤尘一筹,便每见他屡屡以剑招得势,但最后却无一例外的无疾而终。反倒是独孤尘仗着那一柄黄金大剑,又要把对手的长剑砍缺几个口子来。 经此一番激战,云舒岫的臂膀早已被震得剧痛起来,便等他再提剑相攻时,那些原本指哪打哪的剑招都要微颤凌乱起来了。 见此情形,独孤尘料定云舒岫是力不久支,便巨剑一荡的复又迅猛而来。 却此时,云舒岫则长剑朝前猛然一刺,那原本空荡荡的阵中旋即爆发出无数凌厉的剑气丛来。独孤尘大吃一惊,便连要抽身躲避。 但不管他闪得多快,也不管他走向何方,却总有如魑如魅的凌厉剑气横于面前。至此,独孤尘才算明白云舒岫此番不讨好的强攻用意。 可是一切又都太晚了,随着云舒岫再一挺长剑,那些密布当场的无形剑气便如长了眼睛一般的悉数向独孤尘交织过来。 独孤尘嗅出此中的冲天杀气,便当即化用《离殇剑法》中的剑气之道。可是云舒岫花了半晌功夫才织就出如此庞大的剑气群,独孤尘若想以一招一式的剑气威力相拒,实在是无异于螳臂当车了。 独孤尘见自己发出的剑气速速消溶在了四周的剑气丛中,便当要眉宇深沉下来。 云舒岫于阵外见得独孤尘束手无策,自是心中大喜。但他却不是话多之人,既然仇敌被困,那他要做的就是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只听得阵中忽有无数巨响传出,而由此激起的沙尘亦足要遮天蔽日。那些正于四下死搏的人闻得此声,皆要不自觉的停下手中厮杀来回望一番。尤其是神遂宫一方教众,在见得独孤尘消失于滚滚黄沙之中而忐忑不安。 只是独孤尘既是一代豪强,自不会这般坐以待毙。他虽破不尽云舒岫密布出来的剑气丛,但却敢于做任何可能的尝试。 若说《离殇剑法》最为奇绝的招数,自然就是化虚为真而至一分为三的“阳关三叠泪”了。 便听得独孤尘于剑气丛中哀嚎数声后,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影遂迎着剑气朝三面飞奔而出。群雄虽一眼就能认出这个身影,但却始终不相信自己是看到了三个独孤尘,毕竟人怎么可以行得这般匪夷所思之变化呢? 云舒岫亦是大为意外,但更让他意外的是,其中一个独孤尘的身影正仗剑疾发而来。云舒岫却忽的紧张起来,不仅因为他此刻已属力有不逮之状,更因为他分明觅出来者所使乃是一剑三段刺。 如果说“阳关三叠泪”是《离殇剑法》的绝招,那么这能将“化一为三”直至无穷的一剑三段刺便就是“阳关三叠泪”的灵魂所在了。施展此绝技后,独孤尘一剑便能兀自突进三段,其人亦随之兀的移形突进三次,实在诡异非常;而每一段突进又自生一道剑气,乃于剑招之外更要递进三层。一而为三,三化无穷,此般绝招,却不知道谁人能解。 云舒岫纵然没有多大把握去破解这层层递进的“阳关三叠泪”,但独孤尘敢硬受剑气杀来,那么作为对手的云舒岫也自不会就此退缩。 云舒岫于是重新提起手中长剑,然后再几番以《朝阳剑法》当中的破敌剑招来御。只是独孤尘此番乃是倾尽毕生所学来拼死相搏的,云舒岫若不也用尽全力,是根本无法抵挡得住的。如此,二人遂又在阵中杀的难分难解起来。 只是双方此刻皆是遣尽绝学之态,便无论是任何细微要里皆被推至最巅峰的地步。及此关键时候,云舒岫和独孤尘只潜心争一招之长,便再顾不得身上重又添了多少剑痕了。 这般困兽打法,或许要考究一招一式之胜,但最终而言,比的却是谁人更能扛的久。云舒岫纵然能再御奇绝剑招,但每一出手皆是消耗;而独孤尘有《太阴神诀》加持,就算前番以阳关三叠泪破阵时暗受了剑气之伤也仍能教真气澎湃勃发。 再激战百余回合,云舒岫除了觉得手臂更加酸麻外,就只能暗作望洋兴叹之念了。 云舒岫这边暂落下风,阵上对垒的各路群雄亦渐要分出高下来了。而首先败下阵来的是竹道人与韦陀天王这一组。u看书 ww.uukashu 竹道人此番遣尽全力,本可以与韦陀天王搏个不分伯仲的,奈何对方看透他急躁心理,便每于交手中说些狠话相激,竹道人每听对方一语皆要心中激愤连连。而他一激愤,便就要由此分心,最终教那病恹恹的书生强压了一头。若非同门的玄黄道人出手来救,只怕竹道人也要步了崆峒掌门的后尘。 竹道人能于险绝处得同门救助,但与白虹道人交手的白马山庄庄主韦润物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韦润物虽得紫电堂主助力共战白虹道人师兄弟,但游走阵中的大梵天尊不久就插足进来,得到八尊王之首的相助,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自能速速压制住对方。 只是韦润物一直记着他紫阳观与本门仇恨,便无论处境多么艰难,他都要誓死杀了白虹道人。韦润物敢横心向死,但紫电堂主却未必也会这般罔顾眼前形势。他见白虹道人师兄弟处处只与韦润物敌对,而那新加入阵来的大梵天尊又颇不好惹,便索性先撤出阵去援助他处人马了。 紫电堂主尚在阵中时,韦润物一方犹是敌不过对面三人联手,如今同伴一撤,他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只见白虹、平章道人以本门的《太乙剑法》左右夹击一番,韦润物就被牢牢的囚在这剑阵中不可自拔了。而大梵天尊此刻再挺剑穿刺一番,那白马山庄庄主的身上便兀的多出几个血色窟窿来。 待得白虹、平章道人双剑再刺来时,韦润物就再无招架之能了。 第150章 山穷水尽 江城子虽得三位弟子相助,但终也是要敌不过南瞻天王。只是这位青城掌门却并不似白马庄主那般死脑筋,他打不赢就选择撤,毕竟四周皆是一片混战之状,只要自己不固守一方,总还是能觅得游走之机的。 南瞻天王见江城子武功平平,又于阵前唤人相助,便打心里瞧不起这样的对手。如此,南瞻天王便索性随他去,自己则另觅武功好手再图战个尽兴了。 天下剑盟一方在场上本就处于劣势,江城子这一番逃离,却又更叫局面雪上加霜。需知场上已有三位坛主阵亡,再加上受伤落败的竹道人,天下剑盟一方仅剩四名坛主在率众苦苦支撑,而随着神遂宫其他业已获胜的尊王助阵过来,他们的处境就更要堪忧了。 阵中原本压过对手一头的敬德散人和韩仕诚,此番突然要以一敌二,便是大大的吃不消。而原本已落下风的狂风堂主,更是顶不住向晚舟和帝释天尊的联手。唯一不变的,只有蜀山剑派的慎吾先生,依旧雷打不动的以《摩崖剑法》坚持防守。 司空野渡并非不想有其他尊王来助,只是他见场面形势已经倒向神遂宫一方,便料想这慎吾先生落败是迟早的事情。如此,何不让其他人先把残局收拾好? 司空野渡于是命来助的帝释天尊等人前去捉拿横雷堂主,而一直陷入苦斗的横雷堂主亦是难以为继,只数个回合便就被神遂宫的一众尊王们活捉了。至于其他欲要前来相救的八方城堂主,无一不被击溃回去。 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神遂宫一边,但诸般尊王仍欲破城夷平八方城,好叫天下剑盟这个死对头从此在武林中彻底的消失。于是,一众尊王、营主又杀入各处弟子、门徒级别的混战之中,却是叫天下剑盟的部众伤亡惨重。 于城下护卫本门弟子的甘棠见密迹天尊来犯,便唯有仗剑与之搏杀。密迹天尊原本以为这里都是些低阶弟子,自己只需随意发招就能速速平趟过去,但与甘棠一番交手后,他却暗下吃惊了起来。 甘棠剑法造诣本就不俗,但他心中所想只是要保护自己门派中人,对于云舒岫号召的什么杀敌建功却是毫无兴趣。此番密迹天尊既然执意要找云台派来捏,他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了。 密迹天尊与甘棠才斗得五、六回合,便要趋入下风;再七、八回合,甘棠的寒芒剑就已在他身上挑刺出几个血口子来了。见得甘棠得势,云台派一众弟子皆是精神抖擞,便也越加奋勇的拼杀起来。 密迹天尊见对手十分难缠,再此斗下去只怕后果堪虞,如此,他便当即呼喊其他尊王来助。同以剑法见长的大梵天尊及韦陀天王闻讯当即前来驰援,甘棠此时以一敌三,自是有心无力,十数回合下来后,他也要落得一身剑伤之景了。 见得甘棠落入险境,云台派弟子皆要奋力来助。但甘棠知道此番对手乃是神遂宫八尊王之其三,其人个个皆是功法造诣非同寻常之辈,面对这般对手,云台派这些低阶弟子来的再多也是徒劳。 甘棠见门人不断被对手所伤,遂喝令他们撤开往别出去。可是师门有难,他们又岂肯就此逃生?尤其是那年纪尚小的乐天,更是决绝要与甘棠同生共死。 甘棠扫了一眼现场,便知天下剑盟大势已去,门下弟子就算想逃恐怕也要走投无路了。甘棠不忍云台派弟子就此倾覆当场,但现场却又无路可退,实在要叫他心里愁急起来。 其实正与独孤尘血战的云舒岫又何尝不是这般心情?云舒岫虽奋力与独孤尘周旋阵中,但天下剑盟兵败如山倒之景却也深深的刺痛了他。如果场外的人指望不上,那么云舒岫就只能靠自己的拼死一搏来扭转形势了。 可是他的对手是独孤尘,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打败的? 云舒岫一番死死硬扛,除了徒增消耗外,却根本达不到压制对手的目的。反倒是那独孤尘,因见得部众大获全胜而更要精神旺盛起来。 云舒岫和独孤尘少说也是在此激战了上千回合,岂能不作人困马乏之状?可是如此久远的恶战下来,场面却毫无改善,相反的,随着天下剑盟一方落败,云舒岫势必又要陷入独战千军局面。如果到了这种结果,那么云舒岫就再无力逆天了。 却此时,八方城外忽有一道极其强劲的剑气横扫过来,个中高处,便就是独孤尘和云舒岫亦要为之暗叹不已。 籍此剑气之威,尚城门外恶斗的人群便就此被硬生生的分隔来开。虽然时间短暂,但却给了落败一方的天下剑盟些许喘息机会。u看书 ww.uuksh 而待得神遂宫部众再欲席卷过来时,一个白衣身影已经仗剑疾驰而来了。 众人举目望去,才发现来者正是云台派的李沧浪了。只是他出手之高妙,又全然不似群雄从前所识那般,略略观之,只怕要与那对激战到底的死对头不相上下了。 与场上已经经历了连连恶战的众人不同,李沧浪此时才初登场,便无论剑法还是步法皆自在飘逸。但见他一个疾步已跃至甘棠一边,只手起招落之间,那大梵天尊和韦陀天王便被他的剑气所伤,余下的密迹天尊见来者厉害非常,亦只能作遁逃状。 李沧浪解了甘棠之围,便往他处解救受困的群雄。而经他出手,一直处于被动局面的敬德散人和韩仕诚皆得反败为胜,至于那和司空野渡各有千秋的慎吾先生,得此援助后就更显从容姿态了。 神遂宫的诸位尊王想不到天下剑盟里面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绝顶高手,倘若他此刻再加入到云舒岫的阵中去,那么独孤尘是决计难逃一败的。 谙透此点,向晚舟便联合三位尊王来阻挡李沧浪。但李沧浪此刻所用剑招不仅精绝妙绝,更有大杀四方之威,神遂宫纵合四人之力,亦困之不得。相反的,他们几个还被李沧浪剑中毫无征兆的剑气迫成各自为战之状,长此以往,当无任何胜算可能。 只是李沧浪似乎并不想与这些尊王耗费太多时间,因为他再不去帮云舒岫,那独孤尘可就真的要强压他一头了。 第151章 反败为胜 但见李沧浪长剑回旋一二,待得敛尽锋芒后再奋力勃发一通,场上顿时有一道剑气分呈四面攻来,却不正是《东游剑谱》里记载的最为高深的绝学“四方剑气”么? 向晚舟等人只觉得面前忽有四道剑气来回交错,不仅凌厉奇绝,更大有永无休止之境。迫不得已之下,这四人便只得各自潜心应对其中的每一道剑气,待得人人皆是满头大汗之时,李沧浪早已飞身加入到云舒岫一旁去了。 得李沧浪精妙剑招相助,云舒岫的处境顿时豁然开朗起来。而独孤尘以一敌二,便再难言有从容余地。 独孤尘自恨有人来扰,但对面的两人一个剑招奇绝,一个剑气奇绝,却着实要叫他吃下不少苦头。所幸前番久战已将云舒岫耗的差不多了,否则集二人全力,百十回合后独孤尘定要一败涂地。 面对天下剑盟横生出来的这位顶尖高手,云舒岫和独孤尘皆是大为意外。其实场上谁人会不意外?需知无论是李沧浪还是他的云台派在从前都算不得是什么高强来头,可如今他一出手,便将乾坤扭转,细而推之,时也命也。 李沧浪的剑气不同于其他人,其人剑气之要乃在敛锋。即剑气盈身一尺含而不发,如此不仅进攻时剑锋增长,防守时亦可削减敌招,而更妙处是此术还可于发招间行得突袭之用。这般诡诈做法,放眼江湖也独此一家了。 独孤尘见李沧浪专行剑气盈身之道,便无论收招发招皆要忌之三分,长此以往,怎不叫他对这等怪异招式大为头疼? 只是李沧浪剑气再奇绝,在独孤尘看来也不过是另一号云舒岫而已,因为此二人皆是剑术见长而内力不足,他若复以《太阴神诀》之妙相耗,终究也能熬出个头来。 可是独孤尘还能再坚持个几千个回合么?场外已呈两败俱伤之状,再过个千把回合只怕无几人能还了。而独孤尘自己本有内伤在身,前番强冲云舒岫织就的剑气丛又加剧了伤情,如果再与两大绝顶高手久耗下去,只怕不用对方出手,自己就要为内伤反噬所害了。 独孤尘却顾不得这么许多,因为今日之战,胜负全决于此。他若果真坚持着胜出云舒岫和李沧浪,那么神遂宫大胜而归就毫无悬念;就算独孤尘胜之不得,他只需耗住二人千百个回合,神遂宫部众亦能破得了八方城。而倘若独孤尘耗不下去,那么云舒岫和李沧浪势必要调转枪头扫荡全场,如此,神遂宫便再无人能抗。 独孤尘于是倍加用力的御起《太阴神诀》来,云舒岫吃够了其中苦头,便喝令李沧浪强攻过去。尚不知情的李沧浪果然照做,结果却是要被独孤尘的霸道剑法迫得几入下风。 李沧浪见独孤尘如此勇猛,便当即呼唤云舒岫来助,可是云舒岫却兀自挺剑御气,却并不上来发招了。 独孤尘谙透云舒岫心思,便以《无相神功》里的步法闪身过来。而云舒岫一早已料定独孤尘会有此举,是以他此次所织剑气,又与先前大不相同。云舒岫此番所引剑气,乃故意埋伏在自己身前,独孤尘但凡前进一步,都要陷入其中。 可是如果独孤尘刚才选择继续与李沧浪缠斗呢?那云舒岫所引的剑气不仅要白费,还要置李沧浪于恶战之地。而这也正是云舒岫原本的心思之一。 就算独孤尘不来,云舒岫也绝不会大失所望。因为他在见得李沧浪的高绝剑招时,已是心生嫉妒,而再见他屡屡救险群雄后,则更要大为不满。对他来说,这样一个自己原本就暗恨之人如能与死对头同归于尽最好,如果不能,也盼他在耗尽独孤尘后失手与对方。 可是云舒岫或许对李沧浪这一身绝顶剑法还不知情,今日得拜剑山庄真传的李沧浪,已非往昔碌碌无为之李沧浪。他虽胜不得独孤尘,却也绝不会就此死于对方之手。因为敛锋之要,乃得剑气作防御,久耗多消的独孤尘自难破得了它;而《东游剑谱》中最擅化神兵之气为己用的妙招,李沧浪可一直还未施展出来呢。 却也难怪,李沧浪所在的这个年代,许多神兵利器皆已埋没殆尽,他就算想一展身手,也要苦于无米下锅。 只是要说天下神兵利器,独孤尘手里拿的那一柄黄金大剑,却似乎天然蕴着无穷的王霸之气,其高强之处却不知比拜剑山庄供奉的那半截轩辕剑要强多少。 李沧浪既于剑招无法突破对手,又苦于对方神兵之威,便索性御出“化敌剑气”的招数来。只见李沧浪的青锋剑与缠斗中紧紧贴住独孤尘的黄金大剑,待得他倾尽全力使出“敛尽锋芒”之招时,他手中的青锋剑便忽的耀出澄金色的光芒来。 独孤尘见得李沧浪手中长剑由此奇怪变化,看书 wwuuknshu又忽觉自己手中巨剑似不可逆转的向外倾泻力道,便当要急迫起来。 但更让他着急的是,李沧浪在手中长剑膨胀出一圈滟滟金辉后便夺步急杀而来。独孤尘谙出对手剑中饱含着冲天剑气,便只得复以《离殇剑法》中的夺剑之招相迎,却再不敢与之硬碰硬的决斗下去了。 独孤尘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李沧浪的青锋剑在吸附了对方巨剑的剑气后,不仅能敛锋三尺,剑刃更可从此延伸三尺,独孤尘若执意强攻,岂不是要和一个手执六尺长剑的最一流高手对战?此种打法哪有胜算可言? 可是独孤尘御出夺剑之招,却又是失误的。因为李沧浪那一番急剧搏杀,看似是在以剑击敌手,实则是在重唤出《东游剑谱》里的绝学“四方剑气”。 而得独孤尘黄金大剑剑气的加持,李沧浪这番施展的“四方剑气”足要惊天动地:但听得天际中爆出一声短促绝响,八方城四周旋即烟浪滚滚起来,不待众人回头望去,场上漫滚的沙尘里早已迫出无数刀剑相交之响了。 众人皆望住这团黄沙滚尘,却是忍不住要猜想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烟尘之中,是独孤尘奋力压制李沧浪“四方剑气”的焦迫身影,是李沧浪一步步减削独孤尘之景,是云舒岫愤而勃发以长剑杀出致命一击之景。 待得滚滚尘沙落定,李沧浪已负剑退下,云舒岫则剑上染血的狂吼当场。而独孤尘,却架不住浑身是伤的栽倒了下去。 第152章 论功行赏 神遂宫的人见独孤尘倒下,皆是慌乱起来,而天下剑盟一方则趁势反击,一举扭转了场面上的颓势。 向晚舟和司空野渡一边救助独孤尘,一边又喝令退兵,如此一来,神遂宫此战便就算是功败垂成了。 云舒岫本欲遣人追击,奈何天下剑盟伤亡惨重,便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神遂宫部众匆匆而去。 这场持续半日有余的激战就此收场,但结果却是谁都不能满意:天下剑盟一方虽因重伤了独孤尘而迫使对方败走八方城,但自己却折损了三名坛主和十一名旗主,更遑论受伤之辈了;神遂宫一方亦是伤亡不小,虽未有尊王级别的损失,但营主以降却死伤无数,而更为严重的是,独孤尘经此一役早已伤及要里,只怕是要积重难返了。 虽是两败俱伤结果,但较天下剑盟而言,此番能击退来犯之敌,却也算得上是一件功劳事情。望着神遂宫部众弃甲而逃之景,群雄便大觉振奋起来。 但云舒岫却高兴不起来,一来是此战损失惨重,二来是李沧浪救场颇得众人赞誉,再加上他忽然得到的神奇造化,便就更要叫云舒岫心里添堵了。 李沧浪于此并不知情,仍于现场帮忙救治各路手上人马。谙出其中玄机的甘棠遂一把支开了李沧浪,末了才叫云台派的弟子前去打扫战场。 恶战过后,群雄除了痛心阵亡的盟友外,便一心静候着云舒岫的论功行赏。毕竟照着战前约定,他是许过这样的承诺的。 可是云舒岫在梳理战果后,却反要勃然大怒起来。 因为天下剑盟一共死了崆峒派秦双燕、二王山高展鹏和白马山庄庄主韦润物三位坛主,而追随此三人的六位旗主及其他路的五位旗主俱也阵亡,若再加上各派低阶门人弟子,天下剑盟此役可谓损失近半了。而反观神遂宫,除去独孤尘生死未卜外,也就折损了二十位营主及数百教众而已。 只是这种愤恨他又不能公然发向在场群雄,如此,云舒岫便拍案怒骂起神遂宫来,怒到尽头甚至又要重新发兵去反攻独孤尘在武夷山的老巢了。 群雄之中谙透玄要之人自是默不作声,而更多不明就里之辈,则要同仇敌忾的附和起云舒岫来。 云舒岫见众人如是反应,便转而哀伤道:“可恨此役我天下剑盟折损了多员大将,却不知他们的家眷门人又会是如何的难过。” 云舒岫此话一出,全场旋即又陷入到悲痛中来。 一直潜在一角的江城子似有领悟,便当即站出来悲戚道:“死去的三位坛主、十一名旗主以及横雷堂主俱是忠良之辈,若非他们以死相抗恶贼,天下剑盟还不知会有何后果。我愿将盟主的一切赏赐赠与这些忠良盟友的家室门人,好教这些英雄之辈在黄泉路上少些顾虑。” 江城子此话说的极是诚恳,在场群雄听罢无不悲戚难当,及此感念之下,豪爽之人纷纷效仿,如此一来,众人也只好照此慷慨行事了。 这应该是江城子做过的最合云舒岫心思的事情,他亦因此第一次受到了云舒岫的夸赞。 “青城掌门说的十分在理,这些盟友为抗仇敌已经献出了生命,我们活着的人若还贪图些钱财,实在愧对他们在天之灵。且就按青城掌门所讲来办,把此番奖赏悉数分与此战亡故盟友之家眷师门。”云舒岫沉重说道。 众人皆附声赞同,罢了又连声称赞云舒岫有情有义,而对提此建议的江城子却只字不提。 云舒岫虽然不想行论功行赏之举,但群雄共聚一堂,便免不了有人要重提起先前的战事来。众人除了描述各自战况外,便都纷要对李沧浪的及时救场赞不绝口起来,而经此一说,群雄又都纷纷夸赞起他的卓绝剑法来。 李沧浪见众人皆赞服于己,便也心中甚是欢喜。但云舒岫却忽的恨道:“李掌门此来固然于战事有益,但倘若你一早便就在此,我们又何须死伤这么多?” 群雄回想起当时与神遂宫各路人马捉对厮杀之景,便分明记得对方是多出了几个尊王在四下搅局厮杀的,若非如此,他们又何至于屡屡被对手强压一头? 如此,群雄便转而追问李沧浪为何不及早现身出来。 李沧浪却不敢讲自己受云舒岫之托去找寻宝相僧的事情,否则武中圣之死就要和他沾上扯不清的关系来了。 李沧浪默了默,只得声称自己是有事去了一趟临安城,u看书.uukanshu并一再庆幸及时赶了回来。 李沧浪是此战扭转乾坤的关键人物,可是于此情形却不得不委屈行事。但群雄却体谅不到他的委屈,在他们看来,李沧浪若再不及时赶来,那么他就要做了天下剑盟的千古罪人。 只是群雄又记着李沧浪的救命之恩,便就算恨他参战较晚,也不敢就此数落于他。如此,场面气氛便忽的有些尴尬起来。 云舒岫见群雄与之生隙,便也不敢就此穷追猛打,毕竟他安排李沧浪去找宝相僧乃是机密事情,是无论如何都可说与群雄知晓的。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云舒岫只好给个台阶让李沧浪好下。 “李掌门虽然归来较晚,但总算为天下剑盟此次抵挡强敌出了一份力。此事全恨神遂宫突然偷袭,我们怪不得李掌门。”云舒岫中肯说道。 群雄皆是点头,罢了又纷向李沧浪抱拳一番。 云舒岫接下来便按战前约定,将金银财宝一一献出,待确定众人都过目后,他才唤来飞雪堂主道:“各位掌门皆一致同意将这些钱财捐赠给阵亡盟友之家眷师门,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飞雪堂主当即领命,然后再传一众部属前来搬运。只是群雄或许不知,这些钱财本来就是飞雪堂主率部从八方城钱库里搬出来的,他此番领命,无非是把这些自己搬出来的钱打个圈的再搬回库房去。毕竟死了的人就没有价值了,如果再要为他们破费些钱财,那就太不像云舒岫和八方城的做事风格了。 第153章 随机应变 如果说群雄在此次论功行赏上是遗憾而归,那么李沧浪的际遇就要更差了。他就算再笨,也看得出云舒岫是对自己颇有不满了。只是这不满的原因,李沧浪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既无得罪云舒岫,也无其他心思。如果这般老老实实还要被人无端猜忌,那么李沧浪也只有暗寻保身之策了。 李沧浪如果想不到好的法子,必然会去找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小舅子甘棠。只是这一次李沧浪和他才一照面,就被甘棠怒骂了一通。而甘棠之怒,便在于李沧浪前番出手救场之景。 李沧浪只觉得十分冤枉,他若不出手,神遂宫必然要破了八方城,天下剑盟倾覆事小,他云台派难逃一劫事大。而他此番出手,不仅彻底扭转乾坤,还叫云台派在其他剑派同盟面前大大的涨了威风。如此,甘棠又岂能因此责骂于他呢? 听得李沧浪仍是这般困惑之状,甘棠便不免由怒转悲的说道:“你若不出手,我们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你这般出手了,就是把这条路子彻底的堵绝了。” 李沧浪似乎听出其中意思来,便当即警惕道:“你是说云舒岫会因此嫉恨与我?” 甘棠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云舒岫度量小,嫉妒别人实在是平常之事。但你此番当场救下各路群雄,又一战击败独孤尘,以后江湖若有人谈起此战,必定要对你李沧浪歌功颂德。此举看似扬眉吐气,实则犯了功高盖主之嫌,莫说是云舒岫,就是再英明之人,也要容之不得。” 李沧浪深知这功高震主的害处,而他所处的年代,亦流传着太多因为犯了此嫌的英雄人物最终落得凄凉下场,如今自己冒了这个顶,却不知该如何收场是好。 李沧浪旋即又忧心忡忡起来,甘棠最恨他这般不用心想办法解决问题,却自顾忧愁的举措。但所谓“千金难移真本性”,如今火烧眉头了,甘棠也无心再去数落于他。 “甘棠吾弟,我本无心犯此失误,但不错也错了,且帮我想想法子,却看如何才能化此危急?”李沧浪一脸苦愁道。 甘棠亦是苦恼,因为云舒岫是一个行事极其简洁干练之人,他若是起了这等心思,就决计不会拖拖拉拉的悬而不决。与此同时,云舒岫又是一个手段狠绝之人,他要除去某人,自有一千种办法来达成目的。 见甘棠亦作苦恼之状,李沧浪便又更加焦虑起来。 “我当初就不该找那宝相僧来助他夺位,若然今日死的是武中圣,我们便可从这困境里彻底脱身出来。”李沧浪追悔道。 甘棠无心去听这些后悔的话,不仅因为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更因为就算今日是武中圣死,天下剑盟的位置一样还是会落在云舒岫身上,而李沧浪这番作为也难逃喧宾夺主的嫌疑。 不过李沧浪提到宝相僧,却是给了甘棠一个启发。云舒岫或许很想除掉李沧浪,但从他内心的迫切程度看,宝相僧才是最大的威胁。 因为云舒岫是亲眼见识了宝相僧的高强本领的,若说嫉妒,他也只怕嫉之更多;而宝相僧直接参与了杀死武中圣的事情,盟主位置来路不正的云舒岫势必要第一个杀他灭口。想到这里,甘棠于是问李沧浪关于找寻宝相僧的进展,可是李沧浪这数日来一直毫无收获,便怎么也答不上来了。 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起码宝相僧一日未死,云舒岫就必须继续费力搜寻与他,而天下又只有李沧浪与之熟识,如此李沧浪便也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宝相僧。”甘棠忽的决绝道。 “可是我并不知道宝相僧究竟身在何处,却如何去找?”李沧浪为难道。 甘棠却瞪了他一眼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肯想,怎会没有眉目?” 李沧浪亦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刻他心乱如麻,便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思索了。 甘棠细细沉思一番,便忽的说道:“拾珠楼主号称能知天下事,你若去问他,或许能够找到线索。” 李沧浪一听顿时眉宇大开,但不久他又惆怅起来。细究个中原因,不外乎有二:一是那拾珠楼要对来问询之人收取重金,李沧浪未得封赏,是万万拿不出这么多钱财来的;二是南宫绮绝分明与神遂宫走得更近,他若去找,保不准会被云舒岫以此为柄迫害一番。 甘棠亦是知道其中利害,但如果不去找拾珠楼主问,恐怕再无人能给出消息了。 “拾珠楼之行便由我去办。这几日你就留在八方城低调行事,但凡云舒岫来问,你就说已经掌握了宝相僧北上的消息。uu看书uukahum ”甘棠默默说道。 李沧浪点点头,又追问他为何要说宝相僧是北上去了。 “北境乃金人属地,云舒岫再狂妄也不敢到那里去造次;而宝相僧自负武功高强,说他北上去找各个门派比试,云舒岫也不得不信。”甘棠坚定的说道。 得此答复,李沧浪便彻底放松下来,因为只要有了宝相僧的行踪线索,云舒岫就必定会惦记着怎么先除之而后快,如此,自己便可暂得一丝喘息之机。 “于此同时还要密切关注神遂宫动向。此番独孤尘是受了重创而去,他若由此退位或者死去,便就是天下剑盟反攻的大好时机。云舒岫为雪前耻必然要兴师讨伐,如此也不会立刻做出削弱天下剑盟力量的事情。”甘棠细细交代道。 李沧浪于是点点头,便最后才从怀里掏出所有银两交给甘棠道:“拾珠楼号称千金一问,这些钱能算多少便是多少吧。” 甘棠却冷笑一声道:“你还是留着自己防身用,拾珠楼那一边我自有办法。” 李沧浪见甘棠似乎胸有成竹,便忍不住猜想他是哪来这么多钱财。可是思来想去,李沧浪却也没个谱,便只好就此作罢。 其实甘棠的办法却并不是要花多少钱去办成此事,一来自己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二来这以银钱开路的法子实在算不得高明。他若要以清贫之声办得绝妙事情,就必须要选择剑走偏锋之道了。 只是甘棠沉寂已久,此道重要施来,却不知尚留几许功力。 第154章 糊弄不成 事情果与甘棠猜想的一般,云舒岫主持办妥各位阵亡坛主、旗主的后事后,就径直来找李沧浪了。虽得甘棠计策相助,但面对一脸严峻的云舒岫,李沧浪还是免不了心中着急起来。 云舒岫于是直问那宝相僧的下落,而李沧浪亦照着甘棠所讲圆滑一番,却也堪堪说得过去。不过云舒岫却忽的质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宝相僧去了北境的?” 李沧浪一愕,却是差点没露馅出来。好在李沧浪确实于临安城郊各处打听过一遍,虽然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把此番走访结果修饰一番说罢,却也叫云舒岫疑不下去。 “我在临安城北的几座村落问过,他们说确有一个胖和尚向北而去,而后来遇到的南下边民,亦证实此言。”李沧浪言辞凿凿的说道。 云舒岫默了默,又问道:“时值秋冬时分,他去北境苦寒之地作甚?” 李沧浪便故作迟疑道:“那宝相僧自负武功高强,想必是寻着北边的各大门派比试去了。” 云舒岫盯着李沧浪细看一眼,待确定他目光坚定无杂后,便也默自点头道:“这藩僧不知天高地厚,真盼有人能够收拾了他。” 李沧浪点点头,稍许又叹道:“可是那宝相僧连武中圣都杀得,只怕江湖再无敌手。” 李沧浪不说还好,他一说,云舒岫便当即又要气愤起来。 “我就不信他能比碧霄仙子还难缠。便就是碧霄仙子来了,我也能与之大战数十回合。”云舒岫负气道。 李沧浪这才知道自己无心之话又是触动到了云舒岫的敏感神经了,如此他只得一改口气的对云舒岫大加赞佩起来,末了还不忘称云舒岫是天下唯一一个敢与碧霄仙子正面交锋的英雄好汉。 此话若是由旁人说来,云舒岫定会听得赏心悦目,但他既已暗恨李沧浪,便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要警惕万分起来。 不过李沧浪这番既然提到云舒岫高绝一时的武功修为,那么云舒岫自然也要疑心李沧浪一日千里的剑法造诣了。 李沧浪显然并没有做好准备,当云舒岫直直问来时,他便不知如何作答了。李沧浪一旦答不上来,云舒岫便又要猜疑他在背后到底是做了什么秘密勾当。 李沧浪一脸窘迫,百般无奈下,他才如是答道:“不瞒云盟主,此乃我云台派的机密。” 云舒岫当即追问他到底是何机密,李沧浪便勉为其难的说道:“先师乃拜剑山庄弟子,自拜剑山庄破败后,他便带着半册拜剑山庄的剑法秘籍到云台山自立门户了。而我所学,正是先师从拜剑山庄带来的剑法遗本。” 不知为何,云舒岫忽然对这门武功十分上心,便毫不忌讳的直问起来。李沧浪这番说法本就临时编造,倘若云舒岫问得细了,他只怕难免又要露出马脚来。 李沧浪遂以师门机密相推,但云舒岫却质疑道:“云台派既有此高明武功,怎不见甘清用过?更何况你以前连那藩僧的几招都顶不住,可是日前却能恶战独孤尘而不落下风?” 李沧浪只恨云舒岫一根筋,但对方却自恃盟主身份,却也由不得不说。 李沧浪被逼的没办法,只得再瞎编一通后说道:“拜剑山庄弟子众多,先师虽得了这半部剑谱,却也不敢张扬出去,否则其他同门定要闹得云台派鸡犬不宁。” 对于李沧浪此说,云舒岫自是一笑置之,毕竟在他看来任何一个江湖人士在握有此等高绝武学时都要忍不住潜心修炼,甘清也是江湖中人,自也不能免俗。 李沧浪见云舒岫不信,便只得继续说道:“彼时先师不学此道,就已经遭致武林孤立;他若再习此法,则更要添加麻烦。何况我云台派的《破穹剑法》在当时已经足可威震一时,又何必为了追求更精进一步而得罪了同门?” 李沧浪此说虽然有些道理,但云舒岫却始终信之不得。 李沧浪见云舒岫仍是狐疑姿态,便无奈道:“云盟主可听说过家族老者过世,后辈苦争遗产的事情?” 云舒岫点点头,却是想看看这李沧浪究竟还能讲出什么高明的道理来。 “家族老者去世,后辈首先惦记的乃是老者究竟遗留了多少财产。而且不管多少,争得少的要觉得先人偏心,争得多的仍自不会满足。所以老者辞世之前,往往会秘密交托遗产,便是要免去后人手足相争。先师甘清将这半部武学雪藏,亦是这个道理。我虽接替掌门之位,亦得他遗命,非万不得已而不可修炼。”李沧浪不无感慨道。 “就算如此,那为何你在此短短数日就要改变主意去修炼了呢?”云舒岫默默问道。 李沧浪愣了愣,便只得以防止宝相僧失手而违背师命仓促修炼作答。可是云舒岫却十分机警,他既听李沧浪说这是不数日前才学会的,但从他现场出手来看,实则非常精熟,绝不可能是初学数日之模样。 如此,云舒岫便不再客气的直直点破道:“当初在十里亭见你出手,根本不可与今日相提并论。我若猜得不错,你应该是上次借故北上时学会的吧?” 李沧浪一脸困窘,却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云舒岫却直截了当的说道:“可你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回云台派去,难不成你将此剑谱随身带来了八方城?不可能吧?” 面对此问,李沧浪当即困顿万分,便再无言以对了。 云舒岫冷冷的看着李沧浪,uu看书 uukansh 良久才忽的笑道:“李掌门,你知道为何武中圣会执意猜疑与你吗?” 李沧浪不敢抬头看他,对于此问,亦是不敢发声作答。只是李沧浪不答,云舒岫却不会放过这个奚落他的机会,毕竟他看透此点后,就更要厌恨这个云台派掌门了。 “因为你李沧浪不说实话,因为你有花花肠子。”云舒岫毫不客气的数落道。 李沧浪面色通红,却也只得默自点头。但云舒岫却不会由此而同情与他,相反的,他见李沧浪这般看人脸色行事,便更要深恶痛绝起来。因为在云舒岫看来,所有相机而动的人都是有所企图的,这样的人没有原则,没有尊卑,只有不择手段的利益。 “武中圣已死,你怎么糊弄他我不管。但我云舒岫还活着,倘若我再见到你敢糊弄于我,那你可就是自找苦吃了。”云舒岫恨恨的说道。 李沧浪逼得险要崩溃当场,但是他又知道自己必须得顶住,否则谁也搭救不了自己。 或是见得李沧浪困窘难当,又或是还不想彻底撕破了脸,云舒岫在骂出这番警告后,便又改口说道:“我惜你是一号人才,今日才提点与你。如你忠心向我,我自既往不咎,你在天下剑盟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孰是孰非,相信身为一派掌门的你应该能分得清。” 李沧浪听得云舒岫口风转变,遂当即懊悔起来,罢了又恳切的起誓一番,乍听之下,却是大有要痛改前非之态。 至此,云舒岫才默自转身离去。 第155章 时来运转 云舒岫此来虽未对李沧浪做出什么惩处事情,但这番威逼利诱,却又叫李沧浪忍不住回想起从前被人刁难之景。对李沧浪而言,云舒岫利诱是假,翻脸是真,就算自己一心投怀送抱,他也绝不会有半点改观。 李沧浪于是坚信现在的云舒岫是一个比武中圣还要狭隘多疑的人,与此等人物为伍,无异于是要与虎谋皮。念及此,李沧浪便觉得就算自己如愿以偿的找到宝相僧的下落,就算天下剑盟发兵讨伐神遂宫了,自己的安全处境仍是毫无保障。 见着李沧浪这般眉头紧皱的回来,李苓思便也猜到他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情了。只是在李苓思看来,父亲此次于危难中力挽狂澜的救活天下剑盟,实在是莫大的功勋,如此他又为何还要愁容惨淡呢? 李苓思于是前去询问,李沧浪虽知女儿是关心自己,但却也不敢如实相告。 “经此一战,天下剑盟死伤众多,其中不少都是我们云台派的老朋友,爹爹看来心里难过。”李沧浪叹道。 李苓思默了默,便安慰他不要太过伤神。但一旁的乐天却迟疑道:“那些死伤之众都是旧日围攻、刁难过我们云台派的人,可算不得是我们云台派的朋友。” 李沧浪面色一紧,遂瞪了乐天一眼道:“休要胡乱讲话。” 乐天见师父发怒,自不敢再吐半个字出来。 不过在李沧浪眼里,乐天一直是个天真无暇的小孩子,他此番能说出这些话,显然更像是受人指教。为防节外生枝,李沧浪便把乐天喊到屋里教导了起来。 “刚才那番话是何人教你的?”李沧浪严肃问道。 乐天不敢看李沧浪严峻的神情,便低头支支吾吾起来。其实乐天不说,李沧浪也能猜的出来,此话必定又是甘棠所教。 面对李沧浪给出的论断,乐天便只得点头答道:“可是甘师叔讲的一点没错啊。” “混账,你可知道这话传出去要给我云台派惹来多少是非。”李沧浪喝道。 乐天当即窘迫起来,毕竟从他拜入师门起,可从没见过李沧浪对他发出这么大的火。乐天于是乖乖的向师父道歉认错,罢了又劝他莫再生气。如此,李沧浪心头之气才算稍稍消减下来。 “你甘师叔天天记着这些陈年旧事,可它都过去十几年了,云台后辈切莫学了他的样,凡事须得向前看,记住了么?”李沧浪沉重道。 乐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便又连声回答:“记住了。” 不知为何,李沧浪自打今日见过云舒岫后,就终日惶恐不安,甚至连次日去总坛议事都要觉得提心吊胆起来。而云舒岫也仿佛也在刻意观察李沧浪,便每每于不经意间向这位东坛坛主投来冷峻的目光。 如此往复,实在要叫李沧浪心里忐忑。若然允许,李沧浪只愿就此告老还乡,从此彻底远离了八方城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天下剑盟不也是许入不许出的地方吗?自天下剑盟成立以来,他也没见谁成功的脱盟过,而那些喊着要走之人,却无一例外的被诛灭于人世。 李沧浪觉得自己必须得找一个连云舒岫都惹不起的靠山来,否则实难心安理得的继续存活下去。而若要说到云舒岫都惹不起的人物,那就非得是当朝大员不可了。 李沧浪想起先师有几位同门师兄弟正供职于朝廷的事情,便择期备好礼物前去拜访。可是李沧浪却忘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自己不过一介江湖草莽,是入不得任何达官贵人法眼的。而再加上甘清已死多年,旧日那份情谊早已淡化无存,所以他此番虽然诚恳非常,但到头来却一个人也没有巴结上。 人情冷暖,就是这么的现实。面对此行的种种无奈,李沧浪失落非常,便只得在心里暗骂一通,罢了又负气道:“待我时来运转之日,定要叫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后悔。” 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李沧浪在屡屡碰壁后,却终于遇到了一个转机。 是日,一众皇家仪仗忽然出现在了八方城外。八方城毗邻临安,又多受官家扶持,自是不敢怠慢。不仅城主云舒岫亲自出城相迎,其他坛主旗主亦列阵接待,可谓阵容空前。 只是来者却并不是要找云舒岫的,他们此行乃是要去云台馆邸。 众人听得对方如此交代,皆向李沧浪投来羡艳的目光,而云舒岫亦满是狐疑的望住了他。可是李沧浪却当要不知所措起来,因为他此刻所想,乃是自己或云台派过往是否得罪了皇宫之人。 李沧浪于是亲自上前拜下,待自报了家门后才敢问出对方此行来由。 听得李沧浪禀报后,大轿内遂有一个与之年纪相仿之人当即出来拉他起身道:“原来你就是李掌门,uu看书 ww.uukansu失敬失敬。” 云舒岫认得这个中年男子,便当即向他拜下尊了句“参见王爷。” 原来这来者就是秀王府的王爷赵鼎了,而他此行的来意,自然是要寻觅那个叫他朝思暮想的李苓思了。 群雄见李沧浪这般受秀王待见,便更要羡慕不绝,而云舒岫见赵鼎只顾与李沧浪攀谈,对他则全然不理不睬,心里怎会好受? 但所有的变化都不及李沧浪转变的大,在他得知面前这个对自己十分热情的男子是当今王爷后,他所有的恐慌、猜疑、焦虑都一扫而空,仿佛这天一下子就彻底的晴朗了。 既然当朝王爷这般看得起自己,那李沧浪自然要趁热打铁的与之攀结好关系来。如此,李沧浪便只顾着与赵鼎尽情详聊,却再无暇去管顾其他人等了。 云舒岫领着一众坛主旗主只得俯身相迎,便又在这集体朝拜之中目送李沧浪和赵鼎入了城去。 于李沧浪而言,这不仅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绝妙享受,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待得二人一同进了八方城后,李沧浪才敢问起赵鼎此来云台馆邸的目的。 赵鼎起初有些尴尬,但为追求美人,更多尴尬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却又怎会在此节骨眼上犯了难?赵鼎于是把自己意图直白说了出来,而李沧浪听得他是要来找李苓思之后,却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可是李沧浪知道赵鼎此刻对他的重要性,便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如此,李沧浪便带着赵鼎径直去了云台馆邸了。 第156章 童言无忌 尚在屋内练功的众弟子见得李沧浪归来,自是要上前恭敬相迎。但李沧浪却当即向介绍起身边的赵鼎来,罢了便要众人过来拜见这位秀王。 众弟子皆是刚从大山里跑出来的年轻人,莫说是王爷,只怕连县令都不曾见过,如今听得李沧浪振奋介绍,便都盯着赵鼎看的发愣了起来。 李沧浪怕怠慢了这位王爷,遂又急忙呵斥弟子行跪拜大礼。此乃师命,云台弟子自要照做一番。但于屋内赶出来的乐天却并不肯跪拜与他,相反的,他只是颇有傲气的上前抱拳说道:“前番宴会见过王爷。” 赵鼎愣了愣,但回想起乐天见过自己在西湖边哭哭啼啼之景,他却也难掩尴尬了起来。只是他并不知乐天的真实身份,便凭他与李苓思的亲近关系推断二人恐是一对姐弟,如此他便也就对乐天呵呵一笑置之了。 面对众人行此跪拜大礼,赵鼎却毫无半分感受,毕竟他此刻关心的是李苓思其人所在。李沧浪见赵鼎正四下张望,便当即叫乐天去喊李苓思出来。可是乐天却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一口否决了李沧浪。 李沧浪惊讶非常,但贵人在侧,他也不敢动了怒。如此,他便又叫其他弟子去唤李苓思了。赵鼎觉得此举麻烦,便想自己既然来到了云台馆邸,且就直接进去找她不就是了。 可就正当赵鼎欲要走近房门时,却出现了另众人都傻眼的一幕。 只见乐天一把张开手脚横在门口,却是死活都不肯让赵鼎进去。赵鼎不想和小孩子计较,便转身过来望了李沧浪一眼。 李沧浪却是再也压不住怒火了,便上去就抽了乐天一记耳光,罢了又要强拉开他。但是挨了揍的乐天却仍旧不肯相从,只哭咽着喊道:“师姐今天不舒服,谁也不见。” 李沧浪只恨乐天鲁莽坏事,便执意要将他提到院门外去教训一顿。纵是如此,乐天仍旧不依不饶的大声哭喊起来,院外不知情者,恐怕还以为里面是发生了什么扫兴之事呢。 却与众人反应不同,赵鼎一听到李苓思身体抱恙,便急匆匆的再要进去询问。 正此时,李苓思却忽的从屋内奔了出来,虽与赵鼎打了个照面,但她关心的却是李沧浪要如何责罚乐天。 再见伊人,赵鼎顿觉神清气爽,先前的种种不快便也随之一扫而光。只是不管他如何献殷勤,李苓思也只是默着拘谨一笑应对。但对于赵鼎这个有心人而言,美人这一笑,就足以叫他神魂颠倒了,却哪里还想得起去计较什么? 李苓思于是哀求父亲不要责罚乐天,但怒在心头的李沧浪却并不答应,因为乐天冲撞的是当今的王爷。 李沧浪或许不会听女儿的劝,但他一定会听这个秀王的话。 赵鼎见李苓思如此关心这个云台派的小弟子,便当即上前和李沧浪说道:“李掌门,他不过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 李沧浪却诚惶诚恐道:“都怪草民管教无方,让这小畜生顶撞了您。” 赵鼎却急急摇手说道:“岂敢?岂敢?李掌门门规严谨,大家有目共睹,有目共睹。” 可是赵鼎越是这么客气,李沧浪就越是觉得心里发虚,如此他便又更要气愤乐天无端惹是生非了。 李沧浪不敢逆了赵鼎意思,便这才将乐天放了下来。 可是乐天却变得非常倔强,竟然对着赵鼎哭喊道:“我不要你给我说情,我不要你给我说情。” 秀王府的随从当然看得出乐天这是有意在针对他们的王爷,如此,众人又岂肯再袖手旁观? 关键时刻却是李苓思出来护住了乐天,罢了又愠道:“小乐天是我的师弟,也是从小跟着我一块长大的,在我看来他就我的弟弟,就是我的亲人。谁要罚他就连我一起罚吧。” 美人生气了,却谁还敢去惹?而赵鼎见得李苓思气愤,便当即将冒顶的随从呵斥一番,罢了才向着她连连好声相劝起来。 经此一变,四下都看出了这个秀王对李苓思的心意。而作为父亲的李沧浪就算再笨,也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只是对来说来说,秀王乃是地位极其尊贵之人,如果李苓思果真嫁给了他,不仅能做得王妃享尽荣华富贵,他李沧浪亦可摇身一变从此成为皇亲国戚。此中富贵,简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如此,李沧浪便叫上李苓思一起邀请赵鼎进屋去谈,行前又遣散院内的一众弟子,待得一切安定下来时,他又以有事相托暂离开来。 这样一来,云台馆邸里便就剩得赵鼎和李苓思独处内堂了。 李苓思虽不中意眼前这个有些年岁的男子,但若说就此讨厌对方,却也谈不上。故而李苓思只当是客人来访一般斟茶招待,并不失了家门礼数。 赵鼎既见伊人花容月貌,uu看书ww.uukansh又叹她贤惠勤快,便连这寻常的粗茶也觉得喝起来甘甜非常。几番大口大口的喝来,李苓思却是要连斟茶都来不及了。 可李苓思若只给他端茶倒水,却也不是赵鼎想要的事情。他见自己既然与心仪之人独处,却不正是一表心意的好时机? 如此,赵鼎便叫住了李苓思,待默自沉吟片刻后,他才细将说来。 “上次西湖一别,李姑娘可一直都还好?”赵鼎殷切问道。 李苓思愣了愣,只点头称了句“还好”作罢。 赵鼎听罢当即大感欣慰道:“自李姑娘上次别后,我一直时时挂念,如今见你近况安好,我才宽慰。” 赵鼎的话虽然说得文绉绉,但个中情意倒也十分真挚,李苓思听罢便也不觉得太过肉麻。只是她心里已经住着个人儿了,对于别处飞来的这份倾慕,却也难以进入她的心扉。 李苓思于是默着答谢对方好意,而赵鼎却连要激动着起身上前来说道:“此乃我本分之意,李姑娘切切见外不得。” 李苓思对于赵鼎这般靠近之举甚觉不自在,便也随之退后了一步。 赵鼎见李苓思似乎对自己十分防备,便当即又缩回到座位上失落道:“自上次见过李姑娘后,我一直日夜思念……我……我怕是忘不了你了。” 李苓思面色一红,便拘谨着问道:“王爷这是什么话?” 赵鼎亦是稍显羞涩,但话已至此,何不直接与她表白出来? 第157章 异象丛生 赵鼎于是鼓起勇气重新站了起来,可是他只要稍有一动,李苓思便当即警惕非常。这般情景,却是好叫人难堪。 但赵鼎只当她是与自己不相熟,便硬着头皮把心里想说的话直直说了出来。 “我对李姑娘一见倾心,仰慕已久,不知李姑娘是否答应我这份真情切意?”赵鼎急切的说道。 李苓思当即面色通红,万分窘迫之下,她便急急摇头。 赵鼎只道她是女儿家害羞,便又欲再禀一番深情。可是此刻馆邸外却忽然喧哗了起来,片刻之后,云台馆邸的屋顶上又传来无数细碎的声响。 赵鼎怕是有人来窃听,便当即愠色着跑出院外来看。 经此一看,他也要当场惊讶起来了,因为此刻的馆邸上空正盘旋着无数飞鸟,而先前屋顶上发出的细碎异动,正是这些鸟儿飞身落下之响。 赵鼎惊讶过后却又忽的暗自大喜道:“百鸟朝凤,此乃大吉征兆,莫不是要象征李姑娘会从了本王?” 但不待赵鼎喜罢,天空中不知哪只鸟儿却朝他排泄一通。李苓思见得此景,便忍不住噗嗤的偷笑出声来。 赵鼎虽沾此污秽,但见伊人重开花容,便也不去计较其他了。 只是赵鼎不计较,那些密密麻麻盘旋于上空的飞鸟却不依不饶起来。只见这些飞鸟忽如初夏骤雨般的当空飞注下来,却是个个都要直奔院中那位秀王去了。 赵鼎不曾见过这般阵势,便当要抱头乱窜起来,但院内开阔,他就算想躲也无处藏身。如此一来,赵鼎便瞬间被无数鸟儿包围住了。待得一番鸟声、尖叫声胡乱响毕,赵鼎已呈簪冠歪倒、披头散发之状了。 院外侍卫听得赵鼎呼救,便当即闯入到院内来,可是一众飞鸟啄罢便扬长而去,他们就算再想给主子出口气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赵鼎不想给李苓思留下这般邋遢印象,便欲入屋重新梳理。但侍从却发现馆邸的檐壁、立柱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蚁群,略略观之,足有成千上万之众。 侍从正欲上前探看,但这些蚁群却兀自爬到院门前的地板上扎起堆来,仿佛并不愿赵鼎再进屋去。 只是众人从未见过此等异象,便就算不喜于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蚁群在地板上急急爬动,不久便以各自身躯排列出一个图形来。侍从辨认不出,赵鼎便自己上前去看。 “滚?”赵鼎面色困窘的念道。 侍卫只道赵鼎是喝令他们退下,但此地既有风险,他们又怎敢擅自离开?如此,侍卫们便纷要难做起来。 “我是说地上这个是滚字。”赵鼎不悦道。 侍卫随从见得刚才无数飞鸟密集屋顶之景,就已经觉得大为神奇了,如今又见得这无数蚂蚁能自个拼成文字,便暗想这会否是老天在冥冥之中的某种暗示? 不光侍卫随从会这般想,其实在赵鼎心里也是如此迟疑的。不过相比于所谓的天意,赵鼎却觉得自己更要抓住机会俘获美人的芳心。如此,他是不会轻易离去的。 李苓思见得前番飞鸟云集时,就已觉得奇怪,如今再见这些细小蚂蚁抱团拼成文字,便心里恍然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乐天搞的鬼。 乐天虽然年纪幼小,武功也稀疏平常,但他却有能通鸟兽心声的本事,无论是前番攻击赵鼎的飞鸟,还是眼前拼成“滚”字的蚁群,都是他施展这等异能所致。 李苓思觉得赵鼎并不算个坏人,便不想乐天再捉弄与他。可是不管李苓思怎么找,四下都见不到乐天的身影了。 不过李苓思也算非常了解乐天,他若执意去做一件事情,就必定会努力把此事办成功了。如果乐天此举是要驱逐赵鼎,那么只要赵鼎还留在馆邸里,就肯定还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未免再生事端,李苓思便劝赵鼎先回家去。可是赵鼎好不容易才出得城来,又怎会这般随便离开?况他见李苓思似乎很关心自己,便更要趁此机会与之相聊。 李苓思见赵鼎毫无去意,便暗下焦急起来。而她一焦急,又叫赵鼎觉得伊人是非常在乎他的。沉浸于此种美妙享受当中的人,就算是老天爷来赶了,也是走不了的啦。 却此时,院外隐约传出数声犬吠之音。少倾,这狗叫之声便从四面八方倾漫过来。及此震耳欲聋的吵杂之下,院外众人发出的喊叫也要被彻底湮灭下去了。 赵鼎大为好奇,便探头往院门外一看,却早已被眼前的情形所吓倒了:馆邸外正有无数恶犬堵门,路人和侍卫皆被逼的贴墙而立,却是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赵鼎当即要去锁门,但一众恶犬却忽的奔涌进来,若非李苓思仗剑阻拦,只怕这些恶犬非要前来撕了赵鼎不可。 赵鼎胆战心惊的躲在李苓思身后,却是一边哀求这些恶犬退去,一边又唤侍卫进来救驾。 “别闹了,都给我退下去。”李苓思舞剑愤道。 随着她这么一喊一刺,那些浩浩荡荡的狗群便就后怕了一般的悉数退去。如此,四下才得以重回安宁来。 赵鼎经此一吓,早已惧怕非常,便再无心思去想谈情说爱之事了。而侍从见得赵鼎无恙,亦急着劝他先离开此地。 闻讯而来的李沧浪惊慌失措,但赵鼎此刻只想离开,却再无心去听他说些什么了。李沧浪害怕云台派会因赵鼎此次受惊而惹上麻烦,便当即跪下谢罪。uu看书 ww.uuanshco 赵鼎不敢受他跪拜,便拉起他来说道:“我本来是想上门和李姑娘禀明心意,可是老天爷却处处设阻,叫我好生难过。” 赵鼎说着说着便又眼眶红润起来。李苓思听得浑身发麻,便只好怯怯的躲回屋里去。 李沧浪却忽的起身劝慰道:“所谓好事多磨,这或许是上天在考验王爷呢?” 赵鼎听他如此一说,便破涕为笑道:“不错,我对李姑娘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这区区一番小小考验又怎能难得倒我?” 见赵鼎心情平复,李沧浪便这才敢稍稍松了口气。但赵鼎却忽然握住李沧浪的手恳切问道:“李掌门,我欲迎娶李姑娘,不知你是否答应?” 李沧浪一愕,稍许又叹道:“小女乃寻常百姓人家,万万配不上王爷之尊贵出身。” 赵鼎却急急辩道:“我心仪的是李姑娘本人,至于是什么出身、什么地位又有何关系?” 李沧浪顿了顿,只感慨道:“我知王爷乃至情至性之人,小女能找到王爷这般的郎君,我亦十分欣慰。” “那你是赞同了?”赵鼎急切追问道。 李沧浪有些为难,便只好答道:“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苓思怎么想的。” 赵鼎当即眉开眼笑道:“方才老天爷考验本王时,李姑娘仗剑相救,可见她也是非常关心我的。更何况婚嫁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情,只要李掌门不反对,我是一定能成功迎娶到李姑娘的。” 第158章 趋炎附势 面对赵鼎如此主动且自信的表态,李沧浪只得略显尴尬的笑道:“有志者事竟成。” 或是得到了李沧浪这般首肯,赵鼎亦作胜券在握之姿,却着实要叫呆在屋里的李苓思气愤了。 赵鼎见天色不早了,便知自己也得回秀王府去。只是他舍不得就此离开李苓思,便凑向窗前又要和她说起话来。 李苓思本就心里厌烦的紧,但李沧浪却要求她出门来相送,如此她便也只得硬着头皮重新走出房门来。 赵鼎于是又再向她诉一番深情,李苓思不愿领这份情,便只摇头说道:“我只是一介民女,不敢高攀王爷。” 赵鼎听了自不甘心,遂又要发动一番煽情攻势。李苓思却十分反感他这样的举动,便面生愠色的重新回到屋子里去了。 面对此情此景,赵鼎焉能不心里失落? 却此时,李沧浪便上前拉开赵鼎道:“女儿家始终是害羞的,王爷这般直问,她面子上哪能挂得住?” 赵鼎觉得李沧浪此话在理,便顿觉懊悔起来。 “那我该怎么办才是呢?”赵鼎急切的问道。 李沧浪一愣,只说此事应细水长流,不可急于一时。 赵鼎心里虽然迫不及待,但从眼前情况来看,好像这“急”并不能打动伊人,如此,他也只好相信李沧浪所讲的这个“缓”了。 赵鼎于是打定主意,但凡有了空闲,他都要来云台馆邸造访。 赵鼎若是这么做了,可不知要给他李沧浪及云台派脸上贴了多厚的金。李沧浪于是当即首肯答应了下来。 赵鼎于是又去李苓思窗前道别,但屋内却再无回音。李沧浪便重新提醒他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而赵鼎也怕此举会影响了美人对自己的看法,遂也只好作罢。 待得一番简简作别后,一身邋遢模样的赵鼎便钻入轿中打道回府去了。 赵鼎一走,李沧浪便入屋去找李苓思了。其实李苓思此刻也正想质问他为何要答应了赵鼎的要求。于是父女这一番交谈便就不那么畅快了。 面对李苓思的质问,李沧浪却将赵鼎的好罗列一通,仿佛全天下再无比之更优秀的男人了。 “可是我心里并不喜欢他,我不想嫁给他。”李苓思直直说道。 李沧浪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秀王知书达理,又至情至性,你只要和他相处久了,就会改变过来的。” 李苓思摇摇头,只坚称自己不会同意此事。 李沧浪便不耐烦道:“你不嫁给他那你要嫁给谁?” 李苓思愕了愕,却始终也不敢开口讲出来。可是她不说,不代表李沧浪就不知道,毕竟来八方城之前,李苓思只在云台山里呆着,她那一点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李沧浪? 李沧浪于是面色一沉的问道:“到现在你还惦记着那个叛徒?” 李苓思听不得别人诋毁萧让,便当面驳斥道:“大师兄是被冤枉的,别人不信他,难道你也不相信他?” “住口,他追随魔教的幕后尊长碧霄仙子,害得我云台派身陷囹圄,这不是叛徒是什么?此事早已传遍江湖,他只要敢现身,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要取他性命。你若再执迷不悟,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沧浪气愤道。 李苓思当然不会相信萧让勾结魔教,但她却知道萧让倾慕碧霄仙子的事情,如今再回想起来,便忍不住要觉得自己这一番深情被他辜负。李苓思于是鼻子一酸,两行粉泪便就打不住的流淌下来。 李沧浪只道是自己前番说话太重吓着了李苓思,便当即又缓下声来安慰道:“此事既然已经过去,我们就不去提了。” 对李沧浪来说萧让一事或许可以翻页,但对李苓思而言,萧让却是留在她心里的一个符号,是永远都忘记不了的。 见着李苓思越哭越伤心,李沧浪便也没辙了。如此,他只好安慰对方早点平复下来。 而此刻云台馆邸外早已围满了要登门造访的人,除了相熟的几位坛主旗主外,一些无甚交情之辈也纷要来拜会一番。李沧浪知道众人这是想趁机沾沾光,便心里鄙夷起来。 但鄙夷归鄙夷,门派间的礼数他却还是少不得的。 李沧浪于是走出屋去招呼众人,而待见得各路群雄皆满脸仰慕之情时,他亦忍不住神采飞扬起来。此等情形,只怕用一句众星拱月来形容都不为过。 群雄此来固然攀附居多,但一味套旧,却也实在尴尬,毕竟当中的大多数人过往都并未与李沧浪建有多少交情。群雄之中于是有人说起今日云台馆邸上出现的异象事情,并大赞此乃福相吉兆。 李沧浪当然知道这多半又是他的小徒弟乐天搞的鬼了,只是这样的事情宁可叫众人信为神明也不能抖露出来的。 “我这也是沾了王爷的光,若非是他这般极其尊贵之人驾临,uu看书ww.uukanshu那些鸟兽之众又怎会瞧得上我这云台馆邸?”李沧浪得意洋洋的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让人听了之后始终要生出别样的意思来,只是李沧浪今日乃攀龙附凤之人,听者就算再不爽快了,也只得照旧满脸堆笑的附和下去。 不过众人就算有意巴结李沧浪,但此刻自觉前途无限的他却未必有心一一相从。一番闲聊之后,李沧浪便称时间不早,然后回屋歇息去了。 李沧浪此举固有高人一等的心思在,但也跟他对这群来人的诸多了解有关。果不其然,当群雄散去后,便有数人转去云舒岫那里汇报情况了。 云舒岫听得李沧浪这般高傲姿态,便拍案怒道:“别以为攀附上秀王了就可以目中无人,八方城到底还是我说了算。” 云舒岫于是又多方探听云台馆邸今日发生的事情,待得知群鸟、恶犬纷纷攻击赵鼎时,他便大为开怀起来。不过笑归笑,云舒岫知道那些鸟和恶犬都不是云台馆邸所豢养的,它们此番攻击赵鼎,难保不会给八方城带来麻烦。 如此,云舒岫竟然下了一道奇葩的命令,就是要各门各派屠遍城中所有的狗,捕光八方城内所有的鸟,然后再于总坛设几口大锅搞一次狗肉宴会。 得此命令,一群武林豪杰便成为了屠狗之辈,而各自所怀绝技亦成为捉鸟的伎俩,实在叫人哭笑不得。而更为可笑的是,坛主旗主之中本就多有养狗之人,他们此番亲手杀掉自家的看门狗,然后亲手烹调,最后又与众人豪饮分食。 第159章 闻香识酒 李沧浪因为攀结上了秀王,便再不用担心云舒岫要算计与他了。在李沧浪看来,只要李苓思嫁入到王府去,那么作为皇亲国戚的他反而可以倒过来收拾云舒岫。 可是甘棠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仍在为如何进得拾珠楼而苦苦思索。不过甘棠到底是个心思机敏之人,他细思一夜后,便终于有了法子了。 甘棠先是去临安城找尚浩然索要了七八坛上好的美酒,然后便亲赴拾珠楼守候起来。不过甘棠这般守候却并非是要趁南宫绮绝归来或出去时拦截与她,他此举只是想最快的摸清对方的一些习惯。 经过三五日的潜伏观察后,甘棠发现南宫绮绝似乎很中意去城南的仙鹤楼浅酌。只是这拾珠楼主乃家大业大之人,她若去得仙鹤楼,就必定要将楼上一整层单独包下,哪怕只是一个人,她也容不下有其他陌生之客出现。 掌握了这个线索后,甘棠便拎着大大小小七八坛美酒奔赴仙鹤楼去了。 甘棠要到仙鹤楼吃饭喝酒自没问题,但他指明要去楼上喝,那掌柜的就不会答应了。甘棠一早知道其中内情,便称自己今日是从皇家弄来八种不同的极品好酒,要与他的老朋友拾珠楼主一起享用。 虽然甘棠能说出拾珠楼主名堂来,但掌柜的见他一身朴素行头,便总也信之不过。甘棠却不急,只随手打开一个酒坛子后让掌柜闻一闻。 掌柜的做了一辈子酒楼生意,什么好酒没有见过?但当他闻得甘棠打开的这一坛美酒后,却整个人都要飘忽欲仙起来。 “此酒淡雅醇香,少说也陈了十几个年头了。”掌柜的说道。 甘棠摇摇头,便竖起三根指头道:“此酒乃是蜀中恭王府进贡,可是足足存够了三十年的。” 掌柜一听,便要觉得咂舌起来。 甘棠于是又戳开另一坛子美酒道:“你再瞧瞧这一坛,看看成色几许?” 掌柜的复又照做,便仍是赞誉不绝道:“此酒不仅浓香不绝,酒色更呈浆状,只怕年头比前面那坛更要久远。” 甘棠点点头,说道:“此乃果岭酒仙郝百岁六十寿辰时亲自酿造,那时可还是高宗当着皇帝呢。” 掌柜的当即面色一紧,却不敢像甘棠这般直言半点皇家事情。 甘棠看出掌柜的忌讳,便说道:“我有心从皇宫里找来这样的美酒,待会拾珠楼主若是见了,指不定会有多开心。” 对于甘棠此说,掌柜的自是半信半疑,但不待他反应过来,甘棠已经抱着酒坛子直直上楼去了。 天色渐晚,南宫绮绝便随着夜幕飘然而至。只是当她在楼下闻得酒香时,她却向着掌柜厉声说道:“我已将楼上包下,你何故又让他人进来?” 掌柜的面色一急,便只好说道:“那位公子自称是楼主的老朋友,他带了好几坛子的极品美酒说要给您尝一尝,我刚才是拦也拦不住。” 南宫绮绝略略迟疑一番,便不屑道:“罢了,我且先上去看看。” 南宫绮绝于是默自登上楼来,但甘棠却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着静候,仿佛南宫绮绝不亲自过来,他就绝不前去招呼一般。 南宫绮绝一眼认出了甘棠,便轻蔑道:“我与阁下的交情,恐怕并不如你所讲那般吧。” 甘棠这才抬起眼望了南宫绮绝一眼,罢了又笑道:“那阁下认为我们是朋友么?” 南宫绮绝孤傲着看了甘棠一眼后冷道:“你觉得呢?” 甘棠则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觉得是。” “可我和你没有半点交情,根本算不得是朋友。”南宫绮绝直直说道。 “所以我今天带了八种当世最为顶级的孤品美酒请你品尝,喝过这顿酒那咱们就有交情了。”甘棠得意说道。 南宫绮绝扫了桌上大大小小的酒坛子一眼,便又笑道:“在我看来,再好的酒也不过是给知心朋友畅谈助兴的一种方式罢了,你我既无交情,就是蟠桃宴上的琼浆玉液,我也毫无兴趣。” “妙哉。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正是楼主所讲的意思。”甘棠笑道。 “阁下既然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后半句想必也是非常清楚的了?”南宫绮绝轻蔑道。 “后半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甘棠随口答道。 “那就对了,我与你无甚交情,也不打算喝你的好酒。”南宫绮绝冷道。 甘棠颇有些无趣的笑道:“楼主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南宫绮绝却理直气壮道:“明明是你不请自来,这也怨不得我。” “也是。不过我这些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从皇家弄出来的美酒若也就此带回去,uu看书wwuuknsco实在扫兴。”甘棠说道。 南宫绮绝却暗的好奇起来,这甘棠乃一介布衣,怎可从皇家拿到如此好酒?况且她拾珠楼也未曾得到皇宫失窃的消息。 “阁下也不用再自抬身价了,就此带着你的酒坛子到别处去吧。往后大家江湖相见,也不至于尴尬。”南宫绮绝说道。 甘棠一听便要来气,遂当即将一坛美酒倒在地上,而随着这琼浆玉液的泼洒,整个屋内都芳香四溢起来。南宫绮绝也是懂酒之人,闻之亦要称赞。 “楼主说我这是自抬身价,我便把这坛澶渊之盟的御酒倒出来给你验一验,以楼主见识,不知这酒是真是假?”甘棠亦是孤傲道。 或是物以类聚之故,时下孤高自傲的甘棠却是让南宫绮绝觉得十分赞赏。如此,南宫绮绝便认真说道:“酒是好酒,只是存了快百年了,却是绵醇有余而劲道不足。” “楼主一语道破要害,果是知酒之人。却不知这一坛又是如何情况?”甘棠说罢,又将另一坛施以青釉的瓷坛打翻在地。 南宫绮绝闻得其中似有百转千回之馥郁,便当即说道:“酒香能于浓淡间不断递进变换的,也就只有夜郎古国的满庭芳了。” 甘棠对于南宫绮绝的品酒之能大为称赞,一坛满庭芳摔罢,他又要去取那红陶坛子来摔。南宫绮绝却一把拦住他道:“你这个做法,掌柜的今日还能再卖出酒去么?” 甘棠却不管这些,只说如若不然,南宫绮绝是不知道这酒的好。 第160章 酒中识人 “要品好酒可不一定非得要当场摔烂了才是。如果这酒来路正当,我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品一品。”南宫绮绝说道。 甘棠望着南宫绮绝看了一眼后才说道:“世传拾珠楼主能知天下事,不知是否也猜得出此酒来路?” 南宫绮绝却笑道:“那些不过是江湖朋友奉承的话,不可尽信。” “如果我非要你来猜一猜,那你能猜出来么?”甘棠又问道。 南宫绮绝思虑一番,便说道:“前些日子你带着两个云台弟子去秀王府认了门亲,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酒应该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吧?” 甘棠顿时心中一震,便也对这拾珠楼主的机敏心思佩服不已。不过既然南宫绮绝也说了这酒是尚浩然给的,那么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与之对饮了。 南宫绮绝却也不客气,只从桌上取出一个小杯来叫甘棠斟酒。甘棠却从旁桌拿来两个大碗道:“拾珠楼主也是豪气之人,以小杯饮之未免小器了。” 南宫绮绝听罢便将酒杯撤去,却是丝毫不见有半点怯意。甘棠见他这等爽快,便先将一坛子酒分倒出来,罢了才说道:“不知此酒如何?” 南宫绮绝端起酒碗微微一晃,便说道:“酒色莹光,香气沉底,蜀东洞藏之佳酿,三十年余前新帝登基所用。” 甘棠高喊一声“妙极”,便兀自先干为敬了。 南宫绮绝却只把酒碗贴近唇边细抿一口,末了便将余下的酒水倒洒一旁道:“皇家之物贵则贵矣,但要论绝,此坛子洞藏贡酒似还称不上。” 甘棠原本要气她这般倒酒行为,但听得此说后,便也深以为然的将坛子里余下的酒水倒向窗外。 南宫绮绝这般行事,虽然也有嫌这贡酒不够绝色的意思,但更多的考虑,却是她还不知甘棠此来究竟是何用意,倘若贸然跟着对方豪饮,待将这十坛八坛子好酒都喝完后,只怕早要不省人事了。 不过好酒之人终究是抵不过这些孤品美酒的诱惑的,何况与之对饮的甘棠已经洋洋洒洒喝的极为尽兴?南宫绮绝于是品着品着就跟着满饮起来,而甘棠此番带来的美酒又各有绝色姿态,南宫绮绝每偿一种酒,都要暗生意犹未尽的感受来。 一番沉沉喝罢,桌上就只剩得最后一坛子酒了。而桌前二人亦是一个醉意醺醺,一个满面红光。 借着酒气熏陶,南宫绮绝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青年男子身上有一种十分迷人的气质,而甘棠亦觉得这原本冷若冰霜的拾珠楼主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主。二人于是默看了一阵,最后却是南宫绮绝先开口说出话来。 “阁下请我喝酒,酒已喝过,也该把你的意图说出来了吧?”南宫绮绝盯着甘棠问道。 甘棠却默自一笑道:“酒还剩最后一坛子绝品好酒,楼主并未品尝完。” “先把你的来意讲明。”南宫绮绝忽的警惕道。 “我的来意就是要请你喝酒,你把最后一坛尝过了,那我的意图也就达到了。”甘棠亦不拐弯抹角的说道。 南宫绮绝见他目光清澈坚决,绝无半点隐藏模样,便转而望住那瓶身粗陋的最后一坛子酒来。 “你说我喝了这坛子酒,你的目的就达到了。莫非这坛子酒有什么玄机不成?”南宫绮绝疑道。 甘棠却当即朗声一笑道:“拾珠楼主到底还是小家子气。这坛子酒虽无甚看相,但却也称得是绝无仅有之物。我便是想害你也不舍得拿它来浪费。” 甘棠说罢便抱起酒坛子自饮起来。 南宫绮绝见状便多少有些惭愧起来,不甘人下的她遂一把夺过甘棠手中的酒坛,然后也大口大口的豪饮了起来。 只是这一坛子酒却与先前的种种美酒不同,不仅入口无香,还猛烈辣喉。南宫绮绝这番猛灌几口,早已是呛得咳嗽连连了。 受不住酒辣的南宫绮绝当即把酒坛子一摔,便破口骂道:“这不过就是街头酒肆内产的普普通通的白干,却算哪门子的好酒?” 原来这一坛是甘棠从云台山带下来的自酿老酒,无论香味品质都要远远逊色于前面所喝的品种。南宫绮绝是一掷千金之人,当然会不屑于这等粗劣凡品了。 甘棠却不说话,只冷冷盯住南宫绮绝,仿佛她刚才这般举措是做出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南宫绮绝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般审视,便当即要显得极不自在起来。只是甘棠终究没有做出责骂的动作,他只不屑的叹道:“好与不好,你明日才会知道。” 甘棠这番口气着实要叫南宫绮绝听着气愤,uu看书 uuanshu.co 但不待这拾珠楼主发出脾气,她便鼻息吐香的伏在案前了。 见此情形,甘棠便后悔道:“也是个不胜酒力的主。早知如此,真不该浪费了这么多的好酒。” 天色越来越晚,仙鹤楼也要打烊了。但南宫绮绝却已沉沉入睡,掌柜的就算想关门也关不了了。 “天色已晚,外面又冷的紧,烦请掌柜的去生一盆火来,今夜我便在此守着楼主。”甘棠说道。 楼上发生的事情掌柜的也约莫听得一二,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带酒来的男子和南宫绮绝之间绝对是有着亲密关系的。如此,掌柜的只得照他意思去办了。 一宵美梦如初,待得窗外传来喧嚣吵杂时,南宫绮绝才于睡意中缓缓醒来。待见得自己俯身在酒桌之上时,她便第一时间警觉了起来。 南宫绮绝扫了一眼四周,除去满地打烂的酒坛子外,她就只见得正靠在柱前酣睡的甘棠了。凭借脑子里残存的画面,南宫绮绝依稀想起昨夜在此与他对饮的情形。只是隔了一天后自己还在此处,那么昨夜岂不是二人在这楼上一同过的夜? 南宫绮绝回身一看,却见身上除了披着一件粗麻大衣外,却并无什么异处。南宫绮绝认得这是甘棠的外衣,便旋即面色一红。但过不多久,她却又怒气横生出来了。 只见南宫绮绝拔出案前长剑后,便不由分说的要朝甘棠刺去,好在甘棠听得动静后及时醒来,否则他绝无命活着走出这仙鹤楼去。 第161章 异样感受 甘棠一番狼狈游走,才算堪堪躲过了南宫绮绝的这番刺杀。但南宫绮绝却似不打算放过他,一击不能得手后她便复又穷追猛打过来。 甘棠原本料定对方会有此反应,但没想到这拾珠楼主的性子竟是这般的烈,无奈之下,他只好御气再躲闪一番。待得抵近之前二人共饮的酒桌时,甘棠便顺手拿起桌上的剑鞘挥舞一番,顷刻间,南宫绮绝手中的长剑便牢牢的插回到剑鞘里去了。 南宫绮绝仍不罢休,但甘棠却一手压住剑鞘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南宫绮绝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了。 甘棠见南宫绮绝怔住,便这才松开手道:“你为何一上来就要杀我?” 甘棠不问还好,他一问,南宫绮绝便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光,罢了却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气愤的骂道:“你这个衣冠禽兽就该千刀万剐了。” 甘棠听罢只不屑的说道:“楼主是不是想多了?” 南宫绮绝本想当场驳斥于他,但其中涉及男女私事,她也觉得羞于启齿,如此,南宫绮绝便只得又负气的骂道:“看你规规矩矩的,想不到也是个登徒浪子。今日我若杀不了你,拾珠楼便以重金发出江湖诛杀令,却看你还能祸害到几时?” 甘棠听罢却不以为然道:“首先,我并未占你半点便宜,昨夜仙鹤楼一夜未打烊,你不信我可以自己去问掌柜的;其次,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张扬此事,不仅损你名节,更要坏我名声,到头来你我只会落得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南宫绮绝当即喝来掌柜对质,而他描述的情形也确如甘棠所讲一般。不过掌柜的到底还是弄不清二人关系,便只好当着南宫绮绝的面又说了甘棠一通好话。南宫绮绝这才知道甘棠为她设置火盆、给她添置外衣御寒之事,只是因为这等关心是来自一个陌生的男子,所以南宫绮绝始终还是警惕居多的。 甘棠见她已不似先前那般火光模样了,便这才说道:“事情原委就是这样,况以拾珠楼主的本事,我今天就算说了半点谎,你也可以速速得知。如果楼主日后发觉我甘棠确实有越矩之处,大可回头重新再来杀我。” 南宫绮绝辩驳不得,只好暂且信下来。 甘棠于是要走,但南宫绮绝却一把拦住了他,至于原因,可能连她本人都还没有想好。 “楼主还有什么事情?”甘棠问道。 “你就这么去了?”南宫绮绝忽的问道。 甘棠却直直答道:“我请楼主品尝美酒,此事已经办妥,就当然要离开仙鹤楼了。” 南宫绮绝顿了顿,便又问道:“可是你的意图达到了么?” 甘棠点点头说道:“我说了你只要品过那些美酒,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的目的就这么简单?”南宫绮绝迟疑道。 “对,就这么简单。”甘棠直直答道。 “不对,你心里一定还有事情没有讲出来。”南宫绮绝凭着直觉忽然说道。 甘棠则默默的看着南宫绮绝,最后便有些失望的说道:“我道这世间只有八方城的人疑心重,想不到你们女人的疑心更重。” 不知为何,南宫绮绝听完甘棠这句话后就觉得心里失落了起来。甘棠看不出来,便扭头就要离去。 “等等。”南宫绮绝忽又喊住他道。 “楼主还有什么事情?”甘棠不急不缓的说道。 “你要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没问题,总有一天我能把你心里藏着的心思挖出来。”南宫绮绝冷冷说道。 甘棠笑了笑道:“就为这个?我心里藏了很多的秘密,我倒想看看你能挖出几个来?” 南宫绮绝一急,却险些又要出手了。 甘棠却不怕,见她最终还是下不了手后,他才复自转身离去。 “昨夜我喝最后一坛子烈酒后,你说我今日就会知道此酒的好处,如今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好处到底在哪里?”南宫绮绝气不住的问道。 甘棠默了默,便说道:“此去三日内,你的任何一次呼吸都能散出醇醇余香,你的思绪亦会变得飘逸轻扬,个中享受,足可抵得上半个神仙了。” 南宫绮绝却怕酒中有药,便当即凝神运气,甘棠见状却失声笑道:“我喝的比你还多,你怕什么?倘若那装酒的坛子再漂亮一些,倘若那烈酒入口再香醇柔和一些,估计楼主就不会作此反应了。” 甘棠此说等于变相在嘲笑南宫绮绝是只看表象之人,如此她岂能不心生怨气。 甘棠却不去理会这些,他只说道:“我在城郊的天王殿栖身,楼主但有任何异样,uu看书ww.uukanshu大可派人来找我。不过我只在那里暂住三日,三日过后我可就得回八方城去了。” 说罢,甘棠便向着南宫绮绝深致一笑,然后决绝的下楼去了。 南宫绮绝说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但这个男子行前的最后一笑,却足要摄人心魂。待得楼上只剩她一人时,她才急急回过神来。 而此刻,南宫绮绝忽然闻得一股淳厚悠远的芳香,细要追来,竟是发自于她的鼻息之间。南宫绮绝于是再一凝神,便觉得整个人都欲飘盈若飞起来。此种感受,却不正与甘棠所讲一般? 南宫绮绝仍不放心,便在发出一支响箭后静坐楼中。而待得拾珠楼部众前来迎接时,南宫绮绝除了一身极其惬意的感受外,却见不得半点异样。 南宫绮绝确定自己无恙后,便随着侍从一起返回拾珠楼去了。只是经此一波曲折后,南宫绮绝的脑海里便要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个俊朗而又偏执的面孔来,是快意吗?还是怨恨?或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南宫绮绝又在拾珠楼静处三日,果然未见自己身上有任何异样。相反的,随着那烈酒的美妙后劲消退后,南宫绮绝便又要对它念念不忘起来。 南宫绮绝忽然想起甘棠行前说的话语,待掐指一算后,她便忽的焦急了起来。 “今日我有要事外出,拾珠楼闭门谢客。”南宫绮绝吩咐左右道。 侍从领命,便要为她准备物资,但南宫绮绝却拿起一件貂裘后便径直出门去了。 第162章 层层递进 南宫绮绝按着甘棠所讲的地方寻去,果然在城南郊外找到了那处天王殿。南宫绮绝遂入庙查看,恰好碰到正在收拾行囊欲要离开的甘棠了。 不知是何缘故,这次重新碰到甘棠时,南宫绮绝便觉得他似乎更要青春靓丽起来。 甘棠见南宫绮绝出神的看着自己,便故意笑道:“拾珠楼主今日前来找我,莫不是发现我有欺骗了你的地方?” 经此一问,南宫绮绝便回过神来道:“我发不发现你是否欺瞒了我跟我是否前来找你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这真是一句听起来十分拗口的询问,但甘棠却一听就明白,便当即放下行囊道:“只要拾珠楼主不嫌弃此处破旧,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南宫绮绝一愣,稍许又冷道:“是么?我若再晚来半个时辰,只怕你早就逃离此地了。” “逃离?这是什么话?”甘棠不屑道。 南宫绮绝却很享受甘棠这穷酸而又自负的模样,便自得一笑道:“难道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逃离?”甘棠便正色问道。 “因为你怕我挖出你的心思。”南宫绮绝忽也正色道。 甘棠细细看了她一眼,遂问她有何发现。可是甘棠一旦这么认真起来,南宫绮绝便又有些拘谨了。她这几日确实花了些功夫去查询甘棠的过往平生,但细看下来,除了当年情场失意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过值得留意的地方。 不过既然是情场失意,那么甘棠此番却直直来找南宫绮绝攀交,难不成这他是惦记上了这位年龄与之相仿的拾珠楼主了?这听起来确实很戏剧,但南宫绮绝思来想去,却也不觉得还有比这更靠谱的答案了。 甘棠见南宫绮绝似在犹豫,便期待着问道:“你且说来听听,看看你所讲的对不对。” 南宫绮绝怎好意思把自己的这番发现说出,但甘棠追问在即,她便故作高明道:“你有一个不可告人的企图,且此事非我不能帮你,你说是不是?” 甘棠却眉头稍稍一皱,但旋即又释然道:“哪儿有你讲的这么离奇,我心中所想,不过是想找一个人罢了。” 南宫绮绝却好奇道:“此人是男是女?” “我要找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很重要吗?”甘棠不解道。 南宫绮绝点点头道:“当然很重要了。如果你问的人是女的,我便不收任何银两就可直接告诉你;但如果你问的是男人的话,那么就按拾珠楼标定的价钱来办。” “原来拾珠楼还有这规矩,难道这是因为楼主你是女儿身的原因吗?”甘棠随口说道。 甘棠虽是无心一问,却正好说到了南宫绮绝的心思上了。南宫绮绝以为甘棠是看穿了自己内心,便当即面色微微一红了起来。 见此情形,甘棠便默默一笑道:“拾珠楼主也看到了,我若有那么多钱也不用在此破庙落脚了。我要找的人特征明显,只要多花点时间,也是能把他找出来的。” 甘棠说罢,便提起包袱要走。可是南宫绮绝却忽的笑道:“终于露馅了。” “露什么馅?”甘棠却直直问道。 “你前番拿那么多美酒叫我来品尝,其实就是为了问这个人,对不对?”南宫绮绝冷道。 甘棠却不答话,只看着南宫绮绝傻笑不止。 “你笑什么?”南宫绮绝恨道。 “我笑你不会算账。”甘棠直白说道。 南宫绮绝面色一紧,遂又问他为何出此狂言。甘棠的答复却也十分简洁,那就是他当日拿来的每一坛好酒都可换得不菲重金,他若是打算就此询问南宫绮绝,是根本不用这般破费的。 南宫绮绝细细一想,却也觉得此话不无道理。可是南宫绮绝还是想不通,甘棠既然想知道某人的下落,却为何只是拿那些好酒和他豪饮了一顿,这般无事献殷勤的做法,最是叫人生疑。 “拾珠楼主很想知道原因么?”甘棠问道。 “我确实想知道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南宫绮绝答道。 “我若葫芦里卖药的话你早就倒了。”甘棠却轻松说道。 “说正经话。”南宫绮绝严肃道。 甘棠看了看南宫绮绝,确定她是开不起玩笑之后才答道:“原因我在仙鹤楼里已经告诉你了。” 南宫绮绝回头一想,便觉得匪夷所思道:“就为了和我套点交情?” 甘棠点点头答道:“是的。” “和我套上交情对你有什么好处?”南宫绮绝又问道。 “很多,比如有交情了才能做朋友,而做了朋友之后又可以做老朋友。”甘棠望着南宫绮绝说道。 南宫绮绝忽然觉得甘棠的目光变得明媚而爽朗,便有些架之不住的说道:“跟我做朋友就这么重要?” 甘棠默了默,uu看书.uukanhu.om便终于说道:“对别人来说或许不重要,对我来说就很重要。” 南宫绮绝心里闪过一阵乱窜后问道:“为什么?” 甘棠于是重新注视着南宫绮绝,良久才说道:“因为你与众不同。” 南宫绮绝的内心随即悸动起来,便见他扭过头去说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甘棠直截了当的说道。 南宫绮绝却扭过头来盯着甘棠问道:“你做事情就这般有头没尾吗?” “什么是头,什么是尾?我和你交朋友,并不想贪图你什么便宜。大家有缘就喝杯酒聊聊天,机缘不巧就少聊些,未来的事情,何须早早就把它规划好了?”甘棠似乎有些怨气的说道。 这虽然不是南宫绮绝想要听到的答案,但好在甘棠这番话却也自有道理,或许不合心意,但南宫绮绝却也算是认同。 甘棠于是背起行囊要与之辞别,可南宫绮绝却总也不想他走那么快。 “我喝过了你的酒,也和你做了朋友。你既然要找人,我便帮你一个忙就是了。”南宫绮绝说道。 “可是我要问的是一个男人,而且我没有那么多钱付你。”甘棠直白道。 “你若是在拾珠楼里问,咱们就明码标价来说。现在是在外面,便可免此规矩。”南宫绮绝气道。 “看来和你做朋友还真是有很多好处。”甘棠笑道。 “你若真是这般打算,我便与你断交。”南宫绮绝恨恨的说道。 第163章 3论武林 见南宫绮绝这般狠绝态度,甘棠便庆幸自己没有贪她便宜直接说出。当然他既要这番费尽周折行事,一早也就没有打算要这样干。毕竟这样的做法是有一次没二次的,而在甘棠心里,往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拾珠楼来提供各方信息的支持。 如此,甘棠便说道:“这样吧,我和你探讨一件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发生的一件事情,如果我的看法超出你的见地,那么我就算是拿这个论断和你交换了今日寻人的问题。” 南宫绮绝却是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南宫绮绝的反应虽然超出了甘棠的预期,但她能够答应总比不答应的好。如此,甘棠便直直问道:“拾珠楼主来猜猜接下来数月时间里,八方城会发生怎样震惊武林的大事情?” 南宫绮绝望了甘棠一眼,便似有不屑的说道:“若说大事情,那就是天下剑盟要发兵反攻神遂宫。” 甘棠听罢却反问她道:“莫非那独孤尘果然重伤而死了?” 南宫绮绝则不免遗憾的说道:“独孤尘确实死了。江湖从此便又少了一个一等一的英雄人物。” 甘棠却无心去理会此中感慨,只是今番南宫绮绝印证神遂宫教主身亡,便就意味着天下剑盟反攻神遂宫一事会尽早的提上日程来。 “八方城前番险被神遂宫破了城,自然会去找对方报仇。此事虽然也算一件大事,但却不及我所推断的事情那么惊人。”甘棠说道。 南宫绮绝默了默,却怎么也想不出比之更离奇的事情来。南宫绮绝于是直问对方究竟是何事情,而甘棠亦不卖关子,便也直直答道:“天下剑盟会被瓦解,云舒岫也会死去。” 如果甘棠所讲属实,那么这件事情给武林带来的震动可就远比天下剑盟反攻神遂宫还要大了。 南宫绮绝虽也惊诧此等论断,但细推下来她却觉得毫无缘由,如此她便又要笑甘棠这是在耸人听闻了。 甘棠摇摇头说道:“拾珠楼主于江湖中具体的一人一事可以了如指掌,但对于大势走向,却似乎考虑的并不多。” 南宫绮绝虽然不大中意这番话,但这却也符合事实,毕竟来拾珠楼打听消息的人只会问江湖中具体的人和事,可从没人会问卜那些将来才可能发生的事情。 “照你这么说,好像你就对这些武林走势的事情考虑甚多了?”南宫绮绝反问道。 甘棠只默笑一声道:“也不敢说考虑了很多,不过我在天下剑盟里是最闲的一个人,闲的没事干了,就只能去瞎想这些玄之又玄的未发生的事情。”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神遂宫此战折了独孤尘,可谓群龙无首,而历数宫门中人,也再难觅独孤尘这般卓绝人物。天下剑盟此次趁机反击,必定能一举击溃老对手,从此独霸江湖。如此,天下剑盟又岂会被瓦解?云舒岫又怎会死掉?”南宫绮绝自信满满的说道。 “此乃寻常人之眼界,实不该出现在楼主身上。”甘棠似有些遗憾道。 南宫绮绝则颇有些不服气,便问他不赞同的原因何在。 甘棠于是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首先他仍旧把当今武林分作四方力量来看,天下剑盟、神遂宫自是齐头并进,碧霄宫与武林一众中立门派则分居首尾,如此却也维系出一种微妙的平衡。此次神遂宫来犯,天下剑盟反攻复仇就是必然之事,但因为独孤尘已死,神遂宫恐要一蹶不振,如此天下剑盟的赢面就更大。一旦天下剑盟胜出,他们就会是江湖中实力最强的一方,称霸武林亦成为不可逆转之事。 但少林等中立门派和碧霄宫自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对抗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南宫绮绝却觉得天下剑盟如果真的打赢了神遂宫,江湖便就它一家独大,其他门派就算反对也难以撼动大局。如此她便不同意甘棠的这个看法。 面对南宫绮绝的质疑,甘棠却只笑笑问她天下剑盟的命门在哪里。南宫绮绝思来想去,却也不觉得天下剑盟有何致命弱点。 “天下剑盟,成也一个剑字,败也一个剑字。”甘棠不无感慨的说道。 南宫绮绝一听,便也隐隐有所启发。而甘棠接下来的分析,则更要教他恍然大悟了。 原来甘棠的看法是:天下剑盟若胜出神遂宫后意图号令江湖,就必须要摒弃剑盟这个约束,毕竟剑派门人只是武林构成的一部分,江湖上还有更多不用剑的门派,他们是不可能听命于剑盟的。天下剑盟若想收服那些欲要对抗的中立门派达到一统江湖的目的,就必须要走这条路子。 就算此战反攻无果,天下剑盟换一个名头出现也是必然的,因为天下剑盟的发展已经到达了极限:江湖上就只有那么多的剑派能供剑盟收编,而在武中圣手里的时候,天下剑盟就已经做到尽收天下剑派的目的,百尺竿头却再无更进一步之可能。uu看书 .ukanhu “所以天下剑盟必须要摒弃剑盟的头衔,亦要去除现有的门派格局,否则只能固步自封的做一方豪强。但云舒岫又有称霸武林的野心,他是不愿意满足这等现状的。是以外人不来拆解天下剑盟,他自己也会想办法拆解天下剑盟。”甘棠沉着说道。 南宫绮绝深致的点点头,便忍不住要自语道:“看来江湖马上就要进入多事之秋了。” 不过甘棠此说也只讲明了天下剑盟会被瓦解的原因,至于云舒岫为何会死,他却还没有详尽说明。 对于南宫绮绝此问,甘棠便只简简说道:“云舒岫乃量小之辈,不能容人者必也不为他人所容;而云舒岫又刚愎自用,在天下剑盟中有八方城做后台他自然可以肆意妄为,但如果放到整个武林当中,却难叫其他名门折服。” 南宫绮绝却不大满意这个答案,毕竟上述几点只能说明云舒岫有明显缺点,但却不一定要因此而速速死去。 “我现在只能和你说这些,总之云舒岫必定命不久矣,信与不信,我们数月之内就可见得分晓。”甘棠坚定的说道。 南宫绮绝似乎也意识到甘棠掌握了更机密的内容,只是他不肯讲,南宫绮绝也不好强行追问,如此,她便也满是期待的答道:“但愿一切都如你预料。” “为何?”甘棠却忽的发问道。 南宫绮绝自得的一笑道:“如此,则我拾珠楼生意更旺;如此,则你甘棠确是与众不同之辈。这两样都是我乐见之事。” 第164章 暗生留恋 甘棠默默一想,便微微一笑起来。 “你的论断果然超出我的预想,我且就收下你这个结论了。说吧,你要找的是何人?”南宫绮绝爽快道。 甘棠却不立刻说出,只让对方猜一猜看。 南宫绮绝沉思片刻,便说道:“你要找的人应该是宝相僧吧?” “你是怎么猜到的呢?”甘棠颇有兴致的问道。 “自甘公子沉寂以来,除非云台派有事情,否则你是决计不会掺和半点的。世传此番宝相僧杀死武中圣,乃是云舒岫部的局,而宝相僧又与李沧浪相交,想必云舒岫此刻是想杀人灭口才叫李沧浪去寻人的吧?”南宫绮绝得意洋洋的说道。 甘棠点点头,便也赞服道:“拾珠楼主果然目光如炬,江湖上任何事物都逃不过你这一双敏锐的眼睛。” 得到甘棠这番赞美,南宫绮绝当然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她却不想表现出来,便只继续说道:“恰好日前有拾珠楼的弟子回报,说宝相僧出现在伏牛山下,看来他这是要奔着长生道教去了。” “长生道教?”甘棠迟疑道。 “据我掌握的线索,那宝相僧乃是注重江湖威名之辈,他此去长生道教,定是要找那里面的几个牛鼻子老道比试武功去了。”南宫绮绝细道。 如果宝相僧确是这样一号好大喜功的人物,那么长生道教相近的少林寺定也无法幸免,照此算来,岂不正与甘棠行前和李沧浪交代的一般模样?而如果事情果真如此,甘棠此番费尽周折来亲近南宫绮绝岂不就变成多此一举的动作了? 只是甘棠却并不由此后悔,因为很多事情的价值绝对不能只看一时一刻。 “你能告诉我宝相僧出现在伏牛山下的具体时间么?”甘棠忽然问道。 南宫绮绝是昨日才收到此消息的,若加上门下弟子折返汇报所需的时间,那么就能推断出宝相僧是四日前出现在伏牛山的。 甘棠得知此事后,便兴奋道:“若照此看来,宝相僧现在应该正在嵩山大闹少林寺了。” 南宫绮绝自也猜得出宝相僧下一站会去少林耀武扬威,但甘棠得知此事后会如此开心,却又是她所想不到的了。 “你好像特别乐意见得宝相僧去了少林寺?”南宫绮绝好奇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甘棠问道。 南宫绮绝于是默默的审视起甘棠来,但不管她怎么看,眼前这个放浪不拘、自在洒脱的青年男子都不像是有什么特别企图或者野心之人。 “此事最好还是由你自己来说吧。”南宫绮绝严谨的说道。 甘棠先是自得的大笑一番,罢了才说道:“因为我之前就是这么瞎编来说给云舒岫听的。看来我的运气也算是极好的。” 南宫绮绝听罢却总觉得有些失落,便冷道:“这么看来你那七八坛子的好酒岂不是白费了?” 甘棠却盯着南宫绮绝笑道:“在我看来,再好的酒也不过是知心朋友畅谈助兴的一种方式罢了。能结识拾珠楼主,我甚荣幸。” 这不正是南宫绮绝初见甘棠时所讲的话语吗?此番经由甘棠说来,却是别有一番感触。 “甘公子认为我是你的知心朋友?”南宫绮绝遂好奇问道。 甘棠却毫不犹豫的答道:“那是当然。” “你就这么随便把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当成知心朋友?”南宫绮绝似有不屑道。 甘棠却摇摇头说道:“朋友知心与否,凭的可不是认识了多久。否则天下剑盟里的一帮老面孔们岂不是个个都能把酒言欢了?” 南宫绮绝细细一想,便也觉得此话十分中肯。 “可是你为何觉得与我知心?”南宫绮绝神情严肃的问道。 “因为你懂酒。”甘棠亦直截了当的说道。 “就因为我懂酒?你又不是酒。”南宫绮绝笑道。 “不,我就是酒,自陈自酿了许久的酒。”甘棠忽的惆怅道。 南宫绮绝虽然听不大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像他这般有趣的人,放眼江湖实在无几人。如此,南宫绮绝便更是暗下大为赏识起来。 甘棠说罢,便欲要离去,南宫绮绝却忽的舍之不得了。 “甘公子要去哪里?”南宫绮绝问道。 “我自当要回八方城去。不过既然我视你为知心朋友,往后便不要再公子相称,且道句甘棠足矣。”甘棠豁达道。 南宫绮绝心里忽悠一种说不出来的愁与快,便也照着他话说道:“既是如此,那你也不要楼主楼主的称我。” 只是这话才一说完,南宫绮绝的面色便不自觉的红润起来。甘棠有些尴尬,便默着笑道:“恐怕还是不要少了楼主二字的好。看书ww.uukansh.c ” “也罢,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往后得空,盼与君再把盏高饮。”南宫绮绝低沉说道。 这一瞬间,甘棠似乎又回到了青春葱茏的芳华岁月,而他那尘封许久的心,也默自微微一颤。此刻抬头再看去,矗立于他眼前的分明是一朵娇艳盛开的海棠花儿。 甘棠似乎不敢再多看下去,便稍稍扭头说道:“南宫楼主有此盛意,我自择机前来赴会。” 语罢,甘棠便向南宫绮绝抱拳作辑,然后才提起行囊转身而去。 南宫绮绝默望着甘棠远去的背影,那些多年不曾生出过的忧愁凄楚皆于刹那间冒上心头。从这一刻起,她便再也冷不下心儿来了。 却正与二人说的一样,宝相僧先是闯入长生道教打败欧阳丹丘师兄弟三人,罢了又北上嵩山欲要挑战少林高僧。只是寺内一众高僧不久前才被独孤尘重创,如今有外人登门比试,少林寺竟再也安排不出人来应战了。 宝相僧见少林高僧个个避战,便忍不住嘲笑道:“世传天下武功出少林,今日看来,皆是欺世盗名之辈。我佛教传入尔等手中,真是有辱释尊庄严。” 宝相僧若只取笑对方技不如人还好,他这般上纲上线的鄙夷起少林寺礼佛之心,便就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面对宝相僧这番嘲讽话语,一众院堂首座皆是要气愤起来,但本然方丈却劝住师兄弟道:“是非黑白自有定数,岂会因永续法王一句话而发生更改?” 第165章 纷至沓来 经本然方丈如此一说,众僧才平复下来。 宝相僧见一众堂院首座怒气消退,便又要设法相激。可是只要本然方丈在场,便无论他从何处嘲笑讥讽,众高僧皆是不动如山了。 “永续法王有此比试雅兴,大可约个时间,待我等伤势好转再比不迟。否则就算你赢了,江湖中人也要只会嘲笑法王这是趁人之危。”本悟禅师正色道。 宝相僧面色一窘,便只得无可奈何起来。不过他此番携杀死武中圣之威游走各大门派,为的就是要在武林中树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来,如果少林寺不能比试,那他就只好另寻目标了。 只是此时,本然方丈却深致道:“我等师兄弟四五人皆不敌独孤尘,法王若真要挑战最一流的高手,何不与之一较高下?” 宝相僧却自得一笑的问道:“听方丈此话,那独孤尘武功造诣仿佛要高你一头?却不知他比八方城的武中圣如何?” 独孤尘和武中圣相斗多年,一直是江湖中并驾齐驱的绝顶人物,此番宝相僧要本然方丈在二人中分出个高低来,可着实是一件叫人伤脑筋的事情。 “武中圣与独孤尘俱是武林最一流的高手,从二人历次交手来看,恐应在伯仲之间。”本然方丈谨慎说道。 宝相僧听罢当即哈哈大笑道:“日前武中圣已命丧我手,若真要比试,那独孤尘恐怕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众僧一听,便皆是面色惊恐道:“你杀死了武中圣?” 宝相僧十分享受众人这般震惊的眼神,便当即正色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日前与武中圣比试武功,但他却不堪一击,最后被我一路雪崩拳击毙。在你们眼里这等人物就算是中原武林最一流的高手,真是笑话。” 在宝相僧这番描述下,众人只道武中圣当日是速速落败的,如此,他们岂能不对眼前这个胖和尚大为惊异起来。 不过不等众僧惊诧,堂前便又知客堂弟子来报,说独孤尘已经死去了。 这真是一个叫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众僧犹记这位神遂宫教主月前还在此耀武扬威,想不到断断月余时间就已毙命八方城。若再算上刚刚得知的武中圣之死,中原武林可是一下子就湮灭了两颗最耀眼的星辰了。 虽与这两派皆无恩情好感,但想到听闻习惯了十数年的同辈英雄死去,一众高僧却又免不了心生遗憾了。 但若要说遗憾,在场却没有人比宝相僧更甚。他得知独孤尘死后,便一把抓住这位前来禀报的知客堂弟子盘问,罢了又恨道:“独孤尘就不肯等与我比试完了再死!” 不管如何,这般毫无慈悲之心的话语从一个高僧口中讲出,便就要让在场僧众倍觉尴尬。只是独孤尘亦已死去,那么宝相僧就又要非找少林高僧比试不可了。 本然方丈自知一战难免,便无可奈何道:“法王执意要比试,老衲也毫无办法。只是今日便由我一人出战,无论胜败与否,法王皆不许再向少林其他人约战,亦不得再伤及寺内的其他人。” 宝相僧便点头赞许道:“少林方丈历来是少林寺造诣最绝之人,我只要胜出与你,就等于胜出了其他所有寺中僧人。可以,我便答应你这个要求。” 宝相僧于是双膝一沉,便当即将大殿内的两块地砖踏入到尺余深的地方。这般高深内力,足叫全场见了都赞叹不已。 本然方丈见过对方这一起势后,便也暗叹弗如。只是此战无法避免,他就是敌之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上去。 宝相僧于是双掌开合,便御起看家本领《焚天掌》来,而掌心所向,随即焚灭了近前的一处法帘。此等高绝造诣,又叫众僧骇然不已。 就在宝相僧行将发招之际,堂外却忽然有人呵止道:“且慢。” 众僧回首望去,便见一位少年剑客踏风而来,个中身法,足可高绝一时。堂内的本悟禅师一眼认出来者,便惊讶道:“原来是萧让。” 少林寺曾收到过李沧浪的亲笔书函,对于萧让这个名字自不会陌生。只是众僧不解这样一个因勾结魔教而被李沧浪逐出师门之人却为何忽然上少林来了呢? 宝相僧见得萧让身怀无与伦比的轻功步法,便当即精神抖擞的向他说道:“阁下有这等修为,怎不听江湖提起过?” 萧让无意与之辩论,便只略一抱拳,才又向着本然方丈道:“晚辈萧让,今日特来少林向诸位高僧印证武功。” 一众堂院首座听罢皆是面色吃紧,而本然方丈更是苦笑道:“先是永续法王来此挑战,后又有萧少侠要行比试,我少林寺乃佛门圣地,可非是演武场。” 萧让于是看了宝相僧一眼,u看书 ww.uukanshu 便不以为然道:“大师也是和尚出身,胜败都属佛门弟子,却有什么好比的?” 众僧一听皆是面露惭色,但宝相僧却大手一挥道:“可释尊并非武林中人,佛门弟子也自有高下之分,阁下切莫混为一谈。” 萧让听得宝相僧凶狠说话,全然不见半点出家人的姿态,便打心里对这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生出厌恶起来。 “在下萧让,今日奉命来与少林高僧切磋武艺。还请大师相让。”萧让于是直直说道。 宝相僧却哈哈一笑道:“我比你先来少林寺,凭什么要我让你?况且阁下乃籍籍无名之辈,怎配来挑战少林?” 一旁的本然方丈见二人似要争吵起来,便劝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此事确是永续法王先来,便待我与他比试完毕,再来领教萧少侠高招。” 各堂院首座听罢皆是摇头否决道:“方丈师兄本有伤在身,根本敌不过永续法王。况他下手狠极,就连武中圣也杀得,却是万万使不得。” 此话一出,萧让便诧异的望住宝相僧道:“大师杀死了武中圣?” 宝相僧见又有人这般惊讶发问,便当即拍了拍袖口道:“不错,武中圣外强中干,不敌于我,最后被我三拳打死了。” 萧让听罢便叹气道:“武中圣死了,我只能找神遂宫的独孤尘去比试了。” “可是,独孤尘也死了。”众僧忍不住说道。 萧让愣了愣,却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第166章 殿前恶斗 本然方丈只得叫知客堂的弟子再把独孤尘之死的来龙去脉说与萧让听。但全程听下来后,萧让和宝相僧皆对其中李沧浪力挽狂澜救下八方城并联手云舒岫最终重创独孤尘的经过大为好奇。因为在二人印象中,李沧浪的造诣修为还办不得此等惊天动地之事。 只是萧让的好奇仅仅是好奇,但宝相僧的好奇,却是愤怒居多的。 “李掌门武功一日千里,看来他那日进入山洞是确有奇遇的。可恨他却一直隐瞒欺骗与我。”宝相僧恨恨的说道。 萧让于是默默的看了宝相僧一眼,而本然方丈则直接问道:“法王说李掌门是进入山洞得到了什么武功秘籍?” 宝相僧犹是气愤不减,便把二人当日在拜剑山庄的经历和盘托出。萧让是云台派旧徒,自然听闻过拜剑山庄藏有绝世武功的事情;少林高僧则诧异李沧浪竟然一早就和宝相僧相识。而这两点不管捡哪一点看,李沧浪都有欺世之嫌了。 萧让依旧不做声,但一众少林高僧却忍不住要生出鄙夷来。宝相僧见众人似乎都反感他和李沧浪在一起,便一拍胸脯的骂道:“为何你们都这么看不惯贫僧与李掌门来往?若然如此,我便也无需和你们客气了。” 可是宝相僧哪里想得到众僧恨的不是他认不认识李沧浪,而是从当前情形来看,武中圣的死八成就是李沧浪与云舒岫沆瀣一气利用了宝相僧的结果。 萧让见着胖和尚又要当场发飙,便一把闪身卡在了中间说道:“刚才本悟禅师也说了本然方丈是有伤在身,我今日便放弃此番比试,大师也不该趁人之危才对。” 萧让此话一出,众僧皆向他双手合十的称颂一番。 宝相僧却不买账,只骂道:“你要放弃比试是你的事情,我要不要继续比试则是我的事情,劝你莫要强出头,出头可是要挨打的。” 萧让能于此话语中谙出对方潜藏着的一股子狠劲,如此,他便也不甘示弱的说道:“我此来江湖正是想与各路豪侠印证武功,你若有兴赐教,我亦求之不得。” 宝相僧却忽的冷笑道:“我乃吐蕃国王子导师,大雪山风铃寺永续法王,阁下可有拿得出手的名号?若无便不配与我交手。” 萧让听罢却是得得一笑道:“原来你就是宝相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好也一直在找寻与你。” 宝相僧听罢便得意道:“不错,贫僧法号宝相。今日你既然执意要来送死,我便送你一程。” 语罢,宝相僧便双掌交错齐发,一套精妙绝伦的《焚天掌》遂在大殿内叱咤起来。众僧皆叹他掌法奇绝,便忍不住要为萧让担心起来。 萧让亦赞对方掌法了得,但却并不由此畏惧。只见他提剑一扬,剑锋便如灵蛟般钻入到对手双掌之间游走起来。 宝相僧见萧让不退反进,便当即腕上猛加一道劲力的连番开合挥洒起来。只顷刻间,宝相僧的双掌之中就生出一团滚滚热气,不久又要把二人笼罩起来。 众僧知道这股腾腾热气正是《焚天掌》劲力勃发之状,便当要叹他宝相僧内力之卓绝。但萧让见得有如此对手,却是要觉得兴致正好了。 萧让于是频频兀自变出险绝剑招,便顿与宝相僧急剧变幻的交起手来。 众僧见萧让所使的剑法虽也极为离奇,但却嫌其一招一式缺乏章法,便多半又要暗下叹气起来。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萧让本就是在以无招对抗宝相僧的有招,其中的造化境之妙,又岂能以寻常眼光看待? 于阵中缠斗的宝相僧却对这些如水无常形般的剑招大为惊叹,因为萧让的每一招一式仿佛都长了眼睛一般的直指他《焚天掌》中的破绽。而再加上对方快极无影的出手速度,便每要逼得宝相僧顺畅不得了。 宝相僧想不到眼前这个青年剑客竟有此等出神入化的剑术修为,便当即一改策略的转以内力求胜了。毕竟场上的萧让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他这个年纪求快求妙或许容易,但若要想累出数十年的浑厚功力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念及此,宝相僧便二话不说的伏倒在地。 众僧只道宝相僧是力有不逮,遂个个皆要眉宇舒展起来。而萧让也不知他这是在搞些什么名堂,便索性收招等他起来。 只片刻之间,宝相僧便倒竖着钻天而起,待他再端立殿前时,萧让和众僧皆要觉得匪夷所思了:原本肥肥胖胖的宝相僧经此一倒一立后,uu看书 . 却是脱胎换骨般的化作一个身形匀称之人,甚至连他肌肤气色,仿佛也在瞬间年轻了十几岁一般。 宝相僧见众人这般大惊小怪,便不屑道:“贫僧便以《大乘密宗心法》之绝学来会一会你的剑上功夫。” 不待话音落下,宝相僧又叠出双掌向着萧让疾攻过来。虽仍是用的《焚天掌》招数,但宝相僧此番御出《大乘密宗心法》后,其掌法无论速度力道皆要比先前更胜一筹,而掌力激出的熊熊火焰,又似火云焚天一般叫人惊绝。 萧让察觉出面前正有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在朝他倾泻过来,如此他便也猛一提气,然后照旧无甚章法的疾出几路剑招来。 宝相僧所施展的《大乘密宗心法》,正是一门能将个人的防御推至顶点的神奇功法,在此武功的作用下,宝相僧便俨然是铜头铁臂模样,可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今见萧让仍以剑招相击,岂不正合他心意? 宝相僧于是全不去管萧让的剑招,只倾尽全力的挥舞起一对火掌,却是盼此法能一举击溃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萧让见宝相僧只攻不防,便就顺他之意猛出一套水银泻地般的攻招。只是萧让此番攻势不仅匀密不绝,更兼无穷力道,却是攻时能遨游五岳,守时可拒敌千里。如此一来,宝相僧的一对火掌舞的再猛也近不得他身了。 宝相僧只恨双掌不及对方剑刃长,便当即收手骂道:“阁下使剑,我却徒手相击,不公平。” 第167章 重去江湖 萧让却看着宝相僧发起愣来,而一旁的本然方丈便趁此上来说道:“法王已受累累剑伤,还是先行治疗吧。” 宝相僧却仰天大笑道:“我《大乘密宗心法》乃是门无上的护身功法,何惧刀枪?” 却不待宝相僧说完,他便觉得身上似有开裂之痛。待他低头望去时,却见周身有剑痕密布,而剑痕之上,亦已缓缓沁出朱红色的血迹来。 宝相僧大为惊错,连要御气相抗。但他一用力,那些悬在伤口上的血珠子就更要兀自变的大颗起来。 此乃施展《大乘密宗心法》后真气驱动血气游走气象,若不退功,他一身鲜血终将觅着开口处流淌殆尽。 如此,宝相僧便又伏地舒展一圈。只是等他再恢复往日肥胖模样之时,那些剑痕便又随着他体型增加而撕裂扩大,其中刺痛,实在叫人难以抵挡。好在这些剑痕还不算太深,他便就是痛了,也终不至会丢了性命。 一众高僧见他强顶了萧让一番剑路猛攻尚且只是留了些皮外伤,便无不对眼前这个外来和尚心生骇意起来。 萧让自知刚才已经遣尽全力,亦是重创他不得,便也对他的内功修为大为赞服。 本然方丈于是取来金疮药,但此战落了下风的宝相僧却是死活也不肯接受他的治疗了。 “区区皮毛之伤何足挂齿,不劳方丈费心。”宝相僧满脸通红的愤道。 本然方丈好心不得好报,便只双手合十的宣道:“阿弥陀佛,法王内力超绝,自不惧此伤。但你一身袈袍俱已碎烂,老衲赠你一身法袍,望不嫌弃。” 宝相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便终于双手合十的向着本然方丈答谢道:“贫僧谢过方丈了。” 只是宝相僧一战不敌萧让,便觉得在少林每多呆一刻都是煎熬。待得本然方丈取来法袍后,他便一手夺过衣物,然后气冲冲的奔出山门去了。 萧让见宝相僧已走,而一众高僧又有伤在身比试不得,如此,他便也要转身离去。 却此时,本然方丈便一口叫住他道:“萧少侠且慢。” “方丈还有何事?”萧让问道。 “阿弥陀佛,今番萧少侠击败永续法王,实在是解了我少林之难,老衲代为谢过。”本然方丈客气道。 萧让对这些客套不甚在意,便只简简说道:“可我本来就是要找宝相僧比试的,今番比试只算天意,方丈无需谢我。” 见萧让话语中似乎多有冷漠意思,本然方丈便又说道:“近闻人屠子、谭千望、丁孙等皆被萧少侠所杀,可是属实?” 萧让点点头,便说道:“是我干的。” “阿弥陀佛,这些人种下恶因,便要收获恶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众高僧皆是齐声颂道。 想那些恶人为害多时却一直逍遥法外,可眼前众僧只一句因果报应就了事了,作为亲历其事的萧让听了怎不心里有气? 萧让于是冷笑一声道:“倘若我月前不去了结他们,你们讲的报应怕还不知要等多久才会到来。” 萧让此话固然不能改变对方的看法,但却也叫他们辩驳不得。只是萧让此次又杀了五台山显通寺的净云禅师,却是要叫同为佛门中人的本然方丈所不能接受了。 不知为何,萧让却一点解释的兴趣都没有。 “他做过的事情总该偿还,我杀他没有任何疑问。”萧让直白说道。 一众高僧只得将“罪过”二字反复念叨,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似的。 萧让觉得在此与众人话不投机,便索性也下山去了。 少林高僧见得萧让一身卓绝本事后,皆是大为感慨起来。但本然方丈却心不在此,他如今想的,却是此番独孤尘既死,那云舒岫必定要率众前去攻伐。若然如此,武林便又要陷入到纷乱的厮杀当中去了。 只是江湖本就是这般跌宕行事的,少林高僧就算看不下去,却也插不得手,毕竟这两派已经你死我活的恶斗了十数年。倘若一朝定了胜负,或许才是对整个武林更有益处。 可是这样的益处恐怕又需要等待足够的时间才能实现。因为天下剑盟和神遂宫之争无论是哪一方最终胜出,短期来看都将扮演着一家独大的称霸角色,到头来那些原本不相关的中立门派也要被它所支配。 如此一念,本然方丈便又默自沉思了起来。 萧让此番出山本是要挑战武中圣、独孤尘及少林方丈的。可是这些人或死或伤,却都不能成为此行的比试对手了。虽然打败了宝相僧,但萧让却总觉得这样的结果无法回去向花幕池交代。 花幕池要萧让去挑战这几路豪强,所为无非是立威罢了。萧让不能和这些既定对手比试,便只好打算往江湖再走走看。 江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萧让于驿道漫步之际,却正巧碰见了要回山门去的乐天了。二人重新见面,皆是兴奋非常,尤其是那乐天,便一把抱住萧让放声哭了出来。uu看书 ww.uunshu.co 萧让是从小看着乐天长大的,自是知他受了委屈,如此,萧让便拉着乐天问了起来。 乐天不说还好,一说萧让便就愤怒了。 “师妹大好年华,师父怎能因为荣华富贵就叫她去跟一个小老头过生活?”萧让气愤道。 可是这样的话才一说出,萧让又有些尴尬起来,因为李沧浪已经发函将萧让逐出师门的事情告知了整个武林,他此番再这样称呼,显然有些不太合时宜。 乐天看出了萧让心思,便拉着他的手臂说道:“不管师父怎么决定,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师兄。” 这样的话虽是出自一个孩童之口,但却叫萧让听了要满心感动。 “不论时事如何变换,你乐天都是我的小师弟。”萧让拍着他的肩头说道。 乐天鼻子一酸,当即又要热泪盈眶出来。 小孩子可以只顾着哭,但萧让却想为他办些实在的事情来。 萧让知道此去云台山路途遥远,又怜乐天年幼独行,便打算要亲自送他回去。 可是乐天听到萧让这个建议后就直接否决了。 “大师兄如果有这空闲,还不如先去阻止那老王爷强娶了师姐呢。”乐天焦急道。 萧让虽也反感此事,但他又觉得以自己今日之身份处境,恐怕也不太好干预进去。 乐天见萧让面露难色,遂直接问道:“大师兄是不肯解救师姐吗?” 第168章 形势变换 萧让于是诚恳的向对方致歉一番,花幕池又能重新感受到他的关切,便也心底大感安慰起来。只要花幕池愿意开心的说话了,萧让也就心情放亮起来,二人于是又像从前一样轻快相处。 至此,一场误会便就彻底消散而去。 但花幕池似乎无心于此多发儿女私情,她见彼此关系复好后,便正色问道:“萧让,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萧让点点头,便再次复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惹你生气,也绝不逆你心愿行事。” 花幕池听罢虽然心里欢喜至极,但这毕竟还不是她此刻最想要听到的答案。 萧让看出花幕池似乎还有寄期,便在心里默默沉吟一番,末了他才又说道:“幕池盼我能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大侠,我便及此去做,定不叫你失望。” 萧让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花幕池遂大为赞赏道:“好男儿自当志存高远,你有心去做一位盖世豪侠,就定然可以在江湖上横空出世。” 相比之下,萧让对这样的说法却并无太多激动神色。在他看来,花幕池若要求自己是一号大侠,那么他只要义无反顾的去做就好了。 花幕池于是掏出一本名册递交过来,萧让不明就里,便好奇的问了出来。 “这些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去解决他们。”花幕池交代道。 萧让翻开名录一看,却见上面不仅标明贼人姓名帮会,还清楚记载着各自累累罪行。萧让虽只浅浅看了一眼,便要心生鄙夷、憎恨来。 只是萧让虽然憎恶名册上的人,但是否要全数杀掉,他又把捏不定了。 “这些人一定得死么?”萧让迟疑着问道。 “他们不得不死。”花幕池坚决的说道。 花幕池说名册之人不得不死,乃是有双重所指的,一是他们罪行累累,可谓死不足惜;二是这些人多是亡命之辈,但凡有人去拿,他们都必定会作鱼死破之争,如此便断无偷生可能。 萧让虽无这般精细推算,但只要花幕池如此说了,他便不再发问,因为萧让知道自己只要照着她的吩咐去办就行了。 花幕池给的这份名册上一共有大十一个帮会及游散名士三十六人,却是遍布中原七省。萧让若想在月内完成此事,就必须马不停蹄的奔赶。 而花幕池也是这个意思,便见她交代完事情后,就即刻要萧让进发。 时值静夜时分,又与美人对立,忽然说要走,萧让心里便大为的不舍了。 花幕池察觉出萧让心思,便有些不快道:“你刚刚才说凡事要顺我意思,怎么我叫你办的第一件事就不肯遵从了?” 萧让连要解释,但花幕池却转身说道:“我会在碧霄宫静候你的佳音。” 萧让知道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便依依不舍的辞别了她。从此以后,江湖上便就要多了一个名动四方的大侠了。 李沧浪算着时间赶回到了八方城里,虽已是星夜依稀时候,他仍不忘前去武中圣处禀报。只是此刻早已是入更时分,李沧浪便再有心,武中圣也只会叫他改日再来。 而这不正是李沧浪一直期盼的么? 李沧浪弗一返回馆邸,便匆匆叫醒甘棠,然后再交托他带着李苓思和乐天等人速速离开。 甘棠不明就里,便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李沧浪摇摇头,遂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甘棠听完后却并不觉得众人非走不可,相反他们若是连夜出走,反而更要叫人猜疑。 只是这一回,甘棠却说不服李沧浪了。原来李沧浪与宝相僧约定好了来八方城的时间,粗算来也就是这一二日的事情,届时八方城内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之景。未免累及家人,亦望保住云台派一脉,李沧浪只得强要推行此策。 可是甘棠所讲也不无道理呀,毕竟受命外出的李沧浪才刚刚归返,他若于此星夜时分带着众人出城,则非要被八方城的守护当场截住不可。 关键时刻还是甘棠沉得住气。他将整件事情细细询问了一番,罢了又前后思索推敲,最后终于有了一个万全之策。 甘棠的策略是次日上午趁李沧浪前去复命时再带着李苓思与乐天外出,至于去向,他也已一早想好了,便是要去西湖边上的秀王府。 这却是一个比李沧浪设想要好得多的去处,因为秀王府侍卫总管尚浩然正是甘清在拜剑山庄时的同门师弟,照辈分来算,甘棠见了他也得尊一声师叔。有了这一层关系在,甘棠就不怕居无定所。而对于李沧浪来说,能重新攀得秀王府的关系,也能在万一事情破败后保他云台派周全。 只是这尚浩然与李沧浪、甘棠等并不相熟,毕竟他当年是因参加大散关义军而加入行伍的,于江湖早已算是断了联系。甘棠此番要去找他,却还不知道对方买不买账。 这一点李沧浪却是成竹在胸了,因为他有一样能够唤起尚浩然内心共鸣的东西。没错,就是他从拜剑山庄遗址找来的轩辕断剑。 关于拜剑山庄的事情,甘棠也是了熟于心的,他见得此物,便顿时有了眉目了。 李沧浪遂以轩辕断剑相赠,uu看书 ww.uanshucm 又从房中翻出一盒金银交给对方,罢了才再三交代道:“尚师叔是见过大富大贵之人,你们此去切不可失了礼数。” 甘棠最恨贪心富贵之人,但此去又不得不看对方脸色,如此他只好冷笑道:“我且用这一盒子钱财买回这位尚师叔,如此你才不会折了本。” 李沧浪面色一沉,便叫他不要再耍性子行事。 李苓思等人有了避难之处,李沧浪便心头宽慰起来,至于明天向武中圣汇报之事,且就明日到来之后再说吧。 甘棠却无李沧浪这般释怀心情,因为他还面临着两件事情要去解决,否则此行定不能顺利。甘棠内心回转的这两件事情一是如何顺利说动八方城守门之人,二是如何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长久的呆住。 但甘棠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两件事情只关钱财而已。因为只要给够了钱,就是神遂宫的人也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得城去;而寄人篱下之苦,乃在于一切吃穿用度皆要看人脸色,如果银钱足够,那就不叫寄人篱下,而应该是宾朋了。 第169章 怒气难消 自天下剑盟成立以来,恐怕还从未有人敢像李沧浪这般与盟主说话。如此情形,却是叫云舒岫又如何下得了台面?况他云舒岫本就是个十分高傲之辈,任何胆敢这样与之唱对头戏都准没有好果子吃。 云舒岫于是又当场怒喝李沧浪一通,若非群雄纷来劝解,只怕这场面非要失控了不可。 其实云舒岫亦是碍于群雄面子才有所收敛,否则以他脾气,定要当场一剑杀了对方了事。云舒岫于是当众确认此次发兵武夷山的决定,罢了又叫李沧浪单独留下说些私事。 群雄意识到云舒岫这是起了恨意,便皆要为李沧浪暗暗捏了把汗。 李沧浪却似乎并不惧怕,反倒在群雄散去后主动说起话来了。不过云舒岫却再容不得放肆,遂不待他开口说完,便当庭喝道:“李沧浪,别以为你巴结上了秀王就能目中无人。记着,八方城是我云舒岫的地盘。” 李沧浪却面不改色道:“云盟主也不要误会,我和王爷的关系说到底是私交,李某是不会把它拿到公事上面来的。” 云舒岫却轻蔑笑道:“你就是拿到公事上面来又如何?真以为你找到了这座靠山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李沧浪虽然心里极不耐烦,但却仍然欲再行辩解一番。可是云舒岫却总也听不得他说话,李沧浪便才一开口,就又要被这剑盟盟主给生生的打断了。 “就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你此次反对发兵神遂宫,一是怕上阵受伤从此有福难享;二是怕错过了秀王府前来迎亲的日子。”云舒岫鄙夷道。 李沧浪听罢只默皱了皱眉,便想这迎亲事情乃是自己与赵鼎私下秘密商谈的,云舒岫一个外人怎可能知情? 云舒岫一眼就看穿了李沧浪的心思,便紧盯着他不放的说道:“八方城里发生的事情我了如指掌,你做过什么,将要去做什么,我比你还清楚。” 话已至此,李沧浪便没有必要再去演戏,遂只得直白说道:“恕我直言,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私事,好像并不归盟主管。” 云舒岫却冷冷笑道:“私事?你怕不是想借这些事情再搞出些名堂来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沧浪反问道。 “你心里打了什么算盘自己最明白。多说无益,拔剑吧。”云舒岫恨道。 李沧浪当即一愕,他纵然再狂妄行事,却也不敢直接和云舒岫对战。因为李沧浪知道云舒岫的《朝阳剑法》高绝一世,他若以剑道相比,恐要输多胜少。 云舒岫见李沧浪迟疑不决,便又挺剑相指的喝道:“拔剑!” 李沧浪能够感觉出云舒岫剑刃上呼啸欲出的剑气,便只得提起青锋剑来说道:“云盟主既知我与秀王府联姻,又何必执意要来杀李某?” 云舒岫却不答他的话,只剑锋一翻转之间,他那一手潇洒急迫的《朝阳剑法》便就向着对手倾泻过来了。 李沧浪见对手剑招凶狠至极,便心知若再不奋起抵挡,自己将无命生还。如此,李沧浪便也当场将《东游剑谱》里的武学施展出来。 只顷刻之间,两大剑道绝顶高手就在这总坛的院前交起手了。 却见二人一个剑招奇绝,一个剑气奇绝,一番恶斗下来后除了劈坏四周草木墙檐外,就再无其他建树了。 云舒岫此番强要李沧浪来行比试,本来是想趁机误杀了他,但此次见得李沧浪剑术造诣竟似要与自己平分秋色,他便又要愤恨不已了。 云舒岫重要提剑相击,但李沧浪却急退三五步后说道:“你我比试了百招犹难决胜负,再比下去只怕也是相同结果。” 云舒岫亦明白个中道理,毕竟他总不能和李沧浪没日没夜的大战三天三夜吧?可是云舒岫又心有不甘,因为他在与独孤尘的恶战中已经受了伤,若无此虑,李沧浪今日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与他并驾齐驱了。 见云舒岫默着迟疑,李沧浪便收起青锋剑说道:“我即将成为秀王的老丈人,能当得皇亲国戚,谁还瞧得上什么江湖地位?往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谁都别来拦着谁。” 云舒岫听罢直气的牙痒痒,但李沧浪一语说罢便提着青锋剑转出门外去了。 尚在院墙外观望的众人见李沧浪全身而退,便忍不住又要为云舒岫担心起来。只是等云舒岫也径直出来时,他们才知道二人皆是无恙退场的。 “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各自馆邸里去。”云舒岫扫了众人一眼后喝道。 大家看得出云舒岫是心里有气,便谁都不愿去招惹这个火药桶。眨眼之间,那原本候在院墙外的十数人便一哄而散了。 只是此景却被归来的甘棠撞见了,好奇之下他便向人询问了起来。 在得知李沧浪顶撞云舒岫,并与之比剑后,甘棠便心里焦急起来。可是一向忍气吞声惯了的李沧浪为何此次敢公然得罪云舒岫,却又是甘棠想不明白的。 见甘棠仍不明白个中玄机,这位被问话的旗主遂把听来的对话如实相告,末了还不忘羡艳的要尊甘棠一声“国舅爷”。 甘棠一听就要来气,便当即扭头往云台馆邸赶去,待于半途追上李沧浪时,uu看书 w.uuanshuom 他又一把叫住了对方。 李沧浪见甘棠满脸怒气,便问他缘由。 “谁叫你答应把苓思嫁到秀王府去的?”甘棠质问道。 李沧浪起初一愕,但旋即又直白道:“苓思是我的女儿,她的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 甘棠听罢便轻蔑道:“苓思大好年华,你却要逼她嫁给一个小老头子。说到底还是你贪图秀王府里的荣华富贵。” 李沧浪本就在云舒岫那里受了气,如今又被甘棠这番奚落,他岂能心里舒服? “够了,刚才云舒岫已经要向我下手了。如果苓思不嫁入王府,谁来保全云台派?况且秀王乃当今王爷,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苓思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李沧浪亦是气愤难当的说道。 甘棠听罢只冷笑道:“你和云台派的命就指望用她一个弱女子的幸福来换?李沧浪,你无论为人父母还是作为掌门,都太差劲了。” “混账。有本事你去想个更好的办法来。要是没有,就别在这里发牢骚,你会,我也会。”李沧浪怒不可遏的吼道。 十数年来,他还从未这般怒向甘棠过。甘棠心里冷成一片,便猛吸一口道:“我是不会同意苓思嫁给赵鼎的。” “她是我的女儿,嫁与不嫁你说了不算。”李沧浪直道。 “她是我姐的女儿,她的幸福我就管得着。”甘棠亦是决绝说道。 话语至此,二人便就不欢而散。 第170章 争执不休 甘棠当即要去找李苓思对问,但李沧浪却死死的拦住了他。 李沧浪不拦甘棠还好,他这么一做,甘棠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李沧浪一个人在背后暗箱操作的结果。如此,甘棠岂不更是要气愤? “秀王府的聘书已经下来,甘棠你再胡闹,是不是想大家都一块儿死?”李沧浪呵斥道。 甘棠只恶恶的瞪了他一眼道:“今时今日,我总算看清了你的本性。此事我一定不会叫你得逞。” 李沧浪听得此话,那握着青锋剑的手早已是青筋暴起了。 甘棠却不管这些,只扭头要去馆邸找李苓思,若然如此,这门子事肯定就要他破坏掉了。 李沧浪必须拦住甘棠,但遇到如此执拗之人,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只见李沧浪一个飞身截住甘棠道:“过往从前,皆是我事事顺你,今日之事你就不能顺我一回?” 甘棠却是连话都懒得搭理他,便埋头一把撞开对方继续行进。 李沧浪无可奈何,唯有拔剑再截住他的去路。 “此事关系我李家和云台派命数,谁要来阻拦,我都只有翻脸的份。”李沧浪冷道。 甘棠却无这般啰嗦讲话,他见李沧浪既然亮剑了,便也一把抽出寒芒剑来。看这样子,甘棠是铁了心要与他作对了。 “你剑法远不及我。兄弟一场我劝你还是收手。”李沧浪望着甘棠说道。 但不待他话语说毕,甘棠的寒芒剑已经疾刺过来,或许这就是他对李沧浪此话的回答吧。 甘棠剑法既迅又巧,虽才一起招便已向着李沧浪几处命门夺奔而去。 李沧浪却不惧于此,他只等甘棠刺的足够近了,才一翻手上青锋剑,便电闪雷鸣间就将甘棠的剑路悉数封堵住了。 甘棠一击未成遂复又击来,但无论他怎么施展奇招、狠招,最终都难以抵近到对方身前。反倒是李沧浪这番出手仅是以剑招相格,却不曾施展那最有威力的剑气之道,否则甘棠必定早早的就要落败了。 甘棠却并不因为自己力有不逮而改变主意,在他看来自己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同意李沧浪的想法。 于是甘棠越落下风就越发要斗的凶狠,而李沧浪见他非要一意孤行,便也再不肯手下留情了。 李沧浪一旦全力以赴起来,便就是强如云舒岫这样的对手也拿他没办法,而甘棠的武功造诣差他太多,落败也就是意料中的事情了。 只见李沧浪提剑疾刺挥舞一番,甘棠手中的寒芒剑便要凌乱无度起来,却是连要招架不住了,而李沧浪剑招中裹挟而出的剑气,则更是叫他吃苦不迭。 甘棠此时若肯罢手还好,但他偏偏要负气而上,便惹得李沧浪再发许多真章。再七八招后,甘棠已被对手那高绝一世的剑气削出遍体鳞伤的模样了。饶是如此,他仍旧要拔剑攻来。 闻讯而来的李苓思见得父亲和舅舅这般恶斗,便哭着急急劝阻起来。 李苓思此来却也正好,甘棠便当面问她是否喜欢赵鼎。李沧浪面色一急,但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李苓思不知甘棠为何有此一问,便不假思索的答道:“我不喜欢他。” 甘棠听罢满心欢喜,便不管一身是伤的又剑指李沧浪道:“听到了吗?苓思根本就不喜欢那个秀王,你凭什么要她嫁到秀王府去?” 李苓思听罢当即一愣,便诧异的望住李沧浪问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浪面色一沉,便转过身去道:“苓思,秀王府的聘书已经下来了,如果爹爹要你嫁过去,你能答应吗?” 李苓思当即摇摇头道:“我不愿嫁给他。” 李沧浪却急道:“嫁入王府做个王妃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事情,你就不能好好考虑一下?况秀王对你一片痴心,你为何就不肯珍惜?” 李苓思仍自摇头,仿佛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此事。 甘棠见状顿觉欣慰,便向李沧浪得意说道:“男婚女嫁向来都要讲个情投意合,苓思不喜欢对方,你强扭又有什么用?” 李沧浪却不管甘棠说些什么,只一脸严正的望着李苓思说道:“如果爹爹一定要你嫁到秀王府去,你会答应爹爹吗?” 李苓思当即又哭起来道:“我说了我不愿意。爹爹为什么非要叫我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李沧浪见不得女儿哭,但此事她不答应,一切又都极其为难。 李沧浪于是愤而将青锋剑摔在地上,良久才满脸苦愁道:“我们若是回绝了秀王府的聘书,定难逃其罪。而方才云舒岫又已向我出手,uu看书 .uuanshu.cm 你若不答应,我们云台派上上下下都要遭殃了。” 李苓思一直随师门居住在八方城中,对于门派处境自然有所察觉,而至于回绝聘书得罪秀王府,任谁也能明白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此,李苓思便颇是犯难起来。 甘棠却上前拉住李苓思道:“苓思,莫要听他胡诌。你只管照自己本心去做,一切事情小舅舅给你担着。” 李沧浪却冷道:“你能担什么?云舒岫杀来你挡得住吗?秀王府降罪下来你逃得掉么?” 甘棠只冷冷一笑道:“云舒岫要杀你,你就需要用苓思的幸福去换吗?秀王府要强娶,你就不敢为女儿发一句公道吗?云台派出了你这样一个没骨气的人,我甘棠真是羞与为伍。” “你给我住口!”李沧浪狠道。 但甘棠正说的胸怀惬意,却哪里肯罢休,便见他不仅将当前事情责难了李沧浪一番,还对方将过做过的往种种懦弱愚蠢的事情详说一通。 李沧浪早已听得面红耳赤,便当即又要与甘棠交手,幸得李苓思劝架,二人才未再打起来。 “我是云台派的掌门,你却几番辱我,实在太过分了。”李沧浪骂道。 甘棠却不屑道:“话已至此,又何须再遮遮掩掩?把后面要说的话也一起排上台面来吧。” “我自信过往没有做对不起你甘棠的事情,你既然觉得要羞与我为伍,那从今往后就别再和我往来。”李沧浪决绝道。 第171章 分道扬镳 李苓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要去劝和二人。但场上一个是她爹,一个是她舅舅,火气之下的二人却是谁也不会听她的劝了。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李沧浪恨道。 甘棠亦是不甘示弱道:“我姐已死多年,我与你早就无什么情义了,断就断吧。” 李沧浪听罢心头一冷,便又对甘棠更要恨之更切起来。 “那就拿着你的东西离开此地,往后你我再见面就是路人。”李沧浪负气道。 见二人把话说的这么绝,李苓思早已迫的大哭起来。但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便不论她怎么哭求,二人都不会回头了。 甘棠却忽的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想支开我,好教苓思顺你意思嫁到秀王府去。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也真是拼了。” 李沧浪却睨了甘棠一眼道:“今日起我会发函各门各派,也将你甘棠逐出师门去。你若不服,大可提剑来找我,不过那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的了。” 甘棠虽然心里愤恨,但事到如今他如果还想帮李苓思脱困,就不能再和李沧浪再行无谓争斗了。 “我这就回馆邸取我的东西去。只盼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这么一号恶心之人。”甘棠冷道。 李苓思连连要去拦阻甘棠,但李沧浪却一把喝住了她。甘棠亦不想李苓思跟来,便对她说道:“舅舅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那个赵鼎的。你在此候着,我拿了东西后片刻就来。” 甘棠一去,李沧浪便拉着李苓思往别处走,却是连道别的机会都不给她了。 其实甘棠在馆邸并无什么物件,他此番回来要拿的,正是李沧浪从拜剑山庄带回来的《东游剑谱》铁券秘籍。原来甘棠一早就知道李沧浪北去拜剑山庄遗址寻宝了,而前番他在城下力挽狂澜之举则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甘棠之前未与李沧浪反目,便也不去惦记这些。如今李沧浪竟将他也逐出云台派去了,那么甘棠就也不打算再和李沧浪客气下去。 云台馆邸就那么几间房,而甘棠又最晓李沧浪的行事习惯,只简简一番搜寻后,甘棠便将《东游剑谱》找了出来。 既得剑谱,甘棠便转身离去。只是等他再回到先前与李沧浪对峙之地时,李沧浪和李苓思皆不知所踪了。 甘棠猜到是李沧浪带开了李苓思,便只得转身出方八方城去了。 甘棠此去,一是要趁机速速练会《东游剑谱》里的武功;二是盼能寻得多方支持,好教赵鼎无法迎娶李苓思。 对于这第一点,甘棠自然不觉得困难,因为悟性比他差一截的李沧浪尚能短时间内就掌握其中精妙,他若放下心思专程修炼,必也能速见成效。 甘棠真正觉得难的,其实还是在于第二点上。不过好在甘棠也并非全无头绪,因为他知道云舒岫也一定不肯李沧浪因巴结了秀王而踩到他头上去。 甘棠本欲往云舒岫这方做文章的,但他又恨此人是八方城城主出身,当年也是参与了围攻云台派的。如此,甘棠便果断断了与之联手的念头。 “李沧浪是这一两天才敢跳的欢的,可见秀王的聘书也是这几日才到。由此推算,此事起码还需十天半个月才能有实质进展。我便趁此期间一边强修《东游剑谱》,一边去想解决之道。”甘棠心中默念道。 离开八方城后,甘棠亦无去处,便又回到日前拜会南宫绮绝时栖身的破庙里。 此地虽然破败,但却清净无扰,正是专心练功和冥思的好去处。 接下来的数日,甘棠便开始独自研习《东游剑谱》,只是阅历甚多的他在看罢后却又对其中剑招的前后关联迟疑起来。 甘棠于是忽然想起父亲化二页《东游剑谱》开创《破穹剑法》的事情,便当即从怀中掏出亡父遗留给他的两页枯黄草纸。待得细细比对一番后,甘棠便确定此乃《东游剑谱》第九页、第十页所缺失的内容。若缺失了这两页,《东游剑谱》的剑招在行进过半时候就容易断续突兀,破绽自要遗漏层出;但将此二页续上后,这部拜剑山庄的绝学便才可算得是彻底的融合通透。 甘棠于是从新默背起完整的《东游剑谱》来,待得全要烂熟于心时,他才提剑至后山林间演练。虽只是初学,但甘棠施展出其中绝妙剑招后,却是连自己都要被震撼的难以置信了:他的一招一式皆得剑气盈身要旨,且其中收发指向全凭一心所想。个中高妙,却是剑更甚气,而气又增持于剑,这般层层叠加,果是匪夷所思之貌。 甘棠练的足够娴熟之际,才默着向林间一丛古木挥洒起来剑招来。虽隔着十数丈远,但只要甘棠心里想,他都能驱使出剑气随意砍下任何一段枝丫来。u看书wwuukansu “《东游剑谱》的剑气乃是化用之道,若想剑气更强,必得依托神兵利器。我这寒芒剑固是锋利无比,但论气色却实在是小家子气了。”甘棠心里念道。 甘棠想找神兵利器来促成剑气之大成,但普天之下已无多少神兵存世,便纵是有,也都是被名门大派供奉着,却也并不能为他所用。 要说到这神兵利器,拾珠楼绝对比江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知晓的多。他若能找南宫绮绝相问,就必然可以达成所愿。 说来也巧,正当甘棠念起南宫绮绝时,她亦正好出现在破庙外了。 甘棠虽然好奇她的来意,但她既然寻来,却也好过自己去拾珠楼找。如此,甘棠便收招从后山里奔回了破庙。 见到甘棠忽然现身,南宫绮绝却是说不出是激动还意外来。 “南宫楼主这是要来找我么?”甘棠笑着问道。 南宫绮绝却不知如何回答,便转而问道:“你不是要回八方城去吗?” 甘棠听罢却是爽朗一笑道:“看来你拾珠楼的消息还不算特别灵通哦。” 南宫绮绝便正色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待甘棠说出缘由时,她便忿忿道:“李沧浪说到底就是个仗势欺人之辈,这种人和云舒岫又有什么分别。” 甘棠无奈的点点头,稍许才叹道:“我和他认识几十年,也是到今天才发现的。看来我确实是有眼无珠了。” 第172章 出谋划策 南宫绮绝却笑了笑道:“人一旦得势就容易肆意妄为,这是人性的通病,你又何须耿耿于怀?” 甘棠细细一想,便也觉得如此。 “此次李沧浪将你踢出云台派,却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南宫绮绝关切道。 甘棠默了默,便如实答道:“李沧浪为图荣华富贵,强要自己女儿嫁给秀王。我在世上就苓思这么一个亲人了,绝不能教他得逞。” 南宫绮绝也知道甘棠和李苓思的关系,便说道:“可是秀王乃皇亲国戚,又是受先帝册封,他若要取李姑娘,只怕你也拦不住。” 甘棠听了只恨道:“世人皆对此忌惮三分,无非是怕他的王爷地位。可我却偏偏不惧于此,莫说是秀王,就算当今天子要行这等强娶事情,我甘棠也绝不袖手旁观。” 南宫绮绝感受得出甘棠心里窝着的那一股气,亦相信他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人。如此,南宫绮绝便话锋一转的说道:“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秀王纵然来头大,但你要阻他却也并非毫无办法。” 甘棠这几日一直苦思拦阻之道,但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如今南宫绮绝这般说话,难道她已经想出了什么好办法来? 甘棠于是急急追问,南宫绮绝亦不拖泥带水,便将自己的设想一一说来。原来南宫绮绝知道李沧浪嫁女之事会涉及三方利益:一是志在必得的赵鼎。想他娶妻心切,必定是谁来拦阻都无济于事; 二是坐等荣华富贵的李沧浪。他如果不能将女儿嫁给秀王,不仅要开罪于秀王府,更会因为得罪了云舒岫而不得善终; 三是不肯李沧浪因此骑到头上的云舒岫。若要说在这整件事中最不情愿看到李苓思嫁给赵鼎的,就非是云舒岫莫属了。因为此事一旦成行,李沧浪就摇身一变成为皇亲国戚,云舒岫从此不仅奈何不了他,更可能因其地位及实力而丢了盟主的宝座。 此事如果能联合云舒岫来办,或许最能得力。 但不等南宫绮绝把详细计策说出,甘棠便一口否决了。原因无他,纯是甘棠心里不想与这位旧日仇家为伍。 南宫绮绝亦知道云台派过往的江湖恩怨,但此时如果少了云舒岫的插手,只凭甘棠一己之力是难于成事的。 可是甘棠的态度却很坚决:与其找云舒岫帮忙,不如他自己亲去秀王府行刺,如此便就算是死,也可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南宫绮绝察觉的出甘棠是很想办成此事,但他越是说的极端,便就越是证明自己心里没谱。如此,南宫绮绝便唤甘棠坐下,待见得对方情绪稍稍缓和过来时,她才继续说道:“与云舒岫联手并不一定是求他帮忙。你甚至可以不用和他见上一面,也无需跟他讲半句话的。” 甘棠默自寻思一番,却仍是想不出南宫绮绝此话何意。 南宫绮绝遂将自己的见地说了出来,那就是要想拒此婚事,就必须釜底抽薪永绝后患。而其中的办法就是要让秀王在八方城干出点出格的事情来。 甘棠不知何谓出格之事,便就此向南宫绮绝请教起来。 南宫绮绝却不肯当场说出,只称此事到时就可知晓。 南宫绮绝说的隐晦,甘棠便不大痛快起来,南宫绮绝却不想甘棠误会,便又问道:“你可知那云舒岫的来头?” 在甘棠看来,云舒岫的来头不外乎是武中圣的弟弟,八方城的城主。但南宫绮绝却笑了笑道:“这些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我才不会拿来问你呢。” 甘棠却觉得南宫绮绝这一笑笑的纯真有致。 “云舒岫的亡父是天尊教教主云纵天,其祖乃襄阳镇关大将云照雪。”南宫绮绝钦佩的说道。 甘棠却未听说过这些人,便兴趣寡然的答道:“这些人死都死了,还提他们做什么?” 南宫绮绝却摇摇头道:“其人虽死,但部下心腹尚在,如此势力也就还在。” 甘棠似懂非懂,便问她话里所说的心腹、势力到底指的是何人。 南宫绮绝于是把自己掌握的情形如实说来,而甘棠照此一听,便也要诧异不已了。原来天尊教改向朝廷效忠后,不仅参与诸多抗金战事,更出许多名将重臣。这些人心念老教主之恩,便对云舒岫多有支持。而襄阳守将云照雪乃忠烈之辈,其人冤屈被平反后,朝廷亦对其部下多有提携。这些襄阳旧部坐拥高位后,亦不忘暗下找寻资助老将军的后人。若非碍于云纵天死前滋事,云舒岫早就跟着这些人入朝为官了。 “想不到云舒岫还有这么大的背景。”甘棠难以置信道。 南宫绮绝却叹道:“江湖本就是渔利场,你若没有点硬气背景,怎能抢夺的过别人?” 南宫绮绝讲的一点不假,uu看书 .uuksu.om 八方城能独霸一方并被朝廷视作临安的外防,云舒岫父辈祖辈留下来的关系确实取到了举重轻重的作用。 “事情若是如此,那李沧浪可就有苦头吃了。”甘棠不知得意还是失落的说道。 南宫绮绝亦点头赞同道:“李沧浪就算做了秀王的老丈人,也得罪不起那么多达官贵人。况且云舒岫气量狭小,到时指不定还会给他生出什么麻烦来。” 甘棠却轻蔑一笑道:“小人得志,不都是这般下场吗?” 南宫绮绝默了默,便又继续说道:“我们今日想着如何阻止秀王迎娶李苓思,想必云舒岫也是一样心思。只要能让赵鼎和云舒岫在八方城里发生冲突,一切就都好办了。” 甘棠只道南宫绮绝是指望云舒岫出手杀来赵鼎,便摇摇头道:“云舒岫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能不得罪赵鼎,就绝不会正面与之发生冲突的。” 南宫绮绝默默的看着甘棠几眼,稍许才说道:“你若能直接看出门道,我便又不肯和你做朋友了。” 甘棠颇觉好奇,便追问了起来。 南宫绮绝的办法果然有些毒损,她知道云舒岫在朝中有许多关系,便设计使得二人生出冲突,而此时只要有统军武将带兵到来,那么赵鼎就要陷入私调军防的禁忌当中。 想他赵宋是由兵变得来天下,历来对皇族调兵遣将十分防备,此番赵鼎因纠纷而调来重兵,必也脱不得嫌疑。 第173章 反攻序幕 “一旦如此,秀王必要被皇帝猜疑,轻则被禁足冷落,重则性命堪忧。”甘棠叹服道。 “不错,此事若想一劳永就,就必须叫那秀王失去尊贵的地位。”南宫绮绝坚定说道。 “难怪你前面会说如果我想出此策,你就要和我断交了。这个计策实在是有些狠毒。”甘棠看着南宫绮绝说道。 南宫绮绝却坦然道:“我是此意。但你却不可效仿。” 甘棠大为不解,便问她缘由。 “江湖不是常说最毒妇人心吗?我是女人,就可以这么去想去做;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却行不得此道。”南宫绮绝自嘲道。 面对这样的答复,甘棠竟只称了句“妙不可言”来。 南宫绮绝听得此等回复,便再不会有半点尴尬的感觉了。 南宫绮绝于是和甘棠反复推敲个中细节,待确定是算无遗策后,二人又将秀王正式迎亲的时间推演了一番。从南宫绮绝的估计来看,此事应在半个月以后才可成行。原因无他,只因过了本月才会有合适的良辰吉日。 这真是天助甘棠,因为这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精熟掌握完整的《东游剑谱》绝学,亦足够让南宫绮绝去多番走动安排。 但这半个月对娶妻心切的赵鼎和嫁女心切的李沧浪来说,却实在是一种煎熬。可是对于云舒岫来说,这半个月就是他大展身手的绝好时机。 云舒岫在和李沧浪发生争执后,就决定倾巢出动去攻打神遂宫,而作为东坛主的李沧浪必须作为先锋随行。 李沧浪知道云舒岫这是希望接两军交锋趁机除掉自己,如此他便绞尽脑汁推却起来。 可是云舒岫铁了心要这么干,李沧浪如果不去,那么这位天下剑盟的盟主在八方城就可以直接处置了他。 李沧浪无可奈何,只得一边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一边又于心里默默的记下云舒岫欠下的这一笔新账。 天下剑盟倾巢而出,剑指武夷山,但神遂宫内对此却毫不知情。相反的,因为独孤尘死的太匆匆,身后事却是一件都没有交代,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谁来主持大局就成了各怀心思的事情了。 右护法向晚舟自是希望独孤凝来接替教主位置,但司空野渡却觉得独孤凝年纪小,无论是阅历还是魄力都不足于掌起神遂宫的舵。 在神遂宫的架构里,教主以降,就属两位护法地位最高,而二人又各自率有占神遂宫半壁江山的人马。台面上的人或许可以诸事商量,但各自部众却只肯以本方头领马首是瞻。如此,神遂宫内部便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彼时的独孤凝仍处于幽禁状态,不仅对独孤尘之死毫不知情,更对此刻发生在神遂宫内部的明争暗斗一无所知。 独孤凝无法现身出来,那么这围绕新教主人选之争便就越要激烈起来。 可是两位护法性情各异,各自理念也全然不同。司空野渡的看法是只要能领神遂宫渡过难关,那么谁来当这个新教主都无所谓;向晚舟却觉得独孤尘父子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能旁落,否则便与篡位无异。 随着新任教主人选的久拖不决,左右护法间的意见也就越发要碰撞起来。两位头头一旦激烈争执了,那么他们的部下就只会做些剑拔弩张之事。 司空野渡统领的四天尊从地位上说本来就略高于向晚舟旗下的四天王,如今见得对方胆敢造次,便当即要强压他们一头;而四天王却觉得四天尊处处自觉高人一等,亦是颇不服气。转眼之间,这八尊王之间便要来一场捉对厮杀了。而八尊王之间一乱,他们手下的各路营主也就只能跟着瞎起哄。 司空野渡忧心之事终于要发生了,可是不待他收拾好场面,外围的哨岗又报得天下剑盟率众反攻的消息。 司空野渡于是叫住向晚舟道:“我与右护法出生入死十数载,你我之间的意见分歧,说到底都还是神遂宫内部的事情。如今云舒岫率众来犯,还望右护法能摒弃成见,与我一道御敌为先。” 向晚舟虽然执拗,但大是大非总也还是分得清楚的,如此,向晚舟便当即号令部下全力抵挡天下剑盟的进攻。 但司空野渡却不愿意主动出击迎敌,因为神遂宫分明是有险可守的。只要拒住各大关卡隘口,天下剑盟亦难行突破。 可是司空野渡此举却叫向晚舟认为是惧战,而他部下弟子亦见不得左护法这般指挥自己的头领。于是好不容易弥合的裂痕复又裂了开来。u看书.uknsh “我向晚舟一生追随独孤教主,自不会叫仇敌得逞了。但若要我学你那样龟缩,向某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向晚舟说罢,便领着本部弟子向外开赴了。 “不错,害死教主的贼人就在山下,我等正当趁此机会为独孤教主报仇雪恨。”自在天王高声喊道。 随着他如是一喊,座中半数人马当即来回呼应,气势之高,绝无半点怯死意思。 司空野渡直欲劝阻,但对边都不是他的部属,又怎会再听他意见?见着向晚舟率众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司空野渡只得急急向四天尊下起死守的命令来。 云舒岫此来亦是带了数千人,只是这么多人出征,他却只选了一条路来进发,稍懂些兵法之人见了只怕都要眉头深皱了。 云舒岫此举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知道神遂宫处处设有埋伏,分兵对抗只会陷入各自苦斗的地步,若然如此,此战就算胜了也是惨胜。但如果集中优势兵力去专门对付前路险阻,那些三五人、十数人把守的关卡要道是决计拦不住他泰山压顶之势的。 事实证明云舒岫是对的,他这番一字长蛇阵法横扫过来,便三两日间就连克了对方数十座关卡,待得再破了对方乌龙嶂、奇潭谷和虎啸关三座重防关卡时,神遂宫一方已无险可守了。 云舒岫正欲发兵攻打神遂宫总营,却见得山头上忽有千军万马倾灌下来,而领头之人,便正是右护法向晚舟了。 第174章 恶斗连连 天下剑盟前番一路过关斩将,今见得对方有大队人马冲下山来,便也知这是双方决战的时刻了。 云舒岫等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此番敌方倾巢出动,自是恨不得马上与之杀个天昏地暗来。 云舒岫于是一发号令,天下剑盟一方的部众便拔剑相冲。只顷刻间,两方人马就在这片开阔的谷口交锋起来。 只是这一回神遂宫一方少了独孤尘这般最绝顶的人物,便谁也挡不住云舒岫和李沧浪的肆意奔袭了。 但见云舒岫一马当先的杀入敌阵之中,不甘人后的李沧浪亦紧随其后,待得二人于乱军之中挥起三尺青芒时,神遂宫的部众便如被收割了的麦子般一茬茬的成片倒下。 天下剑盟一方见得两位头领有这等英勇气概,便个个皆大受鼓舞。反观神遂宫一方,因无人能制住云舒岫和李沧浪的突袭,他们却是频要绝望当场了。 向晚舟见云舒岫和李沧浪这般坏他阵势,遂急急叫来四位天王和他一同去对抗此二人。但场上无论是云舒岫还是李沧浪,皆已经是可堪比拟独孤尘一般的人物,向晚舟纵然纠集四人来助,也是敌之不得。 云舒岫见神遂宫的右护法领着四大天王现身,便当要与之厮杀。而李沧浪见得对方最高层的人物出现,亦是不肯大功旁落。 向晚舟和四大天王对上云舒岫或者李沧浪任何一人都是吃力,如今要同时面对这两位当世最顶尖的剑侠,结果自是要落败收场了。 但见云舒岫和李沧浪各以本门绝学倾轧阵中的向晚舟和四大天王,只片刻之间,原本要对云、李行围杀计谋的五人反被他二人左右夹击于阵中了。若非云舒岫和李沧浪要贪功抓活口,困在阵中的向晚舟等人只怕早就要见他们的老教主去了。 向晚舟此番调集四大天王围杀云舒岫之举,不仅让他和四位天王一同陷入绝境,还教其他抵挡的部众缺了高手的支援。而天下剑盟一方却还有六位身手不凡的坛主率队冲杀,此消彼长之下,向晚舟所部便速速溃败下来。 见此情形,向晚舟便一边苦战,一边又喝令部属撤回总营去固守。而这不正是司空野渡先前提出的御敌之策吗? 四下的部众或许能逃,但困于阵中的向晚舟和四大天王却成了云舒岫和李沧浪的瓮中之鳖,更莫说还有其他坛主已从四面八方加入进来。 四大天王不想向晚舟横尸当场,便急要劝他撤退,但向晚舟却宁死不从,反倒喝令这四位手下先行离开。 “有我云舒岫在,今日你们插翅也难飞。”云舒岫得意笑道。 只见云舒岫一边以剑锋降服敌招,一边又用剑气封堵对方潜逃之路,如此打法,却是叫向晚舟等人进退不能了。 向晚舟乃刚烈之辈,自不惧此身战死当场。但云舒岫这般捉弄玩法,却又叫他羞愤非常。既不能杀敌建功,向晚舟便打算一死成仁。如此一来,向晚舟便只管尽力挥洒自己的《极上断水刀法》,却再不去避让对方的什么剑招、剑气了。 云舒岫看出向晚舟的意图,不仅每以剑招消耗与他,还处处潜发剑气伤他手脚,照此下去,向晚舟必定因疲乏和伤势而落入云舒岫之手。 四大天王见向晚舟屡被云舒岫的剑招、剑气算计,便冒死也要前来相助,奈何面前横着一个李沧浪,他们就算再有心也办不成半点事情了。 李沧浪见云舒岫欲要活捉向晚舟,便当即向四大天王纷发一通狠绝剑气,待得这四人皆为此所创后,他遂也加入到捉拿向晚舟的阵中去了。 向晚舟面对一个云舒岫尚且吃力非常,如今又多出个与之不遑多让的李沧浪来,他却还怎么应付的过? 只是云舒岫却不肯旁人掺和进来,他见李沧浪御气来夺向晚舟,便当即向他突数式奇绝剑招。李沧浪当然明白云舒岫其中用意,只是他铁了心要抢此功劳,便无论云舒岫怎么阻挠他都不会罢休的。 于是场上三人便各自为战,一会儿是云舒岫和向晚舟纠缠连连,一会儿是云舒岫和李沧浪缠斗不清,一会儿又是向晚舟和李沧浪急急交手。此种打法,着实是叫四下群雄看罢皆要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李沧浪,你给我滚出去。”云舒岫恶狠狠的喝道。 “我来上阵杀敌,你凭什么拦我?”李沧浪亦不甘示弱道。 一番言语相争过后,二人便又仗剑厮打起来。这般情景,便就是向晚舟见了也要不知所措了。u看书 ww.uukanhuo 神遂宫余部已经撤回山上总营,而司空野渡得知向晚舟等人被困后,亦领人来施加救援。只是司空野渡见天下剑盟高手甚多,却也不敢贸然率众反攻下来。 司空野渡于是先命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假意要与敌部正面交锋,待得天下剑盟诸部撤离对向晚舟的包围后,他再叫密迹天尊领五毒营向场上施放迷魂毒气。 密迹天尊却迟疑起来,因为此地开阔,且时有山风过往,在此施放的任何毒气都将因为无法聚集而失去效果。 司空野渡亦明白此中道理,但他的用意并不是真要以此杀敌,其人所想,无非是要以此扰乱对方军心。只要敌方一乱,不仅可暂保总营安全,还能趁机解救场下被围困的众人。 司空野渡于是叫密迹天尊加大剂量,并下令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务必要毒死几个剑盟的人。 密迹天尊乃专行施毒技能之辈,司空野渡讲的这两点对他而言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 密迹天尊于是趁大梵、帝释天尊领兵俯冲之际绕道右翼顺风的隘口,待比对好风向后,他便与五毒营的人一起将各式毒物燃烧起来。 天下剑盟的人忽然见得右上方的矮山上忽然冒出阵阵浓烟,便当要迟疑起来。却此时,阵前离的最近之人便鼻孔猛喷许多鲜血,稍许又有更多的人开始口吐白沫起来。 群雄见状皆是惊恐,便当即有人喊道:“烟中有毒,眼中有毒。” 第175章 退守总营 云舒岫和李沧浪听罢亦是面色一紧,便连连以手捂鼻。或是确实吸入了有毒气体之故,又或是见旁人纷纷栽倒而心有余悸之故,众人见得那白烟弥漫过来时,便纷纷慌乱着要逃散了。 云舒岫不想己方因此而阵脚大乱,便喝令众人就地伏倒,并称若烟尘过去后有人不在场了,他就要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处置。 群雄虽然惧怕这毒烟,但他们更怕云舒岫手中的三尺长剑。如此,众人便纷纷照着云舒岫的命令去做,而胆小之辈更是恨不得将脑袋整个没入到泥土之中了。 李沧浪见云舒岫有此等威严,便心里觉着十分不是滋味。但他既然决定了要与云舒岫对着干,自然就不会听他这番指挥了。毕竟堂堂一个剑中豪强如果就此将头脸贴在地上,实在是太过没面子了。 李沧浪于是强顶一口真气,然后一手仗剑一手捂鼻的冷看了做着同样动作的云舒岫一眼。 场下既然慌乱四起,那么司空野渡也该出手去搭救受困之人了。可是李沧浪和云舒岫临危不惧的做法,却又叫司空野渡的这番营救难以奏效。 司空野渡知道这二人都是极为厉害的角色,便亲领座下的四天尊加入到对阵之列来。 “此烟乃夺命催魂散,尔等吸入后,半柱香之内就要去和阎王报道。识相的就速速离去,否则此山谷就是你们埋身之所。”司空野渡厉声说道。 尚自伏地不起的剑盟成员听罢皆是心里后怕。但云舒岫和李沧浪却不为所动,因为以二人造诣,要避开此毒却也并非什么难事。 “区区小毒也难得到我么?”云舒岫冷冷说罢,便引剑气在周身筑起一个密不透风的无形屏障来,莫说是这毒烟,就算是惊涛骇浪也侵灌不进来。 李沧浪虽无此等巧妙办法,但他御出四方剑气后,便也能凭之在周身的不断游走而扫出一份清静来。 见此二人有如此高明的修为,司空野渡等人皆是心下骇然不已了。 云舒岫和李沧浪有此等造诣,自可不屑于此。但场上更多的则是寻常人物,对他们来说,最好的保命办法就是避等这毒烟过去。 司空野渡也知道谷中的山风很快就会把这些毒烟吹散,便当即领着四天尊与云舒岫和李沧浪厮杀起来。 云舒岫和李沧浪对付向晚舟及四大天王自是游刃有余,但若这双使八尊王都联起手来,他们以二敌十且又要防备烟尘之毒,便再难有轻松可言了。 司空野渡见得云舒岫和李沧浪皆陷入缠斗之中,便喝令大家速速退回总营去。这确实是最好的潜逃时机,八尊王听罢当即抱团退下,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亦与之互成呼应的撤离开来。 云舒岫岂肯这些敌方头目就此逃脱?而李沧浪亦不想到手的功劳就此作废,如此,二人便分发几路剑招剑气的追截过来。 八尊王遂又一番苦苦抵挡,但殿在最后的司空野渡和向晚舟却结结实实的吃了二人一段剑气。云舒岫和李沧浪见对方有人受伤,便更要追击上去。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皆知云舒岫和李沧浪太过难缠,若不止住他二人,神遂宫的双使八尊王非要被他们逐个杀光了不可。 如此,司空野渡便一边调集部众来援,一边又亲自上阵抵挡起来。 向晚舟见得司空野渡如此英勇果敢,却根本不像自己往日里认识的那个挖空算计心思之辈。 “左护法有勇有谋,他才是能助神遂宫渡此难关之人。”向晚舟心里默默叹道。 向晚舟又再看了看身上的累累伤痕,便料想自己定难再逃回总营去。如此,他便心下一横的喊道:“左护法务必要守住总营,只要我神遂宫不倒,他日再谋杀敌报仇不迟。” 语罢,向晚舟便扬起一对倭刀复自杀回到阵中去。云舒岫和李沧浪见向晚舟只身冲杀过来,便都一心想着将其就地活捉。 如此一来,云舒岫和李沧浪便暂时放弃了对司空野渡和八尊王的追截。司空野渡和诸位尊王皆知向晚舟此乃牺牲一己保全众人之策,便纷要心里愧疚难安起来。 四大天王见向晚舟重新犯险,自要前去营救,但司空野渡却一把拦住众人道:“右护法不得已要舍身成仁,我等唯有照他意思守好总营。否则若神遂宫今日沦陷,你我皆是罪人。” 四大天王记得向晚舟行前话语,便个个只得当场恨的咬牙切齿。 向晚舟本就不敌云舒岫和李沧浪,如今又有伤在身,便更难在二人手中撑几个回合了。好在二人皆要捉他活口,且彼此又要相互争夺此等头功,如此,向晚舟虽就被擒了也还算没吃什么苦头。 司空野渡知道向晚舟被擒后,天下剑盟的人就要对神遂宫总营发出最后的攻势来了。此战乃决定神遂宫生死存亡之战,便就千难万难,他也必须得顶住。如若不然,uu看书ww.uukanhucm 神遂宫从此就要从此覆没于武林了。 司空野渡于是命在场的营主死守上山要道,并又叫五毒营和养丹堂搬出所有奇毒虫物分置阵前。待得一切归位后,司空野渡又给每一个守关营主派发一枚酒坛子大小的轰天雷,要求各营主将其埋在值守的道口。但有一关被天下剑盟突破,把关之人都务必引爆此雷,以达到断路拒敌之效。 众人皆知这轰天雷乃是霹雳堂独门研制的秘密武器,不仅能开山碎石,更可轰塌城池,一旦此雷引爆,方圆数丈之内皆要被夷为平地。在此之下,断无人可以生还。 可是他们也知道若不如此,总营必定难以保全,一旦总营被破,自己落入天下剑盟手里后只会死得更惨。 司空野渡于是命人取来十数坛子酒,然后分倒一碗便敬一位出去守关的营主。待得这些营主皆一饮而尽后,那摔碗之声和他们转身离去的背影一样坚毅而决绝。 司空野渡大为感怀,便又端起一碗酒高歌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众人闻得此音,皆是大受感染,便当场宣誓要与总营共存亡。司空野渡知道人心既齐,便又殷切道:“诸位兄弟只需死守住三日,三日过后,各地的营使皆会挥师至此。到那时候,我神遂宫便可聚三万部众和十万信徒,云舒岫就算再有能耐,也绝无胜算可能。” 众人听罢便当即信心满满,便个个憧憬着会师后一举合击天下剑盟的痛快情形来。 第176章 发起总攻 云舒岫在和李沧浪行得一番争夺后,终于还是抢先将向晚舟捉到了手里。而李沧浪见自己造诣终究还是要差他一筹,便也无可奈何。 云舒岫本想当场处置这位东坛主的,但一来李沧浪已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状况,二来群雄也尽要做和事佬。云舒岫知道自己只有在拿下神遂宫以后才可全力收拾对方,如此他便只恨神遂宫的一群草包沿途设尽机关却没能克制住他。 李沧浪错失活捉向晚舟的大好机会,便唯有寄望于率先攻陷神遂宫总营来居功。云舒岫猜出李沧浪此刻心思,便要求他就地殿后设防,自己则打算领大部往山头发起攻势来。 李沧浪此刻已经不听云舒岫指挥了,便见他对着云舒岫自得一笑道:“此地有两条路可通往魔教总营,你走东面这一条,我便向西面山道而去。这样才不会叫魔教中人趁机溜走。” 云舒岫见他竟要讨价还价,便当即呵斥起来。但李沧浪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便无论云舒岫怎么骂,他都执意要坚持己见。 云舒岫怒而拔剑,但他们又不是没打过,二人若在此剑拔弩张,却只能是无谓的浪费时间之举。 不知为何,云舒岫又忽的收起剑来问道:“李沧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要做皇亲国戚了,就胆敢处处与我作对,事事和我争抢?” 李沧浪见云舒岫似乎拿他毫无办法,便正色说道:“论武功我并不差你,而论地位来头,我只会比你更大,却凭什么我要处处听你指使?” 云舒岫默了默,便诡异的笑道:“但愿你所想都能实现。不过很可惜,你这辈子是做不了什么皇亲国戚了。” 李沧浪眉头一皱,便猜想云舒岫这话到底是何意思?难道他是安排了人去行刺李苓思吗?李沧浪稍稍一想便觉得不可能,因为他此次出征之前,已经要求秀王府派人来把守云台馆邸。云舒岫除非是傻了,否则是绝不可能干出这种自绝后路的蠢事来的。 如果云舒岫不敢派人去刺杀李苓思,那么在王府护卫的严密保护下,李苓思就断无性命之虞。 “云舒岫你也不必托大,我李沧浪攀龙附凤已是既定事情,反倒是你,不过是一号江湖人物,却莫等我高升之后再后悔着要来求我。”李沧浪轻蔑道。 “李沧浪,现在起我就喜欢看你蹦跶的样子。因为你跳的越高,到时候就会摔得越疼。”云舒岫却若有所指的笑道。 李沧浪听罢只面色一沉,然后在心里又为云舒岫记下这一笔怨恨账来。 云舒岫于是领大部人马由东面正道直扑神遂宫总营而去;李沧浪则领本部人马及从西边小路进发。不管大道小道,此刻在二人心里都是铆足了一股子劲,却是谁也不肯就此落下了。 面对天下剑盟来势汹汹的登峰攻势,神遂宫一方早已严阵以对。待得两路人马抵近山脚下最前沿的一处关卡时,那些藏身林木丛中的弓箭手便向着来者齐射一番。 天下剑盟此次皆是轻装上阵,并无盾甲防御,今要以肉身来面对这万箭齐发之景,却是谁人能吃得消? 只见弓箭手一通齐射后,当头的百十号人便死伤成片了。后续部众见得前方凶险,便也纷纷怯步起来。 两军交锋最忌伤了士气。云舒岫于是借剑气之能横空疾走,林间的弓箭手们瞄了半天却也找不准目标,等他们发现云舒岫身影时,一道道的剑气和剑锋便兀的照面杀来。 云舒岫杀了这批弓箭手,便就为众人登顶扫除了一个障碍。如此,群雄便趁机纷纷冲进那片树林,然后和据守于此的飞羽营一部厮杀起来。 飞羽营乃擅骑马射箭之能,若论结队混战,则实非天下剑盟的对手。待得一番惨烈拼杀后,这原本有二百余人的飞羽营便无一生还了。 飞羽营营主邝铁臂见大势已去,便当即点燃了司空野渡交给他的那颗轰天雷。 但听得一声震天巨响,那些原本欲要前去捉拿他的剑盟部属便都被炸得粉身碎骨了。群雄见得眼前满是残肢断臂之景,便无不心生恐惧起来。 云舒岫对这样的血腥场面却是见怪不怪,他所恨的乃是这声爆炸把上山的路子炸塌了一大段。 望着眼前原本通达的登山大道被炸成兀自高悬的断崖,云舒岫只得命人绕道从两侧峭壁中攀爬上去。 只是神遂宫总营的构造十分讲求防御,除了这条登山要道外,其余地方不仅陡峭险峻,更暗中设有许多机关,等第一批人攀爬过去时,那些潜藏的机关便胡乱开启一通,着要实叫伏在峭壁上的人防不胜防了。 云舒岫一边痛骂神遂宫歹毒用心,一边又呵斥众人不得后退。 群雄只得迎难而上,便在折损十数人后,云舒岫所部才算全数登上了断崖,然后向着下一处关卡去了。 此一处关卡乃是一座结寨,由熊罴营一百八十位恶汉把持,等云舒岫先锋部队抵达时,这一百八十个壮汉便向他们齐齐砸出一百八十颗巨石来。 熊罴营本就居高临下,u看书 .ukanshu.om 而他们砸出的巨石每个都足有百十斤重,那些迎头上来之人却如何招架的住? 前排部众见有巨石滚落,遂纷要避让,但后排攀登之人却来不及反应,便皆被砸的头破血流。 云舒岫见得对方这般恶毒无赖,便御出《朝阳剑法》疾射一通,不仅将当空飞石悉数击碎,还以剑气之道平荡了这一整座结寨。 结寨既垮,熊罴营的部众亦死伤无数。只是有了前般飞羽营引爆轰天雷的教训后,云舒岫一出手便闪入结寨中将所有活口全数毙了命。 熊罴营的营主贺高通虽手执火折子,却也点不着轰天雷,便着实是要死不瞑目了。 贺高通虽未引爆轰天雷,但熊罴营在结寨内预置的各式奇毒却因此发挥了功效,等纷要抢夺战利品的剑盟成员进入其中时,便又出现大批人马集中中毒的情形来。 云舒岫看出端倪,便当即急急撤出,待凝神提息一番后,他才敢稍稍放松下来。但前番进入结寨内的部众才刚刚倒下,身后又有数十人的脸色、手臂发黑起来。众人回头一想,便这才知道他们在刚才攻陷飞羽营时,已经有人中了对方的暗算了。 “魔教手段卑劣,凡我剑盟成员,皆不可贪功抢夺,更不可贸然行事。”云舒岫当场发话道。 罢了,云舒岫又与各位同行的坛主旗主谨慎交代起来,大抵是神遂宫的每处关卡皆暗置了毒物和爆雷,众人前去攻打时切记要速战速决。 第177章 火烧连营 云舒岫的这番命令在叫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同时,也无形中给了大家一种莫名的压力。毕竟神遂宫部众的死守决心他们是领教过了的,而其用毒和制爆的手段也是十分的可怕,如果接下来还需面对许多个相似惨烈的情形,只怕天下剑盟里面又会有很多人要吃不消了。 云舒岫领着数千人马向着神遂宫总营继续攀登而去,沿途但有关卡设伏阻挠,无不被他们倾力拔除。 只是每当遇到这等情况时,那些设伏于此的营部都能给天下剑盟造成倍于自身的伤害,而过程中的固守与攻坚亦需耗去不少时间。如此一来,云舒岫等人不及攀登到十之一二的高度,便已经是斜阳日暮时分了。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那总营所在的神谕峰依旧是高不可及之状,而云雾飘渺的山间,亦处处得见对方已经安置好的各种防备。 群雄心里忍不住要暗作望洋兴叹之念,但云舒岫却不想给敌人任何喘息机会,纵然西山斜阳矮矮,他仍旧号令众人向前推进。 明知不可为而强行为之,其结果自然是极为费力。在付出更多伤亡后,云舒岫等人也只不过是再踩平了一两处关卡而已。 群雄已经奋战一日,早已是疲竭之状,再行恶斗只怕力不持久。况而今天色已晚,若贸然前去,只怕更要受敌伏击。见着部众皆是满脸疲惫神色,同行的慎吾先生便要求云舒岫暂缓攻伐;韩仕诚与敬德散人见所部损失不小,便也一同向云舒岫请愿起来。 可是云舒岫却不答应。因为众人如果要修整,势必又得退回到山谷下面去,如此一来,今日好不容易攻克的关卡要塞岂不是又要拱手让人? 云舒岫执意要继续强攻,群雄逆不得他意思,便只得在更为焦灼而惨烈的战事中艰难行进。 云舒岫这一路打得越发艰难,由西面进发的李沧浪亦进展不顺。李沧浪选的虽然是小道,但司空野渡预防在先,便就是这仅容数人通行的窄道他也安排了数个营部分层把守。李沧浪虽得过人武功,但面对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景,他亦是无可奈何了。 李沧浪本欲学着云舒岫那般强攻而上,但他此番所带皆是本部人马,便又不敢就此不计成本的血拼完了。如此,李沧浪便困在第一道关卡上踟蹰不前了。 就在李沧浪一筹莫展之际,一位云台派的弟子便向他进言道:“时值冬季,山间草木干燥非常,何不以火相攻?” 李沧浪听罢一拍大腿,便连忙吩咐弟子就地散开,然后再于各处点起火来。 这一火攻计策果然独到,山中设伏把守的神遂宫营使见得四下有火苗窜上来,便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去办了。他们若去救火,营地势必要被来者占夺;他们若不去救火,那从山脚下燃烧起来的熊熊火焰迟早会烧到自己头上来。 守关营使才一迟疑,山脚下燃起的火苗便顺着林间的干枯草木、落叶席卷而上,只片刻之间就烧到第一处关卡了。 守关之人哪里压得住如此烈火?便见他们只得放弃此关改而退守至第二线去。可是等火势蔓延到下一关卡时,其灼烈程度又远比先前更为猛烈,此关虽有两部人马,却也于此毫无办法。如此,这第二关之人又只能学着前一关的营部向后撤去。 李沧浪见此情形,便吩咐部众坐等火焰烧的远了再行登峰即可。 云舒岫见得神谕峰彼端忽然烧起熊熊大火,便也心下恍然起来。与其强压着部众行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强攻战事,却不如也学他就地生火烧山。 云舒岫于是命所有人沿着山腰一字散开,然后再引火焚烧林间干枯树木。此令一出,数千人便于神谕峰下同时点火,便于顷刻之间,整座神谕峰都陷入到一个烈焰火环当中了。 正于总营指挥防御的司空野渡得知此情景,便整个人都要悲凉了起来。他千算万算,却漏了对方还有这一手狠招,而此招一出,整座神谕峰必成焦土模样,却哪里还有存活的机会? 只是司空野渡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他见山下燃起熊熊烈火,便当即安排所有人马去往半山腰处伐木开渠。只要众人在火势蔓延上来之前完成此事,那么神谕峰才可免此一劫。 便于星夜之间,神遂宫总营里的所有人马皆退至半山腰处奋力砍伐挖沟,待得火焰漫灌上来时,这处由他们亲手开拓的荒芜地带便正好成为阻断火苗的绝佳工事。 山火虽然蔓延不上去,但是神谕峰半山腰及以下的林木却足够它燃上一整夜。云舒岫和李沧浪便各率所部彻夜欣赏这神谕峰上高高蹿起的火苗,在他们看来,此山火熄灭之时,便就是敌手神遂宫彻底倾覆之刻。 神谕峰上忽然烧起的烈火足可照亮方圆数十里的地方,u看书ww.uukshu 而隐于外地的神遂宫教众和信徒见状,便更要星夜前来驰援。 尚在桃苑幽禁的独孤凝见得神谕峰上燃起大火,便知总营定然是出事了。如此,她便不管幽居禁令的直奔总营而去。 独孤凝抵近山脚时,才知道是天下剑盟的人攻打过来了。只是见着山谷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她亦毫无应对办法,便唯有避开众人从后山攀着悬崖上去了。 神遂宫经过一日苦战,本就伤亡惨重,如今又受这烈火围困,早已是人心惶惶之状了。司空野渡虽急欲平复人心,却始终难见成效。 司空野渡见独孤凝只身前来,便急要劝她离开。但独孤凝却执意不肯,并再三表态要和大家同进退,要与总营共存亡。 独孤凝一个女子尚能说出这等英雄气概的话语,在场之人听了怎不大受鼓舞?众人于是纷纷向独孤凝发誓,定要以此血肉身躯护佑总营安全。 独孤凝于是找司空野渡等人商量对策,但当她提及独孤尘时,场内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原来独孤凝一直处于幽禁之中,而独孤尘死前怕拖累部下,便于弥留之际指定众人就近埋葬了他。再加上天下剑盟反攻之势来的紧,神遂宫里根本就无人来得及去告诉她这个讯息。 独孤凝听罢自是悲痛欲绝,但她只默收了一把泪水,便又重新向着各位使者尊王商议起来。众人皆知她是要顾大局,便个个心下皆是感慨敬佩万分起来。 第178章 1马当先 司空野渡于是把当前战况禀报一番,罢了又将本方对策细说一通,并再三强调众人只需再撑住两日即可。 独孤凝却眉宇深深一皱道:“他们若不以火攻,我们或许能撑至援兵到来。但今天这一场大火,已将我们的防御工事摧毁过半,我们还是另想办法自救为是。” 独孤凝的话却说出了司空野渡心里的隐忧,而众人听罢亦是不免心生失望起来。不过独孤凝可不光是只会提问题,她讲起此事之际,已在心中默默思索起了解决的办法。 独孤凝见着众营使撤退时提回来的轰天雷,便向司空野渡询问起来。待得司空野渡于是将这轰天雷的来历及用途一一说出后,独孤凝便有了对策了。 “云舒岫虽然来势汹汹,但终究是仰攻之势,我们若将这轰天雷集中在一处要道引爆,待山坡坍塌成崖,就可大大延阻他们冲上来的时间。”独孤凝叹道。 司空野渡当即想起众人在半山腰砍树挖渠阻止山火蔓延之事,便当即命人将所有的轰天雷放置在那沟渠之中,而待次日云舒岫等人率众进攻之时再集中引爆。 众人知道此举一出,便等同于将神谕峰分割成上下两段,处在下峰的敌人自难再攀登上来。 不过独孤凝显然比众人想的更多,她知道此举一出山下众人就上不得山来,但山上之人却也再下不得山去。但倘若云舒岫、李沧浪等绝顶高手以绝世武功袭来,总营之中却该如何拒他? 独孤凝环视众人一圈,却见在座皆是伤兵满营之状,而那八尊王更是折损众多,照此看来座中恐怕再无人能敌得住云舒岫和李沧浪。 “明日一战,定是云舒岫、李沧浪等几大高手先行突袭,而左护法说此二人剑气霸道卓绝,诸位不得不防。”独孤凝叮嘱道。 众人皆知个中道理,但生死交战,却哪里还顾得到这些? 独孤凝的看法却不一样,她当即命人将总营内的各式鼎炉铁器熔炼一番,然后又叫人以此为材连夜赶制内衬铁甲。众人若得此傍身,当不惧敌手剑气之威。 独孤凝这一细小心思不仅有益于明日战事,更是叫在场众人大为感动。如此一来,众人便又对明日之战迫不及待了。 山火烧了一夜后,终于再蔓延不过去。云舒岫望着神谕峰上仅剩的孤零山头,便又发动总攻了。 神遂宫部众见敌方果然来袭,便将轰天雷悉数埋入阻断山火的沟渠之中,待得天下剑盟中人抵近时,他们便集中点火引爆起来。 这百十个轰天雷集中引爆,不仅当空震出裂天之响,还将山坡齐削削的炸出一道数丈高的断崖来。由此激发的碎石裂土旋即倾泻而下,着实叫来犯之人要吃够了苦头。 见着去路转眼就被炸成了陡峭悬崖,天下剑盟的部众便纷要困在半山腰里无计可施了。 韩仕诚见状却大喜道:“这些人以为炸掉去路就可以阻止我们,但他们却忘了这样做等于是把自己囚在孤峰之巅,我们只需围他数日,山中之人就要断水缺粮。” 云舒岫虽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神遂宫已成倾覆之势,相比于等它困死,云舒岫却更情愿亲自征服对方。 云舒岫望了一眼西边小道的情况,待见得李沧浪飞身直上断崖之时,他亦要坐不住了。 “仇敌一定要手刃才痛快。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都得给我越过这道崖壁去。”云舒岫喝令道。 语罢,云舒岫便御着高超轻功直登崖上,然后又和李沧浪比着谁能抢先登顶神谕峰了。 尚在半山腰的众人见得云舒岫如此勇猛卓绝,便也纷要使尽浑身解数的攀过这片断崖去。可是众人毕竟无他这般出神入化的武功,而四周亦无可助登顶器物,面对此等情景,众人便都要犯难起来。 但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群雄之中有人见得断壁上多是黄泥土壤,便建议砍来大棵树枝倒插其中以作云梯。 这原本不失为是个好办法,奈何昨夜一场熊熊大火早已将周遭能烧之物都焚了个遍,却哪里再去找出这等合适的树枝来? 群雄记得山脚下有一片未过火的树林,便只得又折返下去挑选砍伐,如此一去一来,竟又耗去了半日时间。 先行登上断崖去的云舒岫不想多费力气,便御出高超步法独上云霄,不仅轻松饶过沿途关卡,更是如愿的先于李沧浪来到总营门前。 李沧浪见得云舒岫迫不及待的要抢先手,便索性躲在神遂宫的总营外闲候起来。uu看书 .uukansh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那就是希望云舒岫和神遂宫的各路好手先恶斗一番,待得各自消耗的差不多时,他再行渔翁之利。 云舒岫才一落地,四周便有无数神遂宫部众围杀过来。只是这些人都无甚过硬的修为,待得云舒岫复自施展出《朝阳剑法》时,他们便又要做了他的剑下亡魂。 独孤凝见云舒岫剑法奇绝威猛,便当即和司空野渡及八尊王一起前去御敌。云舒岫认得独孤凝,又见神遂宫骨干俱在,便更要在此大开杀戒了。 但见云舒岫长剑一荡,其人便御着剑气兀自奔走起来。此间但有山风微凛,必出凌厉剑气,若非独孤凝叫人连夜打造了许多铁甲,场上只怕又要多添几条人命了。 云舒岫见自己剑气尚不能伤及对方,却也是大为诧异。而八尊王见的自己在铁甲的护佑下果能安然无事,便又齐齐的反攻过来。 云舒岫见自己的剑气失去威力,便只得纯以剑招相击,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陷入以一敌十的苦斗当中了。 只是《朝阳剑法》太过精绝奇绝,云舒岫虽只以剑招独斗众人,亦自得从容不迫。而若非碍于对方穿着铁甲,他又早已拿下数人了。 独孤凝和司空野渡见得云舒岫有如此造诣,便心里暗暗焦急起来。 场面上云舒岫虽不落下风,但神遂宫一方不仅人多势众,更俱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云舒岫不能速速的击败对方,那么这般长久消耗下去反而要对他大为不利了。 第179章 纵横捭阖 云舒岫于是加紧施展剑招,但对方个个身着铁甲,却也不惧他剑上锋芒。云舒岫见自己难有突破,便灵机一动的喊道:“别以为你们穿了铁甲就可以抵挡住我。我《朝阳剑法》中有一式百花凋零的招数,可削尽你们十数颗人头。稍后我便提着你们十几颗人头打道回府去。” 众人听罢便面色一沉起来,白虹道人更是默自颔首一番,却盼以此能躲过云舒岫所讲的这路杀招。 躲在总营外的李沧浪听得云舒岫此说,便以为他即将要大功告成。如此,李沧浪便急不可耐的现身到众人眼前来。 神遂宫一方独战云舒岫尚且讨不得好,如今再添一个强劲无比的对手,他们却如何应付的过? 云舒岫见得李沧浪现身出来,便狠语相激道:“他们的人头都是我的了,你不许来抢。” 李沧浪却轻蔑一笑道:“他们头上可没有写你云舒岫的名字。” 李沧浪如此一说,便要发招与之争夺。但场上的司空野渡却看出二人似有间隙,便当即向李沧浪喊道:“李掌门且慢!” 李沧浪兀自迟疑,云舒岫亦想看看这位神遂宫的左护法欲要和他说些什么。 司空野渡却警惕着看了云舒岫一眼,稍许才说道:“我独孤教主辞世后,江湖上就属二位剑法最能称雄。”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沧浪狐疑道。 云舒岫却冷向司空野渡道:“你我乃是仇敌,我云舒岫从不接受仇敌的投降臣服。” 司空野渡听罢便也冷笑道:“世传云舒岫乃心胸狭小之辈,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舒岫当即大怒,便又要提剑杀来,但司空野渡却一把喝道:“如此恼羞成怒,不正应验了我的话么?” 云舒岫听罢遂面色一红,待他再要出手时,李沧浪已经仗剑拦阻他去路道:“云盟主等他说完了再杀不迟。” 司空野渡于是又向着李沧浪说道:“你们俱是当世最高绝者,今我等虽联十人之手亦抗之不得,此乃命数。但世传天下剑盟的前任盟主武中圣乃是你二人联手所杀,不知是否属实?” 云舒岫和李沧浪听罢当即面色凝滞,稍许便一人呵斥对方住口,一人又反讥天下剑盟里的事情关神遂宫何事? 司空野渡见状便羞愧道:“我自无闲情去管你天下剑盟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人一个蠢一个笨。想我司空野渡有小诸葛之名,却要死在蠢笨敌人之手,实在是讽刺。” 云舒岫和李沧浪听罢皆作恼羞成怒之状,但司空野渡却急忙质问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李掌门你握了云舒岫这么大的把柄,他却没有杀你,你说这不是蠢是什么?” 云舒岫听出司空野渡此话是要离间二人,便当即骂道:“天下剑盟的部众已经杀上山来,你就算再使些诡计也难逃一死。” 李沧浪亦知对方心思,只是相比于云舒岫,他却对待这件事情却要谨慎许多。 司空野渡见李沧浪不发话,便又继续说道:“李掌门的武功本不弱与云舒岫,气度更是不知比他要高出多少,如今还握有他篡逆的把柄,可谓得尽天时地利人和。取而代之实在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李掌门却甘心把自己和云台派的命数放在他的手里,这不是笨是什么?” 李沧浪听罢眉头一皱,但他终究还是愤然道:“是非曲直自有公道,自不需你等邪魔歪道在此祸乱人心。” 语罢,李沧浪便使出高绝剑招夺杀过来。云舒岫见李沧浪抢先出手了,便也一把加入到阵中去。 司空野渡见二人非但不当场反目,还要行联手攻伐,便又要急急发话出来。可是司空野渡哪里知道李沧浪在除掉武中圣的过程中扮演了撇不清的干系,否则以他今日成就,又怎会屈于人下? 独孤凝于是劝司空野渡莫再理会他们,司空野渡知道此计无效,便专注着和其他尊王一起奋力御敌了。 神遂宫一方因得铁甲之助,便由独孤凝和司空野渡各领四名尊王分别力战云舒岫和李沧浪,而总营里的其他营主亦时时率部支援,如此对阵双方才算堪堪持平。 只是双方在总营激烈拼杀之时,天下剑盟的大部人马已经沿途厮杀上来。司空野渡见天下剑盟的人齐齐登顶,便猜到那十数个把守关卡营部皆尽全军覆没了。不过天下剑盟的部众也好不到哪里去,经此连番恶战,他们亦是折损甚多。而今放眼望去,登顶上来的剑盟中人已不足千余之众了。 双方从成千上万的部众打到如今仅剩的千把号人,uu看书 .uuanshu.co 战斗不可谓不激烈。但两军既然在神谕峰的总营上碰了面,那么各无退路的双方必定要杀出一场更为惨烈的战事来。 面对四面包围过来的敌方部众,神遂宫一方只得派出残存的各路营部抵挡。但来者兵多将广,又时得云舒岫和李沧浪剑气相帮,便当要将这些残兵败将横扫一通。 司空野渡见局势急转直下,便又命所有营部聚入总营苦守。随着各营部的回撤,司空野渡和独孤凝等人要应对的敌人就会越来越多。当天下剑盟一众坛主旗主也加入到阵中时,独孤凝和司空野渡一方就再也撑不住了。 云舒岫见对方阵脚已乱,便迫出剑招分而截杀;李沧浪见云舒岫在群雄面前出尽风头,自也不甘人后的狂杀过来。独孤凝和司空野渡皆是抵挡不住,而八尊王等人更是为护这少宫主周全而屡受重创。 不得已之下,众人只得且战且退的步入总营之内,倘若天下剑盟的人再突进过来,他们就真的再无退路了。 云舒岫本欲带人冲杀进去,但狂风堂主却怕其中有埋伏,便建议他一把火烧掉这个魔教的老巢。 云舒岫觉得这个总营迟早也是要被纵火焚烧的,便索性答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躲在总营内的人便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天下剑盟的部众在墙外堆材放火。而四面包围着总营的人,则欢欣惬意的欣赏着这愈发高窜的火焰,以及火焰背后那些落败无助的眼神。 第180章 横空出世 却此时,山间忽然传来一声雄浑喝喊,其中内力之深,实要惊为天人。 群雄皆自举目回望,可四下山林却不见任何人影。 为防总营里有人趁大家分神之际潜逃,云舒岫便喝令众人继续添加柴火。可是山顶上却忽的刮起一阵强劲风浪,不仅将堆柴之人一一掀翻,还将总营一侧的火苗直接吹灭。 云舒岫和李沧浪当即抬头望去,却见一个衣衫破旧的青年正踏风急闪而来。个中离奇身法,便叫这两位绝顶高手看了也要称奇不已。 这青年落地后便直接扑入柴火堆里猛发几路掌法,那些原本燃着熊熊火苗的柴草便悉数被他打飞在外。而这一切,又只发生于顷刻之间。 李沧浪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而待云舒岫等人亦看出端倪时,他们才恨道:“果然是勾结魔教的逆贼。” 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从伏魔岗出来的楚鸣乔了。 烈火既除,楚鸣乔便向总营内的人呼喊起来。