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实习手记下》 【必读】亲爱哒,先把这篇看啦 之前的手记被封上了,我只好再开一本新书继续写,非常感谢读者朋友们的等待和陪伴,感谢,后面我们携手一起慢慢走。 总之: 有你的陪伴,我很有幸,能陪伴你,我很荣幸。 蛇虫咬伤(1) 转科进中医外科之后就打破了我原本觉得肾内科最脏的认知,肾内科也不能说脏,主要是肾内科里面的病人都是肾脏不好的人,肾在中医上讲“肾主纳气”,所以肾脏不好的人,呼出来的气体都比较污浊,所以每天早上晨交班下病房的时候,病房里面储存了一晚上病人的呼气吸气,里面很难闻,但是这个中医外科,要更脏…… 中医上有一种治疗方法叫做“箍围”,就是将解毒的药膏涂在敷贴上,然后再贴覆在伤口,再用绷带将药膏敷贴箍束于伤口。 “箍围”疗法主要用于蛇虫咬伤,或者一些经久不愈的、慢性的、皮肤溃烂性疑难杂症,在这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换药、涂药、换药、涂药、换药、涂药…… 这个科室里用的膏药或者散是真的非常符合武侠小说里面对中医的描述,我头顶上的柜子里放满了科室大主任的心肝大宝贝,老头子最怕别人动他柜子里的瓶瓶罐罐,什么生肌散、九一丹、青黛膏、金黄膏…… 这就是大主任的宝贝,我们平时涂膏药要是被他看见了,他能紧张得站在你旁边一直对着你的耳朵说,“当心不要打了,小心小心……”,张老主任不仅心疼他的药膏粉剂,还心疼科室里治疗室里满屋子的治疗仪,每天都要抽出一个同学专门去清洗这些仪器,给它们做保养…… 我最喜欢上的就是这种清洗仪器的班,奈何一个人四个星期顶多上两天,实习了这么久,我发现,原来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保洁阿姨大叔们干的活,之前在icu也是,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下班前四十分钟,老师会把病房里一天产生的医疗垃圾推给我,让我推着它们到污物通道把它们分类处理了。 医院的任何垃圾向来都是要分类处理的,黑色垃圾袋里面只能放生活垃圾,黄色垃圾袋里面是医疗垃圾,红色垃圾袋里面放的是放射性垃圾,利器盒里面放针头等锐器。 黄色垃圾袋又分为放玻璃罐子的垃圾箱,放输液袋的垃圾箱,放输液皮条的垃圾箱和沾染病人体液或血液的垃圾箱,以及没有沾染病人血液、体液的废物垃圾箱。 一根输液皮条要用剪刀把针头剪下来放进锐器盒,皮条丢进专门收输液皮条的黄色垃圾袋里,输液袋另放在收输液袋的黄色垃圾袋里,抗生素的小玻璃瓶放进收玻璃瓶的黄色医疗垃圾袋,棉签、棉球还得一个个挑出来放放好,是污染的棉球、还是干净的棉球,都要分清楚分开放,分开处理,一个注射器,针头拔下来放进锐器盒,针筒放进收输液皮条的黄色垃圾袋里。 然而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我一个人可以推着一车的医疗垃圾在后面的污物通道,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垃圾分类。 在医院,不管是什么岗位上的实习生都要会医疗垃圾分类,千万不要把垃圾随便扔进垃圾桶,被领导逮到你会挨骂的,老师们医疗垃圾分类做不好会被扣钱。 刚进中医外科熟悉科室环境,科室里面东西特别多,显得十分拥挤,病房里面住的基本上都是被毒蛇、毒虫咬了的病人,还有些“臁疮”(老烂脚)、糖尿病足的病人。 头一天上班,总带教就安排我跟老师上夜班,我也是服气,大概晚上九十点钟,我坐在护士站用电脑看病历,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突然站到我面前,吓我一惊。 我站起来:“怎么了?” 他倒是蛮淡定地说道:“医生,我被蛇咬了。”我慌了,啥呀啥呀啥呀,你被蛇咬了你还这么冷静的吗?老哥?“什么样的蛇,你看清了吗?”我一面假装淡定地问他,一面喊老师过来收新病人,“圆圆老师,有病人来了!……” 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这个大哥把蛇带到医院了,他掐着蛇头,把蛇提溜起来,差点甩我一脸,可能是出于对蛇本能地恐惧反应,我叫嗷嗷地就奔进后面的治疗室里躲了起来,等我意识到我失态的时候,我人已经消失在这位大哥的面前了。 “医生?……你别走啊,就是这条蛇咬的我,”大哥说着还把蛇拎起来给我看,“你怎么把蛇带到医院了啊?”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的病人,你万一让蛇跑了,它要是再要到其他人该怎么办? “我怕我说不清楚我被什么蛇咬了,”大哥直接把蛇放到护士站的台子上面,“我就想,万一我讲不清楚这是个什么蛇,你们不知道该怎么用药怎么办?那我不如直接把它逮到医院来?” 这大哥估计是我见过最生猛的大哥了,他掐着蛇头,“放心,它已经快被我掐死了,敢咬我?我要你付出生命的代价!”大哥说着说着还骂上了,“小样儿,你他妈地被我掐死了吧……”口音一听就是个东北的大老爷们儿。 “咬到哪里了?”“有么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老师也是被这个生猛的大哥吓到了,“也没啥!就咬到胳膊了,”大哥说着一撸袖子,小臂上有一排细小整齐的小眼儿,“这个有毒吗?”我小声地问老师。 大哥听到,乐了:“咋滴啊,你们医生也不知道吗?” “她是新来的实习生,不知道也正常,”圆圆老师解释道,“没事,你这个蛇是没有毒性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再叫值班医生过来帮你看一下。” 后来大哥就带着他的蛇离开医院了,我不知道这条蛇会不会变成大哥的盘中餐。 将近第二天早上,其实就是凌晨三四点,一个老奶奶在老伴的陪伴下急匆匆地来到了医院,她的右手虎口位置有两个非常明显的洞眼,“我早上起来干农活,手一伸进草里面就被咬到了。”老人家说她也没看到是什么蛇。 老人家是崇明岛的农户,我去过崇明岛,哪里偏远得不像是上海,而像是在海上,老人家手踝以下的部位,整个手肿得跟馒头似的,没办法只能把值夜班的医生从床上叫醒,“崇明岛的阿婆被蛇咬了,你起来看一下,”圆圆老师把在值班室睡得正香的张医生喊醒,他惺忪着眼,“啊?什么蛇哇?”趿拉着鞋从值班室哈欠连天地往护士站晃过来。 阿婆很平静,“咬哪里了?我看一下。”张医生说,阿婆刚要把手抬起来,“哎哎哎!放下放下,我知道了,”然后他自己弯下腰,头倒着看阿婆的手,“哦……看到了。” “手一直保持着下垂的姿势啊,阿婆,不要上举,听见没有?”张老师拉着阿婆的衣服,“到治疗室里吧,你这个要切开放毒血。” ?这么刺激的吗? 张医生开了一个清创包,用柳叶刀在阿婆手上划了好几个小口子,我本以为会从口子里流出血液,但是流出来的都是透明的淡黄色的液体,“嗯?”我疑惑道,“怎么是这个颜色的?”张老师小声说,“这个是组织液,不是血液,把组织液放掉再箍围。” 阿婆看着张医生在她手上划口子,呲牙咧嘴地忍着疼,“不打麻药的吗?”我问,“不打,做环封的时候会打一点激素和麻药到皮下的。” 不打麻药就这样硬生生地在手上用柳叶刀划口子,组织液一点一点地从口子里满满流出来,“这个手一直保持这样下垂的姿势,uu看书 ww.ukansh 知道吗?”张老师又重复一遍,阿婆点点头,“知道了。” 患肢一直保持下垂的姿势是为了防止加速毒素回到心脏,损伤心肌。 “给她放一会儿吧。”张老师放下柳叶刀,靠在一旁的台子边上打瞌睡,“害怕吗?”我看阿婆满脸苍白,有些不自然的神色,阿婆勉强笑笑,“害怕。” 我抚一抚阿婆的胳膊,“别怕,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然后我索性一踮脚跟,上“炕”跟阿婆一起坐在治疗室里的治疗床上。 最贫苦的人,往往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 不仅贫穷会折磨她们,小病小灾也会。 