独孤凝听到楚鸣乔的声音,自是激动不已,便当即要奔出总营来。 “外面群敌环伺,少宫主万万去不得。”司空野渡急急劝道。 可是楚鸣乔一人在外,独孤凝又怎么放心的下?八尊王见独孤凝执意要去,便各自又拿起武器护卫起来。 独孤凝见得楚鸣乔一人把在总营门外,便当即叫他进来躲避。可是楚鸣乔见了独孤凝后却欣慰道:“独孤姑娘能安然无恙就好了。” 听得楚鸣乔这般关切自己,独孤凝心里顿时感动非常。 天下剑盟所部见得昔日叛徒竟公然与独孤凝在此儿女情长,便纷要指责起来。云舒岫早已看不下去,便喝令众人踏平这神遂宫的总营。 楚鸣乔见对方来势汹汹,便当即将独孤凝推入营门内。待她再欲出来相助时,楚鸣乔已经御着离奇身法疾走于来犯之敌当中了。 只见楚鸣乔忽如星辰闪烁一般兀自消隐,而待他现身之际,周遭众人必要受他一段掌力。只寥寥十数回合下来,那蜂拥而上的百十号人就都被他全放倒在地了。 楚鸣乔此番所用,正是九指头陀传授的《无相神功》功法,只是他此番只想止战,却不想多造杀戮,否则刚才那些受他掌力之人可就非要毙命当场了。 云舒岫见的楚鸣乔有如此身手,便御剑亲自攻来。而楚鸣乔见云舒岫剑法精妙非常,亦只得拔剑施展《光明神典》相抗,如此一来,二人便就在总营外打的不可开交了。 云舒岫的《朝阳剑法》固然高绝一时,但楚鸣乔的《光明神典》亦是不遑多让,更莫论他还有《无相神功》及两位了字辈高僧上百年内力的加持。如此,云舒岫便每要觉得对方剑招势大力沉,硬与相抗一番后,他的整条手臂都要酥麻不已了。 一众坛主旗主见云舒岫似要落入下风,便急要上阵相助。李沧浪虽好奇楚鸣乔这是经历了怎样的奇遇,但他更盼这位昔日弟子能一举杀了云舒岫。 便在天下剑盟一方坛主旗主皆要上阵相助时,李沧浪却默自坦然的作壁上观了。 天下剑盟本就高手如云,云舒岫一人自敌不得楚鸣乔,但若联手其他十数名坛主旗主,却也要叫楚鸣乔暗觉吃力。所幸楚鸣乔所学的《无相神功》乃能行得移形换位之能,他于对敌间施展此法,便总能立于不败之地。 李沧浪见楚鸣乔能同时与这么多剑派好手相抗而毫无损伤,便更要寄望他来杀了云舒岫。如此,李沧浪便于暗处向着群雄一方突发剑气,着实要叫那些陷入恶斗之人叫苦不迭了。 云舒岫看出李沧浪在暗施毒手,又见神遂宫一众尊王复又杀出,便只得急急喝退了众人。如此,一场大战才算平止下来。 云舒岫本想当众指责李沧浪,但他又知道剑气之能乃无相无形,如果当时没有捉到把柄,他也赖不住对方。 云舒岫于是深恶痛绝的瞪住李沧浪道:“想不到云台派上上下下都是邪佞之辈。今日之事,你给我记着。” 群雄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云舒岫为何这般苛责李沧浪,而知道的人又不会当众说出,如此,李沧浪便站出来说道:“此人早已被我逐出师门,他今日所作所为,与云台派再无半点关系。” 楚鸣乔虽然是被迫认罪而离开师门的,但听得李沧浪这番决绝话语,他亦心底十分的难过起来。 “师父,我那时是被武中圣冤枉的,此事甘师叔可以为我作证……”楚鸣乔急切道。 但李沧浪却大手一挥道:“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云台派也没有你这样的弟子。你若还记得半点正道要旨,uu看书.uukashu.co就给我马上离开神谕峰,如此我也不为难你。” 楚鸣乔此番入得伏魔岗,不仅受了九指头陀点化,更悟出许多佛门要里,就算他没有加入神遂宫,就算他并不认识独孤凝,他也不会坐视此地发生血流成河的事情来。 不过在此之前,楚鸣乔还是希望李沧浪能收回成命,毕竟自己当时乃是为保师门而选择牺牲的。如果得不到正名,他就再回不得云台派了。 在楚鸣乔心里,云台派就是他的家。 云舒岫却冷笑道:“就算以前是武中圣诬陷了你,但是你此番挡我,亦已坐实了勾结魔教的罪名。不过你终究是云台派出身,相信在场群雄都更愿见着李掌门来办这迟来的清理门户之事。” 群雄此前可没少吃楚鸣乔的苦头,今又见他似乎对李沧浪十分敬畏,便也指望李沧浪能凭此收拾了他。如此,群雄便纷纷要求李沧浪处置这个云台派的弃徒。 李沧浪知道云舒岫这是要将祸水引向他身,便当即恨道:“此人大半年前就已经被我逐出师门,今日之他,乃是武林正道共同之敌。诸位如果非要坚持此说,莫不是要将自己剔除出正道之列?” 群雄听罢皆是无言以对。 云舒岫见此情形,便只得说道:“李沧浪既然也认为自己是正道的一份子,又何须再三推辞?莫非你是怕了这个昔日高徒不成?” 云舒岫如此一说,群雄便又觉得李沧浪刚才所讲乃是推托之词。 第181章 止戈为武 李沧浪见群雄齐心质疑自己,便当即说道:“仇敌当前,多言无益。如果认为自己是武林正道的,就该行得除魔卫道之事。我李沧浪便先行出手,却看到底是谁在推脱?” 语罢,李沧浪便仗剑向着楚鸣乔攻来。 楚鸣乔本就心里还念着云台派,亦一厢情愿的坚持师门会重新接纳自己。如今李沧浪亲自攻来,他却怎么也不敢与之交手了。 群雄见楚鸣乔只能东躲西藏,遂当即加入对阵之中。云舒岫亦觉得此乃除去楚鸣乔的大好时机,便也再度发招攻来。 场上的楚鸣乔本就畏首畏尾,如今又遭众人围攻,自是处境堪忧。 独孤凝见营外一群人皆要联合起来欺负楚鸣乔,便重率余部冲出总营来援助。 云舒岫知道李沧浪能克制楚鸣乔,便转而专程对付神遂宫所部。在他的疾攻之下,八尊王等人又横添不少新伤,而独孤凝亦要屡屡犯险。 楚鸣乔再不肯天下剑盟一方如此伤害众人,便默道:“佛陀说一切随缘,我便追随这个缘字,今日若是得罪大家,亦是我与诸位的一种缘分。” 尚自拼命厮杀的群雄哪有心思听他说教?场上众人该杀的还是杀,该死的还是死,根本就没人愿意去理会这些话。 楚鸣乔于是奋力拔剑一挥,那与剑锋交相呼应的剑气便迫向场中射去。群雄受此一击,或是为他所伤,或是自行躲避,便算是在此混战中分出一线平和来。 楚鸣乔剑气既出,其人剑招亦闪烁发来,便无论是狂风堂主还是韩仕诚,皆要抵挡不住。云舒岫见他又使出劲道剑招,便只得御剑与之缠斗起来。 李沧浪知道群雄都在看着他出手,便就是再不情愿,他也得和云舒岫联起手来。 两大剑道高手一个施以奇绝剑招,一个施以奇绝剑气,两相互补合击之下,楚鸣乔便也吃紧连连。好在他有《无相神功》相傍,架不住对方剑路时他便闪身一躲,却也算是全身而退。 李沧浪和云舒岫皆恨楚鸣乔这般无赖打法,但他不这么做,难道要坐等对方长剑刺来不成? 群雄见双方渐成势均力敌状况,便重又加入其中,而神遂宫一方亦不能看着楚鸣乔落败,否则今日之危就再无人能解了。 两方人马于是又在总营外混战开来,且随着战事向后,死伤者便就更多了。楚鸣乔不忍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便收起长剑道:“魔能止战,魔便是佛。” 语罢,楚鸣乔便化《光明神典》为掌法,然后再以奇妙步法挥洒一番。经此一变,场上恶斗之众便纷要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开来,便就是云舒岫和李沧浪,亦因追赶不上他而落得无功而返的下场。 经此一变,场上双方皆被分隔开来,纵使有人还要继续纠缠,也始终没有任何办法。 云舒岫不想神遂宫余部由此得到喘息,而李沧浪亦不肯楚鸣乔在此技压群雄,如此,二人便一边命人杀伐,一边又挥剑逐向楚鸣乔。 楚鸣乔知道自己必须要阻止双方发生更多无谓的死伤,便就是李沧浪来了,他也不能因一己之私而再退却忍让。如此,楚鸣乔便先与截杀过来的李沧浪交起手来。 李沧浪一通剑气横扫当场,不仅犀利无比,更得席卷八方气势。楚鸣乔好奇云台派竟藏有如此奇绝武功,便长剑重新出鞘的发起招来。 若论剑法造诣,二人可堪伯仲之间。但剑法之外,楚鸣乔更得精深内力相持,是以一招一式俱有泰山压顶之势。 李沧浪内力远不及他,便就只是寻常格挡也要震得他虎口裂痛。 “孽畜,你还敢提剑向我?”李沧浪气急败坏的喝道。 楚鸣乔心里多少有些愧意,便将手上力道松懈了下来。 李沧浪见对方果然顾忌于此,便突的向他疾出十数路狠极剑招。楚鸣乔一朝大意,便当要被迫得后撤连连。 李沧浪见楚鸣乔似疲于应对这番急攻,乃当即化剑招为剑气,便施展出《东游剑谱》里的大杀招——四方剑气来。 群雄只觉得李沧浪剑尖忽有四道强劲剑气射出,但剑气所发,却又四散而去,根本未有全数对准那楚鸣乔。 云舒岫最谙剑气之道,他见李沧浪此招既出,当要惊异起来。因为全场只有他看到了李沧浪这四道剑气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的从四面八方倾泻过来,便就是楚鸣乔以《无相神功》步法相避,那四道剑气犹自紧紧尾随,却是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状。 能行的这般驱使剑气之能,放眼江湖,uu看书 ww.uuanhu 就再无他人了。 楚鸣乔只觉得身后有一众强劲剑气在跟随着自己,却不管他怎么闪避都摆脱不得。不得已之下,楚鸣乔唯有强顶内力,然后化用《光明神典》里的拳掌招式夺拿一番,这才算彻底化解了四方剑气之威。 李沧浪见楚鸣乔竟能以掌力来抵消自己所发的剑气,便也是大为惊讶。 云舒岫见场上的楚鸣乔似乎无所不能,便知若不先将他除去,天下剑盟就无法彻底铲除其他神遂宫的余部。如此,云舒岫便调转枪头转而又与李沧浪联手起来。 可是二人先前已经联手对付过楚鸣乔,只要对方还能使出那近乎移形换位的神奇步法来,云舒岫和李沧浪合力之举便就讨不得任何便宜。 二人虽倾尽全力也逮不着楚鸣乔,而楚鸣乔亦无心在此杀人,长此以往,只怕耗到明天也见不出分晓。 却此时,山下余部忽然来报,说远处山间出现大队人马,云舒岫一听便要眉头大皱起来。 司空野渡见状便得意道:“我神遂宫大军来援,却看尔等往哪里逃?” 天下剑盟的部众当即四面望去,心慌之下,便就是对面山间随风而动的林木也要被他们疑为是前来增援之众了。 云舒岫见天下剑盟只差最后一步就可叫神遂宫彻底倾覆,却怎肯就此撤退离开? 可是云舒岫如果不同意撤走,等那万千援军到来时候,天下剑盟这些残存的疲惫之师又如何抵挡得住? 第182章 推举人选 群雄或许奈何不了云舒岫,但李沧浪却一把撤出与楚鸣乔的对阵来说道:“云盟主既不肯体谅群雄,我便先带大伙离开。” 云舒岫听罢当即要怒,但他现在正全力以赴的和楚鸣乔过着招,却哪里抽得出手来教训李沧浪? 楚鸣乔知道天下剑盟的人欲要离去,便当即腕上猛加一把力,却是迫得云舒岫再难招架。又一番激斗下来,云舒岫的一双手臂早已是微微颤颤之状了。 云舒岫自知一人难敌对手,而山那头又果然传来摇旗呐喊之声,他若再不撤,天下剑盟势必要陷入背腹受敌的境况。 只是云舒岫又怕神遂宫总营里的残余部众趁机反扑,如此,他便暗下幽发几道剑气,待得他下令撤退时,那些潜藏的剑气便忽的显露出来,果是要叫人防不胜防。 楚鸣乔识出云舒岫暗中施放剑气,便当即以无上内力挥掌一圈,却是盼能及此抵消对方发来的剑气偷袭。饶是如此,营中仍有不少人被突如其来无形剑气所伤。 楚鸣乔当即前去查看众人伤势,待见得独孤凝手臂上亦染出鲜红时,他便再也放心不下来了。 见神遂宫余部都只顾着搭救伤者,云舒岫这才敢放心的领人撤下山去。 随着天下剑盟的撤出,此役便就此结束。但众人细究下来,却发现此战竟是胜者不胜,败者不败的荒唐结果,如此,一众豪侠岂不心里失落? 而更让他们失落的是,等到群雄盘点出各自损伤时,他们才发现几乎所有参战的门派都折损过半了。虽然神遂宫死伤更多,但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却委实要叫群雄心里大不痛快起来。 就在楚鸣乔要助众人疗伤之际,司空野渡却急呼不妙道:“糟糕,右护法还在他们手里。” 独孤凝和八尊王听罢皆是心头一紧,便当即又要追下山去抢人了。可是众人皆受伤不浅,而天下剑盟亦已撤军离去,他们却怎么夺回向晚舟来? 众人于是恳求楚鸣乔前去营救向晚舟。楚鸣乔也知道此乃要紧之事,但总营内还有无数性命垂危之人,他就算要去抢回向晚舟,也得悉数为眼前这些重伤之人止住血再说。 楚鸣乔于是御出高绝内力逐个替他们封住要穴,待见得刘钦芝等人搬来几箱子药物时,楚鸣乔才说道:“他们拿了右护法,定是要回八方城耀武扬威去。我这就追去八方城搭救右护法。” 独孤凝见楚鸣乔又要离开,便心里十分的不舍,但人命关天,她便有再多话,也只得留待他归来时倾诉。 神遂宫遭此一役,可谓元气大伤,而究其原因,不外乎是云舒岫等人钻了神遂宫群龙无首的空子。如此,众人便纷要请独孤凝来继任新教主。 独孤凝却不肯,一是她对江湖纷争之事向无兴趣,二来她觉得自己武功平平,并不足以率领万千教众。 “左护法有勇有谋,又是壮大神遂宫的肱股之臣,由你来做教主最为合适。”独孤凝说道。 众人亲眼见识过司空野渡对敌时候表现出来的过人勇谋,如今又听得独孤凝也这般说,便悉数赞同起来。 司空野渡却急急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教主之位亦非得少宫主出任不行。” “左护法为何这么说?”独孤凝不解道。 司空野渡于是请她到内堂后才把心声说出。原来神遂宫有两位护法,皆是功勋卓著之辈,倘若司空野渡担任了教主,向晚舟及其所部必定会觉得心里不平衡。此次天下剑盟能攻入神遂宫的总营,空子恰巧在此。 独孤凝知道两位护法各领了神遂宫的半数人马,如果二人生隙,却是于大局十分不利。 “经此一战,我神遂宫元气大伤,往后数年都只怕难以复原过来。少宫主上任后只需注重教内休养生息,并不用刻意去行攻伐事情。此乃极需耐心细致之事,我和右护法皆是老粗一个,断断办不了此事。”司空野渡低声说道。 司空野渡这话只算说了一半,不过另一半独孤凝已经意识出来,那就是神遂宫经此一战后死伤无数,短期来看,教内上下定是心心念念着报仇雪恨之事,若无十分威严,谁都无法劝动他们专心去行休养生息的事情。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虽也是极具威信之人,但二人各有辖部,他们能说得动自己部下,却未必说得动对方部属。 司空野渡讲的这几点虽是实情,但独孤凝仍怕自己担不住神遂宫这么大的胆子,便迟迟不敢答应下来。可是她若不肯在此万难之际站出来,那还有谁能扛着神遂宫渡此难关? 值此苦愁之际,uu看书 ww.ukansu.co司空野渡已经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就是今日挺身而出救神遂宫于危难的楚鸣乔了。 司空野渡早在樵岛时候就看出他于独孤凝情深义厚,可惜彼时的独孤尘嫌他修为浅显,便做了不少棒打鸳鸯的事情。如今独孤尘已经作古,而楚鸣乔又大成归来,想必他迟早都会和独孤凝双宿双飞。 独孤凝却不赞同司空野渡的这个建议。原因无他,只因独孤凝觉得楚鸣乔乃是个自在洒脱之人,任何要困缚住他的想法,都只会是逆他本心办事。 只是这样的理由却不一定说得动司空野渡,因为在他看来,楚鸣乔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与此同时,他亦笃定男人到了一定时候也必须会变得能够担责。 独孤凝自不懂这些学说,她心里所想,便就是不要迫使楚鸣乔去做些他不情愿的事情。 司空野渡见独孤凝既不敢自己出任,又不愿楚鸣乔来接位,便颇是伤神道:“两任老教主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想不到竟要就此颓废,以后我若死去,却有何颜面再见他们?” 独孤凝知道司空野渡是陪着其父其祖征战多年之人,如今听得他发出这等悲凉心声,自是要于心不忍起来。 “我亦不想父亲的心血白费,可是我武功低微,不足以叫神遂宫立足江湖;楚鸣乔虽有造诣,但他的身份在教内并不广为人知,左护法就算有心推举他,大家也不会买账的。”独孤凝如实说道。 第183章 别样情形 独孤凝说的这些理由在司空野渡看来却并不算什么难事,因为他知道楚鸣乔和独孤凝成双成对是必然的事情。如果是独孤凝继位,作为丈夫且又是神遂宫中人的楚鸣乔必然要全力支持与她,如此便不会有独孤凝所讲的难以震服江湖之顾虑;而如果楚鸣乔娶了独孤凝,那么他就是老教主的女婿,若是由他来接位,神遂宫上上下下都将心悦诚服。 司空野渡于是将自己的看法委婉表述,独孤凝一听,便当即面色绯红起来。 独孤凝羞怯着不说话,司空野渡便当即拜道:“少宫主既已默许,属下便这就去办。” 独孤凝一急,便又要拦下司空野渡。司空野渡却焦急道:“如今的楚鸣乔已是人中龙凤,却不知有多少姑娘要惦记与他。少宫主这般迟疑,莫不怕要错过了他?” 独孤凝这才想起楚鸣乔以前心意他师妹的事情来,只是情缘随心,他若真要找了别人,独孤凝也没有办法。 司空野渡却摇摇头道:“缘份缘份,缘由天定,份在人为。老天送了你一个如意郎君,少宫主可得要费心守好了。” 独孤凝默了默,但却总也不想去左右楚鸣乔的内心。 司空野渡知道女儿家面对情情爱爱时候最是犹豫,便话锋一转的说道:“依稀记得独孤教主生前曾许诺,说楚鸣乔如能成为横空出世的一代大侠,便同意此门婚事。如今他已然大成,我等作为属下的怎可不去践行老教主的生前愿望?” 独孤凝回想从前,便也记得独孤尘曾这般向她说过。如此,独孤凝便要暗下惭愧起来了。 司空野渡察言观色,便当即说道:“独孤教主生前所愿,就是要少宫主找得如意郎君,如今楚鸣乔既然出现,那么少宫主就一定要珍惜住了。” 经此一番劝说,独孤凝便愈觉得自己不能错过了楚鸣乔。如此她便羞红着脸答道:“此事等他回来再说吧。” 司空野渡听出了独孤凝的意思,便当即感怀道:“独孤教主泉下有知,当十分欣慰。” 独孤凝自上山以来,便一心投入御敌之事上,至于亡父之痛,她却是一直隐忍于心的。如今大敌退去,她便向司空野渡详细问起独孤尘的死因来。 司空野渡于是把前因后果一一交代,独孤凝却对其中是非成败全不关心,她在乎的是从此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 独孤凝这才敢放声大哭起来,司空野渡知道失去亲人之痛,便只得默自安慰一番。 “爹爹生前可有什么未竟遗愿?”独孤凝愧疚的问道。 司空野渡听罢却更是内疚难安,良久才说道:“独孤教主本有重伤在身,又与云舒岫、李沧浪两大绝顶高手恶战连连,等他退阵下来时,早已是不省人事之状。虽得一路周详看护和救治,但独孤教主却再也好转不过来。” “那爹爹葬于何处?”独孤凝急切问道。 司空野渡一听,便当即老泪纵横道:“独孤教主似乎知道大限将至,便于弥留中指着归途上的一颗古柏,交代要将他葬在树下。而他说完此话不久,便归天西去了。” “请左护法带我前去,我要见我爹爹。”独孤凝悲痛道。 司空野渡却连连劝下她道:“教主归天之所离此路途遥远,而今天色已晚,我们还是等明日再前去祭拜。” 独孤凝默默的点点头,便算是赞同了他的说法。 司空野渡却当即提醒道:“独孤教主一生叱咤江湖,为防仇人惦记,明日祭拜还需低调行事。” 独孤凝听得此话后,便又要泪目连连起来。 楚鸣乔下山后便追着大部而去,与此同时,萧让和乐天也快要抵达八方城了,可以想象接下来此处要发生怎样风云际会的事情。 而这还不算登峰造极后潜在城郊的甘棠。 云舒岫知道此战折损众多,亦看出群雄似对他的指挥颇有怨言。如此,云舒岫便一边遣人发出密函,一边又命人在八方城搭起论功台来。待得群雄刚抵达八方城外时,迎接他们的却是各种赞誉和封赏了。 虽然再多的钱也买不回部属性命,但所谓逝者已矣,而有命生还之辈也还需吃喝用度,当然不能放弃了此次得名得利的机会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云舒岫只耗费了一些财宝,就叫那些原本对他怨声载道之人齐声称颂起来。 在此之中李沧浪却是个异类,因为他根本就不屑于领取云舒岫的施舍,虽然云舒岫也并没有准备给他一份好处。uu看书 .ukah.co “云盟主此番劳师动众,大家拿这些钱也是理所应当。不过在此之前,李某却有话要说。”李沧浪跃上案台后高声说道。 云舒岫知道李沧浪意欲何为,但他此刻却打算放纵对方一次,却看他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李沧浪先是痛悼了一番阵亡盟友,罢了才直指云舒岫不懂行军打仗之法,为逞一时之快而害得出征人马蒙受了惨重伤亡。 群雄对此皆是深有体会,但大家刚刚拿了人家钱财,总不好立马翻脸来落井下石吧?更何况现在的云舒岫还是天下剑盟的盟主呢。 李沧浪见座下无人吱声,便恨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李某虽然不才,但我部人马此战无一人死伤。所以我以为云舒岫还是继续做他的八方城城主为好,至于天下剑盟盟主一职,务需另谋贤智人选。” 群雄知道李沧浪敢这般直接与云舒岫明争,靠的是他即将嫁入秀王府的女儿。但李沧浪能凤附龙攀,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有此福泽造化。当他讲出这等话语时,群雄便个个只顾着咋舌起来,至于其中是非对错,却无人敢评说半句。 云舒岫此次愿意放纵李沧浪跳出来闹腾的另一层用意,也是想看看到底哪些人是心向于他,而哪些人又是倒向李沧浪的。可是他没想到群雄经过武中圣和云舒岫的更迭后,早已变得精明世故:便是有好处就拿,没好处也绝不轻易去得罪任何人。 如此情形,要大失所望的就可不止李沧浪一个人了。 第184章 急转直下 李沧浪只道群雄是不敢公然反对云舒岫,便自个先表态道:“量小无能之辈,我是不服的。要么撤换盟主,要么我李沧浪退出天下剑盟。个中利害大伙看着办吧。” 可是群雄就算正有此意也不敢冒头出来呀。反倒八方城几位堂主听了,连要当场呵斥李沧浪,只是他们俱知对方以后要平步青云,便都有所顾忌的不敢与之动手。 云舒岫仍自压着心头怒火,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只尽量轻蔑的一笑置之。 李沧浪看出各位堂主畏惧本色,便一把喝退他们。罢了,李沧浪又向云舒岫说道:“云舒岫你最好自己把位置让出,这样大家都好收场,若等我抖出些丑事来,可就不好下台了。” 云舒岫知道李沧浪所指,便得意说道:“你是要说武中圣的死吧?他不就是被你叫来的藩僧打死的吗?” 群雄第一次听说那宝相僧是李沧浪引来,便皆是诧异的望住了他。 李沧浪想不到云舒岫竟然不急不躁的反将他一军,便当即解释道:“此事分明是你叫我去办的,若不得你许可,宝相僧怎能兵不血刃的就找到武中圣书房去了?” 云舒岫却冷笑道:“那日我八方城一共折损了三名堂主,尤其是那玄冰堂主,更是因为阻拦宝相僧而被他活活打死。此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沧浪顿了顿,便也冷道:“便就算如此,那你也推脱不得联手宝相僧杀死武中圣的实情。因为有人已经验过武中圣尸身,他是背后先遭强劲剑气重创,接着才被宝相僧乱拳打死的。此事已经录入拾珠楼的《武林绝谈》而传遍江湖,你要赖也赖不得。” 云舒岫凝神一思,便说道:“值守灵房的是骤雨堂主,此事是你干的吗?” 骤雨堂主面色一急,便连连摇头否认。 云舒岫却当即命狂风堂主将他先行押下,然后才向着李沧浪说道:“我确实向武中圣出手了,那又怎么样?他生前怀疑、迫害过你们中的每一个人,甚至连我这个胞弟也要杀。若非我先出了手,你们当中还有几人能活到现在?” 群雄之中多是新晋门派,也许他们当初所受的排挤陷害并非是武中圣本意,但彼时玉蝉真人等把持总坛,武中圣总是听他的意见居多。相比之下,在场许多坛主、旗主皆是云舒岫上位以后才如愿提升的,对他们来说,云舒岫在此一点上确是要好过武中圣太多。 李沧浪见群雄要感念云舒岫提携之恩,便愤道:“此人气量狭小,你们今天得到的一点小恩小惠,总有一日会被他索要回去。” 云舒岫见群雄不为所动,便得意道:“可是你连这所谓的小恩小惠都没有给过,有什么资格去笑话别人?武中圣当时要向你下手,我顺你之意杀他解了云台派之困,又提你做得东坛主,可到头来你做的是什么事情?恩将仇报还是落井下石?” 在场群雄都知道彼时李沧浪的困窘处境,如今云舒岫这般坦荡一说,他们便纷要偏向这位剑盟盟主了。 李沧浪直骂云舒岫强词夺理,但云舒岫却继续说道:“再说了,诛杀武中圣也是你先出的主意,否则我被他禁足后又怎能办的了那么多事情?你想以此给我算账,却也别忘了自己也有一份。” 李沧浪答不上来,便恨道:“武中圣之死乃咎由自取,且就不谈此事。但就今日事情而言,你云舒岫指挥无度,逞强好胜,往后神遂宫反攻过来,天下剑盟恐怕还要枉送不少性命。既然群雄不好表态,我便与你来一场公平决斗,我若胜出,你就让出天下剑盟的位置来;我若落败,云台派便从此退出江湖。” 云舒岫很想亲自教训这个越发狂妄自大之徒,但他又不愿意这么做,毕竟此口一开,往后但有人觊觎盟主宝座,岂非人人都可以用决斗方式来争夺?当然,云舒岫不答应这个请求还有更深沉次的原因,而这一点,恰恰可以将李沧浪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去。 云舒岫于是正色说道:“李沧浪,自从秀王看上你女儿后,你就原形毕露出来了。你所依仗,无非是自以为攀上了秀王府这个靠山而已。” 李沧浪却也不打算回避,便笑道:“论武功,你我平分秋色;论气度,我更胜于你;若加上此一点,我便在地位上又高你一大截。你却怎好意思继续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云舒岫仿佛是在等候什么,却并不再说话了。 李沧浪只道他是自愧不如,便拔剑喝道:“你不让贤,我只好得罪了。” 就在李沧浪欲行发招之际,已有云台派弟子从八方城内急急赶了出来,uu看书.ukanshu.cm而待得他在李沧浪耳畔细说一二后,这位云台派掌门的脸便顿时煞白了起来。 群雄皆是好奇,云舒岫亦呵斥来者讲出实情。云台派的弟子自不敢贸然开口,但云舒岫却一把挺剑相逼道:“说出来你才不会死。” 云台派弟子惊慌失措的望着李沧浪,但此时的李沧浪却似万念俱灰模样,根本就无心再去管他。只是这位云台派弟子却也硬气,他知此事不好开口,遂往云舒岫剑上一迎,便当场横尸在侧了。 李沧浪默默的回过神来,待恶狠狠的瞪了云舒岫一眼后,他才发疯似的奔回云台馆邸去。 此时的云台馆邸早已不见王府侍卫的把守,而官邸之内,也只有无休无止的哭声。原来昨夜有采花贼造访,不仅毒昏所有人,还将屋内女子的贞洁夺去。 李沧浪见着一头凌乱的李苓思,便当要心痛万分起来。 只是相比于心痛,那股子无限奔涌的愤怒却占据了李沧浪的胸怀,他于是追问究竟是何人所为。可是彼时的李苓思亦被迷烟迷昏,哪里记得清发生过什么?就算她知道,又怎敢启齿说出来? 李苓思于是默着取出床头的一副剪刀,或许对她来说,一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李沧浪见状当即大手一挥,这才算救回女儿一条性命。 却此时,官邸外已经围满众人,而云舒岫亦领着各路坛主旗主要进来参访了。李沧浪记得云舒岫前番所讲的话语,便笃定此事定是他一手安排。 第185章 看出端倪 李沧浪当即仗剑夺门而出,便当庭与云舒岫恶战起来。 愤怒果然是一种额外加持,在此怒火的驱使下,李沧浪的剑招剑气却要比往常更显凶狠,若非一众堂主来助,云舒岫恐怕也要抵挡不住了。 只是李沧浪一心要杀了云舒岫,期间但有人敢来支援云舒岫,他必施以狠毒手段。如此一来,群雄只得遥遥相避。云舒岫见群雄都已知晓官邸内发生的事情,又见李沧浪似要发疯,便只好领着几位堂主悻悻撤离。 李沧浪本欲要追,但赵鼎等人已经朝着馆邸急急赶来,这等情形,他却如何应对才好? 群雄见是秀王带队过来,便更要退避三舍。如此,云台馆邸外便就剩得李沧浪一人而已了。 侍卫一早发现馆邸出了事,便当即返回王府报告。而赵鼎一听说李苓思出事,亦当即策马赶来探看。 只是此事实在让人蒙羞,李沧浪不敢说,李苓思更是躲着不见任何人。 赵鼎心里悲痛,便命人先封锁馆邸外的巷口道路,罢了才在她窗前细细慰藉起来。与李沧浪只是急急逼问凶手是谁不同,赵鼎全程只尽力以好话开解对方,罢了还再三发誓他绝不会因此改变半点对李苓思的爱慕之意。 这番话语虽然叫人听了感动,但李苓思此刻已万籁俱寂,她心里只想尽早离开这梦魇之地,离开所有知道此事的人。 赵鼎见李苓思只顾着哭,却从不答复半句话语。如此,赵鼎便唤来尚浩然,要他带人彻查真凶。 尚浩然领命后便向李沧浪仔细询问起来,而李沧浪亦一口咬定此事乃是云舒岫安排。如此,赵鼎便怒不可遏的要去总坛拿云舒岫问罪了。 可是天下剑盟总坛内却空无一人,尚浩然找人打听一番,才知道云舒岫等是出城听封去了。原来云舒岫托人将神遂宫诬为闽南造反之众,天下剑盟此次复仇死敌便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光荣的剿匪举动,而此战他又克敌无数,自是要受朝廷赞赏了。 赵鼎得知此事后,便当要大骂皇帝昏庸,所幸尚浩然急急拦住,才不至于落人口舌。即便如此,赵鼎仍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朝廷就是封云舒岫当了大将军,本王也要将他拉下马来。” 赵鼎于是又领着尚浩然等人奔出城外,待见得云舒岫等人正跪地听封之时,赵鼎便拔剑上前袈住了云舒岫。 宣旨的太监见状当要惊慌失措。而尚浩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便劝赵鼎等他宣旨完毕后再行问罪事宜。 云舒岫却似乎并不忌惮赵鼎这番怒火,他只照旧恭敬的跪地听候宣旨。 宣旨太监见赵鼎不干涉他办事了,便这才速速念完圣旨,罢了又命人将一副银亮铠甲和一匹白鬃宝马转赠给了云舒岫。 云舒岫此番被朝廷册封成为忠勇讨逆将军并加封光禄大夫,实在羡煞旁人。但赵鼎却愤然道:“这等卑劣之徒,竟然得到封赏,我明日就入朝叫圣上收回成命。” 宣旨太监看出双方似有矛盾,便当即以还有要事要办先行离开。 云舒岫知道赵鼎迟早要来针对与他,便索性主动问他为何这般火光? 赵鼎见他还敢抵赖,便当要仗剑刺他,若非尚浩然及部属劝阻,云舒岫只怕没几条命供他砍杀。 “王爷要杀我,也总得给个说法吧?”云舒岫于是起身来说道。 赵鼎于是当场质问云舒岫是否安排人去陷害李苓思。八方城人人皆知秀王心仪于她,谁人敢认此罪,就非得被这王爷拔去十层八层皮不可。云舒岫并非傻子,当然要矢口否认了。 赵鼎当然不会相信他的否认之词,但云舒岫却据理力争道:“我此番领部众南下讨逆,此事人人皆知,李姑娘的不幸遭遇,怎可能是我所为?” 赵鼎却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就算你有不在场的证据,但你也可以安排其他人来做这等恶事。” 云舒岫虽然听着心里窝火,但碍于对方身份,他也不敢造次。如此,他便只得一脸冤屈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安排人去陷害李姑娘呢?此乃既坏八方城名声,又要得罪王爷您的事情,云某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敢呀。” 赵鼎并不知道云舒岫与李沧浪之间的过节,便也是找不出理由来了。 一旁的尚浩然见状便说道:“八方城是你云舒岫的地盘,城中出了这等事情你自难逃罪责。” 云舒岫却不以为然道:“尚总管此话未免牵强。此事既非我所为,怎又说要我来担责?” 尚浩然听罢却冷笑一声道:“天下剑盟已经是当今武林最为称雄的一方,uu看书 .uansh谁敢来招惹?况八方城守卫森严,外人根本就进不来。此事若不是你们自己人搞得鬼,我尚浩然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云舒岫想不到这个王府里的总管竟能有此等见地,便只好推脱道:“尚总管此说未免也太抬举天下剑盟了。武林瞬息变化,江湖上比我们更有来头的门派也不是没有,犹记月前神遂宫还领着众人前来闹事,所以这一条并不足为论断。而此次我领大部人马剿匪,整个八方城已无多少人值守,外人若要趁此防备空虚之际混进来,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尚浩然听罢却笑道:“王爷不涉足江湖,老夫却懂得江湖之道。外人就算要趁此空虚潜来闹事,找的也应该是对天下剑盟举足轻重之人。李姑娘无甚江湖地位,谁会冒这么大风险去找他下手?况且从此案经过来看,恶徒不仅目的明确,下手准备亦十分充足,非八方城内之人根本就做不到。” 云舒岫见他看出端倪,便要苦苦思索对策。 赵鼎听得尚浩然如此一说,便当要举剑来杀。却此时,城外忽有一众官兵急冲过来,待拜过赵鼎后,为首的将领便喝令手下拿住八方城所有的人。 此等情况,着实是要叫云舒岫大为吃惊。 尚浩然却觉得事情不对劲,便询问来将为何要拿下全部的人。面对此问,来将便说不清道不明的答道:“这些人罪不可恕,死有余辜。” 可是尚浩然明明记得云舒岫等是才听完册封的,这朝廷风向怎忽就变得那么快了? 第186章 接踵而至(上) 这些人自然是南宫绮绝花钱请来的,只是之前二人皆没有料到李苓思会在馆邸内失了身,所以一切就都还照着先前计划按部就班的行进起来。 尚浩然于是问来将是哪部人马,罢了又问他是否有缉拿文书。来将对此皆是支吾不清,到最后才愤然道:“他们胆敢对王爷大为不敬,就该治罪。” 赵鼎听罢当即解恨道:“这厮就该千刀万剐了……” 尚浩然却急急拦住赵鼎,罢了又向来将说道:“王府自有侍卫,不劳你们出马。” 来将却不情愿就此撤去,只坚持说要保卫秀王周全。 云舒岫是和官场打过交道的,自知他们是要趁机巴结秀王。但他又见尚浩然似乎对此极为反感,如此云舒岫便暗下狐疑起来。 尚浩然见来将迟迟不去,便拉住赵鼎私语一番。赵鼎听后大为焦急,便亲自要劝他们离开了。 只是尚浩然这番说话却被云舒岫以御气听音之道获悉了。如果此事果真能让秀王引火烧身,那么云舒岫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对他来说,自己得罪赵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此,云舒岫便自责一番,罢了又向来将说道:“昨日秀王府有十多名侍卫在云台馆邸被人下毒,盼将军能代为彻查,也好为我八方城祛嫌。” 此话一出,赵鼎却不肯了。因为此事还要关系李苓思名声,他自不许有更多的人知道。但既然云舒岫说是王府的侍卫被人下毒,那么驻守此地的官兵便就更有充足的理由去办这件事情了。 赵鼎见来将非要带人进去,便索性将斯文书生气都丢至一旁,罢了才恶狠着说道:“我看你们哪个敢进去?” 赵鼎一旦真要凶起来了,却浑身皆要散发出一股子王霸气,来将和云舒岫见状,便都相信他是动真格的了。 赵鼎这般一喝,果然喝住了众人。而经此一变,赵鼎亦对这位莽撞的来将十分愤怒,便当即呵斥他早点滚开。 尚浩然见状亦高声说道:“王府侍卫被人投毒之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就算要找人帮忙,也得是寻他临安府衙去。” 来将知道此事演不下去,便只得无趣的离开。 赵鼎和尚浩然于是又继续问责于云舒岫,但云舒岫总有得当的理由从容脱身。既然责难他不住,赵鼎也只得丢下几句狠话后回馆邸去安慰李苓思了。 李沧浪知道她遭此不幸后自难再嫁入王府,而自己与云舒岫又已决裂,便怎么也无法平复下来。如今见得赵鼎气冲冲的回来,李沧浪心里就更没底了。 “王爷,那云舒岫可认罪了没有?”李沧浪急急追问道。 赵鼎摇摇头,只说他迟早会叫云舒岫交代清楚。 尚浩然却失望道:“云舒岫乃是狡猾之辈,他敢谋划此事,必定把后路也都想好了。” 李沧浪一听,便更要心神不宁起来了。 赵鼎现在已经无心去管其他,他只希望李苓思能够快快振作起来,如此他便又抵近李苓思的窗前慰藉一番。 甘棠因不大放心那名来将处事,亦自尾随过来,便也因此,他才知道馆邸内发生了这等可恶事情。 甘棠一直视李苓思为唯一的亲人,如今她受此遭遇,甘棠心里岂能不痛不恨? 虽还未得知具体细节,但甘棠已猜出此事必定是云舒岫所为。如此,他要对付的就不是赵鼎而是云舒岫了。 得知甘棠到来后,云舒岫便遣人去告知李沧浪了。李沧浪听说甘棠来了,便当即只身前去城外阻断与他。 李沧浪这般急切,一是怕甘棠进来惹怒赵鼎;二是正好向他索回《东游剑谱》铁券。 但叫李沧浪大为意外的是,甘棠在见到他后,却径直过来扇了他一记耳光。其中身法之快,便就是李沧浪也要闪避不及了。 李沧浪被甘棠在众目睽睽下打了耳光,自是激愤难平,但不待他拔出剑来,甘棠已长剑出鞘的骂道:“你连自己女儿的周全都护不了,你对得起我姐吗?” 原本怒不可遏的李沧浪闻得此话后,却是再也答不上口了。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闻得甘棠闯来的李苓思便匆匆赶到城外。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自己这位舅舅才最关心疼爱自己。 只是李苓思一走,赵鼎便又跟随着而至,于是城门外便忽然涌出许多人来。 甘棠原本正欲与李沧浪在此大打出手,但见得憔悴万分的李苓思过来,他便再无心左右了。 李苓思一把扑入甘棠怀里,便如回到母亲怀抱一般的痛哭起来。甘棠能感受得到她心里所受的委屈,便只连声哄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李沧浪却觉得自己早已和甘棠断绝了关系,便直呼李苓思回来。但李苓思想起八方城就后怕,却哪里肯听李沧浪的话? “李姑娘和她舅舅在一块能心情好转的话,uu看书uukans 你又何必去劝?”一旁的尚浩然不快道。 赵鼎见状亦如是相说,如此,李沧浪便只好无奈作罢。 听说甘棠在城门下当众打了李沧浪耳光后,云舒岫亦迫不及待的要出来看戏了。当然,他来可不仅仅只是看热闹的,他是希望能够在此大庭广众之下把李苓思蒙羞一事捅出去,这样一来秀王府就只会嫌弃她,而李沧浪从此亦要颜面无存。 “甘棠,你已经不是天下剑盟的人了,我奉劝你早早离开,别在此生事。”云舒岫轻松的说道。 甘棠却鄙了他一眼道:“云舒岫,你在背后做出这等龌龊事情,我今日定也不会饶了你。” 云舒岫却一脸无辜道:“李姑娘被人玷污,我也很难过。但我南征才刚刚回来,此事怎可算到我的头上?” 云舒岫此话一出,甘棠便感觉到怀里的李苓思正一个劲的往里钻,仿佛极其害怕再听到这件事情。甘棠不想李苓思难受,便索性不再理会云舒岫。 可是甘棠不开口,不代表云舒岫也会沉默。他见甘棠似有顾忌,便索性又高声分析起来,明面上是为自己开脱,实则处处在揭人伤疤。 莫说甘棠,就是一旁的赵鼎也要看不下去了。 “云舒岫,你这无耻之徒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本王这就和你拼了。”赵鼎怒而拔剑道。 第187章 接踵而至(下) 只是今日事情实在闹的大了,尤其是赵鼎仗剑阻挠太监宣旨,实要惹得龙颜大怒。便不待赵鼎以剑相击,皇宫里的太监和侍卫已经来八方城请他进宫去解释了。 赵鼎觉得自己并无做错什么,便愤而责骂来使。尚浩然见状暗自叫急,便说道:“此事向圣上亲禀也好,一来可彻查真凶,二来也好叫圣上收回对他的册封赏赐。” 此话最顺赵鼎心意,他便这才答应了下来。赵鼎不得不去皇宫走一趟,行前他便又过来再安慰李苓思一番,个中诚挚心意,便就甘棠听了也要猜想自己当初反对此事是否正确。 赵鼎一走,场上的形势便又复杂起来。李沧浪不仅要向甘棠要人,还要向他要《东游剑谱》的铁券,甘棠如果不答应他必不罢休;云舒岫则恨甘棠几番冲撞,还险要坏了他的事情,因此他也不打算放对方一马。 对甘棠来说,李苓思此次蒙羞全是云舒岫和李沧浪之责,他要杀死这二人还来不及,却哪里还肯与之方便? 李沧浪见女儿根本就不听自己的话,便只得气的面红耳赤起来。而云舒岫那句“娘舅要来出头”的嘲讽话则又激得他羞愤不已。 甘棠于是向着怀里的李苓思说道:“李苓思你先在旁边安坐,等小舅舅杀了他们再带你离开这里。” 李苓思却不肯,她不想见到甘棠再与父亲反目成仇,亦不敢一个人坐在众目睽睽的地方。 甘棠见她这般不情愿,便只得答应道:“行,那小舅舅现在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李沧浪和云舒岫却又都不肯甘棠走了。 甘棠便一手护住李苓思,然后一手亮出长剑道:“你们谁先上,或者一块上都行。” 云舒岫自要笑他大言不惭,但李沧浪却忌惮要误伤李苓思而犹豫不决。 却此时,城外那头忽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急奔过来,众人扭头一看,却不正是萧让和乐天么?众人皆自诧异张望,唯独李苓思惧见故人。 萧让和乐天见得李苓思挤在甘棠怀里自顾着哭,便料定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如此,二人便纷要前去询问。 待到甘棠冷着叫二人闪一边去时,他们才发现此处似要上演一场决斗。只是当他们发现甘棠要决斗的对象竟然是李沧浪和云舒岫时,二人便又十分的不解起来。 甘棠无心解答,但云舒岫却最喜欢当着群雄的面将云台馆邸发生的丑事抖露出来。等萧让和乐天得知李苓思遭遇此等委屈时,二人便纷要怒发冲冠起来。 “这一切都是云舒岫一手所为,至于那窝囊废一般的李沧浪,也要难辞其咎。”甘棠恨恨说道。 乐天听罢当即向李沧浪求证起来,只是此等丢人事情被当庭讲出,李沧浪早已没了脸面。如今连孩童般的大小的徒弟也要来质问自己,李沧浪又哪里能受得住? 李沧浪当即痛骂乐天一番,罢了又将自己把甘棠逐出师门的事情讲出,并要求他就地做出选择:如果乐天能切断与甘棠的关系,自然还是他云台派的好徒弟;但如果乐天执迷不悟,他便也要翻脸不认人了。 甘棠听罢当即大笑道:“李沧浪啊李沧浪,你才做得多大位置,就敢变得这般唯我独尊了?云台派的四大弟子,哪一个不是被你这等顺逆作风给害苦了?” 冷在一旁的萧让便站出来说道:“事情已经过去,甘师叔多言也无益。我今日本是奉命来挑战云舒岫的,这次便把师妹的仇恨也一起算了。稍后对阵,你且把云舒岫让与我来打吧。” 甘棠迟疑着看了萧让一眼,便又说道:“此人剑法十分厉害,你可别自找苦吃。” 萧让只点点头,确定自己所说无误。 云舒岫见萧让这般小觑自己,便当即怒道:“那日在八方城竟然没有杀死你,却也算你小子命硬。不过今日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萧让仍记得当日发生的事情,便亮出剑来说道:“我是有仇必报的人,今日就还你一个仇恨。” 语罢,萧让便臂上一震,那原本套在锋芒上的剑鞘便兀自插入数丈外的树干上了。此等功法修为,足要叫在场群雄都看傻了眼。 云舒岫亦是心下一稟,便迟疑再三的打量起萧让来。 就在萧让欲行发招时,城门那头忽然又有一人闪烁而至。在场群雄一眼认出此中功法,便当要心下骇然不已了,因为这来者,正是那日在神谕峰上叫他们吃够了苦头的楚鸣乔。 楚鸣乔见萧让、乐天和甘棠分立一边与天下剑盟对峙,便当要上来相助。而当他看见李苓思拥在甘棠怀里哭泣时,他的心又顿时悲戚起来。 楚鸣乔急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李苓思每次听到这样的问话,都要心里痛苦难过。 萧让于是向楚鸣乔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 云舒岫是领教过楚鸣乔的厉害的,这一回见他也到八方城来,云舒岫便不敢再公然拿李苓思的遭遇来奚落于人了。 云舒岫不说话,u看书 wwuuknshu.co但李沧浪却忽的激愤道:“云舒岫,你暗中指使他人玷污苓思,我今日便在群雄面前和你决裂。” 楚鸣乔听了李沧浪的话后当即要震惊起来,但他再恨,一切也都无法改变了。楚鸣乔只悲伤的向着李苓思走去,可是李苓思却每见一回故人都要慌乱着想躲。 甘棠于是向楚鸣乔摇摇头,楚鸣乔知道甘棠的意思,便只掩着心底悲伤劝慰道:“天下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师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甘棠知道大战在即,便叫来乐天道:“稍后我也要去找他们算账,你且过来照看着你师姐。” 李苓思怕见萧让等人,便只哀求甘棠先带她离开此地。 甘棠不忍心她这么难过,便长剑归鞘道:“此仇我改日再来报。萧让、楚鸣乔,你们好自为之了。” 萧让和楚鸣乔知道李苓思现在只有甘棠可以依靠,便托付他照顾好李苓思。 甘棠却觉得此话毫无意义,便叫上乐天一道离去了。 李沧浪见乐天要跟甘棠走,遂骂骂咧咧的斥责起来。可是乐天却憾道:“师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你却只管我去哪里。” 李沧浪一愕,便又要去追回李苓思来。可是甘棠却横发一道剑气挡住他道:“你不配做她的父亲。” 语罢,甘棠便带着李苓思速速离去。 第188章 城下交锋 甘棠去后,萧让和楚鸣乔便要办各自的事情了。 “楚师弟,我今日来此挑战云舒岫,不知你有何未尽事宜要办?”萧让问道。 楚鸣乔便把自己要救回向晚舟的来意说出,只是此刻的他尚不知萧让已经大成,便多少有些吃惊道:“云舒岫的剑法端到非常,萧师兄可须多加小心。” 萧让点点头,便提剑上前向云舒岫说道:“我今日不仅要与你一战,还要助我楚师弟拿回要救之人。” 云舒岫听罢便当即向众坛主旗主问道:“诸位辛辛苦苦擒来的魔教头领,能容他人说带走就带走吗?” 群雄或许干涉不了云舒岫和萧让之间的决斗,毕竟这也算是江湖侠士之间公平较量的一种形式。但如果萧让欲行救走向晚舟,那他们就绝对不会答应了。 楚鸣乔见状便向萧让说道:“多谢萧师兄的好意。不过右护法终究是我们神遂宫的人,还是由我亲自去救比较妥当。” 萧让见楚鸣乔亲承自己神遂宫的身份,便只点头道:“也好。但有所需,你只需喊我一声。” 语罢,萧让便剑指云舒岫道:“来吧,出招吧。” 云舒岫见萧让这般目中无人,便当即仗剑施出连串精绝的剑招来。但见他剑路绵密巧妙,又兼无穷变化,起承转结无不浑然天成,果算得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 萧让亦叹此中剑法江湖独绝,遂忍不住要将之全程观察一遍。如此,萧让便只顾抵挡,却并不马上发招去克敌。 云舒岫见萧让不仅步法卓绝异常,其手上格挡之剑亦每似能见缝插针般的阻住了自己的杀招。倘若待得他再出招相攻,却不知会是何等厉害程度。 楚鸣乔起初不大放心萧让,便先默自一旁观阵。但如今见得萧让仅以守招就能不落下风,他便可放心着转去解救向晚舟了。 “我今日只求救人,不愿造下杀孽,还请各位通融。”楚鸣乔诚恳道。 群雄一听,便皆要做惧恨之状了。 “混账,这里是天下剑盟,你要找死没人拉你。”李沧浪却恨恨的说道。 楚鸣乔见是李沧浪站出来说话,便只得收声道:“师父……” 李沧浪却厉声骂道:“住口!你我早已恩断义绝,我再没有你这样的逆徒。” 楚鸣乔默了默,只得恳求道:“请您不要阻拦我救右护法。” 李沧浪听罢当即纵声一笑道:“我乃武林正道,怎可坐视你来带走魔教的头目?你既然敢来,我便第一个来阻。” 不待话音落下,李沧浪便已长剑出鞘了。四下群雄见得李沧浪这般果敢,遂也纷纷拔剑助阵上来。 楚鸣乔知道此战不可避免,便也只得亮出长剑道:“那就只有得罪了。” 语罢,楚鸣乔便以长剑施展出《光明神典》绝技与群雄周旋起来。 一旁尚自处处观察云舒岫《朝阳剑法》的萧让见得楚鸣乔与十数众剑派掌门交手,便欲要前去驰援他。待见得楚鸣乔剑招似有无穷威力后,萧让便专注自己一方的比试了。 云舒岫起初并不把萧让当一回事,但这番逐剑疾攻下来后,他才知道此刻的对手不仅轻功步法傲然于天下,其人内力更是深不可测之状。 云舒岫于是又想起碧霄仙子惊世骇俗的修为来,萧让既然追随与她,想必也是得到了她的真传。如此一念,云舒岫便多少又有些后悔起来。 可天下始终没有后悔之药,云舒岫不战也应战了,总不能在群雄面前临阵脱逃吧? 虽然仍是攻无结果,但云舒岫又想如果萧让拿不出更好的剑术来,那么自己也不至于就此落败。 云舒岫于是只有寄望萧让的剑法不会高明过自己的《朝阳剑法》,但萧让却总也不急着发招攻来,数十回合过后,云舒岫便要沉不住气了。 “躲躲藏藏,算哪门子的比试?阁下若再不发招,那么今日比试可就要到此为止了。”云舒岫气道。 “我见你剑法也算十分精妙,便从旁细看了一番。”萧让正色道。 云舒岫听罢便孤傲道:“单以剑法论,我这《朝阳剑法》当然是最一流的武功,阁下若无更高明的剑术,要想胜我却是绝无可能的。” 萧让却摇摇头道:“阁下剑法固然高绝一时,但从我刚才细看过来,却也还有几处破绽地方,我只需抓住任何一处,都可迫使你转入落败之境。” 萧让的说法的确让云舒岫大吃一惊,需知他练此剑术十数年来,可并发觉其中存有任何破绽地方,而从他后来与各路高手的较量来看,亦未遇得有人能行攻其不备之处。uu看书 .uukans 如此,云舒岫便轻蔑一笑道:“你也莫要大言不惭,有什么本事,大可放马过来。” 萧让当即长剑一探,便化出三路各自不同的剑招同时相攻。云舒岫虽叹来者招式离奇,但见得其中招式似并无前后章法,如此,他便只以本门绝学倾力相抗。 只是等二人一交手,云舒岫便要大失所望了。因为萧让的所有剑招都像是临时起意的,不仅每一招都要行尽克敌在先之本色,还可化旧招为新招,实在叫人猝不及防。 三五招后,云舒岫便倍感压力;七八招后,他更要剑法游散。待得十数招后,萧让已稳稳的压住他一头了。 云舒岫自出得江湖以来,可还从未有人能够在剑术上这般超出于他,今见萧让竟然能每每压制住自己,云舒岫心里便多少有些发虚起来。 萧让虽然稳据上风,但也对云舒岫这一手精绝剑法暗佩连连。因为他知道自己今日胜出,乃是境界之胜,若萧让还以霸道境界相御,是断断无法取得这般成果的。 萧让一路尽破云舒岫的《朝阳剑法》,着实要叫另一边的群雄看了大为震惊,尤其是李沧浪见状,更是要五味杂陈起来。 如此一番走神,楚鸣乔便正好于混战中觅出先机将韩仕诚和敬德散人击败。而待得他再击退慎吾先生等人时,楚鸣乔的临敌压力便就要大为减少了。 第189章 当面对质 一旁的李沧浪看有人似乎并不出全力来对付楚鸣乔,便心头大为气愤起来。只是楚鸣乔仍不愿和这位曾经的师父大打出手,便只得御出《无相神功》里的步法相避一番,如此,李沧浪却也是毫无办法。 场上这头打的费力,但萧让那边却是要制的云舒岫毫无脾气。 面对萧让这些各自突兀却又恰到好处的接连发招,云舒岫便要屡屡犯入险境了。 李沧浪见萧让能克制住他,便盼他能一举杀之。 李沧浪于是高声喊道:“倘若你还念苓思曾对你好过,就一定要替她出了这口子恶气。” 于阵中苦战的云舒岫一听,便连要骂李沧浪乃阴损小人了。 萧让此行原本只求分出高低,但中间因掺和着李苓思的遭遇,他便又是另一种想法了。今日就算李沧浪不来添油加醋,他亦不会叫云舒岫好过。 萧让于是剑上猛然加力,却是要倾尽毕生所学之能来对付与他了。经此一变,云舒岫便觉得自己的对手似乎又高强至另一层,不仅招数极绝极狠,其中力道更犹甚泰山压顶。 如此一来,云舒岫的剑招就被破的凌乱不堪,落败已是必然,不死才是幸甚之事了。 云舒岫见自己再抵挡不住萧让,便高呼群雄来助。可是群雄此刻正与楚鸣乔周旋,却哪里走得开?倒是他八方城的几位堂主见状急要来援,可惜他们皆非造诣登顶之辈,便就是来了也无济于事。 萧让于乱招中猛一回剑,便将云舒岫手中长剑打落在地了。而待一道白光掠过,云舒岫的颈上遂兀自一凉了起来:萧让的剑锋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云舒岫心中一稟,便急道:“我乃朝廷册封的讨逆先锋将军,你敢杀我就是要与朝廷为敌。” 萧让本就不打算杀他,此番以剑要挟,无非是想问出到底是谁去玷污了李苓思。可是云舒岫这般仗势,却又叫萧让心底大为不快了。 萧让于是微一动手,云舒岫便觉得脖子上有阵阵裂痛传来,如此,他便相信对方是敢下这个手的了。 “我既然敌不过你,要杀要剐,就痛快点。”云舒岫只得改口道。 萧让这才止住手道:“我只问你到底是谁人加害我师妹的,你如实交代,我亦信守比试承诺不下杀手。” 云舒岫只说不知道,并强调此事与他无关。 “天下剑盟共有两拨人,一拨是各个剑派门人,他们皆随你去攻打神谕峰,此事定不会他们所为。而另一拨人就是八方城的人,你此番南下只带了两名堂主及其所部而已。说,到底是八方城里的哪一门所为。”萧让严谨说道。 云舒岫再要推脱,那脖子上的裂痛便又侵灌过来,仿佛再要迟一步开口,他就要被当场割喉而死了。 面对冷酷无情的萧让,云舒岫毫无办法,便只得喝问仍在地上东倒西歪着的几路堂主。 几路堂主都不知云舒岫到底何意,便无人敢回他话语。 萧让见此情形,遂缓缓拖动手中长剑,云舒岫只觉得颈上似有一片湿润感觉,便当又厉声骂道:“谁做的自己站出来承认,可别等我动手。” 狂风堂主和紫电堂主当即称自己率部同去攻打神遂宫了,此事并非他二人所为。如果除去这两人,那么就只剩下被押入大牢的骤雨堂主和飞雪堂主了。 飞雪堂主亦称此事与他无关,若真是八方城的人干的,就必定是骤雨堂主所为了。 萧让当即追问骤雨堂主何在,飞雪堂主便只得如是相告。 萧让于是化指力为剑气朝前一劈,那飞雪堂主的肩头便横出一道血口子来,却是吓得他连要求饶不止。 “现在就带我去见骤雨堂主,到时候你二人当面对质,谁是真凶必定水落石出。”萧让冷道。 飞雪堂主连忙起身带路,萧让便以长剑押着云舒岫相随而去。如此一来,楚鸣乔那一边的群雄便纷纷放弃抵挡的跟了上来。 李沧浪知道这是除掉云舒岫的绝佳机会,便也撤出阵来紧随过去。 楚鸣乔忽的发现再没人拦他,便也疾步进入八方城去了。虽不知向晚舟具体下落,但楚鸣乔心想对方一直仇视神遂宫之人,他们若抓了向晚舟,必定也是关在大牢里的。如此一念,楚鸣乔便又掉过头来跟随住众人步伐。 沿途守卫见着云舒岫负伤被擒,便就算想解救也要投鼠忌器了。 阴森森的大牢内,不仅关着各色江湖恶徒,也囚禁着不奉剑盟号令的各路剑派门徒,骤雨堂主夹在这些人中,便多少有些突兀起来。 萧让命人将骤雨堂主放出,然后再问他天下剑盟南下神谕峰时他在做什么。骤雨堂主不知萧让为何由此一问,但见得云舒岫已被他所擒,又见群雄皆束手无策之状,uu看书 .uukashu 他便只得如实相告。 “那到底是你部人马害了我师妹,还是他的人马害了我师妹?”萧让质问道。 飞雪堂主听罢当即喝道:“你已是罪行累累之人,却莫再回避此事。” 飞雪堂主话语未落,他的另一处肩头又被萧让以指力之道划出一道口子来了。 “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萧让恨道。 骤雨堂主似乎看出什么名堂来,便当即向云舒岫说道:“拾珠楼主拿重金让我放人验尸,我一时贪念,才教她得逞,盟主如能恕罪,我当全数上缴。” 萧让见骤雨堂主顾左右而言其他,便正色道:“我问你到底是谁害了我师妹。” 云舒岫便说道:“如此也好,那李姑娘遇害,可是你部人马所为?” 骤雨堂主听罢当即点头承认,说是自己见色起意,便加害了她。 萧让便剑指骤雨堂主后怒道:“若是你所为,我便一剑杀了你。再问你一句,你所讲可句句属实?” 骤雨堂主默了默,便叹息着点点头确认下来。 萧让正欲提剑疾刺,但李沧浪却恨道:“休想抵赖。” 骤雨堂主一顿,云舒岫和飞雪堂主亦大为惊讶起来。 萧让于是看了李沧浪一眼,便问道:“师……李掌门此话何意?” 第190章 真相大白 听得萧让这般称呼李沧浪,楚鸣乔便总也觉得要默自酸楚。 但李沧浪却习以为常的说道:“骤雨堂主因为私下准许拾珠楼的人给武中圣验尸,最后让南宫绮绝发现了武中圣是被云舒岫下手而致死的。他们此番对话,乃是要以一罪换一罪。” 李沧浪说的没错,骤雨堂主因贪财而走漏了云舒岫陷害武中圣的秘密,以此事对云舒岫的影响来说,他是绝不会放过手下这名罪人的。可以说骤雨堂主要么会被云舒岫杀死,要么会被萧让杀死。虽然都是死,但后者却不用再牵连到家人。 萧让当即醒悟过来,便转而剑指飞雪堂主道:“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加害我师妹的。” “狗贼,你胆敢隐瞒半个字,我李沧浪定把你一门杀绝。”李沧浪亦恶狠狠的骂道。 飞雪堂主见这二人俱要取自己性命,便想今日只怕难逃一死,但自己家眷门人俱还在八方城中,却哪肯交代出背后指使之人? 飞雪堂主于是一口咬定此事是他一人所为,并声称自己早就觊觎李苓思美色,便趁着群雄南下之际强占了她。 此话不仅李沧浪和萧让师兄弟听得愤恨,在场群雄亦是颇要鄙视起来。 萧让于是提剑要杀之而后快,但李沧浪却拔剑抵挡道:“不对,彼时馆邸外有王爷侍卫把守,若无他人授命,就是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 云舒岫却一恨道:“李沧浪,此事与我无关,你休要含沙射影。” 飞雪堂主便再三确认无人指使自己,但李沧浪却冷道:“王爷早前已经入宫去了,此事定也会一并呈报。此事关系到秀王府的侍卫被毒,相信朝廷一定会遣人来调查。你若再欺瞒,可是要九族不保的。” 飞雪堂主听此一言,便当即脸色惨白起来。云舒岫见状便当即夺剑来刺,却被身旁的萧让一举袈住了。 “云舒岫休想杀人灭口。”李沧浪喝道。 云舒岫大骇,便恶道:“此人坏我八方城名声,又欲陷害骤雨堂主,我当然杀得。” 萧让却不管他说些什么,只剑指飞雪堂主的问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交代清楚。” 飞雪堂主横竖都须一死,倘若朝廷果真来查,他今日如说谎只怕要牵连整个家族。如此,飞雪堂主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的清楚,而指使他的人,正是云舒岫了。 群雄听得云舒岫为阻止李沧浪巴结上秀王而出此毒策,便纷要谴责起他来。李沧浪本欲要杀他夺位,如今见得群雄亦要反感与他,便当即喝骂道:“狗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语罢,李沧浪便仗剑夺路而攻。云舒岫本已受伤,又无兵器在手,便连要招架不住了。 萧让见事情水落石出,便剑锋一抬,那飞雪堂主就横尸当场了。 萧让杀死飞雪堂主后却不马上离开,因为他还担心群雄会在此地围攻楚鸣乔。 “楚师弟赶紧去救你要救之人。”萧让说道。 群雄自是不肯,但他们对付一个楚鸣乔就已吃力非常,如今再要算上萧让,便就是彻底没辙了。 不过楚鸣乔却并不打算趁人之危,相反,他还先过来与群雄抱拳一番的说道:“天下剑盟和神遂宫之争由来已久,可是到头来大家都得到了什么呢?” “除魔卫道,何必讲求得失?”竹道人愤道。 楚鸣乔便问他何谓正邪?竹道人只说锄强扶弱就是正,欺压弱小就是邪。而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心中想法,虽然朴素,但却侠义满满。 “那天下剑盟可做过欺压弱小的事情?”楚鸣乔问道。 竹道人自不好作答,因为他三清殿就是因为武中圣入盟约函逼得紧,迫于无奈之下才加入进来的。其实不光是竹道人,今日剑盟之各大门派,俱是受此道入盟,照此看来,天下剑盟可是没少做这等邪事。 “那都是武中圣干的事情了,此一时彼一时也。”敬德散人说道。 “不错。即便天下剑盟扩张时候做过欺压弱小之事,但总体来看,天下剑盟做过的锄强扶弱义举绝对比神遂宫多得多。”韩仕诚破不服气道。 楚鸣乔于是把神遂宫在闽南一代惩处贪官恶绅之事略略道来,却是每一件都称得上造福于民的事情。可是群雄却始终不信邪魔歪教会做这等好事,便要么不相信他所讲,要么就认为这是神遂宫为了要在当地增扩教众所做的收买人心之举。 楚鸣乔又欲再说,但萧让却止住他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楚师弟还是救人要紧。” 楚鸣乔也知道武林对神遂宫误会颇深,便也不打算用几句话就说服了对方。如此,他便转而要去搭救向晚舟了。 群雄自不肯让他就此带走这位神遂宫的右护法,但萧让却长剑一横道:“你们最好想清楚到底是自己要和神遂宫对抗,还是武中圣、云舒岫要和神遂宫对抗。” 这真是一个哲学式的问题,群雄中有些人记得自己门派原本与之毫无瓜葛,有些则觉得正道不容邪,但无论是哪一个,若回归本心而言,这争斗始终还是八方城占的多。 群雄一番迟疑下来,楚鸣乔已经将向晚舟从最后一间牢房里救了出来。等他们再要行拦阻时,萧让和楚鸣乔已经护着向晚舟撤出牢房大门了。 见群雄仍不肯罢休,萧让便打趣道:“你们真要有心思,还是先去看看外面那场的决斗吧。uu看书 .uunsh ” 群雄这才想起李沧浪和云舒岫一路打出牢房外去的情形,而慎吾先生亦急道:“对,大家先去阻止这场内斗才是。” 如此一来,萧让和楚鸣乔等人便畅通无阻的走出八方城去了。 此番得救后,向晚舟自然要向萧让及楚鸣乔致谢,罢了他又感慨道:“江湖中忽然出现你们这般绝顶之人,武林一日千里,此言不虚。” 楚鸣乔听罢只谦逊一笑,但萧让却认真的问他道:“倘若独孤尘还在世,以我修为能否胜他?” 向晚舟是亲眼见到萧让是擒着云舒岫进入牢房的,此等离奇事情,只怕独孤尘在世也未必办得到。 “独孤教主年事已高,只怕最后还是要不敌于萧少侠。”向晚舟委婉说道。 萧让听了向晚舟的答案后便释然道:“那我就可以圆满交差了。” 楚鸣乔十分好奇,便问他要交什么差。 “幕池叫我此来挑战少林方丈、武中圣和独孤尘三人。”萧让轻松说道。 向晚舟这才领悟道:“萧少侠先去少林寺挑战本然方丈,今日又击败与武中圣不相上下的云舒岫,最后再从我口中印证你能胜出独孤教主。想不到天下竟然有人能办得此等奇绝之事。” 萧让听罢却摇摇头道:“本然方丈受伤了,我并未与之交手。” “那萧少侠是如何胜出本然方丈的?”向晚舟忍不住问道。 萧让却只笑而不语。 第191章 草庐之谈 萧让完成了花幕池交代的任务,楚鸣乔也把向晚舟救了出来,却可俱算功德圆满了。只是萧让和楚鸣乔还惦记着遭此不幸而伤心欲绝的李苓思,二人于是都很想去看一看他们的这位师妹。 李苓思已被甘棠带走,他们要想找到其人,就必须先寻得甘棠才行。 萧让知道甘棠乃是执念颇深之人,他既要找李沧浪和云舒岫报仇,就肯定不会走得太远。除此之外,甘棠又是生性好酒之辈,他们只需将周遭酒肆询问一通,或许就会另有收获了。 萧让的分析果然没错,当他们抵达邻镇的一处酒肆时,果然问出了甘棠的去向。 萧让谢过店家,罢了又在店内买了五坛子年份最足的酒。楚鸣乔不知他此举何意,萧让只说他是要买给甘棠的。 二人顺着酒家所讲寻到乡野外的一处草房,在那里,他们不仅见到了甘棠、乐天,也见到了憔悴不堪的李苓思了。 李苓思仍想回避,但萧让却当即唤住她道:“师妹,师兄已经为你报仇了。” 李苓思不敢抬头看萧让,只心酸着答谢了他一句。 萧让知道就算把八方城的人都杀光了,也弥补不了李苓思心中之伤,当务之急,却还是要她自己振作起来才好。而这恰恰也是楚鸣乔心头所想。 “天下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师兄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萧让沉重说道。 李苓思于是怯怯的望了他一眼,待得默思一番后,她又摇头叹道:“可是,江湖已经容不下我了。” 李苓思语罢,便双泪垂垂下来。这等情形,着实叫在场之人看了心酸。 “师妹莫怕,你若觉得厌倦江湖,便往武夷山去,我在那里帮你寻一处安身之所,定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楚鸣乔关切道。 李苓思却不肯答应。如此,萧让便也说自己在漠北寻了一处仙境,去到那里也能从容余生。可是他二人哪里知道李苓思心中所想?李苓思之所以哪都不肯去,是因为他们二人一个是心仪过她的,一个是她正心仪着的,无论哪种,她都不敢再以此不清不白之身与之相处了。 甘棠明白李苓思的心思,便当要劝阻二人。 但不待他说出,乐天已经站出来说道:“两位师兄都不要争了,往后照顾师姐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既然世人都浑浑噩噩,我便带师姐与虫鱼鸟兽攀谈,相信在那里,师姐才能彻底的心宽下来。” 甘棠听罢便也称善。 萧让和楚鸣乔知道世人都要用异样眼光来看待李苓思,倘若乐天真能为她开辟一个只与虫鱼鸟兽作乐的世界,那李苓思的心理包袱才能彻底放下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个师门出来的兄弟姐妹,只要师妹有什么要求,我都一定为你达成。”萧让恳切道。 “萧师兄说的没错,师妹如果有什么心愿,可到神遂宫找我即可,再苦再难我都要为你办到。”楚鸣乔忧伤道。 看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人关心在乎着自己,李苓思心里不知道有多感动。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往后再不会去寻这二人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和两位师兄的缘分已经就此断了。 甘棠不忍见着场面又要陷入悲伤之中,便话题一转的问起二人今后打算。 关于未来,这对师兄弟心里都没什么谱。或许各自回去碧霄宫和神谕峰才是眼下最清晰明了的打算。 甘棠见二人都有些随遇而安,便难免心里失望起来。 “咱们不谈这些事情了,今日难得聚首,何不把酒言欢?”楚鸣乔忽的说道。 楚鸣乔这么一说,萧让才想起来,便当即把买来的五坛子老旧递给甘棠道:“小孤峰上欠甘师叔的五坛美酒,今日就算抵数了。” 甘棠默看了萧让一眼道:“难得你还一直记在心里。不过我希望你的内心一直这般清如明镜,时时记着自己心中真实所想所要的事情。” 萧让觉得甘棠这番讲话似乎另有所指,但他思来想去,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来。临别在即,萧让便不再细问这些了。 楚鸣乔于是追问萧让是如何欠下他这么多酒债的,甘棠便叫萧让自己来说,而等萧让将那日事情讲来时候,众人的心思便又都飞回到云台山去了。 随着话题一开,大家过往在云台山里惬意自在的生活便皆要历历在目的浮现出来。只是这样的回忆越是优美,对比时下现状后的失落之情便就越要浓烈。云台山已经成为了一个梦,是场上众人都再也回不去的一个眷念了。 虽然都很无奈,但萧让却还是问起云台派何去何从的问题来。这个问题显然只有甘棠能够回答,不过甘棠却并不先说,相反的,他只问萧让和楚鸣乔对武林走向的看法。 师兄弟二人从未去想过这等宏大事情,u看书 ww.ukansh 于此自是难以回答上来。甘棠于是叫乐天和李苓思先去弄好酒菜,待二人离开后,他才细将说来。 甘棠这一次的看法,却又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在他看来,随着武中圣和独孤尘相继死去,而天下剑盟又与神遂宫一战而两败俱伤,武林必将进入一个你争我夺的时代。 萧让和楚鸣乔虽也惊讶,但二人却似乎对此事不甚上心。甘棠看出二人心思,便有些生气道:“江湖纷争,无人能够幸免。你们最好都用心听着了。” 经此一说,二人便重要收心来听他讲。 “接下来的江湖,必定是天下剑盟瓦解,群雄并起争强之局面。在此之中,八方城独木难支,少林、丐帮等跃跃欲试。究竟鹿死谁手,全看你二人如何站立潮头。”甘棠沉重道。 萧让和楚鸣乔俱非有一统武林大志之人,面对甘棠此说,他们自是面面相觑起来。 甘棠见二人这等反应,便只得嘲笑道:“你们是真的糊涂,还是当局者迷?” 萧让和楚鸣乔皆是不解,甘棠自得摇头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原来在甘棠眼里,少林、丐帮终究自成一脉,其余寻常门派更是不成气候,此刻若有人称雄,势必要行拉一派打一派的策略。神遂宫久负骂名,自要被当做针对对象,但神遂宫既得楚鸣乔这等人才,自能从容不迫,此乃楚鸣乔的际遇;而碧霄宫一方一直立于各派顶端,只要他们有心,便可一收各大门派,这恰恰就是萧让要做的事情。 第192章 穷追猛打 萧让和楚鸣乔虽然不大相信,但甘棠却只教他们拭目以待。 “碧霄宫要收服各大门派并非难事,但要一统江湖,便就绕不过神遂宫。只怕你二人到头来还要彼此对立。”甘棠感慨道。 萧让当即否认,楚鸣乔亦直言自己不会与师兄反目。甘棠听罢只默然一笑道:“人生碰到一个患难兄弟得有多难?我希望你们都记住自己今天所讲的话。” 师兄弟二人便纷纷点头,罢了又彼此许诺,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他们永远都是亲如手足的好兄弟。 “甘师叔说了这么多别派事情,何不讲讲云台派的出路?”萧让问道。 楚鸣乔亦是深致的点点头,却是急盼他也能把云台派的去从问题说个通透。 甘棠默了默,最后却颇有些无奈道:“云台派到我们这里就算到头了,至于未来如何,还得看乐天能否收心做事。” 二人皆问他为何有此一说,甘棠便以李沧浪惹是生非,遗祸无穷相解。萧让和楚鸣乔却不觉得事情会走到这般田地,便就算李沧浪后面犯错了,不还有甘棠可以站出来为云台派解围吗? “我的心已经死了,现在便与行尸走肉无异。你们指望一个死人能去做什么?”甘棠忽的凄厉道。 萧让和楚鸣乔知道甘棠曾经颓废许久,便料想他这是被李沧浪逐出师门而受了刺激,如此,二人便又好言相劝,但甘棠却只说道:“你们若都念我是甘师叔,往后若见我行些偏激事情,切莫要来阻挡。” 萧让和楚鸣乔听得稀里糊涂,便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此时,乐天和李苓思已经将酒菜备好。只是因为李苓思仍自悲伤,众人这一顿饭便也吃得默自凄苦。 可是李苓思再悲伤难过,等萧让和楚鸣乔要分别离去时,她却又大为不舍了。 萧让和楚鸣乔知道李苓思有话要说,便驻足怅望。可是李苓思终究没有说出半个字来,个中悲苦,惟有君知。 萧让和楚鸣乔于是再三叮嘱她要保重好,李苓思只怕自己坚持不住,便匆着赶回屋里去了。 “萧师兄、楚师兄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师姐的。”乐天坚定的说道。 萧让拍拍他脑袋,楚鸣乔亦对他点点头,便就算答下了。 却说李沧浪在大牢里向云舒岫出手后,二人便一路奔杀直后山树林去了。只是此刻的云舒岫不仅无兵器在手,更是身兼数处伤口,却再难是李沧浪的对手了。 见李沧浪屡以杀招攻来,心底绝望的云舒岫便呵斥道:“我是朝廷册封的从四品将军,你杀了我只有死路一条。” 李沧浪却得意道:“我只需联合秀王把你今日所做罪孽呈报上去,朝廷感激还来不及,却哪里会降罪与我?况且就算是死,我也是死在盟主宝座上的,又何其荣光?” 云舒岫见李沧浪对天下剑盟盟主宝座执念甚深,便要以让位来换取活命机会。 “我是不会相信这些哄骗三岁小儿的话语的。你若不死,八方城的人便就不会臣服;你若不死,其他掌门人便就处处观望;你若不死,我就始终还树有一个死对头。所以你必须要死。”李沧浪恨恨说道。 云舒岫知道李沧浪是铁了心要斩草除根,便当即再向后山深处疾去。李沧浪却盼他躲的越深越好,这样就可免去旁人来扰了。 可是云舒岫此去的后山,正是八方城遍布机关的禁地,于此毫不知情的李沧浪若是贸然跟着闯进去,结果必定是凶多吉少的。 云舒岫见李沧浪急急追来,便潜入石林中寻找开启机关的秘钥。只要李沧浪一进来,他便可开启这无处不在的夺命陷阱来。 可是李沧浪到底是警惕之人,他见得此处遍地都是坍塌的乱石和箭簇,便谙透了云舒岫的心中想法。 李沧浪于是随手拾起几块石头左右乱丢一通,那石块落地之处顿时有无数机关现出,便无论是暗箭、流毒,皆要顷刻间漫灌出来。 李沧浪庆幸自己谨慎,便故意闪身一旁后呻吟道:“无耻之徒,竟然暗箭伤人,有种出来与我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云舒岫却也非大意之辈,他听得李沧浪呻吟呼喊后,却并不敢现身出来。只是他仍不能确定李沧浪所在的具体位置,便恶道:“你不也欺我手中无剑么?要说无耻,你李沧浪更甚。” 只是云舒岫这么一说,他便要后悔了,因为李沧浪已经从他的答复中锁定了对方位置。待得云舒岫扭头去查看时,四下石林间便有数道剑气觅着他方位而来。这不正是李沧浪剑气奇绝之处吗? 云舒岫惊慌失措,唯有借着地形夺路而逃。但李沧浪的剑气却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他跑的再快,那些剑气都能挺进过来。uu看书 ww.uknsh 云舒岫只恨自己无剑在手,否则他便能引剑为气的将其一一抵消掉。 云舒岫的逃跑自然造出不小动静,如此,李沧浪便故技重施,接连就地又发出几路剑气攻来。云舒岫见逃无可逃,便只得止在原地等那些剑气杀来。 只是云舒岫此举并非是要坐以待毙,他所想乃是要趁这些剑气疾攻之际忽然闪开,虽然危险重重,但这却是他躲过此劫的唯一办法了。 李沧浪所发的剑气果然从四面八方汇集而至,等觅得云舒岫所在后,这些剑气又齐齐的疾射过来。云舒岫默自吸了一口气,待见得这剑气行将划破自己的衣裳时,他才兀的猛一抽身。 只听得石林那边忽然传来无数轰鸣之响,稍许又听得云舒岫痛苦呻吟之声。李沧浪大为欣喜,当即提剑追了过去。 可是云舒岫却并未出现在那里,相反,这地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李沧浪大呼上当,便连要撤身逃开。 果不其然,就在李沧浪折返之际,两旁的石林便纷要坍滚下来,其中力势,绝非剑气能挡。 李沧浪大为慌乱,只得急忙朝地上猛发一段剑气,及此剑气力大无穷的反推作用之下,其人便如窜天猴一般直冲云霄去了。 李沧浪此举固然躲过沿途倾轧下来的滚石,但这般近距猛发剑气所带来的反力,却又震得他五脏六腑俱要疼痛。 第193章 命不该绝 云舒岫以此诈伤骗得李沧浪以身犯险后,便接连开启沿途机关。一时间,各式歹毒陷阱皆要在此纷呈出来。 李沧浪才躲过巨石阵,又要面对塌地阵、流火阵等。待他悉数躲避过去时,其人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来了。 躲在暗处的云舒岫见李沧浪并不为这些机关所困,便唯有更向石林深处奔去。 李沧浪觅出云舒岫动向,便以剑气开路于前,然后自己再巡着剑气急追而去。 云舒岫察觉出身后又有无穷剑气袭来,便知从此再难抵挡,除非开启诛灭阵,否则他今日必要丧命于李沧浪之手。 可是这诛灭阵乃是同归于尽的办法,他若是开启,岂不连自己也要一并死在此处? 云舒岫才一迟疑,李沧浪便逐着剑气拍马赶到。见着云舒岫极为无助的靠在一处巨石下,李沧浪便得意洋洋起来。 李沧浪先发而出的剑气以势若奔雷般的涌向对方,云舒岫只得故技重施,却仍要被它削出几道血口子来。 见云舒岫如此狼狈模样,李沧浪当即畅快大笑道:“云舒岫,你也会有今日?” 云舒岫却颇是不服气道:“若非萧让伤我在先,而我又无剑在手,却哪里轮得到你李沧浪在此放肆?” 李沧浪却摇摇头道:“自我学会拜剑山庄的《东游剑谱》后,早已可与你平起平坐,你就是不服气也没办法。” 云舒岫亦知他讲乃是实情,如此他便恨自己当初令其去寻宝相僧的决定了。若非如此,李沧浪是永远都还是那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小派掌门而已。可是如果不是他找来宝相僧,武中圣又怎会死于此地?否则他又怎能坐上天下剑盟盟主的宝座? 这般一想,云舒岫便觉得此乃命数,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一个人如果认命了,就往往变得麻木而不再惧死。只是云舒岫对李沧浪恨得咬牙切齿,便想自己就算是死,也绝不能教他好过了。 “哈哈!李沧浪,你千方百计想要杀我,无非就是想坐上剑盟盟主的位置。不过很可惜,你这一个愿望恐怕到头来还是要落空了。”云舒岫忽的纵声笑道。 李沧浪却骂他死到临头只能嘴硬。 云舒岫见李沧浪还是自在自得模样,便当即将此处潜藏的诛灭阵机关相告。 李沧浪听罢忍不住心头一稟,但他始终还是信不过对方,便又狠道:“休想以此来吓唬我!我今日杀你已是必然,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 云舒岫于是松开一只紧捂在石墙上的手,便狂妄的笑道:“此机关一旦开启,这整片石林都会坍塌到数十丈的火海深渊里去。你就算杀了我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得到?” 李沧浪见云舒岫说得如此坦然,又见他宁死也要守着那个机关按钮,便终于彻底的相信对方所讲的一切来。 “可是你一旦按下去,你不也一样要死吗?”李沧浪急道。 云舒岫却盯着李沧浪看了又看,最后才冷笑道:“你一直想杀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你所想乃是吃干抹净拿了便走,而我的看法是杀一个人总需付出点代价。” 李沧浪听出云舒岫话里意思,便恨道:“所以你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李沧浪越是问的急切,云舒岫便越要得意,如果二人终究要死于此地,那么死前姿态高人一等的他便就算是得胜而死的了。 “不错!想我云舒岫盟主也当了,官也做了,还在武林上名动一时过,我今天就算死也不枉此生。反倒是你李沧浪,先是被武中圣压得惶惶不可终日,后又被我逼的苟延残喘,就算最后杀了我,也什么都得不到。你真是窝囊废一个。”云舒岫痛快的骂道。 语罢,云舒岫便倾尽全力要去开启那个机关,李沧浪就算使尽剑气亦拦他不住。如此,便又轮到李沧浪大为骇然起来。 可是云舒岫费尽全身力气也开启不了那个机关,因为这个机关的按钮,已经在上次武中圣欲要开启来对付宝相僧时被云舒岫的剑气破坏掉了。 云舒岫这才回想起来,便当即懊恼非常了。 李沧浪见云舒岫启动不了机关,又见他失落着忽的罢手,便当即仗剑夺路杀去。云舒岫虽一番抵挡,却又要徒增许多伤口。 云舒岫见李沧浪杀的凶狠,又料想自己再难逃生,便拾起一段箭簇后大喝道:“且慢!” 李沧浪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便也不惧其他了。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李沧浪冷道。 “我云舒岫说到底也是一时豪强,怎可就此死于你这般奸险小人之手?只是柳阳春、玉蝉子等人死前言语犹自在耳,却看你还能嚣张几时?”云舒岫决绝道。 话语未落,云舒岫已将箭镞猛然插入自己胸口,uu看书 .uuknsh待得李沧浪再要来补剑时,他已经一头栽倒在侧了。 云舒岫的话震撼着李沧浪的内心,是以他虽然如愿的除去了这个死对头,但心里却总也难开心起来。 而就在李沧浪默自思量时,追来的群雄已经赶赴于此。众人见得云舒岫自杀而死,又见得李沧浪仗剑独立,便纷要不知所措起来了。 狂风堂主乃是云舒岫的心腹,他见李沧浪在此逼死云舒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狂风堂主于是要求其他坛主旗主一起杀了李沧浪为这位天下剑盟的盟主报仇,但群雄一来并不怎么待见云舒岫,二来也知道李沧浪的厉害,便谁都不敢响应半分。 狂风堂主直骂群雄乃没种之人,罢了他又叫骤雨、紫电两位堂主和他一起杀了李沧浪为云舒岫报仇。 李沧浪却提剑喝道:“云舒岫罪行累累,他死了天下剑盟才会向好。你们谁敢再袒护于他,我也只好当做是他的同谋对待。” 李沧浪这般一喝,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皆要止住脚步。 狂风堂主知道二人另有心思,便只负气着要和李沧浪单干。可是要论剑上功夫,狂风堂主哪里是李沧浪的对手?便就他才一上前,李沧浪就已经御出四方剑气夺面杀来了。 狂风堂主于剑气丛中一番拼死抵挡,到头来还是弄得浑身是伤。只是这狂风堂主铁了心要给云舒岫报仇,便就算受再多的伤也不肯罢休。 李沧浪于是长剑一探一挥,狂风堂主便就血溅当场了。 第194章 大局已定 群雄见得李沧浪这般狠绝手段,自是心头大为悚然,而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怕自己会步了狂风堂主的后尘,便当即拜下称颂李沧浪是在为天下剑盟除害。罢了,二人又纷要尊李沧浪为天下剑盟的盟主,并表态八方城从此唯李沧浪马首是瞻。 李沧浪本不待见这两位八方城的旧人的,但见得他们这般识时务,便又心里觉得赏识起来。 李沧浪于是谦逊道:“云舒岫作恶多端,我杀他既是为我女儿报仇,亦是为剑盟除害。但事情一码归一码,天下剑盟的盟主还需按着众意重新推选。我现在只是东坛主,你们莫再以盟主名号称我。” 群雄听罢皆是心中暗笑,因为天下剑盟的盟主之选,首先讲求的就是剑术造诣,今以剑盟内部比较,实在无人能出李沧浪之右。其次就是地位,李沧浪就算不是剑术最超群的那一个,以他东坛主的身份,即便是轮也要先轮到他。这还不算他先前已经表现出的对盟主宝座志在必得的心思了。 想透这一点也好,起码可以不用再去做些徒劳而又得罪人的事情。如此,东坛本部的两位旗主便率先拥戴李沧浪做天下剑盟的盟主,二人话语一出,其余坛主旗主皆当场称道,纷要李沧浪来担此道义职责。 李沧浪见群雄皆齐心拥戴自己,便义不容辞道:“承蒙各位抬爱,李某便只好出任盟主一职。只盼从此以后大家齐心协力,将天下剑盟壮大为广受武林敬仰的至高之地。” 群雄当即称善,亦纷要赞李沧浪乃是胸有大志之人。 李沧浪是从坛主一步步升上来的,对于各路坛主旗主的心思,他自是最为了解。所以他一旦登顶,便首先叫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改拜自己门下,罢了又将整个八方城改组一番,经此一变,云台派便摇身成为武林中人数最多的门派之一了。 有时候人多未必有用,但钱多却永远受用。李沧浪将八方城所部改纳云台派门下后,八方城库房里的那些金银财宝以及田土房舍皆要归他所有。如此,李沧浪便有了大行封赏的资本;如此,群雄便又可从他身上得到恩惠甜头。 只是这些事情李沧浪都只于一日间办妥,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需要立即去做,迟了,他的盟主位置必定不保。 李沧浪心头念着的这件事情,就是去秀王府寻找赵鼎了。 虽已日暮时分,李沧浪仍策马亲赴秀王府,待见得一脸沮丧的赵鼎后,他才将来意禀明。 因为旧部甚多之故,此番进宫面圣的赵鼎就成为了众矢之的。一干文武大臣皆以他目无王法藐视皇威为由进行弹劾,若非他得先帝宠爱,恐怕非要就此遭受冤屈了。可即便如此,皇帝仍气他公然阻挠宣旨,便要罚他闭门思过了。 李沧浪于是将云舒岫的种种罪名罗列一通,罢了又将神遂宫并非闽南聚事刁民的情况讲出,赵鼎若以此禀报圣上,就可以证明他前番作为都是正确的了。 赵鼎听罢当即欣喜不已,便连要遣人拟写面圣奏折了。 不过赵鼎仍心心念念着李苓思,今番李沧浪既来,他便又要以此相问了。 李沧浪却满脸愧意,直言李苓思已非清白之身,再配不上秀王。可是赵鼎爱慕至深,却根本不去在乎这些。 一旁的尚浩然见状便无奈提点道:“王爷今日面圣,太后曾专门以此指责,说王爷如果纳了李姑娘为妃要坏了皇家血统。” 赵鼎听罢虽然又气又恨,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太后所言。 李沧浪见状却急道:“小女本就平民出身,怎敢奢望做得王妃。只要王爷不弃,她就是来王府里做个丫鬟日日伺候王爷,也是莫大之幸甚。” 李沧浪的话启发了赵鼎,他若果真这么做,不仅别人反对不得,自己也能与梦中情人朝夕相对。如此,赵鼎便更要急切的叫李沧浪找回李苓思来。 尚浩然全程默默听着,待见得李沧浪如此卖女心切后,他便终于对旧日师兄的这位得意高徒要侧目起来了。 次日,赵鼎果然照着李沧浪所讲面圣去了。因为先前领兵去拿云舒岫的来将已经将王府侍卫被毒以及李苓思被污之事禀报过,所以他此番再罗列云舒岫罪状时,便就一通百通了。而待他把天下剑盟恶斗神遂宫的真相说出来后,众人才知道云舒岫乃有冒功之嫌。 如此一来,皇帝便要收回所有的册封,并当庭降罪要捉拿云舒岫。 赵鼎于是又把李沧浪诛杀云舒岫的事情讲出,uu看书 w.uuanshu 并一再声称此人乃忠义之辈,由他统领的八方城可以更为牢靠的拱卫京师。 云舒岫不死的也已死去,李沧浪既得秀王这般提携,众臣便只好给他做个顺水人情。至此,李沧浪便再不需担心朝廷要来找他算账了。 赵鼎此番虽然为自己寻了开脱,但所谓皇命不可违,他仍要受那面壁思过之罚。这样也好,起码李沧浪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李苓思。毕竟做了天下剑盟盟主的他就再不似从前那般有许多空余时间了。 随着宣旨太监再赴八方城剥夺云舒岫的一切官爵奖赏,群雄便知此事乃李沧浪所为。既然他有此等能耐,那这些江湖门派的掌门们就不敢再生杂念了。 李沧浪于是重新封赏一番,罢了又将天下剑盟座次重排一次。只是这半年多以来,天下剑盟内斗外争不断,早已凑不齐十个成色十足的坛主来了。好在掌门不在门派在,李沧浪便按门派划分坛位,至于坛主人选,要么他亲去指定,要么就由该门派自行决出。不管如何,天下剑盟十大坛主,二十大旗主的架子还是保住了。 在新的排位之中,剑术最绝的慎吾先生和韩仕诚分别担任东、西坛主;几战逞威的九华山红菱教敬德散人亦升做北坛主。至于南坛主,李沧浪便安排已是云台派门下的骤雨堂主来任。 除此之外,其他门派在坛主、旗主之中的位置则无多大变化。 第195章 约法3章 楚鸣乔自救回向晚舟后,神遂宫上下皆对他格外钦佩起来。而司空野渡也趁此机会向教众开诚布公一番,最后便要当众推举楚鸣乔来担任神遂宫的新一任教主。 楚鸣乔于此毫无准备,自要觉得此举大为不妥,但司空野渡却有一千种理由来说服与他。面对司空野渡及其他教众喋喋不休的劝说,楚鸣乔只觉得自己的一对耳朵都要嗡鸣起来了。 独孤凝见楚鸣乔对教主之位毫无兴趣,便要劝住众人,但司空野渡和向晚舟等皆认定非此人不能带领神遂宫登顶武林,便总也不肯赞同下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司空野渡便单独叫楚鸣乔到一旁细语道:“楚少侠对外人能侠肝义胆,却为何不肯体恤于少宫主?” 楚鸣乔听罢自是一楞,便当即否认道:“独孤姑娘待我恩重如山,我岂敢有半点辜负于她?左护法此说可是错怪我了。” 司空野渡却摇摇头道:“独孤教主新逝,神遂宫又遭此大劫,可谓万苦千辛。想她少宫主一个柔弱女子要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出来主持大局,不仅要日夜操劳,还需面对武林各派的挑战,可谓生死存亡皆在一线之间,长此以往她怎么吃得消?你若真要体恤与她,就应该为她遮风挡雨,帮她挑起这个重担,而这也才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担当。” 众人以利益相说,未必能够说动楚鸣乔;但司空野渡从人情理义角度出发,却可教楚鸣乔听了大觉惭愧起来。 楚鸣乔回首望了望有些孤寂的独孤凝,又再看了看满是期待的众人,便总有一种不想让他们失望的信念暗自生长出来。 “我若出任教主,须有几条约定要先说明。”楚鸣乔正色道。 只要楚鸣乔能答应下来,莫说是几条,就是一百条一千条,大家都会答应下来的。 司空野渡于是问楚鸣乔有何约定要说,而楚鸣乔也不拐弯抹角,便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楚鸣乔要和大家约法三章,一是神遂宫不再兴江湖杀戮,二是要废黜教中许入不许出的严酷规定,三是他只暂任教主之职,一旦时机合适,他便要隐退而去。 楚鸣乔所讲的第一条本就符合司空野渡关于神遂宫要休养生息的判断和规划,而这也是司空野渡一早就说服了大家的,所以此条并无多少人反对。 至于第二条,众人就算大不习惯,但教主能修改教规,楚鸣乔若非要照此去办,他们也只能遵从。 但第三条他们却不能答应下来了。楚鸣乔此番以一己之力挽救神遂宫于既覆之中,又只身营救回右护法向晚舟,其人无论是功劳还是个人造诣皆算得是冠绝天下之人。这样的人只有长留教主之位,才能带领神遂宫恒久的独步于武林。 面对众人迟疑,楚鸣乔却坚持己见,非此不能答应大家的要求。众人拗不过他,而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亦觉得此举总比他不肯出任要好的多,如此,他们便率先同意了下来。 两位护法一旦赞同了,其余所部自然只能跟风而上。至此,双方便终于达成一致,楚鸣乔正式出任神遂宫新一任的教主。 按神遂宫历来规矩,新任教主上任必定要隆重庆贺,但楚鸣乔却觉得此举太过铺张浪费,便将整个继任庆典都取消了。 众人虽知他是要行节减办事,但如此做法不仅会让江湖无人能晓,恐怕就连神遂宫偏远部众也会一无所知。 楚鸣乔却不认为自己非得要大肆操办庆典才能让外界知晓,因为他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来实现这个目的。 楚鸣乔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接任神遂宫教主的事情以书函方式通报给各门各派,与此同时,书函内还一再呈明神遂宫愿意摒弃过往恩仇来与各大门派和睦交好的态度。 神遂宫向来傲视武林,自不屑与其他门派平起平坐,而楚鸣乔函中文字,亦无半点奉尊霸气的痕迹。如此,一众尊王和营主便要觉得这是自降身份之举了。 楚鸣乔却也并不生气,相反的,他亦由此与众人开诚布公的交谈起来。 “过往江湖对神遂宫多有偏见,并由此造出许多误会来。究其原因,乃在于我们和其他门派间存在一道深厚的隔阂。不知各位是否赞同此观点?”楚鸣乔问道。 众人默自思量,虽也各有理解,但细追要里,确也正是那些自诩武林正派之人以偏颇眼光看待了神遂宫。如此,众人便皆要忿忿难平起来。 楚鸣乔见状便又问道:“诸位知道外界对神遂宫的误解由来已深,可是从另一个家角度看,我等是否也对他们缺乏了解?” 神遂宫在江湖上恶斗已久,在众人眼里,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辈。既是如此,他们对那些门派也就只有征服二字,却哪里会花些心思去详尽了解? 楚鸣乔见众人皆是恶向武林,u看书..cm便叹道:“看来大家心里的这种无妄执念太深了。” 语罢,楚鸣乔又说道:“山下白荷塘里有许多鱼儿虾蟹,试问鱼儿需要把虾蟹都赶走才能过活吗?” 众人皆摇摇头,楚鸣乔于是又问:“那是否虾蟹要把鱼儿赶走才能生存?” 众人又只得摇头。 “武林其实就是白荷塘里的一池子水,而我们各个门派,则好比其中鱼虾,既然大家都能安然相处,又何须非要来个你死我活?”楚鸣乔深致说道。 众人虽觉得此话有理,但却没了江湖霸气,也缺些争强心志。只是这样的话一般人都不敢直言,唯有向晚舟站出来直陈道:“教主心有善念,固是十分之好。但历数江湖浮沉,皆不过争强二字。我们不去惹他们,不代表别人也会这般对我们。” 众人皆是忧心忡忡的点头赞同。但楚鸣乔却轻松一笑道:“为何少林、丐帮、长生道教等门派无人去惹?” 这却不算一个难题,因为在坐之人就算在糊涂,也知道这三个门派乃实力雄厚之辈,一般人可不敢去打他们的主意。 楚鸣乔点点头,便说道:“此乃其一。他们能于纷争中独善其身,根源亦在于他们平时不去招惹无谓纷争。因为武林纷争,本质就是一个较弱的门派欲要变强的过程,他们已经足够强大,自无需再用争斗办法来向江湖证明自己。” 第196章 深谋远虑 楚鸣乔这么一讲,司空野渡便大为赞同起来,其余教众听罢亦觉得此说在理。 楚鸣乔于是又继续说道:“少林、丐帮、长生道教俱是江湖泰斗,千百年来不知遭遇了多少纷争尚且屹立不倒,此中生存之道,恰是神遂宫需要借鉴的地方。” 司空野渡于是豁然开朗道:“教主所言甚是,对一个门派来说,一时强弱固是要紧,但更重要的却是本门本派如何长久的保持兴盛不衰。而其中生存之道,尤为需要花些心思去辨别取舍。” 独孤凝一向不太关心江湖门派之间的事情,只是如今听得楚鸣乔与众人分述后,她亦觉得此中乃是大有讲究的。而楚鸣乔所讲的类似不争之争的办法,却也是最合她心意。 如此,独孤凝便说道:“神遂宫本已强极一时,可堪无敌于天下。今虽受重创,但骨架尚在,我等只需休养生息一二年便可复原。若得恢复,便盼大家以强己图强,勿再走以前杀伐争强的路子,如此才是神遂宫得以长久之策。” 众人听罢有人称善,有人却忧心迟疑起来。 楚鸣乔知道大家习惯了过往弱肉强食的纷争局面,一时间要众人改弦易撤,只怕也不那么容易。 “相信各位都能做到我不犯人,至于如何防止别人犯我,那就需要办好两件事情:一是开诚布公;二是冰释前嫌。”楚鸣乔说道。 司空野渡心领神会,便当即说道:“不错,既然世人从前多误会我神遂宫,那么我等首先要消除他们的许多误解。而消除误会的办法也需双管齐下,一需放弃过往兼并之策,改与各派结交;二需摒弃教内一些陈旧规则,不仅能叫神遂宫行得宽严相济之法度,还可免去武林门派由此产生的仇视情绪。而教主约法三章里的第二条,就恰能于此大有裨益。” 神遂宫开始这般讨论仁德之事,实数多年未见之情形。是以楚鸣乔和司空野渡等人再行开导,众人也始终难以马上转过弯来,尤其这还是要他们办一些和过往完全颠倒的事情。 “倘若我们都一一办到了,可还有人要欺上门来,那又当如何?”向晚舟迟疑道。 楚鸣乔却惬意一笑道:“倘若我们足够强大,谁人敢无端来犯?放眼当今江湖,能与神遂宫匹敌着不过一二,若非有深仇大恨,他们是不会来招惹我们的。” 向晚舟细细一想,又觉得事情的确如此。 “神遂宫已经过了要以强争来变强的阶段,如果再以争强取胜为道,其结果就只能是四面树敌了。在此情形下,即便是守成也需要付出无数的杀伐代价。但若以自强取胜,不仅敌手更少,亦得江湖人心赞服,纵使再要向前亦可一往无阻。”楚鸣乔说道。 神遂宫教众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从这个角度去看待问题,虽然个中见解大大超出了他们心中设想,但细究内里,却始终是最为可靠之道。 “其实这也是神遂宫不得不走的一条路子。”司空野渡叹道。 司空野渡此说依据有二,一是独孤尘决定攻打天下剑盟时曾分析过神遂宫的处境和发展趋势,得到的结果是神遂宫已经登顶,再难更进一步。在此前提下,就算行再多杀伐,只怕也取不到什么大的成果。换而言之,神遂宫是进入到了守江山的时代。 而司空野渡的另外一点依据则是他听说云舒岫将神遂宫诬为闽南造反之众而大受封赏之事。朝廷虽得秀王澄清收回了成命,但此事却给他们提了个醒,倘若神遂宫再不回归主流正统,不仅江湖要敌视他们,只怕朝廷也会出现如是情形。 楚鸣乔听罢遂深致的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我既做得教主,便定下如是策略,先废弃教规中的许入不许出的规则,其二要求在座尊王护法遍访江湖门派,一要与之结交,二要禀明我神遂宫今后立场:若非有人故意来犯,否则我神遂宫绝不向外发一兵一卒。” 听说要去拜会那些曾你死我活过的各个门派,一众尊王便都为难起来了。楚鸣乔知道众人皆是心气高傲之辈,便改而劝道:“我便只要求每人皆交上一位他派的朋友,无论掌门还是普通弟子,皆算是立了功。交个朋友可比杀一个人要简单了许多吧?” 楚鸣乔的话既是劝说又是命令,众人便不得不从。只是大家听罢又回想起自己当年拉人入教的情形,若将之与今日这交个朋友的任务来比,那后者的难度就实在要小的多了。 如此,众人便都纷纷答应下来。 楚鸣乔见众人答应,uu看书 .uanu 便开始将备好的信函逐个交代分发,罢了他又向群雄说道:“天下剑盟虽与我神遂宫争斗多时,但我们现在既不再做强争之道,便也需前去告知一声。此事就由我亲自去办。” 众人听罢皆是咂舌,但楚鸣乔却胸有成竹道:“各位勿忧,我定能妥善办理此事。” 楚鸣乔今日与教众的一番述说,实则是把神遂宫将来的走向做了个定调,而从趋势上看,也唯此才可令神遂宫长久的立足于武林的最顶端。众人虽多是头一回听说,亦还有人持观望态度,但此事只需亲自走上一遭便可见得分晓,何不去试试看? “山珍、海味二营为继位庆典准备了不少闽南特产礼物,今不设庆典,留着也用不大上。诸位此行不妨都带上一份吧。”楚鸣乔叮嘱道。 时值岁末,众人若想去和那些原本对自己存有偏见的门派结交,不带点见面礼还真是难办。楚鸣乔这个主意既能物尽其用,又不教大家有失礼数,可谓两全其美。 见着楚鸣乔这般有远见规划,司空野渡和向晚舟皆是心下佩服,但最高兴的却还要属独孤凝了。毕竟谁不愿见着倾慕之人愈有成色呢? 一众尊王营主虽然领命下来,但真要他们以交朋友的方式去往江湖了,这些尊王营主们便多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个时候,深谙武林交往之道的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就有足够的经验要来分享给大家了。 第197章 广交群雄 “江湖门派之间最重礼数。此去只要礼数周全,对方自要礼尚往来。所以教主让大家各备一份特产礼物,用意就在于此。”海翁道人饶有兴致的说道。 众人虽也赞同他所讲,但念及这些武林门派皆似贪字当头,便多少都要心下鄙夷起来。 “朱衣天王说的没错。各门各派皆有清高视持,自然也是最讲面子。诸位尊王此去本就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只要过程不行压迫言语,定能叫他们觉得面上荣光。如此,何愁事情不成?”平章道人得意说道。 在场众人皆是尊王、营主出身,在江湖上可都算得是响当当的人物,平章道人这番话自要叫他们听了最为舒坦。只是他这等揣测未免又回到从前要靠威慑来服人的路子上,却是于今日结交各门各之派任务相背离的。 如此,司空野渡便出来说道:“要交朋友就必须心中坦诚,诸位此去需得放下各自在神遂宫里的身段,只诚恳与之相交即可。若是不然,就算结交了也是些假朋友。” 神遂宫一众尊王营使皆是颇有心气之辈,便就算司空野渡这般讲,他们心里仍不觉得其他江湖游勇之徒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楚鸣乔看出大家心思,便随意一笑道:“待得你们真正去试过之后,诸位就会发现那些往日和神遂宫兵戎相见之人其实和我们都是差不多的。他们也会慷慨激昂,也有悲欢离合,也一样嫉恶如仇。此行结束后,却看各自任务完成的如何吧?” 楚鸣乔这般轻松一说,却是叫众人都觉得减负不少,而中间诸如帝释天尊、南瞻天王等急性子早已跃跃欲试。至此,司空野渡便和向晚舟领着各路尊王营主分派任务去了。 独孤凝见楚鸣乔处事全然不靠威慑恫人,却总可以叫神遂宫这帮自负的大老粗们个个心悦诚服,便暗地里更要崇拜起他来了。 独孤凝忍不住要夸赞楚鸣乔一番,楚鸣乔听罢心里美滋滋的,便问她是否愿意与之同行。 独孤凝被幽禁许久,与楚鸣乔亦算久别重逢,自盼能与之好好独处了。 “你去哪里,我都愿意随你同去。”独孤凝欢喜的说道。 楚鸣乔听罢心中感动不已,便忽的壮起胆子细细的望住她来。而此时的独孤凝,则早已娇羞如花了。 神遂宫此次分派数十人前去造访武林各大门派,不仅是按江湖规矩通报新教主上任事情,还要及此与各派修好结交。只是神遂宫过往的行事风格太过诡异凶狠,再加上天下剑盟等门派对它的夸张渲染,导致此举一出,整个江湖都要为之诧异不已了。 由于楚鸣乔自己选了昔日的死对头——天下剑盟,其余众人需要造访的便多是些中立门派。而这些门派过往一直秉承独善其身的态度,却并不与神遂宫存有多少怨恨,所以当各路尊王营主亲去拜会时,他们自然也要按礼数接待一番。如此一来,双方便就有了直接对话和相互了解的机会。 一众尊王见所遇门派皆不曾冷落自己,而用心攀谈下来,亦觉得其中也有不少值得称道之辈。而被访的门派虽然也多是心存疑虑之状,但却乐见神遂宫有此转变。所以双方一旦深入交谈下来,便都要觉得对方并不似自己先前所认知的那个样子,且随着彼此了解的增多,大家又觉得从前的种种看法都未免有失偏颇了。 但五指尚有长短之分,何况是人了?江湖中也有怕引火上身避而不见的,不过楚鸣乔出发前专门交代过,无论此行接触的是掌门任还是普通弟子皆可算数。是以这几路尊王营主们便与别派的弟子辈交谈也能说得头头是道。而待得这些弟子辈的人将函件及交谈情形转告本门师长时,其掌门人亦要反复斟酌了。 一众只懂杀伐的尊王营主尚且能把事情办妥,那么久历江湖的司空野渡和向晚舟就更不在话下了。 二人此行一个去丐帮拜会帮主常胜之,一个去长生道教拜会欧阳丹丘,俱得对方赞赏溢美之词。想来也是,此二派中的长生道教被天下剑盟觊觎已久,自不受武中圣传导的各种消息;而丐帮亦恨天下剑盟做大后目中无人,便也不屑于听他们那些攻讦敌手之话语。 此二派得知神遂宫要安生一方后,不仅称赞楚鸣乔有过人眼光,更盼能有机会与之谋面。 或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所在,楚鸣乔此次先是北上少林拜会,与之毗邻的老君山自也不会错过。 此次神遂宫新任教主要来造访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少林寺上上下下便都要慌乱了起来。 “听闻那神遂宫的新任教主年纪轻轻却有无上修为,不仅以一己之力挽救神遂宫,uu看书 .uukansu 还独闯八方城救走向晚舟,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本难禅师惊叹道。 本因禅师听罢亦忧心道:“他此番放出消息说要来少林,莫不是又要来此耀武扬威?” 众僧皆知世人好以逞强少林来博取江湖名望,犹以年轻气盛者为甚。而有了不久前独孤尘、宝相僧及萧让接踵而至的磨人经历后,他们便更要这般坚定下来。 但少林寺作为武林泰斗,自不能回避了这等比试,所以各院首座虽然紧张,却也暗下好奇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究竟有几许成色。只是此刻他们各自旧伤未得尽数痊愈,如果真有人来挑战,恐怕也是个十分麻烦的事情。 “听闻那楚鸣乔原本是云台派弟子,后因与神遂宫有所关联而被李沧浪逐出师门的。”本悟禅师迟疑道。 经他一说,众僧才想起旧日李沧浪派人送来文书的事情。但此时距今不过半年多而已,这位云台派曾经的低阶弟子,是如何做到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做到超凡脱俗的呢? 各堂院首座皆为此猜度一番,唯独本然方丈全程默而不语。 “想不到云台派走出的两个弟子,竟都卓然大成于天地,李盟主若知,真不知会作何感想?”本然方丈忽的爽朗道。 众僧见方丈开口了,便问他有何对策。本然方丈却叫众人大开山门的去迎接楚鸣乔等人,仿佛并不惧怕他要前来挑战。 各堂院首座听罢皆是着急,但见本然方丈主意已定,便也只得照办。 第198章 少林之行 可是当少林众僧齐齐下山来时,却并未见得有什么隆重队伍,相反的,山那头的道路上只有一对年轻男女信步而来。 本悟禅师曾在八方城里与楚鸣乔照过面,便一眼认出来者道:“他就是神遂宫的新任教主楚鸣乔了。” 众僧皆觉得不可思议,但待二人抵近时,本然方丈还是率着大家前去相迎了。 楚鸣乔和独孤凝见着少林摆出此等阵势迎接,便皆要心里惊讶起来。 “晚辈楚鸣乔拜见少林方丈,各位高僧。”楚鸣乔恭敬作辑道。 本然方丈当即长宣法号答礼,罢了又问楚鸣乔此来少林的目的。 楚鸣乔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份书函递呈过去道:“承蒙教内众人抬爱,推举晚辈出任神遂宫主教一职。今亲自送函通报与少林方丈,一是奉守武林规矩,二望能与少林禀明我神遂宫从此不犯江湖的立场。” 众僧听得楚鸣乔话语后,皆要大觉意外,但神遂宫能与江湖各派修好,却又是他们乐见的事情。如此,众僧便齐声高颂:“善哉”,也算作是对楚鸣乔此行的一种肯定了。 本然方丈见楚鸣乔彬彬有礼,又觉他此来并无比试高低之意,便这才邀请他和独孤凝同上少室山去。 时值隆冬,山上积雪皑皑,楚鸣乔担心独孤凝要受寒,便脱下身上的披风给她裹上。少林众僧皆是看破红尘之人,他们见得二人这般亲密,便只得装作全然不见模样。 待入得古刹后,楚鸣乔才把神遂宫要放弃争霸的思想说出。少林寺本就武林泰斗,过往亦不少受他神遂宫相争的苦处,如今对方愿意放弃争霸,自是大大的好事。 本然方丈于是大赞楚鸣乔仁慈心性,罢了又夸他卓有远见。楚鸣乔却不敢以此自居,只惭愧道:“江湖本就是各派生存栖息之所,大家若都能安然相处,于神遂宫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本然方丈深致的点点头,便又说道:“遥想独孤尘与武中圣恶斗十数年,中原武林可谓少有宁日。倘使他二人也有你这般见地,天下何愁不安?” 楚鸣乔记得上次独孤尘带他来此时,可是重伤了许多少林高僧的。虽然其人已逝,但此事终归也算是神遂宫与少林寺之间的一段过节,如此,楚鸣乔便以此向本然方丈致歉起来。 本然方丈却摇摇手道:“独孤教主乃一代豪强,其人武功造诣之高实在叫我等输得心服口服,又岂能因此记恨?” 楚鸣乔见众僧皆是佩服模样,便不再提及此事。 本然方丈见楚鸣乔确非争强好胜之辈,又听他讲神遂宫已经派出数十路尊王营主前去拜会武林的各大门派,便问他是否也同样对待天下剑盟。 楚鸣乔当即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只要八方城不主动来犯,彼此也就可以长久的相安无事了。 本然方丈连声称善,但本难禅师却迟疑道:“天下剑盟本就是为了对抗神遂宫而设立,加之你们双方争雄已久,却怕他们未必也会善罢甘休。” 楚鸣乔知道其中要害,便说道:“我此次拜访完各位高僧,就直下八方城去。神遂宫与天下剑盟争斗十数年来,双方都死伤无数,却并无谁能说自己就从中胜出了。这样两败俱伤的玩法,相信他们也不愿意再继续下去。” 本然方丈默默一念,便赞道:“楚教主一时仁念,想不到竟能化解江湖十数年的纷争,真是功德无量之事。” 楚鸣乔只觉得这是神遂宫最好的一条路子,却并不敢以此居功。 但众僧细细一想本然方丈的话语,便都悉数领悟过来。原来楚鸣乔做出的这个决定,不仅让江湖各派少受波及,甚至还变相的促使天下剑盟瓦解,若然如此,武林便就真正能回归到平静状态了。 却此时,本然方丈却话锋一转的叹道:“楚教主宅心仁厚,自是武林之福。可惜与你同出的萧少侠,却似乎执念甚深,只怕这江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楚鸣乔听到本然方丈说起萧让,便当即追问起来。本然方丈亦不隐瞒,遂将萧让杀尽十数武林恶徒及前来少林挑战之事一一说出。 楚鸣乔得知萧让所杀皆是大恶之徒,便打心里觉得师兄是做了件好事。而至于萧让来挑战少林的情形,他亦详加询问。 本然方丈于是把萧让当日上少室山挑战的经过如实说出,楚鸣乔听罢亦不觉得萧让有何过错之处。反倒是他临时击败宝相僧,可算是为少林寺解围了。 本然方丈见楚鸣乔似乎并不觉得此事异常,便料想他是带着同门情绪来看待萧让的。如此,本然方丈只好继续说道:“萧让得碧霄宫真传,武功早已独步天下,可惜他既怀绝世神功,却无楚教主这般仁德之念,他日再杀入江湖,uu看书ww.uukanshuom 只怕是迟早的事情。” 楚鸣乔印象中的萧让是个有情义有担当之人,便就算他来少林挑战欲求成名,也绝不会做出什么祸害武林的事情来。 楚鸣乔于是为萧让开脱一番,但本然方丈却问他倘若萧让果真要搅动武林,那神遂宫会有何看法举动。 楚鸣乔视萧让如手足兄弟,当然不会与之自相残杀。但对方既然问起,楚鸣乔就算再不信本然方丈所讲也得表个态才好。 “我神遂宫既已决定独安一方,自不愿多去掺和江湖争斗。但如果事情真像方丈所讲的那样,我便唯有亲去相劝他。”楚鸣乔答道。 楚鸣乔这样的说法虽然不甚有力,但却总要好过他什么都不说吧?何况从上次萧让击败宝相僧的情形来看,当今武林恐怕也就只剩楚鸣乔能够与之抗衡了。 “阿弥陀佛,楚教主能为武林大局着想,实是各门各派之福。”本然方丈赞道。 楚鸣乔只得再谦让一番,罢了又与本然方丈畅聊一二,便这才算结束了少林之行。 一直从旁默不作声的独孤凝此刻便笑道:“看来武林中人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打交道。” 楚鸣乔知道独孤凝所指,便只好尴尬笑道:“人们总要惦记着利于自己的事情,倘若人人都看得开,这世界本就是相安无事的。” 说道这里,楚鸣乔忽然想起有我无我之说来,念及此,他便朝着少室山的后山回望一眼,心中却忽然闪过两种不同的异样感受来。 第199章 造访剑盟 楚鸣乔和独孤凝离开少林后,就顺道前去老君山拜访长生道教了。此时距向晚舟来访不久,是以楚鸣乔到来后,欧阳丹丘等人皆是好奇起来。 楚鸣乔便以顺路来访相说,欧阳丹丘得知楚鸣乔此来并无恶意,遂放心的招待了起来。 席间,楚鸣乔又将神遂宫此次不与世争的态度向长生道教众人重说一遍。欧阳丹丘等人见他所讲与先前来使一模一样,便更要相信这是神遂宫真实的立场了。 一番闲话后,欧阳丹丘便问楚鸣乔是否也要一样对待天下剑盟。楚鸣乔听罢点点头,只说二派相争已无什么意义,只要神遂宫把止战态度说明,相信对方也一样会见好就收。 欧阳丹丘欲言又止,但徐长庚却迟疑道:“只怕世事未必都如楚教主所想一般。” 楚鸣乔听出对方话中似有弦外之音,便以此相问一通。 欧阳丹丘见楚鸣乔执意要去八方城通报,便叹道:“楚教主有仁义心怀,但天下剑盟的李盟主却未必也有此等胸襟。” 楚鸣乔这才知道李沧浪取代云舒岫做了天下剑盟的盟主。想他二人本有师徒之情,且楚鸣乔当初又是替师门挡罪担责而出走的,如今李沧浪既已登顶,便可将他所受的冤屈都平反过来。 如此,楚鸣乔反倒更要对此行寄望甚深了。 严道明见楚鸣乔似乎不把欧阳丹丘说的话当做一回事,便不快道:“李沧浪非是君子,楚教主最好是多长几个心眼吧。” 楚鸣乔只道这是李沧浪从前做坛主时受命来劝说过长生道教,他们才会对李沧浪如此反感,但当他要为李沧浪辩护时,欧阳丹丘师便又要失声笑了出来。 严道明于是把李沧浪欺瞒玉蝉真人来老君山收编长生道教一事说出,罢了又道:“李沧浪以此调开玉蝉真人,然后再与云舒岫一起联手害死武中圣,其人用心实在险毒。” 楚鸣乔听罢大失所望,而徐长庚又恨道:“若非武中圣被杀,云舒岫又死的快,天下剑盟的人非要来此恶斗不可。” 楚鸣乔仍旧难以相信,但未免开罪对方,他也只好默不作声了。 欧阳丹丘看出楚鸣乔心思,便说道:“我们道家讲求顺其自然,如果楚教主发现日后有些事情不尽如人意了,还望坦然相对。” 楚鸣乔只得答谢下来。 独孤凝见场面似乎有点趋冷,便站出来说道:“感谢几位道长热情款待,若道长及门人去到闽南,亦望知会一声,神遂宫必定也以友人之礼相待。” 欧阳丹丘等人听罢自是感谢连连,对他们而言只要神遂宫不来招惹自己就谢天谢地了,如今对方能有此等善意,岂不更要叫人欣慰? 楚鸣乔离开老君山后,便带着独孤凝一边欣赏北国风光一边赶路,待去的八方城时,已是半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 李沧浪自登上天下剑盟盟主宝座后,就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不仅李沧浪如此,各路坛主旗主亦然。 李沧浪觉得天下剑盟不可这样日日无所事事,否则人心岂不要散?但彼时又是隆冬时节,而老对头神遂宫又在山高水远的武夷山,他们便就算要找点事情出来也是殊为不易。 其实李沧浪就算找出事情来了,却也未必能调动得起群雄的积极性,因为他们此刻心中惦念的,是这个年到底要在哪儿过。 原来当初武中圣说明所有新晋门派之掌门皆要在八方城呆够半年以上才可回到各自山门中去。按理说这半年之期已经到达,奈何途中因为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重大变故,致使群雄各自归期一拖再拖。 群雄本欲要说起此事的,但碍于李沧浪初掌天下剑盟,又怕神遂宫会趁虚而入,所以大家都各自默在心里不提了。 李沧浪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唯有隔三差五的宴请各路坛主旗主,却盼以此能维系好双方关系。但赴宴也总得有个由头,何况剑盟中本就有些人对这吃吃喝喝之举心存反感呢? 无计可施之下,李沧浪只好叫大家开始商议来年攻打神遂宫的事情,并一再声称只要天下剑盟能彻底攻克神遂宫,那么江湖从此就要唯剑盟独尊。 群雄之中终于有人能打起精神来了,但更多的人则是保持一份沉默。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神遂宫要改弦易撤之事了。只是此事要利好与死对头,众人便不敢主动说与李沧浪听。 就在李沧浪和群雄反复推演来年攻打武夷山的计划时,堂外便有弟子来报说楚鸣乔来访了。 群雄几番领教过楚鸣乔的功夫,uu看书 uuashu 自是心有余悸。李沧浪亦知压他不得,却也怕这位昔日弟子此来又要坏了他的事。 “他带了多少人马到来?”李沧浪急急问道。 来报弟子却迟疑着说来者只一男一女两人。 群雄听罢皆是松了口气,李沧浪却拍案而起道:“此人几番阻我剑盟好事,又伤我许多盟友,他既送上门来,我们便正好以此除之。” 此言一出,群雄的态度便也泾渭分明起来。赞同李沧浪的自是要义愤填膺,仿佛不杀死楚鸣乔就不肯罢休一般;而持反对意见的则希望查明对方来意再做定夺,否则此杀一开,不仅要叫武林耻笑,更会速速招来对方报复之举。 李沧浪不想得罪任何一边,便两样都同时答应下来,即先听他说情来由,罢了再行击杀。 这真是个奇怪而荒唐的决定。 经得李沧浪允许后,楚鸣乔便带着独孤凝进入了八方城。只是当楚鸣乔恭敬的向各派掌门作辑问好之时,他们便都纷要诧异起来。 楚鸣乔于是照例奉上书函,罢了又将神遂宫今后立场说出,着实要叫场上众人都好奇不已了。 李沧浪瞥了一眼信笺,然后又冷漠的看了楚鸣乔一眼后才说道:“上次我天下剑盟攻打神谕峰,险要叫你神遂宫老巢倾覆。你等受此重创难以自持,便要来求和,好为自己恢复元气谋取时间。这真是一个富于心机的决策。” 李沧浪如此一说,群雄皆要警觉起来。 第200章 急转直下 楚鸣乔当即否认道:“我今日所讲俱是事实,并已通传武林各大门派,各位大可放心。” 群雄之中有人早已知悉此事,便心下犹豫起来。 李沧浪见状便驳斥道:“一派胡言。就算你神遂宫想退缩,但你们欠天下剑盟的债总得还清了才能脱身。” 群雄中有不少人都记恨着神遂宫过往对本门本派所造成的伤害,便纷要愤慨道:“不错,要打的是你们,现在要和的也是你们。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见此情形,楚鸣乔只得再耐心相说道:“神遂宫和天下剑盟之间的过往仇怨,皆是互有损伤的,却哪里能说得清楚谁赢多赢少?如果双方再恶斗下去,到头来也只是徒增无谓死伤罢了。” “天下剑盟是武林正道,你神遂宫乃是邪魔歪道。剑盟成员就算因此而死,也是死于除魔卫道,何其荣光?反倒是你们这些神遂宫的余孽,每死一个,武林正义就得到一次伸张。又何来无谓一说?”李沧浪怒道。 骤雨堂主听罢当即附和,其余坛主、旗主亦不乏跟风之辈,乍看之下确是群情激奋之状。 楚鸣乔只道对方是因神遂宫的种种严苛法度而仇视在心,便又将自己修改神遂宫诸多陈旧规矩相说,但李沧浪却认为这是神遂宫自己的事情,还拿不到台面上来讲。 独孤凝知道楚鸣乔乃仁心之辈,又见李沧浪这般强词夺理,便也站出来说道:“他所讲句句属实,我神遂宫从此再不向外扩张一兵一卒。今日亲来相告,既是遵了江湖礼数,也是重正视听,希望有识之士三思而行。” 独孤凝这番话说的不亢不卑,群雄自也反驳不得。 楚鸣乔见状便连连点头赞同道:“正是此理,正是此理。” 李沧浪却忽的一笑道:“邪魔歪教的话也可信得?所谓千金难移真本性,你们一旦恢复元气,便又要卷土重来。天下剑盟若就此放松了警惕,到那时岂不是要反受其害?” 李沧浪此话一说,与神遂宫多有过节的九华山红菱教、崆峒派及青城派等俱要附和。楚鸣乔虽再三解释,亦再无法说动他们。 “天下剑盟和神遂宫正邪不两立,你再辩解也是徒劳。”敬德散人恨道。 “不错,当初天下剑盟势弱之时,神遂宫可是行得赶尽杀绝的;如今你们弱势了,就想要谋求喘息?我们才不会那么蠢。”崆峒派新掌门平逸峰讥道。 江城子见此势已起,便向李沧浪说道:“天下剑盟与神遂宫苦争十数年,如今他们遭逢势弱,不正是我等一举铲除魔孽的大好时机?” 李沧浪听罢便大赞道:“此正是一劳永逸之事,亦是永绝后患之机,我下令当场诛杀此二人,待得开春三月后再攻陷他神谕峰老巢。” 楚鸣乔听得对方又要开打,便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刀枪无眼,楚鸣乔又担心独孤凝会受波及,如此,他便向群雄说道:“我是神遂宫的新一任教主,你们要打且朝我来。她不曾招惹各位,自不该参加进来。” 群雄多以侠义之辈自居,本不屑向她一个女流动手,但李沧浪却称独孤凝是独孤尘之女,独孤尘生前杀了那么多天下剑盟的人,其罪当由她女儿承担。 独孤凝本就不肯楚鸣乔只身犯险,便向他说道:“你一个人和他们打,我怎么放心?你我既是一块来的,就该共同进退才是。” 楚鸣乔不肯,但李沧浪已长剑出鞘的要发招过来了。 楚鸣乔没有办法,只得先行挡住对方的剑气来。经此一变,场上一众剑派高手便向二人齐齐攻来。 楚鸣乔因得《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加持,自不惧来者人多势众。但独孤凝以寡敌众,却是难言从容。 楚鸣乔担心独孤凝涉险,便处处抽身来助。如此做法便要教群雄无功而返了。 李沧浪见得楚鸣乔时要为独孤凝而分心,便当即朝她转攻过去。群雄之中亦有人心领神会,便也将剑锋对准独孤凝杀来。若今日之战发生在八方城外,这天下剑盟盟主率领七八人围攻一个弱质女子之事只怕要被人耻笑一辈子了。 楚鸣乔见众人皆要集中火力围攻独孤凝,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发招猛攻一通,却是要将起头之人打成落花流水之状。 不过楚鸣乔此番专注去为独孤凝解围,却叫其他攻向自己的剑派高手们留出大大的空档来。等那十数人都剑路齐出之时,楚鸣乔亦要疲于应对了。 好在楚鸣乔有无上轻功步法傍身,他若打不过了,uu看书 .uukahu 总还是能以此躲避逃开的。只是楚鸣乔这次并不是一个人溜开,他在撤身之际,亦将独孤凝也一起拉上了。 群雄于是逐着他后尘追去,却每每都要扑了个空。这般打法,就算楚鸣乔再不发招,群雄也会被他耗死当场。 就在楚鸣乔御着《无相神功》欲要奔出城去时,那城门下却忽然有一个宽硕的身躯挡住了他的去路。楚鸣乔抬头一看,却见得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正惊诧的望着自己。 这胖和尚不是宝相僧却是谁? 李沧浪放眼看去,便当即大喜道:“大师替我拦住此人。” 宝相僧原本就惊讶于楚鸣乔所施展的离奇功法,如今又听得李沧浪求助,便二话不说的要探手来擒。 楚鸣乔不想节外生枝,便复以《无相神功》相避。但宝相僧一抓未得,亦也御起高深步法阻截过来。 楚鸣乔见这胖和尚不仅轻功极其了得,一双大掌亦雄浑霸道,虽只探掌收发之间,其人掌力便要将楚鸣乔去路彻底封住。 牵着独孤凝的楚鸣乔不敢大意,便要以步法绕开他的掌力。可是宝相僧不仅追的近,他所发的焚天掌亦可使丈外的空气都变得灼热难当。及此情形之下,楚鸣乔唯有先扫除了眼前这个障碍才脱得了身。 可是宝相僧亦非泛泛之辈,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他击败的? 楚鸣乔和宝相僧才一缠斗,那头的李沧浪等人便又急追过来,转瞬之间他和独孤凝就又被众人围堵住了。 第201章 彻底决裂 楚鸣乔要以一人之力去应对天下剑盟这诸多剑派好手就已经殊为不易,如今再加上一个内力功法卓绝非常的宝相僧,他就更要抵挡的吃力了。 楚鸣乔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必定要殃及无辜,便急一叫停道:“且慢!” 李沧浪自不愿给他任何喘息机会,但宝相僧却一手拦住大家道:“却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讲。” 李沧浪知道此番需得宝相僧相助才能制得住对方,便只得顺他意思来。 楚鸣乔于是拉开独孤凝后说道:“诸位皆是堂堂七尺男儿之身,何须也向她一个女儿家动手?” 李沧浪却以独孤凝的身份为由不肯放过她。宝相僧看了独孤凝一眼后却说道:“我自不屑与女流之辈交手,至于你们和她之间有什么仇怨,我亦管不得。” 语罢,宝相僧便探掌又朝楚鸣乔挥洒过来。楚鸣乔见他掌力澎湃不休,又怕他掌风要误伤了独孤凝,便唯有御掌猛的相迎上去。 两掌相击之际,遂有爆裂巨响传出,而以此震发出来的余力,亦足要将地上的雪土尘埃悉数激飞。众人皆叹其中内力之绝,便纷自踟蹰张望起来。 经此一番对掌,宝相僧已被震退数步,楚鸣乔虽立于原地,亦要大感掌心疼痛酥麻。 宝相僧惊诧的望着楚鸣乔,却是久久都不敢相信下来。而楚鸣乔则默自凝视对方,心下亦要对稍后这场恶战警惕万分。 “阁下顶多二十出头,怎有此等夸张内力?”宝相僧难以置信道。 楚鸣乔却不搭理与他,只护住独孤凝道:“今日恶战难免,我希望你能先离开此地。” 独孤凝自不会答应,楚鸣乔再欲述说,李沧浪已暗示八方城的数百名弟子堵住了他们出城之路。 楚鸣乔见李沧浪行此计策,便向他说道:“师父,你何必这般逼我?” “住口,我不是你的师父,也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你们为武林除害。”李沧浪恶道。 楚鸣乔心里委屈非常,便无奈道:“当日我为保云台派而向武中圣承认罪行,是不得已而离开云台派的,此事甘师叔也可为我作证。如今武中圣已死,为何你却不肯收回成命为我平反?” 李沧浪听罢只恨的咬牙切齿道:“你已经是魔教教主,我如何收回成命如何给你平反?路是你自己选的,是死是活你自己承担。” 楚鸣乔听了此话后却是又苦又恨,待他再欲相求时,李沧浪已心下一横的说道:“正邪不两立,今日谁也拦不得我来杀你。” 独孤凝见楚鸣乔苦楚难当,便拉住他说道:“你和他的缘分已尽,就不要再去强求了。今日是生是死自有天命,咱们不去求任何人。” 独孤凝这般坦然之说足可激励人心,楚鸣乔听罢便望住她道:“独孤姑娘这么好,我就是一死也绝不会叫你有任何意外。” 独孤凝听的心里乐开了花,便也说道:“那日在半山岛上,你可是向我许过愿的,无论如何,你都要开心自在的活着。” 楚鸣乔回想起当日情景,便忽的决绝道:“我一定不负你所望,不仅我要活的自在,也要叫你活的惬意精彩。” 语罢,楚鸣乔又转身向众人说道:“谁人敢剑向于她,我便以魔道相待。” 李沧浪听罢当即发剑朝独孤凝攻去,宝相僧亦猛吼一声的复又袭来,若再加上西面如潮水涌动的群雄,场面顿时又要失控起来。 恰此时,场外却忽有一道苍劲无比的剑气夺路而来,不仅将李沧浪先前所发之招悉数阻隔,还将蜂拥之众掀翻当场了。 众人见状皆是惊诧,而待他们举目望去之时,却见风雪迷眼处依稀似有一个剑客身影正踏步而来。 宝相僧亦从刚才这一道剑气中察出来者高深之修为,便也满是期望的等他现身过来。 楚鸣乔回头一望,便诧异的喊了声:“甘师叔。” 来者便正是甘棠了。他这数月时间一直潜心修炼,待得功法圆满之后才重新出道江湖。 李沧浪见甘棠出手竟有此等大气象,便心下狐疑不已。而群雄料知甘棠此来定是要找李沧浪算账,便各自暗暗盘算起来。 随着雪中身影越发清晰,众人这才看见甘棠的手里是握着一柄黄金大剑的。群雄皆认得此乃独孤尘的兵器,便心想莫非甘棠是得到了这位绝世高手的真传?倘是如此,那今日一战岂不棘手非常? 李沧浪这才明白为何甘棠的剑气能这般霸道,原来全是他手握神兵利器之故。如此,李沧浪便稍稍放心下来。 不过李沧浪亦觊觎这把黄金大剑许久,u看书ww 可惜此物在独孤尘死后就一直无迹可寻,想不到最后竟是被甘棠取走了。李沧浪又嫉又恨,便只好鄙夷道:“想不到你也加入神遂宫了?” 众人见甘棠拿着独孤尘的兵器,又听得李沧浪此说,自然纷要相信下来。 甘棠却只冷冷一笑道:“神遂宫的新教主就在这里,到底我是否加入神遂宫一问便知。” 众人于是皆警觉的望住楚鸣乔,却看他会如何解释。 楚鸣乔不想甘棠被误解,便站出来当面否定一番。但甘棠却拍拍他肩头说道:“他这是攻心之策,你这么认真对待干嘛?” 李沧浪听罢只面色一紧道:“既然你和神遂宫没有关系,就不要来阻拦我们杀了这两个神遂宫的人。” 甘棠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剑道:“上次因为萧让造访,我们的帐还没算完,今天我不想再拖延了。” 李沧浪知道甘棠的性格,他若记恨某人某事,必定要无休无止起来。而他一旦打定主意,那就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李沧浪知道甘棠学得《东游剑谱》后能傲然于世,便盼宝相僧能助他一臂之力。 宝相僧原本不想掺和那么许多,但他一听到甘棠说起萧让的名字,便恨的牙痒痒道:“你和萧让是一伙的?” 甘棠细看了宝相僧一眼道:“我是他的师叔,难道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宝相僧听罢当即来气的骂道:“你是他师叔,那今日我就放你不得了。” 第202章 摇摆不定 从他的语气中,甘棠似乎听出二人的过节来,如此,他便笑道:“李沧浪还是萧让的师父呢,那你岂不是把他也一起杀了?” 宝相僧遂一脸困惑的望住李沧浪,便盼他能出来解释清楚。 李沧浪亦不知萧让和宝相僧有何冤仇,但见他这般痛恨对方,想来定是吃过了他的苦头。如此,李沧浪便摇头否决道:“萧让这个云台派的弃徒,早在半年前就被我逐出师门了。此事在武林中人人皆知,却问他和我还有什么关系?” 宝相僧听罢便沉着自语道:“李掌门武功平平,怎教的出如此厉害的徒弟?” 此话虽是宝相僧惊讶时情不自禁之说,但却足要叫李沧浪大丢了脸面。 甘棠觉得眼前这胖和尚说话十分夸口,便问他姓名由来。 “甘师叔,他就是宝相僧了。”楚鸣乔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群雄差点没炸开来。原来他们今日联手之人,竟然是灭门劲苍派在先,杀死武中圣在后的宝相僧。 众人于是纷要惊错的望住他来,宝相僧却道群雄这是惧他,便当即一拍胸脯道:“不错,我正是吐蕃国的王子导师,风铃寺的永续法王宝相僧。” 韩仕诚等人当即以劲苍派覆灭及武中圣之死指责对方,却是激得宝相僧险要爆发出来。 李沧浪不想群雄与宝相僧之间生乱,便当即站出来说道:“劲苍派为贪图钱财而残害吐蕃国王子,大师身为王子导师,自不会坐视不理;而他与武中圣的比试,纯是个人修为之较量,就算云舒岫不插手,武中圣也敌不过大师的。” 李沧浪此说固然能堵住群雄之口,但却叫宝相僧知道了那日比武的真相。如此,他便愤慨的向李沧浪质问道:“李掌门说云舒岫插手了我与武中圣的比试,那么当日一战却有何公平可言?” 李沧浪面色一窘,便只得急道:“大师那日已胜券在握,就算云舒岫掺和,武中圣也必死无疑。难道大师现在不相信自己能胜出他了?” 宝相僧于是傲然说道:“武中圣乃外强中干之辈,我胜他是必然之事。” “那就是了。云舒岫当时并无明显出手,大师胜出武中圣凭的全是自己真本事。”李沧浪赞道。 见此情形,群雄便皆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添堵感受了。 “大师今日能帮我除去这些邪魔歪教之辈,乃是于中原武林大有功德之事,他日去往江湖,必定备受群雄称颂。”李沧浪崇敬道。 宝相僧此来中原本就希望能扬名树威,如果今日杀死楚鸣乔等人果真能达到李沧浪所讲的效果,那么他自然要全力以赴了。 “既然李掌门这么说了,那贫僧就为中原武林尽一份绵薄之力。”宝相僧慷慨激昂的说道。 甘棠却向着群雄冷冷一笑道:“堂堂天下剑盟竟然要靠一个仇家来帮忙对敌,真是没落的可以。” 群雄听罢皆要觉得脸上挂不住的,但李沧浪却向众人辩驳道:“劲苍派及武中圣之死皆是咎由自取,且利好于各派,大家怎可埋怨大师?反倒是此人不仅与魔教为伍,还处处针对我们天下剑盟,他们才我们真正死敌。” 甘棠于是提剑指着李沧浪骂道:“那今日我们就把所有的旧账都了结了。” 话语未落,甘棠已经御着黄金大剑长驱直入,眨眼间就和李沧浪交起手来了。群雄见得甘棠出手迅猛如雷,其人剑锋之中又似裹挟着无数剑气,便当要为李沧浪捏了把汗。 李沧浪见甘棠所使果然是《东游剑谱》里的武功,便当即提前施以对应的破解之术。可是甘棠也是熟知《东游剑谱》的,李沧浪能施展的剑法,他亦是了如指掌。于是便出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情形:那就是李沧浪择招去破甘棠剑路时,甘棠却反手另出一式针锋相对的破敌之招来。 李沧浪破敌不成反要被破,便只得重新再出一路料敌先机的招数。只是李沧浪能行此道,得神兵在手的甘棠便更不落下风。二人于是在密不透风的剑阵丛中屡屡出奇变幻,着是要叫四下众人看了眼花缭乱。 随着彼此交手出招之递进,李沧浪的劣势便逐要显现出来。究其原因无非有二,一是他手中的青锋剑架不住对方神兵之威,此乃失于先机;二是甘棠的剑法明显要比李沧浪所使更为通融顺畅,高妙之处似要更胜一筹。 李沧浪几番要招被他反手破掉,便从此要落得下风来了。 见得甘棠有此卓绝身手,早已按捺不住的宝相僧便也加入到阵中来了。uu看书 .uukan 而随着宝相僧的加入,李沧浪便得以一举扭转了场面颓势。 甘棠见宝相僧不仅掌法威猛绝伦,更兼雄浑刚劲之内力,亦不敢再以短兵相接之道对敌。如此,甘棠便改以剑气遥遥相攻起来。 李沧浪知道甘棠剑气走向,自能从容出以相同的招数去化解;宝相僧谙出此中剑气凌厉,便当即御起《大乘密宗心法》来抵挡。众人见着宝相僧竟能以血肉之躯硬挡他剑气而毫发无损,便都要心下惊奇万分。 甘棠一人应对李沧浪和宝相僧自是吃紧非常,若四面群雄再加入其中,他定无胜算可能。 楚鸣乔见状便拉起独孤凝提步几跃,待将其安置在城头房顶时,他才复又下来驰援甘棠了。 得楚鸣乔来助,甘棠的应敌压力便大为减缓,如此,他又可专心致志的和李沧浪缠斗起来。 宝相僧见楚鸣乔似要处处针对自己,便索性也专门发招去对付他。 此刻最尴尬的应该就是场上那二十几位坛主旗主了,他们见对方皆是捉对厮杀,便迟疑着自己究竟要去援助哪一方。 却此时,慎吾先生便说道:“楚鸣乔武功高绝,藩僧也不一定对付的了他。” 韩仕诚听罢当即说道:“李掌门是甘棠的同门师兄,二人武功路数一致,当不会落败,我们还是先去阻截魔教余孽为上。” 经此一说,群雄便纷纷往宝相僧一侧援去,却着实要叫那头的李沧浪苦不堪言了。 第203章 道破玄机 楚鸣乔见识了宝相僧的一副铁骨金筋后,便专以深厚内力驱动掌力相攻。宝相僧虽得刀枪不入之护体神功,却总也架不住对方一身上百年的内力狂轰。几番掌力相交下来,宝相僧早已被震得五章六腑俱要翻江倒海了。 宝相僧却恨楚鸣乔这般只强比内力的无赖打法,但四周群雄俱在,他就是再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群雄此来却并非有意要帮宝相僧,他们选择来此只不过是盼甘棠能解决了李沧浪,毕竟这位云台派掌门无论眼光还是品格都不足以担任天下剑盟的盟主。尤其是他独霸八方城后将城中库房的一切都据为己有的做法,更是叫群雄大为不满。 当然,就算李沧浪未有开罪于场上群雄,他们也是不会全力去帮宝相僧的。因为这样一个过往对天下剑盟做出诸多坏事之辈,实在难叫他们再容忍于心了。 群雄于是心有默契的远在外围做做样子,却并不实际掺和到二人的比试之中来。苦于支撑的宝相僧只道这些坛主旗主皆是懦弱胆小之辈,便当要鄙夷呵斥起来。 群雄于是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远处打的不可开交的另一组死对头,在确定李沧浪无暇他顾后,他们索性连把式都不做了。 宝相僧见状连骂众人无耻,但楚鸣乔却笑道:“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师失了人心,还想别人再受命与你么?” 宝相僧受不得这般嘲笑,便将愤怒之气化入双掌之中再迅猛突袭而来。 经过这番交手,楚鸣乔已经摸透了宝相僧的武功底细:他的掌法和内力固是精壮顿挫,而由《大乘密宗心法》驱使出来的金刚之身亦刚硬非常,但对方走的终究是内家路子,说到底还是要考究自身内力修为。 楚鸣乔得到了闻、了悲两位高僧共百余年的内力真传,虽还未能彻底融会贯通,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可发挥出异于常人的极淳功效来。而又因为这内力存的足够深厚,便就是比上三天三夜也绝不会有枯竭之危。 在此情形下,宝相僧却是强顶顶不住,久拖又拖不赢,便只得在每一次猛烈无比的内力碰撞之中暗自伤去。 宝相僧和楚鸣乔斗的辛苦,那头的李沧浪亦无任何轻松可言。不过甘棠似乎有意远离群雄,便以剑招之威强行逼迫李沧浪一路退避,待到他再停手时,李沧浪已被逼退到八方城的后巷去了。 李沧浪见甘棠剑法竟要胜出自己一头,便困惑道:“你练的也是《东游剑谱》,为何却威力更甚于我?” 甘棠听罢当即得意笑道:“你不知道《东游剑谱》缺失了二页么?” 李沧浪一听便这才恍然大悟道:“师父以二页《东游剑谱》为据创出《破穹剑法》,难道那缺失的二页指的就是这个?” 甘棠狠狠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彼时拜剑山庄因援助义军被金国围剿,我父便于仓促逃离时撕下二页要诀。而那《东游剑谱》铁券,则是几年后拜剑山庄遗孤所录,他能参照的自然就是少了两页的《东游剑谱》草本了。” 李沧浪也大概听说过拜剑山庄的旧事,亦知拜剑山庄在元宗谅死后先遭金国发兵清剿而至门徒四散;后又被八方城趁虚而入破了整个山庄。拜剑山庄的后人定是在保存无望之下才疾刻了这功法铁券,其中若有缺失他亦要顾不上了。 李沧浪于是很好奇甘棠是如何补上《东游剑谱》里缺失部分的。但当他问起时,甘棠便从怀中取出两掌枯黄的草纸笑道:“你一定想不到我父亲死前会把它交给我吧?” 李沧浪一愕,便又气又恨道:“师父把掌门位置都传给我了,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一定是你趁机偷来的。” 甘棠却冷冷的盯住李沧浪默看了许久,最后才悲沉道:“我父虽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你,但他老人家一直心如明镜,知道以你的秉性定难守成,所以他便一早就有所防备的将这二页秘籍转交给我了。事实证明他是有先见之明的,你李沧浪到底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李沧浪听罢面如土色,便只得埋怨道:“师父莫不知此乃门派公事,焉能公私不分?说到底他还是偏心自己的亲儿子。” 甘棠听罢当即呵斥道:“一派胡言。当时若非我招惹了其他门派,掌门之位又哪里轮得到你?可是你再看看自己做了掌门人之后的建树,先是叫云台派处处受制于人,后又使门人折损过半,就连座下四大弟子,也都全部失散而去。你有什么资格再呆在这个位置上?” 李沧浪起初心头一紧,但旋即又掷地有声的说道:“凡事都有代价,通过付出那些代价,我把云台派变成了一个弟子过千的大门派,uu看书ww.uuknsh 我亦成为天下剑盟的盟主,从此往后武林只会奉我云台派为尊,而这等成就你父子二人一辈子都办不到。” 甘棠却不屑的笑道:“我今日要来杀你,可你看看剑盟里的哪一个人真心过来帮你了?你所讲的那些全部都只是虚假的。” 李沧浪举头四望,可视线范围内却连一个路人都没有了。 “他们正联手宝相僧制服楚鸣乔,待会儿等他们都过来了,却看你还有什么活路?”李沧浪却嘴硬道。 甘棠不想去试图说服一个假装糊涂之人,不过在动手之前,甘棠却很想点明一些事情,或许这样李沧浪就能死的更心服口服。 “李沧浪,你费了那么大周折才叫众人愿意虚情假意来迎合你。可是你知不知道在整个过程中你只需改变一个小小的决定,就能拥有包括天下剑盟在内的整个武林?”甘棠一脸遗憾道。 李沧浪大为意外,便问他究竟指的是什么?甘棠亦不卖关子,便如实相告出来。原来甘棠的看法是无论彼时李沧浪的处境如何困窘,他只要肯认萧让、楚鸣乔二人,就能将碧霄宫及神遂宫两派势力纳入己方范畴。而若再恢复彼此师徒关系,则于背后驱使二人又有何难? 可是李沧浪一朝做得天下剑盟盟主宝座,就自粘自满起来,根本就没有去想更进一步的问题。而更为可笑的是,李沧浪为维系自身形象并拉拢剑盟内的各派人心,还非要将萧让、楚鸣乔二人立成靶子。这样一来,他及云台派的发展就算是走到底了。 第204章 深藏秘密 李沧浪听罢当即默自思索一番,却也觉得甘棠此说的确能有更大作为。可是他已经当着群雄之面与萧让及楚鸣乔几次翻脸了,现在若想回头再去挽回却也是难上加难。 甘棠见李沧浪似也颇有后悔之意,便正色说道:“此事你已无法去办,但如果我今日杀了你之后由我来出面,何愁大事不成?” 语罢,甘棠便又提剑再度杀来。李沧浪于剑招、剑气皆要弱他几分,而此处又无帮手,再此打下去肯定要丧命于他手。 如此,李沧浪便急道:“且慢!” 甘棠却并不打算罢手,便只于淋漓畅快的发招间问他还有何事。 李沧浪见对方剑路疾逞,遂只得急急说道:“你既然要云台派掌门的位置,我便让与你来坐,往后我在八方城,你去云台山,大家都相安无事。” “你这是在向我求饶么?”甘棠于剑招中冷冷问道。 李沧浪被对手剑路迫的愈要难以招架,便只得又将二人亲戚关系拿来说情。可是他不提此事还好,他一说,甘棠便就更要将一切怒火都发泄往剑锋处去了。 “我姐因你枉死,她的女儿亦被你利用,就连我也被你扫地出门。你现在却来跟我谈亲情?”甘棠勃然大怒道。 李沧浪只得于匆忙还手之际苦作解释,但甘棠却只顾剑上发威,如此便算是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经此一番恶斗,李沧浪早已伤痕累累之状,而他手中的青锋剑,亦被甘棠所执的黄金大剑砍成了锯齿模样。若再打下去,李沧浪非要毙命当场不可。 李沧浪见自己回天无力,而甘棠又丝毫不肯罢休,如此他便只得且战且退的逃往八方城的后山去了。 李沧浪此去乃是想借后山的种种机关来扭转败局,但甘棠早已对后山的机关陷阱知悉于心,便不管李沧浪怎么使诈,到头来全都要算计落空。 李沧浪见甘棠竟对这后山的机关陷阱了如指掌,只得再逃往禁地深处去。可是甘棠既然知晓此地地形,便就无论李沧浪如何躲藏,他都能循迹追踪上来。待得前方再无去路时,李沧浪亦要万念俱灰了。 只是李沧浪终究是不想死的人,他见甘棠既然知晓其中陷阱,便一手拒住那石壁上的机关喝道:“甘棠再不住手,我就开启这禁地的诛灭阵,到时候你我都要葬身于此。” 甘棠顿住脚步,便冷冷的看了看李沧浪,然后又再望了一眼他手上捂着的机关按钮。 李沧浪见甘棠似有所顾忌,便得意说道:“此诛灭阵一旦开启,四周山石草木皆要瞬间坍陷到百丈深渊中去,而底下埋藏的毒气、火油亦同时激发,任谁也别想逃脱。” 甘棠听罢便也赞佩道:“武中圣能遣人造出这等大杀器来,八方城还的确是有些东西的。” 李沧浪于是恨道:“此乃八方城对付神遂宫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惜今日却要破费给你我使用。甘棠,我真心不想杀你,而你提的一切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为何你还要苦苦相逼?” 甘棠只默默一笑,罢了又仰天长笑起来。这笑不是得意张狂之笑,而是由弱趋强最后又归于悲戚的笑,李沧浪闻罢便也心头发寒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你吗?”甘棠收住笑声问道。 “你因你姐之死记恨于心,又对我将你逐出师门一事耿耿于怀,所以你就负气要来杀我?”李沧浪答道。 “这只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全部。”甘棠冷道。 李沧浪沉吟片刻,便终于恍然道:“你想杀了我取而代之?” “我若是想要做云台派的掌门,当年在云台山就能办到,何须白等这十数年?”甘棠轻蔑道。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李沧浪心中急躁着追问道。 “因为我要报仇。”甘棠终于愤恨道。 李沧浪默默一念,便终于醒悟道:“你是说要找那些害过云台派的人报仇?” 甘棠坚定的点点头,李沧浪却焦急道:“可是此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且对方又都是江湖中的名门大派,你这般与整个武林为敌的做法,根本就行不通。” “若是以前,恐怕还会和你说的一样难办,但今日却完全不同了。”甘棠欣慰道。 李沧浪费心一想,便明白过来道:“你要的不是云台派掌门,你想的是天下剑盟盟主之位。不过今日就算我死,以剑盟中的许多觊觎之辈来算,也不会有你甘棠什么事。” 甘棠听罢便笑道:“所以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你只能受制于当前而随波逐流,我却有自己额外的计策主张。” 李沧浪曾被甘棠数落过许多次了,但不管哪一次,回头来看却总能证明甘棠才是对的。uu看书 .uanshu.co 如此,他便好奇甘棠所讲的计策及主张究竟是什么样的。 甘棠却也盼他能死的心服口服,遂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来甘棠先要拆解天下剑盟,然后再行各个击破之策,如此,那些旧日犯过云台派的剑派就必定难有宁日了。而剑派之外的门派,他则借势碧霄宫席卷江湖之事来办,一旦江湖纷争起来,那么他的复仇计划就要全面启动。 “萧让得碧霄仙子真传,数月内先是杀遍各个江湖恶贼,后又挑战各路豪强,此中用意无非是要激战名声威望,下一步必然是要勇立潮头。到时候他萧让必定要和那些大的门派一较高下,我若顺势为之,何愁不能尽数收拾了他们?”甘棠得意道。 此刻神遂宫已决定偏安武夷山,倘若天下剑盟也被解散,那么整个江湖就如同散沙一片,却再无人能抗衡的了碧霄宫。 李沧浪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也觉得甘棠照此去做能够一举成功。如此,李沧浪便转说道:“这些人与云台派有深仇大恨,能报此大仇,自是最好。今日只要你不杀我,我往后便与你同去对付他们,这样你也可以多个帮手。” 甘棠却剑指李沧浪道:“你若真有心,就不会死到临头了才幡然悔悟想起这些仇恨。况且我这次报仇,并不单单是为云台派报仇,我还要为当年被他们逼着跳下悬崖的幽兰报仇。这等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参与?” 李沧浪这才明白甘棠真正的心思,原来他所做的一切,说到底都是为了心里惦念的那个人那份情。 第205章 毫不留情 甘棠把话已经说清,便提剑要去诛杀李沧浪。 李沧浪知道对方心意已决,便只得握住墙上机关狠道:“甘棠你若再过来,我就开启这诛灭阵,到时候大家都灰飞烟灭了,却看你还如何报的了仇。” 甘棠却冷笑一声道:“此阵若能开启,也就轮不到你来坐天下剑盟盟主的位置了。” 李沧浪一愕,便又欲再行言语威胁。但甘棠却不为所动,只照旧提剑一步步的逼近过来。如此情形,着是叫李沧浪大为惊骇。 甘棠知道李沧浪恰是在此逼死云舒岫的,以云舒岫刚愎性格,就算同归于尽也不会便宜了敌人。如果他没有开启诛灭阵,只能说明此阵已经无法由此开启了。 见甘棠重又发招杀来,李沧浪便知此举已经吓不住对方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提起满是缺口的青锋剑又和甘棠厮杀起来。 只是李沧浪此刻不仅身负许多剑伤,其人心态亦变得恐慌难安,两相交替之下,他便连甘棠三五式剑招都要招架不住了。 李沧浪于是再要求饶,但甘棠却兀自心头一横,便以一式“万里云罗”杀招直取对方名门。 只见石林内闪过一道金色光芒,然后便有殷红血迹夺空飞溅,待得甘棠背过身去时,李沧浪已面容扭曲的跌倒下去了。 李沧浪死在了他逼死云舒岫的地方,而城门前与楚鸣乔狠斗的宝相僧,亦是被对方内力震得浑身作痛。等甘棠提剑再来到阵前时,宝相僧亦要急急撤出身来了。 宝相僧不想再打下去,楚鸣乔自也不愿再费力气和他周旋,如此,他便重上城头的房顶去接独孤凝了。 群雄见得甘棠提着血剑归来,便个个惊错道:“你杀死了李沧浪?” 甘棠点点头,便说道:“我为云台派除此祸害,难道你们中有人不服?” 群雄哪里会不服,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需知李沧浪一死,那天下剑盟的盟主宝座便就空缺出来,而如今的各路坛主已无最绝顶之辈,若然要争此位置,岂不人人都有机会? 群雄于是纷纷数落李沧浪的各种罪行,仿佛这位刚刚死去的剑盟盟主天生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楚鸣乔听得甘棠杀了李沧浪,便心头五味杂陈起来。独孤凝不想楚鸣乔再参与到此事中去,便要劝他离开。 可是楚鸣乔念及对方多年的教导之恩,却打算替他办理好后事再走。 “他的后事我自会处理,你们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甘棠催促道。 楚鸣乔便问他打算如何处理善后之事,甘棠便称自己会先将李沧浪遗骸火化,然后叫乐天带回云台山去。楚鸣乔听得甘棠有此安排,便只得默然离开。 后事证明,甘棠确实是这般做的,他不仅叫乐天带着李沧浪骨灰回到云台山,还将《东游剑谱》新本传给了乐天。在他看来,云台派的希望或许就全部寄托在这个尚显稚嫩的孩童身上了。 甘棠见楚鸣乔和独孤凝已经离去,便向着群雄说道:“李沧浪已死,我便暂任云台派掌门。不过有几件事情我却须讲明在先。” 群雄之中有人认为甘棠这是要顺延李沧浪的盟主之位,便大为忧心起来。 “李沧浪在任云台派掌门时,做了几件非常错误的事情,我须将此一一纠正。首先云台派加入天下剑盟一事本就是受武中圣胁迫所致,所以我现在公告各位,从今往后我云台派退出天下剑盟,谁人不肯,大可来向我施压。”甘棠直直说道。 群雄虽然十分反感甘棠做出的这个决定,但他们也知道今时今日之甘棠,早已是可比肩武中圣、云舒岫般的绝顶人物,除非有必胜之把握,否则谁也不愿意去招惹与他。 甘棠见群雄只敢怒而不敢言,便又得意的说出自己的第二个决定,那就是所有从八方城改投到云台派的弟子全都不算数。 这倒是一个叫群雄听了都要诧异不解的决定,因为江湖历来求大不求小,甘棠如果把八方城改投过来的上千人赶出云台派,那么云台派不就又要回到过往不足百人的小门派之列去了? 只是甘棠却觉得小门派有小门派的好,毕竟这些改投过来的人都是沾了无数血仇的异己之辈,他们若呆在云台派,不仅要叫外敌丛生,便就是内部也无法安宁。 不过甘棠却也不会让这些尾大不掉的八方城遗孤们好过,因为他们所在的八方城正是当年来犯云台派的主谋。 甘棠先是让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分率一半人马,然后再将李沧浪据为己有的八方城财宝田宅相诱,u看书 .uuanshu.c 称只有一支人马可以继承这些财产。 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皆知此乃彼此自立门户的大好时机,便当要为争夺八方城而反目厮杀。群雄中虽有人看出端倪,但却怎么也制止不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甘棠见骤雨、紫电两位堂主间的争夺愈演愈烈,便叫群雄都到总坛去听他讲最后一个决定。或是见群雄似有疑虑之故,甘棠便说这个决定会影响到在场的每一个门派,如不来人,后果自负。 群雄相信甘棠是有重要决定要说,便不再去管尚在场上争吵扭打的两位堂主了。 甘棠领着众人回到总坛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解散天下剑盟。 群雄听罢皆是惊愕万分,但甘棠却直问道:“你们当年都是被武中圣威逼利诱而来,今天我能解脱各位,大家为何又不情愿了?” 群雄皆是答不上来,甘棠却一语道破玄机道:“我看你们当中还是有人念着天下剑盟盟主的位置吧?” 群雄默而不语,但甘棠却笑道:“今日之剑盟,不仅开罪许多武林中立门派,还交恶于神遂宫。如果没有极其顶尖的高手出来镇场,你们离倾覆也就为时不远了。” 场上有几个坛主听了甘棠这番话后便焦虑起来,但更多的人似乎并不认同,因为天下剑盟就算少了最绝顶的高手,但凭借自身成千上万之众,亦算得武林数一数二之力量。任何一个门派如果想趁机来天下剑盟浑水摸鱼,结果都是讨不到好处的。 第206章 去留之争 甘棠听了群雄此说,便忍不住讥讽道:“现在的情况是神遂宫不和你们玩了,八方城的堂主们也要另立门户,只怕到时候你们在此连栖身之所都没有,还谈何与他人争雄?” 群雄这才意识到甘棠前番挑起骤雨、紫电两位堂主争端的用意,只是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二人为八方城争个你死我活已是必然之事,他们就算看破玄机也阻止不了了。 “甘棠,你对天下剑盟剑盟这般落井下石,究竟意欲何为?”韩仕诚问道。 甘棠默默的望了他一眼,稍许才说道:“我是为我云台派着想。大厦将倾,不知多少人要从中鱼肉,你昆仑派如果觉得能横档八方来敌,大可继续留在此处。” 韩仕诚对甘棠所讲总是半信半疑,但虑及自己西坛主地位,此刻便是最接近剑盟盟主之机,如此他又当即否定了甘棠的说法。 韩仕诚一旦坚定下来,其他人等亦不肯就此撤出。 甘棠见状便耐着性子说道:“天下剑盟本就是武中圣为求对抗神遂宫而设立的,如今神遂宫要避世不争了,你们还能找到什么对头来?如果找不到,那么你们就会和李沧浪一样落得终日不知所措地步,人心散去只是迟早的事情。其次是天下剑盟的发展已经走到底了,在这个名号下,能招纳的门派都已归属。但江湖中其他门派何止十倍于剑派?但如果各位摒弃此框架,则各自门派都可以得到壮大发展,这不比守着剑盟固步自封要好上百倍吗?” 甘棠的话让众人皆暗自审思起来,他们如果选择守住剑盟,无非是要使本门得到依靠。但照甘棠所讲,这天下剑盟不仅不能给他们提供依靠,还会严重影响本门发展。若然如此,大家还不如依他所说各寻出路去。 如此一来,群雄之中便就分作两派意见:支持继续维护剑盟的韩仕诚等人便竭力否定甘棠的看法;而赞成解散剑盟的崆峒派、红菱教等则态度决绝,仿佛一刻也不想在八方城里呆下去了。 两方意见一旦交锋起来,便又要呈剑拔弩张之势。 一直默不作声的慎吾先生便站出来说道:“剑盟还没解散呢,大家怎就自己斗起来了?” 在一众坛主之中,就属这位蜀山派掌门修为最高,如今他站出来说话,双方便都要给个面子。不过场上争执的两方却也急盼知道他蜀山派的意思,韩仕诚和敬德散人便纷纷追问起来。 慎吾先生处事一向谨小慎微,自不愿做出当面得罪别人的事情。便见他默自思索一番后说道:“此事断非小事,我需与师门兄弟共同商议才可定夺。” 慎吾先生此说等于没说,场上双方于是都难言满意,便追问他何时能给个准确答复。这恰恰是慎吾先生一直期待的问话。 “时值年关,各位亦有半年多没有回去师门,何不等此行结束后,大家再回来办一个表决大会?”慎吾先生说道。 一直潜在人群中察言观色的江城子听罢便当即称好道:“慎吾先生此言最是公允,到时候我们十位坛主一起投票决定,此乃众意,谁都得接受。” 甘棠却直直插话道:“是九位,我云台派自李沧浪死后就退出天下剑盟了。你们爱怎么玩,这天下剑盟都和云台派扯不上关系了。” 群雄虽然见不得他这般特立独行之举,奈何对方造诣太高,他们便就是再恼也不敢公然说半个不字。 韩仕诚知道甘棠在此只会坏了他的事,便千方百计想要赶他走。但甘棠此来不仅要瓦解天下剑盟,更要顺势让这些旧日仇家彼此内斗一番,如此,他又怎会照做? “我虽退出天下剑盟,但是你们呆的八方城已经是我云台派的地盘了。如果要走人,也该是你们走才对。”甘棠不屑道。 群雄听罢皆是来气,韩仕诚更是愤道:“这八方城是李沧浪私下据为己有的,根本不作数。” “作不作数你问李沧浪去,反正我就是这个态度。”甘棠亦不甘示弱的喝道。 韩仕诚听罢当即拔剑要来厮杀,可是甘棠却连剑都懒得提的说道:“没几天就要过年了,韩掌门如果怕李沧浪在黄泉路上寂寞,我绝不拦着。” 群雄知道甘棠一旦起了杀心,就肯定能杀死韩仕诚,如此,一众坛主旗主便纷要将他拉开。韩仕诚自知非是甘棠敌手,便也只得颇不痛快的收回剑去。 “可是你刚才已经把八方城的一切归还给了两位堂主,照此说来,八方城就和你云台派没任何关系了。”韩仕诚质问道。 甘棠却笑了笑道:“我是说把八方城的一切归还给其中胜出的一路堂主,u看书 ww.ukan.om 在他们没有决出胜负以前,谁都没资格来领,所以现在的八方城就还是云台派的。” 韩仕诚打又打不赢,辩又辩不过,遂只得负气的扭过头去。 “你们最好是快点决定,否则我一旦决定赶人了,大冷天的可都没有好去处。”甘棠冷道。 群雄皆是拗不过他,唯独慎吾先生默上前说道:“甘少侠既要下逐客令,贫道也无颜面再寄人篱下,便就此告辞。” 慎吾先生语罢便领着周泊年和古闻道径直出门去了,却是别人拦都拦不住。 慎吾先生一走,崆峒派和红菱教等赞成解散剑盟的人便也要撤离出去。照此下去,天下剑盟岂不只剩得三四个门派而已了? 韩仕诚见状再也坐不住了,便当即联合其他愿意留守的门派进行拦截,如此一来,双方便又要兵戎相见了。 “韩仕诚,你要留是你的事,我们要走是我们的事,大家最好各走各道。”敬德散人怒道。 韩仕诚却颇不服气道:“你们不顾剑盟危难,却专行自私自利之事。只要天下剑盟还没解散,我这西坛主便就管得。” 敬德散人听罢便讥讽道:“你想拿西坛主的身份来压我?老子偏偏不吃这一套。” 语罢,敬德散人便率先仗剑发招攻来,其余欲去的门派见状便纷纷效仿,只顷刻间,场上意见相左的两派便在总坛里大打出手了起来。 第207章 自相残杀 除开慎吾先生外,韩仕诚和敬德散人就是天下剑盟里最为得力的成员了,是以二人才一交手,便各自呈现出不同凡响的气象来。韩仕诚手中剑路霸气威猛,虽举手投足亦有万仞滚石之势;敬德散人则剑招极尽变幻本色,便无论对方如何加迫,他总能分出奇招来应对化解。 韩仕诚和敬德散人打的难分难解,其他门派亦斗得不可开交,唯独甘棠耐着性子在等待双方打斗的最终结果。 自慎吾先生离开后,古闻道便问他为何要这般受甘棠的气。 周泊年却默默一笑道:“师弟还没有看出门道来吗?” 古闻道一愣,便摇摇头道:“甘棠自以为武功高强就处处逞威,却算哪门子的门道?” 周泊年听罢便又叹息道:“难道你看不出甘棠这是巴不得天下剑盟里的各派生怨吗?” 古闻道回头一想,便觉得这甘棠自从杀了李沧浪后,就彻底变了个人似的。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甘棠会忽然见不得各派好了。 慎吾先生便怅然道:“江湖之道,俱在于恩怨情仇四个字。难道师弟忘了他们和云台派都是有旧仇的吗?” 经此一说,古闻道便也想起十多年前武林门派集中围攻云台派的事情来。只是此事过去许久,很多当事人都已经作古,甘棠今番重要报仇,未免要寻错了对象。 “那些参与此事的人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他们的门派还在,他们的弟子门人还在。甘棠要报仇,自然就要向他们下手了。”周泊年解释道。 “不错。天下剑盟里的诸多门派,大部分都是参与过此事的,甘棠要向他们下手,却也说得通。只是此人能为报仇蛰伏这么久,想来实在叫人背心发凉。”慎吾先生感慨道。 慎吾先生这么一说,周泊年和古闻道便皆要感叹他当年力顶重压选择不去云台山的决定了。 “所以行走江湖必须要慎之又慎,能不与人交恶的,我们就尽量以善待之。非此不能长久保全蜀山派。”慎吾先生告诫道。 慎吾先生知道蜀山派当时没有参与围攻云台派,甘棠自不会多去为难他们。只是未免城中争斗波及过来,他还是叫周泊年和古闻道即刻带着弟子返回蜀山。 尚在总坛内恶斗的双方依旧不依不饶,只是当韩仕诚和敬德散人皆双双负伤再打不动时,他们才发现各自阵营之人也无多少存活了。 甘棠见几十名坛主旗主只剩得七八人,便这才走出总坛去看外面的厮杀情况了。 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皆是斗得伤痕累累,而各自部属亦折损至倾覆之状。饶是如此,二人仍旧不肯罢休,却是真要斗到你死我活为止。 甘棠见他们只怕连一百个完好之人都凑不齐了,便上前阻止道:“你们先别顾着打了,再打下去,里面的人可就要出来抢你们的八方城了。” 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听罢这才罢手道:“那就先把他们除了再来算你我之间的帐。” 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于是各率余部杀入总坛,却是只要见着非是八方城之众便行大开杀戒之举。在此消耗甚大的各路坛主旗主见状后皆是大呼不妙,迫不得已之下,原本敌对双方又联起手来反抗骤雨、紫电堂主。 如果说群雄前番出手还是斗气居多,那么此次和八方城余部交手,就真是非生即死的搏杀了。只是坛主旗主一方原本就死伤甚众,如今再要面对对方成百之众,便就怎么看都要极显势单力薄了。 好在江城子机灵,便趁混战之际以石块猛击总坛外供着的议事钟鼎。此钟鼎一旦发声,八方城内所有的人都要来此集中,便在转瞬之间,各派所属弟子皆闻讯赶来,而场上形势便又倒向了群雄一方。 四面赶来的各派弟子见八方城的人正围着自己掌门厮杀,便二话不说的拔剑上前。待得再一番剧斗后,现场已无多少活口了。 见着总坛内外陈尸遍地之状,见着墙院地板血流成河之景,那些存活下来的人亦要心里悲愤难平了。 经此一战,八方城的人悉数死绝。而对方仅存的五个剑派掌门当中,平逸峰和石禅子手脚被废,韩仕诚和敬德散人皆是重伤难起,唯一幸免的就是一直躲在后面的江城子了。 苟活下来的江城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当即叫上施要离、步未央和方同泰三名弟子速速逃离。 但不待他们走远,众人便发现前方去路上立着一个白衣剑客了。江城子一眼认出来者就是在八方城内挑拨群雄恶斗的甘棠,便当要心下一稟起来。uu看书 ww.ukansh. 江城子急忙掉头就走,但甘棠却一个疾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青城掌门何故走得这般急切?”甘棠冷冷的问道。 江城子一慌,便吞吞吐吐的答道:“城里死了太多人,我们出来透透气。” “我看青城掌门这不是要来透透气,而是想要逃走的吧?”甘棠冷笑道。 江城子心下一紧,便支支吾吾的说道:“甘掌门也是赞成解散天下剑盟的,我们这番撤走,不是正合你心意?” 甘棠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江城子,然后又再望了望自己手中剑,良久才说道:“话是如此,不过你却还走不得那么快。” 江城子听罢面色一惊,便问他还有何指教。 甘棠于是旧事重提道:“青城掌门可还记得十六年前你们围攻云台派的事情吗?” 江城子早已谙出甘棠会有此问,便急急解释道:“此事都是武中圣的意思,我青城派也不得不从。不过好在那次我对弟子约束再三,便就算去了云台山也未做出半点伤你门人的事情。” “可是在逼死幽兰姑娘一事上,你却是跳的最欢的。”甘棠恨道。 江城子仔细回忆,才想起其中确实牵连了一个女子,只是此人乃是魔教后人,并非云台派弟子,所以他就可以据此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护了。 “对你们而言,她是魔教后人就该死;但是对我而言,她却是一切。我今日来此就要为她报仇的。”甘棠悲伤道。 第208章 化敌为友 江城子再欲解释,但甘棠的剑锋已经照面而来。避无可避之下,江城子也只得带着三名弟子与之交锋起来。 可是甘棠的剑法何其高明,只见他剑锋一撩一拨,顶在前头的施要离和步未央就被一剑封喉了。 江城子大骇,连忙于招架中将方同泰往甘棠身上一推,然后自己再趁此间隙疾步逃离。 方同泰受此一推手,自再避不开甘棠手中黄金大剑的锋芒。只是他亦盼江城子能跑的更远,便死死保住甘棠不放。 甘棠早已杀红了眼,方同泰紧缚不放的结果就是要被他猛发的剑气大卸八块。 只是甘棠此次所发的四方剑气,不仅是要杀死方同泰,更是要追逐前方夺路而逃的江城子。 得益于手中神兵的威力加持,甘棠此番发出的四方剑气不仅霸道奇绝,更要绵延隽永,江城子虽遣尽全力亦摆脱不得。 待到这些剑气由四面八方倾注过来时,江城子的周身亦要被削出几个大血口子来。 甘棠提剑走向尚在地上残喘的江城子,而听着耳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伤重难返的江城子直欲拿起剑来自杀了事。可是他的血流得太多了,现在却连举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甘棠抵近江城子后却并未补剑立刻杀死对手,他只是将剑往地上一插,然后就在江城子躺身之处就地坐了下来。可就算是这么一个动作,也要叫这位青城掌门吓得肝胆俱裂了。 甘棠却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只待他伤口再流不出血来了,只待江城子再抽搐不动了,他才起身提着黄金大剑离去。 甘棠原本想要回八方城去将余下的剑派掌门斩尽杀绝的,但先前在城内与楚鸣乔比试的宝相僧却忽的于道路中拦住了他的去路。甘棠睨了宝相僧一眼,便直接问他有何事情。 “阁下杀了我的好朋友李掌门,我岂能再坐视不理?”宝相僧怒道。 甘棠知道此人难以对付,便也不愿和他多做纠缠,如此,甘棠便说道:“大师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好朋友,那你可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非死不可的事情吗?” 甘棠如此一问,宝相僧才觉得自己对李沧浪知之甚少,如此,他便反过来问甘棠道:“李掌门乃仁义君子,他能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甘棠听罢当即轻蔑一笑道:“我若将他做过的恶事丑事说出来,大师恐怕避他都来不及了呢。” 宝相僧于是急急追问,甘棠亦不啰嗦,便先将他勾结云舒岫以比武之名除掉武中圣一事说出。宝相僧对此虽然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但当甘棠把二人合谋的细节说出来时,宝相僧却是气得几要爆炸。 “我这番诚心待他,想不到他一早就打算好了要来利用我,真是岂有此理。”宝相僧愤恨不绝的骂道。 甘棠见状便又说道:“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借大师之手除去武中圣后,又联合云舒岫四处打探大师下落。你猜他是想做什么?” 宝相僧默自一念,便迟疑道:“难道他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甘棠却故作正色的笑道:“大师如果还在江湖中走动,保不准会把他们篡位的丑事抖露出来。武中圣该死的已死,李沧浪和云舒岫该高升的高升,自不愿再让你这个把柄留于人间。” 宝相僧听罢又指天破口大骂道:“李沧浪,原来你是这等歹毒小人。” 甘棠见宝相僧已是恨极李沧浪模样,便又说道:“听闻大师乃是拜剑山庄的故友,不知是否属实?” 宝相僧当即迟疑的看了甘棠一眼,稍许才问他为何知晓这些的。 甘棠自是轻松一笑道:“大师与李沧浪结缘,乃是因他云台派出身,而云台派又是拜剑山庄之门人弟子创办,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宝相僧连连点头,罢了又追问甘棠为何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甘棠这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相告。相比于李沧浪云台掌门的身份,甘棠作为拜剑山庄弟子甘清的子嗣显然更让宝相僧大为崇敬。便在甘棠才弗一介绍完自己的由来后,宝相僧就已经双手合十的向他恭敬一拜了。 “大师这是要做什么?”甘棠迟疑道。 宝相僧连忙将自己与拜剑山庄的种种渊源讲出,罢了又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险些打了拜剑山庄的后人。 甘棠却不把这些当一回事,只说此事纯属误会一场。 宝相僧回想起李沧浪和甘棠俱能使出高绝剑术,便问甘棠是否从拜剑山庄学得。甘棠知道宝相僧一直受命要去拜剑山庄印证武功,便顺水推舟道:“先父乃元庄主嫡传弟子,我一身剑法自是受他真传,uu看书 ww.uukanshu.om若细要追究,确也算得全是拜剑山庄的武功。” 宝相僧一听便问他是否习得拜剑山庄最精纯的《东游剑谱》功法,甘棠却迟疑片刻才答道:“昔年拜剑山庄为贼寇所破,先父受托继承了半部《东游剑谱》,我虽稍有涉猎,但终究无法一窥全本之精奥。” 甘棠会这样说,完全是他知道以宝相僧今日之造诣,《东游剑谱》就算再精妙也难不住他。而如果谎称只习得半部武功,不仅可以叫宝相僧憧憬继续,还能叫自己下得了台。毕竟宝相僧会以此相问,必定也会提出比试之要求。 果与甘棠设想一样,宝相僧在扼腕顿足一番后,便以师命难违要求甘棠施展那半部《东游剑谱》来和他比试。只是宝相僧敬重甘棠是拜剑山庄低传弟子之后人,便一再重申此次比试点到为止,绝不伤了大家和气。 甘棠经过先前在八方城与宝相僧的交手就已经知道对方是个冠绝江湖的内家高手,若不得更深厚之内力相助,他始终还是伤不了对方的。可是此刻宝相僧执意要求如此,甘棠也只好答应下来,毕竟这样也可以一窥对手武功路数的全貌。 “大师盛情相邀,我自不能怠慢。只是刀剑无眼,我还是削一把木剑来比试为好。”甘棠说道。 宝相僧却得意一笑道:“非我托大,甘少侠就以手中巨剑来攻便可。” 甘棠仍是不肯,但宝相僧又急切说道:“非以真刀真枪而不能见真章。但有任何后果,我自一人担着,甘少侠就听我的吧。” 第209章 雪中比试 甘棠兀自狐疑一番,便终于点头答应下来。 只见甘棠道一句“得罪了”,其人便如闪电般拔剑攻来,个中姿态,果是与第一流之剑术造诣十分般配。 宝相僧见对方剑路迅猛灵动,便当要大喜过望的施出《焚天掌》来应对。只顷刻间,双方就在这荒郊雪地里交起手来了。 二人弗一出招便各趋绝顶之色:甘棠自是剑路迅疾如雷,每处发招皆得敛锋三尺之要,虚处亦实之间却是大有横荡八方之势;宝相僧则双掌刚劲磅礴,纵是起承转合亦要蕴含无穷力道,而掌力挥洒之处,足教周遭雪地瞬间冰消雪融。 甘棠见对方掌法高明的紧,便以剑招蕴气之道相攻。宝相僧起初不以为然,但硬受他一段突发剑气后,其人衣衫开裂处竟见得鲜红色彩。甘棠放眼望去,却见这道口子是依在他旧日伤疤之上的。 宝相僧眉头一皱,遂当即施展《大乘密宗心法》来抗衡。甘棠见宝相僧兀的由一个胖子变成了身姿匀称之人,便也心下大为称奇起来。只是宝相僧一旦使出此术,便可使一身皮肉化作铜墙铁壁模样,甘棠时下所出的剑招剑气就再难伤得他了。 见此情形,宝相僧遂左手复施《焚天掌》,右掌化作《雪崩拳》,乃以一心二用之妙同时驱动两门绝顶功法,果有独步天下之威。 甘棠见对方能同时施展两门绝顶武功,他若再纯以剑招相敌,则必要被对方绵密无垠的拳掌所压制了。如此,甘棠便于发招之中再引“四方剑气”相攻,一时之间,场上遂有四道苍劲凌厉的剑气漫自从天袭来。身处其中的宝相僧只觉得面前仿佛又增加了一个绝顶高手一般,却是再难从容应对了。 宝相僧既然无法两样顾全,那他就只好选择继续以招式施压,毕竟他还有独门的《大乘密宗心法》傍身,寻常剑气之道又怎能轻易伤得了他? 甘棠见他忽的爆发出一路精壮拳法,其中猛烈之状,虽隔空亦有无数遗响。及此拳法之下,宝相僧又突然迅出三五式繁错掌法,却是大有要将甘棠所有剑路一一封堵完绝之势。 宝相僧此举固然在招式上强压了甘棠一头,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甘棠先前所发的四方剑气竟能如恶犬一般贴住他的周身撕咬起来。此举不仅要叫他分心,还真真切切的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剧痛。 宝相僧忍不住低头望去,却见周身皆要开裂溢血,尤以旧处伤疤为甚。宝相僧这才知道对方剑气之威,遂当即化《焚天掌》之掌力来阻格这些尚自肆虐于周身的剑气。概因《焚天掌》掌力炽热无比之缘故,甘棠此番所发的四方剑气在一碰触到对方掌力时,就被瞬间焚成幽微之气了。 宝相僧想不到自己掌法还有此等妙用,便当要振奋着再度发招攻来。但甘棠却一把叫停对方道:“大师且先住手吧。” 宝相僧意犹未尽,自不肯作罢,但当他再欲出掌时,却觉得身上越发的剧痛起来。原来甘棠叫他停手,乃是见得他身上有不少血迹,宝相僧若再据此强攻,必定又要激出更多的鲜血来。 宝相僧见状只得急急收住功法,然后又感慨道:“拜剑山庄的剑气之道,果然超绝一时,今日得见,实是大开眼界。” 甘棠却默了默,因为他知道刚才若非剑气阻挠住宝相僧,自己是断断破不了对方那一路拳掌相击的。拳脚功法能强劲至如此地步,放眼江湖独此一人而已。 只是既然宝相僧已经夸赞了自己的剑法,甘棠也有必要抬举一下对方。如此,甘棠便也钦佩道:“大师拳法掌法俱是壮阔非凡,其中造诣真可谓是独步武林。” 宝相僧得此赞誉,自是心头快意不已。但他又好奇甘棠在八方城时尚破不得他金刚之身,为何现在却能办得到呢? 宝相僧于是虚心求教,甘棠亦坦然相告道:“彼时在八方城我要分心对付李沧浪,自无暇专注向你发招。而李沧浪亦得此道,我所发的剑气或多或少都要被他所化解,自不如今日你我比试般尽兴发挥。” 宝相僧听罢便更要对甘棠暗加佩服起来。可是甘棠却并未将实情全数说出,因为他此番能破宝相僧铜铁之躯,所需仰仗之处还有两个:一是他手中黄金大剑的加持,得此神兵在手,其威力更胜十年内力修为;二是宝相僧先前与武中圣及萧让交手时所遗之疤痕,这些刚刚愈合的伤口无疑会更容易被他剑气所突破。 “甘少侠得半部《东游剑谱》,已经能与我平分秋色,倘若真是遇到了那拜剑山庄的元庄主,我又怎能抵挡的住?哎,看来师父教导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确是至理名言。”宝相僧不无遗憾的叹道。 甘棠从宝相僧几番言语听来,便断定他是一个崇武的痴人,而从他各去挑战群雄的做法来看,他又是一个急于扬名树威之辈。uu看书 .uukansu如此,甘棠便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大师一身卓绝功夫世所罕见,但江湖中却少有人听闻,细想来实在可惜。”甘棠忽的惋惜道。 宝相僧听罢亦要大叹时运不济,罢了又恨平生抱负难遂。 甘棠知道宝相僧先是被吐蕃王室追杀,后又被李沧浪及云舒岫利用,好不容易要独闯一番时,却又分别遇上了萧让和楚鸣乔。若真要追溯起来,他的运气确实是不太好的。 “大师也莫要灰心。随着天下剑盟的倾覆,中原武林必定又要风云再起,到时候各派都要来争这武林的第一把交椅。只要大师愿意留在江湖,何愁不能大展宏图?”甘棠正色说道。 宝相僧一听便当即兴致勃发道:“甘少侠此说可有十足把握?” 甘棠点点头,便又将武林之走向格局与之略略一说。宝相僧虽是外来的和尚,但也懂得江湖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如此,他便坚定的说道:“我已回不了吐蕃,便从此栖身大宋。中原武林若要争强,我必不会落下了。” “大师之武功修为高绝当世,若仅仅只是参与其中,岂不是屈才了?”甘棠不以为然道。 宝相僧听罢便信心满满的答道:“不错。武林争强,就是我大展身手的好时机。届时我必凭真本事威服群雄,回头再做他个盟主、宗主什么的也是未尝不可。” 第210章 大开杀戒 甘棠见他雄心毕露,便劝道:“武林争雄固是必然之事,但凡事都有个过程,大师只怕一时也急不来。” 宝相僧焉能不急?李沧浪死后他在江湖无一朋友,而世人又有眼不识泰山,籍籍无名之下,他只怕连眼下过冬之事都要觉得难熬。 甘棠看出宝相僧困窘之状,便当即取出一锭黄金递给他道:“年关在即,大师就拿此去花销吧。” 宝相僧见状连忙要对甘棠感恩戴德起来,但甘棠却于此浑不在乎,只话锋一转的又说道:“大师在中原无亲无故,如不能尽快在江湖中打出威名,往后还会遇到更多的困苦之境。” 宝相僧以前乃是极其尊贵之出身,若非摊上王室内斗,他也绝不会沦落至此。所以他在听完甘棠之说后,便又要窘迫万分起来。 “可惜江湖之争才刚刚起步,而现在又是岁末年关,若真要遇见大争之局面,恐怕已是一年半载以后的事情了。”甘棠迟疑道。 宝相僧一听顿时急迫道:“还要再等个一年半载?那我在中原却以何为生?” 甘棠于是再细细打量宝相僧一番,确定对方是真的无奈而急躁之后,他才又说道:“要想叫江湖早日进入大争局面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甘棠一犹豫,宝相僧便连忙追问起来,如此,甘棠便只得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来甘棠认为武林之所以会循序渐进的步入纷争局面,乃在于天下剑盟死而不僵。只要天下剑盟还未彻底解散,那么凭他们过往十数年来在江湖积累的声望就足以恫吓住那些不安分的门派。 但如果天下剑盟溃散倾覆的事情一旦坐实,武林便就失去最为强势的一极,不仅过往受其压制的门派会趁机跳出来重夺自己的地位,就连一众中立门派也要急急站出来抢夺武林话语权。 这个是一个被后人称之为洗牌的过程,也是比谁的拳头更硬的过程。而宝相僧恰恰又是自诩拳头最硬之人,此种情形的出现,岂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适才我来寻甘少侠时,见八方城内部恶斗连连,天下剑盟的覆灭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宝相僧兴奋的答道。 甘棠却不以为然道:“天下剑盟高手众多,仅凭八方城的两个堂主去斗,只怕也难成气候。” 宝相僧将信将疑,便打算要与甘棠一起回去看看城中的实际情况。 甘棠却摇头道:“我还有一件紧急之事要办。大师要回八方城的话就自己去吧。” 宝相僧却也不怕一人前去八方城,便点头答道:“也行,那我就先回去看看他们都死光了没有。” 甘棠默了默,便问宝相僧倘若见得城中还有活口他会怎么办。 宝相僧只心头一横的答道:“李沧浪一直欺瞒利用于我,如今他死了,这气就只得找天下剑盟的人出。” 甘棠知道城内各路人马皆是耗的差不多了,便劝宝相僧道:“大师若遇到城中之人,只需给他一拳一掌,叫他从此长长教训便可。” 宝相僧却笃定天下剑盟不覆灭,武林就难入大争局面,遂一口答道:“我自有分寸。” 甘棠看出他眉宇间隐约欲出的杀气,便提剑与他告辞道:“今日我与大师不打不相识,往后你就是我甘棠的朋友。大师若有何困难,大可来寻我便是。” 宝相僧既重甘棠是拜剑山庄后人子嗣之身份,又钦佩他的剑法造诣,便也十分愿意结交这位俊才为友。如此,宝相僧便恭敬拜道:“甘少侠落拓大方,能与你为友,实在幸甚。” 甘棠遂再默自抱拳回以一拜,罢了便提着他的黄金大剑转向雪林深处去了。 甘棠既去,宝相僧便也折返回到八方城了。只是此时的八方城早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之状,略略观之却是如同变作了炼狱场一般。 宝相僧自不惧这些,他只一边大步向前,一边又悉心留意四下是否还有活口。可是他从城门口一路走来,却根本见不着半个活人。 宝相僧为求大争之世快快到来,便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待得走过各个巷口后,宝相僧又觅向天下剑盟的总坛去了。 如果说城外已经是血腥无比的模样了,那么这总坛之上的景象就更要凄惨骇人。宝相僧从尸群中大步跨过,然后径直走向了最里的内堂。因为在那里,身负重伤的韩仕诚等人正在就地接受门人的治疗。 众人先前曾与宝相僧一同对战楚鸣乔,自是要认为这藩僧是友非敌。但宝相僧一进来便拳掌俱开的打落一片剑派弟子,此等情形,uu看书ww.uanshu却是要叫各个在场之人心生恐慌了。 “你为何要杀我天下剑盟的弟子?”韩仕诚怒道。 宝相僧却只恨恨的说了句“因为你们该死”之后,又出手袭向另一片人了。众人知道他是要来行杀伐事情,便当即要抱成一团的共同御敌。 可是经过前番两度内耗,场上还能使剑的已不足三四十人,且这些人又俱是各派之中的弟子之辈,便无论胆气还是修为皆要架不住对方。待得宝相僧挥掌疾来之时,他们便顿要被杀成落花流水之状了。 韩仕诚和敬德散人俱知对方武功高强,便连唤其他掌门一起执剑对敌,可是别派掌门或死或废,于此皆要有心无力了。 不甘坐以待毙的二人便忍着重伤举剑攻来,但他们皆已损耗太大,到头来却是连对方的一拳一掌都要吃不住了。 临死之际,韩仕诚和敬德散人仍想不明白为何宝相僧会无端的向他们行此大开杀戒举动。宝相僧见二人死不瞑目,遂只恨道:“你们不早点死去,我扬名立万之机何时才能到来?” 韩仕诚和敬德散人似懂非懂,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个通透了。遂于风雪肆虐的午后,随着场上仅存的六个门派掌门全数被杀后,名极一时的天下剑盟从此就彻底的消失于江湖了。 由于八方城毗邻临安,城中发生的这一连串恶斗火拼事情早已惊动了周遭。宝相僧还不想得罪官府,便急从内堂翻墙而出。待再绕道后山积雪丛林后,他才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211章 勘查现场 天下剑盟倾覆的消息一下就传遍了江湖,只是最早获悉此事的,却是天山派掌门吴快哉。因神遂宫专门派出帝释天尊拜访并呈送他们从此安守武夷山的信函后,吴快哉亦是大觉欣慰,便也打算造访一次神遂宫,一来修缮双方关系,二来也想看看对方此举是否真心实意。 而八方城大举内讧之时,却正逢吴快哉过步临安,他作为天下剑盟的“老朋友”,自然不会对此间发生的骇人事情置若罔闻了。 和其他围观之众一样,吴快哉对此地发生的事情也是毫无头绪。吴快哉本欲进去查看究竟,但此刻的八方城已经被官家接管,他一个江湖人士自然进去不得。 就在吴快哉一筹莫展之际,他却碰到闻讯而来的秀王府总管尚浩然了。天山派亦是与拜剑山庄颇有渊源的剑派之一,吴快哉便因此认得尚浩然,便在他的带领下,这位天山派掌门终于进入到八方城去了。 彼时离杀戮结束还不算太久,城中惨烈之景亦还来不及清场,吴快哉便可根据现场情况来反推并还原此地发生的事情。 “从死者伤势看,他们都是死于剑盟各派的剑下的。”吴快哉难以置信道。 尚浩然一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他更想知道这些剑盟成员为何要相互倾轧?而这也是吴快哉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天下剑盟短短数月之内几经易主,此次内斗,会否有与此有关?”尚浩然迟疑道。 吴快哉本就剑派出身,亦曾来此参与过天下剑盟的盛会,对于盟内各派心思,他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天下剑盟推举盟主又有规矩可依,却并非是谁想揭竿而起就能霸占上去的。 “天下剑盟的盟主举荐,既讲个人修为之高低,又要看各自门派在盟内所出地位。就算有人觊觎盟主位置,只怕也只仅限于一两个门派之间的争斗。可是从现场来看,却是各派都有参与的。”吴快哉忧虑道。 尚浩然细细一想,便也觉得事情当要如此。 二人于是又官差丛中复步前行,待去总坛看得现场后,吴快哉和尚浩然便又要困惑了。因为陈尸总坛内的各派掌门,有些是死于剑下的,有些却是被内力震断筋骨而死的。 却是吴快哉脑子转得快,他细再查看一二,便当即恍然道:“天下剑盟内讧是真,但有人黄雀在后却也不假。” 尚浩然一听,便也凑过去探看一番。 “不错,天下剑盟以剑立身,似并无听说哪位掌门有十分卓著的拳脚功夫。但这场上却又数十人是被拳掌之力击毙,显然是有外人参与了此事。”尚浩然警觉道。 吴快哉点点头,便低语道:“从死者伤势看,他们都是死于同一手法,可以断定来者应是一人或者同一个门派之人。” 尚浩然默了默,便坚定道:“应是一人,否则现场死者不可能这般集中而齐整的倒下。” 吴快哉听罢便自语道:“以一人之力能败退场上数十人者,放眼江湖,只怕没几人能办到。” 尚浩然亦是深致的点头赞道:“有此修为者屈指可数,看来真凶就在那几人之间。” 吴快哉却眉宇深皱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尚浩然说的那几个人是谁,只是吴快哉在心里又将这些人重新过滤一遍后,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有此等内家修为之人当中,少林方丈和丐帮帮主自可排除。余下的碧霄仙子似也并不需要以此道来对付天下剑盟。若强要追溯,恐怕只有神遂宫新任教主楚鸣乔了。”吴快哉警惕说道。 尚浩然住在临安的秀王府,对天下剑盟的事情多少也是知悉的。他虽知楚鸣乔得一身精壮武功,但其人心性仿佛并未坏到如此地步。 吴快哉却难以以一人之心性来说服自己,毕竟天下剑盟是神遂宫最大的死对头,在双方十数年的血海深仇跟前,任何良心善举都只会被仇恨所代替。 尚浩然亦知其中道理,便只得沉默了下来。 却此时,堂下便有一众官差向着另一位军官禀报各自调查的结果。而其中楚鸣乔和独孤凝造访之事便被重新提及。只是在军官看来,这城内死去的可是上千人,岂是他一男一女就能办到的? 军官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但一旁的吴快哉听罢却更要坚信起来。因为楚鸣乔不仅具备这等能力,也具备作案的动机,最重要的是案发当时他还正好来过此地。 如此一念,吴快哉便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奔赴神谕峰,否则自己会有何种下场还犹未可知。u看书.uuknshu 尚浩然却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因为整个过程还有太多断联之处,比如为何外围皆是八方城弟子自相残杀之景,而转到总坛却又是八方城与其他各派厮杀情形?比如天下剑盟盟主李沧浪为何不见了踪迹?如果这些事情不厘清,下任何结论恐怕都还为时尚早。 尚浩然于是叫住正欲离去的吴快哉道:“吴掌门欲要何去?” “我须把此事尽快告知武林各派,好教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再中了他的奸计。”吴快哉恨道。 尚浩然却一把拉住吴快哉道:“吴掌门不来也来了,何不随我再去深入调查一番?” 吴快哉却觉得事情已经非常直白,若再逗留此地,反而拖延了向各派通传真相的时间。如此一念,吴快哉便一把挣脱尚浩然之手,然后急匆匆的赶出八方城去了。 尚浩然知道吴快哉乃是急公好义之辈,于此情形便也无可奈何。既然劝不住他,尚浩然只好自己单独去调查一番,毕竟他来此也是受了赵鼎之命,要替他寻出李苓思来的。 得益于王府侍卫总管的身份,尚浩然便可自如的调阅现场案宗,经过仔细勘察及对证,尚浩然发现此次还有一个胖和尚出现在当场。众人虽也不知其人身份,但根据卷宗描述,此人曾一对一的和楚鸣乔打斗过。 一个能和楚鸣乔赤手空拳恶斗不休之人,其造诣自也非同寻常。只是此人既然联手剑盟之人围攻过楚鸣乔,想来也不该是在总坛行凶之人。 第212章 真相迷离 尚浩然于是再多方打探,便终于对当日八方城所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全面的掌握。 “据证词所载,楚鸣乔当时曾携一女子来造访八方城,不久便和李沧廊人恶斗起来。接着那胖和尚和甘棠又先后赶到,并各自助阵李沧浪和楚鸣乔来对担甘棠后来追击李沧浪而去,楚鸣乔则在击退胖和尚后带着那名女子离开了。”尚浩然于心中细细的梳理起整个过程来。 只是经他这般梳理,他却恍然间发现了一个异样的地方,那就是平日不显山露水的甘棠竟忽然有了大杀四方的武功,而高处犹要在李沧浪之上。 却此时,堂外又有人来报,在城外七八里的地方发现了江城子师徒四饶尸骸。根据来报之饶描述,他们皆是死于剑下的。 尚浩然忽的觉得此事的关键应该在甘棠身上,便当即着重询问起甘棠的行踪来。果与尚浩然想的一样,江城子师徒才一出门,甘棠便也紧随着出了八方城去。 “青城掌门如果是死在甘棠手下,那么这整件事情就和他有密切的关联了。”尚浩然默自沉吟道。 的确,江城子虽是死于逃离之际,但细究起来,他和那些死在八方城里的剑派掌门都是相同身份,甘棠若能杀他,就意味着城里的人也会有此相同下场。 为确保自己判断万无一失,尚浩然决定亲自去江城子陈尸之处实地勘察。他这个做法确实正确无比,因为当他看见江城子及其他三人身上的剑上时,就确定对方是死于拜剑山庄的剑法之下的。 尚浩然记得同门师兄弟曾过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年金国因恨拜剑山庄资助大散关义军而派重兵来剿时,身为师兄辈的甘清是带着一个铁函离去的。心底失落的众人于是纷纷猜测这是师叔把拜剑山庄的绝世神功秘籍委托给他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甘清后来虽独自开山立派了,但却与旧日同门鲜有联系。 尚浩然从前对此或许还不置可否,但今日得见现场,便当要确定旧事无误:只有甘清得到了拜剑山庄的绝世剑谱,慈奇绝剑道才可重现江湖。而其他老去的同辈师兄弟或者隐于官场,或者不传后人,是断断不会再入了这江湖来的。 确定了这一点,那么杀死江城子的无疑就只有甘棠一人了。道理很简单,甘清传下来的弟子就只有李沧浪和甘棠二人,而彼时甘棠又是在八方城追击李沧浪之后才出城的。 尚浩然忽然觉得那个向他借酒的师侄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般率真自在,相反的,他还觉得此人甚至有点恐怖起来。 就在尚浩然一脸凝重的独行于雪地之时,道旁的山林里忽然传来一声异响,等他追过去查看时,却忽的发现有人从身后偷袭过来。 这突袭者出手极快极重,便不待尚浩然反应过来,他就被击倒在侧了。只见雪白的林地里染出几片鲜红,尚浩然亦就此一命呜呼了。 如果要问江湖中什么东西跑的最快,那么绝对是下剑盟覆灭的消息走漏的最快。当吴快哉一路向北而上时,沿途的大门派皆已经知悉了此事。只是众人苦它下剑盟久矣,如今听到八方城一朝沦陷的消息,自是大快人心。 快意只不过是如释重负后的本能反应,有些人可以一直沉浸其中,有些人则会往前再看一步,比如长生道教、比如少林寺和丐帮。 是以当吴快哉向这些门派通报下剑盟覆灭之事时,无论是欧阳丹丘还是本然方丈或常胜之,皆是默要沉思下来。他们所想除了此事发生之原委外,就是接下来武林的走向了。因为从他们看来,在下剑媚覆灭当中,神遂宫始终是绕不过去的一方。而经由吴快哉将现场所见情形诉一番后,他们又更要坚信于此了。 众人于是纷纷回想起早前神遂宫各式护法、尊王来访之举,若再联系此次八方城的沦陷,他们便要觉得这是楚鸣乔刻意为之的事情了。 “想不到神遂宫口口声声要和武林结善,背地里却立马把下剑盟给夷平了。”常胜之愤慨道。 “看来江湖还是要起不少的风波。”欧阳丹丘叹道。 本然方丈只将“罪过”二字反复念叨,却并不于此轻易发表任何意见。 本然方丈有此定力,绝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像他这般沉得住气。常胜之便当即站出来道:“为防武林生乱,我们这些大门派需要共同站出来维护江湖秩序。” 经此一,欧阳丹丘和本然方丈皆频频点头道:“或许唯此才能教各派免受波及。” 常胜之见二派皆赞同自己看法,遂又继续道:“此事关系整个武林之安危,我等宜早宜快的通知所有武林同道,届时大家再共同推举一位武林盟主来稳定局势。uu看书 ww.ukansh” 推举武林盟主来维护全局乃是江湖惯例,虽也弊端重重,但相比于早前下剑盟和神遂宫恶斗连连之势,武林或许还真的需要回归到由一个人了算的局面来。经得思索再三,欧阳丹丘和本然方丈都同意了下来。 吴快哉却只问这盟主人选的推举依据是什么,待听得常胜之答以技压群雄、德高望重为标准时,吴快哉就知道此事毫无新意了。因为从前的江湖也是这么干的,但无一例外的都最终走向奔溃。如果今日之选择已经能预见到它的命运终结,那还不如另辟蹊径的好。 只是三派俱已达成一致,吴快哉就是提再多的反对意见也没用。知得情况如此,吴快哉便决定给大家讲一个他此行亲身经历的故事。 “吴某经过襄阳城时,曾见一卖酒之翁欲往酒肆送酒,但掌柜却酒好不好须得客人了算。寒地冻,卖酒翁不忍无功而返,便依掌柜意思将半坛子酒水温与客人享用。客人饮罢皆是称好,但掌柜又好酒也需看菜,便又要以油焖胡豆来配他酒水一试口福” 常胜之不知吴快哉所言何意,便骂咧道:“要买就买,不买拉倒,这掌柜的也恁麻烦了吧?” 吴快哉只冷着瞧了他一眼后又继续道:“掌柜的了这是断定他酒水到底好不好的最后品鉴,卖酒翁遂照做一番,末了又请坐上食客过来鉴尝。众人赞不绝口,掌柜的亦连声称好。大家猜猜看后面会发生什么情况?” 第213章 众生众相 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隐隐觉得吴快哉此说是有所指代,便不去接他的话。唯独常胜之要快人快语的答道:“既然都满意称好,那卖酒翁的一担酒水就可以如愿的卖出去了。” 吴快哉却恨恨的说道:“结果是掌柜的讨了一顿打。” 这倒是出人意料的答案,众人于是纷要问他原因何在。 “因为掌柜的说这一碟胡豆是给他配酒品鉴而用掉的,所以需要卖酒翁先付了他菜钱来。但街市冷清,卖酒翁那日可是颗粒无收的,却哪里还能有闲钱给出来?掌柜于是要他以余下的酒水为抵押,但卖酒翁却觉得一碟胡豆的价钱不能和一担酒水相提并论。” “所以卖酒翁气不过就揍了掌柜的一顿?”常胜之解气的说道。 吴快哉这回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说道:“卖酒翁年老力衰,怎招惹的起人多势众的酒肆掌柜?那人是我替卖酒翁揍的。” 常胜之连要夸赞吴快哉此乃锄强扶弱之义举,但一旁的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却已听出此中弦外之音,如此,这一僧一道便难免要汗颜起来了。 见此情形,吴快哉只呵呵一笑道:“可惜世上卖酒翁不少,掌柜的更多,真是烦的紧。” 语罢,吴快哉便要转身离去,但欧阳丹丘却急上前去留住他道:“吴掌门仗义执言,真叫贫道佩服。但武林大会筹办在即,吴掌门何不一道参与进来?” 吴快哉看了欧阳丹丘一眼,又再望了望他身后的本然方丈及常胜之一眼,最后便冷笑一声道:“欧阳掌教也不需费心,吴某生来就喜欢看热闹,想来也不会错此机会的。” 欧阳丹丘听罢只得面色拘谨起来,吴快哉却招呼也不打的就扭头出了院门去了。 天下剑盟此次忽然倾覆,不仅给武林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还给他们带去了莫大的憧憬。巨人倒下后,他身后所留下的武林座次、权势空间以及巨富的财产都成为了让人惦念不已的东西。 一时间,武林便呈现出繁而不一的众生相来:少林、丐帮及长生道教为代表的传统门派积极筹备武林大会,自是盼此举能置换到天下剑盟在江湖中本有的权势空间;一向隐秘于夜郎蛮荒地带的莲花堂急欲跳出来自证和武中圣的种种师门关系,所为自是要图他八方城的金银财宝;唯有天下剑盟的死对头——神遂宫在获悉此消息后,一直显得平静如常。 可是这平静终究只是表象,因为作为教主的楚鸣乔已经表态不会再主动去江湖争雄,于此大略之下,众人便不敢擅表心意。 只是楚鸣乔有此信念,不代表其他教众也是一样看法。尤其是那些和天下剑盟恶斗了十数年的尊王使者,便个个都要在窃喜之余开始憧憬起大展宏图的前景来。 各路尊王、营主起初只是暗下里议论老对手覆灭一事,但所有谈及此事的人无不都表现出一种强敌既除,天下唯我独尊的相同看法来。而这样的局面,恰恰又是他们十数年来一直期盼着的。 楚鸣乔亦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他的看法却和别人不同,因为就算天下剑盟垮台了,神遂宫也一样难以称霸于江湖。这既有他个人仁念的因素,更有江湖本身的客观原因。 天下剑盟虽然瓦解了,但他们留下的空缺很快就会有别的门派来补充,神遂宫除非能于事发瞬间就敲定局面,否则是无法止住别派去争夺的。换而言之,今日的天下剑盟倒下,江湖中马上又会有新的“天下刀盟”或者“天下枪盟”出现。神遂宫连元气都还未恢复,哪能再去办得独霸江湖的事情? 楚鸣乔作为教主,考虑的自然是神遂宫长久生存的问题,所以他的许多看法对策也要着眼于长远之处;但一众尊王使者只是某部头领,他们心中所想却是如何尽快的让神遂宫实现一统江湖的目的。 二者虽于神遂宫皆是利好,但一个聚焦长远,一个着眼当下,势必难以兼容在一起。一众尊王于是纷纷向各自头领请愿,而作为双使的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亦暗觉此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时机。 二人遂单独商议此事,只是这一回一向直来直去的向晚舟却变得谨小慎微起来。相比之下,那原本事事审度再三的司空野渡却显得更要直接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奈何我神遂宫方针已定,只怕要眼睁睁看着别派来捡了便宜了。”司空野渡遗憾道。 向晚舟亦知其中道理,只是他念及楚鸣乔曾独闯八方城去营救自己,便不敢说半句有损对方的话来。 司空野渡见向晚舟只默自点头,u看书 .uukanshu 便又说道:“我们若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整个中原武林就是神遂宫一家独大情景,其他派别就算联起手来也抗衡不得;但如果此次机会被其他门派利用,则武林上又会出重新现一个和天下剑盟一般的对手,想必教主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吧。” 向晚舟也想到了这一层,便只得说道:“我们已经将与邻为善的愿想告知了各个门派,纵然江湖重有巨头出现,也不会向天下剑盟那般处处针对我们。” 司空野渡却摇摇头道:“一门一派之兴衰存亡岂可寄望与别人?况且江湖瞬息变化,还有太多身不由己之事,别派就算有心也未必会办了我们乐见之事。” 司空野渡所讲的这一点倒是很实在的事情,江湖说到底还是逐利为本,一旦利益出了现交叠或碰撞,那么仇恨纷争也就不可避免。作为久经江湖的双使,类似事情可谓见多不怪了。 “左护法讲的这些都在理,可是你也知道我教策略已定,且已广告武林各派,若然朝令夕改,岂不要为江湖所取笑?”向晚舟迟疑道。 司空野渡细细的望了对方一眼,便这才沉重说道:“江湖取笑何足挂齿?这十数年来我们难道还被别人嘲笑的少么?此事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愿不愿意去做的问题。” “那你想怎么办?”向晚舟急问道。 司空野渡默了默,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来他打算叫上向晚舟一起去总营力谏,劝说楚鸣乔抓住此次机会。 第214章 意见不1 向晚舟觉得司空野渡这个建议也符合神遂宫的议事规矩,便答应了下来。只是向晚舟又不想此举会给楚鸣乔带来压力,便要求司空野渡此事只能由他们两人亲去,无论事情能成与否都不让其他教众掺和进来。 司空野渡明白向晚舟此举的考量,遂当场点头答应了他。 神谕峰上,楚鸣乔正与独孤凝规划如何在武夷山里培植农桑事宜,见得左右护法齐齐入堂,他们便先将手中事情搁置一旁了。 双使参拜过二人后,便当即将当今江湖的种种事迹禀报上来。楚鸣乔一早也已听说这些诸如少林联合丐帮、长生道教筹备武林大会以及莲花堂入驻八方城争讨天下剑盟遗产的事情,不过这些始终是外界各派渔利之举,楚鸣乔就算知悉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但司空野渡的看法却不这么简单,他认为江湖发生的这个变化,一来会推动出一个和天下剑盟规模相当的门派出来,二来这些人都将暗中认定天下剑盟的覆灭是神遂宫所为。如此看来,武林日后定然还要将神遂宫视为敌对之手。 楚鸣乔听罢只默自一思,稍许便说道:“天下剑盟在武林的影响旷日持久,他们此次城破,便就是给江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缺,其余门派趁机占据一份,本也是合乎逻辑的事情。至于是否会诞生出另一个强大的门派出来,我却与两位护法的观点稍有不同。” 司空野渡于是请求楚鸣乔说出他对此事的理解。楚鸣乔亦不藏着掖着,便将自己的看法悉数说了出来。 原来楚鸣乔认为天下剑盟能够坐大成武林的一极,是有几个不可或缺的原因的。首先是天下剑盟有八方城这个原本就实力强劲的主心骨,以此为架再行兼并扩张,他派才有依附之可能;其次是天下剑盟前有武中圣后有云舒岫这样武功最为一流的绝顶高手把持,是以各派才能安心归附而不生乱;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八方城与神遂宫乃是宿敌关系,所以天下剑盟成立之后就一直有强劲的对手为参照,一切才都能得以循环进行。 而自天下剑盟覆灭后,纵观整个武林,似乎并无哪派能同时具备上述三点条件。如果不能同时集中这三个条件,那么就算有人趁机拉起了一个庞大门派,也必不持久。 听得楚鸣乔有此卓远见解,独孤凝便心底甚是安慰起来。司空野渡和向晚舟虽也佩服楚鸣乔的独到看法,但二人始终觉得与其坐等别人起起落落,不如自己先行占据主动。因为此刻的江湖,再无人能有与神遂宫相匹敌的实力,他们只需重入江湖,不仅能将天下剑盟曾拥有的一切纳入自己囊中,还可以此直接达到号令武林的终级目的。 楚鸣乔听罢直是摇摇头道:“此事看似手到擒来,实则要叫神遂宫反受其害。”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也算是思考过其中得失的,但从自己推演的结果来看,却是利要远远大于弊的。见此情形,楚鸣乔只得把自己的看法再说与两位护法听。 楚鸣乔认为此事弊大于利,亦是有三点原因:一是自上次天下剑盟杀入神谕峰以来,神遂宫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实力,虽然凭这残存下来的另一半人马也足以叫板江湖任何一派,但强弩之末终非长久之计;第二是神遂宫一旦重入江湖纷争,以别派过往对神遂宫的误解和仇视来看,他们势必要抱作一团来行对抗,局势却也未必会如双使预料的那么简单顺利;而最后一点,乃是神遂宫已经定下休养生息之道,一旦更改,不仅要阻断自强之路,还要给武林树立一个敌对标杆,若然如此,对方就又能像天下剑盟一眼能够长期有事可为了。 “江湖别派另组联盟,说到底还是大家搭伙一起过日子,其中但有利益纠葛必定人心四散。而神遂宫乃自称一派,无论得失皆是上下齐心,所以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至于外面的江湖,起起落落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楚鸣乔深重的说道。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听罢只得拜服下来。但待二人退下之时,独孤凝却问楚鸣乔是否真的打算坚持原先要休养生息的策略。 楚鸣乔当即点头答复,并表示非此不能叫神遂宫长存久远。独孤凝于是又问他是否经得住眼下江湖的诱惑,楚鸣乔却默自一笑道:“那些所谓的诱惑本就是虚妄之念,看似大有作为,实则要害人害己。所以我却不去做此念想。” 独孤凝见楚鸣乔心胸坦荡,又能坚持由一而终的想法,uu看书 .uukhu 便心里无比的欢喜起来。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从总营出来后,早已候在外围的一众尊王营主便围上来询问他们议事的结果。向晚舟见状自要呵斥众人,司空野渡亦烦他们此等做法,便当要喝退大家。 尊王营主虽然挨了骂,但却无人肯要离去。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眼下是神遂宫彻底登顶武林的绝佳机会,一旦错失,神遂宫将要悔之晚矣。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见众人如此态度,便当即称此事已有定论,大家不可再妄议,然后再下令叫各位回到自己所部值守去。 众人心中皆要觉得委屈遗憾,但命令在此,他们也只得照办。 见得各路尊王营主撤去,向晚舟便与司空野渡说道:“看来咱们回去后还得好好说通他们。” 司空野渡点点头,亦是赞同向晚舟这个说法。 但当双使各回营部后,他们的各自下属却又围上来问询一番。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俱知这些人来问情况是假,欲要表态是真。只是二人俱已得到了楚鸣乔的决定,便只得照此来压制住众人的念想。 尊王营使见自己的头领也要坐视大好机会流失,便个个心底丧气起来。而众人一旦泄气,便又要爆出许多牢骚话来。 “想当初我们与天下剑盟恶斗连连,为的不就是谁能称雄武林么?今日天下剑盟覆没,我们只需站出江湖去喊一声,便就是天下第一了,如此轻易就能实现的目的,为何就不肯去办了?”大梵天尊满腹牢骚道。 第215章 众志成城 司空野渡当要与之疏导,但帝释天尊亦愤恨着附声道:“大家出生入死都不曾怕过,今日只是出去江湖喊话一声,却要畏首畏尾了?” 帝释天尊的话语一出,堂内众人便纷要道出心中的不平来。而密迹天尊亦感慨道:“遥想当年独孤教主在位时,大家浴血搏杀、锐意进取,那才叫快意江湖。可如今倒好,你我英雄之辈只能天天守在山林里养蚕种树。” 司空野渡觉得此话已经非常危险了,便连要喝止与他,可密迹天尊虽然住口,其他人却又纷纷不满道:“养蚕种树若真能叫神遂宫称雄也就罢了,但大家都是在江湖中走过一遭的人,除了刀尖舔血,却哪有此等平和之路可助我教登顶?” “不错,若此法得行,天下的种田农夫不早就独霸江湖了吗?”堂内又有人议论道。 司空野渡愤愤难平,当即拍案而起道:“各位还有没有尊卑法度了?此事已决,休再妄议。” 尊王们知道头领动了怒,便只得止住牢骚话语,但即便如此,各自仍是心有不甘的委婉相说。仿佛不这么做,他们就要对不起神遂宫,对不起死去的独孤尘了。 司空野渡这边闹腾的凶,向晚舟那边亦是相似情形,只是相比于司空野渡之儒雅气息,向晚舟在对待下属的不同意见时却要果断决绝的多。经他当庭发怒后,在场的四大天王及十余营主皆不敢再发声了。 只是向晚舟显然不如司空野渡这么能洞察人心,他见部下都被震慑住了,便以为众人皆是断了此念想。 但实际情形却是大家心里仍旧不服气,仍盼自己主张能够得到认同。所以当众人退下去时,他们又要暗地里牢骚满腹起来。 大家都想不通为何面对这等好事时,身为教主的楚鸣乔愿意视而不见;而更叫他们失望的是,作为十数年老头领的向晚舟竟变得一味奉的奉承起这位新任教主来。 心里生着闷气的天王们刚好又撞上了同样情形的天尊们,双方于是互吐苦水,仿佛都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是大家也明白只要双使不肯去说,他们就算他们再有心也没用。如此,众人便又要抱怨起自己的头领来了。 却此时,司空野渡却一脸忿恨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很显然他是听到了尊王们刚才的那番怨恨话语了。 一众尊王只得当场自责谢罪,而司空野渡亦毫不客气的责骂他们。 尊王们自是认栽,但挨骂归挨骂,大家对此事的看法却分毫未有改变。面对此等情形,司空野渡就算再劝解也是没有用。 不知是灰心还是堵气之故,一众尊王里竟有人提出要归隐不干了。司空野渡细看过去,讲这话的正是排行最末的韦陀天王了。 韦陀天王是独孤尘的狂热追随者,虽然斯人已逝,但他生前勇往直前的作风及大无畏之精神魄力早已深深的感染了这位天王,是以几番受气下来,韦陀天王早已忍不下去了。 见着排行最末的天王尚且敢直抒胸臆,其余尊王便悉数效仿,着实叫司空野渡看了要恼怒万分。 只是这一次无论司空野渡怎么发火,场上那些人似乎都不愿再屈服。司空野渡知道所有的尊王营主皆是此等想法,除非独孤尘重生,否则谁也扭不过他们的心思来。 “此事教主已经下定主意,你们就是再闹又有何用?”司空野渡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 “楚教主初入神遂宫,或许还未看穿其中利害,但越是如此,我们就越要劝他往正确的方向走,否则拖累的可是整个神遂宫。”大梵天尊硬着头皮说道。 帝释天尊和密迹天尊皆要赞同一番,银垂天尊亦点头称道:“我等血战江湖十数年,什么对神遂宫好什么对神遂宫坏难道还分不清?既然确定此事于神遂宫大大有益,就该让楚教主知悉过来。否则让别派捷足先登了的话,我们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司空野渡却恨恨道:“我已和右护法请示过教主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你们谁还不服,就自己去总营劝说去。” 一众尊王皆知司空野渡乃最擅言辞之人,如果他都说不动楚鸣乔,那么其他大老粗们就更要说不清道不明了。当然,神遂宫是遵循逐级禀报规矩的,双使既在神谕峰,作为下属的尊王们就不能越过他们单独去拜见教主。 两相为难之下,自在天王便直直的反问司空野渡道:“那左护法觉得我们讲的到底有没有道理?如果您认为我们说的是错误的,就表个态,兄弟们绝不再叫左护法为难。” 司空野渡却问道:“右护法难道没有训斥过你们?” 南瞻天王和韦陀天王便插话道:“我们现在只想听左护法给个答案。uu看书 .uuanshu” 司空野渡却坚持着再问道:“右护法到底有没有训斥你们?” 见司空野渡如此决绝,自在天王只得气道:“右护法连让我等讲完心愿的机会都不给,我们都叫他给轰出来了。” 司空野渡听罢便面色一沉,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之事一般。 如此,韦陀天王便又插话道:“左护法的问题自在天王已经答复,还望您能回答他先前提出的问题。” 韦陀天王这么一说,一众尊王皆纷要恳切相问起来。司空野渡知道这是众人急切期盼之事,便就算想掩盖也掩盖不过来了。 司空野渡于是沉重的点点头道:“诸位和我都是一路过来之人,你们能看到的事情,我焉能看不到?我和右护法去谏言,亦是觉得此乃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可是教主有他的考量,我和右护法也算是尽了力了。” 尊王们似乎并不在乎司空野渡此行的结果,他们关注的,仅是这位左护法认不认同自己的观点。而从司空野渡的答复来看,他的心是和众人一致的。 如此,一众尊王便大为舒畅起来,在得一番你望我我望你之后,帝释天尊便站出来说道:“此事既然能助神遂宫一朝实现夙愿,就算个人付出再大代价,也要去做。” 其他尊王当即附和一番,但司空野渡却警惕问道:“你们想怎么做?” 第216章 秘密谋划 众人默了默,最后却是由大梵尊来领头答复道:“此事于神遂宫太过重要,便由我等出头携部众去做,他日楚教主追究下来,我们自会自己担着,绝不拖累了您和右护法。” 大梵尊话语刚落,其他尊王亦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此举。 司空野渡却连连摇头道:“私自调动营属发兵乃是我教之大忌,谁敢这样做,必定死路一条。我决不允许大家这么干。” 众人知道司空野渡得出就办得到,便只得无奈顿足道:“上头不肯出手,我们又插不进手,真是恼饶很。” “不错,左护法也知道此事极为有利于我教,那便请您出出主意,看如何才能把握住这个赐良机。”身为朱衣王的海翁道人亦急道。 海翁道人话语一出,其余热皆要同此求问。司空野渡一边审视众人,一边又默自思索起来,但思来想去,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却此时,韦陀王便耐不住性子的道:“楚教主武功确实撩,其人行事也得公允,但眼光却差了独孤教主太多。” 众人皆诧异他怎敢出如此话语,司空野渡更是当即怒斥了他一番。 罢了,司空野渡又训斥众人往后再不得非议教主,否则他绝不私留情面。 可是韦陀王却心一横的道:“我并非是要非议楚教主,我只是想问大家,倘若独孤教主在世,面对今日情景时他会作何选择?” 独孤尘乃行事果敢激进之辈,若是他遇得此事,只怕神遂宫的大军已经在开赴八方城的路上了。 众人皆知于此,韦陀王便继续道:“独孤教主带领我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便就是最后一役也是八方城死的多,可见他选择的事情必定正确无比。如果今日局面他也是这般选择,那我们就更不能错失了机会。” 一众尊王听罢皆是大受鼓舞,司空野渡就算想拦也拦不住了。 “在座各位的名号都是拼出来的,神遂宫的江湖地位也是打出来的,如今夙愿实现在即,又何惧一死?”韦陀王振臂高呼道。 众人皆纷纷响应,却是要叫司空野渡大为为难起来。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司空野渡急道。 韦陀王便不再遮掩,只恳切道:“楚教主一心内务,教外事情还盼左护法出来定夺。” 韦陀王的话当即叫司空野渡为之一震,但他座下的四尊却连连赞同道:“非左护法不能恢复独孤教主遗志。还请左护法为神遂宫大局着想,领我等再战江湖。” 四尊如此一,自在王、南瞻王及朱衣王皆恳心相求。 司空野渡却连要斥骂众人这是要行造反,但大梵尊却率先道:“楚教主乃求稳之人,非是胸有大志之辈,神遂宫若想精进于武林,势必要更有心气者来领导。左护法有勇有谋,又最得独孤教主遗志,神遂宫之壮大非你莫属。” 司空野渡急急呵斥与他,但帝释尊却拜下恳求道:“楚教主也了他是暂代教主之位,如今下剑盟既除,神遂宫已无敌手,我等出面推举左护法上位,也是名正言顺。” “不错,楚教主与少宫主情投意合,实不该叫他们因教务而分心。我等便择日劝他们成亲,届时他与少宫主神仙眷侣双宿双飞,必也不会再留恋教主位置。”密迹尊细细道。 这确实是一条可行的路子,但司空野渡却仍不敢答应半句。 见此情形,银垂尊便站出来道:“八尊王齐聚于此,大家皆是同一条心,而各自所属的七十二营营主亦是相同意思,却问左护法还有何顾虑?” 司空野渡当然有顾虑了,一是此乃造反之举,但有闪失皆要人头落地,就算成功了,从此也要背负乱臣贼子之骂名;二是若将楚鸣乔赶下教主位置,神遂宫便少了最为顶尖的高手,却未必抗衡得住少林方丈等人;第三是右护法向晚舟必定要反对,他若站出来阻挠,神遂宫必有一番内斗。 海翁道人虽改投神遂宫不太久,但他却是最懂其中玄奥。他见得司空野渡这般审慎,便也谙出其人心思。 “刚才帝释尊讲的一点没错。当时楚教主曾他是暂代教主职位的,彼时神遂宫刚受下剑盟围攻,自需他站出来独当一面;但现在下剑盟已经覆灭,神遂宫已无抗手,那么楚教主也到了功成身湍时候。如果再参照密迹尊的法,让楚教主与少宫主早日成亲,那么此事就可名正言顺的办下来。”海翁道人道。 如果楚鸣乔果真同意退位让贤,那么司空野渡前般所有的顾虑便就一一打消。而他与少宫主成亲后,神遂宫始终也还保留了这样一号绝顶人物,却也与大局无损。 不过司空野渡还是没有把握,uu看书 ww.uknsh毕竟楚鸣乔是否愿意此刻让位仍是未知之数。关于这一点,海翁道人亦给出了方略,那就是八尊王齐去劝楚鸣乔。他若不答应,一众尊王就长留总营之内来跪求。 司空野渡却觉得此举实在生硬而张扬,便道:“楚教主仍是我教教主,我亦无半点越矩心思。只是神遂宫不可错过此次机会,我便以左护法之名私下指挥各位重出江湖去,但有任何后果,皆有我司空野渡一龋着。” 一众尊王却仍是遗憾非常,但司空野渡执意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 可是如果要照司空野渡所讲去办,他们恐怕连第一关都过来不了。毕竟领人出山是需要教主颁发的手谕为凭的,若不得楚鸣乔首肯,他们只会寸步难校 这一切来去都绕不过楚鸣乔,只是此刻司空野渡已经愤愤而去,八尊王们就算再有疑惑也寻不出答复来了。 见众人皆是垂头丧气模样,海翁道人便道:“事在人为,我们一起同去请求楚教主与少宫主成亲,然后再求他专心陪少宫主三五个月。他若同意退位,那么我们就拥左护法上位;他若还不想退那么快,我们就要求这期间事务皆由左护法去代行处理。” 四尊觉得这是个折中的办法,便多少有些遗憾,但只要能成此大事,他们便也不去计较那么多了。众人于是再合议一番,待统一定调后,他们就要分头行事了。 第217章 互表真情 八尊王商议完毕,便分作两头行动:一头是由帝释天尊和密迹天尊二人去找独孤凝欲要帮她说媒的,另一头则是剩余六人专程游说楚鸣乔的。 只是此刻大家都不提教务,只装作专注为少宫主终身大事着想。 自楚鸣乔重返神遂宫以来,独孤凝就和他形影不离,二人感情早已更胜当初,所以当两位天尊劝她与楚鸣乔成亲时,独孤凝便也不再羞怯了。 得到独孤凝的确切答复后,余下众人便对楚鸣乔开展了积极的游说,尤其是海翁道人,更是句句说的楚鸣乔深以为然。 “少宫主自幼丧母,而如今独孤教主又撒手人寰,少宫主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双亲,实在是可怜。”海翁道人悲伤道。 楚鸣乔亦知其中原委,便也替她难过起来。 “所幸老天眷顾少宫主,赐予了她一个楚教主,我等皆看得出楚教主和少宫主俱是两情相悦,何不教有情人终成眷属?”海翁道人感慨道。 楚鸣乔听罢却脸色绯红起来,便连要羞涩道:“道长莫要取笑我了。” 楚鸣乔这般一说,其他五人便纷纷劝道:“朱衣天王所讲俱是实情,楚教主若体恤少宫主,就当与她比翼双飞,从此好好照顾与她。” 独孤凝确实已经住在了他的心里,只是这样的事情他却总也觉得不大好说出来,毕竟独孤凝是否也有此意他还并不确定。 “此事还是等我找机会征求独孤姑娘的意思再说吧。”楚鸣乔迟疑道。 却此时,帝释天尊和密迹天尊便进堂来笑道:“花需折时直须折,少宫主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楚鸣乔觉得诧异,但二人便将自己过问之事如实相禀道:“楚教主与少宫主情投意合,我等皆是有目共睹。属下便斗胆替楚教主向少宫主说了个媒,少宫主知道后不知有多开心。” 楚鸣乔听罢只面色一红的问道:“独孤姑娘同意啦?” 帝释天尊和密迹天尊皆是点头道:“楚教主若是不信,便由少宫主来和您说吧。” 语罢,二人便请独孤凝出来。只是见得此情此景,独孤凝却忽然羞着说不出话来了。 楚鸣乔又急又怯,一时间竟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一众尊王却当即傻眼道:“你们前面不都说的好好的吗?怎现在又不说话了呢?” 独孤凝于是默了默,便抬起头望着楚鸣乔说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楚鸣乔只觉得耳根发烫,便低声答道:“俱是真的,不过我对独孤姑娘绝无半点冒犯之意。” 独孤凝听罢当即喜上眉梢道:“你跟我出来。” 楚鸣乔心里忐忑非常,便也只得依她意思去办。八尊王见得情形如此,便个个心里释然起来。 独孤凝一路向着神谕峰后山奔去,待得楚鸣乔赶上来时,他们已经驻足在一片小树林里了。 不等楚鸣乔开口,独孤凝已正色向着他说道:“我想和你厮守一生,你愿意么?” 楚鸣乔听罢直觉得如沐春风,便当即点头道:“独孤姑娘住在了我的心里,我怎会不愿意?” 独孤凝激动的直欲落泪,便恳切道:“以前你给我许了一个愿望,我现在也给你许一个愿望:从今往后,不管人世沧桑如何变幻,我都和你在一起,我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让你一生都活在幸福之中。” 楚鸣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便一把抓住独孤凝的纤纤玉手说道:“我要一辈子都陪着你,用每一天去待你好,用每一刻去让你开心。你就是我的一切。” 独孤凝听罢微微一颤,便情不自禁的拥入楚鸣乔的怀抱之中去了。 一对璧人于林中表白后,便决定从此要白头偕老。而尊王们得知此事后,便开始为筹办二人的婚事忙的不可开交了。 楚鸣乔本想邀请萧让等云台弟兄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奈何碧霄宫及云台派皆远隔一方,便就算他有心也难以达成了。 如此,楚鸣乔便亲自写了三封书信分别遣人发给萧让、甘棠及乐天,却盼他们能知晓这件喜事。 近在临安的甘棠自是最早收到此信的,不过他只是随了一份礼物,却并未前去武夷山;隐于云台山的乐天则是最后一个收到书信的,见得楚鸣乔有此美满归宿,他和李苓思皆是打心里的祝福这位楚师兄;至于萧让,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收到楚鸣乔的这封亲笔信,只有等到二人下次碰面时,他才知悉了此事。 萧让收不到这封信也是情理之事,uu看书 ww.uukansu毕竟碧霄宫乃处极其隐秘之地,外人根本就无法获悉。而就算有人送去了,彼时的萧让也并不在碧霄宫内,因为他上次打败云舒岫后,花幕池又交办他新的任务了。 花幕池见萧让既得侠名又得威名,便和他一起分析江湖接下来的走势。花幕池是第一个断定天下剑盟会解散的人,因为她觉得云舒岫死后,八方城也就死了,失去了主心骨的天下剑盟必定不能持久。 萧让原本于此并不太上心,但花幕池能未卜先知的给出这么超前的判断,他亦是心里佩服万分。 花幕池认为往后的江湖必定群雄纷争,却正是萧让一展身手的大好时机。 “人的一生总得有些成就,你既得上好武功,又有侠义心性,便趁着青春年华到江湖上再走一遭。”花幕池殷切的交代道。 萧让知道花幕池是想看着自己真真切切的成为一代大侠,便答应了下来。只是花幕池又要求他此去须得力压群雄争下武林盟主之位,如此,萧让便有些不大理解了。 “经过了这么多世事变迁后,我已经不太愿意去管别人的事情了。”萧让期盼着说道。 花幕池深情的望住萧让,良久才说道:“我也不要你费心去管别人的事情。只是这是我对你的一种期待,你若不愿,我们从此便只安心住在碧霄宫就好了。” 萧让多么想一口答应下来啊,但他又分明觉得这样做会辜负了伊人的一番心意,便只得摇头道:“幕池的心愿,再难我都得去达成。” 第218章 锦瑟和鸣 花幕池心里感动非常,便直说道:“其实这次要你去争武林盟主之位,并非纯然是我个人意思,这也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你若不去,以后定会遗憾。” 萧让觉得花幕池这是话中有话,便细加追问起来。花幕池于是把各派将矛头对准神遂宫和楚鸣乔的事情讲出,很显然此次武林盟主之争同时也是另一大派起来对付神遂宫的过程。他若不想楚鸣乔再受天下围攻,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去当武林盟主。 萧让视楚鸣乔为手足兄弟,自不会坐视不理,如今听得花幕池分析的十分在理,他便更要去参与此次争夺了。 “萧让,你会不会怨我一直对你提出诸多要求?请你一定要告诉我真心话。”花幕池忽的急切问道。 萧让哪里会怨恨花幕池?他想满足花幕池所有的要求都还来不及呢。 见萧让答得坚决恳切,花幕池却默自感伤道:“如果有一天你要怨我了,请记着我的心里也还是真心念着你的。” 萧让听得难受,便叫她不要说这些感伤的话语。但萧让越是如此体贴,花幕池就越觉得心痛,其实她又何尝不想与萧让自此双宿双飞呢? 花幕池望着萧让,萧让却觉得她眼中似有泪花。 “幕池,你怎么了?”萧让关切道。 花幕池却只凝望着萧让,却并不答话。如此情形,着是要叫萧让大为焦急起来。 “我不能离开你,我不要你再出去江湖了,从此就留着碧霄宫里好不好?”花幕池忽的哀婉道。 萧让总觉得花幕池这次有些怪怪的,便问她是否身体抱恙。但花幕池却直是摇头,并一再坚称自己说的是真心话语。 萧让能感受出这是花幕池心中的真意,便诚挚说道:“我这次去争下武林盟主之后就回来,从此再不和幕池分开。” 花幕池却不情愿了,直要求萧让不要再去争夺武林盟主之位。 可是萧让还是选择要走完这一遭,不仅因为这是花幕池先前对他提的一种期盼,还因为这是救助楚鸣乔的不二途径。 萧让要走,花幕池要留也留他不住了。直到峡谷里再看不到萧让背影时,花幕池才无奈的酸楚起来。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切都那么如意,可是她的心却真真切切的又痛了起来。 萧让是看不到这些的,他仍旧念着此去一定不教心上人失望,此行一定要助楚鸣乔脱困。而等他来到江湖时,事情仿佛正不可逆转的朝着花幕池所预见的情势发展。 首先是莲花堂的石峰老人以武中圣师叔之名率部赶赴八方城争夺城内财产。彼时的八方城虽为官家封禁,但石峰老人却能以诸多手段游走于各路达官贵人之间,尤是他愿将向各自要员倾散家财之举,更是最得人心。 一众要员遂开始为他正名,而石峰老人的莲花堂在夜郎一代树大根深,他若心向朝廷,则大大有利于边陲之安宁。如此,朝廷在收得贡银后便不再去干涉他继承八方城一事。 少林、丐帮和长生道教等本就在急急筹备武林大会,而数百封英雄帖也已经由丐帮之手转发给武林中的各个门派。如今忽然冒出一个莲花堂欲要冒顶八方城,群雄自是气愤难消。 但若要说气愤,却无人能与神遂宫一众尊王相比拟。因为在他们看来,莲花堂此举无疑是要公然取代八方城登顶武林,而从石峰老人的说法上看,他亦指明日后要找神遂宫的人报仇。 只是楚鸣乔和独孤凝婚期在即,司空野渡便叫众人先沉住气,一切都要等他们办完了这场喜事再说。尊王们皆知此事之关键,便都耐着性子先忍了下来。 由于楚鸣乔和独孤凝皆主张低调举办婚事,是以婚期当日,江湖上也还鲜有人知晓此事。不过有一个人却有先知先觉之能,虽无人通知,她亦如期而至。 这个人就是拾珠楼的南宫绮绝了。 南宫绮绝此次得知楚鸣乔和独孤凝大婚,并非是甘棠转告,她只是见得甘棠去集市购买贺礼,便从中推导出前因后果来。的确,这个世上还能叫甘棠留心之人已然不多,而楚鸣乔就是这少有的几人当中的一个。 南宫绮绝的到来着实叫众人意外,但来者皆是客,况且她还是楚鸣乔和独孤凝结缘的月老呢? 独孤凝和楚鸣乔于是将南宫绮绝奉作上宾,而她亦乐于为这一对深情眷侣作见证,于是在她一番秀美词赋之下,楚鸣乔和独孤凝便正式步入到了婚姻的殿堂。 教内一众尊王使者及各路营主皆来道贺,uu看书 .uukanhu 其中热闹却是神遂宫许多年来都不曾见到过的。 待得礼仪作罢,楚鸣乔便携着独孤凝向各位敬酒,而在座众人皆要感叹今日只羡鸳鸯不羡仙之美。 一番饮宴下来,众人除去道喜喝彩之外,便有人建议楚鸣乔和独孤凝趁着春光佳色好好的去享一番新婚之旅。楚鸣乔和独孤凝自是期盼如此,但念及神遂宫恢复在即,他们便只好婉拒了此中好意。 八尊王见状遂连以众人会各司其职为由,再劝他们放心去享受一段美满的二人生活。独孤凝听罢便动了心,但楚鸣乔却直称自己不能因私废公。 如此,司空野渡便乐呵呵的说道:“今日教主和少宫主终成眷侣,实在不知要羡煞几多旁人。只是世间美好俱需好好珍惜,教主与少宫主刚刚大婚,若还要时时为教务所累,那就实在是我等之失职了。属下便斗胆提议,教主当陪着少宫主去风景秀丽之处走一走,不仅看遍大好风光,更享一份和美之情。至于神谕峰总营,有众兄弟严谨把守,自能万无一失。” 司空野渡这么一说,楚鸣乔亦心动起来,毕竟他自担任教主后,就再没闲下来过了。如今既与心上人结了连理,他亦想带着独孤凝去个景色秀美的无人地方好好走走。 而说到这个理想的目的地,二人皆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太湖上的那座樵岛。冬去春来,岛上那片林花应也是枝头漫烂了。 楚鸣乔于是答应给自己放个短假,待得一二日后他们便启程望着太湖方向去了。 第219章 争执不休 谁都会憧憬人间绝美的生活,望着楚鸣乔和独孤凝渐渐消隐在了烟草凄迷的山道上,南宫绮绝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羡艳感受。 南宫绮绝于是期待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美好的落幕,而她心里惦念着的甘棠亦似乎能够满足她的这一切眷念。 只是不等南宫绮绝回过神来,神遂宫内却忽的传来争吵之声。楚鸣乔和独孤凝前脚才走,却是谁敢这样莽撞的去破坏了此地尚未消散的和美喜气? 南宫绮绝于是抵近总营去看,却见向晚舟正怒不可遏的呵斥起众人来,在他的怒骂中,一众尊王自无法避免,就算是司空野渡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原来众人在楚鸣乔和独孤凝离开后,就马上开始调兵遣将欲要再入江湖。得知此事的向晚舟自是急要阻止,便这才发生了刚刚剧烈争吵的一幕。 不过众人一早已经暗定了此策,莫说是向晚舟来劝,就是楚鸣乔回来了,他们也绝不肯妥协。 向晚舟见众人执意要如此,便当即取出平乱锏喝道:“逆教主计策行事者与乱臣贼子无异,谁敢乱来,我便以此平乱锏伺候。” 这平乱锏乃是独孤鸣开创神遂宫是所铸,乃专门用以惩处教内谋逆作乱之辈,向晚舟若行使用,就算教主来了也干涉不得。 众人见他祭出此等尊器,便个个都不敢再吱声了。 司空野渡见状便上前劝住向晚舟道:“我等并非是要谋逆作乱,右护法何须动此法器?” 向晚舟却愤恨难平道:“教主已经定下策略,可你们却要自作主张另行决定,这不是犯上作乱是什么?” 司空野渡当即摇头否决道:“右护法此说,实在是误会众兄弟了。” 向晚舟却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才轻蔑道:“你们心里若还有教规法度,怎不事先向教主请示?未得教主准许却私自大举行动,就是谋逆之举。” 司空野渡听罢只得叹息道:“右护法也是一起去谏言过的,可是教主并不赞同此事。” “教主不赞同,所以你们就要擅作主张?倘若你们不同意,是否各自下属也可以越矩行事?照此下去,神遂宫还如何治理?”向晚舟却是恨恨的骂道。 司空野渡于此辩驳不得,只好无奈说道:“我们都是为了神遂宫好,才不得不行此下策。难道右护法不认为这是神遂宫一劳永逸,彻底统御江湖的天赐良机么?” 向晚舟默了默,便又决绝说道:“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该私自行动。否则这乱臣贼子的恶名你们是担定了的。” 司空野渡却忽的悲怆道:“自神遂宫创立以来,前两任老教主呕心沥血,一众兄弟浴血搏杀,所为不就是要令我教最终冠绝武林吗?但江湖沉浮,我等数十年来费尽心血,却始终因有强敌在侧而步履蹒跚。尤是上次天下剑盟反攻过来时,险要叫我神谕峰毁于一旦。此等关系利害事情,右护法难道就不记得了吗?” 向晚舟怎会不记得,他经过那次恶战后还被天下剑盟捉入八方城囚禁起来,若说耻辱,只怕没人比他受的多。 见向晚舟对往事亦生愤恨,司空野渡便又焦急说道:“好在老天开眼,天下剑盟于强盛处自相残杀,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帮我们扫除了这个最大障碍。如今环伺天下,神遂宫已无强敌对手,整个中原武林更作一盘散沙,却不正是我等一举奠定大业的绝佳机会?” 司空野渡如此一说,场上群雄纷要拥护赞同起来。向晚舟亦算得是神遂宫中的三朝元老,个中利害自也颇有感触,如若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和司空野渡一起去劝说楚鸣乔了。 向晚舟心里犹豫起来,但他又始终认为此事必须要知会楚鸣乔一声,否则这就是对教主的一种背叛。可是众人却不肯,因为只要楚鸣乔得知此事,他是一定不会同意的,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必去选了这条要叫各自为难的路子。 向晚舟见八尊王及各路营主皆不愿意,便怎么也不肯答应下来。而只要他还要阻挠,那么场上的对立局面就不会消减。 此刻,四大天王便纷纷出来相劝,但他们不开口还好,他们一开口,向晚舟便更要气愤了。因为这四大天王说到底还是向晚舟的部下,可是他们此次却瞒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直接与四天尊等人一起合算,如此做法却哪里有将向晚舟放在眼里? 向晚舟于是当场痛骂了四大天王一顿,而在他的责骂声中,四人悉数再不敢发声出来。 司空野渡见此情形,便站出身来为他四人解困道:“四大天王及各营主不得已行此下策,不正是说明了他们对此次机遇的相同看法吗?今日你我皆认同此乃天赐良机,uu看书 uuansh.cm 八尊王及七十二营主亦视之为不能错过的机会,此乃众意,非是谁的个人见解。” 向晚舟听罢只得负气的背过身去,便不再呵斥所属部众了。 只是就算向晚舟不骂了,包括四大天王在内的众人皆要面生不服之色。或许在他们看来,唯有此策能达成夙愿,此事必须要办,谁也不能阻拦。 司空野渡看出众人心思,便又说道:“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神遂宫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不仅要叫群雄并起,还会招来更多的仇恨打压。希望右护法能从我教的出路上来看待此事,莫再辜负万千兄弟的心志了。” 司空野渡一席话才说罢,其余众人便当场恳求起来。面对此情此景,向晚舟却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此事固然于我教大有裨益,但此举却委实要背教规神谕。我既是右护法又是执锏长老,怎可纵容于此?我便这就追去恳求教主,让他答应发兵江湖。”向晚舟正色道。 “教主已经说明意见,他是不会同意的。”司空野渡急道。 向晚舟见司空野渡如此急不可耐,便质疑道:“我还没去恳求,左护法怎么就会认为没有希望?你这般急于一时,难道是想趁着教主外出另行图谋不成?” 向晚舟如此说罢,便忽的想起他们殷情劝说楚鸣乔和独孤凝成亲一事来,若再结合当前情景,他就更确定这是众人一早就合谋好了的。如此,向晚舟不仅要斥骂起司空野渡来,还更要决绝的拦阻大家了。 第220章 别有所图 司空野渡见向晚舟执意阻挠,便也负气说道:“只要此举能叫神遂宫号令江湖,此骂名我司空野渡一人来背就是。” 向晚舟见司空野渡要一意孤行,便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左护法非要如此,我也只好以平乱锏相待了。” 此话一出,场上当要呈剑拔弩张之势。却此时,堂外忽有弟子来报,说石峰老人已经带领莲花堂数百门人进驻了八方城,并宣誓要杀入神谕峰替天下剑盟报仇雪恨。 众人听罢直是恨的牙痒痒,便当即高喊着要铲除此贼。 司空野渡见状便朝向晚舟冷道:“良机稍纵即逝,你能等,神遂宫等不起。究竟谁是罪人,日后自有分晓。” 语罢,司空野渡便要行调兵遣将之举,气之不过的向晚舟当即以平乱锏相攻。只是双使本就武功趋近,就算打起来了却也难分高下。 众人不肯向晚舟碍了自己大计,便纷道一声“得罪了”之后合围过来。面对司空野渡和八尊王联手之举,向晚舟纵有三头六臂也脱身不得了。经得一番奋力相拼后,向晚舟被一众尊王合力压在地板上,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乱臣贼子不得好死。”向晚舟奋力骂道。 司空野渡却只交代专人将他秘密看押起来,并再三吩咐成事之前绝不可私自放开。得此命令,众人皆要严阵以待起来。 于总营外暗中观察的南宫绮绝发觉事情不妥,便当即要离开神谕峰这个是非之地了。 南宫绮绝一路回想其中情形,虽然她也不认为司空野渡这是要野心篡位,但如果八尊王和七十二营主皆紧随于他,那么此事必然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南宫绮绝本欲前去通知独孤凝的,可是楚鸣乔和独孤凝去往何处她还并不知晓,却到哪里去转告他们?而南宫绮绝又转念一想,既然甘棠也表达过欲要扬威武林的想法,她何不借此机会助心上人一臂之力?需知现在的江湖可是神遂宫一家独大局面,若司空野渡此去江湖受了挫折,岂不更有利于甘棠出来收拾局面? 南宫绮绝打定主意,便决定回去和甘棠一起合谋一番。 南宫绮绝来到甘棠居住的农宅里,待一番细暖寒暄后,她便问甘棠是否有称雄武林的决心。甘棠当然想站到武林的制高点去,只是他这番做法却并不是真心想要称霸一方;他心中所图,乃是以此继续报复那些旧日围攻过云台山的门派。 不过甘棠却不能将此表露出来,毕竟这样的想法一旦公布出去,他的路子只会更加难走。 南宫绮绝见甘棠踟蹰满志,便当即将神遂宫里发生的事情和他坦白相告。甘棠却并不太意外,因为在他看来楚鸣乔到底还是个新人,虽曾力挽狂澜的救回了神谕峰,但他对神遂宫的价值似乎也就停留于此,起码神遂宫里的那些尊王营主们是这么看待的。一旦神遂宫复原,楚鸣乔依然会被他们架空或者忽略。 南宫绮绝见甘棠并不显出多少惊喜的颜色,便将此事对他的利好之处详加相说。 “楚鸣乔武功卓绝,他此番被支开,你到时候就少一个争顶的对手。而司空野渡此番率众攻打莲花堂,乃是两虎相争之举,无论结果如何,都可教一方蒙受重大损失。如此算来,你就又能免去一个敌手了。”南宫绮绝快意道。 南宫绮绝所讲的这些甘棠岂会想不到?只是甘棠却觉得这些人本来就不会对他登顶构成实质威胁,便就算打起来了,也于全局无益无碍。原因也并不复杂,一是以他对楚鸣乔的了解,对方是不会跳出来争强的,否则司空野渡和八尊王也没必要行此暗度陈仓之策;至于初入中原武林的莲花堂,就算石峰老人再有来头,那些名门正派也不会容他爬到自己头上去的。 甘棠心里更担心的,乃是受命于碧霄仙子的萧让。因为从过往种种迹象来看,萧让都终要去攀登上这武林的最高峰。 南宫绮绝见甘棠似有心事,便温得一壶酒后才问了起来。甘棠自也不相回避,便把个中顾虑一一说出。 南宫绮绝亦知萧让乃造诣卓绝之辈,而他背后还站着一个近乎鬼神之列的碧霄仙子,他若真要来夺盟主位置,只怕江湖无人能抗。 只是南宫绮绝不想甘棠失落,便只笑道:“萧让就算武功再了得,也始终是武林后进之辈,那些在江湖混迹多年的老家伙岂会这么容易就听他指挥?” 甘棠摇摇头道:“既是如此,那么武林岂不又要陷入几大门派暗中把持的境地?” 甘棠这般反过来想事情的清奇思路却也启发了南宫绮绝,如果局面真会如此,那么甘棠何不用师叔的身份将云台派加入到这武林同盟的最核心圈去? 可是南宫绮绝到底还是不懂甘棠的初衷,uu看书 .uukanshu 如果甘棠只是带着云台派做了武林同盟内的一极,他要再去对付那些旧日仇人时就会阻碍重重。 甘棠一边与南宫绮绝共饮暖酒,一边又反复思索起来。其实甘棠一直都有个想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为何碧霄仙子非得要萧让去与天下争雄。毕竟以碧霄仙子的造诣,这似芸芸众生般的凡俗江湖早该入不得她的法眼了。 甘棠于是忽然问南宫绮绝道:“女人是否都期盼着她的心爱之人是个大英雄大豪杰?” 南宫绮绝兀自面色一红,便盯着甘棠问道:“你为何会有此一问?” 甘棠饮了一口酒后,便笑道:“我只是好奇罢了,你且说来看看。” 南宫绮绝觉得甘棠这样的问话拒绝不得,便摇头道:“此说却也不尽然。” 甘棠于是追问下去,南宫绮绝亦直白相告。而她的答复大抵是女人也分三种,一种是贪慕虚荣之辈,这类人就算嫁给了皇帝也还有更高远的奢求;第二种是心高气傲之辈,清高之下自不屑与凡品相交;而最后一种,则是至情至性之辈,她们只逐心爱着自己心爱的那个人而已,至于此人高矮胖瘦、贫富宠辱皆不予在乎。 南宫绮绝所指虽是女子心思,但若是把其中对象换作男人,却也是一般景致。情之于心,本就是一种欲,只是有些人追求的是物欲享受,有些人追求的则是心灵满足罢了。 第221章 深情难付 甘棠略略一想,便也对南宫绮绝所讲深以为然。如此,他又从内心默去思考碧霄仙子会是如何期待萧让的。 可是感情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能够用逻辑辨别的通的,尤其这还是要去揣度一个女人的心思。甘棠毫无头绪,便只得再去求助南宫绮绝,起码让一个女人去理解另一个女人肯定要容易的多。 “如果一个女人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那么她会如何期待自己的心上人呢?”甘棠忽的轻松问道。 南宫绮绝却机警的看了甘棠一眼道:“任何一方面都极其优秀,可也包括了年龄?” 甘棠起初一愣,但稍许便反应过来,原来这南宫绮绝以为甘棠所描述之人乃是在借指她本人。 若在女子当中,这拾珠楼主却也算得极为出色的人物,只是她和甘棠俱算得是同一代人,已过妙龄年纪的她自然会对此十分在意了。 甘棠只得浅笑着又去抿一口暖酒道:“那就除开年龄吧。” 南宫绮绝这才释然的说道:“一个女人如果优秀到了这个地步,往往就又要走向两个极端了。” “却是哪两种极端法子。”甘棠问道。 南宫绮绝却望着甘棠默了片刻才答道:“第一个极端便是前面讲的最后一种情形。其人既已优秀到了极致,便不再把这种优秀当做一回事,她要做的仅是遵循内心感受去行事。比如少宫主对楚鸣乔,就算得是这种情况。” 甘棠点点头,便追问起另一种情形来。 “另一个极端则是样样都不入她法眼,因为她身上的一切优点都已成为其人的习惯标准,这样的结果就是一旦芳华褪去,所有的优秀都要跟着坍塌,而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就要孤寡一生了。”南宫绮绝感慨道。 虽然觉得南宫绮绝所讲皆算无懈可击,但甘棠却总觉得这两样似乎都套不到碧霄仙子身上去。如此算来,他便宁愿相信碧霄仙子是要驱使萧让为她所用了。 南宫绮绝见甘棠心事重重,但又隐隐觉得对方此刻所想并非是她自己。如此,南宫绮绝便不免要心里感伤起来了。 “甘棠,你们男人若是心里喜欢着一个女子,可会时时刻刻的念着惦着对方?”南宫绮绝忽的问道。 甘棠却只摇头答道:“不会。” 南宫绮绝听罢难免要觉疏落,但她又好奇男人究竟会如何对待这一情形,如此,她又借着酒兴继续问了起来。 甘棠默了默,便这才说道:“一个人如果要肩负的东西太多,他就没办法永远留在一个点上。” 南宫绮绝明白甘棠所指,只是当这样沉重的话语从眼前这个潇洒豁达的人口中说出,她便多少也要觉得有些突兀起来。 南宫绮绝只得去想甘棠此刻要担负云台派兴衰,要周旋于武林各方势力,这样却也算得是责任重大了。 再一番小酌下来,南宫绮绝和甘棠皆是飘飘欲仙之状了。籍着微醺酒力,南宫绮绝便迷离的望住甘棠道:“此去神谕峰参加少宫主婚礼,见他二人情投意合终成眷属,实在好不叫人羡艳。” 甘棠却只轻快道:“楚鸣乔这小子素寡无求,早早有个好归宿也好。” 南宫绮绝似乎并不满意甘棠此番回答,毕竟这说来说去都还是祝福了别人。 “甘棠,如果你在此番武林大会上成功登顶了,下一步会打算去做些什么?”南宫绮绝满怀期盼的问道。 甘棠却平静如初的答道:“哪有那么容易成功呀。就算成功了,江湖上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呢。” 南宫绮绝见甘棠答非所问,便再确切一些的提点道:“江湖的事情自要到了那个时候才能细作定夺。但有些东西好像也需要早做安排。” 甘棠看了南宫绮绝一眼,便直直问道:“你说的其他东西是指哪样?” 南宫绮绝虽觉得尴尬,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怕羞怯的人。心仪之人就在眼前,她期盼的美好也就在当前,便又有什么可以拦阻她心里的追求? “甘棠,你也过了而立之年,可曾去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南宫绮绝亦直直问道。 甘棠起初一愣,但稍许他便又嬉笑道:“南宫楼主莫不是也要给我去说个媒?” 南宫绮绝却脸色一黑的气道:“我坦诚与你相说,盼你也不要再嬉皮笑脸。” 甘棠听得出对方是生气了,便只好收起笑脸来说道:“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拖家带口的总是个拖累,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去多作念想。” 南宫绮绝对此并不满意,因为在她看来,甘棠所讲的完全是两码子事,uu看书.uukanshu.co彼此根本就不会冲突。 “如何不能做此念想?武中圣、独孤尘他们有家有室照样叱咤江湖,为何到你这里却成了是一种累赘?”南宫绮绝堵气着说道。 甘棠从未见过南宫绮绝这般发蛮的说话,便只得先去安慰于她道:“等我把要紧事都办完了,一定会好好考虑此事的。” 但南宫绮绝却伤神道:“你想等一等,可有些东西是不能等的。” 甘棠默自思量一番,但最后还是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安排好。” 南宫绮绝暗含一行泪,便隔案拉住甘棠的手说道:“公子无双,我不想错过了你。” 甘棠微微一颤,便默默松开她的手说道:“此事容我争完这趟江湖后再说,可好?” 听到这样无关痛痒的答复,南宫绮绝便要欲哭无泪了,她于是冷笑一声,罢了又恨道:“自古男儿多薄幸,今日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语罢,南宫绮绝便抽身要行离去。 甘棠觉得心里愧疚,又彷徨若有所失,便也起身追了出去。可是南宫绮绝却是个烈性子,她心意决绝了,却是谁也追不回来的。 甘棠默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遂百转千回起来。有些东西确实是不能等的,这一点他心里清楚;可是有些事情亦是回不了头的,这个他自也明白。 情之一字,果真少不得缘;而缘之生灭,又关乎于分。所有这一切,说到底了都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 第222章 独自沉吟 南宫绮绝去后,甘棠便只得独斟独饮起来。有些事情如果注定要辜负,那么他就更要做好那些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 甘棠于是再将武林走向默自梳理一遍。有时候一个人静静的去想事情,往往会发觉一些从前未有察觉的东西。只是这样一来,甘棠便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武林之争,想不到竟是我云台派里走出来的师叔侄之争。”甘棠叹道。 甘棠这次得出的结论,可不仅仅只是先前所讲的他与萧让之争,经过此番推敲,他觉得楚鸣乔恐怕也终要被卷入进来。若是如此,这江湖争到底了,便就是他们同一个师门里出来的人在争了。 只是甘棠亲眼见识过萧让和楚鸣乔的造诣,三人若真的要争个不休,他必定是最先出局之人。除此之外,萧让有碧霄宫和碧霄仙子的支持,平荡各门各派自不在话下;楚鸣乔得神遂宫一家独大,亦有充足的争强资本。相较之下,甘棠并无什么优势可言。 “我若想与他们争强,就必须后发而动。”甘棠沉吟道。 甘棠心里所讲的后发,便是要在萧让和楚鸣乔二人彼此消耗的差不多了之时再参与进来。两强相争,各有减损,唯此才可重新觅出个势均力敌来。 不过甘棠亦知萧让和楚鸣乔本有手足之谊,要他二人之间出现奋力搏杀状况,却也是极其难办的之事。 甘棠于是默自猜想,究竟何种缘由出现,萧让才会将这兄弟之谊置之不顾;而到底又要遇到什么情况,楚鸣乔才会违心而上的争出高下来。这本就够烧脑的了,但更要命的是在此之中还必须确保二人都要同时具备这样的决心和动力。 但事情越是难办,甘棠就越要较劲,因为这样急需精巧心思的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处理好的。 甘棠于是费尽心思从各个角度去揣摩此事,但一番推演下来,却总也不能教之满意。毫无进展之下,他索性丢开酒杯,转入房中憩息去了。 只是一个人心里还念着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无法将心思放平下来。甘棠就算倒在床上了,也终是难眠。百无聊赖之下,他便拿起案台上的书本随意翻看了起来。 书中的一句“一将成名万骨枯”却惊醒了甘棠。此书虽是讲些战乱之事,但本质来说却都是人心之事:任何一个人被捆绑到历史的车轮之中时,他都只能顺势跟着前行;逆势而为的下场只能是粉身碎骨的。 甘棠于是也如是去想:如果萧让和楚鸣乔俱被纳入到一个大局之中,那彼此为保各自支撑的局面不坍塌,势必要作大我小我之抉择。二人皆能分清主次轻重,倘若面对这般局势,他们一定是选择大我而放弃小我的。 “萧让已经追随碧霄仙子而去,对他来说碧霄宫就是大我;楚鸣乔虽随遇而安,但神遂宫成千上万教众之存亡就是天大的事情。如是二派之争,则谁都不敢私讲情面。”甘棠暗中慎道。 的确,如果叫神遂宫和碧霄宫两派对立起来,那么此事就由不得萧让和楚鸣乔如何记挂彼此私人关系了。 可是到底该如何将之生出对立情景来呢?这一点甘棠却觉得需在神遂宫身上做文章。因为楚鸣乔是不愿意神遂宫再去卷入江湖的,但一众尊王使者却偏偏要背离其道,可以预见接下来定有不少让楚鸣乔意外的事情发生。而这也是楚鸣乔不得不参与进来的缘故了。 只是甘棠也知道楚鸣乔此次参与进来乃是为了要叫神遂宫脱身,如果神遂宫在此次争夺中仅浅尝辄止,那么他到底还是无法与萧让持续争斗下去的。 甘棠看清楚了这一层关系,便确定要叫此次神遂宫陷入无尽的纷争当中来。而若要说到这无尽的纷争,那就必须使得神遂宫成为此次武林大会的众矢之的。 江湖中的名门正派本就仇视于神遂宫,如果再有关于它要威胁武林的举动传出,则群雄势必又要联合起来与之对敌。 甘棠思来想去,便觉得南宫绮绝此来说的消息十分重要了。因为此次武林大会本就是依托于揭开天下剑盟覆灭一事而发起,倘若将八方城的倾覆果真的引入到神遂宫身上,再加上他们此次针对莲花堂的大举攻伐,则神遂宫必将陷入无法退身的旋涡之中。 只是甘棠如果想看到局面往着这个方向走,那么他至少还有两件事情需要立刻去做。首先是天下剑盟中独存的蜀山剑派,他们是经历过天下剑盟最后的内斗的,如果慎吾先生等人站出来说明缘由,那么甘棠就无法将此事赖到神遂宫身上去。 其次就是宝相僧了,uu看书 .uuanh.cm 虽然此人十分信赖甘棠,但甘棠总觉得他是个得势就要忘形之辈。他此番去了武林大会上,保不定又要将许多事情抖露出来。 不过甘棠却不敢轻易向宝相僧动手,毕竟自己上次能够侥幸胜他,全是占了对方有新伤在身的便宜。否则以宝相僧一身高超的内力修为,甘棠是奈之不得的。 如果不能除去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化为己用。而从过往情形看,宝相僧也确实算不上是个多么富有心机之辈。甘棠认为只需继续维持和他的关系,然后再于局势紧凑处调拨一二,这藩僧就肯定会言听计从了。 打定主意后,甘棠便立即行事了。他先是寻出栖身万寿寺的宝相僧,然后再以武林大会一事相说。宝相僧久有扬威武林之意,自要对此十分上心起来。 甘棠见宝相僧蠢蠢欲动,便说道:“此次武林大会乃是群雄欲要重建江湖秩序之举。适逢天下剑盟覆没,神遂宫又决意归隐,若推争强对手,不过少林、丐帮等门派而已。” 宝相僧当即一拍大腿道:“少林方丈不过尔尔,丐帮排在少林之后,想来那丐帮帮主也强不到哪里去。这武林大会正好叫我一展威名。” 甘棠点点头,却忽又警觉道:“只要神遂宫不来掺和,此事自然会与大师所想一般;但如果神遂宫参与进来,那楚教主的威力大师也是见识过的。” 宝相僧听罢遂眉头一皱道:“甘少侠不是说神遂宫不会来武林大会的么?” 第223章 念念不忘 “此一时彼一时也。楚鸣乔虽然执意安隐一方,但神遂宫上上下下却都想着再战武林。现在他们已经背着楚鸣乔出来江湖了。”甘棠惋惜道。 宝相僧却急急说道:“那何不去给楚鸣乔通风报信,叫他收回各部人马?” 甘棠摇摇头,只说此事已经来不及了。 宝相僧听得此说,便又要心烦道:“这楚鸣乔端的是恼人,到哪里都要碰上他。” 甘棠见状遂话锋一改的说道:“对大师来讲,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神遂宫此刻若不去抢占八方城还好,他们一去,自要被武林各派视作是想一统江湖之举。如此,便就算楚鸣乔到了武林大会现场,大家也不会待见与他的。” 宝相僧听罢却奇道:“照你这么说,我还要巴不得那楚鸣乔来了?” 甘棠点点头道:“如果神遂宫此次不发兵八方城,自不盼他来;但八尊王已经率众出发,此事逆转不得,便就要盼他来了。” 宝相僧细细一想,便也豁然开朗道:“正是如此。神遂宫那些头目如果不去攻打八方城,楚鸣乔就是纯以一派高手参加武林大会;但如果那些人办了此事,那么楚鸣乔就是武林大会上的公敌。公敌怎可做得武林盟主?” 但甘棠却并不表现出任何激动模样,相反的,他还颇是遗憾的说道:“这里面还有一件小事,如果处理不当,只怕楚鸣乔也不会成为众人仇视的对象。” 宝相僧哪里想得到这么全面?他于是又直直的追问起甘棠来。 甘棠这才将天下剑盟溜了蜀山剑派一事说出,并表示他们是唯一知道天下剑盟覆灭原因的人,如果他们出现在武林大会上,必定会把真相说出。到时候不仅要让神遂宫洗脱嫌疑,还会将矛头指入宝相僧身上来。 宝相僧这才后悔当时在八方城总坛大开杀戒之举,但木已成舟,他也没有补救的办法。为今之计,或许只有将蜀山掌门杀人灭口,才可守得住这个秘密。 而这正是甘棠此来的目的。 “蜀山掌门武功高强,剑派之中鲜有匹敌者,只是其人行事十分低调,是以外界都等闲视之了。”甘棠说道。 宝相僧原本就打算要去办这档子杀人灭口事情,如今听得甘棠说对方又是武功高强之辈,便更要按捺不住了。 “江湖说大不大,大师此去切莫暴露了意图为好。”甘棠叮嘱道。 宝相僧就算再笨,也不会撞上去就泄露了自己灭口的本意,如今甘棠一提醒,他便正色道:“我便以比试为由与那蜀山掌门交手,就算籍此杀了他,也只是比武闪失,断无人知晓。” 听得宝相僧这般说法,甘棠便放心下来。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甘棠遂以武林大会还剩数月时间为由,要求宝相僧速战速决。 宝相僧亦不肯因此而错过会期,便当即就要动身去办妥此事。 见此情形,甘棠只得先拉住他道:“蜀山派距此千里之遥,大师若靠一双脚去走,不知何年何月才可抵达。” 宝相僧低头一想,却也觉得他言之有理。需知去年他从大理赶赴晋北,也是徒步好几个月才抵达的,而这般耗时不仅意味着要延误归期,更代表着会消耗许多钱财,却断断不是上策之举。 甘棠于是取出一个包袱交给宝相僧道:“内有金银各五百两,大师拿去买一匹快马赶路吧。” 于宝相僧而言,甘棠此举真乃旱林逢甘露。而得此重金在手,宝相僧何愁不能行得一日千里之路? 宝相僧这边虽已交代完毕,甘棠却还有一事要去办理,那就是去拾珠楼找南宫绮绝了。 甘棠并非是想求她什么,他此番来觅,仅仅只是想修复二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南宫绮绝也是有脾气的人,她那日被甘棠婉拒后,便心中怨恨起来,所以甘棠此番去了拾珠楼外,就每要吃些闭门羹了。 甘棠要和一个女人较真自是赢不了,但一个女人若要和感情较真,那又绝对是要输得一败涂地的事情。南宫绮绝纵然再气再恨,她心里始终还是住着一个叫甘棠的人。所以当甘棠离去后,她又急切的要下楼来探看了。 望着空空的巷子,南宫绮绝真后悔自己没能早一些的赶下来。 甘棠自不知这些,不过他却明白南宫绮绝若是心还未死,就肯定会去一个地方。不错,这个地方就是二人初识的仙鹤楼了。 或是上次斗酒之故,掌柜一眼就认出了甘棠。而当他提出要包下整家客店时,掌柜亦当场答应下来。在付过银钱后,甘棠便端坐着静候佳人的到来。 果与他想的一样,待得日暮时分,南宫绮绝便乘着愁绪而来。uu看书w.uukanh 只是当她见得仙鹤楼里门可罗雀时,这位神思机敏之人便当要扭头撤去。 却此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声留人的呼唤,南宫绮绝一听,便忽要悲喜相加起来。而待见得那玉面公子从楼上缓步下来时,她就更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了。 南宫绮绝虽然见到了自己期盼之人,但她却始终记着对方当日回绝之景,作此一念,她便又冷漠而迟疑的问道:“你叫我有何事?” 甘棠看得出南宫绮绝还是心里不快,便说道:“不知喝酒算不算是一件事。” “可是我今天没有心情来喝酒。”南宫绮绝忽的直直答道。 甘棠却抵近前去说道:“你若不想喝酒,为何来仙鹤楼?不生气了,与我同饮一杯吧。” 南宫绮绝只觉得身前似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怂恿着她照做,但她又不想再独自面对这个忍心回绝了自己的男人。 如此,南宫绮绝便要求掌柜在楼下为她单开一桌酒席。 “你在楼上喝你的酒,我在楼下喝我的酒,这样彼此都能相安无事。”南宫绮绝冷道。 甘棠欲要再劝,但南宫绮绝却越要这般坚持,仿佛非此不能惩罚了对方似的。但当甘棠无奈的转上楼去时,南宫绮绝的心里就又要失落了。 男人的心,始终是不能用加减法去算的。 甘棠在楼上默自独饮,南宫绮绝则在楼下借酒消愁,两个人的心思或许不尽相同,但微秒之处却又都是一致的。 第224章 情非得已 可这样的局面并未持续多久,甘棠便拎着一坛子酒下得楼来。无需多说,他肯定是要找南宫绮绝那一桌去了。 “一人独饮,本非快事。何况我还带了坛好酒过来。”甘棠诚恳的说道。 南宫绮绝见他纯是赤子之心,便不再说些拒绝的话。不过她亦不打算马上就改过态度来,自然也不会说出动人话语。 对于甘棠来说,只要南宫绮绝不赶他走,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就坐下来了。而更有趣的是,只要甘棠一坐下,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当日与南宫绮绝在此品酒之事。南宫绮绝便瞪了甘棠一眼,仿佛又要气恨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了。 “你说说看,我那日带来的好酒是不是尝过了才能知道它的好。”甘棠忽的问道。 南宫绮绝却不答话,只一把夺过酒坛子自斟了一杯。但当她一口饮下时,却觉得此酒并非是当初所饮的那种。 南宫绮绝吐掉口中酒水,便似不屑的说道:“可这并非是你旧日带来的品种。” 不管怎么样,南宫绮绝肯说话了,就证明甘棠此来修缮关系之举已经得到了实质的进展。甘棠于是殷切说道:“拾珠楼主若是想喝,我便重去酿造,只不过此酒需得陈过冬日,怕是要来年才能喝得成了。” 南宫绮绝却似笑非笑的答道:“又是要等,那就罢了。” 甘棠听得出她弦外之音,便重新给她添满一杯好酒后说道:“那日我并非是有心要去伤你,只是有些东西我不得不做。” 南宫绮绝却先支开掌柜的,然后才直直望住甘棠道:“那在你的心里,也是在乎着我的么?” 甘棠只正色答道:“拾珠楼主乃是女中豪杰之辈,不知有多少英雄人物都要倾慕与你……” 南宫绮绝却直接打断他话语道:“你只凭本心答个是还是不是就好。” 甘棠于是憨憨一笑,末了才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催的紧。” 南宫绮绝这回却不想再听些模棱两可的答复,经她再次发问下,甘棠才默默的点头道:“拾珠楼主是武林中的奇女子,我自也仰慕非常。” 南宫绮绝听到这句期待已久的话,便心里激动的再难平复了。 “既然你我皆互相倾慕,为何你却不肯答应和我在一起?”南宫绮绝问道。 甘棠便端起酒杯要她同饮,但南宫绮绝却更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甘棠知道这个问题绕不过去,便只得放下酒杯说道:“我可以仰慕一个人,但却不一定非得与之朝夕相对。” “为什么?”南宫绮绝失落道。 “因为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甘棠直截了当的答道。 南宫绮绝静静的看着甘棠,在这种审视的目光下,甘棠亦要显得不自在起来了。 “甘棠,你就不能罢手吗?就算是为了你,也为了我。”南宫绮绝哀婉道。 甘棠听罢只心头一颤,便当即凝重的望住南宫绮绝来。在他看来,南宫绮绝似乎对自己的想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确与甘棠所想一般,南宫绮绝自结识甘棠后就开始去了解所有关于他的一切。而在这个过程中,甘棠做过的好事、坏事、狠事全部都被她一一知悉。尤其是甘棠挑起八方城内斗一事,更是叫南宫绮绝费尽周折去修补。若不如此,作为天下剑盟倾覆仅存的见证者之一,他还不被官府提去审问? 南宫绮绝起初也想不大明白,但自从确认江城子师徒四人是被甘棠所杀后,她便确定甘棠所做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他处心积虑要去做这些,无非是想报昔日云台派被群雄围剿之仇。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牵扯出了他的一位旧日情人,便又要叫南宫绮绝耿耿于怀起来。若要说嫉妒,南宫绮绝却也谈不上,但她想此事已经过去十数年了,可甘棠似乎仍在为此积极寻求报复。甘棠能把复仇之事坚持个十数年,只能说明他心里还没有放下那个人儿。 甘棠若还念故,那么南宫绮绝就永远无法占据他的心扉。但伊人已去,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往事,甘棠如还执念于此,伤的可就不是南宫绮绝一个人了。 “放手吧,甘棠。你所坚持的复仇已经没有意义了。”南宫绮绝婉求道。 甘棠却愤将酒杯一掷道:“我的青春,我的幸福,还有我的追求全部都断送在了他们手里,若非被武中圣逼出山门,我这一生都只能老死在小孤峰上。无辜和不幸不能只落在我一个人头上,那些参与者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甘棠之怒却是震撼到了南宫绮绝,只是她实在不忍见着心上人如此委屈难平,便当即起身拾起酒杯过与他同坐一侧,罢了又连番安慰起来。 甘棠凉了多年的心仿佛如沐春风一般重得温暖,便心头再多的气愤也洒不出来了。 “我并非是要向你发火。u看书.uuahu”甘棠愧疚道。 南宫绮绝点点头,只为他添上一杯酒后说道:“逝去的青春自然追不回来,但只要你心里有我,那你的幸福,你的追求都由我来帮你达成。” 甘棠听得不知道有多么感动,但他再感动,也不会改变心里的决定,那就是一定要找旧日仇家报仇。 南宫绮绝察觉的出甘棠心里的那份恨与刚毅,便只得死死的握住他的手腕说道:“甘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除了报仇,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你。” 伊人在侧,良宵美酒,哪一样不是美好的东西?甘棠细细一想,却也心里感念起来。只是眼前一切的美好都是刚刚出现不久的,却根本无法取代那份在他心底封存了十多年的仇恨,当然还有那个十六年来不曾变过的眷恋。 南宫绮绝知道甘棠内心在做艰苦的斗争,便情不自禁的依偎在他身旁,这一刻甘棠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在洞庭湖畔与卿同游的畅快时光。他便真不忍心再决绝下去了。 可是南宫绮绝终非故人,而时局的走向已经铺开,甘棠再也回不了头了。 在多享受一番温存后,甘棠便话题一转的说道:“你可知这酒的来路?” 南宫绮绝无心去猜,便只望着甘棠摇起头来。 甘棠于是将萧让欠他五坛子酒的事情说出,言语之间却是十分的自在得意。南宫绮绝这才知道甘棠的一切幸福、快乐都还留存在云台山上,那是一个她用尽全力也到达不了的地方。 第225章 战前谋划 甘棠和南宫绮绝且饮且聊,只要不谈及复仇或者放弃复仇的事情,他们都能相谈甚欢。 南宫绮绝知道自己拗不过甘棠,便只得恳切道:“你我青春皆已无多,若再为一件事情而久久的耗下去,实非妙事。何不就此设个期限,期限之内能够快意恩仇的,便是应当;期限之外尚未达成的,且就当做命数。” 甘棠赞同南宫绮绝的说法,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如此去做。因为他现在已经有能力,且有计划将所有的仇家一网打尽。 南宫绮绝于是建议甘棠只用一年的时间去办理此事一年之后不管情况如何,他们都一起远离这个是非纷扰的江湖。甘棠不敢确定一年的时间是否能够彻底把事情做完,但甘棠又不愿再去伤了身旁这个一心对他好的女子,因为他此生可能都再也遇不上这么好的人了。 如此,甘棠便点点头,然后再与南宫绮绝畅饮一番。待得更夫报出三更时分时,甘棠才护送着南宫绮绝返抵拾珠楼去。 南宫绮绝依依不舍,便忽的直白说道:“不如你搬入拾珠楼来住吧?” 甘棠却得得一笑道:“那天下人岂不要笑话我甘棠占尽便宜?我还是在城郊自在。” 南宫绮绝知道甘棠是个心性不羁的人,他若喜欢幽居乡野,便就随他去吧。如此,南宫绮绝便又问他何时再来。 甘棠却说他只要来了临安城,就必定前来探看。虽是毫无定期的说法,但南宫绮绝听了却仍是心里美满。幸福,有时候就是这么傻这么简单。 却说司空野渡在囚禁了向晚舟后,便率领八尊王及二十路营主前去强攻占领八方城的莲花堂了。一众尊王营主皆盼此役能一举拿下莲花堂,然后再携此余威去赴武林大会。 不过莲花堂亦非泛泛之辈,其堂主石峰老人更是一位数艺兼修的顶尖高手,神遂宫若想击败对方,却也不那么容易。 得知神遂宫有千余之众欲来攻城,石峰老人便当即找来堂内的四位长老相议。众人深知神遂宫在江湖中的实力和地位,便皆要劝石峰老人最好是城门紧闭高挂免战牌。 石峰老人却恨道:“诸位既要来中原武林一展身手,这首战就不得畏畏缩缩。怕死的现在就滚回夜郎去。” 一众长老只得急急解释一番,大致是他们此说并非是怕死或者畏敌,而是考虑到双方力量悬殊,强行开战只怕并非上策。 石峰老人却敲了敲案台道:“你想从别人口里抢肉吃,总得付出点代价的。神遂宫教众成千上万,他今番以千人之力包围八方城,余部仍可去办其他事情。但我们莲花堂此来只带了四五百人,一旦被围困住了,恐怕连六月初六的武林大会都要赶不上。” 石峰老人这句话确实要比其他人考虑的更加长远,是以当他才一说出口,各位长老就都无言以对了。 “看来此战不得不打,还务必要求赶跑他们才行。”牛犇长老服气道。 其余众人皆是点头赞同,但朱桓长老却迟疑道:“话是如此,但怎么个打法,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石峰老人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份信函,上面已将神遂宫此行的兵力、路线及各路头目信息详尽收录,待得他将之公之于众时,在座之人便都要深感压力了。 石峰老人不想战前挫了大家锐气,便说道:“纸面上的东西是不作数的,我们来重新说一说此战双方之利弊,尤其是神遂宫之劣势,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提出一条不重复的意见来。” 石峰老人语罢,便安排一个书生搬出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却是要将大家稍后所讲逐一收录记载了。在此做法之下,众人就是挤破了脑袋也得去想出个一二三四来。 见一切准备就绪,石峰老人便先起头说道:“神遂宫此番只由左护法司空野渡领队,其教主却并未亲临,我们莲花堂便就少了一个最顶尖的对手。” 石峰老人才一说完,众人便纷要赞同起来,而那书生则迅书疾笔的将之书写在册。 石峰老人语罢,便又命朱桓长老来说。这朱桓长老乃是多谋之辈,莫说是要他讲出一点,就算是讲出三点五点恐也不在话下。 “神遂宫远道而来,乃是疲惫之兵,若不得修整调养,那这一个疲字就足可削减掉他们的两成威力。”朱桓长老信誓旦旦的说道。 众人一听,便纷纷点头。 朱桓长老说罢,uu看书 ww.ukans 候冠长老亦把自己看法说了出来,便就是莲花堂可以依托八方城作持久抵抗,但神遂宫在此并无据点,物资补给皆难以持续。这一点却是最叫众人听了开心的,因为只要后冠长老所言无误的话,那么莲花堂就可在此战之中立于不败之地了。 马术长老亦是受此启发,便也站出来说道:“临安春来多雨水天气,他们来那么多人,必无栖身之所,只需受一场雨,他们之中就恐要病倒一片,不仅影响士气,更要减他一分威力。” 马术长老这番话虽然是从气候角度来分析,但其中言辞论断却也足以让人信服。 接下来就要轮到牛犇长老来讲了,可是这牛犇长老本就是粗汉一名,而他能想到的又早已给众人说完,如今要他再讲出新的点子来,就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见着牛犇困顿着几度欲言又止,其他长老真恨不得站出来替他去说,可是石峰老人却不允许于此,并执意坚持要他一定得亲自说出一个全新的见解来。 牛犇长老举目四望,却忽的望见城头那面莲花堂的彩旗来。牛犇长老知道此乃莲花堂将八方城大部分财产进贡之后得到的馈赠,便当即眉宇大开道:“朝廷心向于我们,却不向着他们。” 众人听罢皆是一愣,但石峰老人却拍掌笑道:“不错,我是经朝廷同意了才承袭了师侄的八方城,神遂宫若真要犯事,想必朝廷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书生一听,当即将牛犇长老之说收录了下来。 第226章 针锋相对 牛犇长老见石峰老人十分赞同自己的观点,便当即兴高采烈起来。但当石峰老人又要众人再重新罗列一番时,他却是要傻眼了。 “阵前交锋,须得料敌从宽,我们在此想的越是全面,稍后计划才能越加周详。”石峰老人严肃道。 众人于是又绞尽脑汁往各处去想,待书生已经将他们所写满半本册子时,石峰老人才宽慰道:“诸位一共提了对方十一点劣势之处,尤其是前面四五点,每一点都会直接削弱对方的战斗力。便按一点抵消他一层威力来算,等他们到达八方城时,也就只剩下一半的威力了。照此看来,这神遂宫看似千人之众,实则也不过是几百饶实力,大家又何足惧哉?” 经得石峰老人如是一,在场的长老及各自得力门人皆是信心倍增起来。众人于是都相信此役能够迅速战胜了来犯之敌,而此战过后,江湖必定又要以全新的目光来仰视他们了。 石峰老人却还无心去想象这些后来的事情。他此番虽然激励了各部情绪,但神遂宫俱是骁勇好战之辈,若不精密布置,只怕也压他不住。 石峰老人于是问各自阵前应敌之策,牛犇长老觉得对方既然处处皆是劣势,便建议直接开城对攻,好一举击溃来者。 马术长老和候冠长老亦觉得一鼓作气最是痛快,便也赞同此。 朱桓长老却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神遂宫的劣势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不断凸显,最好是得先耗一耗对方,罢了再趁对方围城之际从一门集中兵力遂行反击,如此不仅能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更可叫他战前首尾不能相顾。 朱桓长老的计策最得石峰老人心意,如此他便道:“神遂宫在江湖上称雄一时,除了兵多将广之外,更有许多善谋之士。我们能想到的,他们恐怕也一样能想得到。所以此战不能太过激进,最好是在僵持之中屡施奇招,待得他们晕头转向之时,我们再合力击杀。” 若要到奇人异士,莲花堂亦大有人在,比如堂下的五毒门,用毒之道可与唐门相提并论;比如石峰老人座下大弟子巧机子,不仅拥有一身奇绝的暗器功夫,所领弟子更造的精巧机关无数;而至于巫蛊算计,则是他莲花堂安身立命之本。他们若将这些也都一一运用到御敌之上,定能叫来者吃够苦头。 石峰老人于是和众人一起精密布置,待反复验证确定万无一失后,他们才安坐着等候强敌到来。 司空野渡此行虽是私做主张,但他却也和一众尊王营主仔细分析过此番对敌之要。而在他的交代之中,亦早早算出对方会有各种非常手段。如此,他首先要求附近地属临安周边的营主备足粮草物资;然后要求八尊王在城外百丈之处围而不攻;最后又遣穿山营全营出动,由北面河道处挖掘城基。 司空野渡对此战的看法果与常人不同,其他人想的只是如何快意厮杀来赢得名声,而他却是将此役当做一场正规攻城去看待的。 司空野渡知道春来江南多雨,一旦穿山营挖动了八方城的城基,在雨水浸灌之下,城墙坍塌就是必然之事。只要于城墙处撕开一个缺口,那么神遂宫的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而作为对手的莲花堂亦将无险可守,此时占尽人数优势的司空野渡便能将城中之人一局赶出去。 而这也是司空野渡与别人看法不同的另一个地方,他并打算将莲花堂赶尽杀绝,他所想一是以取胜来壮声威;二是乘胜攫取八方城库房里的金银财宝。这两样才是驰骋武林所必须的东西,杀人流血只不过是达成此事的更艰难的一种方式。 八尊王和各路营主皆是唯司空野渡马首是瞻,他吩咐的事情,各路人马皆铭记于心。所以当神遂宫的千余部众围住八方城时,石峰老人却发现自己先前的种种布置似乎要难以奏效了。 石峰老人见八方城的人围而不攻,便索性先晾他一晾再。因为他们知道神遂宫是远道而来,无论吃穿用度皆是一种消耗,若武林中有人要来八方城比个“拖”字,石峰老人可是谁也不会惧怕的。 但接下来的情景却又叫莲花堂的人大为好奇起来,首先是神遂宫的部众在城外就地生火做饭,仿佛这油盐柴米皆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其次是入夜时分有专人送来御寒挡雨物资,他们便根本就无需在乎这春寒料峭和雨雾纷飞的气;而最叫莲花堂上下气愤的是,八尊王等人白守在城外休憩,到了晚上就开始派人冲击城门,籍此擂鼓震之下,精神紧绷的城中之人就更要难以入眠了。 石峰老人原本想消耗神遂宫,uu看书 w.uukanshu.co想不到对方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到头来却是害得莲花堂上下人心惶惶起来。一连数日过去后,神遂宫好像并无异样,但八方城一方却沉不住气了。 一众长老只道对方阵中定是有高人指点,便当即齐来向石峰老人商议。但石峰老人认为神遂宫此举更有利于莲花堂开展行动,却叫众人勿要焦躁。原来他们的奇招还没有全部施展开来,既然神遂宫的人认为按兵不动就能维系现状,那么何不趁他们疏于防范之际暗施奇袭? 石峰老人于是叫人分别于城头布置机关奇毒,只要神遂宫的戎近一步,就非要受此毒害,不仅其人十分难受,还要传染给其他同营部众,实在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佳手段。 待得入夜时分,神遂宫的人又来攻城闹事了。莲花堂的弟子便照着石峰老饶吩咐开启机关,城关下顿时白絮飘飞,却是像极了冬日飞雪之景。 只是莲花堂的人或许忘了神遂宫里也有一位用毒高手——密迹尊。他见城头飞来白絮,便当即命人高举手中火把。 只见城下数百枚火炬齐齐亮出,却足要将这漆黑之夜点的通透。但更让人惊叹的是,那些由城头飘飞下来的白絮一旦见着火光,便要齐作飞蛾扑火之状;而当二者相触时,那原本白色的丝絮便当即燃出耀眼的光芒来。 白絮自燃之光和着火焰之光,便顿时将八方城映作白昼之亮。 第227章 阵前斗法 立于城头之上的五毒门门主黑布衣见状,便当即惊讶道:“是何人破了我鹅毛附尸毒?” 密迹天尊却冷笑一声道:“区区磷光散也能叫出这般花名堂来,莫不是要叫人笑掉了大牙么?” 黑布衣一听此话,便心里一阵紧道:“阁下休要猖狂,我五毒门还有各式奇毒,可教你们生不如死。” 罢了,黑布衣又口中念念有词的燃起一炷香,待得此香明灭交幻时,他才将之当空抛了下来。密迹天尊却叫众人专心攻城,一切他自有办法应付。 只见密迹天尊将斗篷一卷一舒,其人便幻作一道乌光直纵云端去了。城上之人皆未见过世上有此轻功造诣之辈,便纷要将之惊为天人了。 密迹天尊这番使出的正是他的独门绝学夜魂冥游之术,只要是在夜间施展,天下断无人能追得过他。 密迹天尊此番独上云霄,乃是要止住黑布衣丢下的燃香着地,因为他知道此香正是用毒界闻之色变的阎罗香:此香虽细如筷子,但却蕴含着无比强大的毒素,寻常之人只要吸上一口就会积重难返。而更惊悚的是,阎罗香乃是激活另一种更致命的暗星毒的引子。一旦二者气息相碰,那么埋存于城门下的无数暗星毒就会瞬间爆裂开来,在此情形下,那些正在轰击城门的人就必定要横尸当场了。 见密迹天尊要飞身来夺这阎罗香,黑布衣便当即命弓箭手对着夜空疾射一通。但夜空中的密迹天尊身法极快,那些弓箭手却连瞄准对手都做不到了。 一顿乱射之后,城头上的皆在举目四望,但望来望去都还是见不到任何中标目的。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密迹天尊已经俯身贴在城墙之上了,他这般做法,乃是要将阎罗香插在城墙缝隙之内,待幽香飘起之时,城头上的人可就要自食恶果了。 又一阵疾步斜走之后,密迹天尊已经回到己方阵中。城上众人见他安然无恙,便皆是心中沮丧,而黑布衣见状,则更要大发雷霆了。 黑布衣于是要祭出他五毒门的大杀器来对付城下的顽横之众,而此物一出,密迹天尊就算有天大本事,也绝无办法凭一人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黑布衣主意一定,便当即从身后取出一个土瓮,待破指亲往瓮口挤出几滴鲜血后,那土瓮便忽的稀碎作响起来。五毒门的弟子见状,便皆要离的远远的了。 黑布衣此番拿出的,正是他五毒门秘传的汲魂盅,盅内所置,乃是一种藏于西南深山老林里的嗜血蠕虫。此物不仅能溶于肌肤侵人内里,更有吸血膨胀后一分为二之能,只要有足够的鲜血供它啮食,它就能化作无穷数量来。 黑布衣先用一种药剂在身前洒出一道横线,然后再将土瓮内的蠕虫倾倒而出。那些蠕虫似乎并不敢逾越这道横线,便只纷纷朝着城下方向游动而去。 城下的神遂宫部众依旧推动着攻城锤奋力的敲打城门,却并未发觉城墙上正有密密麻麻的祸害在朝着自己涌来。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神遂宫弟子忽然觉得手臂发痒,待他低头去看时,却见得自己的手背上兀的冒起一个比李子还大的血泡来。更奇怪的是,这个血泡一旦长起,就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象。于是在他目瞪口呆的凝望之中,这个血泡直要长成碗口大小了。 只见此名神遂宫弟子张着嘴巴欲要呼喊,但他手上迅速膨胀起的血泡却忽的爆裂开来。而此血口一开,他一身的鲜血就都要如决堤河流般的倾淌出来。 四下见得此状,莫不心中发憷。但待前排众人纷纷查看自己身上时,果也见得有此血泡泛起。如此,众人便都要惊慌失措了。 密迹天尊见得此状,便当即从怀中取出两包白色的粉末洒向众人,城上的黑布衣一看,却当要看的难以置信了。 “汲魂瓮乃是我五毒门的绝技,他怎么有破解之法?”黑布衣惊骇道。 其实密迹天尊并不知道这破解之法,就算他懂,也不可能当场就立刻炼制出解药来。他此番所拿的白色粉末,乃是养丹堂刘钦芝在他出发前所赐。原来司空野渡在料敌之际就猜到对方可能会用到此策,便一早叫刘钦芝备足了解药。不仅是这汲魂翁之害,莲花堂可能用得到的奇毒手段他都已事先找好了应对办法。 只见白色粉末飘洒之处,那些嗜血蠕虫皆要望风而走,便就是侵入了人体的那些蠕虫,uu看书 .ukanshu.cm 亦是急不可耐的要再次钻出来。众人见着已是通红模样的虫子从自己的肌肤中急急蠕动而出,便无不心底后怕起来。 密迹天尊此番所洒的白色粉末似乎天生就能克制这些嗜血蠕虫,便见那些吸过血的蠕虫不管跑的多快,最终都要溃化成一滩血渍。 见着本门奇绝宝贝就此消失殆尽,黑布衣便只得心痛着在城头叫骂起来。 密迹天尊却抬头对着他大声喊道:“阁下最好是再去叫些帮手来,否则待会儿阎罗香之毒发作,此城门就要为我所破了。” 黑布衣起初困惑,但旋即又觉得眉宇处似有眩晕。等他去看左右时,那些人便纷如伐倒的树木一般成排的瘫下去了。 黑布衣探头去看,却果见城墙上还插着残余半截的阎罗香。如此,他便急急翻来解药猛灌一通。阎罗香之毒或许他还能对付,但密迹天尊于插香时施加的另一种木人毒他却是毫无办法的。 当黑布衣收起解药欲要前去求援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脚要不听使唤了。而当他想要低头去看时,却发觉自己的脖子也扭不动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连张口说话也办不到了。 黑布衣遂如木人桩子一般直立在城头,待得再有莲花堂弟子来援时,他们才发现这位五毒门的门主早已一命呜呼了。 黑布衣一死,莲花堂的人就更要惊恐起来了,石峰老人和诸位长老于是亲临城关,却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杀了他们这位用毒高手。 第228章 扳回1城 黑布衣之死无疑会让莲花堂的士气大为受损,而神遂宫一方则更要猖狂,石峰老人若不想办法扳回一城,那这对方的优势只会越积越厚。 石峰老人于是传来巧机子,待得知其人赶制的机关已经大功告成时,他便长舒了一口气道:“城下宵小,却看尔等还能嚣张到几时?” 巧机子连夜赶制的机关正是一十六部投石车,一旦此车齐发,那漫天飞来的百十斤大石非要将在城外安营扎寨之人砸成肉酱不可。 只是石峰老人却并不张扬那么快,他依旧等着神遂宫的人闹腾,待对方折腾累了重回营地休憩时,石峰老人才下令巧机子率人开启投石车的攻势。 下半夜的城外漆黑一片,众人亦各回营地入宿起来,待听得四下皆有无数巨响之时,神遂宫的部众这才警醒过来。望着一个个巨石砸落脚前,闻着四下凄惨叫声,众人早已乱成一团了。 自在天王见对方似要奇袭反攻,便当即呼唤大家架起盾牌抵挡,但巨石当空砸来,又岂是小小盾牌所能挡住的? 银垂天尊见死伤者众,便连唤众人后撤。银垂天尊的决定是正确的,莲花堂的投石车固然威力无穷,但发射距离始终有限,他们只要再退个十数丈,那些飞来的巨石也就要鞭长莫及了。 经此一战,神遂宫各部皆有死伤,略略统计,当有过百之众,而籍此损毁的器械物资更是数不胜数。 司空野渡闻得此事,亦赶赴到阵前一线察看,待见得场上满目苍夷之景时,他亦要感慨道:“想不到莲花堂内还有这等能工巧匠之辈,看来我们真不能小看了对方。” 原来司空野渡叫众人于百丈之外围城,本就是算到了对方投石放箭的行动。只是从往常情况看,弓弩飞车皆不过数百步之遥,但此番对手投石,却远远超出了他预先测算之距。 好在司空野渡从阵前看出百丈已是对方投石车的极限,他只要叫所有人马齐齐后撤个几十丈,便可再不惧于此。 只是莲花堂坐拥此等机关后,便可抵御住所有欲往门口攻城之众,除非八方城里没有石头了,否则神遂宫是断无法再齐齐出动去攻城拔寨的。 局面于是呈僵持之状,司空野渡于是询问穿山营挖凿城基的进展。穿山营的人却回复说八方城在建造时打下了足够深的地基,他们纵是沿着河渠处开凿,亦要面对许多巨石阻拦,若不花个十天半月,肯定无法挖透了它。 司空野渡并不急于一时,便叫来使继续开挖。 碍于对方投石车之威,神遂宫便不再前去轰城,而司空野渡亦下令众人就地休养等待,数日下来,双方便算相安无事了。 只是石峰老人看出了神遂宫投鼠忌器的心思,如此他便号令弟子在城头上齐声嘲讽对方,倘若对方受不住气又要攻来,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败涂地了。 帝释天尊、银垂天尊及韦陀天王自是气不过,但司空野渡不允许出兵,他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司空野渡知道对方所仗乃是那一十六部投石车,只要此车损毁,那局面又要回到从前的情形。司空野渡于是从八尊王中挑选出轻功姣好的密迹天尊、银垂天尊、自在天王及韦陀天王四人,然后再将要他们带着自己这数日炼制的酸腐油潜入八方城去摧毁那些投石车。 莲花堂奇士云集高手众多,他们四人就此深入敌营,自是危险重重。但众人知道非此不能得胜,便个个都要视死如归了。 司空野渡却也并不想这四员大将有任何闪失,便在他们潜城之际发动佯攻,如此却也可以帮他们牵制住许多敌手兵力。 是夜,城外擂鼓大作,神遂宫部众便集结着分由四个方向奔涌过来。石峰老人见状便意气风发的命人以投石车和弓弩反攻,却盼以此能再重创敌方一遍。 随着石峰老人一声令下,那些巨石、箭簇便在当空交织成冰雹骤雨阵势,果有一泻千里之能。 密迹天尊、银垂天尊、自在天王及韦陀天王四人便趁机分作两路挺进,待跃过城关之后,他们便各自携着酸腐油向投石车所在之处进发了。 但就在四人将要行动之际,便有四个影子忽然横在了他们面前。来者却不正是莲花堂的朱桓、候冠、牛犇和马术四位长老么?原来石峰老人为防神遂宫前来破坏投石车,便早早的安排这四人值守在外,如今一众尊王潜抵,却正要中他埋伏。 狭路相逢勇者胜,韦陀天王当即仗剑夺路攻来,见此情形,其余三人亦各发狠招,uu看书.uukanshu却是要当场杀出一条血路来。 但莲花堂的四位长老俱是武功高强之辈,密迹天尊等人若想胜出对手,却也绝非易事。 韦陀天王所选对手乃是手持一对吴钩的马术,其人不仅攻防有道,手上的新月吴钩更是天然要克制对方的长剑,是以二人才一交手,韦陀天王便就要暗觉吃力了。 韦陀天王这边不好打,自在天王亦进展不顺,因为和他捉对厮杀的乃是力大如牛的牛犇长老。 这牛犇长老所用乃是一柄丈二长的狼牙棒,不管是横扫劈打皆有雷霆之势,自在天王以一杆长枪与之恶斗一番,却也要手臂发麻了。见着眼前这猛如蛮牛的狠壮对手,自在天王只恨大梵天尊没有同来,否则以他蛮横霸道的武功,定不叫这牛犇在此放肆。 银垂天尊和密迹天尊皆无法速速胜出各自对手,但二人俱有旁门左道傍身,却也不至于陷入与敌手焦灼缠斗之中。 尤是那银垂天尊,一手邪祟的定身术却是屡要叫那候冠防不胜防。银垂天尊但得空隙便向一旁的韦陀天王施以援手,得此相助,韦陀天王亦一举扭转局面来。 密迹天尊却无此等心思,倒不是说他不肯相助队友,只是从内心来说,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现在该去做什么。 没错,他们此来的目的是要摧毁那一十六台正在轰击友军的投石车。若大家都恋战于此,不仅城外攻城之人会受到更大的伤亡,待稍后莲花堂援军到来时,他们亦要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第229章 神秘来者 密迹天尊遂以得胜间隙突施毒手,朱桓长老虽也擅此道,但势不向己之下也只得先行防备。 朱桓长老一旦招架后撤,密迹天尊便虚步一晃的侵身至投石车旁了。不需多说,密迹天尊便手起刀落的杀去一片正在操控投石车的莲花堂弟子,罢了又将手里的酸腐油往前倾倒一番,最后再以指力焚灭之道将这一触即发的酸腐油点燃起来。 场上的莲花堂门人见状后无不惊慌非常,而正在城上指挥作战的石峰老人亦急忙赶来驰援。 密迹天尊却不管这些,他心中所想就是要趁机尽可能多的摧毁这堆阻吓神遂宫进攻步伐的机关怪兽。 密迹天尊摧毁一台投石车后,便又急忙向着下一台奔去。正此时,一道黑衣白光一闪而过,却险些要了密迹天尊的命。 密迹天尊一番抵挡回撤,便这才发现石峰老人已据在投石车的跟前了。 “想来毁我机关利器,门都没有。”石峰老人恨道。 密迹天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臂上的剑痕,便冷笑道:“阁下剑法非凡,但我有一样绝学,却可叫你一身上好武功皆要徒劳无用。” 石峰老人却不屑道:“有什么本事,都给我拿出来瞧瞧。” 密迹天尊于是纵身一跃,其人便快如闪电般的游走于八方城的各个角落,不仅趁隙助力其他尊王,还顺手取来了更多的酸腐油。 密迹天尊此番所展示出来的身法足可叫对手震撼称绝,石峰老人若不遂行拦阻,那余下的一十五台投石车也非得被他摧毁了不可。 密迹天尊自信在夜间无人能赶得上自己,便看也不看的就要去给每一台机关怪兽浇上酸腐油。 论轻功步法,石峰老人的确赶不上密迹天尊,但他自有另一门绝学,却可叫对方再猖狂不得。 只见石峰老人长剑凭空一荡,其人便对着密迹天尊施展出一路精妙剑法来。密迹天尊自无暇与他过招,只复以夜魂冥游之术闪避游走于投石机关之间。 但不知为何,密迹天尊却忽的感觉那投石车抛投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而四下围来之众亦似乎难以多迈出一步。 密迹天尊只道这是自己夜魂冥游之术跑的太快,才显得周遭事物都缓慢无比,如此一念,他便又照旧要向四周倾洒酸腐油。但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密迹天尊纵然再想快快倾倒手中的酸腐油,但他的一双手却变得迟钝无比。而随着时间的消逝,密迹天尊的一切动作动摇迟滞下来,当然也包括他那引以为傲的夜魂冥游功法。 见着四下皆作静止之状,密迹天尊便心底困惑起来,但当石峰老人却迅若流星的仗剑杀来时,他又要惊骇万分了。 石峰老人能领莲花堂在西南蛮夷处屹立多年而不倒,焉能没有些厉害手段?他所施展的这套功法,便正可于无形幻真处止缓对手,一旦对方陷入其中,结果就只能变作一个木头人挨打等死。 密迹天尊见石峰老人剑锋挺进,便连要加倍施展他的夜魂冥游术,可就算他再卖力,仿佛也躲不开对手的追击。 一番拼命下来,密迹天尊又吃了对手几道锋芒。 密迹天尊敌不得石峰老人,其余三位尊王亦是陷入以寡敌众的乱战之中,落败已是必然之事。 却此时,城中忽有几路苍劲的剑气夺路而来,不仅削翻了一众莲花堂来挡的弟子,还迫使四位长老连要退避。如此一来,银垂天尊等人便就有了撤身的空隙。 众人皆是惊诧着回头望去,却见得一个黑衣蒙面人正仗剑疾步而来,沿途但有阻挡,莫不被他以离奇招式击倒在侧。此等武功修为,卓然有绝代之姿。 银垂天尊等人却暗下惊恐起来,因为他们怕这来者会是自己的教主楚鸣乔。在此对阵双方皆要忌惮之下,这一战便就暂缓下来了。 黑衣蒙面剑客虽是一路疾走,但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前去寻找石峰老人。 见得有剑道高手来寻,石峰老人便且先放过密迹天尊。黑衣蒙面人于是伸手指了指密迹天尊,然后再指了指城外,好似在叫他赶紧离开。 莲花堂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行踪,而眼前这个石峰老人又极其难对付,他和其他尊王若再不走,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于此了。 密迹天尊迟疑的看了蒙面人一眼,然后便唤上其他三人一同急急跃出城关去了。 石峰老人知道拦他们不得,便号令弟子围住场上的蒙面人,待确定四周皆是水泄不通之状后,他才剑指黑衣蒙面人问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要来与我莲花堂作对?” 黑衣蒙面人却将手中长剑兀自一探一挥,uu看书 ww.uukashu.cm 数道无相无形的剑气便要夺刃而出,石峰老人谙出其中厉害,便当即化出剑招来挡。 可是黑衣蒙面人所发的剑气却并不是要来行杀伐的,他此番所为,仅是要削去众人手中的火把,然后藉由此中火焰将余下的全部投石车一一点燃。 应是沾满了酸腐油之故,当黑衣蒙面人以剑气之道引来火把火苗时,那一十五部投石车皆于瞬间被付之一炬了。 众人见状无不惊恐骇然,石峰老人更是心痛愤恨,便不由分说的仗剑朝着黑衣蒙面人攻来。 黑衣蒙面人却无心与他恶斗,便在确认投石车皆被烈火缠绕后,他才御着轻功步法要行离去。石峰老人最为仰仗的反攻利器被他毁于一旦,又岂肯就此善罢甘休? 便见石峰老人一边极力追击,一边又于身后施展出他那套诡异的剑法来。可是黑衣蒙面人只回以一刺,石峰老人便觉得有无比强劲之剑气照面而来,不仅尽数破去他的滞留功法,还逼得石峰老人连要出招抵挡。 如此一来,莲花堂上上下下便只得眼睁睁看着这黑衣蒙面人遁入夜空之中了。 气之不过的长老们便要行追击,但石峰老人却一把喝住众人道:“刚才杀他不得,现在就能追得上了么?” 确与石峰老人所讲一般,以此黑衣蒙面人的卓绝武功,众人是追不上的。其实就算追上了又能怎样?他们敌得过对方吗?而万一神遂宫的人趁着大家开城追击时反攻过来,那八方城可就真的是又要易主了。 第230章 梅雨纷纷 既然去者无追,那么此饶身份便就成了石峰老人关注的焦点。只是来者黑衣蒙面,行动又快,且全程皆不曾吐得半个字,却哪里猜得出什么名堂来?他们的唯一依据,就是来者是个武功高强之辈。 若要到武功高强之人,众人自然相信这来者就是神遂宫的教主楚鸣乔了。因为只有他才会这般冒死来救这些落难的尊王。 莲花堂此次敢正面叫板神遂宫,很大原因就是楚鸣乔未有出征,一旦他也加入进来,那么莲花堂面对的敌手就要更为强大了。 虑及此,众人于是纷要心底犯难起来。 但石峰老人却转念一想,那来者如果是楚鸣乔,为何又要行此掩人耳目之装束?如果来者是楚鸣乔,为何他不趁机大开杀戒,反而只是烧了投石车就走? 石峰老人这般一想,便又心底迟疑起来。 神遂宫那边亦是纷要猜疑这黑衣蒙面饶身份,只是司空野渡却一口否认了来者是楚鸣乔的可能。因为他若出现,这仗就再也打不下去了。 可如果来者不是楚鸣乔,那么到底会是何人肯这般于危难中帮助神遂宫呢?需知神遂宫虽在楚鸣乔接位后向武林示和,但到底他们在江湖中都无甚正派朋友。如是外人见了尊王们落难,只怕落井下石都还来不及呢。 虽然还是猜不出黑衣蒙面饶具体身份,但他能一把火烧掉对方所有的投石车,却也是帮了神遂宫一个大忙了。 “那投石机关精巧复杂,没有十半个月是赶制不出来的,从今夜起,我们便不再用稻草人去佯攻了。”司空野渡振奋道。 密迹尊等人这才知道司空野渡昨夜发动的攻势乃是借用辆草人,难怪他们归来后不见有人损伤。如此,四位尊王便纷要称赞左护法足智多谋了。 司空野渡却不去享受这些赞誉,他只交代另外四位尊王先去领兵围城,而受伤归来的密迹尊等人则可在后方养伤数日。 莲花堂少了投石车这等反攻利器之后,只得坐视神遂宫的人连夜攻城。而且这一回他们是把八方城的袄城门逐个轰击一遍的,城内不知情者闻之,还要以为神遂宫是搬来救兵要全面攻城了。 莲花堂的人被这彻夜喧闹弄得人心惶惶夜不能寐,而待得白昼到来,那大嗓门的大梵尊又要领人来城下叫阵,着是不给对方半点松懈之机。 神遂宫一方之所以要这样加强阵势,除了要进一步打压莲花堂的士气之外,也是为了彻底的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因为司空野渡算过,再有数日那早梅雨就要到来了,而据穿山营的回报,他们大概再有数日就能挖穿北面的一处城基,届时春汛泛起雨水浸灌,那被挖空聊城墙必定要成片坍塌下来。 可以预见的总攻即将到来,那么趁此之机疲敌一番也是上上之策。 八方城内的人对此毫不知情,他们仍旧在对方不厌其烦的骚扰中疲以应对。 自神遂宫围城之日算起,他们已经在城外骚扰了十数日了,不管莲花堂的人出何算计,神遂宫中都有对策可应。与此同时,莲花堂长老们先前预测的种种形势也未见出实际效果,若再拖下去,只怕他八方城都要断水断粮了。 石峰老人于是非常后悔当初将八方城库房里大部分金银钱粮都上贡的决定,若非如此,他们就算在城里困上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石峰老人便急盼部下能够策动一场反击,最好是以此来彻底扭转双方的对阵形势。 石峰老缺即召来长老及其门人,待将自己想法出后,众人亦都要气之不过了。牛犇、候冠等人皆提出集合兵力开城相攻,是生是死便由此一战决定。 石峰老人觉得再耗下去也非办法,但若真要这样放手一搏,他又不太情愿。毕竟照这两位长老的建议,他是要把现在的所有家底都拿出来,一旦恶战开启,却保不准还要死伤多少人。 石峰老饶心思固然有些畏首畏尾,但他所虑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神遂宫可以死伤五百甚至一千人,但莲花堂却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对石峰老人而言,即使双方以两败俱赡平局收场,输的还是他们自己。 朱桓最懂石峰老饶心思,便见他站出身来道:“我观今日乌云渐起,恐怕不久就要出现雨季。我们便备足蓑衣雨具,待得雨到来后,再趁对方休憩之时从东南二门突袭于他。只要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就可吃掉他半数人马。” 这确实是比开城公然厮杀更为有利的办法,不仅能得众人赞同,更令石峰老人看到翻盘的希望。 石峰老人于是准许此计,然后又叫朱桓等人再精密筹划一番,为的自是要此役大获全胜了。 朱桓于是将兵力部署及行动要诀详加描述一番,uu看书 uuashu 罢了又要巧机子所部赶制蓑衣,待巨细都吩咐完毕后,他便叫所有人从即刻起专心休息养神。 一切就绪,只等梅雨。 可是神遂宫那一边不也是在等待这场梅雨吗?司空野渡反复计算,在确定今夜有雨后,他便开始暗中调遣兵力了。 司空野渡虽不知莲花堂的人要趁雨季攻出,但为欺瞒住对手,他便命人将实现准备好的草人齐整的插在营棚内外,远远看去却似真有千军万马一般。而其他所部,则趁着夜色悉数聚集于八方城的北侧,一旦城墙塌开,他们便由此侵入到城中去。 随着一声春雷乍响,淅淅沥沥的雨珠便在空中连成一线,最后又汇成一片。神遂宫部众忍着雨水的冰冷侵灌,只静候着那城墙倒塌之声的到来。 而八方城内,莲花堂的弟子们亦齐聚总坛,他们也在等待,等待这雨水彻底浇灌满城外的校场大地。 古人所讲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果是最得春雨神采。待这雨水默默的下了大半个夜后,莲花堂和神遂宫各自期待的情形都一一出现了:城外校场早已泥泞成片,他们若趁机杀去,那些正在休憩之人绝无逃脱可能;北侧城墙因地基被抽空后开始下压松软泥土,而漫涨的河汛又变相的在推挤这原本就不牢固的城墙,待得大梵尊和南瞻王各以重兵器再去轰击之时,那城墙便再也经支撑不住了。 第231章 另谋奇计 莲花堂的人于是同开东南二门,四百余名弟子遂迅捷的突入神遂宫营棚内厮杀一番,着是好不痛快;而神遂宫众人在合力推倒一片城墙后,那千余人马亦如潮水般灌涌进来。只是双方皆算扑了个空,先前的一切计划又都要难以实现了。 石峰老人见得营棚中未有半句呻吟,便当即细下查看起来。经此一看,他们才知道自己刚刚奋力砍杀的不过是些稻草人而已,只是彼时黑,又有雨珠遮目,众人便就杀了半也没察觉出来。 石峰老人大呼上当,但当他欲要回城时,却见八方城内忽有火光冲。待得城头树起神遂宫大旗时,他们才知道对方已经入了城了。 可是神遂宫乃有千人之众,他们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城内的呢?难道这真是什么神兵降不成?对此,石峰老人和一众长老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些都已不重要了,如今城池被他人占据,石峰老人要么就抢回来,要么就只得认栽的另觅出路。石峰老缺然想要夺回八方城来,因为这既是数百弟子安身立命之本,也是莲花堂立足中原武林的根基。 但神遂宫占据八方城后,连将南门关闭,仅留得东门一处进出。莲花堂众人虽聚在东门外,却也不敢轻易的就闯了进去。 色渐晓,雨水也已趋停,候在城外的莲花堂弟子们仍旧不知去留进退。 此刻,司空野渡便登上城楼向石峰老人发起话来了。 “八方城因我神遂宫而起,亦因我神遂宫而庞大,今日我们不过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石峰老人若有自知之明,便勿要再做无谓之争。”司空野渡高声道。 石峰老人却愤愤不平道:“八方城乃我师侄武中圣所有,他既无后人,又无亲戚,遗下城池物资自然由我这个师叔来顶名。反倒是你神遂宫千方百计要来巧取豪夺,实在是恬不知耻。” 司空野渡却冷笑一声道:“你既要觉得名正言顺,为何又将城内一切钱粮物资都拱手与人?需知你就算占了这八方城,若没些金银钱粮也是混不下去的。慈赔本的买卖算计,也就只有你们才能够想得出来。” 石峰老人听罢便称自己要去寻官家出面,但司空野渡却笑道:“你们初入中原,论官家关系,怎可和我神遂宫相提并论?要去便去,我就在慈你消息。” 石峰老人心里没底,便又要羞愧难当起来了。 若不得栖身之所,堂内数百弟子却如何能在此生存下去?如此一念,石峰老人便决心要反攻到底,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索回八方城来。 可是司空野渡却并不担心这个,因为他只需将城门一关,那城外的四百余人就只有挨饿受冻的命,如此不出一二日,他们便再无气力来逞强了。 司空野渡占着城关却不想打了,这着实是要叫石峰老人头疼。好在对方在城外还留有营棚米粮,却不至于叫他们马上就要饿着肚子了。 接下来的情形却要与从前对调过来,占着城关神遂宫部众自是安心休养,而莲花堂所部则要继续窝在这梅雨里风餐露宿。 不过神遂宫留下来的粮草物资也仅够他们数日使用,一旦粮草断绝,那么他们就真要束手无策了。 石峰老人一早预料到了这一点,是以他又要聚合众人商议反攻事宜。经此一战后,朱桓等人一直好奇对方是如何瞒过海的进了城去,而等他们勘察周遭时,才发现北侧城关坍出了一个大口子,且随着雨水的持续浸灌,这段隐蔽在山崖旁的城关还有继续坍塌的危险。 朱桓于是将此一一汇报与众,石峰老人听罢当即要大家立刻反攻进去,进而一举夺回八方城。 朱桓却急忙拦阻住他道:“神遂宫由此而入,自然会派重兵把守,我们贸然过去,定要中他埋伏。” 朱桓所讲也是实情,石峰老人便问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这却是问对人了,因为朱桓除了勘察现场外,还思考过经由此处反攻的计策。只是对方有倍于自己的兵力在城内,若不能一鼓作气的通杀进去,则此反攻断无胜算可能。 可是如果要四百余人一同冲进去,那城关的缺口又还远不够宽阔,却有何办法能够使它再坍塌一大段呢? “大家听过三国时,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故事吗?”朱桓问道。 在座一半都是老粗,剩下一半又是蛮夷部落出身,却哪里知道这么许多历史典故?朱桓于是将关羽攻打襄阳和樊城的战事讲出,众人一听,便觉得自己也可以依葫芦画瓢的照搬一通,uu看书ww.uukansh 给神遂宫也来个水淹八方城。 但朱桓却摇摇头道:“那河流终究太,根本积攒不出能淹没八方城的大水来。” 石峰老人亦是气道:“八方城若是真给淹了,那抢回来还有何用?” 众人皆是点头赞同,朱桓于是又把自己的计策出,大概就是遣人趁夜色往上游筑坝,待水位高涨之时,洪水冲垮堤坝,然后再冲击原本就已受损的城墙,若再加上连日雨水的浸泡,则那城基必定承受不住。而一旦城墙大面积垮塌,那么就可以开出一个足够众人同时进入的口子来。 石峰老人及其他数位长老、头领都觉得此计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致胜效果,便当即要遣人立即去上游筑坝。 朱桓亦是觉得刻不容缓,遂亲点二百人去办此事。而为了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他们又将神遂宫遗留下来的稻草人重新装扮一通,待得夜色降临之时,外人根本就看不出莲花堂已经抽调走了半数兵力。 梅雨来临之际,不管白还是夜晚都是雨水纷飞模样。莲花堂的弟子们顶住湿冷之苦仔细寻觅,待选出一处地势陡峭的河谷时,他们便于黑夜之中强行挖土清沟了。 经过一夜通宵作业后,一道高及两丈有余的堤坝就被他们修筑出来了。从而降的雨水不断浇灌,上游亦有源源不断的洪水涌来,照此形势,此处只怕不需一就能积满河水了。 第232章 变数不断 莲花堂的弟子们修好大坝后又反复查验,确定坝体牢固可靠后,他们才籍着夜色匆匆离开。或许等他们在城外睡足一日后,这决堤的洪水就能帮他们一举夺回八方城来。 只是莲花堂的运气似乎并不那么的好,因为当他们返回城外营棚时,那筑坝的地方却忽的燃起许多烟花来。彼时虽然天色微亮,但烟花绽放出来光芒却炫如烈日,而由此爆发的响声更可惊动十里开外的人。 石峰老人和一众长老见状皆叹不妙,但此刻已是天明时候,他们却再不敢贸然的分出兵力前去查勘了。 望着当空绚烂的焰火,朱桓便难掩绝望之色道:“天不助我呀。” 石峰老人和其他长老皆是愤慨骂道:“究竟是何人要坏我莲花堂好事?” 到底是何人去点放烟花的自然无从知晓,但神遂宫却因此得知了莲花堂的意图。而坐拥上千之众的神遂宫自可毫无顾忌的派出数百人前去疏流,石峰老人就算明知如此却也要无可奈何了。 司空野渡也十分好奇这个燃放烟花来给自己报信的人,他和石峰老人最后都将此事与那黑衣蒙面人联系起来,仿佛也只有他才肯掺和到双方的对战之中来。 只是司空野渡却比石峰老人多一层心思,因为他在排除来者是楚鸣乔的身份后,就觉得这人似乎十分想要神遂宫得胜。神遂宫在江湖上并无甚朋友,倘若有人非要以此来办,却只怕并非是一心想要神遂宫好。 司空野渡于是又想,神遂宫倾轧住莲花堂后,江湖上到底谁人最能得利?可是莲花堂乃初入中原,于此也并无仇家对头;而来者身份又不确切,就算他想去做些假设也处处要受限制。 司空野渡觉得此事似乎另有隐情,便当即传唤那夜前去摧毁投石车的四位尊王来问。众人虽也极想说些什么,但当时黑衣蒙面人来得快走得也快,却并未留下太多的线索。 密迹天尊忽然想起石峰老人追击对方之景,便将此略略一说。司空野渡听罢却当要恍然道:“原来这莲花堂竟是红莲教的变身。” 众人于是追问他其中缘由,司空野渡遂将自己知晓的情况如数相说。原来独孤鸣曾听说江湖上有一种能迟滞人事的怪绝武功,便派遣尚是营主的司空野渡往岭南去查找。而正是由此,他才对这门武功极其背后依托稍有了解。 “采石矶一役前,正是中原武林百花齐放之际,而那红莲教亦靠着《红莲剑法》威震天下。”司空野渡深致说道。 众人虽对此十分憧憬,但采石矶一战距他们已有两代人的时差,他们便就是怎么天马行空去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司空野渡不想众人分心,便继续推导道:“《红莲剑法》最叫人称道之处,乃在于它能以气幻化,大大迟滞除发招之人以外的一切事物,倘若对手内力不足,便终要落入被动挨打的地步。” 司空野渡如此一说,密迹天尊便回想起那黑衣蒙面人遁逃时的情景。而当司空野渡一听之后,亦是愁眉紧锁了起来。 司空野渡困惑的正是黑衣蒙面人破敌制胜的招数了。因为石峰老人摆弄的是以气幻化之术,而对方化解的办法却是以锋为气之道,二者所用俱非纯粹的内力法门。而从石峰老人滞缓不得的情况来看,来者的武功造诣当又更要高出一筹。 司空野渡于是询问在座尊王,江湖上还有哪些人符合剑术超绝但内力又并不算绝顶之辈。 此事若在以前还好回答,因为天下剑盟里的许多坛主旗主就接近于此种类型的人物,但如今老对手悉数死绝,若要再去猜想,便就十分渺茫了。 密迹天尊受此启发,便推导出天山派掌门吴快哉来。 司空野渡却一口否认了这个看法,因为吴快哉虽然剑术高明,但剑气上的修为恐怕还办不得此事。 司空野渡这个说法得到了银垂天尊的支持,因为他和前任朱衣天王都是吃过这个天山掌门的亏的,他们对这个怪异小老头的武功可以说是记忆犹新。 或是囿于天下剑盟这个圈子之故,众人派出了吴快哉后,又分别将长生道教的欧阳丹丘和蜀山派的慎吾先生并列出来。但司空野渡却连连摇头,仿佛此二人比吴快哉还要不靠谱。 司空野渡于是先把此事沉在心底,然后再吩咐其他人去办一件要紧的事情了。 司空野渡所讲的要紧事,就是收刮八方城内的所有值钱家当,因为再不收刮,城内就要面临无粮可下锅的囧境了。 众人听得此事后,便皆要咒骂石峰老人了,因为他已经将八方城库房里的大部分钱粮都上贡出去,等神遂宫的各路尊王营主撬开库房大门时,uu看书 ww.uukansh 里面已无多少值钱的东西了。 司空野渡却不似众人这般灰心,相反的,他还专程叫来穿山营和彻地营分别去开凿武中圣及云舒岫的生前住所。 当两营营主带人将这二位天下剑盟盟主的宅邸掘翻三尺后,果然都搜出了成箱的奇珍异宝,而其中诸如千年凝血玉珊瑚、八宝金尊玲珑塔以及七彩夜明珠等,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一众尊王见得有此收获,便连要赞叹司空野渡的先见之明。 司空野渡只默默一笑道:“武中圣和云舒岫皆是自私自利之辈,但有好东西,必定要据为己有,是肯定不会交到库房去给别人享用的。” 众人皆要觉得此话十分在理,便一边清理搬运宝物,一边又骂这两位故去的剑盟盟主是贪得无厌之辈。 司空野渡却无暇去说这些,因为他还要将这些掘来的财宝逐一登记造册。但当清点至一个不甚起眼的红色小盒子时,他便好奇了起来。 或是为了公允处事之故,司空野渡便将盒子打开,而里面存放的一枚状如红枣的暗色药丸亦被公之于众了。 尊王营主们皆不知此是何物,便纷要向司空野渡询问起来。 司空野渡细一打量,便说这是一颗专治内伤的丹药,罢了又将其揣入自己怀中说道:“稍后的武林大会少不得和群雄恶斗,留着此药正好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听罢皆是点头赞同,仿佛由此丹药在手,他们就再也不惧受伤之事了。 第232章 收买人心 司空野渡拿去的那枚丹药,正是当日南宫绮绝和钱喻信向武中圣赎出楚鸣乔的六道还阳丹。 彼时南宫绮绝为抬身价固是将它的功效吹嘘了一通,但细要究来,这六道还阳丹也确实是能使武者内力大为提升的一种极品宝贝。司空野渡此番独独将其据为己有,也正是看重了它的这重功效。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神遂宫目前缺着一个最为绝顶的高手来支撑不久就要到来的武林大会。 神遂宫部众从武中圣和云舒岫的遗宅里挖出十数箱宝贝后,又往他处去搜寻财宝了。可是其他地方要么是寻常坛主、旗主的居所,要么是原八方城各堂营部,却哪里存有什么贵重物品?便就算有,只怕也早被莲花堂的人收刮过一遍了。 但众人既然出动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这千余部众于是将一切能拿回神谕峰去锻造兵甲的铁器金属悉数取走,便就是门上铜钉、橱柜手把也不曾落下。 经此一番收刮后,原本就已破败的八方城便更要显得落魄了。 神遂宫虽然将八方城掏了个空,但却也不想就此便宜了莲花堂,谁叫他们之前在继承此地时公然着叫嚣要与神遂宫势不两立呢?而众人又想起那日天下剑盟火烧神谕峰总营的恨事,便皆要以同样办法来对付这座八方城,尽管仇家早已死绝于人世。 司空野渡却有不一样的思考,他觉得天下剑盟已经覆灭,烧与不烧都没什么区别。但若以此为条件拉拢莲花堂,却反倒能帮助神遂宫更壮势力。 司空野渡这般做法自难叫在此尊王和营主们理解,在他们看来,江湖就是成王败寇,莲花堂的人既已陷入困境,他们更要一鼓作气彻底将之铲除。 有时候,勇和谋的差别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司空野渡此刻虽然仍以左护法自居,但大权在握之下,却实际上与教主无异了。他若要坚持这么做,堂前的各路尊王营主便也不敢再去抗命。 司空野渡于是再测算了一遍城内和城外的粮草,在得知自己比对方多有一日之粮后,他便兴致勃发的叫人大开城门了。 石峰老人见司空野渡领着一众尊王营主出了城来,便当即要所有弟子都抄起家伙血战一场。 可是司空野渡此来终非是要与他们决战,等石峰老人听说对方要来谈归还八方城的事情时,莲花堂的人便大为意外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现在就仅剩一顿粮食了吧?”司空野渡忽的笑道。 莲花堂的人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但未免士气由此受损,石峰老人便也得意一笑道:“阁下也莫要得意忘形,我算过八方城里的余粮也所剩无几,如果说我莲花堂四百余人要无米下锅,那么你神遂宫一千多人就更要饿肚子。” 司空野渡却不紧不慢道:“你怕是算漏了一眼东西。” “是什么东西?”石峰老人警觉的问道。 司空野渡于是左右环视了各路营主一眼,最后才轻松说道:“我神遂宫下辖七十二营,其中的钱塘营和良渚营皆在临安之郊。只要我愿意,他们半日之内就可把粮草送抵此处。” 石峰老人和朱桓听罢皆是暗下惊叹,但他们始终怕这是司空野渡的欺敌之策,便就算心里无奈也得硬着嘴皮子再质疑一番。 司空野渡却不怕对方不信,因为他们先前遗留在场的营棚辎重和草人等就是一种证据:这些东西若非就近取材,他们是根本不可能长途搬运而来的。而时值春季,若不是早有储备,神遂宫一方也无法立刻就造出这么许多稻草人来。 面对司空野渡的例证,石峰老人和朱桓长老等俱要无言以对了。 “就算你能找来粮草那又如何?今日你我终须拼个死活,只有活人才需要去考虑吃喝拉撒的事情。”牛犇长老怒道。 大梵天尊见状便怒吼一声道:“呸!我左护法仁慈同情于你们,你这厮却不知好歹还要来拼命。看来今日多谈无益,便就大打一场得了。” 牛犇长老见来者魁梧壮硕又声如洪钟,便忍不住要上前去和他较量一番。但石峰老人却向牛犇长老招了招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见局面稍有舒缓,司空野渡便继续说道:“我神遂宫有好生之德。你我虽然一战,但我到底还是不忍见着你四百余人饿死冻死当场。只要你们往后不再以神遂宫为敌,我便将八方城腾让出来。” 石峰老人听罢只默了默,便又迟疑问道:“你们会有这么好心?” “八方城就在眼前,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司空野渡不急不缓的说道。uu看书 .uuknshu.om 石峰老人和其他长老正欲犹豫,但朱桓长老却笑道:“非是我们不信。只是你们费尽周折抢来八方城,最后又要拱手让出,实在不合情理。” 司空野渡却笑道:“我却认为此事最合情理。不知阁下愿闻与否?” 朱桓长老觉得眼前这个小老头乃颇有智慧之人,便点头答道:“愿闻阁下高见。” “我们此次发兵八方城,全是因你莲花堂叫嚣着要与神遂宫势不两立。今日我们以区区数营人马就可占得此城,一来解我心头之恨,二来也是告诉你们我神遂宫的实力。此两种目的都已达到,我也无需再行赶尽杀绝之事?”司空野渡说道。 朱桓长老听罢却不说话,但石峰老人却说道:“我莲花堂与你神遂宫说到底没有什么旧日冤仇,所幸今日双方也无大的死伤。只要你们能归还八方城,此事便就过去,我们也不再提什么要和神遂宫结怨的事情……” 朱桓长老却插话道:“司空护法不如开门见山的把条件说来听听。” 司空野渡听罢便笑道:“阁下快人快语,定也是豪爽之辈。只要你们立下字据,从此不与神遂宫作对,我便将此城让出来。” “就这么简单?”朱桓长老追问道。 司空野渡点点头,表示事情就是如此。朱桓长老当即向石峰老人请示,这等好事摆在面前,他哪里还会犹豫?倒是神遂宫那边的尊王营主们觉得自己是吃了大亏一般不情不愿起来了。 第234章 达成所愿 石峰老人当即郑重宣布莲花堂从此不再敌视神遂宫,但司空野渡却要求对方需以白字黑字写成书函发往武林各大门派,往后若有逾矩,也好叫天下武林做个见证。 石峰老人知道八方城此刻对莲花堂的重要性,便索性一口答应了下来。见此情形,司空野渡便命人将一早已经写好的数十封书函取出,并称石峰老人只需在签字按下手印后将之派发出去即可。 朱桓长老却称此事不可,因为他们对书信内容还未过目。 司空野渡却也不惧,只叫他们大可全数查看。 朱桓长老于是拆开一封书函细读起来,但越往后度,他就越要气愤起来了。原来司空野渡说给的信函中,不仅要求莲花堂往后不得与神遂宫作对,还要求对方归附听命于神遂宫。这等做法,岂不是要兼并了对方? 石峰老人和一众长老知晓后皆要骂司空野渡在耍阴毒手段,罢了又表态莲花堂就算战死当场也绝不会改头换面的成为神遂宫的一个分部。 司空野渡见状只平和说道:“此中所提到的归附听命于神遂宫,并非要尔等并入神遂宫来。你们只需在武林事务上占我神遂宫一边就可,而与之相应的是,如果你们莲花堂有事,我神遂宫亦极力相帮。这不是于双方都是极好的一件事情么?” 话虽如此,但莲花堂的人始终觉得此乃屈居人下之举,便任凭司空野渡如何说,他们都绝不肯答应。 虽见对方群情激奋,但司空野渡仍是轻松自在的说道:“此书函一共有两页,你们做到第一页不与神遂宫为敌,我便将此城归还;你们若是做到第二页要求,我当即资助粮食千石,白银千两,足够你们莲花堂三五月的开销。” 候冠长老和马术长老当即愤恨道:“阁下想以钱财收买我们,却不知我们偏偏是有骨气之辈,这等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 石峰老人亦是羞恨道:“我若拿了你的钱,吃了你的米,武林同道却不知会如何耻笑我莲花堂,此事不容再议。” 司空野渡只叹了口气道:“八方城内还剩一日之米粮,一日过后,却莫后悔无处寻粮。” “此事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应对办法。”石峰老人正色道。 司空野渡只得点点头,然后便指着城内几大车辎重说道:“八方城前番火烧我神谕峰总营,我此次本也要行效仿,但念及你莲花堂数百条性命,便就且留它在此。但此城池是被我们攻下来的,城中巨细就是我们的战利品了。” 石峰老人和朱桓长老见状皆是脸色一黑起来。他们前番能这般果断回绝,打的正是变卖城中物资的主意,但如今见得对方搜罗了几大车物资,想必城中已无值钱之物了。 石峰老人本想就地抢夺回来,但神遂宫兵强马壮,城头更有数百弓弩手在,却也容不得他们造次。 见石峰老人犹豫不决,司空野渡便抽出一封信函说道:“我且把第二页除去,你就在第一页上面签字按手印吧,你莲花堂日后但有反悔,不仅武林同道要瞧不起,我神遂宫更不会再有仁慈之念。” 石峰老人拿着笔欲签又止,毕竟这一签下去,可是要关系到座下几百人存活的呀。但司空野渡却急急相催,仿佛一刻也不愿多等。 “司空护法可愿与我进城去看看再说?”石峰老人忽的问道。 司空野渡却也不惧他耍什么名堂,便一口答应下来。倒是莲花堂的一众长老不肯了,一旦神遂宫反悔,那石峰老人岂不要被他们扣为人质? 但石峰老人却执意如此,莲花堂的部众就算有天大的意见也拒绝不得了。 事情至此,司空野渡已经知道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如此,他便在刚入得城内后就问石峰老人究竟有什么话要说。 “我莲花堂初到中原武林,亦盼能与神遂宫这样最一流的门派交好。只是若说归附,不仅门人难服,恐怕江湖同道也要看轻与我。左护法提的全力支持神遂宫意见一事,我自十分赞同,但双方关系,却盼能有更好的说辞。”石峰老人叹道。 司空野渡默自一想,便说道:“那就把归附神遂宫,改成双方同气连枝吧。” 石峰老人觉得此举甚好,便一口答应下来。 司空野渡于是又取出一封信函交给石峰老人过目,而信中遣词已较前面那一封有所更改,尤是双方关系,亦从归附听命换作莲花堂支持神遂宫所做出的一切决策,同气连枝的字眼便也从末尾处冒了出来。uu看书 .uukansh 石峰老人仍自有些犹豫,毕竟那句支持神遂宫所做出的一切决定还是太宽泛了,若不详加规范,只怕要于莲花堂不利。 司空野渡却无此等耐心了,便见他指着城内空荡荡的巷口说道:“你看,此处已经空无一物,若不及时添置器物,只怕有米也下不了锅。” 石峰老人举目四望,但见得门上无锁,灶前无锅之状,他亦是要傻眼了。 司空野渡于是催促道:“众人皆在城外等候,我们若是在此久留,却怕他们又要斗气生乱。” 石峰老人只得随着司空野渡一起出了城去。 只是二人弗一出城,司空野渡便宣布道:“石峰老人乃深明大义之辈,即日起我便命人现将本月钱粮送来,余下部分亦会在每月月初送抵,可保证莲花堂的弟兄不会再饿着肚子。” 司空野渡这么一说,莲花堂的人皆是诧异的望住石峰老人;而神遂宫一方听得司空野渡要称对手为兄弟,亦是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却此时,石峰老人便向莲花堂部众高声说道:“司空护法亦是贤德之人,他愿意与我们莲花堂同气连枝,从此我们和神遂宫就结成盟友,共同进退。” 见着前日还要斗的你死我活的仇家忽然变成友军了,便无论是神遂宫一方还是莲花堂的人都要觉得难以置信。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只要利益分的均匀了,仇家也能变作朋友。只是要以利益维系的朋友,注定不真,不持久。 第235章 预商对策 神遂宫此番以智勇手段收服莲花堂,果要叫整个武林为之惊叹。待他们日后再北上少林去参加武林大会时,众人便都要以另一种钦佩的目光来打量他们了。 当然,武林中也并不全然都是敬服之人,比如丐帮就认为神遂宫这次攻打莲花堂乃是恃强凌弱之举,长生道教和少林也都觉得他们这般大动干戈与楚鸣乔先前宣扬的不与世争的决策相悖。 “神遂宫这次收服了莲花堂,并要其向整个江湖表态从此只以神谕峰马首是瞻,摆明了就是要再将魔抓伸入我中原武林。可恨的是,他们去岁年关还遣人来游说和好,回头想来真是可恶。”常胜之颇是气愤道。 欧阳丹丘默自一叹,便也说道:“天下剑盟忽然覆灭,神遂宫从此再无抗手,自然要趁机来实现他们一统江湖的梦想了。” 本然方丈亦是深致的点头赞道:“神遂宫久有号令天下之志,今他收服莲花堂,实力又增一截,各大门派若不齐心连成一块,则必要被他们所各个击破。” 欧阳丹丘和常胜之皆要赞同本然方丈此说,而接下来将要举办的武林大会,却也正好能行此事。但就在众人商议如何凝结各派人心时,便有弟子来报,说蜀山派慎吾先生及两位师弟皆殒命于长江渡口。 众人听罢皆是震惊无比,尤其是那欧阳丹丘闻之,更要心里难过非常了。 “慎吾先生一向以中庸之道明哲保身,想不到最后也遭遇了不测。”本然方丈悲痛道。 常胜之亦是恨道:“江湖传言那青城派江城子师徒是在逃离内讧时被杀,而慎吾先生比他又要先走一步,想不到还是躲不过贼人毒手。” 语罢,常胜之又愤然说道:“神遂宫的楚鸣乔既已一手倾覆了天下剑盟,自也不会放过作为剑盟成员的青城派和蜀山剑派。我看这杀死江城子和慎吾先生的凶手定是神遂宫中人。” 从目前的情形看,神遂宫确实有最大的嫌疑。欧阳丹丘及两位师弟皆是点头赞同,但本然方丈却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如此,他便索性默不作声的思索起来。 “武林大会不日就要开场,各路英雄也都在进发的路上了。神遂宫此番在江湖上大张旗鼓,想必也会不请自来。我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好。”长生道教的徐长庚警觉道。 “这次武林大会的主旨,本就是要联合大小门派阻止某些人妄图独霸武林的阴谋,而神遂宫诛灭天下剑盟一案,亦是其中议题之一,却怕他神遂宫不来。”丐帮长老苏北海振奋道。 本悟禅师却叹息道:“听闻神遂宫双使八尊王俱是武功高强之辈,而他们的新任教主楚鸣乔,更有惊世骇俗的修为。神遂宫此番要来武林大会,势必要与群雄生出连连恶斗。” 欧阳丹丘听罢直是眉头紧皱了起来,二人于是又纷纷望住本然方丈,却看他有何良策。 本然方丈于此却似并不太过担心,他只说神遂宫如果真要在武林大会上横行霸道,不仅少林要站出来主持公道,与会的江湖群雄也会齐心反对。 得到本然方丈这句承诺,欧阳丹丘和常胜之便都大为放心下来。毕竟以他三派之力已能和神遂宫的一众高手争雄,若再联合群雄,则必能在会场上克制住对方。 却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不久便有一对身着翩翩白衣年轻男女登门进来。众人扭头望去,便这才发现是甘棠和南宫绮绝到来了。 武林大会这样的江湖盛事自然不会少了拾珠楼的身影,而甘棠作为云台派仅存的名宿,要代表云台派来列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甘棠前番发笑之举,倒是要叫座中群雄不得其解了。 “各位却也莫要小觑了神遂宫的实力。”甘棠说道。 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皆是面面相觑,而常胜之则要面生不满了。见此情形,丐帮的彭林鹤长老便站出来问道:“所谓邪不压正,神遂宫双使八尊王固然了得,但中原武林浩浩荡荡,各门各派人才济济,却也不惧于他。” 常胜之听罢便说道:“云台派也曾是天下剑盟的一员,阁下既代表云台派来参加武林大会,又何必在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甘棠只笑着摇摇头道:“正是因为我云台派曾作为天下剑盟的一员与神遂宫交过手,所以才敢说出这般有凭据的话。” 彭林鹤却不以为然道:“天下剑盟敌不过神遂宫不代表武林其他门派也会如此不济。” 甘棠却不与他争一时口舌之快,uu看书wuukanshu他只平静的说道:“拾珠楼主学识广博,对江湖事情了如指掌,何不听听她的看法?” 甘棠此说最得公允,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听罢俱是点头赞同,常胜之见状只得怔怔说道:“却看拾珠楼主口中的神遂宫究竟有多可怕。” 甘棠听罢却笑了笑道:“素闻丐帮帮主乃是豪强之辈,却也会提可怕一词吗?” 常胜之一愕,稍许便面色一窘道:“拾珠楼主只需把神遂宫和武林正道门派之实力比较一番就是了。” 南宫绮绝于是把双使八尊王的实力如是说来,而在接下来的比对之中,她是将司空野渡和向晚舟比作少林方丈一等的人物,至于其座下的八尊王,南宫绮绝亦认为要高出许多门派头领。 在场众人虽多有不服,但当南宫绮绝把神遂宫与天下剑盟之间发生的两场恶斗罗列出来时,他们便都要哑口无言了。因为从这两场恶斗来看,天下剑盟里的十坛主也未必比得了神遂宫的双使八尊王,更遑论武功可堪当世无敌的楚鸣乔了。 听到这样的结论,彭林鹤和常胜之便作惊异之状,而其余之人亦要面色沉重起来。 “这些比的还仅仅只是他们中的头领,需知神遂宫旗下除了双使八尊王外,还有七十二营主,俱是些身手不凡的奇人异士。若他们果真倾巢出动,恐怕合武林大会上各路英雄之力也不能抗衡。”南宫绮绝继续说道。 如此一说,在场众人的心情便就更要凝重起来了。 第236章 相争之策 甘棠见众人皆面色紧张,便站出来说道:“遥想去岁初冬,独孤尘率众前来攻打八方城,彼时天下剑盟的十坛主、二十旗主与神遂宫双使八尊王及数十营主捉对厮杀,但从结果来看,天下剑盟的各路坛主旗主却是输多胜少的。倘若今番神遂宫再来武林大会闹腾,不知群雄当中还可寻出多少能与之匹敌者来。” 甘棠所讲俱是实情,但有一点他却是没有讲出来的,那就是神遂宫是的各路尊王营主皆是同一派系而出,无论攻伐进退皆能自呈一体;武林群雄虽不乏强盛之辈,但彼此门派各立,就算临时拼凑出了人手,恐怕也未必能做到尽心尽力。 而这一点缺陷,马上就要从在场三方的议论中表现出来了。 常胜之听罢甘棠所讲,便当场说道:“我丐帮有传功护法等四大长老,俱是武功过硬之人;少林方丈以降,仍有五位功夫十分了得的堂院首座;而长生道教里欧阳掌教师兄弟三人,亦属最一流的剑派高手。若我们三派高手同时出马,当也不惧他双使八尊王。至于那魔教教主楚鸣乔,难道合我们三人之力也抗衡不得?” 常胜之如此一说,其余众人皆犹豫着不敢再表态出来。毕竟常胜之这个想法乃是要和神遂宫决一死战之举,丐帮或许不惧玉石俱焚,但长生道教和少林却经不起门下所有名宿同时阵亡的后果。 常胜之话语一出,众人皆是迟疑起来。见此情形,长生道教的徐长庚便站出来说道:“常帮主所讲亦是道理,只是今番我们尚未与神遂宫决裂,能够避免中原武林与之全面对抗我们就没必要立刻去做玉石俱焚的选择。” 徐长庚话语未落,少林的本因、本渡禅师皆点头赞同道:“不错,事情非到不可挽回之际,切不可就此全面对立之法,否则武林非要大乱了不可。” 丐帮的人见长生道教和少林似乎都忌于神遂宫,便纷要不满起来。见此情形,本然方丈只得站出来说道:“常帮主所言乃是我们的底线所在;而徐道长所讲亦是现实考虑,此二种情况皆要看神遂宫届时到底如何行事才可定夺。” 本然方丈如此一说,大家才算心里平复下去。 甘棠却笑道:“其实事情也未必有大家想的那么棘手,但若处置不当,又恐要大大的超乎你我想象。” 众人觉得甘棠是有话要说,便这才叫他把自己的看法详细说来。 甘棠不想在人多口杂之处来讲,便要求与本然方丈、欧阳丹丘及常胜之到内堂相商。三人亦知其中道理,遂领着甘棠转入后堂去了。 “此处只有我们四人在,甘少侠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本然方丈说道。 甘棠于是抱拳向三位致歉道:“我此番要求与三位在此相说,非是信不过场外群雄,而是此事关系重大,实不便让所有人都知晓。” 见他这般谨慎说话,本然方丈等人皆称自己不会介意。 得此答复,甘棠便把自己要说的话娓娓道来。原来甘棠认为大家只把目标放在神遂宫身上是不够妥当的,因为武林大会的现场还会有另一派的人来参加,此人若然到来,只怕神遂宫亦难作抗衡。 本然方丈一听便猜出了甘棠所说之人,不错,他们就是在江湖上神秘莫测的碧霄宫了。 欧阳丹丘和常胜之皆听闻过萧让诛杀十数武林恶徒的事迹,而他只身连败宝相僧和云舒岫的壮举更叫江湖为之一震。此等人物若是来参加武林大会,想必会上定是无能能敌之状。 “碧霄宫原本是光明神教的幕后主使,当年武林苦之久矣,所以此次切切不可叫碧霄宫得逞。否则整个武林岂不是又要被他带成了旧日魔教情景?”甘棠故作忿恨道。 在此三人无论是本然方丈的少林寺,还是欧阳丹丘的长生道教或者常胜之的丐帮,历史上都受过光明神教的攻打,不管于公于私他们都不会允许碧霄宫的人再来号令武林的。 但彼时的萧让已经大成,他若执意要来争,群雄却又如何抵挡?而倘若群雄全心去应付萧让,那神遂宫岂不就此占了便宜? 见三人皆成热锅上的蚂蚁,甘棠便这才说道:“萧让得碧霄仙子真传,其人武功早已独步天下;而神遂宫教主楚鸣乔亦得无上功法,若叫此二人相争,必是两败俱伤之局。待得此境出现,再由武林正派出来比试决出盟主人选。如此,才可叫武林盟主之位不至旁落邪魔歪道之手。” 甘棠如此一说,欧阳丹丘和常胜之便都要大为赞同起来。本然方丈却凝眉细细思索一番,仿佛并不敢马上就下了决定。u看书.uukahu 常胜之和欧阳丹丘见少林方丈似有疑虑,便当即追问起来。但这一问,他们却也要心下后怕了。 “神遂宫乃是光明神教演化而来。当年魔教覆灭后,其中一支营主便趁机拉拢人马,重新聚集成团。其人亦想重树光明神教旗帜,奈何人心已散,他只得另立门派了事。这个营主就是独孤尘之父独孤鸣了,而他建起来的门派,便就是你我今日所讲的神遂宫。”本然方丈心情沉重的说道。 这件事情欧阳丹丘也曾略略听闻,如今由本然方丈详细说出,他便也要心底迟疑起来。 常胜之听罢却一拍案台道:“原来这碧霄宫和神遂宫都是一丘之貉。这名号带个宫字的都不是好东西。” 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闻之只得面面相觑。 “既然碧霄宫和神遂宫有此深厚渊源,那么萧让和楚鸣乔又怎会就此相争呢?”欧阳丹丘失望道。 甘棠却不这么看,因为他觉得神遂宫只与光明神教颇具渊源,但与碧霄宫却似无甚瓜葛了。而从神遂宫过往行事看,却也并未向光明神教那样再以碧霄宫为尊。 经此一说,众人于是想起碧霄仙子入八方城当场诛杀朱衣天王之事,如果神遂宫与碧霄宫还有联系,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如此,本然方丈、欧阳丹丘和常胜之才算长舒了一口气。 本然方丈于是点头道:“看来也只有行此二虎相争之策,才可叫武林免于乱难。” 第237章 排兵布阵 见众人皆是这般打定主意,甘棠便又道:“所以等武林大会开启时候,大家都不可先行去登台,一切都得叫萧让和楚鸣乔相争过后再回归原本次序。” 欧阳丹丘知道自己无论修为还是声望俱要落下本然方丈一截,便就算去争了也是徒劳,却何不成人之美的为少林登顶出一份力? 如此,欧阳丹丘便站出来和甘棠道:“武林大会上各路群雄必也跃跃欲试,我师兄弟三人便与他们一道为此次盛会增辉,而少林方丈则留存实力,待得楚鸣乔和萧让果真比的两败俱伤之后,本然方丈再出来稳住这武林盟主的位置。” 欧阳丹丘如此一,常胜之便有些不快道:“你们前面也了,萧让和楚鸣乔俱是难缠之辈,就算二者两败俱伤,恐也不好对付。依我之见,这备用人选还得多留几人。” 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都听得出常胜之此话意思,而甘棠却顺水推舟道:“常帮主所言不差,但此次武林大会除了萧让和楚鸣乔外,还有一个武功绝顶之辈会来参加,若无人手去专程应对。只怕神遂宫和碧霄宫两败俱伤收场后,这盟主的位置仍要旁落了他人。” 甘棠所讲的这个人就是宝相僧了,吃过这藩僧之亏的少林及长生道教自也能猜想出来。如此,二人便纷要赞同甘棠的这个法了。 “那宝相僧内力浑厚,一套《焚掌》亦是独步武林,若无人专门去应对,只怕武林盟主之位终要旁落给这番邦异族之手了。”欧阳丹丘道。 本然方丈亦是频频点头道:“永续法王一身上乘内家武功,《焚掌》和《雪崩拳》俱是刚硬本领,放眼江湖,恐怕无人能及。” 常胜之听罢便颇不服气道:“论掌上功夫,江湖向来首推我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却何曾有那藩僧《焚掌》什么事?” 常胜之才这么报了一句不平,便即刻就要后悔了。因为甘棠已经逮着他这句话要看看究竟的《降龙十八掌》厉害还是《焚掌》厉害。 欧阳丹丘亦借坡下驴的道:“宝相僧乃西域的内家高手,我中原武林自也要派出一号绝顶的内家高手去与之匹担常帮主《降龙十八掌》在江湖中所向披靡,却不正好一克对手?” 常胜之心里直骂这牛鼻子老道为何非要拉着自己去对阵宝相僧,因为这样一来,丐帮就等于要和武林盟主之位失之交臂了。 “欧阳掌教此话有失偏颇。论内家修为,少林自是首屈一指。而寺中的各堂院首座俱是精研了不少绝妙的掌法、拳法,由此相对,岂不更能把我们的实力保全到最后?”常胜之不以为然道。 本然方丈却摇摇头道:“来惭愧,永续法王曾来少林挑战过,我与众师弟虽因伤未与之交手,但从他施展的技法上看,确是要更胜一筹的。若真要阻止永续法王,恐怕非是常帮主的《降龙十八掌》不可了。” 常胜之听到这里,便想既然少林也敌不过宝相僧,恐怕也只有自己亲自出马了。况且前有少林失手在先,他就算输了也不丢脸;而倘若他得胜归来,却不正好以此震服寺内高僧? 常胜之索性改口答应下来道:“便就由我前去对付那藩僧,倘若我胜出,就算是为中原武林抵挡了蛮夷番邦之害了。” 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便点头赞赏道:“常帮主以武林大局为要,其中心胸气魄,俱是叫人佩服不已。” 虽只是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语,但常胜之听罢却大为畅快起来,仿佛恨不得马上就在群雄面前和那宝相僧恶斗个三百回合了。 见此情形,甘棠便心下默默一笑。 三人于内堂商定对策后,便又装作无事一般的走出院外来。各派门人虽然对此好奇,但大家却都不敢公然去问。南宫绮绝见此状况便忍不住要偷笑起来了。 诸事商定,便只待武林大会如期到来。本然方丈将来者安排妥当后,便择机独自前往后山去了。他此去是想见一个人,亦是想一解心中谜团。 伏魔岗外,十八金刚罗汉依旧据着要道不许外人进入,纵是当今方丈到来,也是通融不得。 本然方丈知道此乃少林前任主持立下的规矩,便也不敢逾矩。如此,他只好候在伏魔岗外要求十八金刚罗汉帮其通传了闻、了悲禅师。 但当十八金刚罗汉声称二者俱已在今春辞世时,这位少林方丈亦是要心里悲痛万分了。 “阿弥陀佛,两位师叔俱是少林得道高僧,可此番圆寂却无人知晓,uu看书.ukanshuom 实在要叫弟子惭愧。”本然方丈悲叹道。 了闻了悲两位禅师故去之后,本然方丈要见之人便就再也见不着了,而他想知悉的事情,从此亦要无从问起。只是此事关系太过重大,他却也不敢有半点马虎,如此,他便向把守山门的十八金刚罗汉询问起当日独孤尘是否前来此处挑战。 十八金刚罗汉便点零头,示意确有此事。 本然方丈一听,心里便急着追问道:“那他来此之际,可还有其他人造访?” 十八金刚罗汉仍旧点头不语。 本然方丈见状却当要眉宇一舒的再问道:“那人可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么?” 十八金刚罗汉却你望我我望你的互看了一眼,最后便有一个执棒的铜头罗汉朝他点零头。 至此,本然方丈心里的谜题就彻底解开了。原来本然方丈一直想不通独孤尘为何要独上少林来挑战,而看守伏魔岗三十余年不曾外出半步的了闻了悲两位高僧亦齐要露面,这两者皆是十分的不合情理。 但更叫人诧异的是,曾是云台派弃徒的楚鸣乔竟似一夜间习得无上功法,不仅卓然无敌于江湖,更凭一己之力败退云舒岫统领的下剑盟。 本然方丈于是好奇这楚鸣乔的一身极上内家功法是怎么得来的,等他将诸事联系在一起回想时,他才意识到这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第238章 大会开启 “阿弥陀佛,独孤教主那日独闯少林,原来是要掩人耳目的送他去伏魔岗。可若不得两位师叔允许,彼时的楚鸣乔是无论如何也靠近不得的。”本然方丈释然道。 想明白了这一点,本然方丈便决定重新再去思考此次武林大会对决的事情。在他看来,倘若楚鸣乔果真是得到伏魔岗内的高人指点,那就明他是绝对不会与少林为敌的。如果楚鸣乔不与少林为敌,神遂宫势必也不会在武林大会上胡作为非。 只是此次武林大会乃有多方角逐,除了神遂宫的楚鸣乔外,碧霄宫的萧让、风铃寺的宝相僧俱是极为强劲之敌手,少林寺如果只放任来者相拼,只怕到了最后也未必能够得利。 本然方丈于是仔细回想这四方关系,但想来想去,他都觉得少林一方应该与楚鸣乔联手起来。不过神遂宫当前多负骂名,他却又不能这般公然表态,否则武林同道就要远他而去了。 别的门派他或许不好直接去,但寺内高僧却都是和他站一条线的,所以本然方丈便叫来一众堂院首座专门讲解此事。众僧起初并不理解方丈的想法,但本然方丈却坚持非此不能令武林太平。 除此之外,本然方丈还一再要求众僧需见机行事,控好比试场。其中用意,自然是要减少神遂宫登场后的消耗。而也只有这样,楚鸣乔才能有足够的精力来对付最后强担 随着时期日近,各路群雄皆已赶赴到会场,一时之间,少室山上便显人满为患之状了。 只是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却独不见神遂宫的人马,而碧霄宫的萧让及宝相僧亦未有现身。如此,本然方丈便心下迟疑起来。 现场迟疑的可不止本然方丈一人,长生道教的欧阳丹丘和丐帮常胜之见强敌未出,便忍不住想要另做他念。唯独甘棠一直沉着气默自等待,因为他知道这三人都必定会如期到场的。 今日已是武林大会正期,江湖各路豪强也已悉数抵场,是以群雄一番寒暄作罢后,众人便纷要期待少林方丈几时开场了。 本然方丈再扫了场下一圈,便想若他三方错过会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武林盟主之位一旦决出,任何迟到人选都不能再行逆转。 如此一念,本然方丈便打定主意,然后亲自登台去向群雄话了。 或是不想叫神遂宫成为众矢之的之故,本然方丈此番讲话只武林动荡已久,今日下剑盟倾覆,江湖同道便正好重塑武林秩序,叫强者扶弱,弱者不受欺凌,彼此相安旧好。 这也是台下一众门人侠士的内心诉求,故而本然方丈才一罢,便赢得众人心悦诚服的喝彩。 甘棠却觉得这少林方丈的话似乎有背初衷,如此,他便拍了拍常胜之的肩膀道:“奇了怪哉,方丈怎么总讲些台面话,却只字不提对付神遂宫的事情?” 常胜之亦是心里不悦起来,便当即跳出场去道:“各位英雄齐聚于此,自是要共图构建全新的武林秩序。只是我们若想达此目的,就不得不提到那些扰乱江湖秩序的人。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中原武林这些年来才一直动荡不安。” 常胜之如此一,本然方丈便要面色凝重起来。但台下群雄俱知这丐帮帮主所指乃是实情,往常由此受气吃亏的门派便纷要趁机把常胜之口中所的那些扰乱江湖秩序的人数落一番了。 在群雄的点名批评当中,下剑盟自然是符合此特征的第一号人选。虽然其已倾覆,但群雄若要控诉起来,却可将下剑盟所犯的罪恶上个三三夜。 本然方丈见众人群情激奋,便当即站出来道:“下剑盟旧日确是做过不少过错事情,但它已经作古,此中怨恨也就随他去吧。” 群雄虽不情愿,但这也是事实,他们总不能去找一群死人报仇出气吧? 如此,群雄之中便又有人道:“下剑盟恶事做尽,却死的那么急,真是便宜他们了。” 此话一出,人群中又有附和声音传出,仿佛下剑盟一死仍不能叫他们满意。 常胜之于是招呼大家安静下来,罢了才又道:“下剑盟死去,固是武林一大好事。但当今武林除了下剑盟之外,却仍有邪道祸害留存。我们要商议的,是如何清除这些尚且存世的作恶门派。” 常胜之语罢,群雄便静默着你望我我望你了,待见得场上并无神遂宫的身影后,众人才稀稀落落的又谴责起神遂宫来。 甘棠见此情形,便猜到众人是忌惮那还存活于世的神遂宫。如此,他便笑道:“过往江湖之争,乃是下剑盟与神遂宫恶斗所致,许多原本并不相关的门派都由此被无辜牵连进来。今日下群雄都在此,大家既然了下剑盟之害,对于神遂宫之恶又何须遮遮掩掩?” 甘棠这般一,本然方丈就更要觉得难办了。uu看书 ww.ukanh 正此时,山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通报,却是那神遂宫的戎达现场了。场上本欲谴责神遂宫的各路豪强闻之,便皆要退避三舍起来。 一直做冷眼观的吴快哉见状后却讥笑道:“人后英雄,人前却个个都成狗熊了。” 吴快哉一番讥讽却是刺激了不少人,便有南海派的薛不忍复又站出来道:“今日武林正道俱在簇,我便偏偏不怕这邪魔歪道的神遂宫。” 此固然能壮声威,但后果却也十分严重。因为先行突进的银垂尊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拿住了他。 薛不忍见来者轻功步法高绝一时,便当即向四座群雄求助。但就在众人打算出手时,神遂宫的一众尊王已然从而降,更莫论山门外呼声动的无数部众了。 群雄一迟疑,那南海派的薛不忍就被银垂尊提到神遂宫的阵前去了。见此情形,常胜之便要气愤着行夺人之策,但本然方丈却一把拦住了他。 “阿弥陀佛,原是神遂宫的司空护法驾临,还望手下留情,莫要伤及无辜为好。”本然方丈上前道。 一众尊王自是不肯遂他所愿,便个个满腹牢骚的骂咧道:“此人辱我神遂宫在先,我们教训他也是在理之事。” 司空野渡却笑着答道:“少林方丈是本次武林大会的东道主,我们岂可折了方丈面子?放人便是。” 第239章 会场争辩 听得司空野渡这般说法,银垂天尊便将手中提着的薛不忍朝着场中央随手一丢,却直要将他摔出个四脚朝天来。 群雄见对方身手不凡,又惧他来势甚众,便个个都只得愤而不语了。 常胜之却上前拉起颇是无助的薛不忍,然后才面向神遂宫的双使八尊王说道:“武林大会不是你等耀武扬威的地方,要打也莫要挑软柿子捏。” 一众尊王听罢当即要怒,司空野渡却喝住众人道:“原来是丐帮的常帮主,失敬,失敬。” 常胜之却颇不领情道:“世人皆惧神遂宫的双使八尊王,你这番话我岂敢当?” 大梵天尊见对方如此傲气,便破口骂道:“你这乞丐头子也别给脸不要脸。” 常胜之脸色一沉,当即化出一对双掌喝道:“常某的脸面是靠自己一对双掌打出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见双方险要打斗,本然方丈便上前劝阻道:“阿弥陀佛,今日武林大会可非大家斗气逞强之地,还是先各自回本部去吧。” 甘棠和欧阳丹丘等人俱是不想丐帮和神遂宫早早就交手了,否则他们预定的人选比试次序就要全数打乱。便在二人与少林方丈的一同劝说下,神遂宫和丐帮这场风波才算平抑下去。 丐帮一众长老皆觉得常胜之为薛不忍打抱不平并无不妥,便再见不得那些尊王趾高气扬之状。待神遂宫退回一旁后,丐帮的执法长老冯克己便向本然方丈质问道:“敢问少林方丈,此次武林大会是否有广发英雄帖?” 本然方丈点点头答道:“本次武林大会一共发出一百四十八封英雄帖,不管是江湖门派还是成名游侠,皆在受邀之列。” 冯克己听罢便又当众掏出一封英雄帖说道:“此次武林大会需得受邀而来,敢问司空先生可有英雄帖为凭?” 司空野渡却望着本然方丈说道:“似乎并无人给神谕峰发去英雄帖。” 本然方丈正欲解释,但冯克己却笑道:“江湖规矩,乃是要受贴而来,阁下既然不在受邀之列,何必来讨没趣?” 一众尊王听罢当要与之一较高下,但其他丐帮长老却也站出来谴责道:“冯长老所讲皆是事实道理,你们没有道理,就要以武力屈人,江湖之害便就在此。” 见有人出头指责神遂宫,场下各路人马皆纷纷附和起来,放眼望去,那双使八尊王便在阵中显得格格不入了。 司空野渡止住发怒的部下,然后才站到场中说道:“我想问一问在座各位,武林到底是谁的武林?江湖又是谁的江湖?” 群雄皆不敢擅自作答,司空野渡便又继续说道:“武林乃是每一个习武之人的武林,非是谁人一家所独有。我神遂宫虽居于武夷山上,但那也是中土之地,所以中原武林自然也要包括我神遂宫在内。既是如此,我神遂宫为何来不得?” 面对此问,众人皆是答不上话来。 司空野渡于是又问本然方丈事情是否如此。本然方丈便面生愧色道:“司空护法所讲亦属事实,只是去岁年末时你们楚教主亲来表态,说从此不再与武林相争,是以此次才未有向神谕峰发出英雄帖。” 本然方丈如此一说,众人才发现对方阵中并不见那楚鸣乔,如此,甘棠便站出来问道:“你们楚教主呢?” 一众尊王皆是不知如何作答,好在司空野渡心思敏捷,便以他有事需得稍后才到敷衍一通。 “方丈刚才所讲便就有失偏颇了。楚教主虽然说过不与世争,但列席英雄大会并不代表就是要与世相争,相反,此乃一门一派在武林中的颜面尊严。今番受此忽视,我是否可以说是有人看不起神遂宫?” 本然方丈只得惭愧起来,欧阳丹丘看不下去,便站出来说道:“方丈此番也是为武林着想。因为此次武林大会还要调查天下剑盟覆灭一事,神遂宫作为天下剑盟的宿敌,免不了要被拿出来议论。此乃避嫌之道,怪不得方丈偏颇。” 司空野渡只“哼”了句道:“天下剑盟的覆灭乃是咎由自取,却关我神遂宫何事?你们既然觉得神遂宫有嫌疑,那我们就更要出场来说明真相,否则这是非黑白岂不任人评说?由此看来,这武林大会我们就更不能缺席了。” 欧阳丹丘想不到这司空野渡竟是个口舌如簧的人,便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了。 却此时,场下忽然传来一阵嘲笑之声,司空野渡认得这个声音,便恨道:“吴掌门与我旧怨尚在,何必再添新仇?” 这发出嘲笑之声的人正是天山派吴快哉了,他见司空野渡这般说话,便更要狂妄道:“阁下讲的旧怨要么是去岁发生在八方城的事,uu看书 .uukanshu.cm 要么就是我在崆峒山上痛揍了你朱衣天王之事,可是两件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也不见你们来找我寻仇?” 司空野渡和其他尊王见状皆作愤慨之状,却倒是那新任朱衣天王的海翁道人听罢面色一紧起来。 但不待司空野渡和吴快哉吵起来,山下已有神遂宫的弟子匆忙来报道:“有一胖和尚打接连伤我数十名弟子,现在已经快要闯上来了。” 司空野渡一听便凝重的盯住了本然方丈,或许他认为这是少林寺的僧人在搞鬼。但本然方丈、欧阳丹丘等人却面色发紧道:“原是永续法王来了。” 不待本然方丈话音落下,院墙外便有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气冲冲的撞进门来道:“山下到底是何门何派在封山堵道?还让不让群雄来参加武林大会了?” 此人正是本然方丈口中所讲的风铃寺永续法王宝相僧了。一众尊王听得来使禀报,本就怒气于心,如今见得他现身出来,却哪里还肯善罢甘休? 只见帝释天尊二话不说的抡起大斧就要朝他劈砍过去,察出危情的宝相僧便探手横出一掌,却无论招式还是力道皆有不可一世之状。 帝释天尊只觉得胸口一阵灼热,待他低头望去时,却见自己心窝上的一块布料已经焚化燃烧了起来。很明显,这就是那胖和尚刚刚所发的掌力所致。只是他仅凭内力就能办的如此出神入化之举,便又要叫帝释天尊及在场群雄都大觉惊诧了。 第240章 威风凛凛 帝释天尊虽是大意而受了他一段《焚天掌》力,但及此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打总是丢颜面的事情,如此,他便发狂似的再向宝相僧劈砍过去。 帝释天尊这一套《削岳斧法》不仅力道威猛,更得百转精妙,在此神技的驱使下,他手中那对各有三四十斤重的铁斧却也是游刃有余之状。 在场群雄观之,便无不要发出赞叹声音来。 宝相僧见来者武功不俗,又见群雄赞他,便也打算好好的会一会此人。如此一念,宝相僧便双掌开合一二,只眨眼之间就侵身到那帝释天尊的面前了。 帝释天尊见着胖和尚身法如此诡异迅捷,自要心头一惊,但他又想既然对方要送上门来,正好也省了自己再去追杀。帝释天尊于是双臂齐挥,便当要将那对铁斧舞得风生水起。此等状况,仿佛不论眼前是何种事物,皆要被他抡作烂泥肉酱不可。 宝相僧却并不惧此半分,相反的,他只双掌一翻一收,那劲热无比的掌力便将对方斧法拍散在即。待得那帝释天尊再要变招来攻时,宝相僧的右掌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拍向了他的胸膛。 帝释天尊大骇,遂连要急撤相避,但宝相僧的掌法乃是御着掌力而发的,他掌心虽未碰及对手,但掌上的力道却早已遥遥发出。是以帝释天尊虽然急退三五步后,仍要被此炽热掌力击倒在侧。 如此情景,足要叫四座群雄叫绝不已了。 八尊王见帝释天尊被那胖和尚击败,便个个都要义愤填膺起来,纵是司空野渡亦要默自打量于他了。 不待司空野渡发话,大梵天尊、银垂天尊已经联手向着宝相僧发力攻来,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见状,亦要上前助阵。 众人见八尊王已杀出半数,便都要为这胖和尚捏了把汗。而更叫他们心里发憷的是,面对这四个分执刀枪剑戟夺路相杀的尊王,那胖和尚竟要一手为掌一手为拳的肉搏过去。 便就是南宫绮绝看了,也要说此种打法,不挨些刀子才怪。 甘棠却并不由此担心,因为他知道宝相僧《焚天掌》和《雪崩拳》左右齐发的威力,以这四位尊王的功法造诣必定难以招架。 果不其然,只见宝相僧弗一靠近四人,便兀的急剧加速身法,不仅从容游走于锋刃丛中,还得出其不意之机每要抢先出手。只三拳两掌之间,那四路尊王就被宝相僧击成落花流水之状了。 见此情形,在场群雄无不对这胖和尚赞叹称绝,罢了又纷要感叹少林高僧的奇绝修为了。 欧阳丹丘等人闻之,皆要作苦笑之相。 本然方丈只得上前恭敬道:“永续法王大驾光临,可也是要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 听得本然方丈如此一说,众人才知道这胖和尚并非是少林寺的高僧。大家于是纷纷议论起他的来路来。 宝相僧却无本然方丈这般客气,毕竟心气高傲的他是看不起眼前这个手下败将的。 “不错,我正是来此参加武林大会的。可恨这些人封山堵路在先,纠缠滋扰在后,若非急着要来参会,我早已将那山下的千百人打的满地找牙了。”宝相僧气愤道。 神遂宫的尊王们吃了他苦头后本就心里有怒,如今又见对方这般大言不惭,便更要齐齐出动杀来。但司空野渡却从本然方丈的口中得知了来者身份,倘若这胖和尚果然就是杀死武中圣的宝相僧,那么今日就算是合八尊王之力,也决计是敌他不得的。 司空野渡于是喝退部众,这才上前说道:“阁下就是宝相僧么?” 宝相僧只道这身着黑白袍的儒生是要来为尊王出气,便当即睨了他一眼道:“我便是吐蕃国的王子导师,风铃寺的永续法王宝相僧是也。却问阁下是什么来头?” 宝相僧此话满是自大语气,那些被他打趴下的尊王们便又齐聚上来,仿佛还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司空野渡却笑道:“我无你那般许多高上名头,便不提也罢。只是你今日伤我许多部众,我便一定要为他们讨回个公道了。” 宝相僧却轻蔑一笑道:“我素来不屑与无名之辈交手。” 一众尊王早已忍他不下,便又要喊打喊杀起来。 司空野渡于是正色说道:“我乃神遂宫左护法司空野渡,便来领教阁下高招。” 宝相僧一听是神遂宫的人,便愤慨焦急道:“你不配与我交手,叫你们教主楚鸣乔来。楚鸣乔呢?楚鸣乔在哪?” 原来宝相僧对当日八方城一战仍旧耿耿于怀,因为彼时的楚鸣乔是纯以内力硬碰硬才压了他一头的,若真讲招式功法,宝相僧却并不觉得自己会差对方多少。 前番已经有人询问过楚鸣乔的下落,如今宝相僧再急问此事,本然方丈等人便也要以此追问了。 司空野渡仍以楚鸣乔稍后即到相说,u看书 ww.ukanshu.m 但甘棠却笑道:“神遂宫的左护法原本只领四天尊,今日八尊王都归了你统领,只怕你是暗中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甘棠这么一问,司空野渡和一众尊王皆要面色紧蹙起来。他们虽然极力否认,但心虚之状已要不言溢表了。 群雄见状皆忍不住猜疑起来,尤是本然方丈,更要惊诧道:“敢问楚教主现今人在何处?” 司空野渡却故作好奇道:“前番你们巴不得我们楚教主不来参加武林大会,如今他暂未到场,怎么方丈却要这么着急了?” 本然方丈顿了顿,便只得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司空护法也说了神遂宫乃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我等关切,总不算有错吧。” “神遂宫的事情不劳方丈费心。”司空野渡正色说道。 宝相僧却无此耐心了,便见他气冲冲的上前追问道:“莫非是你们意图夺位而把楚鸣乔杀了不成?” 宝相僧此说确实骇人听闻,但从场上情形看,群雄又似偏向于这种看法。如此,众人便都要议论纷纷起来了。 司空野渡却故作镇定道:“我神遂宫向来不做这等卑劣事情,今日诬陷我们之人,必不得好下场。” 此话一出,八尊王等人便环伺了场内一圈。而那些正在交头接耳议论此事的人便当要鸦雀无声起来。 第241章 巧词善辩 神谕峰上是否发生了内乱,终究只是神遂宫内部的事情,群雄就算再好奇,也犯不着为此而惹来麻烦。如此一来,关于楚鸣乔是否被取而代之的话题便就算告一段落了。 司空野渡不想群雄心里惦记此事,便又向宝相僧说道:“阁下几番伤我神遂宫门人,看来你我一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宝相僧亦提拳笑道:“你是一个人上,还是带着那七八号累赘一起上?” 八尊王出道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轻视,却怎不叫他们仇恨于心? “此乃你与神遂宫之仇怨,一人上还是千百人上都是一样的。”司空野渡冷道。 宝相僧当即一拍胸脯的喝道:“便就是你们一起上,我又何足惧哉?” 语罢,宝相僧便化出双掌拉开架势,却是正欲酣畅淋漓的和对方大战一场。 司空野渡亦是求之不得,只见他以内力一震,背上那卷画筒里装着的一对铁锏便夺空而出。此等功法修为,足教在场群雄看罢要暗下喝彩了。 宝相僧见得对手有此不凡造诣,便更要心里大喜过望起来。 却此时,院外又有神遂宫弟子急急来报,说是有个年轻剑客打伤他部二十余人,现在正往山门上来了。 司空野渡听罢自是迟疑起来,但宝相僧和少林方丈却眉头一紧,唯有甘棠得意的向着南宫绮绝说道:“定是萧让赶来了。” 甘棠猜得一点没错,那神遂宫报讯弟子口中所讲的年轻剑客正是前来赴会的萧让了。 萧让入院后先向甘棠默自作辑,罢了又再向本然方丈作辑道:“方丈既要召开武林大会,何故叫人封山堵路?” 本然方丈只得向着司空野渡正色道:“阿弥陀佛,天下英雄今日纷要聚此,还请司空护法将你部人马撤去为是。” 司空野渡自是不肯,但宝相僧却笑道:“是真英雄岂会怕你那些喽啰?阁下就是安排再多的人,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些木桩子而已。” 司空野渡听了此话自是暗恨于心,但更让他气愤的是,那天山派的吴快哉亦在场下讥讽道:“阁下刚刚还口口声声说武林是习武之人的武林,可是你却背地里派人把持要道,妄图阻断别人参加武林大会的路子。难道少了一两个门派参会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闻得此话后,常胜之亦要跳出来骂道:“此乃武林大会会场,不是你神遂宫的神谕峰,若再不撤去部众,我这就带人打下山去。” 常胜之这么一喊,四下皆要响应,一时间神遂宫便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一众尊王自是气不过,便纷要重新亮出兵器来,司空野渡亦知此事万不可叫别人压住,遂当即转身向来报弟子喝道:“混账东西,本使叫你们在山下安营扎寨,几时许你们惹是生非了?马上给我传令下去,若再有纠缠滋事者一律以抗命处置。” 事情经司空野渡如此一说,仿佛这封山堵路举动乃是他弟子擅自为之,却非是神遂宫本意一样了。 司空野渡交代完毕,便向萧让致歉道:“教徒定是见萧少侠曾是天下剑盟出身,才得罪与你,误会之处还请包涵。” 萧让只默着抱拳回以一辑道:“无妨。” 宝相僧却颇不服气道:“你的人马扰了他就要道歉,那扰了我又当如何呢?” 萧让于是扭头看了宝相僧一眼,但宝相僧却忽的急躁道:“司空护法若不向我道歉,那就是厚此薄彼了。” 司空野渡却气愤道:“刚才阁下自报家门时,曾自称是吐蕃国的王子导师,风铃寺的永续法王。是也不是?” 宝相僧于是点头答道:“正是。” 司空野渡当即嗤之以鼻道:“阁下一个番邦异族,来中原武林大会捣什么乱?” 宝相僧听罢便不知如何作答,遂只得将脸面憋的通红起来。 司空野渡依旧不依不饶道:“吐蕃一向与金人联合,有宋以来可没少做祸害我中原百姓的事情,你是吐蕃国的王子导师,想必也给吐蕃国出过不少欺我大宋的计谋。对于你这种人,不仅我神遂宫弟子有责任拦阻,就是在场各位英雄,也应以大义为先逐你出去。” 司空野渡一番慷慨陈词说罢,四座近千人亦当要爆发出如潮水般的驱赶声音来。宝相僧既愤恨,又无奈,便终于发狂般的大笑起来。 或是内力精深无比之故,宝相僧这一番猛笑不仅盖过场上群雄的谴责之音,还将修为低微之辈震的耳鸣目眩。待他狂笑作罢,场上便又稀稀落落的回归到平静中来。 “简直一派胡言。我辅佐的桑诘王子并未及位就被他兄长残害,试问我如何能出言献计?况两国邦交看的是彼此强弱趋势,赵宋富而不强,兵将又娇弱自大,任谁看了都要觉得是肥肉一块。此事要怪就怪你们的国主没些雄心壮志,赖在我一个出家人身上实在好笑。” 宝相僧此话固然偏激难听,但却讲出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道理,那就是朝廷只想偏安一隅,否则作为故土的燕云十六州也不会一失就是几十年了。 宝相僧看出群雄心里悲恨,便又继续说道:“我虽王子导师出身,但祖籍却是地道的中土人士,u看书 .uukanshu.m 是以我在教导桑诘王子时,亦多推中土之仁策,他若持国,必定善待边邦。可惜天妒英才,不使他仁心济世。” 见得原本霸气凶狠的宝相僧讲出这般凄凉话来,众人亦难免心生悲戚了。 司空野渡却不屑道:“那些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阁下也莫要搬出来讲。至于祖籍身份,你若念自己流有中土血脉,就不会效力与赵宋为敌的吐蕃朝廷了。所以我今日说你番邦异族绝对没有冤枉了你。” 司空野渡这么一讲,群雄又忽的警惕起来。宝相僧于此辩无可辩,遂只得负气道:“桑诘王子死后,我便与吐蕃再无联系,从此往后我只是一号江湖中人。今日我既来参加了武林大会,自也要以江湖规矩对待,谁人不服,且就来战。” 本然方丈见状便当即上前说道:“阿弥陀佛,永续法王能回归中土,总比为敌国效力的好。今日既然与会,我们当以江湖之道对待,便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本然方丈这么一说,群雄便也不再抓着宝相僧的身份不放了。风应有语 第242章 调查悬案 宝相僧见群雄皆不再刁难自己,他便也不去向司空野渡讨要道歉了。 司空野渡见形势既定,亦懒得再与那胖和尚费口舌,如此,他便向本然方丈说道:“方丈也看到了,我部人马只于山下安营扎寨,今又传令下去,定不会再有误会发生。” 本然方丈只高颂一句“善哉”,便重新再启武林大会。 “今番武林大会共有两个议程,一是调查天下剑盟覆灭一事,二是于豪强之中决出一位秉持正义的武林盟主。既然群雄毕至,我们就先开启这第一个议程。”本然方丈登台沉重说道。 本然方丈话音一落,便有少林知客堂弟子登台禀报天下剑盟覆灭一事,虽然江湖已经知晓此事,但知客堂仍能拿出不少经他们内部调查而得的讯息来。而在这些一手资料当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临安府对八方城倾覆的调查案宗了。 随着另一名少林弟子登台念读,群雄便对天下剑盟当日所发生的事情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那日曾有四人造访过天下剑盟,一是神遂宫的楚鸣乔和独孤凝,二是云台派的甘棠,最后是宝相僧。三人曾于城外剧斗,其中甘棠与楚鸣乔、独孤凝联手对阵天下剑盟及宝相僧。”少林弟子朗声读道。 群雄听罢便忍不住要将目光投向在此的二人来。宝相僧自是不屑一顾,甘棠亦作轻描淡写之状,仿佛二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群雄却又好奇,为何当时各自对阵的双方到了今日会场上竟能相敬如宾了。 司空野渡亦默下观望二人神情,但事情未有全数说出之前,他亦不会轻举妄动。 知客堂的弟子接着又继续诵读卷宗,至此,群雄才知道楚鸣乔力挫宝相僧,甘棠怒杀李沧浪的事情。 相比于宝相僧一脸激愤之状,甘棠却平静如初的说道:“李沧浪几度误我云台派,不仅先后将萧让、楚鸣乔逐出师门,还将我赶出云台派。于公于私我都得找他算账,此乃我清理门户之事,不必拿来讨论。” 众人都听说过李沧浪杀了云舒岫之后得意忘形之举,便皆要觉得他的死乃是大快人心之事。所以甘棠这么一说,他们便也纷要点头赞同起来。 “自城外一战后,楚鸣乔和独孤凝最先离开,稍后是宝相僧,最后才是甘棠。三人离开后,八方城内发生血拼,一千四百余人悉数死绝。”知客堂弟子照着卷宗朗声读道。 至于血拼后的惨烈写照,这名知客堂弟子再不忍心念出,遂只好放下卷宗连连高颂:“罪过。” 常胜之却无此等忌讳,便见他一把跃入场中捡起卷宗又继续念读起来,其中诸如“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方圆十里俱是血腥之臭”的描述不仅要叫人如临其境,更让四座骇然万分起来。 场上一众高僧闻此,皆要双手合十的默诵一番“罪过”,唯有宝相僧似不耐烦的等着要看常胜之还能读出什么名堂来。 常胜之再往下读,却发现卷宗后续部分皆是模棱两可的描述居多,比如总坛内部拼死双方似相互倾轧至死,又似受敌手强攻而死。这般说法,直是要叫群雄听罢大觉云雾缭绕了。 “奇怪,这临安府出的卷宗怎会没有调查的结论?”常胜之翻到最后一页时忍不住疑道。 的确,一般官家介入的事情,不管准确与否,都须得有个盖棺定论的说法。而这份卷宗却不见半点结论,足见办理此事的人也是慎之又慎的。 本然方丈于是站出来说道:“天下剑盟本属武林的一份子,不管其人过往有何种得失功过,我们都有责任将这桩惨案调查清楚。” 常胜之点点头道:“不错,天下剑盟的倾覆,可是叫中原武林一下子就折损了一千多号人物,而剑派门人从此亦大受凋零。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实在说不过去。” 群雄闻之皆要议论纷纷起来,大家或是猜测,或是迟疑,却总也难叫对方信服。众人于是知道光凭大家天马行空的推测,是无济于事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集思广益的开展一场调查行动。 可是这整件事情都还云山雾罩,他们若想调查清楚,却该往何处下手呢? 这却难不倒本然方丈,因为他一早就已经思索过此事。只是不待本然方丈开口说话,人群中便有人倡议道:“拾珠楼号称对江湖世事无所不知,而今日拾珠楼主亦在场,何不就此相问?” 群雄听罢皆是抚掌赞叹,但南宫绮绝却现身出来说道:“蒙各位英雄抬举,我拾珠楼荣幸备至。只是此事有两点阻碍,恐怕未能叫大家如愿。” 欧阳丹丘于是问她到底是哪两个阻碍,而南宫绮绝亦不绕圈子,便直抒胸臆的讲了出来。 原来南宫绮绝所困之处,u看书 .uukashu.cm 一是拾珠楼自有问询规矩,非千金不能一问,群雄若想知悉,自要先拿出银两来;二是因为官家曾专门遣人去拾珠楼限制她调查此事,所以就算她知道些内情,也不能将由说出,否则拾珠楼就要惹来官府的麻烦了。 听得此说后,群雄皆不免要对拾珠楼失望起来。但南宫绮绝却镇定自若的说道:“我亦是肉眼凡胎,焉能作未卜先知之事?凡事俱得调查论断再三了才有准确答案,诸位只知我拾珠楼名头,却不知我们在背后仔细调查所付出的艰辛,实在叫人心凉。” 南宫绮绝把话说到这里,便证明她是不会给众人提供什么答案参考的了。如此一来,群雄便又只得巴望住本然方丈,却看他能说出什么内情来。 本然方丈遂将自己掌握的情况说出,大致是天下剑盟内讧在先,待得残存无几时,便有人趁机而入,将余部人马全数毙命。 这个说法确是比临安府的卷宗又更精确了一步。群雄于是纷纷追问这个趁机而入的人是谁,本然方丈却不立即回答,反倒是问起众人这天下剑盟内讧的原因。 群雄于是纷又猜测起来,诸如分赃不均、帮派仇恨、密谋造反等等不一而足。 本然方丈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此事还需由甘施主来说为妥。” 第243章 从容释疑 甘棠起初一愣,但旋即又回过神来,原来这本然方丈一早就怀疑上他了,只是对方太沉得住气,是以直至群雄都到场了才将此表露出来。事情若然如此,只怕甘棠也再无法与之联手来控制武林大会的场面了。 甘棠于是站出来说道:“彼时的李沧浪已是天下剑盟的盟主,我杀了他之后,八方城里的各路人马便都要想着抢夺盟主宝座。天下剑盟的惨剧,本就是他们各怀私心内斗的结果。” 群雄听罢凝神细想一番,便都觉得甘棠所讲合乎情理。如此,群雄便纷纷点头赞同起来。 本然方丈却凝重问道:“八方城乃是天下剑盟的根基,不论人数还是实力俱要比别派高出一大截,倘若李沧浪死后,这盟主之争也应当由他们来夺才对,其余门派势单力薄,恐不敢直接就起了这个头。” 确如本然方丈所言,八方城彼时还有千余人马在城内,而骤雨、紫电两位堂主亦是修为不弱其他坛主的人选,任何一派想要骑在八方城的头上来争盟主之位,都只会是一件不讨好的事情。 人群中遂有人质疑甘棠所讲是否有所隐瞒,甘棠扭头一看,却发现说出此话来的正是汉中铁枪门的许三公。 许三公本是归隐一方的武林名宿,在江湖上素有铁面无私之威名,是以他提出这般质疑后,群雄中又有人要跟风着责问起甘棠来。 甘棠却只冷笑一声道:“良机在前,人人趋之若鹜,他们心中所想只是如何抢得先机,却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这些?” 这个说法显然并不能说动了群雄,但甘棠接下来的话,却又要叫他们无言以对了。 “就好像武林大会一样,不仅有如云高手也有泛泛之辈,但谁不是一心想着武林盟主之位能降临到自己或本门头上?实力高低只不过代表了更易达成所愿而已,但却并不能拦阻他人所行所想。”甘棠说道。 这样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伤人自尊,群雄便只得忿忿不语起来。倒是那吴快哉闻罢连要拍手称快道:“这话说的在理,更要叫人听得痛快。舒服!舒服!” 群雄知道这天山派掌门的怪臭脾气,便也懒得和他计较。 此刻,本然方丈却又要站出来说道:“天下剑盟覆灭之因固是各派争夺剑盟盟主位置,但卷宗所述,却是八方城两位堂主各率半部人马先于外部互相倾轧,接着便是其他剑派内斗不止,最后才由八方城残部与各剑派余部火拼。诸位难道不觉得其中存在着一个重大的疑惑吗?” “是什么重大疑惑?”常胜之率先追问起来。 他话音未落,恒山派、铁掌帮和湘西无常派皆跟着追问一通,待得四下皆要议论纷纷是,本然方丈才说道:“李沧浪死后,八方城的人若要争剑盟盟主位置,必然要先要压制其他门派,然后再由仅存的两位堂主决出归属。他们不去应付其他门派,而急急的先要自己内部恶斗起来,可见里面必然存有重大隐情。” “不错,最好笑的是,二人快争到山穷水尽时,却又忽的联手要去对付其他剑派,可见中间似有人在刻意挑拨。”看过卷宗的常胜之忽的脑子灵光说道。 经他二人如是相说,群雄皆觉得天下剑盟一事远非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了。 “甘棠既是最后才一个安然无恙走出八方城的人,何不将你所见一一相告?”欧阳丹丘于是上前说道。 甘棠只恨场上多是见风使舵之人,便颇是无谓的数道:“你们这般相说,无非是想指责我在其中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可是真正的实情,只怕要叫你们大失所望了。” 群雄皆不敢就此承认,但若甘棠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骤雨、紫电两位堂主之所以恶斗,并非受人挑拨,因为他们在争夺剑盟盟主之前,还有一样东西要争抢。”甘棠正色道。 群雄皆是十分好奇,便就是本然方丈和常胜之等人听罢也要追问连连起来。 “这一切都还得算在李沧浪的头上。”甘棠坚定的说道。 甘棠此话又要叫本就困惑不解的群雄更猜不着边际了。急躁之下,一众人等竟要讥他这是故弄玄虚卖些关子了。 甘棠不去理会这些,只平静说道:“李沧浪杀死云舒岫后,就做了天下剑盟的第三任盟主。他一上位,不仅将八方城的钱粮田舍全数据为己有,还叫八方城所有部众皆改投了云台派门下。uu看书 ww.ukanhu.c 但他们都是些恶事做尽之辈,李沧浪能看得上眼,我甘棠却办不到。