若果她不需要早起务农,怎么会被蛇咬呢?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流出来的组织液掺了不少血液,张老师这才朦胧地从旁边走过来,开了一支利多卡因和一支地塞米松,抽进针管里,对阿婆说:“现在做一下环封啊,有点疼。” 然后分了好几次,把这一针管药水皮下注射在阿婆手腕上3厘米的一圈部位,打完环封,张老师便把“摊子”丢给我收拾,“同学,帮我把这个收拾一下。” 他去给阿婆准备箍围的膏药了,等我收拾好废物垃圾回来的时候,张老师已经帮她包扎好了,“一定记住手不要上举,要一直保持着下垂的姿势,明白吗?” 阿婆点点头,“知道了。” 阿婆跟阿伯都是农民,衣衫褴褛,脚上穿的鞋还都是黄泥巴,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进病区,在走廊的一个加床上坐下来,两个老人家也都不说话,让人觉得格外心酸。 蛇虫咬伤(2)【不要放弃治疗啊】 因为是在夜里,病房走廊的灯都关了,仅留了地灯还亮着,阿婆跟阿伯两个人非常拘谨不安地坐在走廊的加床上,拘谨,可能是很少来大医院看病,不安,可能是害怕住院花太多的钱。 阿伯拎着一个塑料袋和两个塑料盆陪阿婆坐在床上,两个老人家闷不吭声地坐在加床的折叠床上,表情呆滞、眼神迷茫,“洗手间你可以到病房借用一下他们的,用一下,不要紧的。”我在护士站偷瞄了他们好久,两个老人家孤寂落寞,子女又不在身边,自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看上去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我假装巡视病房,路过提醒他们一声。 “哦!”阿伯抬头看看我,点点头,这才把手上的“行李”放到地上。 后来这个阿婆没住几天,我不知道是不是余毒未清就走了,可能是没钱在医院霍霍,张医生让她每隔两天去门诊换药,便给她办出院了。 对于家徒四壁的人来说,生病,没有什么矫情而言,只生怕耽误干活、挣钱,让一家人的生计没了着落。 对于有些人来说,光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所以,再此希望大家给远住在农村老家的长辈,或是爸爸妈妈,或是爷爷奶奶打个电话,提醒一下,蛇类多在夏秋季节的晚上或者清晨出洞活动,尤其是在天气闷热、雷雨欲临的时候,正是蛇出洞的时候。 行走在山林草地的时候,可以用竹木棍子打草惊蛇,再走,以防误踩到蛇。 居家附近,除杂草,填塞洞穴,以防蛇钻进做窝。 区分有毒无毒的蛇,看被咬之后留的牙印!!! 有毒的蛇留下的牙印:两个或者四个粗大而深的牙痕。 无毒的蛇留下的牙印:多个细小而排列整齐的牙痕。 被毒蛇咬了,毒蛇排出多少毒液,这个和蛇的大小、蛇是否处于攻击状态以及毒液释放的次数有关。 被毒蛇咬了到底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最严重的就是死。 第一间病房里面,3床住了一个从广西来的大姐,二十七八岁,一个孩子的妈妈,孩子高三,她去陪读,然后送孩子去上学,回来的路上被蛇咬了,她连咬她的蛇长什么样都没看到,可能地处偏远,人民老百姓对蛇虫咬伤的治疗方法,第一想到的就是“土方子”。 我再次重申:所谓的“土方子”,几乎98%的“土方子”都是反科学、反生命的催死药。 我在没学医之前,也是会偏信一些土方子、民间谣言,学医之后,才明白,所谓土方子的产生,只不过是人民百姓的生理医学常识不够,但又对健康抱有极大的期冀而产生的迷信产物。 追根究底,“土方子”就是迷信产物。 3床这个大姐被蛇咬了之后,就去他们当地所谓的“土医生”,就是那种经过一些培训懂一点医疗知识的老头子,老头子给她用他们当地的“土方子”,搞了一些草药捣烂了敷在伤口上,牙印在后脚脖子上,这大姐以为这样就行了,她也就回家去了。 可能很多古装电视剧里面也会出现,男主女主在丛林里面亡命逃生,突然被某种蛇虫咬到了,然后男主用嘴将女主被咬的毒血吸出来,再将一些不知名的绿色的植物叶子放进嘴里嚼烂,吐出来覆在女主伤口上。 好像挺有道理的? 现实生活中,这个大姐经过以上土方法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之后,就回家继续陪孩子读书了,隔两天去找老头换个药,然后她就发现一天天的她的腿,不仅疼,而且还黑了,从发青发乌到发紫发黑,然后一点点向上蔓延,直至半个小腿肚的颜色跟碳烤的似的,她就不相信那个老头子了。 大姐之前体重有110多斤,等到我看到她来我们医院的时候,只有六七十斤了,眼眶都瘦得凹进去了,大姐说被他们当地的老头给坑惨了,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了。 全国治疗蛇虫咬伤的医院不多,在上海,也只有一家,大家记住了,全上海只有一家医院治疗蛇虫咬伤!!! 并不是蛇虫咬伤多难治,或者什么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治疗蛇虫咬伤太不挣钱了,在这个利欲熏心、金钱至上的社会,不挣钱的疾病,医院都不愿意开设相应的病区去做入不敷出的工作。 之前病区做中药洗浴,一大盆中药洗脚,洗一次30分钟,才收十块钱。 中药箍围敷贴不收人工费,只收你的中药钱,中药是药房做成一罐一罐的,一罐金黄膏才6块钱(以前卖4块)。 然而一个伤口基本上隔六个小时、十二小时就要换一次药,换药很麻烦,需要很多人力,拆伤口、涂膏药、冲洗伤口、敷膏药、包扎,一个病房里5、6个病人,十几间病房,每个人就算是隔十二个小时换一次药,有的伤口,譬如说丹毒的病人,伤口面积基本上是整条腿,面积很大,全部都要敷药,你算算,得花多少时间? 换一次药人工费才十五、二十块钱。 装一个人工血管支架几万块,哪个医院会喜欢挣小钱?放着几万几十万不挣,挣这几个十块、二十块钱?所以,收蛇虫咬伤的病人,能治蛇虫咬伤的医院,全国都寥寥无几。 我所了解的治疗蛇虫咬伤比较有名的有两所,一所是黄山的蛇伤防治研究所,因为黄山地处山区,蛇也很多,第二所就是我实习的这个医院,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的某医院(在徐汇区的医院)。 给3床的大姐换药的时候,拆开纱布,掀开膏药敷贴,整个右腿的小腿都是黑色的,像碳烤过一样的黑炭色,黑炭色溃烂的皮肤上还有水疱、血疱,一副血肉模糊不敢轻易碰她的惨状,能拖这么久才重视起来,也是幸运。 因为这样的症状,证明咬她的蛇是属于血循毒型的毒蛇,而不是神经毒性的蛇,如果是神经毒性的蛇,大姐现在估计已经入土为安了。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icu的张浩,那个下野水游泳,上岸之后,在草丛里被不知名小虫、还是蛇,甚至到底是蛇咬的,还是虫咬的都不知道,整个小腿也是溃烂、血肉模糊。 也是一开始觉得没什么,不重视,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被咬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得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被虫、或者蛇咬了,留下了牙印,或者两个、四个小洞眼,就一定不要忽视大自然物种进化所带来的毒液的杀伤力,绝对是致命的,不要以为你是人,你就能扛得住小虫小蛇的毒液,生命是脆弱的。 大姐特别后悔没有直接来上海到这里看病,不然她现在早好了,因为小腿溃烂,她也不能走路了,整日躺在床上,瘦削得像个鬼,整天还在念叨家里还有个高三的孩子,需要她回去照顾,大姐,先考虑好你自己,再担心孩子好么? 