所以我在除去李沧浪后,亦要将他们赶出云台派。重归八方城的他们于是要争城池归属,但李沧浪收服八方城时,曾出过二人分兵钳制之策,双方早已暗下交恶之状,各立山头已是必然趋势。” 见群雄已无多少猜疑之色,甘棠便继续说道:“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皆认为自己是八方城的合法传人,便都要提出占据八方城的要求。一言不合之下,两边人马便大打出手起来。但城内的一众坛主们又何尝不是为剑盟盟主人选争得头破血流?所以当他们二人发现有别派要争盟主位置时,自然要先联手去除掉这些心存非分之念的外人了。” 南宫绮绝见甘棠说的如此坦荡得理,便也站出来说道:“这个道理却也和兄弟争家产十分相似,若无旁人出现,手足之间都可以打得你死我活。但若有其他人也要来分,他们便又可以放弃前嫌共同进退了。” 拾珠楼主本就是颇受江湖敬重的人物,她此番以浅显比喻相说,便就叫在场群雄释然于心了。许三公和常胜之默自一想,便也觉得事情仿佛如此。 本然方丈却仍自迟疑,因为他总觉得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不至于糊涂到看不出其他人也在觊觎剑盟盟主之位。且就算二人要先争八方城之归属,双方也不该是胡搅蛮缠的一上来就要尽所有家当。毕竟就算亲兄弟分家了,也只是家产是否分配均匀的问题,而不会是其中一人上来就要将一切全数霸占。 第244章 转移视听 本然方丈于是又将卷宗最后记载的各个坛主的离奇死因说出,并指出在最后关头是有人突袭了那些为夺盟主之位负伤的各派掌门。正因为此,八方城内的人才会彻底死绝了。 “根据临安府调查显示,那些天下剑盟的坛主旗主是因受了极重的内伤而死。只是彼时的他们已经各自负伤,却又是谁会趁机再向他们下了毒手?”一早参详过卷宗的常胜之便紧盯住甘棠说道。 群雄皆恨这等趁人之危的做法,便纷要随着常胜之一同审视起甘棠来。 南宫绮绝见众人似要将矛头对准甘棠,便欲现身为他辩护,但甘棠却一把拉住了她。 甘棠不想南宫绮绝去说,并非是信不过她。只是此事他若开脱了,那宝相僧便就要浮出水面来。所以他必须要想一个周全的办法,好叫群雄不再猜疑他们。 如此一念,甘棠便站出来说道:“诸位分析此事时,总喜欢抓着一个点不放而忽视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关系,是以每要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 甘棠如此一说,群雄当中便有人先要觉悟起来,但碍于场上形势,他们就算想到了什么也未必敢就此说了出来。 甘棠见场上已经少了些要质疑自己的人,便继续说道:“一切江湖纠葛,皆在于一个利字。大家想想看,这些人死绝了对谁最有利?或者谁最想见到天下剑盟覆灭的场面?” 经此一说,群雄便悉数警觉道:“神遂宫?” 司空野渡却恨恨的扫了群雄一眼,罢了又瞪住甘棠说道:“此事与我神遂宫毫无瓜葛,你切莫栽赃陷害。” 八尊王亦怒视群雄,仿佛这些人都要因刚才那不经意的一句话而惹祸上身了一般。 甘棠见司空野渡朝着自己发怒,便只好无奈说道:“我只是说明事情的道理,可并未提及你神遂宫半个字。” 宝相僧见状便讥道:“他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所以要恶人先告状。” 司空野渡和八尊王便齐齐围住宝相僧骂道:“藩僧,休要在此扰乱视听。” 若在从前,宝相僧见有人敢刀剑相向的对着自己,必定早就要大打出手了。但这一回他却耐着性子继续嘲笑道:“我所讲难道不是事实吗?天下剑盟和神遂宫恶斗十数年,其中的仇恨不知有几千丈深。整个江湖上也只有你们会天天想着把对方赶尽杀绝,今日若换了是你神遂宫内讧,第一个拔剑而来的定也是天下剑盟的人。” 宝相僧如此一说,群雄都要深以为然了。 司空野渡正欲驳斥,但甘棠却又插话道:“有仇报仇,此话固然得之因果,但还有一层更要紧的关系没有说出。” 宝相僧和群雄皆是望住甘棠,却看他还有何过人见解。 甘棠于是把彼时的江湖形势说出,大致是天下武林陷入到天下剑盟与神遂宫的两强相争之中,任何一方落败,都能叫另一方称雄武林,而这才是两派持续恶斗十数年的根本原因。所以此次天下剑盟内部发生了夺位之争,对神遂宫来讲实在是一举端掉对手的天赐良机。 话说到这里,便不管司空野渡和八尊王如何凶狠否决,场下都已经是认定此理了。先前与司空野渡发生不快的常胜之以及素爱打抱不平的许三公等人便先跳出来指责神遂宫,其余各派掌门见有人起头,亦纷要跟进说话。如此一来,司空野渡率领的人马就成为了场上的众矢之的了。 在众意成城之下,司空野渡就算有百口也难以辩驳。而大梵天尊等人见状,亦直呼司空野渡勿要再与他们费口舌,一切莫如先开杀戒再说。 司空野渡虽然气愤,但他也知道自己还动不得手那么快,否则这武林大会第一个出局的门派就是他神遂宫了。 此刻,一直默观全场的本然方丈便重又出来说道:“神遂宫与天下剑盟之争已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那日天下剑盟之变乃事发突然,神遂宫就算有心却也未必来得及。” 司空野渡和八尊王皆好奇这少林方丈为何要为他们寻求开脱,但更诧异的却要属丐帮帮主常胜之和长生道教的欧阳丹丘了。 常胜之乃急性子,便心里想到什么就要问出个什么来。而欧阳丹丘则明显要隐忍许多,他知道本然方丈并非是个无脑之人,对方能这么说,必定是有他的考量。 如此,欧阳丹丘便拉住常胜之低语道:“常帮主且先等等看。” 常胜之仍是不肯,但场上已经有人接上本然方丈的话了,他就算相说些什么,也得等他们说完来。 第一个质疑本然方丈的自然是甘棠了,他虽然赞同天下剑盟内讧乃是临时突发,但彼时的八方城却是有神遂宫的人前去造访的。 听得甘棠这般诉说,一直闲在旁边的萧让便心下好奇起来。的确,若照卷宗描述,那日去过八方城的三拨人当中,就有楚鸣乔和独孤凝两位神遂宫的掌舵之人。 果不其然,u看书ww.uukansu场下群雄细细一想甘棠这番说话后,便皆要惊诧喊道:“楚鸣乔!” 听到这里,常胜之便再也按捺不住的跳出来喝道:“我就说你们神遂宫不会这么仁慈吧。” 面对众人指责,八尊王自是激愤难当,但司空野渡却自得一笑道:“我们楚教主去八方城,乃是要与李沧浪罢战。在去八方城之前,他先后造访过少林寺及长生道教,而此行所要传达之内容正是神遂宫要安守武夷山,不再与武林门派起恨。此事相信本然方丈和欧阳掌教都可作证。” 群雄于是纷纷望住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来,待见得二人皆是点头承认时,他们便少不了失望之情了。 见此情景,司空野渡便继续说道:“刚才卷宗里也说了,我楚教主是最先离开八方城的人,他走的时候八方城可还没乱起来呢,此事又怎可赖到他的头上?” 群雄辩驳不得,但常胜之却不以为然道:“卷宗只说他先行离去,万一他听说天下剑盟内乱了然后去而复返呢?此事若不叫他本人出来对证,决不作数。” 常胜之语罢,群雄皆要求楚鸣乔现身出来对证一番。 这却要难道司空野渡了,因为楚鸣乔正与独孤凝在外享受新婚蜜月,哪里能出现在这烦乱嘈杂的少室山武林大会会场呢? 第245章 柳暗花明 本然方丈见神遂宫的部众又要和群雄对峙,便再度出来相劝道:“卷宗所讲,天下剑盟的各路坛主旗主最后是死于极重的内伤,可见行凶之人乃是一个内力超绝的内家高手,若由此去看,真凶就好找许多了。” 经此一说,司空野渡便马上指着宝相僧恶道:“原来是你这藩僧干的好事。” 宝相僧却是一愣,罢了又笑道:“我的功法修为确实还算不错,但我是去助天下剑盟的,还因此和楚鸣乔大打出手,怎会调转枪头去杀自己的盟友?” “原来天下剑盟和你是盟友关系?难怪阁下要来我老君山闹事了。”严道明怒不可遏的骂道。 众人于是又想起武林中的悬案、惨案,便纷要将之往这胖和尚身上靠了。 宝相僧于是大手一挥的喝道:“我和天下剑盟的盟友关系,仅是助了李沧浪和云舒岫杀死武中圣而已。但他二人却也指使不得我,天下剑盟与别派的瓜葛,还牵扯不到我这里。” 甘棠却怕宝相僧越描越黑,便站出来说道:“甘某素来不以内力见长,自非行凶之人。而从剩下的宝相僧和楚鸣乔来看,二人虽皆有过人的内力修为,但他们一个缺乏动机,另一个则能从中得利。所以楚鸣乔的嫌疑自然最大。” 萧让听到这里,便觉得眼前的甘棠再也不是小孤峰上那个面冷心暖的甘师叔了。他虽然也想为楚鸣乔开脱,但一来自己掌握线索并不多,二来他也想看看到底人心会否向花幕池说的那样会为利益而变。 萧让于是选择继续冷眼旁观,而群雄也继续以此攻讦神遂宫。 本然方丈见场面交锋犀利,便示意众人先平静下来,因为他还有一个细节要说。 本然方丈要讲的事情正是青城派江城子师徒四人于逃离之中被人截杀一事。从时间和地点上看,都似乎证明有人在助力天下剑盟的覆灭。而更离奇的是,案发现场不远处还发现了王府侍卫总管尚浩然的尸首。 “大家如果把这件事情和八方城内发生的恶斗串联起来,就会发现中间还有人在推动天下剑盟的倾覆。尤其是从作案时间上看,此人还须得分身两处才可办得。”本然方丈沉重说道。 甘棠听罢忍不住心头一紧,而司空野渡却如释重负道:“也就是说真凶应该是有两个武功卓绝之辈。由此看来,我楚教主就再不需受这无端猜度了。” 只是群雄却越听越糊涂,如果凶手就是在这三人当中,那到底该除去哪个无辜之人呢?如果是把楚鸣乔除去,难道杀死李沧浪的甘棠可以和天下剑盟的盟友宝相僧来联手?宝相僧可是此事当中最无动机之人呀。 但如果除去宝相僧,甘棠看起来也不像是和楚鸣乔联手了的呀,因为从会场激辨情况来看,甘棠可是一直在仇视神遂宫和楚鸣乔的。他这般当众拆台,就不怕对方也反水了? 人群之中却有人心里明了起来,那就是萧让了。因为他知道尚浩然是云台派师祖甘清的师弟,如果他也死在案发现场,就一定是有人要杀人灭口了。而这个人,只能是甘棠。 萧让于是默默的看了甘棠一眼,而甘棠却正自思索对策。 稍许,甘棠便正色道:“方丈此说,却也未免太过绝对了吧?” 本然方丈于是问他此话何意,甘棠却也不避讳,直将自己看法说了出来。原来甘棠要说的是楚鸣乔会一种能瞬间移形换位的绝妙武功,若以此术施展,便可行得分身两地之妙。 甘棠此说着实要叫群雄咂舌,毕竟这样一种瞬间潜幻的武功怎么听都还是太过离奇了。 甘棠却也不怕群雄不信,因为他有一样证据可以证明此事,那就是神遂宫的已故教主独孤尘了。 “独孤尘能纵横江湖多年,除了有一手卓绝的《离殇剑法》外,还仗恃那神秘莫测的《无相神功》。在场群雄不少都与之照过面,相信对这种武功都有所耳闻吧?”甘棠问道。 武林中不少豪杰人士都曾栽在独孤尘的这门绝技上,于此自然会有印象。楚鸣乔作为他的继任者,定也可修炼这门离奇功法。如此,群雄便都要相信下来了。 而场上若要论吃独孤尘亏最深之人,则非是常胜之不可了。需知二人当年在姑苏城一战后,整个闽南都没了乞丐踪影。 常胜之于是领头指责楚鸣乔和神遂宫,同样不曾少受神遂宫逼迫之苦的铁掌帮、伏牛派等门人皆是紧随其后,而诸如虎豹堂、巨鲸帮、唐门等十余门派亦跟风而上。不多久,那神遂宫就又要被众人所敌视了。 帝释天尊和韦陀天王再也忍不下去,便纷要剑指众人道:“说那么许多作甚?有种就上来大战三百回合。” 铁掌帮掌门莫离秋和伏牛派掌门裴羲农当即登台上来,双方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 却此时,人群中便有人抚掌笑道:“你们从前个个都巴不得天下剑盟死,今天他们死了,你们又急着要给八方城主持公道,他剑盟的三任盟主若是泉下有知,只怕早要愧疚的无地自容了。” 众人放眼望去,果见这讥笑之人乃是天山派的掌门吴快哉。群雄已忍他多时,可这吴快哉仿佛天生就是一副欠揍模样,却总也不肯收敛一二。 如此,群雄便又要斥责起吴快哉来。 吴快哉却不急不慢道:“诸位就算对我有气也还得在忍一忍先,否则稍后的武功比试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群雄知道吴快哉话中意思,亦知他功法造诣可堪独步,uu看书 .uuknshu便只好将这升腾而起的怒气又都吞回到肚子里去了。 萧让默默的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便终于要对那吴快哉暗下赞服起来。除开萧让外,人群中还有一人同样敬佩这心直口快的吴快哉,那就是渭南离经谷的醉醒书生了。 只见这醉醒书生呷一口酒后高声喊道:“武林大会和渭南的衙门是一般模样的。” 身旁的听涛阁主海澄练便疑惑问道:“你何出此言?” 醉醒书生却睨了他一眼道:“因为武林大会从头到尾都在审问犯人呀。你看,方丈端居阵中,不正似县令大人;老乞丐凶神恶煞,八成就是捕头;至于其他人,顶多算个甲乙丙丁,而台上三派则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是正好凑出一堂问审情形来?” 醉醒书生这么一说,群雄皆自侧目相向,但他却仍自喋喋不休道:“可惜天下剑盟也不是好东西,你们就算有心要给他伸张,到底也是办不得好事的。” 吴快哉觉得场上还有个清醒之人,便当场鼓掌喝彩道:“往后我就只称你醒书生了。” 醉醒书生却当要急道:“阁下莫不知众人皆醉我独醒么?况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若缺我一个醉字,我保证再不会搭理与你。” 吴快哉却越听越是喜欢,遂直呼他醒书生;而醉醒书生也果然绝不应口,他只趾气高扬的叉双望天,仿佛谁也奈何他不得。 众人见他们一个狂一个傲的遥相呼应,便纷要骂这武林大会上是来了两个疯癫客。 第246章 意外来者 吴快哉和醉醒书生这近乎插科打诨的说法着实难入群雄法眼,但细心之人却又能从中觅出良悟来,因为二人此说至少讲明了两个道理:一是群雄原本犯不着去理会天下剑盟的事情,大家这般全情投入,完全是想据此挣得道义高点;第二是武林大会根本就是受人把控着的,群雄跳的再欢,到头来也只怕是空欢喜一场。 宝相僧也算是听明白了其中要里之人,他亦不想众人再纠缠此事,如此,宝相僧便愤道:“在场皆是习武之辈,终日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怎叫人消受的了?既是武林大会,何不以功法见真章?” 宝相僧一顿牢骚说罢,那常胜之亦是急不可耐的说道:“天下剑盟覆灭一事还需等楚鸣乔现身才能彻底弄清楚,他既未露面,我们也不必刻意去等,便就请方丈开启下一个议程吧。” 常胜之这么一喊,那些对武林盟主位置寄望甚深的人便纷要赞同起来,而有自知之明的人则盼能尽早一饱眼福,遂也齐齐赞成此举。本然方丈逆不得众意,只好答应下来。 甘棠默的望了本然方丈一眼,却看他接下来会否与先前商议一致。 就在群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时,院外忽有一个身法高超之辈跃墙而入,却不待他站稳,其人已向着司空野渡凌空发出一段精绝的掌法来。 司空野渡只觉得面前忽有疾风劲起,遂连以高超步法相避一番,如此才算躲过对手这一路狂击。饶是如此,那周遭的花石草木皆要被轰得七零八落了。 群雄见他能隔空驱使掌力,又见其人掌风澎湃不止,当要叹为观止起来。便就是座中两位以掌法称著的常胜之和宝相僧见状,亦要心下赞叹起来。 众人既叹来者掌法高妙,又好奇他这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开杀之举。但不管怎么说,场上有两大高手较劲,对观众而言总是最好不过的了。 八尊王见有人突袭司空野渡,便纷要前来助阵帮忙。但司空野渡却一把喝退众人,罢了又以内力逼出双锏与之对峙起来。 当司空野渡立稳身姿时,来者亦已端立阵中,及此众人才算看清了其人的身形样貌:他竟然是一个以长发遮住整个面庞之人。 此人见得司空野渡取出双锏,便复以掌法开合相击。司空野渡一对铁锏本就属于上乘功法,而在服用九转还阳丹后,其人内力亦是大为增长,可即便如此,司空野渡也要觉得自己双锏仿似陷入泥泞之中那般无法随心所欲。 而更司空野渡他惊讶的是,这来者在以掌力缭乱他的锏法后,又遥遥突施出一道掌力。司空野渡原本要避,但此人所发的掌力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尾随而至,待得司空野渡再要化内力相抗时,他已要被一股无形之力包围着强行拖向对方了。 司空野渡大为惊讶,一众尊王亦急急加入阵中,但那长发遮面之人却化出一掌隔空连劈了数下,这些神遂宫的尊王们便皆要被他掌力所驱散了。 此等高绝身手,足要看的群雄目瞪口呆,纵是常胜之亦要暗叹弗如了。宝相僧虽也知道来者功法、内力皆是高绝无比,但赞佩之余,他却心盼自己也能登场与之一较高低。 本然方丈和一众师兄弟却是越看越狐疑,待得那长发遮面之人以掌力拖住司空野渡后,这少林方丈便要惊错起来了。 “师弟,你看这掌法是否像极我寺的《大梵如来掌法》?”本然方丈低声问道。 本悟禅师和本因禅师皆是暗下点头,但本渡禅师却奇道:“可是当年空法火烧藏经阁时,已将此门功法秘籍焚烧殆尽,此人又从何处学得呢?” 众僧皆是心里惊奇,但本然方丈却盯着那人凝神思量起来。 这长发遮面之人遥以掌力控制住司空野渡后,便腕间猛然发力,却是要把这位神遂宫的护法活生生的拖到面前来杀死。 司空野渡抗衡不得他掌力,便索性暗下重提双锏,却盼二人照面时能奋起反击。 司空野渡的想法固然很好,但这长发遮面之人却反手取出腰间长剑,遂只以转身之间,就已向着朝自己自动移来的司空野渡疾出七八剑来。 出手能快到如此地步者,放眼当世亦无几人能比。如此怎不叫四座群雄皆要哑然失色? 司空野渡既受他掌力束缚,uu看书 .ukansh自难从容御出双锏相抗;而来者剑招精奇极致,又要迫得他手脚凌乱起来。待得这长发遮面之人再御出后续章法时,司空野渡也要暗觉不妙了。 却见这长发遮面之人撤回左掌,然后再全情舒展剑上奇招,经此一变,座中群雄便要见到更为离奇的一幕了:只见这长发遮面之人剑路越攻越快,转眼便要趋于双目难辨之境;而在此危险境地,那司空野渡却越打越慢,最后竟似木然着再不能流畅出手了。 见着司空野渡落险,八尊王自是急要上前相助,但不管他们心下有多焦急,可一双腿就是不能快快的往前迈出步子来。 密迹天尊见状便恍然道:“原来是石峰老人?” 原来密迹天尊发现来者使用的剑法正与那日石峰老人所用十分相似,皆有能滞缓对手身形步法之离奇功效。但密迹天尊也知道石峰老人并无来者这般高深内力,若真要打起来,司空野渡是足以盖过他一头的。 倒是一旁的本然方丈似乎看出了什么名堂,但不待他说出话来,院外又急传来一阵澎湃呼喊道:“手下留情。” 萧让一听,便精神为之一振,因为这喊话之人正是他的旧日同门师弟楚鸣乔了。 楚鸣乔弗一跃入场中,便化出双掌挥洒一番,不仅将这长发遮面人的剑招悉数阻断,还将司空野渡从剑锋丛中生生拖了出来。而在楚鸣乔以无上内力驱出的掌风之中,对方遮面长发亦齐要被激荡起来,至此,群雄才看出来者是一个无眉无鼻的无面人! 第247章 横受指责 神遂宫上下见是楚鸣乔到来,便皆要惊慌忐忑,尤是那司空野渡,更是拘谨的说不出话来。 楚鸣乔却无心去责怪大家,便见他当即上前向无面人抱拳说道:“不知左护法和阁下之间有何误会?” 无面人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人有着浑厚无比的内力,而从其人功法上看,亦大有无敌于天下之姿,如此,无面人便只得愤然道:“此人阴险毒辣,几乎害死我莲花堂数百条人命,此仇岂是区区误会二字就能了事?” 群雄听罢皆是诧异,而楚鸣乔更是一头雾水,唯有司空野渡愤愤不平道:“一派胡言,石峰老人与我神遂宫交好,我怎会去害他?” “不错,我们左护法同情莲花堂初来乍到,还调运千石米粮资助,你这般诬我左护法,才是颠倒黑白之举。”密迹天尊怒道。 此话一出,群雄之中便有人恍然道:“难怪莲花堂肯屈尊你神遂宫之下,原来是受了你们的钱粮收买。” 人们总是识时务者居多,当无面人怒而扭头望去时,这喊话之音遂戛然而止下去了。 楚鸣乔于是询问司空野渡此事经过,司空野渡只得愧疚道:“莲花堂自称是武中圣亲戚,占据八方城后一度向武林宣称要找我们神遂宫报仇。我们气之不过的,便率众去攻打八方城了……” 楚鸣乔则面生憾色道:“我们既已决定安守武夷山,又何必再出去掺和那些江湖纷扰?” 司空野渡不知如何作答,便只好说道:“此事乃我一人授意,与他人无关,教主要罚便罚我一人就是。” 楚鸣乔却摇摇头道:“此事已经过去,大家又何须再重提?” 司空野渡听罢只得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神遂宫的人害死我莲花堂百余条人命,岂能因你一句无需重提就能过去的?”无面人气之不过的说道。 楚鸣乔于是再向他抱拳问道:“阁下说我神遂宫教众杀了你们莲花堂百余号人,此话可是当真?” 无面人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公之于众道:“这是临安府仵作的验尸文书,上面加盖了临安府印,是否我一家之言大家一看便知。” 楚鸣乔于是接过书信一看,便当要惊讶起来。司空野渡见状亦取来文书查阅,而他看罢之后却也是要连呼“不可能”了。 原来这文书上所讲,乃是莲花堂弟子集中中毒致死,而毒物根源,竟就混藏在神遂宫运送去的米粮当中。 “你用各种手段骗得石峰师弟与你结盟,但暗地里却使尽阴毒手段,此等做法,简直卑鄙无耻到了极点。今日群雄俱要在此,你神遂宫若不给出个交代,却看往后还如何立足于江湖?”无面人骂道。 经他这番义正言辞一说,群雄皆要窃窃私语起来,无需多讲,他们肯定都是在鄙夷神遂宫的作法了。 楚鸣乔于是正色追问司空野渡,但司空野渡却抵死不认自己往米粮中下了毒。各执一词之下,群雄便也要帮着势单力薄的无面人说话了。 无面人于是向群雄抱拳一番,罢了才对楚鸣乔说道:“今有临安府验尸书文,你们还想抵赖不成?好,那我就叫亲历此事之人前来与你对质,却看你们还有何话能说?” 语罢,无面人便叫候在院外的石峰老人及一众长老登上台来。 石峰老人一见着司空野渡,便要指着对方鼻子痛骂一番,而座下的朱桓、候冠两位长老亦是当面数落起来。 无面人不想莲花堂作无谓之争,便要他们言归正传。石峰老人于是将当日情形说出,大抵是莲花堂得到神遂宫的钱塘营送来救济米粮后,便以此开锅,可是门人弟子食用过后却成片倒下,若非发现及时,这八方城内的四百余人又要死绝当场了。 “粮是你司空野渡自愿送出的,我莲花堂弟子亦全因此而死。不管你们如何狡辩,神遂宫都脱不得关系。”石峰老人谴责道。 石峰老人如此一说,群雄又要站出来指责神遂宫,便就是一向看热闹的宝相僧也要讥笑神遂宫行此下三滥的手段了。 在此齐心的责骂声中,楚鸣乔和司空野渡却是想辩解也难以如愿了。 正此时,本然方丈便站出来说道:“阿弥陀佛,莲花堂受此劫难,实在叫人悲痛。但石峰老人亦说司空护法已与他结盟在先,神遂宫又何必再去毒害莲花堂呢?这一点总是存有疑问的。” 石峰老人见本然方丈如此说话,便急道:“方丈,他和莲花堂结盟是假,背后除去我们才是真正目的。” “不错,天下剑盟覆灭后,神遂宫便在江湖上难觅敌手,但此刻忽然冒出一个规模庞大且又与八方城关系不浅的莲花堂,岂不是要给他们新添一个争雄的对手?”常胜之讥道。u看书 ww.uuknshu.co 经此一说,群雄皆要警觉起来。而回想去岁神遂宫派出众人前来各派修好之事,他们亦要觉得此乃掩人耳目之举了。 面对群雄变本加厉的质疑,楚鸣乔只得向司空野渡等人再三追问起来。但问来问去,他们都不承认自己做过此等卑劣事情。而激愤之下,韦陀天王便引剑项上道:“我等未曾做过此类败坏神遂宫名声之事,教主若不信,我只好以死来证清白。” 语罢,韦陀天王便奋力一抽长剑,眼看就要血溅当场了。楚鸣乔见状遂以《无相神功》闪烁而至,便不待他剑锋划过,其人手中长剑便被楚鸣乔夺在手中了。 “韦陀天王何须这般寻短?”楚鸣乔急道。 “我等做了好事却被别人赖上,若不以死明志,焉能证得我们清白?”韦陀天王亦是激动说道。 楚鸣乔却摇摇头道:“所谓清者自清,若然大家不曾做过此事,我们便就去调查清楚了就好。但你若有事,八尊王可就是残缺了一臂。” 听得楚鸣乔如此看淡外人冤屈,又闻他这般器重自己,韦陀天王便当即激动着拜倒于前道:“教主教训的是,我便留此有用之身,为您效犬马之劳。” 楚鸣乔于是拉起韦陀天王道:“韦陀天王言重了,往后你只需做好自己本分就行,神遂宫之安定恢复还需你们一起出力。” 得楚鸣乔这般相说,不仅韦陀天王,其他尊王亦要心里感怀不已了。 第248章 仗义执言 楚鸣乔于是叫一众尊王候在原地,他自己则欲要登台去向那无面人解释。 可是楚鸣乔并不知道在莲花堂控诉毒害之前,群雄已就天下剑盟覆灭一事深疑于他了。而楚鸣乔刚才解救韦陀天王时所用的隔空移位招式,恰又正合甘棠所讲之情形。 如此,昆仑、崆峒两个剑派的弟子们便先要起头指责于这位神遂宫的教主了。而此事已然被众人当做定论,所以这两派人马才一破口骂出,场上群雄便纷要跟着谴责起来。 楚鸣乔大为诧异,便连要追问众人缘何这般对他?只是楚鸣乔越是疑惑不解,群雄就越要认为他这是故意抵赖,是以场上苛责之景便要愈演愈烈起来。 司空野渡于是上前将事情原委简要禀明,楚鸣乔听罢便正色道:“可是我当日并无在八方城伤人性命,此事定然是另有隐情的。” 楚鸣乔虽是说的极有底气,奈何群雄已经认准是他下的毒手,便纷要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了。 楚鸣乔又欲辩解,但常胜之却站出来笑道:“论能耐、轮动机,也都只有你这个魔教教主才能办得到。若再加上你们陷害莲花堂一事,你神遂宫做的孽可就太大了。” 常胜之此话一出,丐帮一众长老当要附和,而原本指责过楚鸣乔的人遂也紧抓不放。一时之间,楚鸣乔便要淹没在众人的责骂声中了。 萧让知道楚鸣乔干不出那样的恶事来,便欲要前去帮他解围。但不待他起身,甘棠已先人一步的上前说道:“楚鸣乔,你讲一句实话。当日八方城最后的那些剑派掌门是否为你所杀?” 楚鸣乔见是甘棠来问,便委屈道:“甘师叔,我那日在城下和众人交过手后,就离开八方城返回武夷山去了。此事绝非是我所为。” 甘棠于是默了默,便又无奈道:“那日去八方城的只有你我和那宝相僧三人。我的目的是为云台派清理门户,而宝相僧与天下剑盟又是友非敌,若排除我二人之外,便就只有你的嫌疑最大了。” 楚鸣乔简直难以想象这位旧日的甘师叔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怀疑于他,但此乃武林大会会场,他便再是心里难受也不敢公然表露出来。 见楚鸣乔似乎难以直面甘棠话语,群雄便更要认定是他所为。本然方丈不忍楚鸣乔早早被人攻讦,便又欲站出来斡旋,可是这一回,甘棠却提前对着本然方丈说道:“方丈,楚鸣乔既已到场,此事最好由他当面对质。若不如此,一旦众怒难平,势必导致群雄与神遂宫就此决裂开战,此绝非方丈所愿,亦不是武林之福。” 甘棠话语未毕,场下群雄便纷是群情激昂起来,见此情形,本然方丈亦要犯难了。 趁着场上呼声喧嚣,甘棠于是抵近本然方丈低声道:“你想他早早出局么?” 本然方丈遂默自沉吟一番,便终于明白甘棠为何会一直缠着神遂宫不放,原来他的目的是要让楚鸣乔以此种方式参与到武林大会的争雄之中来。如此一念,本然方丈只得转向楚鸣乔问道:“楚教主便与群雄对质一番,此事若非你所为,你一定可以找出证据来。” 楚鸣乔却要愕然了,因为当时他来去匆匆,并无什么证据可凭。就在楚鸣乔苦恼之际,独孤凝便入得院来。 见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光临,群雄心中的气恨便一下子就消散了许多。 “凝妹,你怎么上山来了?”楚鸣乔关切道。 原来楚鸣乔得知群雄齐要刁难司空野渡后,便决定独自上山,而与之同来的独孤凝,则被安排在山下神遂宫的营部之内。不过独孤凝始终牵挂着自己的郎君,最后还是忍不住要上山来寻他了。 “那日我与鸣乔一同去得八方城,天下剑盟虽旧怨难消,但经过城下交手之后,我们与他们之间已无甚仇恨。此后,我和鸣乔就折返神谕峰去了。”独孤凝向着群雄说道。 群雄见她与楚鸣乔情义切切,自不敢轻信她所说。 萧让见群雄纠缠不休,便登上台去要为楚鸣乔开脱了。 此刻的萧让已是名震江湖之人,虽少有露面却足叫四下震惊一番。但若要说这惊诧程度,却是谁也比不过那无面人了。 “叔叔?”无面人望着萧让惊骇道。 或是四下赞叹如潮之故,无面人这一声低语仅就两人闻得,一个是萧让,另一个则是近前的本然方丈了。 萧让见这无面人须发染白,少说也是到了知天命年岁的人,照此情形,萧让不喊他声叔叔就不错了。 本然方丈却盯着萧让凝看,便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萧让无心多去理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便向着群雄略一抱拳说道:“此事并非楚鸣乔所为,凶手自是另有其人。” 萧让此话一出,u看书 .uuknsu 群雄皆是好奇起来。只是碍于对方名望,他们就算不满也不敢贸然对立着说将出来。这样也好,起码萧让可以从容的去为楚鸣乔洗脱嫌疑了。 甘棠见众怒皆被萧让一语给压了下去,便站出来说道:“萧让,你有何证据么?” 萧让却是五味杂陈的望住甘棠,末了才难掩失落道:“楚师弟的为人难道你还信不过吗?” 甘棠觉得萧让并不像是纯粹的意气用事,便急道:“人是会变的,他做了神遂宫的教主,一切思考就只会从神遂宫的利益出发了。” 萧让却压着心头的怒火说道:“感谢甘师叔告诉我人是会变的这个道理,但我仍相信楚师弟,所以我需要照着我的内心想法去办。” 甘棠越发觉得萧让是看出什么眉目来了,便冷道:“你入碧霄宫后,也与从前不同了。不过今日是武林大会,楚鸣乔功法也卓绝非常,他若来争盟主之位,你不是要自找对手吗?” 经此一说,宝相僧亦是笑道:“楚鸣乔若是戴罪之身,自无权利参加盟主之争;但你若为他脱嫌,他可就是你的死对头了。” 萧让听罢却纵声笑道:“兄弟我要帮,盟主我也要争。” 甘棠知道拗不过萧让,便只得负气道:“但愿你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萧让察觉的出甘棠心中有一千个不情愿,但若要楚鸣乔就此蒙冤,萧让却也有一千个不情愿。如此,萧让便只得向着他默叹一息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249章 1波3折 甘棠知他不可逆转,便质问道:“你说天下剑盟最后残部不是楚鸣乔所杀,那到底是何人所为?而证据又何在?” 萧让默了默,便说道:“你们前番论断,皆是基于神遂宫与天下剑盟过往恶斗经历所得。但此一时彼一时,双方前后各自攻伐一局,可谓两败俱伤,是以楚鸣乔要提出不争之策而罢兵江湖。若非如此,他就该效仿独孤尘带领千军万马前去八方城了。所以楚鸣乔当时确无杀人之动机。” 萧让这一说,自是要得到楚鸣乔等人的赞同。可是群雄却总要觉得神遂宫那般讲和举动是一种刻意伪装,便怎么也不肯相信下来。 甘棠见状便笑道:“一人之动机,可以是蓄谋已久,也可以是临时起意。楚鸣乔就算去时无此打算,但天下剑盟内乱转瞬爆发,保不准他得知此事后会否改弦易辙。毕竟一举击溃八方城这个死敌既是神遂宫十数年来的心愿,也是助其登顶武林的不二道路。” 萧让听罢只摇头道:“天下剑盟覆灭至今已有半年时间,在这半年时间里神遂宫可曾大举攻伐于武林吗?而从实力上看,今日之神遂宫比半年前可有什么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可见天下剑盟倒与不倒并不会对神遂宫的力量发生增减作用。” 群雄自是答不上来,甘棠亦要无言以对,倒是宝相僧插话道:“他日前不就刚刚毒死莲花堂上百人吗?” 见话题又转到自己门派身上,石峰老人便急要控诉神遂宫,但等他欲寻无面人一同责难时,石峰老人却发现自己的无面人师兄已经没了踪影。少了这样一个一等一的高手助阵,石峰老人便也难有底气再和萧让等人辩驳了。 “莲花堂遭遇与天下剑盟倾覆一事毫无关联,不能混为一谈。”萧让坚决道。 萧让这般一喝,宝相僧便也僵持不住,遂只得无趣的大甩了一番衣袖。 “神遂宫有千万部众,任何一个大动作都需要周全考量部署;且半年时间始终太短,很多谋划还不能浮出水面,所以你也不能一慨而论。”甘棠不以为然道。 萧让知道甘棠也是心思机敏之人,若一味与之纠缠这些似是而非的猜测论断,自己终是辩不过他。如此,萧让便问独孤凝道:“刚刚独孤姑娘提到你们和剑盟诸派掌门已无了仇恨,到底是什么情况?” 独孤凝于是把当时交战情形说出,待讲到各派掌门和宝相僧生隙,最后群雄只于一旁观看宝相僧独斗楚鸣乔时,萧让便笑道:“看来这胖和尚与天下剑盟的关系并不像大家听到的那么紧密。” 宝相僧却是面色一急的骂道:“那些皆是临阵怯场之辈,活该被人赶尽杀绝。” 这等恶话从一个出家人口中讲出,便怎么听也都要让人觉得十分违和。本然方丈及一众高僧见状,皆是面露尴尬的要将“罪过”二字念叨不止了。 “那些剑派掌门未必人人都有高绝本事,但仅论胆气,却也不都是些怕事之辈。在场群雄不少都是与之熟识,相信都能深知这一点的吧?”萧让于是向着群雄说道。 场下本有昆仑派、崆峒派等天下剑盟余属,自不肯本派头领被人小觑;而群雄又多与剑派中人交往,亦不觉得那些剑派掌门会是这等窝囊之辈。如此,四座便纷纷点头认同起萧让的说法来。 见此情形,萧让便又对着宝相僧说道:“阁下将天下剑盟的劲苍派灭门在先,又联合云舒岫杀死武中圣在后,剑盟中人皆知此事,又怎会甘心和昔日仇人为伍?” 萧让所讲的这两件事情皆已公之于江湖,宝相僧就是想抵赖也没办法。 宝相僧于是又要将自己原有讲出,但萧让却直直打断道:“谁的恩怨情仇没有个前因后果?但就你所作所为造成的结果来看,那些剑派掌门是不可能接纳你的。” 萧让这般斩钉截铁的一说,宝相僧便羞愤的面目红涨起来,若非是吃过他亏,这胖和尚非要抡起大掌教训对方不可了。 见宝相僧不能辩驳,甘棠便站出来说道:“可是天下剑盟到底是盟主说了算的,宝相僧助力云舒岫夺位,又与李沧浪交情匪浅,只要他们认可,宝相僧和天下剑盟的关系就是是友非敌。” 萧让却否决道:“可是天下剑盟能够生乱,不正是他们的盟主已经死了么?八方城内认可宝相僧的人已经不在了,那留存之人就更会敌视与他。从那一刻起,双方之间的关联纽带就算是彻底断绝了,所以宝相僧绝对无法再以天下剑盟盟友身份自居。” 萧让此话一出,那已做朱衣天王的海翁道人及营主身份的平章道人皆要站出来证明剑盟成员有多痛恨这藩僧。如此一来,群雄便皆要重新再审视此事了。 甘棠见萧让已能说服众人,便急要出来再提宝相僧辩护。但萧让却一把拦住他道:“甘师叔,我知道你有苦衷,但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执着于此了。” 甘棠定睛看了看萧让,uu看书 ww.uukanshu.c 而从对方的眼神之中,他分明可以确认萧让是已经知道了更多的内情。可是甘棠已经回不了头了,他若不以此攻讦楚鸣乔,就无法在武林正道和神遂宫之间建立起一道仇恨来。这可是将楚鸣乔拖在武林大会上的唯一手段。 而在八方城倾覆一事上若不找出个替罪羊来,作为到场三人之一的他亦恐要面临种种嫌疑猜测。 如此一念,甘棠便狠下心来说道:“碧霄宫和神遂宫之间的从属关系早被武中圣已在八方城中说了个通透。萧让作为碧霄宫的人,要帮着从属门派寻求开脱也是必然。所以他所说的话语并不可取。” 群雄听罢却是愕然起来,若场上这两位最顶尖的青年俊才都是魔教的背景身份,那今日的武林大会之争岂不是要被魔教势力所掌控?此等敏感神经一旦发作,先前那些发生在别派身上的仇恨过节便就要被众人抛诸脑后了,他们现下关心的,仅是二人是否有参加武林大会的资格。 第250章 去留难定 这真是一个十分考验东道主智慧的问题。因为对他来说,萧让和楚鸣乔都不能缺席此次武林大会,否则以甘棠、宝相僧和常胜之等人造诣,少林必定控不住后续场面,而这还莫要说诸如莲花堂的无面人这样绝顶之辈了呢。 但萧让和楚鸣乔若是留下参会,他又必须要确保二人只争而不胜,不然这一切苦心安排又都要作白费了。 思量再三后,本然方丈便说道:“刚才神遂宫司空护法所讲的武林乃是习武之人的武林,老衲认为最是公允,他二人俱是武林人士,自可参与这武林大会之争夺。” 本然方丈这般一说,群雄便免不了要有些失望了。但本然方丈却忽的话锋一改道:“可是虑及二人门派之从属关系,恐怕只能由其中一人参与最后角逐。” 本然方丈的策略虽然是打了个折扣,但却仍不能叫在场群雄觉得称心如意。 萧让便站出来说道:“碧霄宫和神遂宫之间并无任何从属关系,大家若是不信,不妨向在场的拾珠楼主求证。” 群雄之中有人正欲开口,但醉醒书生却当即讥笑道:“一问千金,一问千金,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拿的出那么多银两来?” 经此一说,那些人便欲言又止起来。 南宫绮绝却显得有些拘谨,因为场上有一个人若要来问,她是收不得任何银钱的。 果不其然,一直站在台上的独孤凝便过来邀请她去帮神遂宫证言了。 独孤凝曾有恩于南宫绮绝,对于她的邀请,南宫绮绝自是不敢回绝。但她又知道自己必须得帮着甘棠,否则心上人失意会场,伤心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南宫绮绝于是上前向独孤凝默默一拜,罢了才当众说道:“碧霄宫本是光明神教的幕后奉尊所在,其内隐有绝世高人倾瑶仙后,不仅是光明神教的开派尊者,也是传授神谕的唯一人选。故而历代教主任前皆要亲去拜会,受她指点迷津。” 萧让于是接过话来说道:“光明神教已经作古,而我碧霄宫和神遂宫亦不曾往来,又何来从属一说?” 群雄听到这里,便将信将疑的思虑了起来。 甘棠却兀自看了南宫绮绝一眼,仿佛对她所讲并不十分满意。 南宫绮绝心下一急,便又说道:“光明神教虽然解散多年,但神遂宫却是以光明神教的旧部人马构建,二者之间存在传承渊源也是不争的事实。” 楚鸣乔和独孤凝皆要站出来澄清事实,但场上群雄显然更要相信这拾珠楼主所讲,毕竟不管身份的客观性还是讯息的权威性,南宫绮绝显然都更值得他们去信赖。 于群雄而言,这神遂宫既然是脱胎于光明神教,且两者教义法度皆十分相似,便怎么看都得按旧例行事才对。 萧让却径直向着南宫绮绝问道:“拾珠楼主只需明说有无此等关系即可。” 南宫绮绝却要犯难了,因为她知道场上有两个对她十分重要的人都在等候这个答案。 “我只知道神遂宫创教教主独孤鸣曾要造访倾瑶仙后,而前任教主独孤尘亦欲奉碧霄仙子为尊,至于内情到底如何,便不足为外人所知了。”南宫绮绝只得委婉说道。 这是一个十分折中的说法,但折中的结果就是谁也不会满意,因为无论甘棠还是独孤凝都知道南宫绮绝是有此决断力的,可是她却偏偏不肯明着说出来。 楚鸣乔亦看出其中端倪,如此,他便上前当众说道:“神遂宫和光明神教遂有极深渊源,但本质上说我教已是重新开宗立派,便终不是光明神教的身份了。况从神遂宫立教数十年来看,也并无这样一位高人前来找寻,我想应是个中缘分已了吧。” 此话虽不得群雄认可,但场上一众高僧听了,却甚觉这魔教教主颇有些佛性禅心了。 “我本也不欲与天下争雄,便就此退出武林盟主的争夺。”楚鸣乔说道。 楚鸣乔要主动弃权,对各路豪侠来说真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因为他一去,众人便就少了一个强劲对手。 可是本然方丈和甘棠却是不肯了,需知楚鸣乔一走,那台上的萧让可就要无人能敌了。 甘棠便一把拦住楚鸣乔道:“今日武林大会的一大议程,就是要调查天下剑盟覆灭一事,作为那日进过八方城的人,你我皆还不能离开那么快。” “不错,你神遂宫害死我莲花堂上百人的帐还未算清,休想就此一走了之。”石峰老人亦是急急上前喝道。 楚鸣乔却无他二人这般焦急神情,今见有人来阻,他便说道:“这两件事情都需要调查清楚,再留此地争执也是徒劳。” 石峰老人却不管这些,只说群雄在场才可办的公允事情。 见楚鸣乔为难,司空野渡和一众尊王便又要上前与石峰老人对峙了。 甘棠却灵机一动说道:“你最好还是别走,否则是非曲直就要任人凭说了。” 楚鸣乔觉得清者自清,却并不纠结于此,但司空野渡等人却深谙人心险恶之道,便纷要劝楚鸣乔留下来了。 “你既然觉得自己清清白白,又何惧留在少室山上?反倒是你急着要走,更为群雄疑心。”甘棠正色说道。 甘棠此话最得常胜之认可,他便也前来劝阻,仿佛楚鸣乔此刻下山,就是自认了一切罪行一般。 本然方丈于是和欧阳丹丘过来说道:“抛开那两宗悬案不谈,uu看书ww.uukanhu 今日会场出现的种种分歧,说到底还是神遂宫与武林各派之间芥蒂根深之故,神遂宫若就此而去,往后双方还不知要闹出何等岔子来。” 经得他们劝说之后,楚鸣乔便犹豫了下来。司空野渡见状便向楚鸣乔谏言,不仅要他留至武林大会结束,还希望他能与群雄比试后拿下武林盟主的位置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日后的调查可以客观公正,而神遂宫亦能真正的与武林各派修好融合。 楚鸣乔无此壮志,便不肯答应司空野渡,一众尊王亦要来求,他也是果断否决了。 独孤凝于是向他说道:“武林大会本就是一个切磋技艺的绝佳舞台,你何不去试试看?而倘若你能登顶,却也正好将罢战心愿贯彻到与各派的关系上去。” 经她这么一说,楚鸣乔便有些迟疑起来。 第251章 登台比试 思索再三后,楚鸣乔便答应留下,但至于那武林盟主之争,他依是兴趣寡然之状。司空野渡等人却觉得楚鸣乔若能拿下盟主宝座,也是叫神遂宫登顶武林的一种办法,便无论如何要他去达成。 司空野渡也知道楚鸣乔是个淡泊惯了的人,便要从大处下手的说道:“刚才方丈有一言说的极是,便就是武林门派与我神遂宫多有芥蒂,在此偏见之下,我们就算做出再多善举也要被人质疑;而武林中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也会不自觉的推到我们身上来。若不改变这种关系,就算后面将一切事情都查的水落石出了,他们心里仍然还要存疑。” 楚鸣乔于此也是深有体会,但这都是众人数十年争斗积下来的怨念在作祟,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立刻就将之扭转过来。 司空野渡见楚鸣乔亦是赞同自己所说,便又说道:“但如果教主能够一举拿下武林盟主之位,不仅能叫他们相信您所说的话,还可叫各派从新来认识和接纳我们神遂宫,唯此才可化解双方之间存在已久的隔阂。” 独孤凝亦觉得此说可行,便也劝楚鸣乔不妨一试。 楚鸣乔思虑再三,便终于答应下来。 本然方丈见楚鸣乔也同意参与角逐,便当即说道:“武林中近来发生的几起悬案都需要详加调查后才能确定,我们且就先进行武林盟主人选的甄别。不管最后谁人当选,第一件事情都得公正、详细的展开调查,以还武林同道一个公道。” 本然方丈此话一出,那些早已迫不及待要来争雄的人纷是跃跃欲试之状,便就是凑凑热闹只求一饱眼福之辈亦要激动起来。剑盟余派和莲花堂的人虽未得到最想要的答案,但本然方丈结尾所说,却也可叫他们暂时安定下来。 只是大家激动归激动,各自心底却十分清楚要留力才能应付场上那些卧虎藏龙之辈。是以本然方丈一语说罢,群雄却没一个人肯先上场了。 甘棠看出众人心思,便就地高声说道:“今番拾珠楼主亲自来现场观摩,任何门派献技登台都可被她浓墨重彩的载入史册,这等机会切切不可错过了。” 南宫绮绝听罢便登台说明自己来意,并确认拾珠楼会将此次武林盛会之状悉数撰笔成书,最终收录到她的《江湖风云榜》内。 人们去拾珠楼问一件事情尚且需耗费巨资,若是要她起笔为某人或某个门派润彩,那就更得花上不菲数目了。武林盟主说到底只有一个,而大部分去争雄之人最后都难以如愿,但如果以此赢得拾珠楼载册,却也算是大赚了一笔。 如此一念,场上便纷有侠士站出身来,而率先登台的,便是有“杀虎拳”之称的铁劲松了。 “在下沧州杀虎堂铁劲松,哪位英雄敢来一战?”铁劲松弗一登台便刚劲吼道。 群雄之中有人听说过他曾拳毙猛虎,便当要称赞起来。 却不待铁劲松话语落下,擂台那头便有一瘦弱男子狠上台来喝道:“杀虎堂,杀虎堂,莫不知天下还有我虎豹堂么?” 这说话之人正是虎豹堂的二当家公孙捷了,或是颈面留有胎记之故,他又被江湖人称作铜斑豹。 铁劲松闻得来者口气甚大,便傲气道:“铁某一对铁拳的确杀死过下山猛虎,堂号杀虎自然名正言顺;反倒是阁下一口一个老虎、豹子,只怕连这猛兽的样子都没见过吧?” 铁劲松这般一说,自要叫公孙捷大为恼怒,但不待他反驳出话语来,台下看热闹的人就已经干起火上浇油的事情了。 公孙捷自是受不了群雄这般嘲笑,而铁劲松亦不肯有人质疑自己过往的壮举,既然彼此皆不服气,那就只有用拳脚来说话了。 只见铁劲松双臂一展,那对沙包大的拳头便已横在胸前了。待得他再猛喝一声时,其人便轮着双拳要朝公孙捷狠砸过来。 公孙捷知他气力过人,遂化出一式白鹤掌来相迎。 群雄见着场上双方一个勇猛无比一个敏捷非常,便忍不住要猜测他们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铁劲松的杀虎拳势大力沉,拳拳之间皆足见崩岩力道;公孙捷则掌法静动瞬变,轻灵之处仿佛真如羽鹤附着一般。 如此一来,场上便就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风样貌:铁劲松自是使劲浑身力气要去扑打对方,但公孙捷却每以飘忽之道避之大吉,此情此景,着是像极了一头发蛮野牛在追逐一只鸟鹤。 群雄之中能谙出门道者自要抚掌叫好,但不识其中路数之人看罢,便总要觉得场上二人这是在玩追人的把戏了。 台下一旦有人发出不以为然之音,台上的二人便都要紧张起来,uu看书 uuahu毕竟此战可是代表了各自门派的功法,若被群雄不屑,日后却还如何混迹于江湖? 受过此刺激之后,铁劲松更要拳动四方,而先前专注卸力取巧的公孙捷亦转而以攻招相对。如此,台上场面便又兀的激烈起来。 虎豹堂的堂主岳彪见状后却当要大叫不妙,因为在他看来公孙捷此举乃是以短击长做法。一旦放弃公孙捷自己灵动优势,比蛮斗狠可就不是他在行的事情了。 果与岳彪担心的那样,公孙捷一旦和铁劲松正面硬刚起来,便根本就吃不住对方的拳力,而他打在对手身上的几掌,铁劲松却可以毫不在意。 公孙捷只恨对方皮糙肉厚,但铁劲松却先受他一二掌,待觅准机会时再回以重拳相击。公孙捷避犹不及,唯有抬手相御,可这能毙猛虎的拳头威力岂是他双臂就能架得住的?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公孙捷便倒地呻吟起来,而那一对巴掌,亦如死鹤垂翼般再动弹不得了。 虎豹堂的人赶紧上前察看,少林僧人亦取来医药救治。而铁劲松见胜负已定,便站在台上尽情享受群雄的喝彩声了。 岳彪见不得铁劲松这般得意模样,亦不肯门派声望因此受损,如此他便也跃上台去说道:“我便以推山掌会一会你这蛮横拳。” 铁劲松见自己杀虎拳被来者称作是“蛮横拳”,自是心底大为不快。但不待他回话,岳彪便已化出双掌跌宕攻来,却是隐有高妙不绝之状。 第252章 渐趋激烈 铁劲松见来者也是硬桥硬马的练家子,便二话不说的挥拳迎了上去。场上于是爆发出阵阵拳掌猛击之响,着是要叫台下群雄看的过瘾。 宝相僧却鄙夷道:“却也是蛮横路子。” 场上二人之打斗虽都是以力道见长,但岳彪手上开合多变,却又是铁劲松“杀虎拳”所不及的。待得双方再狠斗十数回合,这虎豹堂堂主便渐要占稳上风了。 铁劲松刚刚得胜,自不甘就此落败。可是对手又明显能强压过自己一头,他亦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有继续逞尽勇猛,或许还能搏出转机来。 铁劲松作此一念,遂要双拳猛然击发;而岳彪见对方似要倾力相攻而舍去防守,便也掌上加足力道的迎合上去。如此一来,场上二人便就要愤成肉搏之状了。 只是岳彪的“推山掌”能留后手余招,却不似“杀虎拳”那般纯以大力倾泻到底,及此交互之下,铁劲松便每要吃它后手之苦了。三五回合之后,铁劲松已经背腹受击,十数招后,他便立不能支了。 胜负已定,但岳彪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毕竟这铁劲松是打折了公孙捷一对手骨的,他还需趁此机会给同门兄弟报仇呢。 岳彪于是疾步侵至倒地不起的铁劲松跟前,接着又抬掌欲要朝他重击下去。如此做法,岂能为在场众人所容?群雄于是纷纷谴责起他这赶尽杀绝之举,即便如此,岳彪仍要对伤者痛下杀手。 只见本渡禅师一个飞身直上擂台,然后又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虚发一掌,那岳彪突施之重手就要被他化于无形了。 “阿弥陀佛,岳堂主既已胜出,又何须再对他强追猛打?”本渡禅师笑道。 岳彪见是少林高僧登台,便话锋一改的说道:“大师武功高强,岳某自认不如,便请其他英雄上台与你对阵。” 本渡禅师却谦逊道:“贫僧是上来为铁施主查看伤情的,并无意参与擂台比试。你既胜出,此关擂主便还是岳堂主。” 却不待岳彪回话,一个白衣身影便跃上台来说道:“衡山派袁辙,前来领教阁下高招。” 岳彪一听来者名号,便心底发虚起来,因为这衡山派不久前才刚刚与虎豹堂发生过矛盾,而袁辙正是凭着一身上好本事教训过这位虎豹堂的大当家。 岳彪自知非是他对手,但对方已然登台挑战,却该如何是好? 略作思量后,岳彪便正色说道:“我此次登台只是为同门报仇,并不是要参与盟主争夺。” 袁辙却讥笑道:“你这可算是投降么?” 岳彪自是忿恨,但他又不敢再去招惹这个难缠对手,便只转向本然方丈问道:“敢问方丈,难道这擂台的擂主不可以自动弃权么?” 本然方丈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只要弃权,就算作是输了,后面也就不能再登台比试,还望岳堂主三思。” 岳彪急着要下台,却哪里肯再去费心思量?只见他向着袁辙得意一笑,便径直着走下台去了。 群雄满心期待的好戏未能上演,自要心底不满。不快之下,众人于是又纷要取笑这虎豹堂怯战了。 此话虽然叫人听了要气,但岳彪总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与其强留台上挨顿揍,还不如坐在台下清闲看戏的好。如此,他便在众人数落声中安稳的回坐到本部去。 岳彪不敢与袁辙对战,却也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这般忌惮与他。便见岳彪才一坐下,那头已有一位手提双刀的女子登上台来。 座中群雄对她并不太熟识,但欧阳丹丘师兄弟却认出她身份来,原来这来者正是两仪门的二代弟子华少卿了。 华少卿略略一报师门,便双刀齐发的夺路相攻,其中施展的正是两仪门的看家本领浑圆刀法了。 袁辙见她刀法老辣,似非等闲之辈,便当以长剑迎风相击。只闻得一阵刀剑相击之响,二人遂于阵中剧烈的交起手来。 群雄见得场上二人刀法、剑法俱佳,又喜他们打得激烈,便纷要喝彩叫好起来。受此赞誉鼓舞,华少卿和袁辙遂又要将各自绝学挥洒殆尽,至此,台上比试才算入得精彩纷呈地步。 但华少卿终是弟子出身,便无论功法修为还是阵前临敌经验皆不及已作衡山派掌门的袁辙。是以她和对手战的越是激烈,这种劣势就越要凸显出来。 袁辙虽暗叹两仪门的浑圆刀法密不透风,但因来者内力稍逊,便总要为他剑招所迫。如此一来,华少卿的双刀之间就不自觉的留出一丝破绽来。 袁辙仍以本门剑招强攻,待迫得这破绽显露无遗之时,他才奋力突进一二,便当要将对手逼退至擂台边缘了。 华少卿自知对手剑法、内力皆是强悍,便唯有收招抵御。但袁辙一招得势,却有十招、百招要来压进,而待得华少卿疲于应对之时,他再突发一掌,便正好将之击落到台下去了。 武林大会的规矩是落台者负,华少卿被衡山掌门逼出擂台,自是只得认输退下。 群雄见她一个女子尚且能这般落拓直爽,便又要对她大为赞赏起来。 “江湖难得有如此胆气的女侠出现,我自要将此大书特书一番。”南宫绮绝亦是高声说道。 此话一出,群雄遂又躁动起来。而那得胜后的袁辙还来不及享受赞誉,uu看书 .uukanh便又要面对诸多登台挑战的对手了。 台下不少掌门见状后,都只不屑的一笑起来,毕竟这袁辙还是年轻气盛,如他这般早早登台亮相,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到最后也要被活活累死。 袁辙起初并不考虑这些,但当他再击败两名前来挑战之人后,这位衡山派的掌门便要觉得手中之剑似不再轻灵了。 正此时,台下一位手执哭丧棒的枯瘦中年人便飞身跃上台来。群雄从他的身形打扮上一眼就认出来者身份——湘西无常派的阴择世。 只是这湘西无常派本就行事诡诈,再加上阴择世一身狠毒武功,武林中人自要将他视作不详的幽冥来者,却是能远之则远之了。 袁辙亦由此认出阴择世来,但擂台之上却也容不得他作多想。或是壮胆之故,袁辙便剑指阴择世蔑道:“光天化日之下,休要在此装神弄鬼。” 第253章 转入佳境 阴择世却是邪魅一笑道:“阁下是害怕了不成?” 袁辙一听,当要愤慨道:“世称湘西无常派专行妖邪诡术,我便以本门祖传的中天剑来斩妖除魔。” 语罢,袁辙便长剑一荡的发招攻来了。 阴择世却如枯木般矗立不动,待得对手侵身近来时,他便急促的喝喊了一声。随着这喊声响起,这擂台之上遂出现叫人咋舌的事情来:群雄忽见场上有两个身形样貌完全一致的阴择世出现在了袁辙面前。 袁辙顿觉困惑,而群雄亦不能辨出真假,倒是密迹天尊看了这情形后颇是不解道:“东瀛幻术怎会流传于中原武林?” 经他一说,八尊王中的其他七人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这阴择世所使乃是一种类似障眼法的把戏。但场上的衡山派掌门绝非浪得虚名之辈,阴择世若想靠这虚幻之术出奇制胜,却是万万行不通的。 袁辙亦疑他是在使些迷眼把戏,便索性一剑分刺两路的急骤相攻。但场上的两个阴择世却同时以哭丧棒回以一模一样的狠绝招数,不仅要叫袁辙算盘落空,还反客为主的强压了他一头。 群雄见这无常派的掌门人只寥寥一二招就能行此妙用,便无不心底惊叹起来。 袁辙经过刚才这一番出招,便要觉得这两个阴择世都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物,而从他功法造诣来看,却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阴择世见袁辙剑招离散,如今又似乎有些犹豫不定,便当即舞着哭丧棒疾攻过去。 袁辙能从来者的攻招当中看出惊险,便连要以本门最精深的《北斗剑法》相抗。一时之间,场上二人便打得不可开交起来。 只是袁辙本就连战数场,体力已是消耗不浅;而那阴择世武功又精深,攻防手段更是阴损狠毒,再一番恶斗下来,袁辙已要趋于下风。 阴择世料定这衡山派掌门是要黔驴技穷了,便一手哭丧棒一手阴阳掌交替而出,却是迫得袁辙几无反手之力。待得这湘西无常派掌门再度安稳立在一旁时,袁辙才稍稍得以喘息。 袁辙再欲发招,但台下的醉醒书生却笑道:“阁下一身都中了他毒掌,不赶紧救命却还要再去送死不成?” 群雄闻之便齐刷刷的朝着袁辙望去,却果见他臂膀、背上皆有灰色掌印,再联系这疯癫书生的话语,他们便皆要背心发凉起来。 袁辙见状亦是心下一紧,便当要剑指阴择世骂道:“无耻之徒,竟敢下毒暗算于我。” 阴择世却翻看了一遍掌心后才说道:“事先可没人说比试不能用暗器毒物。” 袁辙于是回看了本然方丈一眼,但这位少林高僧却双手合十道:“暗器毒物虽是武林门派的一种功夫,但还是少用为好。” 本然方丈此说等于是认同了无常派掌门的观点,如此一来,袁辙又要气之不过了。只是这衡山派掌门本就中毒颇多,如今再动一番怒气,便难免要受毒气攻心之恶了。 袁辙只觉得脑门一黑,便悠晃着栽倒过去。衡山派的弟子见状,便纷要来找阴择世寻仇,幸得一众高僧拦阻,他二派才没有大打出手起来。 “阿弥陀佛,此次比试只印证武功修为,阴掌门既然得胜,还望交出解药救治与他。”本然方丈上前说道。 阴择世见是方丈来说情,便从怀中掏出一瓶解药道:“早晚服用,一日便好。” 袁辙被衡山派弟子抬下救治后,场上群雄便都不愿去招惹这个扫把星了。见此情形,司空野渡便欲叫密迹天尊出战,奈何楚鸣乔不肯八尊王再与群雄结怨,便只好不了了之了。 阴择世见群雄皆有畏惧之色,自要忍不住得意起来。但场下的醉醒书生却笑道:“书生我不曾与鬼怪交手,难免好奇心痒,便来会一会你。” 阴择世本就憎恨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如今又听他当众将自己说成是鬼怪,便更要愤恨起来。 “我今日只带了一瓶解药,倘若阁下不治身亡,绝对不可赖在我的头上。”阴择世恶道。 醉醒书生只呵呵一笑,然后才翻出掌心说道:“不怕,不怕,书生我已经备好了解药。” 阴择世见直是面色一紧,便连要往着自己胸口摸去。但不管他怎么搜索,却都找不到自己要寻之物了。 “阁下几时偷了我的解药?”阴择世急迫道。 醉醒书生却不屑道:“你刚刚才说自己没有解药了的,这可是在场之人都耳闻了的。” 阴择世面色一窘,只得暗认吃亏。但这醉醒书生能于擦肩照面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窃走他随身之物,可见手法之高明。如此一念,阴择世又要心底警惕起来。 阴择世仍旧使用幻术分身二人,但醉醒书生却猛呷一口酒后摇摇欲坠着跌撞过来。及此奇葩路数之下,台上这二人的交手便也显得十分离奇起来。 一分为二的阴择世自要以哭丧棒左右夹击,但酩酊大醉的醉醒书生却化作泥鳅一般无定游走,便不管对方使出怎样的狠毒招数,他都能出其不意的恰好躲开一寸。 群雄见阴择世屡要无功而返,便皆是为那醉醒书生抚掌叫好。但醉醒书生却一把喝住阴择世,罢了才忿忿的向着场下群雄骂道:“一个个都是阿谀奉承之辈,书生我打的好与坏都不需你们来说。你们若都还有些廉耻,就给我闭上嘴巴。” 群雄自要觉得此乃吃力不讨好了,uu看书w.uukashuco 便个个都不屑起来,唯独天山派掌门吴快哉听了直呼“有趣”。 醉醒书生于是一边和阴择世交手,一边又问吴快哉趣在何处。 吴快哉便惬意笑道:“醒书生敢抵众怒而发真心话语,但座下千人却不敢逆你说话,此乃一实一虚,不是有意思极了么?” 醉醒书生却趁隙瞪了吴快哉一眼道:“阁下擅自改我名号,我却觉得没有半点意思。” 语罢,醉醒书生便于醉步当中打出他平生绝学“十字诀”来。 只见醉醒书生如不倒翁一般就地挪腾闪躲,而阴择世则趁机强加进攻,却不知此举正好落入对手下怀:醉醒书生遂于东倒西歪之间突发一指,待得他喊出一个“定”字后,那从左面夹击过来的阴择世便就活生生的被定住在当场了。 第254章 高手登场 阴择世见这醉醒书生竟然有此等高明的隔空点穴手法,便也是大为诧异起来。但醉醒书生这一套“十字诀”可不仅仅是隔空点穴那么简单,遂见他于摇摇晃晃之中分别以指法、拳法、掌法胡乱挥洒一通,待又各自对应的喊出“破”、“跌”、“止”时,那阴择世早已被其中的诡异招式弄得晕头转向了。 群雄见这疯疯癫癫的书生竟然有此等离奇造诣,便无不又要喝彩起来。可是醉醒书生有言在先,他们这般一叫好,台上之人就又要抽身来骂了。 阴择世的拳脚功夫敌他不得,纵是御出哭丧棒也难以奏效,如此,他只好复用毒掌功夫来对。可是这醉醒书生却混不在乎,便是对手来一掌他就硬接一掌,仿佛是打算在这掌力比拼上亦求能再胜对方一头。 阴择世虽被他掌力震得手心发麻,但细算下来,这醉醒书生前后一共和他对了十七八掌,便就等于是中了他十七八此奇毒了。虽然醉醒书生事先窃得解药,但此药效却需一日才能彻底见效,照此看来,他到底还是要落败下去。 阴择世于是叫停再要强攻的醉醒书生,但醉醒书生却不屑道:“书生我一生纵酒,便就是洗澡也是泡在百年药酒当中的,你那点毒根本就侵不得我肌肤。” 阴择世自是不信,但醉醒书生却复又以奇招攻来,再十数回合后,阴择世便被他“十字诀”的功夫逼成窘迫万分之状了。他若再坚持下去,恐怕也只有一败涂地的下场。 只见醉醒书生连出四个“破”字诀,不仅要将阴择世手上的哭丧棒也削出一地鸡毛之状,还迫得他毫无招架之机。而当醉醒书生再连接两个“定”字诀时,那阴择世便再无躲避办法了。 阴择世于是呆若木鸡的立在擂台之上,而醉醒书生却前去上下打量一番,罢了才讥道:“到底是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或是两度受这醉醒书生谩骂之故,此番他虽然取胜了,但台下却再无人喝彩。倒是群雄之中有人颇是见不得其人猖狂举动,便不待醉醒书生喘息,台下又有人要来挑战他了。 醉醒书生却也不惧,便索性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几场激斗下来,南海派的海遗珠和红菱教名宿闲云散人皆要不敌。 至此,群雄才算真正看清了这醉醒书生的过人修为。 醉醒书生以醉意自如姿态力挫群雄,自是呈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武功路数,而他那神秘莫测的“十字诀”功法,亦大有叫人防不胜防之能。如此,功法稍弱之人便不敢再贸然登台去了。 常胜之一早看不惯这满嘴张狂之辈,今见群雄似要畏缩,便欲登台与之较量。但不待他起得身来,台下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此番上台之人正是莲花堂的石峰老人了,便见他弗一登台就抱拳说道:“莲花堂今来参加武林大会,除去倾诉本门受害遭遇,亦盼能以武会友,与各路豪杰印证武功。” 醉醒书生听罢便“呸”了一声道:“想争武林盟主明说就好,也无人会笑你,但如你这般扭捏做作说辞,实在是叫人大倒胃口。” 石峰老人是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想不到竟要被人这般数落诋毁,便再难掩心头怒火道:“阁下一路骂声不断,真是欠抽之命。” 醉醒书生却忽的得意道:“天下不知多少人想抽我一记耳刮子,你现在才发现,真是迟钝的可以。不过阁下有此想法是一回事,能不能办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石峰老人于是长剑一亮,便冷道:“我虽后知后觉,但必定是武林大会上第一个抽你耳光之人。狂妄之辈,姑且长些记性。” 语罢,石峰老人便仗剑飞身朝着醉醒书生突袭过来,却不待他落地,其人剑锋已在当空连刺十数下,此中卓绝姿态,绝非前般登场之辈能有。 醉醒书生见他一起手就有如此妙乎气象,便也正色道:“总算来了个能打的。” 不待他话音落下,醉醒书生便探步进退周旋,虽也跌跌撞撞,却总不至于被对方剑锋伤着。 石峰老人见着疯癫客能凭过人步法避开自己剑路,便于眼花缭乱的攻势中化而疾出一剑,却是要直取对方命门要害。 醉醒书生眼见这突来一剑就要刺伤自己,遂疾一贴地而倒,待避开这锋芒后又如不倒翁般的起身回以一式“贴”字诀。 醉醒书生本欲以此招拿住对方长剑,然后再遂行贴身反击。但石峰老人这一剑在遇得他的“贴”字诀后,竟兀自一分为二的回刺过来。 醉醒书生只拿住其中一侧,便就顾不上另一侧的来剑了。迫不得已之下,醉醒书生只得再以醉意步法挪腾一番,这才堪堪化去其中危险。 “果然有些名堂。”醉醒书生兴奋道。 石峰老人却懒得搭理与他,便继续挥洒出自己的精妙剑招来。醉醒书生起初仍以“十字诀”功法相抗,但越往后,他却越要发觉对方的剑招变得轻灵飘动,仿似再不着力一般了。倘若不能御力于对手的剑招,那醉醒书生的“十字诀”功夫便就再难以抗衡对手了。 群雄见得石峰老人渐得上风,u看书 .uuanshu 便纷要欢欣鼓舞起来。但接下来的情形,却又要叫他们更作眼前一亮之感触了。 原来石峰老人这般一改剑招,乃是使出了其人停滞对手的离奇功法。群雄于是见这莲花堂的首领越打越快,而那醉醒书生则愈来愈慢,待两者都趋于极端之时,场上便就出现了极动和极静两种截然相反的样貌。 对阵中的醉醒书生自要大为惊讶,饶是如此,他还不忘好奇着喊出一句:“这装神弄鬼装的越来越像了。” 醉醒书生的醉意步法一旦失去速度,便就没了出其不意之能;而在石峰老人迟滞对手的剑路当中,他的看家本领“十字诀”也只能悠缓而出,却哪里还能再加身于对手? 如此一来,石峰老人的剑锋便照面而出,却是当要在醉醒书生身上划出七八道血口子来。饶是如此,他仍不忘在出剑之余狠狠的抽了对方两记耳光,便算是践行了自己对阵前立下的诺言了。 第255章 得见真章 群雄见得石峰老人终于如愿以偿的教训了这个狂傲不羁的醉醒书生,皆是要觉得心中大快起来,便于此痛快之中,他们又将各自溢美之词廉价奉上。 醉醒书生虽受制于他滞缓之术而被动挨打,但其人一副傲骨却也百折不挠,便就受再多的剑伤,挨了再多的痛打,他仍不吭声半句。 场下群雄只巴不得这等狂妄之辈即可死去,但吴快哉却再见不得如此率真之人受此折辱。便见一道黑影疾闪而过,石峰老人的剑锋忽的就要被搅乱当场了。 石峰老人定睛一看,却仍是不知这吴快哉来路,便气恨道:“阁下要来登台比试,总得报个家门吧?” 吴快哉却一边给醉醒书生施救,一边爱理不理的说道:“你都不认得我,我就是报个天王老子你也不知真假,又何须多此一举?” 醉醒书生听罢便忍痛赞道:“此说大快人心!” 吴快哉见他周身是伤,便向本然方丈说道:“他身上多处负伤,便该是你这东家出力之时了。” 吴快哉就算不说话,少林高僧也得上前救治,而他这般一说,那些和尚遂又更加积极起来。 吴快哉等少林僧人把醉醒书生抬下去后,才转身向着石峰老人挺起剑锋道:“出招吧。” 阵上对垒自报家门乃是一种相互尊重,吴快哉却直接跳过这个环节要求开战,显然是并不打算给石峰老人什么面子了。 石峰老人也是一派掌门,自然知得此理,便当即要长剑疾舞的猛攻过来。 群雄之中不少人是听说过这个天山派掌门的剑术的,如今再比照这石峰老人的离奇剑法,这胜负归属便就成了大家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吴快哉见来者剑法灵动潇洒,遂将这斜鳞剑横竖一舞,其人便飘忽着疾从四向杀来。便于激荡而出的星火之光和剑刃相击之响当中,这两位剑术高手已各倾所学的急战起来。 石峰老人所使的剑法极为绚丽夺目,虽举手投足皆要让人赞叹不绝;吴快哉手上斜鳞剑却诡异多变,便每要叫人出乎意料。两者碰撞在一起,自要叫台下群雄看得痴醉不已。 石峰老人见对手也是修为极高之辈,便于进退之间猛一发力,其人剑招便兀自变作极快极幻之状。群雄虽是遥遥观之,却无不佩服他这“人未动而剑先到,人一动而剑极动”之妙境。 吴快哉却不惧他快,因为他的《天山九缠剑法》本就是一门“寓破于缠”的精绝武功,来者只要是有招之术,他都能将之纳入自身剑法的缠斗当中,并于此缠斗间觅出对方破绽之处来。 便见吴快哉时而贴地相侵,时又而纵云高走,却是每一处变化都要紧紧扼住石峰老人的剑锋。及此之下,石峰老人的任何发招就都要被吴快哉手上的斜鳞剑所牢牢囚住了。 以剑囚剑之术,确是江湖罕见的克敌办法,是以这位天山派掌门才一施展,台下便有着道之人要惊绝不止了。 石峰老人亦是头一回遇到此等奇妙对手,便只得再三变招,可是吴快哉的《天山九缠剑法》一旦纠缠住敌手后,就如同一根捆仙绳一般逐要收缩,不仅迫得对方变化难续,还要进一步压缩这莲花堂掌门的剑路空间。 如此一来,石峰老人便在剑术出招上要落后他一截了。 石峰老人自不肯就此落败,便以一招“鱼龙回溯”急退开来,待得吴快哉再以斜鳞剑夺路过来时,他已仗剑当空划出一个圆圈来了。 群雄见得这石峰老人刚才就是以此法困住醉醒书生的,便迫不及待的期盼着他也能以此道止住这位尖酸刻薄的怪人。 吴快哉却是趁机弯折剑刃,待得向前再疾转一圈时,他才猛的松手朝前一松出去。 或是吴快哉本就内力深厚之故,石峰老人这凝滞之法却不能左右与他。相反的,他这一番弯折弹送斜鳞剑之举不仅出人意表,还极尽迅猛本色。石峰老人避犹不及,便结结实实的吃了他一剑。 场上这般变化足要叫人大跌眼球,便就是石峰老人自己也难以置信。 石峰老人于是再要故技重施,但吴快哉却剑路且回且刺,便三五回合之间就又要困住他的出手了。 石峰老人施展不得,唯有回以剑招相御,但这不正是对方缠斗求破之术所期盼的吗? 只见吴快哉急剧翻转手腕,那一柄细长的斜鳞剑便顿时化作一团黑风乌云,最后彻底的笼罩住石峰老人的长剑了。 石峰老人只觉得手臂要被震的酥麻,而剑锋之上更似有无数猛兽在拉扯啮咬,待得七八招后,他便觉得手上一空,其人长剑便就被吴快哉挑飞当空了。 失去长剑的石峰老人自难再与吴快哉相斗,而吴快哉亦缓缓收起斜鳞剑道:“论剑法,天下只有两人能叫我稍稍佩服,所以我有狂妄的资本。” 吴快哉此番一说,石峰老人便急着追问起来,但不待吴快哉答话,场下的南宫绮绝便笑道:“吴掌门所讲之人,可是已故的天下剑盟盟主武中圣及神遂宫前任教主独孤尘么?” 吴快哉颇是自负的点了点头,u看书.uukshu.cm这两人都是在武林上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却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石峰老人听罢便拾起长剑说道:“阁下有此造诣,我输给你并不算丢人。” 但场下群雄却嗤之以鼻起来。众人这不以为然之见并不在于石峰老人之话,而是因为他们觉得吴快哉还达不到与上述二人并驾齐驱之状。 吴快哉有此豪言并非是自吹自擂,毕竟但论剑法,当时也只有此二人可盖他一头,除此之外这天山派掌门就再无敌手了。 甘棠却笑道:“吴掌门剑法固然卓绝非常,但江湖代有人才出,武中圣和独孤尘死后,武林后起之秀亦称卓然姿色。恐怕你还得继续佩服一些人。” 吴快哉放眼望去,见是云台派的甘棠,便不屑道:“李沧浪能杀死云舒岫,而你又能诛杀前者,固是了得之人。但云舒岫、李沧浪之流比之武中圣和独孤尘还差的远,所以我自不需来佩服你。” 第256章 剑派争雄 甘棠却摇摇头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叫吴掌门来佩服?只是武林一日千里,后起之秀当中的萧让和楚鸣乔皆于剑术有无上造化,高处恐要犹胜武中圣及独孤尘二人。” 甘棠才一说罢,萧让便机警的向他凝看过来。楚鸣乔虽无这等反应,但却也要当场谦逊说辞一番。 吴快哉认得萧让,便轻蔑道:“你应该就是去岁代李沧浪来我天山贺寿的云台派弟子吧?” 萧让点点头,便向他恭敬一拜道:“吴掌门冷眼热心,嫉恶如仇,晚辈佩服非常。” 经此一说,吴快哉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的说道:“哼!可是天下人都恨我狂傲,阁下这佩服二字会否也是虚情假意的奉承之说?” 萧让听罢便当即笑道:“天山寿宴及八方城结盟我都有在现场,前辈之傲乃是看透人心之傲,而那张狂亦是不随浊流之张狂,如此率真从心,江湖已无几人能够做到,怎不叫人钦佩?” 吴快哉听得萧让看透自己本质,便当要得得一笑道:“看来世间也不尽然都是些浑浑噩噩的烂醉之辈。” 萧让和吴快哉这一番对白过后,二人便无大打出手之可能。甘棠于是又提及楚鸣乔来,但楚鸣乔却称萧让心明如镜,他要佩服的人,楚鸣乔一样也会跟着佩服。 吴快哉却寓意深远的说道:“阁下既无半点独孤尘之霸气,又无争强好胜之心,怎么看都不像是神遂宫里出来的人。” 楚鸣乔只得尴尬一笑,便算是接受他这番看法了。而一众尊王见状纵是要气那吴快哉,也只好忍着。 如此一来,楚鸣乔和吴快哉亦无即可交手之可能了。 甘棠自是心底不快,但吴快哉却笑道:“他们虽不想与吴某交手,不过甘少侠却也莫要失望,你所举荐的这二人,我便从即刻起就稍稍佩服一二。” 吴快哉这话着是要叫甘棠听了面红耳赤,一旁的南宫绮绝自是看不过去,便站出来说道:“自天下剑盟覆灭之后,放眼江湖剑门之中便就属长生道教、天山派和云台派三家独盛,今日既逢盛会,何不就此切磋印证,看谁是当今剑派之第一人?” 南宫绮绝此说当要鼓舞群雄,众人于是纷纷怂恿长生道教和云台派上去比试。但欧阳丹丘和甘棠一个淡泊名利一个不想早早现身,这二人便都要踟蹰起来。 关键时刻却是甘棠先出来说话道:“长生道教源远流长,天山派亦屹立百世,皆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相比之下,我云台派才传二代,实不能与两位争这剑派第一。” 欧阳丹丘自是赞他谦逊,但吴快哉却不以为然,只是不等他把尖酸刻薄的话语讲出,南宫绮绝已经插话道:“甘棠所讲也在情在理。要论当世第一剑派,则非要从长生道教及天山派二派中决出。今二位既然与会,迟早也需登台,莫如就此献技群雄,也叫我辈开开眼界。” 南宫绮绝此话一出,群雄又纷纷相劝起来,欧阳丹丘若再不答应,只怕长生道教就要被人给看扁了。 本然方丈见欧阳丹丘迟疑,遂也上前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欧阳掌教登台亮相,也是于本届武林大会有益之事。” 欧阳丹丘见本然方丈如此说法,便这才说道:“我与吴掌门的比试纯粹是剑派之间的切磋,无论胜负如何,他都一样是擂台关主。” 群雄听罢皆是诧异,但吴快哉却不快道:“欧阳掌教有心想让,但有些东西是不能推让的。我若胜出,自然继续担作擂台关主;但我若输了,也绝不占你半点便宜。” 欧阳丹丘又欲推辞,但吴快哉却恨道:“彼时剑派当中就属你我敢与武中圣唱反调,吴某亦因此对你长生道教刮目相看。但你若非要这般推脱,就是摆明了看不起我天山派。” 欧阳丹丘见吴快哉发怒了,便索性顺他意思道:“行吧。我便照你意思来就好。” 吴快哉于是向后略退几步,待得欧阳丹丘徐徐登上台来,他才亮出斜鳞剑道:“听闻长生道教的《三清剑经》能行极化境界,我便以本门的《天山九缠剑法》相对,盼得尽兴挥洒。” 欧阳丹丘听罢只抱拳作辑一番,罢了便右手幽微一抬,那柄暗淡的长生剑便兀自飞入他的手心了。 群雄识得此乃以气御剑之道,便纷要高喝“精彩”起来。 既见对手出鞘,吴快哉遂化出剑招左右攻来,却是弗一起手便有叫人眼前一亮之能。 欧阳丹丘见这天山派掌门的剑法极繁又似极简,通达之处却每每突兀离奇,实非寻常剑派所能拥有。如此,欧阳丹丘便转以化招相御,便无论对手要从何处攻来,他手中的长生剑都能一剑幻成几式的遂行反击。 此等高妙招式,莫说是场下群雄,就是与之交手过的宝相僧看了,也要暗自称绝。毕竟他那次胜出,全然是仗着自己《大乘密宗心法》之能强顶对方剑招而得,若无此金刚化身本事,他只怕也要被这老道削成伤痕累累之势了。 吴快哉见对手不仅招里藏招,更得延绵无穷之境,遂当要赞这极化本领了。 欧阳丹丘却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长生剑就算极尽变幻本色,看书 uansh.cm 犹自无法压住对方的斜鳞剑。反倒是那吴快哉总能于僵持之处以离奇步法变招,却似每要寻得主动。 二人如此再战一番,便就是默作观望的甘棠也要心底暗叹不绝了。 欧阳丹丘虽不能以剑法压制这天山派掌门,但其人的极化招数却也足可消解吴快哉的缠破之道。而随着这长生剑的愈发变幻,那原本一剑三招就要升格成一剑六招、一剑九招了,吴快哉要于此繁杂对招之中觅出对手真迹来行缠斗破解,殊是不易。 好在吴快哉的剑法并非纯看剑上功夫,其人的身形步法亦是驱动剑招的形式之一。是以当他贴地疾走疾攻之时,欧阳丹丘也只得俯身去迎他这诡诈招式;而当吴快哉兀的由地蹿入当空时,那老道又得再把剑锋对准头顶上空挥舞一通。 如此一番上下左右的全方位疾攻下来,莫说欧阳丹丘要被应付的气喘吁吁,便就是台下看戏的群雄,也要被弄的晕头转向了。 第257章 高绝1时 吴快哉见欧阳丹丘似要忙的不可开交,遂专以此突兀变招之道相击,如此连番疾攻过后,场上二人都已难觅身影了。 群雄只望着台上一黑一白的两道旋风惊咂起来,便就算有人情不自禁的又要喝起彩了,恐怕他也不知道其中的精彩究竟有几许。 转眼之间二人就已在台上斗了百余回合,吴快哉虽用尽全力却也无法收服对方的极化之道,自要愁眉不展;而欧阳丹丘亦将自己化境之能施加到一剑十三式的极限了,犹是无法压制住对方穷极奇变之术。 二人剑术造诣高绝至此,实在要叫台下许多欲要争雄之辈汗颜万分了。 场上局面虽然一直处于旗鼓相当之势,但吴快哉却仍是占了一处优势的,因为他比欧阳丹丘要年轻个七八岁。二人皆是年过花甲之辈,任何年岁上的增减都能在力道久支上面反映出来,尤其二者这番剧斗还是倾尽毕生所学而发。 吴快哉知道对方终究耗不过自己,便仍要以各式奇招相侵;欧阳丹丘不敢大意,遂只得继续剑路飞仙一般的全数应对。此番一交手,双方在台上又是要激战的不可开交起来。 随着对决的持续,吴快哉渐渐觉得欧阳丹丘的剑法似要威力稍减,再百八十回合后,这老道的剑路也要渐趋凌乱了。 吴快哉见状遂急将攻击之术化作缠斗之招,欧阳丹丘觉得手上的长生剑兀要被他斜鳞剑吸住,便只得专注于这招架缠斗之中来。至此,二人才算降下彼此变幻速度,群雄也才总算能再看清双方之出招收招。 只是吴快哉的《天山九缠剑法》本就专行缠斗破敌之长,欧阳丹丘的长生剑一旦陷入此中,便再难逞极化之能。如此,吴快哉的斜鳞剑便要剑锋大涨的罩住对手剑路,却是无论欧阳丹丘如何变幻,都再脱不得手了。 不过欧阳丹丘也是毕生精研剑道之人,他虽难再展极化之术,却也不至于立刻就要落败。吴快哉见对方于这剑锋纠缠亦是颇得章法,便又趁机穿插破招之要。 缠招与破招本就相异之术,欧阳丹丘面对此景只得变招相抗。但只要他一改招式,吴快哉的剑路就又要回到缠斗之中来。如此往复,欧阳丹丘便再难跟上对方的节奏了。 只见吴快哉接连以“缠”、“破”第次相击,待得对手应接不暇时,他又兀的连出三段“缠”式剑路。而欧阳丹丘一旦专以缠斗之术来抗,他又接出二三断“破”式剑招来。如此一来,欧阳丹丘便也要显出狼狈之态了。 严道明见掌教师兄似要落败,便急要上台相助,但徐长庚却拦住他道:“此战无关胜负,师弟又何须去?” 严道明不解,毕竟那拾珠楼主是当着群雄之面说过此乃当世第一剑派之争,若然如此,怎可说是无关胜负? 徐长庚却意味深长道:“我们长生道教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什么第一剑派,那是八方城才会干的事情。况是否剑派第一也不是外人一句话就能说了算,一切都是客观存在的。” 对于第一点,严道明自能认同,但对于后面这一句话,他却难以苟同了。 徐长庚于是笑道:“你看那天山派掌门剑法如此卓绝,但在此之前可有人把他排到过剑派的前五或者前十么?而天下剑盟尚在的时候,就连青城、泰阿派的名头都要比他想得多,可见那些人是否说你是第一,全看你对他是否有利用的价值而已。” 严道明似懂非懂,徐长庚便凑到他耳畔细语一通,至此,严道明才算豁然开朗起来。原来徐长庚察言观色,已经看出这武林大会上的暗流涌动,如果几方人马都在明争暗斗,那么争雄无望的他们最好还是静观其变。 在严道明和徐长庚这短短的交谈之间,场上形势又发生了剧变。已然占据上风的吴快哉囚住对手长剑后连施破招,不仅逼得欧阳丹丘再无反手之机,还以“洛阳百花杀”之招迫使他舍去手上的长生剑。 只是欧阳丹丘却也非等闲之辈,他虽失去长生剑,却同时以离形之道夺下了吴快哉手里的斜鳞剑。两相交替下来,双方却算是互换了兵器一般。 群雄只道二人最后是堪堪打成了平手,但欧阳丹丘却双手奉起斜鳞剑恭谦说道:“天山派剑法精奇,吴掌门剑术更得鬼神莫测之妙,贫道输的心服口服。” 吴快哉只默默一笑道:“我可讲不出你这般抬举话,老实说,你的剑法也是高超的很。” 语罢,吴快哉便也将手中的长生剑递了过去。 吴快哉胜出欧阳丹丘后,南宫绮绝便当即站出来宣布天山派是当今武林的第一剑派。 吴快哉却冷笑一声道:“是否第一不由你说了算。况且他云台派也还未上来比试呢?” 南宫绮绝听罢自是一愣,而群雄亦齐刷刷的望住甘棠来。既然前番欧阳丹丘能与这吴快哉打得如此精彩纷呈,想必甘棠上来之后也一样能为众人奉献出一场视觉盛宴。 可是甘棠却只谦逊道:“甘某有言在先,天山派和长生道教无论谁是剑派中的第一、第二,我云台派都只去争个剑派的第三。” 吴快哉斜斜的看了甘棠一眼,u看书 w..om 便说道:“但愿一切都能如你所愿。” 吴快哉此番登台所展示的修为早已震撼群雄,而能与之匹敌者亦寥寥可数,所以群雄便只好又失落又惊喜的望住这个狂放的小老头来。失落自是此人造诣彻底断绝了大家的念想;惊喜则是盼着接下来场上还会有何等惊艳绝伦的较量出现。 自吴快哉战胜欧阳丹丘后,场上能有资格前去比试之人就只剩下常胜之、宝相僧、本然方丈及萧让、楚鸣乔了。至于那莲花堂的无面人,石峰老人自败下阵来后一直也未有寻得他踪迹,照此看来,他也肯定是一走了之了。 而在这些人当中,甘棠以剑派角度一再声称自己不会和吴快哉交手,萧让和楚鸣乔前番已然表态,他二人肯定也不会就此去登台比试的。至于本然方丈,他就更不会马上出手了。 看来这后续人选,就非要从常胜之和宝相僧当中来选出了。 第258章 活宝冤家 甘棠于是向着不远处的宝相僧说道:“大师一直想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光彩,今群雄已决斗得差不多了,你若再不登台,只怕到时候就没对手可供你对阵了。” 宝相僧听罢亦是心下焦急起来。因为他知道场外的萧让、楚鸣乔俱是胜出过自己的,而甘棠亦隐然不弱于己,如果这本然方丈和那丐帮帮主都登台比试了,那他可就真的要落入甘棠所讲的尴尬境地了。 而宝相僧见识了几位武林高手之后,亦觉得此行恐要难遂登顶称雄之愿,如此他便转念一想:自己倘若如吴快哉这般当场献技,亦足可在中原武林里攒出一身威名来。 打定主意后,宝相僧于是大踏步的要登场上去,但那头早就按捺不住的常胜之已经先他一步的向着擂台进发了。 宝相僧大急,遂猛一提步的飞身而上,眨眼间他亦站在擂台之中了。 群雄见得这胖和尚有此等高绝的轻功造诣,便个个都要难以置信起来。 常胜之见有人要来插队,自是恼怒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阁下要打,也需得等我和天山掌门决出胜负再说。” 宝相僧却也不甘示弱道:“你我同时落地,谁先谁后岂能由你说了算?” 宝相僧此话一出,丐帮上下百余人便纷纷谴责起他来,常胜之见状便恨道:“阁下是不懂规矩还是硬要来找岔?” 宝相僧自是眉头倒竖的喝道:“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便算两样都是。” 见这二人似要蛮横的争执起来,吴快哉便收起斜鳞剑后讥笑道:“这般啰嗦吵杂,与妇人何异?” 宝相僧和常胜之却异口同声的喝道:“少管闲事。” 本然方丈见台上二人争执不下,便急上台来说道:“既然二位登台时间相差无几,不如抽签决定,天意决定谁先出战,那就由谁先来登场。” 这也算是最为折中的办法,宝相僧和常胜之便只得答应下来。 本然方丈于是往台下草丛中折来一朵野菊花说道:“你们各自猜一下这朵野菊的花瓣是双数还是单数?” 群雄听罢皆觉得本然方丈此策既是公允又不失精妙,便纷要期盼场上二人的答案来。 常胜之乃大老粗一个,哪里知道的这么多?便见他瞪大了眼睛去看本然方丈手心捏着的野菊。但此花本就细小,而那花瓣更是绵密交错,又岂是凭他一双肉眼就能远辨的了的? 宝相僧却不同,他在吐蕃作王子导师时曾博览群书,于此物亦稍有涉猎,故而他不假思索的就能脱口说道:“单数,六十五瓣。” 常胜之见他答得如此自信流畅,便当要迟疑起来。 本然方丈于是再问常胜之的答案,常胜之虽然脑海里一片空白,但既然宝相僧要说单数,那么作为对头的他就怎么也得说个相反的回答了。 常胜之于是以单数作答,而本然方丈便叫二人上前观看,待得他将那细黄的花瓣逐个摘下数了一遍后,答案却是双数的。 “一共六十六瓣,看来是常帮主猜双数是对了的。”本然方丈说道。 宝相僧仔细再检查一番,最后却是气道:“尽信书莫如无书。” 语罢,他只得从新下得台去观望场上二人的对决了。 吴快哉虽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却丝毫不惧这新来之强敌。只是他见常胜之要以赤手空拳来战,便望着自己斜鳞剑说道:“阁下要以血肉之躯对我三尺锋芒,总是吃亏的多,你还是去找样称手的兵器来吧。” 常胜之却不以为然道:“我丐《帮降龙十八掌》乃精妙绝伦之掌法,阁下长剑却也未必占得了便宜。” 常胜之既然决意如此,吴快哉便不再多费口舌,倒是那台下的宝相僧听了此话,又要蠢蠢欲动起来。毕竟他也是以掌法称雄之人,若能以《焚天掌》对抗那成名既久的《降龙十八掌》,才是最为快意的事情。 吴快哉于是剑路急奔而来,却是转瞬之间就要向着这位丐帮帮主疾出无数杀招了。 常胜之见这天山派掌门剑上功夫端是了得,遂当即猛提一番双掌。只顷刻之间,场上便有风声大作,而待他再翻掌迭出之时,那苍劲浑厚的掌力便要漫天疾舞的肆虐起来。 见得如此磅礴气象,群雄莫不抚掌叫绝,而宝相僧亦看的心下发痒,却是恨不能马上就登台与他一较高下来。 常胜之所使的掌法不仅法度精妙,更得蓄力刚猛磅礴之要,虽只探掌相击,亦可当空激出无穷的力道来。吴快哉一柄斜鳞剑纵是锋利无比,却也总要因这强劲的掌风弹隔而近不得他身。 如此情形,吴快哉亦要叹他内力精深了。 常胜之见吴快哉抵近不得,遂急又强出几路猛烈的掌法来。但见掌风所过,台上栏杆、大旗皆被横扫一通,远端树木上的枝叶亦被撼作雨注之状,而沙尘黄土更要遮天蔽日。 立于对垒一方的吴快哉不敢硬接,唯有以离奇步法相避连连,才算得以全身而退。 但常胜之一招占得先机,后手便又绵延不休的跌宕过来,吴快哉不得不采用寓攻于防的策略,便总似强不过对手之姿态。uu看书 wwuukan 吴快哉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对方掌风之狠,但常胜之却又只专行此道,再数十回合之后,交战双方在场上的形势就愈要明显起来了:天山派掌门时时囿于对方掌风而攻不得力;丐帮帮主却频频以勇猛之能强盖一头。 若照此形势下去,常胜之只需再来个百十招的狂轰滥炸,吴快哉恐怕就再难从容应付了。 吴快哉知道自己受制乃因对方掌力隔空无形之故,他于是剑招一改,便专程要去对付常胜之离掌而发的掌风了。 吴快哉此策果有奇特,因为他的《天山九缠剑法》本就是以缠斗称着,此次虽要缠的虽是无相无形的掌风,但只要他专心去办,也一样能够困缚得住。 只见吴快哉且进且退的倾斜着手中的斜鳞剑,便三五招之间就将场上的呼呼风声遏止下去,常胜之虽仍要强出掌力,却再不见前般那摧枯拉朽之能耐了。 第259章 刚猛之道 场上这般变化却又要叫不少人惊奇起来,尤是他丐帮弟子,更要暗下渐觉紧张了。 但真正的高手却知道吴快哉囚住对方掌风之举乃是治标不治本的路子,因为常胜之就算失去掌风远击之能,其人一身精壮顿挫的《降龙十八掌》掌法亦仍有无敌之姿。尤其是当他也要近身相搏之时,这套高明掌法的妙处就更要凸显了。 吴快哉仍要于对方掌风之中纠缠寻破,这样一来,他就难再全力招架常胜之迫近之掌;但如果他退而短兵相接,却又要放纵对手的澎湃掌风肆虐当场。 所幸吴快哉还有离奇步法相傍,便就算撤的狼狈,也总不至于当要吃了这位丐帮帮主的刚猛掌力。 吴快哉一退,便等于是自动放松了对敌手掌风的克制,局势遂又要如早前那般明显的倒向常胜之一方;但他若故技重施的再去专治对手掌风之恶,那么吴快哉又得落入难防其人近身疾攻之险。 吴快哉的处境于是愈要艰难起来,即便如此,他仍不就此放弃言败。便见他于逆境之中屡屡奇出险招,虽几度涉险却也能与常胜之再苦撑个三五十回合。 细算来,常胜之和吴快哉已经恶斗了三百余回合,或许胜负终究要分,但此中所展现的高超武艺早已折服众人。对许多看客而言,台上二人能够奉献这般绝伦的对决已经刷新了他们对高手两个字的认知,至于最后谁人胜出,仿佛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只是吴快哉这兵行险着的打法实属无奈之举,而这般长久苦战又要叫他体力难支,毕竟他先前已经是恶斗过两场的,若前后合计算来,他的对敌出招没有一千恐怕也有八百之余了。 常胜之觉得吴快哉的剑锋已不似先前那么犀利,便当即收手说道:“吴掌门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吴快哉自是冷笑道:“你我胜负未决,当然要打到最后。” 常胜之便笑道:“我观吴掌门剑路已趋凌乱,若然再战,百招之后我定能取胜。相信这一点你也能看得出来。” 吴快哉却不服气道:“那又如何,吴某可非是贪生怕死之人。” 常胜之则说道:“既然结局已经明朗,我便需留力去战那藩僧了,吴掌门也是中原武林里的豪杰人物,总不想这盟主位置最后让一个外人抢了吧?” 常胜之这么一说,吴快哉就更要不肯了,因为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违心说话的欺世之辈。 但不待吴快哉数落出来,那在台下早已激愤难当的宝相僧便一把跃入台上来喝道:“我也是等不及了。” 语罢,宝相僧遂双掌一挥,那《焚天掌》之掌力便顷刻就将周遭空气烘成炽热之状。见此怪异情景,近在咫尺的吴快哉和常胜之皆是忍不住要退避一番。 但常胜之和吴快哉的比试终究未完,宝相僧这般强行登台就属于是不合规矩了。如此,不仅吴快哉大为不满,台下的本然方丈等人亦要劝他下台来。 宝相僧却向着台下大吼一声道:“现在开始,就由我来领教丐帮的《降龙十八掌》。” 常胜之自是求之不得,但吴快哉却始终不肯答应。宝相僧厌烦不已,便当即向吴快哉侵身过去,乍看之下他竟是要对这位天山派掌门动手了。 吴快哉见宝相僧朝着自己怒而攻来,便只得化出斜鳞剑疾出剑招。可是那宝相僧却混不避让,待硬吃他几路剑锋之后,这位瞬间瘦下来的藩僧已经趁机一把抓住了吴快哉的双臂。而当他再奋力一抬之际,那天山派的掌门便就四脚朝天的被他高举过头顶了。 群雄见状皆要惊骇万分,因为那宝相僧虽连中数剑,但他身上却浑然不见半点伤口血迹。 就在群雄大惊失色之时,众人只听得宝相僧忽的怒吼一声,那瘦弱的吴快哉便就被他当空远远的丢掷出去了。 萧让见状遂急御屡尘功直冲云霄,便这才一把将吴快哉捞回了地面来。 重新落地的吴快哉犹是不服气,但宝相僧却在台上指着他喝道:“阁下已经出了擂台,就再无登台的理由。” 此话一出,宝相僧又转而望住本然方丈来。 本然方丈知道他意思,便也无奈说道:“擂台比试有言在先,登台比试之人无论何种缘故出了擂台,都只能以出局论之。吴掌门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吴快哉又要理论,但一旁的萧让却说道:“吴掌门已经连斗了三场,有这力气去对牛弹琴还不如坐下喘口气的好。” 吴快哉听罢便也只得往台上轻蔑一笑,罢了又索性继续做起那个冷眼旁观的看客来。 常胜之以前并未与宝相僧交过手,是以他对着藩僧的许多骇人传闻皆要嗤之以鼻,但今番亲眼见到他《焚天掌》之异能及刀枪不入的铜头铁躯后,这位丐帮帮主亦要作如临大敌之状了。 宝相僧见台下再无人干扰,便又重新化出《焚天掌》来说道:“素闻丐帮《降龙十八掌》乃是中原武林第一掌法,今我以独门《焚天掌》相抗,却看究竟孰高孰低?” 不待话音落下,uu看书 .uukan.om宝相僧的一对双掌便燃着幽微的烟气潜替而出,转瞬就已侵近到常胜之的面门前了。 常胜之猛沉一口真气后,亦当即化出看家本领跌宕来抗。 宝相僧的《焚天掌》和对手的《降龙十八掌》走的皆是刚猛精进之道,是以双方弗一交手,场上就要爆发出无数苍劲震耳的绝响之声来。于群雄而言,光是听这声音就足以让人叫绝连连了。 常胜之的掌法大开大合,一旦全数施展便有横扫八方之势;而宝相僧一手《焚天掌》则快的足要乱人眼球,纵是细微方寸之处亦是精得要里。在此相异又相辅相成之势下,双方虽激战数十回合亦看不出半点强弱区分。 二人于招式上皆算各有千秋之状,任何一方想要凭一招一式占取先机都是毫无可能的事情。既然招式上难见分晓,双方便不约而同的转入对掌比拼内力修为来,或许唯此才能真正辨出高下。 第260章 横扫8荒 常胜之于是于开合中猛发一掌,宝相僧亦收招纯以掌力相对。遂听得“轰”的一声作响,台上二人便皆要被震退一二步了。 却不待双方站稳,各自背后的台上栏杆亦发出“咿呀”响声。片刻之后,常胜之身后的栏杆便兀的从中折断,而宝相僧一侧的栏杆则是裂出一道痕迹来。 群雄见状皆是咋舌难信,常胜之则更要眉宇大皱起来。 常胜之从刚才这一番对掌中已然看出来者的内力高绝一时,而对手那路炽热无比的《焚天掌》更是将他的掌心灼成了通红之状。 常胜之觉得掌心、掌骨皆是酥麻疼痛,但宝相僧却浑不在乎,反而一掌才刚刚对毕,下一掌又急要攻来。常胜之没有办法,只得加足力道后继续与之硬碰硬的对掌相击。 如此卖力打法,足教群雄皆要看得大呼过瘾。但好看的却不一定好受,台上二人这般倾尽内力的拼死相抗,便总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味道了。 于此呼啸不止的掌力碰撞当中,常胜之和宝相僧又在场上急剧的交手起来。双方虽俱得精妙掌法,但得《大乘密宗心法》加持的宝相僧在内力上却要更胜一筹,便就算是再恶斗了百余招之后他仍是越战越勇姿态。反观那常胜之,经得此番长久费力后,便要威力消减了。 而更为恼人的是,这化作铜头铁臂的藩僧似乎毫无疼痛知觉,常胜之纵然掌力得逞,却也难伤他分毫。但宝相僧若一掌得手,对面这位丐帮帮主却当要被震出个翻江倒海的感受来。 宝相僧见自己已然占据上风,便欲再将一身绝学全数施展,不仅是要行乘胜追击,更是想叫在场的几千武林侠士大开眼界。 如此一念,宝相僧便手掌为拳,转而施展起他独门的《雪崩拳》来。 常胜之见对方撤去炽热无比的掌法,自是心底宽松了一口气;而待他再见着宝相僧那朴实无华的拳路后,这丐帮帮主就又要重整信心起来了。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道理对于武功章法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宝相僧的《雪崩拳》虽然看起来简而质朴,但却独得苍劲之要,便就是最为简单的一拳出击,都似能教雪山崩塌一般。 常胜之不知其中妙处,仍要以刚猛掌法继续与之强硬对抗,但只与他对得一拳下来,其人的整根手臂都要剧痛难当了。若非是有雄厚内力支撑,恐怕他这一条手臂已经被对方这道拳力当场击废了。 常胜之一招受阻,便再不敢与之硬来。可是对手的《雪崩拳》本就是行硬朗对敌本色的,他若不做高举高打之策,宝相僧就更要肆无忌惮的长驱直入。 常胜之这才心下焦急起来,至此,他亦再不敢轻视这位来自番邦的对手了。 常胜之虽然要处于被动,但好在他所学的《降龙十八掌》乃有精妙的化招之能,只要他不再亦内力强拼,便还是能以之掌法变化来舒解对方的拳路的。 经此一变,常胜之遂每以变招之能来御宝相僧的《雪崩拳》,虽是取巧的路子,却也实在受用。 宝相僧见对方只行阻隔化解办法,却不再刻意对抗,便当即右拳化掌的同时使出《焚天掌》与《雪崩拳》来。而台下众人见他能行此一心二用,亦是连要啧啧称奇起来。 常胜之见宝相僧又要燃起《焚天掌》,便要殊为焦心起来。但不待他多想,这位藩僧已经左右开弓的疾攻过来。 不知是何缘故,常胜之只觉得拳掌齐发之下的宝相僧不仅出手更迅,其人力道也要更加猛烈,尤是那拳掌互补叠加的出招更是令人应接不暇。及此之下,常胜之便陷入硬顶顶不住,欲行巧解又解不得的两难境地了。 只十数招后,常胜之的掌风已被对方的拳力、掌力悉数压住;再数个回合下来,常胜之便要屡入犯险之境了。 群雄见宝相僧竟能全方位的压制丐帮帮主,便无不要当场赞佩万分起来。 宝相僧听得台下皆要赞叹自己,遂精神倍增的再要疾攻一通。常胜之本就难行招架,如今再面对无穷无尽的迅猛轰击,自是再难抵挡下去。 但常胜之终究是丐帮帮主出身,从前亦一直都以内家第一高手自居,便就是要输,他也绝不会让对手赢得容易、舒服。 只见常胜之猛一凝神提气,便待对方《焚天掌》和《雪崩拳》同时相加至面前时才狠一推出双掌。常胜之此番发掌乃是遣尽平生一切修为,而所用亦是《降龙十八掌》里的最精深招式,故而一掌既出,台上顿要地动山摇起来。 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擂台上当即有无数断片、木屑横飞,待得当空杂絮纷扬下来时,群雄才看见这个擂台已经被摧毁的面目全非了:铺作地面的木板被掀翻成列,钉成围栏的圆木被冲散四落,至于擂台周遭竖着的大旗,亦无一幸免的被齐腰折断了。 只是此刻的台上只有宝相僧一人默自独立,而作为对手的常胜之则已跌落到台下去了。 胜负已定,但群雄仍是久久不能恢复过来,尤是那本然方丈,更是双眉紧皱,仿佛是要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了。uu看书.uukansu.om 宝相僧和常胜之这番剧斗,确是要将内家之争重新拉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来。本然方丈虽未与宝相僧交手,但眼前的一切又都足以叫他心里难平难安了。 果不其然,宝相僧在胜出常胜之后,就在台上点名要与本然方丈交手。而他将去岁来此挑战不成之事说出,则又算是言语相激之法了。 但本然方丈乃是此次武林大会的东家,依照惯例,东家是要留在最后关头出手的,除非场上再无出战人选,否侧少林一方是完全可以拒绝宝相僧所提要求的。 如此,欧阳丹丘便出来将此规矩说了一遍。但宝相僧却恨恨骂道:“什么狗屁规矩,难道你出了块地盘就能直接位列甲乙了么?上次你少林避而不战,今天休想再躲过去。” 群雄本是对此不以为然的,但见宝相僧言辞激烈,却谁也不敢去得罪招惹了这位功法卓绝之辈。 第261章 1改再改 本然方丈于是站出来说道:“阿弥陀佛,台下如再无群雄登场,那我与法王比试就算是本次武林大会的最后角逐了。” 见本然方丈似乎终于肯登台比试了,宝相僧便精神抖擞起来。但场下仍有几方人马不曾出战,他们又岂肯就此被忽略过去? 首先站出来反对的就是神遂宫的司空野渡了,便见他一把横在本然方丈身前说道:“方丈,我们楚教主可还未曾登场,怎可就这般疏漏了我们神遂宫?” 楚鸣乔却上前说道:“罢了,罢了,我们不去比试也无妨。” 一众尊王却觉得此乃关系门派门面尊严事情,便都恳劝楚鸣乔要坚持立场。 萧让见状亦上来说道:“场上仍有侠士未能尽兴,方丈还是再稍后片刻吧。” 甘棠见萧让和楚鸣乔皆已现身,便止住脚步不去登场了。 本然方丈看了看萧让和楚鸣乔,又再回望了甘棠一眼,便这才说道:“既是如此,老衲也只好再等一等了。” 宝相僧见本然方丈又缩回身去,便当要大为不满起来。但群雄却以台下有两位豪侠在场为由驳斥了他一番。 宝相僧之前曾与萧让及楚鸣乔交过手,如今再要碰到此二人,他亦是难免心底发虚起来。只是从他心里看来,萧让乃以奇招出众,楚鸣乔则凭内力见长,若非要从此二人当中挑选对手,宝相僧却是倾向于前者的。 宝相僧选择与萧让对垒也不是没有根据,他自去岁在此输给萧让后,便潜心改进自己的《大乘密宗心法》,不仅将自己这门绝学研得更精专,还删繁就简的将之改成更加从容之状。是以宝相僧此番登台施展时,再无需经过先前那么多繁错步骤了。 而宝相僧选择萧让的另一个原因,乃在于对方是以剑术伤了自己,倘若宝相僧要求对方也以拳脚功夫来比试,那他或许就有机会来取胜了。 打定主意后,宝相僧便指着萧让说道:“上次与阁下一战未能尽兴,不如今日你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得此邀约,萧让自不会推却,便见他一个御步疾走,其人就已经登上擂台去了。 群雄以前都只是听闻过萧让的诸多英雄事迹,却并未亲自见过他显露身手,如今他要与那功法卓绝的宝相僧对垒了,怎不叫众人期盼非常? 只是萧让才一登台,宝相僧便又恨道:“阁下有宝剑相助,我却赤手空拳,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萧让一听,便问他要如何才能算是公平比试? “阁下若不凭剑锋之利,同样赤手空拳来战,才是平等对战之举。”宝相僧正色说道。 萧让于是解下腰间佩剑,便欲照他意思去做了。但台下却有人笑道:“为何不是你也去找一把刀剑来和他打?这样也是公平之举呀。” 宝相僧随即怒扫了群雄一眼,待得无人再敢吱声时,他才对着萧让说道:“阁下若不仗外物胜我,那才是真本事。” 萧让于是将长剑放在一旁,然后才站上前去说道:“就按你说的来比试,请出招吧。” 宝相僧见萧让长剑只放在不远处,便又怕他中途要取剑来打了。如此,宝相僧便说道:“我掌风一出,场上必是天翻地覆模样,未免利剑伤及无辜,阁下还是叫人专门保管的好。” 萧让看出宝相僧心思,便对吴快哉说道:“吴掌门可否愿意暂时帮我保管此剑?” 吴快哉却向着宝相僧鄙夷道:“真有此能耐,又何须惧它三尺寒铁?” 语罢,吴快哉便接过宝剑退回到人群中去,宝相僧纵然要怒,也找不到宣泄的对象了。 宝相僧见萧让果然身无一物,便当即御起《焚天掌》奔杀过来,却无论力道、速度皆要比先前猛烈许多。台下看客自要以为他这是奋尽全力要行争胜,却不知其人真实想法乃是要借机报仇雪恨。 萧让见宝相僧双掌蕴含强劲力道,便也化出双掌来和他对抗。只是宝相僧的《焚天掌》乃有大处繁盛,小处绵密之姿,便无论起承转合还是收招发招皆可叫人赏心悦目,相比之下,萧让那静动不一且又零零散散的招式就要失色许多了。 但台上二人乃是在行比试,却并非是某一人在演武弄戏。因此,克敌制胜才是要道,至于好不好看,就不是双方关心的事情了。 只见宝相僧一对燃烟火掌纷繁而来,待抵近之刻又排闼迭出,却似要一举将萧让彻底击垮一般。 但萧让却并不惧于此,因为宝相僧刚才的出招之中已然露出几许破绽,他只需探手一击,就可阻断其人的蛮霸掌法。 遂见萧让挺身相迎一步,其人右掌已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宝相僧的腋下了。虽只随手一击,却足要叫他掌力不能顺畅起来。 宝相僧受此一击,便连要架起防御姿势的后撤数步。但萧让却并未趁机逼近过来,相反的,他仍在原地站着,仿佛是在等着对手的下一次进攻。 宝相僧于是再行起步疾攻,可结果要么是萧让以极其高明的步法避让开来,要么就是他又要被对方于方寸间击中破绽要害。如此反复,便就是宝相僧的《焚天掌》也无法再流畅施展了。 对于台下大多数资质平庸之辈而言,uu看书 wuukasu 这样的对决实在远不及先前几场看着痛快。但甘棠等人观罢,却无不是要暗下惊绝起来。的确,这宝相僧乃内力高绝之辈,其人掌法亦算得惊艳无比,但却屡屡要被对方打个正着,却不正是说明萧让之造诣高的离谱么? 宝相僧自也谙出个中道理,如此他便要后悔起自己先前的选择来。可是他不选萧让,就要碰到内力深如瀚海的楚鸣乔,到头来只怕下场更堪。 连番受挫后,宝相僧便忽的急道:“且慢!” 此话一出,不仅萧让好奇,就是在场群雄也都要诧异非常了。 “你还有何事?”萧让问道。 宝相僧却堵气道:“阁下只守不攻,以逸待劳,长此下去我岂不是要比你耗费更多?” 群雄听罢当要啼笑皆非,毕竟是攻是防都是对垒双方自愿选择的,宝相僧如果觉得自己进攻要消耗更多,大可就此转攻为守。所以他这样的说法实在是站不住脚的。 第262章 心服口服 但萧让却不去取笑他,因为他觉得这宝相僧到底也只是想图一胜而已。若下常有胜局叫他占取,他从此便也就无恶于武林了。 “好吧,既然前番一直是你主攻,那接下来就由我来发招,你且要御好防守了。”萧让道。 宝相僧听罢便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御出双掌,却是只等萧让放马过来。 萧让一语才毕,其人便化作一道旋风般的直驱过来,却是连要以不知名的繁错指法疾攻一通了。 宝相僧见萧让奔袭过来,遂双膝微微一沉的翻拨双掌,便即刻就与萧让剧烈无比的交起手来了。 这一番由萧让主攻的对垒确实比刚才的对战要精彩好看许多,不仅因他攻势如潮跌宕起伏,还因因他指法轻灵飘逸,再不似从前那般断断续续了。 宝相僧见主攻的萧让又是一番不同模样,便当即以最快的速度挥洒起《焚掌》来。只是此刻的萧让已不全然去寻对方招式破绽,因为在他快如闪电的指法面前,宝相僧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破绽。 只十数招后,宝相僧的一对火焰铁掌便被萧让的指法戳成刺痛不能舒展之状,而这还莫他身上所中的指力之伤了。 宝相僧自知此战不利,便于掌心猛然化出一道气力,却是硬生生的要在眼前燎出一片火焰来。 受此阻隔,萧让便停住发眨但那头的宝相僧却趁机化成一手为拳一手为掌姿态,很显然他是要以两门绝学并驾齐驱的来作抗衡了。 宝相僧同出《焚掌》和《雪崩拳》,便就等同于一人分身为二,威力自要再增一倍;而此二门功法同时施加,又得招式互补之能,可教修为再涨三分。 及此之下,萧让亦要觉得对手破绽难觅了。 萧让于是化指为拳,便索性也与之来个以硬碰硬的对决。慈打法,除了要比各自拳法、掌法精妙之外,最需考究的便是内力修为了。因为内力才是拳掌力道的根源,谁若在此强上一头,那么他的拳掌也就更要得力。 遂听得一阵“爆裂”剧响,场上二人就已经难辨出手的极速对攻起来。 群雄大多都看不清其中的拳掌交互,便只能全凭这巨响不止的声音来高呼喝彩了。 但战不多久,宝相僧却忽的撤出来喝道:“且慢!” 正自胡乱高呼的群雄见状后皆是失落起来,而萧让亦攥着通红酥麻的拳头问他意欲何为。 宝相僧只暗搓着疼痛无比的双手道:“武功修为,内力第一,招式其次。你我前番已经比过招式,大抵相差无几,不如就此来比试内力,我们也以此来诀胜负。” 萧让虽然屡以破绽之要占据上风,但对于眼前这个憨和尚的拳法、掌法俱是赞叹有加,而至于其饶内力修为,他亦认为是精壮非常的。如此,萧让也愿意以此再决出个高下来。 宝相僧见萧让不反对,便道:“你我各自同出一掌,只以这一掌之力相拼,却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萧让虽不觉得自己内力如何过人,但既然比到了这一环节,便就尽力一试,毕竟从之前情形看,他的内力造诣并不低于宝相僧。 或许萧让还不知道自己在碧霄宫几番接受内力之举,早已叫他积攒出近百年的造化来。若不如此,他怎能上得神技阁的七重?需知那里的每一重都意味着最少十年以上的修为积淀:一重最少需要十年的内力支撑,二重又要此基础上再加十年,如此累计计算,他若无等同七八十年的内力造诣,是断断去不得造化境之修为的。 萧让不知道这一点,作为外饶宝相僧就更不知情了。而在他看来,萧让纵然师出名门、奇缘不断,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这个年纪或许可以在招式上趋于极限,但对这需要日积月累的内力修为来,却始终是个迈不过去的硬伤。 可是宝相僧似乎忘了自己上一次这么想当然的去看问题时所遇到的结果,因为有时候机遇比努力更重要,循序渐进能抵达终点,一步登亦同样可遂此愿。 宝相僧于是站到萧让面前,待得他再提息一沉双膝时,整个擂台都要垮下一层去了。 萧让见对手已然出招,便也微撤一步后探出一掌来。 只见宝相僧缓出一掌,待与萧让手掌相遇时,他便将全身力道悉数加于单掌之上了。萧让察觉出对手的猛烈发力,便也要将一身内力倾泻出来。 遂有巨响于此瞬间两度爆出;前一阵是场上两道高绝掌力碰撞之响,后一阵则是擂台彻底轰塌之声。当群雄再放眼望去之时,那原本就被拆散过的擂台早已不复存在,而萧让和宝相僧亦各自被震退开来。 群雄见状遂急上前去查看,身处其中的吴快哉亦当即喊道:“萧让仍在擂台范围之内,那藩僧却早已被震出界外去了。” 此话一出,已是靠墙而立的宝相僧便当即咳出一口鲜血来。 “何以中原武林尽出些年纪轻轻却内力高绝的怪人?”宝相僧悲恨又无奈的诉道。 但群雄却不再去理会于他了,因为在众饶眼里,u看书 .uuansh 他已经是个落败当场的输家了。在以强为傲的江湖,输家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 萧让却急舒了口气,便这才稍适舒缓的道:“阁下内力精壮顿挫,我十分佩服。”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这已是宝相僧此行能得到的唯一的安慰奖赏了。便见他双手合十着向萧让拜道:“萧少侠功法内力皆超绝于当世,今番和你交手,我三生有幸。” 语罢,宝相僧又恭敬一拜,便就此要转身下山去了。 可是宝相僧想走,群雄却未必会叫他如愿。因为他身上还背负着八方城覆灭的嫌疑,一旦稍后决出盟主人选,他必定要再次接受众饶问审。 宝相僧却轻蔑一笑道:“我若要下山,你们也未必能阻。” 群雄虽知宝相僧身负高强武功,但场上已有人能够克制住他,故而众人也不再忌惮于此了。 本然方丈见群雄要和宝相僧争吵,便当即站出来道:“阿弥陀佛,法王此战负伤,也需稍适调养,大家就让他先下山去吧。至于后续调查,法王若是清白,就一定不会藏头露尾。” 既然本然方丈发话了,群雄便只得作罢。宝相僧却恨恨的瞪了本然方丈一眼道:“改日我还要再上少林来挑战方丈,又何须藏头露尾?” 语罢,宝相僧便阔步走出会场去了,只留得全场群雄徒作愤愤不平之状。 第263章 同门对决 萧让胜出宝相僧后,场上的未决人选也就剩下楚鸣乔、甘棠和本然方丈了。只是前番已经约定作为东道主的本然方丈要最后出场,那么萧让接下来的对手就只能从楚鸣乔和甘棠这两位昔日的云台山同门中选出。 却不待二人表态,萧让便上前说道:“想我三人原本师出同门,而甘师叔地位更尊,自需压轴登台。稍后对战,且就由我和楚鸣乔来战吧?” 楚鸣乔觉得萧让所讲十分有理,便当场答应下来。甘棠见萧让能做出这等让人求之不得的决定,便也是十分快意。 但对盟主位置志在必取的神遂宫上下却是要反对此法了。因为从过往情形来看,萧让绝对是场上最难缠的对手,他若早早的就来和楚鸣乔对战,那么神遂宫登顶的路子岂不就要到此为止了? 司空野渡及八尊王都要反对起来,但楚鸣乔却相信萧让这个决定是合情合理的,便不管他们怎么劝说都不肯答应了。 独孤凝最了解楚鸣乔,她便劝住各路下属道:“他们二人于此终须一战,各位安心旁观即可。” 众人虽知情形如此,但仍要觉得此策要失了先机。 甘棠见状便笑道:“萧让的武功高绝一时,楚鸣乔如果敌不过,便就是安排再好的次序也是一样结果。而他若能胜出萧让,你们也无需再去忧心后面的比试,对吧?” 司空野渡等人皆是无话可答,便只得目送楚鸣乔登台去了。 但萧让却觉得擂台已经被拆的面目全非,他和楚鸣乔若在此乱木堆里比试,实在不利于双方发挥。如此,他便建议本然方丈安排人手重新搭建一个擂台来。 群雄也觉得此策最妥,否则等这两位绝顶高手交起手来,那散落周遭的圆柱、木片恐就要伤及无辜了。况除此之外,后续仍有几场最后比试,重建擂台也是极有必要的。 本然方丈于是发动群雄清理现场,然后又命弟子搬来不少木板材料,待能工巧匠稍事修葺一番,一座全新的擂台便呈现在众人眼前了。 应是人多力量大的缘故,此次重建擂台并未耗费多少时间。但萧让却趁此间隙雕琢出两把木剑来,待得他于楚鸣乔皆已登台亮相时,他便将其中一柄木剑递给了对方。 “你我同出一个师门,实不该以兵戎相见。今以木剑待之,望不废兄弟情谊。”萧让说道。 楚鸣乔听罢大为感动,便再不肯去接那木剑了。 “萧师兄时刻心怀兄弟情谊,实在叫我惭愧万分,我便就此弃权,盼你能最终登顶。”楚鸣乔思虑片刻后说道。 楚鸣乔此话一出,全场皆要反对起来。道理很简单,因为楚鸣乔若照此决定去做,首先是在场群雄就无法欣赏到这场最为精彩的比试了;其次是神遂宫登顶之愿亦要就此断送;最后作为种子选手的甘棠和本然方丈就得直面萧让之争,他们可都不愿意对上这个强大的对手。 但不等众人提出意见,台上的萧让便当场回绝了楚鸣乔。 “楚师弟若要弃权不战,那才是不把我当兄弟看了。”萧让说道。 楚鸣乔不解,但萧让却继续说道:“你我虽皆得造化,但大家已各有所归,便不能以私废公。” 楚鸣乔觉得这个理由并不充分,因为萧让能看重碧霄宫,但楚鸣乔却不会为一门一派所累。 如此,萧让便改口说道:“楚师弟可还记得你我从前在云台山日夜比试之情?” 楚鸣乔当然记得了,虽然云台派并无什么绝世武功,但彼时作为师门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他们却被整个门派寄以厚望。二人不仅多得李沧浪费心调教,还每要于院前比试武功,实在算得是互为师友的经历了。 怎奈物是人非,萧让和楚鸣乔先后被逐出师门,李沧浪也身败名裂而亡,如今的云台派再无旧日之美好了。 念及此,楚鸣乔便也盼和萧让切磋一番,不为登顶,只为再复师门里的从前之好。 楚鸣乔一答应下来,全场皆要为之兴奋。 “楚师弟,我们就再来一场像云台山里的比试吧。”萧让快意道。 楚鸣乔当然也愿意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萧让这话似乎特有专指。楚鸣乔虽一时猜不透,但却想如果萧让要行胜出,自己绝对不会给他添加麻烦。 萧让于是木剑微抬道:“楚师弟,出招吧。” 楚鸣乔默一点头,便以木剑化出《光明神典》里的武功路数来。虽才一起手,便有迷花乱眼之无穷攻势,群雄见之,无不叹绝连连。 萧让却无此等繁错招式,他见楚鸣乔行得万剑齐发之能,便进退有序的离散击出数招,虽也断断续续,但却每要遏住对方的剑路攻势。 楚鸣乔亦叹萧让剑上修为高绝无比,便不再惧怕自己会失手伤了他。如此一来,楚鸣乔亦快至极境的挥洒剑招,却是直欲凭这如潮攻势把对手彻底的笼罩起来。 萧让大赞对方剑法精奇,罢了便以空灵境界疏狂着收发出招。及此一变,萧让的剑路亦呈绵密之势,不仅变得大有可观之处,还每要于楚鸣乔的剑阵丛中反客为主的辟出新境来。 楚鸣乔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出招,uu看书 .uukansh眼前这个萧师兄仿佛都能超前预知,是以不管对方起剑落剑,都始终扣住自己剑路要害。 谙透此点的楚鸣乔却不失望,因为他是真心把萧让看作是自己手足兄弟的,萧让能得此大成,他比谁都要更感欣慰。 不过楚鸣乔此战也算是觅得难寻对手,乘兴之处,他亦忍不住要遣尽所学的与之过招了。如此一想,楚鸣乔便再化出《无相神功》的离奇步法来。 经此一变,楚鸣乔就仿佛是夜空里的星辰,却是踪迹无凭的在台上闪烁游走了。萧让见楚鸣乔兀自出现在东南西北,便就算看透其人剑招破绽,也再难作一举击破之能了。 神遂宫上下见得楚鸣乔终与萧让战成平手,便个个都振奋鼓舞起来。群雄看到台上所展的神乎其技,亦要惊绝不休。 唯独甘棠和本然方丈觉得此种打法似要永无止境。需知从二人交手算起,台上都还未见得有多少明显消耗,若照此下去,就算二人分出了胜负,恐怕胜者也还要留有不少余力。 第264章 意外出局 得益于《无相神功》移形换位之能,楚鸣乔的出招便就更加迅捷突兀起来。而此法用到极限时,群雄便就只能见着他于空际明幻交错的影子了。 如果楚鸣乔能够快得只以画面片段般示人,那么其人出招便就再无破绽可循了。于此相对,萧让的破敌之要亦就无处施展。 萧让于是化出造化境界,便无论楚鸣乔怎么变幻游走,他都只顾自己从容收发,却是大有“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之意。 萧让此举看似我行我素,但由此带来的效果却也出奇的明显:那就是不管楚鸣乔由何处攻来,结局都是被萧让兀出之剑封堵回去。只是他二人此番出手已经快的不能目睹,故而群雄只能依着漫天飞舞的剑击之响去凭空猜测其中战况。 萧让和楚鸣乔这番剧斗早已超出常人认知,而待二人再战数十回合,双方手上的木剑便也要呈散破之状了。 既然木剑已废,那这剑术比试就再无法继续下去了。 群雄无不抱憾非常,但萧让却化出双掌要与楚鸣乔比试拳脚功夫了。 楚鸣乔自知受过少林两位了字辈高僧内力,却怕由此会伤及对方,便总也不情愿起来。 萧让则不管这些,便见他以无上步法急逞而来,待迫近楚鸣乔时再择机翻掌与之相对。楚鸣乔见萧让的出招并不寻向自己要害,遂只得提掌与之一对。 顷刻间,场上便传出一声闷绝之响,显是有两股极其强劲的内力交互在一起了。群雄见状莫不吃惊道:“难道他们也要在这内力修为上一决高下不成?” 但萧让这番和楚鸣乔对掌却并非是要行此法,因为楚鸣乔分明听得萧让在击掌的瞬间喊他一起发力。 楚鸣乔虽不知萧让此话何意,但对方既然说了,他也就如实照做。 只见萧让和楚鸣乔于对掌之间再猛发一道劲力,那重新搭建的擂台便又要爆出阵阵裂响来。待得群雄举目再望时,这座擂台的一角已然彻底坍陷,而原本的对垒双方亦滚落在地了。饶是如此,二人双掌依旧紧紧相对,却是外人所不能拆解的。 群雄仍盼萧让和楚鸣乔能比出个高下来,但甘棠却兴奋说道:“萧让和楚鸣乔一起落台,便就是双双告负了。” 群雄皆是诧异,少林一众高僧却连要站出来支持此说。毕竟比武规矩有言在先,落台者是要判负的。萧让和楚鸣乔此番乃同时跌落台下,自要算是一同出局了。 但场上的楚鸣乔却向着萧让兴奋说道:“得见萧师兄有此出神入化的修为,做兄弟的看了实在高兴。” 萧让亦上前拍了拍楚鸣乔肩上灰尘道:“看来这番比试又是和从前一样,是伯仲之间。” 二人这般投机相谈,仿佛丝毫未有因止步本关而失意。 神遂宫上下虽然不愿看到楚鸣乔就此出局,但规则在先,他们也没有办法。 楚鸣乔和萧让于是各自退回阵中,却是要看接下来甘棠和本然方丈的最后对决了。 只见甘棠悠然走上擂台后,便要睥睨众生般的询问座中是否还有要来挑战者。可是场上能耐高超之辈悉已登台过了,而余下之人亦有自知之明,却是谁都要默然起来了。 甘棠发问再三却仍不见有人响应,便就转身向着本然方丈说道:“群雄当中已无应战之人,且就由我来向方丈讨教吧。” 本然方丈恭敬着合十一拜,亦答道:“既是如此,老衲便照规矩出战甘少侠,请赐教。” 语罢,本然方丈便提步一跃,其人便如一尊巨佛般的从天降至擂台之上了。 群雄见这少林方丈有如此高深修为,便当要竖起拇指大赞一番了。 甘棠见本然方丈已经登台,便取下背后那个巨大的包袱,而待他打开此包裹时,在场群雄就又要震惊无比了。 因为甘棠包袱里藏着的,正是神遂宫前任教主独孤尘所使的黄金大剑。于场上群雄而言,这把大剑曾随着独孤尘征战江湖十数载,屈、死于此神兵之下者不计其数,真可谓是大杀四方之神兵利器。 本然方丈去岁比武落败于独孤尘,亦是没少吃他这神兵之亏,如今再见此物,岂能不暗下惊诧? 神遂宫上下亦好奇此物怎归甘棠所据,司空野渡便连要追问起来。 甘棠却提剑微微一晃,显是极为称手,罢了才得意道:“上次独孤尘败走八方城时将此剑遗落当场,侥幸为我所得。” 甘棠此说自要叫一众尊王听了心里愤恨难平,但他们觉得此乃独孤尘随身携带之物,高贵之处可等同于其人临场,便悉要甘棠将此黄金大剑归还神遂宫。 甘棠却默自一笑道:“倘若我只是于道途中拾得此物,自要物归原主。但彼时独孤尘乃是领兵去攻打天下剑盟的,后他又是落败而走,所以此物自然只能算是战利品,无需归还。” 甘棠这话足要激得一众尊王愤慨难当,但群雄却皆赞同他的说法,既是战败丢弃,却与战场上遗弃的兵甲何异? 见神遂宫部众犹是不服气,甘棠便轻蔑道:“那个时候我作为云台派的门人代表天下剑盟出战,u看书.uukanshu.om你们当中也有不少人和我照过面,作为得胜一方我当然有资格拿这份战利品。你们若想取回,光明正大的打赢我就可以拿回去了。” 甘棠话音未落,气之不过的尊王们便齐要登上台来与之一战。楚鸣乔见状便只得喝退众人道:“休要胡来!” 或是少见这位新教主发怒之故,当楚鸣乔此番喝出声来后,无论是司空野渡还是八尊王皆要被震慑一番。 楚鸣乔见部众都不乱来了,便这才向着台上的甘棠说道:“甘师叔,此剑始终是神遂宫前任教主的信物,便盼有朝一日甘师叔能把它交还神谕峰保管。” 甘棠默了默,便只得点头答应道:“你既尊我一声师叔,我也不能不近人情,且待我比试完毕之后再把此剑转交给你。” 楚鸣乔当即答谢再三,但神遂宫一众尊王的心里却再难言痛快了。 不过随着台上两大高手对决序幕的开启,场下所有诸如不快、不满等负面情绪都随之一扫而光,因为这场压轴之战也足可谓是耀眼夺目。 第265章 压轴之战 只见甘棠提臂一震,那套在剑锋上的暗淡铜鞘遂夺路射出,待得剑鞘直直插入院墙之上时,其人手中的黄金大剑便在斜阳中熠熠生辉起来。 群雄一直以为甘棠只不是个剑路高手而已,却想不到他的内力修为也可这般出众。 当然最意外的还得算他在场上的对手本然方丈了。 本然方丈先前之所以愿意和云台派、丐帮及长生道教来一起划定本次武林大会的对策,乃是基于甘棠、常胜之及欧阳丹丘三人之修为皆要逊色于己的判断,但从甘棠此番起手来看,其人造诣却大有非同凡响之色。 本然方丈的确没有看走眼,因为甘棠才一破鞘,其人之剑锋就已八方游走的倾泻过来,个中姿态,便就是与去岁来此的独孤尘相比也毫不落入下风。 如此,本然方丈便急急御起《易筋经》功法,罢了又以双掌催动起《大乘伏魔功》的绝学。本然方丈此番虽是赤手空拳来抗,但得高深内力加持,便就是一拳一掌皆有山岳岿然之姿。 群雄见本然方丈出手尽显大师风采,便无不抚掌称赞。 甘棠与之剧斗数十回合后,亦要感叹这少林方丈乃是内家功法卓绝之人。如此,他便剑路一折的回身遥遥一击,却是当即要御出他最强劲的剑气之道来。 群雄只听得似有风声呼啸而过,那本然方丈便当空腾挪闪躲了起来,避犹不及之处,他又再以掌力左右搏击,却是好不忙碌。 座下的少林高僧见状,皆是忍不住忿恨的说了句:“好贼的剑气!” 不错,甘棠这般所发的剑气,乃是有明有暗,明暗叠出的。明的自要横冲直闯的向着本然方丈照面攻来,本然方丈以高超步法相避的正是此处剑气;暗的剑气则是绕台潜行一周后才行突袭,而本然方丈此刻正在全力闪躲,自难再避开这些设伏奇袭的幽暗剑气,仓促之下,他也只得以掌力之道来行抵消化解了。 一番高接抵挡之后,本然方丈已将甘棠所发来的剑气全数消解。至此他才忍不住赞道:“甘少侠剑气之道,高绝当下。” 群雄听得少林方丈这般夸赞甘棠,便无不要以全新眼光来打量他了。 甘棠却毫无自满之意,只见他默自颔首一下后,便又要重新发招攻来。甘棠的此番发招,已不再局限于剑术或者剑气,乃是寓气于剑的双发齐攻,如此一来,本然方丈便就等于是要同时面对一个挥洒剑招一个施展剑气的两大高手了。 甘棠因得亡父遗留的二页《东游剑谱》而补全此法,故而他无论剑法还是剑气都最得敛锋之要,亦最能全面展现旧日拜剑山庄的绝世武功。但见他长剑一挺一刺,那剑上锋芒便兀自澎湃收落,隐时毫无踪迹,发时又横贯当场,着实要叫对手防不胜防。 面对这威力无穷却又明灭无定的剑招剑气,本然方丈亦是要愁眉不展了。 甘棠见自己剑上功法已能压住对方,便再要强攻过来,却无论招式还是剑气皆自趋于霸道无理之状。群雄此刻再放眼望去,却仿佛见得是那独孤尘站在台上和少林高僧对垒了。 本然方丈虽于招式上要趋下风,但他始终有一身高绝内力为本,却也不至于就此落败。只是如果不尽快寻出应对办法来,一直处于被动的他必定要遭受更艰难的处境。 本然方丈于是化掌为指,便当即施展出少林绝学《须弥指法》来。只见他一边以高超的轻功步法拉开双方对阵距离,一边又隔空探指疾发一通,却是当要在台上激荡出无数尖锐声响来。 群雄大是好奇,但有识之士却看出了这是少林方丈在施展本门绝技,待他们绘声绘色的将之详解一通时,众人便又要对此赞不绝口了。 本然方丈这门《须弥指法》既得少林《大力金刚指》之劲,又兼《大摩柯指法》之巧,不仅能将指力突发至十数丈开外,还可驱使指力凭空变换,本然方丈选择以此术来对抗敌方的剑气,却也十分得当。 甘棠感知面前似有无数暗器来袭,便当以黄金大剑一横,而待他再猛一突发力道时,那浑厚无比的剑气顿时就要在这四尺余长的大剑上充盈出一道剑气屏障来。此刻若有人能看得见这无形无相的剑气,那么他就一定会见着甘棠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巨大的芭蕉扇了。 剑气终究不能目睹,但这也不妨碍群雄发现它的存在。因为本然方丈腾空疾发的苍劲指力,皆在甘棠的黄金大剑跟前撞击出无数声响来。 群雄起初不解,但待台下的本悟禅师惊出一句“拜剑山庄的剑气盈身之道”时,众人便悉数豁然开朗了。 本然方丈年轻时候是见识过拜剑山庄的武功的,对于这剑气盈身之道,他自是心中有数。只是既然甘棠能行剑气盈身之道,那么想必他也一样使得拜剑山庄赖以成名的四方剑气。 如此一念,本然方丈便心下焦虑起来。因为甘棠若尽得拜剑山庄之绝学,那么他的武功造诣又似要在武中圣独孤尘之上了。需知此二人俱是能压少林一筹之豪强,若还有更强之辈,那这少林方丈还如何能胜出? 确与本然方丈所忧心的那样,甘棠一边以剑气盈身之道化解对方的《须弥指法》威力,uu看书 .uukanshu 一边又以剑气之道遂行反攻。本然方丈无他这般的剑气屏障庇护,又不能松懈手上发招,便只得硬顶起《大乘伏魔功》来抵挡。 可是甘棠此刻的剑气修为已是卓然大家姿态,今又得此无上神兵利器相助,是以他所发的每一道剑气,都足可破掉本然方丈的护体功法。 本然方丈见对方剑气如此霸道,便只得再御出所有内力相抗。但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要放弃进攻发招,虽只是简短片刻,却足以叫甘棠抓住机会来。 甘棠于是趁机先以剑气开道,待得本然方丈要行抵御时,他尾随在后的剑招遂也突发而至。所谓“气动剑至,人剑同达”,大抵如此。 群雄见着本然方丈要入险境,便无不要为他暗捏了一把汗。但本然方丈作为少林寺武功高绝之辈,自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只见他双掌疾一开合幻化,甘棠挺刺而来的剑锋就被他牢牢的收合于掌心了。 此等化解手段不仅需得高妙手法,更要仰仗精绝内力,本然方丈能行之得手,足见其人造诣之深。念及此,台下群雄便又要叹绝不休起来了。 第266章 独占鳌头 可是本然方丈才一接住甘棠刺来的大剑,便心下忽的警醒起来。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上回与独孤尘比试时,自己就是失手于此种招数之下的。 彼时的独孤尘正是趁着本然方丈以内力夺剑而并发剑气突袭,不仅一举败退了这位少林高僧,还迫使对方身受重伤。想他今日对敌之人,乃是于剑气造诣更甚之辈,他若也由此遂行突击,本然方丈岂不又要重蹈覆辙了? 甘棠见本然方丈要以内力强夺剑刃,便当即于僵持中再行一式敛锋之术,而那柄收合于对手掌心的黄金大剑亦瞬要澎湃出阵阵凌厉剑气来。 本然方丈御之不得,又怕甘棠此番也会像独孤尘那般痛下杀手,便当即以无穷内力激震那剑上敛出的剑气锋芒。 只是本然方丈此举看似在行攻击,却实是要以进为退的保得周全。因为他此番一发力,甘棠便以为对方是要再行强夺之策,遂更要将这敛锋之要发挥到极致来。 群雄只听得甘棠那黄金大剑上兀自激出许多尖锐声响来,而本然方丈则一边开合交互双掌,一边又极速上下游走的闪躲相避。待得甘棠将长剑从对方掌心挣脱开来时,那本然方丈早已跃在擂台的北角了。 群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从结果看来,却是再欲横出剑锋的甘棠占了先机。 不过甘棠却从本然方丈刚才的出手中看出了眉目来,对方要于伯仲之境出此险招,显然是底气不足了;而他这番夺剑不成,又更衬托出自己的束手无策之状。 念及此,甘棠便凝神提起一番,待他再行挥洒那黄金大剑时,台上顿有无数龙吟虎啸之声疾发出来。与此相伴的是,那擂台新才铺就的宽大木板要么被掀翻在侧,要么就兀自断成一排起来,而能行此之能者,非是那无相无形的强大剑气不可了。 台下众人见状皆是叹此剑气苍绝,彼端的本然方丈闻之,亦急提一口真气后漫自疾步潜走起来。 只见本然方丈所过之处,其身后都要留下一片苍夷的景象来:横竖翻涌的台面;兀自折断的护栏;还有远端那逐着第次循序栽倒的草木…… 倘若将此换作人马,那甘棠这剑气修为就真可行得横扫千军之能了。 群雄既是心下骇然,又作震撼观念,却不知自己到底是见得战神现身还是恶魔降临了。 甘棠此番终是以狂霸剑气稍稍逞强,饶是如此,那本然方丈依旧应付的仓促,倘若甘棠趁机再补以剑术,则他断是无法妥善回防了。 可是甘棠终究没有这么做,并非他看不见此中机遇,实在是他所求乃是要以己招震慑天下。若群雄不领略到此中无上功法,那么他就算赢了本然方丈,也难坐稳这武林盟主的宝座。 甘棠于是等本然方丈安然停稳身姿,才又行剑气勃发之能。只是这一次,甘棠的出手却要简略随意许多。 但见他长剑凭空一挺一挥,那擂台的上空遂顿有狂风大作。本然方丈认出其中招数,便也要惊道:“四方剑气?!” 没错,甘棠此番所展,正是拜剑山庄最狠绝的剑气招数——四方剑气了。此招不仅能将出手之人的修为叠成高绝剑气,更能直接借用剑锋原本之利,两者累加,威力自要远胜于其他剑派的剑气功法了。 而今甘棠既得《东游剑谱》之大成,又据锋芒所向无敌的绝世神兵,由他挥洒出来的四方剑气不仅独得恣意汪洋姿态,更有席卷天下荡平一切之威。是以他所发的剑气才一离手,二人栖身比试的擂台就当要被卸成齐整的四块,待群雄再惊诧而看时,却是甘棠独据这头,而本然方丈遥立那头了。 本然方丈辨不出这剑气来路,唯有沉一口真气后当空连贯急跃,却盼以此能够避让开来。可是这四方剑气之绝妙,恰就在于它能逐着目标逶迤递进,只要对手还在视野范围内,那么这剑气就会无休无止的奔涌过来。在此情形下,避与不避都只会是相同的结果了。 本然方丈察觉出周遭正有四股苍劲之气如同恶狗般的对他穷追不舍,便无论他如何游走,到头来都还是无济于事。 既是避之不得,本然方丈便唯有复出《须弥指法》相抵,但甘棠发来的剑气却是诡异非常,就算前有山岳横阻,它们也会另觅蹊径的从旁袭来。 剑气用至此等地步,就再不是一个随心所欲能够形容的了了。 本然方丈避不能避,防又不能防,便当即内力一沉的激化出全身真气来。及此之下,他那一身袈裟法袍便瞬间就要膨胀成一个硕大的气球来。 众人皆道本然方丈是欲以用《少阳神功》相抗,但专研此道的本悟禅师却悲戚道:“阿弥陀佛,方丈师兄竟要以内力外溢成金刚圈来护体,此战休矣。” 本悟禅师如此一念,众僧皆是愁眉着长颂一句:“阿弥陀佛。” 原来本然方丈这是要逼出全身内力作为一个贴身护盾,uu看书. 以他五十余年内力修为来算,要顶住剑气之害当不在话下。但此法乃是十分自伤的行为,因为真气一旦全数逼出,那么其人本身势必空虚非常,不仅要受真气难以尽数回游之憾,还可能因为外招撞击所产生的内侵力道而遭受内伤之损。 但闻风声急剧交错而过,本然方丈那一身膨胀而起的袈裟法袍便就凭空开裂起来。而籍着法袍或撕裂或褶皱之迹,群雄终于得见甘棠那四道剑气的狠绝模样:这四道剑气犹如猛虎一般疯狂的向前迭进撕咬,仿是不将阻挡之人的骨骼啮碎就决不罢休一般。 处于阵中强行接受此招的本然方丈纵是浑身溢血也不敢松懈半分,待得终于倾力抵消完所有的剑气之威后,这位少林高僧亦是一身血迹模样了。这哪里是佛门高僧的样子?这简直就是从炼狱场里爬出来的厉鬼形象。 见此状况,群雄无不哑然失色,而一众少林高僧亦要悲愤连连了。 甘棠见本然方丈已经受了不浅的伤,且从他现在独立难支的样貌上看,这位对手显然也无力再与之争强了。 第267章 随心所欲 见着本然方丈倚柱缓自回神,甘棠便收起黄金大剑来问道:“方丈可还安然无恙否?” 本然方丈尚需凝神等待真气回游,便只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其实就算他恢复原状,亦再难招架的住对手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气功法,与其做无谓强争,不如早早结束这失败之斗。 待得真气回游完毕,本然方丈便双手合十的慨道:“甘少侠剑法高绝,剑气更是独得拜剑山庄精妙,老衲输的心服口服。” 群雄虽然见过甘棠凌厉招数,但不知为何,他们却总难觉得这胜者是称心如意之人。有时候英雄也要问声出身,毕竟相比于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云台派的来路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甘棠虽知群雄心思,但他却并不觉得气愤,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想要以绝世武功来取悦这些人的。相反,在群雄当中,可还有不少旧账要等着他去算呢。 甘棠于是抱拳向着本然方丈默默一拜,罢了又向群雄作辑一番,便这才说道:“蒙少林方丈承让,甘某便算是胜出此战了。” 及此,本然方丈才遥在北角那头宣布道:“云台派甘少侠技压群雄,成为本次武林大会的擂台魁首,武林盟主之位就由他来担任。望各派以他为尊,匡扶正义,教中原武林重得昌盛。” 少林方丈话语一出,长生道教和丐帮皆起头赞同,其余门派见泰山北斗之人物都已表态,便只得纷是跟风附和起来。 甘棠虽是心里厌恨,但仍要装着恭谦模样答谢一番。 武林大会决出了盟主人选,本然方丈便就又要将旧事重提,那就是比试前约定的不论谁当选盟主,都要率先去调查天下剑盟覆灭原因以及莲花堂中毒事件。 甘棠无心于群雄奉承敬拜,便也盼能早早去做些他想做的事情。只是甘棠又非临时起意之辈,许多事情一早已经在他内心打转过了,是以他行前又要再交代一番。 “时值群雄聚首于此,我便有话要讲在前头,希望大家能用心听一听。”甘棠正色说道。 群雄见他这般严肃模样,便皆要恭敬相请道:“愿聆盟主教诲。” 甘棠于是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便大抵是:天下剑盟过往十数年做出了许多伤害武林之事,很多受害门派至今冤不得昭,可以说其罪既深且重。从此点上看,其人覆灭也是合乎天理报应不爽之事。所以无论查得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去惩处相关人等,因为那些助力剑盟倾覆之辈,乃是有功于中原武林之人。 群雄之中大多是受过天下剑盟及武中圣欺凌压迫的,对于此说自是大为认同;就算到场的剑盟余派,亦觉得本门乃是受武中圣胁迫办事,便也不会对天下剑盟有任何好感;至于零星几个孤僻之辈的不同意见,众人只会觉得他是疯癫行事,便根本左右不了局势。 甘棠确定群雄都是一样心思后,便又说道:“少林地处北境,终是金贼把持地属,大家若想顺畅行事,这总盟还得迁回南朝去。所以我提议将武林总盟设在临安,一来方便各路群雄来往,二来金贼但有南侵动作,大家也可行得御敌护国之举。” 甘棠这般一说,群雄皆要热血沸腾起来,本然方丈没有办法,只得叹气道:“此点固然益处良多,但我们许多门派已经扎根北境,若要大举南迁,一时半会恐怕也难以成行。” 本然方丈的话最得欧阳丹丘等北派掌门支持,但甘棠对此早有打算,却并不会因为这个明显的困难而使计划受阻。 “方丈所言甚是。诸如少林在嵩山留存千百年,自不可一朝移居。但如果每派抽调出一二资深人选长居总盟,不仅方便代表本派议事,更可保证总盟与各派之间的共通,正好一举两得。”甘棠轻松说道。 这是一个破解当前局面最为简洁有效的办法,故而甘棠一说,群雄便都有纷纷赞同起来。各派于是皆要当场挑出人选,便都想着此行就随着这位新任武林盟主同去临安了。 甘棠扫了一眼群雄,却见神遂宫和碧霄宫未有出示人选,如此,甘棠便向楚鸣乔和萧让问道:“你二派的代表人选可有想好?” 楚鸣乔正欲答话,但萧让却先行说道:“碧霄宫不受武林门派指使,甘师叔如果有事,可转告与我即可。” 萧让的话虽然直白,但却多少有些张狂,是以甘棠一听便要恨道:“既是如此,那碧霄宫又何必来参加武林大会?” 萧让只默了默道:“此次武林大会是我独自来参加,与碧霄宫并无关系。” 甘棠和群雄见萧让的确不曾带领半个随从,便只得认他此说。 只是萧让能这般洒脱行事,楚鸣乔却办不得了,因为他的神遂宫此次乃是倾巢出动之状,虽然结果未能如众人所愿,但作为旧日师叔的盟主发话了,楚鸣乔也不敢逆抗。 楚鸣乔于是望了尊王们一眼,却当是要发愁起来了。因为这些尊王们无不是怒横于脸之样,想必并无人甘愿来领此任务了。 如此,u看书 .uukansh楚鸣乔便说道:“甘师叔,我们神遂宫就在武夷山,总盟但有要事商议,神谕峰即日就可遣人抵达。” 甘棠却不以为然道:“既是要事商议,自然急迫,又何叫群雄专程等你神遂宫的来人?你神遂宫部众万千,难道抽调一二资深人手都办得到?” 大梵天尊等人见甘棠以这般语气质问自己教主,便当要发怒,所幸楚鸣乔及时制止他们,否则保不准这擂台场上又要延续出几场比试来。 甘棠见楚鸣乔犯难,又见各路尊王似不情愿,便索性直直说道:“此次调查天下剑盟覆灭,还需熟悉八方城的人来出场,神遂宫的海翁道人及平章道人曾是追随武中圣日久之人,由他二人同去,不仅于调查多有裨益,还能确保结论公允。” 甘棠话语才毕,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便皆要觉得紧张起来。非是他们觉得这新任武林盟主是在针对各自,而是二人俱怕其他尊王从此要行猜忌了。 但平章道人最终还是站出来向楚鸣乔相请道:“既然甘盟主这般邀请,我便与朱衣天王暂去临安协助调查,教主有任何吩咐,我等皆全力以赴。” 第268章 天下10绝 楚鸣乔正愁不知要安排谁人去往临安,如今闻得平章道人自告奋勇愿意前去,他自是称心如意了。 海翁道人却总觉得平章道人此举似要开罪于神遂宫内的各路尊王,便总也不大情愿起来。 其实平章道人此举虽不讨其他尊王之喜,但于他师兄弟二人来却是好事一桩。因为他知道司空野渡此番领众来参加武林大会本就是违背楚鸣乔规定的事情,更何况中间还穿插着诸如囚禁向晚舟、攻打莲花堂等一系列越矩做法呢? 楚鸣乔当着群雄之面或许不会马上追究,但如果武林大会散去,这一整件事情就一定会被从新追溯起来。 他师兄弟二人若代表神遂宫前去临安,不仅能避开神谕峰上的追责,还可通过参与协助群雄调查而领得功绩。是以后来平章道人以此明缘由时,他的师兄海翁道人也要连声称赞了。 下无不散之筵席,轰轰烈烈的擂台比试已成佳话,万众期待的盟主人选亦已决出,散场也就是必然之事了。 只是甘棠在散会之前又着重提了一个决定,却是要叫各路群雄激动难当了。 原来甘棠认为此番武林大会上高手如云、英雄辈出,所以他决意从与会各派当中推选十位豪杰人物,褒以“下十绝”名号享受所有武林同道的瞻仰。 这确实是一个十分打动人心的设想,毕竟武林盟主只有一个,那些同样豪强一时的侠士如果付出了许多努力最后空手而归,难免就要心下失落非常了。但若果能够在群雄见证下取得“下十绝”的名号,却也是件添光门派的荣耀事情。 见群雄无不期待非常,甘棠便将自己心中的人选标准出,大抵是其人修为卓着及所在门派对中原武贡献良多为要。 若照这两条标准算去,参与了武林大会比试的门派大多都有望入选。如此,那些没有登台之辈便忍不住要懊悔起来了。 “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向以匡扶武林为己任,本然方丈一身功法修为亦高强无比,所以这下十绝之首,非是他不可。”甘棠振奋道。 甘棠如此一,群雄莫不赞服。本然方丈便起身答谢众壤:“阿弥陀佛,少林乃中原武林的一份子,为武林义举出些绵薄之力乃是本分,岂敢就此邀功。” 甘棠却不与他谦逊,只继续道:“神遂宫能回归武林大会,于中原武林功而言本就是一件德无量之事;楚教主的武功大家也有目共睹,下十绝自不能缺了他的一席之地。” 八尊王却并不领情,因为以神遂宫的实力,根本不屑去接受他人馈赠的名头。但楚鸣乔却恭敬的向甘棠抱拳答谢一二。 但甘棠接下来的人选却直接跳过萧让而提及到丐帮帮主常胜之了。虽然丐帮上下对此次未能登顶而心存遗憾,但他们又转念一想,丐帮此行若能与武林最豪强的少林、神遂宫位列三甲,却也不失为是一件极其荣幸的事情。 如此,常胜之便大大咧咧的向群雄抱拳一番,罢了又再向甘棠简简致谢,却是从头到尾都不讲半个谦让字眼。这样也好,毕竟一手拿着荣耀称号,一手又自谦自嘲的做法,始终都太过虚作了。 常胜之虽然得了“下十绝”之三绝的称号,但生性直拓的他便问甘棠为何碧霄宫的萧让没有得封。这样的疑问也同样困扰着场上其他群雄,故而常胜之一开口,众人便忍不住也要追问起来。 却不等甘棠出,萧让已在人群里笑道:“我是以个人名义前来参会的,这十绝名号还是让给其他门派为好。” 甘棠亦也点点头道:“难得萧让有此胸襟气度。虽然我对你的武功十分佩服,但若缺了所倚门派对武林大会的支持,我也不能徇私选你。此一点于那风铃寺的宝相僧亦是同理。” 萧让只默默一笑,却不再话了。 群雄觉得甘棠处事十分公允,便纷要当场佩服起来。 “下十绝”之选,丐帮以下自要轮到山派和长生道教了。虽然吴快哉打赢了欧阳丹丘,但甘棠仍把十绝之四交于长生道教,山派只得屈居第五了。 吴快哉虽不看重这虚妄名头,但想自己既是公正胜出,自也不甘就此被当众降了格。如此,吴快哉便当即讥讽笑道:“看来我这次回去需得速速招兵买马,把山派也弄成个上千饶大门派来。” 群雄多是不解,便如实相问,待得吴快哉出道理来时,就不仅仅只是提问之人要觉得尴尬了。 “为什么?君不见台上都是人多势众的门派逞了豪强么?若你堂、你派也有千八百人,这下十绝自也有你一份。”吴快哉指着周身来问的群雄轻蔑答道。 甘棠面色一紧,看书 ww.uukanshu.om 便正色道:“长生道教对武林出的力自非远居边陲之门派可比,这有什么好争的?名号已经划给你山派了,你若不领,自有人想要。” 吴快哉当要气之不过,但甘棠却毫无兴趣与之斗嘴,便继续道:“下十绝今决出五绝,剩余五个名额,且往后再定。” 在场群雄或是焦急或是失望,便都要追问连连起来了。比如擂台比试排在吴快哉之后的石峰老人,便十分不满这十绝的位置走到自己跟前就要摆停了。 甘棠于是再将十绝标准强调一遍,罢了才道:“石峰老人亦是修为高深之辈,但你们始终是初入中原武林,寸功未立,焉能得荣得利?” 石峰老人及两位长老虽是心底憋着一股气,但到最后却都是答不上来了。 见此情形,甘棠便又转而向群雄道:“莲花堂部众甚广,亦不由此而受到格外对待,可见刚才吴掌门人多得势之并不能成立。” 群雄听罢只得默自点头起来,吴快哉虽欲再辩,但甘棠已经讲出收尾之词了。 “下十绝,今只排出五席,非是我这盟主要行刁难,实是时间仓促,难以一下做出全面定夺。但想我中原武林人才济济、豪杰辈出,却何愁这余下的五绝不能配对归属?待我查清下剑盟覆没及莲花堂中毒事件的原因后,自要第一时间来补齐这后面五绝。台下有能有志之辈大可向我自荐推荐。”甘棠道。 第269章 营中交谈 甘棠语罢,便领着各派代表要朝临安进发了。而台下各派亦得回身各自山门,一度热闹非凡的少室山遂就此消停下来。 但热闹总有余势,却并不会马上就归于宁静。因为此来参加武林大会之众来自大江南北,彼此一年到头皆难得照个面,是以稍有情谊渊源者,无不要趁机话旧叙谈了。 在这些缺中,萧让和楚鸣乔的对话自是最为关键。 萧让要去找楚鸣乔,除了叙叙旧之外,还是怕神遂宫部众会对他逆事而为。因为从司空野渡及八尊王率众攻打莲花堂一事上看,这些人已经在脱离楚鸣乔的管控了,包括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也完全要与楚鸣乔先前制定的神遂宫决策相背。 其实楚鸣乔又何尝不想找萧让好好聊聊?因为在他的心里,仍然还有些疑问需要对方来行解答。而他最大的困惑,就是同台比试时,萧让为何要他做出一起出局的选择。 萧让却顾左右而言其他的道:“咱们的甘师叔变了,做了盟主也不给咱们这些旧日师侄赏坛子好酒。” 楚鸣乔只道这是萧让酒瘾又犯,便当即叫人送来几坛子美酒。 萧让见楚鸣乔仍是按部就班做法,便正色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一。” 楚鸣乔知道萧让乃是不拘节之人,他若要谨慎起来了,自是有重要事情交代。如此,楚鸣乔便遣退帐外的所有人,罢了才问他到底有何要事相议。 萧让于是先问起对方为何神遂宫的八尊王会出山来攻打莲花堂。楚鸣乔却是一肚子委屈道:“彼时我与凝妹外游,事先并不知情,直到此番来了少林寺,我才晓得这些的。” 萧让听罢便摇摇头叹道:“看来云台山里出来的师兄弟们,都没有学到甘师叔的本事。” 楚鸣乔觉得他话里有话,便追问了起来。 萧让却并不直接作答,反而是要问楚鸣乔那些神遂宫的尊王们是否要行造反。楚鸣乔当即摇头否决,萧让见状遂改口问他会如何对待此事。 楚鸣乔默了默,也许他是真的还没有想好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们应是受不住称雄诱惑,才行此冲动做法,待得回到神谕峰后我与他们开诚布公的交谈,当可更正过来。”楚鸣乔道。 萧让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师弟似乎要比在云台山时更显仁念,便只得凝重道:“人心之恶,恶在于私。他们心里追求的欲望和你的主旨并不完全相同,你的仁心仁念恐怕未能尽数感化他们。” 楚鸣乔却总也不肯把事情往更坏处去想,便只好答谢萧让这番关心好意。 萧让却有些不大甘心,非是他执意要去干涉什么,仅是他不想楚鸣乔这样善良之辈要受到伤害。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心存抱负的人,如果他们果真不愿照你决策去办,你便带着独孤姑娘一起专心去过自己的生活吧。”萧让恳切道。 却还别,萧让这话竟是最得楚鸣乔心声,此次若非得密报通知,他和独孤凝还不肯离开那太湖樵岛呢。 楚鸣乔于是把自己接位时的立下的诺言告诉萧让,而萧让听得他并不眷恋高位,亦算就此放心了些。 “萧师兄,你也为何在台上比武时,你要我一起假意出局?”楚鸣乔好奇问道。 萧让这才拆开一坛子酒后且饮且笑道:“楚师弟莫不是后悔自己因此而早早出局?” 楚鸣乔当即摇摇头道:“我本来就无心来参加这武林大会,若非不想别人误会神遂宫,我只怕连登台都懒得去了。出不出局对我来又有何关系?” 萧让知道楚鸣乔的性子,便自得道:“我这么做,是想让一些原本迷糊的事情水落石出。” 楚鸣乔不解,萧让便细将来。原来萧让已经猜出甘棠就是下剑盟最后覆灭的幕后推手,而从莲花堂遭遇来看,恐怕也是他所为居多。至于用意,仅仅是想拉神遂宫这个剑媚死敌来做幌子迷惑众人。 楚鸣乔听罢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的心里,甘棠是个表面孤冷但内心却正派侠义之人,慈人物怎会做出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来?而从私人关系上看,甘棠也一直对楚鸣乔多有信赖支持,便又怎么忍心对他下此圈套? 萧让越听心里便越是不好受,因为楚鸣乔这样的看法,一早也同样是在他的心里打转过的。而若讲私人关系,萧让恐怕比乐还要更懂这位曾经疯疯癫癫的甘师叔。 但与楚鸣乔相比,萧让已经变得愿从人性之恶去看待这个世界,所以他也更能及早醒悟过来。 “甘师叔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想算清一笔旧账而已。”萧让道。 楚鸣乔知道甘棠过往十数年皆是幽居之状,别人能欠下叫他心念不止的旧账,u看书 ww.uashu 定也是十数载以前的陈年旧事了。而时间若是推到那个时候,确实发生了一件对他影响深远的事情。 楚鸣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萧让便深沉道:“甘师叔一直记着那些门派围攻云台派的旧怨,是以他宁可放弃做那下剑盟盟主,也要将一众剑派门人诛杀殆尽。” 虽然逻辑上讲得通,但楚鸣乔仍不敢相信甘棠会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当日去过下剑媚就只有那藩僧和你们两人,你未行此事,那一切就只能是他所为了。”萧让道。 “可是宝相僧也能办得此事。”楚鸣乔道。 萧让却直直摇头道:“下剑盟若不火并,宝相僧怎能敌得过他数千人?到底他也只不过是向着那些残余部众下了最后的毒手而已。” 楚鸣乔似乎对整件事情更要清晰起来了,如此,他便又惊讶道:“萧师兄是甘师叔挑起了下剑盟里各派的内讧?” 萧让果断的点点头,因为彼时的甘棠杀死了李沧浪后,不仅做了云台派掌门,也成了下剑盟盟主的不二人选。唯有他能挑动已被纳入云台派的骤雨、紫电堂主进行殊死恶斗;也只有他能够煽动别派头领倾轧相争。 楚鸣乔虽不愿去相信这些,但萧让所讲却最合情理。而更重要的是,在此番分析之后,萧让还拿出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证据来,那就是王府侍卫总管尚浩然的死。 第270章 又起纷争 “尚浩然是秀王府的侍卫总管,地位尊贵且非江湖中人,一般的凶手就算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也不会贸然动手。但他这次却死在案发当场附近,可见真凶是非除去他不可。”萧让细道。 “真凶如果非要置尚浩然于死地,那必定是双方十分相熟的。”楚鸣乔这般一推断,便当即醒悟过来。 楚鸣乔和萧让皆是云台山里走出来的人,他们当然知道尚浩然与云台祖师曾是拜剑山庄同门师兄弟的关系,而剑盟盟主易位时,甘棠也是带着乐和李苓思去往他处避难的。如果真凶是与尚浩然熟识之人,那么此人就一定是甘棠了。 楚鸣乔反复推断,都觉得此事只有甘棠才能贴合。至此,二人便就算对下剑盟覆灭一事达成了共识。 不过楚鸣乔还有个疑问,那就是甘棠如何能分身为二的一边杀绝下剑盟总坛里残存的那百十号人,一边又截杀潜逃出去的青城派师徒的。 “你不觉得甘师叔和那藩僧关系不浅么?”萧让道。 楚鸣乔细细一想,却也觉得甘棠在武林大会上似乎极力要帮宝相僧圆。只是二人原本各站一线,却如何又走到一起去了呢? 这一点萧让也还不太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二人合力才最终倾覆了下剑盟。 十数年前武中圣的八方城曾起头发动武林正派前去围攻云台派,不仅造成许多伤亡,还使云台派从此一蹶不振,实在是恨事一桩。但甘棠此番将其赶尽杀绝,却又未免下手太重了。 萧让却不大赞成楚鸣乔这样的看法,或者他已经不愿意多去关心那些横死八方城的人了。因为那些人到底都还是些利益熏心之辈,若非他们忍心剑指往日同僚而行倾轧,甘棠和宝相僧又能奈之如何?而倘若真有一方得逞,是否世饶这份同情又该变作憎恨?真正的感情,从来都不会如此廉价。 见萧让满是平静冷漠,楚鸣乔多少有些不大适应起来。萧让却并不诧异,或许等楚鸣乔也谙透了这个尘俗之世后,他亦要变得消隐许多。世道逼人移情换性,概是如此。 只是经过这番交谈,萧让也明白二人再不似当年那般投机爽朗了。如此,他便再将自己要的事情直述一遍,正好把甘棠往后的动向禀明于前。 “下剑媚成员十之八九都参与过围攻云台派一事,此外,少林、丐帮等也有露面登场,虽算不得是围攻云台山的主力,但帮凶之名总是坐实聊。所以甘师叔接下来不仅会继续瓦解这些剑盟余派,还会对诸如少林、丐帮等门派动手。”萧让道。 楚鸣乔觉得甘棠这个做法未免矫枉过正,自是不肯赞同。 萧让无心去判断是非曲直,他只叮嘱楚鸣乔要多加防范。 楚鸣乔有些诧异,毕竟神遂宫和八方城乃是宿敌,他们可从未去参与过围攻云台派的事情。 “甘师叔要找这么多门派寻仇,自不是一日就可以做完的事情,况他还需防范那些门派联手反扑,肯定也要寻个幌子来迷惑各派。而这个角色,怎么看都是神遂宫最为合适。”萧让道。 楚鸣乔听罢只长叹了一口气,等他再欲话时,萧让已经放下酒坛子要离去了。 楚鸣乔只得祝他一切顺意,萧让默一点头,便就算心领了。 萧让和楚鸣乔的交谈揭开了江湖仇恨的一角,于神遂宫而言自是收获居多。但其他诸多门派之间的交谈,却似并无慈效益。因为他们聚首,更多的还是想要在余下五绝座次上谋求各种支持。 可是既然大家都暗自惦念这下十绝的名号,各派却又如何能大大方方的将之推让与别人呢? 所以每当这个话题被讲起来时,赴会双方要么彼此心照不宣的只顾饮酒作乐,要么就是当场拆起台来了。毕竟所有的交情、渊源都抵不过各自心里欲求,而如果这两样东西能够交换,他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的。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还算交好的门派便要暗生芥蒂了;而情谊浅得不足以遮住面子之辈,则要互不服气的约出一场恶斗比试来。 于是在少室山下的镇上,衡山派和伏牛派就先行决斗起来。虽然袁辙与裴羲农难分伯仲,但二派从此走向陌路就是必然之事了。 同往西域边陲进发的昆仑派和崆峒派亦要彼此相轻,只是二派当中的最强人手已经死绝于八方城,便就是要决斗也再打不出袁、裴之类的高妙对决来。需知总盟对这十绝人选要求,可是一早言明了是要考究个人武功修为的,此二派推不出像样的高手,便就算斗得再凶也难以遂愿。 可惜这些人一旦心里惦念起那个“下十绝”的名号来,就全然不记得这些了。至此,这两大门派也要就此结下梁子了。uu看书w.uuansu.cm 少室山下发生的事情自然逃不过少林的耳风,而尚且暂留古刹的常胜之和欧阳丹丘闻之亦要心生不满起来。若非本然方丈受伤需要治疗,他们三派可就要出面去干涉了。 群雄为了“下十绝”后五绝名号而起纷争的事情自也瞒不过甘棠,当他得知事情正逐步逐步的朝着自己想要的局面开进时,其人便更要按捺不住了。 南宫绮绝难得见着甘棠踟蹰满志样貌,便猜到他是等之不急的要行出手了。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急于一时的,否则根基未稳的甘棠必定要反受其害。 如此一念,南宫绮绝便要劝甘棠了。 拾珠楼上,南宫绮绝先是和甘棠把眼下的武林合议一番,罢了再将诸事轻重急缓分析一遍,待得最后她才道:“你虽如愿做得盟主位置,但总盟根基却在于少林、丐帮和长生道教三派,如果把复仇进程推进的太快、太直接,一旦三派联合反对,那后续的许多事情就要落空了。” 甘棠细细一想,却也只得认同此理。 “此三派一旦抱团,我这盟主也就被架空成了个虚壳,到时候什么想法计划都难以如愿展开。由此看来,拆散这三派才是诸事之要。”甘棠冷道。 南宫绮绝点头赞同道:“少林、丐帮及长生道教在武林中的地位相近,渊源又深,可谓利益得失皆属一致。也正是谙透淬,他们才肯这般互通行动。” 第271章 暗流涌动 南宫绮绝也曾想过此事,但他们三派彼此一直修好,亦因行得遥相呼应举动而在武林态势中屡占先机,如果要分化这势若联媚三派,却也未必有想象的简单。 如果同时分化三派会困难重重,那各个击破徐而图之显然就要容易一些。而甘棠恰好又有这等对策,因为他在心里已经仔细的考究过少林、丐帮和长生道教之长短了。 在他看来三方虽也看重各自地位,但僧道所属的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毕竟要含蓄许多,而年龄之故又使得他们在面对诱惑时更得冷静思虑。若是从这两派入手,恐怕一早就要被对方识破意图了。 但丐帮的常胜之就不一样了,首先,其人性情本就要直爽许多,于他而言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根本无需费神去揣度;其次,常胜之的丐帮一直以下第一大帮自居,傲气所然自也不会安于现状;最后,常胜之的武功修为亦是十分强劲,他能胜出吴快哉,自也要高出欧阳丹丘一截,若行强推,只怕能与本然方丈并驾齐驱。 甘棠确定这分化之举必定要先从丐帮下手,只要他们肯上钩,那少林和长生道教就没有任何办法。 但怎么样的情形才足以叫丐帮舍弃那两位从前的同盟呢?甘棠笃定的答案就是“地位”二字。 不错,丐帮和少林等齐头并进,到底也只是各取所需的维持了武林第一档次的地位,但如果让他这个地位再尊崇一些,不仅丐帮自己会有高人一等的看法而疏远其他两派,就算少林和长生道教也会因此而积出内心的不满来。如此不正好是达到了离间对手之目的? 如果甘棠把原本许与宝相僧的副盟主位置交由常胜之来坐,不仅可以把丐帮地位拔至武林第二,还能把常胜之抽调到临安来。若然如此,何愁少林和长生道教不会异样对他? 甘棠此番率众调查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一事,正好需于下月在临安总盟将结果公之于众。届时各大门派皆要来此列席,他便趁机由此提携常胜之为副盟主。至于届时少林和长生道教会有何反应,则又是一件令他期待非常的事情了。 打定主意后,甘棠便带着众人重回八方城去勘察,只是不管他如何引导分析,最后的矛头都要指向神遂宫的楚鸣乔来。 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自是不能赞同,但群雄皆站甘棠一边,便就更要让他二人凸显势单。及此之下,群雄又要指责二人偏颇居心了。 甘棠却并不紧张,相反的,他还十分宽松的道:“我在武林大会上曾和群雄过,下剑盟在武中圣的带领下曾对武林各派犯下累累罪行,他今番倾覆,就是上报应。而促其覆亡之人,不异于是对武林有功劳之人。如此,你们两个又何须这般唯诺惧怕?” 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虽未就此改变了看法,但却也不敢再和群雄争辩了。 只是二人一旦不发声了,群雄心底就更要认定此事乃楚鸣乔所为,而甘棠回得总坛后,亦以此起草调查结果,看来神遂宫和楚鸣乔是要背定这个颠覆剑媚罪名了。 或是因为武中圣过往对武林做出了太多伤害之故,下剑盟一事的调查便不会再被大家所审慎重视,但莲花堂中毒之事却因为石峰老热强烈要求而不得不仔细勘察。 既然司空野渡承认自己让钱塘营给莲花堂送过粮草,那么他们只要去神遂宫的钱塘营调查一番就是了。但是事情非常的不巧,因为楚鸣乔回到神谕峰后,已经开始调查司空野渡和八尊王擅自插手武林纷争的事情了。 楚鸣乔起初只想和他们私下疏通,但当听得他们不仅抗拒平乱锏之责,还将向晚舟囚禁之后,楚鸣乔便也心里愤恨难平了。 向晚舟认为司空野渡和八尊王此举是蓄意某乱,便要求楚鸣乔召集所有营主归来神谕峰商议。楚鸣乔也觉得此事非同可,亦盼能得各部公认,所以包括钱塘营在内的七十一个营主皆已奔赴神谕峰去了。 既然嫌疑之人不在,那么是非曲直便就可任由来者诉。甘棠虽每以逻辑推断,却并未下出具体结论,如此一来,整件事情之经过完全就凭着众人马行空的去想象了。 群雄既得两派仇恨生嫌之明示,又得神遂宫豪言占取八方城之暗示,所以大家越往后,事情就越要赖在神遂宫的头上了。 作为受害方的石峰老人及数位长老早于内心认定此事,如今又听得群雄皆是相同看法,便当要对神遂宫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甘棠于是从钱塘营余部当中选出一人来问,得到的答案是钱塘营主何俶在筹集米粮时确实受到过司空野渡的专门指点,而大梵尊和帝释尊更是向运粮之人提出“往米粮中加料”的格外要求。 话到这里,uu看书 ww.uukanhu 仿佛一切都已水落石出,众人便皆要认定神遂宫毒害莲花堂是早有预谋的。 石峰老人便恨极骂道:“我一早便知此人乃两面三刀之辈,想不到其用心竟是这般歹毒。” 语罢,石峰老人又携在场弟子向甘棠跪求道:“神遂宫行此恶毒事迹,岂能再为武林所容?万请甘盟主为我莲花堂主持公道。” 甘棠于是拉起石峰老人道:“真相既已水落石出,我自会公允处理,你大可放心就是。” 石峰老人听罢当即感恩戴德的答谢一番。 因为避嫌之故,甘棠此番来钱塘营调查并未带上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是以群雄得此定论后,他二人仍是不知情。 身处临安的他们若还不知情,那么远在武夷山的楚鸣乔等人就更要被蒙在鼓里了。 向晚舟因为部下四大王背叛之故,已是心下忿恨不满,而后来司空野渡等人将他拿下单独囚禁,则又更是要彻底激怒了这位神遂宫的元勋人物。 向晚舟于是一边向楚鸣乔诉自己蒙受之屈,一边又当众指责司空野渡和八尊王。在他看来,作为教主的楚鸣乔若不严惩此辈,神遂宫势必要生祸乱。 司空野渡和八尊王的原本初衷只是想趁机去武林争雄,却并未有多少取而代之的想法,所以当向晚舟就此指责时,他们便一边向楚鸣乔认错,一边又要当场否认罪名了。 第272章 秋后算账(上) “我们气不过莲花堂的人喊着要攻打神遂宫为武中圣报仇,所以就领人前去打算教训他们一顿。不过石峰老人也算识时务,最终决定与我们修好结盟。”司空野渡说道。 众人亦是连连点头,仿佛此举不仅无过,还为神遂宫立下大大的功劳。 楚鸣乔却无心于此,只见他眉宇深蹙的叹道:“那后来莲花堂却因食了钱塘营送去的米粮而折损百余条人命,从此只怕又要和我们神遂宫势不两立了。” “教主,此事并非我们所为,他莲花堂若执意如此,便是要冤枉我们。”密迹天尊急道。 “不错,我们好心在先,他们却忘恩负义,实在气人。”帝释天尊颇是委屈道。 楚鸣乔不想去争论这些孰对孰错的事情,在他看来,当务之急是如何扭转神遂宫在这件事情上的负面影响。 大梵天尊却恨道:“我们神遂宫兵强马壮,何惧他……” 却不待大梵天尊说罢,司空野渡已经一把喝止住了他。 司空野渡见楚鸣乔面露失望之色,便连忙解释道:“莲花堂肯与我们结善,并向武林发函表态诸事都支持神遂宫,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为难他们。此事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的。” 楚鸣乔却叫住司空野渡道:“这一点我当然相信左护法和各位尊王,只是到底是谁会这般来陷害我们神遂宫呢?看来只有将此事调查清楚才能揭开谜底。” 司空野渡忽然回想起当时攻打八方城时所遇到的离奇事情,便将之一一说来。语罢,作为亲历此事的见证者,密迹天尊等人亦将内情详述一番。 楚鸣乔听罢却默不作声,因为他从密迹天尊的描述中,已经大致猜得这动手之人是谁。其实这个问题本不算太难,因为有此剑道修为之人,放眼江湖也不过寥寥之数而已。 只是楚鸣乔始终不肯相信他所猜之人会是这般险恶用心,所以他便也不敢立刻就将之公布出来。 一旁的向晚舟却恨不打一处来的说道:“倘若当时你们都能安安分分的守在神谕峰上,又岂会惹来这些祸害事?” 司空野渡和八尊王皆是惭愧懊恼,便纷要向楚鸣乔请罪起来。 楚鸣乔当然不打算严厉惩罚他们,否则单就其中违背教主意愿行事,就足以叫在场之人掉颗脑袋了。但向晚舟却觉得此事绝对不能纵容,否则日后定有更逾矩的事情发生。 一众尊王虽然觉得前番私下囚禁这位右护法确是对他不住,但如今对方要落井下石,他们便也心底怨恨起来。 楚鸣乔不想双方误会越来越深,便一边安抚向晚舟,一边又要从轻发落这些尊王。 可是楚鸣乔却不知道他这样的做法既不能使犯错之人警醒,也不能叫向晚舟心服。是以他这处罚决定才一说出,向晚舟便要交出平乱锏辞职不干了。 楚鸣乔觉得向晚舟是刚正不阿之辈,又是神遂宫的元勋台柱,自不可叫他这般受屈而去。 “右护法何须寻此下策行事?”楚鸣乔难过道。 向晚舟却无奈的叹了叹气,良久才又说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神遂宫乃是数万人的教派,若有人知法犯法而不得惩处,后人必定要纷作效仿,长此以往却还如何能统一管教?” 司空野渡等人虽气恨向晚舟,但对于他这番说法却也辩驳不得半点。 楚鸣乔只急道:“右护法所讲俱是事实,但左护法和八尊王始终是从振兴神遂宫的角度出发,才擅自作出这等事情。其行虽然有背规矩,但其心却也并不是坏。” 一众尊王听罢皆是心里释然许多,但向晚舟却摇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讨价还价,更不可前后不一。至于其人用心,若真为神遂宫好,又何须冒此大逆之嫌行事?莫不知此等做法已经大大伤害了神遂宫的内部团结?” 确与向晚舟所讲一般。司空野渡等人此次违背教主意思前去武林争强,不仅把右护法废黜,还导致了许多驻外营部的猜疑,就更莫说向晚舟那些心腹营部的不满了。 可是这些都是隐藏在暗的事情,楚鸣乔刚刚回来神遂宫,根本就无从发现的了。 “左护法和右护法乃是我教的左膀右臂,神遂宫不能少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前事已经发生,我们要做的就是亡羊补牢,不使此类事情重演。今日事情我自会做出惩处,但也希望右护法能从大局出发,不要轻言归隐。”楚鸣乔恳切道。 向晚舟于是很想听听楚鸣乔的惩处办法,但当楚鸣乔将之说出来时,向晚舟却觉得这仍是象征性的小小惩罚,根本就不足以警示众人。 可是楚鸣乔若不这么办,难道真要按着宫规法度将司空野渡和八尊王集体关押起来送赴刑场吗?他若这么做了,神遂宫岂不立马就要陷入瘫痪乱套的地步? 一众尊王见向晚舟似乎恨不得要楚鸣乔从重从严的惩罚他们,便心底再难忍受了。 “右护法当时也是赞同去往江湖的,却也不要觉得自己就十分无辜。uu看书ww.uukan ”大梵天尊恨道。 帝释天尊等人见状便纷又说道:“难道右护法忘了自己当时也同意出兵江湖的看法了吗?” 所幸三位原本追随向晚舟的天王不敢开口说话,否则向晚舟就更要错愕不堪了。 但向晚舟却又转念道:“我当时也确实认为此乃神遂宫登顶武林的绝佳机会,但我始终坚持此事需要先禀明教主,若教主同意我们才可行动。这与你们私做主张有本质差别,否则你们又怎会强行囚禁于我?” 向晚舟如是一讲,众尊王皆是答不上来。 而向晚舟则不依不饶道:“你们背着教主擅自行动,罪同谋逆,此乃罪状之一;我作为右护法却被你们私自囚禁,罪属以下犯上,此乃罪状之二;当时我以本教圣物平乱锏警示,你们非但不受责,还敢夺了我的平乱锏,其罪不异于作乱,此乃罪状之三。” 向晚舟见一众尊王皆是面如土色,便又振振有词道:“上述三项罪名,任何一项难死罪,你们作为神遂宫的元老岂会不知?” 第273章 秋后算账(下) 向晚舟这般解恨一说,司空野渡和各路尊王皆只得向楚鸣乔请罪。而在众人的恳词当中,仿佛也是非要求得一死不可。 楚鸣乔却是急了,便见他当即起身下堂来说道:“诸位乃是神遂宫的顶梁支柱,你们都寻死去了,那神遂宫还有何复兴希望可言?” 司空野渡等人却坚称自己罪不可恕,非以此法不能服众。 楚鸣乔自是不能同意,闻讯而来的独孤凝亦觉得此法不妥。在他夫妻二人的坚持下,司空野渡和各尊王便又“求死不能”了。 向晚舟见状自是难掩失落,便站出来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若服罪,自有人能顶替上来。但教主若想网开一面,就必须要将其降格处置,否则遗患无穷。” 楚鸣乔颇是犯难,独孤凝却上前说道:“楚鸣乔是神遂宫的教主,一切自该由他说了算,大家若就此争论不休,实非决事之道。” 独孤凝始终是神遂宫的少宫主,她这般一说,在场竟无一人敢再出声辩驳了。 “既然少宫主也这么说了,此事我便全听教主安排。”向晚舟说道。 却不待楚鸣乔开口,司空野渡已经向他跪拜下来恳求道:“我等犯下此罪,实在罪不可恕,无论教主如何惩处我都欣然接受。但此事乃由我一人起头,其他部众都是受我指使,所以我恳请教主严惩司空野渡一人,至于其他人等,还望教主能从轻发落。” 司空野渡有心护佑各路尊王,那些性子刚烈的尊王又岂肯独自安生?便见他们纷要将事情往自己一人身上揽,仿佛这样就可叫旁人脱责了似的。 但他们越是这样做,向晚舟就越是觉得愤恨,毕竟这群人之中约有半数都曾是他的直系部属。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向晚舟也总觉得司空野渡并非这般心胸豁达之辈。 楚鸣乔见着众人又要乱成一锅粥,便也心下烦躁道:“我即刻颁布惩处办法,此事就以此为准,再不要议论了。” 或是独孤凝有言在先之因,又或是少见楚鸣乔气愤之故,等他把这番话说出来后,在场便要鸦雀无声了。 楚鸣乔见众人皆不敢再说话,便按着自己心里所想把处罚司空野渡等人的内容说出,大致是罚没司空野渡及各尊王一年俸薪,并送神谕长老处罚抄宫规一百遍。除此之外,各自需亲自登门与向晚舟赔礼道歉,天王所属仍要划归右护法统辖。 不管众人对这个处罚是否满意,大家都不敢再作声了。如此一来,事情也就照着楚鸣乔的意思去推进。 楚鸣乔知道此事关键乃在于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之间生出了隔阂,便希望他二人能够和好如初。 “我和少宫主初次归来,今夜便设个家宴邀请左右护法同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楚鸣乔说道。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俱知他的用意,便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众人于是各自前去领罚报道,堂上便就剩得楚鸣乔和独孤凝二人了。 独孤凝见楚鸣乔长叹一息,便笑道:“这回儿可算知道教主不好当了吧?” 楚鸣乔点点头,便拉住独孤凝的纤纤玉手说道:“幸得凝妹出场说话,才平定双方分歧,否则这事情还不知道要争论几时?” 独孤凝却摇摇头道:“他们之间的分歧哪是我一句话就能抚平的?” 楚鸣乔心里好奇,遂追问了起来。独孤凝于是将自己看法直接说出,原来司空野渡和向晚舟早在独孤尘时代就已经因为各自所管辖的内容而产生过矛盾。只是彼时面前有更为强势的独孤尘站着,二人才不敢将之摆上台面。其实就算他们各自隐忍,独孤尘也是心知肚明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牵制左右护法,叫二人难行合谋的一种手段。 独孤尘一直坚持让足智多谋的司空野渡主内,而叫公正不阿的向晚舟管外,实非用了各自所长。但独孤尘乃雄才大略之辈,他只要二人不拖后腿,就足可将神遂宫不断向前推进,所以就算没有各取所长,神遂宫依然蒸蒸日上,教内各部照旧心服口服。 可是等独孤尘去世后,这种平衡就消失了,二人便也渐生出间隙来。此事从天下剑盟攻打神谕峰一战就能窥出端倪。可见若无强势人物压制,这左右护法之间就难以出现制衡状况。 楚鸣乔于神遂宫虽有救命之恩,其人武功造诣亦绝顶非凡,但处事随和又心性自在的他实在算不得是这类强势之人物。 独孤凝虽然看透了这些,但他却不敢和楚鸣乔直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办得此事需要铁腕手段和权谋用心,楚鸣乔心存善念,是断断学不来的,况且楚鸣乔也不打算长久的去坐教主这个位置。 独孤凝细细的看了楚鸣乔一眼,在她心里,眼前这个无甚心机、只求自在洒脱的人不就是他原本最好的状态吗? 是夜,楚鸣乔和独孤凝在府邸设宴招待司空野渡和向晚舟。 楚鸣乔起初还担心二人不一定全数到场,如今见得左右护法皆来赴宴,uu看书w.ukanshu 岂能不心里高兴? 楚鸣乔于是先与司空野渡和向晚舟同饮一二,罢了又将二人过往为神遂宫征战功绩说略一通,言语中满是赞誉之情。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听罢皆是心生感触,便当即以酒答谢起楚鸣乔来。 楚鸣乔一饮而尽,稍许又忧伤说道:“我少是曾听人讲过赵国大将廉颇和蔺相如的故事。他二人虽因小节生隙,但念及大局却能修好共处,最终演绎将相和一幕,为后世传为佳话。我们神遂宫只是一个江湖教派,自不敢去比赵国;但左右护法对神遂宫的重要性,却当得廉颇蔺相如。二位若能尽释今日堂前之嫌,亦比得将相和之美,于我教而言,更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楚鸣乔说罢,司空野渡和向晚舟皆是面生愧意起来。 独孤凝见状便说道:“我虽少参与教内事务,却也听过两位护法叔叔的丰功伟绩和仗义事情。遥想当年武中圣在浔阳设伏围困左护法所部,正是向叔叔率二百余部冒死解围;而神谕峰下,亦是司空叔叔奇计解救左右护法和四天王。这些事,你们应该比我都更清楚吧?” 第274章 去意已决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皆对这些旧事记忆犹新,二人便纷是默不作声的点头起来。 “二位护法自追随我父算起,迄今一共十七八年,其间你们历经磨难、屡克艰险,早已是生死之交。今日虽然因教内分歧而闹得不快,但这一点小小矛盾并不足以抵消你们彼此建立的情谊。如今教主不过多追究此事,也盼你们能立足全局各自放宽心扉来。”独孤凝语重心长的说道。 二人弗一听完,皆是汗颜不已,便纷又要向这少宫主请罪起来了。 楚鸣乔见状便也豪兴说道:“凝妹所讲一点不错,二位不仅有十数年共事交情,彼此更有救命之恩,任何一时的不快都不能抵充这份情谊。今日既然由我做东设宴,二位护法就听我一言,大家举杯高饮一杯,一切不愉快从此就烟消云散,可好?” 司空野渡听罢便端起酒杯惭愧道:“教主和少宫主一席话,叫我好生惭愧。向护法为我教立下赫赫战功,于我亦有救命之恩,我此次胡作非为,却是害他最苦。这一杯我先向右护法赔罪。” 向晚舟心里亦是感慨良多,便见他也端起酒杯来说道:“左护法于我教亦是功勋卓着,神谕峰下更是冒死来救我,我实不该因一时气愤而开罪与你。今日你我把心里话说开就好,往后大家就再不提这件不开心的事情了。” 此等肺腑之言一出,二人便就心中感激的将这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鸣乔和独孤凝见状自是欣喜不已,而这杯酒饮罢,左右护法便又能像往日那般畅所欲言了。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二人能够办的“将相和”之事,楚鸣乔比谁都高兴。众人于是继续乘兴把酒言欢,待得月堕枝头时,左右护法才各自归去。 楚鸣乔的喜悦之情自要溢于言表,相比之下独孤凝却要平静许多,因为她总觉得向晚舟今晚所说的话要少了份寻常的豪迈气概。 的确,向晚舟乃是久经沙场之辈,其言其行都少不得慷慨激昂之处,可是此番他与众人说话,似乎始终以情见长,委实与平日之景有些相异。 可是这样的细节一般人都察觉不出,独孤凝作为女子,也是凭直觉才感知出来。只是这样的事情总是猜测居多,她也不大好直接说与楚鸣乔听。 确与独孤凝猜想的一般,向晚舟今夜来赴宴,的确是心生退意了。一来是他觉得楚鸣乔此次处置办法不仅有失公允,还留有隐患,他作为公然反对之人,难保日后会否有恙;二来他知道自己所部的四大天王已经归了司空野渡,就算楚鸣乔要求他们回到向晚舟部下,想必人心也已散去;而最重要的是,向晚舟觉得自己被囚禁过后,他这个右护法在教内早已无任何威信可言。 与其做个被架空的护法,不如趁早归隐山林,反正他的一生也已是时日无多之境了。 向晚舟虽然去意已决,但他却并未马上动身,因为他此行必须要走的隐秘,更要走的无牵无挂。所以经此酒宴后,向晚舟不仅与各个前来谢罪的尊王好言相说,还屡屡走动于司空野渡及楚鸣乔府邸,若教外人看了,绝对不会相信他才刚刚被这些人陷害过。 亦是因此之故,八尊王及楚鸣乔都十分赞佩向晚舟的胸襟气度,司空野渡虽然觉得对方行为有些反差,却也乐见此景。 但独孤凝越是见到此景,就越要断定向晚舟要行离去。只是她钦佩这位叔辈为神遂宫立下汗马功劳,又感念他对自己的多番照顾,便怎么也不忍去揭穿于他。 遂于某个黄昏时候,独孤凝在虎啸关隘口终于见到了只身匆匆离去的向晚舟。 看到独孤凝守在此处,向晚舟顿时吃惊了起来。 “少宫主怎会在这里?”向晚舟问道。 独孤凝却感怀道:“向叔叔这是要走么?” 向晚舟当即矢口否认,但他是生性耿直之辈,就算要撒起谎来也显得十分的蹩脚。 独孤凝不想他难做,便说道:“向叔叔为神遂宫征战十数载,你若真心想去,我绝不为难。” 向晚舟听罢顿要惭愧万分了。 “少宫主既然慧眼识穿,我亦不再遮掩。我此行确实是要归隐,从此再不过问江湖世事。”向晚舟惆怅道。 独孤凝听着心里也是不好受,便只得默着说道:“向叔叔此番急走,想来也是去意已决,我便将父亲赐予的神谕令牌转赠与你,从此便无人敢来扰你清净。” 独孤凝所讲的神谕令牌乃是神遂宫的圣物之一,只要出示此令牌,便又等同教主亲临之威严。 向晚舟见独孤凝以此等重要器物相赠,便怎么也不肯接受下来。 独孤凝却叹道:“向叔叔此次决定远去,定也是考虑过日后在教内相处的境况,可是人心各异,殊途恐难同归,你拿着此物,便再无需由此忧虑。” 向晚舟见独孤凝似乎看出自己的心思,u看书 ww.uuanshu.co便直着性子说道:“教主仁厚有余而严苛不足,今番诸将越矩行事,他只稍加惩处,并未行分化惩戒,只怕往后再遇到重大事情时,他们又会胡作非为。我此番公然要求教主严责众人,早已得罪了他们,以后若真遇到问题,恐怕也再难为他部所容了。少宫主天生聪慧过人,我便盼你能多多协助教主处理教内事务,凡事若有少宫主出马,那些人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乱来。” 独孤凝越听却越是难过,因为这一点也是她一早就看清楚了的:神遂宫上上下下对楚鸣乔似乎并不完全信服,而众人惧她比惧教主还多,全是因其父独孤尘在世时所留下的威严。 只是楚鸣乔天生不是犯狠之辈,而独孤凝亦无心权术事情,是以她就算看出问题所在,也是爱莫能助。 “向叔叔放心,只要我和教主在,神遂宫肯定会安然无恙的。”独孤凝说道。 向晚舟点点头,便从包袱里取出一对平乱锏来说道:“此物我原本打算出了乌龙嶂之后再叫乌龙营主转交教主,既然少宫主来了,我便亲自交给您。日后若有人犯上作乱,少宫主便可以此责之。” 第275章 潜移默化 “如此便就是了。你若把心中极其仰慕之人比作是佛,自能处处唯她行动但若此人达不到教你极其仰慕,你的所作所为便就大不相同了。”净云禅师细细说道。 萧让觉得他似乎说到了什么,但又觉得此说乃偷梁换柱,却是答非所问了。 净云禅师却并不赞同萧让看法,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私心之故。比如佛门僧人礼佛,乃是佛已入心,虽看似佛心佛性,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局部改变了的私心私性?否则,岂非天下僧人信徒俱要成佛? 关于这一点,萧让却是认同的。 “一切善恶皆是私心之故,那少侠又可知私心是何物么?”净云禅师问道。 “私心便是一己好恶之念。”萧让简简答道。 “并不全然,私心乃利之所在,利者,欲也。”净云禅师深致道。 萧让似已隐隐找到了答案,但净云禅师却惭愧说道:“利、欲,皆最能见人本性,比之老衲,虽皈依我佛后始得领悟,然究其内里,亦是佛能平我惊恐不安,叫我面对往日罪过时能心安理得。若无此点,天下又不知会有几人要弃佛了。” 萧让点点头,便沉吟道:“大师所讲,亦能归为一个私字。” “正是如此。”净云禅师豁达道。 “所谓利、欲,皆是一个私字。人心之恶,便恶在于私。”净云禅师细道。 这简简一语,便教萧让彻底顿悟开来。确实如此,萧让回想自己所杀的那些大恶之徒,无论是杀人越货的人屠子,还是出卖友人的孔方,无不都是极其自私之辈。而诸如厚颜无耻的谭千望,以及祸害一方半生的丁孙,则是将自私之路走到了尽头。 人之所以可以这么坏,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仅仅只为自己好。可是不管行事者乐意与否,总有些只为自己好的举措会伤及他人,未免受损之人反抗损及他的好,私者便就要故技重施。如此往复循环,私者便要更私,恶行遂要更恶,终于又被缚在这条路上回不得头了。 虽然得到了能够讲得通的答案,但萧让却快意不起来。因为这个答案仅仅就只是个答案而已,与世间万物的变化毫无作用。 的确,私之于人,乃是本心天性。任何妄图叫人摒弃私心之举,都是极其幼稚而不现实的。 念及此,萧让沉寂已久的内心便又翻滚出莫名的怒气来。净云禅师见萧让重现杀气,便别有寄托道:“少侠今日为无辜请命,老衲死的心安理得。只是甚望少侠记住老衲一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萧让只道他这是在诋毁花幕池,便愤而再向前刺进一段,待得剑刃穿透他背身了,萧让才停下手来。 净云禅师暗吐一口鲜血,便趁着最后一丝气力说道:“所谓赤墨,皆是你时时所想所做的事情,却是与旁人无忧。” 语罢,净云禅师便双目一闭,然后一头栽倒了下去。 萧让却忽的五味杂陈起来,便就是抽剑动作,亦要显得颇不从心。 得知萧让杀死了净云禅师后,五台山上下皆喊着要为显通寺高僧报仇。而喊此口号者,大多正是每日诵经礼佛的僧人,如此看来,净云禅师所讲却是最得要理的。 萧让虽不惧于此,但来者俱非名册上之人,他便也不会贸然与之交手。 正此时,一位满脸仇大苦深的头陀便出来劝阻众人了。而这位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老僧,正是净云禅师所讲的苦瓜禅师了。 不知为何,萧让却突然好奇的问道:“为何你却不肯杀我为你师兄报仇?” “师兄若认为这是仇,早就要叫人来了。”苦瓜禅师悲道。 只是苦瓜禅师天生一副苦愁样,此刻便纵是皱一皱眉头也像大哭了一场似的。见此情形,萧让便难免有些愧意来。 但面相终不抵数,苦瓜禅师便在劝开众人后说道:“你若不来,净云师兄不得解脱。你那一剑,却了去他数十年重负。去吧,去吧。” 萧让一路杀了这么恶人尚且坦然自若,但今日杀死这所作所为皆可称得罪不可恕的净云禅师,他却觉得心里颇有些不自在了。 萧让很想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到底是什么,可是思来想去,他都终是无功而返。 一切名册恶徒皆已诛杀殆尽,萧让便要抓紧在期限内赶回碧霄宫去了。只是相比于来时,萧让却再无那份铲奸除恶的快意感觉了。一个人如果经历了太多超出平常认知的事情,那么他就一定会有所变化,积极也好消极也罢。或许这正是净云禅师临死前所讲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但有些事情却是一以贯之的,uu看书 .uuknhu.cm比如他一直期盼着此行要让花幕池心满意足的愿想。 而花幕池亦不教他失望,待细细听完萧让汇报后,她看待萧让时的神情样貌便与从前不一样了。因为此刻的萧让,俨然是一位大侠般的人物,是花幕池一直期待着的不世豪杰。面对此等称心如意之人,花幕池再无往日冰霜颜色,从此亦不复使用坚决口吻与之相说。 细看来,这碧霄仙子仿佛彻底柔化成为一个温婉的伊人,只 似水柔情般的和萧让彼此追慕。 萧让此行虽是执行花幕池交托的任务,但他心里仍旧记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教伊人额前兀自白了的一抹青丝重回青春。所以萧让返程时,是带着一个满满的包裹的。 萧让千里迢迢背回来的可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包裹里面装的是一个个人形般的何首乌。 花幕池见得这些何首乌后,自能明了萧让此番心意。只是不知为何,她一双明眸之中却似总隐着一份哀伤,仿佛自己那白去的几缕头发是再不能恢复了。 但花幕池这份哀伤潜藏的深,萧让却并未察觉出来。他能做的,就是细心将这些何首乌逐日煎熬,然后再日日殷情送去给伊人喝下。 得心仪之人如此悉心照料,花幕池自要大为动容。但她再感动,却并不与萧让诉说,相反的,她似更愿一个人静默独处。 第276章 洞若观火 尽管司空野渡一番精密乔装,但还是在飞来峰前的林荫小道上被人认了出来。而这截道之人竟然就是当今的武林盟主甘棠了。 司空野渡忍不住心下一紧,但甘棠却宽松自在着说自己并无恶意。 司空野渡在少室山上是见识过甘棠的武功修为的,如果眼前这位武林盟主真有杀心,他恐怕也难以逃脱的了。 如此一念,司空野渡便索性也将心境放松下来,罢了才恭敬的向着甘棠作辑一拜道:“想不到竟在此名胜偶遇甘盟主,真是幸会!” 甘棠只笑着抱拳默一回礼,仿佛并不觉得二人这不期而遇有何意外。 甘棠若开口接话也好,他不讲话,司空野渡便不知如何开脱了。 “我欲往古刹拜谒,便先行与甘盟主告辞。”司空野渡说道。 甘棠却细细的盯着司空野渡看了一眼,少倾才奇道:“神遂宫乃是拜西来之光明神的,怎也拜起佛家释尊来了?” 司空野渡听罢只心中一紧,便说道:“佛家释尊也是西来神仙,与我教光明神祗一同发源,可谓同尊各表,我等凡尘俗子自然拜得。” 甘棠却不想再多听他这狡辩之词,便直直说道:“你怕不是要去寺中拜会无欢禅师的吧?” 司空野渡当即暗自惊慌,但不待他否认,甘棠又说道:“无欢禅师已于仲夏时节圆寂,你就算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甘棠能如此确切的指明司空野渡的想法,并预先于此截留,可见他对神遂宫此次行动是了如指掌的。若然如此。司空野渡一切的设想便要就此泡汤了。 见司空野渡似乎不愿停留此地,甘棠便正色说道:“我说了我此来并无恶意,我只是有一桩买卖想和司空护法谈一谈。” 司空野渡虽是心下迟疑,但不需多想,他便又否决道:“我只是神遂宫的一个护法而已,怎配与甘盟主商谈?神遂宫自有楚教主在,甘盟主确有事情不妨与他相说。” 司空野渡说罢便欲离开,但甘棠却一把拦住他道:“此事只能和你说。这对神遂宫和对你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你若错失了,却莫后悔。” 