小医生小心翼翼地揭去溃烂的腐肉,大姐疼得直打冷战,嘴里咬着毛巾,这里大部分病人,除了糖尿病足的病人以外(因为糖尿病足的病人,末梢神经已经病变了,没有任何感觉了,所以也感觉不到疼,甚至连有人在动他的脚他都感觉不到,以至于大部分糖尿病足的病人发现自己有糖尿病足的时候,uu看书 .uukanshu 脚已经烂成皮包腐肉,腐肉化成臭脓水的状态了),换药的时候都是疼得不行,任何一点动作,即便是轻得不能再轻,疼痛都会放大,所以换药的时候,尽量都让家属把病人按住,要不然怕病人会乱动,万一把伤口杵烂了就不好了。 “她这个伤口还要换多长时间的药?”我小声地问张医生,张老师一面小心翼翼地撕掉她伤口上面的腐皮,一面小声地跟我说,“至少还要两个月,搞不好要半年。” 我惊了:“住半年的院?” 张老师云淡风轻地讲:“等好一点了,就可以开药让她自己回去学着换了,住半年得花多少钱?看上去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不留那么久。” 病房里的病人,弥漫的整个氛围是一种乌烟瘴气的怨声载道感,因为大家一方面要住很久的院,一方面在这里住院的病人都是穷人,没什么经济能力,病程一长,大家都很绝望。 所以,面对那些病程比较长的病人的时候,我们都不愿意跟他讲大概需要多久能好,我要是说大概半年、大概一年,很多病人直接就放弃治疗了。 因而,我们都换一种说法,告诉你下一次就诊的时间,譬如说,下个星期你再来找我,隔两天你再来。 不告诉你多久能好,是怕你听到漫长的病程会灰心气馁,放弃治疗。 有些老人家,“老烂脚”(臁疮),要一直换药,换三四年才能好,有的甚至换七八年都好不了,所以俗名叫“老烂脚”。 不要放弃治疗吧,我们都有痊愈的信心,你为什么不呢? 蛇虫咬伤(3) 后来我去蛇虫换药门诊实习的时候,碰到了那个崇明岛被海蛇咬的阿婆过来换药,我便安心了,大家注意一下,这个阿婆被蛇咬之后,过来张老师给她的处理是先放毒血,但是3床大姐过来就没有给她放毒血。 因为蛇毒的类型不一样。 海蛇释放的毒液是属于神经毒性的,在被咬之后到医院做清创的时候,医生都会给病人先把毒血放一放。 但是3床大姐所表现出来的症状,被咬肢体皮肤发黑、溃烂、出血疱等症状,由症状逆推可知,咬她的蛇是属于血循毒型的毒蛇,被血循毒的毒蛇咬了之后是千万千万不能放毒血的!!! 切忌毒蛇的毒性分种类,处理方法也不一样,被血循毒性的毒蛇咬了之后就不能放毒血,被神经毒性的毒蛇咬了之后就得放毒血。 还有一类蛇就比较牛逼了,它的毒,既是血循毒性的,也是神经毒性的,这类要命的毒蛇有眼镜蛇、眼镜王蛇、蝮蛇(黄山蝮蛇特别多,所以,奉劝大家:夏秋季节雷雨天气,千万不要去冒险爬黄山,万一被咬了呢?一生只爬一次山?值得吗?) 没想到阿婆居然还认得我,“小姑娘,你怎么到门诊来了?”我给阿婆换药,阿婆的手还是有点肿,但是要好很多了,“轮换着来,病房、门诊都得实习,”多嘱咐嘱咐,不怕碎嘴子,我不放心,忍不住叮嘱道,“阿婆你这以后干农活一定要注意了,雷雨天气,就不要下田干活了,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省得受罪,你说呢?”我问她。 阿婆羞涩地点点头,不过我估计她还是会下田干活,养家糊口,正是农活的时候,她怎么忍心不去干活? 原来念书的时候,我们在学校郊区的新校区,也是雷雨天气后,虽说郊区的雨过天晴,空气很是清新,天空也是瓦蓝瓦蓝的好像被洗过了一样,但是宿舍楼下的草地里有蝮蛇出没……甚至还爬进一楼宿舍里。 我们宿舍倒是楼层住得比较高,住十五楼,有的时候,雨天会进鸽子避雨,你说神不神奇?然后鸽子在宿舍里乱飞,在大黄的床铺上留下了“芬芳”的印记…… 也有低楼层宿舍进蝎子的……有没有被那群学中药的男生们捉起来泡酒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捉不好,我要是碰见蝎子,我就不去“玩命”了。 把阿婆包扎好了之后,来了一个阿姨,整个右胳膊纱布绷带拆开看,里面的胳膊皮肤跟中毒了似的乌青发紫,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便操着一口不正宗的上海话问她:“侬咋么搞的伐?” 