司空野渡顿了顿,却分明见得甘棠手里的长剑已是蓄势待发之状了。 “甘盟主有话便就直说,我司空野渡虽会洗耳恭听,但却不敢保证一定就会照做。”司空野渡颇有几分傲气的说道。 甘棠知道司空野渡并不想在这深山密林里和自己交手,否则他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我想和你谈的买卖,就是我助你登上神遂宫教主宝座,并让你麾下的神遂宫独霸武林。”甘棠正色说道。 司空野渡却当即驳斥道:“甘盟主,我乃忠心于神遂宫之人,岂能做此谋逆勾当?而神遂宫已然无敌于天下,又何须再劳烦他人帮忙?” 甘棠见状便哈哈一笑道:“枉你身为神遂宫唯一的护法,竟然连这等局势都看不清楚。看来我甘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司空野渡却也笑道:“神遂宫向来有左右护法,你却说我教只有我一人位列其中,这不是看错局势么?” 但司空野渡弗一说完,他便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原来甘棠所指,乃是向晚舟已经辞去右护法归隐山林了。而当他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时,司空野渡便终于豁然开朗起来。 “恕我直言,司空护法前番刻意支开楚鸣乔夫妇二人去攻打莲花堂,以及北上少林参加武林大会,都是你这位左护法自作主张之举,你忠心神遂宫,却未必是忠心于你们的楚教主。”甘棠直直说道。 司空野渡只觉得脸上发烫,便欲要辩解,但甘棠却继续说道:“神遂宫有无独霸武林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但只怕这一切都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却到底好不到神遂宫的头上去。” 司空野渡听不太懂,便问他此话何意。 甘棠默默一笑,便将由来说明。原来他已经知道楚鸣乔的一身武功乃系出自少林伏魔岗内,而少林高僧愿意将这等绝学相授,定然是对他有所寄期的。 “我听拾珠楼主讲,少林原本有两位不出世的了字辈高僧,不仅亲自将楚鸣乔送与九指头陀学艺,还将各自数十年的内力全部相赠。是以区区半载时间内,楚鸣乔就从云台派普通弟子之流直升为当世第一档的豪侠。”甘棠说道。 司空野渡这才知道楚鸣乔绝世武功的由来,便当要不满道:“那九指头陀乃是覆灭光明神教的魔头,教主怎可拜他为师?” “九指头陀的武功也是源自光明神教,楚鸣乔从他处学艺,不等于是学了自己本门武功么?不过少林高僧这般费尽心机,你可知他们图的是什么?”甘棠问道。 司空野渡可非蠢笨之人,他既知少林高僧肯主动相引,自然是信得过楚鸣乔不会是滥杀无辜之辈;而他们甘愿为之创造绝世造化,必然要与少林极其有益。 如此一念,司空野渡便惊讶道:“莫非他们少林是想以此控制楚教主,最终达到控制神遂宫的目的?” 甘棠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可以这么说,u看书 .uukanshu但是又不能这么理解。” 司空野渡便直要问他缘由了。 “少林高僧将楚鸣乔送去伏魔岗,除了学得一身绝世武功之外,还教他经验佛法。所以楚鸣乔做出的一切决策,都不会向独孤尘那般霸道求强,自也不会再危害少林。从此处看,便算得是通过楚鸣乔来左右神遂宫。”甘棠说道。 司空野渡频频点头道:“难怪楚教主那次归来后,尽是一副慈悲模样,原来是受了少林那帮秃驴的蛊惑。” “其实少林最高明的地方还不在此。”甘棠叹道。 司空野渡觉得这已经是非常高明的手法了,难道少林寺还有更深远的意图?甘棠于是把事情如实相告,大抵是少林真正用意,乃是要借楚鸣乔之手来抗衡高绝当世的碧霄宫。 只要楚鸣乔稳居教主之位,他就会时时感念少林高僧恩德,并处处以少林佛理处事,如此,神遂宫的态度便最终要向少林看齐。而如果碧霄宫欲要称雄,必然会与少林直接相抗,届时楚鸣乔必定也得为少林挡在最前。 第277章 交换条件 “不知司空护法可还记得武林大会上本然方丈对待楚鸣乔的情形?”甘棠忽的说道。 甘棠如此一讲,司空野渡便当要茅塞顿开的说道:“不错。我当时也很好奇,为何这少林方丈会处处护着楚教主和我神遂宫,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在私底下全为少林图好。” 甘棠点点头,便也情不自禁的叹道:“少林方丈能行此等深谋远虑之策,放眼江湖几无人能比,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司空野渡却恨道:“可是我神遂宫和少林过往并无什么恩情,往后称雄时也难免要过过招的,若就此被他牵制了,神遂宫的万千教众岂能服气?” 甘棠见司空野渡终于表现出应有的神态,便当即说道:“可是神遂宫到底是教主说了算,他若对少林高僧言听计从,你们就算再不服气又有何用?” 司空野渡也知道此乃事情,便只得无奈的生气闷气来。 “楚鸣乔到底是我云台山里走出来的人,他的心情秉性我比你们了解的更加通透。即使他不曾受他少林蛊惑,以他淡泊寡欲风格,也绝非是带领神遂宫成就霸业的人选。否则你们神遂宫也不会在天下剑盟这个死对头倒台后仍旧裹足不前,你说对也不对?”甘棠问道。 这可算是说道司空野渡的心坎里去了,不仅是他,便就各路尊王营主,都觉得楚鸣乔出任教主后太过温和处事,断无独孤尘往昔的半点威严霸气。及此而至,便就是整个神遂宫的行动也变得不思进取起来了。 而这,恰恰也是司空野渡和八尊王们宁愿冒险也要去往江湖的原因,对他们来说,守成不仅毫无激情,更要坐失许多良机。 “向晚舟明是归隐,实则也是对楚鸣乔温和做派的一种不满。他既然离去,神遂宫八尊王和七十二路营主皆就听命你司空护法一人,可以说神遂宫之一切大权皆握在你手,这与教主职权何异?”甘棠直直说道。 司空野渡却总是警惕有加的看待此事,毕竟前番他们胡来,乃得人多势众优势,楚鸣乔纵然再气也不能将所有尊王营主一并惩处。但此次乃是司空野渡一人行事,万一要掉脑袋了,可就没人来挡了。法不责众,概莫如此。 “既然甘盟主也说了我如今状况与登顶无异,我又何须为了个虚名而再去背负骂名?这等蠢事,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去干。”司空野渡说道。 甘棠却摇摇头道:“你这番话本也没错,但却需要加几个前提。那就是楚鸣乔永远不会防范与你,而神遂宫也永远不会重新选立右护法。” 司空野渡听罢只眉宇一皱,因为在他看来,这两点都是难以保证的,尤其是后一点,神遂宫一定会择机补缺右护法的位置。 甘棠见司空野渡似在迟疑,便试探着说道:“楚鸣乔虽然没有过重的责罚与你,但在他心里难道就没有半点不快?就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夫人难道也肯坐视其父打下的江山出现危机?” 经此一说,司空野渡便十分犹豫起来,因为在他看来,倘若有人对自己做了这等事情,那么他是一定会牢牢记住此中教训的。 “司空护法也是博览群书之人,莫不知古往今来所有的悲情人物,都是因为一时得意而忘记了周身潜在的威胁?一旦这个威胁爆发,往往要叫局中人措手不及,再加之高高在上的地位,跌下来时就肯定要粉身碎骨了。”甘棠若有所指的说道。 若是比照甘棠所说,司空野渡没有去考虑自己可能被架空或者被拔除的危险,便就是种下了威胁隐忧;而他现在在神遂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亦是高高在上吗?最要命的是,楚鸣乔虽然宽大处理了司空野渡等人,但这就等于是落了个杀头的把柄在他手上,倘若楚鸣乔日后翻脸,等到秋后算账时他可就再无活路可走了。 如此一念,司空野渡便要坐立不安了。 甘棠见着司空野渡的脸色如六月天气那般阴晴变幻,便断定他是动了心思了。如此,甘棠便说道:“我助你登上教主位置,亦帮神遂宫独霸武林,而你只要感念我一句恩德,帮我一个小忙就行。” 司空野渡于是问他究竟是什么事情。话已至此,甘棠便直白说将出来。 原来甘棠要司空野渡做的,就是承认天下剑盟的倾覆及莲花堂中毒一事都是楚鸣乔授意所为。 司空野渡却冷笑道:“此两点本非我神遂宫所为,一旦我们将其揽下,岂不要叫天下群雄对神遂宫同仇敌忾?甘盟主这哪里是要帮我,这完全是要将我们神遂宫推向武林公敌的一面。” 甘棠却不以为然道:“是否是武林公敌,是否能叫群雄同仇敌忾,说到底还是要看你们神遂宫的实力有几许。过往你教和天下剑盟瓜分武林时,可没少干过更狠绝的事情,uu看书.ukansu.co 但武林中又有几人站出来公然对抗?武林各派都是人,大家都知道脑袋也就一颗。” “即便如此,这也是全然叫我神遂宫吃亏的事情,我若去干了,底下的人焉能不反?”司空野渡否决道。 甘棠却只望着司空野渡笑了笑,片刻之后才说道:“司空护法到底是账目清明之人。不过此事只要推到楚鸣乔一人身上,而以他的个性,也绝不会拖累神遂宫。此法不正好叫其退位让贤?至于江湖说法,我这个武林盟主还是能够决断的了的,只要我在总盟颁布书函,再令拾珠楼主施笔一二,此时不就成了楚鸣乔一人之罪了么?却与司空护法和神遂宫有何关联?” 话虽如此,但司空野渡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他想不到楚鸣乔在这件事情上的行事动机,而更重要的是他当时携手新婚之妻遨游于太湖之上,便就有不在场的证据了。 甘棠却不觉得这些理由会是什么问题。在他看来,动机是可以去找寻套用的,而楚鸣乔不在场的证据因缺乏客观证人,也难以叫人信服。 司空野渡细细一想,便也觉得此事并非不可为了。 第278章 答疑解惑 司空野渡虽然认为此事确有成功机会,但他却总觉得甘棠提出的要求与自己所得并不匹配,如此他的心里始终都要迟疑起来。 “甘盟主为何非要置楚教主于身败名裂地步?他可是你云台派出身,对你也一直是感念有加的。”司空野渡忽的好奇道。 甘棠却难以苟同的笑道:“首先楚鸣乔一定不会因此而招致身败名裂地步,其次我这么做也绝非是单纯要陷害与他。” 司空野渡听不太明白,甘棠于是向他解释一二。原来甘棠认为天下剑盟本就作恶多端,楚鸣乔若杀死他们,可谓是为武林除害了;莲花堂中毒事情虽然看起来确有可怜之处,但他西南蛮夷部众集中闯入中原,亦是盼在武林里分一杯羹,楚鸣乔若对其下手,更多的门派还是要偷着乐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楚鸣乔此刻已经是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了,外人对他顶礼膜拜还来不及,又怎会替旧日仇家及潜在冤家去憎恨他? 司空野渡觉得此乃人性逐利根本,便就算赞同了对方所说。 “我这般做也并非是要刻意针对你们楚教主,但他既然受了少林蛊惑,我若不将之调离开来,日后少林若要来争盟主位置,他必定要认少林方丈而非是我这个旧日师叔。这么说,司空护法应该能懂吧?”甘棠郑重说道。 司空野渡细细一想,便当即点头说道:“甘盟主在此次武林大会上虽然凭真本事拿下魁首,奈何你所依托的云台派式微已久,并不如少林等泰山北斗那般为世人敬仰。如果少林等门派要总盟易主,却也是可能的事情。” “此事对我来说是保住我的盟主位置,所以你再看看我这次开的条件是否失衡?”甘棠问道。 如果甘棠此番做法的用意是在防止少林等豪强门派来夺盟主位置,那么此事对他而言就十分的重要了。一件事情只有对双方都足够关键要紧了,他们之间才可能建立起互助滋长的利益纽带,及此之下,一切的信心、信任才会相伴而生。 司空野渡虽然答应甘棠要做这笔买卖,但他却也不是一个甘愿受制于人的人。思量再三后,他便直接问甘棠具体的行事计划。 相比于司空野渡期盼的周密规划,甘棠的回答则显得太过简单了。因为他只说在下月的总盟聚会上指正楚鸣乔即可,至于其中证据、线索等因素却丝毫未有提及。 司空野渡便放心不下,遂问甘棠如何着实其中罪名。 “天下剑盟覆灭一事只是走个过场,且群雄也早已心里认定是楚鸣乔所为,此事他认与不认都无关痛痒;莲花堂中毒一事并无外人参与,你只要咬定是楚鸣乔授意,那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甘棠轻巧说道。 司空野渡细下一想,便为难道:“天下剑盟一事自是好办许多。但在莲花堂中毒一事当中,我神遂宫本就是被无端诬陷的,无论是教内尊王还是营主皆不认账,到时候我若去指责楚鸣乔,他们岂不要占对方一边了?” 甘棠却并不赞同此说,因为这一切都得看司空野渡是怎么去引导部下的。他若能事先安排妥当,那么这些原本就对楚鸣乔不大满意的尊王们便也不会纠缠其中。 司空野渡却暗骂甘棠说的轻巧,需知神遂宫八尊王虽是他的下属,但大家却也是各怀心思的,司空野渡若公然以取而代之姿态去游说,必定会受到其中某些人的反对。只要有人反对,那么他指责楚鸣乔是幕后主使的说法就难以服众了。 甘棠见司空野渡如此谨小慎微,便多少有些失望道:“此事只需让武林群雄相信就可以了。至于具体办法,难道你连一个钱塘营主都收买不了么?” 司空野渡听罢顿时醒悟过来。确与甘棠所讲一般,只要司空野渡站出来指正楚鸣乔,天下群雄就肯定会相信与他。至于神遂宫的尊王、营主们并不在案发当场,他们就算有所疑虑也只是凭空猜测居多,此刻若得钱塘营主相证,又何愁不能说服那些人? 如此一念,司空野渡便信心更加充足起来。 “对了,司空护法此番乔装来灵隐寺,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办?”甘棠忽的好奇问道。 司空野渡已经和甘棠达成共识,便不再警惕与他了,如此,他便将自己欲往无欢禅师处求证莲花堂奇毒一事相说。 “西域有一种奇药名叫镇魂散,能使人即刻瘫痪呆滞不动,若得救及时也不致命。但此物与槐花相冲,二者若混在一块,则又是一味离奇的攻心毒药。服食者若站立,尚能因药物远离心脏而免于速死;但若是躺着,则此奇毒就要觅心而去了。”甘棠细细说道。 司空野渡听罢当即豁然开朗起来,事情若与甘棠所讲那般,就难怪连密迹天尊都要觉得无从下手了。而更重要的是,这镇魂散本就是光明神教为治疗受伤之人使用的一种药物,神遂宫作为光明神教的后裔自然也懂得炼制此物。 司空野渡于是默自一想,uu看书 .uuknshu 便觉得这镇魂散与养丹堂刘钦芝所制的附神丸功效十分相似,而神遂宫又一向最恶槐花,整个武夷山皆灭绝了此物。 事情若然如此,司空野渡就好办太多了,因为指正楚鸣乔所需的人证物证他都能齐备。 但不待司空野渡多做欢喜,甘棠却面色一紧的说道:“司空护法此番答应了我,就绝不能再去反悔。否则你身败名裂事小,我这盟主位置要被人惦记事大。” 司空野渡当即点头发誓道:“承蒙盟主不弃,愿意这般提携相助,我怎可反悔做事?况如今教内对楚鸣乔已颇有微词,我若有合适时机,亦能顺应众意取而代之,此也是于公于私皆极为利好的事情,再推辞可就是要罔顾大局了。” 甘棠听得出司空野渡是铁了心要这么去办,便这才放心下来。 “楚鸣乔本就追求自在洒脱之人,此次只需叫他退位让贤即可,切不可行诛杀事情,否则若再惹来碧霄宫的人,大家就更要增加麻烦了。”甘棠交代道。 司空野渡只得点头赞同下来。 第279章 自有打算 司空野渡回到钱塘营后,先是向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声称自己调查出了莲花堂所中之毒,待得二人急切相问时,他便将甘棠所描述的镇魂散功效略说一通,罢了才信誓旦旦的说此毒就是神遂宫的附神丸。 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皆是十分诧异,需知这附神丸仅是疗伤时附加于伤者的一种麻药,却哪里有致命之虞? 司空野渡于是又将附神丸和槐花相结合的功效说出,自在天王虽然还是不信,但密迹天尊却似有启发起来了。 “我教素来憎恨槐花,八百里武夷山内亦不复有半株此物,莫非二者相结合后真能取人性命?”密迹天尊迟疑道。 “是与不是,我们回头去往养丹堂刘长老处一问便知。”自在天王坚决说道。 密迹天尊也赞同此法,便当即就要和自在天王一起动身前去养丹堂了。但不待二人走出几步,司空野渡却急急叫住了他们。 “二位稍等,若证实莲花堂所中之毒真是我教的附神丸,那此事可就变得十分复杂了。”司空野渡警惕道。 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细下一想,便也当要恨恨不绝起来。因为此物只有神遂宫所有,如果有人拿去毒害莲花堂,那么此人也必定是神遂宫内部之人。但神遂宫攻打莲花堂乃是众意所归的事情,却是谁会在背后行此陷害手段? 司空野渡也想不明白,但他已无需再去追究个中就里了。 司空野渡能这般心下泰然,却不代表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也会如是安分。二人一想到神遂宫内有人要故意陷害大家,便纷是气恨难当。 “附神丸乃是由刘钦芝负责炼制,一定是他搞的鬼。”自在天王坚决的说道。 司空野渡却急急摇头道:“附神丸到底是疗伤止痛药物,神遂宫过往派发许多,却未必能就此赖到养丹堂的头上去。” “可是莲花堂此次声称死了百余人,而垂死救生者更众,恐怕这用量也非少数,不从养丹堂取,哪里能一下子就拿得到那么许多?”自在天王不解道。 司空野渡却是面色一沉的说道:“附神丸和槐花结合后剧毒非常,岂能以常理推断?况我们是按月来给莲花堂调拨米粮的,一次也不过数百石而已,要往这几车米粮里添加点毒物,又何须多少存量?” 自在天王答不上来,密迹天尊却觉得司空野渡仿佛并不愿意把此事和养丹堂关联起来。但司空野渡终归是十数年的直属上司,密迹天尊就算觉得有些蹊跷也不会去揭穿或者反对。 司空野渡见二人皆不说话了,便又吩咐道:“此事目前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切不可张扬,待我仔细调查清楚后,自会将真相告知大家。” 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便只得听司空野渡安排部署了。但司空野渡却称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便要求二人只保密着寻常行事,至于案情内幕因由,他这个左护法自会去调查个水落石出。 却说萧让在武林大会上意外出局后,他便硬着头皮回碧霄宫去复命了。见着一脸失意而尴尬的萧让,花幕池已然猜出了结果。 花幕池却并不心生不悦,相反的,她还觉得此番小别重逢更显情深,便只对萧让再三的体贴关怀起来。 萧让愈显惭愧,便直将此行未能拿下武林盟主一事如是相告。 “武林大会上群雄辈出,一朝不如意也是正常,你切不要自责。”花幕池说道。 萧让多想告诉她自己并非是失手与人才出局的,但此事终究是他私作主张,便也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不知为何,花幕池却总能看穿萧让的心思。他就算只字不提,花幕池也能将由来说个清楚。 “其实我一早就已猜到你此去武林大会会落空而回,你知道为什么吗?”花幕池婉着笑道。 萧让见花幕池毫无责怪意思,便问她个中缘由。而花幕池的回答也十分的简单,因为武林大会上会出现甘棠和楚鸣乔这两位萧让难以绕开的故人。 萧让心里虽还念旧,但他却并不完全是要让着甘棠和楚鸣乔,他此番出局,完全是觉得甘棠还有事情隐瞒世人,甚至会由此害了楚鸣乔。 可是这正切合了花幕池的看法,萧让之所以不肯下狠心去占武林盟主的位置,说到底还是他心里还会去考虑别人处境。只是这样一种情形是对还是错,却又要因人而异了。 萧让于是把武林大会上所见所闻和花幕池详说一通,花幕池听罢亦叹武林只有相争时候,才见得如此多的武功计谋双全人物。 “很显然少林、丐帮、长生道教还有甘棠都是预先合谋过的,只是云台派式微已久,并不完全被那资历最老的三派所认同。”花幕池说道。 萧让点点头,但又摇摇头,因为从会场情形来看,甘棠似乎又是和其他三派并不融合的。 花幕池只笑萧让还未能全局看事,因为甘棠能耗到最后出手而不被其他三派点名上场,本就是一种最大的默契。 话说到这里,萧让才恍然过来。可是甘棠若与少林合谋,最后又胜出对手,岂不是要叫其他三派大失所望了。 “这正是甘棠高明的地方,uu看书.uukanshu他一直隐藏自己实力,并早早算出对方路数,对于他来说只要你和楚鸣乔耗在一起,最终魁首就是他的了。”花幕池说道。 萧让知道甘棠乃是计谋于胸之人,但他又觉得甘棠为了报旧日恩仇而登上盟主位置的做法实在太过浪费。 花幕池却不这么看,因为她知道甘棠若不这么做,就根本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甘棠杀死李沧浪后,就已经是天下剑盟的盟主人选了,彼时天下剑盟实力犹在,他若要起手办事,也能大杀一通,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何么?”花幕池问道。 “因为八方城就是当年围攻云台派的主力,剑盟当中大多数门派也曾参与过,所以甘师叔不愿与仇人为伍。”萧让说道。 花幕池摇摇头道:“这只是表象。因为甘棠知道就算自己领着天下剑盟前去江湖报仇,他也难以杀得少林、丐帮等武林大派。” 萧让觉得以天下剑盟的实力,平卷少室山和丐帮当不在话下,便要对花幕池此说好奇起来了。 第280章 云谲波诡 花幕池却摇摇头,因为在她看来天下剑盟只能算是武林豪强当中的一极,就算他们有能力单独挑战少林或者丐帮,但始终要忌惮另一个死对头——神遂宫的反扑。这就决定了他们不大敢对那些传统豪强做些冒进动作。 甘棠若想收拾少林、丐帮等门派,就必须要凌驾于其人之上,若不解散天下剑盟,他的身份就永远不会被那些传统大派所接受。但如果天下剑盟瓦解了,不仅云台派能如往常一般独立出来,还可迫使武林中立门派与神遂宫渐行对抗,如此少林、丐帮等门派才有可能接纳甘棠这一份力量。 萧让听到这里,才感慨武林态势之错综复杂,而更叫他感叹的是甘棠为了复仇所展现的缜密心机与手段。 “看来天下剑盟的覆灭的确就是甘师叔所为,估计莲花堂中毒一事也是他干的,唯此才可把神遂宫推向武林群雄的对立面去。”萧让遗憾的说道。 花幕池却看了萧让一眼道:“你往后都无需再尊他一声师叔了,因为他从决意复仇起,就把所有的恩情瓜葛丢弃一旁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你能看到一个真实而纯粹的人。” 萧让本就对甘棠此番为求登顶而不惜诬陷楚鸣乔的做法大为抱憾,如今听得花幕池这般相说,他亦更要心冷下来。 “人可以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念想而放弃所有,便就是其中可能会涉及无辜,他也要义无反顾行事。这说到底都是为了一己私心所故。”萧让默默说道。 “甘棠是有心机谋略之人,他决心这么做,定也愿意承受一切后果。所以你也不必去想那么多。倒是他以复仇愿望登顶武林,便算是给了群雄新的机会。”花幕池说道。 萧让已经猜到花幕池的意思,甘棠此番虽然做了受人敬仰的武林盟主,但他始终要行复仇各派之事,身死名裂恐怕就是最后下场。倘若甘棠一死,武林盟主之争势必又要重新提上议程来。 “这一次你自动出局,已经是尽过了旧日同门情谊,下次再遇到夺魁事情,就再不可做此私念了。”花幕池说道。 虽无责怪意思,但萧让心里总觉得自己此次未能拿下武林盟主的位置而心感失意,因为他最怕花幕池会由此对自己失望了。 “幕池说的没错,我与他们始终已是各有门派归属,该尽的情谊我已做到,便不再亏欠他们什么。往后若行争夺,他们未必会让着我,我亦无需杂念扰心。”萧让果断的说道。 花幕池点点头,只说人在江湖本该如此。各取所需,各安天命,或许才是最公允的存世法则。 既然花幕池断定甘棠接下来会有许多复仇动作,那么她便要求萧让务必于要紧处果断出手,否则留得一个残破不堪的江湖,萧让就是做了武林盟主也没啥意思。 萧让见识过那些门派在武林大会上的各自用心,却打心里都不觉得这些门派值得救助和同情。但花幕池既然专程交代,他也不得不去照做。 甘棠既然决定向所有围攻过云台山的门派复仇,那么此次要受牵涉的门派必定十分的多,如果要萧让逐个帮扶,却也并不现实。如此,花幕池便交代萧让先解困那些大的门派,而他一旦如此做了,那下一任武林盟主就可手到擒来。 临安总盟那一头,甘棠自说服了司空野渡后,便也暗下行动,一是将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件早早定案,并提前发函召集各派人士前来临安总盟公布结果;二是派出专使前去斡旋那些为了“天下十绝”而争的头破血流之门派。 当然,甘棠当日提出推封“天下十绝”并故意空缺其中五绝之做法,本就是要各派为之明争暗斗,所以他此次派出的人马又岂能真心前去平复各派斗争? 只是甘棠却并不直接向专使交代任何偏颇任务,因为他只需选对人手,对方自会替自己办妥此事。 首先是崆峒派与昆仑派之争,二派从少室山下来后一直且打且骂的回抵西域边陲,可谓死伤不少。而更为可笑的是,因为两派皆无十分称绝的高手,他们便在胜负难分的死缠烂打后约定了一个决战之期。日期一到,两派皆要倾尽人马行得搏杀,却是非要以此分出个孰强孰弱来。 甘棠此番派去斡旋之人分别是潢川铁臂翁和信阳的快意侯。世人只晓此二人乃是江湖成名已久的游侠,却鲜知二人分别与崆峒派、昆仑派各负血仇:信阳快意侯的师门正是灭于崆峒派前任掌门之手;而潢川铁臂翁之父,则是为昆仑派所杀。 只是二人彼时尚幼,能耐亦小,便终是难以向仇家报复。如今觅得如此良机,却何惧大仇不能得报? 铁臂翁和快意侯起初并不知道各自皆怀仇恨,便一路各行恭谦收买举动。待得好酒好肉吃够,兄弟哥们称遍之后,铁臂翁才把自己心里所求讲了出来。u看书wwuukanhu 快意侯亦正愁对方不肯协助自己报仇雪恨,如今听得铁臂翁此说,便更要与之当场歃血为盟了。 二人于是商议故意延迟到场,待得双方皆杀得头破血流之时再行赶尽杀绝之事。 崆峒派和昆仑派抵达约定的半月峰后果然大打出手,而两派此次皆是倾巢出动,是以双方虽杀了小半日依旧难分难解。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恨山下恶斗双方不够利索,便打算亲自前去再添一把火。 二人于是树起总盟旗号,然后再驰入阵前喝道:“盟主有令,叫我等前来缉拿为祸武林之辈。” 双方见是总盟来使,便当即停下杀伐来问。铁臂翁便对着崆峒派一方说道:“盟主已经查明天下剑盟覆灭之因乃是他昆仑派的韩仕诚意图抢夺剑盟头领所致,是役死于其人剑下者不计其数,便就是你崆峒派最新任的掌门李桃言也是死于他重剑之下。此等祸害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崆峒派弟子闻罢当即气愤非常,士气大盛之下他们便又逆势而上,一举压制住场上对手来。 第281章 人性之弱 此一番激斗又叫双方各自减员过半,快意侯见得崆峒派愈要气盛,便又出总盟令牌喝道:“崆峒派暗通敌国,勾结金贼守将犯我赵宋边关,其行祸国殃民天理难容。昆仑派若能杀之,可将功赎过。” 快意侯这般一喊,昆仑派便又气势徒升,却是要将正欲辩解的崆峒派一方杀的人仰马翻。来自总盟的两位使者看着眼前仇家不断飙血之景,便心中大大的舒畅起来。 经此一番往复厮杀,场上早已是血流成河之状,而阵前仅存的百十之众仍要搏命相杀,只怕不需片刻,这两大门派就要彻底死绝当场了。 却此时,山那头忽有一个身影急急杀出,便只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用快绝剑无比的招将厮杀双方隔离开来。 铁臂翁和快意侯正欲举目望去,却见一柄闪着乌光的长剑已横在了他二人面前。 “原来是天山派吴掌门。”铁臂翁疑道。 “我二人乃受盟主之命前来缉拿祸害之辈,还望吴掌门能通行方便。”快意侯说道。 吴快哉却提剑环指一圈,罢了才哈哈笑道:“他们两派自相残杀害死对方上百人,的确是祸害之徒。” 崆峒派和昆仑派俱知这天山掌门的厉害,便纵是他当面嘲讽,这些人也不敢抗拒半声。 铁臂翁和快意侯见吴快哉似乎也认同自己说法,便当要恭敬致谢,但吴快哉却又剑指二人骂道:“可是你们却是比他们更加歹毒的祸害。”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心头一惊,稍许二人又出示总盟令牌向着吴快哉正色说道:“我们乃受甘盟主之命前来缉拿为害武林之徒,吴掌门这般说我们,岂非也是骂了甘盟主?” 吴快哉听罢直是笑的直不了腰身,良久他才恨道:“真是狗仗人势的鼠辈,莫说你们这等货色来此,就算甘棠本人到来,我吴快哉也照骂不误。”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怒形于色,但二人又知吴快哉剑法卓绝,便就算再怒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他。 “你们若真要行缉拿之事,为何不直接上场拿人却一直从旁煽风点火?此举莫不是要叫两派相互倾轧殆尽了你们才满意?”吴快哉质问道。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答不上来,而场上残存的两派人马见状亦警醒着要他拿出盟主书函来。可是甘棠所发书函只说止战缉拿挑事头领,却并无后续二者那般诸多说法,如此,二人便迟迟不肯以函示人。 二人不肯照做,吴快哉便就要代劳了。 却此时,铁臂翁却向着崆峒派和昆仑派余部人马喝道:“我们乃是奉盟主之命来办事的专使,你们若敢刁难行事,就此一罪足可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一听便皆是惧怕,吴快哉则无此顾忌,便依旧要自行来取。 快意侯见状便又向着场上众人喝道:“天山掌门公然要和甘盟主唱反调,你们也要跟着来么?莫不知他今日的任何举动,稍后都将牵连到你们身上?” 崆峒派和昆仑派的人一听,便纷要乞求快哉勿要激动行事。见此情形,吴快哉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史铜青和风如晦的软弱姿态了。 “懦弱之辈,实在死不足惜。”吴快哉痛骂道。 可是被骂之人却仍是半句也不敢吱声,倒是铁臂翁和快意侯见状又要近前来说道:“这些人就算你帮了他,他们也不会感记你一丝恩德,吴掌门何必为这等人而惹来麻烦?” 吴快哉却提起剑来喝道:“你这话说的对,但也只对了一半。” 二人于是追问天山掌门此话何意,吴快哉于是直直说道:“他们甘心寻死,我自无心去拦;但你二人作为总盟专使若要包藏祸心,我便不许。”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气之不过,但不待二人否定,吴快哉已将自己掌握的内情说了出来。 原来吴快哉正是与快意侯父辈同龄之人,亦对他二人与昆仑派、崆峒派过往恩仇有所知悉,也正是因为此,吴快哉才会在得知情况后急急赶来阻止二人徇私行事。 面对吴快哉的说法,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难以辩解。但场下两派得知自己门派得罪过这两位总盟的专使后,竟然要当众与之致歉求情起来。 此情此景,怎不叫吴快哉气的面色发紫? 铁臂翁和快意侯见得眼前两派俱是逆来顺受之辈,便也壮着胆子说道:“吴掌门也看到了,你若再行制止,可就真是无趣了。” 吴快哉生平最恨毫无骨气之辈,如今见得场上二派俱是此等类别,便也心下自恨起来。 不过吴快哉却并不马上就走,因为他还很想知道一点,就是为何二派之人敢在此浴血搏杀,却为何不敢对两个临安来的专使说个“不”字。 吴快哉不问还好,他一问,却更是要气的三日不能平复了。因为二派的说法,乃是对方俱是和自己差不多水平之人,其中强盛自要以比拼之后才见分晓;而总盟来使,既强又尊,自非他们所能比拟。 原来人之懦弱,说穿了还是其人理所当然的看轻看贱了自己。这样的人,连哀其不幸的同情都配不上。 吴快哉听罢便收起斜鳞剑来说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真是受用。” 语罢,这位天山派掌门便头也不回的径直下山去了。 吴快哉一走,uu看书 .uukansuco 铁臂翁和快意侯要再收拾这两派残部就轻松多了。只是二人担心周遭留有眼线,却仍是不敢自己动手,好在二派当中有人乞求要将功赎罪,便又正合了铁臂翁及快意侯的心愿。 “你们二派于公乃是对武林有罪,于私却是对我兄弟二人有仇,若想将功赎过,便需杀死对方一人才可抵罪。”快意侯说道。 铁臂翁亦是点头赞同道:“尔等罪过,于公于私都难逃一死,若能将功赎罪,不仅留得一身清白,还可免于一死,究竟是要占取先机还是坐以待毙,全看各自打算。” 铁臂翁此话一出,两派人马分别又惨烈厮杀起来,便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余下的百十号人便又相互倾轧成单了。 两相搏杀总有一个苟活者,待得此人前去向总盟专使请功时,快意侯便得意的对他加赞几句,而这名昆仑派弟子也就真如得了封赏一般当场欢欣释然起来。 看罢了一场仇人之间的恶斗,铁臂翁和快意侯皆觉得十分解恨。至于那最后残存的昆仑派弟子,两位总盟专使虽未向他下手,但此人一身负伤,定也走不出这荒郊野岭。 第282章 狐假虎威 西去边陲的铁臂翁和快意侯能够如愿以偿的办完事情,北上伏牛山及南下衡山的两位使者亦把公报私仇做法诠释的淋漓尽致。 衡山派的袁辙因和伏牛派裴羲农在少室山下未分胜负,二人便择期约在浔阳城外一决雌雄。只是这次两位总盟来的专使却未去现场干预,反倒是直捣黄龙的分向两派山门挺进,待到一群尚是迷糊之状的弟子来迎接时,他们便直接向对方施加罪名起来。 衡山派和伏牛派的弟子虽知彼此师门有隙,但这说到底是两派之间的私怨,并非来使所讲的那般骇人听闻。如此一来,双方便就要起争执。 而专使所盼的不正是这样的情况吗?只要对方敢来抵触,他们就有更多的名号可以安插到对方头上去。 可怜两派弟子皆是淳朴之辈,却想不到其中玄机之要。等他们之间果然严词激辨时,专使便又给他们添上违逆盟主命令、胁迫总盟专使等恶名。 众人皆不愿遭此诬陷诋毁,情绪激动之下,双方之争亦从辩论升格为纠缠,直到最后大家要以刀剑论强弱了,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两派皆在不日后被总盟来的别派人马所围攻。衡山派袁辙乃是自负之人,自然受不得这窝囊气,但他越要逞强,前来围攻之众就越是坚定着要杀他复命,在经得一番血拼后,衡山派不仅血流成河,袁辙等门派首领更是血溅当场。 伏牛派的裴羲农亦是性子刚硬之辈,徒然受此无端罪名,他自也不服。可是专使已经领了大部人马到来,任何不服之人,下场都只有一个。 好在伏牛派抵近老君山,就在众人围杀这些不服之辈时,长生道教的徐长庚和严道明已经领着师门弟子前来干预了。 从总盟来的人当然认得这两位长生道教的名宿前辈了,而此番又见对方带着许多武功高强的门人到来,他们自不敢再强蛮行事。 虽不能向前去衡山派的一路专使那样大开杀戒,但他们已经坐实了伏牛派祸乱武林的罪名,再加上违抗盟主号令及围攻总盟专使之罪,今日的伏牛派绝对不能就此草草了事。 徐长庚自是据理力争,直性子的严道明却恶道:“你们才去临安几天?就要吹鼻子瞪眼啦?我今日在此,绝不让尔等胡作非为。” 来使自然气愤,但严道明一柄银亮长剑破鞘在即,却也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之辈。 “我等本奉盟主之令来伏牛派缉拿裴羲农归去问罪,想不到其山门中人不仅公然抗拒,更是提剑伤我同行之人,此等做法简直就是罪上加罪。严道长若觉得他们无罪,大可来阻,但下次等盟主亲来,可就不是这么个好说法了。”来使恨道。 严道明自是不吃这一套,但徐长庚却止住他道:“我们今日只解怨,不结仇。师弟勿要冲动行事。” 来使便向徐长庚恭敬作辑道:“徐道长,他伏牛派无端恶斗衡山派,本就是祸乱武林之举,再加上前番攻击来使,其罪绝无可恕。还望徐道长从大义出发,勿要因此违逆盟主命令,更不要因此给长生道教惹去不必要的嫌疑。” 徐长庚便正色道:“公道自在人心,此事我定会与掌门师兄一起去向甘盟主讲明。但伏牛派与衡山派之争说到底还是两位掌门之间的较劲切磋,并无损及别派他人。若就此强行牵连他整派,不仅人心难服,日后你们也将因此而留下洗不净的污点。” 来使岂肯就此放过对方?但双方僵持之下,他们亦没有任何办法。 “今日长生道教要阻挡我等总盟使者办事,我便只好回去转告盟主,等他亲自来时,不仅伏牛派罪行更重,你长生道教也要因此惹来麻烦。”来使冷道。 裴羲农见对方执意不肯放过自己,又担心此举会让好心来助的长生道教也受连累,便当即站出来说道:“与袁辙打斗是我一人之事,与旁人无忧。为防衡山派偷袭,我行前曾专门下令要他们严防陌生面孔,所以这阻挡专使的罪名也算我一人头上就是。” 严道明见状自然不许,但专使却上下打量裴羲农一番后说道:“到底还是有些骨气之人。好,此事就算你一人所为,你便就此自缚手脚,随我前去临安总盟谢罪。” 裴羲农知道来使是刻意要针对与他,此去临安绝无生还可能。如此,他便豪气道:“我终是伏牛山上长大之人,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伏牛山上,何劳再去临安奔波?” 专使所念乃是杀他报仇解恨,便想与其在路上想办法折腾死他,还不如教其自裁一了百了。况此举是他一厢情愿做法,日后也不至于跟自己沾染上关系。 如此,专使便应允道:“你若能以死谢罪,在哪儿都是一样。且就快快动手,莫要延误我等归期。” 伏牛派弟子自然不肯,但裴羲农却义无反顾的引剑项上,便就算一死了之了。 严道明和徐长庚自是看得眼急,但裴羲农人已死去,他们就算再恨也无济于事了。 裴羲农以为如此就能了结此事,但专使却在他死后又说道:“伏牛派所犯之罪,他固是首犯,但从犯亦不能免罪。” 伏牛派的弟子本就气愤难当,uu看书 ww 如今见来使还要再行陷害,便个个都要按捺不住了。 徐长庚见状便提剑上来说道:“你刚才和裴掌门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此事只算在他一人头上,却为何他才一死,你们就要耍赖?若然如此,贫道也只得来个翻脸不认账。” 等徐长庚这等儒雅隐忍之辈都要狠话当头了,便就证明他是确实下定了决心的。来使虽有忌惮,但仍盼斩草除根,便问他意欲何为。 严道明早就看着帮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辈大不顺眼了,便上前瞪住他喝道:“你再敢造次,我保证你们下不得伏牛山。” 来使起初似要不以为然,但严道明却一剑削断山门前的一段石阶,若他再行此道,这峭壁悬崖可就再无出路可走了。 来使没有办法,只得负气道:“严道长既然要这么办事,我们只好退让,也算是给你长生道教一个面子了。下回再见,绝无情分可讲。” 语罢,来使便领着众人下山去了。 第283章 揭露真相 时间过得飞快,转瞬便就到了群雄聚首临安总盟听询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一事调查结果的时候。 只是这一回,因为有多个门派连连恶斗而造出严重血案,便又叫来参会的群雄忧心忡忡了。 不知情者,自然认为诸如崆峒派和昆仑派乃是彼此倾轧,活该受此死绝之命;而袁辙和裴羲农皆是孤高之辈,众人亦宁愿相信是他二人激烈行事而惹来杀身之祸。 但场上到底还是有一些知情人的,比如前去伏牛派阻挠专使杀人的长生道教,比如天山派的吴快哉。尤其是欧阳丹丘在得知此事后,更是预先和本然方丈及常胜之有过私下交谈,而从双方反应看,少林和丐帮也都十分反感总盟这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派。 所以不等甘棠向众人说起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情的调查结果,本然方丈等人已经先把这些近日发生的惨案先行说了出来。 但见群雄大多皆称其咎由自取时,吴快哉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偌大一个武林,想不到皆是些眼瞎心瞎之辈,他日尔等若遇不测,不知还否能如现在这般等闲视之?”吴快哉冷笑道。 吴快哉一站出来,铁臂翁和快意侯便是心中一紧。但不待他们说话,甘棠便问这天山掌门此话何意了。 吴快哉却上下细看了甘棠一番,罢了才笑道:“阁下做过什么好事,难道自己会不知道?” 甘棠却并不生气,只叫对方把话说清楚了。 吴快哉也不惧怕有何后果的直直说道:“你明着是命人前去捉拿那些挑斗的门派首领,实则暗下怂恿对方杀戮,崆峒派和昆仑派会一战死绝,正是拜你所赐。” 群雄听罢皆是诧异,但本然方丈等人却镇定自若,却是要看甘棠究竟如何应付这吴快哉的指责。 “笑话,我所发号令,俱是经得总盟内各派代表赞同,并有书函为证,岂可叫你这般颠倒黑白?”甘棠驳斥道。 吴快哉于是叫前去西域边陲的铁臂翁和快意侯出来对质,二人自知有徇私之处,自是抵死不认。 吴快哉却也不怕对方抵赖,因为他们自己已经说过自己在双方厮杀时曾劝阻住崆峒派和昆仑派。既然劝阻了,为何这两派还要继续杀戮,直至剩下最后一人? 铁臂翁便以双方仇恨既深为由相推,但江湖各派俱知两派曾有颇深的渊源,若说仇恨,也不过是彼此要争天下十绝名号而来。 甘棠见群雄迟疑,便也要质问二人,可是铁臂翁和快意侯却咬定崆峒派和昆仑派是杀红了眼,便绝不肯罢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吴快哉便叫人抬出一名尚在救治之人,铁臂翁和快意侯一看,便忍不住要脸色发黑起来。因为这个躺在担架上的人,正是那日半月峰恶斗后残存的昆仑派弟子。 这名昆仑派弟子因出席过数月前在少室山举办的武林大会,场上遂有群雄能够辨认出来。 吴快哉于是叫他把当日情形说出,而待他复述一遍时,在场群雄皆要向铁臂翁和快意侯投来愤怒的眼光了。 甘棠于是上前问那昆仑弟子所讲是否属实,而吴快哉便接话说道:“欺骗盟主可是死罪一条,只有说真话才能活下去。” 这名昆仑弟子于是果断点头,表示自己所讲句句属实。 甘棠又欲再问,但吴快哉却急道:“天下群雄俱在当场,你若有半句欺瞒,必将为世人唾弃。” 见此情形,这昆仑弟子便当场发起毒誓来。 群雄见状皆是信他居多,而本然方丈和常胜之等人亦要甘棠就此做个解释。 甘棠知道无法再去询问对方,便转而向铁臂翁和快意侯质问起来。言语恨责之意,遂要显露无遗。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矢口否认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何故要这般歪曲行事?” 群雄一听便也觉得他们确实没有落井下石的理由。 吴快哉却哈哈一笑道:“少林方丈可还记得当年在襄阳举办的武林大会?” 本然方丈听罢当即点点头道:“阿弥陀佛,此事虽然过去数十余载,但当年的武林大会因受到光明神教包围而酿出惨烈后果……” 吴快哉却急急打断道:“不说后事,当时在擂台上和昆仑掌门对阵的是何人?” 本然方丈默自思索,但欧阳丹丘却率先答了出来:“是潢川的长须客左弦。” 可惜场上鲜有年过花甲之辈,是以欧阳丹丘虽然说出姓名,群雄也无人识得。 “不错。当时昆仑派的田掌门因识破他暗器之道,遂一怒将其刺死台上。”徐长庚亦接话说道。 众人皆不知他们提这陈年旧事何意,便就是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等亦是迟疑的望住吴快哉来。 吴快哉却得意一笑道:“那被昆仑掌门杀死的长须客就是铁臂翁的老子,他的看家本领通臂拳法自也传给了他的儿子。” 经此一说,群雄皆是恍然大悟起来,很明显,这铁臂翁刚才是说谎了。 铁臂翁正欲辩解,但吴快哉却又话向快意侯道:“你以逍遥扇成名,此道原为陇西铁扇门所长,是否同一门路,相信少林方丈和欧阳掌教一看便知。u看书 ww.uukanshu当然,还有那位见多识广的拾珠楼主。” 快意侯却是紧张的连扇子都拿不稳了,却还如何能自如的演示本门武功?却也不需他重新演示,因为他能在信阳名动一时,已经将此功法淋漓尽致的展现过了。 如此,群雄便要责问二人为何要行欺瞒之举了。 甘棠见众怒难平,便也责问他二人吴快哉所讲是否属实。 而此刻,这位天山派掌门亦上前向着铁臂翁和快意侯说道:“欺瞒盟主可是死罪一条,你们最好是老实交代为好。” 甘棠只气不打一处来的又狠下责问一通,铁臂翁和快意侯再不敢狡辩下去,遂当即噗通的跪地求饶起来。 至此,群雄终于知道吴快哉所讲是实情了。 甘棠不想群雄误会,便命人将存档的号令文书取来展示,罢了又要二人交出书函对证。经此一变,群雄便悉数相信铁臂翁和快意侯是向崆峒派和昆仑派公报私仇了。 第284章 区别对待 崆峒派和昆仑派倾轧一事才弄清楚,衡山派和伏牛派的遭遇便被群雄提了出来。 只是这两派情况却与前面两派大不相同,毕竟无论是衡山派还是伏牛派都是据着主场抗命在先的,就莫他们还打伤过前去拿饶来使。 这样一来,甘棠便就不容别人再拿此事做文章了。 衡山派因却少目击证人,所以来使怎么讲,群雄也都无法深入辩驳。但伏牛派却有长生道教的人介入,整件事情的经过遂也由欧阳丹丘等人代为转达,所以众人便要愤慨起来。 常胜之听罢便指着当日来使骂道:“你仗着武林盟主给了个专使名号,就敢大行顺逆作风,慈做派,与人无异。” 来使正欲反驳,本然方丈等人便也前来指责,如此,他便又巴望着甘棠能来为自己撑腰了。 甘棠也确实站出来为他撑腰了,因为前有铁臂翁和快意侯失手,他便不能再教后面二人也步此后尘,否则这临安总盟岂不是变成专行奸佞事情的场所了? 甘棠于是先叫群雄稍安勿躁,罢了才问道:“衡山派掌门袁辙和伏牛派掌门裴羲农是否无端恶斗在先?” 群雄多少知道此事,便点头赞同下来,欧阳丹丘便此乃两派内部恩怨,并未殃及别派无辜。 甘棠却笑道:“他二人俱是武林一份子,原本无冤无仇,如今却要恶斗连连,岂非是破坏了武林之团结?若人人都学他样子,武林岂不坏成一锅粥了?此事不能以他二人私事相论。” 吴快哉听罢亦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也能上升到危害武林的地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甘棠只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他二人在浔阳恶斗,可是伤了赤蛟帮浔阳分舵的弟子的,这难道不是不是殃及无辜?这难道不是危害武林别派?” 语罢,甘棠便叫场上的赤蛟帮弟子陈述事情经过,而待他略略讲完时,甘棠才反问起吴快哉来。 吴快哉于此并不知情,亦不敢确定他所讲是否全然客观公正,便索性不接他话了。 本然方丈、常胜之以及欧阳丹丘亦是头一回听此事,原本准备好的词便也再不好出来了。 见群雄皆于袁、裴二人危害他派上无话可了,甘棠便又继续道:“总妹知袁辙、裴羲农之斗,便派专使前去制止并拿人问罪。此乃总盟维护武林秩序的基本办法,岂料这两派不仅否认自己有错,还出手打伤前去问罪的专使,试问这等目无法纪的狂妄举动怎能被认作是无辜?” 语罢,甘棠便唤来二十余名负赡人员出场为证,罢了又叫他们首领各自陈述当日遭遇。 两位专使因牢牢抓住衡山派和伏牛派抗命击杀来使的罪名,便无论他们怎么,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等人都辩驳不得。 “此二派拒绝认罪在先,出手伤人在后,简直无法无。日后若换作是你们门下弟子去执行慈任务,又该当如何对待呀?”甘棠问道。 众人皆是答不上来,但欧阳丹丘却叫徐长庚把当日在伏牛派见到的事情相。在徐长庚的陈述中,不仅将来使嚣张跋扈状况的清清楚楚,还将他故意激怒对方的举动罗列一通,最后又把裴羲农自裁后专使仍要赶尽杀绝做法公之于众。 群雄皆恶来使狐假虎威之状,又恨其人多做杀戮之举,便纷是要对方给个法了。 专使当然会矢口否认这些事情了,但欧阳丹丘却道:“别派事情我们唯有到场,或许不好指点再三,但伏牛派一事乃是由我两位师弟亲去处理,他们犯不着无端赌来冤枉你。” 来使仍要否决,但徐长庚却站出来道:“此事是否如我掌门师兄所言,相信你比谁都要清楚。但前有崆峒派、昆仑派恶事在前,我们只需调查你与伏牛派的背景关系,一切自可水落石出。” 专使听得此,便当即拘谨起来,而群雄见状,亦觉得其人乃是心虚表现。如此,群雄便又要质问起这二人来。 甘棠只怒道:“衡山派乃是袁辙举派来杀总盟专使,伏牛派亦是对方弟子先行出手,就算派任何人去,都可凭此一条进行反击。若然连此都做不到,还要设这武林总盟做什么?” 或是忌惮甘棠发怒,又或是觉得其人法难以辩驳,场下群雄便纷是默不作声了。 甘棠于是又向着欧阳丹丘道:“欧阳掌教可以问问你派弟子,看我的到底是否实情?” 欧阳丹丘知道伏牛派抗拒在先,就算是给了对方一个改变不聊把柄,他若再辩,也难以服众人了。 甘棠见欧阳丹丘亦是沉默不语之状,便继续道:“此事原本只叫二派掌门来总盟问罪即可,但两派却要做出击杀专使,u看书wwuukansh 对抗总媚恶行,所以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群雄中于是有人赞同起甘棠的看法来,而一旦有人发声,便就有更多拥护声音传来,至此,衡山派和伏牛派的惨剧便就被当场作了定案。 不过甘棠并不因疵意洋洋,相反的,他却一把喝住两位专使道:“此事虽是袁辙和裴羲农抗命在先,但你二人此行却也多有跋扈做派,甘某最恨狐假虎威之辈,便要从此免去你们的总盟专使职位,后来继任之人,须当引以为鉴。” 此话一出,群雄无不要赞甘棠秉公办事之心。而两位专使见自己仅是被免了职位,便也暗下庆幸起来,因为群雄接下来必定要对公报私仇的铁臂翁和快意侯发起问责了。 相比于前去衡山派和伏牛派的两位专使结局,铁臂翁和快意侯的下场就悲惨许多了。因为二人假公济私之举被坐实,甘棠也无意维护此二人,如此,群雄便就肆无忌惮的要对他们施以各种罪状攻击了。 铁臂翁和快意侯是认了罪的,自然只能乞求武林盟主来解救他们,但甘棠却面色一横道:“我当初挑选专使时,你二人为何会不辞劳苦的积极自荐,原来这一切都是打的以公谋私的算盘。崆峒派和昆仑派虽是自相残杀而亡,但你二人身为专使非但不制止,还火上浇油扩大事态,实在有罪。便罚入大牢,听候公审。” 铁臂翁和快意侯面色惨淡,便只得俯首认罚。 第285章 意外之喜 甘棠速速处理完场上争执,遂叫本然方丈等人一时也难以插话进来。而当这已经合计过的三派头领又要再说话时,甘棠便先开口了。 “此次专使徇私枉法,我失察人之责,实在有愧众托。但武林中门派纷列,个中恩怨曲折也是多如牛毛,若要逐一辩清,自需不少时日。如此,我便有一个提议,那就是行此专使职责之人从一派当中选出,办起事来不仅方便,而且更可确保公允。”甘棠说道。 这真是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提法,需知这总盟专使就如钦差大臣一般拥有巨大权利,若都旁落到一派头上,那么此派便就大有权倾一时之能。如此,群雄岂不挤破头要去争? 甘棠见群雄赞同者居多,便斩钉截铁的说道:“中原武林星云浩瀚,江湖亦是时有是非纷争,所需之专使人手必定也不会少,故而能当此任者,不仅要处事公正,更需有众多成员。由此观之,恐是丐帮与长生道教最能契合。” 甘棠这话既叫群雄失望,又让他们无话可说,毕竟要行一派出专使之责,单就人数这一条就能压倒场上绝大部分门派。只有丐帮这种号称弟子十万的巨派以及自诩教徒三千的长生道教能够腾出数百人手来。至于神遂宫,虽然人数更众,但碍于过往杀伐,群雄也不会放心于他们的。 常胜之闻得此话,便当即站出来说道:“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办起事来自然最为得力。” 本然方丈于是看了欧阳丹丘一眼,但长生道教因为伏牛派一事已经和甘棠生了不快,他便也不敢贸然与丐帮去争这专使位置。 甘棠见全场只丐帮一派出来说话,便又环顾着询问是否还有其他门派来参加。可是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甘棠一番问话过后,场上仍是丐帮一枝独秀模样。 见此情形,甘棠便果断的将专使之职转交丐帮,罢了又说道:“前番专使徇私,我自负有失察之责。但我每日事务繁多,又无分身能力,恐往后还会遇到许多力不从心之处。如此,我便提议由常帮主来任总盟的副盟主,此举不仅可以更好的约束门下专使,还能更为公正的造福武林。” 甘棠此话一出,群雄的态度便要分化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来。赞同此说的自要夸赞常胜之乃仗义豪侠之辈;不赞同这个方案的,诸如本然方丈、欧阳丹丘便要迟疑起来,而吴快哉更是要讥讽甘棠这是想强行把丐帮推向最强门派序列去。 闻得有人要嘲笑自己门派,丐帮上下岂能不气?而常胜之见有人似要来阻止自己登上副盟主位置,又怎能不恨? 但不待常胜之跳出来责骂,场外已有人大不服气的呵斥道:“何人敢在此自居天下最强门派?” 群雄扭头望去,却见一众神遂宫的尊王们正扬尘而来,而这发话这人,正是领头的大梵天尊了。 只是不待那肩扛巨剑的大梵天尊扬威当场,楚鸣乔已经上前来止住他道:“大梵天尊莫要逞口舌之快。” 如此,大梵天尊便才罢休下来。 群雄见是神遂宫的教主驾临,便如临大敌般的再不讲话了。如此也好,甘棠便趁机指定常胜之为总盟的副盟主了。 丐帮上下见状自是喜出望外,常胜之亦要站出来慷慨陈词一番,大意是他做得副盟主后一定秉公办事,绝不纵容属下徇私枉法。 “常帮主乃是急公好义之人,由你来做副盟主,我最是放心。”甘棠赞佩说道。 得到甘棠如此赞誉,常胜之自是感激不已,而在这投桃报李之中,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心里皆是说不出的异样感受。 “既然神遂宫楚教主已经临场,我们便开始讲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件的调查结果吧。”甘棠说道。 群雄皆无异议,楚鸣乔亦点头称好。 “月前我领各派掌门、代表多方游走调查,确认天下剑盟的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件都与神遂宫的楚教主脱不了干系。”甘棠果断说道。 此话一出,早已认定楚鸣乔就是幕后真凶的人便纷要当场指责与他。神遂宫的八尊王自要维护教主权威,便也当即剑拔弩张起来。 楚鸣乔却喝退八尊王,然后才问甘棠证据何在? 甘棠于是先将天下剑盟覆灭之事的详细调查说出,大抵是天下剑盟不久前才血洗了神谕峰,楚鸣乔作为新任教主自要报仇雪恨,此乃动机;其次是青城派江城子师徒和总坛伏尸众人同时被杀,只有楚鸣乔有此迅捷的分身能力;最后是临安府最新给出的结案案宗里,已经明确说明楚鸣乔是行凶之人。 神遂宫部众皆是好奇这临安府怎就敢下次结案论断,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也再逆转不得了。 面对这无端指责,楚鸣乔自要矢口否认,但甘棠却改口说道:“楚教主也无需生气,在场群雄哪个没吃过天下剑盟的亏?武中圣生前领着天下剑盟对武林各派做出许多残害事情,天下剑盟之倾覆乃是人心所向之事,你能将之除掉,也算是为武林做了件好事。” 甘棠这么一说,群雄遂又跟风着点头赞同,仿佛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冷眉相对的指责过楚鸣乔了。 一众尊王们听得此说,便也大为解气,但楚鸣乔却觉得此事并非自己所为,无论功过是非都不能摊到自己头上,uu看书ww.uukanshu.c况且这还是灭人一派的血腥事情。 楚鸣乔又欲再辩,但甘棠却以临安府结案案宗为据,全然不接受他的任何说法了。而场上群雄觉得官家已经定性此事,亦无再去议论的必要。 楚鸣乔吃着哑巴亏,却又毫无办法了。 甘棠见楚鸣乔无力争辩,遂又将莲花堂中毒一事细将说来。 “此有莲花堂中毒后官府调查的卷宗,敢问石峰老人,卷宗内对你教中毒身亡弟子的描述是否属实?”甘棠问道。 石峰老人当即点头答道:“确如卷宗所言,我教弟子服食有毒米粮之后,但凡睡卧之人,皆是当场毙命;而站立倚坐者,则能在医治后捡回一条性命来。” 群雄皆是诧异此等离奇事情,遂有人笑道:“莫非这毒也认白天黑夜不成?” 众人不解,但悟透其中说法之人却惊讶道:“睡下去的就死,不睡下去的才能活着。看来此毒真是要分白天黑夜。” 第286章 当庭对质 群雄皆觉得此说太过玄乎,便总是怀疑者居多。 “天下毒物,本不该这般离奇。但若是几种药物混合,又恰好逢得巧处,亦可导致一些超出我们寻常认知的状况。”甘棠说道。 群雄仍是一头雾水,但甘棠却命人取来一小瓶褐色红丸道:“此物乃是神遂宫独门的附神丹,大家可知他的药用?” 神遂宫一向隐秘行事,他们的偏门秘方又岂能叫外人知晓? 群雄皆是摇摇头,但楚鸣乔却正色说道:“此药乃是医治严重外伤所需的麻药,但有伤口清创用之,可大为减缓伤者疼痛。” 群雄听罢便望住甘棠,却盼他能给出个具体说法来。 甘棠亦是果断说道:“此物镇痛之效,确与楚教主所讲一般。但这附神丸却还有一种隐秘作用,不知楚教主能否详尽相告?” 楚鸣乔自是答不上来,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准备前去解说,但却被司空野渡一把拦下了。 “此物若与槐花结合,则是一副急剧攻心的毒药,服食者若站立,或能因药物较远离心脏而保存一时;但患者如果是卧躺姿态,则此药物就要自动流向心房,最终导致服食之人心脉被摧而死。”甘棠说道。 群雄仍是不信,但甘棠已经叫人呈上一小碟槐花粉,罢了又小心翼翼的将二者混在一起。 群雄见着他煞有其事的模样,便皆要以袖捂起鼻子来。 甘棠将附神丹和槐花粉调匀后,又命人捉来两只黄耳犬,待将混合药剂分别喂于这两只狗后,奇怪的事情便发生了:尚自站立的那只黄耳犬虽然显得十分滞缓僵硬,但总还是有气息的;而被人按住四肢的那只狗,却在才一翻身不久便一命呜呼了。 莲花堂的人见此情形,无不后怕起来。石峰老人和数位长老亦当即高声呼道:“正是此等情形,我莲花堂弟子中毒之后正是这般情景。” 语罢,石峰老人便剑指司空野渡痛骂了起来。 司空野渡当即矢口否认,但群雄亲眼见了甘棠实验后,便也确定此事就是神遂宫所为了。 面对群雄指责,一众尊王皆要剑拔弩张,若非楚鸣乔及时制止,他们非得和莲花堂的部众交起手来不可。 楚鸣乔虽然相信神遂宫是无辜的,但甘棠能拿出神谕峰上独门的药物,并以此隐秘办法调制奇毒进行验证,一时间他亦不知如何辩解了。 楚鸣乔正自迟疑,但司空野渡却站出来说道:“此事疑点甚多,并不能轻下定论。” 石峰老人却恨道:“此毒是你们神遂宫独门研制的药物,米粮也是你们神遂宫亲自送来,此事我莲花堂与你神遂宫势不两立。” 石峰老人语罢,便当即向甘棠和场上各派掌门求助,要求他们一起来给莲花堂主持公道。 见得群雄皆是响应赞同,甘棠便说道:“不错,只有神遂宫的附神丸混合槐花后能行此效,而莲花堂所食用的米粮也是神遂宫钱塘营送来,此事且先从钱塘营处下手。” 因为此次总盟会议本就要商议莲花堂中毒一事,作为涉事方的钱塘营营主马朝东自然要来出场。如今甘棠提到了他,他便只好出来面对群雄质问。 “马营主,此次莲花堂中毒皆是吃了你部送来的米粮所致,这害死一百多条人命的罪责你是担定了的。希望你从实交代,或能减轻自己的罪行。”甘棠说道。 马朝东自是面色拘谨非常的否认一通,但他这只会一味否认之举,却根本无法服众。如此,甘棠便说道:“此事不仅我们江湖同道要拿你是问,临安府也已介入进来,你若不从实招来,到时候天下黑白两道都无路可供你走。” 石峰老人亦是当场提剑发誓道:“若是你下的毒手,我莲花堂从今日起就开始追杀你九族,至死方休。” 钱塘营是银垂天尊直属部下,他见外人如此欺压马朝东,自然要站出来替他出头了。 可是银垂天尊话语未必,石峰老人便当场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要为他护短,我便连你一块儿追杀。” 银垂天尊自是怒道:“凡我座下九部营主,自即刻起见莲花堂之辈格杀勿论。” 而银垂天尊话语一出,其余尊王亦纷要本部人马对莲花堂进行诛杀。乍看之下,却着是针锋相对不可。 楚鸣乔却急了,便少见他当庭发怒道:“没我命令,谁都不得胡来,各营各部不许擅自行动。” 天下群雄当前,楚鸣乔这番话真是非常的损士气。石峰老人见楚鸣乔似乎颇有忌惮,便更要恨意决绝起来。 甘棠却厌烦道:“此乃武林总盟,你们这般喊打喊杀,可还当总盟存在么?” 语罢,甘棠又盯住钱塘营主马朝东来问道:“此事证据确凿,你最好如实交代。一炷香后若还无交代,那此事罪责就在你身上,到时候官府和群雄都要杀你,可就不是神遂宫能够保得住的。” 马朝东于是怯怯的望住神遂宫的尊王使者,但楚鸣乔却叫他如实交代,并称事情如果不是他钱塘营所为,便不必受人屈压。 马朝东听罢自是拘谨万分起来,u看书 ww.ukansu但甘棠却剑指案台上的燃香说道:“这柱香可不经烧,你最好快点说话。” “我是无辜的。”马朝东忽然急道。 群雄皆是诧异,银垂天尊更是叫他不要怕。但马朝东却战战兢兢的说道:“我在调拨粮草时,曾收到总营寄来的一包粉末,要我加入到米粮当中去。” 楚鸣乔和一众尊王皆是诧异非常,但群雄却恨恨的望住他们,仿佛此事已经要真相大白了。 楚鸣乔自是追问部下是否有人往钱塘营送过此物,而一众尊王亦恶向马朝东,要他凭事实说话。 马朝东虽受诸多压力,但仍是坚称自己所说属实。 如此,甘棠便果断下定结论道:“看来此事确实是你神遂宫总营之人驱使。” 一众尊王皆是要怒,但司空野渡却追问他们是否给钱塘营送过这毒药。经此一问,众人的怒火便又消减成自辩了。 第287章 坐实其罪 “马朝东,究竟是哪部人马给你送的药物?”司空野渡于是追问道。 马朝东只胆怯的望着楚鸣乔道:“是徐专使亲自送来。” 楚鸣乔当即奇道:“徐开乃是教主专使,可我并未叫他给你送药。” 群雄已经断定此事乃神遂宫所为,如今又听得楚鸣乔此,便皆要认为这幕后主使就是楚鸣乔了。 甘棠于是质问楚鸣乔,但楚鸣乔却坚称此事与他无关。 “既然你那徐姓专使是你们神遂宫的教主专使,那就是除了你之外就无人能够调动的了吗?”甘棠问道。 楚鸣乔自是点头,因为这教主专使等同教主亲临,便就是双使八尊王见了也要让他三分。 “既然徐姓专使只供你调配,那这事情就是受你指使的。”甘棠道。 楚鸣乔却否决道:“我彼时远在太湖,根本就没有见过徐专使,况且我与莲花堂毫无过节,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 本然方丈见状亦站出来道:“阿弥陀佛,楚教主确实没有任何陷害莲花堂的动机,他若在场,亦是推行与武林为善之策,根本就不会去为难莲花堂。” 甘棠最恨少林方丈处处向着楚鸣乔,但不待他反驳,石峰老人已经站出来恶道:“依稀记得在少室山上时,方丈就处处为他开脱,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难道方丈还要袒护于他?” 群雄听罢皆是十分好奇,但本然方丈却只坚持己见的道:“我只讲客观事实,并非是要为楚教主开脱什么。” 甘棠却轻蔑道:“如今是总盟在查案,本然方丈要发表意见也需等我们问完再。否则大家七嘴八舌,如何能结清案情。” 常胜之听罢亦要劝本然方丈要先稍安勿躁了。 “楚教主刚刚你在案发时太湖,可有第三方的证人?”甘棠问道。 楚鸣乔却是为难起来,因为他当时与独孤凝是新婚外游而去的,事先并无告知任何人,而就算去了太湖,他们也不曾惊动周围。如此,又哪里找的出证人来? “既无证人,那你在太湖之便就存疑,你不在场的证据也就不能成立。”常胜之道。 楚鸣乔急的直摇头,但却也毫无办法。 甘棠于是又道:“此事既然是你专使所为,何不传他来问?” 楚鸣乔却遗憾道:“徐专使已于月前坠马而亡。” 楚鸣乔既不能证明自己不在场,又缺此关键人证,却哪里能动摇的了群雄看法? 关键时刻却是司空野渡站出来问道:“那教主早前可向徐专使下过外出命令?” 楚鸣乔默了默,便点头道:“我与少宫主外出时,确曾交代徐专使往八方城送罢战函去,但彼时八方城已经覆灭,他亦是无功而返。” 徐专使是教主专使,他若抵达临安,必定要在最近的钱塘营驻足,所以他是肯定见过马朝东的。如此一念,群雄便就咬定此事就是楚鸣乔所为。 楚鸣乔百口莫辩,司空野渡便提着双锏指着马朝东质问道:“此事对神遂宫及楚教主皆是重要非常,,可是有人在背后胁迫与你?” 一众尊王皆是不约而同的望住甘棠来,但马朝东却摇头道:“徐专使来钱塘营的事情,我部人马悉数知晓,而他转交药物,亦有多名弟子在场经手。” 一众尊王却恨这钱塘营主为何不敢自揽全责,而性子最急的韦陀王更是提剑上去责打与他。若非楚鸣乔出手相救,只怕这马朝东非要被韦陀王当场杀死不可。 “月前我曾率群雄亲去钱塘营调查,许多证据我们已经掌握,你也休想杀人灭口了事。”甘棠冷道。 语罢,甘棠便把调查结果文书及临安府的调查卷宗一并交出来,众人一看,便皆要知他楚鸣乔再难洗脱嫌疑了。 司空野渡看罢卷宗文书,便气恨着将双锏压在马朝东颈上喝道:“此事关系重大,你若是有半句编造,我定把你打成肉泥。” 马朝东自是战兢不已,但即便如此,他亦只坚称自己所讲一一属实,绝无半句捏造。如此,群雄便又要望住楚鸣乔,却看他还能作何解释了。 司空野渡见马朝东抵死不认自己所言有虚,便只得转而向楚鸣乔问道:“教主,恕属下冒犯,请问此事到底孰真孰假?” 楚鸣乔自是不解,一众尊王更要诧异,但司空野渡却跪地道:“非是我不信教主,但此事事关我神遂宫名声,我也需有个底。无论此事与神遂宫有无关系,我们都不会叫神遂宫有半点损失,大不了就是与他们大干一场。” 司空野渡此话一出,八尊王皆是群情激动,仿佛即刻就要和这场上群雄来一场淋漓厮杀了。 在场群雄岂容神遂宫的人马这般狂妄放肆?随着甘棠一声号令,场上各派人马悉数要和神遂宫对峙起来,若非本然方丈率着其他少林高僧相劝,只怕这总盟又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了。uu看书ww. 楚鸣乔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亦不想神遂宫就此和群雄大打出手,如此他便叫住部下来。 但石峰老人却觉得神遂宫处处受掣,便要求甘棠和常胜之一定要将恶徒当场绳之于法。可是石峰老人想的倒是简单,群雄能否当场缉拿住楚鸣乔还是一,就更莫论神遂宫各部的抵死相拼了。谁会为了别派恩怨而付出这么大的流血牺牲呢? 甘棠于是问楚鸣乔是否认罪,楚鸣乔只称自己不曾做过那些事情,自然不愿受此罪名。 “你我曾同出于云台山,我亦知你非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现在各项罪证都指向与你,你再解释也无法服众。”甘棠道。 楚鸣乔默了默,便道:“此事非我所为,我自不会受此无端指责;既蒙冤屈,便就有真相所在,我且去将之调查清楚就是。” 甘棠摇摇头,常胜之便恨道:“此事已成定论,你也莫想就此开脱延误。” 石峰老人亦狠道:“你此举一下害死我莲花堂百余号人,武林岂能再容你存身?在场亦有临安府衙之人,必也将今日调查结果结案处理。到时候不仅你楚鸣乔,就是整个神遂宫也难有安宁。” 风应有语?ww.49323/ 第288章 以假乱真 临安府衙之缺即现身出来道:“你们虽是江湖中人,但终归要受大宋律法约束,今番在子脚下发生百人被毒事情,实在人神共愤。此次定案,稍后便有朝廷降旨,至于生死罪罚,全看朝廷决定。” 神遂宫本有雄厚兵力,又暗下资助过闽南起事,自不惧这衙卫之。但楚鸣乔总觉得此举会害了神遂宫,便只得站出来道:“诸位既然把此事的矛头指向与我,便就只认我一人即可,神遂宫教内其他人未有涉及,何须受此波及?” 石峰老人自是不接受慈法,在他看来自己死了百余名弟子,就得要对方也付出百余条人命来补偿,否则就绝对不公平。 甘棠却不以理会,只向着楚鸣乔道:“你是神遂宫的教主,你的所作所为自然无法叫神遂宫安然事外。” 大梵尊等人自是剑指甘棠骂道:“别以为当个武林盟主就了不起,我们根本就不当你们一回事,要打,就现在来。” 大梵尊话语一出,其他尊王皆要跟上,幸得楚鸣乔和司空野渡喝止,他们才未能杀将过去。 “那我现在就辞去神遂宫教主一职,从此专心调查此事,定还武林一个公道。”楚鸣乔道。 神遂宫各部皆是不肯,却并非是他们多么眷念这位年轻教主,实是觉得楚鸣乔此举要叫神遂宫颜面尽失了。 司空野渡于是再三相劝,并称神遂宫上下誓死扞卫教主名声,但楚鸣乔去意已决,便谁也不动了。 “我本无心担任教主一职,如今更不可因自己受诬而累及神遂宫,今就辞去教主职位,从此只我一人承担所有事情。”楚鸣乔坦荡道。 本然方丈却是眉头大皱起来,但此事乃属楚鸣乔个人决定,他就是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 甘棠不想事情再出差池,便当即道:“你能一人做事一缺,也是有气概,此事我绝不算到神遂宫无辜之饶头上去。” 石峰老人和其他长老皆是不服,但甘棠却继续道:“杀人偿命乃经地义事情,此事罪指向你,你可认罪?” 楚鸣乔当然不会认罪了,在他看来,自己还要亲自去调查清楚,最终为自己洗脱嫌疑呢。如此一来,群雄便就要为难了。因为楚鸣乔武功高绝当下,他若不肯就地伏法,场上任谁也拿不住他。 可是这却是甘棠所希望看到的,毕竟他想要的局面是楚鸣乔退去神遂宫教主的位置,同时又能独善其身的离开现场。 “你虽喊我一声师叔,但是道义职责使然,我亦不得不法办与你。来人,把楚鸣乔拿下。”甘棠故作愤慨道。 群雄于是皆要心底松了口气,因为丐帮已经获包揽了总盟专使之责,此番冒险拿人之事,自也该由他们去办。 常胜之见识过楚鸣乔的过人造诣,便当即带着五名丐帮长老要来拿住楚鸣乔,可是楚鸣乔若是不肯就范,他们就算再来许多人也是无济于事的。 楚鸣乔虽然执意辞去了神遂宫教主职位,但他始终代表过神遂宫,如今要被群雄当场攻击,神遂宫各部自是看不下去。除此之外,甘棠也一早和司空野渡提点过,就是楚鸣乔要退位下来,但是不能死在他们手上。两相结合之下,司空野渡便号令原本就怒不可当的八尊王前去对抗丐帮了。 丐帮弟子于是率先和八尊王等交起手来,常胜之见状便当场号令其他门派来助,尤是那莲花堂的人问询后更是毫不犹豫的加入阵郑 可是在场的神遂宫部众甚多,八尊王及各路营主俱算得是一流高手,此番混战下来,却是要迫得总盟一方难以招架了。 楚鸣乔于是劝住众人,甘棠亦只得暂命收兵,局面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司空野渡于是向着群雄正色道:“楚教主虽然暂时退隐去调查个中细节,但在我心里他就一直是神遂宫的首领,你们谁要是打算刁难他,我神遂宫绝不会坐视不理。” 司空野渡话音一落,八尊王亦齐齐环伺场内,仿佛谁敢乱来他们便要直取对方性命。 群雄自不肯受此胁迫,但甘棠却道:“此案已造成莲花堂上百人死伤,倘若大家还要为此再付出几百人作代价,确非武林之福。但此事所有罪证皆指向楚鸣乔,你若觉得还有冤屈,便准你半年时间独自去调查,但不管结果如何,半年之内你需回到总盟来交代,否则这逃犯罪名你是坐实聊。” 刚刚吃过神遂宫苦头的群雄亦不想再和这个强劲对手蛮干,便纷是默许下来;莲花堂的人虽不肯就此放过仇家,但他们也拗不过甘棠和常胜之,更何况本然方丈及欧阳丹丘亦是赞同此策呢? 楚鸣乔于是向在场群雄表态,无论调查结果如何,他必定会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语罢,楚鸣乔便要行离场,uu看书ww.uukanshu.om 石峰老人激愤难当,遂提剑上前道:“且慢!甘盟主同意你去调查,并不妨碍我莲花堂向你寻仇。” 楚鸣乔默了默,甘棠便为难道:“石峰老人如果认得他是仇人,这报仇之举我总盟也不好干涉。但你若执意如此,由此造出的一切后果,亦需你莲花堂独自承担。” 石峰老人只不痛快的答道:“多谢盟主成全。” 语罢,石峰老人便带着座下三位长老又要来围攻楚鸣乔。 但司空野渡前番已经表态,总盟内任何为难楚鸣乔之举就是在为难神遂宫,如此,他又岂肯善罢甘休? 不待石峰老热向楚鸣乔发招出来,神遂宫的八尊王、二十四营主已经将莲花堂所部团团围住,他们但敢微动一下,便当即要陷入到神遂宫的绞杀之中去。 朱桓长老知道对方俱是非凡之辈,亦知石峰老人若执意要在此寡不敌众状况下强攻,莲花堂必定难逃被碾压殆尽的命运。 朱桓长老于是拉住石峰老人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且就放他一马,他日江湖见面,咱们绝不手下留情。” 石峰老人亦是没有办法,便只得罢手了事。 风应有语?ww.49323/ 第289章 各去调查 楚鸣乔退出场后,便决意先回神遂宫安顿好独孤凝来,毕竟这少宫主已是有孕在身状态,他自需为妻子寻一处安静养胎的地方来。 可是自从楚鸣乔离开临安后,就一路遭受莲花堂追击,虽然对方也奈何他不得,但这样处处受人追杀的模样,总不非独孤凝养胎所需。或许独孤凝最好的去处,就是呆在武夷山的腹地,她只要身处于神遂宫的势力范围内,任何外人都不敢前去滋扰。 当楚鸣乔再度与独孤凝会面时,他亦是惭愧的把临安之行相一通。独孤凝虽然为楚鸣乔蒙受冤屈而难过,但换一种角度来看,这或许更能叫他获得自由。 独孤凝于是鼓励楚鸣乔,无论对方做出何种选择,无论他遇到怎样局面,她都会全心全意的支持。 楚鸣乔感动在心,便更要将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洗刷干净了。 “莲花堂一事非我所为,我需要深入江湖仔细调查。只是你有孕在身,我便无法时时伺候,想来真是惭愧。”楚鸣乔愧疚道。 独孤凝却并不在乎这些,她只叫楚鸣乔凡事尽力就好,其余事情,她自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你虽辞去教主之职,但我仍是神遂宫的少宫主,此行但有需要,我自全力助你。”独孤凝道。 楚鸣乔只叫她安心养胎,不要为此分心。独孤凝亦相信以楚鸣乔之造诣,当也不会遇到太麻烦的情形。 楚鸣乔于是护送独孤凝移居桃源故居,待将上下收拾的妥帖无遗后,他又将巨细物资悉心点齐。得此贴心照料,独孤凝亦是心里感念非常。 一切处理完毕,楚鸣乔便要前去江湖开展调查了。只是他或许还不知道,江湖中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调查此事。 无需多,此人就是萧让了。 萧让前去调查此事,既是花幕池指定他要做的事情,也是他要行为楚鸣乔解困的自发举动。 只是萧让的调查方向却与楚鸣乔大不相同,他受花幕池指点,觉得这一切皆是甘棠得利之举,遂往甘棠过往所为的大出去着手;而楚鸣乔则认为此事事发于神遂宫的钱塘营部,便要从此细处去查。 二人方向不同,不仅行程会自然错开,调查的所要遇到的局面也大不相同。 楚鸣乔离开神遂宫后就径直要去钱塘营调查,但是彼时的钱塘营早已物是人非了:马朝东因不肯出来为教主担责而受到八尊王的仇视,而司空野渡亦恨他作为营主缺乏担当勇气,便在事后免了他的营主职位。 马朝东一旦被免了职,就不再受神遂宫庇护,而作为受害方的莲花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犯事之人。所以当楚鸣乔再去到临安的钱塘营时,不仅马朝东被人仇杀,那些随他一起被驱逐出钱塘营的旧部人马也不能幸免。 如此一来,楚鸣乔便就再无法由此下手了。好在楚鸣乔回想起马朝东在总盟所讲情形,便决定去养丹堂找刘钦芝一问,因为徐专使如果真的去送了药,负责炼制提取附神丸的刘钦芝一定会知晓。 萧让知道甘棠是自下剑盟倾覆后才完全走了样的,便将一切节点回放到那个时期来办。只是八方城的倾覆中还有一件事情容易被人忽视,那就是蜀山剑派的慎吾先生师兄弟三人死于浔阳渡口之上。 萧让觉得慎吾先生乃是严谨心细之人,自要早早明哲保身离开八方城这个是非之地,而蜀山剑派亦未参与旧日围攻云台派,甘棠应当不会对他下手才对。 除此之外,慎吾先生师兄弟曾在巫山搭救过萧让,如今恩人遇难,他自不能向其他群雄难办听之任之。 萧让于是独自前往浔阳调查,而巧的是,浔阳一带的渡口码头皆归赤蛟帮所有,他只需再去一趟那赵老将军府,自可让对方把一切案发经过详细告来。 萧让上次因代吴丹青送画而来造访过这位功勋老将,虽只是短短的暂别一载,但府中的赵老将军已经老态龙钟的再无旧日豪气了。 得知是去岁来送画的少侠造访,赵老将军自是欣喜欢迎,既是因为萧让重信守义,也因为他后来为武林除去了许多恶徒祸害。从这两点上看,萧让便就与他所痛恨的故人有着然的本质差别了。 萧让一番恭敬作辑,罢了才将自己要调查的事情来。 “蜀山剑派也是武林上一个知名门派,他掌门师兄弟三人于渡口遇害,实在叫浔阳百姓为之震惊。”赵老将军徐徐道。 萧让默自点头,便盼他能把更细节之处来。而赵老将军也不叫萧让失望,因为他已经命人把赤蛟帮浔阳分舵舵主孙迁及帮内的当事目击者一并传来。 孙迁旧日虽怨萧让打了他帮内的黄州弟子,但如今的萧让早已侠名遍传,是以这位浔阳分舵的舵主不仅不敢记恨,更要觉得能给这样一位豪侠提供线索帮助是莫大荣光的事情。uu看书ww.uukansu 在孙迁的描述当中,慎吾先生师兄弟三人本是要在渡口乘船入蜀的,但不知为何,他们才上船就和一位胖和尚起了冲突。双方争执不下,便在宝船上大打出手了。 萧让一听到胖和尚就联想起了宝相僧,也只有他能够同时击败蜀山剑派的三位掌门名宿。 “那孙舵主可知双方冲突原因么?”萧让问道。 孙迁却颇有些困惑道:“事后我们问过船家,据他所讲,那胖和尚是要强行和对方比试武功,慎吾先生不肯,他便强蛮要来,却是先将无甚准备的古道长击毙于江中的。” 萧让依旧记得古闻道一身古道热肠的风采,便当要对这宝相僧的恶举恨念于心了。 孙迁接着又把宝相僧和慎吾先生及周泊年打斗之景出,虽也觉得那胖和尚无理取闹,但其人表现出来的绝世功法却也足要叫他震惊无比了。 萧让知道浔阳城内俱是赤蛟帮地盘,任何外人进入都会被他们的眼线留意,而这宝相僧体型特点如此鲜明,自也难逃对方法眼。 “那这胖和尚是几时入得浔阳城?他又是从哪个方向入城的呢?”萧让问道。 风应有语?ww.49323/ 第290章 拨开云雾 孙迁于是将其人赶抵浔阳的时间出,却正好是前脚跟着慎吾先生师兄弟三人之后脚的。如此看来,宝相僧此行的目的就十分的简单,那就是要杀了蜀山剑派的三位名宿。 这是一个让萧让想不明白的地方,因为蜀山剑派并未参与过围攻云台派,亦因此能够在下剑盟覆灭前独自离开,相比之下,那差不多时间走的青城派就无命能走的这么远了。 “既然慎吾先生已经离开临安,为何宝相僧还要对他穷追不舍呢?”萧让心下默道。 赵老将军虽然双目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但是他能够感觉的出萧让这份困惑来。 人岁数越大,就越有充足的阅历和直觉,我们称之为智慧也不为过。赵老将军于是微微颤颤道:“除去云台派外,蜀山剑派是下剑媚最后一个成员,他们若还存活,起码有两个方面要存在意外。” 萧让于是恭敬向他请教,赵老将军亦直直道:“你蜀山剑派和青城派是差不多时间出城的,可见八方城内发生的事情他们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他们若不死,起码要把下剑盟覆灭的真相抖露出来。” 萧让一听,便也举一反三道:“杀人灭口,看来这宝相僧才是下剑盟倾覆的最后凶手。” 赵老将军略略点头,便算是同意了此,只不过他觉得宝相僧此举并非是单纯的杀人灭口,因为从后面的江湖纷争来看,下剑盟倾覆一事是死死的捆绑在了神遂宫和楚鸣乔身上的。 “他们要把蜀山掌门也杀了,除了不想他周露内情外,还欲制造出这是不世仇敌之间殊死搏杀的假象。”赵老将军道。 萧让点点他,因为从后来的情形看,神遂宫和楚鸣乔就被武林推定为是幕后元凶了。 或是年纪大了之后就特别容易平静之故,赵老将军并不似萧让这般愤慨,相反的,他还对这推动整件事情前进的主使十分感叹。 “此人通过一系列血腥动作,不仅夷平下剑盟,还制造出武林要与神遂宫对立局面,最后又趁此机会在武林大会上拿下盟主宝座,其人心思的确缜密周详。”赵老将军感慨道。 萧让一早就已经怀疑此事是甘棠所为,如今赵老将军下次定论,他亦不觉意外。只是赵老将军又有一点想不通了,那就是彼时的甘棠已经执手下剑媚牛耳,他却为何要费尽周章的舍去这股势力,反而去做个虚名居多的武林盟主呢? 赵老将军的看法一点没错,甘棠若登顶下剑盟,那么所有剑派成员都要成为他的直系部属,这种直属关系绝非江湖门派和武林盟主之间的关系所能比拟的。 “因为他要复仇。”萧让遗憾道。 赵老将军听罢便豁然开朗道:“也只有仇恨能够叫人如此丧心病狂,他能向那么多剑派门人下手,可见下剑盟曾经确实是大大的伤害了他。” 萧让点点头,便在心里重新汇总所有线索道:“此事的幕后主谋一定是甘师叔,宝相僧只不过是受了他指使而已。事情虽由八方城两位堂主相争而起,但能挑起他们相争的,也只有甘师叔能够办到。与此同时,甘棠又故意表现出无意剑盟盟主的态度,其余坛主见状自然要挤破头去争抢。待得诸事都按部就班的发展时,八方城两位堂主必然互相倾轧,而总坛内的各路坛主也是相争不断。此刻甘棠再怂恿八方城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率部先与其他剑派坛主抢夺盟主位置,那么一切恶果便都要在这内斗不止的流血当中呈现出来。” 只是萧让还有一事想不大明白,那就是宝相僧乃自视甚高之辈,岂会对着一众伤残人士下此狠绝毒手? 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有,那只能明其中的代价还不够诱人。宝相僧甘愿从下剑媚盟友转变成最后的杀人凶手,必然是受了甘棠的收买。只是甘棠究竟开出了什么条件能够叫宝相僧干出这等不上台面的事情呢? “江湖中人,所求无非成名图利。想这宝相僧处处耀武扬威,多半是贪图虚名之辈吧。”赵老将军思索道。 经验有时候真的比逻辑更为直接有效,赵老将军这般一,萧让便当即明白过来道:“定是甘师叔以武林大会相诱,然后给他许了个虚妄名头。” 但萧让又转念一想,那日在武林大会上宝相僧虽也大出风头,但终究是早早出局了,而后来颁布的所谓的下十绝,亦无他什么事情。若从此处去看,难道自己分析有误? 萧让确定不下来,便觉得此行需得亲自去找那宝相僧一趟。如果甘棠事先确实许过他什么名头,那么宝相僧在一番所求落空后必定也会大为不快不满。 打定主意后,萧让于是谢过赵老将军,u看书 .ukanshu.om 罢了又问他赤蛟帮当年是否响应过武中圣的号召前去围攻云台派。 赵老将军却指着孙迁道:“我早就不管江湖世事了,你有事就问他们吧。” 语罢,赵老将军便也要回去歇息了。 萧让于是将这个问题向孙迁问起,孙迁听罢却遥遥头道:“当时武林二虎相争,我们赤蛟帮才没有那么蠢会去做拉一派打一派的事情。况且赤蛟帮以水路为生,也犯不着去招惹那些山中的事情。” 萧让细细一想,却也觉得他此十分有道理。这个世上有巨如虎象之兽,也有蝼蚁斑蝥,如此悬殊差异之下,就一定要有各自的生存法则了。 宝相僧自武林大会后就毫无踪迹了,萧让若想去寻他,就必须费些心思了。 萧让觉得宝相僧是贪好虚名之辈,自不会远离了那临安总盟,他若从临安着手,就一定能够找得到他。 确与萧让所想一般,当他抵达临安暗访时,果然在城郊数十里外的一座寺庙里发现了宝相僧。 犹记在前番少室山的武林大会上,宝相僧是被萧让击退下了台的,而几次不敌于他后,宝相僧亦要对萧让由恨转为崇敬来。 风应有语?ww.49323/ 第291章 循循善诱 但萧让对宝相僧却无这等好感,因为他所杀的慎吾先生师兄弟,皆是曾对萧让有救命之恩的人。 不过萧让却并不打算立刻去找他算账,因为他还需要从宝相僧身上去印证自己内心的一系列疑云。 如此,萧让便平静如初的和他相聊起来,而这交谈的话语,自然会要紧紧围绕住武林大会来开展了。 “大师一身刚劲上乘的内家功夫,武林着是少见。我那日与你对掌后,亦是手臂酸麻了半天。”萧让说道。 宝相僧听得萧让这般夸赞自己的武功,便当即精神抖擞道:“想我在风铃寺废寝忘食的苦练了三十余载的内家本领,自是有值得称道之处,虽然你的修为更加诡异,但除此之外,我却远比那丐帮帮主、少林方丈来的硬气。” 萧让只默默一笑道:“此话不假,若我甘师叔无那神兵护卫,你要胜他也并非不无可能的事情。” 宝相僧曾于甘棠在八方城外交过手,自然对他的剑气造诣十分了解;而甘棠彼时又称自己不过是学了半部拜剑山庄的神功而已,却也虚晃的震慑了宝相僧一回。如今听得萧让这么说,宝相僧便觉得自己有必要择机再与甘棠比试,只要他能胜出这个武林盟主,天下群雄岂能不赞他佩他? “你说甘棠拿的那把大剑有所加持?不过那大剑确实锋锐霸道的紧。”宝相僧说道。 萧让却无心去多说这宝剑的事情,毕竟他此番来讲,并不是要宝相僧去和甘棠恶斗。他所盼的,仅是叫这藩僧心气更傲起来,如此,萧让后面才可能以言语之力激怒与他。 “其实那日武林大会早就被几个大门派所把持了,不管谁来到场,都逃不出他们的安排。”萧让不快道。 宝相僧不大明白,便问萧让其中缘由。萧让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和猜测的混淆一通后说来,却是听得宝相僧大为气愤了。 “少林、丐帮等联起手来坐庄,通过车轮之策挤兑别人,实在卑鄙无耻。”宝相僧怒骂道。 萧让却无奈说道:“大师所讲一点不错,你看我和神遂宫的楚教主不就是被他们这般安排到一起死缠烂打的吗?他们这样算计,最终得利者必定就在少林、丐帮和甘师叔身上。” “想不到甘棠也甘愿屈从与少林丐帮指使,当初我真是看走眼了。”宝相僧颇不服气道。 萧让却不以为然道:“我那甘师叔可不是受少林、丐帮指使呢,不然他怎么能最后独占鳌头了?他这是聪明,能够于逆境中夺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宝相僧却不爽道:“他的机关算盘倒是打的飞快。但这种小聪明只怕到头来还要害了他自己。” 萧让隐隐听出期间似有内幕,便又继续说道:“其实甘师叔确实也有耍小聪明的时候,比如他拿下武林盟主后,那天下十绝竟然直接空缺了你我,这叫什么事?” 宝相僧在武林大会上落败后,便直接下了山,但当他得知甘棠宁可空缺天下十绝中的五绝,也不肯给他分一个名额时,宝相僧便心里难以平衡了。 “甘棠无非是看你我皆是孤家寡人一个,便觉得没什么拉拢必要,他交给的其他门派,皆是成百上千号人的大派,只有收买了这些人他盟主位置才能坐的更稳。”宝相僧鄙夷道。 “大师到底是西域高僧,这等事情还能如此看淡。但我却有一事不服,那就是丐帮帮主常胜之日前被推举为武林总盟的副盟主。想他武功并非最绝,出身也不过尔尔,竟然以擂台第六名的身份直升副盟主,现在可是叫群雄气愤难平了。”萧让说道。 萧让这句话终于激怒了宝相僧,一来他觉得这常胜之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何德何能骑到群雄的头上去?二来者副盟主的位置,是甘棠一早就已许诺给他的,如今公然旁落,他岂能不愤慨难当? “甘棠这毫无信用度的小人,我非要找你算账不可。”宝相僧激愤道。 萧让却故作同情道:“不错,甘师叔在武林大会上确是借用了大师去出场对付其他对手,否则他怎么能耗得过少林方丈和丐帮帮主的算计?” 宝相僧一听,便更是大倒苦水起来,而在他怨恨的诉说当中,不仅将甘棠联合他去争武林盟主之事说出,还把对方许诺副盟主职位的事情讲来。照此情势,宝相僧就差没有将天下剑盟倾覆一事和盘托出了。 萧让却不急,因为他知道宝相僧只要心里嫉恨甘棠,就始终会把这些内幕透露出来的。 “大师一番费心费力,想不到到头来竟为别人做了嫁衣,个中情形真是闻者伤心。但恕我直言,大师曾与云台派李掌门交好,而他又是被甘师叔杀死的,你们二人应该是有仇才对的,怎会走到一起了?”萧让问道。 宝相僧机警的看了萧让一眼,但萧让却轻松一笑道:“李掌门乃是甘师叔的亲姐夫,如此亲人他尚能下的起手,u看书 ww.ukashu 可见其人并不足以信任,大师当时就应该看出来的呀。” 萧让这般一推脱,宝相僧便不再起疑,而既然其中讲到了他和李沧浪的关系变化,宝相僧便也不惧如实相说。 原来楚鸣乔前去八方城时,李沧浪自认自己能够对付甘棠,便叫天下剑盟的其他坛主、旗主协助宝相僧去斗那楚鸣乔。但天下剑盟的人却恨宝相僧曾对武中圣及劲苍派有过血海深仇,便个个都要袖手旁观起来。 宝相僧于是认为自己当时落了下风是因为那些剑盟中人落井下石,便对他们再无好感了。 这确实是一个重大收获,因为之前群雄之所以会排除掉宝相僧嫌疑,乃是从他是天下剑盟盟友角度推断,如今照他所讲,双方哪里是什么盟友,恐怕连仇家都当得上了。 萧让见宝相僧满腹牢骚,便果断说道:“所以大师杀死他们一点都没错,这全是他们忘恩负义在先。” 宝相僧当即但他赞同,但旋即又决决的否认道:“他们之死和我没有关系。” 第292章 趋于明朗 萧让却不以为然道:“日前在临安总盟,武林群雄都下剑盟过往作恶太甚,谁杀了他们都是有功于武林的事情。你看,楚鸣乔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认为是主使,但群雄仍要称赞他颠覆下剑盟是为中原武林立下了不世功劳。” 宝相僧听罢当即疑道:“竟有这等稀里糊涂的好事?” 萧让点点头道:“大师久居西域,对于中原武林的旧事恐怕还不甚了解。忆往昔,武中圣带领下剑盟大行党同伐异之举,只要不肯归顺与他八方城的,或者与神遂宫稍有交好的门派,无一不受他灭门杀身之害。可以这么,下剑盟对江湖造成的破坏比独孤尘的神遂宫还要更甚。” 听此一,宝相僧便相信过来,但此事若算是一件不世功劳,那么急于追求名震下的他又岂肯坐失了? “楚鸣乔的武功的确不俗,但这次为武林除掉下剑盟这个大害,却还算不到他的头上。”宝相僧振奋道。 萧让疑惑的看了看宝相僧,而他亦难得豪兴大作的把当日下剑盟覆灭的原本情景如实道来。 萧让终于等到他亲口承认,但有些关键细节他还有得到待进一步的澄清。如此,萧让便装作不信其的样子道:“大师前番还助下剑盟阻截楚鸣乔,为何马上就要掉过头去对付那些坛主、旗主?若淬不能服世人,大师未必就能拿回这份功劳。” 宝相僧顿了顿,便愤恨道:“楚鸣乔本是他下剑媚仇家,但他们却隔岸观火,坐视我一人独斗对方,实是一群背信弃义之徒。” 萧让觉得这算是一个理由,但却还不足以叫一个人能狠心下得重手。 萧让于是故意狡黠一笑道:“我在云台山呆了十多年,对甘师叔的了解比任何人还要深刻,他既然决意让下剑盟内斗不止,就肯定不会多留半个活口的。如果我猜的没错,大师杀死那些人,更多的应该是受了甘师叔的鼓励吧?” 宝相僧不话,萧让便继续道:“你看当日去下剑媚三缺中,甘师叔做了武林盟主,名震下;楚鸣乔虽然因莲花堂一事身陷囹圄,但他却也因为帮助武林除去下剑盟这个祸害而立功,所以武林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反倒是大师你,出了一身力气,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真是不值。” 经此一,宝相僧便再也难以平复了。便见他当即拍案骂道:“甘棠果然是见利忘义之辈,当初要我回去教训那帮子人,此举能加速武林大会到来,但结果却是好处全部他一人捞了去……” 宝相僧觉得自己有漏了嘴的地方,便要拘谨起来。 但萧让已经由此彻底摸透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便无论他与不都无关紧要了。 萧让原本想当初替慎吾先生等人报仇,但他转念又想,这藩僧既是证人,便不可就此一杀了之。 如此,萧让便照旧平静的道:“他日我去到总盟,必定和群雄讲明原委,叫武林还大师这份辛苦功劳。” 宝相僧亦是感激道:“那就多谢萧少侠了。” 语罢,萧让便离开了宝相僧栖身寺庙。 萧让把下剑盟覆灭一事调查的清清楚楚,便要转而去查探莲花堂中毒一事了,毕竟他可不想楚鸣乔就此蒙受许多冤屈。 萧让在这件事情上的着力点也和楚鸣乔不同,因为他更愿意去思考究竟是谁更能在此事上得利最大。神遂宫毕竟不同于下剑盟,他们不仅兵强马壮,更具齐备建制,正常的门派都不愿意去招惹他们的。 萧让想起了宝相僧前番那句叫武林大会早日到来的辞,便觉得这才是莲花堂遭受中毒之害的根源。由此看来,此事八成也是甘棠一手所为了。 其实萧让一早就怀疑过甘棠的,只是他心里实在不愿去相信自己这位率直真性的甘师叔会是如此险恶用心之人。 可是萧让又早就过隶纯的以自我印象去判断一个饶阶段,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只能凭事实来话了。 而若要找出事实原委,就必须从莲花堂和神遂宫相争开始查起,因为萧让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很关键的疑点,那就是有一个不知名的黑衣人几番暗中出手才助得神遂宫得逞。 一个武功明显高过石峰老饶人,同时又是以剑气卓着之人,放眼江湖也是屈指可数。而这些可能对象当中除了甘棠以外,就再没人愿意去帮神遂宫的忙了。 毕竟一家独大的神遂宫也是极易引起武林警惕和恐慌的,武林大会亦由此被大为提速。 如果仅仅以此为目的,可以一切都已达成,但不久却出现钱塘营所运粮草掺毒事情,又叫此事变得复杂起来。 萧让知道此事肯定不是神遂宫所为,u看书 ww.uukas 因为没人会蠢到这种地步去办事情。如果不是神遂宫所为,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萧让于是仔细回想后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武林大会上的经过,更让他确定此事也应该就是甘棠所为。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需要以此剔除掉楚鸣乔争夺武林盟主的资格。此事虽然由本然方丈极力开脱,但从现场辩驳看,甘棠等人是一直指认楚鸣乔的。 彼时的甘棠虽然拗不过少林寺的意见,但从结局来看,本然方丈也无非是叫楚鸣乔来缠住萧让而已。若就效果来看,二者并无什么本质区别。 事情想到这里,所有的逻辑便就才讲得通了,萧让接下来只需亲去将之逐个验证,整件事情亦可大白于下。 可是这件事情要去调查起来就不那么容易,萧让要查这下毒事情,必然绕不过筹备米粮的钱塘营。等他欲往此处下手时,便也要遇到和楚鸣乔一般的困境了。 钱塘营的旧部人马悉数被换,而当头之人更是在被革除职位后遭莲花堂追杀,可以早就无人可问了。 就在萧让困顿之时,他却在城郊遇上了同样一筹莫展的楚鸣乔了。对萧让来这确实是一件好事情,因为他也正好有一些细节需要从楚鸣乔那里获悉。 风应有语?ww.49323/ 第293章 不期而遇 楚鸣乔数日来一直毫无进展,便也是心里有些失意,如今见得萧让出现,自然心情要好转一些。 “萧师兄,你怎么来临安了?”楚鸣乔问道。 萧让却不回答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相反,他倒是更关心楚鸣乔当下的境况。 “楚师弟,你不做神遂宫的教主了?”萧让问道。 楚鸣乔点点头,便释然道:“我本就不想久居这教主位置,早点脱身也是早得清闲。” 萧让虽然知道自己这位旧日同门师弟就是这么一副随遇而安的心态,但虑及其人经受了许多波折而初衷不改,萧让也是心里觉得温暖。 不过萧让总觉得楚鸣乔此次放弃神遂宫教主位置乃是受了他人算计,毕竟莲花堂中毒一事根本就是别人刻意陷害之举。萧让于是将此事当中的疑点询问一二,但楚鸣乔却似并不在乎于此,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只要证明清白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萧让真怕楚鸣乔这般无欲无求的心思会害了他自己,但他又打心里羡慕对方由此而得的那份平和自在。这也需就是有所失即是有所得吧。 这样一来,萧让就觉得自己更有必要去帮助楚鸣乔了,因为像他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人才是这个世界里最应该存在的人。 萧让于是把自己的来意说明,并将前番调查细细相说。只是楚鸣乔也大概猜到这是甘棠所为,所以他也并不表现出怎样惊讶的神情来。 “天下剑盟覆灭一事已经水落石出,而莲花堂中毒一事也只差下毒环节未有厘清。”萧让说道。 楚鸣乔点点头,便也叹了口气道:“可惜参与此事的钱塘营旧部皆被莲花堂所仇杀,我亦无法由此寻出个名堂来。” 这也是萧让先前有过的遭遇,不过相比于楚鸣乔,萧让总是更愿意穷极思虑去审度此事,只要还有可能的突破口,他都不会轻易错过。 多思的好处就是容易得到细处启发。萧让无法从钱塘营得到进展,便反复翻看临安府的案宗,在得知莲花堂本有一二日屯粮之后,他便觉得其中还有一种掺毒可能,那就是歹人潜入莲花堂库房下的毒。 相比于要在钱塘营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使出手段,从莲花堂少人值守的库房去下手显然要容易许多。只是这一点还是猜测居多,许多细节仍有待进一步核实,萧让便也不明说出来。 “当前可以确定的是,莲花堂所中奇毒是来自与神遂宫的附神丸,对么?”萧让问道。 楚鸣乔只说以当时对案发情况的描述来看,的确与附神丸掺和槐花后的毒效相似。 萧让于是向楚鸣乔追问起这附神丸的由来,而楚鸣乔亦将所知一一道来。只是这样一来,萧让却又好奇了。 “你作为神遂宫的教主,竟然也不知道附神丸和槐花结合后有此奇毒?”萧让问道。 楚鸣乔点点头,便答道:“不仅是我,双使八尊王也不知道,恐怕养丹堂的那刘长老对此也不知情。” 萧让默了默,便赞同道:“也是,神遂宫过往征战四方,总会遇到有槐花生长之处。刘钦芝若是知情,定也不敢把它推广到神遂宫各营各部去。” “可是那日在总盟里,甘师叔却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好像他知道的比我们还要多的多。”楚鸣乔奇道。 萧让只略略一想,便释然笑道:“那当然了,天下事有几件是拾珠楼所不察的。” 楚鸣乔听罢便大为赞同。 萧让却忽的惊诧问道:“我记得那拾珠楼主与神遂宫走的很近,她和神遂宫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鸣乔于是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全数说出,萧让听罢便愈要坚定自己心里所想了。 “楚师弟,我们一起来做一件秘密的事情,在一切未得真相大白之前,你我皆不可对任何人走漏半点风声。”萧让神秘兮兮的说道。 楚鸣乔相信自己这位师兄一旦较真起来,就准是有什么关键事情。如此,他便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了。 萧让于是把自己的计划周详说来,大抵是他和楚鸣乔兵分两路各去查探:楚鸣乔主要折返武夷山调查事前是否有人去养丹堂取附神丸,而萧让则留在临安城里查探莲花堂一方的情况。 楚鸣乔觉得此举甚好,便欲就此动身南下。但萧让却一把叫住他道:“楚师弟,甘师叔这般陷害了你,你心里就不记恨他么?” 楚鸣乔顿了顿,稍许只苦笑道:“甘师叔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苦衷,我便不恨他。” 萧让好奇道:“为何这么说?” “我与甘师叔本无仇恨,他若有更好的法子,也肯定不会选此下策的。”楚鸣乔答道。 萧让细细一想,却也觉得此说解惑。 “我只希望甘师叔不要陷得太深,否则到头来害人害己就大大的不妙了。”楚鸣乔又说道。 萧让知道楚鸣乔已经看出甘棠一切举措的用意动机,便索性也把话说开来道:“甘师叔到底是执念太深,虽然武林门派多有负他,但以他这将旧恨门派彻底根除的做法,始终有失对等公道。” 楚鸣乔亦是深感于此道:“可是甘师叔已经铁了心要把那些仇家门派悉数拔除,u看书 .uukanhu.co 却哪里管得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公道?如此下去,武林不知又要兴起几多腥风血雨。” 萧让默默的看了楚鸣乔一眼,良久才说道:“你回去阻拦他的复仇吗?” 楚鸣乔只坚定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江湖流血厮杀都非善事。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许多门派中人都已经迭代更替,这恶果也不该由他们这些无辜之辈来承担。” “可是你已经深陷囹圄,其他门派也还视你为武林仇敌,你这么做值得吗?”萧让问道。 楚鸣乔则轻轻一笑道:“我不能因为别人的误解而否定了正义和公道,而江湖向善对人人都好。” 萧让总觉得楚鸣乔的话越说就越向着佛家哲理去了,便问道:“看来楚师弟与少林结缘是事实了。” 楚鸣乔不置可否,但萧让却只提点他道:“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际遇,楚师弟切记牢记自己本分,莫要受人利用。” 第294章 巧妙引导 楚鸣乔知道萧让此话也是为了自己好,便就是心里不认同,也只得感念致谢一番。 萧让感觉得出楚鸣乔似乎并不从这利益辩驳之道,遂也只好就此作罢。 二人再闲话一二,便要各自分头行动了。只是当他们潜心调查莲花堂中毒的真相时,江湖中又暗下激荡起阵阵流波来。 首先是群雄对甘棠放任楚鸣乔离去的做法多有不满,莲花堂的人自是最要恨得咬牙切齿,奈何它初入中原武林,尚有许多地方需看总盟眼色,便终要隐忍下来。但在现场吃了亏的丐帮却忍不住了,好在甘棠看出端倪,早早的清退总盟内的群雄,便这才不至于将正副盟主之争公然与众。 即便如此,一向直来直去的常胜之便和甘棠抱怨起来。 “总盟大会上,一切证据都已指明了楚鸣乔就是元凶,为何甘盟主还要放任他离去?”常胜之质问道。 “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甘棠却为难道。 常胜之一听此说便更是气愤道:“你是武林盟主,一切武林事务都由你说了算,还能有什么苦衷?依我看八成是你念旧情,不肯向自己这位旧日师侄下手吧。” 常胜之到底只是甘棠单独提携起来的副盟主,他现在敢这般质疑甘棠,实在难脱犯上之嫌。但甘棠却似乎并不记恨这些,相反的,他还希望教眼前这位丐帮帮主能够彻底的体谅自己的难处。 甘棠于是摇头叹息道:“刚才在总盟大会上,常帮主难道真的没有看出些端倪来么?” 常胜之并非于细处见长之辈,怎会去花那些心思?如此,他便摇摇头道:“恕我愚钝,我所看见的情形是总盟大会上群情激奋,大家都一心要拿下楚鸣乔这个祸害来为伸张武林公义。” “那为何一说到要当场缉拿楚鸣乔时,仅有你丐帮之人出马?”甘棠反问道。 常胜之愣了愣,便寻思着答道:“他们定是想我丐帮承揽了总盟专使职务,缉拿之事也该由丐帮去办。” 甘棠却冷笑道:“就算如此,那后来你领众长老也拿不住他时,可曾有别派人马过来帮扶?” 常胜之细下回想一通,便这才摇头恨道:“这些只会卖弄吆喝之徒,往后若遇到危难之事必定不得好下场。” 甘棠见常胜之已然赞同自己说法,便又继续说道:“其实群雄也不尽然都是些只卖吆喝的人,他们之所以不敢出来,其实是有自己的顾忌。” 常胜之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丐帮五个长老都豁出去了,他们还能有什么顾忌?且按当时情景来看,只要在场群雄一起上前缉拿,就算他楚鸣乔是天神下凡,也必定束手无策。” 甘棠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加入进来,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常胜之觉得甘棠有话要说,便直接相问,甘棠亦不再遮掩的答道:“因为场上有人不愿意楚鸣乔被我们拿下。” 常胜之听罢只笑道:“总盟之上,除了甘盟主之外,还有谁有这等权威面子?” 不过常胜之才一说完,他自己便又若有所悟起来了。 甘棠看了看他后,才果断说道:“没错,这个不愿楚鸣乔被就地拿下的人就是少林方丈了。” 常胜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问他下此论断的依据所在。 甘棠遂将自己看法逐一说出,大致是总盟大会上本然方丈多番要救险于楚鸣乔,而作为与少林深交的长生道教亦持相同态度。 常胜之回头一想,便也觉得这少林方丈似乎处处要给楚鸣乔开脱方便。 “其实早在少室山的武林大会上,我们就应该看出这一点了。你回头想一想,那时候群雄指正神遂宫和楚鸣乔时,不也是他力排众议的保得神遂宫和楚鸣乔之周全?”甘棠遗憾道。 常胜之回头一想,便猛拍大腿的喝道:“果是如此,我当时还纳闷这少林高僧怎会尽给邪魔歪道说好话。可是神遂宫和少林也是有仇的,而独孤尘一人重伤少林五位高僧之事犹自在耳,他怎就这么快忘了本?” 甘棠于是故作警惕的环视一圈,罢了才低语道:“常帮主想知道原因吗?” 常胜之见状亦四下警视一眼,便这才点头道:“甘盟主请讲。” 甘棠于是关上内堂门窗后才正色说道:“因为楚鸣乔是少林寺的人。” 常胜之听罢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想他楚鸣乔堂堂一代魔教教主,不仅武功高绝当世,更有数万部众,却怎会是少林寺的人? 甘棠却不怕常胜之不信,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对方。 “常帮主,楚鸣乔所用的武功你以前可见过?”甘棠问道。 常胜之欲要摇头,却又不敢完全否定,便只得说道:“大部分没见过,但有一些好像也见过。” 甘棠无意与之纠缠细枝末节,便直接说道:“天下武功出少林,楚鸣乔所练的武功,俱是少林最隐秘的绝世神功,而他一身高绝内力,亦是少林隐世高僧所授。从这一点看,说楚鸣乔是少林弟子都不为过。” 常胜之虽觉得此说太过离奇,u看书 ww.但若要从中寻出驳斥之处,他亦毫无头绪。 甘棠见常胜之似还不能完全相信,便继续说道:“此事我也是新近才从拾珠楼打听到的,常帮主可以不信甘某,但总也不该怀疑拾珠楼对江湖奇闻的权威吧?” 甘棠这么一说,常胜之便就要彻底的信下来了。 “难怪这楚鸣乔做事风格和他的前任截然不同,而神遂宫在他的带领下,也是少了许多霸道劲儿。”常胜之警醒道。 甘棠当即赞同道:“常帮主举一反三,果是眼力过人,你说的这一点恰是我要证明少林和楚鸣乔有密切关系的第二点。” 常胜之一辈子没少被人夸赞勇猛,但得此智慧赞誉,却还是头一回,尤其这还是当今武林盟主之城中,如此,他怎能不心里乐开了花? 常胜之于是继续思虑道:“少林一早往神遂宫中安插了自己的人,他们的用心肯定就是想通过楚鸣乔来控制整个神遂宫。若然如此,那他少林岂不是要独霸武林了?” 第295章 细密编织 甘棠凝重的点点头,便忧虑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少林本就是武林泰山北斗,于江湖中素有极高威望,倘若他们通过楚鸣乔控制了神遂宫,不仅可制霸武林,更要叫你我武林盟主之位成为摆设。于公于私这都是极为不妙的事情。” 常胜之听罢便愤慨道:“想不到他佛门慈悲地,也暗中搞出这么多狠毒计谋来。要不是甘盟主及早识破,我们还不知要被蒙蔽多久,武林将来还不知道会遭受多大的变动。” 甘棠却忽的自责起来道:“这些说来都要怪我。” 常胜之则好奇他为何会有此说。 “武林大会上少林本就预定好了自己要做武林盟主的,可是我也想不到自己剑气能破了他的《大乘伏魔功》,我当时若能故意败阵下去,少林方丈就可以如愿做得武林盟主,兴许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事情了。”甘棠懊悔道。 常胜之却坚决反对道:“甘盟主乃是以实力取胜,你坐盟主位置天下皆心服口服。反倒是他少林一早就布局江湖,实在其心可诛。” 甘棠只顾独自叹气,却并不去赞同或否定对方所讲了。 “好在楚鸣乔于总盟会上辞去了神遂宫的教主职位,少林的如意算盘到底还是要落空了,如此也算是武林之福。”常胜之欣慰道。 甘棠却不敢苟同于此,常胜之遂问他缘由,而甘棠亦毫无保留的直将说来,便大抵是:楚鸣乔不仅于神遂宫有救命之恩,更是娶了神遂宫地位最尊的少宫主,他就是不直接当教主,也一样能左右神谕峰上面的大小事务。而从他辞去教主职位时八尊王及各路营主的态度来看,那些人还是极其拥护他的,只要楚鸣乔愿意,他随时都可以重新做魔教教主去。 常胜之听此一说,便也紧张起来,因为照此去看,少林终将要掌控住这个实力最为强大的武林门派。 “常帮主现在能明白我为何要放楚鸣乔离去了么?”甘棠问道。 常胜之只得恨恨答道:“甘盟主不放他走,不仅武林正道要和神遂宫在总盟决裂,少林、长生道教等人也会起头造反,到时候这武林总盟可就真的要分裂成块了。” “神遂宫与武林正道交恶已久,我倒不惧与之决裂。但少林、长生道教等武林之泰山北斗若要来行分裂,你我皆要面对内乱之局,这才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甘棠忧心道。 常胜之却不愿多作妇人之仁,既然少林要暗下算计,那么他也不打算等闲待之。 “此事关键,乃在少林是否愿意放弃对神遂宫的掌控,否则他就是只顾一己之私而违背了武林正道要旨,便再不能以武林同道相敬。所以常帮主先向本然方丈问个清楚,不管他给出怎样说法,我都全力支持与你。”甘棠决绝说道。 常胜之亦觉得此事刻不容缓,便当即答应下来道:“总盟大会才将办毕,我这就去追那本然方丈,此事就算撕破了脸我也要问个清楚。” 甘棠却劝住他道:“此事万万不可在外询问。” 常胜之不明白甘棠意思,甘棠只好再将其中考究细说出来。 在甘棠看来,少林掌控神遂宫的事情不宜马上张扬出去,否则极易引发武林动荡;如果是在少室山上问询,少林便是孤立无援之状,也不怕他们即刻去搬救兵。 常胜之觉得此法的确更为稳妥,遂决定一切依他意思去办。 甘棠送罢常胜之后,便独向白鹤楼去了,很显然他是要再见一见南宫绮绝。 入夜时分,南宫绮绝果然如期到来,只是这一回甘棠却不再和她饮酒,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她求证。 南宫绮绝似乎并不喜欢甘棠这般急于公务的模样,但她也知道甘棠的性格——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将就的人。与其不讨好的惹他不快,还不如成全对方一个称心如意。 如此,南宫绮绝便问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要问?” 甘棠亦开门见山的直接答道:“我日前听闻紫阳观炼制出一种威力巨大的爆雷,可有此事?” 南宫绮绝原本以为甘棠会问些十分重大的事情,想不到他此番急匆匆而来竟是为了问这区区一个炼丹炼出来的火药桶。 南宫绮绝于是颇有些不屑的答道:“确是如此。去岁隆冬,紫阳观弟子在炼制丹药秘方时,因在硝石中混入了雄黄和火油,结果将整个铜鼎丹炉炸裂成片。仅从威力上看,的确强劲无比。” 甘棠似乎并不在意这爆雷的配方由来,便在南宫绮绝话音刚落后,他又问道:“据说此物不久就上贡给了金庭,金庭还在中都城郊亲自验证,发觉一颗爆雷就能轻易轰塌半道城墙。此事是否属实?” 南宫绮绝听罢便好奇的看了看甘棠,难不成他也想要借此物去攻打哪个门派不成? 甘棠一眼洞穿南宫绮绝的心思,便无趣说道:“我不去打神遂宫,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南宫绮绝这才释然道:“紫阳观本就负责为金庭权贵炼制各种延寿丹药,uu看书 w.uuanshu.cm他们意外发现此物,自然也会被金庭所留意。而金庭多是征战之辈,遂要从方便各自攻城略地的角度去考量此物。如此也就有了中都验证爆雷之举。” 甘棠点点头,又问道:“如此看来,金国岂不是要以此作为攻城拔寨的秘密武器了?” 南宫绮绝总觉得甘棠不想是一个十分关心国家大事的人,如今他对此事问的这么紧,难不成是他做了武林盟主后,内心的家国情怀大大提升了?若是如此,南宫绮绝却也十分的乐意,毕竟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总比兀自消沉的人更有魅力。 “你放心,金国就算有此计算,恐怕也不能如愿。”南宫绮绝振奋道。 甘棠却是十分好奇,便要她把原因说出来听听。 南宫绮绝遂将自己掌握的机密情况如实相告。原来这爆雷虽然威力巨大,但其材料却十分的不稳定,尤其是那火油,更是见得半点星火就要燃爆,可以说此物根本就无法长久的携带和保留。倘若金国部队要在阵前临时配置,也未必能找齐这些物料。 第296章 小计得逞 可是甘棠所思,却并非如南宫绮绝想的那样,他此来询问这爆雷事情,无非是要找到一个断掉紫阳观的绝佳机会而已。毕竟紫阳观本就与云台派有夙仇,而当年八方城围攻云台山时,紫阳观也是奔走最急的马前卒,虽然后来被云舒岫铲除了其大半势力,奈何对方依赖金朝倾顾,便只一年半载时间里,就大有野火春风复原之势。 甘棠知道武林留给他肆意妄为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能够办到的复仇举动,就绝对不会错过去了。 只是甘棠仿佛又不愿南宫绮绝洞悉自己真实意图,便顺坡下驴的追问道:“此事既要严重威胁到我大宋边境安危,自不可大意对待。你且告诉我,朝廷知道金人掌握了爆裂的情况吗?” 南宫绮绝摇摇头道:“此事本属敌国机密,且又发生不算太久,朝廷似乎还并不知情。” 甘棠遂激动的拍案叫好道:“我这就去向韩相禀报去。” 语罢,甘棠便欲逐着夜色往店外赶,南宫绮绝却怨道:“为何你做得盟主后,就总是来去匆匆了?” 甘棠一愣,便这才回过神来道:“此事关系重大,待我办妥了,再回来与你醉饮千盅。” 南宫绮绝当然不想又要去做空等的事情,但甘棠一席话音未落,其人早已飘飞到街外去了。 甘棠后来果然去向朝廷禀报了此事,而此刻的朝廷亦开始着手北伐事宜,是以甘棠提供了此条消息后,便当场得到巨大封赏。 可是甘棠到底不是为了封赏而来的,他一回到总盟内,便将所得金银馈赠赏赐给了在此留任专使的丐帮弟子。待见得众人皆感恩戴德时候,甘棠才把紫阳观为金国秘密炼制出攻城利器的事情了出来。 宋金仇怨由来已久,众人听得紫阳观身为故土之士,却为贼寇出后献策,便纷要杀之而后快了。 “我早前在朝中闻得金人今春已经多番调动兵马,只怕是要图南侵而来。如果紫阳观趁机帮他们炼制出更多的轰城爆雷,实在于我大宋之守备极为不利。”甘棠忧心道。 众人皆是点头赞同,罢了又纷纷扬言要诛尽这些祸国殃民之辈。 “紫阳观地处金人辖地,朝廷兵马自无法立刻去得,慈救国解危之事就要落到咱们武林人士的头上了。”甘棠沉重道。 在场之人闻之莫不争先恐后,甘棠便直接抽调百余得力之辈分两路向蓬瀛进发,待汇合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紫阳观,务教对方绝无活口可供金庭驱使。 一众专使得令,便即刻迅速动身,却是快得连身处临安的各个江湖门派都毫不知情。 临安总盟忽然少了一大半人,便怎么也要显得冷清起来。不过冷清也好,起码甘棠可以趁机从容的去做一些私人事情,比如去见一见南宫绮绝,顺便给她补上那顿酒席;比如再与萧让这位现身临安的不速之客会上一会。 萧让留在临安自是为了亲去八方城调查一番,而他确实也凭着一身无上轻功步法达成所愿。一切果然与他设想一般:由于事发突然,钱塘营并无留备那么多的余粮,便只得就近从嘉兴营等友部筹措数目,而经此来回折腾,他们离送粮日程已是前后紧密相连之状。可以钱塘营的人是前脚收到友部送来米粮,后脚就装车押送出发的,其中根本没法做到把毒药均掺到每一袋米粮当中去。 但莲花堂的库房却是一个硕大的米斗,几百石糙米倾倒下去也不过是堪堪没过膝盖而已,只有这种地方才最适合带人去掺毒。 萧让原本在八方城里待过,自能轻车熟路的找到库房所在,而见得莲花堂在遭此重创后仍然只有两人轮流把守房门,萧让就知道此事办起来会有多么的简单了。 甘棠并不知道萧让来临安的用意,他仍旧以为这位旧日师侄来此是要为楚鸣乔打抱不平。但即便如此,甘棠也觉得萧让的出现只会坏了自己的事情,他能驱开对方便绝不会容许他在此多留片刻。 对于甘棠的到来,萧让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倒不是因为甘棠作为武林盟主消息灵通,而纯粹是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早已陌生的不可感知辨识了。这样一种感觉,却与路人何异? 甘棠见萧让似要冷眼相待,便更要笃定对方是要为楚鸣乔出头。如此,甘棠索性也长话短道:“萧让,你是想来帮楚鸣乔的么?” 萧让却反问道:“甘师叔,你为何非要坑害楚师弟?” “坑害?”甘棠且念且笑道。 萧让不想与之咬文嚼字,便直直道:“下剑媚倾覆根本就与楚鸣乔无关,此事你我他三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甘棠知道萧让所指乃是尚浩然之死带来的线索,u看书 .uukanshu.cm便也直白道:“下剑盟倾覆乃是有利于武林的事情,世人知道是楚鸣乔做的,都只赞他是为武林除害了。” 萧让只冷笑一声答道:“既非罪恶,又得美名,你又为何不肯去领?” 甘棠能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别样的意思来,如此,他便收住嬉笑模样道:“萧让,我要做什么,你很清楚。但是我做的一切,并不损你害你,为何你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给我添乱?” 萧让知道甘棠所讲并非虚假事情,便恨道:“你不害我,却为何要处处去损楚师弟?莫非就因为他生散漫不好争斗,所以你就要欺负他老实?” 甘棠再也听不下去了,便当即拍案喝道:“萧让,你最好睁开双眼看清楚了,我若有心害他,他死几回了都不止。云台山里出来的人,我只恨李沧浪一人而已,其他一切,我甘棠能行方便的,哪处曾作刁难?” 萧让一时找不出辩驳之点,便也不服气道:“你虽未狠心害他去死,但叫他成为武林公敌的人是你,让他失去神遂宫教主位置的也是你。若非他有一身好本领,哪里还能有活路?” 甘棠气得只想爆发,但他却只得暗自隐忍下来,因为对方坐着的人,不也是一样的状态吗? 风应有语?ww.49323/ 第297章 促膝长谈 甘棠于是默默的盯住萧让看,良久才说道:“我要完成的事情,总需要设个幌子来吸引注意力,要怪就怪楚鸣乔坐了神遂宫的头把交椅。他若是其他门派的头头,我还巴不得趁自己得势之际送他些好处去呢。” 甘棠如果一味的去否定或者辩解,萧让必定要愤慨着爆发出来。但甘棠这番全以原本实情相说,却又叫他无处去寄恨了。毕竟萧让已经将人性看了个透彻,甘棠就是偏执着要复仇的主,而楚鸣乔就是个没心没肺却又死不了的人。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怎么看都要上演一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苦戏来。 “那如果楚师弟半年内还是找不到真凶呢?”萧让于是反问道。 甘棠却望着萧让得意一笑道:“想不到云台山里跟我最久的人没有学到我的本事,倒是你小子能有样学样。” 萧让不知甘棠此话何意,便只正色向他求解。 “楚鸣乔如果找不到真凶,那就要看你的了。”甘棠说道。 萧让忍不住心里一紧,便想莫非是甘棠已经知道了他去八方城调查掺毒的事情了?可是甘棠所指却并非如此,而待他讲出来时,便就连萧让也要惊讶了。 “因为那个时候,你就是武林盟主了。江湖上的一切事情,就轮到你说了算。”甘棠安静的说道。 萧让十分好奇他为何会有此一说,但甘棠却忽的自得道:“看来我这本事你还没学到家。” 二人交谈至此,气氛已大为缓和,萧让便也迟疑道:“甘师叔且说说看,我也好再趁机向你多学一学。” 甘棠便不客气的直直讲道:“人若出世,淡泊心性足矣;而若要入世,必要考究眼界谋略。你不能一眼洞穿时局,差的正是在这眼界上。” 萧让觉得甘棠讲的既有些偏颇,又好似恰到时宜,如此,他便请教起这眼界的说法来。 甘棠却没劲的说道:“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光靠悟是悟不到的。我便直接跟你讲一讲这接下来的时局吧。” 萧让亦不觉得自己有如何过人之处,便愿意倾听他的高见。而甘棠的说法却也足够纯粹直接,是以萧让一听就能立刻警醒过来。 原来甘棠所讲的武林局势,乃要随他复仇计划而走:那些曾经上过云台山行凶作恶的残余门派必定逐个被人拔除,一方面会让武林渐趋混乱,另一方面又会迫使有实力之人趁机出来平定局面。前者代表流血厮杀,后者代表秩序重建,前后递进势必又要加速武林大会的到来。 萧让点点头,便又诧异道:“可甘师叔为何要把这时间节点卡死在半年之内呢?你的一举一动原本都足以改变这一切的。” 甘棠却孤落的摇摇头,良久才说道:“云台派的仇家本就剩余不多了,我要找他们逐个寻遍仇恨,半年足矣。若时间再久远,我又要等不及了。” 萧让听到这里,却忽然情不自禁的发问道:“那到时候你怎么办?” 甘棠默了默,仿佛他也不曾去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 萧让却总有些不大甘心,便继续说道:“甘师叔以复仇之念登上武林盟主之位,起初或能以谋划迷惑众人,但随着倾覆门派的增加,他们之间的共性也就日渐显露出来。说到底,你还是要藏不住的。” “藏?我为什么要藏?我多活这一十六七年不就是为了等待现在这样的报仇时刻吗?仇恨报完了,我也就了无牵挂了。”甘棠理直气壮的答道。 萧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话会被人堵的如此彻底,便只好默叹道:“原来甘师叔从登上盟主之刻起,就定好了一切的结局。” 甘棠则无此悲戚念头,便见他依然一笑说道:“我既然是以复仇上位,期间必定要使尽浑身解数去收拾那些旧日仇家,功成之日一定也是身败名裂之时;而武林大会本就是群雄畏惧抱团以求安保之举,我以计谋周旋诸派之间,必定叫他们难再彼此信任。所以下一次武林大会不仅来的快,而且没有任何合谋算计可言,这不正是你萧让登顶的最好机会?” 萧让虽然十分赞佩甘棠的眼光,但对于其中的举动,他却是难以苟同。如此,萧让便直白说道:“可是我并不以此感谢甘师叔。” 甘棠则笑道:“我都已死,图你感谢何用?” 如此一说,萧让就更不知如何与之对话了。 二人一番沉默,却是多少要显出有些无聊来。甘棠于是从身后取来一坛子酒说道:“去岁寒冬所酿,未及经得三秋,只怕味道还干涩的紧。” 萧让知道这是甘棠自酿的烈酒,便问道:“现今已近初秋,甘师叔何不等足时日再拿出来饮?” “好酒固然越存越香,可人情却越放越淡,还是趁着现在你我尚能说上两句时喝掉吧。再过一秋,只怕人已不对味了。”甘棠洒脱着说道。 不知为何,萧让心里已不那么烦恨这位甘师叔了,或许他做的很多事情都可恨,但其人却总是率真的让人不愿去相信他是一个渐趋恶毒之人。 萧让于是拆开这坛子烈酒,然后再以陶碗分别斟满。甘棠全程默默的看着萧让举动,便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我都有一个通病,u看书ww.ukanshu注定大家此生都难称快活。” 萧让愣了一下,遂又问他所说的这个通病是指何物? 甘棠却叫萧让先尝一尝这碗酒。萧让不明就里,便端起来就往口中倒。可是这酒确实如甘棠所讲的那样,因为没有经历三秋,其干其涩皆十分辛烈,便就是能豪饮数坛的萧让也要觉得招架不住了。 甘棠见萧让呛得直是咳嗽,自己便也端起一碗来喝,但强抿几口后,甘棠亦喉咙火辣发痒起来。 萧让见甘棠也要咳出眼泪鼻涕,便终于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而甘棠静静的看着萧让真挚的笑,仿佛又见到了云台山里那群天真无暇的泥巴娃子一般。 往昔真好,往昔不再。 萧让觉得甘棠是他最难读懂的人,便是他这浅浅一笑,看着也竟如哭一般。 甘棠却忽的重提前话道:“你我的通病,就在于大家心里都装了不能改变的东西。可是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第298章 动之以情 萧让并不赞同甘棠的观点,在他看来,有些东西就是不能改变的,比如他对花幕池的爱慕。 可是甘棠所讲的通病此刻恰就专指于此。 甘棠于是放开心扉和萧让畅谈起来,便就是他复仇动机亦如数直说。原来甘棠此番执意寻仇,固有为师门雪耻之念,但更多的还是心底那挥不去的故人情愫。甘棠爱林幽兰爱的极深极沉,在他眼里,这位明媚的姑娘就是他曾经的一切。 萧让虽也猜到了这一层,但如今甘棠亲口说出,他才真正明白自己这位甘师叔为何会这般的执念深重。 “你会不会笑我太疯狂了?”甘棠忽然问道。 萧让摇摇头,因为在他看来,如果花幕池也遭遇如是冤屈,他只怕要做的比甘棠还要决绝极端。 甘棠却不等萧让回答,便恨极道:“他们毁了我的青春,毁了我的梦想,毁了我的一切。所以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萧让很少见得甘棠这般难以自控之状,便欲要去打一碗茶水给他喝。但甘棠却一把叫住萧让道:“萧让,坐下来听甘师叔说一说话。” 萧让又欲犹豫,甘棠便悲从中来道:“我无甚朋友,在师门中也只有你最能听懂我的故事,再不说,它就要烂掉了。” 萧让于心不忍,便又重新坐下来倾听。 甘棠于是把自己和林幽兰相识相知的经历娓娓道来,这个时候,坐在萧让对面的分明就是一个满脸俊采的公子青年。而待甘棠讲到二人誓盟相守时,他整个人都要明媚过当空的骄阳了。 甘棠越是英气勃发,萧让就越是难受,因为后面的事情他早在云台山上就已经知晓了。 果然,当故事转入阴暗一面时,甘棠便也随之消沉下来。而他每倾诉一句,仿佛都有千斤巨石压往他的肩头,萧让听得难过,心里更是被这气愤憋的慌。 好在甘棠承压能力早已无人能及,他只在早前给萧让显露过一次狂暴激怒,便从此再趋悲平之状。 萧让知道甘棠这一切都是强行压制出来的,便当即劝他喝一碗酒。或是尽兴之故,又或是情思幽发之故,这一碗原本极难入口的烈酒,竟被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一饮而尽了。 喝酒,果然要有故事才行。 甘棠洋洋洒洒说完后续事情,自也包括他蛰伏复仇的一切动向和计划。萧让这才明白为何前年甘棠会接见李沧浪,并同意他加入天下剑盟的打算,原来这一切都他是既定好了的。 萧让和楚鸣乔皆是因入了天下剑盟而屡受冤屈,此中遭遇也可谓是拜他所赐了。只是二人后来皆有离奇造化,便又显得似要感谢于他。但相比之下,李苓思的遭遇却实在无辜而可怜。甘棠之怨,便怨在于此。 只是一切事情既有大环境的因素,也有细节要里的缘故,彼时若非李沧浪私心作祟,李苓思却也未必会摊上这等倒霉事情。而甘棠之恨,则恨于此处。 或是心理愧疚之故,甘棠忽然话锋转作恳切道:“萧让,记得在临安城郊时我曾与你们师兄弟四人说过,大家是一个师门里出来的人,要切记这份兄弟情谊。出了江湖,就再没有这样的人了。” 萧让默默点头,甘棠便又继续说道:“我已回不去云台山了,你若得空便去看望一趟乐天和苓思,他们都还小,我真怕有人会欺负他们。” “甘师叔放心,我一定会去看望他们,并也一定护住他们周全。”萧让坚定答道。 甘棠听得称心如意,但却又始终放心不下来道:“我此番大举复仇,必定得罪众多,所以我办完事情后,你一定要争下这武林盟主来。就算是楚鸣乔要来参与,你也决计不可再行谦让。” 萧让虽然不会再去错失登顶机会,但他仍好奇甘棠为何独独对楚鸣乔有此偏见。 “楚鸣乔自在洒脱,本质上就是没有心机之人,他若登位,就算有心要办些事情也会被人利用了。这样的人做朋友做兄弟就很好,但就是做不得头领。此外,少林亦能深刻的牵制影响到他,只怕到时候他自己也未必能做出做正确的决定来。”甘棠说道。 萧让不置可否,但甘棠却以先前那句“出世需要淡泊心胸,入世则要眼界谋略”为由相说,仿佛此事断断容不得半点质疑。 “我已经答应了幕池,这次武林大会一定不会在出局了事。”萧让坚定说道。 甘棠却看了看萧让后笑道:“原来碧霄仙子还有这么一个好名字,此一点也是你的造化。” 萧让听罢只觉得心里乐滋滋的。 甘棠却无心替他高兴,因为他还很想了解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萧让看来他这次大举复仇到底是对是错。 萧让只凭本心答道:“既对又错。” 甘棠于是问他对在哪里,错又在哪里。萧让于是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看法讲了出来,u看书 ww.uukahu.co大概是那些门派无端陷害云台派,又无辜逼死林幽兰,甘棠要行报仇自然理所应当;至于错误所在,就是此事已然过去十数年,许多参与围攻云台山的门派已经换了人事,若再向那些后辈下手,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甘棠却冷冷一笑道:“我当初也曾和你一般想法,但越到后面我就越不这么看了。” 萧让于是问他原因,甘棠便率直答道:“因为每一个门派在对外时都代表了相同的一个利益团体,你杀一人,余下的人就会回来反扑。只有将他们拆散不能重聚或者倾覆殆尽了才能一了百了。” 萧让当然不会认可这样的偏激观点了,但甘棠却说道:“因为我已经不愿意去考虑别人了,也不会再去考虑别人了。” 萧让很遗憾自己无法劝服甘棠,他能做的或许就是力所能及的开展营救,好叫那些不该死的人少死一些。 甘棠却乐见萧让这般反应,便见他爽快说道:“我既然认定你会是下一任的武林盟主,总不好给你留个一无是处的破烂摊子吧?你若是看不下去,大可出手来阻,但一切都得从三日之后算起。” 第299章 循迹前行 “为何是三日之后?”萧让问道。 甘棠端起酒碗示意萧让喝完再说,萧让便痛快照做。 “因为我这坛酒本就是极为独门的迷魂药酒,等下你会睡够三天三夜。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已铺叙下去,你就算要救人,也拦不住我复仇的步伐了。”甘棠平静的说道。 萧让试着提一口真气,却并无觉得异样。 甘棠只平复如初的说道:“趁着你还清醒,我最后和你讲一个事情,你且用心听着。” 萧让于是诚恳道:“甘师叔请讲。” “其实你我的通病,看似是执着于一人一事,实则是我们都忘了自己原本就是一个独立的人。你关心、在乎别人的时候,可记得自己这么一个人也需要关心、呵护?你祝福别人的同时,也一样这般善待过自己么?”甘棠问道。 类似的话曾经有人也和萧让讲过,只是作为一个时刻感观在外的人,很多时候都会在留察外面世界的时候,忘记了那个正在凝望外界而日渐消耗的自己。 “如果你做不到彻底把自己完整的独立出来看待,那么萧让,你这一生也会和外面的庸碌众生一样被无尽痛苦纠缠一生。这是我要和你讲的最后一件事情。”甘棠深重说道。 萧让听得出甘棠是一心想要自己好,如此,他岂能不感念万分? “谢谢甘师叔……”萧让激动道。 但不待他念完整句“甘师叔”,甘棠却将酒碗一摔道:“我今日与你喝的这坛酒,也是绝义酒。此酒喝罢,你我过往恩情道义一笔勾销,从此你再不是我师侄,我亦再不受你甘师叔之称。江湖再见,只以本我相见。” 萧让忽的心底失落,但不待喊出声来,他已觉得脑门兀的天旋地转一般了。 萧让只得就地倚坐在案桌前,便在依稀见着甘棠远去的步伐中渐渐沉睡过去。 甘棠说三日后萧让就无法阻止他复仇的车轮,说到底还是太保守了。实际上从他去往朝廷禀报时,这些事情就已不是单独某个人就能止住的了。 常胜之自听说少林方丈欲图控制神遂宫来独霸武林后,便领人亲往少室山问责。而巧合的是,本然方丈等人也正在讨论常胜之及丐帮被甘棠格外提拔之事。 “常帮主原本与甘棠并无什么交集,怎会立刻就被他提拔做了副盟主?”本难禅师不解道。 本然方丈起初也是诧异,但随后他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说白了甘棠这不过是拉拢人心之举。甘棠肯立常胜之为副盟主,又将总盟专使之职全数交由丐帮来办,为的就是要丐帮全面倒向他一方。而一旦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紧随他去,那么中原武林正道上原本以少林、丐帮、长生道教三家为核心的秩序就要被瓦解下来。 本然方丈将此一说,众师兄弟们才算明白过来。只是众人又想:甘棠既然登顶武林盟主,自不肯大权散落,动些手段来维护自己权势也是合乎逻辑的。 本然方丈却摇头叹道:“甘棠分化丐帮,为的可不单单是要大权在握。” 众僧皆是不解,便追问起来。 “甘棠乃是极富心机之辈,他这番收买常胜之,下一步必定是要挑起丐帮和少林的矛盾。说到底,他的目的还是想对付我们少林。”本然方丈叹道。 众僧觉得少林与甘棠无冤无仇,他为何执意要来为难少室山呢? 本然方丈却不好详说,毕竟楚鸣乔一事他们都还不知情,而且此事能不张扬自然最好。 就在众人还在商议之时,室外已有弟子来报,说是副盟主率一众专使来寻本然方丈了。众僧听罢皆是吃惊,唯独本然方丈默不作声的起身出门去了。 二人再见面,已不是从前情景了。常胜之以副盟主自居,姿态自然要高出一截;本然方丈谙透其中玄机,便也对来者再无甚好感。 “阿弥陀佛,常帮主匆匆而来,不知所为何事?”本然方丈问道。 不待常胜之回话,来使却气道:“方丈,我们帮主已经是副盟主了,你怎可以从前称呼相待?” 少林僧众见来使颐气指使之状,便也要气之不过,但本然方丈却恭敬的向着常胜之双手合十拜道:“恭迎常盟主。” 常胜之见得武林中原本最是泰山北斗的少林方丈也要这般敬重自己,便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来。 常胜之于是正色道:“我奉甘盟主之命,前来向少林方丈问清几件事情,期间不许任何外人参与,还望方丈谅解。” 本然方丈虽还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如数照做了。 常胜之见状便向所领弟子吩咐道:“你们把守住门前院后,不可教任何人靠近窃听。” 丐帮弟子得令,便分别驱逐禅房四周的少林弟子,着是要惹得东家上下颇不高兴了。 常胜之见四下皆无人抵近,便开口指责道:“方丈,你可知罪否?” 本然方丈一愣,便又一笑道:“敢问常盟主,老衲何罪之有?” 常胜之一听便当即要恨道:“少林寺教出楚鸣乔这样的弟子,又通过他暗中掌控神遂宫,其中用心,怕是你自己最清楚。” 本然方丈心头一紧,便想常胜之是如何知道少林和楚鸣乔的渊源关系的。uu看书 wwuukasu “阿弥陀佛,我少林和楚少侠并无什么关联,更未做过什么遥控神遂宫的事情。常盟主此说未免太过夸张了。”本然方丈亦正色说道。 常胜之却盯着本然方丈质问道:“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语。楚鸣乔一身武功难道不是来自少林?” 本然方丈便愕道:“此事与少林确有些渊源,但他学的终究不是我少林寺的武功。” 常胜之便要求对方说清楚一些。可是本然方丈却以此乃少林寺内机密,不可向外界宣告为由拒绝了他。 本然方丈越是不肯说明白,常胜之就越要坚定对方是在掩盖什么。如此,他便更要笃定了甘棠所讲:少林通过暗下掌控神遂宫达到独霸武林的目的。 常胜之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他心里这般一想,便气恨不过的要将之责骂出来。 本然方丈听得自己被说成是一个欲要一统江湖的野心勃勃之人,便也是无奈着直摇头。 第300章 刁难古刹 可是本然方丈不说个清楚,常胜之等人就更要认为少林是有此居心的。在专使的不断责问之下,本然方丈只好说道:“我少林一向只求安稳于少室山上,绝无图霸之心。各位如果非要这么无端指责,那我也无话可说。” 常胜之见状便不屑的笑道:“从武林大会上算起,方丈三翻四次要为楚鸣乔和神遂宫开脱,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后得甘盟主及拾珠楼确认,才知你少林竟然通过控制楚鸣乔来暗中操控神遂宫,此事你认与不认,都是事实。我念少林和丐帮过往有些交情,才亲自来少室山当面询问,可是你却一再否认遮掩。既是如此,我便也只好公事公办,待回抵临安后,定将此事公布于武林。” 本然方丈当即急道:“常盟主若是这么做,可是要让我少林引火烧身不成?” 常胜之却恨道:“此乃你少林自己作恶,就是引火烧身也是你们自找的。” 本然方丈知道情势紧急,便又留劝道:“常盟主既然千里迢迢来此,便多听老衲一言,如何?” 常胜之却也不惧他耍些什么名堂,便又端坐下来说道:“但愿方丈说的话句句属实,不再做些欺瞒于我的事情。” 本然方丈只得双手合十着连念罪过,罢了才将楚鸣乔师从九指头陀的事情说了出来。常胜之久经江湖,却从未听过“九指头陀”这号人物,便总是不相信本然方丈此说了。 本然方丈只得无奈道:“我既把事情原本说与你听,可是常盟主又不信老衲。” “此事全凭你一家之词,我也不好就此偏听,你既说那九指头陀就在少室山上,何不带我去当面求证一番?这样也可证明你前面所讲并无虚假。”常胜之质疑道。 本然方丈却是大为为难起来,毕竟他作为少林方丈都抵近不得,又岂能叫外人一道去了? 见本然方在似是不肯,又仿佛有极大难处,常胜之便讥笑道:“看来方丈不过是想拿个生人名号来糊弄与我,可是我岂能就此被你糊弄了?” 本然方丈只得连连叹息,但常胜之又说道:“方丈连自圆其说都做不到,此事也就没有再问的必要了。我这就回临安复命去,待到群雄来质问时,方丈若还如今日这般做法,可是难有好下场的。” 本然方丈又欲解释,但常胜之却愤而拂袖离去。 常胜之这般在少林寺威风凛凛之举,早已惹得一众高僧颇为不悦,而当他们知道这位副盟主一再诬陷少林时,众僧又都要心里厌恨起来。 “这常帮主实在太不讲道理了。”本悟禅师气道。 一众师兄弟听罢便皆是点头赞同,尤是本难、本渡,更要骂他狐假虎威了。 本然方丈却不看重于此,他觉得常胜之这般蛮横行事,除了有甘棠指使外,亦缺不了他自身的私心念想。众僧不解,便以此相问,本然方丈遂将其中玄机一一说来。 原来,本然方丈认为常胜之此次来势汹汹,乃是想借此机会把少林压下去,因为只要少林趋弱,他丐帮就可摇身成为武林正道上最显赫的门派。 众僧觉得常胜之非是这般量小恶毒之人,但本然方丈却说道:“此事与他量大量小无关,实在是势之使然。任何一个门派遇得如此机会,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抢去争,此也是江湖武林之弊病所在。” 本因禅师听罢当即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是罪过,罪过。” 其余僧众亦是眉宇紧皱起来,因为常胜之此去,必定要给少林带来不小的麻烦。 本然方丈虽也猜到这一点,但他却无心多去焦虑,毕竟如何想出一个周全办法来解决此次危机才是当前首要之事。 本然方丈只恨楚鸣乔辞去了神遂宫教主职位,否则以他的号召力,必可阻拦临安总盟胡作非为。可是楚鸣乔这番去职,不正是甘棠等人设计相迫的吗?临安总盟若不见楚鸣乔失势,又怎敢轻向少林动刀? 常胜之此番回去,必教总盟引群雄来少林兴师问罪,少林若给不出个服众说法,大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这个事情因为无法求证,分明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如此,本然方丈只要寄望于外在因素来解围了。 本然方丈所想的外在因素,乃是其他支持自己的门派,毕竟只要对质双方势当旗鼓,这架就难以打起来。 说道支持少林的门派,长生道教自然是首当其冲的。事实也是如此,当常胜之去后不久,欧阳丹丘便亲自来少林询问事情经过了。而当这位长生道教的掌教得知临安总盟和常胜之这般蛮横行事后,他亦表态绝不叫少林枉受了冤屈。 长生道教若是支持少林,那么他老君山下的伏牛派、两仪门等弟子也会齐齐响应,便可达到聚少成多的效果。 只是光有长生道教支持,还远远不够,本然方丈还需费尽心思去寻得其他门派的助力。uu看书 uunsu.m 在这些人当中,天山派一直不与甘棠对味,也算是极有可能被少林争取到的一方。 或许本然方丈真有预见之能,当常胜之把少林指使楚鸣乔遥控神遂宫一事公布出来时,吴快哉已快马加鞭的先行赶赴少室山了。虽然他也以此相问,虽然本然方丈亦如是想说,但这天山派掌门却相信了少林寺。 吴快哉选择相信少本然方丈所讲,乃是他觉得此事才最能符合少林利益。毕竟只要楚鸣乔坐得神遂宫教主,少林便可正邪两道皆无忧虑。而至于制霸武林之说,实在是拿神遂宫当小儿看待了。 当然,如果仅是求得长生道教和天山派的支持,少林也还抗衡不得临安总盟,本然方丈仍需继续寻找可能的帮手。可是放眼江湖,天下已无敢出头去对抗甘棠和常胜之的人,本然方丈就是挤破脑袋也再难想出一二个人选来。 关键时刻却是吴快哉帮了他的忙,因为吴快哉提到了另外一号人——萧让。 本然方丈觉得少林与萧让并无什么恩情,且萧让行事也不似全以大义为导,要他来帮助少林对抗甘棠,只怕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了。 第301章 私自报仇 但当前的形势又逼得本然方丈不得不去做此争取,毕竟萧让的身份已经归属于碧霄宫,他所做的一切亦无需再去考虑是否迎合临安总盟的意思。 可是萧让行踪不定,本然方丈却也未必即刻就能寻得到他。而甘棠能知他在临安,亦不代表其他人也有此等线索能力。 常胜之回抵临安后,果然当着各派代表之面将少林勾结神遂宫一事讲出,其随从弟子更是直指少林此乃包藏巨大祸心之举。在此耸人听闻的诉说之下,群雄皆是要坐不住了。 甘棠于是故意向常胜之说道:“人孰无过,他若有改错之心,便稍作惩戒放他一马。” 常胜之却气急道:“少林方丈起初一再否认,等我说出真相时,他又百般狡辩、开脱,根本毫无悔过之念。这等人哪里值得宽大处理?” 甘棠于是追问当时情景,常胜之亦将他在少室山上和本然方丈的对质经过细细道来,群雄闻之,皆要认为这本然方丈是打算要在这条路上走到底了。 常胜之于是请求重责少林,在场群雄亦急急跟进,仿佛此举是能为武林除去何等十恶不赦之徒一般。 甘棠见群情奋起,便当即答应道:“此事就按常盟主意思来办。” 常胜之听罢遂连要点头赞许起来。 但甘棠却继续说道:“我近日受韩相邀请商讨对抗金贼事情,恐难以抽身北上。此事就由常盟主全权负责,他下的命令就是我下的命令,诸位务必要尽兴遵从。” 群雄皆应允领命,而常胜之更是意气风发的要行点兵布将了。 甘棠不去少室山,并非是他要避身事外,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留在临安来办。这件事情,就是他派出上百专使前去剿灭紫阳观一事了。若从时间上看,此事也该有个结果反馈回来了。 果与甘棠猜测的差不多,当常胜之领着几百号人北上少室山后,总盟的信使便传回了紫阳观被剿灭的消息。只是此战对方坐拥地利优势,又得金兵援助,所以前去参与围剿的丐帮弟子便也算是全军覆没了。 甘棠自不同情任何一人,因为这两方都是他的仇家,同时也因为他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将此事告知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 作为紫阳观名宿长辈,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虽然归属了神遂宫,但却一直是紫阳观的最高指挥者。而这也是紫阳观虽未归附神遂宫,但却处处要以神谕峰马首是瞻的缘故。此番闻得自己本派无端被丐帮杀戮,这二人又岂能善罢甘休? 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当即去向司空野渡请命,要求发兵攻打丐帮。但司空野渡却觉得此乃武林总盟的行动,他就算看不过去也不能去招惹了甘棠。 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见司空野渡百般推脱,便心里怎么也不能接受下来。既然司空野渡不肯发兵,那么这师兄二人便合谋私自复仇。 “左护法,我紫阳观已算半个神遂宫的人,此番受那乞丐杀戮,神谕峰总营若不发声谴责,实在要叫人心寒。”海翁道人悲道。 平章道人亦是愤慨道:“我神遂宫终须一统江湖,若此事不发声表态,往后还有谁愿意归顺我们?” 其余尊王见状皆是赞同他二人所讲,便也齐齐要求司空野渡不能坐视不理。 司空野渡不敢逆了大家意思,便只得有模有样的写下一份谴责丐帮恶行的文书,然后加盖神遂宫教主印章后叫人发往江湖去。 可即便如此,八尊王仍觉得不解恨,在他们看来,此事最好是一战击败丐帮,好教他们从此屈服于神遂宫的威严之下。 但司空野渡也是有底线的,他的底线就是不能和甘棠对抗,否则自己拿在对方手里的把柄就要被他亮相出来。一旦如此,司空野渡勾结甘棠架空楚鸣乔的事情就要被天下人得知了。 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对司空野渡已经不抱希望,他们要做的就是趁着神谕峰向天下发出檄文之际私自调动部属前去荡平丐帮在临安的分舵。此事虽然是死罪,但紫阳观上下百余人皆已死绝敌手,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觉得自己就算苟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是日,海翁道人以朱衣天王身份调动本部九营人马,再加上平章道人所在营部,便一共十营千二百人直奔临安去了。 而临安方面,丐帮帮主常胜之已率传功长老彭林鹤及执法长老冯克己等往少林去了,副帮主皇甫兴和另外两位长老张行侠、苏北海则死在蓬瀛紫阳观里。当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率众席卷而来时候,丐帮的临安分舵已经无力招架了。 更为无助的是,丐帮此次前去紫阳观,乃是抽调了帮中所有的六袋以上弟子,如今强敌来犯,他们竟找不出几个武功高强的好手来了。 尚在养病的两位九代长老曲高和安得法便临危受命,uu看书 ww.uukans 率着数百低阶弟子来行抵挡,但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却下了死命令,要求部众务必将对方格杀勿论。一场激战于是浩浩荡荡的启动了,一场血战亦昏天暗地的展了开来。 丐帮一方始终势单力孤,而前去总盟报讯之人,亦因甘棠入了朝而无功返回。即便他从总盟内带回数十位专使,亦只能作杯水车薪之济。只一个多时辰之内,丐帮临安分舵就被兵强马壮的对手夷为平地,而那数百弟子亦横尸当场,局面端的是凄惨无比。 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私自调动部属之举很快就被司空野渡发觉了,但一切为时已晚,当他也率着部众急急追来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司空野渡于是当庭责问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二人见大仇得报,便也无谓生死,遂有一说一道:“我紫阳观不曾惹他丐帮分毫,却无端要被他灭了门,紫阳观如今仅存我师兄弟二人,我们再不行报仇,谁人能再为紫阳观讨回公道?” 一众尊王皆佩服二人有仇必报的胆气,但司空野渡却以二人违反神遂宫的神谕宫规为由,要当众处死他二人。 第302章 武林生乱 “我师兄弟二人做此选择之时,就已经决定不活了。今日能大仇得报,死也死的痛快无憾。”海翁道人语罢,便当即引剑项上。 平章道人亦大为鼓舞道:“师兄等等我。” 不待话音落下,他亦随着海翁道人的步伐而去了。 司空野渡却十分着急,因为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可以一死了之,他作为还活着的人却需要去收拾残局。毕竟神遂宫此番无端招惹丐帮,实则是招惹了甘棠。若是如此,司空野渡便也硬气不起来。 大梵天尊见司空野渡为难,便当即劝道:“左护法何须担忧,丐帮一向和神遂宫交恶,今日灭他一个分舵,也算是替旧日平了一笔账。” 其余尊王皆是这般解答,更有甚者,便要司空野渡一鼓作气反攻到整个中原武林去。司空野渡却也想啊,但中间杠着一个他绕不过去甘棠,便一切都是水月镜花。 司空野渡喝退左右,便这才说道:“丐帮弟子灭了紫阳观一门,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这才私下复仇,说到底这是他们两派之间的私怨,我们神遂宫也始终不好插手进去。但如果丐帮杀了人还不抵账,还要闹腾,我神遂宫也绝不是这么好惹的。” 语罢,司空野渡于是率众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现场。 常胜之并不知道临安分舵遭遇如此大劫,他仍自率众在少室山刁难少林一方。本然方丈见甘棠未作同行,而前来之人也只以丐帮为主力,遂大为宽松起来。 常胜之自是要拿下本然方丈去临安当众问罪,但少林僧众及其他支持门派却抵死不从。两相对抗之下,交手便就不可避免了。 只是少林坐拥七八位武功强劲的本字辈高僧,又得欧阳丹丘、吴快哉支持,虽然人数远不如对方那么多,但真要打起来,却也未必就要落入下风。 就在双方于古寺内大打出手之际,萧让便也急急的赶到山上来了。见得双方混战一团,萧让便不由分说的加入阵中发起招来。 萧让并不是要去帮谁,他也不打算去帮任何一方。他的一切发招,仅仅只是要叫两边人马重新隔离开来。 一番急剧出手后,两方人马或是兵刃被收,或是碍于对方剑招剑气之能,皆是退守开来。 只是萧让此举一方面让少林僧人气恨,一方面又要叫常胜之等总盟来人震怒。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正义之举。 萧让却无心去讲谁对谁错,因为这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立刻说得清楚的。况场上人多口杂,讲道理也未必就能制服他们。 “听闻丐帮秘密派出百余人北去蓬莱诛杀紫阳观,可有此事?”萧让问道。 常胜之却愤恨道:“此乃武林总盟之机密,你有什么资格来打探?” 萧让只默一笑道:“我自不想打听你们什么秘密。但此事之恶果,你可曾想过?” 常胜之便一脸正色的呵斥道:“我们若不去办此事,那才是天大的恶果。” 萧让不插话,只等他把所有内情都讲出来。常胜之见萧让似是不信,又见群雄多有困惑,便豪迈道:“时至今日,估计他们也已得手,且就说与你们知道也无妨。你们都听好了,紫阳观去岁隆冬为金庭研制了一种威力无比的攻城利器——爆雷。一颗酒坛子大小的爆雷,就可坍塌半道城墙,此乃金贼今春在中都亲自测试。他若用作南下攻城,我大宋城池如何守得住?便不如将这群助纣为虐之徒全数杀尽,金贼便也再得不到炼制之法。” 场上众人听罢,便皆要骂紫阳观是做了祸国殃民的歹事。 萧让却摇摇头道:“照你所讲,此物在去岁隆冬炼制成功,今春经过试验,若是真能住他摧城拔寨,为何等到现在入了秋了还不见金人有半点南侵动向?” 常胜之便也笑道:“两国交锋,必定准备众多,现在金贼越是安静,就越有可能是在暗中筹备。说不定他们正在连夜赶造这爆雷。” 萧让却当即否决道:“金人没有下一步动作,只能说明此物还有它的缺点,并不能马上就投入南侵使用。否则以金人作风,根本不可能等这么许久。” 常胜之自然要坚持自己看法,但群雄却多是认同萧让所说。毕竟宋金态势,乃是金强宋弱,金兵只要渡江冲垮沿岸城池,赵宋便就无险可守。如果金人掌握了迅速摧垮城池的办法,他们的铁蹄早就南下来了。 常胜之见群雄赞同萧让居多,便恨道:“就算这爆雷还有它的缺点,但紫阳观为金贼出此计策,于我大宋乃是万恶之举,此种人不杀,难道等着让他们继续为金贼多造侵宋的武器?” 此话一出,群雄又都要赞同起常胜之的观点来。 萧让便直白说道:“紫阳观若真造出了此等祸害大宋的东西,自有人会去阻止他们。但你这次派人绞杀对方,却不知已经给自己埋下巨大的祸根。” 常胜之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大处为国为民,看书 ww.ukanhu小处亦合乎武林铲奸除恶之道义,便要于此不屑一顾了。 “你这般做,就是要让丐帮和神遂宫对立起来,你若剿灭紫阳观,他神遂宫也必定如法炮制。”萧让说道。 萧让不提神遂宫也好,他一提,常胜之便更要暴躁的骂道:“我杀紫阳观关他神遂宫什么事?他若敢来犯,我丐帮和武林总盟皆不会放过了他。” 萧让只冷道:“紫阳观已经听命神遂宫,而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亦在神谕峰上各领尊王营主之职,你此番对紫阳观痛下杀手,他们怎不以牙还牙?” 常胜之确实没有想过这一点,如今听萧让如此一说,他便也心下有些发虚起来。毕竟神遂宫都是些睚眦必报的好战恶徒,他们若是来犯,丐帮岂不要吃亏? 但常胜之又不想众人觉得自己心有顾忌,便恨恨的说道:“我杀紫阳观,乃是为大宋除害,此决定亦经总盟甘盟主同意,无可厚非。神遂宫若敢由此犯我丐帮,那就是要与武林正道为敌,就是要与大宋为敌。” 第303章 暂时脱困 萧让却也恨道:“你杀别人就是天经地义;别人报仇就是天理不容。紫阳观我拦不住,今日少林一事,绝对不能再叫你们打着总盟旗号肆意妄为。” 常胜之便恨道:“别人惧你萧让,我却不惧,今日你非要来拦我办事,那我就先收拾了你再说。” 语罢,常胜之便号令数百随从前去围攻萧让。 萧让早已心下气愤,便以剑鞘当空回荡疾舞,那横贯全场的剑气遂将来者震得七零八落,此等身手,果是叫人大开眼界。 常胜之又欲再命人围攻,但前番吃过亏的人却个个都要裹足不前了。 本然方丈于是站出来说道:“阿弥陀佛,以萧少侠的修为,你们恐怕也占不到多少便宜。何须再做徒劳之事?” 常胜之只激得面色通红起来。 吴快哉见状便也讥讽道:“与其这般做无用功,不如早点回去防备神遂宫的偷袭,晚了你就只有替弟子收尸的分了。” 常胜之见场上弟子不敢攻打萧让,而此行又逆不得群雄来拿下本然方丈,如此,他便只得恶语相向道:“今日少林方丈聚众抗命,实乃罪加一等,其余滋事之人,亦难辞其咎。且看稍后总盟会如何处置你们吧。” 萧让却上前低语道:“甘师叔利用了你,你别一直被蒙在鼓里。” 常胜之却嗤之以鼻道:“休想离间我武林总盟关系。你萧让今日阻我办事,才是可恶之人。” 语罢,常胜之便领着人气冲冲的下山去了。 本然方丈急欲感谢萧让,但萧让却无心去愿受此恩德,因为他要再往别处救火去。 不过萧让还是希望群雄能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甘棠此番所做的一切动作,都是想为一十七年的旧恨报仇,当年参与此事的门派,最好各自冷静对待,莫要自乱阵脚而陷入被人利用的田地。 萧让简简说完,便抽身疾下山去了。 本然方丈回头一想,便当即醒悟过来。欧阳丹丘和吴快哉亦道这常胜之乃是被甘棠利用了,但利益与仇恨熏心之下,却也无人能够马上就劝醒的了他。 “紫阳观当年在玉蝉子的带领下为攻云台派而前后奔走,今番覆灭,原来是甘棠报仇之举。可恨常帮主助纣为虐了还不知道。”欧阳丹丘叹道。 “哼!丐帮不也参与了围攻云台派么?常胜之看似在帮甘棠,实则也是被甘棠以恶毒办法在行消耗。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吴快哉骂道。 “阿弥陀佛!武中圣率领的八方城是当年围攻云台派的主力,照此看来,天下剑盟的倾覆也和甘棠脱不得关系。”本然方丈警醒道。 众人这才将思路回调到天下剑盟倾覆一事上来。的确,甘棠当时杀了李沧浪却不做剑盟盟主,同时遣散所有已经加入云台派的八方城弟子的做法本就令人好奇,若从复仇这一点去理解,便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萧让原本想去阻挡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复仇的,但一来他也是在抵近少室山时才听到紫阳观被剿灭消息,二来他也不知道对方会往何处的丐帮下手,便一切都须止住少林寺内的纷争才行。 但萧让才南下越过边境,就探听到了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率十部人马荡平丐帮临安分舵的事情,一切都已来不及,他能做的就是止住对方下一场恶斗。没错,常胜之若见得临安分舵死绝当场,自要倾尽全派之力来行反攻,一场丐帮和神遂宫的终极较量便不能避免了。 萧让能够猜到这一点,作为涉事一方的司空野渡更能猜得到。只是他始终不确定这常胜之与甘棠究竟关系如何,便总也不敢就此向丐帮搏杀一番。 要想弄清双方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毕竟甘棠也还指望司空野渡来回拒楚鸣乔重返神遂宫。 司空野渡于是命七尊王在钱塘营稍候,他自己便又潜入到拾珠楼等待甘棠去了。 南宫绮绝见是司空野渡到来,便当即遣人去通知甘棠。而甘棠知道司空野渡要找自己,便也急着想见他一面。 拾珠楼上,司空野渡一边将丐帮诛杀紫阳观事情说出,一边又解释丐帮临安分舵被灭乃是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私自报仇之举。 甘棠不想有人听到自己真实心声,便当即说道:“紫阳观不仅为金贼出谋划策,还帮对方炼制攻城利器,丐帮派自己在总盟的专使去杀,当然没错。” 司空野渡见得甘棠这般态度,便心里颇不痛快道:“那甘盟主的意思是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这次带人复仇就是有错了?” 甘棠却默默的望了司空野渡一眼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司空野渡于是将接下来神遂宫和丐帮即将要爆发的恶斗相说,并称如果常胜之执意要将事态扩大,他也压不住神遂宫的各路尊王营主。 甘棠终于知道司空野渡此来的用意了。但他却一脸苦愁道:“常胜之乃气急暴戾之人,他此番师出有名却被人端了临安老巢,只怕到时候我也劝不动他。” 司空野渡却不关心甘棠是否劝得动常胜之,uu看书 ww.uuknshu 他在意的是甘棠是否会插手进来。 甘棠看出司空野渡是有话说,便当即支开南宫绮绝,罢了才与对方开门见山的说起此事来。 “我一直记着甘盟主提携之恩,所以凡事都不想得罪了你或者让你为难。此次和丐帮之争,若那常胜之是甘盟主的人,我便退让一步;但如果他不是甘盟主的人,我就只好顺着众怒与之一较高下了。”司空野渡正色说道。 甘棠却是巴不得有神遂宫这样的角色来惩罚丐帮这样的巨大门派,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拔除远在蓬莱的紫阳观了。对他来说,此乃一箭三雕之计。 如此,甘棠便望住司空野渡说道:“司空护法可知我在总盟的处境么?” 司空野渡摇摇头,便狐疑的望住对方,却是盼他能讲个所以然出来。 甘棠到底没让他失望,因为甘棠所讲,乃是他在临安总盟里被丐帮处处掣肘,如此才有他不得不推封常胜之为副盟主之举,如此也才有丐帮独揽所有专使职务的事情。 第304章 密谋战事 司空野渡虽未参与其中,但也能从这两个极不寻常的事情里嗅出端倪来。 “原来那常胜之是仗着自己帮派人多势众而要架空了甘盟主。那照此说来,我此番和他交战非但没有开罪甘盟主,还侧面帮你打压了总盟对头了?”司空野渡兴奋道。 甘棠点点头,又问司空野渡为何也这般急切想要与常胜之一战。 司空野渡的回答却是简单许多,他这般做无非是要顺势而为。只不过这看似简单的顺势而为四字,却是既包含了顺应神遂宫尊王营主们逞强扬威武林的意思,亦囊括了顺应神遂宫趁机图霸江湖的一贯目的。 甘棠见司空野渡有此想法,便当即一边赞他胸怀大志,一边又感谢他为自己出去掣肘之患。 司空野渡听得甘棠如此一说,便更要笃定这个念头来,只要此战一举击垮丐帮,神遂宫在武林上就再无像样的对手了。 只是甘棠又提点司空野渡道:“我早前也答应助你制霸武林,但自楚鸣乔退位后,却一直不见你登上教主位置,此绝非长久之计。” 司空野渡自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觉得楚鸣乔前脚刚走,自己后脚就马上踩上教主位置去,实在容易招来口舌。 甘棠却笑道:“大位当前,还讲那么许多客套做什么?万一别人趁机钻了空子,你的一切用心可就都要白费了。” 司空野渡自然不怕这些,因为在神遂宫里,已经没人有资格和他来争这个教主宝座了。 甘棠却摇摇头道:“你怕是忘了神遂宫还有一位与你平起平坐的右护法了吧。” 司空野渡当即警醒起来,确实,这向晚舟自从领了楚鸣乔的秘令后就一直不知所踪。倘若他趁虚而入,保不准会捷足先登的霸占了神谕峰。 见司空野渡面生紧张之色,甘棠便果断说道:“你此来既带着所有尊王,何不就地自封教主职位,只要他们赞同,其人各自部下亦要跟着支持。” 司空野渡又欲迟疑,但甘棠却催促道:“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经此一说,司空野渡便打定主意道:“好,我就听甘盟主的,明日回到钱塘营,我便先顶上教主位置,至于封禅大典,便等日后回到神谕峰再说。” 甘棠听罢连要赞他果敢之色。 司空野渡便欲离开,但行前甘棠又说道:“常胜之此番回来,必定会聚众来向你神遂宫寻仇,而你们在临安的钱塘营和嘉兴营两部,必定要受到他们的当头冲击。稍后我自会多番周旋,但还望你早做防备为是。” 司空野渡听罢便笑道:“我一早已经料到常胜之会有此策,便已往总营调派兵马,如今的钱塘营和嘉兴营两部,皆是被重兵把守,却是只盼他能早点带人来自投罗网。” 甘棠知道司空野渡是打算在此与常胜之恶战一场,便这才放心说道:“此战若能得胜,我掣肘之患便除,而你神遂宫亦扫去图霸武林的一大障碍,真是于双方都大有裨益之举,我一定尽我所能助你旗开得胜。” 得到甘棠这样的承诺,司空野渡不知道有多开心,便频频作辑致谢起来。 甘棠确实希望神遂宫能一举瓦解丐帮,但他又不敢太乐观,毕竟丐帮此乃携武林总盟之威风而去的,说不定还会有许多别派也跟着瞎掺和。 这一点上甘棠自然不想武林中的其他门派也加入进入,但他又不能出面干涉任何事情,相反的,甘棠可能还要在群雄面前给常胜之浇一瓢干烈之油。如此,甘棠却该如何去确保事情能完全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来走呢? 当一个人无法自己亲自去完成某件事情的时候,借用别人的力量无疑是最讨巧的。而在这所有的外人当中,宝相僧显然是最容易受他左右的一个。 虽然前番萧让来造访时激起了宝相僧对甘棠的不满,但甘棠却总能三言两语的将之抚平过去。因为他太了解宝相僧的欲求和缺点了。 一个人如果图名,那就奉承他些名号;一个人若是贪利,便就给他些甜头。当两者都办不到时,许下空头支票也一样能吊住对方胃口,谁叫对方让利益蒙蔽了心胸了呢? 甘棠此来正是采用了最后一种手法。 甘棠见宝相僧似乎颇不待见自己,便猜到他是因武林大会后无缘各种封赏而心生闷气。所以甘棠便索性和他大倒苦水起来。 甘棠首先说的自然是武林总盟有多方势力在相互拉扯,他虽是盟主,但所依托的师门却并不显赫,是以处处要受人掣肘。 宝相僧不以为然,但甘棠却恨道:“就比如那常胜之,仗着麾下有十数万乞丐弟子,便强行要来加封副盟主之位,更叫人气愤的是,他还把别派排挤出去,最终将总盟专使的职位也都揽到自己帮派名下了。” “哼,你当初若是履约立了我做副盟主,绝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宝相僧怨恨道。 甘棠亦是无奈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当时是想立你为副盟主的,你我意气相投,办什么事情不能齐心协力?但常胜之和少林方丈都仗着各自门派势力要来明争暗抢,就更不要说其他觊觎之人了。uu看书 uuanshu所以这次丐帮非要揪着少林寺死缠烂打,也是因为此中结了怨气之故。” 宝相僧在中原武林虽是涉世未深,但此中利益纠葛之景,却也和他在吐蕃朝堂所见一般,差别仅是一方官家一方是草莽而已。 但宝相僧却又觉得武林中人既是比拳头硬,那么来争之人就要在武功上决个高下。而以此道看,他亦不觉得丐帮帮主常胜之或本然方丈有何过人之处。 甘棠见宝相僧这般自负,便急急摇头道:“大师有所不知,这江湖事情终究要讲一个势字。一人之强,力量始终有限;但一派之强,却足可撼山动地。” 宝相僧只轻蔑一笑道:“绝顶高手永远是绝顶高手;而喽啰始终是喽啰。你看那赤蛟帮和巨鲸帮皆是人多势众的帮派,但没个高手来撑门面,武林上谁都可以不给他们面子。” 宝相僧这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这两派之所以在江湖上没什么地位可言,除了门派之中缺少高手外,还在于他们所从事抢盗事情叫人鄙夷反感。若真有武林门派要与这两家人数过千的门派交恶起来,便就是任谁也都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第305章 谍影重重 “大师觉得以自己的武功修为一次能对敌多少人?”甘棠问道。 宝相僧默自一念,便豪气答道:“非我夸口,我便一人敌百,也定不落下风。你若不信,大理劲苍派便是证据。” 甘棠当然相信了,但他此问的重点却不在于此。 “那如果要大师悉数杀死这一百号人,需费时多久?”甘棠紧接着问道。 宝相僧听罢便自信满满的说道:“以我《焚天掌》和《雪崩拳》之能,一招起码能杀一人,杀他百多号人也不过百十招的事情而已。” “那如果要大师一己之力来抵挡一千人,同时又将这一千人杀光呢?”甘棠追问道。 宝相僧觉得甘棠此问莫名其妙,便说道:“一人打一千人那是两军交锋之举,怎么可能出现在武林之中?” 甘棠却较劲着非要宝相僧如是作答。 宝相僧难免心里生气,便嘟嚷着说道:“一个人根本就无法同时杀死一千人。” 甘棠难得见到宝相僧犯难之景,便问道:“为何?” 宝相僧便急躁的跳起来喝道:“那些人没手没脚吗?不会跑吗?一个人追一千个人怎不会有漏网之鱼?别说一千个人,就是一千头猪,你一人也无法制得服帖。” 甘棠听罢当即失声大笑,笑够了他才赞道:“想不到大师也是这么幽默之人,有趣,有趣。” “你到底在想说什么?”宝相僧却不耐烦的问道。 甘棠于是收住笑色说道:“以大师造诣,早已是武林公认的绝顶高手,如果你都觉得自己拿一千人没办法,那么别人遇上这人数过千的门派,恐怕只有等着被踩平的命运。” 宝相僧当即醒悟过来,而甘棠则继续说道:“武林之中能够做到门人过千者寥寥可数。丐帮虽聚的是一群低贱乞丐,但他人数过了十万,便就一人吐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别人。此乃人势,神遂宫以及从前的天下剑盟莫不如此。” 宝相僧若有所思,而甘棠又继续补充道:“你看原来的武中圣和独孤尘都已经是武功卓绝之辈了,为何还一直苦心致力于本派人数的扩张?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的人势够大,来排挤别人的生存空间嘛。” “难怪我以高强武功来到中原仍旧一无所成,原来是我一直单枪匹马作战的缘故。”宝相僧追悔道。 甘棠却说此非一朝一夕就能聚众成功的,便劝他不要就此灰心丧气。 宝相僧岂能不心里失落?他来中原就是为了扬名立万的,没想到甘棠却告诉他中原的扬名立万除了武功了得之外,还需要靠人数来堆砌。这却哪里是他一个番邦人士所能办的了的? 甘棠看出宝相僧心思,便说道:“中原有句古话,叫做逢山铺路,遇水搭桥。如果没有机会,就要自己去创造机会。” 宝相僧虽未听过这句古话,但对其中所讲的激励人心的道理却是十分认同。 “那我该如何铺路?又该如何去搭桥呢?还请甘盟主赐教。”宝相僧鼓舞说道。 “眼前就有一个十分绝妙的机会,你若去了,成效必定远胜过往种种。”甘棠振奋道。 宝相僧早就迫不及待的要追问到底了,甘棠于是把自己的看法说出,大抵是:丐帮和神遂宫火拼在即,宝相僧若能助神遂宫力挫常胜之,不仅名声大动,更可因此而得到神遂宫方面的支持。 宝相僧当然相信甘棠所讲的这些,只是宝相僧却好奇为何甘棠要他去帮神遂宫而不是帮助丐帮呢?起码从名头上看,神遂宫始终是更为兵强马壮的一方。 甘棠却摇摇头道:“丐帮此去攻打神遂宫,必定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会随他同去。而神遂宫一方走了楚鸣乔之后,便再无像样的最绝顶高手了,所以才需要大师去帮助他们。况且你若不能打败常胜之,又如何能取而代之做得这副盟主呢?” 宝相僧听到这里便恍然大悟道:“正是,他现在坐着副盟主位置,我便杀了他才能坐此位置。原来这铺路修桥是这个意思。” 甘棠觉得只要宝相僧能答应出马,便无论他怎么去理解这句古话都无所谓。如此,他便将丐帮与神遂宫可能交锋的时间和地点交代清楚,罢了又再三要求宝相僧务必要全力协助神遂宫拿下此战。 宝相僧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好机会,不过他始终是和常胜之交过手的,对方的斤两他可以说比谁都清楚。 “那丐帮帮主能耐不大,口气不小。我只怕到时候万一失手打死了他怎么办?”宝相僧问道。 甘棠却笑道:“那就最好呀,他死了一了百了,副盟主的位置也就彻底空缺出来了。” 宝相僧得到如实答复,便毫不犹豫的下定决心来。 不数日,忧虑忡忡的常胜之率众赶回了临安城,待见得整个临安分舵再无一人后,他便当场要气晕过去了。一众弟子随从见分舵上百人遭遇血洗,亦是愤恨难平,便皆要发誓诛杀凶手贼人。 常胜之却怒不出来,u看书 ww.uuanshu.co 因为他心里的愤怒已经转化成急不可待的复仇了。此刻对他来说,任何不为复仇而作出行动都是浪费时间之举。 常胜之当即命人通知方圆三百里内的丐帮弟子三日内来临安集合,方圆五百里内的弟子则五日内必要到达临安以作增援。至于更遥远的分舵,则就地聚合围攻属地周边的神遂宫各营分部。如此一来,一场席卷整个中原武林的全面对决便要拉开序幕了。 常胜之这边杀气腾腾,神遂宫那方却把酒言欢,因为司空野渡果然在钱塘营内荣登教主宝座了。七尊王自上次攻打莲花堂时算起,就已经默认了这位左护法的路线。如今他正式出任神遂宫的教主,便也算是合了大家心意。 只是教内也并不是人人都赞同此事,比如向晚舟的许多营主旧部,就心里对司空野渡擅自登位而颇为不满。但他们要么地位低微,要么敢怒而不敢言,便只得眼睁睁看着司空野渡大权独揽。 但有一个尊王却公然站出来反对了,他就是韦陀天王了。不过韦陀天王能站出来反对,倒不是因为向晚舟的缘故,他纯粹是觉得楚鸣乔只是暂离调查案情去了,说不定一年半载后又能重新归来。 第306章 杀人立威 其余尊王见状皆要劝他收口,但韦陀天王却是个烈性子,他决定的事情,绝不会因自己弱势而更改。 韦陀天王不肯住口,司空野渡的这次登位举动便就多少要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司空野渡知道韦陀天王反对自己登位,乃是记恩于楚鸣乔的表现,况他本来就是右护法向晚舟的部下,便怎么也算不得是自己心腹。如此一念,司空野渡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楚鸣乔在江湖上惹来那么多是非,武林亦因此仇视我神遂宫,今他自己主动去职,也算识些时务。现我以左护法之基继位教主,亦合宫规神谕,谁敢反对,便是以私废公。”司空野渡正色说道。 韦陀天王虽然反驳不得,但他就是觉得司空野渡急于登位乃属徇私举动。如此,韦陀天王便仍是不肯罢休起来。 其余尊王知道他这番冲撞司空野渡的行为乃是大忌之举,便纷要出面相劝。可是韦陀天王就是不愿回头,就是不愿向司空野渡赔礼致歉。 司空野渡面色当即发黑起来,既然下属有不忠之心,他亦不打算再做任何挽留。 “韦陀天王以下犯上,心已不在我辈当中,我现在发令,革去他在神遂宫内的一切职务。”司空野渡冷道。 一众尊王本欲要替他说情,奈何韦陀天王丝毫不肯屈服,便终于还是叫双方又爆发出更激烈的对抗来。 “哈哈,说穿了你也不过是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量小之人。既是如此,我便更不相从。”韦陀天王笑道。 司空野渡当即恨道:“你既要公然抗命,我更留你不得,来人呀,把他拉出去罚杖二百。” 一众尊王皆要求情,但司空野渡却丝毫不肯心软,而当他再以宫规相示时,众人便都无话可说了。 韦陀天王却只傲气说道:“我原本也是支持你领人重出江湖的,但少室山一战,天下绝顶英豪济济,凭你司空野渡本领,根本讨不得任何便宜。神遂宫若不出楚鸣乔这等武功卓绝的人物,终究还是难逃被人左右命运。事情是否如我所讲,各位往后便知。” 说到武功修为,这或许是司空野渡唯一的软肋。他纵然服用六道还阳丹后内力大增,却似仍要不及常胜之、本然方丈等豪强,至于宝相僧、无面人等,则更要让他仰视在望,就更莫说那楚鸣乔和萧让了。 概是心底气恨之故,又或是想要证明什么,司空野渡便当场要韦陀天王拔剑。韦陀天王觉得自己今日横竖是死,便豪气一回的出鞘说道:“你若三招能杀得死我,便可与天下争雄;若是五六招才办得到,亦能与豪士逞强;但若十招之内都杀我不得,我只劝你老老实实的回神谕峰去行休养生息之道。” 韦陀天王虽列八尊王之末尾,但因得独孤尘指点后,其人一身快畅剑法却也独到非常。若想三招之内就杀死他,恐怕独孤尘或武中圣复活亦难办到。 司空野渡被激的面红耳赤,遂当即以铁锏相攻。韦陀天王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亦要倾尽全力相抗。眨眼之间,二人便在堂前急剧的交起手来了。 一众尊王皆是低着头不忍直视,但司空野渡却要力求速胜,便铁锏翻舞无形的疾攻而至。韦陀天王见他锏法诡诈多变,又叹起内力深厚雄浑,便费尽平生所学也要难以招架了。好在韦陀天王的剑招亦行得变幻无常之能,是以司空野渡虽然压得凶,但他也不至于即刻就要落败当场。 韦陀天王若行变招拖延,司空野渡便无法速速胜之,他若想三五招内杀死韦陀天王来证明自己有此能耐,便唯有以泰山压顶之势强攻对方。 司空野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韦陀天王的剑道本就属以巧取胜,若不以内力之强破他巧劲,这架恐怕非得打到十几、几十个回合不可。 司空野渡腕上汇足力道,便连以杀招直向对方命门而去。韦陀天王虽识出其中险情,奈何内力与之悬殊太大,便终要因此驾驭不住了。 司空野渡见韦陀天王被压得毫无反手之力,遂铁锏猛一提翻,便当场将其长剑打脱了手。韦陀天王失去长剑,便再无招架之能了。 司空野渡却不管这些,他只照旧于发招中突施一式杀招来,韦陀天王避无可避,唯有以右臂相架。 但听得“咔嚓”一声响,韦陀天王的手臂便当场被对方铁锏打折了。 司空野渡却毫不留情,仍于此处复追劲力。遂于这断臂声响过后,众人又闻得一声脆裂声响,待他们再扭头望去时,那韦陀天王的天灵盖骨已经被司空野渡的铁锏击出一个裂口来了。 韦陀天王满头是血,却仍自狂妄笑道:“哈哈,你一共用了十招才勉强杀得了我,还是徐图自强吧。” 司空野渡却急道:“我一直用心数着,我只发了九招。若非念你故旧,我还可以更早的杀了你。” 韦陀天王见司空野渡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争辩,便恨道:“你不仅武功不够好,心胸也不够大,绝非是神遂宫教主的合适人选。” 语罢,韦陀天王便提掌照着天灵盖伤口处猛的一按,他便结束这所有的痛苦感受了。uu看书 uanshu 一众尊王见着韦陀天王这般惨死,皆是心里不是滋味。但司空野渡却提锏照着众人说道:“韦陀天王以下犯上,屡犯教规,现就地伏法。望其余人等能引以为鉴,否则我绝不饶恕。” 在场尊王便当即跪下表露忠心,尊王们下辖各部营主见状亦纷纷尾随效仿,如此,司空野渡才算放下心来。 “韦陀天王和朱衣天王皆是违反宫规而落得身死名裂下场,我登位后虽会提拔出色的营主来补缺,但后来之人切记要以此为戒,莫再重蹈他二人之覆辙。”司空野渡正色说道。 听得有高升机会,一众营主当即高呼:“谨遵教主旨意。” 而各尊王亦盼自己所率营部之营主能够爬上来担任这两个尊王空缺,便也纷纷以教主名号称赞起司空野渡来。 司空野渡见众人皆是拥戴自己,遂决定于现场就地出任神遂宫教主职位。尸骨未寒的韦陀天王若知此情况,只怕当要奔向奈何桥灌一碗孟婆汤,好教这一切看不顺眼的事情都灰飞烟灭了去。 第307章 大有进展 司空野渡在钱塘营临时登上教主位置,尚在武夷山总营的神遂宫部众自还不知情。比如正守备各个关卡的营部,比如远在深山腹地的养丹堂。 楚鸣乔和萧让约定好要调查方向后,就直奔养丹堂寻刘钦芝去了。彼时的刘钦芝并未收到楚鸣乔辞任教主的消息,所以当楚鸣乔出现在养丹堂外时,他亦要毕恭毕敬的前来拜迎了。 “刘长老,我已经辞去教主一职,往后也莫再以教主相称了。”楚鸣乔直接说道。 刘钦芝听罢当即大为惊讶,便连要问他发什么了什么事情。楚鸣乔知道这迟早也是需要和他说明的,便将前事种种如实讲来。 刘钦芝听罢却直呼不妥,因为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别人栽赃陷害,目的就是要支开楚鸣乔进而削弱神遂宫的力量。 楚鸣乔却再无心于此,便只说道:“刘长老,我现在被武林同道误会,正需查清一些事情,望你能助我。” 刘钦芝心念楚鸣乔宅心仁厚,又感他为神遂宫立下巨大功劳,便当即答应道:“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鸣乔感激一番,便询问数月前徐专使是否前来养丹堂取药。 刘钦芝当即摇头否认道:“今年以来,徐专使并未到过我养丹堂,更不曾从此处取得任何药物。” 语罢,刘钦芝便将养丹堂的记事录取来给楚鸣乔翻看。 楚鸣乔却并不去翻阅,因为他相信刘钦芝所说。 “如果徐专使未来取药,那么他又是如何给马向东交去一包附神丸的呢?”楚鸣乔思索道。 刘钦芝听到这附神丸便当即眉头紧皱道:“你说的事情与附神丸有何关系?” 楚鸣乔于是把莲花堂中毒一事详尽说来,刘钦芝听罢便叹道:“附神丸结合槐花成摧心毒乃是养丹堂的绝顶机密,纵是教主也并不知情,怎会有外人知晓?” 楚鸣乔听罢便好奇道:“此事难道只有刘长老一人知之?” 刘钦芝点点头道:“附神丸本名忘忧散,是光明神教救伤治病的一种镇痛奇药,伤者只要服食一副,便可刀切不疼,针刺不痛。但此物却会与槐花相容反应,变成一种能急速损人心脾的毒物。所以光明神教救治伤员都必须在室内开展,为的就是防止出现此类意外。” 楚鸣乔点点头,而刘钦芝则继续说道:“光明神教崩塌后,老教主重举大旗,便开创了我神遂宫,家师作为光明神教疗伤营的弟子,便就被委任为养丹堂营主。于是光明神教那些疗伤药物和救治办法也被顺延下来。只是神遂宫毕竟是重新开山立派,一切名号自然就需要更新了,忘忧散遂被改成附神丸。” 楚鸣乔觉得此也符合神遂宫办事的逻辑,但刘钦芝却说道:“此物因和槐花相染会即刻致人死亡,为防意外,此中机密便被单独委托与养丹堂营主掌控,除非是有光明神教疗伤营后人出现,否则是不可能被别人知悉的。” 关于这一点,楚鸣乔却不敢打包票,因为江湖上有一个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拾珠楼,此事难道连拾珠楼主也不知道? 楚鸣乔于是由此相问,刘钦芝却当即警醒过来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来了。” 语罢,刘钦芝便又急急回到书房去重新翻出一本记事录来。经得一番急切查找后,刘钦芝终于寻出自己要找的东西来了。 “你看,去岁寒冬,那南宫绮绝称奉了少宫主之命前来调取附神丸,一共取走六瓶。”刘钦芝指着记事录说道。 楚鸣乔看罢便也惊讶道:“那时神遂宫已无杀伐,少宫主亦不曾下过这等命令,她取这名多附神丸做什么用?” 刘钦芝虽然也没有确切答案,但从这一意外举动来看,南宫绮绝要这么多的附神丸肯定是别有用途的。刘钦芝细下一想,便觉得此事唯一的解释就是拾珠楼主已经掌握了附神丸和槐花相容之毒,否则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取这么多的镇痛药物去。 楚鸣乔亦持相同观点,由此看来,南宫绮绝不仅知道此物之毒,还将之告诉了甘棠,最后也是由此诬陷了出楚鸣乔。 只是楚鸣乔实在想不通一点,那就是南宫绮绝作为他和独孤凝结缘的月老红娘,为何到头来又要对他做出这些陷害举动? 刘钦芝亦猜出楚鸣乔被陷害一事和南宫绮绝脱不了干系,但他却无楚鸣乔这般纠结心思,因为养丹堂营主这五六十年的江湖阅历可不是白长的。 “南宫绮绝本是少宫主的启蒙导师,但她能这般调转枪头来陷害于你,可见中间一定是遇到了她渡不过去人或者事了。拾珠楼在江湖地位尊崇,黑白两道都要给足面子,自然不会是事,否则大家也早就有所耳闻了。”刘钦芝细细说道。 楚鸣乔于是回想起她一直追随甘棠情景,便悲道:“甘师叔为何要处处来害我?” 刘钦芝却是诧异道:“你说南宫绮绝是巴结上现在的武林盟主甘棠了?” 楚鸣乔无心去回答这些他人私情,便只暗自又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默默的过了一遍。可是这一回确定了南宫绮绝拿的药,他的心里就再也绕不过这位同出于云台山的甘师叔了。 楚鸣乔虽然不回答,但刘钦芝已从他的神情当中看出了答案。u看书 .uanshu.om 甘棠是楚鸣乔旧日师门里的师叔长辈,南宫绮绝若是替他办事而陷害了楚鸣乔,他才会出现这般难以置信而又无奈的神情。 “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他遇到自己渡不过去的人和事时。南宫绮绝会这样,你的甘师叔也是如此。”刘钦芝劝慰道。 楚鸣乔忽然想起萧让来。因为他这位云台山的旧日师兄曾一直这般提醒与他,可是楚鸣乔却时时念着旧而未能警醒。如果回过头去看,一切似乎都如萧让所言,包括甘棠对他的种种“无心”陷害,包括楚鸣乔不久后就能得知的司空野渡登位的事情。 人的确会变,但一切都要看他的内心是否足够坚定,或者说他的预期足够的高。否则一个人就会变成反复无常,最后走向自己厌恶的一面去。 楚鸣乔反感自己在江湖上遭遇的人和事,便想:别人可以栽赃陷害,但自己绝不可作恶害人。或许对他来说,将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然后教一切回归原本的平静就好。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心长在了别人肚皮里,又岂是楚鸣乔一厢情愿之念所能改变的了的? 第308章 调兵遣将 常胜之一边在临安汇集帮中人手,一边又在总盟为攻打神遂宫而宣传造势。群雄闻得神遂宫这般欺负丐帮,便皆要愤慨当场。 甘棠见得群情激奋,便也气恨道:“天下剑盟倾覆后,江湖上就属神遂宫一家独大。他今天敢欺负到丐帮头上,就是踩在了武林总盟头上作威作福。此事若不强硬反击,日后还不知他神遂宫会嚣张到何种地步。” 常胜之自是感激甘棠这仗义执言之举,更重要的是,只要甘棠也这般表态了,那么天下武林合力对神遂宫群起而攻之便就水到渠成了。 常胜之于是说道:“甘盟主说的不错,丐帮是武林总盟的一份子,亦代行总盟专使职务,神遂宫不宣而战,突然血洗我临安分舵,此事也是在挑战武林总盟的权威。今番若不杀住他们威风,往后武林定无安宁之日。” 群雄皆是点头,常胜之于是主动请求道:“此去攻打神遂宫,我丐帮自然要倾尽全力,但此也是为武林打回一个公道,所以还请甘盟主下令,发动盟内其他门派也加入进来。” 甘棠当即称赞道:“不错,此事不仅关乎丐帮一派之事,更是切乎我武林总盟之权威,此次去攻打神遂宫,望其余诸派也能鼎力相助。” 语罢,甘棠便将总盟的盟主令牌转交常胜之道:“我赞同常盟主发兵之举,你便拿我的盟主令牌去行事。” 常胜之当即感激不已,便拿着令牌要去调兵遣将了。 可是堂上各派代表俱非愚钝之人,他们见甘棠只喊些口号,却并未亲自去安排调兵遣将事宜,便皆要心底狐疑起来。 金刀门公孙望便故意问道:“此次攻打神遂宫,不知甘盟主是否亲自领众征讨?” 公孙望此话一出,甘棠便说道:“我本欲同去,奈何朝廷有令,要我协助韩相制定御敌计策,这半月时间我都离不开临安。” 群雄知道甘棠已是朝廷器重之人,更是相府的上宾,便不再因此而犹豫。 甘棠觉得公孙望此问似乎别有用心,遂又说道:“常盟主是武林总盟的副盟主,他的话就是盟主的话,他的决定也就是总盟的决定。此次征讨神遂宫,你们只需唯他马首是瞻便可。我亦会寻机向朝廷禀明神遂宫作恶之事,绝不叫他好过。” 甘棠如此一说,众人便只得唯唯诺诺起来。 甘棠却也不去在乎这些,毕竟他还不想神遂宫就此遭遇重创。 常胜之拿着盟主令牌开始向各派征集人手,可是群雄心里都各有算盘,便纷要以门派距离临安遥远,一时半会儿凑不出那么多人来婉拒。 常胜之亦知此乃实情,但他又不肯再久等下去,如此,他不管场上门派有几人在临安,便都要将之纳入到征讨的队伍当中去了。 这确实要让各路群雄暗自叫苦了,但总盟令牌当前,谁人也不敢公然去反对。常胜之经此一番强征,也算额外凑出百余号人来。 常胜之觉得此次召集的别派人手并不够多,便盼甘棠也能亲自来助。但当他去寻甘棠时,其人早已往临安城相府处议事去了,若没个三五日恐怕也回不来。 常胜之难免心里有气,但莲花堂石峰老人的到来,却又着实要叫他心里欢喜起来。 “听闻常盟主正调集人手去攻打神遂宫,我莲花堂与神遂宫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战且算上我莲花堂一份。”石峰老人慷慨说道。 常胜之大喜过望,便连连称赞道:“石峰老人果然是急公好义之辈,莲花堂亦心存武林正义之门派。” 石峰老人听得武林总盟的副盟主这般夸赞自己门派,心里自然畅快不已。而他一舒坦了,便当即向常胜之说道:“我莲花堂有三百余精干弟子,可全数支援此战。除此之外,堂内还有四位武功不凡的长老,以及我和我千岩师兄皆可同去讨伐那邪魔歪道。” 常胜之捧着盟主令牌辛辛苦苦游说半日,也才聚得百余号人,想不到这石峰老人一来,就主动送上三百余精壮,其中巧妙,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常胜之于是急忙上前答谢石峰老人,罢了又称赞道:“莲花堂此番鼎力相助,不仅是于我丐帮有恩,更是有功于中原武林。待得征讨完毕后,我自亲保莲花堂成为天下十绝。” 石峰老人此番肯相助,本就是冲着莲花堂与神遂宫之间的恶仇而来,如今常胜之能许他天下十绝名号,自是一种意想不到的额外收获了。 莲花堂作为夜郎边陲而来的门派,自然急需中原武林的认可和赞许,如果得到这天下十绝名号,uu看书ww.那么所有的武林门派必然要对他们刮目相看,而他们从此立足中原武林也就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石峰老人于是当即感谢常胜之一番,罢了又作气愤难当的模样说道:“神遂宫无端攻打我八方城在先,下毒害死我百余弟子在后,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常胜之大为赞同,亦作如是愤慨道:“神遂宫无端血洗我临安分舵,杀我百余帮众,我亦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今日你我便同仇敌忾,一起去报这血海深仇。” “好!我这就回去整顿人马,明早便领众来此与常盟主汇合。”石峰老人振奋道。 “好!我亦督促部众整顿行装,明日咱们汇合后,就一同前去征讨仇敌。”常胜之亦是豪迈说道。 石峰老人来此之前早已和各位长老商议好了此事,所以莲花堂各部皆是临阵待命之状。如今只需他一声令下,各部便可从容出发。 只是在此之前,朱桓长老却提了一个小小的疑问,那就是此次交战,莲花堂的指挥权到底归于谁手。 石峰老人的师兄——无面客千岩道人亦作如是疑问,毕竟两军对垒始终要行消耗,莲花堂若被当作是挡箭牌被人拿去抵消对手的锋芒了,那胜利的果实可就要叫他人捡走了。 石峰老人这才想起此事来,可惜他当时只顾着说些豪情万丈的话语,却并未就此与常胜之多做商讨,如今门人要问,他亦答不上来了。 第309章 1触即发 朱桓长老心底默默一念,便说道:“常胜之终是有勇无谋之辈,想必他也未必考虑到了这些。但不管怎么说,教主明日都须向他说明,主攻任务应当由丐帮来担任,我们莲花堂则做奇兵策应。” 石峰老人点点头,便也赞同道:“此次征讨神遂宫,常胜之打的是为丐帮临安分舵复仇之旗号,我们虽与神遂宫仇深似海,但此次主角始终得由丐帮来担纲,此一点相信他常胜之心里也有数。” 千岩道人却是慎重说道:“此番丐帮出兵,必定是先奔着神遂宫的钱塘营而去,我日前听闻那司空野渡刚于此营部自封教主,可见他的人马也是聚集于此的。但神遂宫兵多将广,我们切不可和主力部队离的太远,否则定要遭受神遂宫大部人马包围。最好的办法是与丐帮齐头并进,但我部行动由自己指挥,绝不受他半点干涉。” 千岩道人这个观点确实最是务实,朱桓长老亦觉得常胜之此刻乃是有求于人,应当会同意莲花堂的观点。 众人合议完毕,便当夜备了上好佳肴酬劳各部弟子。待得次日清晨,石峰老人和千岩道人果然带着所部三百余人亲自去向常胜之报道了。 群雄原本多少是有些怯战的,但如今见得丐帮有上千弟子,莲花堂亦倾巢相助,如此,他们亦信心倍添起来。 常胜之先是登台将征讨檄文高声念了一通,罢了又答谢各位武林同道相互帮扶之义举,最后再以总盟令牌发号出兵命令。至此,这将近两千余人的人马便浩浩荡荡的向着神遂宫的钱塘营开赴进发了。 司空野渡一早料到常胜之会有报复举动,便早早做出了部署:首先是从总营调集四十支营部,十部驻守嘉兴营,三十部驻守在钱塘营外的三个山头上,任何来犯之敌只要抵近钱塘营,必然要被这三十部人马合围在山谷内;其次是派出数名精干的细作藏身于临安城内外,只要丐帮和武林总盟有任何异动,都会被他们第一时间发觉;最后,司空野渡又叫补齐后八尊王勤加练习本门武功,大战开启,这些人必定是冲锋陷阵的精锐所在。 果与司空野渡料想的一样,常胜之领着两千余人便由西向东径直开赴过来。司空野渡于是发令,钱塘营门外只排出三百人作拒敌对垒模样,其余埋伏之人只有等来敌全数进入荡天谷后才可反攻。 常胜之报仇心切,自是领众长驱直入;但久居夜郎的朱桓长老却觉得这一路似乎都太平静了。千岩道人亦觉得两军交锋,不当是这般安静情景,如此他便一边提点部下注意提防,一边又叫石峰老人去提醒常胜之。 可是常胜之却称已有丐帮弟子探过路,无需这般畏首畏尾。石峰老人等虽然信不过常胜之,但随着行程推进,他们亦未受到任何埋伏干扰。如此,大家紧绷着的神情便稍稍放宽下来。 众人再前行六七里路,便已抵达神遂宫钱塘营的山门前了,此刻遥遥望去,依稀能见得钱塘营外排队列阵的神遂宫人马了。 丐帮部众见得神遂宫人马出现,自是恨不得马上就冲过去厮杀一通。但朱桓长老却提点常胜之要谨慎行事,切莫中了神遂宫圈套。 常胜之觉得两军已于阵前对垒,差的就是一声令下杀个痛快,却哪里还肯这般缩手缩脚?只见常胜之一把回绝了朱桓长老,罢了又号令所有人踏平神遂宫的钱塘营。 石峰老人正欲下令莲花堂弟子跟随上去,但朱桓长老和千岩道人却当即制止住了他。 “常盟主,钱塘营背靠大海,未免他们逃窜,我即率部从侧翼包抄他后方。”石峰老人上前说道。 常胜之见钱塘营外不过数百人而已,便当即赞同道:“如此也好,到时候我们前后夹击,再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语罢,常胜之便率众从正面奔袭过去。而莲花堂的人马则在千岩道人和石峰老人的带领下爬上了左侧的山头。 他们这一爬上山,不仅可以俯瞰山谷全境,还能望见对面几处山头上偃压着的旗帜。 “不好,神遂宫果然在此有埋伏!”石峰老人急道。 石峰老人正欲通知在山下进发的常胜之,但丐帮大部已经进入山谷,只怕就是他们收到了信息,也来不及掉头离开了。 千岩道人便说道:“既然神遂宫于此埋伏,我们便分头从他后方杀去,唯此才能解丐帮之围。” 石峰老人亦觉得此乃出奇制胜之道,便当即领一半人马往另一个山头摸了过去。 常胜之本欲长驱直入的杀向钱塘营本部,uu看书ww.uukanshu.co 但当他们全数进入到营前的山谷时,四面顿有擂鼓大作,而各自山头亦忽的竖起无数神遂宫的黑龙旗来。遂于一片排山倒海的喊杀之声中,四座山峰上便有无数神遂宫弟子倾泻而出,略略观之足有万千之众。 常胜之大骇,山谷中的众人更是惊慌不已。 “别管他们,先攻陷钱塘营部再说。”常胜之急急喝道。 可是众人去路已被山头上涌来的先锋部队阻截,他们若想抵近钱塘营部,就必须凭真刀真枪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两军一旦交锋,双方人马便就混战成一团。常胜之一方固有武功高强之辈开路,但终究抵不过对方越来越多的驰援之辈。而更叫众人痛恨的是,他们前方遇到的阻拦越强,那后方收网封口的包围之众便就更多,照此下去,常胜之此次带领的两千人马定是要被神遂宫牢牢的钉在这个山谷里了。 见得常胜之等人落入包围圈当中,候在营部的司空野渡等人便也率部杀将出来。常胜之这才知道神遂宫原来是调足了兵力来行恶斗的,如此,他便也要暗恨自己草率行事了。 如果说丐帮一方因得常胜之及其他武林高手的支持而还能与四面强敌周旋,那么当司空野渡和八尊王再加入对阵当中时,他们这一优势便就荡然无存了。 便见司空野渡提着铁锏直奔常胜之而去,大梵天尊、帝释天尊亦领着其他尊王从两侧厮杀包抄,便顿时将来者抵挡的势头压了下去。 第310章 合围之策 常胜之见司空野渡径直向着自己奔来,他便也毫不客气的提掌迎了上去。只刹那之间,两位武功高手遂于场中恶战起来。 但常胜之的《降龙十八掌》乃霸气非常的绝学,他此番才一施展,便大有所向披靡之势。司空野渡纵然双锏高明起舞,却仍是抗衡他不得。好在他有高深内力加持,局面就算稍落下风也不至于要行落败。 其实司空野渡只要拖住常胜之就够了,因为他手下的八尊王和各路营主要去对付场上的丐帮长老及别派掌门、名宿已是绰绰有余之状。只要一众尊王营主得手,他们再与司空野渡联合便可将常胜之制服当场。 果不其然,大梵天尊以巨剑之威直取丐帮的传功长老彭林鹤。这丐帮的传功长老固然本事扎实,但他若想凭一杆竹棒打赢神遂宫八尊王之首的大梵天尊,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见大梵天尊一柄巨剑大开大合的杀出,着似附有开山断岳之能,彭林鹤以竹棒相加,便三五回合就要折了手中武器。好在一旁的丐帮弟子顺手给他传来一杆铁枪,便这才能勉强维系下去。 大梵天尊见这老乞丐也是一身硬本领,若想速速取胜怕也不能,如此,他便放下心思来专程与其缠斗。这却是要苦了彭林鹤了,武功上虽然有枪棒相通之说,但铁枪终不如他竹棒用得顺手;更要命的是,大梵天尊每一招一式都劲力无穷,他若以竹棒相御,尚能凭其柔韧而抵消力道,但今以铁器相格,那敲山震虎般的兵刃相接之力却要震的他虎口酥麻疼痛。 彭林鹤这边不好受,执法长老冯克己那边亦是吃不消,因为与之对阵的帝释天尊也是走这蛮霸路子的:他一对铁斧不仅蕴藏巨力,更是深得巧劲,冯克己虽以双刀相敌,却总也要被他这狂横招数迫得难成章法。 两位武功最好的丐帮长老都抵挡的不顺遂,那么其他高袋弟子就更不足以与神遂宫的尊王对抗了。好在场上仍有不少其他门派的掌门、名宿,他们见八尊王个个武功非凡,便当即要联手来抗。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八尊王就算再厉害,始终也只有八个人而已,一个丐帮的八袋弟子或许无法一对一的与之抗衡,但若是两个八袋子联合,那打起来就要轻松许多了。 丐帮弟子能够如此,一同前来的他派掌门、名宿亦能如是效仿。如此一来,八尊王便也难以一下席卷全场了。 只是八尊王纵然不能速速制服众人,但他们却牵制住了来敌当中的最精锐所在。常胜之和各派高手一旦被牵制住,那么丐帮其他弟子便就再难抵挡得住四面围杀之众。照此情景去看,只怕不需几个时辰,常胜之带来的两千人马就要在此全军覆没了。 常胜之心里大急,遂向着司空野渡勃然发力强攻一通,待迫得他退避三舍时,这丐帮帮主再极速抽身前去为其他人解围。 只见常胜之于狂奔之中猛然发掌,却是一掌一个的将正在缠斗的尊王逐一击退开来。而得其掌力相助,那原本要落下风的丐帮长老便顺势反击,却也算堪堪扳回一城。 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自是痛恨常胜之这搅乱之举,二人便分别发招强攻一番,罢了又合力杀往正向别处突击的常胜之。 常胜之却也正愁没个杀人机会,如今这两位尊王自己送上门来,他岂会就此错过? 但见常胜之兀自回身猛然出掌,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便以各自绝学相御,奈何常胜之掌力太甚,二人纵然提兵器相格,亦要被他掌力震翻当场。 常胜之一招得势,余招便要澎湃而出。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领教了他《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便再不敢硬接下来。如此,二人遂以高深步法一边避其掌力,一边又以手中巨剑、铁斧相加,却是盼能硬生生的从这位生猛对手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司空野渡见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合力对抗常胜之,他便也提锏重新杀了过来。常胜之要同时面对这三大高手合击,自是难以为继,若非彭林鹤和冯克己又抽身过来相助,他定也要负伤当场了。 彭林鹤与冯克己皆是丐帮资历最深之辈,亦明白常胜之《降龙十八掌》掌力游走之道。所以当他们加入进来时,常胜之便可肆无忌惮的向着敌手延绵发掌。 常胜之掌力一出,司空野渡和两位尊王自是要行躲避,但彭林鹤和冯克己却正好凭巧随着掌力相攻,却着实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了。 司空野渡审时度势,便号令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先撤下来。uu看书 uanu 常胜之和两位丐帮长老见对手要退避,便当即要乘胜追击。 可是这样一来,其他尊王营主便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压制对方高手了,而那四面山头源源不断赶来的神遂宫人马,亦要将山谷里的对手逼得节节败退。此时再看,常胜之一方已经要被神遂宫团团围住了。 司空野渡见状便得意笑道:“常胜之,我在此埋伏了八千人手,你们现在已经被我彻底包围了。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饶你一命,若是执意要战,我也不怕端了你丐帮。” 司空野渡如此一喊,众人便皆要举目四望起来,但见得围兵越来越多,他们亦要心底犯愁起来了。 却此时,两边山头忽然传来剧斗之声,稍许,那些已然追下山谷的神遂宫部众便又要开始仰攻各自山头了。 司空野渡等人大奇,便问左右到底发生了什么。 常胜之见状却振奋道:“莲花堂已从侧翼包抄过来,正是我们合力杀敌的大好时机。” 司空野渡这才知道莲花堂也插手进来了,虽然他们人数不算太多,但贵在兵精,且现在又占得地利优势,却不正好要和山谷中的丐帮部众来个里应外合? 其实莲花堂岂止是精兵那么简单。他两部人马分别由石峰老人和千岩道人率领,二人才一占住山头便将据守于此的神遂宫营主拿下,罢了又分以《白荷剑法》停滞住反攻之敌。如此一来,神遂宫便就再多人手也不够莲花堂杀的。 第311章 猛士来援 莲花堂两部人马凭着各自首领能迟滞对手的绝学武功,不仅杀敌无数,更是成功的从西南两面撕开了对手的包围圈。此刻再看,反而是神遂宫在那两处的兵马要被分隔包围住了。 司空野渡心下大急,便喝令四大天王及十营主前去驰援,而他自己则领着四天尊及其他十路营主对抗场上的敌部主力。 司空野渡的策略固然正确,但莲花堂因有石峰老人、千岩道人及四位长老等高手在,四大天王和十营主就算来了,也无法与之一对一的抗衡。如果无人能挡住石峰老人和千岩道人,那么此二人就要继续凭《白荷剑法》将对手迟滞成木人模样,长此以往,司空野渡苦心设下的包围圈便要就此落空了。 常胜之见得局面转好,便又重新喝令弟子发起反攻。司空野渡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只好继续以人数优势碾压对手。 一方有如云高手,一方有无穷人马,这仗打下去必定要惨烈无比。 却此时,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雄浑喝喊:“有架打也不等等我。” 众人皆被其中内力所震撼,便无不扭头望去。而他们这一望,却见得有一法袍和尚正踏风而来。 来者却不正是宝相僧吗? 司空野渡想起自己与他在少林的几番交恶,便忍不住要心底一寒道:“今番抵挡常胜之和石峰老人等,已经叫我部损耗巨大,这藩僧若再来助他,我却如何抵御的住?” 常胜之和石峰老人虽对宝相僧无甚好感,但他们俱知这藩僧与神遂宫不对付,便也盼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可是宝相僧到底不是来帮助他们的。因为这胖和尚才一落地,便舞着一对赤炎火掌向就近的莲花堂弟子分击一通。 宝相僧的《焚天掌》既猛又迅,力道更是刚强无比,莲花堂弟子但有中掌者无比要毙命当场。 离得最近的牛犇、马术两位长老见状,便当即联手反攻这藩僧,但他却在硬受对方一刀一剑后提掌反击一通。牛犇、马术避犹不及,便当场被他的《焚天掌》打断胸口几根肋骨来。 群雄见得这藩僧竟然能行刀枪不入之勇,便无不要对他畏惧万分起来。而宝相僧一见到这万千之众皆是畏惧自己,遂更要勇猛不绝的施展起自身绝学来。 这却是要叫莲花堂和丐帮弟子吃尽苦头了,因为他的《焚天掌》和《雪崩拳》俱有崩塌山岳之能,一人来挡便就当场是死,两人叠加亦要被这刚劲力道所贯穿。 如此一番挥洒后,宝相僧便于万千之众中顷刻击毙数十人。 石峰老人见弟子死伤无数,两位长老亦被他打成重伤,便当即抽身前来厮杀。可是宝相僧却以一路《焚天掌》开道,便硬生生的要将石峰老人逼退到山崖下来。他若再行发招,只怕这石峰老人也无法幸免于难了。 关键时刻却是千岩道人拍马杀到。只见他提掌一翻一挥,那被逼入绝境的石峰老人就被他的离奇掌力给夺了过去。 宝相僧在武林大会上曾见得此人身手,便也急盼能与之一较高下。 千岩道人救下石峰老人后,便剑指宝相僧道:“今日我们奉武林总盟之命来征讨邪魔歪道,你来凑什么热闹?识趣的就赶紧离开,否则我们便将你当做邪教同党对待。” 宝相僧却哈哈一笑道:“我杀了你莲花堂不少弟子,你们迟早也要与我为敌,不如现在就找我报仇,我也好找些个高手来打上一架。” 千岩道人当然想就地报仇呀,可是神遂宫一旦得到这藩僧的相助,那么他们就同时占据了人数和高手的优势,若然如此,今日之仗却还如何能够取胜? 千岩道人能往全局考虑,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有此眼界看法。比如常胜之,在见得宝相僧这般嚣张跋扈后,便于乱军之中提掌追来。 宝相僧在武林大会上曾力挫过这位丐帮帮主,如此再要与这位手下败将对抗,他便也是兴趣寡然了。 “手下败将何足言勇?你走开,我要先和这没脸面的人比个高下。”宝相僧喝道。 他这一喝,却是要同时激怒常胜之和千岩道人了。于是两大高手又联合起来对付宝相僧,却端的是精彩纷呈。 常胜之知道宝相僧掌法过人,又有刚硬内力支撑,便只得采取以强打强的办法对付;千岩道人见这藩僧掌力澎湃无比,遂也以自己掌法绝学来抗。 宝相僧同时敌对这两大内家高手,却丝毫不见半点畏惧之色,相反的,他见二人造诣各趋巅峰,便愈要兴奋无比起来。 但见宝相僧提掌开舞一二,其人便先与千岩道人交锋当场了。千岩道人见他一对霹雳火掌霸道凶狠,自也不敢硬来与之相接,uu看书 .ukanshu.om如此他便驱出一式翻云手来,却正好借此巧劲将其力道搅乱于左右。 宝相僧见对方掌法竟能行此奇用,遂也大奇,但不待他多做想法,那端的常胜之又驾着《降龙十八掌》奔涌过来。无需多说,宝相僧自要以硬碰硬的掌力强行驱挡了。 但听得阵中传来一声猛烈绝响,常胜之与宝相僧便猛掌相加的激斗起来了。只是宝相僧有一身无比刚硬的内家本事加持,他便越打越是来劲,掌上力道亦要愈加狠烈起来。 常胜之受不住他刚猛力道之轰,只对得七八掌后,他便要觉得两掌似有欲裂般的疼痛,就更莫要说那双臂酥麻之感了。 千岩道人见常胜之明显要落下风,遂复以双掌来助。宝相僧知他掌法高妙犹在常胜之之上,便索性化掌为拳的同时施展出两套绝学来。 宝相僧的《焚天掌》和《雪崩拳》一旦排闼出来,不仅力道更猛,其中招式更得互补功效,便无论攻防进退,皆可办得密不透风。 如此一来,千岩道人和常胜之就算倾尽全力也不过与之堪堪打个平手罢了。他们若真想求胜,恐怕还得凭借二人配合之力来行消耗,毕竟以一敌二的宝相僧无论出招收招都要比对方多费些力气。 场上这头激战不休,别处交锋亦惨烈非常。自得宝相僧拖住千岩道人和常胜之后,神遂宫一方的尊王营主们便就再无人能治,再加上复又杀来的司空野渡,丐帮一方就再难阻他精锐了。 第312章 纠缠不休 千岩道人见得神遂宫一边势要压倒本方人马,便也心底焦虑起来。但他却恨这藩僧无端端的似乳胶一般黏住了自己,否则他又怎容神遂宫的尊王营主在此造次? 千岩道人作此一念,遂再幻化出无数掌法来。对阵中的宝相僧见他掌力不仅能行收阻驱格之能,更可随心所欲的漫天兀出,便也忍不住要暗下赞服连连。 千岩道人见自己掌力能乱对方招式路数,遂更要专行其道。宝相僧虽然发招受阻,却并不恨他这般怪异招数,相反的,他还更愿意从中全数领教这个无面人的奇绝高招。 宝相僧有此兴致,却不代表别人也会一样热忱。常胜之见得宝相僧拳掌路数要被千岩道人的奇异掌法所乱,便当即以狠绝掌力相攻;而千岩道人亦以变招之能屡要突进发力,如此一来,却似宝相僧要落入下风状况了。 可是二人却忘了宝相僧有《大乘密宗心法》加持的事实,而宝相僧敢对来者掌力视若无睹,亦是有此仗恃。待得二人掌力相加过来时,宝相僧能行格挡便就格挡,挡不住时他便硬受对方一番力道。 只是凡事皆有代价,宝相僧若肯甘愿挨上一掌,就绝不会叫来者就此得了便宜。因为他打算受掌之时,其人的《焚天掌》和《雪崩拳》亦也夺路而出。 常胜之的《降龙十八掌》乃行刚猛之道,其人掌力既出,自要倾尽全力。但倾尽全力的结果就是当宝相僧突施反击时,他便也脱身不得了。遂见常胜之一对双掌狠狠的拍在了宝相僧胸前,而与此同时,宝相僧的铁拳亦直捣对手心窝。 这一死拼互换般的打法着是损人无比。宝相僧受此一掌,便当要血气翻腾的后撤连连;而常胜之中了这一拳,则默自捂着胸口发不出声来。 却是千岩道人最识时务,他见得宝相僧要行杀招互换之法,遂连番要于得手之际撤回招来。若非如此,他只怕也得遇得常胜之一般下场了。 常胜之受此一拳,早已伤了脏腑心脉,便一时半会儿再也发力不得了。宝相僧见他痛苦默立,便转而专门对付那掌法奇绝的无面人了。 千岩道人见这藩僧非要对着自己死缠烂打,却也是心底窝气。但宝相僧铁了心要找他纠缠,他亦毫无办法。 不过千岩道人却也好奇宝相僧为何受刀剑、掌力而能安然无恙,而他知道的有此等修为之辈,皆已早不存于人世了。 “阁下怎会《金刚不坏之身》功法?”千岩道人奇道。 宝相僧却一听便要气恨道:“我这绝学乃是风铃寺秘传的《大乘密宗心法》,跟少林武功没有半点关系。” 千岩道人本想提点他这《金刚不坏之身》并非少林武功,但宝相僧却先开口说道:“我听闻练武之人练得不世绝学后会面目俱溶,看阁下身形样貌,莫不也是着了此道?” 千岩道人最烦别人提起自己无面之说,便当即要怒目相向起来。可是宝相僧却对此大有兴趣,因为在他看来,这恰恰是甄别对手是否足够有分量的一个办法。 “我这是毁容后修复无效所致,跟你讲的没任何瓜葛。”千岩道人愤道。 宝相僧却盯着千岩道人笑道:“你的脸面是因何丢失我不管,但你刚才使用的那里掌法,却是大有玄机。我很有兴趣,你再以此和我一较高下。” 千岩道人简直是要被这胖和尚给气疯了,既然对方非要纠缠不休,那么他也只能全力拼出个你死我活来。 千岩道人于是提剑喝道:“且领教一下我莲花堂的《白荷剑法》。” 语罢,千岩道人便长剑出鞘的当空疾舞起来。宝相僧见识过这能迟滞对手的怪异剑法,便也打算亲自去领教一番,万一自己能破了,岂不又是名声大噪的一件好事? 宝相僧遂也向着对手剑路发招而去,但千岩道人剑招既出,其人便也极尽飘忽起来。宝相僧以拳掌相加之术来击,却总要显得有些劲道有余而轻巧不足了。 宝相僧一击未中,其人便也要落入千岩道人的剑法当中去了。宝相僧只觉得四下忽要变得缓慢徐徐,而周遭剧斗之辈皆是作悠缓之状,着是看的他心里发急。 但更急的却是千岩道人了,因为他的《白荷剑法》施展出来后,似乎并不能如愿的滞住这藩僧。千岩道人知道,如果自己的剑法迟滞不住对方,大概率就是对手的内力要更甚一筹。 千岩道人想的一点没错。宝相僧自打入得剑阵以来,就已经暗下倾尽全力,而那越战越要勃发的《大乘密宗心法》,u看书 .ukanshu.cm 又变相的将其内力修为推到更高点。如此一来,千岩道人的《白荷剑法》便就要失效当场了。 其实就算千岩道人能如愿的迟滞住宝相僧,其人亦无法凭剑锋伤了这刚硬如铜墙铁壁的藩僧,毕竟他一无神兵在手,二无盖过对方一筹的功力积攒。 如此,千岩道人便只得撤去剑招,改而再用离奇掌法来御敌了。 宝相僧见他剑法才堪堪起势就要收手,便也急不可耐的问道:“这就完啦?” 千岩道人面色一窘,便恨道:“阁下以内家拳脚见长,我若以兵器相攻,难免胜之不武。且就以掌上功夫与你一决雌雄。” 如此,千岩道人便纷化出变幻莫测的双掌,然后与之急剧的交手起来。 常胜之硬受了宝相僧一拳后,便当场默自调息,待得情况稍稍好转之时,他又欲前去协助千岩道人了。可是常胜之终究还是没有过去相帮,因为神遂宫的尊王营主们已经压到己方身前来了,他若还执意纠结一个宝相僧,只怕全场局面都要溃散在即了。 常胜之于是忍痛杀向各个尊王营主,而奋力激战之下,帝释天尊和自在天王皆要被他掌力所伤,至于来得最狠的朱衣天王,更是被这丐帮帮主迎面发来的一式《降龙十八掌》击毙当场。 群雄见得常胜之一战击伤击毙对方数名尊王营主,便也当即大受鼓舞,待得众人齐力反击过来时,却又要迫得神遂宫一方退撤连连了。 第313章 恶斗不止 场上剧斗已经持续了半个多的时辰,神遂宫一方虽然占据人多优势,但一来合围之计被莲花堂所破,二来几位领头的尊王或死或伤,便总要显得有些锋芒乏力;丐帮一方虽然有诸多高手苦苦支撑,奈何势力单寡,却也见不到任何迅速翻盘的希望。 照此看来,场面便仍然是焦灼之状,或许一切变数,皆要寄托在那行将打破场上平衡的宝相僧身上了。 的确,宝相僧若真大发神威的败退千岩道人和常胜之,丐帮一方便就再无得力之辈能与神遂宫抗衡。一旦如此,丐帮便就要失去眼下维系场面的唯一依仗,落败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可是宝相僧却只纠缠于和千岩道饶比试当中,至于那带伤痛揍各路尊王的常胜之,他却无心去理会了。 千岩道人虽也极为佩服眼前这个藩僧对手,但他有离奇掌法在手,又得能够大为减少损赡护体神功加持,便也不惧与他长久相持。而更重要的是,只要他能困住宝相僧不往别处发威,那么丐帮一方终究还可与神遂宫僵持抗衡。 如此一念,千岩道人便遣尽平生所学来与之周旋,而宝相僧见得对手也已将各式绝学倾囊相示,遂更要精神抖擞的奋战过来。 只是千岩道人终究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宝相僧的《大乘密宗心法》能行源源不断的回补内力,便就如一座永动机般不得消耗。反观千岩道人自身,纵有奇绝招式能与之平分秋色,却也终要耗得个精疲力竭之时。 千岩道人和宝相僧猛烈交手二百余招后便要暗觉力衰,再一百余招后他就更要觉得力不从心了。而作为对手的宝相僧,不仅丝毫未见懈怠,劲力勃发处犹要更显从容自如。 千岩道人既无法以奇招伤他,又不能长久稳定的和对手比拼消耗,落败似乎就是不能避免的事情了。 千岩道人自知压不住宝相僧,便连要呼唤其他人来帮忙,但场上无论是石峰老人还是莲花堂的其他长老,皆不足以给对手制造压力。万般无奈之下,石峰老人便重呼常胜之来帮忙。 常胜之领教了宝相僧的厉害,亦知绝非他敌手,便终是不肯照做。 常胜之不去,莲花堂的另外两位长老也要被宝相僧各个击破了,便就是石峰老人,亦因招架不住而频频落险。 宝相僧此战一举牵制住莲花堂所有的高手,神遂宫一方便可更为从容不迫的去与丐帮及别派高手周旋,而司空野渡和各尊王营主齐齐发力,便就是常胜之也要抵挡不住了。 场上形势终于不可逆转的倒向了神遂宫一方,双方再杀片刻,丐帮一方就因死伤过重再无任何翻盘之可能了。 神遂宫一旦得势,莲花堂的处境便也愈加艰苦:那些击败丐帮弟子的神遂宫部众开始集中对付莲花堂弟子;而千岩道人师兄弟亦因久战不支要落入下风。 宝相僧见此战胜利在望,便一再勃发加劲,终于迫得那千岩道人也要遁走当场了。 神遂宫和宝相僧俱得场面上的压倒性优势,便终要合力一举击垮对手。山谷中的包围圈越缩越,丐帮、莲花堂能战之人亦越来越少,照此情形下去,阵中这些前来攻打神遂宫的两千多人马非要全军覆没了不可。 却此时,山那边忽有一个白衣身影疾闪而过,便一入场就将剧斗之中的司空野渡和常胜之分隔开来。 二人扭头一看,这才知道是萧让来了。 萧让却不管他们反应,只凭剑气之能再将周遭对阵双方隔离开来道:“大家且先住手。” 众人慑于这强劲剑气,又惊他呼喊声中的澎湃内力,一时间便都要发起楞来。 常胜之自知此战受挫,便巴不得有人能来救驾;但神遂宫一方胜券在握,却怎么也不肯让外人搅了局。 如此,司空野渡和各路尊王便纷要怒向萧让了。 萧让却无心与之斗嘴,因为他还要止住尚在那头恶战的千岩道人和宝相僧。 只见萧让以一路屡尘功闪身而至,罢了又左右各发一掌,却正好分别袈住了各自发狠的千岩道人和宝相僧了。 二人才一和萧让对上掌,就都要觉得面前似有苍劲无比的内力在横阻,而待萧让再一猛然发力,他二人便都要迫得急撤开来。 宝相僧见是萧让来阻,便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道:“萧少侠,你何故要来阻我?” 萧让只收起酸胀的双掌来道:“我非是要来阻你,我是要阻止这场无谓的杀戮。” 宝相僧见阵前所有人都停下手上活儿在望自己这边观望,便急的又要向萧让发招攻来。但萧让却看也不看的回以一指,正好逐着他《焚掌》之细微破绽处一举得手。 宝相僧受他一指,便当即觉得胸口似被锐器戳伤了一般,却是怔着再不敢胡来了。 千岩道人却低着头不敢看萧让,uu看书 .uukansu 在他心里,能有这般造诣之人,除了自己那位了不得的叔叔之外,却还有谁人能够办到? 萧让见众人皆已停住杀戮,便当即返回到常胜之和司空野渡之间,罢了才高声道:“我有话要和常帮主及司空护法讲,期间谁权敢动手,我也只有提剑杀之。” 众人见识过萧让的上乘武功后,便也相信他是得出就做得到。如此,原本在四下打斗的双方便都要偃旗息鼓下来。 宝相僧自不甘于此,但千岩道人却径直走到常胜之身后道:“我莲花堂四大长老皆已身负重伤,教中弟子更是死伤无数,我便先撤回去救人为先了。” 语罢,千岩道人便扭头仓促离去,却再不管常胜之是否答应了。 宝相僧觉得此战意犹未尽,自不肯千岩道人就此离去,但石峰老人却恨道:“你尽管放马过来,我也正好看看萧让刚才的话算不算数。” 石峰老人话语未落,萧让便回过头来道:“如有人现在动手,我绝对不屑在此多杀一人。” 宝相僧几番吃过萧让苦头,自然相信他有此能力。如此,宝相僧也只得恨恨的望着莲花堂的人从面前逐个离开了。 风应有语?ww.49323/ 第314章 现场对质 “萧让,今日乃是他常胜之带人来犯我钱塘营,我神遂宫遂行反击,有何不可?”司空野渡质问道。 萧让却环伺一周后答道:“钱塘营能驻七八千人,看来司空护法也是早有打算的。” 一旁的大梵尊却恨道:“萧让,他已新晋我神遂宫教主,你怎可再以护法相称?” 萧让却看了司空野渡一眼,稍许才道:“你们神遂宫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护法称呼已经惯口,再改就别扭了。” 司空野渡看得出萧让似乎对自己取代楚鸣乔担任教主多有不满,便只得向大梵尊摇手道:“名号不过是一种称呼而已,无需计较。” “你们今日在此恶斗,为的可是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联手夷平了丐帮的临安分舵一事?”萧让向着常胜之问道。 常胜之当即愤慨道:“不错,神遂宫无端杀戮我丐帮临安分舵百余弟子,此仇不报,我丐帮还如何立足于江湖?” 司空野渡当即要驳斥,但萧让却止住他,接着才又问道:“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那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为何要血洗你们临安分舵呢?” 常胜之顿了顿,只理直气壮的道:“他们见我们诛杀了勾结金贼的紫阳观,便要来为旧部报仇。可是紫阳观为金庭效力,又替为其研制侵宋的攻城利器。我此番乃奉总盟命令前去剿灭,既是为武林除害,更是为大宋解困。” 常胜之这般一,武林总盟一方的残存部众亦纷要正气凛然起来。反倒是神遂宫上下虽然气愤,却也总没有过硬的理由来行反驳了。 萧让听罢只笑了笑道:“那你是否亲自去验证核实过紫阳观为金人专门研制攻城利器一事么?” 面对此问,常胜之只正色道:“此事乃甘盟主亲,又得拾珠楼证实他们今春在中都进行了轰城实验,怎会有假?况紫阳观一直给金庭高官炼制丹药,勾结敌国亦属事实。” 萧让却冷冷的看了常胜之一眼道:“紫阳观所在蓬瀛已归金人管控多时,他们要想在当地生存下去,自然无法公然去和金庭作对,其他地处北境的各个门派,亦大多如此。所以你并不能因此就去指责他们勾结金人。” 阵前尚有些来自北境的门派,便要对萧让此大为赞同了。 “我所掌握的情况是紫阳观在去岁隆冬炼制丹药时,偶然发现了一种威力巨大的火药配方,但却并不是他们亲自上贡金庭,而是金让知情况后要其如法炮制。所以他们就不得不在今春配合金人于中都开展轰城实验。”萧让道。 常胜之则嗤之以鼻的答道:“不管他紫阳观是否主动去中都做轰城实验,但金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从他们手里得到了这个威力无穷的火药配方,一旦批量炼制,他日必是南侵时首要之秘密武器。所以他紫阳观为金人研制侵宋武器,却是半点没有冤枉他们。” 萧让却摇摇头道:“金人是在春季作的轰城实验,但现在已是深秋时分,前后跨度足有半年之多,为何一直未见到他们有任何大举南侵的动向?根本原因就是这爆雷配方复杂,根本就不适合拿来用作攻城拔寨之用。” 常胜之却不想事情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便不屑道:“你如何就敢金人无法使用此配方武器?难不成你去调查过?” 此事原本是金饶重要机密,外人自无法及时获悉,而萧让也来不及前去验证核实。不过萧让却有办法证实自己所,因为他掌握了紫阳观这个爆雷配方当中的一处致命缺陷。 萧让于是扫了场上众人一圈,罢了才轻快道:“烦请九鼎帮李帮主及霹雳堂雷堂主前来相问。” 萧让话语一出,九鼎帮的李审言便从丐帮人群中现身出来;而那霹雳堂堂主雷震亦从神遂宫部众内绕到阵前。 只是二人俱不想太过抛头露面,又不想自己被人利用,便当即简简问道:“阁下有何事要问?” 萧让却不马上回答,只默自道:“早年我在云台山修行时,亦学过些炼丹制药的配方,依稀记得木炭喜干,雄黄性烈的法。二位皆是当今钻研冶炼配方的独到之人,却不知我讲是否正确?” 九鼎帮李审言自不急着话,但霹雳堂的雷震却直直道:“萧少侠所讲乃是炼丹配药的入门法则,当然属实了。” 萧让见李审言一言不发,遂又以此专门相问。李审言仍不知萧让在打什么算盘,便只得点头道:“自是如此。” 萧让得二人首肯,便当即欣喜道:“若将硝石、雄黄相加于木炭,再以水状火油相浇,不知效果如何?” 霹雳堂堂主雷震听罢却是皱着眉头道:“木炭本作引火助燃之用,uu看书ukansu.m但若混以性烈雄黄,只怕自己就要先烧起来了。” 李审言亦颇是不解道:“硝石雄黄俱是爆裂之物,但若混以水状火油,则又是一变,恐怕更要难受控制。” 萧让于是当场要出重金叫二人照此配方为他炼制出一壶来,但二人却坚称此物炼制过程太过凶险,且十分不易保存,便就有人出再多的钱,他们也不会照办。 见得萧让止住众人交战后却只和别派首领聊起炼丹的事情来,常胜之和司空野渡俱是不大耐烦了。但萧让此番问话却并未偏离主旨,因为他所讲正是紫阳观爆雷的配方。 “我刚才所问,正是紫阳观爆雷的火药配方,从李掌门和雷堂主的答复来看,此物根本就不切实用。金人也无法拿它们用以侵宋。”萧让果断道。 神遂宫一方觉得此大为有利于自己,便当即赞成萧让看法。 常胜之却不以为然道:“此物既是紫阳观在炼丹过程中发现的,又已在中都做过轰城实验,九鼎派和霹雳堂办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得。” 常胜之这本是一句抵强话,但却同时得罪了李审言和雷震,二人于是纷要面生不快起来了。 风应有语?ww.49323/ 第315章 止住征战 “此物乃是通过不断的往丹炉内添加各式火药而得,这个过程根本就无需保存或者积攒,自不能与批量研制相提并论。”李审言亦是不服气的道。 雷震听罢亦是点头赞道:“不错,从他紫阳观丹炉被炸,弟子遭受误伤来看,他们自己也控制不住这方子,却哪里就算得是更高明了?” 萧让见常胜之答不上来,便接着道:“金人在中都的轰城测试,实际上是现场在城墙底下按照爆雷配方临场调配的,但仍要因这爆雷的极不稳定导致当场爆炸,不仅现场调配爆雷的紫阳观弟子被炸的粉身碎骨,就算周遭把守的金兵,亦是死伤无数。此事只需往北境稍稍打听,就能有所耳闻,实在不行,去趟拾珠楼也可知悉。” 话语至此,一切都已十分明朗,那就是紫阳观虽然在炼丹过程中偶然发现了一种威力巨大的火药配方,但因其无法稳定炼制和封存,根本就没有任何攻城实战的价值。但常胜之却率众不问青红皂白的将他一派灭了门,着实是犯了重大过错。 神遂宫一方见得常胜之理亏当前,便纷要对他横竖指责起来,司空野渡见状,亦当要以此责难对方。 常胜之虽然答不上来,但却仍是心里愤慨之状。 萧让于是止住司空野渡道:“当年云舒岫坐上剑盟盟主后,对死对头紫阳观也算下了狠手,玉蝉真人和白虹道人横尸八方城,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不得已只能改投神遂宫门下。但即便如此,紫阳观与神遂宫并无直属关系,丐帮就算欠下他人命血债,也不当由你神遂宫门人去出面。” “可是紫阳观仍奉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为尊,一早亦亲承答应归附我神遂宫,我神遂宫怎么就不能替他出头了?”帝释尊不服气道。 萧让却冷笑道:“我现在和你们的是紫阳观是否已经是神遂宫的直接部属,只要还他还未并入你神遂宫,此事就不当如你所讲。” 一众尊王皆欲争辩,但司空野渡却拦住众壤:“大家稍安勿躁,且看他接下来还有何高见。” 如此,各尊王才各自退回阵中去。 萧让于是又继续道:“此事起因是丐帮去攻打紫阳观,将人一派灭门,所以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才气不过的各领自己部下去找临安分舵复仇。且不论孰对孰错,光就死伤情况来看,双方皆是旗鼓相当之状。至于今日在茨恶斗,恐怕你们谁也没有占到更多的便宜。” 常胜之和司空野渡于是分别向各自营属扫了一眼,便都要觉得此战己方损失不。 “萧让,你讲了这么多,到底想什么?”一旁早已急不可耐的宝相僧便追问道。 宝相僧此问却也正是场上群雄心里迟疑的事情,是以他此话一出,众人便皆是齐刷刷的望住了萧让来。 萧让却不急不缓的道:“你们不觉得自己是在打一场没有意义的仗吗?” 丐帮一方乃是奔着为临安分舵复仇而来,神遂宫亦要凭此战征服江湖上最后一个巨帮,如此,怎能算是没有意义呢? 萧让早猜到这些人还迷在局里走不出来,便索性更直白的道:“紫阳观本就属于无辜被害的一方。但丐帮和神遂宫却因它而引发出一连串的恶斗,你们难道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萧让这么一,司空野渡便先暗下反思起来。常胜之虽然不如对方机警,但经此提醒后,他亦要觉得紫阳观一事让丐帮受害不浅。 萧让见二人俱是有所思考,便警惕道:“有人炮制了紫阳观为金人炼制攻宋秘密武器的法,引得丐帮前去厮杀,而紫阳观名宿海翁道人和平章道让知此事后,必定义无反鼓要行报仇。只要他二人领本部神遂宫人马来打,那么丐帮就要和神遂宫结下深仇大恨了。从今的局面来看,这设局之饶算计便就是达成了。” 司空野渡知道萧让所言不虚,常胜之亦觉得丐帮似乎真如萧让所讲那般被人设计陷害了。如此,二人便皆要追问萧让这幕后设局之冉底是谁了。 萧让虽然猜到了是谁,但是他却不肯直接出。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仍有许多办法能行开脱,便就算了出来也未必奏效。况且萧让料定此人还有后续章法,便不如带冉现场去拆穿对质。 “大家也不急,此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至于那设局之人,也定能浮出水面来。”萧让道。 对于群雄来,这样吊胃口的法等于白,如此,双方便又都纷要不满起来。 萧让却不管他们是否不满,只要现场打不起来了,那么他此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场上双方弄清事情原本后,便都觉得此战再无继续下去的意义。而前番剧斗,已使各自损伤甚众,uu看书 .ukans既然不打架了,那么救人就是最紧要的事情。 宝相僧却不肯就此罢手,毕竟他还指望着借机杀死常胜之来取而代之呢。可是机会之所以叫机会,就在于它转瞬即逝的特点。宝相僧前番顾着要和千岩道人比出高下,就已错失了杀死常胜之的最好时机,如今萧让压阵在前,他亦再造次不得了。 宝相僧于是问萧让何时离去,但萧让却只盯着宝相僧道:“我何时离去跟你没有关系,你也别指望我走开了就可肆无忌惮的再行杀戮。” 宝相僧听得出萧让是对自己颇有戒心明,便十分气恨的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不走,我先走。” 语罢,宝相僧便也只得败着兴致往回赶了。 萧让见宝相僧离开后,便诧异道:“这藩僧无端搅局进来,看来目标还是对准了丐帮。可见此次事情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你们两家大行消耗,而是想借神遂宫和藩僧之手要你丐帮生变。” 常胜之当即惊讶道:“究竟是何人这么见不得丐帮好,要这般歹毒害我?” 司空野渡心里约莫有数,但他却也不敢下得定论来,毕竟这一切都还太过扑朔迷离,毕竟对方还仅是要丐帮难过。 风应有语?ww.49323/ 第316章 澄清事实 “此事乃是总盟发出的消息,我也是得甘棠所讲才派人去攻打紫阳观,看来这一切都得需他当面才讲的清楚。”常胜之颇是不快道。 神遂宫的人却不想这兴师动众要前来攻打钱塘营的丐帮就此离去,便纷要当场讨个法来。 萧让知道神遂宫此役损伤不,亦看得出他们极想借此战博得江湖声望,但神遂宫有死伤,丐帮就没有吗? 如此,萧让便拦阻道:“今日战事本就有人设计陷害你们,你若还要继续纠缠,莫不是自己要往别人计谋里钻?当务之急,乃是先去弄明白整件事情的真相。” 司空野渡虽觉得萧让所讲有道理,但此战终究是丐帮前来挑起,他便也不愿就此吃了亏。 萧让却无心和他们争个长短,毕竟他也不是审判官,他此行目的,仅是要止住双方再恶斗下去。 “司空护法在此设伏,显然是对此战早有准备,况丐帮来之前也奉着总盟名号给江湖发出过攻打钱塘营的消息,所以此战只算得是阵前对垒,而非偷袭。既是如此,又谈何赔偿之?”萧让质问道。 司空野渡答不上来,便只得负气的扭过头去。 常胜之见状亦是颇不服气道:“你神遂宫有死有伤,我丐帮只怕更甚。我却不曾提过半句补偿事情,可见你行事是何等的量。” 此话一出,两方人马又要对峙起来。 萧让知道他们这样纠缠不清只会再乱了形势,便当即喝道:“今日战事到此为止,你们要寻补偿,也得找那幕后设局之人去,他才是叫你们双方付出代价的始作俑者。” 司空野渡和常胜之一来惧怕萧让发怒,二来又觉得此更有道理。毕竟来此攻打钱塘营的可是一帮子乞丐,神遂宫要想从他们身上捞出补偿岂不是异想开之事? 司空野渡于是先行答应下来,常胜之见对方不再纠结前事,便也同意此法。 “此事既然是由武林总盟发出的号令,自然要找甘棠问个清楚,司空教主便就与我同去当面对质。”常胜之道。 司空野渡却迟疑起来,毕竟甘棠暗下和他谋划了诬陷楚鸣乔的计谋,如果自己果真和着丐帮帮主前去质问对方,却保不准他也会将前事抖露出来。 司空野渡于是称自己教内事务繁多,恐怕不能亲去。但未免落人口舌,他便派出无伤在身的密迹尊和银垂尊代表神遂宫前去。 钱塘营本就地处临安郊外,司空野渡就算再忙,去一趟总盟也消耗不了多少时日,可是他这般刻意相避,却又要叫萧让心里怀疑起来。 只是萧让并不揭穿司空野渡,因为他相信对方不去总盟是为了避开和甘棠见面。既是如此,那么他与甘棠之间必定有什么不可告饶秘密。若然如此,那么司空野渡不出面或许会更利于此次总盟对质。 事情决定后,双方便要往武林总盟去。萧让原本也要同去,但稍后赶来现场的楚鸣乔却又叫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神遂宫上下见得楚鸣乔出现,自是百感交集。毕竟今日若是有他在场,又岂能叫莲花堂和丐帮的高手在此大杀四方? 作为新任的神遂宫教主,司空野渡自是最不愿见到这位前任教主的,如今楚鸣乔出现当场,他便只得想着法子回避过去。 于是场面迅速分化成三种情形:密迹尊和银垂尊自是随着常胜之等人往临安总盟去了;司空野渡亦急着率部撤离现场;倒是萧让和楚鸣乔两人孤落的留在了山谷里。 楚鸣乔听丐帮要来攻打钱塘营后,他本是要前来救助的,但想不到自己到来时,交战双方已经被萧让所遏止住了。 对楚鸣乔来,这却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他也明白自己如今身份已于神遂宫无甚瓜葛,便也不好再去询问对方的伤情损失。 萧让见到楚鸣乔到来,便问他去调查的事情有何进展。而这恰恰也是楚鸣乔想要告诉萧让的。 楚鸣乔于是把自己前往养丹堂的调查结果了出来。萧让一听,便要楚鸣乔和他到别处话,因为结合楚鸣乔所讲情形,萧让已经谙透此中玄机了。 楚鸣乔尚不知萧让在八方城的调查结果,便只得照他所一同离开了现场。 于荒郊野外的某处斜坡上,萧让躺在草地上平静的道:“我去莲花堂所在的八方城查探过了,毒物是在他们囤放米粮的库房里投放下去的。” 这确实是一个能给自己洗脱嫌疑的重大发现,如此,楚鸣乔便急问萧让整个调查情形。 萧让于是将所有内情详细来。 首先是钱塘营和嘉兴营库房内皆未囤有这么多粮草,所以他们也需往各处调集。恰巧司空野渡当时给的时间又十分仓促,所以对方一旦汇集好足够的米粮后,就即刻押送至八方城去了。如此一来,u看书 .ukansh 无论是钱塘营还是嘉兴营的人都没有时间往其中掺和毒药。 楚鸣乔旋即点头道:“我当时怎就忽略了这么一个细节?但凭这一点,就足够给神遂宫方面洗脱嫌疑。” 萧让看了楚鸣乔一眼,便又摇头道:“这一点你若早早出,只怕又不能奏效了。” 楚鸣乔不解,萧让于是把自己的看法了出来。原来他认为既然对方能将钱塘营马向东等人悉数撤换,便也有能力将淬细节由黑描白。 “其实这件事情当中,我们一直忽略了神遂宫方面的干涉。”萧让忽然道。 楚鸣乔当然不敢相信他所讲的事情了,毕竟照他所,自己这次被诬陷就变成了是神遂宫勾结外人之举。 萧让见楚鸣乔仍是这般心善看人,便只得冷道:“有些事情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利益当前,总有人要抱侥幸之心去搏上一搏。” 楚鸣乔仍是难以置信道:“可是神遂宫的人来害我有何好处?” 萧让于是笑道:“你当时坐着神遂宫教主的位置,如果你离开了,教主之位不就空缺出来了么?对神遂宫里有心此位的人来这难道不是一个大的好处?” 风应有语?ww.49323/ 第317章 豁然开朗 楚鸣乔觉得萧让此是在指向司空野渡,便当即摇头道:“司空护法乃是神遂宫忠心不二之人,他怎会有此歪斜念头?” 萧让猜到楚鸣乔仍是以自己印象去看待这一切,便只直白道:“司空野渡现在可不是左护法了,他日前已经在钱塘营正式登上神遂宫教主的位置。” 楚鸣乔愣了愣,遂只得长舒一口气道:“左护法对神遂宫最为了解,各部人马也都听他的话,他来担任神遂宫教主一职,却也算是好事一件。” 萧让只默默望着澄蓝色的空,良久才道:“你可还记得在少室山下我曾与你讲过的话吗?” 楚鸣乔先前一直觉得萧让变了,他所讲的许多事情,亦开始要带些恶意去揣度别人,所以就算当时萧让讲了有道理的话,楚鸣乔也未必听得进去。 只是如今萧让重新问起此事,楚鸣乔才将之从记忆堆里搜寻出来。而这一旧事重提,却又似乎验证了萧让的法并无过分之处。 萧让见楚鸣乔似乎有些尴尬,便默默道:“我当时问你会如何对待那些擅作主张的神遂宫人马,怕的就是他们日后会行此事。” 楚鸣乔回想起来,却仍是不解道:“可我并未苛责他们,他们又何须做此抉择呢?” 萧让觉得此事原因有二,与楚鸣乔事后责罚与否关系并不大。而这两个原因,一个是神遂宫部众不满楚鸣乔休养生息的计策,另一个则是他接下来要重点讲明的事情。 楚鸣乔虽然得知尊王营主对自己先前提出的策略心有不满,但他却仍然认为这是神遂宫长久立足江湖所必须经历的阶段。 “神遂宫各部都是追随着独孤尘东征西讨出来的,要他们安于农桑,却怕也只有你才敢去办。”萧让笑道。 楚鸣乔听罢也只得无奈一笑了。 “其实你想过没有,司空野渡当初趁你不在神谕峰时私自调集人手去攻打莲花堂,并率众围堵少室山,本来就已经是越过了你去行事了。”萧让问道。 楚鸣乔点点头,便道:“此事及他们私下囚禁右护法向晚舟,我皆已全数得知,可是司空野渡和八尊王乃是神遂宫的核心骨干,除非我要拆了神遂宫,不然是决计不可能全面惩处他们的。” 萧让听罢便叹气道:“你的仁慈,终究唯有感动他们,司空野渡该夺你的位的,却也一点不会手软。” 楚鸣乔虽然心里不好受,但却仍要辩驳道:“我是自己主动辞去教主位置的,并非是左护法来夺的位。” 萧让只默默的看了楚鸣乔一眼,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太不适合混迹于江湖了。 “司空野渡作为神遂宫的护法,怎不知越过教主私自调动兵马行事的罪责?他敢这么办,本来就是有此用心的。而此事恰巧发生在你和独孤姑娘完婚出游之际,可见其中早有安排。”萧让果断道。 楚鸣乔回头细想,便也觉得当时神遂宫各位催他和独孤凝结婚时表现的太过殷情了。 “你此次被诬陷为莲花堂中毒的幕后主使,但钱塘营的人却将事情矛头指向了你,可见他们是受到了神遂宫更高层的胁迫。你猜谁能让他们这么做?”萧让问道。 楚鸣乔顿了顿,便道:“钱塘营位居富庶之地,一直担纲为神遂宫筹集钱财职能,便就八尊王也未必管得动他们,唯有主内的司空野渡可以左右了他。” 萧让点点头,便又道:“司空野渡登位之前,曾当场杀死了反对他的韦陀王。此一点也能证明司空野渡对这教主之位是志在必得的。” 楚鸣乔知道韦陀王是个性子刚烈的直肠子,但司空野渡却因对方不同意自己登位而对他下了狠手,着实是太过冷血无情了。 “我刚刚在阵前要求常胜之和司空野渡一同到临安总盟去和甘师叔对质,你猜结果怎么样?”萧让问道。 楚鸣乔只神情沉重的答道:“司空野渡不肯同去?” 萧让点点头,又问:“此事涉及丐帮和神遂宫两大帮派之间的恩怨误会,他作为神遂宫的教主却称教务繁忙而不愿亲去,殊不知这样反而要露出马脚来。” “是什么马脚?”楚鸣乔追问道。 萧让却坚定道:“他和甘师叔一定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既让甘师叔支开了你,又让司空野渡如愿坐上教主位置。他有把柄握在甘师叔手上,所以他便不会出面去见对方了。” 楚鸣乔心里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法,但萧让却再将当时总盟指责楚鸣乔的情形出,便怎么看都是甘棠和司空野渡一早合谋好聊。 楚鸣乔不得不信,但他仍想不通甘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坑害他。 这个问题楚鸣乔能当局者迷,但萧让却能做到旁观者清,因为他既与甘棠详尽交谈过,也暗中多番查探核实过。一切的一切,u看书 .uanshu.cm 都在于楚鸣乔受惠于少林而成为了甘棠复仇道路上的阻碍。 “我当初是被岳父提到少室山去的,一切机缘巧合皆是从那时萌发。但我却不曾阻拦过甘师叔复仇,先前亦不知他是要行复仇。”楚鸣乔委屈道。 “因为你的武功得益于少林,可以你和少林之间就有了切不断的然纽带。甘师叔始终要向少林下手,到那时你必定也会出面去救助吧?”萧让道。 楚鸣乔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甘师叔一直要和我过不去,是怕我去帮了少林寺。可是他已经在武林大会上重伤过本然方丈,当也可抵消少林旧日参与围攻云台派的后果了。” 萧让却不去评判楚鸣乔所讲是否正确,因为甘棠的复仇压根就不是一个讲求对等的过程,他所追求的是要将对手彻底毁灭殆尽。 萧让和楚鸣乔讲清楚了神遂宫的变故,便又和他再将莲花堂中毒一事详细合计一番,大抵是:南宫绮绝伪造独孤凝之命从养丹堂获取了六瓶附神丸,然后将其转交甘棠。甘棠趁机将混合了槐花的附神丸撒入八方城存粮库房当中,是以莲花堂仅留的半日余粮也一并掺了毒。而为求掩盖真相,他又将此事推卸到楚鸣乔头上,并联合司空野渡一同捏造了楚鸣乔授意下毒的证据。 风应有语?ww.49323/ 第318章 转移视听 楚鸣乔仍是有疑问,那就是萧让为何说下毒之人就一定是甘棠呢?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因为下毒之人如果不是甘棠,那么他们查出的真相便很难去说服群雄。 萧让却有几点论断可以确定是甘棠,一是南宫绮绝和甘棠的关系,也只有甘棠能够教她做这么多离奇事情;二是甘棠原本在八方城呆过,对里面的布置情形一清二楚;第三是他武功不凡,才能在莲花堂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甘棠曾两次暗中帮助神遂宫的了占取八方城,这恰恰就是他要为日后挑拨双方关系而埋下的重要伏笔。后来甘棠所推动的一切事情,仿佛都要受益于此。 “那我们现在便去向群雄说明情况,我可以不与甘师叔记仇,亦不在乎这教主位置,只求坦坦荡荡的就此安度余生。”楚鸣乔说道。 萧让却不赞同现在就去,因为常胜之和密迹天尊、银垂天尊正因紫阳观一事要大闹总盟,楚鸣乔去了也未必立刻就能说得上话。而另外一点则是作为涉案方之一的司空野渡没有同去临安总盟,仅凭楚鸣乔一己说辞,甘棠却也容易扭黑为白。 “以甘师叔的头脑,今日丐帮和神遂宫前去对质,定也会轻松叫他给化解了。只是按他作风,此事又不知会赖向哪个倒霉的门派。”萧让说道。 楚鸣乔觉得萧让说的有道理,便只得先等此事过去后再到总盟去向群雄说明情况。 却说常胜之和神遂宫的两位尊王怒气腾腾的赶回武林总盟要寻甘棠质问,但甘棠去了相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如此,来问的双方便只得就地等待起来。 长久的等待除了要耗费许多时间外,还会将来者的一腔怒气耗的所剩无几。一二日后,常胜之和两位尊王便要急躁起来,再三五日,这两方人马便欲择日再来发问了。 好在甘棠恰于此刻返回总盟,他见得常胜之竟和神遂宫两位尊王相安无事的出现在总盟内,便一下就猜到了丐帮攻打钱塘营的结果。 常胜之见得甘棠归来,便立马上前拉住他道:“甘棠,你把紫阳观的事情给我讲清楚,为何要这般害我丐帮?” 常胜之话语一出,密迹天尊和银垂天尊亦附和道:“此事还要无端的牵连到我神遂宫,真是居心叵测。” 甘棠却提剑向三人喝道:“有话就好好说,如果非要言语相激,我绝不再给你们留面子。” 不知为何,常胜之和两位神遂宫的尊王见到甘棠这般威怒之状后,便再不敢莽撞胡来了。 甘棠于是收起长剑,便径直向着总盟内堂而去。常胜之和密迹天尊、银垂天尊见状只得急急尾随而上。 甘棠一把坐下后,便向常胜之问道:“常盟主说紫阳观的事情有何疑问?” 常胜之便把自己所知情形一一说出,甘棠听罢便问他此消息从何而来。 “是萧让亲自告知于我的,此事他神遂宫部众也在场耳闻,绝非我私自编造。”常胜之恨道。 甘棠原本想质疑萧让所讲,但他又转念一想,便忽的拍案而起道:“紫阳观一事竟有此等内情?” 常胜之和密迹天尊等人皆想看看这武林盟主究竟会如何解释此事。但甘棠一开口,却又叫他们诧异非常了。 只见甘棠急着遣退左右,罢了又神情警惕的关上门窗,最后才兀自疑道:“看来这个给总盟传达消息之人是没有安什么好心,枉他以名门正派自居,却背后行此恶毒算计。” 甘棠这般一说,常胜之便急要追问是何人传来这个消息的。 “是少林知客堂弟子亲自来报,总盟内还有他送来的信函为凭。”甘棠说罢便从书房里翻出一封信笺来。 常胜之和密迹天尊、银垂天尊原本是信不过甘棠的,但如今书信在手,却也容不得他们再去怀疑。 “这少林号称慈悲地方,却干出这等陷害他人的事情,真是可恨之极。”常胜之怒骂道。 银垂天尊亦要发怒,但密迹天尊却迟疑道:“少林这般歹毒做事,他的动机在哪里呢?” 却不待甘棠回答,常胜之便已先开口说道:“这还用问?那少林方丈早有制霸武林之念,他先是通过控制楚鸣乔来操控你神遂宫,后又串通长生道教、天山派等公然对抗武林总盟。其人目的,无非是要削弱江湖上其他豪强门派,最后达到自己一家为尊的意图。” 密迹天尊和银垂天尊皆恨常胜之关于少林控制楚鸣乔来操纵神遂宫的说法,uu看书 ww. 但常胜之却以少林处处维护楚鸣乔,而楚鸣乔亦多行少林虚假慈悲相说,便也刚好堵住他二人的嘴。 “常盟主说的没错,放眼当今天下,能称豪强门派者不过丐帮、神遂宫、少林和长生道教四家。长生道教和少林一向同个鼻孔出气,便就算作是一家。及此三足鼎立之势,他若不想办法消耗丐帮和神遂宫,便终究办不得称霸武林之念。但如果能挑起你们二派内斗,他少林正好坐收渔人之利。”甘棠果断的说道。 常胜之亦是大为赞同,便连要后悔自己上次去少室山太留情面。倘若再去了那少林寺,他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密迹天尊亦觉得此事仿佛是少林最能得利,但他又觉得此事仍有个蹊跷的地方,那就是此等重要的事情少林怎会叫一个知客堂弟子来总盟禀报?况他少林亦派出有数名弟子作为代表参与总盟议事,虽然这些人只栖身在城郊寺庙里,但有什么重要事情,应当由他们先行出面才更合适。 只是密迹天尊却没有直接把这个疑问说出来,因为他觉得此事发生后,武林总盟必定要大局惩处少林,到时候双方若真是大打出手,最得好处的还是他神遂宫。 可是不知为何,甘棠却一眼望住了密迹天尊,仿佛他有读心术一般的能看透其人心思。密迹天尊自是心头一紧,便连声称这是少林的一个阴谋,他回去后必定禀明司空野渡,绝不教神遂宫再受歹人欺瞒。 第319章 强行征调 甘棠却望着密迹天尊点头说道:“难得八尊王中还有这等远见之辈。对了,司空教主此次为何没有同来总盟?” 密迹天尊只说钱塘营一役神遂宫死伤众多,教主需费力开展营救,便叫他和银垂天尊前来代办此事。 甘棠默自点点头,罢了又说道:“神遂宫受伤部众终有你们的医师会去救治,却也不劳司空教主亲自动手。况钱塘营距此不过数十里路,当日就可以往返,他不来可真是没给我面子。” 密迹天尊自要为司空野渡辩护,但甘棠却改口说道:“此事已然过去七八日,该救治的伤员应当也已救治完毕,你们回去后就和司空教主说一声,就说我甘某人要亲自见一见他,和他当面说清楚这次误会。武林总盟和神遂宫彼此相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密迹天尊听罢只得点头应允下来。 神遂宫的两位尊王离开后,甘棠便和常胜之商议起讨伐少林的事情来。常胜之原本激动非常,却是恨不得马上就率众杀上少室山去。 但甘棠却一把劝阻住他道:“常盟主稍安勿躁。少林原本根基庞大,又得长生道教和天山派等助纣为虐,若就此贸然前去,只怕效果和上次去不会有什么两样。” 常胜之便懊悔道:“上次虽然有萧让相助,但少林寺内的高手和欧阳丹丘三师兄以及天山派吴快哉联合来抗,却也端的是恼人。” 甘棠却不以为然道:“萧让能帮少林一次不代表次次都能相帮,况这一次我会亲自随你同去,少室山上纵有神佛来挡,我们也誓要一并杀之。” 得到甘棠愿意亲自出马的表态,常胜之自是信心满满,但甘棠却仍不肯即刻出发,因为他还是要等到司空野渡来总盟见一面。 “刚才也说过,天下武林乃是丐帮、神遂宫、少林和长生道教鼎足而立之势,此番若不联合神遂宫来,始终力量有限。”甘棠慎重说道。 常胜之这才明白甘棠的用意所在,便连要警觉道:“不错,若不拉上他神遂宫,这次就算打赢了少林寺,恐怕也是叫他们神遂宫捡了便宜。” 甘棠点点头,便叫常胜之先稍安勿躁,切切不可走漏了风声。常胜之亦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便当场发誓会守口如瓶。 得此应允,甘棠便坐等司空野渡的到来了。 甘棠知道司空野渡一定会来见他,因为他有足够的办法和理由来遏止其人。所以当司空野渡得到密迹天尊的回报时,他亦要心下踟蹰起来了。 司空野渡知道甘棠这次叫自己去临安总盟,乃是要行联合攻打少林之举,但作为武林的一极,司空野渡也看得清各大门派相争的局势。此战若能作壁上观,他神遂宫不仅能捡到最大的便宜,还可趁丐帮、少林大行消耗之际一举统御江湖。 这是神遂宫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司空野渡摆脱甘棠牵制的最佳办法。可是甘棠已经发话过来,司空野渡便就见得金玉在前,也无法俯下身子去捡了。 由于神遂宫受伤部众皆在钱塘营就地救治,而楚鸣乔亦现身附近,所以司空野渡也不敢贸然离开。 司空野渡终究还是怕楚鸣乔此来是想夺位,思虑再三后他也只得前去临安总盟寻求帮助了。 于是前后只隔了一日,司空野渡便亲自来到武林总盟了。 甘棠见得司空野渡风尘仆仆赶来,便当即欣喜万分的迎上前去。司空野渡见得甘棠仍是热情待己,便总要心底宽松下来。 一番寒暄相叙后,甘棠便开门见山的把自己召见司空野渡的想法说了出来。 司空野渡见得甘棠果真是要神遂宫发兵支援武林总盟去攻打少室山,便当要迟疑起来。 “甘盟主,非是我不愿意协助总盟,实在是我部人马和丐帮在荡天谷一役损伤众多,如今伤兵满营之下,我亦要捉襟见肘。”司空野渡为难道。 甘棠却是脸色一阴的问道:“神遂宫有七十二部人马,每部从数百到上千不等,你部人马就算在荡天谷一战全军覆没,神谕峰上也仍有四万余人可以抽调,怎就说是抽不出人手了?” 司空野渡见甘棠对自己家底了如指掌,遂当要心底发虚起来。只是对于神遂宫来说,此战实非上上之选,司空野渡能行避免,自要尽力去避免。 “甘盟主有所不知,神遂宫的七十二营分布大江南北,却并非全部聚在一起,常驻神谕峰上的教众,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多。”司空野渡辩解道。 甘棠却得得一笑道:“司空教主荣登大位后,uu看书 .ukanshu却再不向从前那般爽快了。你此次和丐帮对战,一共调派三十营人马,其中二十营在钱塘营对抗丐帮部众,剩余十营则填济北面的嘉兴营。所以神遂宫光是在临安附近的人马,就有过万之众。” 司空野渡这才回想起甘棠是有拾珠楼相助,凡事都难逃他的法眼。如此一念,司空野渡便再不敢耍些小心思小伎俩了。 “甘盟主,我便直说吧。那日在荡天谷激战后,楚鸣乔竟然现身当场,我怕他是要前来夺位,便日夜守着各部头领,切不可叫他又来钻了空子。”司空野渡焦虑道。 甘棠听罢却是冷笑道:“司空教主本是有手段之人,怎还会这般行事?既然楚鸣乔到来,你就更要随我同去少林,一来揭穿他和少林勾结的事实,叫你部人马看清他的本质;二来也趁机为武林除害。” 司空野渡却觉得此事说说就好,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因为凭楚鸣乔的武功,只怕总盟上下再无人能够制得住他。 见司空野渡仍是犹豫,甘棠便也火气道:“此次前去少林,定也会当场将旧日武林案情审议一番,莲花堂一事自然不可避免。你若缺席,我可保不准会否有人将白的描黑,把黑的描白了。” 司空野渡最怕甘棠重提此事,因为这是最能直接威胁到他教主位置的隐患。如此,司空野渡便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甘盟主说的没错,我差点误了大事了。钱塘营内尚有十部建制齐备的人马,我便调派他们前来驰援。” 第320章 巧妙安排 甘棠却说十营人马还不够,但司空野渡却称其他营部皆有不小损伤,且伤员亦还需照看调理,便再无法多去抽调人手了。 甘棠于是心下一想,这十营人马最少也有几千人,若再加上丐帮及别派人手,此去少室山的人数规模却也相当可观。如此,甘棠便将就着答应下来。 “我给你一日时间休整,后天上午,你就必须亲自带着十营人马来总盟与我汇合。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杀上少室山去。”甘棠说道。 司空野渡不答应也没有办法,便只得点头称一切照甘棠安排去办。 甘棠见神遂宫已同意前往,便即刻发布总盟号令,要求所有的武林人士参与到此次讨伐少林当中来。 作为武林盟主的甘棠亲自号令,效果自然比前番常胜之去动员各方更为明显。当然,甘棠能做到这些,全仗他对江湖人心的洞悉,因为他在此次号令中给出了许多奖励,比如天下十绝的头衔,比如进入总盟但当执事的机遇。 在这些前来响应甘棠号召的门派当中,莲花堂无疑是最为积极的一个。 石峰老人一听说总盟要去攻打少林,便亲自带着几位长老前来向甘棠请命。 “甘盟主,我部与神遂宫在荡天谷恶斗,损失不小,细算来都是那少林造的孽。今番总盟要去惩处他们,我莲花堂亦要求加入到讨伐大军当中去。”石峰老人恳切道。 对甘棠来说,能合更多的人马前去攻打少林自是好事一桩。但他仿佛又不大愿意莲花堂前去,毕竟他们一到场,必定又要将自己遭受中毒一事说个不停。 石峰老人兴致而来,却好像并不受甘棠待见,如此,他们便也要忍不住暗下回想自己究竟是哪处地方得罪了这位武林盟主。 石峰老人于是再恳切相请,但甘棠却称莲花堂因在荡天谷一役临阵撤逃,常胜之已经对他们颇有微词了,如果此番同去,只怕又要生乱。 石峰老人亦是对千岩道人当时莫名其妙做出撤退之举十分困惑,更知此举会惹怒丐帮帮主。但此次前去征讨少林能得名得望,他便怎么都不肯缺席了。 “甘盟主,我莲花堂来到中原武林也有一年多了,还一直未有给武林建立功勋。作为武林的一份子,怎可不协助总盟去少室山铲奸除恶?”石峰老人再三相请道。 甘棠仍是觉得不妥,但石峰老人却气道:“甘盟主这是要把我莲花堂当外人看吗?难道我莲花堂就不算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了吗?” 甘棠答不上来,场上其他群雄见状便皆要替石峰老人说情,如此一来,甘棠便就更找不到办法去回绝他们了。 “我只是怕你们会和常盟主生嫌,才不得不多做考虑。既然你们这般执着,我亦不可再冷了义士热心,便就一同前去。”甘棠说道。 石峰老人当即要感谢对方的大恩大德,但甘棠却话锋一转的又说道:“未免路上生嫌,你们先行出发,到了少室山后也不要讲其他的事情,大家就只专心对付少林就好。所有其他的事情,皆等处理完了少林之事后回总盟再说。” 石峰老人觉得只要甘棠能答应自己同去少室山,就比什么都好,便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甘棠于是叫群雄休整一日,一日过后他们便要兵发少林寺了。 此次除了纠集各路人马之外,甘棠还想拉拢一个绝顶高手来帮忙,那就是宝相僧了。只是宝相僧几番行动受阻,却也难免要心底泄气了。 甘棠于是先行安慰道:“萧让的武功确实高的离谱,就是我碰上了他也是敌之不得。此乃不得已之事,谁遇到了都没辙,大师切不可因此而放弃了扬威武林的理想。” 宝相僧却仍是心里失落道:“如果单单只是一个萧让也就罢了,武林中还有楚鸣乔这个年纪轻轻却功法奇绝无比的后辈,也许除他二人之外,武林中还有高深卓绝之辈藏身。这等情况,却叫我如何扬威?” 甘棠顿了顿,只笑道:“大师放心,当今武林除了萧让和楚鸣乔外,就再没其他高绝之辈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萧让和楚鸣乔俱是受到奇遇之人,一身本事皆由他人相赠,根本就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这样的人,练家子都不会瞧得起他们的。” 经甘棠这么一说,宝相僧便也心里稍稍痛快道:“确实如此,他二人年纪轻轻却有百年功力,若非是受别人相授,他们就算穷极一生也无法办到。如他们这般借着别人修为来逞强,哪算得是什么真本事。” 甘棠见宝相僧语风大为转变,便激励道:“此二人虽然武功了得,但他们一个行为孤僻,一个包藏祸心,uu看书ww.uukashu.o早不为武林所容。往后武林但有好事,决计轮不到他们。” 宝相僧亦是频频点头,仿佛觉得唯此才是公平的结果。 “但大师就不一样了,一身内家本事全凭数十年苦练而来。你往江湖一站,行家自知其中深浅。所以只要大师把所学展露出来,为中原武林建立功业,一切名望不就唾手可得了吗?”甘棠劝道。 宝相僧亦是大为所动,只是他还惦念着甘棠一早期许的武林总盟副盟主的位置,便又要将此拿来相说。 “大师勿急,此次常胜之要去少林打头阵,难保他不会丧命在少林高僧手下。就算他不死,大师也可以在少室山约他出手比试。如此不仅可以叫大师名声大振,更可行得取而代之之事。”甘棠劝道。 宝相僧心底一盘算,却也觉得此举可行,到时候常胜之若不死于少林高僧手下,他便以二人过往冤仇相激,一番比试之后,这丐帮帮主从此就要成为一个作古的人物了。 “此次我便倾尽全力帮你,不仅要力挫少林一众高僧,更要杀了常胜之来行替代。希望甘盟主也能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切莫叫我一再失望了。”宝相僧恳切说道。 只要宝相僧能答应下来,甘棠觉得什么承诺不能给他期许?如此,甘棠便当即痛快答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只要大师能除去常胜之,我便有一千种办法立你为武林总盟的副盟主。” 宝相僧听得此言,便心底又要无比振奋起来。 第321章 温情款款 一切办妥之后,甘棠便趁得闲之际前去白鹤楼见南宫绮绝了。依旧是日暮黄昏,依旧是隔窗而坐,只是这一回,甘棠却显得格外的温情款款。 南宫绮绝和寻常一样来到白鹤楼,但当她见得甘棠坐在窗前热忱的想自己招手时,她一颗原本冷了的心又沸腾起来。 只是南宫绮绝却气恨甘棠做了武林盟主后就开始疏落自己,便冷冷的向他说道:“甘盟主今日怎这么有空,能亲自出来饮宴了?” 甘棠听得出南宫绮绝是在生闷气,便笑道:“我前阵子是忙,但是再忙,总也不能忘了你。来,来,坐下来一起喝杯酒。” 南宫绮绝本欲拒绝,但甘棠那一脸少见的明媚笑容却又叫她怎么也回绝不了。南宫绮绝于是不由自主的坐到案台前,罢了才望着甘棠说道:“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甘棠面色一沉,便惆怅道:“我今日前来,只是单纯请你喝个酒叙叙旧,咱们不谈公务事情。” 南宫绮绝听了心里十分温暖,但她仍要故作诧异的说道:“这可不像你甘盟主的一贯风格。你若真有事直说就好,我一样会倾尽全力去帮你。” 甘棠只默叹一息,良久才低沉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朋友,记挂的人也就那么三两个。绮绝是这其中的一个,我只是想与你喝喝酒,说说话。” 甘棠这般称呼南宫绮绝,果是叫听后她心里一颤,便再也讲不出什么气话怨话来了。而甘棠消沉下来,一切又都要回复到南宫绮绝最为熟悉的样貌,她便再忍不下心去刁难对方了。 南宫绮绝于是端起酒壶为他斟满一杯酒,罢了又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一番举杯相饮后,南宫绮绝心里所有的怨恨气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甘棠见南宫绮绝不再苛责自己,便也心中宽慰,但这样的宽慰才持续不久,他又要觉得心里愧疚了。 的确,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凭无据的恨,南宫绮绝这般为他好,为他付出,可是甘棠说到底也没有回报过对方。 而更重要的是,甘棠觉得南宫绮绝冷若冰霜的面容背后,一直藏着一颗炽热的心,甘棠自然知道其中心意,亦偶尔想过眼前这个女子作为余生久伴的可能。但甘棠心里的执念还是太深了,他一边强行推进自己的复仇路程,一边又深深眷念心里的故旧,便怎么也无法去直面此事。 南宫绮绝亦是看出甘棠心里愧意,对她来说,甘棠若是惭愧了,必定是因她而起。因为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会这般全心全意的为对方着想,为对方倾尽一切。 但再动情的人也盼着能有一个结果来激励自己呀,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不切实际信号,也能给她继续鼓起飞蛾扑火的勇气。 对南宫绮绝来说,甘棠今日在此专程设宴,便就是一个信号,而他前番深情诉说,亦算是一种结果。 二人这般默自心潮涌动,便又将时间耗去一段。 甘棠摸了摸酒壶,便说道:“我去帮你温一下酒。” 语罢,甘棠便提着酒壶下楼去了。 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举动,但却足教南宫绮绝心里感动,她是多么想留住这个细心温暖的男子呀。可惜甘棠始终是个太有主见且特立独行的人,他去往何处,又将要在哪里停留,都永远是外人捉摸不透的事情。 不多久,甘棠便提着一壶暖暖的美酒上来了。 “来,我为绮绝斟一杯温暖的酒。”甘棠兴致勃勃的说道。 南宫绮绝差点没被融化下来,便终要忧愁的望住甘棠。而看着他细心的办妥一切,南宫绮绝便再也忍不住要拉住他的手儿了。 “甘棠,答应我一起远遁江湖好不好?”南宫绮绝哀婉道。 甘棠却是心底一怔。如果要说归宿,对他而言携着南宫绮绝远去归隐当然不失为一个十分理想的选择,但仇恨未报尽,甘棠也不肯罢休下来。 南宫绮绝见着甘棠默住不说话,便终要心底失落着松开手来。 甘棠知道南宫绮绝又是伤心了,便放下酒壶,然后再拍拍她肩头说道:“绮绝这个主意不错,我一定好好考虑考虑。” 南宫绮绝却默自呆呆的说道:“我心里在乎着你,你若也一样在意于我,面对这样的事情又何须多想?” 甘棠于是坐下来默默的凝视南宫绮绝,仿佛是在欣赏与她,又好像是在思虑什么。 良久,甘棠终于开口说道:“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会这么在乎我了,我若再负了你,就真是猪狗不如。” 南宫绮绝听罢顿时要放出明亮的神情来,uu看书 ww.uuknshu 便见她也望着甘棠急切问道:“甘棠,你答应和我一起归隐江湖了吗?” 可是甘棠分明只说自己不想辜负南宫绮绝,却哪里同意了对方的提议?就算他心里也动摇过,但一切都抵不过他心中复仇的念想。 “我明日就要率众前去攻打少林,等此事办完,我的仇也就报的差不多了。此行回来,我再在白鹤楼与你同饮,到时候我们再来细谈此事。”甘棠果断说道。 南宫绮绝自是心里失望,但她又害怕甘棠此行会有危险,毕竟少林乃是卧虎藏龙的地方,江湖上多少前去挑衅的人都栽了大跟头。甘棠若想前去大行杀戮,只怕结果会更加不测。 甘棠的主意已定,岂是南宫绮绝三两句话就能扭转的了的?况他一直悉心筹划,为的不就是要啃下少林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吗? 甘棠始终不想南宫绮绝难过,便劝慰道:“你放心,我这次调集了丐帮、神遂宫等大小三十六派人马前去少室山,他少林就算真有神佛坐镇,也要在劫难逃。” 南宫绮绝最恨甘棠仇恨决绝之状,因为在此恨意牵绊之下,甘棠原本拥有的一切迷人气质都要消弭殆尽。一个人本有那么多的好,却最终呈现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这样的事情,任谁也不愿意看到。 南宫绮绝知道自己是拗不过甘棠的,或许她唯有寄望对方少林之行旗开得胜,那些美好的愿望才能接踵而至。 第322章 商议对策 南宫绮绝于是从怀中掏出一块护身符来说道:“此物伴我二十余年,一直佑我平安无事。我便将它赠与你,盼能保你诸事顺利。” 甘棠原本不信这些神佛之说的,但见得南宫绮绝这般用心对待自己,他便也不好去回绝对方。 “我感谢你这番好意。”甘棠说罢便将这护身符收入怀中。 至此,二人便才开怀畅饮,前事种种也都趁着酒意一并吞吐,却是痛快而又遗憾。 筵席将毕,南宫绮绝便隔着烛火静静的望着甘棠,直至看的对方都要觉得羞怯了,她才迷离而苦楚的说道:“甘棠,为何你就坐在我的面前,我却一直觉得你忽远忽近?” “一定是你喝多了,才至幻觉。”甘棠答道。 南宫绮绝摇摇头,最终苦笑着埋下头去。 甘棠见天色已晚,便亲自将她驼在背上送抵拾珠楼,待得南宫绮绝次日醒来要寻人时,甘棠早已在往少室山进发的路上了。 原来甘棠是不想南宫绮绝也去了少林寺,究其原因,或许是他觉得此行凶险非常,或许他仅仅是不想这唯一对自己好的人看到自己失控的样子。毕竟此次攻打少林,算是他复仇武林门派的最后一步,亦是最难的一步,成功了他便可卸去十七年的重负;若是失败了,指不定自己要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甘棠能这么想,绝对不是杞人忧天,因为他知道萧让等人一定会来阻挠甚至揭穿自己,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却又是他希望的。这武林他并不眷恋,这江湖始终要交班给萧让来顶替,而他所执着的,仅仅是要让那些误了他青春年华和美梦的仇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萧让和楚鸣乔想不到甘棠等人会这么快动身,是以当他们欲要前去总盟说明情况时,这武林总盟已成空城一座了。 不仅总盟是这种情况,八方城和其他门派皆是人去楼空之景。萧让和楚鸣乔漫步临安街巷,却是连几个像样的武林人士都未曾碰到。 萧让于是向附近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经他一问,才知道甘棠是率众去攻打少林寺了。 “甘师叔终于要向少林动手了。”萧让默默说道。 楚鸣乔却是大为焦急,在他看来,无论是甘棠还是少林都不应该陷入到这个恶斗旋涡当中来。 “萧师兄,我们去少林阻止这场恶战好不好?”楚鸣乔急切道。 萧让当然同意这个做法了,只是当他得知甘棠此次是纠集了上万人马前去少室山,便想就算自己和楚鸣乔一同加入了,也绝对止他不得。 萧让本想想些法子来应对此事,但思来想去却也毫无头绪。与其这般无果的耗费时间,不如直接先奔赴少室山的好,毕竟甘棠等人已经出发两三天了。 楚鸣乔亦赞同此法,因为他知道少室山地势复杂,就算有千军万马到来了,却也无法一并施展开来,双方的交锋较量,始终还要局限于小部分地区。 “不错,届时开战,定是围山攻寺的情形。我们只要于险要处拦阻或者于阵前发力,终能滞缓这场恶战。”萧让答道。 商定好对策之后,萧让和楚鸣乔便快马加鞭的向少室山进发了。 尚在少室山上的众僧皆还不知情,待得数日后得弟子来报,本然方丈才惊讶了起来。好在同时得到此消息的长生道教和吴快哉也及时来援,如此才不叫少林显得独木难支。 可是甘棠此番乃动员了上万之众前来,少林就算尽得长生道教和天山派支援,也不过七八百人而已,却哪里能架得住对方这强大阵容? 众人皆是心里发慌,但本然方丈却觉得少室山山林险峻,少林寺更在险峰之上,便就再多的人来了,也无法一并冲上山门来。 欧阳丹丘等人亦觉得此乃地利,只要大家凭险据守,定不会酿出大祸来。 吴快哉却不以为然道:“甘棠乃小气之人,他若兴师动众来犯,你要想守是守不住的。” 吴快哉这么一说,便又教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等苦愁了起来。 吴快哉扫了众人一眼,便终是不屑道:“甘棠此番领众来攻少林,借口是少林假传消息致使丐帮、神遂宫等恶斗不止,所以方丈只需将此条嫌疑洗去,便可退他一半以上的人马。” 本然方丈虽是刚刚获悉此事不久,但他一早也已看出其中端倪。那就是少林知客堂弟子只向本院堂坐汇报消息,绝不会私自去给武林总盟通风报信。此外,知客堂弟子不过二十余人,今得知寺庙有难,便悉数归来护院,甘棠若要以此指责,本然方丈便可以领来知客堂弟子和他当面对质。 吴快哉听罢便点点头道:“凭此自可动摇各派人心,但若真想叫他们就此罢休,方丈恐怕还需找出事情的始作俑者来。” 本然方丈才刚刚得知此事,却哪里能找的出其中的前因后果来?而时值对方大举来犯之际,他就算想去查探也抽身不得了。 欧阳丹丘见吴快哉似乎胸有成竹,便向他请教起来。吴快哉却称自己也并未掌握实质线索,一切都不过是猜疑而已。 火都要烧到眉毛上了,只要于时局有益,便就是猜疑他们也愿意用心一听,万一吴快哉的猜疑能起到作用了呢? 本然方丈于是恭敬的向他请教起来,uu看书.uukanshu 吴快哉却笑道:“佛门淡看一切,方丈始终棋差一招。” 本然方丈听罢只得自惭着连念:“阿弥陀佛。” 吴快哉却也无心一直去数落对方,毕竟他觉得自己点明了一样事情就好。如此,吴快哉便将话题转到自己的猜想当中来。 吴快哉首先提到甘棠登上武林盟主位置后的各种作为,无论是昆仑派和崆峒派之斗,还是伏牛派和衡山派之争,皆是落得两败俱伤结果,而后面丐帮与神遂宫的火拼,更是将这一惨烈推向高潮。 “这些都是大门派之斗,更莫说那些小门小派了。大家说说,为何甘棠做了盟主后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内耗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这些武林门派是他坐稳盟主宝座的基石吗?”吴快哉问道。 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当即想起那日常胜之领众来犯少林时萧让所讲的话语。若将这些旧事串连起来看,却果真是要印证了萧让的话,那就是甘棠这是在复仇武林门派。 第323章 商议对策(下) “如果说甘棠绞尽脑汁坐上武林盟主是为了给他自己报旧日之仇的话,那么整个中原武林中的门派肯定都会心中不服。丐帮和神遂宫亦因此而沦为他复仇的工具,想必他们知道真相后也会与之反目。”欧阳丹丘兴奋的说道。 本然方丈亦是频频点头,或许这是他们退兵少室山,化解少林寺之困的唯一办法了。 吴快哉却不那么乐观,毕竟甘棠的一切行事都足够的冠冕堂皇,是以武林虽然发生了多宗门派相互倾轧之事亦未能教众人警醒。而更关键的是,甘棠在这一系列的行动当中不仅善于挑拨各派之间的旧怨,还极其长于调动各派为些虚名薄利相争。就比如此次率众来攻打少林,武林总盟就向参与之中许下个中头衔名号,所以那些图名之辈才会这般跳梁行事。 本然方丈知道吴快哉所讲乃是精要所在,他们就算知道了甘棠的歹毒用心,就算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目的,却也始终缺少直接的证据来说服群雄。 本然方丈于此愁眉紧锁,欧阳丹丘亦是一筹莫展起来。 吴快哉却无暇发愁,他只细下分析了甘棠此来的兵力动员情况,不久便就有眉目了。 “此次甘棠所带之众,尤以丐帮、神遂宫为甚,常胜之认为少林是假传消息使他损失了数百弟子,而神遂宫则认为自己受害于此假消息,终于荡天谷一役损失众多。”吴快哉说道。 本然方丈听罢当即点头赞同道:“丐帮和神遂宫之争根源就在于紫阳观为金人炮制轰城利器的消息,当甘棠将此事推向少林时候,这两家不相往来的大派才会这般联合行事。所以我们只需证明紫阳观一事的消息非是少林传出,便可休兵止战了。” 吴快哉摇摇头道:“方丈若是这般看法,只怕你少林离破寺就不远了。” 经此一说,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似乎都听明白了这位天山派掌门的话外之音。原来这二派决意来攻打少林,一是要为本门死伤部众复仇,二是以此之机将身为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拉下马来。只要少林一倒,丐帮就可正大光明的位居武林正道之首了,而神遂宫亦可因此扫除一个武林中的强敌对手。 “甘棠之险,便就险于此;而甘棠之恶,亦恶在于此。他充分利用了各派搏强上位的心思来行算计,终于笼络了一大片利欲熏心之辈为他卖命。”吴快哉又气又恨的说道。 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听罢皆是心情沉重,便纷要盼这混乱局面能够早点结束了。 “在破此困之前,方丈首先要摆出足够强硬的姿态,让所有来攻打少林的人知道自己要面对怎样的对手,否则就算再有证据线索,他们也不会理会太多的。”吴快哉坚决说道。 本然方丈只叹道:“对方兴师动众而来,更是调集了各派高手,我们仅以三派之力,恐怕一时也无法震服对方。” 吴快哉默了默,便说道:“上次萧让就挺身出来阻拦过常胜之,甘棠此次兴师动众而来,估计萧让还是会前来阻挠他。” 本然方丈当即释然道:“不错,萧少侠能来的话,我们的力量就强大了许多。如果楚鸣乔也能来到,那么少林就可安然无恙了。” 吴快哉见得本然方丈对萧让和楚鸣乔这般期待,便只冷冷一笑,然后才继续说道:“其次,方丈还需弄清这紫阳观为金人炮制轰城利器的消息到底是谁人传导出来的。虽然时间仓促,但是我相信这事情也和甘棠脱不了关系。” 本然方丈凝神一想,便说道:“不错,这个消息最早是由武林总盟传出的,丐帮也是收到武林总盟的指令才前去蓬瀛剿灭了紫阳观。如果这个消息失真,那么捏造此事的人就一定包藏了要叫武林打乱的祸心。从前般分析来看,目前只有甘棠最符合这样的状况。” “所以到时候方丈不仅要把所有知客堂弟子叫出来和甘棠当面对质,还要把江湖上近来发生的事情串联推导相说,非此不能涣散丐帮和神遂宫的人心。”吴快哉说道。 本然方丈深致的点点头,毕竟只要这二派一动摇,其他门派就不足为惧了。 吴快哉讲完前面两点,最后还是提醒本然方丈要做好恶斗准备,因为甘棠此次来势汹汹,想必许多事情也已想好对策,仅仅指望以理服人,未必能够如愿以偿。 本然方丈虽然不情愿面对这般情形,但大敌当前,u看书 ww.uukanhu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如此,本然方丈便传来其他几位堂院首座,罢了才将布防事宜细细安排了一通。 吴快哉见本然方丈的调遣布置也是十分的有方略,便也再提议道:“少室山登峰之路狭小崎岖,便就只守住寺外山门就好。他来人再多,也无法全数上得山来,到时候能够先登顶的也就那些门派首领及精锐而已。” 本然方丈觉得吴快哉此说十分有理,便又叫众人把防线再往回收缩。 甘棠等人虽浩荡进发,但人多的坏处,就是行进乏速,所以当他们抵达少室山下时,莲花堂的人早已在此等候数日时间了。 石峰老人见得总盟大军到来,便连要上前汇合。常胜之虽然气恨莲花堂当日在荡天谷说走就走之景,但他们此番能合力来对付少林,却也算得是助力于丐帮,便就不再记恨此事了。 石峰老人急着去见甘棠,除了要与总盟部众汇合之外,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禀报,那就是宝相僧先前已经登峰去了。 众人皆知宝相僧武功厉害,又想他也是出家人,便都要以为这藩僧是少林寺找来的帮手了。常胜之屡吃他亏,闻得此讯后更是要当场痛骂此人。 只有甘棠心里知道,这宝相僧乃是前来资助自己的。 甘棠暗下觉得宝相僧能够先行上山也好事一件,因为此举一来可以扫除沿途阻碍,二来也能把少林寺闹得鸡犬不宁,死伤且就不说,起码可以大大的消耗对方一番。 第324章 强行交锋 确与甘棠所想一般,宝相僧抵达少林寺山门后,便直闯由本悟、本难两位禅师牵头把守的关卡。 本悟、本难两位禅师见是宝相僧到来,遂忍不住要心下一紧。而宝相僧见这山门前只有数十僧众值守,却也颇是不屑道:“风铃寺永续法王来少林造访,还望诸位通行方便。” “法王可是临安总盟派来为难我少林寺的?”本悟禅师问道。 宝相僧却笑道:“武林总盟岂能指挥得动我?” “阿弥陀佛,那法王却是为何而来呢?”本难禅师不解道。 “我一直想领教本然方丈高招,可是第一次你们说自己受伤,第二次又因受制武林大会规则而未能成行。所谓次不过三,今日造访,切莫再叫我失望了。”宝相僧气道。 本悟禅师却摇头叹道:“可惜法王来的真不是时候。” “为何?难道方丈归西啦?”宝相僧诧异问道。 众僧听罢皆是一愕,罢了又纷要气愤起来。倒是本悟禅师沉得住气,只平和说道:“阿弥陀佛,我方丈师兄自然健在。但武林总盟无端指责少林,如今已率万千之众来围少室山,只怕法王就算有心比试,我们也不能遂你所愿了。” “不错,法王既与总盟无甚瓜葛,就没必要来趟这趟浑水了。莫如先下山去吧。”本难禅师说道。 宝相僧当然知道甘棠领人前来攻打少林寺的事情,只是屈于现状,他也不敢表露出来。如此,宝相僧便一边故作惊讶,一边又不屑道:“我管他什么武林总盟,我和方丈的比试是我和方丈的事情,他们总盟要为难少林是他们的事情。如果他们也要来阻拦,我却连总盟的人一起打了。” 本悟禅师和本难禅师实在不愿少林于此困难关头再招惹了这个难缠的藩僧,便再三好言相劝。可是宝相僧铁了心要找本然方丈比武,他们就算说破了嘴也是毫不见效。 宝相僧见对方死死不肯让自己进去,便当要向众人发招攻来。本悟禅师和本难禅师虽遣尽本门绝学,亦是拦他不住。只三五招下来,本悟、本难禅师就要被他刚硬掌法所压制;七八招后,来援的数十少林弟子皆被击落四地;再数招之后,本悟禅师的少阳神功和本难禅师的文殊杖法俱要被这藩僧破得七零八落。 闻讯而来的本然方丈当即叫住宝相僧,而宝相僧见得少林方丈现身了,便这才放过场上众人。 “阿弥陀佛,法王何故一再伤我少林弟子?”本然方丈问道。 “我要来找方丈切磋,可是这些人却一再拦阻,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宝相僧愤道。 此刻,吴快哉和欧阳丹丘等人亦纷要现身出来。尤是那吴快哉,更是指着宝相僧讥笑道:“甘棠发动千军万马大老远的来攻打少林,你也刚好这个时间抵达,只怕这比试是假,做了他狗头先锋是真。” 吴快哉这般一说,众人皆要严阵以待起来,而那宝相僧则更要被他激得面红耳赤了。 “阁下武功也不见得如何卓著,切莫祸从口出惹来麻烦。”宝相僧怒道。 吴快哉却更是要得意大笑了,笑罢才说道:“亏你还自诩得道之人,所说之话尽是恃强凌弱想法。我武功虽然不如你好,但这绝不代表我就会因此而惧怕与你,更不会由此放任你胡搅蛮缠。” 宝相僧当即提掌相向,但吴快哉身旁的欧阳丹丘、徐长庚及严道明便纷纷亮剑出来,仿佛他们也要与吴快哉一同对付宝相僧。 宝相僧向来不惧对手人多势众,自也不会因此就罢了手,幸亏本然方丈及时叫住对方。场上这一架才没有立刻打起来。 “如今总盟大军已抵近山下,我少林当务之急乃是先化解其中误会。至于和法王的比试,可否延迟一二日再来?”本然方丈说道。 宝相僧却以过往比试皆被一拖再拖为由拒绝了对方。 见着面露难色的本然方丈,吴快哉却忍不住笑道:“他分明就是甘棠的先锋走狗,来此比试是假,要痛宰少林是真。难道方丈还打算和他商量行事?” 宝相僧着是痛恶这嘴尖不饶人的天山掌门,便当即指着他喝道:“你一再羞辱与我,今日之战,我就把你也一起算上。往后也好叫你涨涨记性。” 可是宝相僧越是这般恶语相向,吴快哉就越是得意洋洋起来,仿佛他对此战也是迫不及待了一般。 既是如此,宝相僧便再无客套可言。只见他喊一声“得罪了”之后,便挥舞着一对烈焰火掌朝着吴快哉猛攻过去。u看书 .uukanshu 吴快哉见识过这藩僧的厉害,自也不敢大意,便当即仗起斜鳞剑与之缠斗起来。可是宝相僧一路《焚天掌》不仅精妙绝伦,更具霸道威力,吴快哉纵以《天山九缠剑法》来行缠斗,亦是挡他不得。 更让吴快哉难受的是,宝相僧在发掌的同时,便一并御出了《大乘密宗心法》之功,其人臂肢身躯遂顿作铜墙铁壁一般,全然不受斜鳞剑半点剑锋之害。 吴快哉招上架之不住,剑锋又对其完全不起作用,若非仗有一身高绝的轻功步法,他只怕早已吃之不消了。 欧阳丹丘等人见吴快哉被宝相僧的掌法压制住,便当即挺身来助。但宝相僧已是刀枪不入之状,他们的到来就算能叫其分心一二,却也终究要于事无补。 本然方丈见宝相僧以一敌四犹自牢占上风,而其人强蛮之处,更要无视对方剑刃锋芒,照此久战,只怕这四位前来相助少林的剑道高手都要殒命于此了。 但见本然方丈提掌疾驰而至,便于瞬间向着宝相僧繁错出掌起来。宝相僧见本然方丈不仅掌法精纯,掌力更是浑厚勃发,遂当即放弃与他四人的对敌转而专门对付起这位少林高僧了。 论掌法、内力,本然方丈皆不逊色于宝相僧多少,是以二人才一交手,便就要激战的不可开交起来:宝相僧一路《焚天掌》漫天起舞,本然方丈的《昆绫掌》亦阴阴而发,却是各呈极刚极柔成色;而两掌相格相击之处,却又要震出澎湃声响来。 第325章 大军压境 宝相僧见得本然方丈亦是造诣高深之辈,便当是精神倍添的要与之争强。如此一来,原本屡要被他克制的吴快哉和欧阳丹丘等人的处境便终于能宽松下来了。 只是场上形势虽然焦灼难分,但无论是吴快哉还是欧阳丹丘皆看得出这宝相僧仍要比那少林方丈更要强出一筹。因为他仅以《焚天掌》掌法就可与本然方丈平分秋色,倘若他再驱使出《雪崩拳》的功夫来,只怕对手就要再也吃之不消了。 本然方丈见自己接连使出《大乘伏魔功》、《须弥指法》和《昆绫掌》等几样绝学犹不能克制对方,便也心下慨然起来。而更叫他愁眉的是,宝相僧有着一身刚劲无比的内力修为,便每一次强强碰撞,都要震得本然方丈双臂发麻起来。至于宝相僧,则似全然不屑其中力道所碍。 如此一来,吴快哉和欧阳丹丘等人又不得不重新加入到缠斗阵中来。 宝相僧见对方要联合来攻,便当即猛提一息的化招而出,却是同时御出他《焚天掌》和《雪崩拳》来。及此强劲招式之下,他纵是以一敌五,亦丝毫不落下风。 本悟禅师和本难禅师见这藩僧如此强势,遂也要助阵过来,但即便这两位高僧入阵,亦改变不了场上局势。 甘棠知道宝相僧先行登峰之后,便故意放慢上山的脚步。他此举本是想借宝相僧之力消耗少林寺的力量,如果宝相僧能一举杀灭对方自是最好不过。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甘棠这番在山下拖延,却又要叫飞速赶来的萧让和楚鸣乔抢了先。 萧让和楚鸣乔本就晚了几日出来,是以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才堪堪在少室山下追上众人步伐。只是二人俱知群雄决心,便终不愿和他们在这山脚下相斗起来。 如此,二人便绕道一旁的山脚下,罢了才由萧让说道:“楚师弟,你我来比一比脚力,看谁能先行登上少林寺,可好?” 楚鸣乔听罢当即称好,二人于是各展看家功法,便是直要御风凌云而去。 尚在山脚下的甘棠遥遥见得山腰间有两个极速飞驰的身影在你追我逐,便当要大叫不妙道:“是萧让和楚鸣乔来了?” 常胜之、司空野渡及石峰老人等听罢,亦是眉头一紧道:“怎又碰上这难缠的主了?” 甘棠料想这二人到来必定是要拦阻他们攻打少林,便当即喝令众人迅速攻上少林寺去。群雄得命,便兵分四路合围上山,却是大有要踏平这少室山的气势。 萧让的《屡尘功》最得厚积薄发之能,虽纵行六七里山路犹自不减不衰;楚鸣乔的《无相神功》亦不遑多让,便见他每于十来丈处兀自突进,终要与这位旧日的同门师兄并驾齐驱了。 萧让才一落地,便见得寺前有剧斗发生,待得他定睛一看,却才发现是宝相僧在独斗众人。 只是这宝相僧端的勇猛无比,便一人同时对阵七八位武林高手亦要稳据上风。 萧让料定这宝相僧定是受甘棠驱使而来,便当即上前发招阻隔与他。宝相僧见有异样离奇的招数夺向自己破绽要害处,便也即刻猜到又是萧让来捣乱了。 宝相僧于是急急撤招后退,罢了才恶向萧让道:“萧让,为何你总要来坏我的事情?” 萧让只冷道:“因为你做的都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事。” 宝相僧本欲呵斥,但楚鸣乔亦也奔上场来。见这两位奇绝当世的俊才同时亮相了,宝相僧便当场就没了脾气。 本然方丈见到萧让和楚鸣乔果然来援少林,便当即上前答谢一番。而欧阳丹丘等人见得他们到来,亦是心里大为宽慰起来。 只有天山派掌门吴快哉见得萧让复又出马后,才似笑非笑的向他招呼道:“你小子总爱凑热闹。” 萧让知道这位天山派掌门是嘴恶心善之人,亦知他是最谙人心之辈,便只抱拳向他一笑道:“让吴掌门见笑了。” 只是不待众人多做寒暄,山下已传来擂鼓震天之响,很显然甘棠的兵马已经要攻上山来了。 宝相僧原本要撤,但见得此景后却索性往旁边大石上一座道:“哼,接下来可是有热闹看了。” 众人虽恶他这副坐山观虎斗的样貌,但大敌当前,谁也无心多去理会于他。 本然方丈本欲纠集山上人马来行防御,但萧让却止住他道:“来者从四面登临,根本无法一一拦阻,且就让他们上山来。” 本然方丈觉得此说也有道理,便只得叫众人固守寺内,而他和萧让、楚鸣乔及欧阳丹丘、吴快哉则于院外等候甘棠大军到来。 果不多时,甘棠已提着黄金大剑率先出现在众人面前。甘棠一现身,常胜之和司空野渡等人便从两翼出现,uu看书ww.uuknh待得石峰老人亦从旁边攀登上来时,整座古刹遂就被武林总盟的人马围得水泄不通了。 甘棠见得萧让和楚鸣乔俱是顶在少林阵前,便当即没有好气说道:“今日乃是武林总盟处理公事,无关人等最好离开。” 萧让和楚鸣乔自然知道甘棠此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此,萧让便沉稳说道:“甘师叔,凡事皆有是非对错,对的我自然不会管,若是错的我也不能叫此冤屈发生于自己眼前。” 甘棠却恨道:“勿要再叫我师叔。那日断义酒喝过,你我就恩怨两清再无瓜葛了。” 楚鸣乔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也开口说道:“甘师叔,萧师兄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又何必这样对他?” 甘棠只冷冷的看了楚鸣乔一眼,稍许便也恶道:“你也是一样,往后都不许再以师叔相称。” 楚鸣乔吃了个闭门羹,便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对方了。 吴快哉见状却急忙向着对面的常胜之等人喊道:“还不快去找几条绳子来?越粗的越好。” 常胜之和石峰老人皆是一愕,其余群雄亦是大为不解,唯有甘棠冷笑道:“怎么?天山掌门这是知错了,要来个负荆请罪么?” 群雄闻得此说,便当要负气起来。 但吴快哉却哈哈一笑,笑罢了才冷道:“我是叫你们拿绳子来拴着你们的盟主,免得他一朝得势就飘飘然的飞到云天里去了。” 第326章 问罪当场 群雄仍未反应过来,但甘棠却醒悟道:“这是我与他们两人的私事,也要你来管么?” 吴快哉则轻蔑笑道:“可是你当了武林盟主后表现出来的居高临下和六亲不认,却是我所看不惯的。古往今来,人飘得多高,就能摔得多惨。” 甘棠只恨恨的瞪了吴快哉一眼,便冷道:“我以后会摔得多惨是我的事,但你今日助纣为虐,与总盟群雄作对,马上就会遇得凄惨下场。” “哈哈,人生自古谁无死?你们冤枉少林,罔顾武林道义,就算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背负骂名的行尸走肉罢了。”吴快哉却是毫不在乎的冷笑道。 二人这番对骂虽是针锋相对,但却也叫众人注意力转移了不少。起码来者并不似先前想象的那样即可就动了刀枪。 本然方丈于是上前向着甘棠说道:“阿弥陀佛。甘盟主兴师动众而来,还望禀明来意,我少林若有过失,老衲不护短;但倘若少林无过而要受冤屈,则要为老衲所不容。” 甘棠于是冷着向本然方丈说道:“少林之罪,罪名有三,否则又何故教天下群雄所不容?” 本然方丈却不与之争气,只平缓着问他是哪三项罪名。 甘棠亦不客气,便直接亮出总盟出具的罪状表,罢了才向着少林众僧喝道:“少林之罪,一是传授楚鸣乔武功并扶植其为神遂宫教主,你们妄图通过指使楚鸣乔来达到操控神遂宫,并最终实现制霸武林妄想。” 本然方丈和楚鸣乔皆要当即摇头否认,而欧阳丹丘和吴快哉等亦连要驳斥甘棠这是无稽之谈。但甘棠却笑道:“楚鸣乔的武功可是出自你少林寺?” 楚鸣乔当日答应九指头陀,切不可对外提起他及他教授武功的事情,如此,楚鸣乔便憋屈着不能说出话来。本然方丈知道此乃少林寺的重大机密,亦不敢轻易对外泄露。 见此二人皆不作答,甘棠便又厉声追问一通,但得到的结果却仍是一样的。群雄见本然方丈默认当场,便纷要以此谴责他少林居心叵测。 “楚鸣乔继任神遂宫教主后,说推行的一系列计策都与你少林做派极其相似;而他遭受悬案调查时,也是你少林寺一直竭力为其开脱,此事天下俱知,难道我这条指控是空穴来风不成?”甘棠喝道。 “阿弥陀佛,楚少侠有慈悲心念,他推行仁策亦是符合当时神遂宫急需恢复的状况。少林未曾干涉过他的决策,甘盟主又怎可将此强行赖到我少林头上?”本然方丈否决道。 楚鸣乔亦是频频摇头说道:“方丈说的没错,我当时要大家行不争之策,乃是要教神遂宫休养生息以自强图强。此一切都是我个人决策,与少林寺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甘棠听罢只得得一笑道:“方丈说楚鸣乔有慈悲心念,不正好证明了他与你少林的密切关系吗?若非他没有剃度,那他可就是你少林的佛门弟子了。至于楚鸣乔你的否认之词,亦是丝毫站不住脚,不信,我们便当场向神遂宫现任司空教主求证。” 语罢,甘棠便向司空野渡投去寄期的目光,而司空野渡亦是醒目之人,他闻得甘棠此说后,便当即站出来说道:“楚鸣乔在位时,不仅要求我们在深山老林里修身养性,更不许教众杀生食肉,凡事只要指向少林,他便皆要网开一面处理。可见他确是在偏袒少林寺。此事早已激起教众怨怒,今番得知他与少林寺这些渊源后,我们才算恍然大悟。他却是差点叫我神遂宫成了你少林方丈的傀儡了。” 司空野渡这么一说,一众尊王皆是大为愤慨起来。楚鸣乔见着这些旧日部属也要这般指责自己,便心里怎么也不好受。 群雄见得情形如此,便更要笃定少林此罪确凿无疑。如此,甘棠便又继续说道:“少林寺的第二项罪名,就是与武林总盟作对,公然阻挠反抗副盟主及专使行事。” 萧让知道甘棠所讲指的是上次常胜之领人来少林拿人的事情,便当即说道:“丐帮常帮主来少林寺,是受我阻止而未能如愿,你们若是不信,可叫他出来当面对质。” 甘棠本欲驳斥萧让,但气之不过的常胜之早已跳出来怒道:“阁下自恃武功高强,便要横加阻挠,也是可恨可恶。但当时少林僧众及这长生道教和天山派掌门都亲自出手来战,这对抗武林总盟的罪名,一点也没有冤枉你们。” 欧阳丹丘和吴快哉皆是骂对方胡作非为还要恶人先告状,但不过他们如何表态,群雄都不会相信。uu看书 .uukanshuco 甘棠见少林于此条亦是辩驳不得,便将最后一条罪状也说了出来。 “少林假传紫阳观为金庭炼制轰城利器的消息,先是致使前去阻截的侠义之士覆没二百余人,后又因此激起神遂宫与丐帮、莲花堂的误会,终致双方在荡天谷激斗,死伤足有千余人之众。你们行此奸计,无非是想激起武林大派纷争,好教少林坐收渔翁之利,最终达到制霸江湖的目的。”甘棠愤道。 此话一出,那些亲自参与了荡天谷一役的丐帮、神遂宫及莲花堂部众纷要愤慨难当起来。而群起咆哮之下,整座山峰都要为之动摇了,却又哪里容得对方立刻辩解? 甘棠却也不想给少林辩解的机会,若能速战速决,对他来说自然是最惬意之事。 甘棠于是收住众人之声,随即又下令宣布道:“少林之罪,罪大恶极,今以群雄天降雷霆之势,要将包藏祸心毒害武林的少林寺踏平当场。进攻!” 甘棠话语一出,整个山林便激荡出阵阵刀剑出鞘之响,转瞬之间,那山呼海啸的喊杀之声又要将整个山林淹没。 甘棠自是提剑率先杀来,常胜之和石峰老人等当即蜂拥而上,纵是一旁的司空野渡,亦要领着八尊王等奔袭过来。 一直静坐在大石上观望的宝相僧见得恶战当前,遂也毫不犹豫的加入到总盟一方阵营,却是要趁此之机来大显身手了。 顷刻之间,这山间古刹前就要乱作一团起来。 第327章 高人来助 总盟一方兵强马壮,自非少林寺内区区数百人能够抵挡得住的。若非他们占据地利优势,又得萧让及楚鸣乔两位武功奇绝之辈相助,否则这百年古刹可就要沦陷当场了。 萧让要去挡住的,便是由甘棠、宝相僧及常胜之打头的最强劲的一路人马。只是这三人俱是造诣绝顶之辈,身后又兼领无数精锐之士,便纵使萧让使尽平生所学,亦不能尽数拦住所有来犯之人。 楚鸣乔的对手则是以司空野渡及八尊王为首的另一路人马,亦皆是修为高强之辈,再加上其中各式能人异士,便也是殊为焦灼之状。 至于本然方丈、欧阳丹丘及吴快哉,则要面对以石峰老人、千岩道人为首的一支精锐人马。 双方一旦交起手来,这原本偌大的古刹寺外便又显得极为拥堵起来,而随着战事推进,少林一方人少力孤的劣势便要呈现出来了。 萧让一人独斗三大高手,又要分心拦住其余来犯之众,便怎么看都是忙的不可开交;楚鸣乔于数百精壮丛中顽强抵挡,最终也得屡借自身奇绝步法才得无恙;至于本然方丈等人,却又与石峰老人、千岩道人等恶斗连连。 场上的局面优势渐要倒向总盟一方,而随着少林弟子不断伤退,甘棠的优势便就更要扩大起来。 萧让见形势不妙,便于阵中对着楚鸣乔说道:“楚师弟,你敢不敢开始杀人?” 楚鸣乔直是摇头道:“我只想止战,不想造出杀戮。” 萧让却是高声喊道:“你不杀人,怎可阻挡杀戮?我却要先开杀戒了。” 萧让这般一喊,却着是要惊退不少人来。首先是甘棠,他并非惧怕萧让,而是实在不愿意就此杀了萧让,毕竟他报完仇后,这武林还需交给他来接手;其次是宝相僧和常胜之,此二人俱是领教过萧让厉害,若他真的拼命过来,自己岂不是要首当其冲的遭他狠手? 只是萧让这般决定,却又注定要被对方强硬反击,毕竟这是阻拦了对手核心利益的事情。所以对甘棠来说,如果因为萧让而不能向少林复仇,那么他也不会再念个故;而宝相僧和常胜之纵然觉得自己不敌萧让,但己方占尽场面人数优势,若就此强拼下去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 决定要以杀伐止战的萧让于是陷入更为惨烈的激斗当中;而打算不杀人就能止住杀戮的楚鸣乔,则更要置身被动当中,因为不杀势必就要畏首畏尾,也因为对方都是些神遂宫旧部的老面孔。 萧让和楚鸣乔能牵制住一大片强敌,却不能彻底阻住其他人马,是以当战事再持续一炷香时间后,少林古刹也快要被另一路人马所攻陷了。若照此下去,场上的反抗便终究要落入无意义的结果。 却此时,古刹山林之上忽有一道白影疾驰而过,稍许便有一个曼妙身影立于庙檐之上了。群雄从未见得如此高明之术,便纷要惊错无比起来。 萧让举头一看,却是满心欢喜起来。因为这来者,正是碧霄宫的花幕池了。 只是场下群雄虽然错愕,但大家该打的仍是要打,该杀的也继续杀戮。萧让和楚鸣乔纵然使尽浑身解数,犹不能止退他们。 花幕池见得萧让陷于苦战之中,便毫不犹豫的要来帮忙。而她一出手,场上便顿有山呼海啸般的劲风疾过,却正好给萧让腾出一片空闲地来。 花幕池落入人群之中,群雄这才看清她样貌来。虽也隔着轻纱,但个中盈盈仙姿却又要呼之欲出。是以人人称绝之下,这些豪侠人士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提刀杀人的事情了。 甘棠却是心头大急,因为一个萧让和楚鸣乔就已经要叫他们行动大大受阻了,今番再来一个高不可测的碧霄仙子,这仗还怎么能打得下去? 却是宝相僧见得花幕池一身功法卓绝无比,又想群雄似乎皆要慑于她,便当即站出来喝道:“呔!来者何人?且领教我风铃寺绝学高招。” 不待话音落下,宝相僧便已一手为掌一手为拳的向着花幕池疾攻而去。 花幕池只眉头一皱,便反手树起双指来。萧让本欲去助,但见得花幕池已经出手了,他便也默下心来。 宝相僧一路拳掌相交自是强劲霸道无比,但一番挥洒下来后,却丝毫近不得对手之身。反倒是花幕池纯以指力之道,不仅尽数截住宝相僧所有的攻招,还于电光石火之间隙处屡要突袭得手。 宝相僧见自己这套原本威震武林的《焚天掌》和《雪崩拳》竟然对花幕池毫无作用,又想她只以区区双指就能破了自己苦练数十年的《大乘密宗心法》,uu看书 ww.uukanshu.om便也是心下骇然起来。 只是天下群雄俱在当场,他若就此认输败下阵来,实在要颜面失尽。倘若此战一定胜之不得,那么宝相僧也要尽可能多的过上几招,毕竟十招输掉比试观众就有十招输掉比试的看法;而百招输掉比试,则其中名声待遇又要大为不同。 如此一念,宝相僧便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倾力发招过来。 花幕池见这藩僧着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便也不打算再与之客气。但见她微一提掌,便向着宝相僧那照面而来的一对火焰掌直拍过去。 只是这两掌相击之处却是默无声响的,此种情形,却似双方都不曾费力一般。 可是对阵二人哪里没有用力?掌力相交之处未有声响,纯是花幕池这掌法太过离奇所致。 群雄只见二人对掌处先是冒出阵阵青烟,稍许那藩僧掌上的火焰便顿要被熄灭当场。而更叫人咋舌的是,宝相僧的《焚天掌》一旦失去烈焰之势后,其人一整条手臂也要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玄冰。 宝相僧只觉得双臂已不再属于自己,但其中玄冰之力以及封冻之寒却仍要逐着他手臂经脉一路向着心脏奔涌,便就是他使尽《大乘密宗心法》来抗,却仍要抵御不住。 宝相僧急欲撤退,奈何周身皆被封冻住却是再也动弹不得,万念俱灰之下,他亦终要后悔自己这次是选错了对手了。 第328章 僵持不下 甘棠见得花幕池这般了得,亦是不知该是如何办,但宝相僧却于绝境处向他发来求助,甘棠就算再不想出手,也得给个说法了。 “碧霄仙子果然武功奇绝,此番比试既然胜出,又何须对落败一方赶尽杀绝?”甘棠提剑说道。 花幕池却不理会与他,只转向萧让说道:“萧让,你说这肥和尚该不该死?” 花幕池即便是问出了一句有些狠毒的话,亦大有天籁无穷之妙,群雄听罢竟丝毫不觉得宝相僧这是要面临生死抉择之状了。 萧让知道宝相僧做过的种种恶事,说他该死这藩僧却也该死,但他一切做法又多是受人怂恿摆布所致,所以说他不该死他又仿佛不该死。 只是萧让知道稍后还有些事情需要宝相僧来对质,便也不希望他就此丧命了。 “且就先留他一名吧。”萧让说道。 花幕池听得萧让话语后,便微一撤掌,那周身皆要被玄冰包裹的宝相僧便踉踉跄跄的跌落在地,及此落地之势,他一身裹覆着的冰雪亦随之摔碎一地。 宝相僧前番重创过常胜之,便算是和丐帮结下了仇恨;而他在荡天谷一役恶向莲花堂,亦算是与之交了恶;至于神遂宫,他们始终对这位蛮横霸道的藩僧没有任何好感。 所以宝相僧这番受伤摔倒后,竟是无一人肯去相扶相帮。甘棠见得宝相僧孤立无助,便唯有亲自上前将他扶坐在侧,罢了又为其开展简单的运功疗伤。如此,才算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经过花幕池这番奇绝出手,一众群雄皆要被她所震慑,是以只要她还站在场中,四下便不敢异动半点。 甘棠见得如此情形,便向着花幕池说道:“碧霄仙子世外高人,怎也要来干涉我总盟行事?” 花幕池知道甘棠和萧让的关系,便说道:“我来是不肯萧让受你们伤害,至于其他我则无心多问。” 群雄听得这碧霄仙子口口声声皆是挂念萧让,便纷要暗地里对他羡艳非常起来。 虽然听得花幕池有中立意思,但甘棠却总也放松不下来。因为花幕池的一切态度都是随着萧让而来,只要萧让还要干涉其中,那么她也必定无法袖手旁观。 如此,甘棠便又向萧让说道:“萧让,少林寺始终有罪于武林总盟,我今日前来处理此事,你是否还要干涉?” 萧让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因为他知道甘棠所做的一切都是打着公道幌子来行私下报仇的。且就算他要复仇,也不该向寺中所有无辜僧众下手。 萧让于是摇摇头道:“我既然来阻,就是不想再有无辜之辈血流成河。甘师叔如果铁了心要这般做,我只有死撑到底。” 楚鸣乔见状亦是上前说道:“我和萧师兄一个看法,甘师叔还是收手吧。” 甘棠却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最后要来拦我的,竟是我云台派里走出来的旧日弟子。可是天下群雄浩浩荡荡来此,又见歹人当前,他们能收手吗?我又收的了手吗?” 甘棠这番话说着说着,便多少要染上一丝悲凉意思。楚鸣乔不一定听得出,但萧让却能明白过来:群雄大老远来此,许多人还巴望着把少林拉下马来成就自己名望,自是不会善罢甘休;而甘棠复仇行进至最后一步,亦不可能因眼前困阻或私人感情放弃行动。 这一切就像是一台启动后开始向着陡坡滚动的巨轮,再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止住的事情了。 却此时,本然方丈便站出来说道:“就是府衙处理罪人,也还有个呈堂证供过程。甘盟主一上来就要对我少林大开杀戒,丝毫不肯给我辩驳机会,却哪里是兴师问罪之举?天下群雄俱在当场,你若真是问心无愧,又何惧多费点时间来与我对质?” 甘棠却说一切事实确凿,根本无需多费口舌。 吴快哉和欧阳丹丘却当要讥笑对方这是强词夺理,以众凌寡。 甘棠觉得群雄义愤填膺之际,自不想再生出差池来,便根本不愿给本然方丈任何辩解脱身的机会。但他才一号令群雄进攻,萧让和楚鸣乔便又要横阻当前;而萧让一出马,花幕池亦不作壁上观。几大决定高手当前,便就各路群雄也要心生畏惧了。 如此情形,着实要叫甘棠头疼不已。 “萧让,我今番率万人之众来此,你们虽然个个武功绝顶,但要对付过万人马,亦是费力之事。而你们宁可杀一万人,也不肯让我们杀这武林罪人,实在过分非常。”甘棠恨道。 “只要甘师叔退兵下去,不再无端来闹少林,我们也决计不会与你为难。uu看书 .om ”萧让说道。 甘棠却是再没脾气了,便只得如是说道:“退兵是不可能的。你若要仗恃武功高强,我也绝非没有办法。此刻正值晚秋,山中草木干枯,我只需命这万千人马往树林里各加一把火,这整座少室山顿时就要陷入火海当中,到时候任凭你们武功再了得,也护不住他少林寺。” 甘棠这个计策确实狠毒,因为此刻登上山来的不过一二千人,更多的人马却仍是挤在山腰、山脚之下,倘若他们同时点火烧山,这少室山上恐怕再无人能够活着出去。 萧让和楚鸣乔听罢皆是眉头一紧,而吴快哉和欧阳丹丘等人皆要恨甘棠此法歹毒无比,至于那少林方丈,则长叹一息着将“罪过”两字念个不停。 花幕池却不屑于此,因为她觉得甘棠若是放火,那场上这来自总盟的一两千人马便也逃脱不得。而场上多是各派头领,只要他们还在山上,此事便就难以成行。 只是花幕池却不想以此来要挟甘棠,毕竟一个人心狂到了极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就在少林一方困顿难举之际,花幕池便向楚鸣乔说道:“你若以自身《无相神功》游遍少室山山林,需时多久?” 楚鸣乔愣了愣,便迟疑道:“偌大一个少室山,怎么都得要半个时辰吧。” 花幕池却是眉头一皱道:“到底还是没有练到家。” 楚鸣乔听罢只面色一窘的笑了笑,罢了才退了下去。 第329章 绝世再现 群雄皆是不解花幕池为何有此一问,但她却把其中玄机说了出来道:“少林寺藏着一位绝世高人,楚鸣乔这一身武功应该也是跟他学得。若以他《无相神功》造诣,游遍这少室山不过片刻之事。你们但凡有人点火,必逃不过他血掌来屠。” 群雄听罢皆是半信半疑,而甘棠更要呵斥花幕池这是在危言耸听。 花幕池却也不急,只向着场上神遂宫人马问道:“你们神遂宫应该对九指头陀这个人有所了解吧?” 神遂宫营主以下人马自是不曾耳闻,但司空野渡和八尊王当中的许多人却听说过这个名号,毕竟这可是一个凭一己之力将光明神教彻底颠覆的魔头。 “怎么?这九指头陀还尚在人世?”司空野渡惊悚道。 群雄见他这般紧张,便纷要追问起来,而司空野渡亦是面色如灰的将旧事重提起来。 光明神教虽然颠覆已久,但群雄皆还对其心有余悸,如今得知这险要一统江湖的魔教竟是被那九指头陀一人杀败,便无不对他畏惧万分起来。 甘棠不想群雄因此而动摇心性,便当即说道:“光明神教倾覆已是十分久远的事情了,九指头陀若在,怎么世人从未耳闻过?” 甘棠如此一说,群雄便又要迟疑起来。但为得求证,他们又纷纷要向本然方丈质问起来。 九指头陀一事终究是少林的最为隐秘的事情之一,便就是花幕池当众抖出来了,他亦不敢就此透露半点。 甘棠见本然方丈沉默不语,便当即以此否定花幕池所讲,而群雄亦觉得此话大有道理,便又要坚持原本的强硬态势来。 花幕池却转向本然方丈说道:“你少林寺收留他四五十年,今番少林遇难,他也要袖手旁观?若是如此,我们这些外人也只好隔岸观火了。” 花幕池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而萧让亦不肯逆她意思,若此二人退去,仅凭楚鸣乔一人来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事的。 本然方丈于是心底大急,便转身向着远处山岗喊道:“空法,空法。少林蒙难,你可愿意来救?” 本然方丈内力精深,这一呼喊竟有响遏天云之能。只是不管这声音如何回荡山林,那头仍不见有半点动静。 如此一来,群雄便都要以为这是少林方丈在装腔作势了。 甘棠见花幕池和萧让似要罢手,便当即号令群雄进攻。而在一片杀声咆哮当中,少林寺又要被陷入到血光之灾里了。 就在众人厮杀之际,院外忽有一个黑衣疾闪而过,其人身法之快,便就是萧让和楚鸣乔也要看不清楚了。只是二人俱知此乃登峰造极的《无相神功》之术,便当即猜出来者身份了。 不错,此番前来的正是囚居于伏魔岗的九指头陀,而他这一番阵前疾舞闪烁,却正好将来犯之人的兵器悉数收尽。若非甘棠退的早,只怕他手中的黄金大剑也要被悄无声息的夺了过去。 众人皆是不明就里,但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却见得面前矗立着一个脸色半黑半白的老僧,若就年纪看去,却是与那本然方丈不相上下模样。 九指头陀这等诡异造型已经吓退了场上的一帮人,而他面前堆积成小山之状的各式刀枪兵刃,则又要惊退更多的人。 “阿弥陀佛,少林寺乃佛门清修之地,诸位岂可兵戎相见?”九指头陀低沉念道。 花幕池全程默默留意着这位绝世高人的出手举动,但一番看下来后,她亦是心下佩服不已。这天下如果还有花幕池的抗手,则必定就是这位身兼《无相神功》、《光明神典》及《万重佛光》的九指头陀了。 花幕池自不屑他前两种武功,但后一者却又要教她刮目相看起来。毕竟这《万重佛光》乃是能将一身内力幽化至身外一丈之宽,进而形成一道浑厚无比的防御墙来。任何功法想要在抵消这一丈宽的内力防御后再行杀伤,皆是异想天开之事。 好在花幕池也是眼尖,她于静谧处默自感应,便发现这九指头陀的《万重佛光》也才堪堪六七尺而已,离真正的圆满境界仍有不小的差距。 九指头陀重新出山来救,本然方丈自是大为感激,便当即要上前与之答谢起来。而楚鸣乔重新见到授业恩人,亦连要前去拜会。可是九指头陀却于二人不闻不问,他们便就说再多的话,也不见他半句回应。 楚鸣乔想起临行前九指头陀和他说过的话语,便只得默着退下身来。 九指头陀这番出手,不仅收尽来犯之人的兵器,还于阵前展示出瞬间大跨距的移形换位之能,uu看书 .uuanhu 他若以此道施展,不仅场上来者绝无对抗之力,便就山下要行纵火之辈,亦难再如愿。 如此,众人便忍不住皆要骇然起来。 甘棠却不甘心,但他号令才出一半,九指头陀便以无声无息的和他贴面而立了。此等情景,便就甘棠也要心底发寒起来。如此,他下半句命令就再也说不出去了。 一旁打坐疗伤的宝相僧默默看罢全景,便终要忍不住淘淘大哭起来。众人扭头望去,却见他只顾兀自捶胸顿足哭嚎,全然不再去管是否有人会因此而取笑自己了。 少林一方忽然增加了这么多离奇高手,甘棠就再不能失去宝相僧的相助,如此,他便上前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宝相僧只淘淘大哭,哭够了才悲喊道:“我从风铃寺出来,自诩练得一身强劲武功,便欲从此扬威江湖。可是今日一见,却才知中原武林藏龙卧虎,绝非我逞能之地。至于能耐如斯者,应是鬼神才对,怎落得凡间尘世里来?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场上终有不安分者便要以此讥笑道:“碧霄仙子名号带仙,而九指头陀囚身伏魔岗,一仙一魔自非俗世凡人。” 此话一出,宝相僧的心就要被刺得更加疼痛,他哭的亦要更加绝望了。 九指头陀却是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你亦佛门中人,何故一直为此争强好胜执念纠缠?莫不知此乃贪嗔之苦?” 第330章 指点迷津(上) 宝相僧自是面生惭愧,但他又转念道:“我一生在大雪山上苦练本领,原本是要助桑诘王子成功登基。可是后来遭遇宫廷变故,吐蕃已容不得我,我唯有浪迹中土江湖,并以此看家绝学图存。但前有萧让、楚鸣乔两个后辈强压一头,今又得见两位绝世高人风采,始知中原武林亦非我容身之所。天下之大,我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九指头陀于是走上前去和宝相僧说道:“阿弥陀佛,人若只求个生存容身,岂不与走狗无异?” 宝相僧一愕,却是当要无地自容起来。 九指头陀于是就地和他对面而坐,罢了才说道:“佛说众生平等,你可信乎?” 此乃佛家经典之要所在,宝相僧自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赞同下来。但九指头陀却摇摇头说道:“若说众生平等,只于一生一死之际平等;其余各有造化,便就各有各命,由此看,众生又是不平等的。” 宝相僧不知九指头陀说这话的深意,参研不透之下,他亦要诚恳求教起来。 九指头陀于是细下说道:“天地万物,蝼蚁食土,牛马吃草,而人要吃肉,你说平等吗?” 宝相僧愣了愣,便试着摇头道:“若从此处去看,仿佛并不平等;但蝼蚁就喜欢泥土味道,而牛马则厌恶腥肉,照此看,却又不尽然是如此。” 九指头陀点点头,便凝神望着宝相僧道:“你在风铃寺的修行固是白费功夫,好在你佛根尚在,终不需入得浑噩之状。” 宝相僧此刻已惭愧万分,便再无任何辩强之念,只俯身拜倒在地恭敬道:“请大师指点迷津。” 九指头陀却称一切迷惘皆在于内心有隔,而隔处尤在于所欲所求之执念,宝相僧若想摆脱当前困境,首先须得自己放平心境。 这些道理宝相僧都懂,可是真要他去做了,却又是千难万难。 “你可知为何所求所欲皆是虚妄的道理?”九指头陀问道。 宝相僧点点头,又摇摇头,很显然他似乎并没有彻底参透此道。 “所欲所求便就是得是失,那你得到的是什么?你失去的又是什么呢?”九指头陀问道。 宝相僧联想自己经历,便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于风铃寺苦修,终得先王眷顾,封我为王子导师,又许我永续法王之职;后桑诘王子失势至死,我自再也不是王子导师,永续法王名号已被剥夺。” 九指头陀默了默,又问道:“不管是王子导师,还是永续法王,皆是外人赠你名号,你得到他仍是双手双脚之人;而你失去他,亦照样吃饭睡觉。本质来说,他并未使你本人真正得到变化,一切变化都是来自外人的看法。但这样的外在看法却反应到你的内心里,让你以为这是你自身的切实感受。虚妄之说,此乃其一。” 宝相僧细细品味九指头陀所讲,便终要深致的向他一拜道:“还请大师继续开导。” 九指头陀见宝相僧诚恳于心,便说道:“你有此意,我便多与你聊两句。方才你我讲到众生平等与众生不平等之说。可知这平等与不平等差别在于何处吗?” 宝相僧默了默,便答道:“在于人心,在于是否以我之念想去看待,犹如蝼蚁食土,我非蝼蚁,焉知土味不佳?” 宝相僧如是一说,便心下渐要觉得豁然开朗起来。 九指头陀点点头,便深致笑道:“正是于此,以我之感官念想揣度他物,此乃有相,由此得出的一切结论亦要沾染上自己额外增加的喜好厌恶进去,如此焉能得其原本真实?” 宝相僧大为赞同,便说道:“中原道家有个庄子,其人《秋水》篇偿记载了他和惠子谈论池鱼是否快乐之辩,庄子之谬,恰在于此。” 九指头陀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濠梁之辩,乃是有相与无相之辩。庄生、惠子各以有、无相之眼看待池鱼,便各目各色,若要说谬误,则又牵强了。” 宝相僧兴致大发,便当要追问求教起来。 四下群雄原本对这佛道之说并不感兴趣,但九指头陀能这般开导宝相僧,又将自身领悟的佛理说的这般通俗易懂,便纷要凑过耳朵来听了。 甘棠自不愿群雄就此分心,亦不肯少林高僧左右了大家的意志,便当要过来劝阻。 宝相僧原本要恶向甘棠,但九指头陀却止住他道:“人家杀人放火都是辛苦,你又何必急于动怒?” 宝相僧不解,但甘棠却心底一紧,便想这九指头陀说这话难道他是看穿了自己此来的动机想法? 恰此时,九指头陀亦扭头望了甘棠一眼,而在他那一边似佛一边似魔的双目当中,甘棠分明看到了难以名状的恐惧之感。 “你要打要杀,且等我与他说完了来可好?”九指头陀问道。 甘棠却不敢拒绝,因为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高僧并不像个纯粹的佛家人士。可是甘棠又不甘心他们就此耗费群雄时间,uu看书 ww.ukasu 便只得怨念说道:“你们若是论个三天三夜,我们怎可就此等上个三天三夜?” 九指头陀却是笑道:“我自不必三天三夜,一炷香的功夫便可足矣。” 甘棠没有办法,只得让他再去耗这一炷香的时间。 九指头陀于是继续说道:“有相无相,本是递进阶段。你若无无相境界,便只能以有相之眼看待周遭。” 宝相僧大为赞佩的点点头,便又说道:“一切虚妄幻境,皆是有相所得。还请大师继续讲解这虚妄之说。” 九指头陀见宝相僧能于此举一反三,便也称善道:“虚妄之说,第二则在于世人将一时一刻之事物看作是了亘古不变的事物。譬如你所讲的王子导师名头和永续法王职位,皆不过是暂时之事,或者三五年,或者三五十年,终究要消退下去。此名此号既不能永续,又不带不去往生,你说是否虚妄?” 宝相僧觉得九指头陀此说不仅眼界渐高,境界亦要开始朝着大处而发,便当即恭敬万分的再向他拜谢起来。 第331章 指点迷津(下) 九指头陀却只谦逊道:“此二点终究还是囿于一生来看,但人之一生百十年,对世间万物而言亦不过白驹过隙,沧海桑田还需三千年,而人生死循环则可无穷无尽。于此境界当中,便就今朝生死也要显得不值一提,更莫说眼下这要叫你尘虑萦心的事情了。” 宝相僧感慨万分,顿时又觉得心中开阔起来。 九指头陀见他能行顿悟,便提点道:“虚妄之说已向你讲明,你可发现其中变化所在?” 宝相僧兀自沉思,良久才答道:“一时一刻之念和一生一世之念,皆是以我之眼光睹物,始终离不了有相格局,但放到大师所讲的第三层时,有相已不足以观尽一切,一切又渐要进入无相境界。” 九指头陀大觉欣慰,遂当即赞道:“有相无相,本是递进关系,有相能入无相,而无相犹能化出有相来。” 宝相僧颇是不解,一旁的楚鸣乔却低语道:“以无相境界作有相观,则更得万事万物之原本。” 九指头陀虽不回头去看他,却也仍是默自点了点头。 “前番你我聊到众生平等之说。若纯以有相去看,自是众生绝对不会平等;但若以无相去看,则又是众生平等之状。如能再超出一层,以这无相境界作有相观,你只见得万事万物通透自然,亦在不因此生出烦恼来。”九指头陀说道。 宝相僧觉得从有相境界升华到无相境界就已经十分困难,更遑论无相之后又再驱出有相说法来。可是宝相僧哪里知道这已经是成佛之道,等他谙透个中一切时,他亦要化身成为佛陀菩萨中的一员了。 “由此观之,你今日所讲的欲往武林求存图强实在无甚意义,将有益自身耗于无益之事,终要落入欲不能、求不得之苦境,此也是你最大的烦恼所在。”九指头陀当即点醒道。 宝相僧经他这虚妄之说与有相无相之说后,早已谙透个中道理,便当要警醒道:“大师所言语语中的,我从前求名求利,却是为之水月镜花般虚妄之事徒自消耗半生。今受大师点拨,便再不受此幻妄事情所绊,往后余生,我自潜心佛法,溯源求真。” 本然方丈及一众高僧见得这原本怒目金刚模样之人能转心向善,便也极为欣慰着连称“善哉”。 不过九指头陀却忽的和宝相僧问道:“你既要溯源求真,可知这真在何处?” 宝相僧虽一时答不上来,但却能心下释然道:“我现在还未寻得,但一切事物皆在这天地当中,只要亲身前去体验,终究能体察得到。” 九指头陀却笑道:“刚才说到无相才得原本,这真所在,便在于无相,亦在于你心。若人人能谨记自己是自己,人人亦都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那么他就可以少去许多无谓妄念,此亦有相至少相之道。少相之后,才能趋得无相。” 宝相僧当场顿悟,便双手合十着向九指头陀赞道:“大师几番渡化于我,我愿拜入大师门下,从此领悟佛法之精深高妙。还望大师成全。” 语罢,宝相僧遂跪倒在地磕拜起来。 九指头陀却连连摇头道:“你能全新向我佛法,自是善哉。但我仍有心魔未能克尽,自渡不暇,又如何渡化他人?况渡人自渡,你若有心,便在少林寺修行亦是殊途同归之道。” 宝相僧随即再向着九指头陀俯身一拜道:“谨遵大师指点。” 罢了,他又起身向着本然方丈过去拜道:“我欲于少林修行觅真,还望方丈收留。” 本然方丈见宝相僧受九指头陀点化,便当即应允下来。而一众高僧见得这旧日强敌要成为寺内僧人,便也是心悦诚服。 甘棠却是不肯宝相僧就此脱离自己而去,但如今之宝相僧,已是看破虚名浮利之人,他便就再做挽留,宝相僧也只是双手合十着回以一句“阿弥陀佛”了事。 甘棠见九指头陀已然说动宝相僧,便想这形势越往后恐怕就越不利于自己。 甘棠能这样看,却也是有他的道理,一来花幕池和九指头陀两大绝世高人的出现,已经让少林有了横扫万千的资本,甘棠就算号令千军万马来搏杀,亦无胜算可能;二来九指头陀刚刚一番浅显说道,已然动摇了不少人心。他若再不下令攻打,只怕这场上的总盟部众自己都要由内部分化瓦解了。 “大师既已说完佛法,我亦要行总盟职责。各路人马听令,即刻缉捕少林方丈归案。”甘棠喝道。 群雄虽然得令,但见得碧霄仙子和九指头陀仍在场上,而萧让、楚鸣乔亦各自顶到阵前,他们便也要有所顾忌了。 甘棠于是拔剑再喝一声,四向群雄便这才纷要杀伐过来。 可是甘棠若只以人多势众来犯,便就萧让和楚鸣乔二人就可足够应付,更何况场上还有两个已趋鬼神之列的不世高人?花幕池见萧让出手,自不会甘于旁观;而九指头陀见来者要行血溅少林之事,亦不会不管不顾。 如此一来,uu看书ww.ukanhu 甘棠此行就再无任何取胜的可能了。 所幸这场上无论是花幕池和萧让,还是九指头陀与楚鸣乔都无意多杀对方一人,是以来者虽然攻不得力,却也总算没有多少死伤。 甘棠既胜之不得,又攻不出去,却也是兀自气恼道:“萧让、楚鸣乔,你们非得要决意和我作对吗?” 萧让和楚鸣乔俱知甘棠是有多气恨,亦听得出他此话是有多无奈。 如此,萧让便叹息道:“总盟指认之事,总需经过双方对证。如果对质证明一切是少林所为,我亦不敢再行袒护。但如果事实证明少林是无辜的,那么甘师叔这般苦苦相逼则又是另一种情形了。” “不错,我亦和萧师兄持相同看法,总盟既要指证少林方丈,便需给他们一个自辩机会,否者一切只以总盟片面之词定夺,终是失了偏颇。”楚鸣乔恳切道。 “可是事实已定,岂容怀疑?他就算要行对证,也得回总盟去和天下群雄来辩。”甘棠恶道。 第332章 重新指责 萧让却摇头否决道:“你所讲的事实,是你们未得少林说法而擅自定夺的,便就还算不得是事实。而现在少林上下俱是在此,当面对质不过些许功夫之事,又何须折返到总盟去办?” 本然方丈见场上形势渐要趋好,便也站出来说道:“阿弥陀佛。萧少侠所亦是道理,甘盟主若觉得少林作恶,何不当场与老衲对质一番?” 甘棠自是不怕,便又将少林的三项罪名重新说来。可是他才讲起第一条罪状,这少林方丈便要摇头笑道:“空法禅师在少林修行一事乃属机密,他若不现身出来,老衲自不可擅自相告。而至于他与楚鸣乔的渊源关系,还是由你亲自当面询问的好。” 甘棠便壮着胆子要去问询九指头陀,但对方却只盯着甘棠笑道:“我乃悬空寺的僧人,并非少林弟子,我与楚鸣乔之渊源关系,与少林根本无半点关系。” 九指头陀虽未正面回答甘棠,但却切中了其中的一个要点,因为只要他不是少林中人,那么他做的一切就可算是与少林寺毫无瓜葛。 甘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便当要迟疑道:“大师年岁已高,身份由来恐怕也不可考。但你居在少林四十余年,一直受少林恩惠,要说与之毫无关系,却也无法让人信服。” 九指头陀见甘棠问的这般尖锐,便只得将当日实情说出,而当群雄得知是独孤尘带着楚鸣乔来访少林后,便纷要困惑不解起来。 九指头陀觉得此事还需由楚鸣乔来讲,便终于转身向着他说道:“你我有缘,便无需问个究竟。只是他们不解其中缘由,且就由你来述说吧。” 楚鸣乔向着九指头陀恭敬一拜,便这才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至此,群雄才知道独孤尘是欲要从九指头陀处夺回光明神教的绝世武功《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只是九指头陀一直被少林僧人囚禁在伏魔岗内,独孤尘便需要以比试之名来牵制住寺内僧人,如此才好教楚鸣乔能独自接近伏魔岗去。 独孤尘挑战少林寺的事情已经在江湖中传为美谈,而神遂宫亦知道他在太湖上是亲自带着楚鸣乔去执行一项任务的,若从今日之景来看,那么楚鸣乔所讲的一切又都十分吻合。 甘棠当然不愿意少林就此与之撇清了关系,因为总盟指正少林的第二条罪名,正是要基于此项罪名而得,倘若少林和楚鸣乔无甚瓜葛了,那么他号令常胜之率众来拿人之举不就是在无端陷害少林寺吗? “此说只能说明独孤尘送他来寻了大师,却并不能证明大师与少林寺无关。”甘棠坚定的说道。 九指头陀听罢便答道:“阿弥陀佛。我和楚鸣乔所讲俱是循着事实原本来说,你非要曲折真实来行事,到头来定要失望而归。” 甘棠觉得对方此话皆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便猜这九指头陀也是找不到辩解之词了。 但甘棠才得意不久,九指头陀便开口说道:“我所学的《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俱是光明神教的绝学,神遂宫乃承其衣钵而出,是以独孤尘才以此要来取回这两部功法。我亦觉得此两样武功应当物归原主,又见楚鸣乔乃心性纯良之辈,便就顺手传授与他。不知这样说,你还有何不满之处?” 甘棠当然不满了,可是他又找不出借口驳斥,便只得说道:“《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之说全系你一面之词,可有他人能证明吗?” 楚鸣乔于是向着司空野渡说道:“左护法……左教主,此事你应当可以证明。” 司空野渡却一脸惘然道:“此事独孤教主从未交代过,我亦是不知内情。” 如果无人能够证明九指头陀关于《无相神功》和《光明神典》的说法,那么甘棠和其他群雄便不会认下此事的。 却此时,花幕池便开口说道:“我能证明这两样武功都是光明神教的武功。” 甘棠却是心下一紧,原来他竟忘了碧霄宫与光明神教的关系。只是一切都已太晚,花幕池要出面证明,那么他也要再无计可施了。 群雄当中有不少人都已经得知碧霄宫倾瑶仙后在幕后掌控光明神教的事实,是以花幕池所讲一切,他们都信以为然。 花幕池说罢,便又向着司空野渡冷道:“此事当属神遂宫机密之一,你既然做得教主,竟然还会不知情?” 司空野渡一急,便称自己刚刚继位不久,甚至连神谕峰总营都未能回去,许多教内机密都还未能掌握。 花幕池虽然帮九指头陀说了开脱之话,但九指头陀却凝重的看了她一眼。 本然方丈见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便要反问甘棠是否还有疑议地方。甘棠答不上来,便只得愤而转到少林寺假传紫阳观消息引起武林内讧一事上来。 可是甘棠有意跳过前番说定的第二项罪名,但少林寺的一众僧人却不肯就此罢休了。 本悟禅师便站出指责道:“刚刚你说到我们阻挠丐帮帮主前来拿人,uu看书 .uukanshu.om 是违抗总盟号令之举。可是事实证明我们少林并未私自传授楚鸣乔武功,也并未如你所讲的那般要通过控制楚鸣乔来掌控神遂宫,至于什么制霸武林的指责,便也要不攻自破。你说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常胜之便急着跳出来说道:“我当时乃是奉总盟之命来行事,背后曲折我也不甚清楚。” 甘棠只恨这常胜之沉不住气,便只得气愤道:“这一切虽然有空法禅师澄清,否则恐怕连少林寺自己也搞不清楚,就更莫说我们这些外人了。但此事要怪就怪少林方丈一直袒护楚鸣乔,而他当时又是神遂宫的教主,此事焉能不叫武林中人警醒?” 本然方丈却笑道:“老衲并非是一味袒护楚少侠,而是少林相信楚少侠宅心仁厚,绝不会做出那些杀人无数的恶毒事情来。” 二人这番一说,便又叫场上群雄回想起那些旧日事情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天下剑盟的覆灭以及莲花堂中毒一事。 恰巧这两件事情皆已被萧让和楚鸣乔二人调查清楚,他们便正好趁此群雄在场之际将其说个明白通透。 第333章 愧疚万分 “现今刚好说到我楚师弟的事情,我亦多方调查过,现在正好把真实情况公布出来。”萧让说道。 甘棠本欲阻止,但他却又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便只得以当前要审少林一案为由,叫萧让将其余事项延后再议。 “阿弥陀佛。甘盟主前番也说到你们是因见老衲袒护了楚少侠才误会了少林,而当时群雄会有此反应,不亦是因为楚少侠和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遭受毒害一事密切相关吗?”本然方丈却反问道。 甘棠答不上来,本然方丈遂又问道:“既是如此,那楚少侠的遭遇便就与少林此次遭遇的不公对待有关了。如此,又怎可避而不谈?” 不待甘棠发话,石峰老人已急着站出来质问萧让和楚鸣乔了。莲花堂的人一动,四下群雄亦要期待场上二人会如何解答了。 萧让却不想谈莲花堂中毒之事那么快,便只向着石峰老人说道:“凡事有个先后次序,天下剑盟倾覆在前,你莲花堂遇毒在后,一切还需从头说起,方可列清事实真相。” 石峰老人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便同意下来道:“只要你们今日能给出让人信服的说法,便就稍是延后再讲也无妨。” 萧让默了默,又再看了看甘棠,便终于开口说道:“天下剑盟覆灭一事,还是请宝相僧出来解释。” 甘棠原本还想着如何针锋相对的去化解萧让的各项指责,但是想不到他却不说话,反而直接叫宝相僧来讲,这却不是要把一切都抖露出来吗? 可是宝相僧已经佛心大开,便再不屑前尘种种善恶是非,莫说萧让来约,就是无人相请,他也打算在谈及此话题时出来作证。 甘棠知道宝相僧修为甚高,对面又有绝世高人临场,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说道:“此事关系数十条人命,任谁都不敢胡说八道,大师切不可信口开河了。” 宝相僧便向着甘棠双手合十颂道:“阿弥陀佛。贫僧已看破虚幻,做过的罪孽亦不能再隐藏遮掩。” 语罢,宝相僧便将天下剑盟覆灭一事详细说出。而当群雄得知是宝相僧当场截杀了总坛内的百十号伤残之辈后,他们便纷要对其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宝相僧却是往着场地中央一坐,便闭目忏悔道:“贫僧为求及早成名,不惜杀死剑盟最后的伤残部众,当中罪孽自是深重无比。我愿受千刀万剐之罚,任何人都不可来阻。各位请动手吧。” 可是旧日剑盟余派早已在自相残杀当中倾覆殆尽,却哪里还有寻仇之人存在?而场上群雄虽然痛恨宝相僧做法,但却也不敢就此横刀向他身上割肉。 宝相僧见四下皆无人来取自己性命,便提掌就要往脑门上拍,只是他这一掌被九指头陀架在空中,便再也拍不下去了。 “我罪孽深重,唯有以死谢罪。大师又何故拦我?”宝相僧悲道。 九指头陀却摇头道:“你今日就算遭受千刀万剐,对于那些死于你手的人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你若能用余生为他们多做善事,多积阴德,才是赎罪的最好办法。” 宝相僧仍是心里过意不去,九指头陀便将自己当年杀死光明神教成千上万人的事情说了出来。若以此比较,宝相僧之罪孽却是远不如他的。 “我亦曾一心求死,但死有何益?不过是叫自己从此没了这罪孽包袱而已。但逝者已矣,从此改头换面一心向善,以善举善念为自己赎罪才是于人于己皆是有益之事。” 宝相僧却因内心负罪沉重而不能自拔,九指头陀此说他亦难以听得进去。 九指头陀只得骂他愚笨,罢了又说道:“你有一身无穷力气,搬动山石铺一段路,则叫香客行走更为方便自如;你若下山为乡民犁地,便可免他春耕之苦;而若于佛堂日日为那些惨死之人超度,亦可叫其早日超生。这一切不必你一死来得更为有益?” 宝相僧只迷惘道:“这样做真能抵我罪孽么?” “你从今往后所做的一切善念善事,既是为你自己而做,亦是代他们而做,你做的越多,便是提他们积累越多的阴德。这才是偿还之道。如是一死,你不仅未有归还他们什么,自己还要再沾上一条杀生罪恶。”九指头陀说道。 宝相僧自此才豁然开朗起来,便当要感慨道:“我自向善赎罪孽,从此此身非我身。” 宝相僧于是起身向着众人恭敬一拜,罢了便才退回到少林一方来。 宝相僧这番亲自相说,便就说明了天下剑盟总坛内最后人马的死因,楚鸣乔亦因此可以洗脱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嫌疑。 虽然这一切都并未指向甘棠,但吴快哉却指着他恶道:“宝相僧能去杀人,全是受你蛊惑怂恿。我看这天下剑盟的倾覆,你甘棠才是始作俑者。” 甘棠觉得自己的一切行事都十分缜密,uu看书 .uans 却也不怕别人来指责。如此,他便不屑道:“天下剑盟的倾覆,起源于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二人争夺八方城之归属,而彼时各个坛主亦有心相争剑盟盟主位置,两种争执结合在了一起,才致使事情走到那般田地。却与我何干?” 吴快哉只笑道:“此二人及部下千余人马已被李沧浪收为云台派所有,八方城亦被他纳入囊中。你杀死李沧浪后,自是云台派的掌门人,岂会坐视门下弟子如此恶斗?又岂会将八方城拱手让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执意要倾覆天下剑盟而已。” 甘棠却轻蔑道:“任你说破嘴皮,也是拿不出半点证据。” 吴快哉的确拿不出证据来,便就是这推断,恐怕也还欠缺些可靠的逻辑。不过此事萧让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吴快哉不能当面对质,他便要萧让来亲自讲述。 萧让本不愿去揭露甘棠,这也是为何他只叫宝相僧出来讲的原因。可是花幕池却要他把一切原委说出,并称此乃关系武林公道正义之事,万万讲不得私情。 如此一来,群雄就笃定萧让是掌握了一切事实的,便纷要他将此交代清楚。 第334章 变数不断 甘棠知道此来已无成功可能,而少林寺横空出现一位亦佛亦魔的九指头陀,又收了宝相僧为弟子,他夷平少林寺的夙愿亦恐要就此落空。 如果他注定不能向这最后一个仇家复仇,那他也只得认命。倒是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他心里仍想着要交给萧让来接管。 如此,甘棠便打起精神来说道:“萧让,你且说说看,天下剑盟倾覆一事到底还有何悬念?” 萧让始终有些为难,但花幕池和群雄皆要他如实相说,而甘棠亦要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来。 萧让只得把自己调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甘师叔杀了李掌门后,就已经是云台派的掌门人了。可是你却当场将所有已经转投云台派门下的八方城弟子驱逐出去,同时又将八方城归还他们。”萧让说道。 甘棠不置可否,只想听他后面会有怎样说辞。 萧让于是继续说道:“可是李掌门在收编这些人马时,已经按各自归属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的次序将其分开治理,为防二人生异,李掌门还从中挑拨双方关系,终致二人分道扬镳。所以当你遣退他们时,这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便就恢复成各领五六百人的旧日堂主身份。这么多的人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总得吃饱饭。所以当你要将八方城归还时候,这八方城到底该归谁所有便就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只是二人及所部早已交恶,此争便就是你死我活之争,如此才有了八方城余部一千多号人马相互倾轧殆尽的惨剧。” 甘棠只一脸漠然神情,仿佛根本就没有在听萧让讲话一般。 吴快哉便站出来说道:“这和昆仑派及崆峒派之争何其相似?” 但萧让却不想接吴快哉的话,他若能把天下剑盟倾覆的事情说完,便就不想把别派倾覆的事情也说出来。 如此,萧让便又接着说道:“由于时任剑盟盟主的李掌门刚刚死去,各位坛主对这空出来的盟主位置皆是心有念想,所以当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率部在外相互倾轧之时,各路坛主旗主也在总坛内自相残杀起来。当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得知那些外人也想来争八方城时,他们又联合着杀入总坛,在这无情厮杀当中,天下剑盟最终仅在总坛内存得不足百余人了。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宝相僧先前已经交代过了。” 宝相僧听罢当即站出来长念一声:“罪过,罪过。” 甘棠只轻蔑道:“他们要为八方城自相残杀,也怨不得别人。天下剑盟过往作恶何其之多,我虽未去劝阻他们,但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甘棠若不这么讲,或许萧让和楚鸣乔都还不至于如此气愤,但他这么一说,萧让便是愤慨道:“蜀山剑派慎吾先生及他两位师弟既与你无冤无仇,又无心剑盟之争,可是你又为何要将其赶尽杀绝?” 萧让提及此事,宝相僧便再度站出来自责道:“阿弥陀佛。彼时我为及早促成武林大会的召开,便以比试武功之名在浔阳码头截住他们。他师兄弟三人确实死于我手。贫僧之罪孽实在太过深重了。” “可是甘棠指使你去杀那蜀山掌门的?”欧阳丹丘追问道。 宝相僧只念了句“阿弥陀佛”后,便说道:“一切罪孽皆已铸成,甘盟主回头是岸。” 甘棠却冷笑一句道:“天下剑盟根本就没有无辜之人,我也不信这佛门慈悲之说。” 楚鸣乔再也看不下去了,亦是急道:“王府总管尚浩然是云台师祖的师兄弟,亦在你困顿之际行过接济,你却为何要将他杀了?” 群雄一听,便皆是要诧异万分起来。虽然尚浩然没了江湖身份,但他的死却是整个天下剑盟倾覆当中最为离奇的一环,如今楚鸣乔这般相说,众人无不要望住甘棠来。 甘棠却不表态,只任由众人去天马行空的猜测。 本然方丈于是站出来悲道:“阿弥陀佛。由此看来,这天下剑盟的倾覆其实是甘盟主一手造成,只是其中有数千条人命在场,实在罪恶深重。罪过,罪过。” 甘棠却是冷笑道:“少在这里虚情假意的做个慈悲样。武中圣活着的时候,天下剑盟可没叫你少林寺少吃苦头,你本人亦几番行得与之明争暗斗之事。现在他死了,天下剑盟这个老冤家也没了,你却又要为此痛心疾首了?” 本然方丈被问的无话可说,便只得再将“罪过”二字反复诵念。 天下剑盟倾覆一事已经弄清楚了,只是武中圣治下的天下剑盟的确作恶多端,u看书ww.uukanshu场上门派十有八九皆是对他恨得入骨,便就算得知是甘棠倾覆了此门派,他们亦不会由此转恨甘棠。而这恰恰也是甘棠敢公然面对此事的另一个原因。 石峰老人见天下剑盟倾覆一事已经交代清楚,便连要讲求自己门派遭受毒害之事。但甘棠却问道:“石峰老人,你行前答应过我什么?” 石峰老人回头一想,便终于还是要不甘心的退了下来。 萧让和楚鸣乔本欲接着讲述莲花堂中毒一事,但甘棠却指着本然方丈说道:“就算天下剑盟倾覆一事冤枉了楚鸣乔,你少林亦因此无辜受累。但假传紫阳观消息一事,你又该如何解释?” 本然方丈已经掌握了此事的许多要点细节,便从容不迫道:“紫阳观的消息绝非我少林知客堂弟子传出去的,我这有全寺僧众名录,其中就包含了知客堂堂坐到普通弟子的所有信息。我亦可将所有知客堂弟子传来与你对质,你却看究竟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位传来了此消息?” 本然方丈语罢,便唤来知客堂首座本善禅师及全堂三十二位僧人。 本善禅师于是上前向群雄说道:“知客堂含贫僧在内一共三十三人,其中南北游僧二人,各领一十五名知客堂弟子,负责江湖走动事宜,今将所有堂内人员列齐当前,还请甘盟主前来指认。” 甘棠却懒得去看他们一眼,便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来说道:“这是你知客堂弟子来总盟禀报时呈交的信笺,自己拿去看吧。” 第335章 针锋相对 本然方丈接过信笺一看,却是当即要迟疑起来。他于是又把信函转交给知客堂首座本善禅师查阅,而等本善禅师过目后,其人亦是大为好奇了。 “阿弥陀佛,这信函行文字迹确是我知客堂风格。但是落款之人可觉早前已经退出少林寺,他已不再是少林佛门弟子了。”本善禅师说道。 甘棠却是一笑道:“是否大师见他惹了事情,就要通过此法将之撇得一干二净?此人出自你少林,亦为知客堂从事刺探消息之职,他送来的消息我们只能认为是少林传来的。” 本善禅师听罢便连连摇头否决道:“可觉已非我少林弟子,他的所作所为,又岂能再代表少林寺呢?” 本然方丈见双方争持不下,便上前问道:“敢问甘盟主,你是何时收到这个消息的?” 甘棠一默,只说这可觉是在总盟处理袁辙事情后不久将信笺传达的。 本然方丈于是拿出少林寺记录僧众来往的名册翻阅,罢了又找到上面关于可觉退出少林的记载来说道:“阿弥陀佛。可觉因擅自将消息转卖给拾珠楼,犯了少林戒律,又不肯服罪受罚,便退出少林寺还俗去了。这一日正是六月初二,武林大会也还未开启呢。” 本然方丈这么一说,众人便都要心里恍然起来。如果这少林的名录记载无误,那么这次关于紫阳观消息的事情应该也是和少林扯不上关系的。 甘棠却不这么看,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少林寺单方面的说辞,至于名录事情,也不过是他知客堂一笔一划就能更改的。 本善禅师听罢自是气愤道:“知客堂一切行事皆有规矩法度,岂能因某人喜好而擅自更改?” 甘棠觉得此话说了也没人信,便只冷笑着不再搭理与他。 吴快哉见得甘棠这般耍赖行事,便又站出来说道:“堂堂武林盟主,就知道欺负人家老实和尚,真是没劲。” 语罢,吴快哉便环视一周,最后才不服气道:“武林总盟发动万人来围攻少林,这等江湖奇事竟不见她拾珠楼的人来。” 群雄便这才留意到南宫绮绝缺席当场的事情,但甘棠却说道:“她来不来是她的事情,你却急哪门子事?” 吴快哉便冷冷一笑道:“刚才本然方丈说过这可觉是因为向拾珠楼倒卖消息才被逐出少林的。如果拾珠楼主在此,岂不正好和她对证?只是我却怕这可觉和尚花惯了银子,最后是投她拾珠楼去了。” 吴快哉这般一说,少林一方人马当即要警觉起来。因为拾珠楼行事向来谨慎,无确切把握的消息,她们是绝不会流向江湖的。如果可觉已经转投拾珠楼,又将这个失真的消息传导至武林总盟,那么他的做法就是另有企图了。 本然方丈于是将此公布于众,群雄亦是大多觉得此中离奇确需拾珠楼主来对证。甘棠见众人被这场上形势越带越偏,便呵斥道:“拾珠楼与总盟关系交好,消息也向来准确,怎会叫人假传消息?况她拾珠楼不过是一个出售江湖机密的地方,赚够钱就是目的;但你少林却一直与群雄争强,借此造成各派内斗反倒更显得利。依我看,你少林的动机比任何人都要强。” 甘棠如此一说,原本迟疑在心的各路群雄便又要警惕起来,尤其是因此而损失重大的神遂宫和丐帮,更要当场指责起本然方丈来。 只是有些事情本然方丈已经事先看透,比如甘棠坐得盟主之位后,武林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实则是他的复仇举动。现在甘棠既要拿动机来说,他便也不肯就此罢休了。 “甘盟主这话未免也太强词夺理了。若说动机,拾珠楼恐怕也并不似你所说的那样。”本然方丈深致说道。 众人皆是诧异,甘棠亦想看看这少林方丈能讲出什么名堂来。 本然方丈于是把一切事情回归到武林大会结束之时开始说,便先后分别提到崆峒派与昆仑派之斗、衡山派与伏牛派之争,至于丐帮与少林结怨,以及丐帮和神遂宫交恶,俱被他一并放到同一个话题里面来。 “甘盟主才做得武林盟主几个月时间,武林就出现了这么多的惨剧,个中原因,难道诸位就没有好好的去想过吗?”本然方丈问道。 可惜群雄多还被蒙在鼓里,却哪里能够猜得透本然方丈话中意思? 甘棠听罢却是心中一紧,但他又想这些事情皆因安排妥当,却也赖不到自己头上。uu看书 ww.uukanshu.cm 本然方丈不想有人再岔开这个话题,便急着以此责问甘棠道:“甘盟主放任这些事情发生,却到底是何居心?” 甘棠当然不会承认这些事情,至于本然方丈的指责,他亦一并否决当场。 本然方丈料定甘棠会是这般答复,便又急以崆峒派和昆仑派之斗相问,只是他事先因得吴快哉提供了更多内幕消息,是以此问便显得格外精准尖锐起来。 甘棠见本然方丈指责自己故意要这两派覆灭,便连要冷笑道:“昆仑派和崆峒派恶斗殆尽乃是专使公报私仇所致,与甘某人何关?此事在总盟已经达成共识,你也无需再来翻案。” 本然方丈却摇摇头道:“彼时总盟专使众多,为何独独是选了这两个分别与之有血海深仇之人去办?一切皆因你知道其中关系,才故意做此安排。” 甘棠想不到这平素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旦辩驳起来也是牙尖齿利之貌,便当要寻思辩解之词。但本然方丈却已转而拿伏牛派与衡山派之斗相说,尤其是这二派遭受专使刁难逼迫之举,更是被他说的一清二楚。 “衡山派与伏牛派之争,起源于你在武林大会后搞出的天下十绝名堂。你现场只封出五个名额,然后故意空出五个名额,要的就是让这些江湖门派各行争斗。只要他们一斗起来,你总盟又可遣人以干涉为名前去陷害。伏牛派因得长生道教援助只损失了裴羲农一人;但无人相助的衡山派,却险要被灭了门。”本然方丈悲恨道。 第336章 釜底抽薪 甘棠自然不肯就此认下,便以此乃对方攻击专使在先相驳,奈何在伏牛山上见证了全程的徐长庚及严道明俱在当场,一番正面言语相交下来,甘棠却也是理亏居多。 等这两件事情说罢,本然方丈又向着常胜之说道:“丐帮向来与少林交好,可惜他用一个区区虚名,就离间了两派关系。而他敢把总盟专使一职全数交给你丐帮,你又可知这是为何?” 自少林一方出现这么多奇绝高人之后,常胜之亦感觉到总盟此行要无功而返,而场面一旦失势,他心底便多少有些动摇起来。如今本然方丈据此相问,他便装作不知情道:“恕我愚昧,还望方丈赐教。” 甘棠只默着看了他一眼,但本然方丈已经将自己看法说了出来。原来,本然方丈认为甘棠这么做,收买和拉拢丐帮是一个原因,但另一个原因却是甘棠根本无心于总盟经营:对他来说武林是风是雨,专使是有是无都没有关系,他关心的只是给自己复仇而已。 这样的说法着实要叫群雄惊诧不已,便就是来问的常胜之听罢亦是大为困惑。 只是事情点到这里,甘棠便觉得没有再去辩驳的必要了。他于是厌厌的看了萧让一眼,仿佛是在鄙夷对方,又仿佛是在取笑对方。 萧让只面色一窘,不管多么不情愿,他始终还是和少林抖露过这样的隐情。萧让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甘棠,但这样的念头才一浮起,便就被他压了下去。因为花幕池已经向他投来了坚定的目光。 “甘棠叫你丐帮来少林犯事,目的就是要你我双方大打出手,若非得萧少侠出手解困,你上一次来少林寺时就达成了他的目的。”本然方丈说道。 常胜之将信将疑,便转而向甘棠求问起来。 甘棠只问常胜之到底是相信少林方丈还是相信他。常胜之便当场坚定答道:“我自是相信盟主了。” 甘棠于是满意的对他笑了笑。 本然方丈却摇头叹息道:“这些事情都是在紫阳观一事之前发生的,如果大家有心去看待其中的各个门派,就会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本然方丈这话吊足了群雄胃口,便就是司空野渡也忍不住期盼起来。 话已至此,甘棠知道事情再也掩盖不住了,他于是不再寄望场上争论,便转而私下盘算起如何达成自己最后一步的念想来。 “这些门派无一不是参与了当年围攻云台派之人,他们今番遭遇,根本就是甘棠在为旧日山门仇恨复仇。”本然方丈斩钉截铁的说道。 群雄皆要幡然醒悟过来,便纷是默默的望住甘棠。但甘棠还未盘算出最好的方法,便也不愿就此拆了台散了场。 “你此说却也并非严密无缝,神遂宫就没有参与此事,若照你所讲,我这不是连无辜之人也要牵连了么?”甘棠冷道。 司空野渡当即警惕起来,毕竟自己还有重大机密掌握在他的手里,如果自己也被推到台前被人说长说短,保不准一旁的楚鸣乔又会做出何等意外举动。 “你们谈论的是武林旧事,和我神遂宫没有瓜葛,切莫把我教牵扯进去。”司空野渡急道。 本然方丈只向他念一声“阿弥陀佛”,罢了又继续说道:“神遂宫的出现,其实只是你借刀杀人的一个办法。你知道紫阳观与神遂宫的种种关系,谁人敢将紫阳观灭门,在神遂宫担任朱衣天王和营主的两位道长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此也是当年云舒岫虽然处死了玉蝉真人和白虹道人,却始终无法向紫阳观大开杀戒的原因所在。” “可是这个消息是你知客堂旧日弟子传出,我一样也可以说这是你少林希望丐帮和神遂宫恶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呀?”甘棠不屑道。 只是这样的事情经得本然方丈前番铺叙相说后,甘棠再要辩解就显得苍白无力了。群雄于是默而不语,只等本然方丈抖出更多内幕消息来。 “可觉只是贪图钱财之人,亦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的门派牵扯玄机,若无人指使,他是不会去做这假传消息之事的。”欧阳丹丘亦是说道。 众人皆要去猜测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与他,吴快哉便冷笑道:“可觉既受拾珠楼收买,这指使之人定也和拾珠楼脱不得干系。只是甘盟主刚才也说了,拾珠楼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地方,这真正的幕后主使,则是另有其人。照前番分析来看,恐怕还是甘盟主最是难脱嫌疑。” 甘棠当即提剑相向道:“此事根本就无确凿证据,你也赖不到我身上来。” 吴快哉却不急不慢道:“甘盟主这是理亏而要动刀动枪了么?你却也不需着急,uu看书ww.uukasuc 此一战稍后始终免不得的。” 甘棠只恨恨的收起手中黄金大剑,吴快哉则继续说道:“当年前去围攻云台派的人马,一共有三十三路人,这些门派除了在此十数年间淹没于江湖之外,其余大部分后来都加入了天下剑盟,所以你才执意要颠覆剑盟。而剑盟之外,仍有若干门派留存,是以你才处心积虑登上盟主之位大行复仇。直至今日为止,当年去过云台山的众多门派当中,就只留得丐帮和少林两派了。而你借紫阳观一事,不仅要叫丐帮和少林继续恶斗,还令群雄也加入到其中来,所以才有了今日万人围攻少室山之景。” 群雄觉得吴快哉此说似乎最能解释江湖上发生的种种惨案悬案,便纷是要以此发问甘棠。而在整件事情当中受累最重的丐帮,自也不会再沉默了。 常胜之于是站出来责问这天山掌门所讲是否属实,司空野渡见状亦要行退兵之举,若照此下去,这浩浩荡荡的上万部众岂不马上就要作鸟兽散了? “常盟主,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信我还是信他。今日少林不除,凭你丐帮和他的结怨,往后也不好在江湖立足。”甘棠说道。 这话确实说道常胜之心里去了,他能几番揪着少林不放,亦是指望能凭此将这个在武林矗立数百年的泰山北斗彻底扳倒。而那一头的神遂宫不也是这般心思吗?所以甘棠这么一讲后,司空野渡便也要再停留观望了。 第337章 再破悬疑 本然方丈见常胜之等人仍是执迷不悟,便只双手合十着默念“阿弥陀佛”。 天山派掌门却无此等闲性,他便当即又要嘲笑起丐帮和神遂宫的种种不轨私心来。 常胜之自是羞愧居多,但司空野渡及八尊王却当要愤恨起来。 甘棠却也盼神遂宫的人马能率先动手,便向着司空野渡说道:“司空教主,你和八尊王上次在少室山受尽这天山掌门及少林羞辱,难道今日不报此仇吗?” 司空野渡自然痛恨这尖牙利嘴的吴快哉,亦想趁机平了少林这个武林对头。但对方阵前站着许多绝顶高手,他亦忍不住要迟疑起来。 司空野渡一犹豫,甘棠便要恨着骂道:“你再不动手,可要掂量掂量其中恶果。” 司空野渡心中一紧,便当即号令神遂宫人马杀向吴快哉去。 少林一方自不会叫司空野渡如愿,而楚鸣乔亦不肯神遂宫在此胡作非为。至于萧让,他就更不愿有人去加害吴快哉这样一个心正眼明之人了。 萧让和楚鸣乔一出手,神遂宫的八尊王和各路营主皆是前进不得半步,便就是司空野渡提锏前来,也要被他们击退当场。 甘棠见神遂宫一方人马已经和对方叫上了手,便当即号令所有人进攻少林。常胜之和石峰老人见状便号令部下进攻,其余人马见大部已上,便也只得跟风上来。 原本相持的局面顷刻之间就要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只是少林一方本有诸多豪强在场,更得花幕池和九指头陀两位绝世高人相帮,便就算再多人来,也是徒劳无益。 萧让见场面又要生乱,便急以卓绝功法阻退一片人,罢了又急喝道:“我还有一事要说,如果讲完了之后大家仍要执意攻打过来,那么此战便就生死各负。” 众人见得萧让出手奇绝当场,便想就算自己有心,恐怕也迈不过他这道阻隔。如此,这些人便罢休下来。 其余各众见得领头人马止步了,便也只得暂先罢手。 “今日群雄都来抵少林,我正好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与大家禀明。那就是莲花堂中毒一事。”萧让果断说道。 此话一出,甘棠和司空野渡当即警觉起来。但作为受害一方的莲花堂,自是要不顾一切的追问下去。 萧让接着便把自己调查的结果悉数说出,却是每一点都足要叫石峰老人等大为出奇。 “钱塘营送粮来时,你库房内应当还有一日余粮,对也不对?”萧让问道。 石峰老人连连点头说道:“准确来说是仅有一顿余粮。” “那你们在接收到钱塘营赠粮后,是先把余粮用掉,还是将之与钱塘营送来的米粮掺在一起使用。”萧让问道。 “库房内的米粮乃是八方城遗留下来的,在新粮到达时,自然要把旧的粮食用完。”石峰老人确切答道。 萧让点点头,便说道:“这就对了,钱塘营送来的米粮还未全数下锅,你莲花堂的人就已经中毒,可见这些粮食在运抵八方城之时并未掺毒。” 石峰老人起初不解,但稍作沉思后便要发怒起来道:“你这么讲,是说我们莲花堂自己给这粮食里下了毒?简直是无稽之谈。” 萧让却不去理会他是否生气,只抓紧时间继续说道:“米粮是在运抵库房囤积后被掺的毒。至于这个掺毒之人,也不是你莲花堂内部之众。” 萧让这么一说,石峰老人便不那么气愤了,朱桓长老于是站出来问道:“听你这话,难道你已经知晓下毒之人了?” 萧让却不直接回答,只继续把内情述说清楚。 “八方城屯粮之所,乃是一个数丈见方的石涵,钱塘营送来的米粮,便皆是分倒存放其中。一切掺毒办法,也只能在这样一个场所下才办得均匀有序。”萧让说道。 石峰老人却是不以为然道:“此话固有你的道理,但八方城守备森严,外人岂能轻易进来投毒?反倒是钱塘营在收集米粮时候下手,会更显好办。” 石峰老人纵然这般针锋相对的直说神遂宫,但司空野渡却也只得隐忍于心。毕竟这件事情会牵扯许多,他亦不敢贸然前去说法了。 面对石峰老人的质疑,萧让自有应答之策,因为他通过实际调查,发现无论是钱塘营还是嘉兴营,都未备有这么多的额外余粮。再加上交付日期趋紧,所以他们的米粮一旦汇总筹集便被押送往八方城去了。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要往这些已经装袋封口的米粮里面再去掺毒,不仅时间仓促,更无法做到掺毒均匀的效果。 石峰老人听罢便当即警惕起来,场上群雄亦觉得此事确实是另有内情。 甘棠本欲前去驳斥,但司空野渡早已跳出来指着道:“此事钱塘营原营主马向东已经承认投毒,萧让你也休要在此混淆视听。” 萧让却向着司空野渡轻蔑一笑道:“马向东只是你手底下的一个营主,他怎么说,怎么做全要受你干涉。” 司空野渡面色一红,便急道:“简直是笑话。照你这么说,那是我授意叫他往米粮里投毒的了?” 萧让只叹一口气道:“你好不容易通过征战八方城收服莲花堂之人心,uu看书.uukan 自然没理由再去下毒害他。” 司空野渡见萧让如是说法,便这才稍稍松懈下来。 但萧让却话锋一转道:“你虽然不会自己去投毒,但却可以指使部下承认投毒事情。” 这话说的确实让人有些难以理解,但此说又要指向司空野渡,如此他便又要气之不过了。 “萧让,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话?”司空野渡急道。 甘棠隐约察觉出萧让是查出真相来了,便要行阻止。但萧让却叫楚鸣乔拦阻任何一个前来阻断他说话之人,如此,甘棠这阻断之策也就毫无用处了。 萧让于是急忙把内情说出来道:“因为此事被指认为是楚鸣乔下的毒,只要叫马向东坐实此事,那么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取而代之。从今日情形来看,你也确实因为楚鸣乔的离开成功坐上了神遂宫教主之位。” 第338章 图穷匕见 群雄当即向他投来诧异目光,而八尊王亦是一时拿捏不定下来。司空野渡见众人似在质疑自己,便当即又将徐专使去往钱塘营呈送附神丸的事情说出,却是想以此洗脱自己嫌疑。 可是司空野渡哪里知道楚鸣乔已经将此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而他将此与萧让调查的情况相互结合,便一早把全部真相看了个遍。 楚鸣乔于是站出来驳斥道:“我已经去往养丹堂求证,养丹堂的刘长老亦亲自证实是拾珠楼楼主假借少宫主之名拿了六瓶附神丸。此事养丹堂悉数记载在侧,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司空野渡当即心头一紧,他原本想着要找个法子除掉这刘钦芝的,可是途遇许多变故,使得他一直未能返回神谕峰去。 “拾珠楼主是否拿药我不清楚,但徐专使取药送往钱塘营,却是马向东及经手之人亲自承认了的。此事却也不容你抵赖。”司空野渡辩驳道。 楚鸣乔听罢直是摇头叹气道:“养丹堂所有造访、取药行为,皆被一一收录在列,但近一年来,也只有拾珠楼主前去拿过附神丸,而徐专使根本就没有到访过养丹堂。” 司空野渡仍要强辩,但知晓神遂宫行事规则的八尊王及各路营主却已经怀疑起他来。大梵天尊自是第一个起头质疑司空野渡之人,帝释天尊、密迹天尊等人亦同样要行此道。一时间,司空野渡便要陷入到各个部众的包围之中了。 萧让见司空野渡身陷囹圄,便当即补充道:“你明知此事非楚鸣乔所为,仍挟持钱塘营的马向东及所部作伪证诬陷与他,除了要想当教主之外,恐怕还有其他隐情吧?” 司空野渡陷入部众追问而不可脱身,却哪里还有机会去回答萧让所问。 不过就算司空野渡不讲,萧让也明白其中曲折,因为他已经将这一整件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了。 萧让于是默默的看了甘棠一眼,便终于说道:“甘师叔,你以助他登上神遂宫教主之位,来换取他诬陷楚师弟,为的还是要给自己开脱。” 甘棠却是洒脱的问萧让他有何要开脱的。 “因为往莲花堂投毒的人,就是你。”萧让说道。 石峰老人和莲花堂部众皆是诧异无比的望住甘棠,而群雄亦要对他满心狐疑的猜度起来。 甘棠虽知大势已去,但他已将最后复仇的路子想好,却也不惧这些场上变数了。 “那你说说看,为何这投毒之人是我?”甘棠满是期待的问道。 可是甘棠越是期待,萧让就越是觉得心下不忍。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而群雄又催促在即,他亦只得如实相告。 “拾珠楼主一直敬重少宫主,能教她逆心行事的,只有甘师叔;八方城构造森严奇特,不熟悉其中道路的人进去根本就找不着北,更莫说是囤积米粮的库房所在了;而莲花堂入驻八方城后,一直勤于守卫,非是武功卓绝者无法潜入城内行事。由此来看,这个人只能是甘师叔了。”萧让说道。 甘棠见萧让能于诸多细微处入手,便也无话可说。 莲花堂上下听得此说,便纷要对甘棠拔刀相向,只是此刻的甘棠仍是武林盟主,作为外来门派的莲花堂这般一动,便就要落入到其余群雄的围攻当中了。 甘棠却不去理会这些,只向着萧让说道:“你能把几件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也算是本事,只是你今日这样拦我,却不怕日后去了地府里会无颜面见我么?” 萧让起初心里一凛,但旋即他又转念道:“甘师叔以一己之愿而教诸多无辜之人送命。我自不可再见得此种悲剧发生。人心之恶,恶在于私,就算他日黄泉相见,我亦心下坦然。” 甘棠只哈哈笑道:“你能于此行事,自然马到成功;但有些事情看得太破了就没有意思,你这一生只怕也难再有快意可言。” 语罢,甘棠便提剑向着一旁的本悟禅师突袭而去,本然方丈等人皆是大骇,但花幕池和九指头陀却只无动于衷的看着场上激变。他二人不出手,却也无人能在此转瞬之际来行相阻。 本悟禅师见甘棠出手既快又狠,却是根本容不得他起手发招。万分危急之下,他便急急御起看家绝学《少阳神功》来抵御。 可是甘棠此刻不仅有卓绝剑法在手,更凭神兵利器之妙,是以本悟禅师虽然一身真气膨胀,却仍架不住他那黄金大剑长驱直入。 楚鸣乔顿时以《无相神功》之法前去解救,但一切都为时已晚:甘棠出手太快了,他和本悟禅师离的太近了,uu看书 .uunsh 等楚鸣乔闪身过来时,其人长剑已经刺穿了本悟禅师。 就在本悟禅师痛苦倒地之际,那头的常胜之亦是在场上胡乱折腾起来。萧让定睛一看,却这才明白甘棠前来刺杀本悟禅师时,已暗下向着这丐帮帮主突发出《四方剑气》。 只是甘棠这次出手,乃是追求一击致命,是以这《四方剑气》无论是玄机还是力道,皆要被推至最强劲地步。而更糟糕的是,常胜之刚才因为察看甘棠突袭本悟禅师而大为分神,等他察觉过来时,这《四方剑气》已经从四面八方的朝他倾泻过来。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一切又都藏得太过隐蔽,便不待群雄出手来助,常胜之便已被这剑气伤出一身的血口子来了。 即便如此,甘棠仍不肯放过他。便见甘棠猛一抽身,其人又已仗着黄金大剑向常胜之奔袭过来。这一回,萧让和楚鸣乔却不肯再叫惨剧出现在面前。 石峰老人等亦觉得甘棠是本门仇敌,便也纷要上去截杀与他。如此一来,甘棠这回补击杀之举才未能奏效。 可是甘棠素以剑气称雄,他又岂会单单凭着剑招而来?是以群雄虽然截住了他,但他暗下发出的无形剑气又贴地向着常胜之奔袭而去。 原本身受重伤的常胜之再要面对这些无形剑气,势必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却不知为何,常胜之脚下忽然凭空凝结出许多细薄的冰片来,稍许这些尖锐微薄的冰片又兀自清脆断裂,最后才化作一滩滩水渍了。 第339章 最后1搏 甘棠满脸绝望的看着地面,又满脸绝望的看了看花幕池。原来刚才是花幕池以冰封掌冻住了他的《四方剑气》。 此刻的甘棠已经失去了对总盟的掌控,如果此刻花幕池要来出手干涉,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甘棠当众诛杀本悟禅师,又险要杀死丐帮帮主,再加上他前番已然认下所有罪行,那么群雄便就再不会让他肆意妄为了。 见着群雄纷要调转枪头来对付自己,甘棠却是纵声笑道:“当日来云台派的最后两个门派,一个死伤无数,另一个本人已经伏诛,我大仇已报,又何惧与尔等再战一场。” 却此时,山道上忽然传来急切的呼喊之声,众人扭头望去,却见着一个白衣女子匆匆而来。 甘棠听得来者呼唤,便心下忽的一软。因为这人儿,正是拾珠楼的南宫绮绝了。 南宫绮绝见着甘棠仗剑与群雄对峙,便连要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甘棠却不去回答,只从怀中取出那个南宫绮绝赠送的护身符来说道:“这个东西我已用不上了,谢谢你的好意。” 南宫绮绝已经从场上形势猜出了结果,而甘棠这话更又坐实了她的猜测。 “甘棠,快走。”南宫绮绝忽的急喊道。 但是甘棠却问她何处可去? “天大地大,总有你容身的地方。只要你肯走,凭你的武功,他们也追不上的。”南宫绮绝急道。 群雄却个个提剑相向喝道:“这般歹毒祸害江湖之人,我们必不叫他活着走出少室山去。” 甘棠见南宫绮绝急出了泪花,便转而提剑向着群雄说道:“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说所杀的门派,皆是从前对云台派作恶在先,亦对我甘棠作过恶的。若非如此,谁肯费此心思行事?我目的虽然达成,但谁敢造次,便就放马过来。” 甘棠这般一喝,群雄便纷要畏首畏尾。 但少林却无这般顾忌,便见本然方丈站出来说道:“阿弥陀佛。甘棠你祸害武林在先,陷害我少林在后,如今又当众杀死我本悟师弟。老衲今日绝对不会放你下山去的。” 甘棠只快意道:“多言何异?且就领教方丈高招。” 语罢,甘棠便纵剑向着本然方丈奔袭而去。 本然方丈曾在武林大会上领教过对方剑法、剑气的厉害,自然不敢再大意行事。可是甘棠的剑气天然克制本然方丈的各种武功,所以他再如何稳妥行事,仍是难以驾驭住场面。 少林众僧见得本然方丈要落下风,便纷要过来驰援,甘棠遂一人独战少林五位高僧,亦不显半点疲惫。 群雄见得少林高僧恶斗甘棠,便也要前去助阵,可是萧让却长剑一横的恨道:“让他们自己打。” 萧让自不肯甘棠被群雄刀剐,但他也不能再去袒护甘棠。 可是甘棠本就视少林为最后仇敌,如今有机会与他各堂院首座相拼,岂不正是他多杀一人来报仇的绝好时机? 只见甘棠剑路回绝叠进,抵在两侧的本难、本因禅师便就要被他敛锋要诀所伤;而等他再横竖发招,本渡禅师的《八臂浮屠掌》亦要为他所破;待得他复以剑气相侵时,本然方丈的《须弥指法》亦不够用了。 饶是如此,一旁的九指头陀仍是不为所动。 宝相僧此刻已经归入少林门下,他见得甘棠又要对一众高僧动武,便终于长颂一句“阿弥陀佛”后加入阵中来。 宝相僧的武功修为原本要强于甘棠,奈何对方神兵在侧而吃了暗亏。如今他再联手各个高僧,甘棠便也要顶不住了。 一番激斗下来,甘棠虽然凭神兵之力又伤得几人,但自己也被宝相僧和本然方丈的狠招击中,却是连要喷血不止了。 南宫绮绝见得甘棠受伤,便连要前去劝阻。但是甘棠却只呵斥她走开,罢了又要义无反顾的杀回到对阵当中去。 萧让和楚鸣乔见着甘棠行此必死举动,便心底怎么也不是滋味。可是他二人又出不得手去相助,毕竟现在的甘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云台山里的甘师叔了。 再一番恶斗,甘棠已经身受极重内伤,而少林一边却不添什么伤害,若照此下去,只怕不出一二十招,甘棠就要毙命当场了。 南宫绮绝再也看不下去,便当要入阵来帮,可是她的武功和场上众人比起来只差不强,却哪里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呢? 所谓拳脚无眼,南宫绮绝入阵后,反倒要屡屡面对各式险情,如此,却又要叫甘棠分心于她了。 甘棠遂于万难之间撤出手来搭救南宫绮绝,而少林诸僧似乎并不肯就此放过甘棠,u看书 ww.nshu 便又发招照着这一对璧人追去。 却此时,一道白影筱然飘过,便是花幕池横阻在众僧的面前了。 “放他们走吧。”花幕池冷着说道。 一众高僧想不通花幕池为何要去帮助甘棠,但即便如此,他们仍不肯照做。 “其人已身负重伤,你们何不放他一马?”九指头陀忽然说道。 本然方丈见得九指头陀也是这般意见,便只得罢手道:“阿弥陀佛。只望甘棠你从此不再贻害武林,你这就去吧,我少林寺和你的恩仇就此一笔勾销。” 甘棠只冷冷一笑,却似根本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只是此刻他受了对方许多狠绝攻招,却是连多说一句的力气都没了。 南宫绮绝看得出甘棠心有不甘,但她更明白甘棠如今身上的伤痛,她于是劝甘棠速速离去。但下山的路却站满了各路人马,少林能放过他,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是一致看法。 甘棠自是无所谓,他此来已经打好了身败名裂的打算,但若是南宫绮绝因此要受到牵连,却又是他所不容许的了。 “南宫楼主,我甘棠为求复仇,一直欺骗利用了你,如果说我此去愧疚,只愧你南宫绮绝一人。”甘棠说道。 南宫绮绝愣了愣,却终于还是不搭理他的话。甘棠到底是小瞧这拾珠楼主了,她只要用心一想,便知道对方此话用意何在。可是甘棠越是这般为着南宫绮绝的出路着想,南宫绮绝心里就越要为之动情。 第340章 归于平静 甘棠见南宫绮绝不仅不生气恨,反而还要对他恋恋不舍,便当要发怒起来。 南宫绮绝却心平气和的说道:“甘棠,别说这些了,你的心意我全明白。” 甘棠也确实没力气再去争执什么,只是他知道南宫绮绝如果和自己在一起,必定走不出这少室山去。 如此,甘棠便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包袱说道:“我那里有一壶老酒,你去拿来给我喝吧。” 南宫绮绝点点头,便一步三回望的去为他取酒了。 可是当南宫绮绝拆开包袱时,里面却根本没有什么老酒,而当她扭头相问时,却见着甘棠引剑项上了。 “不要,甘棠!”南宫绮绝撕心裂肺的喊道。 但是甘棠却毫不犹豫的一剑猛划过去,那滚烫的鲜血亦飞扬而出,这一刻,天都是猩红的。 萧让和楚鸣乔各展绝学奔赴过来,但甘棠就是下得起狠手,他这一剑下去,便就大罗金仙来了也无计可施。 “甘师叔,为何你要寻此短见?”萧让和楚鸣乔急切问道。 甘棠却只默默望着天空,便任凭这最后一口气消散。 南宫绮绝一把冲过来抱住甘棠,便哭着连要问他为何不肯携手江湖同游。 甘棠望着南宫绮绝,便只耗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你……真……漂亮。” 话音落去,甘棠便身子一僵,江湖从此又少了一个卓绝的剑客。只是真正关心他的人,哪里会去在乎这个?萧让和楚鸣乔自是心里悲痛万分,而南宫绮绝亦是扑在甘棠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哭得够了,南宫绮绝便抱起甘棠尸身往山下走。山道上仍挤满着各路群雄,在他们看来,南宫绮绝亦曾协助过甘棠做过不少坏事,便怎么也不肯放她下山去。 萧让和楚鸣乔俱是愤慨,但不待他二人出手,花幕池已怒不可遏的上前喝令众人让道了。 萧让既好奇花幕池为何会这般愤慨,又为她这般侠义之心感动。 山道上的群雄见得花幕池这般了得,便再不敢坚持半分。如此,群雄便只得目送着一个伤心人抱着另一个伤心人黯然离去。 甘棠一死,场上便就剩下神遂宫的案子未能全数破解了。司空野渡见各部皆自怀疑自己,便当要以此辩解。 可是萧让却把司空野渡和甘棠勾结之事详细说起,面对其中种种确凿调查,司空野渡却也毫无辩驳机会。 “你为了登上教主之位,不仅故意指使马向东陷害楚教主,还杀死阻挡你继位的韦陀天王,实在是用心险恶之人。”自在天王当即指着道。 南瞻天王见状亦是说道:“你不仅用心歹毒,更是无能之辈,自你登上神遂宫教主之位后,我教一直受制于甘棠牵制,人前对阵亦未尝一胜,实在叫神遂宫威名扫地。今楚教主冤情已经大白于天下,我们便就迎回楚教主,继续光大神遂宫。” 其余尊王和营主俱是觉得此话在理,便纷要当场奉楚鸣乔为尊。 楚鸣乔却再无心回神谕峰去做什么教主,但八尊王和各路营主皆要再劝,仿佛他不答应就许似的。 萧让见状便上前拉回楚鸣乔道:“楚师弟,一切照你内心所想去办,切莫受外界干扰了。” 八尊王自是反感萧让这般说辞,但见得楚鸣乔执意要走,他们便又要苦苦相求了。 萧让再看不下去了,便向着八尊王说道:“我调查楚师弟受冤枉一事时,顺带也查到了你们当年背着他私自用兵的举动。你们当时能背弃向晚舟,专门拥护司空野渡,并蓄加速意安排楚师弟和独孤凝结婚来行此举,为何没想到今日还是他最为称心如意?” 八尊王被问的哑口无言,便只得个个当场向楚鸣乔致歉起来。 楚鸣乔则不去计较往事,他只照着内心所想说道:“我自认志小才疏,早就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往后我只带着少宫主过自己的生活,教主一事,你们自己另行选择吧。” 却不待楚鸣乔说罢,萧让便上前插话道:“向晚舟上次替神遂宫办理机密事情还未归,等他归来你们再议吧。” 楚鸣乔当即回过神来,原来萧让这么说,是为了防止八尊王为夺教主之位而大行厮杀,否则那就要重蹈天下剑盟的覆辙了。 楚鸣乔于是说道:“右护法为人刚正,处事公允,由他做教主定然稳妥非常。” 八尊王却不敢吱声了,倒不是他们觉得向晚舟不合适,而是他们过往不仅背叛过这位右护法,还将其私自囚禁起来。如今要迎他来做教主,往后岂不是要吃尽苦头? 萧让知道众人心思,uu看书 wwuukanshu亦对神遂宫这旧事有所耳闻,便当即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们只需开诚布公的向他致歉,他亦不会就此记恨你们。” 楚鸣乔于是当即点头赞同道:“我到时候也会和少宫主建议,叫她给你们来和解此事。” 如此一来,八尊王便觉得向晚舟的回归就可行多了。 司空野渡一朝被废,仍有许多罪名要等着神遂宫去惩处。只是他并不甘就此束手就擒,便连要借机潜逃。 八尊王和各路营主皆要去追,但楚鸣乔却拦阻道:“就由他去吧,此事他也是上当受骗在先的。” 事情至此,一场纷争便就落下帷幕了。只是回头去看,此事却根本就没个赢家:一心复仇的甘棠身死当场,他的仇家少林和丐帮仍旧健在;少林虽然死伤了几位堂坐高僧、丐帮亦伤了常胜之,但这二派却也未捞得半点好处;而寄托甚深的神遂宫亦落得群龙无首下场,却是不来要比来了更好。 本然方丈觉得趁着群雄在场,更需要将此次教训传达给每个门派,切莫再叫这等悲剧发生于江湖了。 本然方丈于是命人往院前搬来许多桌椅,而待各派首领俱是入席之后,他才将之洋洋洒洒的说了出来。 九指头陀无心于此,便在甘棠自裁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撤去了。萧让本欲聆听,但见不得花幕池踪影后,他亦要遁入林间寻人去了。只有楚鸣乔默着全程听那少林方丈将个中教训娓娓道来。 第341章 用意深远 萧让跑遍少室山的树林,皆不见花幕池的影子,便想她这难道是要不辞而别吗?念及此,萧让忍不住心里更要难过起来。 其实花幕池并非是要行此不辞而别之举,他这番短暂走开,乃是去追那南宫绮绝去了。 甘棠自刎于少林寺外之后,南宫绮绝便抱负着他的尸身独自下山去了。 一切悲伤、痛苦和着仇恨交织而生,便彻底占据住了她的心房。南宫绮绝于是发誓要为甘棠报仇,要为自己这份一生之痛复仇。 却不知走了多久,南宫绮绝忽然见得前方道上有个白衣影子候在那里。她只遥遥瞥了一眼,便认出了花幕池来。 此刻的南宫绮绝心已被痛苦愤恨所环抱,便就是天王老子驾到了,她亦不会忌惮半分。 见着南宫绮绝视若无睹的走近前来,花幕池便默问道:“你很爱他?” 南宫绮绝原本以为花幕池前来是要有恶意,但听得对方这么一问,她亦顿要心酸万分起来。 “他是这一生见过的最离奇的男子,亦是最有魅力的人,我的心早已被他俘获。”南宫绮绝似在倾诉,又似在自言自语的答道。 花幕池只默默打量着南宫绮绝,罢了才感慨道:“古来情字伤人,最是痛的深切。” 南宫绮绝虽不知花幕池讲这些意欲何为,但她却也听得出对方似乎也是为情所伤所困过的人。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花幕池忽然问道。 南宫绮绝只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满是血痕的甘棠,便要面容扭曲着答道:“甘棠是被人逼死的,他们一个都不得好死。” “你要给他复仇?”花幕池直直问道。 南宫绮绝虽然不直说,但是从她凄厉的神情目光当中,花幕池亦能读出答案来。 “复仇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若真心爱着他,就该和他同去。”花幕池似是忧伤又似决绝的说道。 南宫绮绝默看了花幕池一眼,便说道:“你要杀我,直来便是,何须绕那么多弯子?” 花幕池若真想杀人,却也绝对不会这么磨叽,她这般做,只是出于自己对一个似曾相识的苦情人儿的些许同情罢了。 “我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你好。”花幕池冷道。 南宫绮绝已不去思考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便只凄绝道:“甘棠已死,我从此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我真要死于你手,盼不教我和他再分开。” 花幕池点点头,便足下猛一发力,那方圆数丈之内的地表皆要兀自抖动开裂起来。南宫绮绝不知是何情况,便只死死的抱住甘棠不放。 可是花幕池终究没有向她发出任何一式杀招,她只是凭借自身卓绝无比的内力在地表上踏出一道丈余长尺余宽的裂缝来。待得南宫绮绝和甘棠双双被她玄冰真气封冻一体后,她二人便默无声息的跌入这深深的沟壑之中了。 花幕池于是再双足发力着缓缓并拢,南宫绮绝和甘棠跌入的那道地表裂缝便也随之缓缓闭合。待得花幕池撤去内力时,这里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本样貌。 不多时,萧让已经寻到这边来了。他见花幕池一人独自立于道上,便连要追上前去相问起来。 “幕池这是要走了吗?”萧让急急问道。 花幕池却惆怅着问他道:“你很怕我走了吗?” 萧让点点头,直说今日事情处理完毕后,他就再也不和花幕池分开了。 花幕池听罢自要暗下动容,可是她又望着萧让默默的看,看着看着,她便又觉得眼前这个俊朗的青年男子既熟悉又陌生起来。 萧让见花幕池神情兀自来回翻转,便怕她这是不信自己所说,如此,萧让便又要当场发起誓来。 花幕池却一把捏住萧让举起的手指说道:“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见着伊人体贴入微的举止,听着伊人温婉留香的话语,萧让的心便如沐浴春风一般惬意非常。 “糟了,你不该下山来的。”花幕池忽然急道。 萧让不解,便连要问她为何这般说话。 花幕池于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原来她是怕这场风波一旦平定,群雄必要重新选举武林盟主人选,萧让是化解此场风波的关键人物,亦为此立下大功,自该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 萧让答应过花幕池一定要坐上武林盟主宝座,至于高出是否不胜寒,他却不去在乎。如今此事抵在眼前,萧让便也觉得自己要全力争取。 萧让于是领着花幕池又回到少室山前,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场上群雄只是在听少林方丈种种反思武林积弊之说,却并未出现任何盟主争夺的场面。看书.uuknsh.cm “江湖自古以来就有推举盟主主持武林大义之法,但从过往情形看,此法是否受用,全系于此人选是否公心无二。但利益驱使,人心多变,诸如甘棠这般假公徇私之辈亦非少见。所以往后武林,需要有一个制衡之策,如此才可教公心之人更受多助,而使徇私枉法之辈受到约束。”本然方丈沉重说道。 群雄经过这次教训后,亦对本然方丈此说深有感触,便纷要追问他这个制衡之策到底是什么。 本然方丈见得萧让和花幕池赶了回来,便不急不缓的说道:“这制衡之策,首要在于总盟重大决策不能单由盟主一人说了算,需合武林几大门派共同商议,再以众意多寡来行决断。若能行此,似甘棠那般胡作为非事情便就可以消除在萌芽阶段。” 群雄自要觉得此话在理,而场上几大门派的首领、长老皆要当场赞成起来。 萧让和花幕池一眼看穿这些人又是奔着其中好处去的,便怎么也无法赏识这些人了。 “方丈此说虽有道理,但细究下来,却也未免矫枉过正了。”花幕池说道。 群雄少见这位仙姿盈盈的绝世高人说话,便纷要好奇期盼的回望过来。本然方丈亦是担心她此说是别有用意,遂当即解释道:“碧霄仙子此言差矣。武林盟主若不受任何约束,其人一旦徇私或者作恶,必是贻害无穷;但若能形成牵制,则一切都不轨意图都可在源头得到控制。如此才是武林之福。” 第342章 众望所归 “你所讲看似有道理,实则是行不通的。首先,武林盟主如要作恶,便可以手中权力拉拢或者挤兑别派,照样实现众人支持的局面;其次,武林盟主的决断虽然会体现他个人的观点看法,但总比各派各有打算的好,倘若人人各持己见,总盟的决意便迟迟拿不出来;第三,如果盟主没有最终决断之权,底下那些参与决策的门派久而久之就会分裂成两派,反而自生乱象;最后,没有最终决断权的武林盟主,说穿了就是一个傀儡罢了。而能居此位者,哪个不是龙凤之选?他们又怎肯受此窝囊对待?”花幕池条理清晰的辩驳道。 群雄听罢皆是点头赞同,本然方丈见这碧霄仙子一开口就思路清晰奇绝,便也当要佩服起来。 只是甘棠在位时候确实做出了太多叫武林受害的事情,往后的盟主定不能再向从前那样可以肆意妄为。于是本然方丈便退一步说道:“纵是如此,那武林盟主也需受到一些约束,否则谁也不敢保证他的决策是否会损害武林。这也是保证各个门派利益的事情,大家事先商量好,总比事后再去纠正要合适的多。” 群雄觉得此事确实要涉及到本门利益,便纷要赞同本然方丈的看法。 “少林不是最讲因果的么?盟主人选是好是坏,皆是尔等自己选出来的,一切后果自然要去承担。而盟主本人所做善恶举动,由此得来的结果他也必须经受。甘棠身死少林,恰是此点证明。所以一切还需看这个人是否会如甘棠那般为害一时,于源头处把关,总比事后纠正要保险的多。”花幕池说道。 本然方丈被她说的一时词穷,而花幕池又当即说道:“萧让武功卓绝,心存公道,先后为武林除去夺命驿馆人屠子、金庭少监孔方、猿愁谷谭千望、浴池林丁孙等为害多时的恶霸歹人,又几番救难于武林各派,今日若非得他查明真相拆穿甘棠,这武林还不知道会烂成什么模样。” 花幕池说的每一点都是众人有目共睹之事,是以全场群雄皆要奉萧让为新任武林盟主。本然方丈见他有此威望,便也开口说道:“萧少侠过往确实为武林出了大力,建了大功,而他年纪正属英雄少年,由他来做武林盟主,确可保江湖长久安稳。” 欧阳丹丘见得本然方丈如是说话,便也站出来表态道:“萧让能为武林大义而舍弃和甘棠的小义,此乃公心之人,由他做武林盟主,我长生道教完全支持。” 及此二派一番表态后,其余门派便争先恐后的要把自己门派支持萧让的想法说出来。唯独天山派掌门吴快哉只于一侧冷眼旁观。 “萧让,你能公允行事,在于你看得清世俗人心。可是,吴某也要提醒你一句,外面的事物容易一目了然,自己的内心却未必能看的清楚。时刻保持一份清醒的头脑,莫要叫一时春风得意而冲昏了头。”吴快哉却是这般提点道。 萧让心里一直敬佩吴快哉,便将他的话悉数记下后说道:“多谢吴掌门教诲,我定时时牢记于心。” “时值群雄在场,何不就此正式推举萧师兄做武林盟主?”楚鸣乔当即建议道。 大梵天尊亦附和道:“不错,今番若是重新推举萧让当盟主,不仅可以冲消甘棠此次胡作非为,还可教各路人马不废此行。” 群雄听罢皆是称好,如此,萧让便就在少林寺前从容的坐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亦是在花幕池期盼的目光中如愿登顶。 花幕池虽然开心,但他却只肯遥遥的望着春风得意的萧让,遥遥的看着这道熟悉的风景。 虽然是第一次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但萧让却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跟大家说清楚。首先就是要弥补因甘棠疯狂复仇而带来武林损害。 “犹记数年以前,中原武林仍是门派济济之状,但随着天下剑盟的覆灭,以及后来诸派相争相杀,今日之江湖,已经大为凋敝。当务之急,乃是恢复武林繁茂之状,所以,我建议各位参与寻找崆峒派、昆仑派和衡山派的遗散弟子,让其中贤良之辈回来重新光复门派。”萧让说道。 此说最得众人心声,群雄便也一致同意下来。 萧让觉得除了恢复那些倾覆门派,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化解各派此前因甘棠挑拨而积累下来的误解和怨恨。在这些产生误解的门派当中,尤以少林、丐帮、神遂宫和莲花堂为甚。 “遥想当初天下剑盟与神遂宫恶斗连年,使得双方仇恨既深,uu看书 .uukahu.co 终致决战交锋,武林别派亦由此无端受累。后来剑盟倾覆,总盟之上又连生事端,致使丐帮与少林龃龉,莲花堂和神遂宫更是无端交恶。但这一切都非彼此刻意而为,今日一切水落石出,彼此也当放下成见,否则江湖定无宁日。”萧让说道。 本然方丈当即站出来向着常胜之致歉。但常胜之明白自己是上了甘棠的当后,心里早已悔恨不已,而他负伤以来,又受到少林僧众救治,却哪里还敢再强撑面子了? 常胜之于是忍痛向本然方丈道歉连连,而丐帮的两位长老亦是感念少林对常胜之的救命之恩,便也要亲来感激致歉。如此,二派便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莲花堂和神遂宫亦各自弄明白了真相,只是神遂宫此刻已是群龙无首之状,石峰老人就算想要与之和解也寻不到话事人。 楚鸣乔见状便拉着大梵天尊说道:“你是八尊王之首,神遂宫在这里就属你地位最高,你便先替神遂宫和莲花堂和解吧。” 大梵天尊却觉得此事由楚鸣乔来办会更加妥当,可是楚鸣乔却以自己已经去职,再不愿被神遂宫琐事烦身了。 大梵天尊于是照着本然方丈和常胜之交谈之景和石峰老人说起和解的话来。只是他一向大咧惯了,却是行不得半点圆润,但有回转曲折之处,他便只抱拳喊一句“以前得罪了。”了事。 群雄见得此景,便皆要哈哈一笑,而这一笑,过往的许多恩怨敌视,也就淡化而去了。 第343章 0废待兴 而萧让要解决的第三件事情,就是总盟财路来源的问题。过往武林总盟的开销用度皆是由各门各派慷慨捐赠而得,但中原经由天下剑盟和神遂宫的连番恶斗后,又遇到甘棠大肆报复,江湖门派无论数量还是规模皆是大不如前。若还要走原先靠各派捐赠的老路,只怕也无法长久支撑起这个武林总盟来。 但萧让也不愿意去增加各派的负担,如此,他就必须要想办法另辟财路了。 花幕池却对此早有主意,在见得群雄听到钱字就要支支吾吾时,她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萧让。 “拾珠楼以千金一问经营武林,但过往却几番协助甘棠实施毒计,说它是帮凶也不为过。今番甘棠身死,便算是伏法;但拾珠楼和南宫绮绝却仍未受到追究,所以不妨将其营收纳入总盟。”花幕池说道。 群雄听得此策,便纷是叫好,但萧让却觉得这样公然去夺拾珠楼的财富并不妥当,一切都须和南宫绮绝商定之后才能实施。 花幕池却不在乎这些,因为南宫绮绝已经和甘棠同穴而眠了,往后的拾珠楼必定要遭遇关门的局面。到那个时候,觅不得主的拾珠楼还得是让总盟来接管。 这三件最为重要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两样,萧让便也心下释然起来。接下来他就要带着各路人马返回临安去了。 萧让今天如愿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自是觉得完成了一件花幕池期待已久的事情。花幕池确实也替他感到高兴,只是花幕池不想和那么多的群雄同道而行。如此,他便借口自己要回一趟碧霄宫而与甘棠分别了。 萧让自然不舍花幕池要走,但百废待兴之际,却也容不得他多作私情念想。 萧让于是依依不舍的向花幕池说道:“我在临安等你,你若不来,我就回去找你。” 花幕池只幸福的嫣然一笑,便点了点头,就算是答应了他。 花幕池去后,萧让便也领着群雄奔赴南境,只是他依然保留了各派委派代表常驻总盟的规矩,是以少林和神遂宫两家亦派出能显声望之辈同去。 待得日暮斜阳,群雄皆已下得山去时,这秋来萧瑟的少室山便就要显得有些寂寥了。一场风波来时汹涌澎湃,而落潮之后却则归于波澜不惊,这样的变化,并非纯是萧让、楚鸣乔或者是另外两位绝世高人出力所致,究其原因,终不过是人心聚散太容易。 吴快哉一早看透了这一切,便轻快的道一句“告辞”,就算别过本然方丈了。欧阳丹丘觉得自己使命已经完成,便也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 如此一来,少林寺就再无什么外人停留了。 本然方丈一生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场面,却并不会因此而喜而悲。至于少林寺虽然折损了本悟禅师,但却得来了宝相僧,一得一失之间,却总是功德居多的事情。 群雄出发时是晚秋季节,而当他们回抵时,沿途有些地方已经下起了稀落白雪。或是感慨时光易逝,又或是悔恨当初受甘棠蒙蔽,众人心里便纷要对萧让这位新的武林盟主报以莫大的寄期来。 而从萧让在坐得武林盟主宝座之后列举的几项关键决策来看,他又仿佛是一个对重振武林十分上心的人,若是如此,众人便觉得往后需得跟着他好好大干一场。 萧让率着众人回到临安总盟,便当即展开使武林重新兴盛的一些列举措,而恢复各个消亡、凋敝的门派自是首当其冲的关键事情。 萧让于是和群雄历数近三年来消亡的武林门派,待核实出期间一共有大小六十余个派别覆没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忍不住悲叹连连了。 “武林原本兴盛非常,自天下剑盟与神遂宫之斗开始,便有不少中间门派遭受损毁;后又遇到甘棠疯狂复仇,其后果更甚。若非今日一数,我们都还不知道江湖竟有这般严重的折损。”丐帮长老彭林鹤叹道。 群雄听罢亦作悲戚状,唯独萧让不愿多于此处浪费情感。毕竟他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曲与折。所有这一切不管是施与受的双方,俱有各自因果背景,与其多做哀缅,不如尽早着手修复。 萧让于是直接把自己的规划说了出来,便大抵是两种路数:其一是那些已经全数覆灭之派,需于武林中提其寻根溯源,只要是这个门派里走出来的人,只要他未作恶端事情,便可来总盟提报,重以该门派名号、旧址执行光复。而作为总盟,亦拿出一千两白银作为重建资助,如此便可大大加速其恢复进程;其二是那些过往多受磨难而凋敝之门派,总盟造册登记后,不仅要提拔重用其门派代表,更得总盟下拨的五百两纹银用于救助。uu看书ww.uuknhu.om 总盟本有甘棠遗下财产巨资,更得拾珠楼全数归附,要付这数万两白银自不在话下。只是萧让又知道人心谋私图利之弊,便又在此法之后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重建者半年内需见得门派房舍,一年内需聚得门徒三十人为准;至于门派凋敝者,受资后三月需增加门人弟子十人以上。 因为门徒弟子皆需造册登记于武林总盟,萧让却也不惧有人要假公济私。 群雄见得萧让之策不仅紧扼关要,条例明晰,更得严谨周密法度,便纷要对他赞服不已。 “昆仑派与天山派极有渊源,昆仑派之恢复,还望吴掌门多多费心。”萧让向着吴快哉说道。 吴快哉却似笑非笑的问道:“你让我去重建昆仑派,就不怕往后我天山派会成为体量巨大的一方豪强霸主?” 群雄一听,便也觉得其中似有隐患存在,但萧让却不以为然道:“武林凋敝之刻,我们却是巴不得见到越多体量巨大的豪强出现,只要门派彼此分歧恩怨决断于武林总盟之内,便不教吴掌门忧虑情况发生。” 吴快哉听罢只会心一笑,便欣然说道:“当年先师莫道人伉俪归隐昆仑山后,觉得门派内许多名宿各有心思,遂遣亲传弟子若干前往天山开派。由此点说,天山派与昆仑派确有深厚渊源。此次昆仑派倾覆殆尽,我便发动弟子前去找寻昆仑派旧日散落弟子,若觅不得就再从本派抽调一支人马转去重建昆仑派。这也算是对昆仑派旧日恩情的反哺。” 第344章 冬去春来 萧让见吴快哉这般积极主动愿去办理恢复昆仑派的事情,心里也是快意起来。而作为一向怪异乖张的天山派掌门都愿意来为武林总盟出力了,其余门派自更要踊跃参与。随着各派将自己所掌握之情形一一禀报出来,萧让这恢复那些倾覆门派的决策就算真正有了切实可行的对策了。 只是吴快哉又提点道:“各派恢复,犹如新生。而新生婴儿,最怕外界毒害侵扰,吴某倒是非常建议总盟能于此再下些功夫,好教诸派能得到快速发展成长的平和环境。” 萧让自也明白其中意思,稍作思量后,他亦再向群雄说道:“值此武林恢复之际,便望各派放下各自成见,既往恩怨情仇,亦不可在此时清算。莫如这样,往后一年之内,中原武林内所有的门派之争,或者任何江湖悬案,皆需呈报总盟来统一处置。我萧让不敢保证做的面面俱到,但公允处事,不偏不倚,却还是做得到的。” 武林总盟本就拥有对江湖一切门派事务的最终管束和决断权利,就算萧让不讲,总盟也可以插手的进去。可是萧让这一次专程这么说,并将这时限框定在一年时间之内,着是要叫不少眼尖之人听后心生诧异。 吴快哉便是这样敏锐之人,他亦如是直白相问。 “历数武林总盟之弊,弊在于盟主人选是否公正处事。但盟主也是人,也有他的七情六欲,总难免会在有些事情上有失偏颇。此乃人之弊,要想约束,除了法度之外,还得将诸多巨细繁琐剥离。”萧让说道。 群雄很想听听萧让更为详尽的解说,但吴快哉却率先明了下来道:“不错。一个人如果干一千件事情,可能就会有那么三五件、十来件会办歪了。但如果只叫他办最重要的十来件,则可确保万无一失。” 萧让点点头,便赞道:“吴掌门一眼洞穿我辈用心,实是心思敏锐。不过我这样决断,亦是考虑到过往历届总盟的垮散原因: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门派,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参与进去,势必导致大权在握,其结果要么就是此人日益膨胀而昏了头脑,要么是此门派积怨甚深而离了心德。所以往后的总盟,只做三件事情,一是化解武林各派间的严重纷争纠葛;二是牵头专门调查江湖种种惨剧悬案;三是但遇家国有难,统领号令各方齐力支援。除此之外,总盟不向江湖出一兵一卒。至于寻常矛盾争执,大家各秉公道论处,实在不行,亦可前来总盟论证。” 群雄虽然极力赞同武林盟主的推设,亦支持萧让来出任盟主,但若细究各自心理,却是谁也不愿做了武林总盟旗下的一个部属分支。毕竟各门有各门的特色,各派有各派的传奇,如果混成一团,便就失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如此,群雄便对萧让这个提议十分赞同起来。除此之外,大家见得萧让似乎并无权势熏心之念,便更要对他放心下来。 萧让送走一批前去恢复那些覆灭门派之众,又迎来一批要行丰壮凋敝门派之人。只是这些人本就属于凋敝门派当中的代表,是以这决断行动便就更加迅速有效起来。 一番巨细事情处置完毕,临安四野已经积起了厚厚的白雪。原来他自少室山回来后,时间又悄无声息的走到岁末年关时节了。 萧让记得数月前和花幕池分别时说过的话,便特别的想念起她来。可是茫茫天地,山长水阔,又怎知那伊人如今到了何处? 萧让本想往碧霄宫赶去,却又怕花幕池已经动身来临安,便只得默下性子在临安等待起来。等待总是一件好的事情,因为这伊人肯定不会食言,因为冬天过后春天也就到来了。 可是待到春雪化尽之时,萧让除了等到一眼幽绿嫣红的春天,却始终未见花幕池的人影。 萧让有些坐不住了,但总盟内许多事情总要拖着他;而好不容易等到宽舒时候,朝廷的人又找上门来了。 萧让一直觉得自己是江湖中人,并不太愿和官府打交道。但这一次来的人,却是一位颇有江湖豪气的长者。萧让见他并无官家气,眉宇中亦深含轩昂姿态,便与之稍稍交谈起来。 而这一谈,萧让才知道来者正是久负侠名的龙洲先生。 萧让曾听说过这龙洲先生为求北伐收复故土而做出的种种壮烈事情,便心底对他十分敬佩起来。而龙洲先生见萧让毫无半点献媚神情,亦是暗下赞服。 一番简简相说,萧让才知道龙洲先生此行来意。u看书 ww.ukansh原来这龙洲先生是韩相府的一位资深幕僚,他们几番竭力劝说,终于说服朝廷准备北伐事宜。只是宋室南渡以来多有奸佞把持朝政,使得诸多良将遭受排挤,各自精兵亦呈荒废之状。如果此刻要行北伐大策,不仅要重新操练精兵,更要募集侠义忠良之辈来援。 萧让总算明白了龙洲先生此来用意,原来他是想争取武林总盟为韩相这次北伐输送一批武功高强之辈。 北伐收归故土,本是赵宋南迁以来的一大夙愿,上至朝堂下至百姓皆对此深有执念,如今龙洲先生提及此事,萧让自然心里难掩慷慨激动了。 只是萧让却不急于答应什么,因为他再豪兴,再激动,都不大愿意即可就替别派做了主。毕竟此事他还没有与诸派商量过。 可是龙洲先生却又不允许萧让去和各派详说,因为此事目前仍然属于机密阶段,实不宜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 萧让觉得此话也有道理,便当要迟疑起来。龙洲先生见萧让犹豫,便以为他是对自己所讲的事情还信不过。如此,龙洲先生便邀请萧让和他一同去趟韩相府。 萧让打心里就不愿意去那些高官衙门走动,更何况这韩相府曾与甘棠走的颇近,他若贸然前去,只怕盟内其他各派代表要心生不满了。 龙洲先生却一把说道:“萧盟主,相府之内俱是慷慨豪迈之士,人人皆乃为求收服故土而不惧死之辈,你若去了,定也能与之志趣相投,引得共鸣出来。” 第345章 初入相府 萧让觉得与相府中人是否共鸣并不是他在意之事,便如实相推。但龙洲先生却以为萧让推辞之举是要不肯支持北伐之策,便一面以大义相说,一面又将相府的邀约文书呈上。 “我知萧盟主乃江湖豪侠,并不愿意与官府走的太近,所以我先前也一直未有以此文书相示。此次我来求援,乃是为国为民请命,还望萧盟主与我同去一趟。”龙洲先生恭敬说道。 事已至此,萧让不去也不行了。如此,他便说道:“好吧,我便先随你去一趟相府看看。” 龙洲先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强人意思,便又再向萧让致歉一二。萧让听罢遂快意笑道:“龙洲先生为国为民奔走半生,为世人所敬佩。我此番答应与你,绝非是怕它官家文书,实是敬先生一腔忠义热血。” 龙洲先生听罢当即抱拳作辑,便算答谢了萧让对自己的这番高度评价了。 在龙洲先生的引领下,萧让从容抵达了韩相府。果与龙洲先生所讲一样,府中上下多是慷慨英豪之辈,而北伐大计当前,各自又分别于自己长处周密研讨部署,实在忙碌非常。 众人见得龙洲先生归来,便纷要与之抱拳致敬,但对于龙洲先生身边这位青年人,众人却要诧异相看了。 不待龙洲先生介绍,堂前近处一桌人马便先问话起来道:“龙洲先生说要为韩相搬来豪杰俊才人物,莫不就是这个剑客?” 龙洲先生正想回答,但同桌的另一红发虬髯客却轻蔑笑道:“战场征伐可非区区江湖斗恶,没见过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之人,去到沙场可是要被吓得尿裤子的。” 此话一出,当即引来哄堂大笑。 龙洲先生显然不满意这些人的说法,便正色说道:“曹将军有所不知,此人乃当今武林盟主萧让,年纪轻轻却有过人武功,实在是武林罕见的青年俊才人物。” 龙洲先生虽然说得满腔钦佩,但堂上众人却始终打不起精神来。毕竟这些人多半都是行伍出身,有些甚至是将门高位之后,又怎么会看得起一个草莽出身之人呢? 萧让却不与之计较,只默着提剑向众人一抱拳,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然而另一桌的人却不屑道:“江湖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聚集的场所,若要叫我辈受他统领,我便转投其他部去。” 此话一出,堂上另一桌遂有一名刀疤大汉站出来骂骂咧咧道:“我老刘家世代将门,遂受奸臣诬陷而至没落,但论行军打仗本事,总比那些江湖草莽精要百倍。若是教外行来指导,我是决计不会听从的。” 龙洲先生听罢只眉头一皱道:“刘都头,萧盟主此来乃是助韩相奇兵之用,并不干预你们中军策划。你又何必气急那么快?” 龙洲先生虽然说的在理,但众人却始终不买账,而待最后一个老者站出来说话时,便就是龙洲先生也要暗生怨气了。 “龙洲先生为韩相奔走,自是辛苦。但恕我直言,在此皆是久经沙场,有过军功之人,自不会轻易向外人服气,尤其这还是一个年如我子侄的后辈。”老者如是说道。 龙洲先生听罢便气的直跺脚道:“今是为国为民之大事,何故处处讲些出处背景?北伐大举当前,忠烈之士尽心尽力即可,何须因些无关紧要之事在此费神?” 龙洲先生此话说得已算留足了面子,而众人亦知他是韩相心腹之人,便总不敢再得寸进尺。如此,一场无端的争执才算平息下来。 萧让却一直从旁冷冷的观看各自说话表现,罢了他便转身要走。龙洲先生见状又只得苦口婆心的劝他留下来。 恰此时,堂内忽有一位与龙洲先生年纪相仿的富贵人步出堂外来。他一出现,众人便皆要抱拳敬拜起来。 龙洲先生拜罢此人,便急向萧让说道:“萧盟主,快来拜见韩相。” 萧让只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个仪表富丽堂皇的当朝宰相,却始终未有上前参拜举动。四座见状皆要骂他目无尊卑,心无礼法了。 韩相亦默自打量起萧让来,但过不多久,他便向众人招了招手说道:“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心光复我大宋,就都是忠义之士,区区细枝末节礼数,要不要都无妨。” 萧让觉得此人说话亦有英豪气,便这才提剑抱拳一拜道:“萧让见过韩相。” 韩相听罢当即哈哈一笑道:“龙洲先生素有识人之能,他推举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来,来,且随我到内堂一叙。” 龙洲先生于是领着萧让又往相府的内堂去了。堂前这数十名相府干将见状后无不气的面红耳赤起来。 萧让一路前行,却见得这相府不仅十分曲折宽阔,更处处雕梁画凤,奢华处绝非外界能比。 龙洲先生似乎看出萧让心思,uu看书w.uukashu.om 便拉一拉他衣袖低语道:“稍后把你的北伐想法直接告诉韩相。” 萧让却是一愣,他可从来都没有去设想过北伐战事事宜,而龙洲先生先前也不曾问道过此事,若是要他作答,却该从何说起? 萧让于是一边沉思,一边绕着曲径通幽路子复步前行,过不久他们便抵达相府的内堂了。 韩相一到,四下便有七八名侍女仆从前来端茶倒水,果是悉心的紧。 韩相坐下后便邀请龙洲先生和萧让一并坐下,龙洲先生正欲说话,但韩相却称这里有大理进贡的茗茶,叫他和萧让一起享用一二。 龙洲先生却是急性子,便匆匆喝上一口后就说道:“韩相,此番北伐大计,中军是否一切预备妥当?” 韩相则不急不慢的品完三口清茶,这才信心满满的答道:“龙洲先生难道没有看见堂前那二十多位新进提拔的各路将领吗?他们不仅身经百战,更有精锐部属随从,若再合上朝廷精锐,足有十五万精兵之众。当年岳元帅八万岳家军尚可把金人打得找不着北,今日我领十五万精兵前去,定叫故地光复归来。” 龙洲先生听罢自是心下宽慰,但萧让却总觉得这韩相似乎说的太笼统,毕竟从他见到的情况看,这些所谓的各路将领似乎都是些心存门户之见的人。他们能这般看待萧让,自然也会这般看待其他的人,如是在行军打仗之关键时候发生这种情形,实在是非常致命的。 第346章 伸手要人 萧让本想点出其中原委,但韩相却意气风发道:“我已遣人往北境调查过,金贼兵力由三处陈兵,总数也不过区区七八万人而已。且他部署太过分散靠前,战时必定首尾不能兼顾。到时我中军一路长驱直入,只要破得他一处要塞,定能一马平川直捣黄龙。” 龙洲先生总不敢太过乐观,毕竟他是参与过北境起义之人,金兵莫说人数远比韩相说的要多,其人操练亦强过赵宋步马军士。至于金人之布放,此乃因时而异之事,自不会一成不变的守旧安排。 龙洲先生于是劝韩相需得谨慎再三,韩相却不大耐烦道:“龙洲先生却也莫要被金贼吓破了胆。我中军十五万精锐为正,沿途与贼寇正面交锋攻城拔寨。你只需寻得万余武功高强之侠士来佐,用作骚扰突袭之奇兵,如是对阵激战,则教之于两翼穿插刺杀;一旦双方对垒久战,则叫这些武功高强之辈断其粮草,扰其安宁。如此何愁敌寇不破?” 龙洲先生听得韩相此说,便也觉得他心里是有周密对策的,如此,他便不再去劝说对方了。 萧让却觉得这韩相讲的许多事情都还有些太过想当然,首先这武林侠客固是多有武功高强之人,但一人独斗与行军打仗完全不同。那些江湖人士未受过任何正规训练,恐怕连阵前进退都无法做到完整一致。其次,这些武林人士多是久居南境之人,对北境之敌了解尚不多,仅凭一腔热血恐怕并不能取得有效战果。而最后一点却是武林之前饱受祸乱摧残,就算要抽调人手,恐怕也集不出这万余武功高强之辈来。 萧让本欲将个中内情如实说来,但不待他开口,韩相已经率先向他发话了。 “萧盟主年纪轻轻就能力压群雄做得武林盟主,果是应了那句自古英雄出少年的老话。今值我大宋北伐之际,便盼萧盟主以国家大义为要,去武林中寻出一万五千名豪侠之辈来。”韩相郑重说道。 萧让却觉得这韩相之话说的未免也太轻巧了,莫说现在武林久受摧折,就算是巅峰时期,若想随随便便去抽出这一万五千人都是十分困难之事。 萧让于是把武林总盟的实际情况相说,并坚称如果马上就要着手去办,他是无法做到韩相所说的要求的。 韩相听罢只面色一沉道:“北伐抗金,收复故土,此乃人心向背之事,莫不成这武林中人的侠义气概都丢了不成?” 龙洲先生见韩相面露不悦之色,便急忙为萧让解释一番。可是韩相却轻蔑道:“之前的甘盟主也曾来拜见过我。他已将武林现状悉数说与我知,别说整个武林,单就那丐帮和神遂宫便各有数万人之众,今要抽调区区一万五千人,有何困难?” 萧让听罢只冷笑一声道:“那韩相可知这双方人员之构成吗?” 韩相自无心去管这些,他只认定这些江湖门派有此聚众之数就是。 见此情形,萧让便只得把实情再讲述出来道:“丐帮虽然号称十万之众,但成员多是流落各地的普通乞丐,既无高强本领,又无严明法度,指望他们上阵杀敌,根本就不切实际。” 韩相听罢便诧异的望住萧让问道:“武林中人不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么?” 此话直是问的萧让不知如何解答了,便就是一旁的龙洲先生听了,也只得默自叹息起来。 “如果丐帮不行,那神遂宫呢?他们占据闽山,多行歹事,如今叫他们来为国出力,也是给自己赎罪。”韩相说道。 “神遂宫原本是武林中非常强大的一个门派,但自从他们和剑盟决战后,自身已损失惨重。后又经教内各种变故,实力已大不如从前了。据我所知,神遂宫目前也仅有三万余部众,且各部多是信众教徒转来,亦非什么武功高强之人。”萧让说道。 韩相听罢不仅失望,更要不耐烦起来。而这种情绪一旦积累,他便就要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来了。 只见韩相对着萧让冷笑一声道:“所谓江湖英雄,原来皆是些乞丐、农夫之流,简直枉称豪杰。” 萧让听罢只恨得猛拍了下桌子,罢了便欲拂袖而去。龙洲先生见状急忙拦下萧让,罢了又向韩相抱拳拜道:“江湖中人不识朝廷规矩,冒犯韩相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韩相自是心里窝火,但他一向敬重龙洲先生为人,亦多处需要他积极走动联络,便也只好先收住脾气笑道:“敢在我相府拍案之人,你是第一人。从此一点看,你确实算英雄豪气之辈,uu看书 .uukanshu 我便不与你计较。” 龙洲先生于是连忙谢过韩相,罢了又拉回萧让坐下来说道:“萧盟主,值此北伐大计关头,万望你能以国家大事为重,尽力帮韩相达成北伐愿景。” “龙洲先生说的没错,此次北伐不仅关系到我赵宋一雪前耻,还牵系到整个大宋国运。所以萧盟主还是想想办法,如果武林中调不出一万五千名武功高强之辈,那最少也要抽调出一万名这样的豪侠来。”韩相缓和着说道。 萧让默自盘算,却觉得这一万名武功过硬之人都无从可觅。但既然这北伐如此重要,他也倾向于尽力去达成。 “韩相大概什么时候要这一万人?”萧让问道。 韩相见萧让开口说话了,便不假思索的答道:“一月之内。” 萧让却是差点没被他惊出声音来。需知这武林门派分布三江四海,总盟若想全数通传,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五个月,而这还仅仅只是去通知对方所需耗费的时间。如果再要算上对方整备赶来临安,则又需在这个时日上再翻一番了。 除此之外,萧让更担心的一点是,那些接受了总盟资助进行恢复和扩大的门派仍未完成各自重建,若即刻就去集结,恐怕他们也要力有不逮。 萧让于是把一切实情说出,最后又果断回绝韩相道:“一个月根本办不得。” 韩相遂迟疑的看了看萧让,便反问道:“那你要多久时间才能办得到?” 第347章 坚持己见 “若想于武林中抽调出一万人手来,最少都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萧让直白说道。 韩相一听,当即面生不满道:“北伐大计在即,哪里等的了这么久?” 龙洲先生亦急忙向萧让说道:“萧盟主,此次北伐之策已经筹备良久,只要过了今春雨水季节,大军就要发兵北上,只恐耗不了那么多时间。” 萧让虽相信龙洲先生所讲,但他却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得不偿失。 “当今中原武林一共有大小二百一十四个门派,其中半数皆因近年来的各种争斗而受损严重。我于去岁年末才堪堪叫其休养生息,距今不过才三四个月,他们根本就还未得到复原。就算现在急着去召集他们,至少需半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悉数到场。若再加上行军操练的时间,这一年的说法还是十分紧张的。”萧让说道。 龙洲先生知道萧让所讲俱是稳妥考虑,便只得点头叹息道:“江湖门派各居五湖四海,统一召集临安本就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而两军交锋不比江湖纷争,他们集合之后的操练亦是必不可少。” 韩相却颇不耐烦的说道:“那就快马加鞭去通知,再命他们速速来此汇合。至于行军操练,又不需他们去和贼兵正面交锋,免去此举不就可以再省下半年时间来?” 萧让听罢已是十分反感之状,幸亏龙洲先生及时插话劝解,才不至于又要闹出不快来。 但韩相却坚持要萧让速速集合人马,并给出最后的交人时间——三个月。 龙洲先生虽也觉得此乃强人所难之事,但他却再也劝不住萧让了。 只见萧让起身看着韩相说道:“家国有难,壮士自然敢于捐躯。但我此来却发觉这次北伐的准备还不够充足,若就此贸然发兵,只恐适得其反。” 韩相已要勃然大怒了,但萧让仍然坚持继续说下去道:“我不愿打无准备之仗,亦不肯武林人士无辜送死,今日抽调人手之事恕难从命。” 龙洲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韩相早已雷霆大发的喝骂出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便不来,我照样可以寻出那些愿意为国捐躯的侠士。从今往后别再叫我看到你。”韩相怒喝道。 萧让虽也气愤,但他却隐忍着这样的情绪,因为对他来说,韩相脾气或者品性上的暴烈都是小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这般盲目自信及冒进托大才更会害了赵宋将士和诸多百姓。 “晚辈无心与你斗气。但韩相自己扪心自问,此次北伐是否悉数准备到位了?前线负责刺探消息之人是否每日都有情报归来?中军各部是否果能令行禁止彼此协同?北境多是一马平川之地,军马粮草是否一应俱全?”萧让直直问道。 韩相却猛一拍桌子喝道:“混账,你这是在质疑我一时头脑发热才去北伐的吗?本相带兵打仗时,你还不知身在何处。” 韩相这一怒,着是引来巨大动静,不仅四下侍卫仆从皆从暗处涌出,便就前堂议事的各路将领军师也纷纷奔到内堂来看。 见着韩相怒向萧让,众人已将内情猜出个七八成来,如此,他们便立马要联合起来指责萧让了。 看着场中一个个自诩身经百战的将军们连番责骂,萧让便只觉得心里无比失望。萧让知道自己逆转不得场上形势,遂只好向龙洲先生说道:“多谢龙洲先生相约,但此事恕我无能为力。” 萧让不肯协助韩相抽调人手,自是要开罪与他的。尤其这还是当着一众将军的面来说,那韩相就更要急的下不了台了。 “别以为就你才能号召那些江湖人士,我便不借你手,照样能寻来武功高强之辈助我北伐大计。”韩相恨道。 萧让本不想再去理会这些,但侍卫中有一人站出来说道:“不识抬举的东西,相爷早就遣人安排妥当,届时丐帮和少林等大门派自会有人在贼寇后方实施各种破坏来协助中军。” 萧让起初不信,但他又转念一想,甘棠之前密集前来韩相府,莫非就是来为他安排这些事情?可是甘棠一直记仇与少林、丐帮,他这么做恐怕是要坑害这二派居多。 萧让觉得韩相若仓促发兵北伐,必然受阻多多,而那些门派如果真的就此去办敌后破坏之事,恐怕也难逃有去无回结局。念及此,萧让便觉得事情越发紧迫起来。 萧让于是要走,但一众将领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得罪了相爷的江湖中人。 人群中遂有一个手提长剑的中年人上前喝道:“区区江湖人士就敢在相府喝三道四,uu看书w.uukansh.c 实在不像话,我便以手中三尺青锋来教训教训你。” 不待话音落下,这名中年人已剑分二路的疾刺过来,却大有剑招急如雨坠之势。众人见状皆是称好,唯独龙洲先生急急向着韩相求情起来。 可是韩相却不以为然道:“此人既自称是武林盟主,叫人验一验武功也好,免得叫些沽名钓誉之辈欺瞒了世人。” 龙洲先生又要再劝,但韩相却一把否决道:“慕容将军和他的比试乃是私人约战,我岂好前去干涉?要去你自己去吧。” 龙洲先生知道这些人都不过是想借机找萧让麻烦,好教韩相消气,如果韩相不发话,根本就没人能说得动他们。 就在龙洲先生与韩相相请的断断瞬间,这位慕容将军已经向着萧让急剧的发招过来。说也奇怪,这位慕容将军的剑法不仅离奇非常,更有迅若奔雷之能,萧让虽几番识出其中破绽,却总要转瞬即逝的被他极快的出手所掩盖。 七八招后,萧让亦知此人乃剑术卓绝之辈,便长剑出鞘说道:“阁下剑法果是精绝无比,放眼江湖,亦恐无几人能敌。今我亦以长剑领教阁下高招,请赐教。” 能当着韩相的面被当今武林盟主夸赞自己剑法高超,慕容将军自是喜不胜收。便见他长剑一挺,其人又随着剑招跌宕而至,只眨眼间,那三尺青锋便织就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剑阵网来,却是要打算将萧让牢牢的囚禁于其中了。 第348章 曲折不断 萧让只见着一二破绽之处似萤火虫般的闪烁于眼前的无数剑锋之中,但若循招破击而去,却又要被那慕容将军极其迅捷的回招出手所遮蔽。 场上众人见萧让似乎只行得寥寥数招反击,且并无实质压制作用,便无不要为慕容将军喝彩起来。倒是这位慕容将军在见识了萧让自觅破绽的无招之招后,才惊讶着低声问道:“你这算是什么剑法?” 萧让也答不上来,毕竟他用的只是无我境界之妙,非是哪门哪派招数。 四座众人皆要给慕容将军鼓气,慕容将军亦觉得自己若能战胜这个剑招诡异之人,却也算得是一大成就。如此一念,他便又要把手中长剑舞得更加鬼神莫测起来。 萧让于是聚气回腕,紧接着便也随心所欲的挥洒起自己的剑锋。只是相比于对手潇洒无比的出招,他剑上的一举一动仿佛都不那么的耀眼夺目。 招式终归要讲实用,光是好看那就不该搬到比试场上来了。萧让此次发招乃是循着无相境而发,任何起承转合都不溯心思愿想,一切仿佛都在任其随意游走。 可偏偏就是这样看似十分随意的击发,却每每要行遏住慕容将军剑法之能。慕容将军见萧让之剑独独逐着自己招上细微破绽而走,有时候甚至能预先截住自己将发剑招的破绽之要,若不急行变招收手,则非要中他圈套不可。 但慕容将军能行险中变招,萧让的剑法亦可随之复刻而化,如此一来,却又要叫慕容将军觉得要处处受制于人了。 十数招后,萧让已经迫得慕容将军难再从容了;再七八招下来,慕容将军的剑招已经散成片段之状了。 此番变化着实叫场上众人看的惊讶,而韩相见状亦是要对萧让刮目相看起来。但众人觉得慕容将军此刻是代表了相府出战的,他若失手,大家都要颜面无存。而万一日后韩相追究起来,在此各位也准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四座将领皆以技痒为由提着兵器加入阵中,直到这二十余人悉数登场齐齐围攻萧让了,韩相才没好气的喝止住众人。 韩相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来这二十多人联手尚且制不住萧让,再打下去只怕要丢了更大的面子;二来他所倚重的剑南先生已经赶赴府上,显然是有重要事情相商,却也没必要再让这无谓厮打继续下去。 虽是被迫叫停,但慕容将军却对萧让的剑法大为称奇。而其余众人虽口上仍要逞强,但领教过对方剑上威力后,他们亦要心底赞佩起来。 慕容将军于是向萧让请教,但萧让却只说自己乃从无相境界驱使剑术,并无什么特别法门可言。 众人皆要骂萧让故意卖弄,而慕容将军亦是心底不快道:“阁下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从中偷师。” 萧让只得无奈叹息,罢了便向龙洲先生抱拳致别。 萧让离去后,韩相便与剑南先生单独相聊,二人虽有满腔豪情,但一说到圣上对发兵北伐的最新反应时,他们却都要暗下犯愁了。 “圣上并非不想收复故土,奈何奸佞懦弱之辈总以敌强之势相说,便叫圣上也要瞻前顾后起来了。”剑南先生无奈道。 韩相却是气的一拍案台骂道:“又是那帮子软骨头坏事。待北伐凯旋之后,本相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剑南先生却不说话,在他看来,那些奸佞之辈固能一时说动了君王,但回看皇帝摇摆不定的说法,更多的还是他本人对这次北伐缺少足够的信心。 “此次北伐要想如愿开启,就必须要让圣上看到韩相的必胜把握。”剑南先生说道。 韩相却是愁眉紧蹙起来道:“圣上就是无此等豪情魄力,才导致刚刚许我准备北伐,又要临行犹豫更改。” 剑南先生却左右紧急环视一圈,确定无外人后才说道:“韩相以后还是要收敛些脾气为好。” “怕什么?这是在我相府里面,非我准许,一个字都飞不出府门去。”韩相却是不以为然道。 剑南先生知道韩相是这等直肠子的人,与其多说不如不讲。 韩相于是转念说道:“本相错就错在先前只是得了圣上口头承诺,而未叫他赐予圣旨文书,这才导致朝中宵小有机可乘。下次我再进宫,定要求圣上颁来书函,叫这北伐之行从此一锤定音。” 剑南先生觉得此举也好,毕竟这北伐光复故地是他们毕生追求的心愿,只要能成事,就算再辛苦在委屈他也愿意去办。 但剑南先生也知道皇帝犹豫的关键所在,那就是北伐若成,uu看书w.uukanshu.om固能开疆拓土,成就一世英名;但若北伐失败,赵宋皇室可就要面临国破家亡的境地了。所以这次要让皇帝亲下文书,恐怕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韩相却不在乎这些,因为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备受拥戴,各部将领官员皆是以他马首是瞻。他若执拗起来,却也不怕磨不动圣上。 剑南先生却不希望韩相以此道促成北伐事宜。毕竟这是要开罪于皇帝的,就算日后凯旋归来,恐怕他也难逃被人诬陷的下场。 韩相却起身仰望长天,良久才叹道:“我世受皇恩,祖上亦一直以尽忠报国和收复故里为训,如能使北伐成行,教故土脱离金贼掌控而重归我大宋,我便死而无怨。” 剑南先生听罢大为动容,便当即拜下说道:“韩相一片赤诚忠心,足叫我辈感动,我虽年老力衰,但只要利于此次北伐大计,便愿听后任何差遣。” 萧让离开相府后便径直往总盟里走,他此次是受龙洲先生邀约而来,此番不欢而归,龙洲先生自要追来向他赔罪了。 “萧盟主,相府里多是些行伍出身的粗人,他们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龙洲先生说道。 萧让摇摇头,却忽然问道:“龙洲先生,您觉得韩相此次北伐胜算几许?” 龙洲先生先是一愣,稍许又说道:“北伐乃是所有大宋子民人心所向之事,亦是永久解除我大宋边境危急的唯一办法。只要朝野上下齐心,北伐必定载胜而归。” 第349章 壮心不已 萧让却不敢这么乐观,因为他在亲眼见过相府里那群将领后,便总觉得这些人有些盲目自大了,而从与韩相的交谈来看,他亦认为这位主持北伐大计的相爷在诸多事情上面都有些想当然。 萧让看到的这些事情,龙洲先生又何尝不曾察觉?但放眼朝局,也就只有韩相一人有此北伐的决心和魄力,今他肯力排众议的重启北伐事宜,实在是难能可贵之事。而那些将军虽然个个以老资格自视,但这些人好歹也是实打实的从战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们或许不擅长与人交往,但上阵杀敌却总是各自的看家本领。 萧让却摇摇头道:“决心魄力和能耐都是人的事情,但很多事情除了要讲求人本身之外,更需注重外界实实在在的东西。譬如金人兵力,远非韩相所讲的七八万人,便就他们在淮北前线的屯兵数量,也不止这个数。若是贸然进击,必要陷入鏖战之困,而宋军一旦过了淮河,粮草补给便就极容易被切断,越是久战就越是不利。” 龙洲先生点点头,便赞同道:“所以我才急劝韩相派一支奇兵支援中军,战时行两翼包抄刺杀之举,闲时护佑后方补给渡河。可是从今天交谈来看,武林却并不能立刻提供这样的支援。” 萧让默了默,却坚决说道:“龙洲先生,非是我萧让不愿助力北伐,实在是我觉得此次北伐准备太过仓促,若不费心于细处多多端详,此战便就莫如不战。” 龙洲先生难掩失望的看了看萧让,便终于惆怅的问道:“萧盟主今年贵庚?” 萧让不知龙洲先生此问何意,便直直把自己的年纪说了出来。 龙洲先生一听萧让的年岁,便更要惆怅道:“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大约在你这个年纪时,于山东号召群雄起事,不仅在北境杀的金贼闻风丧胆,更是凭数千人之力大大延阻了金兵南侵时日。我大宋精锐正是凭此才能够及时赶赴前线,最终于采石矶一役大败金贼,才保得这四十余年来的山河安定。” 萧让很想知道这个英雄少年的来由,但龙洲先生却继续说道:“义军在敌后做的杀敌事情终于让金人觉察,他们便收买了其中一个奸细,最终使得起义首领被杀。但我这位朋友得知此事后,毅然率五十骑杀入数万敌营当中将这叛徒缉拿归案。他当时也才二十二岁呀,为何那时候的英雄少年就能奋不顾身,而如今的青年面对北伐杀敌之事却要犹豫再三?” 萧让急欲解释,但龙洲先生却悲叹道:“定是我大宋这些年未再经历恶战之事,叫世人都淡忘了国恨家仇。若然如此,那韩相之后,恐怕就更无人敢举起这北伐的大旗了。萧盟主可以不答应发动群雄去参与北伐,但我们这些见证过金人铁蹄蹂躏大宋百姓的老骨头们却绝不会坐视不理。” 龙洲先生这一番激昂陈词说下来,萧让早已听得愧疚难当了。他心里虽然也是赞同北伐收复故土的,但却觉得自己无论是气概还是魄力皆远比不了眼前这位以老骨头自称的龙洲先生。也许这真的是对方所说的后辈在安逸环境中呆的太久了,便什么国恨家仇都要疏淡了。 但萧让的心中又是理性居多,便就算要被龙洲先生这满腔热血豪情所感染,他也一样坚持自己的看法:只有准备充分了才能去开展北伐,冒进只会带来更多无谓的损失。 龙洲先生见萧让这般坚定,便终于忍不住要失声痛哭道:“老夫已到知天命的年岁,想来时日无多,可是这一生走下来,也只见得韩相这么一个真正敢于启动北伐大计之人。需知韩相也老了,他若去世,难道大宋还要再等上一个五十年吗?到那个时候,只怕故土之上皆是些只懂金话、只识金文的人了。若是如此,再想北伐可就难了。” 萧让这才警醒过来,原来这次北伐还有这么深刻的背景。可是就算时局再难,也需得遵循实际法则,该未雨绸缪的就要未雨绸缪,该周密部署的就该周密部署,否则一旦战事开启,就再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从武林抽调侠士之事我且尽力去安排,但龙洲先生能在相府说得上话,也盼你能于细处多做提点,尤其是诸将轻敌及各自协同之事,更需费些心思去设计把控。”萧让恳切道。 得到萧让这般答复,龙洲先生便松了口气下来。但萧让却又向他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尽量拖延北伐发兵的时间,最好是能够推迟到明年来开展进行。 龙洲先生知道萧让的意思是留足时间来整顿军备,uu看书w.ukanu同时也可方便他抽调出足够精锐的武林侠士来。如此,龙洲先生便说道:“我刚刚见剑南先生面色沉重的来到相府,定是圣上又对这北伐之事要犹豫迟疑了。若是如此,此事只怕还要争执一段时间。我亦趁此机会多方走动,一来查探各自军备情况,二来核验各方计划部署,并择机找韩相反复推演北伐进程。此举或能将发兵之期再往后延迟个把月的时间。” 萧让见这龙洲先生只要一提到北伐事情,就什么都可以放到一边,而慷慨激动之情,着是处处感染与人。如此,他便也打心里对这位长者前辈暗自敬佩起来。 萧让拜别龙洲先生后,便一路心情沉重的往总盟里赶。他一边前行,一边又思索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积累出这么多高手来。 若就以当前武林状况来看,最能在人数和质量上皆有贡献的门派就是神遂宫了。萧让若能说动神遂宫抽调二十营人马,便可大大趋近北伐所需的奇兵数目。而其他门派无论大小若也能出些人手,短期内凑够这一万人就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萧让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一趟神谕峰和他们商议此事。 但不待萧让出发成行,总盟外却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人来造访了。萧让起初有些诧异,但当他认出来者时,却是当即要欢喜不已了。 因为这来者,就是刚刚从云台山走出来的乐天了。而前后阔别两三年后,那个原本一脸稚气的孩童,亦长成眉目清明的少年侠客了。 第350章 离奇之事 “乐天,你怎么下山来了?”萧让问道。 乐天只由喜转悲道:“去岁寒冬,我得知甘师叔辞世,便打算让他魂归故里。但去了少室山也没能找到他的葬身之所。” 萧让知道甘棠一向对乐天最好,便忍不住要心下悲戚道:“乐天,甘师叔辞世后,被拾珠楼主带走了,我们一直也寻不到她人在何处。” 关于甘棠和南宫绮绝的事情,乐天也一并耳闻过,如此他也只好沉默下来了。不知为何,萧让总觉得眼前这个旧日小师弟变得不再天真烂漫,变得不再时时开心。或许是他长大了,或许是他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的磨难。 只是在萧让心里,他总希望是前者所致。 萧让于是转移话题的问起云台派的事情来,罢了又问乐天这些年过得如何,很显然萧让心里还是一直关心着云台派里的一切的。 乐天知道萧让这么记挂自己,便也心下涌出阵阵感激来,如此他便把萧让所问逐一回答个遍。 “自甘师叔将八方城归附云台派的人都逐了个净后,云台山上就只剩下十多个旧日师兄弟了。我最后受甘师叔之托,一边潜心修炼他传的剑法武功,一边又尊他指示稳妥发展师门,到今日为止,云台派已经有八十余名新旧弟子了。”乐天如实说道。 萧让点点头,便默自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可是在萧让的心里,他却越发觉得甘棠对云台派是真的倾付了所有的真心。所以世人可以骂他恨他,但萧让却总不肯说他半句不是。 问完这一切后,萧让又问起李苓思的近况来。 乐天却是面色一红的答道:“我和师姐已经成亲了,她在云台山里一切都很好。” 萧让听罢差点没惊掉下巴来,但他转念一想,乐天已经长大成人,其人又秉性纯良,李苓思得到她的照顾,自能幸福一生。 萧让于是由衷的祝福他们,罢了又说道:“楚师弟也是和神遂宫的少宫主成亲了,看到你们大家都成双成对,我这个当师兄的也是心里快意。” 乐天之前在八方城的时候就知道楚鸣乔和这位神遂宫少宫主的关系,如今听得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自也心下默默祝福于他。 可是这一切,却只留得萧让一人孑然一身,便又叫乐天觉得有些不知从何起口了。 萧让自也察觉的出其中尴尬,但他的心里一直也有自己的期待,尤其是他已经先后达成了花幕池的各种期许,只要再见面了,萧让也会坚定的与之表白出这份心意来。 “对了萧师兄,我们在收拾甘师叔遗物时,发现了一个由师祖传下来的包裹,上面封条写的是你的身世物品。”乐天忽然说道。 萧让却是迟疑起来,他虽自幼拜入云台师门,但总还记得自己是大同人士,父母生前亦是寻常百姓人家,却哪来的什么身世物品之说? 不待萧让多去犹豫,乐天已经将这个旧得染满灰尘的包裹呈了上来。 萧让细细打量一番,却也觉得此物有些年代,而上面封条自居,也确是师祖甘清的笔迹。 萧让于是拆开包裹一看,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封信函、一块漆黑令牌以及一份发黄的赵氏隐主世袭表。 乐天觉得此乃萧让私人物品,他亦不便多去观看,遂借口要去茅厕暂离了当场。 乐天这样走开也好,因为当萧让拆开信笺查看时,却发现了一个足以叫他坐立难安的秘密:萧让并不姓萧,亦非他记得的大同人士出身,而其亲生父母更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了。 原来这信笺所交代的萧让身世,乃白字黑字写明他是赵宋皇室后人,其叔祖正是孝宗皇帝赵昚了。而孝宗皇帝因离奇际遇登基上位后,便对原本的赵氏隐主一脉进行清除,萧让之父恰是赵氏隐主,便只得避难遁入民间。但朝廷眼线遍布,他们终于还是没能躲过朝廷的追杀,万般无奈之下,他们便将尚是婴儿的萧让送入一户萧氏人家。至此,萧让便就沿用了此姓。 但为求寻根溯源,身为赵氏隐主的父亲便把隐主令牌及身世信函及他一脉的世袭表一并托付。萧氏人家自也尽心抚养萧让,但天有不测风云,萧氏村落在萧让五岁那年染上瘟疫,十户不存其一,所以萧让便就被托付给了前来施医送药的云台派老掌门甘清。此后的一切,便就是萧让一直记得的情形了。 萧让却总不相信这些曲折之说,但物件之中有一封甘清所写的简短信笺,直说此事隐秘关键,当事保管之人万万不可私自拆开查看,且非是生死存亡关头不可转交萧让,u看书 .uuanshu否则便要天打雷劈,死后不得来见甘清。 话语说倒这等决绝地步,又叫萧让不敢怠慢下来。 萧让反复思索这整件事情,但想来想去却也看不到任何可疑之处。而此事,借口外出的乐天也已回来,萧让便将这包袱事情详细相问了。 乐天见萧让神情严峻,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让自不敢将内情讲出,便只要乐天照实回答他所问的问题。 “我们得知甘师叔辞世后,便去他小孤峰居处收拾他的遗物,一番找寻整理后,终于在他的榻下发现了一个铁函。我见这铁函已经锈蚀破败,锁也挂不上去了,遂打开铁函一看,才知道那里保存着一份萧师兄的物品。既然甘师叔已经去世,这物品自然要送还与你。”乐天照实说道。 萧让仔细聆听乐天所讲,但按他这番话语下来,似乎也不见任何不妥之处。 虽然一切都无懈可击,但萧让总觉得这事情太过离奇,便总不肯就此相信下来。 乐天见萧让心事重重,便不想再去打扰与他,遂起身说道:“我这次出山来,也想去看望一下楚师兄。便就此别过萧师兄了。” 萧让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一直盯着包裹事情而要怠慢了乐天,便当即再三挽留。可是乐天并非是觉得自己被怠慢了才要离去,因为他在见过萧让后,确实想即刻再见一见楚鸣乔,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的返回云台山去。毕竟那里还有一个人儿在盼着他早日归来。 第351章 与卿同游 萧让本也正要去趟神遂宫谈发兵助力北伐的事情,便打算和乐天一同前往。但不待他把话说出来,门外已有一个盈盈仙子现身出来了,这却不正是和萧让分别了小半年的花幕池么? 再见到伊人来寻,萧让别提有多开心惬意了。乐天见他们情意切切,便匆匆就此别过。 “幕池,你终于来找我了。”萧让激动说道。 花幕池望着萧让点点头道:“去岁寒冬大雪封山,我便迟了些时日才赶出来。害你一人在此久等,我真是过意不去。” 萧让急急摇头道:“不碍事,不碍事。只要幕池还记得我,那就再晚都没关系。” 花幕池听罢只嫣然一笑道:“你不怕我来的晚了,我却会怕自己来的迟了。” “为何?”萧让追问道。 花幕池只故意抬头望着天空说道:“你现在是武林盟主,又是青年俊杰,万一被别的女子惦记了可叫我怎么办?” 萧让当即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心里只记着幕池一人,我今生也只要和幕池在一起……” 花幕池听罢旋即开心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话说到这里,整个院落都满是温馨和美的气息了,沉浸其中的人儿,更要盼着时间能够久久的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时间总会悄悄消逝,而再多的郎情妾意也总有收发起转的时候。萧让和花幕池再深情相诉一番后,便要约着她一同去看那江南繁花开遍的美景了。 “时值春季,西子湖畔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我便与你一同前去游玩赏景,你可愿意?”萧让满心期待的问道。 花幕池自不肯冷了情郎兴致,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二人遂各乘一骑亲赴西湖看景去了。 西子湖畔,烟雨迷蒙,那翠成一片的柳绿架着星星点点的姹紫嫣红,端的是如人间仙境一般的美妙。但再绝伦的景色,都不如花幕池这般天仙身姿美艳,她只盈盈过步林间,便足要引得各自游客驻足怅望。 萧让却不去理会那些,只惬意的拉着伊人的手儿看尽这人间好景。邂逅断桥,遁入荷风,徜徉苏堤,这一刻的萧让仿佛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花幕池对眼前的美景似乎并不如萧让那般沉浸,她只走马观花的默默看上一眼,或者轻轻的付诸一笑,便就算过去。 待得要到苏堤尽头时,萧让又引着花幕池要去看那皇妃塔。可是花幕池却称沿途走的有些累了,便不想再去那塔下巡游。 萧让抬头看了看天色,才知道这一路尽兴游玩下来,如今已至夕阳落幕时分了。 萧让原本就近找一家酒馆请花幕池尝一尝临安美食,但花幕池却觉得不如回到萧让住处去亲自下厨。 萧让却面露愧色道:“可是我却从没有好好学过什么厨艺,怕是做不出像样的美食来招待你。” 花幕池只盯着萧让看,罢了才婉着说道:“不怕,我会做这些好吃的来犒劳你,只要有我在,你都不用担心这些事情的。” 萧让心底一暖,便不知该如何向花幕池表述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了。 花幕池确实没有夸海口,只要她一进入厨室,便就轻车熟路的烹调起各式菜肴来。过不多久,三五个色香俱全的精致小菜就已经摆到案前了。 萧让和花幕池相处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回知道她还有这样一手绝活,如此,他就更要心里赞慕不绝了。 “幕池做得一手好菜,我自也要捐献些美酒来。”萧让语罢便径直去厢房取出他私存的佳酿。 可是花幕池却不想萧让再饮酒,因为他觉得饮酒最容易误了事情。 萧让最不愿逆了伊人心思,便将这坛美酒和其他私藏的佳酿悉数倒掉,罢了才畅快道:“幕池叫我不要再饮酒,我便从此滴酒不沾。” 花幕池细细望着萧让,眼里除了满是眷爱之情外,却多少夹着几许惆怅。萧让不敢和她久久对望,便就要错过了这样一种别致的神情了。 二人和悦的吃完这顿佳肴,萧让便要去为花幕池安排住处了。可是花幕池却问萧让道:“拾珠楼是否已然归附武林总盟了?” 萧让点点头答道:“是的,拾珠楼已经全数来投武林总盟,只是我们一直没有找着南宫楼主下落,里面的一切便都始终维系着原来的样子。” 花幕池听罢便脱口说道:“那我往后就住到拾珠楼去。” 萧让一愣,便多少要有些失落下来。花幕池只盯着他浅浅一笑道:“拾珠楼上下都是女子随从驻守,我去哪里总好过呆在客栈之中吧?” 萧让顿了顿,便支支吾吾说道:“那行,uu看书 ww.uukansu.om我便每日都到拾珠楼去看你。” “萧让,你现在是武林盟主,每日事务繁多,不必每天都花费时间来看我。”花幕池说道。 萧让直摇摇头道:“在我心里幕池比什么都更重要,如果当了盟主要影响我去看幕池,那我宁愿不做这个武林盟主了。” 花幕池听罢却是眉头一皱道:“大丈夫行事切莫儿戏?况你才当上武林盟主,一切抱负都还未全数施展,怎可就此言弃?” 花幕池的话虽然仍是温婉而出,但萧让却觉得自己已经让她生出失望神情来了。如此,萧让便只马上致歉道:“幕池,我一时心急才讲了些糊涂话,你不要生气。凡事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花幕池见萧让如此在乎着自己,便当即又要乐开了花的说道:“记着,这可是你亲口答应过我的,一切都要听我的。” 萧让坚定的点点头,不久又要沉浸到花幕池唯美的笑容当中去了。 月堕枝头时分,萧让才护送着花幕池抵达拾珠楼。而临行前,花幕池忽的又拉起萧让的双手轻轻的呵了一口气。那一刻,萧让只觉得双掌之间浑是温暖馨香的感觉。 萧让于是一看三回望的离去,花幕池亦久久凝望着萧让背影,直到他与这黑夜彻底融为一体了才作罢。 君子归去,花幕池却并未即刻进入拾珠楼,她只于月下默默凝望周遭的一切,等看的够了,她才不紧不慢的步入了拾珠楼。 第352章 出谋划策(上) 往后数日,花幕池便日日于傍晚时分来寻萧让,而她也照例着总要为萧让亲自下厨做出些花样各异的美食来。长此以往,萧让便再不舍花幕池归去拾珠楼了。 可是花幕池却不动如山,仍旧循着自己的安排来了又去,着实要叫萧让心里煎熬。 这一日,前往神谕峰的乐天便也归来,他遂借道临安向萧让转达了楚鸣乔的一封信笺。而等萧让拆开一看之后,才知道朝廷已经派人向神遂宫发出索要五千人马的令函。 “这一定是韩相所为。”萧让忍不住气道。 “萧师兄,楚师兄不肯就任神遂宫教主职位,现在一切都由他的少宫主妇人在主持大局,如今朝廷强硬要他们派兵,实在是叫楚师兄十分头疼。”乐天说道。 “韩相的许多谋划还未细致入微,而江湖抽调人手之事亦当由我来办,否则只会害苦了大家。”萧让说道。 乐天本想细问内情,但萧让却不敢私下多讲北伐之事,便称自己马上就要去趟神谕峰和楚鸣乔他们商议对策。 其实就算乐天没有给萧让带来这个消息,他也该去一趟神遂宫了。毕竟这么大的一个门派,数月下来竟然连教主人选都没有敲定,长此以往,这个盘踞在武夷山上的最强门派必定要内部生出乱象来。 萧让于是即刻收拾行装,便打算次日就要赶赴神谕峰去了。 乐天见萧让急着要去帮楚鸣乔,便也能放心着回他的云台山去了。只是行前萧让又叫住了他道:“乐天,如果往后你也收到类似信函,切不可急着答应下来。” 乐天虽然不明白萧让这么说的意思,但他想萧让的出发点必然是为云台派好,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送罢乐天出了城后,萧让又去拾珠楼找花幕池了。他知道此去神谕峰必定要耗时不少,便打算和她通知一声,也好免去花幕池来寻无人之苦恼。 可是萧让这次来到拾珠楼却并未见得花幕池,而他向楼内侍女询问,亦得不到准确答案。萧让临行仓促,便只叫侍女转达他要南下武夷山的消息,作罢之后他就跨上快马直奔神遂宫去了。 而神遂宫那一头,独孤凝和楚鸣乔一边要照顾新生之子,一边又要处理教内事务,着实忙碌非常。 好在楚鸣乔一早就已派人去寻找向晚舟,待得开春时节,他已知悉了这位负气归隐的右护法隐居之所。楚鸣乔于是跋山涉水去寻找向晚舟,罢了又将来意讲明。 向晚舟原本不愿再出山门,但得知司空野渡身败名裂退出神遂宫,而一众尊王又群龙无首之时,他便才答应重回神谕峰来。 这对楚鸣乔夫妇及神遂宫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因为只有向晚舟才是眼下担任教主的最合适人选,他若肯归来,教内万千之众才可安心办事。 是以当萧让抵达神谕峰之时,也正是神遂宫新立教主之刻。 众人见得萧让到来,自是恭敬相迎;而楚鸣乔得知自己师兄造访,便也欢欣不已。萧让于是当作宾客见证了向晚舟开始执掌神遂宫,又以兄弟身份查看楚鸣乔的新生儿子,着是喜气盈眉。 一番事务完毕,楚鸣乔便和向晚舟单独来寻萧让了。很显然他们是要询问对方此次朝廷要求神遂宫发兵的对策。而这不正是萧让来抵神谕峰的用意吗? “这一切都是韩相授意所为,他在临安亦曾召见过我,要我从武林中抽调一万武功高强之辈去援他军备。”萧让说道。 楚鸣乔连问萧让是如何对待此事的,但当萧让把自己在相府不欢而散的情形讲出来时,楚鸣乔便对萧让敬佩有加的说道:“萧师兄不媚权贵,真是难能可贵。” 向晚舟亦是钦佩的向萧让抱拳道:“萧盟主不畏权贵强横,能从心行事,整个武林中人都要感谢于你。” 萧让觉得向晚舟此话言重了,便直要谦让起来。但向晚舟却果断说道:“向某此说绝无奉承萧盟主意思,实在是我对韩相其人深有了解,才敢下此定论。” 萧让和楚鸣乔皆是好奇向晚舟此说,但当他把一切娓娓道来时,二人便就豁然开朗了。 原来向晚舟在加入神遂宫之前曾在宝宁军供职过,而彼时的承宣使正是韩相之父。向晚舟曾亲自见得少年韩相每与众人夸夸其谈大讲北伐抗金之事。虽然少年热血豪情溢于言表,但细品其个中策略言论,却总也有些关要之处会经不起推敲。而后来韩相渐渐得势,但从他极力打压提携自己入门之人,以及笼络朝堂要员对异己之辈开展诬陷攻讦来看,其人却又明显少了些宰相心胸。u看书 .uukashu.o “韩相虽然久有报国图强之愿,可惜其人志大而才疏,诸事皆凭一腔热气去办,恐怕也难有大成局面。”向晚舟悲叹道。 此不正是萧让在相府所见所想的感受么?如今向晚舟能亲自说出个中要害,却也省得萧让一个外人再去纷繁述说。 “向教主所言不虚。我那日虽龙洲先生进入相府,发现府内将军皆是骄傲自满之辈,轻敌之状随处可见,此乃一弊;而诸位将领又似乎各成派系,同是商讨对敌大策,却要分作七八台来各自商议,真怕他们兵发沙场时会否彼此协同照应,此乃二弊;至于那韩相,诸事都觉得理所当然,却全然不管其中难处曲折,而料敌从宽不从严,亦是我担心所在,此乃三弊。终其原因来看,说到底还是韩相他们准备不足,若就此贸然出兵,必定要冒极大的风险。所以我才回绝了他欲要抽调一万武林豪杰的想法。”萧让说道。 楚鸣乔自是夸赞萧让这个做法果断正确,但向晚舟却忍不住要替他捏了把汗。因为他知道韩相是个难容异己之辈的人,萧让这次回绝了他,自不会再受他待见。 萧让却轻松一笑道:“我总归只是个江湖人士,又不去求职做官,他待不待见都无所谓了。” “萧盟主此言差矣。韩相权势滔天,他若就此记恨,定要给小鞋子穿;就算他不记仇了,底下的人为了讨好他也会想着法子去刁难你。有时候人就会可恨到这种田地。”向晚舟说道。 第353章 出谋划策(下) 萧让默自一念,便笑道:“他们当时已经来为难我了,可是我却没有让他们如愿以偿。” 楚鸣乔和向晚舟便要问萧让当时在相府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而当萧让把自己和慕容将军及一众将领交手的事情说出来时,此二人才算明白过来。 “枉费这些人自诩将军身份,竟然合二十余人之力来围攻萧盟主。指望这等无心胸魄力之辈去战场杀敌报国,简直是异想天开。”向晚舟恨道。 “好在萧师兄武功卓绝,未教这些莽撞武夫得逞。”楚鸣乔亦是快意说道。 萧让却摇摇头说道:“那些人当中却也不尽是些莽夫,至少那位使剑的慕容将军,就有剑法称奇当世之能。只是有这般造诣之人却不为江湖所知,实在罕见。” 能令萧让发出佩服之声的人,其武功修为定然十分的高明。二人于是再要细问,却盼能对这位慕容将军有更多的了解。但萧让也只是和他交手数十招而已,便就是他慕容姓氏,也是自旁人喊起才知晓的,如此,他又哪里还有更多的信息可以透露出来? 一番闲话说毕,萧让便回归到此行主旨上来。他知道自己当场回绝了韩相,所以对方才会跳开总盟直接去动员各处武林豪强门派。萧让倒不在乎对方是否越过自己行事,他担心的是韩相此次缺乏准备的北伐恐要处处受挫,而贸然加入当中的武林人士也只会跟着遭殃。 除此之外,这北伐尚未正式成行,如果韩相果然向各处武林门派发函要人,便无异于是主动给金人报了个信。一旦金人早有准备,岂不更叫前去驰援的武林人士陷入强敌围困?这也是萧让十分反感韩相暗中通知各派的一个原因了。 “我的看法是,如果韩相此次北伐未有充足准备,不管是心理准备,还是物资策略准备,大家最好都还是先不发兵随他同去。”萧让说道。 这也正是楚鸣乔和向晚舟的心底想法,毕竟此去一旦失败,神遂宫损失五千精锐事小,金人反扑南下时无人来挡事大。 但二人又知道韩相权势广大,其人来信更是直言神遂宫过往资助闽南刁民作乱之事,神遂宫若不就此将功赎罪,他便威胁要朝廷来秋后算账。 “家国有难,我辈自肯捐躯赴死。但若要以此威胁做法,却实在难以令人服气。”向晚舟恨道。 楚鸣乔便向萧让问道:“萧师兄,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答复朝廷呢?” 萧让一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那就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派只需以武林行动需由总盟统一调度为由,将其推到临安总盟身上去。而韩相也无此空闲去拿武林几百个门派来行问罪,如此各派也就可安然无恙了。 楚鸣乔自是急急摇头道:“推到总盟去不就是推到萧师兄身上去了么?你本来就在相府和他们闹的不开心,如果再沾上这阻挠韩相召集人手的罪名,他们岂不要对你穷追猛打?” 向晚舟亦是执此见解,但萧让却又反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叫武林各派免此无辜呢?况且我也不是要阻挠武林人士前去支援北伐,我只是想在此事更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叫大家出手相帮。” 楚鸣乔和向晚舟仍是不肯萧让一人去揽这得罪相府的事情,但萧让却坚持己见道:“大家推举我做武林盟主,我也要为各派周全考虑,我一人来揽,总好过他们日后被人清算吧?况且我和龙洲先生说过,只要北伐之策准备的再周详一些,只要发兵时期再延后一些,我也愿意去游说各门各派。相信他们也不会就此来为难我那么快。” 楚鸣乔和向晚舟皆是拗不过萧让,便只得愧疚道:“但愿韩相能从大局考虑,不做小人举动。倘若他要加害于你,我们武夷山就是你容身之所。” 萧让直摇了摇手,然后才轻巧的说道:“大家相信我,这样的事情是一定不会发生的。” 楚鸣乔和向晚舟皆是心底捏了把汗,但萧让如此执着,二人也是拿他毫无办法。 其实萧让能这般自信,既源自于龙洲先生行前和他所讲的话语,也来自于他一身过硬的武功修为。因为照龙洲先生所讲,皇帝其实并未最终下达北伐命令,只要此令不下,韩相的重心就在如何说动皇帝下旨一事上,反倒对这聚集武林人士上面不会多费心思;就算韩相果真要清算萧让,他斗不过千军万马,总可以逃得出去。而对萧让来说,能归隐碧霄宫与花幕池双宿双飞乃是称心如意的归宿,他却也巴不得能提早成行呢。u看书ww.ukanshu.o 经此一说,此事便就算确定了下来。 萧让原本打算就此离去,但楚鸣乔却邀他再闲叙一番。萧让先前刚刚送走乐天,却也觉得自己很想再与这些云台山的旧日师兄弟们好好畅谈,如此,他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鸣乔于是遣人备了一桌子酒菜,独孤凝亦抱着孩子出来。萧让见着他们一家相亲相爱,便忍不住也要憧憬起自己和花幕池的美好将来来。 楚鸣乔亲自为萧让斟上满满的一碗酒,但萧让却推辞道:“楚师弟,从今往后,我都要滴酒不沾了。” 楚鸣乔一愕,便好奇问道:“萧师兄一向好饮美酒,怎么忽然……” 萧让面色一窘,只细着声音说道:“幕池说喝酒不好。” 楚鸣乔和独孤凝听罢当即会心一笑,便也说道:“萧师兄和碧霄仙子皆是人中龙凤,我们都盼着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也是萧让心里一直孜孜以求的事情啊,而且从眼前的情形看,花幕池也是对他极为眷念的,或许只要他把盟主位置上的事情办理顺畅后归去碧霄宫,他们也能一样过上神仙眷侣般的美好生活。 萧让于是谢过楚鸣乔和独孤凝,但楚鸣乔却说道:“人生苦短,能够尽早成行的事情,还盼萧师兄能早些定夺。至于江湖那些身外事,总有后来者会去办妥的。” 萧让觉得楚鸣乔此话十分中肯,便以茶代酒要敬他一杯。 第354章 史海拾珠(上) 楚鸣乔和独孤凝皆是满饮而下,罢了楚鸣乔才又说道:“其实我这次邀萧师兄来饮宴,是想和你辞别的。” 萧让一听便猜出了楚鸣乔话语意思,的确,他和独孤凝已经结合出了一个美好的家庭,神遂宫也有向晚舟这样干练持重之辈执掌,他们就再无逗留江湖的必要了。 萧让真的打心里羡慕他们能洒脱而出,及此情绪之下,萧让便也觉得自己和花幕池之事亦是刻不容缓了。 楚鸣乔原本想告诉萧让他和独孤凝将要归隐的居所,但萧让却急急制止住了他道:“楚师弟既打算就此归隐,便不可将去处说出。你我兄弟有缘,天涯海角都能再度重逢。” 楚鸣乔便只得收住自己话语来。 再一番畅快聊罢,萧让便也要动身返回临安了。 萧让返抵临安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去找寻花幕池,可是当他来到拾珠楼时,侍女却告诉他花幕池已经去总盟寻他了。 萧让得知花幕池这般眷挂自己,便忍不住心头一暖的要急向总盟去和她汇合。 花幕池果然一个人静静的候在萧让的院子里,待得见到萧让出现在眼前时,她整个人亦要顿时精神焕发起来。 萧让忽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要与她说,但花幕池却笑称萧让一路奔波累出了一身汗气,便先要他去洗个热水澡来。 萧让最听花幕池的话,对方这般交代过后,他便二话不说的就照做了。 待得一切办妥后,萧让便回来院子里寻花幕池,可是花幕池却已不在院子里闲坐,反而是贴心细致的帮他收拾起屋内的杂落事务来。 看着花幕池这般勤勉身姿,萧让只感慨天上仙子竟也可做得如此体贴入微的活儿来。 萧让自做得盟主之后本就诸事繁忙,再加上他一副随性而安的性子,屋内便就多少有些杂乱样貌,但经得花幕池这番细致收拾,一切又顿时变作井井有条的模样。 见此情形,萧让除了看着要觉舒坦外,便又要心疼起花幕池来了。 只是不等他多讲慰藉话语,花幕池却好奇的询问起来了。 “萧让,我刚刚替你收拾衣物时,看见了这个陈旧的包袱,上面还有字条写明是你的物品,到底是什么东西呀?”花幕池问道。 萧让早前也正想以此去拾珠楼咨询,只是当时往神遂宫赶得急,遂未能成行。如今花幕池问起,他便将一切原委讲明,罢了才说道:“我萧让本就平头百姓一个,哪里会有这等曲折离奇的背景,我看这八成有人故意来刁弄我的。” 花幕池却觉得无论是甘清还是甘棠皆无需以此来捉弄萧让,一切如果未能查探清楚,那就还是先不要早下结论为好。 萧让虽然赞同花幕池所讲,但在他心里却总是不相信自己身世离奇之说的。 “拾珠楼号称江湖世事无所不知,何不到哪里去查看相关典籍,看看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花幕池说道。 萧让原有此意,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而眼下时间也还不算晚,萧让索性来了个说走就走,便随着花幕池一同返回拾珠楼去了。 二人抵达拾珠楼后,花幕池便叫萧让先行坐下,她则逐层奔走的去找寻对应的典籍。待得一炷香之后,一堆发黄发旧的各式书籍便如一座小山般的呈在案台之前了。 “这些都是与那赵氏隐主相关的秘闻奇谈,不仅涵盖了你信中所讲的种种前情背景,更包含了与之密切关联的各类悬疑旧事。相信我们可以从中找出一些线索和答案来。”花幕池饶有兴致的说道。 萧让难得见到花幕池这般起兴,便和她一道逐本翻阅起来。而首先发现线索的却是萧让,他在一本名为《武林杂谈》的古典里找到了这赵氏隐主的渊源。 萧让于是细将通读一遍,这才知道其中的前因后果。原来,宋太祖赵匡胤统一中原后忽然暴毙,不久其胞弟赵光义便继位登基,史称太宗皇帝。只是太宗继位后,赵匡胤的子嗣皆要离奇死去,世人遂都要认定“烛影斧声”传闻属实。在此悲恨情形之下,燕王赵德昭之亲信便将他出生不久的一个儿子带出皇宫,如此才叫太祖一脉流传下来。 读到这里,萧让亦是要憎恨那赵光义弑兄夺位的卑劣行径了。 “赵光义为了当皇帝连自己的亲生兄长都敢加害,真是可耻可恶。”萧让骂道。 花幕池却只轻描淡写的说道:“帝王家的事情不都是这样么?况此事早已作古,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找寻自己要找的信息来吧。u看书 ww.ukansh ” 萧让点点头,便又继续拜读下去,却这才发现那位被燕王亲信带走的婴儿长大成人后奋发图强,终于在陇西一带站稳了脚跟。再加上得到燕王旧部的多番扶持,这一脉孤出之人又逐渐的开枝散叶,最后形成了“历三代而子孙百人”的繁盛局面。 萧让觉得这名孤儿历经苦难,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好事一件,便终要眉宇舒展开来。 但花幕池却无动于衷,她只继续帮萧让翻阅其他的有用典籍。而一旦发现任何有益线索,她都会将这一页折叠一角留作记号。是以等萧让读完这本野史杂书后,花幕池的案前已经堆满了她做好记号的书籍了。 “原来那位燕王亲信在婴儿长大成人后把一切原委都告诉了他,而这位婴儿得知自己这般悲惨身世后,遂立志要刺杀赵光义为父母报仇雪恨。可惜流落民间的他力量太微弱了,就算这份复仇之心再强烈,他都近不得皇宫墙院,又谈何报仇雪恨?”萧让遗憾说道。 花幕池却冷冷一笑道:“他若只想杀之报仇,又有何难?” 萧让不解,便问花幕池为何会觉得刺杀赵光义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并非说他刺杀赵光义是轻而易举之事,我说的是他要替父母报仇容易达成。”花幕池轻轻一笑道。 此话就更要叫萧让听得稀里糊涂了。不过没关系,因为花幕池并不是一个喜欢向他卖关子的人,萧让有任何疑问,她都会为其答疑解惑。 第355章 史海拾珠(下) “你想一想,赵光义在杀兄夺位后只当了二十一年的皇帝就死了。而二十一年又恰恰是这名婴儿长大成人的时间,他纵是再恨,这个仇家也是让阎王给带去了呀。”花幕池说道。 萧让这才醒悟过来道:“不错,只可惜是老天爷下的手,却不是那孤儿亲自手刃了仇人。” 花幕池却摇摇头道:“都是一样的,他报仇的目的如果只是要对方死,那么是自己杀死的还是老天收去的,都没什么区别。这婴儿的为难之处,不在于杀之报仇,而在于要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 萧让听罢顿时警觉道:“原来这婴儿是想要取而代之,重回王位。” 花幕池却不用话语去解答萧让,她只是取出一本典籍翻开来后递给了对方。 萧让查阅的《武林杂谈》已经提及这婴儿为求恢复而在后人之中培植隐主的事情,但花幕池给来的那本书却将这隐主的一切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譬如这隐主必须的嫡出长子人选;譬如这隐主必须能文能武;譬如其族氏一脉无论地位尊卑皆要独遵隐主号令。 而除此之外,历代隐主皆是从着精细治国之要来壮大本族力量的,所以在名号从源的隐主开始,已经有各式能人之士专门担纲分管族内文武吏治的事情,略略看去,俨然是个山中小王国般的样貌。 萧让原本十分佩服这个名号从源的隐主,因为他不仅将此脉势力推至一个巅峰之状,还成为了百年前名动一时的大豪侠。但随着了解的逐步深入,萧让又要对他反感起来。 “这从源隐主也是十分好笑,自己明明要以太祖后人自居,却又要去联合金人来行伐宋,这与卖国贼何异?就算奸计得逞也无法叫四海信服。”萧让冷笑道。 花幕池只看着萧让说道:“天下若人人都如你这般心有公念,又岂会叫悲剧连连发生?你要记住,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之辈,对于他们来说,生存是比一切都还重要的事情。” 萧让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有一些信念是自幼就刻在了他骨子里的,纵使后来看过、恨过、厌过,但在他的心里却始终潜移默化的认着“百姓苍生”的道理。所以,萧让可以去痛恨任何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却总不肯相信所有人都会心从私念的现状。 花幕池却岔开话题说道:“这位从源隐主竟然还是少林的一位得道高僧,武功也雄极一时。” 萧让接过花幕池的书本一看,却是颇有些振奋道:“原来他在会稽山上被豪侠杀死了。” 花幕池却没好气的说道:“你又不是来找寻他死因的,怎要在这节骨眼上穷开心?” 萧让见花幕池似有愠气,便只得收起豪兴继续翻阅起来。也正由此,他才得知从源隐主之后还有谨延、殊同、思燕、恒遂之辈,而后继之赵让,正是那隐主世袭表上的最后一人。 萧让看到这里,便有些心神不宁起来,或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之故,他又不以为然的说道:“好像这几位隐主都未留下多少事迹来,看来从源隐主败落之后,他们也都没落到默默无闻的地步了。” 花幕池却怒喝道:“萧让,你到底还要不要寻找自己身世这档子离奇事情了?” 萧让从未见过花幕池这般严苛发怒之景,便当即要愕住在现场,良久之后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心猿意马之举惹烦了对方,如此,萧让便急急向花幕池致歉起来。 花幕池只叹一口气道:“你一个人先专心看着,我去弄些晚饭来。” 原来二人在拾珠楼这一番查找翻看,已经耗去了个把时辰,如今的楼外,早已是落日余晖之景了。可是萧让分明觉得花幕池心里还有气未消,便总要觉得心下难安起来。但萧让又知道自己不可再逆了花幕池意思,否则谁能保证她还会不会再因此而气恨自己? 如此,萧让便只得愧疚着目送花幕池下了楼去,罢了他才添灯秉烛夜读起来。 萧让这一番用心阅读却发现了更多关于赵氏隐主的事情,尤其是那位排在他上面的恒遂隐主,更是有许多秘闻被翻调出来。 只是相比于其他隐主或多或少被记载于册的英雄事迹,这位恒遂隐主的际遇却是要悲惨许多。 原来本朝的孝宗皇帝赵昚也是与隐主同族而出之人,但他早早被赵构物色为太子人选,便自幼就被远在西蜀的恭王所收养教导。 赵昚深知赵氏隐主的所作所为及企图,而当他在会稽山目睹了思燕隐主夺位阴谋后,更要坚定认为这隐主的存在是威胁赵宋王朝稳定的一大隐患。所以在他登基即位后,便暗下命人开启了对隐主一脉的清剿行动。 因为思燕隐主夺位失败,u看书 .uukansh.c 使得燕王后裔一族元气大伤,而晚来出任隐主的恒遂便要遇上前所未有的凄苦日子了。 恒遂不仅要受到官府追缉,武林之中亦有许多侠客对他要行刺杀。及此凶险情形之下,恒遂只得终日奔波于逃命之途。 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势单力薄的恒遂再也躲不过各路追杀,终于举家于大同境内被不知名的刺客屠戮殆尽。 萧让觉得这恒遂隐主乃是被迫继位,不仅从未实施过夺位念想,更不曾做过害人事情,终其一生都是在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恐惧当中度过。如此无辜之人也要被举家诛杀,实在惨无人道。 萧让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有些东西是烙在心里的,比如嫉恶如仇的公理,便又要叫他心生无穷愤慨出来。 “世称赵昚乃可比肩尧舜的贤明君主,可背后竟也要干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来。宋室之中,焉有贤良正直之辈?”萧让又悲又愤的骂道。 不待他讲完,楼下已传来花幕池“蹬蹬”上楼的声音了。萧让却怕她见得自己分心又要生气,便故意抱起一本书默看起来。 但此刻的花幕池却是端着一盘子好菜上来的,而从她的神情去看,仿佛她这一下楼去做了顿美味佳肴后,其人心情也大有好转了。 “萧让,天都黑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吧?”花幕池温婉说道。 听得伊人不再有半分愠气,萧让便也当要眉宇大开起来。 第356章 论证再3 花幕池于是邀请萧让一同享用菜肴,罢了又问他是否还有新的发现。 萧让通过拜读这些秘闻奇谈后当然收获颇多,但有收获却不代表他就能从中受益,因为这些书籍除了讲述了赵氏隐主的来源起灭之外,本质上并不能给他身世之困带来多少证实或证伪的帮助。 花幕池只默了默,便又问起这个包袱的详细由来。萧让于是把乐天的传话如实相告,而花幕池细将前后推敲一番,遂也要有些诧异起来。 萧让见花幕池这般谨慎投入,便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萧让不过是寻常百姓一个,跟这所谓的隐主根本沾不上半点关系,我们都没有必要再费时间去找寻这些了。” 花幕池却摇摇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可以忽略,但是有一些却是必须要弄明白的。此事既然关系到你的身世来历,自不可儿戏对待。万一事情查来属实,你辜负前辈保你事小,引来朝廷灾祸事大。” 萧让默默思索一番,便也觉得此事不可再随意对待了。 “萧让,你相信我么?”花幕池望着萧让凝重的问道。 萧让使劲点点头,便又恳切答道:“信,幕池说的一切我都相信。” 花幕池见萧让这般答复,便一五一十的帮他细致的分析起来。首先是萧让拜入云台派的时间,按萧让先前所讲,乃是于他五岁时被甘清带上云台山的,只是当时他还太小,根本不知道萧氏村落遭遇了瘟疫,更不知道自己这一去云台山就再也回不得家乡了。 其次是萧让被甘清带走时,他的父母是否向甘清转交过什么物件。可是萧让本就是柄中被带走的,哪能记得住这些细节?况此事已然过去十数年之久,就算他当时看到过什么,恐怕这记忆也早已被岁月所消磨无存了。 最后是萧让进入云台派之后的际遇。若依萧让所言,不仅师祖甘清对他格外关照,后来的继任掌门也对他颇为器重,显是顺风顺水状况。 “那么这里面的字迹可都是甘清所写?”花幕池最后问道。 云台师门内堂上的一对楹联乃是甘清亲笔所写,萧让看了十几年,自然记得甘清奇特笔法。若以此比照包袱内的寄语书信,却是如出一辙的。 萧让点点头,便说这确实是云台师祖甘清的笔迹。可是花幕池却转入后堂取出一封信笺来说道:“这是当年群雄围攻云台派之前,甘清发往诸派的清澄书函,你再比对一下为妥。” 群雄围攻云台派恰恰发生于甘清救回萧让后不久,而甘清亦因此事积下心疾,不一年内就撒手人寰了。他这封清澄文书,自然与交代萧让身世的寄托信笺属于同一时期所写,行文笔迹自也最为趋同。 萧让照着花幕池的交代再细细比对一番,罢了才有些失望的说道:“确实一模一样的。” 花幕池却一脸正色的说道:“那就对了。甘清身为一派祖师,自不会去编造些不实之事来捉弄你,尤其这还是涉及到会受朝廷追杀的隐主事情。所以我倒认为甘清这一环是属实的。” 萧让默了默,便也说道:“乐天说这个包袱是他在整理甘师叔遗物时无意发现的,只是他二人当时已经闹僵,而继任云台掌门的又是我前任师父李沧浪。却为何甘师祖不是将他传给掌门,却给了消沉归隐的甘师叔呢?” 花幕池细细一想,便也答道:“此事隐秘而又关键,甘清把它交给孤僻之中的甘棠来管,总比给李沧浪的好。否则以他念想,保不准直接就把你扭送官府立功去了。” 萧让默自一念,便也觉得事情理当如花幕池分析的那样。 “隐主一事本就不为外人所知,而赵昚在位期间又一直暗中派人拔除隐主一脉,所以如非有人所托,萧氏村落里的人捏造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瞒骗施医送药的甘清。照此看,萧氏村落于难中相托之事这一环亦也属实。”花幕池冷静的说道。 萧让却是越听越觉得心里失落起来,不是他不相信花幕池所讲,而是他不愿接受这越发趋近隐主身份的事实。 可是有些东西不承认也没办法,因为事情分析到了这一环,基本就能将之确认无疑了。 不过花幕池可不是一个能将就的人,她知道此事对萧让关系重大,便就一点存疑之处都不放过。 “二十二年以前,大同府郊确实发生过一起悍匪灭村之事,全村数百名赵姓人家皆被杀光殆尽。u看书ww.uknsh.om 而一二年后,临县的萧氏村落却平地起宅,做成了华丽庞大的合村院落,一时惊艳于大同府。”花幕池望着萧让说道。 大同府是赵氏隐主的发源地,当地姓赵之人本就不多,能举村同氏者更是绝无仅有,很显然这个被灭的村落就是赵氏隐主族部所在。而萧氏村落从一个清贫之村聚成当地大户,肯定也是受了别人巨额资助所得。若将恒遂隐主托孤于萧氏村落一事串联,那么这些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 “综合上面种种分析来看,你的身世之谜已经揭开,你确是赵氏隐主,也是此脉最后孤存的一人。”花幕池坚定的说道。 萧让却总也高兴不起来,既因为他心里认知的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人家,也因为这赵氏一脉被斩尽杀绝而遭受的不幸。 花幕池知道萧让的内心在做艰难的搏斗,便索性等他先安定下神情来。 萧让亦反复思索整件事情之前因后果,但不管他怎么刻意要去找寻,都始终觅不出任何破绽和疑点来。如果这一切俱是属实,那么萧让又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全新的身份呢? “看来我可能真的并不姓萧,不过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我,照样继续快意于江湖。”萧让越说便越要显出些洒脱劲来。 但花幕池却看得出萧让这份洒脱是有些生硬的,毕竟赵氏隐主一族被灭,作为遗孤的萧让自不能在得知诸般冤屈后仍自等闲相视。而尤其这萧让又还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呢? 第357章 失望而去 花幕池却摇摇头说道:“你的身份已经确认了是赵氏隐主,虽然族系人马多被杀戮殆尽,但始终会被朝廷视作一大隐患,到时候恐怕你有心快意江湖,江湖却再无你容身之处了。” 萧让知道花幕池的意思,便恨道:“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隐主,也不愿去招惹朝廷的人,难道这样也要不得安宁?” 花幕池便上前安抚萧让一番,待得他不再那么气愤时,花幕池才开口说道:“萧让,你知道其人无罪怀玉有罪的道理吗?” 萧让当然知道这个典故的意思了,而将其与自己情形比较,却也正是相仿模样。 “赵氏一族经六代发展,早已遍布大江南北。赵昚当年虽然灭了他们在大同的族部,但仍有无数旁系可能会被重新拥立出来,所以这场暗杀行动至今仍未停止,而皇帝接位时也必定会将这个秘密代传下去。”花幕池警惕说道。 萧让却似乎对此总也不太上心,便只负气说道:“那我就和幕池一起归隐,反正碧霄宫远在域外,他们也找不到我。” 花幕池点点头,但旋即又迟疑道:“此事关系重大,你需得想明白了。你留下,恐要招来无穷麻烦;你若离去,还会有许多隐主旁系之人要受诛杀牵连。” 萧让心下一紧,便觉得此事远非自己去留就能躲避的了的。 “这些年隐主失传,那些赵氏旁系也都更换迭代,只怕根本就没有掺和任何的事情。如果他们因此而遭受致死清算,我又怎敢逍遥独生?”萧让含恨说道。 花幕池亦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才说道:“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结尾,否则你及你的族部都要永世受到无辜株连。” “那我该怎么办才能化解这样的危急局面呢?”萧让问道。 花幕池亦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仍未有何头绪。只不过她又提点萧让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然是赵氏隐主传人,就必须要站出来但当和抗争。不管多苦多难,我亦一直随你左右。” 这或许是萧让此来听到的最为感动之语了。但联想到自己无端端的成为朝廷敌视的赵氏隐主,又无缘无故的惹来这般困窘局面,萧让亦要苦恼于心了。 二人于是默自沉思,楼内便也呈现出久久的平静来。 终于还是萧让先开了口说道:“此事若然要因我而起,自也当由我去抚平。我现在正好担任武林盟主一职,便可趁机去查到底是何人何处在执行此项刺杀任务。” 花幕池听得出萧让话中意思,但她却似乎并不赞同萧让的办法,因为他就算对这些遂行暗杀之人进行阻挠破坏,仍旧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此事根源在于朝廷之上,你阻断他一人,便有更多人会冲着悬赏来办此事。若不于源头处解决,恐怕永远也无法断绝此恨。”花幕池严峻说道。 萧让亦知其中要害,但他只是武林中人,又如何能干预的了皇家事务?况且就算他接近了当今皇帝,难道就能凭一张嘴去说服对方放弃对赵氏隐主一脉的诛杀吗?很显然这些都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萧让兀自愁恼,花幕池却怔怔的望着他,良久才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当皇帝?” 萧让的下巴差点没被花幕池这话惊掉下来,便不待她再问,萧让已经急急摇头道:“幕池怎与我开这样的玩笑?” 花幕池却认真说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是和你在探讨解决此道的唯一办法。” 萧让仍是不敢苟同,但花幕池却继续说道:“赵氏隐主是太祖名正言顺的后裔传人,作为隐主旁系的赵昚尚且能登基就位,你比他来源更正,为何不能坐回原本属于你这一脉的龙椅?” 萧让当即摇头否定,但花幕池又接着说道:“你若登位,不仅可以彻底破解这个难局,还可叫赵氏隐主族人从此免去杀身之祸。但若不如此,你永远没有办法从这困局离走出来。” “幕池,切莫再拿我寻开心了。我一无此心,二无经国计策,又懒散自在惯了,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萧让正色说道。 花幕池却笑道:“太祖以后,你见过哪个皇帝是文治武功的?他们个个贪图享受,赵宋不也一样太平富庶么?只要知人善用,任人唯贤,一切自有能人会去处理。” 萧让却当即否决道:“那你可想过我一个江湖中人若行取而代之之举,天下谁人能服?而此风气一出,各路豪强皆要效仿,大小州县势必动乱,苦的还不是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此事万万不可。” 或是从未见过萧让这般抗拒之景,uu看书ww.uukanshu 又或是被他抵触后心底难受,花幕池便负气着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了。 萧让见花幕池又生气了,便也觉得自己刚才这番话说的太狠绝。如此,他又要去劝慰花幕池了。 花幕池却冷道:“别人杀你全家全族都可以,你却连夺回皇位阻断惨案的勇气都没有。难道你骨子里就认定这皇位就是赵扩家的?而作为名正言顺的太祖后人不该重回次序?这是奴婢心理作祟。” 萧让急的面色通红,却是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拾珠楼上于是又开启了一阵静默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花幕池才盯着萧让问道:“如果是我要你坐上这皇帝位置,你会去做吗?” 萧让顿了顿,便低声说道:“幕池叫我做什么我都义无反顾,独独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与你。” 花幕池听罢当即失声冷笑道:“萧让,你几番和我发誓,说一切都愿听我的,想不到这次你就要反悔了。这是解决你一族难题的唯一办法,你去做也好,不做也好,我都不会再强求与你。” 萧让听得出此刻的花幕池对他是有多么的失望,便连要上前解释一番。但花幕池却浑不想听,还一直叫他回去。 萧让见花幕池气在心头,又怎敢就此离开?但他说的越多,花幕池就越觉得厌烦。等她烦到尽头时,便向着萧让冷道:“你不走,那便只有我走。” 语罢,花幕池遂化作一缕青光遁入那茫茫夜幕之中了。 第358章 意外变化 萧让大骇,便也当即御出屡尘功夺路追去。但花幕池的轻功造诣岂是萧让能够比拟的,她一旦遁出楼外,四下就只有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了。 萧让心里又急又难过,便就算找不着人,他也要漫向夜色深处追寻过去。花幕池对萧让太重要了,所以她这一出走,萧让便彻夜不停的追逐。 但萧让并不知道花幕池到底是去往何处了,便就算他追出城郊十数里地,已然一无所获。萧让不死心,又于城郊外四处奔走,待得他绕着临安城外跑遍几圈后,东方亦要呈现鱼白之色了。 萧让找不着花幕池,便只得垂头丧气的返回来,可是此刻的拾珠楼也已是灯烛熄灭之景,他就算再想去看看也只得作罢了。 一宵极尽奔走下来,萧让亦是身心疲惫。他只好期盼花幕池只是一时赌气而出,待次日再去拾珠楼时,他又能再见着这位伊人仙子。 可是令萧让意想不到的是,韩相等人已经一早就去造访那拾珠楼了。 原来韩相有许多机密事情想从拾珠楼处获悉,是以当他到来时,整个拾珠楼就被相府的兵马围得水泄不通了。 但拾珠楼主迟迟未有露面,而暂居于此的花幕池亦不见踪影,韩相便索性带着重要心腹亲自楼去查找各式隐秘机要。 于是最糟糕的一幕发生了:花幕池和萧让昨夜争执而出,却并未将那一个有关萧让身世的包裹收起,而独自登楼来的韩相不仅看到了这些东西,还将其悉数收留下来。 “原来这萧让竟是朝廷一直暗中追查的叛逆党首。”韩相恨道。 但他旋即又转念一想道:“圣最忌赵氏隐主篡位,今证据确凿,我若以此供出萧让,必是首功一件,到时候再以北伐相请,圣就肯定能从容答应了。” 念及此,韩相大觉不虚此行,便当即又匆匆收兵归去。 可是韩相终究小瞧了这隐主的影响力,因为他所带去的心腹要员当中,就有要听命于隐主的隐秘之人。所以当韩相前脚刚走,遂有人赶赴总盟处单独找寻萧让了。 萧让见来者不仅对自己行三叩九拜大礼,还一直对周遭警惕再三,便急问对方所来何事。 来者恭敬的要以隐主相称,萧让便当即眉头一皱下来。因为这件事情算来算去也只有花幕池知晓,眼前这个不知名的来者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好在来者也不磨叽,他见四下无人,便急急把韩相造访拾珠楼并收走萧让隐主令牌及信笺的事情说出。但萧让的第一反应却是要懊悔自己刚刚差点又要误会了花幕池。 “卑职恭候隐主多年了,今日韩相得知此情,必定要报朝廷,还请隐主速速出城为是。”来者急道。 萧让却直说道:“我不是什么隐主,也不怕他们来找。” 来者却是忧愤道:“韩相在拾珠楼所取之物皆是证据,隐主又何须再自欺欺人?此乃危急关头,你再不走,等朝廷万千禁军来围时,可就真的要插翅难飞了。” 萧让却是一拍案台骂道:“我说不走就不走,就是天兵天将来了,大不了我就与之血战杭城。倒是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去。” 萧让这话便就等同于是隐主的命令,来者就算再遗憾,也不得不从。更何况萧让这一怒已经闹出大的动静来,许多别派进驻总盟的代表便闻讯而来了。 来者不得不去,萧让亦自顾从容,着是叫一众来人看的诧异不解。 韩相在回抵途中,便有人前来急报说有一群武林人士来追截了。韩相第一反应自是萧让率众来抢这些物证,便当即命人进行拦阻,而他则要在余部的护送下前去皇宫禀报。如此,两部人马便前后分离开来。 可是殿后之部却迟迟未能等到这来犯的武林侠士,反倒是先行一步的韩相要在柳暗花明处阴沟翻船了。 只见一位曹姓将军忽的拔剑抵住韩相,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他立即交出在拾珠楼拿到的东西。同行将领皆是惊骇,便纷要拔剑呵斥他住手。 韩相更是大异,便问他为何要对自己行此犯作乱之举。 “曹诚,本相待你不薄,一直视你为心腹要员,为何今日要翻过脸来害我?”韩相质问道。 曹诚遂面有愧疚道:“相爷带我恩重如山,但你在拾珠楼拿的东西我一定要取回。此番辜负相爷,往后就算身首异处我亦绝无二话。” 韩相当即醒悟道:“原来你是赵氏隐主的人。” 曹诚不置可否,只急令韩相交出东西。而韩相见着这位旧日被他器重之人变成这般不忠不义模样,便也是要被气的面红耳赤起来。 却不待韩相掏出那份东西,林外已有一道寒光飞驰而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曹诚就被这飞来之剑刺穿了心房。 众将回头望去,却见着慕容将军正以袖袍擦拭那剑锋的血迹了。 韩相见此情形,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平稳的收落下来。 “末将救驾来迟,还望相爷恕罪。”慕容将军恭敬拜道。 韩相却招招手道:“慕容将军救驾有功,uu看书 ww.uknsu曹诚的一切家产勋爵皆归你所有。从今日起,擢升平北先锋将,赐青龙厢指挥使。” 一众将领皆是听得咋舌不已,但慕容将军却只简简谢过韩相了事。 经过曹诚一事,韩相已经信不过身边的任何人了,万一他们当中还藏着个“李诚”、“王诚”来,却不是又要了他老命? 韩相觉得此去皇宫还有些路途,但离相府却近的多,便当即号令众人打道回府。 可是在相府内,一样也有要取这证物的人在恭候着他。只是这个人却不再是相府里的将军、侍卫,而是一个盈盈仙姿般的人物——花幕池。 众将虽叹来者美妙绝伦,但想她一个陌生女子却出现在相府堂内,便总是来者不善居多。众将于是纷要刀剑相向,而韩相经过之前的惊吓后,亦觉得宁可杀错好人也不可再教危险降临府中。 花幕池本已心下恨怒,如今又见对方这般蛮横,自也不再客气行事了。只见花幕池提步一扬,其人便化作一道疾风荡过厅堂。而众人只闻得一阵迷人芳香,便一个个的就地跌到下去。 第359章 讨价还价 倒是那慕容将军见得来者神功盖世,便一边以长剑护在韩相身前,一边又追问道:“阁下到底何方神圣?” 花幕池刚才于转瞬间和这慕容将军交手一二,便也对他的剑法武功心生好奇。 “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你最好自己走开。”花幕池冷道。 韩相和慕容将军皆觉得眼前这位天仙女子的话中充满杀气,便更不会遂她所愿了。 花幕池于是竖起一对兰花指,然后便向着慕容将军疾攻过来。慕容将军见她出手快如闪电,而指法更是处处死遏自己剑招,待得三五回合后,他的长剑便牢牢的被花幕池捏于指尖了。 慕容将军急欲抽回长剑,但花幕池的一对兰花指却似有万钧力气,被她捏住的长剑,就如同是被一副大铁钳子夹住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慕容将军于是急化内力,便欲往剑上驱出剑气来。但花幕池只探掌一拨,慕容将军便觉得自己双手都要刺痛酥麻起来。而等他低头去看时,才发现自己的一柄长剑皆已被裹覆上一层厚厚的玄冰了。 但令慕容将军更诧异的是,他的剑锋末端竟有三五冰片跌碎在地,却不正是他暗下发出的剑气吗? 慕容将军大为震撼,便骇然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花幕池却眉头一沉,一对兰花指便逐着长剑疾舞过来,待得慕容将军再欲出招抵抗时,花幕池的一对双指已经牢牢点在他胸前要穴之上了。 随着慕容将军也轰然倒下,堂内便就只剩花幕池和韩相二人了。 韩相亲眼目睹了花幕池的绝世身手后,早已要吓的半死;而四下又再无人来助,他便更要绝望起来。 “我只和你谈个条件,你若答应,我绝不伤你一根汗毛。”花幕池冷道。 韩相如果不想死在她手里,除了答应她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韩相于是下令任何人不准进入内堂,罢了才问花幕池到底要谈什么条件。但花幕池却臂力一震,这内堂的门窗便悉数严实的关闭起来。 此举又要将韩相惊出一身冷汗来,好在花幕池的确只想和他谈个条件,却根本不屑去伤害与他。如此,韩相才敢长舒一口气出来。 “你把在拾珠楼里拿的东西全数给我。”花幕池严正说道。 韩相起初要拿,但不久他又转念说道:“姑娘既说是来谈条件,怎不把你我条件都说明白来?万一我拿出东西来了,你却反悔而去,我岂不吃亏?” 花幕池狠狠的瞪了韩相一眼,而在那犀利的目光当中,分明藏着一道叫人发憷的锋锐寒光。但韩相却觉得自己话中有理,便总不愿就此被对方吓着了。 “阁下所想,不就是要得到皇帝准你北伐吗?你只要交出此物,我来帮你达成此愿。”花幕池说道。 韩相当即眼前一亮,但稍许他又警觉起来道:“此事满朝文武齐齐上阵尚且不能达成,你又如何办得到?” 花幕池一愣,罢了又要气恨起来。但此事对韩相而言比天都重要,如果得不到一个有保障的答案,他是绝对不会轻信对方的。 “阁下武功固然出神入化,但皇宫浩荡无垠,又有二十万禁军把守,你恐怕也接近不了圣上。如此,又何谈替我取得圣上懿旨?”韩相质问道。 “如果是隐主来出任皇帝呢?萧让一直有杀敌报国之心,他若当了皇帝,第一件事情就是准你北伐大举。”花幕池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花幕池却不知道萧让已经随着龙洲先生造访过相府,而从当时情形来看,萧让似乎极力反对韩相的北伐。如此,韩相又岂敢相从? “萧让不过一介武夫,何德何能当此大位?此乃篡逆,为天理所不容……”韩相义愤填膺的骂道。 但不待他骂完,花幕池已将案台上的一个花瓶举过他脑门了,只要他敢再多吐一字,定要被砸的头破血流。 非常时刻就要用非常手段,花幕池这一举措,不仅止住了韩相骂声,还压住了他的气焰。 “萧让是太祖名正言顺的后人,又是赵氏隐主身份,他当皇帝,不比那旁系而出的赵昚后人来的正当?你若就此供出萧让身份,才是奸佞无耻之辈。届时天下所有的隐主族系后人皆要杀你而后快,却看你能躲的几时?”花幕池喝道。 韩相本就是皇亲国戚,自也多少听说过这赵氏隐主的情况,如今花幕池这般一喝,他亦要再三审度起来。 “本相死与不死又有何关?只要北伐大计能行,我便现在去死都无妨。但月前萧让曾来过相府,他似乎并不赞同此次北伐。如此,就算他以隐主身份上位,也非是能助我之人。”韩相愤恨道。 花幕池这才明白其中曲折,便又说道:“我或许说不动当今皇帝,但要说动萧让,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只要我出马,便就是叫萧让把皇位让给你他都会如实照办。” 韩相自然不信,花幕池便坦荡说道:“萧让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他的一身武功也是我教授的,我最了解他,u看书 .uukansh 他也最信任我。” 韩相这才警觉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传闻的碧霄仙子?” 花幕池说不出是得意还是冷傲的点了点头道:“所以你说我能不能办到?” 韩相于是重新再去考虑这一整件事情,但思来想去,他都觉得萧让无甚根基,又无多少朝廷势力,指望他取而代之,简直比登天还难。 花幕池似乎看出了韩相心思,便直白说道:“萧让是赵氏隐主,赵氏族系后人,早已遍布朝堂州县各级要员,只要他振臂一呼,自有无穷响应。其次,萧让是武林盟主,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武林十数万人都要为其效命。最后,萧让胸怀家国,更有大志,由他即位,不仅北伐成行,纵横八方开疆拓土亦是板上钉钉之事。这等人不该当皇帝么?这等人不该成为尔等誓死效忠追随的目标么?这等人不该是扭转赵宋国运的天选之子么?” 花幕池一番连珠炮般的追问,直是说的韩相心里大为动容。但韩相终究是深谙此事要害之人,只要一切未能变成事实,他便绝不敢表露半分支持或拥戴之念。否者他相府几千人的脑袋可都不够砍的。 第360章 围追堵截 “本相与金贼有国恨家仇,毕此一生也仅是想北伐复仇,收复故土而已。至于皇族内部纷争,我一个外人实在参与不得。你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我只给你提一个条件,那就是今日你我谈话,绝不可流露出去。”韩相说道。 花幕池看得出韩相的担忧,便一口答应下来道:“此事你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是帮了萧让大忙。他若成功,我许你的事情便就达成;他若失败,你亦无甚损失。但你若要从中使坏,莫说天下隐主族系之人要复仇与你,我也要再来府上造访了。” 韩相听得出花幕池话中意思,便当即交出自己从拾珠楼取来的一切物品,罢了又信誓旦旦的起誓道:“本相对天发誓,今日与碧霄仙子所谈之事绝不向他人说起,否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花幕池只顾收拾韩相交出的物品,至于对方做出的这番发誓,她却要充耳不闻了。毕竟发誓的东西总是虚妄居多,一切还要看自己有否钳制对手的能力。 花幕池收好一切,便当即又化作一道青光遁出院墙去了。韩相终于盼得她走,便当要兀自长长的舒缓一息。 前堂那些被花幕池点住穴道的将领们在经得施救后也逐个清醒过来,却不待他们暴躁发酵,韩相已遣退左右的亲来训诫了。 韩相只说来者是他的一个故人的朋友,只因众人莽撞才得罪了她。但一切都已过去,而他本人也安然无恙,便不可再与别人谈及此事。 堂堂一众将军被一个女流之辈几招收服,这样的丑事任谁也不敢传扬出去,而韩相又于此亲自发话,那么这个秘密就只能拦在他们的肚子里了。 花幕池取回物品后,便直奔武林总盟而去。只是花幕池仿佛并不想和萧让见面,遂使写银两叫一个路边孩童帮忙代为转送了。 萧让一看到此物,就急着追问这送来之人,而当他得知是一个小孩子送来之时,这堂堂的武林盟主竟要追出街巷挨个的询问沿途幼童了。 花幕池隐在街角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便眉宇更要愁凝起来。 萧让问遍所有遇到的小孩,皆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于是又想要去各处找寻,可是花幕池如果有心相避,萧让就算掘地三尺也寻她不得。再一番徒劳无功之后,萧让也只得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只是自从萧让重新拿回隐主令牌等物品后,这武林总盟就像变了一个地方似的,不仅各级达官显贵要来造访,就是相府中人,也时时前来拜会。群雄见得那些平日高高在上之人皆要对萧让恭敬再三,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萧让知道,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隐主族系后人,他们来此,是要来认祖归宗,并怂恿萧让起事的。 而至于相府来人,则纯粹是攀结之举。至于用意何在,萧让也是想不出来。 萧让虽然十分反感和这些人接触,但对方却丝毫不会因此而减少来访的兴致,萧让不惦记他们送来的钱财珍宝,却只心疼总盟的门槛要被踩坏了。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来此的目的始终是见不得光的,萧让知道此中利害,便不想由此拖累群雄。 萧让于是一边下了逐客令,不许任何非武林人士前来;一边又命人谎称自己外出江湖走动去了。饶是如此,总盟之外仍是人头攒动之状。 困在屋里的萧让亦不自在,因为他的心里一直念着花幕池。念得久了,萧让便打算出去找寻于她。 萧让于是乔装打扮一番,便急急出门去了,可是堵在门外的各路显贵却一眼认出他来,籍此前呼后拥之下,萧让便再难自如行动了。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萧让不耐烦的问道。 众人皆不愿萧让生怒,便各自和颜悦色相劝,但说来说去,却总也绕不过一个要他到城外宝龙楼饮宴的邀请。 萧让不厌其烦,便恨道:“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吃一顿饭就那么急吗?” 众人皆点头称“是”,萧让遂只得气的面红耳赤起来。 “你们都给我听着,如果大家当我是朋友……”萧让正色说道。 但不待他讲完,一众人等皆面色严谨的否决道:“不敢,不敢……” 萧让知道他们是敬自己的隐主身份,才这般唯诺,便只得改口说道:“如果大家都不想惹我生气发火,就别再对我死缠烂打。” 众人听罢便纷要为难起来,而人群之中却有一位中年书生站出来说道:“隐……萧盟主,宝龙楼楼主赵员外久仰您的大名,一月以来已经三番五次诚心来请。您就是再忙,抽个小半日时间也足以赴宴了。但若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疏落了赵员外这番敬慕豪杰之心?” 萧让却也知道这些日子一直有人来总盟邀请,但无一例外都是被他推拒掉了。如今听得这书生所讲,他亦觉得自己前番做法似乎太失礼于人了。 “你去转告赵员外,我办完事情后一定会亲自去宝龙楼拜会与他。”萧让说道。 可是众人却又不肯了,因为萧让无法给出具体的赴宴日期,他们便也怕这会是对方一时敷衍开脱的说辞。 萧让此去寻找花幕池本就是私人事情,uu看书 ..co自不愿让外人多有获悉,但眼下却有一圈人在街头围着自己说话,怎不叫来往路人驻足观望? 萧让喝退他们不得,又避不开路人围观,便只得气恼道:“且就去赵员外那里吃一顿饭,最好看看那里是不是有龙肉可吃。” 众人起初一愕,但念及萧让应允,他们便又要当街欢欣鼓舞起来。 萧让只气的没话说,便问他们道:“你们都是有些年岁之人了,怎还跟个孩童一般举措?” 众人只道这是萧让在指责他们,便纷要收敛手上动作。如此,这街头才算清净下来。 不多久,前方便有一副八人抬着的大轿子呈现在了萧让眼前。而此地已经僻静许多,众人便向萧让恭敬说道:“还请隐主入轿。” 萧让却面生愠怒道:“我想和你们说两件事情。” “愿闻隐主教诲。”众人恭敬说道。 第361章 世外山庄 萧让气的毫无脾气,便索性直白说道:“第一,我不是出嫁的黄花闺女,不坐什么轿子。” “隐主身份尊贵,自要……”那中年书生说道。 萧让却不管他,只继续说道:“第二,别再什么隐主隐主的叫我,高兴就叫我一句萧让,不高兴就别叫了。” 众人面色一紧,连忙惊慌失措的要跪下谢罪。这等举动,简直要叫在武林纵横惯了的萧让见着生厌。可是他就是再怎么气骂,那些人就如奴仆一般惟命是从。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最好答应我这两点要求。否则,我再不去那什么宝龙楼了。”萧让恨道。 “隐主的话就是命令……”人群中有人说道。 “你还说隐主隐主?”萧让简直要被气晕了,便面色发紫的急道。 众人见萧让是真的很反感这一点了,便姑且答应下来道:“那我们在外就以萧盟主相称吧。” 萧让也懒得再和他们讨价还价,便只复步向着宝龙楼去了。 宝龙楼位于临安城西郊七八里处的山林之中,虽然只以楼为名,但萧让抵近一看,却是成片由宫屋檐瓦筑成的楼宇院落。只是此处山林茂盛,沿途过往也仅看得到一座最高的楼宇而已。 萧让弗一饶过路堤,那院前便有一群衣着光鲜之客前来恭迎了。而顶在最前面的一位儒生老者,便客客气气的向着萧让一拜道:“赵叔元拜见隐主。恭迎隐主大驾光临。” 萧让虽极是反感这隐主称呼,但此刻已到人家府苑,却总不能当众折了主家面子。如此,萧让便向他抱拳回以一拜道:“赵员外有心相请,萧某一直未能前来一会,还请多多包涵。” 虽是客套话语,但赵员外却急忙称道:“隐主日理万机,今日能赏光到来,自是我辈之幸,怎敢有半句怨言?” 这话听得萧让十分的不自在,同行而来的中年书生便站出来圆场道:“隐主大老远的赶来,员外还不赶紧招呼他进去歇息?” 经此一说,赵员外便急急说道:“正是,正是。赵叔元于府内略备薄酒,还请隐主进来享用。” 萧让于是又再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下步入院落之内了。 如果说院外只见得这宝龙楼之繁大,那么当萧让进入这院内之时,才知道此处的奢华。只见院内遍植各种名贵花木,暮春时节,那各式红的、粉的、黄的花朵竞相绽放,却着是要迷煞一群人;而草木之旁,又分以汉白玉、绿萤石雕砌出桌椅茶台,便就是夜晚时分,亦足有明晃光彩;至于那朱门扶栏,更是镶金夹玉,富贵之处,几可与皇宫媲美…… 萧让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才有此财力挥洒。但个中一切,却怕多是通过收刮而来的民脂民膏筑成,如此,萧让便又不肯多看它一眼了。 一番前后迂折下来,萧让已经来到了最高处的宝龙楼下。而一种随从亦于院前就地止住,却似再不敢前进半步了。 萧让见状只轻蔑一笑,便暗想道:“就算此楼是龙潭虎穴,我自也不惧与他。” 便不待赵员外相约,萧让已独自登楼去了。 这宝龙楼的构造说来也怪,从外面看是一座七八层的大塔楼,但从内里看,却不过是一个三层结构的楼宇。只是每一层的楼高都有三丈之余,置身其中便足要觉得空旷无比。 宝龙楼的第一层楼除了供奉一处神龛外,便空无一物。 萧让经过那么多事情后,早已摒弃了自己当初遇神拜佛的那份虔诚,便看也不看的就“咚咚”的登上楼去了。 赵员外急在后面要追萧让,奈何对方脚力过人,赵员外便只见他才一进门,其人就已经跳上二楼去了。 如果说这宝龙楼的一楼还显得稀疏平常外,那么这宝龙楼的二楼便又是一番别样洞天了。在这二层的空旷场地上,四柱天花皆是雕梁画凤模样,各式名木家居一应俱全,尤是那中央的一块丈余宽、八丈长的全木沉香案台十分的引人注目。而案台之后还有一个精致的戏台,只是萧让鼻子灵敏,一早就闻出由那戏台的背后传出的各种菜肴之香。 萧让于是默自走到戏台后一看,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偌大的厢房。而厢房的那头则连着一条曲折的长廊,显然是要通往另一处楼宇的。但从这飘香气息来看,恐怕那边尽头就是一处厨房了。 恰此时,身后爬楼赶来的赵员外才上前笑道:“隐主,此处通往菜房,饮宴佳肴皆是由此传递而来。” 萧让点点头,便也赞道:“这倒也省了端着酒菜爬楼之苦。” 只是说完之后,uu看书 .uknshu.om 萧让才觉得有些后悔,因为对方分明是以隐主相称的,萧让若就此答话,岂不等于是向他承认了这个身份? 如此一念,萧让便固住嘴巴,再不去接赵员外的话了。 赵员外于是在登楼的悬梯处做了个邀请动作道:“请隐主上楼去。” 萧让正也想再到楼上去看看有何名堂,便二话不说的爬上楼梯去了。但这第三层也是最顶层的楼内,却似一个巨大的会场:场内正中央摆有一副鎏金之榻,可坐可卧;床榻外围有数丈见方的空地,空地之外,才是各式摆放齐整的太师椅。只是这一层虽是顶楼,但四面窗台皆被浓纱裹覆,除了明亮的光线,便再看不到半点外面景色。 萧让却是好奇,这帮子人大老远殷情邀约自己来此,难道就是来看其中的富丽堂皇的吗?若是如此,他却没什么兴趣了。 就在萧让欲要发问之际,这顶楼的四面屏风里便纷纷涌出数十名衣冠清秀之辈来。萧让机警一看,却发现其中多是不惑之年的长辈,这些人或是神态俊儒之状或是样貌彪悍之状,显然都非是寻常之辈。 这些人才一出现,便齐齐就地向着萧让跪拜起来,并又连以“隐主”之名相称,着要叫萧让这一个外人显得备受尊崇。 萧让本就反感这“隐主”称号,又恶众人似奴才般的跪拜自己,便当要没个好气的说道:“我只是来赴赵员外宴邀的,如果此来不是吃顿饭的事情,那我就先行离去了。” 第362章 大有来头 赵员外听罢当即面色紧蹙道:“隐主,吃饭事小,共图大计事大!” 萧让当即冷笑道:“原来你这果然是挂羊头卖狗肉,三番五次来约赴宴是假,暗藏图谋是真。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来了。” 赵员外却急道:“隐主要吃羊肉狗肉这都有。但大家寻你十数年,今日终于聚面,你为何总就要躲避呢?” 楼上一众人亦如是附和,仿佛皆是不明白萧让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萧让亦颇不耐烦,便直直说道:“我只是一个江湖人士,不是什么隐主,也不想做什么隐主。” 这话说的再直白不过了,一众人等皆是惊慌失措起来。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劝说,萧让都是一副倔强模样。 恰此时,阵中便有一位老者站出来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否认就能否认的,你身上流着太祖一系的血脉,又是前任隐主恒遂的儿子,他临终前已经在族内将隐主之位托付给你。这些都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萧让在拾珠楼和花幕池一起查探这赵氏隐主的渊源时,就已经了解到了这一切。只是今日由赵氏一族里的老者说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深致意味。 萧让仍不肯承认自己是赵氏隐主,但他在拾珠楼遗下的隐主令牌及信笺皆已被族内之人目睹获悉,所以当他再想推却之时,这位老者便就要以长辈身份来呵斥与他了。 “赵氏隐主上承太祖正宗血脉,下得万千入仕族部支持,多少人做梦想当都当不成。你身为赵氏嫡出后人,不仅不肯认祖归宗,更不记父母血海深仇,反而坐视仇家贼人继续迫害族人。难道你竟要当此不忠不孝不义之名?”老者气愤道。 此话一出,萧让便当要逆反起来。众人见得萧让亦是气愤不平之状,便连要劝这老者勿以此等口吻与隐主说话。 可是老者却严苛道:“论地位他是隐主,自然最尊。但论族内辈分,我却是他与他爷爷同辈之人。今日他不肯认祖归宗,又几番推辞隐主担当,我也只有倚老卖老用这叔公辈分来说醒他了。” 老者一旦以辈分相论,场上便无人敢去抵触他,毕竟赵氏隐主一族最讲长序尊卑,其余之人就算官位再高,也不敢对这最长辈之人有半点不敬。 萧让虽然不愿承认自己的隐主身份,但根据他和花幕池在拾珠楼的查探来看,此事已经确凿无疑了。如今再有一个前辈老者以大义小义来训,萧让便也不知如何去答复他。 赵员外见萧让似乎也不敢去抵触这老者,便站出来说道:“隐主也是最近才得知自己身世,难免会觉得突兀,只要过些时日,一切自然就习惯了。今日我们难得相聚,还是先照着族上规矩行完这礼节来吧。” 萧让自不知赵员外所讲的所谓礼节,但先前发话的老者已经和着其他几位老辈人员推着萧让入座到那鎏金床榻之上了。却不待萧让发问或起身,场上数十名赵氏族人便齐齐向他行叩拜大礼了。 萧让连呼不可,可是身前几位护他入座的老者亦也如是照做,却实在叫萧让觉得此举要折煞自己。 萧让于是前去拉他们起来,但对方却称非得隐主平身口谕,谁都不可失礼起身。 萧让自不肯这般照做,但场下皆是年纪高于自己的人,尤其是前来扶他入座之人,更是古稀样貌,如再叫他们无端这般久久跪拜,萧让便要觉得于心不忍了。 “大家都起来吧。”萧让说道。 众人却迟疑的望着榻下跪着的几位老者,仿佛是在等他们的反应动作。 这几位老者果然没有就此立刻站起身来,相反的,他们还反问萧让道:“隐主这可是要我们平身?” 萧让不厌其烦,亦再懒得去纠结这细枝末节,便只得利索说道:“是。” 如此,这三位老者便齐呼:“多谢隐主。” 此话一出,其余数十人亦跟着呼唤起来,这等极尊待遇,却与临朝的帝胄何异? 萧让本欲说些什么,但老者却叫诸位按序入列,罢了他们三人亦各自归抵台下,最后才分坐在前排领头的三副太师椅上。 萧让此时再望下去,才知道台下数十人马已经按着某种次序分成了三块列席,却是正好各自追随着一位垂垂老者。 先前呵斥萧让的老者见诸位都已入列,便率先站出来说道:“得知隐主重新出世,我等族内元老个个满心振奋,今初次会面,便将我赵氏一脉境况相说,还望隐主用心记住。” 老者话语未落,赵员外便从怀中奉出一本册子来朗声念了起来,uu看书 ww.uukanhu不仅将赵氏情形的来龙去脉说的掷地有声,更将时下发展情况交代的一清二楚。 这其中有些是萧让已经在拾珠楼里查阅到了的,比如赵氏的渊源及起落;而有些还是他头一次听说的,比如赵氏一脉族人在朝廷及各个州县所担纲的要职。至此,萧让才知道这赵氏一脉的势力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只是萧让却不关心于此,唯一能叫他动容的,却还是赵员外话语中提及的上一代隐主恒遂一家的悲惨遭遇。毕竟如果萧让确是隐主,那么此人全家的际遇便就是他的家仇事情了。 一番洋洋洒洒念罢,萧让已听得有些头晕了。但赵员外又继续说道:“在坐皆是我赵氏一族最得力之人,今日与隐主第一次见面,便也要将各自身份介绍一番。” 语罢,老者便自告奋勇的起身来介绍道:“我乃大同赵氏族长平正,身后所率亦是大同族系之佼佼者,此乃按坐席编定之名册,还请叔元通禀隐主。” 赵员外于是接过赵平正拿来的名册,然后又当场逐一念读起来。萧让略略一听,才知道这平正族长身后的那十一二人俱是知州以上的官衔人马,而地位最尊者,竟有当今同知枢密院事。待赵员外将此系人马全数介绍完时,萧让才知道这大同族系几乎手握着赵宋王朝的半数军力。 赵员外介绍完大同一系之后,又接着介绍起姑苏一系来。而领头的老者,正是刚刚因年迈辞官不久的太师赵睿。 第363章 大有来头(下) 如果是大同一系通掌了军力,那么这姑苏一系便就占据了朝廷各个文官重职。因为在赵睿身后的七八个俊颜修儒之人中,俱是些占据着六部之尚书、侍郎要职的人物。萧让虽也心里惊讶,但却又暗想:这些人身居要职,竟然擅自出来饮宴集会,平日里怕也不是什么有作为的官员。 姑苏一系说罢,赵员外又开始介绍起最后一侧的临安族系来。相比于大同系和姑苏系,这临安一系却是人数最少的一方了。虽然仅有区区五、六个人,但却都是些富甲一方的巨贾大鳄。而在赵员外的介绍当中,那位为首的憨态可掬的老者原来是金玉满堂的老堂主赵磐。 萧让作为中原武林的武林盟主,自然知道这金玉满堂的来头,此堂不仅钱庄遍布大江南北,更是其他钱庄的幕后庄家,可谓富可敌国。 萧让却不在乎多方多有钱,只是从今日情景来看,他却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金玉满堂作为民间势力竟得朝廷准许私营盐铁,显然是受了大同族系和姑苏族系的鼎力相助。 赵员外悉数介绍完毕后,众人皆是踌躇满志的望着萧让,但萧让却好奇道:“刚才说的许多人并不姓赵,我亦见临安一系中的万贯钱庄钱喻信也在此。”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面色沉重起来。而赵平正亦长叹一声道:“隐主可知那赵昚上位后,他父子三人对我赵氏一族打压到了什么地步吗?” 萧让顶多从拾珠楼典籍的字里行间读到过只字片句而已,却哪里知道那么的详细? 赵平正于是把这四十余年来赵氏一族的遭遇悉数说来,却都是些鲜血淋漓的惨痛回忆。而在这些诉说当中,萧让格外费心的去倾听了恒遂隐主一家的遭遇。 只是萧让一旦用心去听了,这其中惨绝人寰的赶尽杀绝事情又要叫他愤恨不绝。尽管萧让并不承认自己是隐主身份,但他却找不出任何能够否定恒遂是自己亲身父亲的证据来。若是如此,那这家仇血恨就再不能叫他平静对待了。 赵平正见萧让每听得恒遂隐主遭遇就要愤慨连连,便转而多往此处讲述,其余人等亦心领神会,遂也各道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有关恒遂隐主过往的旧事来。如此一激,萧让更要当场痛骂那赵昚父子了。 “我赵氏一族几经追杀清洗,所以族部不得不叫各自隐姓埋名,在外我们是张王李陈,但在大家的内心当中,我们都是太祖后人,我们都只姓赵。”赵平正沉重说道。 萧让点点头,便算是明白了为何在座大多都是异姓人士之故。但场下之人见他点头,却道他这是终于肯来认祖归宗了。 如此,姑苏一系的赵睿便站出来说道:“赵昚父子出于赵氏族系却反过来要对同族父兄斩尽杀绝,所幸我等不忘祖宗教训,一直暗下发愤图强。待到今时今日,我们赵氏一族已经占据了朝廷的各个要职,族内财源雄厚,兵马充足,只要隐主一声令下,大家就杀入皇宫,不仅为过往惨死的族人报仇,更要一举恢复祖上遗愿。” 此话一出,全场皆要沸腾起来,仿佛一切都已成事在即。 但萧让却无此等振奋反应。一来是他并不承认自己的隐主身份,二来他觉得此举要叫朝野打乱,却是要害苦了天下百姓。 群情激昂之下,众人便纷纷向萧让跪下,请求他即刻安排攻打皇城之事。 萧让先是叫众人起来,罢了才说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们所讲的隐主还未查明白,对我来说这才是首要之事。” 众人皆是诧异,赵平正却笑道:“当日隐主在拾珠楼留下的物件,俱是你隐主身份的证明。此事由我族内人员亲眼目睹,而那韩相亦打算以此献上去邀功,所以这一点绝对错不了。” 萧让正欲否决,赵睿和赵磐亦是齐齐站出来说道:“自你第一次上楼来时,我们都暗中惊讶,因你无论神态气度,都和恒遂隐主十分相似;而身形样貌更与思燕隐主如出一辙。若非得我赵氏隐主遗传,焉能这般复刻?” 众人听罢皆是点头称赞道:“得见隐主,犹如亲见恒遂、思燕两位旧主。” 说道自己样貌,萧让便忽的想起一件事情来,那就是在少室山上莲花堂的千岩道人曾唤了他一句“叔叔”,如果按年龄推算,只怕这千岩道人所喊之人应是这思燕隐主了。 萧让于是问赵平正道:“这位思燕隐主可有侄儿?” 赵平正眉宇一皱,却不知萧让为何忽然会有此问。 但赵睿却果断答道:“我赵氏一族虽饱受赵昚父子追杀,uu看书 ww.uukanshu.co但人丁兴旺,哪个隐主会没有子侄?” 赵磐亦是点头说道:“思燕隐主因当年会稽山之变失败,其侄辈大多被清算殆尽,唯一逃出之人,便是赵让梨了。只是此人软弱无能,又两面三刀,为求保命临时投靠赵昚,早已被族内除了名。” 萧让连要追问其人下落,但赵平正却恨道:“既已被族内除名,他便也不能在赵宋立足,说不定早死在哪处荒郊野岭了。” 萧让默了默,便不再就此说些话了。 赵平正却话锋一转的说道:“隐主身份确凿无疑,今日大家相聚,便就敲定这攻打皇城,夺回皇位的事情来。” 众人皆是连声赞同,便纷要萧让吩咐行动计策。但不待众人话音落下,萧让便一语否决了他们的提议。 众人于是又连番追问甚至责问,但萧让仍是不改自己意见。 “家国之稳定,首先在于朝局安稳。如你们所讲这般强去夺位,兵戎相见自不可免,其余反对之人亦搏命相杀,战火烧起,遭殃的还不是各处百姓?更何况赵宋北伐在即,一旦朝廷生变,不仅害苦出征将士,更要给金人南下可乘之机。到那时可就是要谈亡国与否的问题了。”萧让忧心说道。 众人却并不赞同萧让所说,毕竟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掌控了一切可靠力量,推行改变也不过只是朝夕之事而已,并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动荡。而至于北伐的事情,大同一系多出武将,便最懂其中行情。 第364章 来去匆匆 “赵扩性情多疑,又优柔寡断,根本无此北伐魄力。北伐之说只不过是他安抚朝野不满情绪的一种手段罢了,他是不会答应的。”座中有位横须大汉忿忿说道。 “张矩说的没错,赵扩其人志小才疏,德不配位,指望他做出中兴宋室的事情来,无疑于是痴人说梦。”赵睿亦是不满道。 “贤弟此话最是公允,这赵扩之位本就来路不正,其人任人唯亲,放纵奸佞,害苦多少忠良贤臣?此人不肖,其子更甚,若不将之拔除换得隐主这般俊才人物,赵宋将饱受外族欺凌,永无翻身机会。”赵平正慷慨激昂的说道。 萧让一张嘴自然说不过这么多的人,更何况他们又及时搬出朝廷近十年来多位正直大臣无辜受冤的案例。 于此鲜活案例之前,众人要行推到赵扩的态度便就更加决绝了。 萧让既说不动他们,又提不得反对意见,便索性懒得再去理会这档子事情了。 “赵员外,我今日是来赴你宴邀的,若只是于此来开个辩论会议,我便就此告辞了。”萧让不耐烦的说道。 赵平正等人显是不太满意萧让这样的态度,但赵员外却故意翻开窗帘望了望天后说道:“哎呀,说着说着都已是日暮西山时候了。隐主从城内赶来,相信肚子也一定饿了,不如先去用膳,其余事情咱们后面再来相谈。” 三位族内元老虽然不大情愿,但他们也知道萧让的态度不是立马就能扭转过来的,况大家在此恭候了一整个下午,到此时也都是腹内空空之状了。 如此,赵平正便先发话同意赵员外的意见,而其他两位长老亦附和跟上。于是乎萧让又在众人前呼后拥之下抵达楼下一层,最后才在二楼的那张又长又宽的沉香桌子前入了座。 随着赵员外一声呼喊,戏台屏风后面不断又厨子端出各式飘香的菜肴来。待得全数上齐之时,这丈余宽,八丈余长的全木桌上早已摆满了各式绝品佳肴了。 众人于是纷纷要赞这宝龙楼的厨艺精湛,便就萧让也忍不住暗下叫绝起来。赵员外却只谦逊一笑道:“今日终于寻得咱们隐主,我这做东的便就有什么好的就拿什么好的了。” 语罢,赵员外又亲自唤人取来地窖内最珍藏的十坛子美酒上来。 众人远远就闻得其中淳厚浓香,便忍不住满心期待起来。 “当年果岭酒仙身陷囹圄,幸得家父接济才渡过难关。他脱身后便亲自动手为我父酿造了十八坛子报恩酒,细算来也有五六十年了。”赵员外豪兴说道。 台下便有嗜酒之人急急追问道:“员外既说有十八坛子好酒,这会儿怎才拿了十坛呀?难得我赵氏三系人马齐聚一堂,员外可莫要小家子气私藏了另外八坛。” 众人一听,便纷要打趣着怂恿赵员外把余下好酒也一并拿来。可是赵员外却爽朗笑道:“此乃果岭酒仙赠与我父的报恩酒,家父在世时已经喝掉了八坛,现如今也就只剩这十坛了。大伙若还不信,可亲自去我地窖查验就是。” 此话一出,众人便纷是惋惜起来,唯独萧让对此无甚心动。 萧让倒也不是不知这好酒的绝处,但他答应了花幕池从此再不饮酒,便就是蟠桃宴上的琼浆玉液,他也绝不多看一眼。 只是萧让这番忽然想起花幕池,便心里再踏实不下来了。他心里一酸,便当即起身来说道:“感谢赵员外盛情款待,我尚有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情要立刻去办,就此告辞。” 众人皆欲挽留,但萧让稍一提步,人便遁入悬梯直下楼去了。众人又欲再追,但当他们跑下楼来时,萧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远处的斜阳郊外了。 萧让这番急急离去,自要叫在此众人心有不满,尤其是族内三系元老,更是觉得他作为隐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实在不像样。 但赵员外却连忙打个圆场说道:“诸位应当高兴才是呀。” 众人皆是不解,便纷要问他有何可喜之处? “方才我见隐主轻功步法极其了得,放眼天下,恐怕无人能及。我族出此龙凤人才,正是大事可期之兆。”赵员外赞叹说道。 众人便这才回过神来,却如赵员外所讲的一样,他们也都觉得萧让有着一身盖世武功,倘若以此为夺位复兴之用,则大有裨益之处。 众人于是纷纷赞佩起来,而赵平正亦是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族隐主之列,历来多出武功卓绝之豪强,今他有此造诣,便才不负这隐主重职。uu看书.uukanshu” 萧让既去,众人料也追他不上,便索性先将眼前的一座好酒好菜享用完毕。只是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在楼外的某处林木里,正藏着另一个武功高绝之人在暗中观察这一切。 萧让回抵临安城后,便直奔拾珠楼去了。可是拾珠楼里的侍从却称自上次离去后,花幕池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萧让十分懊恼,又十分的失落,便索性就在拾珠楼外的街道上默默坐等了起来。 萧让一直静静的望着远处的街角,他多么希望花幕池的身影马上就会出现在那一头呀。可是有些事情往往是你越期待,老天就似在捉弄你一般的越不叫它遂愿出现。等到天要破晓时,萧让才寂寥的站起身来。 此时的街上空无一人,四处皆是闭门锁户之状,萧让就此缓步走过街头巷尾,便终于还是回他总盟住处去了。 或许萧让还不知道,皇宫也在暗中急急找寻花幕池。原因无他,只因当今皇帝收到了一幅吴丹青落款的《碧霄仙子图》。而赵扩一旦打开画卷,便顿时要被其中天仙下凡之姿彻底迷倒,从那以后,赵扩不仅日日惆怅忧思,更要遣人去各处寻找打听这《碧霄仙子图》里的女神所在。 江湖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只要派出去的人说出碧霄仙子四个字时,整个江湖之人便都知道对方要找寻的是谁了。可是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碧霄仙子非是凡尘中人,如今朝野出动来暗中查寻,他们便又要对此鄙夷于心了。 第365章 各有盘算 韩相得知此事后,便知道是当今皇帝在打探碧霄仙子的事情。他回头一想,遂也觉得当日来大闹相府的神奇女子确有绝代之姿,如今皇帝对她痴迷于心,自己该不该主动前去向皇帝禀报她的行踪?需知这可是讨好圣上,并获他准许北伐的大好事情。 但韩相转念又想,这碧霄仙子本就武功卓绝非常,她又曾提议叫萧让来取代当今皇帝,若是让她接近了赵扩,岂不要闹出朝野剧变来? 韩相于是费心斟酌,便想无论是赵扩还是萧让当皇帝,只要允他北伐之事,他都觉得称心如意。既是如此,那么不管是赵扩抱得美人归,或者萧让夺了皇位,他都能稳坐钓鱼台。 打定主意后,韩相便匆匆进宫去了。 皇城之内,赵扩终日对着《碧霄仙子图》痴迷发呆,却是朝也不上,奏折也不批了。而但有旁人到来,不管是文武大臣还是后宫妃子,无一不被他预置的侍卫拦截于外。所以韩相此来,自也要碰得一鼻子灰。 好在韩相并不是来禀报正事的,他见侍卫拦阻,便高声说道:“我知道那碧霄仙子下落,此来禀报圣上,好早解他忧虑,谁若拦阻,后果自己掂量。” 侍卫们正自犹豫,但赵扩却急从屋内奔出来喊道:“爱卿所言可是属实?” 韩相抬头一看,却见那赵扩不仅妆容惨淡,双眼更是熏黑一团,足见他这几日是何等的忧思难忘了。 “回禀圣上,微臣所言确是属实。”韩相拜下答道。 赵扩当即精神抖擞的上前拉起韩相道:“爱卿进来说话,爱卿进来说话。” 见赵扩对自己这般热情,韩相便说不出心里有多么的惬意起来。 赵扩一进屋便追问起韩相来,而韩相亦如实说道:“此事说来也巧,微臣日前去拾珠楼打探金国布防的消息时,才发现这碧霄仙子竟然就住在拾珠楼内。除此之外,不少游客也称在西子湖畔见过一位天仙女子,想来也应该就是碧霄仙子本人了。” 赵扩听罢顿时神采飞扬的说道:“原来这仙子也去过西子湖,原来她就住在拾珠楼里。” 韩相见赵扩眉宇之中满是羡艳寄期,便主动上前拜道:“此人确有沉鱼落雁之姿,更有闭月羞花之绝色,这等绝世美人,自当与龙凤相配。微臣便主动请求前去为陛下寻回她来。” 韩相这话句句都落到赵扩的心坎里去了,他便当即命人嘉奖韩相,罢了又殷切再三的嘱咐道:“爱卿能想朕之所想,急朕之所急,实乃我之股肱大臣。只要此事办妥,朕必再有重赏加封。” 韩相当即答谢一番,罢了才迟疑道:“为陛下解忧乃是臣子本分,岂敢讨要封赏?然微臣有一心愿,却盼陛下能够准予。” 赵扩当然知道韩相所言何事了,只是韩相若真能为他找来碧霄仙子,赵扩便也愿意就此答应与他。 得到赵扩的应允后,韩相当即感激涕零,又跪拜再三之后,他便急着立刻就要去寻人了。 只是这一切都还于暗中操作,却并不敢大张旗鼓的明着来寻。毕竟这事情怎么看都像是赵扩为了一己贪慕而荒废朝政,自要惹得权高位尊的太后大为不满,除此之外,太子等人亦是对此颇有微词。 既然是暗中操作,那么属于平民阶层的萧让自也还察觉不到那么快。不过朝廷的人在查探碧霄仙子的消息,萧让也在找寻花幕池,而临安城也就那么大,想必总有一日他们会要撞车在一起。 萧让本也欲一心出去寻找花幕池,但临安城内外却忽然涌来许多武林豪侠人士。而各路江湖门派一旦抵达临安,自要集中往总盟处报到了。 诸事当前,萧让也不敢因私废公了。 萧让见来访总盟的门派足有百余个之多,且来自东南西北各个地区,便心里十分好奇起来。毕竟武林总盟并无向他们发出任何集中的号令,这些人为何又要急急赶来汇合呢? 萧让的困惑终于由天山派吴快哉说了出来。原来他和其余门派一样,都是收到了来自相府的加急文书,大意是朝廷北伐抗金在即,要他们各派速往临安为国效力。 萧让于是回想起先前在相府不欢而散的事情,便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那韩相在背后所为。只是萧让一直觉得此事尚不稳妥,就算群雄抵达临安了,他亦不肯各自被韩相粗心大意的北伐举动给坑害了。 萧让于是询问各自对此事的看法,但群雄却纷称报效国家乃是人人有责的事情,如果此番北伐果真成行,那么他们也打算追随着韩相亲去前线建功立业。 吴快哉却是冷冷一笑道:“江湖人不是一直都不屑与官家为伍的么?怎么一提到有功劳了,uu看书 .uukansh 就个个都争先恐后了?” 众人却觉得吴快哉这是在偷梁换柱,毕竟报效国家和他说的与官家为伍完全是两码子事。但所谓清者自清,场上亦还有些清醒之士,他们一眼就能洞穿了这些群情激昂之辈的本来用心。 萧让本就心情不快,如今又见得群雄要在这总盟之上激烈争辩起来,如此,他便一把喝停众人道:“诸位要争就到外面去争。” 众人见得萧让面上似有愠色,便这才各自作罢下来。 南海派余善长见状便当即说道:“盟主教训的是,今番我等是受韩相急信才赶来临安的,但我们说到底都还是武林人士,一切行动还需由武林盟主来牵头策划。否则,却是把咱们萧盟主放在什么地方了?” 群雄既然身在总盟,自然要觉得此事须得叫萧让来行决策,哪怕只是一个过场也好。 萧让通过先前发问已经知道众人的意思,很显然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把这次北伐视为一个千载难逢的建功良机。但萧让亲自和韩相就这北伐之策交谈过,他始终觉得此事还未做到准备充足,若就此贸然进发,实在凶险颇多。 萧让于是把自己的看法逐一细下说来,而群雄听罢却是个个都要惊的哑口无言了。群雄这般反应倒不是萧让的看法多有见地,纯粹是他作为一个武林人士竟敢在此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嘲笑当今权倾朝野的韩相,此等做法无异于是要自寻些麻烦。 第366章 不厌其烦 长生道教的徐长庚于是借机打断萧让说话道:“盟主何不与大家规划一下协助中军北伐的步骤?” 可是心烦意乱的萧让却并未立即谙透徐长庚话中意思,便直直说道:“此次北伐将是轻敌之将,兵是骄奢之兵,而整个行动计划又全凭韩相想当然的去决定,哪有多少胜算可能?若是如此,大家还不如守在临安,以防金人南下偷袭的好。” 此话一出,群雄便当要分化成两拨子人来,一方是仍要竭力支持去北境杀敌收复故土的,另一方则是听了萧让此番分析后决意保存实力的。但不管是谁,都要觉得对方的意思和自己的态度反差太大,如此一来,这喋喋不休的争吵又要持续起来。 萧让只气的猛一拍案台骂道:“吵够了没有?烦不烦?今日之事我只给大家一个参考建议,是去是留全凭各自决定,勿要再来烦我。” 语罢,萧让便欲抽身要走,但知道激怒了盟主的群雄便急急挽留,却有意无意之间已经把出门之路堵得死死的了。 萧让去不得,加之吴快哉、本然方丈等人亦来相劝,他便也只得耐住性子逗留下来。 “萧盟主,武林之所以要成武林,乃在于各派齐心进退,用心一致。若各自自己凭着性子决定,却与一盘散沙何异?这样的队伍,就算去到了战场,也多半干不了什么大事。”吴快哉说道。 众人皆觉得此话公允,便纷要问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吴快哉便说道:“此事经萧盟主亲自核实,发觉其中有许多纰漏之处,若不得完善准备,贸然北伐必定贻害无穷,所以吴某也认为此事需谨慎对待。但另一方面,此次是韩相相府亲自发文要求大家前来驰援,如若诸位都拖延不去,则往后又恐要受他算计。当务之急,恐怕还是要寻得一个折中的拖延办法来。” 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皆是赞同此说,便就是半途赶来的常胜之,在问清前因后果之后,也觉得此法最为得利。 只是既然要说到下决定,那么此事便就又要推到萧让头上来了。 萧让没办法,谁叫自己无端去做了这个武林盟主呢。 萧让起初叫众人把事情推到自己头上,就说是总盟不赞成发兵助韩相北伐。但众人却觉得此举会害了萧让,便怎么也不肯答应下来。 吴快哉亦是站出来说道:“若是众人还未来抵临安,或可以此策来行拖延。但现在各大门派都已纷纷到来,再以此法不仅不能说服韩相,诸派也会受到牵连。” 萧让则兀自苦恼,却怎么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但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场上有数百人集思广益,总比萧让一个人挤破脑袋去想的好。而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常胜之却给了众人一个意想不到的启发。 “我曾听人说当今圣上是并不太赞成北伐的,韩相虽然踟蹰满志,但若无圣上圣谕,他一兵一卒都外发不了。所以我们现在也不用太着急。”常胜之说道。 众人听到这里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人群中又有人说道:“韩相权倾朝野,他若发动文武大臣前去游说,保不准皇帝就答应了。若到了那时,咱们可就再没有时间来合议对策了。” 群雄觉得此说亦十分有理,便又要为之紧张起来。 但常胜之却信心满满的说道:“莫说圣上不敢轻易答应此事,就算他赞同韩相北伐之策,此刻也绝对不会去讨论此事的。” 众人皆是好奇,便问他为何有此论断。 常胜之便有些异样的望了萧让一眼,罢了才叹道:“圣上得知碧霄仙子貌美,早已废寝忘食之状,哪有心思管别的事情?” 群雄听罢无不咂舌,萧让更是气的拍案而起道:“这狗皇帝简直是混账。” 群雄皆知道萧让和碧霄仙子的关系,如今见他勃然大怒,便纷要跟着谴责赵扩这是色心蒙蔽。 常胜之听罢亦是恨道:“我今早听弟子来报,说朝廷已经暗下发动许多人去找寻这碧霄仙子了。有着闲工夫费尽,却将北伐正事丢弃一旁,着是恼人的紧。” 常胜之此话一出,群雄皆要后悔此来临安了。 就在众人纷要不满之际,萧让便再也坐不住了。 只见萧让黑着脸独自向外走去,却是谁也拦之不住了。吴快哉等人猜出萧让去处,便全会其他正欲追去的武林人士。 群雄此次到底该如何行动还未拿出一个具体方案来,但萧让却已经独自离去,这却叫其他尚自留在总盟之内的人如何是好? 座中若将资历声望,自是本然方丈最尊,而颇受萧让敬仰的吴快哉亦也算得是说得上话之人,u看书 .uukanshu 此二人于是继续主持这盟内会谈,却盼能为大家都找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来。 只是盟主不在,意见相左之人就不肯再行将就了。吴快哉和本然方丈纵是说出任何一种建议,都难以叫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满意。既然都无法达成共识,吴快哉和本然方丈等人便也觉得此事还需萧让回来定夺。 好在常胜之先前说过这北伐之事恐难以短期成行,群雄之间就算有意见分歧,总盟却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化解应对。 萧让离开总盟后,自是急着立刻就去寻回那花幕池来。可是自从上次花幕池走开后,她就如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再无任何音讯。 萧让欲要寻人而无从下手,便越发要暗地里急恨起来。 好在韩相和赵扩交谈时曾提到这碧霄仙子住在拾珠楼里,所以当萧让一筹莫展之际,他便正好见着一众朝廷要员往着拾珠楼去了。 萧让于是上前打探,但这些人却只称是有重要消息需向拾珠楼主请教,无关人等需速速离开。 萧让怎么会走,他还巴不得就此找出些名堂来呢。 来行的侍卫见有人在此蛮横阻挠,遂当即要拿他惩处。可是起头的几位官员却一把喝退侍卫,便叫他们莫再百姓面前耀武扬威。 萧让定睛一看,便这才想起其中一位官员正是那日在宝龙楼里见过的大同族系成员。如此,萧让便忽然有了主意了。 第367章 顺水推舟 只见萧让故意大声说道:“前两天错过了在城外一顿大餐,今天且先去补偿回来。” 语罢,萧让便朝着城西北方向离去了。 为首的官员却似一副茫然之状,只有条不紊的继续安排随从往拾珠楼里查探。但在他的内心里,早已明白了萧让此话所指。 萧让果然径直着寻往宝龙楼了。而赵员外见得萧让兀自赶来,自是大喜过望。而更让他欢喜的是,萧让一上来便询问大同一系和姑苏一系的人马何在。 “宝龙楼乃是我赵氏一族在京师的聚集场所,他们自也还在此地。只是日前隐主急急离开,他们便也盼你能尽早归来,共议大事。”赵员外说道。 萧让听罢当即振奋道:“在就好,马上带我去见他们。” 赵员外于是领着萧让再度登上宝龙楼,而各系人马也都在此恭候着了。见着隐主急匆匆的赶回来,众人便又要行着大礼跪拜一番。但萧让却无暇他顾,他只叫来姑苏一系的赵睿问道:“你阵中还有谁人没有到场?” 赵睿以为萧让这是要拿他们问责,便连忙解释道:“户部侍郎刘工楷及翰林院大学士杨颍士今日有朝事要办,工部尚书则监视海塘修筑工程去了。” 萧让一听,便指明要寻这户部侍郎刘工楷和翰林院大学士杨颍士。 赵睿见萧让追问的急,便又再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通,仿佛此二人不在场并非是他们刻意而为。 赵平正却从萧让的神情中看出端倪来,如此,他便追问萧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让自不会把其中事由说出,便只说自己有要是需问这二人。 不多久,楼下便传来“咚咚”的登楼之响,萧让扭头一看,却正好见着那两位先前在拾珠楼外呵斥侍卫的官员首领了。 此二人一见到萧让,便当要行跪拜大礼,但萧让却一把拦下来问道:“二位可知你们要找的人如今下落何在?” 刘工楷和杨颍士见状遂异口同声的问道:“难道隐主也在找寻于她?” 萧让点点头,却盼着二人能够给他一个具体的答复来。 但刘工楷和杨颍士却迟疑着说道:“我们也不知她人在何处,只是韩相说她居住在拾珠楼里,赵扩才要求我们亲去迎接。” 萧让听到这里便当即怒道:“幕池是我的女人,这狗皇帝竟敢打起她的主意来了,真是可恶透顶。” 刘工楷和杨颍士听罢当即目瞪口呆,便就场下一要员听了,也觉得此事太过离奇。不过赵平正和赵睿等人却机警的看出其中机会,遂逐个要站出来将这垂涎女色不务正业的赵扩骂了个遍。 “既然那碧霄仙子是隐主夫人,我们就更不能叫那狗皇帝得逞了。大家即刻开始盯住皇宫动向,但有任何线索消息,我们都要第一时间阻止与他。”赵睿说道。 众人皆是义愤填膺之状,但赵平正却叹道:“赵扩手下可不单单叫了你们去办理此事,且他在临安城又可呼风唤雨,你们就算有心去阻止,恐怕也无济于事。” 赵睿深知其中要害,便也只得有些无奈的叹起气来。 萧让于是急着追问赵平正到底该怎么办,但赵平正却一脸痛恨道:“古来帝王看中之美色,无论是否已有家室,他们都会蛮横的抢夺到手,要想断他这恶念,要么杀了他一了百了;要么你就只有带着美人远走天涯。” “以皇帝之能耐,就算把国土掘地三尺也非难事,却哪里能藏得住?”赵磐却是不以为然道。 赵睿则恨道:“大丈夫宁死不受多妻之辱,况这还是找到我们隐主头上来了。此事隐主若是不方便出马,我便遣人于朝上刺杀那赵扩狗贼。” 众人听罢皆是满心赞同。 但萧让却狂妄一笑道:“大丈夫不受夺妻之辱,我萧让又岂是怕事的主?狗皇帝既然要向我作恶,我便提三尺青锋杀入皇宫,誓要叫他身首异处。” 语罢,萧让便要求在场之人为他带路。但赵平正等人却叫萧让勿要意气用事,一切且先周密商议好了再去办。 萧让自是等不及,但赵平正却说道:“以刘工楷和杨颍士二人所说,那赵扩至今也还未寻得隐主夫人。你现在匆匆赶去,就算杀死了狗皇帝,恐怕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他已欺到这等份上了,我还和他讲什么名正言顺的狗屁道理?”萧让怒道。 赵平正却摇摇头道:“赵扩纵然昏庸无道,但始终占着一国之君的名头。若无名正言顺说法,此举不仅要给你带来无数灾难,我赵氏一族也要受到波及。但如果一切有理有据,那么我们此举就是替天行道,uu看书 ww.uuanshu.cm 亦正好行得取而代之之事。” 众人一听,便皆要深以为然。但萧让却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们想的都不过是夺位之事,可我要办的却是找回我的女人。” 萧让说罢,便提剑就走,但赵平正等人却急急拦住他道:“隐主误会我们了。隐主是我赵氏一族的头领,那么隐主夫人自然也是我赵氏一族的重要人物。我们此说,只是希望一切能够更为稳妥的去办,不仅确保隐主夫人完好无损,更要彻底断了那狗皇帝的非分之念。” 赵睿和赵磐亦当即附和道:“兄长说的没错,若不斩草除根,保不准明天、后天他又要行此恶念。” “那我杀了他不就是斩草除根了么?”萧让质问道。 赵平正却摇摇头道:“隐主到底还是对皇家事情了解的太少,赵扩就算死了,他的兄弟儿子继位后一样会继续垂涎夫人美色,一样会卷土重来的为难你们。此乃人心恶念所在,非是赵扩一人之恶。” “不错,若要叫别人毫无可乘之机,那么你只有拿住他的致命命门才可。而赵扩一家命门所在,就是朝廷上的那把龙椅位置。只要隐主能够取而代之,这世上便就再无人敢做此念想了。”赵睿果断说道。 萧让略略一听,便也觉得此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只是萧让骨子里就没有去追求过这皇权地位,亦对此兴趣寡然。所以当他稍是平静下来时,便又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座中一众赵氏族人的组训目的罢了。 第368章 态度决绝 “我只想找回我的人,并不想当什么皇帝?”萧让于是果断说道。 众人听罢皆要难以置信,而赵平正等人亦要问他为何不肯替祖宗族人居此高位。 萧让只冷冷笑道:“难道你们说的做皇帝是要为祖宗而做,要为族人而做吗?” 赵平正自是坚定的点头道:“我赵氏一族由弱至强,全赖祖宗庇佑,全仗族人出力,百余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为此牺牲了性命,难道不该记着他们的功劳?难道不该实现他们的愿望?难道不能为他们做些为之增辉的事情?” 赵睿和赵磐当即连声赞同,其余人等亦是坚定此念。 “随你们怎么想,我只管救回幕池,当不当皇帝跟我没有关系。”萧让亦是决绝说道。 赵平正等几位族内元老当要被气的面色发紫,而一向圆润通透的赵磐便向着萧让好奇问道:“做了皇帝,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为何你却对它这么看不上眼?” 萧让觉得赵磐所讲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追求一己贪念罢了,便索性懒得去搭理与他。赵平正看出萧让是有心气抱负之人,遂转而说道:“三弟此说只不过是举了个最显而易见的例子而已。你若做了皇帝,一切不公之事便可从此绝迹;一切民间疾苦皆可因你仁政而得到消除;至于国家命运处境,亦可全凭你心中远大志向去尽数扭转。于私,这是为人的最高成就;于公,你便是解救万民的恩人。” 这话说的足够煽情动人,萧让竟差点就听进去了。但萧让终究还是没有认同下来,因为他相信所有的不公之事、所有的人间疾苦、以及所有的国恨家仇都是有原因且有迹可循的。只要当事之人足够勇敢,这些事情就算发生了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所谓“民不畏死”,亦是有此深意。 可是这世上之人往往多有眷顾,并不全然会为了一个公与不公的事情奋不顾身,而有些人则天生懦弱,更不敢以性命相抗,所以萧让的看法,又天然的存在着无法抹平的漏洞。赵平正遂由此相说,却是盼萧让能成为他们的救世主、大恩人。 萧让越听越觉得没劲,便再狂傲的笑道:“人各有命,凭什么自己遇到苦处了就要惜命着指望别人来舍身相救?那他有好处的时候,可曾也毫无保留的分享给别人?自己遇到不公之事不敢抗争,遇到疾苦事情只会跪地乞求,而大难临头之际每要逃亡,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受人恩惠。” 萧让这一番意气用事之说着是抵得赵平正无言以对。但天下就多是这样的人,而皇帝也总要被寄予这样的寄托,一切便又不会因为萧让这番见血说辞而发生半点逆转。 “隐主不做皇帝也可以,你只需照着我们计划行事,到时候你保住隐主夫人,我们则拿回属于我族的皇位。这样大家都可称心如意。”赵平正说道。 萧让却默默一笑道:“我只想找回我的人,不想被人利用。这就是你们说的隐主令牌,我现在交出来,从此萧让再与这隐主、暗主没任何瓜葛。” 萧让此举着是要叫众人惊骇,便见众人一边跪下相求,一边又狠狠自责起来。赵平正知道此策对萧让毫无用处,便上前说道:“我们只听从赵氏隐主的号令,你若执意要去,往后不仅来不得宝龙楼,更别指望大家帮你寻回夫人来。” 这话果然说到萧让忌讳的地方了。他虽是武林盟主出身,但在权贵云集的临安城里始终还是平头百姓一个,对于那皇宫里发生的许多事情,他恐怕都要一无所知。如果少了眼前这条线,万一赵扩奸计得逞了,他只怕也还要被蒙在鼓里。 如此,萧让便暗自愤恨着又收回那隐主令牌来。 “在找回幕池之前,我不退出,但我也要事先言明,我不会去当什么皇帝,也不会助你们去夺位。”萧让说道。 赵平正和赵睿再也气之不过了,便纷要以长辈身份来训斥萧让这是忘记祖宗遗训之举。但萧让态度坚决,便就算对方说的如何不堪,他也绝不迁就半点。 “你若不肯执行我赵氏祖训,那就是失职,若是如此,我们也不会帮忙去寻你夫人。”赵平正气恨道。 众人皆是为难,但萧让却执拗的说道:“隐主令牌还在我的手里,我便以此号令,你们难道也敢不从?” 众人见着萧让高举令牌,便当要俯身跪地着念道:“谨遵隐主号令,属下万死不辞。” 而这些高喊口号的人员当中,就包含了那三位难缠的族内元老。看书 .uukanshu 萧让知道他们到底还是逆不得这隐主号令,便当即说道:“此事既是帮我,亦是救人。只要此事办妥,我萧让自会记你们一件恩情。你们所讲的祖训我做不到,但是危难时刻舍身来救或是替你报仇,我还是做得到的。” 语罢,萧让便吩咐在朝担任要职之人仔细留意赵扩寻人的动向,其余参与找寻之人,亦要时时把进展消息转告到武林总盟之内。而倘若发现赵扩寻得碧霄仙子,一定要千方百计的拖延住场面,切莫叫她入了宫去。 见萧让对这寻人事情这般上心,赵平正等人便暗恨他为何不能对夺位一事也这般热忱对待。 一切交代完毕后,萧让便提剑往楼下去了。楼上一众人虽然心里有气,但号令当前他们也不得不从,于是这些原本要帮着赵扩找花幕池的人,这会儿又得帮萧让去寻人了。 赵扩自得知花幕池居在拾珠楼后,便接连派人前去迎接,可是花幕池已经不在拾珠楼落脚了,所有他派出去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接连的失望下来,赵扩便忧郁着再也坐不住了。关键时刻,他忽然想起韩相曾说过碧霄仙子曾在西子湖畔出现之景,如此,赵扩便打算要往那林花深处亲去找寻了。 只是堂堂一朝天子要在这鱼龙混杂之地抛头露脸,实在有诸多风险,未免太后干预,赵扩便谎称自己要微服私巡,待得一番乔装打扮后,赵扩便搬入了西子湖畔的一处府宅里了。 第369章 云开月明 赵扩虽然有意隐藏自己身份,但常人见得有临安府衙把整个西子湖畔围得严严实实,便已猜到是有身份显赫之人在里面游园了。只是这个办法却也有个后遗症,那就是虽然可以确保赵扩的安全,但却阻断了其他所有的游客。若是如此,赵扩又岂能守株待兔般的等来他朝思暮想的碧霄仙子呢? 赵扩见得偌大一个西子湖上竟无一人来游,遂猜到是有人在外围把守看护,如此他便勃然大怒的命人去调查此事。果不其然,等那临安府尹亲自赶来之时,赵扩气恨的差点没砍了他脑袋。好在此事乃太后指使,赵扩就算再气恨,也不能和自己的母后对着干。 如此,赵扩便要求府尹撤去守卫,但府尹却怕万一有事自己更要担待不起,便怎么也不敢答应下来。 正此时,赵扩身旁的一位侍卫却想出了一个计策,那就是在各处入园门口把守之人只许女子进入西子湖来游玩,而男子无论老幼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府尹觉得此举甚好,而赵扩亦觉得这样一来就更容易找着碧霄仙子,如此他便准许了此策。 但四下游人先是见着临安府封路锁园,后又见它出示只需女流入园不得男性同行的告示,便纷要对此侧目起来。而更有好事之徒无端猜测,着是吓得那些女子游客不敢抵近半步了。 赵扩枯等一日,仍不见有几人到来,便又要传那临安府尹来问话了。 临安府尹一向只办大事要事,却想不到在这锁园的一件小事上屡逆龙鳞,着是倒霉透顶了。临安府尹于是把园外的诸多不顺之事说来,但赵扩却无心去听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只要对方立刻、马上就去办好一切。 先前那位献策的侍卫于是又进言道:“还是卑职疏略,此番入园如果单单只是限制女子进来,不免要叫外人无端揣度,如果想出个合适名头来,则可消除此虑。” 临安府尹于是急急追问,侍卫便将自己的看法如实说来。原来这侍卫希望能在告示上增加一句皇妃入园游春,只可叫女子入园同赏之句,因为这样一来,不仅男子游客自己会主动避嫌,女性游客则会争相来看妃子仪容。 赵扩当即指着临安府尹的鼻子骂道:“你有他一半的脑子,也不会叫朕这般折腾。” 临安府尹只得诺诺拜谢下来。 赵扩又是又问侍卫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于是当即禀报道:“卑职赵佑廷,丹阳郡人士。” 赵扩听罢当即大喜道:“佑廷,佑廷,护佑我大宋朝廷,名字取的好,人更是机灵。朕即刻起擢升你为禁军副都统。” 临安府尹默下一听,便也只得暗叹这侍卫只三言两语就做得比自己品阶更高的大员了。 经过赵佑廷这一计策,前来西子湖游玩的人顿时又多了起来。赵扩却俯在院门前仔细巴望每一个路过的女子,却盼能马上就觅得那画中的碧霄仙子来。 可是守株待兔最讲运气,而运气若要是拿到人与人之间来说,则又要归属于缘分之列了。赵扩一连守候三日,只见得许多凡间女子来来往往,却独独不见那盈盈画中仙子降临。而更糟糕的是,赵扩此番离朝数日,早已叫上下暗自揣度起来,太后不得已之下,便又要遣人来催促他移驾回宫了。 赵扩也知道自己无法长久离宫,但苦于未能和那仙子会面诉上一番衷情,他又死不甘心起来。 就在赵扩十分苦恼之际,门外忽然有个小女孩诧异的向他说道:“不是说今日西子湖只能由女子来赏游吗?” 侍卫们不敢说出赵扩身份,便索性不去搭理与她。赵扩则觉得她是童言无忌,便也不往心上去的只笑笑了事。 小女孩却不依不挠的说道:“你们这么多男子聚在这里,怕不是要把姑娘们都吓跑了?”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扩一下就恍然过来,便暗道:“原来仙子迟迟不肯露面,乃是碍于这些凶狠侍卫之故?” 如此一念,赵扩便当即要赵佑廷带着所有护卫离开西子湖。 赵佑廷身为护卫,又刚被提拔为禁军副都统,自不敢把赵扩的安危当做儿戏。但赵扩心意已决,赵佑廷也只得从命了事。 一众侍卫离开后,赵扩果然觉得要舒坦自在许多,便见他终于走出院门外随意的左右顾盼,却是再不需受些什么约束限制了。 过不多久,赵扩忽然闻得身后传来一声问话,便只听这声音,就足谓是天籁绝伦了。 赵扩心头一喜,便连忙转过身去,却是刹那之间就觉着人间的一切美好都已降临了。此时此刻,一个著着雪色霓裳的绝色的不能再绝色的女子正端立在院堂当中,纵有轻纱遮面,uu看书 .uuknsu.cm亦掩不住那仙子气息。 不错,这来者正是花幕池了。 赵扩被眼前之绝美惊讶的目瞪口呆,竟是久久都不知道讲些什么话出来。花幕池见他这般痴迷之状,便又把先前话语再复述了一遍道:“你可是在找我?” 赵扩终于回过神来,便连连上前一边打量一边又感慨道:“想不到人间真的有仙子,想不到仙子真人比画里还要更加的美艳绝伦。” 花幕池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被人当做一件宝贝来回察看,便当即冷道:“你再不回答,我可就要走了。” 赵扩苦等数日才终于见到那朝思暮想的画中女神,岂肯就此错过了?便见他当要惊慌失措的拉住院门说道:“仙子留步,仙子留步,你有什么话,朕都全数答复你。” 花幕池于是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你先回答了我刚才问你的话吧。” 赵扩连连殷情点头,但等他打算去回复花幕池时,才想起自己刚刚太过沉迷,却根本就未有听清她的问话。 如此,赵扩也只得面色微微一红的问道:“仙子之声美若天籁,朕一时全情投入,竟是忘了你问的问题了。” 能将忘性说得如此动听,天下着实无几人能够办到。花幕池遂得得一笑,便将此问又再复述了一遍。 或是被这天仙绝美的笑容所倾倒,赵扩一边连连点头称是,一边又久久的盯住花幕池的容颜来,投入之处,却是全然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第370章 西湖之约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花幕池直直问道。 此话一出,赵扩便当即把自己得到仙子画卷的事情讲出,并一再声称自己自从看过对方画像之后就彻底为之倾倒了。 “朕来觅仙子,一表心中仰慕之情,二盼仙子能够得垂青,今生今世只与仙子双宿双飞。”赵扩激动的说道。 花幕池却不以为然道:“皇宫之内,佳丽三千,你的话未免言过其实。” 赵扩却急急摇头否决道:“莫说后宫佳丽,就是全天下的美色,都不过是凡尘俗品,怎可与仙子相提并论?我见仙子画像,就知此生心已为你牵绊;而今日遇见仙子,更是坚定此念。只要仙子肯垂青与我,我愿放弃一切来追随与你。” 花幕池忽的歪着脑袋看了看赵扩,罢了又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一国之君,江山社稷全系于你一手,难道你也能放得下?” “放得下,放得下,丢掉都无妨。”赵扩不假思索的答道。 花幕池见状便感慨道:“世说江山美人由来难决,你却这般爽快说法,怕不是一时脑子发热之说吧?” 听此一说,赵扩却如受了多大冤枉似的连要摇手否定,待双臂都要摇的发麻了,他才又急急说道:“江山社稷不过是图王图霸的东西,与朕之本心本性何关?江山可以再得,但仙子却是一生只遇一次的机缘。朕不要江山,只要仙子。” 花幕池默自举头稍稍四望,确定并无旁人之后,她才说道:“依你所讲,你做个痴情郎倒是像样,做皇帝却是不合格的。” 若在平时有人敢这般评说赵扩,只怕再多脑袋也不够给他砍的。但现在的花幕池已经成了他眼里心里唯一的追求,便就是她当场抽了赵扩几个耳刮子,想必这赵扩也会欣然接受。 “仙子说的一点没错,朕做不了一个合格的皇帝,但愿做个仙子合格的痴情郎。只要仙子肯答应,任何条件,任何事情朕都一定去为你办到。”赵扩情绪激动的说道。 花幕池又默了默,便终于说道:“世上没有无需代价的美事,你若想追求于我,我自然也会有自己的要求。” 赵扩听罢当即眼前一亮道:“请仙子吩咐下来,任何事情,无论做得到做不到我都答应你。” “我有一位故人,他胸怀大志,更兼侠义仁德,又是太祖后人,他若得志,不出三五年,大宋便可灭了金贼一报国耻。至于开疆拓土,囊括四海之事,亦是指日可待。有这等人物,你可愿意把皇位交给他?”花幕池直白问道。 赵扩听得花幕池这般夸赞另外一个男子,便心底颇是酸楚起来。只是他一犹豫,花幕池却又要翻脸了。 “你刚刚才说只要我同意和你在一起,一切都可以答应我,怎么这个要求做不到吗?”花幕池冷道。 “我对仙子痴心一片,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语都是发自肺腑,断无半点欺瞒。我愿让出这皇位来,你那故人拿了江山,我便此生得了美人。”赵扩说道。 “好,你能如此行事,足见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只是皇位迭让影响巨大,我亦不受口头之词。你这就去拟定禅让皇位的诏书圣旨,明日我自会带着他去皇宫接位。”花幕池爽快说道。 赵扩却又迟疑道:“我拟圣旨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这圣旨一旦颁下,仙子却又反悔了怎么办?” 花幕池只眉头一皱,赵扩便要连连解释起来,仿佛他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花幕池于是叫他取笔墨来,然后以白字黑字写明一旦赵扩禅位于萧让,她就答应和赵扩在一起。 赵扩抱着花幕池亲笔写下的文书,便觉得一切都有了着落,等他再要询问花幕池时,对方已经走出院外去了。 赵扩急欲去追,但院内却回荡着花幕池天籁般的留言:“切记你我今日之约,勿要反悔欺我。” 赵扩寻人不得,便捧着花幕池的亲笔书信说道:“江山于我如浮云,此生只慕画中仙。” 语罢,赵扩便兴致勃发的离开西子湖畔。 守在外围的官员侍卫见得赵扩神采飞扬之状,便各自皆要长舒了一口气,而待得赵扩下令回宫时,他们又前呼后拥的随着对方一同归去了。 花幕池离开西子湖畔后,却是又喜又忧起来,她喜的是自己的多年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了;而她忧的,则是觉得自己这样做会彻彻底底的伤了萧让的心。 可是有谁知道,萧让也只不过是一月映三江当中的一个影子寄托而已呢?花幕池心里挥之不去的,始终还是那个叫她今生无法忘怀的故人。 却说本然方丈和吴快哉等人在总盟里无法调和群雄的观点,uu看书 .uanshu 便索性先散会了事。临安城乃是京师所在,物华丰饶自非深山老林可比,于是乎散去的群雄便洒落其中的每一处街头巷尾,独独留的作为出家人的本然方丈不知去从了。 本然方丈的眼里自然看不上这些浮华之物,对他来说与其为这尘俗所惑,莫如归去念经诵佛。作此一念,本然方丈便径着城西的寺庙而去了。 只是巧合的是,当本然方丈于荒郊闲步时,却见得莲花堂的千岩道人正自急匆匆的迎面赶来了。 本然方丈于是急急上前招呼与他,但这千岩道人似乎十分不想和本然方丈碰面,便见他只低头抱拳一抬,就算是给这少林方丈回礼了。 千岩道人抱拳才毕,其人便提步又要奔走。本然方丈却忽的一个箭步拦住他去路道:“老衲恰好有一件想不通的事情要与阁下请教。” 千岩道人却是眉头一皱道:“我还有要事在身,方丈若是有事,大可改天到八方城去找我。” 本然方丈却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你我在此不期而遇,何妨放下一炷香的时间来说个通透?” 千岩道人却是不厌其烦道:“我说了我现在有急事要办,方丈就这么急不可耐么?” 千岩道人越是显得焦急,本然方丈就越是不肯让他就此走开,毕竟此人行踪不定,有时候就连八方城的人都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今日若叫他就此走开,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碰的上面。 第371章 重提旧事 千岩道人见本然方丈执意不肯让自己走,便终要恶语相向道:“方丈这是要强人所难,那我也就只好不客气了。” 语罢,千岩道人便回身一跃,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就挺在他身前了。 本然方丈见状却笑道:“阿弥陀佛。老衲只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又何须兵戎相见?” “少废话,要么让开道,要么我就以此剑来开道。”千岩道人恨道。 只是千岩道人显然低估了本然方丈的决心,当然也包括他的实力:因为此处离本然方丈暂居的庙宇不远,他此番和千岩道人的对话早已传到山脚下的寺院里去了。居在寺内的宝相僧便第一个踏步追来。 千岩道人一早领教过这藩僧的厉害,如今又有少林方丈与之联手,此战便怎么看都毫无胜算的可能了。 “阿弥陀佛,老衲只是有一事要问道人,并无任何刁难意思,还望道人放下一炷香的时间来为我解惑。”本然方丈恭谦说道。 千岩道人却觉得自己分明是被对方胁迫的,奈何对方有两大绝顶高手拦截,他便再不快也不敢与之冲突了。 千岩道人于是愤愤的收剑归鞘,便这才说道:“方丈有话就快点说。” 本然方丈却望着千岩道人沉吟片刻,稍许才意味深长的笑道:“阿弥陀佛,俱是旧日故人,俱是旧日故人呀。” 千岩道人却是一脸迟疑的问他此话何意。 本然方丈不马上回答,反而只问千岩道人当日在武林大会上是否叫过萧让一声“叔叔”。听此一说,千岩道人的心里当即一惊起来,但不待他转过身去,候在一旁的宝相僧又已经横在另一头了。 千岩道人知道自己逃脱不得,便冷笑道:“方丈开什么玩笑,老夫今年六十有余,而那萧让不过二十出头,他就是叫我一声叔叔都还不够格,我又岂会叫他叔叔?” 本然方丈只顾盯着千岩道人的双眼看,对于他所讲的一切却似并不十分上心了。 千岩道人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少林方丈有些让他恐怖,尤其是当对方目不转睛的审视着自己时,千岩道人更要觉着想逃。 “当时你我分立萧让一侧,你和他说的每一句话,老衲皆是听在心里的。一切都是过往旧事,一切亦都实在发生了,道人就算要躲避,又能躲避的了几时呢?”本然方丈问道。 千岩道人自不会承认,但不管他怎么否决,本然方丈都只笑而不语的望住他。 “既然道人不肯相说,那便由老衲来说,看看老衲的推断是否正确。”本然方丈说道。 千岩道人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老衲初见萧让时,就觉得此人似乎极为面熟,可是思来想去却总也没有头绪,只到那日你在少室山擂台上尊了他一声叔叔,老衲才想明白过来。萧让其实是和赵庄主一般模样,你若尊他为叔叔,定是当年红莲教的赵教主了。”本然方丈说道。 此话一出,千岩道人整个身子都为之微颤一动。此事过去四十余年,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能旧事重提,但千岩道人却不敢承认,因为本然方丈所讲的这些人都是参与过会稽山之变的首要人物,一朝败北之后,他们都已经成为了被朝廷追杀的谋逆恶贼。 “阿弥陀佛,往事已逝,道人又何须再自欺欺人?老衲此来临安,正好借道去浔阳拜会了弥留当中的满堂主,他见过萧让,亦直言起初也误以为他是赵庄主而险要错杀了对方。”本然方丈面生悲色的说道。 千岩道人听到本然方丈这番说话,便知自己再也瞒不下去了。 “当年会稽山一役,群雄死伤众多,而后来又遇金贼大举南侵,留存之辈便直奔淮北抗敌去了。此一战下来,群雄十不存一,四十余年后,更无几个亲历者了。”千岩道人感慨道。 本然方丈深致的点点头道:“却与道人所讲一般。放眼江湖,见证过会稽山之战的人当中,满堂主已经辞世,如今恐怕只有你我二人了。” 千岩道人亦是悲从中来,但他却颇是难为情的说道:“当年我身受族命,不得不追随叔父起事。而一朝走错,一生皆错,自那以后我受尽追杀迫害,不得不逆气自毁容貌,这才算过了十多年清净日子。回想前尘旧事,实在悔不当初。便盼方丈为我保守住这个秘密,好教我能安然度过余下这几年。” 本然方丈知道其中利害,便当即答应下来道:“道人大可放心,此事老衲绝不向他人提起。” 千岩道人知道本然方丈言出必行,uu看书.uuansh.om 便当即感激下来。 只是本然方丈却又接着说道:“我去拜会满堂主时,他还额外说起一个人来。今日你证实萧让极似赵庄主,不仅可以揭开一个欺世大阴谋,还可证明见证过会稽山之战的还有一人存在着。” 本然方丈这番话恰好也给千岩道人一个莫大的启发,而这恰恰又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的事情。但千岩道人却不先说话,他只故作惊讶着去问本然方丈这里到底有什么大的阴谋,而那另外一人又到底是谁? 本然方丈亦洞察出千岩道人心里藏着还有事情,他便也只把自己悟透的这个阴谋略略说出,至于那另外一人,他便只字不提了。 在本然方丈的说法当中,萧让先是处心积虑的赢得武林盟主之位,接着又成为赵氏隐主,下一步必然就是要去夺位当皇帝了。而这一切,却正好与当年赵庄主的发迹路线完全一致。若非要讲个中差别,则在于赵庄主办事要比萧让更为稳妥远见。 千岩道人细细一想,便也深以为然。只是他对赵庄主的了解明显要比本然方丈多得多,所以本然方丈虽然隐藏了一些细节,亦迟迟不愿透露这另外一人,但千岩道人却总能于此了然于心了。 说也好笑,千岩道人觉得这另外一人才是关系一切之紧要所在,是以他虽然谙透,却也绝不会告诉本然方丈听。毕竟对方所猜之人到底是不是他心底想到之人还都不好说。 第372章 暗流涌动 “原来方丈是想和我求证萧让的身份。若是如此,又何须一炷香的时间?”千岩道人宽松说道。 本然方丈点点头道:“我知此事会牵涉到道人的过往隐私,所以才只得强留你于此郊野相问,得罪之处,还望道人海涵。” 千岩道人却称只要本然方丈不将他的身份宣扬出去,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本然方丈于是再向他郑重表态一番,而千岩道人亦觉得自己对这少林方丈并无多少利用价值,他就算宣扬出去只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如此,千岩道人便心宽下来。 “方丈要问的事情我已经全数答复,我也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千岩道人说道。 本然方丈想要证实的事情确实已经得到求证,尤其是他一直不太确定的那另一个人的身份,如今通过千岩道人的说话都能得到印证了。 但收获更大的显然要属千岩道人,因为他亦从此间推导出了本然方丈所讲的那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来。而最重要的是,只要此人确定下来,那么萧让的隐主身份必定就是假的,赵氏一族围绕他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功亏一篑。 但如果千岩道人能够及时出来力挽狂澜,不仅可以重回赵氏族谱,更可以隐主身份号令三族,去完成那些那四十余年前未能顺遂的目的。 千岩道人于是急匆匆的赶回八方城,然后再从自己卧室内翻出一个发旧的木盒子来。而当他打开这个木匣子时,一块漆黑的令牌便呈现在他的眼前了。 这块令牌的主人是他的叔父,而此才是真真切切的赵氏隐主令牌。遥想当年会稽山恶战之后,失败一方的人马自是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千岩道人虽然临阵退缩变了卦,但念及叔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他亦忍不住要回去寻回他的尸身来行安葬。 只是朝廷已经打扫过战场,而荒野又多有猛兽出没,他便就算有此弥补之心,却也终要无功而返。但千岩道人此行却无意中在山林里发现了这块令牌,便作为叔父遗物留存纪念。直到日前萧让被无缘无故的拥为赵氏隐主时,他才重新想起此事来。 按理说千岩道人的叔父无儿无女,又自幼对他器重有加,这隐主位置迟早也会传给他的。但一切设想都抵不过人事变化,他的叔叔失势而死,他本人亦因此而受累数十年。今番回头去看,却觉得这一切竟然都要便宜了一个外姓小子,若是如此,他这赵氏正宗出身,以及这么多年所受的苦难岂不都是白吃了? “且叫你们先闹腾的欢,我便最后来个黄雀在后,却也一了百了。”千岩道人满心期待的说道。 花幕池与赵扩约定好禅位事宜后,就马不停蹄的要往宝龙楼去,只是楼内管家见是个不明身份的外人,便无论对方有多么美丽绝色,也不敢放她进去了。 花幕池只怕时间仓促,便只提步一纵,就直直跃上那宝龙楼的顶层去了。楼下众人见状皆是惊诧的说不出话来,而楼上之人见得有人破窗而入,亦是连要机警万分起来。 好在当中有不少是奉了赵扩之命前去找寻这碧霄仙子的,如今见得来者盈盈仙姿,便当即由此发问起来。 花幕池点点头,便说道:“我已和赵扩达成协议,他明日就会颁发圣旨将皇位禅让给萧让。” 花幕池此话一出,四座皆是惊讶的难以置信起来。 赵平正听罢当要兀自迟疑道:“那赵扩真的肯就此将一国之江山社稷拱手让人?” 花幕池不想多做解释,只坚定说道:“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赵平正等人知道赵扩为这碧霄仙子的绝代姿色所蒙蔽,他肯以江山来换美人,也并非是说不过去的事情。只是这他也算是朝廷重臣出身,自也明白赵扩虽是皇帝,但赵宋的江山却不是他一个人的,此番禅让,莫说皇家贵胄,就是朝中其他要员也必定会极力反对。如此,又岂能叫这禅位之事如愿达成? “这恰是我来找寻你们的原因。萧让是你赵氏的隐主,如今有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叫他登基上位之机,却不正合你们心意?”花幕池反问道。 赵平正等人当即领悟过来,便也振奋决绝的说道:“我们赵氏一族百余年来一直为此奋不顾身,今日有此绝佳机会,自是求之不得。有什么需要我等出力的,你且尽管吩咐。” 花幕池却也喜欢和这些快直之辈交谈,便当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来花幕池是想借这赵氏族人在朝廷担任要职之能来行庶蔽其他外来的干预。只要他们当中的武将能领兵隔离住皇家贵胄及外围禁军来扰,而文官人马则于朝堂造势宣传,uu看书 ww..o 那么萧让就可以顺利无阻的登上这龙椅宝座。 花幕池这番调度安排的确最扼要害,赵平正听罢便当即向族内统兵之要员发下号令,张矩自是要领所部封锁临安城来阻挡驻外大军回援,李柏松则负责安排麾下人马前去控制住所有的皇家子嗣。 花幕池觉得他们还是忽略了禁军的动向,但赵平正却说道:“禁军的正副都统都是我大同赵氏的子孙,他们已经知道了萧让的隐主身份,自然也要拥立他来接位。” 花幕池这边一听,便才放下心来。 武将部署完毕,接着便是文官的一系列动作规划。而这也正是赵睿等人所长,待他们将自己策略细细一说时,众人便皆要称好了。 不过赵睿却觉得此中还有一个掌控重兵手握大权的重要人物不好对付,并称此人是决定此事顺利与否的关键所在。 众人皆已猜到他所讲的这个重要人物是谁,而花幕池对此亦也了然于心。 “韩相虽非你赵氏一族的人,但我一早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他的看法是无论谁来接位,只要许他北伐,他心里就支持谁。届时只要你们和他讲清楚赞成北伐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来横加干涉的。”花幕池说道。 “不错,韩相与赵扩之间正是因为这北伐的分歧而生了矛盾,再加上他权倾朝野,已经要为赵扩所嫉恨,所以只要我们和他讲明利弊,则他必也不会轻举妄动。”杨颍士确凿说道。 第373章 胸有成竹 花幕池无心和他们去憧憬什么,她只接着向赵磐又吩咐道:“你们即刻封锁临安城所有的钱庄集市,今夜之前就要把一切米粮物资全数回购,等萧让继位之时,再开市放粮。届时凡是支持萧让当皇帝的,免费得钱得粮;凡是不赞成的,就什么都拿不到。” 赵磐当即要称赞此举高妙,毕竟民以食为天,只要握住了临安城的粮仓集市,就不怕百姓们不支持萧让。而一旦城内呼声甚嚣,则人心便就全要向着萧让了。 赵平正见这碧霄仙子的思绪如此清晰精准,便也忍不住要暗下称赞。但他又亲自和萧让接触过几次,却最是怕萧让会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可是隐主似乎一直无心去登基继位,他心心念念之事,仍是找寻与你。若他得知你与赵扩之约,只怕他更要逆反起来。”赵平正惋惜道。 这正是花幕池最担心的事情,好在她主意已定,便也有了铁腕办法。 “萧让那边就交给我来办。但无论如何,明日一定要让他登上龙椅宝座,一定要叫他顺利登基称帝。”花幕池决绝说道。 众人皆觉得对方话语之中有着一股不可抗拒逆转之气势,便纷是当场答应了下来。 花幕池交代完毕,便就要离开。但赵平正却忽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底细的?” 众人亦是醒悟过来,需知这赵氏一族乃是极其机密之事,外人之中除了萧让,恐怕再无人知晓。而萧让自第一次来时,他就已经和花幕池分开了,如果不是萧让转告,那么花幕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花幕池默了默,只说自己一直居在拾珠楼,偶然看到过关于此事的一些线索。但这样的说法却始终无法说服赵平正等人,毕竟这拾珠楼也是受他们资助过的,里面断不会有任何关于宝龙楼及各自成员的文字出现。 花幕池看出赵平正似乎有所疑虑,便冷道:“我今日就算欺瞒了你们又如何?我为萧让登基及位倾尽全力,就算你们不参与,我也要把他推到那个位置上去。” 赵平正等人听得出花幕池已经生气了,便连忙解释一番,罢了又称此事是关系赵氏一脉兴衰存亡的关键所在,他们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办妥所有事情。 花幕池无心去听对方说些什么,对她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要去说服萧让能够如愿登上龙椅宝座。 这确实是一个十分难办的事情,因为萧让本就不情愿去接位,如果他知道花幕池和赵扩达成了各取江山、美人的约定,以他的个性,就更不会叫此事遂愿了。 可是再难,花幕池也需要亲自去见一见萧让,更何况他还保留了一手志在必得的办法呢。 午后时分,花幕池又回到了拾珠楼来,而与她料想的一样,萧让正也候在拾珠楼的门外。见得花幕池忽然现身,萧让简直兴奋的像个小孩子了。 “幕池,你终于肯回来了。”萧让急上前去说道。 花幕池则平静的看着萧让,稍许才说道:“我那日不该生你的气而出走的,这些日子你一定也很不好过吧?” 的确,自花幕池出走后,萧让几番盲目找寻,可以说是把临安城里里外外都踏了个遍;而寻人不得所带来的忧思懊恼,又日夜萦绕在心,却是没叫他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可是这一切的辛苦都随着花幕池的归来而烟消云散,对于萧让来说,只要伊人回来,只要她不再生气,就是吃再多的苦也都无所谓。 “我一切都好,倒是怕幕池离去之后,要受了风寒雨露之苦。”萧让说着,便忍不住心里难过起来。 花幕池看着萧让这般眷顾自己,心里直是欣慰、感动非常,但再感动,花幕池也不会改变当前的计划。因为对她而言,这本就不是两相冲突的事情,亦唯此,才可为萧让谋得最好的出路。 花幕池于是伸手去拉住萧让的手,罢了又温婉道:“还是进楼内说话吧。” 萧让心中一暖,便随着花幕池登上拾珠楼了。 自萧让进来后,花幕池不仅温言关切,更勤快的为他添茶倒水,悉心之处,便更要叫萧让觉得自己半刻也离不开对方了。 只是一切闲话终要说到个尽头,而花幕池亦必须把明日之事清楚相告。 “萧让,你可记得第一次见我时我与说过的话吗?”花幕池问道。 萧让回想起二人初见之景,却是笑的眼带泪花出来。 “幕池说要我纵横天下,做一个受万人敬仰的大侠。”萧让说道。 花幕池点点头,便又说道:“所以我才领你入了碧霄宫,并尽我所能让你参透神技阁之藏。从今日来看,你也确是小有成就了。” “我说过不会叫幕池失望的,uu看书 ww.uuansu只要幕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全力去达成。”萧让坚决说道。 这正是花幕池想要听到的话语,只是她并不急于马上向萧让提出要求。相反的,她又回忆起二人在碧霄宫的种种过往经历来。在花幕池的述说中,萧让俨然回到了那些最是唯美的时光当中,便愈要对她眷念起来。 “你在碧霄宫里向我发过誓,说此生都只听我的话,不会逆我心意。”花幕池幽幽说道。 萧让当然承认此事,并称此心一直未改。 花幕池听罢则幽怨道:“可是我要你去当皇帝,你却独独不肯。” 这始终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萧让便叹息道:“非是我不肯,只是我既非皇室中人,又无朝廷势力根基,且丝毫不懂治理国家之道。我去夺他皇位,只会立即引来朝野混乱,届时整个天下都要受此所累,就更莫说已在边境陈下重兵的金庭动向了。” 花幕池却是失望的说道:“说到底,你还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别的东西比我更重要。” 萧让自要辩解,但花幕池却说道:“如果你担心的这些问题都不会发生,那你可愿意去当这个皇帝?” 萧让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世间利益纷争,尤以夺位最大,莫说皇家子胄不会答应,就是朝野之众也不会接受他这样一个新人来称帝的。换而言之,萧让的继位最最不合各自利益,所以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此事能平稳过渡过去。 第374章 美人之怒 花幕池见萧让不相信此事能够平稳顺利的发展下去,但他又不敢把自己和赵扩达成的置换约定相说,否则以萧让的脾气还不翻了天了? 花幕池只默默的望住萧让,最后才说道:“萧让,如果我一定要你去登基即位当皇帝,你是否肯遂我愿?” 萧让十分为难,但这一切说到底除了是他觉得此举会给天下捅出大篓子外,更在于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花幕池非要他去夺位称帝。萧让觉得自己和花幕池两情相悦,彼此隐于世外做对神仙眷侣不比什么都好? 此刻的花幕池却不想听萧让的任何解释,她只想简简单单的知道对方到底是肯不肯这样去做。 “幕池,我虽一心倾慕与你,亦承诺过一切都会听你的。但此举明着会给赵宋百姓带来无穷祸乱,更要给金人提供南侵之机。我不能因为我的一己私情而害了天下那么多的人,此事我便不能答应与你。”萧让十分为难的说道。 花幕池却恨着瞪了他一眼道:“你比那昏君不知贤明多少倍,以大宋的底子,只要有魄力和作为,任何残局都可速速扭转过来。况我也和你说了你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为何你还是信不过我?还是要与我对着来干?” 萧让并非是不相信花幕池,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出这样一件夺了千万人利益之事能够得以平息处置。如今既然花幕池一再强调这一点,萧让便忍不住要追问她原因所在了。 花幕池只困窘着不知如何开口,而萧让从未见过她这般隐忍难办之状,便当即要警惕起来。 “幕池,是否有人在胁迫与你?你说,我现在就去取他狗命来。”萧让急道。 花幕池却摇摇头,以她出神入化的造诣,当今天下又还有谁人能够左右的了她呢? “没有人胁迫我,我只是想看着你毕生所愿能够得偿。”花幕池眼眶闪着泪花说道。 萧让却是十分意外,因为他自始至终从未有过当皇帝坐江山的念想,既是如此,她又怎会说这是自己毕生的愿望呢? 或是意识到自己分了心之故,花幕池便一抹眼中泪水后说道:“我希望你有一个最好的前程,往后你若励精图治,不仅成就千古威名,更可救万民于水火。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见了只会永远的开心。” 萧让却总觉得花幕池这是言不由衷之说,便又要追问于她。 花幕池不厌其烦,便忽的以极为高明之手法点了萧让的穴道,至此,萧让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萧让只问花幕池为何要这样做,花幕池却长舒一口气道:“我要你做纵横天下的人,名震四方的大侠只是一个阶段,而成就一代明君,亦是一个阶段。明日那赵扩会亲自禅位与你,我亦与赵氏族人商议好此事,只要你不胡来,定不会有任何流血冲突的事情发生。” 萧让这才知道花幕池在背后做了这么多的安排,只是他一早听说过那赵扩垂涎花幕池的美色,而如今他竟然能以江山交付,其中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呢? 萧让这样一想,便浑是不自在起来,他便以此质问花幕池,但花幕池显然并不想现在就告诉他答案。可是花幕池越是不说,萧让便越要往着坏处去想,待想到他认为的最坏情形时,一切仿佛又能够说得通了。 “幕池难道是要顺从了那昏君之念么?”萧让惊骇道。 花幕池却不说话,但萧让太了解她了,他只需从对方的神情当中,就可以看出一切异样的端倪来。 如此一念,萧让的心底顿时就要生出无尽的凄凉和悲痛来。他于是坐着反复追问花幕池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可是花幕池却背过身去,不仅不答他的话,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了。 萧让无比难受,便激出一圈眼泪来问道:“幕池答应过要和我比翼双飞,今生共老于碧霄宫的,为何如今看到更富贵之人,你却要变了初心?” 花幕池仍不答话,萧让便反复苦苦发问。可是他哪里知道那头背身而立的花幕池早已默着哭成个泪人了呢? “幕池,请你收回决定,我们现在就回碧霄宫去,此生此世我都不愿意再出来了。”萧让哀婉道。 可是花幕池却如一尊雕像般的立着无动于衷,萧让再说再骂再求,她一样不为所动。 萧让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求问,却是硬生生的把一夜的时光都耗了个干净。而待到晨曦之光映入窗台时,花幕池才转身过来说道:“萧让,你坐上皇位后,切记要勤政有为,三年之内一定要北伐祛除金人之患,十年内务必要荡清漠北夷族。” 可是萧让此刻的心里只记着要留住花幕池,uu看书.uknsh却哪里还听得见这些道理说话? 花幕池见萧让仍自心心念念的在央求自己,便连要怒道:“萧让,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你给我长进一点。” “可是我只要幕池,我根本就不稀罕他赵家的江山。”萧让亦是愤恨道。 “此事容不得你退缩。你是赵氏隐主,这江山本就该是你的。更何况赵氏一族已经全数出动,你不去做皇帝,这些人可都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如果其他皇族或者大臣趁机登位,那就不单单是赵氏一族要倾覆殆尽了。其中利害,你自己费心掂量掂量。”花幕池呵斥道。 萧让听到这里便更要觉得委屈起来,明明是那些人自己想要谋求通达,如今却要绑架住自己的命运,这样的人就算死了又有何值得同情可惜的?但萧让又明白花幕池此说并非是耸人听闻,历来朝乱,都要殃及无数人,而一旦皇城之内开了杀戒,临安城过百万的平民百姓便就要首当其冲的遭受此难了。 但萧让最终还是狂妄的笑道:“我现在面临着比死还难受的折磨,却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幕池若离我而去,我亦无心多活一日。” 花幕池却是气的面色发紫,便终于狠绝的说道:“萧让,你这是要以死相逼么?我时日无多,才处心积虑为你谋了这最好的前程出路。你若非要自己作践,那么今日就算要死,也给我死在那龙椅之上。” 第375章 强行登位 萧让当即打起精神来,倒不是他畏惧花幕池这勃然大怒之景,而是他刚刚分明听到花幕池说了句自己时日无多的话语。 “幕池,你刚才说自己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萧让急切的追问道。 花幕池却再受不住萧让这般烦问,便索性一把连他的哑穴也封住了,如此一来,萧让只得死死的望住对方,仿佛一切的问话都已转由他那焦虑的所目光承载。 可是花幕池却偏偏再不去看他一眼。 花幕池推开窗沿,正见着冉冉旭日于东方升起,便忍不住满心期待道:“旭日东升,万事亨通,你终要成就出一代王图霸业来。” 语罢,花幕池便命人将萧让装入一个大木箱里,然后才兵分二路的向着皇城方向进发了。 赵扩回抵皇宫后,亦是几经思考此事,他虽知其中利害巨大,但只要一想到碧霄仙子之美,他便又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足为虑了。 只是赵扩敢铁下此心,却不代表其他的人也能同有此念,第一个要站出来反对此举的便是拟立太子赵询了。但赵扩身为皇帝,又是他的父亲,便三言两语就将这前来反对的赵询轰了出去。 赵询被驱逐出来后,太后遂前来呵斥,奈何赵扩主意已定,就是老母亲来了,他也不改初衷。 太后知道赵扩一向都是无甚主见之人,便急要赵询前去联合各路文武大臣前来阻拦,如果赵扩仍不悔改,那么他们便可要以此为由重新拥立新君了。 此策固然稳妥,但太后和赵询他们却算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由赵氏族人把持的文武要员根本就不听他们的话。不仅如此,掌控禁军的赵佑廷等人更是将一切宫中皇族禁足起来。 太后和赵询等人这时才知道大事不妙,便暗下收买了一名侍卫前往韩相府求援。可是韩相府却无端端的大门紧闭,便就任凭那侍卫如何叫唤,府中都无一人响应。 少了太后和赵询等人的烦扰,赵扩再要做这个禅位的决定就轻易多了。而此刻花幕池亦盈盈从天而降,不仅折服一众要员,更是看得赵扩倾心不已。他一倾心,便当即大笔一挥,一道禅位与萧让的圣旨就已书写完毕了。 赵扩于是拿着圣旨前去和花幕池对验,得到美人许可后,他便舒坦着要去携这仙子之手了。 可是花幕池却一把拦住他道:“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是且先持重为好。” 赵扩觉得对方说的有理,便心下暗自默数起来,却是盼这一切禅位事情都能早早的结束了。 花幕池取得圣旨后,便当即命人将一个大木箱子抬上殿来,而当左右打开箱子再把萧让抬出来时,全场之人就都要惊诧不已了。 “事不宜迟,还是早叫新君上位为是。”花幕池对着场内一众文武说道。 堂中多是赵氏一族之人,其余之众亦也是跟风之辈,所以当花幕池此话一出时,众人便纷要积极照办去了。 萧让被点了一身要穴,若不得外力相助,他就算怎么死冲都无法冲开这要穴来。于是乎,众人便将那满目凶光的萧让抬到了龙椅之上,接着又有条不紊的给他戴上金冠披上黄袍。此时再看过去,萧让活脱脱就是一位座中帝王了。 花幕池满心欢喜的望住萧让,便觉得自己毕生夙愿都已达成了。 只是望着这面露凶狠的新主,场下不少人都要暗自怯了胆,便就是宣旨的太监,也不敢上前去了。 赵扩却毫不畏惧的走到萧让面前,待略略审视一番后,他才说道:“仙子说你有雄图大志,望你继位后能够仁德爱民,勤于政事,如此才不负万民所托。” 萧让只恨自己开不得口,否则当要把他骂出个狗血淋头来。 赵扩说罢,便又向着宣旨太监说道:“你且上来宣朕旨意便可,何须惧怕?” 宣旨太监诺诺相答,罢了才低着头一步步的抵近前去。 却此时,殿前忽有一人闯了进来骂道:“何人敢抢我赵家皇位?” 众人回首一望,却正见那秀王赵鼎气冲冲的直奔过来,而随着他的到来,殿外亦纷要传来无数打斗之声了。很显然,这赵鼎是搬来救兵了。 花幕池和一众赵氏一族的官员皆是诧异,毕竟按他们所知,这秀王顶多只有府兵千人而已,却如何能够冲破宫外数万人的把守? 赵扩见是自己兄弟来阻,便当要上前呵斥与他,但赵鼎却愤而骂道:“陛下贪她美色,竟要以江山社稷相让与外人,却是把祖宗心血、族人功业置于何地?此事万万不可。” 赵扩却觉得自己当着碧霄仙子之面被人数落实在是无颜之事,便当即以皇帝身份要来压他,可是赵鼎却似不再认他这个皇帝,反而要求赵扩要么收回成命,要么他就以讨逆之名诛杀乱臣贼子。 张矩见状便笑道:“秀王殿下,坐上这人乃是我赵氏隐主,亦是太祖后人,u看书 ww.uukasuom由他继位这江山还是被我赵家占着,又如何能说是让与外人了?” 赵鼎却恨道:“原来你是大同一系的余孽,由此看来,陛下今日之禅位,乃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赵扩当然知道这赵氏隐主的事情,毕竟这可是他皇家的世代相传的一个隐藏机密。但木已成舟,他的圣旨已经颁布,而碧霄仙子也即将归他所有,如此,赵扩便痛恨道:“秀王也是爱美之人,当年你为一个民间女子尚且能罔顾皇家法度,如今朕追慕的是下凡之天仙,又如何做不得?” 赵扩不提此事也罢,他一讲,赵鼎心底的旧恨便又要翻涌上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我追求李姑娘,顶多是不要了王爷的位置,但你是一国之君,你却不能丢了江山社稷。”赵鼎决绝说道。 花幕池闻得殿外打斗声愈烈,便不想再有人于此干扰。如此,她便果断说道:“陛下已经颁布圣旨,皇命不可违,大家先拜新君登基,然后再收拾这些乱党。” 花幕池语罢,场内文武便分作两拨行事,一拨是以张矩为首的数名武将当要领人捉拿赵鼎;另一拨数十人的文武大臣则就地跪拜听候太监宣旨。 赵鼎此次却并非一人独来,而殿外亦不时有他的人马来援,如此,张矩等人便也无法即可就得逞了。 花幕池无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只将手中圣旨递给太监后说道:“马上给我大声的念出来。” 第376章 搅局之人 宣旨太监接过圣旨,便竭尽全力的大声朗诵起来,而待他念毕,堂上除了赵扩和花幕池外,所有的人便以九五之尊礼仪拜向萧让。而待众人齐声高呼一句“万岁”时,萧让就这样被推举为新君了。 可是面对台下无数朝拜之声,萧让却急的额头涔涔是汗。他并非是惧这场面,他是怕花幕池马上就要牵着赵扩之手离开了。 但不待礼仪完毕,前去捉拿赵鼎的诸将反被对方人马当场杀伤,不片刻之后,一个白衣长发之人却纵声高笑着闯入殿来。 众人皆是认不得此人,但花幕池和萧让却一眼看出他的身份来。原来这来者正是莲花堂的千岩道人了。 “君是糊涂之君,臣是昏庸之臣,今日竟然拥立了一个外姓小子称帝,足成千古笑话。”千岩道人纵声笑道。 花幕池正欲出手,但院内忽有几道红色光芒疾闪而过,待一切落定之时,一位红袍老僧已经和那千岩道人并肩而立了。堂内文武皆不曾见过这等鬼魅身法,便纷要疑他是西方梵境来的尊者了。 “九指头陀?”花幕池迟疑道。 不错,这来者正是被囚禁在少室山伏魔岗里的九指头陀了。他的出现,自然证明了少林也参与了进来,而少林如果参与进来了,那么其他武林门派必也不曾或缺。 念及此,花幕池便冷道:“原来秀王府是从武林总盟搬了救兵来。” 反手诛杀了张矩等人的赵鼎闻之便也豪气说道:“武林豪杰个个忠肝义胆之辈,他们得知你们要谋朝篡位,便誓要为国除贼。” 此语说罢,本然方丈和宝相僧便也幡然而至,不多时,那莲花堂的石峰老人亦也夺路赶来了。 花幕池知道仅凭秀王府和武林总盟之内的人还不足以扭转整个局势,如果局面失控,就一定是那韩相食言反水了。 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得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策,因为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就再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 花幕池于是向着一众武林人士说道:“萧让是你们的武林盟主,他若继位,你们当中的有为之士何愁不得一展抱负?况萧让过往也有恩与你们,为何你们却偏偏要调转枪头来反他?” “萧让对我们的恩德,都只是小义,但护佑家国社稷乃是大义,大义当前,自要舍弃这小恩小惠。萧让,你若知罪,就马上下来负荆请罪,我们还可联合大家为你求情。但你若执迷不悟,今日我们就要为国除贼。”石峰老人痛骂道。 但座中的萧让却一言不发,反而只是怒目着与台下群雄干瞪眼。 花幕池见来者几番恶言相向,便当即拿出赵扩所写的圣旨来说道:“萧让继位,乃是先君禅让,非是他要谋朝篡位,诸位不信,可亲自问他。” 花幕池说罢,赵扩便站出呵斥道:“朕知萧少侠志存高远,仁德侠义,又是太祖后人,此等人若来继位,当可使我赵宋强极一方。朕遂亲自禅让与他,此乃皇命,你们不从已是大罪,如今杀入朝堂,更是谋反作乱的死罪。” 见着当今皇帝这般糊涂说辞,一众豪侠皆是要觉得难以置信了。 但赵鼎却哈哈一笑道:“陛下此说未免有所保留吧。你仰慕身边那位碧霄仙子的姿色,便要以赵宋江山来交换。你得了美人,自是称心如意;但我赵家失了社稷,又有何人来管?” 赵扩想不到对方竟然知道这等隐秘事情,便当要困顿着说不出话来。 赵鼎却不依不挠道:“便就算萧让有德有能,亦是太祖后人,但你为了禅位与他,不仅将太后和太子等人囚禁宫中,还竭力诛杀反对此事的王公大臣。如此得来的皇位,萧让也敢安坐下去?” 赵扩被激的恼羞成怒,便当庭指着赵鼎骂道:“我是皇帝,这是我下的旨意,你非但不从,还敢耻笑与朕,来人,即刻把他拖下去砍了。” 堂上当即有甲卫前来缉拿赵鼎,但他身边不仅站着些强悍并将,更有一众武林高手在侧,区区侍卫出手,又岂能得逞了? 花幕池却笑道:“圣旨也下了,朝中文武大臣也已经拥立萧让,不,是赵让为帝,你们再来反,又能改变的了什么么?” 这话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随着一众文武起身来训斥来者,赵鼎和这些武林侠士便就只有满心的忿恨了。 “先君有意效法尧舜禅让贤德,而新君亦是极为合适人选,一切本来就完好无事,我等亦正要为他大展宏图出谋献策,国富民安收复故里皆是水到渠成之事。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倒好,不仅妄自造出流血杀戮,更要坏我大宋百年之计。要说这国贼,uu看书 w.uukanshu.尔等一个都错不了。”刘工楷义正言辞的骂道。 杨颍士见众人无言以对,便也站出来指责道:“今日禅位大典,本来是太平祥和之事,可是你们却要唯恐天下不乱的出来搅和,这一切的流血乱象都是你们造成的,尔等注定要背负遗臭千年的骂名。” 赵扩觉得此二人之说皆是有理,便也站出来呵斥他们。 就在众人言辞困顿之际,千岩道人却站出来笑道:“陛下有意效法尧舜,自是贤明之主,但我却想说陛下所托非人,此也是天下人激怒所在。” 一众文武大臣听得此说后,皆要痛骂千岩道人这是意在诋毁新君,但千岩道人却看了看赵平正等人说道:“萧让根本就不是什么隐主出身,他只不过是大同府郊的一处农家子嗣,又何德何能来继承我赵家大统?” 千岩道人此话一出,众人皆要嗤之以鼻,但赵平正却机警的从中听出了千岩道人也是姓赵的事实。 “笑话,萧让的身份,既有前任恒遂隐主的亲笔信函相佐,更有隐主令牌为证,而云台派已故老掌门甘清字迹亦清楚交代了这一切,岂能凭你一己之言就改变了?”花幕池怒道。 千岩道人便盯着花幕池久久的探看起来,只是他怎么看,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绝代之人会是自己谙透的那位故人来。同样由此诧异的本然方丈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但花幕池见这二人皆是将注意力停留在自己身上,便多少要生出些不安的感受来。 第377章 短兵相接 千岩道人终于没有直接说破自己内心的猜想,因为他必须要先把萧让给拉下马来,否则待得一切尘埃落定,他的如意算盘恐怕又要落空了。 千岩道人于是向着赵平正坚定的说道:“赵氏隐主的令牌,乃是以血墨金刚石镌刻而成,天然刚硬无比,你说是也不是?” 赵平正和赵睿、赵磐皆是惊讶这长发遮面之人竟能对此事了解的如此透彻,便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他,一边又点头称是起来。 花幕池觉得事情恐要生乱,便当即喝道:“勿要再和这些乱党磨蹭,知错而退者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格杀勿论。” 语罢,埋伏在殿内后堂的八百甲士便蜂拥而出,一下就八大殿堵的水泄不通了。 只是来者虽然区区十数人,却多是武功高强之辈,尤其是那刀枪不入的宝相僧,更是一出手就横档住了一大片人来。而等他杀性一出,便就再多的甲士也只有送命的份。 见得如此血腥之状,赵扩早已吓得要钻入桌子底下保命去了。 花幕池恨极于心,便喝令堂内赵氏一族的武将也去绞杀对方。但千岩道人却说道:“诸位如果帮了一个外姓小子夺位,不仅自己要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死后更无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此话果然能动摇人心,赵平正等人便兀自犹豫起来。却不待花幕池再喝令出来,千岩道人便已经向着赵平正等人急急说道:“历代隐主接位,皆要以血养浸令牌,是以隐主令牌虽是赤色石头刻成,但染血之故,却终要成为黑色。” 赵平正等人虽不知千岩道人说这话是何意思,但他能把这些最是机密的东西说出,显然他也是赵氏一族当中的核心人物。 花幕池见八百甲士奈何不得群雄,又见赵平正等人已被千岩道人说的举棋不定,便当即长袖一舞的飞身夺杀下来。 花幕池一出手,那一直立着默不作声的九指头陀便也疾闪而出,只一瞬间,堂上便有一白一红两道光芒在兀自交错闪耀。 众人只闻得一阵阵爆裂声响,却始终不见任何完整招式,便纷是震撼起来。而端坐在龙椅上的萧让却清楚见得花幕池与九指头陀在堂上已经急促的交手二百余回合了。二人出手之快,力道之猛,招式之妙,俱远在萧让过往所见之上,如此,他便忍不住要为花幕池捏了把汗。 萧让知道花幕池是遇上对手了,他只恨自己被点了一身要穴,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伊人奋力出战,而自己却做不得半点相帮事情。 但萧让的担心始终有些过虑了,因为对阵之中的花幕池虽无九指头陀那般转身即逝之身法,但他凭着登峰造极的通天境修为,却也无需将对手的一切发招放在眼里。若非九指头陀有《无相神功》这门能行移形换位的神功相助,花幕池也不用和他一战就打了个天昏地暗来。 赵扩见得花幕池若隐若现的游身于当空,便更要坚定她是天上仙子,否则凡人又岂能办得此等离奇事情?只是他若要以为花幕池是天仙下凡,那么作为对手的九指头陀,又当如何看待呢?赵扩先前见得这老僧面目一半似人一半似鬼,便自要打心里觉得他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角色了。只是赵扩听说过地府里只住这个地藏王菩萨,便又不敢就此言语得罪了他。如此,赵扩便只好躲在桌子底下央求两位神仙速速罢手言和,可是场内两位绝世高手皆是激战正酣模样,却又哪里有这等闲暇去理会他呢? 再一番剧斗下来,九指头陀便已额头渗汗的退在一角了,很显然经得此战后,他亦算是看清了对方的修为底细。而花幕池亦是眉头深深一皱,因为从刚才的出手来看,她虽能化尽对手的所有攻招,但对方却因有《万重佛光》功法加身,却也可凭空抵消掉她许多将要得逞之招。 就在二人稍作相持之际,堂上的石峰老人便率先口吐鲜血的栽倒下去了。千岩道人一看,便惊讶着过去扶起他来,但石峰老人却笑道:“今日得见这般绝世身手,我死得瞑目。” 不待石峰老人说罢,那正与一众甲士狠斗的宝相僧亦是捂着背心叫疼起来。而当本然方丈前去为他查探时,才发现他的背心上留着一个冰冻的手掌印,很明显这又是花幕池的杰作了。 本然方丈正欲长颂“阿弥陀佛”,但据在赵鼎跟前的几名精锐部将亦兀自变成些喷血不止的人来,这般血腥场面,着实看的全场之人都要头皮发麻了。 “阿弥陀佛,u看书 ww.uukanshu.o 碧霄仙子既负仙名,却屡屡造出这等杀孽,实在罪过。”九指头陀叹道。 花幕池却恨道:“你们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人血之辈?又何须在此和我讲慈悲?” 九指头陀被她这么一说,顿时要自渐形秽起来。只见他当即就地打坐,然后又似极为痛苦的长颂起诸多佛经来。 花幕池亦也不好受,因为她身上的隐疾已经开始暗自触动了。好在她凭借刚才的一战而惊退了所有人,便教场内大局趋定,或许只要多坚持片刻,就再无人能逆转这局势了。 千岩道人知道花幕池已非凡尘中人,若想和她对着干,必定是自寻死路做法。如此,千岩道人便又向着赵平正等人急道:“萧让是不是真正的隐主,有两个办法可以验证,一是捏他的令牌,若碎了,则必是赝品无疑。二是滴其血至令牌上,若不能相容,则他比非我赵氏族人无疑。” 三位族系长老俱知千岩道人此话用意所在:隐主令牌乃是由血墨金刚石刻成,其刚硬程度比黄金还甚,区区人力自难捏碎的了它;而历代隐主继位,皆以自己鲜血浸养令牌,非是同族血脉,其血液必定不能与令牌相溶。 此话虽然有道理,但台上站着一个无所不能的花幕池,他们亦不敢擅自主张。如此,赵平正便说道:“此事我们已经验过,何须多此一举?况萧让其人样貌和恒遂思燕隐主如出一辙,非是他们后人,怎能有此想象面貌?” 第378章 道明真相 千岩道人却是讥笑道:“真正的隐主令牌在我手里,你如何能验证的了?” 语罢,千岩道人便从怀中取出一块发黑的令牌来。赵平正和赵睿、赵磐等人俱是惊错,堂内的一众文武亦大为出奇。 花幕池见状便夺路而出,千岩道人虽然奋力相抗,却仍无法改变这块令牌要被她夺去的命运。千岩道人于是惊慌失措的望了望花幕池手中的隐主令牌,又气恨的回望了一眼那仍自在痛苦诵经的九指头陀,但一切都已成为事实,他便再愤恨也是无济于事了。 花幕池将这面发黑的令牌举过头顶,罢了又奋力一捏,这原本完整一块的令牌便顿时碎成块状。只是这碎裂的石块却十分锋利,她这般奋力而为,便又将自己的掌心划破出几道口子来。 萧让见着花幕池的衣袖上染出血色,便急要前去查看,可是他如今要穴被封,却根本就动弹不得半分。 本然方丈却当即高颂一声阿弥陀佛道:“碧霄仙子以数百年之内力修为强断这块令牌,虽然毁了物证,但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证明它才是真正的赵氏隐主令牌。” 经此一说,千岩道人便当即精神振奋起来,而赵平正等人亦是更要迟疑在心了。 赵睿看出这位族内兄弟的心思,便顺手捡起一块遗漏在脚下的令牌碎片来。上面还留着花幕池的鲜血,但不知为何,这鲜血却一倾即倒,且丝毫不留半点血色痕迹。 赵睿于是伸出手指往这碎片上用力一按,他指上血液亦顿时流入其中,但与先前情形完全不同的是,只要这令牌碎片沾染了赵睿的血液,便就是他怎么用力去甩,那血迹仍是凝作一团水珠之状的牢牢沾于其中。 这一切都被堂内的赵氏族人悉数看在眼里,众人于是纷要萧让滴血来认了。 花幕池见得此景,便愤恨道:“萧让已是受过九五之尊礼仪朝拜的新君,你们谁敢就此造次?若萧让身份有假,你们谁的脑袋还保得住?” 花幕池此话一出,全场皆要沉默下来。的确,按如今的局势去看,就算萧让身份有疑,他们也只得将错就错了。否则一旦帝位重归赵扩手中,他们这些暴露了赵氏族人身份的文武大臣就只有等着被杀的命运。 千岩道人却长笑一声道:“你也休要唬人。只要我赵氏族人一条心,今日谁也再害不得我族内之人。” “不错,现今朝堂之内由我等族系维持,殿外又得你的人马支持,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仅族人无忧,更可一举了却百年祖愿。”赵睿振奋说道。 此话说出来后,最尴尬的却莫属那前来拦阻的秀王赵鼎了。想不到他亲自说动群雄,又连夜与相府沟通,到最后来却还是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赵鼎于是痛骂千岩道人这是要谋反夺位。但千岩道人却向着他恨道:“小子,按辈分,我和你爷爷赵昚一辈,你却也休要在此张狂。” 赵平正于是急问千岩道人到底是何来历,而千岩道人却昂首说道:“我乃思燕隐主的亲侄儿赵让梨。” 本然方丈亦是挺身而出来为他证明。 赵平正等人听罢当即惊得目瞪口呆起来,但赵让梨当年临阵反水,等于是背弃了赵氏一族,虽后来隐姓埋名不知所踪,但赵氏一族却坚决的将之从族谱里除了名。 当然,堂内惊讶的人还有花幕池,她既然得知来者是赵让梨,又见此人早前一直将注意力留在自己身上,便也惊慌他是否有所察觉。 好在赵平正听说了赵让梨的身份后,便当即怒不可遏的数落起他来,至于其中背信弃义、出卖族人等骂名,便就一众文武官员听了也要忿忿难平了。 赵让梨见这么多年过去了,族内之人还是这般不待见与他,便怎也不是滋味。如此,赵让梨便将当年旧事重新说起,而待讲到自己不得不投靠赵构以求保命时,他亦是自责道:“当年叔父将尽忠堂交付与我,一再要求我务必要保住实力,我若不以诈降之策应对,会稽山上便就会有更多赵氏族人横尸当场。” 赵平正等人自是不屑他这番为自己开脱的说辞,但赵让梨却继续说道:“我父卓远公英年早逝,我便由叔父一手养大成人,而我一身武艺亦由他传授,叔父之于我,既是师父又是父亲。我岂能贪生怕死而背弃了他?” 赵平正等人虽然知道赵让梨的一些身世,但如今由他亲自说来,却又教众人知之更甚了。 “可是你到底还是投靠了赵构,但他对我们赵氏一族深恶痛绝,你就算再向他摇尾乞怜,他也要将你赶尽杀绝,而你不仅从此惶惶不可终日,更要被族内除名。uu看书 ww.uukanshu早知如此,还不如随着思燕隐主战死会稽山上,起码能赢得一世英名。”赵平正却是讥讽道。 赵让梨却愤恨道:“会稽山一战,你们哪个敢去出战过?一个个躲在大同深山里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取笑我?况且我受命保存住尽忠堂内的族人力量后,便遣尽所能的将之各个隐藏安顿下来,姑苏一系能短期得势,临安一系能顺风顺水,哪一样不是受了我这做法的恩惠?我便注定要受骂名,你们却坐享所有的好处,这样的事情谁人能服?” 赵睿和赵磐当即无言以对,赵平正虽然气愤,却总也找不出话来抵触与他。 “我不管过去大家有何误会,今日是我赵氏一族生死存亡关头,你若仍要以偏见待我,我便就此离去,再不管族内事情。”赵让梨说道。 赵睿、赵磐等人自是深知其中利害,他们便开始劝说起赵平正来。 赵平正亦知赵让梨若去,外面的武林人士必定不会再听命于他们,若他们再将太后和太子等人放出来,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如此,赵平正便说道:“念你一直记挂本族,我便放弃先前成见,重新接纳你回来族部。” 赵平正的话当即令赵睿、赵磐二人信心满满起来。但赵让梨却仍是不满道:“我忍辱负重四十余年,一直为着赵氏一族谋想,但却受尽世人嘲讽,区区恢复我族名,未免太对不起我的付出了。” 赵平正当即一怔道:“那你还想怎样?” 第379章 形势变幻 赵让梨只正色说道:“当年叔父决意决战会稽山时,不仅将尽忠堂托付给我,还把那块隐主令牌也交给我了,我便才是真正的赵氏隐主。今日你们若不奉我为隐主,这残局定无人能收拾的住,此既是思燕隐主遗命,亦是我天命所归。” 赵平正自是不肯,赵睿和赵磐亦面露难色。 赵让梨见他们似乎并不情愿,便收起长剑即刻就要往外走去。但不待他踏出步子,常胜之及其余武林侠士已纷纷冲进大殿来了。看此情形,显然他们已经冲破了赵佑廷等人的封锁防线,若无人约束他们,太后、太子他们重新起势就是必然之事了。如果局面走到了这一步,不仅赵平正等人要身首异处,堂内所有的赵氏一族人马俱要被一网打尽,这等情形,却是谁敢去面对的? 赵平正于是急急叫住赵让梨,罢了才一狠心的答应了他的要求。至此,赵让梨便摇身一变成为了赵氏最新一代的隐主了。 花幕池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便终于说道:“你们有两个结果可选,一个是奉先君诏书站在萧让一边,一个是拥立这位无面之人。但明话说在前头,萧让是你们的武林盟主,大家本有襟袍之谊,站在他一边自然求名得名;而这无面人乃是朝三暮四之徒,遇得险情连亲如生父的叔叔都能出卖,跟着他只有灾祸无穷。” 此话一出,不仅前来的一众侠士要困顿起来,就是堂内的许多众臣也要心里迟疑了。 赵让梨听罢便当即指着花幕池恨道:“我不曾为难阁下,阁下却也莫要来惹我,逼急了我便将你的丑事公布出来。” 众人皆是诧异非常,便就堂上坐着的萧让也是心里彻底的不安起来。 花幕池却冷冷说道:“你阻拦萧让继位,就是惹了我。今日不管你讲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 赵让梨当即面色一紧,便当要拔剑后撤起来。可是花幕池却并未向他出手,因为她觉得稳住当下局势才是最最重要的,至于收拾几个边角人物,根本就不需她多费些心思。 花幕池的思虑是对的,随着宫外局面的变化,越来越多的门派头领已经奔入大殿里面来了。在殿外各部势力此消彼长之下,这些武林人士的态度或许将决定这皇位的最终归属。 群雄自也有各自考量,其中虽有不乏想叫萧让继位而好行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人,但更多人的却是觉得这江山乃是赵家打下来的,这皇位自然还要归回他赵家所有。唯此才可叫天下平定无乱。 这样的答案自然要叫花幕池失望,但更失望的却是赵让梨了。花幕池若是未得众人支持,她起码还有能力带着萧让远遁而去,但赵让梨若不得群雄支持,那他就要插翅难飞了。 赵让梨于是把自己太祖后人的身份相示,罢了又当即给殿前各个门派首领许下诸多要职,却着是要叫众人行动不已。 但本然方丈却站出来说道:“我们昨夜曾一起起誓,今日前来只为解除国难,绝不参与皇位纷争,此乃武林人士忠义本分,万不可贪念一时虚名而落得身败名裂下场。” 群雄亦知场上局面还未彻底明朗,便也不敢贸然就去支持与谁,而各自若只打着平定国难之名,便就算日后被人算账,也总还有个光明正大的名头可以来挡。如此一念,群雄便又退缩了下来。 吴快哉却无心去管这些,他见萧让一声不吭的端坐堂上,便当即喊道:“萧让,你切莫因一时之贪念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但吴快哉的话语说出来后,萧让仍是木头人般的纹丝不动,如此,吴快哉便看出端倪来道:“原来萧让是被人点了穴,怪不得他见了这等逆事还能泰然处之了。” 群雄皆是警惕起来,便就是赵平正等人,亦要惊恐万分了。 花幕池却不敢解开萧让的穴道,因为她一旦这么做,不仅会叫此行前功尽弃,更可能令二人关系当场发生不可弥合的破裂来。 说到底,花幕池的心里还是深深的在乎着萧让的。 “我再说一次,今日萧让即位乃是奉了先君禅位诏书的。稍后各处驻外军马赶来,仍要奉旨行事,任何反对之人都是抗旨不遵,其罪当诛。”花幕池冷酷说道。 群雄听说还有驻外兵马要来驰援,便纷是心头一稟起来。但赵让梨却哈哈一笑道:“临安城已被我赵氏族人封了城,只要我族人马不开门,就是千军万马来了也绝对进不来。” 赵平正见群雄解释犹豫,便当即站出来将自己的部署再述说一通。群雄这才知道自己不仅是陷入了赵氏一族营造的围城之中,uu看书uukanshu 还陷入了饮食起居皆要受制于他们的局面。 见得群雄个个面露难色,赵让梨便当即叫赵磐及其族系人马开始当场登记,凡是愿意听命或者支持与他的门派,不仅给足米粮酒肉,还额外赏赐黄金一千两。凡是不愿听命与他或者不支持与他的,便就坐等他自生自灭。 群雄皆是知道这位金玉满堂堂主的来头,便就更要再三斟酌了。 吴快哉见状便纵声笑道:“没面目的人,今日一共有一百四十三个门派来此援助,你一派给一千两,等于是用了十四万三千两黄金就买来了这大宋的万里河山,这算盘可是打的比谁都精明。” 赵让梨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天山掌门若是嫌少,我可以再加一些注。” 却不待赵让梨讲完,吴快哉便厉声呵斥道:“吴某行事,只从内心本分,岂是你使些铜臭就能收买的了的?刚才碧霄仙子问我们到底支持谁,可是你们两方我都不支持,我要支持的是你们之外的第三方,叫一切回归原本去。” 赵让梨当即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就你那本事,在我面前还掀不起风浪来。” 吴快哉却哈哈一笑道:“我要办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包括我自己在内。” 语罢,吴快哉便又向群雄说道:“各位且自思量清楚了,今日的大家若从我们立誓之愿,至少留得忠义护国之正名;若从了他念,一个不小心你们全派就都要齐齐掉了脑袋了。” 第380章 相激之策 群雄当然知道吴快哉话里的意思,就算萧让肯亲信重用他们,就算赵让梨再如何收买他们,这双方都抵不过朝廷驻外的数十万精锐铁骑。可以说选择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都只不过短暂的享了点福,但后面却要遭受最为悲惨的结局。 花幕池却恨道:“天山掌门未免太过短视。有宋以来,除了太祖文治武功以外,历代皇帝都是些懦弱之辈,且他们又极力排斥那些有心报国的武将能臣,驻外各部打心眼里是瞧不上他们的。如今能有更有作为之人登位,再与之来个御驾亲征杀过淮河去,他们哪个不会满心拥戴?” 花幕池算是说到了赵宋的一个要害之处了,便就是躲在桌子下的赵扩听了,也是心里后怕起来。 群雄于是又要犹豫,但赵让梨却说道:“赵某乃习武出身,一生也做过不少行侠仗义之事,由我登位,自不会像赵构父子那般只会舞弄风月。我若登基,必定亲自策马上阵,各位豪侠亦可随之痛快淋漓的杀敌建功。” 赵让梨话音未毕,花幕池却纵声长笑了起来,笑罢了,她才冷道:“一国之君,焉能无脸?中军之将,焉能无目?你若即位,叫文武大臣如何察言观色?你若登场,岂不笑掉敌军大牙?” 群雄听罢皆是目不转睛盯住赵让梨来,便就算是赵平正等赵氏族内人马亦盼能从他遮目的长发之下窥探出个全貌来。但场上大多数人都是参加在过少室山上举办的武林大会的,至于花幕池所说是否属实,他们比谁都更清楚。 群雄于是纷要嫌弃的打量起赵让梨来,而花幕池亦翻掌一扬一探,一股强大无比的回旋掌力便径着赵让梨面门而去。 赵让梨大骇,遂当即提步抽身要避,可是花幕池此举本就不是想要杀他。她这番做法,只不过是要让在场之人再看看这赵让梨的真面目而已。 果不其然,花幕池发出的这道掌力忽于半空中兀自回转,而由其激起的震动便要将殿上众人的衣襟吹得飘飘而飞了。 赵让梨见着眼前之景,便终要绝望着涨红起双脸来。 没错,众人已经趁着他长发被掌力激飞之时窥见了他的真容,却正是花幕池所讲的那般的没面目之状。于是各种各样的鄙夷目光和着嫌弃的言语便顿时从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过来,置身其中的赵让梨只觉得呼吸困难,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了一般。 躲在桌子下面的赵扩见得如此丑陋之人,便又惊又恨的说道:“这等奇丑无比之人也想当皇帝,国体何在?” 这简直是在他人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 花幕池此举算是让群雄放弃了赵让梨,但却也由此彻底的激怒了他。便见赵让梨哈哈一阵狂笑,笑罢之后,他便剑指花幕池道:“这都是你逼我的,阅星楼主。你男扮女装,专诱青年俊才,难道又登得上台面?” 众人皆不知赵让梨在说些什么,就是萧让也不知为何这赵让梨会称花幕池为阅星楼主。但花幕池却面色一抽,手上的青筋遂也暴跳起来。 花幕池正欲出手去教训赵让梨,但殿前又有一人御着极其高明的步法逐了进来,却是一边飞身疾走,一边又急喊着“萧师兄”的名号。 这来者正是楚鸣乔了。原来向晚舟在得知群雄要齐聚临安商讨北伐之策后,便也决意要来,但他又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便叫上了和萧让关系密切的楚鸣乔一同前往。 楚鸣乔等人出发的时间本就最晚,待到他赶抵临安城时,武林总盟内竟连一个值守之人都没有了。更糟糕的是,大街小巷里都疯传萧让要登基称帝的消息。楚鸣乔觉得此中有诈,便当即火速奔来皇宫,便终于见得其中惨烈厮杀之景了。 楚鸣乔见得萧让正端坐于殿上,却早已是黄袍加身之状了。而殿前除了一众横尸之外,各自群雄俱已到场,尤其是那九指头陀坐地痛苦念经之状,便更要心急如焚起来。 楚鸣乔于是劝解所有人速速离场,但众人当中要么是些惦记皇位归属的人,要么是想以身护国青史留名之辈,却谁肯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离开? 楚鸣乔非但劝不退大家,还要被人指责为是要帮住萧让夺位登基,着实要叫他听了心里添堵。 但楚鸣乔终究不愿和大家多去计较,因为他觉得九指头陀面上的神情越来越扭曲了,或许不需多久,他就要失控的遁入成魔境界了。 这也正是楚鸣乔最害怕要发生的事情,因为他知道一旦入魔之后,九指头陀就再无什么仁慈心性可言,到那时候,他不仅要得修为大增,更要毫无差别的诛杀周遭抵近的任何一人。可是这样的事情也只有楚鸣乔一人知道,便就是带九指头陀下山的本然方丈,亦也毫不知情。 的确,谁能想得到在这位已然得道成佛的高僧心里还藏着一个巨大的心魔呢? 楚鸣乔于是上前劝慰九指头陀,但九指头陀只顾苦苦诵经,却根本无暇去理会于他。楚鸣乔于是连忙追问本然方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uu看书.uukahu.om本然方丈便把他和花幕池对决殿前的情形说出。 楚鸣乔听罢却大喊一声“糟糕”道:“大师因当年杀灭了光明神教上万人而生出心魔,如今旧事重提,他定是又要心魔再起了。” 本然方丈听罢当即面色惨白道:“那楚少侠可有办法解救?” 楚鸣乔却摇摇头道:“我试着与他念一段《楞伽经》,看是否有效?” 相比于楚鸣乔这焦急之状,四下群雄却更好奇这九指头陀若是入了魔后究竟会是何等神奇之状。 楚鸣乔见众人终于问起此事,便这才把个中恐怖说将出来。可是群雄却信之者少,更多的却还是期盼着能够一睹这不可思议之状。毕竟就算他要发起威来,对面还站着一个不可一世的花幕池呢。 但众人似乎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家与花幕池的立场并不相同,倘若这九指头陀魔心真要发作起来了,她难道就会去救助于这些反对她的旁人? 很显然花幕池是不会这么做,不仅如此,她还将当年光明神教的事情择重说来,罢了又讥道:“你也不过是钻了当年仙后不理尘俗事情的空子,否则以她造化,要杀你九指头陀简直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九指头陀于念经处默自抽搐一番,楚鸣乔知道情形愈发严峻,便一边高声诵读《楞伽经》,一边又轻轻安抚他的背心,如此,九指头陀异起的神情才算稍稍抵消下去。 第381章 佛亦成魔 但花幕池却继续说道:“你便成魔又如何?你所练的武功皆是碧霄宫里流出去的二流货色,就算你修为大涨,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此话一出,九指头陀整个面目都顿要焦枯起来,楚鸣乔大呼不妙,便连要呵斥周遭离开。可是大家看热闹都还来不及,又哪里肯错过了这即将上演的好戏? 花幕池于是俯身一跃,其人便化作一道旋风朝着九指头陀直冲而去。打坐中的九指头陀再也安坐不得,便见他面色全然化黑,罢了又褪作幽墨之色,却着是要将楚鸣乔吓得胆战心惊起来。 九指头陀已然魔化,便见他兀自高喝一声,其人便如山岳般的矗立于殿前了。离他最近的一圈群雄当即要被震得七零八落下来,即便是武功最为高强的常胜之和欧阳丹丘都要被震伤心脉,至于武功更次者,则就要毙命当场了。 却也多亏了楚鸣乔于危难中疾出《无相神功》步法,才将徐长庚和严道明救出,否则二人就算不死也要残废余生了。 众人这才知道九指头陀成魔后的厉害,但他们又觉得这不过是九指头陀奋力一震而已,却并未要向别处群雄出手,只要隔得远一些来看,当无什危险。 花幕池虽也惊讶这九指头陀化魔之境,但她此来只仅仅是想早些激他成魔,至于打斗杀戮的事情,她还是要先收拾了赵让梨这个坏事之人再来做。 花幕池于是半道忽的折返过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向着赵让梨疾出一路高绝掌法。赵让梨只觉得对方掌上蕴含无穷力道,又更兼有万年玄冰之寒,便怎也不敢与之正面相抗。 赵让梨的决定是对的,因为花幕池这番出手,乃是以她三百余年功力驱动的《寒冰神诀》,任何事物但有与之接触,皆要在瞬间被封冻起来。而一旦被《寒冰神诀》之力封住,便就是百炼精钢也要变得脆弱不堪,更遑论是血肉之躯了。 但赵让梨不与之正面相抗,却根本无法躲避下去,需知他现在的对手是一个无论轻功步法还是武功招式皆要独步天下之人。赵让梨去处被封,又几番入险,便终于决定放手与之一搏了。 花幕池却也盼着他能回身来攻,起码这样就能更快速的结束这场战斗。 赵让梨知道花幕池掌法厉害,便只御起《大悲手》来遥遥相攻,花幕池见得这套掌法如此熟悉,便化掌为指灵巧而过,却是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好截住了对方要旨所在。 赵让梨出招屡屡受阻,一对双掌亦要被花幕池这不知名的指法戳出许多血洞来。万般无奈之下,他便挺出长剑来喝道:“族人们还不来帮我?莲花堂弟子何在?” 赵让梨如此一喝,莲花堂四位长老便率着本部数百名精锐杀了进来,而殿外其他不知情的武林人士亦齐齐跟风而上,便顿时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涌上前来。 可是,可是抵在殿门前的分明是那尊化了魔的九指头陀。他见得眼前有无数手提长刀利剑之徒血腥奔来,便似又见得那光明神教恶徒围攻自己之景。 九指头陀于是纵身一笑,其人便遁形于当场。楚鸣乔见状直是高呼众人快快撤出,但赶来之人皆是杀心既起,却无人愿意去听他的劝解。 遂于顷刻之间,那些冲进殿前来的各路侠士皆要无端端的就地栽倒,至于他们是如何死去的,便就近在咫尺的马术长老也是毫不知情。 楚鸣乔于是连呼本然方丈及宝相僧同去制止那九指头陀,但九指头陀以四十余年之精纯无比的《无相神功》功法肆意游走,而得入魔之后的修为大张,又叫他变得更加嗜血狂暴起来。 本然方丈和宝相僧费尽心思,却连九指头陀的影子都追不到;楚鸣乔虽以本门的《无相神功》相逐,奈何自己入门尚浅,根本无法与之同日而语。 三人追又追不上九指头陀,打又打不过对方,便只得拖着一身伤痕眼睁睁的目睹更多的武林侠士被瞬间杀死在殿外了。 看着九指头陀杀人不流血的闪断场景,本然方丈便忏悔道:“阿弥陀佛,老衲本想以空法来制约碧霄仙子,想不到他却魔心大发,反倒又害苦了群雄。真是罪过,罪过。” 楚鸣乔却无心去想这对错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救人才是眼前最为关键的事情。 “我们拦不住他,但一定不能再叫他往外围去,否则那里驻守的千军万马都不够他杀的。”楚鸣乔忧恨道。 本然方丈和宝相僧皆是点头赞同,楚鸣乔于是又说道:“我先尽力追上空法禅师,然后再与之缠斗,方丈和大师便趁机再向外围劝退众人,uu看书 uukansu只要眼前看不到多少人了,空法禅师就没法多造杀戮,或许只有这样他的心魔才能湮灭下来。” 宝相僧当即点头,但本然方丈却十分担心楚鸣乔的安危,毕竟这九指头陀已经强大成了一个魔魇,楚鸣乔只身与之对战终究是凶多吉少的事情。 楚鸣乔却笑道:“我一身武功都由他所教,便是对他最为知根知底之人。如果我也拦之不住,那你们就速速退出皇城去吧。” 本然方丈和宝相僧皆是想不到楚鸣乔有此大慈大悲心肠,便连要齐颂一声“阿弥陀佛”来。但不待二人念诵完毕,楚鸣乔已经闪身而出,却似如夜空里的点点星光般闪耀于前了。 本然方丈便即刻向宝相僧说道:“我们也速速行动去吧。” 楚鸣乔一番苦追,却仍是赶不上九指头陀,而他只要赶不上对方,就势必要目睹这狂魔肆无忌惮的大杀四方。 楚鸣乔于是一改策略,便于身后高声呼道:“我乃光明神教中人,今日要来寻你复仇。” 此一语说下来,那九指头陀果然收住了前去的脚步。但九指头陀才一停下,楚鸣乔便当要惊骇起来。因为对方已经在这转瞬之际侵身过来了。 楚鸣乔遥遥感知九指头陀已向他发出一式苍劲的掌法,他便也只得连忙御气往前急探一掌。遂听得一阵巨响发出,场上由大块条石铺成的地面就各呈凹凸起伏之状来。其中力道之猛,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状况。 第382章 无尽杀戮 楚鸣乔只觉得掌心疼痛无比,而九指头陀一掌对毕,便当要诧异的望住楚鸣乔来。这却是又要叫他吃尽苦头了,因为九指头陀已经由此彻底的盯上他了。 果不其然,九指头陀只得意一笑,其人便纷化出无数狠绝的招式来,楚鸣乔能与他对一掌,却决计受不住对方这汹涌如潮的强大攻势。一番疾轰下来,楚鸣乔早已挨了他七八掌,却是口鼻皆要沾满鲜血了。 饶是如此,楚鸣乔仍不肯就此撤去,因为彼端的群雄及兵士还未全数退出校场,如果九指头陀复又杀去,便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无辜枉死。 但二人实力悬殊太大,楚鸣乔强行坚持的结果便就只能是再受更多的伤害,好在他得了闻、了悲两位禅师百余年内力加持,才不至于就此速速丢了性命。 本然方丈和宝相僧俱知楚鸣乔抵挡的艰苦,便在劝退所有人后又前来相助与他了。论功法,本然方丈和宝相僧俱是当今第一流的绝顶高手,而论内力,二人更是江湖上少有能称得功力无比精纯深厚之人。可是即便是这样出类拔萃的帮手到来了,却丝毫扭转不得场上局面。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九指头陀的打法太过欺人了。 只见九指头陀以《万重佛光》之功为本,一边施于《无相神功》之瞬移步法,一边又御起那具有法天象地之能的《光明神典》,再加上他魔化之加成,便活脱脱的成为了一个叫楚鸣乔、本然方丈和宝相僧打又打不疼,追又追不上,抗又抗不住的难缠之主。 一番恶斗下来,九指头陀便凭着《万重佛光》功法驱动的一丈金身气墙抵消掉了对手所有的攻势,而楚鸣乔一方,则又要被他狠狠的痛揍一番:不仅宝相僧的《大乘密宗心法》被破得殆尽,其人左手亦要被震碎了掌心骨;频以《须弥指》漫天截道的本然方丈,更是被九指头陀硬生生的截断下两根手指来;至于楚鸣乔,仍是赖着一身百余年的功力继续死扛着挨打,只是再这般下去,他就是个血坛子化身也要流干了。 “非是碧霄仙子而不能克制住他,且将他再引回大殿内去。”本然方丈说道。 楚鸣乔却是犯难了,因为大殿之内还有各路人马共千余人在,若花幕池不与九指头陀交手,那这些人可就都得要遭殃了。 可是楚鸣乔也是明显忘记了花幕池亦是一个战力恐怖卓绝之人,他若冷下心来,大殿内一切反对萧让即位之人便也无什么活命机会。本然方丈谙透此点便如实相说,如此,楚鸣乔也只得无可奈何的照做了。 作此一念,本然方丈便向着又要恶来的九指头陀说道:“空法,空法,那碧霄仙子正是倾瑶仙后传人,她们才是光明神教的幕后主使,你该找她去才对。” 九指头陀顿了顿,便当即化作一道闪光直奔着大殿而去了。 果与本然方丈想的一样,大殿之内,早已被花幕池一人搅得翻天覆地了。首先是那揭穿花幕池身份的赵让梨被她破尽了所有招式,罢了又以无上玄冰之力将其人活活封冻于前;至于那些前来相帮之人,无论是赵氏大同一系的武将,还是莲花堂前来支援的部众,抑或者是殿内其他要出手的武林豪杰,莫不被她以此道瞬间掐灭了生命之火。 但萧让却见得花幕池未受任何伤害而要暗吐出一口鲜血来。萧让急了,便再欲以内力相冲要穴。可是花幕池点的太高明了,他于座中只怕试了不下百十次,却无一例外地都以失败告终了。 殿内群雄亦见得花幕池无端端的口含鲜血,便当要觉得她是不能久支了。如此,殿内群雄纷要竖起“清君侧,杀国贼”的旗号来,花幕池见群雄忽的齐心来攻打自己,便冷着向萧让说道:“你坐在那里,可要看清楚世人的面目来。” 语罢,花幕池便再度沉入殿内逐杀一圈,那莲花堂打头的两位长老便当即毙命于跟前了,而其余人等但有提剑上前者,无不要被花幕池纷繁交错的出招逐一击毙。 常胜之和欧阳丹丘真该庆幸自己前番是被魔化的九指头陀震伤了,否则以他们的地位立场,就必须要被推到前沿去和花幕池正面对抗了。 所谓“福兮祸之所倚”,常胜之和欧阳丹丘重伤在侧,虽是免了与花幕池的交手,但却成了魔性大发、去而复返的九指头陀的挡道目标了。 只见九指头陀一路遇神杀神、佛挡杀佛,却是不管眼前出现的究竟是男女老幼,皆不能幸免于难。而常胜之和欧阳丹丘伤及经脉,uu看书.uuknsh 根本就避闪不开这个嗜血狂魔来。 于是最叫众人后怕的事情便发生了:常胜之因反出一式《降龙十八掌》相抗而被九指头陀就地拎起来当空撕成碎屑之状;至于那挺剑来救的欧阳丹丘亦被他一掌击穿了整个心房。待得九指头陀回手之时,徐长庚和严道明竟能透过欧阳丹丘胸前的伤口看见那正自阔步向前的杀人狂魔来。 殿内赵氏一族的人马损失惨重,如今见赵让梨又被当场冰封,他们便再不愿逗留下去了;而一众听命于花幕池的甲士亦因几番打斗所存无几;至于那些后来涌上殿前的武林侠客,恐怕也就只剩不逞风头的吴快哉能独善其身了。 但即便如此,花幕池仍自诛杀那些反对自己的人;而去而复返的九指头陀,则又从殿门外开始见人就杀。这两大绝世高手一同出起手来,殿内还焉能有几个活口? 吴快哉知道此非久留之地,便当即拉着赵鼎往另一侧逃跑。赵鼎却见赵扩被吓得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遂也将之一并拉了出来。 花幕池原本不打算教任何一人离开,奈何入得殿来的九指头陀见她武功卓绝无比,便一股无端怒火便要横上心头来。 九指头陀的出手总算迟滞了花幕池要截住吴快哉等人的行动,亦算是叫殿内那些还未死绝之人能够再继续苟延残喘。 只是众人见识了眼前这两个魔头杀人不见血的行径后,早已是肝胆俱裂模样,便就是有多远就打算逃去多远。 第383章 巅峰对决(上) 如此一来,殿内就只剩得萧让、花幕池和九指头陀三个活人在场了。 九指头陀旋即提拳闪跃而至,那势能断岳的铁拳便照着花幕池面门狂击过来。花幕池知他拳上灌有无穷力道,亦看出其拳法暗含着《光明神典》的精妙,便也不打算与之硬碰硬的对打。 如此一念,花幕池便攸的一转腰身,其人旋即要化作极为纤柔之状来。 萧让见那九指头陀拳能崩山,便忍不住要为花幕池万分担心起来。但花幕池却并不畏此,反而是要以这极尽纤柔的武功与之尽情缠斗起来。 只见九指头陀的双拳犹如从天而降般的飞奔而至,虽是隔空而发,其余威亦要击碎殿内的桌椅立柱,若换作是活人来承受这余力,怕也早已要毙命当场了。 可是九指头陀这一切终究还是至刚至强的蛮霸打法,而花幕池化出的这纤柔之术,则算是至阴至柔要诀。是以她只要一抵近九指头陀,其人便如灵蛇逶迤般的流动游走,虽还不见有强悍之出手,但却也总要教对方每每击空。 九指头陀一番急剧挥拳却只得扑了个空,反是花幕池于方寸游走之际屡要突然相击得手,如此情形,才叫殿上坐着的萧让看了稍稍松口气来。 所谓柔能克刚,大概就是这个道理。花幕池几番得手后,便愈要迅捷的多发奇招,如此一来,却是要叫九指头陀落入下风境地了。 只是九指头陀有《万重佛光》的功法傍身,便就算受了花幕池几击也无甚损伤。 花幕池最恨之处便在于此,她原本只道这九指头陀的《万重佛光》功法仅练至二尺有余的厚度,便想凭着自己三百余年的内力积淀足可轰透这恼人的护体气墙。但九指头陀魔化之后其人的一切功法修为都要更添三分威力,便就是那《万重佛光》的功法,也得趋于一丈金身的模样了。 修为至此,花幕池也无办法以一招一式之能去强行击伤于他了。 好在花幕池和魔化后的九指头陀交过手后,便知道自己也就此处奈何不得他。但撇去此点,九指头陀的功法内力,仿佛也并未高明过她的通天境界修为。 花幕池于是耐着心思继续与之缠斗,在她看来只要二人斗的足够久,便终要于这内力的深厚持续上来决出最后的输赢。 九指头陀虽遣尽全力,却总也击不中目标,而化身游蛇一般的花幕池又屡屡绕着他周身来攻,着实叫他恼怒非常。 再一番攻不得法后,九指头陀便也循着花幕池的招数复刻一遍,于是让人叫绝的场面便就呈现在大殿之上了。 只见花幕池仍自做逶迤游走之状,而那原本似一尊魔佛的九指头陀亦也腰身灵转起来,片刻之后,这二人便驱着如出一辙的阴柔武功来回激战,却着是要在这大殿当中舞出阵阵阴风来。 九指头陀虽得《光明神典》之神功复制了花幕池的武功路数,但他本是男子之身,更兼壮硕体态,便就算这招式学得有模有样,但依旁人角度看来却也实在是别扭的紧。 花幕池见得对方似要行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计策,便当即冷笑道:“东施效颦,犹自起兴。” 语罢,花幕池便猛提一口真气,其人遂又柔如沧浪之水了,而及此之下的一切收招发招,顿就变作离散无形之状。 这正是花幕池在通天境里悟出的一门绝学《上善若水》,此中功法妙处早已超出无相无我之境界,既归元于阴柔之根本,又发散至一切皆蕴合于似有似无之间。此时再看,花幕池的步法出招亦要幻成极为突兀的闪烁模样来。 花幕池这般出手既无重复之招,又无迹可循,困在阵中的九指头陀尚自应接不暇,却哪里还能再去模仿出它来? 但九指头陀若仍自以先前复刻的武功来对阵,便无论是功法要理还是招式出路皆要落人一筹了。 九指头陀见自己速速要被对手压制,便果断放弃这扭捏姿态的打法来。但当一切又回归到九指头陀原本的狂暴路子时,花幕池那无处不在的离散出手却持续不断的将他的发招全数破尽。若非得那一丈金身相护,九指头陀只怕早要遭受到重创了。 饶是如此,九指头陀仍要觉得周身似隐隐有痛,便只得惊诧道:“看来你真的是得到了那妖后的内功修为。” 花幕池只哼了一句道:“阁下的身法武功俱是最登峰造极之辈,但于内力之积攒却显然并不如我,此战一直打下去,你必要竭泽而亡。” 九指头陀却狂傲道:“可是你却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花幕池眉宇一皱,便也豪迈笑道:“无知之辈,殊为可笑。” 九指头陀见她仍自逞强,u看书ww.uukashu.cm 便得意说道:“我和你交手下来,明显觉察出你是有重伤在身的,若非如此,谁人能挡住妖后这三百余年的内力?” 此话一出,最焦迫的自然是萧让了。他回忆起刚才花幕池暗自吐血之景,又再联想到昨日花幕池那句“时日无多”的话语,便心底顿要为她死死的牵挂起来。 花幕池只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遂也孤傲说道:“我是否有伤与你无关,便就算有,我今日也照样要把你收拾的妥妥帖帖。” 九指头陀却狂笑不止道:“大言不惭。就算你无恙在身,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就能打过我。你我之战,没个三五日是见不到底的。” 花幕池知他所言不虚,因为她只要破不得对方的一丈金身,就始终无法取得局面上的实质进展。而如果要破他一丈金身,却非要于这源源不断的出手当中去磨掉对方的内力真气。由此推算下来,却也怕也得要个三五日时间了。 照此一想,花幕池却暗自焦急起来。如今萧让即位生变,外面也还不知是何等情形,如果局势一旦失控,谁又会容她于此再呆上三五日? 花幕池心下着急,便笃定要马上就结束眼下和九指头陀的这场恶战。 但不待花幕池出手攻来,九指头陀却忽的叫住她道:“且慢,容我再问你一事。” 花幕池本不欲搭理与他,但九指头陀却满心期待的问道:“这天底下是否还藏着一个更厉害的角色?” 第384章 巅峰对决(下) 九指头陀此问着是无关轻重,花幕池便恨道:“别再耽搁我杀你的时间。” 九指头陀却不管她的反应,只照旧说道:“若无这样一号人物,你又岂会受伤?如世上还有这等高人,我自也盼能和他分个高下。” 九指头陀此念乃是魔心争强好胜之故,在此情形下,他心里记得的就只有如何站在武功修为的最顶端去。但此话虽是一时逞强之说,却足要叫萧让焦迫愤恨起来,如果花幕池果真是被他人所伤,那么萧让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去为她报仇的。 花幕池却不答复九指头陀,她只冷冷说道:“出招吧,我要在三百招之内就结束你我之间的战斗。” 此话顿时激的九指头陀狂怒不已,如此,他便翻出一对孤幻掌向着花幕池疾攻过来。 花幕池见他掌上出招已和先前蛮霸凶狠的拳法路数完全不同,却是既隐又幻的衍出无穷变数来。若再加上他更趋转瞬即逝的步法,则终要叫人看的眼花缭乱不已。 九指头陀此举绝非是要做些花哨把式,他这番离奇幻化出手,正是要以繁制繁的去化解花幕池那无处不在的《上善若水》功夫。 只见九指头陀掌力翻舞不绝的和花幕池短兵相接起来,却是每出一掌都暗藏七分变化之能。及此之下,九指头陀便终于能耗掉对方已迫近在身前的一片离散之招了。 但九指头陀刚刚对付掉的已经是花幕池早先的出招了,至于她此时此刻的即兴出手,九指头陀却始终要差了她半分。是以九指头陀虽于对战之一边一角撕开了个口子,但旋即又面对花幕池更多的跌宕招数来。而这还不算花幕池得先手之能屡出破招之要的发招了。 九指头陀见花幕池的出手更趋无穷繁杂,而高绝处几无任何破绽可觅,照此下去,他终要被淹没在对手这铺天盖地的奇绝功法当中。 九指头陀只得将掌法速度提至与他《无相神功》步法一样迅捷的地步来,至此,就算是堂上端坐的萧让也要看不清他的招式路数了。 花幕池和九指头陀这番剧斗已将各自修为推到最高境界,虽然花幕池的招式仍行破尽一切招数本色,但九指头陀有《万重佛光》加身,就算失了一二手,也终不会就此败下阵来。若就此打下去,花幕池断断不可能在三百招内就结束了这场仙魔之斗。 但花幕池却并未打算要以这你来我往的比斗中来战胜对手,她这般做法无非是要以招式之能先困住眼前这个狂暴的魔头,只要九指头陀陷入她这无尽的招式对决当中,那么花幕池就有足够的办法来破他的一丈金身了。 九指头陀并不知此,便仍是以强打强之策来行硬拼,待得双方发招皆至无以加复时,他亦要作疲于应对之状了。 这不正是花幕池一直希望出现的局面吗?只见花幕池于对阵中兀一变招,却是一手继续施展《上善若水》功夫,一手又化出绵密掌法来。 九指头陀虽见对方又幻化出一种武功,但他应对花幕池先前出招尚应不暇接,却又如何能即刻就做出了改变来?况他也自恃一丈金身加持,也不怕对方再去变出什么花样。 只是接下来的情形却要叫九指头陀惊讶后悔起来了。因为花幕池所施展的另一项武功,正是她的独门绝技《玄冰神诀》,此功法一出,纵是烈焰当前也要被她悉数冰封住。 场上顿时充满了无数刺骨寒气,而殿内亦如同归抵到了隆冬季节一般,却哪里还见得半点春暖? 及此酷寒之下,九指头陀便觉得自己手脚皆要被冻的发麻起来,便一切出招也要渐渐趋缓了。九指头陀只道花幕池这是想以寒气迟缓自己的出手,进而达到以快制慢的效果。如此一念,他遂又强顶出一身澎湃内力,却是断不叫自己掌法因这寒气而有任何减损。 可是花幕池到底不是要做此策,她这番使出《玄冰神诀》,乃是要以其中的无上寒气冻住那在九指头陀周身蔓延的真气来,而这些真气,恰恰就是他一丈金身御敌功法的精要所在。 花幕池一边极速挥洒《上善若水》的功夫,一边又接连施展《玄冰神诀》,待到一炷香之后,九指头陀的周身已经裹覆起一层薄薄的玄冰来。 九指头陀大骇,便这才明白了花幕池的用意,倘若不能立即化去这层玄冰,u看书.uukashu.om 那随着它的肆意蔓延,九指头陀迟早要被彻底的封冻住。到了那时,就算他真的是个魔王了,也决计没有逃生的办法。 九指头陀于是怒吼一声,便将全身内力悉数化作真气外出,却是盼能以这真气之热腾来消融那并尚未积厚的冰层。 在这热腾腾内力与花幕池凛凛寒气的相抗下,九指头陀的周身忽要漫出无数白烟来,不多久,九指头陀整个人就被彻底的淹没在其中了。 可是九指头陀此举恰恰正中了花幕池的下怀,因为他溢出的一切真气,都会被对方这《玄冰神诀》无情冻住。而九指头陀一旦将全数内力化作真气外出,那么其人内里就成空虚之状,如果此时再有个强招奔来,他就再无法抵挡了。 果不其然,花幕池见九指头陀周身玄冰既成,便放弃先前《上善若水》之功,改而全力以《玄冰神诀》来打。而在她三百余年的内力加持之下,这《玄冰神诀》大有冰封住殿内一切之能,不仅殿内檐梁皆挂上晶莹的冰柱,地板、桌椅也覆盖上了一层玄霜。 最叫人惊叹的是,此时的九指头陀早已被冻成了一个径宽一丈有余的大雪球,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困在冰球里的九指头陀骇然不已,但更叫他惊悚的是,花幕池已扬起一对双掌,却是要给他来一个最后的致命一击。九指头陀因将内力全数化作真气外出抵御,此刻已然是枯竭之状,却如何还能再去抵挡得住眼前这个绝世高人的致命打击? 第385章 险象丛生 九指头陀惊得双目圆睁,却是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殒了性命。 花幕池提起双掌,便又倾尽所有内力,却盼能一举将这个强敌轰得灰飞烟灭。 但不知为何,就在花幕池行将痛下杀手之际,她却忽的胸口一阵剧痛,接着便当场猛喷出一口鲜血来。这等情形,着是要叫萧让看的胆战心惊。 花幕池知道自己形势严峻,但她若不趁机杀了九指头陀,一切都将落入最悲惨的下场。如此,花幕池又再艰难的起身发招。可是此时的花幕池一旦凝神聚气,她身上的伤痛就要成倍的增长起来,却是根本就容不得她再去狠烈出手了。 花幕池这番表现全被冻在冰球里的九指头陀看见,而她这番发力不得带来的延误,又叫九指头陀看到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九指头陀于是再将内力点点回拢,待到回收的足够多时,他遂奋力一震。随着一声爆裂巨响,大殿之内顿有无数冰屑漫天飞舞,遂在这窸窸窣窣的落冰声响中,一个硕大的身躯正自雪花冰屑里夺路而来。 只听得“轰然”一声响,犹自作痛的花幕池便被九指头陀一掌击飞在远侧了。破冰出来的九指头陀虽然一举重创了花幕池,但他却丝毫不打算就此罢手,见着他又大踏步的迈向伤重的花幕池,萧让再也坐不住了。 萧让惊骇万分,便于这十万火急的关头终于冲破被封要穴,然后急急上前来扶起花幕池来探看。 花幕池满口是血,却直喝萧让走开。萧让哪里肯走,他要救人都还来不及呢? 可是花幕池要他走开,是因为她已经看见九指头陀驱着《无相神功》步法逐来了,面对这样魔头,萧让是断断敌他不过的。 或是参透造化境的缘故,萧让在关切着花幕池时竟不由自主的反手往身后突施了一招,却正好接住了九指头陀的这一掌。但萧让冲破要穴之举已然教自己受了内力反噬之伤,而九指头陀的出掌又倾尽全力,这一掌对下来,萧让便要震得口鼻溢血了。 只是九指头陀一掌既出,便有万千掌法无穷迭来,萧让能挡他一掌,却决计接不住他后面的许多掌法。又一番强攻硬接下来,萧让周身亦是多受折损之状了。 万幸的是,花幕池于重伤之中抱着萧让夺步而出,却才堪堪免去他身死九指头陀之手的命运。但花幕池这番再用力,却又要害苦了自己,不仅一身内伤痛不欲生,更是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来了。 九指头陀一击未成,便又重新夺路杀来。尤其他那能作移形换位之能的《无相神功》,更是彻底断了萧让要护花幕池逃离之念。 萧让去之不得,便一边将花幕池护在身后,一边又挺身上前迎接强敌。而九指头陀见得眼前还有个活人敢这般拦阻自己,却也是暴躁着再要猛攻过来。 九指头陀魔化后的修为高出萧让许多,萧让便就能谙透其中破绽所在,亦是抓之不住。于是一切又都要步入九指头陀为主的大肆杀伐中来。 其实就算萧让抓住了对方功法中的破绽又能怎样?顶着一丈金身防御的九指头陀连花幕池的攻招都可忽略,又岂会忌惮眼前修为更浅的萧让? 萧让强行接招,又强行挨他重拳狠掌,却顿时要化作个血人了。花幕池于是急唤他走,但萧让一心记着要保护住身后的伊人,便半步也不肯退让。 却此时,楚鸣乔已经先行赶上殿内来了,虽也是和萧让一般鲜血淋漓之状,但他却以《无相神功》前来止住双方剧斗。 九指头陀见得又有活人出现在眼前,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再向楚鸣乔接连出手,便纵有萧让来援,他亦要被轰得没人人形了。若非花幕池急出一式《玄冰神诀》击飞了九指头陀遥遥发来的掌力,楚鸣乔和萧让二人只怕皆要身死于当场。 但花幕池本就内伤不能自已,如今再忍痛发招,遂又更近死亡一步。而尤为可恨的是,她此举不仅激怒九指头陀,还将对方的注意力又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萧让为救楚鸣乔而暂时脱离了花幕池,是以当九指头陀再闪身重击于她时,花幕池也要无计可施了。 花幕池再受他一掌重击后,其人便撞断殿上的一根立柱,最后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萧让大骇,遂连忙前去阻截那将要对花幕池下最后重手的九指头陀。 明知不可为而强行为之的结果,就是萧让只得再受更重的摧残。若非楚鸣乔以《无相神功》来救,恐怕现场第一个要死的就是萧让了。 魔化后的九指头陀见楚鸣乔也会这等神奇功法,u看书 .ukanshuom 又记着他在殿外以光明神教的身份自称,便当即将目标转向他来。 楚鸣乔却也不惧,毕竟只要能救下情同手足的萧让,他便觉得自己死了也值得。只是楚鸣乔也知道自己远非九指头陀对手,他能做的就是施展出《无相神功》来拖延住对方,如此才好为萧让撤离赢得时间。 于是殿内遂有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在兀自追逐闪烁,偶尔又见相互剧烈发招,结果则是楚鸣乔越要趋弱,九指头陀却更得胜券在握来。 萧让一心惦念着花幕池的安危,但当他见着对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一种莫大的悲伤便涌上心来。萧让于是哭喊花幕池的名字,而花幕池亦因此而幽幽醒来。 萧让见得花幕池苏醒,却顿时破涕为笑道:“幕池,你还好吗?” 花幕池却无这么多的情愫话语,她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萧让快走。 萧让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对方不管,便怎也不肯照做。除此之外,那殿内还有一个师弟正在和九指头陀以命相搏,此也注定了萧让无法独善其身了。 花幕池忽然指着一旁被楚鸣乔遗落的黄金大剑说道:“萧让,用这把剑去杀了那魔头。” 萧让于是拾起那黄金大剑,而花幕池亦再交代道:“此剑长四尺四,你若能再驱出四尺四的剑气,必可破它一丈金身。” 萧让点点头,便提着黄金大剑逐向九指头陀去了。 第386章 绝地反击 楚鸣乔的一切武功都源于九指头陀之授,便无论是招式步法,皆要处处被他死死制住,而几番力不能支的苦撑下来,楚鸣乔亦再是身陷垂死边缘了 萧让已逐不上这两位在殿内以《无相神功》闪腾消逝之人,便当即喊道:“魔头快快出来受死。” 此话果然奏效,萧让话音未落,一道红光便猛驱至他身前来。只是萧让一早已经看穿其中破绽,遂二话不说的就提剑来击。 九指头陀起初不以为然,但一番赤手空拳抗他黄金大剑后,其人双掌皆要被刺出无数血口子来。 九指头陀大为意外,但萧让却纵剑而出,遂又与之剧战在了一起。九指头陀虽有各式绝妙武功在身,但萧让却只觅对方破绽所在出手,便总要一一得逞。再一番短兵相接下来,九指头陀周身竟也被划出些伤口来了。 “小子怎破得我一丈金身功法?”九指头陀大骇道。 萧让却忍着痛答道:“因为我学的也是碧霄宫里的武功。” 九指头陀记恨着碧霄宫是光明神教幕后主使的事实,便当要勃然大怒的发招攻来。只是这一次,九指头陀不再低估萧让,他的一切发招出手都快至无与伦比地步,却是叫萧让再也抓不住其中的破绽了。 而更为可怕的是,九指头陀不仅将手上招式推至无以加复境地,其人更专以《无相神功》步法相佐,一时之间,他便要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但待萧让发招去攻时,他又消匿于任何地方。 如此一来,萧让便要落入处处受敌之地,不仅接连受他重手突袭,就连那黄金大剑也险要被他几番夺了去。 只是萧让却发现九指头陀似乎十分忌惮这柄长剑,而从他这一连串的出手来看,九指头陀到底还是想先夺了这把黄金大剑。毕竟这是场上唯一能够破他《万重佛光》功法的神兵利器了。 萧让虽然时时处于极其被动境地,但谙透了这一点后,他心底便忽然有了对策了。 只见萧让仍是以破招之要来对敌,虽又要受他不少偷袭,但总算摸清了对方下一步的夺剑路径。萧让遂佯装以造化境的功法相击,但不待招数出尽他又兀自半路回剑挺刺,却正好撞上了闪身要来夺他长剑的九指头陀。 九指头陀大骇,遂连要以《无相神功》步法相避,但萧让已提前将全部内力灌注至了这黄金大剑的刃尖,便顿时要在剑锋上激延出一丈有余的犀利剑气来。 只见得一道猩红飞迸而出,九指头陀便惊诧无比的望着自己的胸口来。而在那里,一个贯通他胸膛背心的血口子正无休无止的在喷涌着鲜血。 萧让终于止住了这个强悍无比的魔头,可是代价也非常之大,他这番为刺中九指头陀的要害,不仅使自己旧伤再添新痕,几处肋骨也被他临近震断了。 望着纹丝不动而兀自喷血的九指头陀,萧让便艰难的寻回到花幕池的身边去。在他看来,一切之首要,就是要救治好花幕池来。 随着九指头陀和花幕池皆自失去战力,萧让和楚鸣乔也各成重伤之状,那些潜藏在外侧的人才敢陆陆续续的走入殿内来。 一切都已成为残局,却是谁人能够来行收拾? 却此时,那原本被花幕池冰封住的赵让梨已趁着冰上为九指头陀震开的裂口破冰而出了。少了场上四大高手,他就是眼下最卓绝的人。 只是赵让梨却怕身旁站着正自垂血的九指头陀又要发威犯乱,所以他破冰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毫不犹豫的向他连刺数剑。如此,那原本还未死绝的九指头陀,这一下就真的要彻底死透了。 赵让梨杀了九指头陀后,便提剑指向萧让说道:“你根本就不配穿这身龙袍,赶紧给我脱下来。” 萧让虽不惧赵让梨的威胁,但他打心里就觉得自己本不该穿这身衣服的。如此,萧让便解下披在身上的黄袍道:“我一点都不稀罕,你爱穿就拿去穿吧。” 赵让梨拾起这身龙袍,便当即将之紧紧的裹覆在自己身上,罢了又向那些去而复返的文武大臣喝道:“尔等还不快快来拜见我?” 赵平正等人觉得赵让梨来即位也不失为是完成了祖宗遗训,便率先对他三叩九拜的行起大礼来。三位族内元老一旦跪下称臣,其他族内之人便悉数照做,就更莫要说其他跟风之辈了。 赵让梨喜极而泣,罢了又剑指萧让道:“你为何不来拜朕?莫不是想被杀头吗?” 萧让则恨道:“别来烦我。” 语罢,萧让又沉心于去安抚照料花幕池了。 赵让梨本就打算要杀了萧让,只是他先坐过了龙椅,便怎么也算是当过皇帝的人了,如果能叫他也向自己俯首跪拜,那么自己这次登位就更要威严得体。如今萧让不从,赵让梨便只好先行下手了。uu看书 .uukansh 赵让梨原本就是武功卓绝之辈,而自殿内恶战起来后,他是唯一一个并未受什么重伤之人。如今他再纵着高明武功杀来,一身伤残的萧让便也抵御不得了。 好在那头倚着立柱而坐的楚鸣乔忽的喊了句话,这赵让梨才急急放弃了攻打萧让。 “你听,外面正自杀声四起,你这皇帝怕也当不了几时了?”楚鸣乔有气无力的笑道。 赵让梨默自向殿外一看,却果见远处有许多人正往这边蜂拥过来,而从他们的竖起的旗帜来看,却不正是神遂宫的人马么? 赵让梨于是愤而转身要杀那再无招架之力的楚鸣乔,但却被萧让一把拦截下来。 赵让梨看了看萧让,便恶道:“萧让,你自身尚且不保,还要来送死?好,那老夫就成全了你。” 语罢,赵让梨遂一边攻向萧让,一边又喝令跪在殿内的武将前去诛杀楚鸣乔。 萧让虽一身负伤,却仍自要和赵让梨顽强的交起手来。只是萧让前番被九指头陀伤的太重了,便怎么也抵挡不住这赵让梨的掌法剑法了。 正此时,重新奔赴进来的宝相僧和本然方丈遂急急出手相助,便这才叫赵让梨未能得逞。 赵让梨自是忿恨,但他见得本然方丈和宝相僧皆是有伤在身之状,尤是那宝相僧,更是折了一条手臂般的仅能单手发招了。赵让梨记着往日吃过他的苦头,遂要来个新仇旧恨一起算清。 第387章 螳螂捕蝉 作此一念,赵让梨遂又长剑一荡的直奔宝相僧而去了。 宝相僧早前在殿内受过花幕池《玄冰神诀》之伤,后又在校场上被九指头陀破了《大乘密宗心法》的武功,再加上一掌已废,便再也不是那赵让梨的对手了。若非本然方丈前来支援,这胖和尚亦得毙命在这皇宫大殿不可。 赵让梨以一敌二犹自占尽上风,而作为武林出身之人,他自要沉浸在这力挫两大武林高手的荣光里了。 可是赵让梨这番做法,实在要误了最为关键的时间。等他真正连败宝相僧及本然方丈时,殿前已经堵满着神遂宫的人了。而在殿内的另一侧,那原本被吴快哉救去的赵鼎和赵扩等人,也是亦步亦趋的被逼退回到大殿上来。 赵让梨放眼一看,才见着四天尊正领着许多人齐齐逼近到了这天山掌门面前。 赵鼎和赵扩皆要被殿内这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之景吓到了。但赵扩却仍要眷念,便一把挣脱吴快哉要寻向花幕池去。却不待他抵近,萧让已经仗剑横在他面前了。 “你胆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剁下你的脑袋来。”一脸是血的萧让怒喝道。 赵扩见萧让全身皆要染满鲜红血迹,又见他手上那柄黄金大剑仍自垂垂滴血,便当即吓得再不敢妄动一步了。 赵让梨却笑道:“你们为了一个年纪比我还老的男子争的头破血流,真是好笑。” 萧让闻罢当即怒不可遏的提剑来杀,但赵让梨不仅轻巧就化解过去,还兀着连回数剑,着是要叫萧让流干最后一滴血。 赵让梨击伤萧让后,便提剑阔步至殿前喊道:“我乃太祖后人,已受群臣拥立为帝。凡是拥戴于我的门派,先赏黄金千两,再赐侯爵之位,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阵中不少武林门派皆受不住这诱惑,便欲就此领了这封赏。但此时,一个黑衣身影却夺路而来,只顷刻间就和赵让梨叫起了手。 来者却不正是神遂宫的新任教主向晚舟么? 向晚舟以自己本门的《极上断水刀法》相御,却也正好能和赵让梨杀出个风水水起来。但向晚舟的修为终是差了赵让梨一筹,待得对手再要全力相拼时,四大天王便也要前来助阵了。 赵让梨只恨石峰老人和莲花堂的四位长老死的早,否则自己又岂会受了这等窝囊子气?而更可恨的是,那端的银垂天尊亦也加入到阵中来。赵让梨以一敌六,便终于要难以为继了。 赵让梨于是呼吁周遭群雄来救驾,但阵中各派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帮他。毕竟这些门派的掌门高手多已被九指头陀杀戮殆尽,而余下的弟子辈虽人数众多,却个个都是没有主心骨的人。他们见着现场的神遂宫兵强马壮,却哪里敢去招惹他们? 现场既无群雄来助,而殿内赵氏一族当中能提刀杀人的武将也已死伤的差不多了,独木难支之下,赵让梨便也速速溃败下来。 “我与你神遂宫并无仇恨,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赵让梨悲戚道。 自在天王听罢便上前怒道:“因为你穿了这身黄袍。” 赵让梨知道自己失势当前,便当即褪去这黄袍道:“那我现在不穿这衣服了,你们可放我一马?” 此话着实要叫一旁的赵氏元老们听了愤恨,而其余族内文武官员亦要纷是侧目不已了。 自在天王拾起这件龙袍后便双手奉给了教主向晚舟,而等向晚舟一展龙袍后再往自己身上一套时,全场人都要惊错不已了。 “你也要当皇帝?”赵让梨难以置信的问道。 向晚舟却是盯着积重难返的赵让梨问道:“皇位人人要抢,我为何就当不得?” 只是此话出来后,那墙角一侧却传来一阵凄凉而微弱的嘲笑声。神遂宫的人遂纷纷提刀上前查看,但当他们见得是浑身负伤的楚鸣乔时,大家又不敢再妄为行事了。 向晚舟见楚鸣乔在此,便也忍不住要面生惭愧之色。 “向教主,我们此来不是夺人帝位的。”楚鸣乔艰难的说道。 但向晚舟怕此举要乱了军心,便狠绝说道:“楚鸣乔,你已经不是神遂宫的人了,不要再来管我神遂宫的事情。” 楚鸣乔只冷冷一笑道:“亏我和凝妹那么信任你,还把教主之位转交给了你,你却要把神遂宫推向万劫不复之处去。” 向晚舟见了楚鸣乔后要觉得愧疚,恰是因为楚鸣乔亲自把隐居在外的他寻了回去当教主。但个人的亏欠归是个人亏欠,如今殿内外各派势力皆是斗得两败俱伤,而别处人马又还来不及支援,可以说现在谁的人数多,谁的拳头硬,这皇位就可以归谁所有。 如此,uu看书.kansu.o向晚舟便坦荡说道:“我这么做恰恰是为了神遂宫好。朝廷不允许江湖中上存在像我们神遂宫这么庞大的门派势力,他们以前会兴兵来剿,往后也会大举来犯。神遂宫虽然有十万教众镇守,但总也敌不过一国之力。今得天赐良机,能叫我神遂宫入主天下,不仅可以从此解除武夷山之危,还可叫四海之内皆信奉我教宗旨,此乃利己利人之事,怎是你说的要害了神遂宫?” 此话一出,八尊王和其余教众皆是振臂高呼着要支持向晚舟即位。 见着眼前熟悉之人一个个变得狂热无比起来,楚鸣乔才相信人如果到了利益的尽头就会彻底扭曲逆变的事实,这样的话萧让一早就和他讲过,可惜他总也没有听得进去。 但楚鸣乔终究还是不愿见着众人步入深渊当中,便再费力说道:“神遂宫此来不过千余人,就算你一时占了甜头,终究挡不住那各地驻扎的千军万马。收手吧,莫要贪图一时的小便宜而毁了神遂宫。” “哈哈,如果我们仅有千余人来此,我亦不会傻到做此决定。告诉你吧,神遂宫七十二营及人马八万余人皆已到场,各地教众亦已集结出发,不数日就能入得临安城来。我有此等壮阔力量,就算各处兵马来犯,我亦丝毫不惧。”向晚舟激动说道。 楚鸣乔却是十分诧异,因为他出发之时,分明就只见向晚舟调派了一营人马而已,其余的七十一营人马又是如何抵达到临安城来的呢? 第388章 心冷而去 向晚舟于是得意一笑,笑罢了他才说道:“因为我一早就知道了碧霄仙子要让萧让来夺位的消息,以碧霄仙子的武功,及萧让在武林上的号召力,他们要行生乱简直易如反掌。但朝廷终究兵多将广,此事必定要有一番恶斗,而如果我神遂宫暗藏兵力坐山观虎斗,待得他们双双折损时,便就是我神遂宫大展拳脚之刻。” 楚鸣乔这才知道向晚舟等人原来是一早就有了这个企图,如此他便也索性死了这劝说之心了。 向晚舟见楚鸣乔无言以对,便喝令大梵天尊等人诛杀赵扩,而护在前面的吴快哉虽然奋力抵挡,却也终究架不住他八尊王之威力。 待得吴快哉也因伤被擒时候,那赵扩和赵鼎便就成待宰的羔羊了。 赵扩见着一堂皆是凶神恶煞之辈,早已吓得要哭啼起来。反倒是赵鼎见了此种状况后,不仅不生惧色,还痛骂了向晚舟等人一番。 见此情形,吴快哉便也痛快道:“看不出秀王还是有些骨气的人,却也不枉吴某舍身来救。” 赵鼎于是向着被擒的吴快哉抱拳一拜,便又转向赵扩道:“皇兄乃一国之君,肩上能扛万民之重,何须为这区区一死而失了体面?我便先去赴死,你若见我死的痛快,自就无需再怕些什么了。” 语罢,赵鼎便昂首挺胸的向着向晚舟走来。 但不待赵鼎走上前去,众人的目光却被萧让所吸引住了。 只见萧让抱起伤重难返的花幕池径直而来,却是谁也不敢去阻挠与他。 “我要你放了两个人。”萧让对着向晚舟直直说道。 向晚舟此刻已以皇帝自视,岂容他这般驱使口吻说话?更何况向晚舟觉得赵鼎和赵扩必须要死,否则他这皇帝就当不稳了。 可是萧让要他放的终究不是赵鼎和赵扩,他要求带走的,是仗义执言的吴快哉,以及他那位舍身来救的云台师弟楚鸣乔。是以当萧让指向他二人时,向晚舟便也稍稍松了口气。 “这天山掌门我可以放了,但楚鸣乔我却不能交给你。”向晚舟忽然说道。 “为何?”萧让质问道。 吴快哉于是冷笑道:“楚鸣乔原本做过神遂宫的教主,又是少宫主的夫君,他若联合少宫主来反我,我岂不是要有苦头吃了?” 萧让一眼洞穿了向晚舟的心思,便向着楚鸣乔说道:“楚师弟,你有一个最美好的家庭,往后就只为着自己家人的幸福出力,至于外面的事情,且听师兄一句吧。” 经得今日事情,楚鸣乔早已对世人流淌在面上的私与贪感到厌恶不已,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马上就逃离了这个为得一己之利而无尽倾轧的世界。 如此,楚鸣乔便直直说道:“向教主要做什么事情,我和凝妹都不会再管。自即刻起我和凝妹一起退出神遂宫,从此隐迹于江湖。” 神遂宫上下多是佩服楚鸣乔武功修为之人,而他也实实在在的帮过许多人的忙,如此,他们便也不愿看到楚鸣乔就此断送了性命。 向晚舟却觉得事情还有不确定之处,那就是楚鸣乔顶多能代表他自己,却不能连独孤凝的意思也一起代表了。万一以后独孤凝要来反对向晚舟,那他今日放楚鸣乔离去就是大错特错的事情了。 楚鸣乔知道向晚舟的心思,便当即撕下一块衣服以鲜血写下他与独孤凝从此归隐江湖,与神遂宫再无瓜葛的话语。 向晚舟仍是心有不甘,但众人却纷要为楚鸣乔求情起来了。向晚舟知道自己夺位还得仰仗众人,便也只好负气作罢。 如此,萧让便抱着花幕池赶出殿外去了。 候在殿外的养丹堂堂主刘钦芝见得萧让和楚鸣乔一身是伤,便连要为他们救治。萧让却不管自己处境,直要刘钦芝来救花幕池。 可是刘钦芝却记着花幕池当年拆他养丹堂,又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恨事,便怎也不肯出手相助。 萧让仍欲苦求。但躺在他怀里的花幕池却说道:“萧让,我们谁都不求好不好?” 萧让怎肯答应?楚鸣乔见萧让这般难过,便也要求刘钦芝去救治花幕池。 刘钦芝看了看周遭,确定无甚旁人后他才悲恨道:“我不救她,并非单单是记恨与她。实在她中的毒已经深及五脏六腑,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无计可施。” 萧让听罢自是不信,但刘钦芝却指着他手挽手的一圈绿色痕迹说道:“她腕上这道墨环已经合闭,就是毒入骨髓的症状。你还是去为她料理后事吧。” 萧让只默着要哭,但花幕池却望着他笑道:“萧让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我不准你这个样子。” 不知为何,u看书 ww.uuknshu 花幕池越是要这样说,萧让的眼泪就越是打不住。 却此时,校场外忽然有神遂宫弟子急急来报,说宫外有大队军马围杀过来了。 刘钦芝一听便知事情不妙,遂连要带着楚鸣乔抄近路逃离。楚鸣乔不想萧让再卷入到这场杀戮之中,便一并也叫上了他。 正自于殿内要诛杀赵鼎和赵扩的向晚舟忽然闻得宫外有大军杀来的消息,便也是诧异非常。他于是第一个质问赵平正,是否是他族内部众要造反。 但赵平正却说他本族人马除了封城之部外,余下的全部都已进了皇宫,那些自宫外围杀而来的人马,必定不是他赵氏一族的部众。 众人纷纷好奇,因为皇城里的各部力量已经齐聚于此,却哪里还能再蹦出一部人马来呢?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赵平正便忽然警醒过来道:“不好,这是韩相的人。” 向晚舟亦是一惊,想不到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韩相这股力量。但他却又觉得韩相顶多是个权倾一时的大臣而已,就算带人前来,也不过是相府里的几百个下人仆役而已。如此,向晚舟便又不当一回事的传令下去,要神遂宫部众对韩相所部格杀勿论。 赵平正等人见向晚舟如此行事,便心里更要后怕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韩相一直致力于实现北伐大计,不仅府内多有强悍之将,更是招募了许多贫苦百姓作为预备人马,只要他决心来掺和,集中个数万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第389章 黄雀在后 果与赵平正等人暗想的一样,这韩相此来正是集合了三万余部众,且他在临安城又素有威望,便一路又收编了各自溃散之兵,待得他部出现在面前时,神遂宫要对付的就是一支近十万人的大军了。 韩相此来不仅人多,麾下更有诸般强悍将领,在他们的带领下,神遂宫在皇城里构筑的各道防御便要一击即溃。待得神遂宫弟子再要来报时,韩相调来的大军已经把大殿围得水泄不通了。 赵鼎和赵扩见有人来援,便当即释然万分起来。但向晚舟却命部下拿住此二人为质去威胁韩相,如此,赵鼎和赵扩遂要又步入朝不保夕之境了。 韩相自不屑和这些江湖人士谈些条件,尤其是他一直认为的草寇反贼神遂宫了。但此番赵扩被他们拿在手里,韩相便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和他们交谈。 只是向晚舟觉得自己此行若不夺位就只有全军覆没,所提条件的一切前提便是要韩相拥立他为皇帝,并称只要韩相同意,那么他也可以当着三军之面答应韩相所有的要求。 韩相心动了,但他又不敢表露出来,毕竟十数万人都正盯着自己呢。 却此时,韩相麾下的慕容将军便站出来说道:“只要不伤陛下性命,一切都好说。我这里有一块从逃兵身上缴获的玉玺大印,先奉上来。” 韩相虽不知这慕容将军到底在搞什么鬼,但他却知道此行并无缴获什么玉玺之事。如此,韩相便也说道:“陛下乃金贵之躯,怎可刀剑相向?你们要拿这玉玺,须得收起那兵器来。若是万一伤了他,本相就绝不再与你们和谈了。” 向晚舟觉得只要赵扩还在自己手里,架不架刀都无所谓,便就此应允下来。 慕容将军于是端着一个包裹步入殿内,但当向晚舟来取时,那慕容将军却一剑杀退了赵扩身边的一队人。等神遂宫部众反应过来时,赵扩和赵鼎已经被对方一把推出殿外去了。 韩相所部遂急急前去救驾,而神遂宫之人则因这慕容将军的阻挡无法第一时间就杀出殿来,至此,赵鼎和赵扩便总算保住了性命。 死里逃生后的赵扩对殿内之人恨之入骨,遂当即下令要杀光这所有的谋逆叛乱之人。外围大军于是齐齐向着大殿进发,而慕容将军虽是一人,亦要搅得殿内不得安宁。 向晚舟于是急令部众守住殿门,然后喝令八尊王一同前去诛杀那慕容将军。可是殿外来兵已是数倍于己的力量,他们又如何守得住?而殿内的慕容将军亦是剑法卓绝无比的主,再加上宝相僧和本然方丈的加入,向晚舟和八尊王皆是无法取胜了。 随着外围兵士的不断突入,守在殿内的人亦要纷作投降、倒戈之状了。待战事再持续一段时间,神遂宫之部便被彻底的镇压下去,而向晚舟和八尊王亦在这混战中被屠戮殆毕。 一切平定之后,赵扩又重新成为了皇帝。韩相等人本以为此次救驾有功,能得他格外封赏,但赵扩急的第一件事情,却是要去找回那碧霄仙子来。 赵鼎看不下去了,便气愤的要驳斥于他,但赵扩皇威在侧,便直接要废了他的王爷爵位。此等做法,便又要令众人诧异了。 只是堂前皆是臣子,大家便就是觉得此事荒唐,却也敢怒而不敢言。 却此时,吴快哉便站出来怒骂道:“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庸君主,为了一个美色竟连救过你命的兄弟手足都要害。” “大胆,区区一个刁民,竟然敢来辱骂朕,给我拉下去砍了。”赵扩怒道。 此话一出,本然方丈和宝相僧便要来为他求情,而韩相亦觉得此人说的不错,便也要为之说情了。赵扩仍是不肯,但眼下三军皆只听韩相呼唤,他就是再喊着要杀吴快哉的头,也是无人敢来响应。 吴快哉于是又纵声笑道:“刚才那赵让梨已经说过,这碧霄仙子乃是阅星楼楼主,他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老男人,你也要继续垂涎三尺吗?” 赵扩受不得别人这般讥讽自己,更受不得别人这般诬陷自己的梦中女神,他于是怒而拍案骂道:“朕不许你污蔑仙子,今日若无人来砍你的脑袋,朕就自己亲自来砍。” 说罢,赵扩便急着要冲下台来。可是要砍别人脑袋总得有把刀剑什么的家伙吧?赵扩冲抵吴快哉面前,便又折回到兵士阵中去抢了一把利剑过来。 但吴快哉却一挺斜鳞剑,便当即将赵扩手中的利剑击飞开来。若非吴快哉不想取他性命,否则赵扩哪有命继续在此说话? 受此一吓,赵扩便又退缩回来,却是再不敢自己去做些打杀的事情了。 吴快哉见状便收起斜鳞剑来说道:“我所讲的事情少林方丈和宝相僧俱知,何不教他们也来作证?” 可是赵让梨点破花幕池身份的话语,赵扩分明也是在场听着的,他不肯承认此事,本然方丈便也觉得不好再去说些什么。 吴快哉见本然方丈这般投鼠忌器,便讥笑道:“方丈入了佛门,却是肥了佛祖而苦了商贾呀。” 本然方丈料想这天山掌门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便就未明其意也不打算多问。但宝相僧却诚恳的上前求问一番了。 吴快哉盯着这位已然痛改前非的胖和尚看了看,uu看书 ww.uukansh终于还是冷笑道:“少林方丈的算盘打的这么精,他来主持佛门,少林不赚个盆满钵满?他这本事要是去助各路商贾,他们岂不财运亨通?” 本然方丈于是双手合十着直要念:“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如果不肯照实相说,这欺君之罪可就是担定了的。”吴快哉直直说道。 赵扩本不想问,但重获自由的太后及太子等人已经步入殿来。他们觉得这场动荡的根源就在于那个碧霄仙子身上,如此,太后就要求本然方丈一定要如实相告了。 本然方丈看了看台上的赵扩,但赵扩见了太后等人后却愧疚难安,便再不敢抬起头来了。 本然方丈只得将自己掌握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不仅太后、太子等人听了要惊诧无比,就是韩相及所部知晓后也觉得此事太过离奇。但不管怎么说,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老男人而这般舍弃江山社稷,并险些遭致万劫不复下场,便始终是荒唐透顶的事情了。如此,赵扩以后还如何继续于堂前和诸位大臣相对? 第390章 见风使舵 太后最懂其中要害,便当即站到赵扩身边来说道:“此事原来还有这么多离奇的背景,若非是少林高僧说来,谁人敢信?陛下受她美色所惑,根源亦在于此。是以陛下虽然有错,但祸根却在那个起事的阉人身上。” 众人不知太后此说何意,唯独吴快哉和韩相看出其中端倪来。 吴快哉自是轻蔑一笑,但韩相却站出来说道:“太后所言甚是,此事之责全在于碧霄仙子处心积虑的要来谋朝篡位。况她有着欺人的绝色身姿,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被她所诱惑。此乃天下男人之通病,非陛下一人之错。” 至此,群臣才算明白太后讲出此话题的用意,便纷要齐齐照着韩相说法高宣道:“此非陛下过失。” 赵扩却无心去享受这些开脱话语,因为他始终还是接受不了花幕池是一个男人的事实,他始终不相信这样一个绝美仙子和他达成约定是为了篡夺他的江山社稷。 太后见赵扩心事重重,便又继续说道:“所谓福祸相倚,此次动荡虽然叫皇家蒙尘,亦也死伤了不少无辜,但总的来看却是好事居多。” 群臣皆是领悟不得其中要领,便纷又悄悄的望住韩相来。他们总算又做对了一件事情,因为韩相明白太后此话的背后意图。 “太后所言甚是。此次动荡虽使皇家受到惊吓,但总归无人因此受伤,此乃天佑大宋。而经此一变,各路不轨之徒悉要露出狐狸尾巴来,比如那占山为王的神遂宫,比如那一直妄图谋朝篡位的大同余孽所部。尤其是后者,其害更甚。经过这一次有惊无险的验证,我们才得以看清其中的许多重臣要员竟是些包藏祸心之辈。如果这些人未及时显露出本来面目,真不知他们日后还会做出怎样出格的行为来。”韩相义正言辞的说道。 群臣虽然明白了此中要义,但大家都不跟着去谴责那些赵氏一族的人员了。因为他们觉得此时此刻向赵扩和太后表面自己忠心才是最为关键的事情。 众臣于是当庭向着赵扩及太后跪着高喊“誓死效忠”之类的话语,吴快哉再看不下去了,便话也不说的提着斜鳞剑就往殿外走去。 这着实是非常无礼的行为,而赵扩又一直气恨这个尖酸刻薄之人,便当即要治他的罪。 吴快哉却毫无惧色的笑道:“从殿内生乱起,我两度出手救你,你就一心只想着要来杀我?” 赵扩被抵的无言以对,便愤道:“你救朕归救朕,但你连番胡来,也是触犯了我宫内规矩,岂能混为一谈?况朕是一国之君,你作为臣民来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之事吗?” 吴快哉只轻蔑说道:“你若真有此觉悟,就不会因个美色而把江山社稷拱手让人了。况吴某所在之天山,已不在你赵家版图之内,这一句理所应当恐怕并不适合于我。” 堂内一众文武大臣皆要呵斥起吴快哉来,而赵扩更是怒不可遏的扬言不仅要杀了吴快哉,还要派兵前去剿了他天山派的老巢。 吴快哉当即仰天一笑道:“赵宋南渡以来,可有一兵一卒出过境?便就当年岳元帅之部,也仍是在旧地故土里征战。你若真能励精图治,某日能提兵登上天山去,我吴快哉不仅佩服与你,此生也愿做个牛马追随于你。” 赵扩却是气的当要拍案而起,可是等他起来后,又不知该如何去呵斥眼下这个气焰嚣张之人了。 倒是太后见此情形后一边劝下赵扩,一边又向着吴快哉说道:“道长救驾有功,但国有法度,切不可因此而得意忘形。你便先退下去吧。” 吴快哉点点头,便终于自在的走出了这大殿之门。 群臣一边鄙夷吴快哉是不识礼法的狂徒,一边又夸赞太后圣明。唯独韩相对这个乖张而快直的天山掌门青睐有加。只是韩相也知道此人已经彻底的得罪了赵扩,他就算有心招募对方,只怕也难有出头之日了。 如此,韩相便只得暗自惋惜了起来。 一众事情说罢,殿内便就要开始处理赏罚事宜了。太后得知赵扩废了秀王爵位,便当即要求撤去此命。如此,赵鼎不仅恢复原位,还得到了一大笔重赏。 接下来就是对韩相的奖赏了。韩相是扭转此次动荡的关键人物,朝廷对他的封赏自是无人能及,不仅让他得到了自己能够得到的一切高位以及财宝,其麾下各部将领亦被委以要职而加官进爵。略略一看,光是他相府里的旧部,就占得了朝中半数显要官职。 但韩相却并不满以这些封赏,他心里孜孜以求的,仍是要去开启北伐。毕竟他已位极人臣,财富也用之不竭,唯一能叫他兴致盎然的,就是那通过收复故土而赢得的万世芳名。 韩相于是重提北伐之事,但赵扩和太后皆觉得此乃要动国本之事,uu看书 w.uukanshu 需从长计议才行。从长计议,不正是赵扩过往答复韩相的话语吗? 韩相于是急向群臣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便齐齐向着赵扩和太后恳求起来。 赵扩和太后仍要犹豫,但群臣却毫不让步,如此一来,却是要叫太后犯难了。 关键时刻,韩相便呈上一份密函来说道:“我今日收到一封密报,说金贼已在淮河一带调兵遣将。我们若不主动出击,这金人之危就时时在侧,此才是最为危险的事情。与其坐等他们来犯,莫如主动出击,给金贼来一个措手不及。” 群臣皆是赞同此策,不得已之下,太后和赵扩才来了个折中办法:那就是以金人犯境之名先打一场仗,如果打赢了就证明赵宋兵力强盛,便可谈这北伐之事;但如果一战败北,那么北伐之事就休要再提了。 这总算是给北伐之举开了个口子,虽然很是狭小,但也总要比没有的好。韩相于是满心感激的答谢赵扩和太后,罢了又踟蹰满志的在心里盘算起来。一众新要被提拔起来的将领得知此事后,亦是个个振奋不已,却是恨不得马上就领兵驰骋沙场杀个痛快了。 第391章 论功行赏 一众朝中官员领赏完毕,赵扩又要对救驾有功之人进行封赏了。只是此来的武林门派曾是听命于萧让的,而中途亦有不少人显现出摇摆不定的态度,如此赵扩便就只对殿内的本然方丈和宝相僧进行了嘉奖,至于其他门派,却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只是本然方丈和宝相僧俱是出家人,当官自非是他们所愿,拿钱亦不好明着来,如此又要叫赵扩犯难了。 却此时,韩相却说道:“当年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已传为佳话,如今两位大师亦救驾有功,陛下何不效法当年唐太宗之举,一赐紫金袈裟于两位大师,二赠香油钱与少林,并行庙宇修葺之事。当然了,少林乃是武林之泰山北斗,此地位最好也由圣上亲自御赐,以正江湖视听。” 本然方丈听罢当即双手合十的向韩相恭敬一拜。 赵扩不仅全数答应了韩相的建议,还觉得从今往后的武林都应当由少林这样的仁慈忠义门派来执掌。 一切赏赐作罢,朝堂上就要开启惩罚逆反之徒的议程了。 花幕池和萧让自然是首先被众人视作首恶之人。只是二人俱是伤重而去,如今也不知所踪,于是朝堂便就颁下诛杀令,只要在大宋境内见得此二人,皆要当场格杀勿论。赵扩虽然极不情愿这样惩处花幕池,奈何堂上众人皆对萧让和花幕池义愤填膺,他便也没有办法了。 接下来便是对赵氏一族的处理了。只是在这一件事情上,太后和赵扩的意见却完全不同。赵扩主张要将赵氏一族的人一网打尽,但太后却觉得法不责众,只需杀了起头之人便可,至于其他从属,最好是从宽处置。 太后此策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那些赵氏一族的人个个都是位高权重之辈,若将之全数杀灭,那这朝廷还如何运转? 赵扩自知此次犯了过失,便心有愧疚的不敢去抵触太后。但他又容不下那些威胁过他的人存活于世,便就此询问于一众大臣来。 可是群臣皆要看着韩相脸色行事,只要韩相不表态,他们亦不敢随意开口。 赵氏一族一向疏远于韩相,而意见相左处几要成敌视之状,如此韩相还不落井下石为快?但韩相又深谙其中利害,因为他知道太后此策并非是要既往不咎,她这个做法无非是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后再慢慢除之。 作此一念,韩相便当即赞同太后的观点,并称只要是能痛改前非之辈,就都应宽大处理。 此话一出,群臣又纷自跟风而起,于是对这赵氏一族的处理就定调下来了。 如果说前面的惩处都要有分歧之处,那么众人对于神遂宫的惩罚就十分一致了。赵扩自是极恨神遂宫险要杀了他;太后则觉得区区落草为寇之徒也想染指皇位;而群臣记着神遂宫过往支持闽南聚众闹事之事。当这一切都汇总在了一起时,神遂宫的倾覆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韩相在这一件事情上却另有盘算,因为他知道神遂宫人数众多,且都是能征善战之徒,若能引为己用,则大大利于他的北伐之策。 韩相于是又站出来说道:“神遂宫之匪首已经伏诛,余下数万名部众亦被我部人马拿下。我若将其全数砍了头,只怕临安城井里打出来的水都是红色的了。” 群臣一听便知道韩相话里意思,遂皆要赞同道:“那么多的人一下被处决,势必阴气太重,实在不利于京师之风水。” 赵扩亦觉得如果西子湖里的水都成红色的了,那就太过吓人了。如此他亦要觉得不能一下子就杀了这么多人。 太后却不表态,她只问韩相有何更好的应对办法。 韩相却说道:“我亦还没想好对策。但刚刚说道金人在淮河一带虎视眈眈,而我们已要准备北伐事宜。何不叫这数万亡命之徒上阵去杀金贼?” 赵扩一听便连声称好,但太后却暗下迟疑起来。韩相见此情形便又向群臣使个眼色,于是众人便都要挑着法子来夸赞这个主意好。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当然是个好主意了。如果神遂宫部众果真能杀敌建功,便是于赵宋大为有利的事情;如果他们不幸战死疆场,那也算是以死赎了罪。只是太后却怕韩相因此而拥兵自重,日后又成一个隐患。毕竟神遂宫里的人可都不比其他军马,他们是没有受命于皇家的经历的。 只是太后却也不敢就此反对这个建议,一来众意不可违,二来他也不想得罪了韩相。如此,一切又都顺着韩相的意思来开展了:神遂宫部众全数交由韩相处理,其中愿意归降的便编入各部;而不愿归降的,则另行处置。 诸事商议完毕后,韩相便着手去办两样事情了。首先是他将赵氏一族当中的三位元老当街处斩,罢了又将一众武将解职查办。而对于文臣所部,uu看书 .uukashu 他则命言官台谏等人逐个弹劾,数月下来,赵氏一族在朝中的要员便就被韩相全部调换成了自己的人。 但却也不是每一个赵氏一族之人都要面临这等灾祸事情,比如临安一系,就因为他们商贾本性懂得花钱消灾而全数得以保全。只是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待日后北伐之时,这些腰缠万贯的赵氏族人又成了韩相要宰的肥猪了。 韩相要做的第二件事情,自然就是要归化神遂宫的部众了。只是他惜才爱才,便就是一些嘴巴硬的营主,最终也要被他这连番的大义情理说辞而动容;营主一旦来降,所部人马便皆要齐齐投靠。韩相于是只动了动嘴皮子,就凭空得来了数万精锐之士,而且还都是自带钱粮只效忠于他相府的铁甲精锐。 当然,韩相也不会全然放纵他们和往常一般模样。为防万一有变,韩相便将各部人马打乱后编入其余部属,而各式营主俱只在其中担个副将次职。至此,神遂宫归化之人便就再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韩相这番收服神遂宫人马,不仅得了许多兵力,更将神谕峰上所藏的一切钱粮珍宝皆搬入到相府里面来。而有了这些物资支持,他便觉得自己的北伐之策就更有保障了。 第392章 设法脱身 却说萧让带着积重难返的花幕池逃出皇宫后便急欲寻医,但朝廷已经下达了诛杀令,萧让却哪里还找得着大夫来为花幕池诊治? 花幕池见满街都贴着拿人告示,便终于说道:“萧让,我时日无多,你先走,回碧霄宫去吧。” 萧让岂肯舍下花幕池?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独自逃生。 “幕池,我一定要带你回去。”萧让坚决的说道。 可是萧让一用力,才觉得胸口剧痛,原来是那断了的肋骨又碰到体内的血肉了。花幕池见着萧让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便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的难受。 花幕池想叫萧让先躲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去养伤,但现在的临安城内处处都是要缉拿他们的各路人马,又哪里找得到这样一个僻静去处呢?更何况萧让之前是以武林盟主之身份居在城内的,此地的普通百姓或许多少都识得他,除非是出了城去,否则这临安城内绝无他们安身之所。 可是对萧让等人的诛杀令下达之际,临安城的各个城门哨卡便也严行盘查起来,就凭他二人如今惨状,是决计无法走出临安城去的。 就在花幕池一筹莫展之际,山道那一头却有个老者疾步而来。萧让放眼一看,才知是天山派掌门吴快哉来了。 原来吴快哉怒而离开大殿后,便也四下来寻萧让,毕竟在这整件事情当中萧让是最不该遭受诛杀之人。只是吴快哉又痛恨花幕池这般阴险夺位之举,便总也不愿待见她来。 “萧让,马上换身衣服随我出城去。”吴快哉急道。 萧让默了默,便说他要去为花幕池也找一身合身的衣服来。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还理她作甚?”吴快哉恨道。 萧让却眉宇一皱道:“多谢吴掌门好意,但吴掌门如果要我弃幕池而去,萧让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吴快哉也知道萧让的臭脾气,便气道:“她命不久矣,带着只会是拖累。” 萧让却也气道:“我的一切都是幕池给的,她对我来说就是一切。吴掌门还是先走吧。” 躺在萧让怀里的花幕池听罢不知有多开心,但她始终不想萧让也枉送了性命,便向萧让说道:“你说过一切都会听我的,我要你马上跟他离开临安城。” 萧让却坚定的说道:“幕池别说话了,我是不会离你而去的。” 花幕池听罢亦是嗔怒道:“你不听我的话了?” 萧让向着她笑了笑,便说道:“我已不是第一回不听你的话了,这一次就由我来决定吧。” 花幕池再逆不得萧让,便只盼能一早就死去了事。可是如今的她伤及五脏六腑,全身经脉亦逆转无常,便就连咬舌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吴快哉却是气的直跺脚,接着又骂道:“再过一个时辰,各处城门都要换岗戒严了。再不走,可就永远都没机会了。” 萧让却决绝道:“不能带着幕池同去,我宁愿和她死在这里。” 吴快哉面色一青,遂恨极说道:“那你就带上她,还磨叽什么?” 萧让一听,便当即要眉宇振奋起来。 吴快哉知道萧让此战受损极重,便一早就命人找了个大箱子来,如今他把花幕池也带上了,二人便就被一同锁在箱子里面了。只是吴快哉也知道自己这般拖着大箱子招摇过市,必定要受人怀疑,若不找个可靠之人来保,他是决计出不得临安城的。 吴快哉是救过赵鼎性命的人,他此番出城便特意要从秀王府里经过。赵鼎得知救命恩人要走,便也要出来相送了。 赵鼎看着车上放着一个大箱子,便问是何物。 吴快哉却不紧不慢道:“吴某这次出生入死,总算是救驾有功之人。” 可是不待吴快哉说完,赵鼎却也笑道:“陛下是最受不得怨气之人,你在殿前几番逆他,如今还能保住脑袋就已经不错了。” 吴快哉听罢心里一紧,原来大殿内发生的一切赵鼎都已经知悉了。可是吴快哉却仍要故作镇定道:“陛下气我恨我,不代表太后也是这样看法。” 赵鼎见吴快哉嘴巴硬,遂笑道:“此处并无外人,道长又何须这般对我遮掩?” 吴快哉眉宇稍稍一皱,便忍不住要紧按住那斜鳞剑来。 只是赵鼎却话锋一转的悲道:“可恨朝中暗藏奸佞之人,群臣又多是随波追流之辈,偏偏我那皇兄也是不争气,这般局面,就算今日不生事端,往后迟早也会出事。” 吴快哉不知赵鼎此话何意,便说道:“王爷在殿前面对强敌所显示出的硬气,确是当今赵宋朝廷最缺的东西。” 赵鼎却摇摇头道:“一国江山社稷,固是要以上为尊。但万里河山终究还是千千万万老百姓一起汇总而成的,光是君主硬气,却也未必就有用。” 吴快哉觉得赵鼎是说出了时下的一个隐秘状况,便也感慨道:“大宋有四十余年未开战了,这四十余年来上至达官下至百姓皆自歌舞升平局面,大家都渐渐失去了当年同仇敌忾誓报国恨家仇的决心和血气。” 赵鼎听罢便期待的望住吴快哉道:“道长武功高强,看书uukanhu又是心怀忠义之辈,何不出来为国效力?” 吴快哉却笑道:“刚刚王爷不是说了吗?吴某几番激怒皇上,不死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哪儿还敢去想些当官的事情?况且我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就算出来了只怕也做不了几天的事情。与其如此,还不如养在深山,不给大家惹来麻烦的好。” 赵鼎却正色说道:“陛下此乃一时之气,道长何须介怀?我知韩相北伐之心决绝非常,他亦是求贤若渴之人,只要道长有意,本王便亲自为你引荐。” 吴快哉当即摇头说道:“韩相就住在临安城里,可今日之事他却是最后一个赶过来的,你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赵鼎当即警醒过来,便低声问道:“道长是说韩相有异心?” 吴快哉摇摇头,便四下张望一番后说道:“韩相若真有异心,大可效法赵让梨和神遂宫等人做法。他之所以这番姗姗来迟,为的就是要在最关键时刻出现。你看,现在朝内要么是他的心腹之人,要么是他门下之客。他这么处心积虑,无非是要尽一切可能来达成他的北伐计策。” 第393章 洞悉江湖 听到这里,赵鼎的心这才稍稍宽松了下来。 二人一路闲叙,便也渐渐走到了城门关口。诸将得到圣旨要稽查一切过往之人,但赵鼎是当今秀王,众人自不敢去为难了他。 只是众人又好奇吴快哉车上所带的那个硕大的箱子,便纷是犹豫着要问其中装着何物。吴快哉正欲寻思如何作答,但赵鼎却抢先一步的开口说道:“吴道长在殿前救了本王性命,本王便赏了些金银珠宝和锦帛给他。怎么,你们这是想看看本王出手是否寒碜吗?” 得秀王这般不悦答复之后,诸将后怕却还来不及,又哪里敢再去开箱盘查? “既是王爷所赠,属下自不可怠慢行事。来人,放行。”为首的把关将军说道。 得赵鼎这般相助,吴快哉便领着几名弟子驱车出了临安城去了。 躲在箱子里的萧让一直默默的抱着花幕池,只是看着伊人凋零在即,他便再无心去享受这温柔美妙的相处时刻了。 待得众人出了城郊后,吴快哉便寻得一处无人地方把萧让和花幕池放了出来。或是见不得萧让苦心呵护花幕池之景,吴快哉便从袖口取出一粒丹药来说道:“此乃我天山派的千年雪莲丹,能叫阎王宽限一日,你先给她服下吧。” 萧让对吴快哉这番无私相助颇是感激,但吴快哉却冷冷一笑道:“萧让,你知道为何我愿意来帮你么?” 萧让细细回想,却也不觉得这位天山掌门过往欠过自己多大的人情。如此,萧让便摇摇头道:“吴掌门不忍见我们走投无路遂施以援手,此乃胸怀侠义之故吧?” 吴快哉当即冷笑道:“侠义?你都是做过了武林盟主之人,可曾说得出几个纯粹侠义为怀的人?又见过几回纯粹的侠义事情?” 萧让默了默,在他的记忆当中,江湖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切身诉求,每个门派也都各有本派立场,却根本找不出多少如吴快哉所讲的人物和事情来。 只是萧让此刻又似乎不再愿意去讲这人心人性的事情,毕竟经过了这番动荡后,萧让是最受此道之害的人。 吴快哉见萧让面露悲伤之色,便笑说道:“我救你,只是觉得你的脾气也和我一般又臭又硬。你可以说这是臭味相投,但却和什么侠义扯不上什么关系。” 萧让听罢便也只得苦笑一番。 吴快哉看了看天色,便又和萧让说道:“其实你我皆是这个江湖的失意者,因为你我都受到了别人太多的干预和掌控。” 萧让知道吴快哉是在说他被花幕池逐步安排的事情,但萧让却并不后悔,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而从结果来看,除了要他去当皇帝这件荒唐事情外,花幕池为萧让做的所有安排都足要叫他称心如意。 可是吴快哉要说的却并不单单是花幕池这一边,因为花幕池左右再多,也不过是叫萧让死心塌地而已。至于这左右了整个江湖的人,却是另有其主。 “这次群雄受秀王之约来救驾,但到头来也只有少林一家得了封赏。不仅如此,那方丈还被朝廷指认为是掌控武林的唯一人选,只要赵宋还在,少林就永远是默认的武林盟主了。”吴快哉轻蔑的说道。 萧让觉得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便不愿去接他的话。但吴快哉却继续说道:“如果从今天回过头去看,这武林之中藏得最深之人,用心最远之人,却不正是少林么?” 萧让虽不关心这些,但吴快哉既然说到少林,他便也回想起一件事情来,那就是少林为何也把九指头陀也带到皇宫里来了。凭借此人亦魔亦佛的修为,难道方丈不知他一旦脱控就要后患无穷的恶果吗? “本然方丈当然知道这一切了。其实从九指头陀现身起,就应该猜到少林是早已知晓了此次变故,并也对此作出了损失最小的应对策略。”吴快哉说道。 萧让这才好奇起来,便细将困惑逐一相问。 吴快哉亦把自己所知一一说出。原来他觉得本然方丈只带了宝相僧和九指头陀来临安,就意味着他们是冲着碧霄仙子来的。而他能当场为赵让梨指正身份,便又说明二者亦于此早有沟通。若是如此,赵氏一族的事情多半也已为他知悉了。 本然方丈谙透其中玄机后,便助赵鼎汇集了所有的武林人士,只是从当时情景来看,他们打的口号仅仅也仅仅只是针对了萧让和花幕池而已。毕竟同样要行夺位之念的赵让梨和神遂宫都未受到他们多少攻击。而随着事情的演变,等各方角逐势力都浮出水面时,他亦要立于不败之地了。 本然方丈通过这样一个办法,uu看书 ww.ukansh 不仅将宝相僧和九指头陀两个外来和尚处置妥当,还于群雄皆严重受损之际最大限度的保存了实力,就算皇帝不下旨,往后的武林也需是他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萧让心里遂有怨恨,若非这九指头陀到来,花幕池又何须受此重伤? 只是关于少林在此点上的心机一旦说开,许多旧事便又要浮现出来。从此,这天下便似再无什么公道侠义的门派了。 吴快哉却无萧让那样的怨念,他只一脸轻快的笑道:“对于侠义公心之人来说,这是一个坏透了的武林,一切都只会叫人看了眼烦心烦;但对于更多的泱泱大众而言,这又是一个还过得去的江湖,起码他们还能于此附庸或渔利着活下去。不过我却是真的看腻了,从今往后就在天山上坐等老死好了。” 萧让又何尝不厌倦这个江湖?又何尝不厌倦其中的蝇营狗苟之辈?只是吴快哉能洒脱而去,他却还有心头那份放不下的眷念要去执着呵护。 吴快哉知道劝不下萧让,便只仗剑抱拳一辑,就带着弟子门徒向远处去了。 萧让虽不知自己到底要何去何从,但花幕池垂危在即,他便只一心急着又要为她求医问药去了。 但躺在他怀里的花幕池却幽微的叫住了他道:“萧让,刚才吴掌门说我还有一日的时间,你便好好的陪我一天。” 萧让自不会放过任何挽救花幕池的机会,但花幕池却缓道:“你知道我这伤是怎么来的么?” 第394章 江南春晚 萧让却无心去听,他只叫花幕池不要再费力说话。 可是花幕池却不管这些,便继续说了出来道:“我的伤是仙后赐的,这个世上根本就无人能治。” 萧让这才惊诧起来,便悲着问道:“你是仙后的弟子传人,她为何要这般对你?” 花幕池却不回答那么快,她只遥遥向着远处望了一眼,便渴望着说道:“趁着繁花未尽,你便带我往钱塘江畔看看这江南春景可好?” 萧让逆不过伊人的期盼说话,便抱着她往那大江之畔赶去了。沿途但见一花一树之美景,萧让都要忍不住叫花幕池来看,而她若看得腻了,萧让又逐一讲给她听。这样的情形,便又叫花幕池心下温暖起来。 一番长途跋涉,萧让终于在黄昏时刻抵达了钱塘江畔,只是此地近海,最尾一季的林花早叫那江风海风吹了个散。 花幕池却看得十分惬意,因为她当年也是时时于此怅望远眺的。只是这一切,她并不打算再讲给萧让听了。 萧让见花幕池脸上重要焕发出容光来,便也觉得不虚此行了。 江上风景看了个够,花幕池才扭过头来细细的望住萧让。良久她才说道:“萧让,你心里会不会恨我?” 萧让当即死命摇头,却盼花幕池千万不要误会了他。可是花幕池却面有遗憾道:“你不恨我,我却要恨你了。” 萧让一听,当要大急道:“幕池为何要这么说?” 花幕池遂惆怅道:“你一早若肯信我,安安分分的坐到那龙椅上去,后面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萧让虽然心里仍是不愿这么做,但眼下的花幕池已经朝不保夕,他便也不肯再去计较什么了。其实花幕池这么说也是没错,毕竟当时的一切都在掌控当中,只要萧让乖乖就位,便就生米做成熟饭了。无论是后面要来搅局的赵让梨、还是武林人士皆无法再扭转乾坤,如此自也不会再有神遂宫什么事。 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容不得再去假设,花幕池于是后悔自己向萧让说了这样令他伤心的狠话来。 花幕池于是一边重新安慰萧让,一边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我真正见过你要为我奋不顾身之景,今生遇上你,我便一切知足了。” 萧让见着花幕池话音又要趋于悲凉,便当即上前去劝慰与她。可是一切的事情还是花幕池知晓最多,萧让这番安抚说话,她觉得听着开心就好了。 花幕池遂又静静的看着萧让,看着看着,她便忍不住要泪如泉涌下来。萧让以为她是伤痛发作,便连要使尽最后一丝真气来救治与她。 “萧让,不要浪费力气了。坐下来,就坐在我的旁边听我说说话,好不好?”花幕池哀婉道。 萧让确实也再使不出些真气来了,便只得抱憾着与她同坐下来。但萧让坐下来后,花幕池却要暗自惆怅起来了。见着一切悲喜忧乐好似浮光掠影般的在她脸上回转,萧让便终于坐不住了。 但不待萧让说话,花幕池却先开口了。 “萧让,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吗?”花幕池收住情绪问道。 萧让默了默,便迟疑道:“先前幕池说是仙后给的?” 花幕池点点头,便似十分吃力的问道:“那你知道仙后为何要这么做吗?” 萧让对碧霄宫的往事知之甚少,花幕池亦未有于此透露半点,他又岂能猜得到? 花幕池于是扭过头去说道:“仙后辞世之前,要我一生一世都忠于她一人,便在传授我武功时给我下了一种独门的毒药,细算来怕也有十年的时间了。” 萧让当即悲痛道:“原来幕池默默承受了十年的毒害,仙后这么做却也太过狠心了。” 花幕池见萧让自始至终都只关心着她的遭遇,便索性跳过这一环节说道:“仙后确实对我太狠心了,但她终究还是留了个口子。” 萧让一听,顿时觉得有希望来了,便连要追问她仙后留的解决之道在何处。 “在神技阁里。”花幕池直直答道。 萧让大为不解,但如果神技阁里有救治花幕池的办法,那么他要做的就是马上带着花幕池回去。 可是花幕池却抬起手腕来说道:“一切都太迟了。” 萧让盯着她手腕上已然闭合的那道墨色绿环,便怎么也要不甘心起来。 “神技阁的九重天是封神境,只要抵达这一重境界,人便可重塑此身,教一切伤痕毒害皆自行消散。”花幕池说道。 萧让听罢便当要眉宇深深的皱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要练至这封神境界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得的事情,uu看书uukansu 如此,就算马上把花幕池送抵了神技阁,只怕她也熬不了这么多时间了。 花幕池却并不觉得有何惋惜,因为她知道封神境意味着什么。 “萧让,你知道为何我的修为只抵达了通天境,却未能再突破至那封神境么?”花幕池问道。 萧让觉得这定是封神境的武功繁琐难学,花幕池才未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但花幕池却摇摇头道:“彼时仙后尚在,我得她悉心指点,便一路畅通无阻,若要过那封神境,亦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一切都是我不肯去抵达封神境的,也正因此,仙后才死了心要来向我下毒,好盼能逼得我越过封神境去。” 萧让越听越糊涂,难道对花幕池来说武功更精进一步不是好事?难道对于倾瑶仙后来说就非要下此狠手来逼迫花幕池抵达那第九重天? 可是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花幕池正是觉得第九重天对自己不好才抵死不从;而倾瑶仙后亦是觉得花幕池非要入得此境界不可,否则她便不惜杀死对方。一切都还需花幕池亲自来说。 “神技阁第九重天名曰封神境,恰如其名,抵此境界者便趋神仙造化,飞天遁地、虚无幻化无所不能。于武学来说自是最高妙之境地。但此境界亦有个不可逆转之趋势,那就是一旦进入这个境界,其人便就如封神一般的舍弃了情字。不管你愿不愿意,从此以后都只能做个有欲无情之人,就如仙后那样。”花幕池厌厌的说道。 第395章 美人迟暮 萧让终于明白过来了,只是花幕池在那个时候显然还没有遇见萧让,那么这一切的情分自也要与他无关了。萧让忍不住心里悲伤,但他又想:花幕池原本有自己的人生,他岂能要求对方从头到尾都围着自己一个人来转? 花幕池察觉出萧让暗自流露的感伤,便更要隐隐愧疚起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萧让你对我好过,我亦打心里感激爱慕着你。”花幕池说着说着便又要泪如泉涌起来。 萧让听得出花幕池心里是藏着多大的悲伤,便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一定要让你好起来,从今往后就只你我于碧霄宫自在相处。” 花幕池欢喜的点点头,但她又趁着萧让感慨之际一把点住了萧让要穴。萧让大异,花幕池亦因这番用力而又要吐出许多鲜血来。 “幕池,你这是要什?”萧让急问道。 花幕池却不答话,只一直死死的望着萧让看,而她那目光里流露出的眷恋、不舍以及不甘都如同一句句的情话般深深的震撼着萧让。 但一切看罢,花幕池终于还是孤冷着侧过面去说道:“天下之人皆慕我容颜,萧让你是否也是图我美色才肯这样百般为我?” 萧让虽然动弹不得,但他却直直否定道:“我虽慕你容颜而来,但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眷顾,早就印在了我的心里。我现在在乎的,是和幕池在一起时两颗真心容情交互的那份美好。” 花幕池身子微微一颤,便又鼓足勇气来问道:“倘若赵让梨在殿内指认我的事情属实,你也还会这般看待与我?” 萧让不假思索的答道:“幕池已经住在了我的心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只念着你。” 花幕池于是盯着萧让双目激愤问道:“如果我是一个男儿之身,你也会不改此心?” 萧让却也决绝着说道:“幕池就是我的一切,任何事情都无法逆转我的心。” 花幕池知道萧让此心不假,便终于要仰天而泣道:“你这么好,老天为何要这般对你?” 哭罢,江畔亦是星光闪闪之景了。 花幕池依依不舍的看着萧让,终于破涕为笑道:“萧让,从今天起你就是碧霄宫的主人,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萧让似乎听出花幕池去意已决,便连要叫她不要舍下自己。但花幕池却一狠心的扭过头去,罢了又使尽全身力气往着钱塘江上纵身一跃。 萧让惊呼不可,可是山脚下的江面只冒起一阵浪花,便再无任何回音了。 萧让悲痛欲绝,但不管他怎么哀嚎哭求,那钱塘江上也只有冷冷的星光、月光在静静的闪烁。这世上再不会有花幕池了,花幕池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夜撕心裂肺的哭过,萧让身上的穴道也兀自冲脱开来。 萧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逐到钱塘江边去呼喊找寻花幕池,一番急寻不觅,他又顺着钱塘江一路追了下去,只到抵达江海口岸了,他仍是见不到半点花幕池的踪迹。 正此时,江上打渔归来的老翁便问他何事哭泣。萧让于是急要借他渔舟相用,但老翁却非要他讲出个所以然来才肯相从。 萧让于是说自己有个很重要的人昨夜落水,他要去把她找寻回来。老翁听罢便悲道:“时值春汛,钱塘江潮水汹涌无比,你说那人昨夜坠江,现在恐怕早就被冲到东海深处去了。” 萧让却急急喊道:“那便就到东海里去找寻。” 老翁却是愠道:“茫茫东海何止万里?其中深处何止千尺?老朽就算载你出海去了,你又能往何处去寻?” 萧让不管,便非要如此不可。 老翁看得出眼前这个侠士是个伤心人,便安慰道:“人各有命,好在生死循环,此人既死,定又能在别处重新投胎出世。你若知道她获得新生,便不当这般悲苦才是。” 萧让终究不愿承认花幕池死去的事实,纵就违心,他亦要盼这伊人是如老翁所讲一般的在别处降生了。只是三山五湖何其浩渺,就算萧让相信花幕池是往人间投胎了,他也寻不得这踪迹所在。 其实就算寻得了又能怎样?缘起缘灭本就只是一生的事情,花幕池的今生既已和萧让错过,下一茬缘分便注定就与之无关了。 老翁见萧让终于不再扭着他要去东海寻人了,便劝他早些回去。可是萧让却忽然觉得钱塘江上的潮声似乎带着花幕池的天籁之音,便怎么也不愿离开。 老翁劝之不得,只好独自泛舟归去。uu看书 .uanshu 萧让就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江畔上枯坐了三天三夜,只是在这三天三夜里,他和花幕池经历过的种种美妙往事都被定格成一幅幅的画面回转到了眼前。 可是一切往昔有多美好,眼下的悲伤与不舍就有多沉重。待到萧让再向着渺茫江海喊了句“幕池”时,他的心亦要冷冻下来了。 江上终于还是没有回音,萧让也宁愿相信花幕池是重生去了。只是萧让觉得自己此番失去花幕池,既有命数之因,又有人祸之故。尤其是那些为了一己私愿而横加干涉之人。 萧让觉得自己一定要教之付出代价,否则花幕池就白受这么严重的凄苦了。至此,萧让便一边养伤,一边北上,却是首先要拿少林开刀了。 本然方丈因为救驾有功而得了巨大封赏,便才一回来少室山就遣人大兴土木了。等萧让再登上山来时,眼前拔地而起的各个院舍楼宇险要让他误以为自己寻错了地方。 寺中僧人皆认得萧让,如今见得他到来便纷要慌着四散而开。萧让却也不管这些,只依旧仗着那黄金大剑径直步入到寺院里面去。 一众高僧闻得萧让到来,便纷要吃惊,但当他们出来见到其人时,众僧就更要惊骇了。因为此刻的萧让已然是星发垂垂之状,却怎么看都不再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葱茏少年了。 只是众僧又知道萧让身负谋朝篡位之恶名,他此番不请自来,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第396章 此心亦冷 本因禅师于是急问道:“萧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让只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道:“我来报仇。” 堂内忽然传来一声“阿弥陀佛”,罢了才见得那身着紫金袈裟的本然方丈急步出来说道:“我少林与你有何冤仇?” 萧让却闭目说道:“你们害了幕池,这就是仇。” 本难禅师却呵斥道:“碧霄仙子妄图谋朝篡位,此等不轨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但不待他话语说毕,萧让手中的黄金大剑已经划着他咽喉而过。 见着萧让这般冷血杀戮,一众高僧皆要作义愤填膺之状。但本然方丈却急急止住众人道:“阿弥陀佛。碧霄仙子乃是被九指头陀击伤,九指头陀是悬空寺的僧人,只是当年血洗光明神教而被我寺高僧所擒。说到底他只是少林被囚禁的人,并非少林寺的门人弟子。” “方丈说的不错,况且当时的九指头陀已经入魔,便就连我和方丈都一并要来逐杀,其人所作所为又与少林何关?”宝相僧亦是站出来说道。 萧让于是望着本然方丈狂笑起来,笑罢了才说道:“你一早就已经知晓临安城内的事情,便带着九指头陀前去,一切都是为了对付幕池。九指头陀自该被杀,你这个幕后主使也不该苟活。” 本然方丈又欲解释,但萧让却咆哮道:“九指头陀困在少林数十年都不曾出来,为何这番却肯随你去了临安?这不是你苦口婆心游说的结果?况那日在大殿之外,分明听得你唆使九指头陀来对付幕池,一切事情你根本赖不得。” 本然方丈虽然这么做了,但其人用心又不尽如萧让这般看法。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萧让心里只记着要为花幕池报仇,便就是佛门重地有佛来挡,他也要杀将过去。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本然方丈和宝相僧自是无可奈何,而一众高僧亦要严阵以待。 萧让已经不在乎多杀一人,便长剑一挺的先要施展神技阁里五重天的武功来。萧让要选这霸道境之武功,纯粹是觉得非以此强悍杀招对敌而不能解心头之恨。 虽非用了自己最高明的武功,但萧让早识五重天之极限,又得近百年的内力加持,如今更有四尺神兵利器加持,便就一切攻招皆要变得狂霸无比起来。及此出手之下,本渡、本难禅师率先负伤,其余来敌之众亦要被一举击溃当场。至于那本然方丈和宝相僧,虽然周身之伤也已痊愈,但凭二人修为,却终究驾驭不住对方这狠绝的招数来。 随着萧让的猛烈剑招如泰山压顶般的倾泻过来,宝相僧的双掌皆要被当场刺穿,却是再施展不出他拿手的《焚天掌》和《雪崩拳》来。而本然方丈的遭遇却要更惨,因为萧让的剑锋敛着剑气,便终要从对方手上功法开始一路破尽到他正身的《大乘伏魔功》里去。 及此下来,本然方丈顿作浑身是血模样,而他著着的金光闪闪的紫金袈裟亦要被割成破烂之状。 即便如此,萧让仍不收手,只见他长剑一翻急幻游荡,便终于照着本然方丈胸口深深刺去。 本然方丈纵以双掌相抵,亦是拦之不住,便眼睁睁的看着这利剑穿胸而过。 少林上下皆是骇然着不敢再上前半步了。而萧让杀了本然方丈后,亦无心再向其他人出手,遂自腕上奋力一震,那黄金大剑上沾染的鲜血遂飞溅得一地都是。 萧让收起长剑,便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萧让离开少室山后,便径直往着碧霄宫赶去,只是他心里充斥着莫大的悲伤与怨恨,便就沿途见得有嚣张跋扈的恶徒之辈,他亦不吝一剑杀之而图清净。 但路途遥远了,便善恶之人都要遇得到。当遇到寻常之人遭受欺凌时,萧让却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上去打抱不平了,除非那受欺凌之人敢以死相拼的表现出自己并不甘于受人欺负。 一个人如果自己遇到危难了都还要念着惜命,那就如他所愿的叫他自己去惜吧。 一番风雨兼程,待萧让回抵碧霄宫时,人间又是换了一季。碧霄宫里的侍女见得萧让独自归来,便皆要问他尊主何在。 萧让说不出话,只望着池塘那头的开满红花的神树默默出神。当池畔有风乍起,那一树的红蕊又絮絮飘飞下来,待将一池春水遮蔽之时,萧让便忍不住再要眼眶红润起来。 侍女见状皆料到花幕池已遇不测,便纷要向着萧让跪拜哭泣起来。 可是萧让却无心去管这些,他只哀伤着走过廊桥,最后又站在那棵神树下默自发呆起来。uu看书.uukanshu他的思绪,全部都已经回到了当年花幕池初领他进来的情景。美人、仙境以及最炽热的爱终究还是要冰冷下来,没了这些唯美的人与事,这年复一年的春夏秋冬又还有何意思? 萧让低着头在神树下漫无目的的来回走动,终于还是向着后面的矮山去了。 此处曾有仙子盈盈,更得双燕比拟,如今只剩萧让孑然过步,怎不叫人心里空寂?萧让在亭内静静的坐了一阵子,便又要往冥河之畔去了。 如今的萧让早已不需花幕池相助就能飞跃这如同天堑的冥河,但他却多么希望伊人还能再来拉着他一同飞渡呀? 只是萧让在飞跃冥河的半空中时,却忽又觉着底下似乎有个光芒闪耀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萧让上次回抵时候就已经发觉了,如今再见,他便决意下去看一看。 冥河深不见底,其下更是漆黑一片,好在萧让曾在同为冥河深谷的驼山室历练过,对于这样的地方,他自能轻车熟路的赶抵过来。 但当萧让下来之时,才见得冥河河谷的墙壁上正伏身着一个人,而他在冥河上空所见到的耀眼光芒,亦正是那射入谷底的一缕阳光映耀了她头上发钗之故。 萧让认得这发钗,便迟疑着喊了句:“隽秀姐姐?” 此话一出,那伏身在崖壁上的人儿便当即悲切的哭出声来。萧让从这声音里确认了对方身份,她不正是原本在碧霄宫里照料萧让起居的灵、隽二婢中的隽秀么? 第397章 荒唐离奇 萧让见这隽秀浑身爬满藤蔓,便连要将她解脱下来,但隽秀却畏惧着疾呼不可。 萧让遂问她为何不肯下来,但隽秀却总也不敢回答,罢了还要萧让一剑杀了她。 萧让却迟疑道:“幕池不是说安排你和灵秀姐姐去办要事了么?你怎会跌入了冥河里?” 隽秀不敢回答,萧让便猜到其中有因,遂又说道:“隽秀姐姐得五重天造化,要出这冥河并非什么难事。” 隽秀听罢便哭道:“我一身内力全失,若非此处有树根藤蔓缠住,只怕早和灵秀姐姐一同冲到暗河里去了。” 萧让一听,便惊讶道:“你说灵秀姐姐也落入这冥河了?” 隽秀却抬头望了望天,又悲着说道:“灵秀姐姐跌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去冥河深处,也是个归宿。” 萧让只心里生出怨恨道:“是幕池下的手么?她为何要对你们这样做?” 隽秀听罢便心里一酸的说道:“我们罪孽深重,一死尚且不能赎罪。宫主这么做,我们却都不怪她。” 萧让听到这里,便二话不说的除去隽秀身上缠着的藤蔓杂芜,罢了又将她从中解脱下来道:“我这就带你上去。” 隽秀却是怎也不肯,但萧让却哀叹道:“幕池已经不在人世了。” 隽秀听得此说,便忍不住也要失声痛哭起来。 “我念幕池,故而悲伤。她要杀你,你却为何也要作此悲痛感受?”萧让问道。 隽秀于是把自己和花幕池的主仆关系说了出来。原来隽秀是在十年前被带到碧霄宫来的,时值倾瑶仙后垂暮之际,她和灵秀便一起被委以贴身照料花幕池的任务。二人做事皆是勤快利索,为人亦率真单纯,便一直要为花幕池所器重。是以在一众侍女当中,花幕池独独对这灵隽二婢格外器重,不仅将碧霄宫内巨细皆放心交付她们代办,还指引二人抵得五重天之境界。隽秀之悲,便悲于此。 萧让虽然深爱着花幕池,但他却觉得这一切并不足以抵消花幕池要杀此二人的过错。如此,萧让便又要觉得隽秀这是矫情做作起来。 闻着萧让之话渐渐生出冷傲之气,隽秀便更要惭愧起来。只是她这般惭愧终究不是像萧让所讲的那般虚情做作。 萧让始终觉得隽秀十分可怜,便不再去计较其他了。 只见萧让撕下一块袖口布料去蒙住隽秀的眼睛,罢了才背负着她直上崖顶去了。 隽秀在冥河足足呆了两年多,若非是有那能行蛰伏长眠的《幽潜功》相傍,她只怕一早就饿死在冥河谷底了。但不管怎么说,在经得这么许久的不见天日的时间后,她一身皆要作邋遢之状了。 萧让于是遣人为隽秀梳妆浣洗,这时,她才算重新呈现出那光彩照人的模样来。 萧让仍不解花幕池为何要杀了她们,便待隽秀好转之后才将此事相问。隽秀一听,却是怯怯的低下头去不敢答话了。 萧让觉得其中另有隐情,便一定要她讲出来,可是当隽秀把个中缘由相说时,萧让又要气恨而愧疚难当了。原来,萧让记着的那些与花幕池共赴巫山之娱皆是隽秀二婢代为行之的。而花幕池之所以要这么做,却是要二人把倾瑶仙后相传的数十年功力全部转交给萧让。 萧让听到这里顿时懊悔起来,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们,更觉得自己蠢笨。因为碧霄宫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她人花个几年时间去办。 可是萧让却总也恨不起花幕池来,因为他分明记着伊人恰是那时白了额前的一片青丝。说穿了,花幕池的心里到底还是在意着他的。 隽秀见萧让兀自苦愁,便红涨着脸说道:“我是尊主的仆从,她要我做什么,我都要遵从。如今公子是宫主了,我也一切遵你之命。” 萧让却只沉重着叫隽秀先下去歇息,而他自己则要思绪混乱成一团了。但那些原本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始终是躲不过的,萧让再不愿面对也没有办法。比如他和隽秀之事,比如花幕池为何非要李代桃僵的要她人来与萧让交好。 萧让虽然不顾一切的要爱着花幕池,但随着一些事情逐渐浮出水面来,萧让便忍不住想要更全面的了解这个叫他心心念念的人。 萧让先是翻遍碧霄宫内的所有典籍,但不管他如何查阅,却只能看到碧霄宫四十余年之前的各种传奇,而再要往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再无着墨了。 萧让知道宫内就属隽秀资历最老,便要去问她了。隽秀却抵死不肯相说,但她越是不讲,萧让就越觉得其中藏着重大隐情。 不得已之下,萧让只得以宫主身份强行来压,却是逼得隽秀直要委屈而泣。 萧让没有办法,又只好恳求道:“隽秀姐姐,这件事情对我非常重要,我求你务必如实相告。” 不知为何,uu看书 .ukanu当隽秀见得萧让这般决绝难受时,便终于心软着答应了他。 隽秀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花幕池的消息说了出来。原来四十四年以前,那受倾瑶仙后驱使的一僧一道见得尚是男儿身的花幕池容颜俊美,便将她骗至碧霄宫中,从此成为了倾瑶仙后的男宠。 萧让心里有气,却怎也发泄不出来了。 “仙后之姿美绝天下,但凡男人见了都莫不当场倾心。可是尊主却对此视若罔闻,便就是仙后一直宠他爱他,尊主也绝不为此心动。仙后虽知尊主这是还惦记着那位封在冰窟里的男人,但她却又不敢惹怒了尊主,便一直睁只眼闭只眼。”隽秀说道。 萧让当即恨道:“那人何在?我要去见他。” 隽秀却说倾瑶仙后临终前要将之焚灭,但花幕池抵死不从,便已将之换到其他冰窟里去了。 “正是因为此事,仙后觉得尊主一直未有真心对她,便要勃然大怒起来。”隽秀说道。 “所以仙后才对幕池用毒,好叫她从此绝了对别人的情念?”萧让默默说道。 隽秀十分好奇萧让是如何知晓这个秘密的,萧让却寂落着称是花幕池临终前亲口告诉他的。 “尊主能把此事相说,足见她对你的看重。”隽秀安慰道。 萧让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他此刻的心情太复杂了,所有关于爱恨情仇的东西都在充斥着他原本就压抑着的心房。 第398章 真相渐明 隽秀见萧让忽自沉闷,便以为是自己刚才那句劝慰之话刺激了对方,如此,她便要连连自责了。 萧让只默默招了招手,示意她不必这般介怀,罢了又叫她继续说下去。 隽秀却忽的问道:“你知道仙后是怎么死的么?” 萧让记得花幕池曾与他讲过这倾瑶仙后乃是活够了几百年才辞世的,若真要说这死法,恐怕还得是寿终正寝才最合适。 可是隽秀却摇摇头道:“以仙后修为,只怕再活个百把年也不在话下。她是被尊主气死了的。” 萧让于是问隽秀道:“幕池是如何气她的?” 隽秀的脸色顿时又要红涨起来,显然是有些难以启齿了。萧让见她困顿,便索性叫她跳过这一环节去。可是隽秀一直记着萧让说过此事对他十分重要,便就再难,她也要为之达成。 隽秀于是羞着脸继续说了出来。原来花幕池违心着向倾瑶仙后示好,待哄得她开心之刻,便要求倾瑶仙后授他神技阁最高深的功法。倾瑶仙后见自己宠他数十年终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便悉数答应了下来。 但要修行神技阁的上层武功就必须有足够的内力积攒,越是顶层就越要越深厚的内力支撑。倾瑶仙后于是答应传授内力给花幕池,但花幕池已然习得那阴阳融汇导传内力之法,便于这欢娱当中逐步将倾瑶仙后大部分的内力都吸夺了过去。 倾瑶仙后虽然十分震怒,但她又独宠对方,到头来便觉得就算是把大部分内力都交给了他也无妨。只是花幕池一朝功成,就急着要出去给他的那位故人报仇雪恨,倾瑶仙后这才知道他过往的一切殷情皆是刻意而为。说到底他还是骗了倾瑶仙后的一身本领,说到底,他是还是骗了对方的一份情。 只是倾瑶仙后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功力,但她九重天之造化尚在,便也不怕后进的花幕池翻了天来。而更重要的是,花幕池出山去后,却发现那些旧日仇家要么一早死绝,要么根本就不知所踪了。 一番失望归来后,倾瑶仙后自要苛责与他,但花幕池却仗着自己修为渐张而要与倾瑶仙后翻脸起来。倾瑶仙后痛恨花幕池耍心机欺骗了她,又恼他既作男宠却时时念着别人。如此,倾瑶仙后便向花幕池下了一种奇毒,要么花幕池从此一心伺候与她,要么花幕池就只能去去突破九重天的封神境界。 可是这不管哪一种选择,都是要逼着花幕池放弃旧故,作为情深不改的他又怎会相从?花幕池于是和倾瑶仙后彻底翻了脸,而倾瑶仙后亦由此屡受他气,便索性来了个自己得不到也绝不便宜了别人的做法,最后竟将男儿自身的花幕池净了身。 只是倾瑶仙后这意气用事的做法却又要叫她悔恨不已了,毕竟一个女子怎可再宠幸另一个女子?而更是叫她气急攻心的是,花幕池一旦化作女儿身之后,一切绝美的容颜气质皆要汇集于他一身。 美人最怕见着美人,而年长永远嫉妒年轻,倾瑶仙后就在这样的遗憾气恨之下,终于要撒手人寰了。 萧让听罢却觉得这个故事格外的沉重,因为他又何尝不觉得自己也受过了这样的哄骗?萧让于是特别想去找出花幕池供藏在某处冰窟里的那位故人,他特别想看看此人到底有何能耐可教花幕池这般死心塌地。 关于这冰窟的具体所在,就是久在碧霄宫的隽秀也不知情了。但萧让觉得碧霄宫就这么大,他只要翻遍每一处冰窟,总能找出对方容身之所来。 萧让于是提剑直向后山深处奔去,但这一路满满都是往昔记忆,却又叫他走的十分缓慢来。只是神技阁的七十二洞天寂静一片,小溪边的老梧桐下也再无伊人,唯有那阵阵秋凉之风,又要扰着孤燕来回穿梭于绝壁崖谷了。 望着眼前熟悉的地方,这几年以来所经历的一切美好便又重新浮现在了他心头。萧让忽然觉得自己又不想再去找寻那个他原本急着找的人了,如此,他便惆怅万分的缓下脚步来。 不期而遇的事情总是难觅缘由,就在萧让兀自徜徉追思之际,山那头的却忽然传来一阵崩塌之响。萧让记得那是一处冰洞所在,便独自要过去查看究竟了。 “原来只是一段冰封的钟乳石塌落了。”萧让心里默道。 但当萧让将要退出这冰洞时,他却忽然发现旁边还有一处洞穴入口。只是此口尽头被一道巨石尘封,却再也无法前进下去了。 萧让怎么也算是在碧霄宫呆了有几年的人了,他却也好奇这偏荒之境为何还会有这样一处隐秘洞府。u看书 .uukashu 如此,萧让便四下找寻开启这石门的机关,但当他找到机关开启之处时,却发现它早已被人销毁了。萧让当即警觉起来,便更要打算往这洞府内一探究竟。 萧让于是奋力向着石墙猛发一掌,但除了又震落冰洞内的三五钟乳石外,这石门却丝毫不受影响。 萧让知道此石墙厚实无比,非是神兵利器而不能开凿,遂当即要以黄金大剑来击。待得一番奋力相劈后,萧让终于劈开了这道石墙。 只是里面的情景却又要叫萧让大为诧异起来:只见这洞内俱是滋润生长的剔透玄冰,冰之光芒和着各式金银珠宝的光泽交相夺目,而冰凝之暗香更是永夜微醺。 萧让见洞府底端似有一个烟浪袅袅的冰砌案台,便直要过步上前去看。只是这一看,便要叫萧让彻底的震惊了。因为在那冰台之上,分明躺着一个身形容貌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只是此人年岁明显要比萧让增长,而额前的一缕白发亦要比萧让这般满头银星光泽白的更加透彻。 见着这个与自己如出一辙之人静静的躺在冰台之上,萧让几乎是看到了自己死去的样子了。 但萧让当即又反应过来,这个人,应该就是赵让梨口中那个叔叔,亦是隽秀所讲的花幕池念念不忘的故人。萧让忽然很羡慕他,因为花幕池竟能这般痴诚的将对方保存了四十余年,亦也这般痴诚的让他一直活在了自己的心里。 第399章 0转0回 只是萧让有多羡慕此人,他便就有多痛恨此人。但见着那异样熟悉的安详面孔,萧让就是手握黄金大剑也再下不得手了。 萧让忽然觉得很好笑,因为自己竟要去生一个死人的气,关键这个死人还根本就没有招惹过他。但萧让更觉着可笑的是,他得花幕池眷顾,全是因自己长了一张与这冰台之人一模一样的脸。若是如此,那花幕池过往对他说的种种暖话,做过的许多唯美之事岂不都是些哄他开心的谎言? 念及此,萧让的心遂要极尽悲伤失落起来。 萧让于是靠在冰台上默默而坐,对他来说,他宁愿相信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的前生,至少这样他便算是真正的拥有过花幕池的。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当萧让仰头叹息时,却正巧见着对面墙上供着一面灵牌。萧让抵近一看,便终要万分孤落起来。因为这灵牌上写着的,分明是迎龙山庄庄主、赵氏第五代隐主、天下武林盟主赵氏承宗之位,而落款则寥以“一位伤心人立”收尾。 萧让再看了一下立牌时间,却整整过去四十余四年。一个人能把对方放在心头四十余年而不改初衷,这样的爱慕难道不是一生之恋?相比之下,萧让对花幕池区区几年的追慕又算的了什么呢? 萧让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也第一次觉得自己并非想象的那么坚强。但更要摧残他内心的是,案台上还有一封花幕池亲笔镌刻的誓词:你未了之心愿,我以毕生来为你达成。 萧让似乎隐约明白起什么来,但他又极其不愿相信事情会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否则,那么花幕池对萧让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在为这个冰台上躺着之人所做?那花幕池对他的一切的好,岂不又是为了此人而好? 不知为何,萧让的滚烫的泪水便就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默默的,萧让觉得自己爱够了也恨够了,便终要这世界要万籁俱寂了起来。 于此寂寥万分之下,萧让便提着他的黄金大剑默默的走出山洞去。却不知为何,当萧让抵达洞口时,他手中提着大剑竟兀自发狂起来。萧让大异,但这黄金大剑却似不听他使唤一般的直要折返着刺向冰台而去。 萧让哪里知道此剑开封之时第一个就是饮了那躺身冰台之人的鲜血?而神兵有灵,此番复见仇敌,自也要发狂发蛮起来。 萧让终究不想扰了那人的好梦,亦再不忍坏了花幕池心血,便当要使出浑身劲力来制服这似脱缰野马一般的黄金大剑。神兵本就强悍无比,萧让又是造诣非凡之辈,是以二者才一相会,便要在这冰窟内闹出巨大动静来。 但见无数冰晶兀自开裂,垂于洞顶的倒立柱石亦也齐齐坠落下来,而待得地动山摇之际,这座冰窟要自行崩塌了。 萧让大急,但却始终拖不回那发蛮的黄金大剑。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先行闪身避让了。 萧让的做法是对的,因为他只一刚刚跳出山外来,这个冰窟就完全的坍塌了。今从山外看去,却似连这山头都要下沉了一截。 闻讯而来的隽秀当要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让却默着什么也不说了。 隽秀觉得只要萧让无恙,就一切都好。只是她见萧让两手空空,便又问他所带的宝剑哪里去了。 萧让亦是一脸困惑,稍许才低声着说自己的宝剑不小心被埋到山里面去了。 “宫主是大英雄般的人物,怎可少了称手佩剑?你随我来,我带你去取一柄绝世神兵来。”隽秀红着双颊说道。 萧让反正也无去处,便就照着她所讲去做了。 但隽秀却带着萧让来到了七十二洞天前,待见得她对着倾瑶仙后之墓恭敬叩拜一番后,她才向着萧让说道:“仙后墓前第二块石阶下面藏有一个石涵,内置云中剑一柄,乃仙后生前之绝世佩剑。” 萧让于是向着倾瑶仙后之墓一拜,罢了才翻开石阶,便果见其中有个石涵在内。萧让打开石涵,却见里面仅藏一柄一尺见长的短锋,遂只随口说道:“此剑却不比我那黄金大剑强势。” 隽秀只叫萧让拿出来试试,而萧让正自百般无聊,便就一式却又何妨? 只是当萧让拔出这柄云中剑时,一道混着青黄光泽的剑气便夺鞘而出,由此发出的清脆之声亦要响遏行云。萧让默自往着天际一看,犹能感应到其中尚有不绝气息。 望着这柄流淌着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两种色彩的短剑,萧让便再不敢小觑于它了。 “这确是一把绝世宝剑,只是它是仙后遗物,我不能据为己有。”萧让说罢,便又将之放回到石涵当中去了。 隽秀仍自要劝萧让去取,因为他已经是神遂宫的宫主,倾瑶仙后的一切遗物自该由他来继承。 萧让却默默的盖上石涵,罢了又再将那石阶铺了回去。的确,以萧让现在的造诣,有剑和没剑已然毫无差别,如此又何必再去动这柄追随着倾瑶仙后一起入土的绝世神兵了呢? 碧霄宫里少了花幕池之后,萧让便第一次觉得这个人间仙境会这般的无聊。而当他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一切的爱恨情仇仿佛都要莫名其妙的疏冷下来。uu看书.ukanshu.co可是这不过是爱极与恨极短期相冲的结果,待时间再要漫长一些时,这爱与这恨便又要此消彼长起来。 所谓“情长恨短”,当恨的那一份心思悄然落幕,这最要永恒的爱意才愈显得热烈真挚。萧让终于还是要念叨起花幕池了,而经过这一番爱恨交织的反复较量之后,他便越要觉得自己不能失去对方。 可是伊人已去,他又能到哪里去寻回花幕池来呢? 萧让想起吴快哉的那幅《碧霄仙子图》来,便觉得这就是他心念之人唯一留存在世的东西了。作此一念,萧让便打算离开碧霄宫了。 隽秀自是难舍非常,因为他早在当年与萧让共赴巫山之时就已深深的记住了对方。而她也一直用尽自己的一切赤诚去对待萧让,但萧让只觉得自己愧欠过她,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感受了。 隽秀留人不住,便问萧让何时归来,此中关切,早已不是主仆从属之关系了。 萧让只说自己想出去转转,转够了也就回来了。 隽秀却怕他此去再不回来,便忍不住要幽幽而泣。萧让怜惜这位一直悉心照顾自己的人,便改口道:“隽秀姐姐勿要担忧,我办完事情之后,就会赶回碧霄宫。” 可是隽秀总怕萧让要离她而去,便忍不住望着他说道:“这是你答应过我的话,一定要记在心里。” 萧让默了默,便终于又点点头,这才飞身直过冥河去了。 第400章 缘聚缘散 或是此番经历了太多的爱恨交互,当萧让再次过步那颗挂满了许多锦囊的神树时,他便忽的想要去拆开这些心愿袋来看。或许在这里,他还能再听到花幕池的莺软话语。 在好奇之心和期盼之心一同作用之下,萧让只拆开第一个心愿袋就停不下来了。因为他拆开的袋子里,装着的都是花幕池称赞萧让的溢美之词。 萧让越看越喜,便又越是欣慰道:“幕池的心也是念着我的。” 可是萧让这番摘下来的红色袋子是最矮处的,而其中的成色亦也最新,换而言之,他看到的这些都是花幕池新近一两年所写,那时的她自然最要恋着萧让。 但随着萧让继续往拆读下去,那些关于他的事情便就渐渐的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花幕池对自己抱负及门人执行任务的种种寄望。萧让知道花幕池是办事利索之人,却想不到她在这背后还做了这么多的祈愿。 随着拆阅数量的增多,萧让能看到的就不一定都全是美妙开心的事情了。在神树一处枝丫上挂着的袋子,就要叫萧让看了心里迟疑。 这个锦囊所祈之事,是花幕池盼自己于青山雨雾处回眸之景能尽入皇家画师之笔。萧让亲自见过吴丹青,亦受他之画才有缘结识了花幕池。如果花幕池所讲俱不违心,那么花幕池出现在吴丹青的画里,就怎么看都是有意为之的了。 萧让的心因为受了太多的伤痛和打击,早已要疏冷下来,但此番看到这个讯息,他亦不免要翻涌出些许恨意来。而更教萧让气愤的是,他接下来竟然看到了花幕池希望白荷纠缠神遂宫并截下萧让的寄愿。 原来一切的际遇,都只不过是早有预谋的伏笔。如果花幕池一早就盯上了萧让,那么她往后所做的一切便就都是逢场作戏而已了。萧让这般一念,当即要将那狠狠的摔在地上。 萧让的心于是又要从这爱着转入到恨着的境况。 萧让只恨自己在冰窟里丢了黄金大剑,否则他非要当场砍了这颗恼人的神树不可。 但神树之上却仍有无数发旧的锦囊和着红花一起随风摇曳,萧让于是再要摘下些锦囊来看,却是要看看自己究竟还会被人算计到何种地步。 可是他到底还是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越往神树高处,那些心愿袋的时代也就愈加久远。等他再要翻看时,他的名字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但萧让却并不会因为此中少了自己而心情好转,相反的,他越往后看,心里又要更加失落寂寥起来。因为接下来的那一树心愿袋里,全是花幕池对赵承宗的种种追思寄托。通过这些锦囊,萧让能切实的感受到花幕池对此人的那份炽热之情,只是萧让天然的对这份情感独有感触,便只初初一读就忍不住要鼻子一酸了。 萧让越看越难受,因为他总不相信一个人可以从深恋着某人时忽然就变心去爱上了另一个人。 好在爱恨皆有转合,而他读此寄托得来的喜忧亦无定势,待得萧让再去摘取那最顶层的心愿袋时,他看到的却是倾瑶仙后对花幕池的种种寄盼期望了。虽然萧让能感受得出这位已逝高人居高临下的傲气,但细究其中用心,却也总是念好居多。 不知是时代久远之故,还是这心愿袋也要新人换旧人,当萧让再读罢几封出自倾瑶仙后手笔的寄愿后,那神树之上就只剩下无数寂寞开放的繁花了。 而此时再看这树下,却是铺满着要与红花难辨异同的一地锦囊了。 萧让终于对自己这些年的际遇有了全新的看法,而由此带来的恶果便是他要开始去怀疑花幕池对自己的真心究竟成色几许。可是,可是花幕池已经辞世了呀,萧让再要这般执着探求,却又有何意义? 但萧让的心就是种下了这样一颗种子,他于是在这份爱与怀疑当中孤冷的走出了碧霄宫去。 萧让原本是要直奔临安皇城而去的,但此次既然还要去求证一些事情,如此,他便转而向着云台山去了。 再见到萧让归来时,云台派里的人都惊呆了,不仅是他的旧日同门师兄弟错愕着不敢来认,就是乐天见了也要犹豫不决了。 萧让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参与了夺位而受到朝廷降罪追杀的结果,但他却不知众人的惊愕,还在于此刻的萧让已经变得让他们陌生起来。比如那一头泛着星月光芒的银白长发,比如那再也见不着一丝笑容的冷酷面庞,比如那对已经黯淡得要叫人生畏的双眸。 可是萧让终究不会加害这些云台弟子,毕竟他最纯真的岁月都是和他们一起度过的。uu看书 ww.ukshu.co但萧让去后多年,中间又发生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云台山里的人却未必都还会这般赤诚视他。 一番冷顿的故人故地重逢,足教各自心里都极显尴尬。 只是云台山里却还有一个人坦诚对他,那就是李苓思了。 李苓思见着萧让这番饱经风霜之景,心里自是万分的难过,便当即邀请他先入山门说话。可是众人却怕他戴罪之身要牵连了云台派,便怎也不敢说出话来。 萧让看得出大家心思,便只默默一笑道:“我此来只是要去小孤峰里寻一个东西,不劳李师妹费心。” 李苓思记得萧让一向独以师妹相称,今番他却硬是要往前头加个李字,便知萧让连自己也要疏远了。 如此,李苓思便眼眶红润着说道:“大师兄带着我们在云台山里一起长大,为何这番见面了却要如此生疏?” 李苓思只念着旧日情谊,自要百感交集,但云台派的其他人,包括乐天可都没少因萧让而吃得苦头。萧让出自云台山,朝廷此番调查所谓同党,云台派自不能幸免,好在赵鼎从中斡旋,他们才免去灭门之灾;而萧让杀死作为武林盟主的本然方丈,打死打死一众高僧,武林亦从此难容他云台派,所幸甘棠传了乐天全数《东游剑谱》,才不叫来犯之人作恶得逞。 只是这一切,萧让皆还不知情。但站在他的角度,旧日的师门兄弟俱已有了各自心思,他便也觉得到了缘分尽头之时了。 第401章 物是人非 萧让于是平静着说道:“看着大家都成长起来了,真好。不过每个人长大了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也只是选了一条和大家不太一样的路子罢了。今日我只去小孤峰里找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答案,还望各位通融。” 萧让的话越是说的客气委婉,李苓思和乐天便就越要觉得心里难受。但一旁的旧日师兄弟却十分担忧道:“上次因你的事情我们就倒了大霉,你这次再来,云台派指不定还要遭什么罪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满心苦恼和不满起来,便无论乐天怎么劝说,众师兄弟仍是不情愿。而萧让见此情形,才知道自己给大家带来麻烦了。 萧让有愧于心,遂当即向众人赔罪,但乐天却说这不关萧让的事。 “这一切明明都是因我而起,又怎能说和我无关呢?”萧让自责着问道。 乐天只似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道:“萧师兄早已退出云台派去了,你做的一切好事,或者惹来的一切麻烦,其实都不再和云台派有任何关系。我们此番遭受官家责难,一来是他们寻不着你才来逼迫我们,其次也是因我没有答应韩相助力北伐的事情。所以萧师兄完全没有必要多去自责。” 萧让听罢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便只得孤落着要行离去了。 却此时,乐天又上前来说道:“萧师兄说要往小孤峰去,可是想去查找你身世的线索?” 萧让惭愧的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可是有前事在先,众人只怕不会允许这个在他们看来只会给自己师门惹麻烦的大师兄再入山门。而乐天身为掌门人,也不敢再让萧让过去。 好在乐天得知后事之后,亦不相信萧让会是什么背负夺位遗命的赵氏隐主,便第一时间去了小孤峰查探。而他这一番调查,恰好又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这是我后来在甘师叔院前的紫藤下发现的,应当对你有用。”乐天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颗豆粒大的翡翠珠子来。 萧让一看,便当即怔住了,乐天手里拿着的那颗翡翠珠子,不正是花幕池裙摆处的连珠么?事情的解释只有一种:甘棠在小孤峰的院前遍植紫藤花,而藤蔓交错多刺,便才将花幕池裙摆上的连珠勾落下一颗来。 其实萧让心里一早已经猜到这一点,只是如果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他总也不愿去相信自己所想。如今再看到此物,萧让便就彻底的死心了。 萧让心里虽然十分难过,但他却又不得不在这群旧日师弟师妹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这一群人再如何的变,萧让潜意识里都是将他们视为亲人的。 萧让于是接过这颗翡翠珠子说道:“谢谢乐天,你已经帮我找到了答案,我便也可以从容离去了。” 萧让虽然说得十分平和,但乐天和李苓思皆是难掩感伤之情。其实云台山里的其他人又何尝不觉得心有悲戚焉?当萧让于斜阳黄昏处渐渐消失在下山小道上时,这里所有的人都要默自哀叹起来。 只是他们更明白一点,那就是他们往日那个如兄长般的大师兄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让紧紧攥着花幕池掉落在小孤峰里的翡翠珠子,心里便又要翻涌出无限的恨意来。萧让原本想不通为何花幕池要在万千世界里单单选中了他,直到见了冰窟里的赵承宗,他才明白自己也不过是因为长得像他而成为了花幕池的一个寄托。但如果没有这颗珠子,那么花幕池对萧让的好便就算得是好,哪怕是后来让他去夺位称帝这唯一一件叫他不顺意之事,萧让也绝不会去怪罪对方。 只是有了这颗珠子,就证明萧让的身世是花幕池一手捏造的。她这么做不仅骗过了赵氏一族的人,还骗过了萧让。如今萧让回过头来看,便觉得纵如花幕池这般亲近自己的人,想不到也是从头至尾都在满心算计与他。 既是如此,那往日一切的甜言蜜语,旧日一切的雪夜风花,以及从前舍之不得的生离死别岂不都太过虚伪做作? 萧让心里越是这样想,便就越要憎恨于心。 但大山里的路向来少人,萧让孤独前行的久了,这份恨意又要和脑海里的许多爱意相互碰撞抵消,待到的头来时,萧让便要后怕着再不敢去相信任何一个人。 萧让原本不想再去临安城取回那副《碧霄仙子图》,但他今番既已看破自己被人操纵的事实,便想把最后的疑点也要查个水落石出来。否则,他这一生都要在厌恨当中度过去了。 说来也是好笑,萧让要去调查的这最后一个事情,其实就是花幕池的真实身份。uu看书 ww.ukanshu 萧让深深的爱着花幕池,他可以不在乎花幕池的一切过往身份,但却需要查明花幕池当初选中自己到底是出于萧让长得像她的故人而爱屋及乌,还是这原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算计阴谋。 如果是前者,起码还有一份情在;但如果是后者,那花幕池对萧让造成的伤害可就大了。 萧让仍自借着水路进发,待再经过襄阳、黄州、浔阳等地时,他却再无当年那股热血豪情了。如果无人来扰,他可以在船舷上静静的坐够一个下午。 经过一个多月孤独旅行,萧让终于又回抵临安城了。此时距他上次离开已经过了快一年了,但城门巷道仍是张贴满了那些追缉他和花幕池的诛杀令。 望着诛杀令上那一对俊美男女的画像,萧让便只默一闭眼,便就算过去。 好在韩相后来发兵收复泗州,终于叫赵扩及太后同意了他北伐计策。而赵宋大军一旦倾巢出动,这临安城便也要显得有几分萧索起来。兵力的减少必然要叫各处城关哨卡更为疏漏,如此,萧让便也正好从容而入得城去。 萧让已经知道花幕池的故事已经是四十余年前的事情了,而要找寻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势必要去拾珠楼查询典籍才行。 庆幸的是拾珠楼因掌握了诸多武林秘密而被韩相格外保存,才未致遭受灭顶之灾。只是旧日楼中侍女仆从却被从此赶了出去,如今的拾珠楼,就彻头彻尾的成为了一处典籍库房了。 第402章 似是故人来 萧让于拾珠楼内逐层翻阅所有典籍,不仅将天下各门各派百十年来的武林轶事秘闻通读了一遍,还将有关花幕池四十余年的信息也全数查找了出来。 只是那个时候的花幕池还是一个叫妙笔生的俊美少年,而他的居所,正是这拾珠楼的前身阅星楼。萧让这才想起当年在八方城时花幕池曾轻蔑的骂了南宫绮绝一句“拾人牙慧”,而后来她来抵临安后执意要入驻拾珠楼,恐亦也是这个缘故。 当然,最明显的一处纰漏是初入拾珠楼不久的花幕池竟能在浩瀚藏书当中轻车熟路的就找出了那些有关赵氏一族的各种典籍信息。 萧让顺着自己找着的所有关于妙笔生及四十余年前那个江湖的消息细读下去,便这才知道了当年高不可及的武林盛况。而通过这些了解,萧让也才明白自己丢弃在冰窟里的那把黄金大剑是可以开启秦陵地宫宝藏的钥匙。 但这些都不是萧让关心的事情,他关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旧名唤作妙笔生的花幕池,另一个则是令她爱了一生的赵承宗。 或是拾珠楼与阅星楼之间的传承渊源之故,典籍里对妙笔生的记载并不太多。但从那些只言片语当中,萧让完全能够感受得出对方曾经也是一个青春葱茏的绝美少年,他有爱,有恨,也有遗憾,并在那个群雄熠熠生辉的年代发出夺目光彩。 不知为何,萧让读着读着,眼前就浮现出一张熟悉而鲜活的面孔来,就在那处,就在花幕池曾与他添灯夜读的地方。萧让欲恨,但终于还是默下心来。 萧让接着拜读,但当他读到这迎龙山庄庄主地方时,却有一大堆的典籍记载着他的生平事迹。一个人,一个武林人士能够让人这样着墨众多,足见此人之绝伦出众。 从这连篇累牍的溢美之词当中,萧让得知对方不仅是一位武功卓绝于天下豪侠,更是有宏图大志的人:他曾率几千义军大破金兵;他曾以一己之力号令武林;他更是险些在会稽山上当了皇帝。 只是不管字里行间如何赞誉,萧让皆是提不起任何兴趣来,无论是敬重的还是鄙夷的。但唯一一点叫他不能自已的,就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后来的人生轨迹便也与之极其相似。 萧让也是先以盖世武功一鸣惊人,罢了又作铲奸除恶的好事赢得芳名做了武林盟主,至于后面莫名其妙要去当皇帝,自也和他经历如出一辙。 这些只教萧让失落到了极点,但叫他绝望到了极处的,却是那封早已泛黄的绝笔书信。 这是一封妙笔生写给赵承宗的信笺,自写就之日起就再未被拆封过。萧让拆来一看,那字里行间的决绝恨意便就扑面而来,尤其是那一句“你生前不肯好生待我,你死后我却从夫视之;你未了之称帝心愿,我舍身为你达成。” 事情至此,萧让便将一切原委都弄个水落石出了。在他看来,花幕池是因发现自己长得和赵承宗一模一样,便先叫白荷介入到他与神遂宫的纠纷当中。彼时云台派势弱,又不敢归附神遂宫,只能被迫加入天下剑盟。而花幕池再以倾瑶仙后传人的身份周旋两派,终叫萧让不为世人所容。于是他的出路就只有往碧霄宫一处去了。 萧让想到这里,便就是恨也没有力气了。因为在他看来,他去了碧霄宫以后的所有美好,都是花幕池为了达成赵承宗心愿而故意做出来的欺心举措。 “我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长了一张臭皮囊而已。”萧让默默一笑道。 笑罢,萧让便拿起一旁挑顶的尖利钢针照着自己面上横竖一划。随着鲜红的血迹流淌而出,他才觉得似要解脱。 于无数爱恨情仇及恩怨的浮浮沉沉之中,萧让觉得累了,遂往着身后地板上一倒,便不知是梦是醒的就此睡去。 却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做了什么样的梦,萧让只于静谧处闻得似有潮水之声响起。他于是倦倦睁开眼往着窗外一瞥。这一望,他却正好看见了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只是这江水并不朝前流去,而是被一股子浑浊的惊涛骇浪推涌着往回处走。 楼下街巷忽有人高声欢呼钱塘之潮来了。萧让这才知道钱塘江原来就在眼前,花幕池临终要去的地方,原来只是她当年最为熟悉的风景。 望着街头巷尾纷自奔着要去观潮之人,萧让便也忍不住往那钱塘江里多看了一眼。但不知是何缘故,他总也看不清其中全貌来。 萧让于是纵身夺楼而出,便于枝叶林间飞身而过,终于落脚在了一处山峰之上。此处正好一览江湾全貌,u看书ww.uukanshu 亦刚好闻得其中澎湃绝响。 只是萧让立身之处,恰好就是花幕池与他临终决绝之处。萧让不想再去回忆往事,但往事却如同故人般的要自己上来敲门了。 萧让似乎又见着那位盈盈仙子正坐在一旁的石畔上孤孤的望着他,而她离去之前所讲的一切话语,所做的一切事情又都再这里重复了一次。 “这个世界上只有萧让你对我好过,我亦打心里感激爱慕着你。” 萧让的耳畔又响起了花幕池这句最是深情款款的诀别话语,而她叫萧让一定要好好活着的叮嘱,更是发自一片肺腑真心。 萧让心里空荡着默自一酸,便再也不愿去恨她了。因为他终于明白,花幕池利用他去完成自己的心愿是一回事,而私下里爱着他又是一回事。否则花幕池不会这般痛恨灵隽二婢,不会为他一夜白了额头,更不会在萧让失去皇位后仍要为他奋不顾身。 萧让于是想起他和花幕池在碧霄宫的最后一次分别之景。那时候的花幕池忽然哭求他不要出去,并许从此只愿和萧让厮守仙境。可是那时的萧让还不懂她的苦衷,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夙愿,却始终无法给萧让一个完美的人生。这两样事情对花幕池都十分重要,但如果有一件事是明显无法实现,那么她选择把另一件能行之事做完也就无可厚非。毕竟她剩下的时间也已不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情海,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403章 风应有语 却不知为何,当那滚滚涌来的海潮抵达萧让脚下的江面时便戛然而止了。挤满江畔来观潮之人自是失望着要发出一声扫兴之嗟叹,唯有萧让知道,一定是花幕池在波涛里对他驻足观望了。 念及此,萧让便深情的望住山下平伏着的海潮,却是久久不肯离去。 萧让越发的想要再见一见花幕池,便愈要坚定重去皇城夺回《碧霄仙子图》的念头。 是日,萧让驱着无上的《屡尘功》游走于皇城飞檐宫瓦之上,不片刻就抵达赵扩的书房了。而屋内,赵扩正独自一人望着花幕池画像默自伤神,便就院外几拨人来报要紧事情他也置之不理了。 萧让于是破瓦而入,便直直的站在了赵扩面前。 赵扩虽是一惊,但却认不出眼前这个头发星白且毁了容貌之人。而萧让却不管他那么许多,只一把夺过《碧霄仙子图》道:“此画从今往后就物归原主了。” 赵扩一听,便这才认出来者是萧让来。如此,他怎不胆战心惊? 但赵扩见萧让并无刺杀之意,便又询问他碧霄仙子的下落。萧让最恨赵扩惦记花幕池,遂恨道:“她已经死了,但是她将在我的心里得以永生。” 赵扩简直难以置信,便连要伤心落泪起来。 萧让见状却冷傲着说道:“我要来你皇宫轻而易举,要杀你更不在话下。从今日起,你需撤去一切有关幕池的罪名,亦不可再以此事为由往江湖刁难、迫害其他武林门派。否则我下回再来,必定见血才走。” 赵扩早已吓破了胆,便无论萧让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萧让也无意再去追究多少,便卷起画卷复上云霄,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知是赵扩惧怕萧让又要来闹事,还是他真的心念着花幕池不忍其受这谋逆罪名,次日早朝时候,赵扩把一切前线大事皆推到一边,便和各路大臣专门商议起废除对花幕池及萧让的种种罪名来。 群臣大为不解,但赵扩却执意如此,仿佛此事不通过,他便绝对不会再开启下一个奏议事项。太后闻得此事亦要来阻,但赵扩欲意已决,这一次是谁来也不肯让步了。 至此,这已经颁布出去将近一年的命令又不得不收了回来,而朝廷内关于花幕池的一切记载,无论是好是坏,皆被一并除名,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这么一号人光临过。 萧让重新展开《碧霄仙子》图,花幕池便如同重生了一般的又活在了他的面前,而彼此共度的那三年美好时光亦要一一再现。 秋来萧瑟,不染仙居,凭空怅惘,风应有语。 萧让紧紧记住这一切,紧紧的记住花幕池,因为下一刻,他的心扉就将彻底的锁上了。 人的一生总是这样,前半辈子总要急不可耐的想要往外面去看看,去寻找新的朋友,仿佛唯此才能得到认可和真谛。但到了后半生,人又要厌倦了周遭的一切,觉得自己内心更有数不尽的事情要悟要理。于是走着走着就不想往外面走了,于是聊着聊着就无甚朋友了。 萧让的境地于此有些相似,但又十分不同,他只想见着自己追求的美好事情时时浮现,至于外面的世界,他已经看透了也厌倦了。毕竟他还有几百年的时间要活,哪儿还有心去理会这转瞬即逝的俗世凡尘?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