这么一问,阿姨来劲了,“哦呦,那呢不是搞海鲜搞的,”她说,是她买了海鲜回家,洗海鲜的时候被龙虾的刺戳到手了,然后觉得没什么事情,后来感觉被刺到的地方越来越痛,伤口开始发炎化脓,并且红肿开始向上蔓延,即便是这样,这个阿姨还觉得没什么大事情,她自行吃了一点消炎药,几天过后,伤势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无奈之下,她就去社区的医院挂消炎水,刚吊水的那几天感觉没那么痛了,一连挂了半个月的水,仍旧是没有好,这个时候,整个胳膊都已经红了、肿了,还一跳一跳的疼,她这才警觉起来,慌忙从家里坐车到我们医院来,外敷解毒膏药,敷了一天,阿姨说感觉不到那种皮肤被紧绷的肿了。 今天是她第三次换药,胳膊已经没肿得那么明显了,只留下一些余毒未清的乌青淤血,“哎呀,早知道就一开始就开你们这里敷药膏就好了!”阿姨懊恼不已地说,“痛了我好久了嘞!!!”我笑笑,“对啊,早点过来,就只要包一个手指头。”而现在是要用药膏包整个胳膊和手。 当我们被毒虫、毒蛇、海鲜,蛰了、咬了,千万不要不放在心上,要重视起来。 之前说电视剧里面的解毒方法当然是不对的,是不正确的,不可以被采取使用的! 接下来我来普及一下被毒蛇咬后正确的急救方法: 第一,用嘴吸毒血,不推荐使用!因为你很有可能会把吸出来的毒血咽下去,而且口腔的皮肤黏膜也可以吸收毒液的毒性,所以两个人一起中毒,不如保留一个健壮的劳动力将患员背下山。 正确的方法是从近心端向远心端挤出毒血,什么是近心端?就是离心脏近一点的地方,远心端就是离心脏远一点的地方,譬如说,被蛇咬到小腿肚子了,挤毒血就从膝盖往脚踝这个方向,从离心脏近的地方往离心脏远的地方挤。 挤毒血的原则就是减少毒液回流心脏的可能,所以肯定不能往心脏的方向挤。 如果明确毒蛇毒性的种类,神经毒性的毒蛇伤口可以用刀片划口子放毒血,但是混合毒性和血循毒型的就不可以这么做。 第二,结扎,结扎的地方是在伤口往上的一个关节处,找个布条或者其他东西,把被咬的肢体系上拴住,为的是减少毒液的扩散和吸收,结扎是被咬早期的急救措施,如果被咬了,超过12个小时,结扎就没什么很大的意义了,结扎20分钟松开布条2分钟,不然长时间肢体血液不循环,肢体也会缺氧受不了。 第三,不要惊慌乱跑,惊慌乱跑很可能再次踩到蛇,然后又被咬,其次,如果惊慌失措乱跑,会加速身体血液循环,加快毒液往心脏回流走向全身各处的速度,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有同伴,就让同伴帮你把毒血挤一挤,然后立马结扎,让他背着你,你就减少活动量,你们小心翼翼去医院。 中午休息,我从门诊往病房走,回去吃饭,出了门诊大楼,我看见医院上方有一架直升飞机在盘旋降落,我还在好奇,难道是徐汇区这边武警在搞演练吗?也没想太多,离开门诊大楼,往住院楼走。 回到科室,没多久,从楼顶紧急慌忙地下来一群人,声势浩大的样子,来的人大概有十一二位中年男子,气度阔绰,看上去像是有钱人家,乌泱乌泱的一群人围着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我从值班室冒头出来窥探,“咋回事儿啊?”旁边实习的小医生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她比我还要好奇,她直接出去看发生了什么,我缩回去继续吃饭。 没过一会儿,她回来了,“咋回事儿?”我问她,“哦,”她坐下,继续吃饭,“山东的一个养蛇大户,被自家养的眼镜王蛇咬了。”我点点头,“这么大阵仗?” “嗯!”她饶有兴趣地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人家直接从山东包了一架飞机飞到我们医院停机坪!” 原来我看到的那架飞机是这个大户的啊。 要么说养蛇人比一般人警觉性要高很多,他被咬之后立马结扎,包飞机直接飞过来,处理得很及时,在这边住了两个星期就出院了,养蛇大户,以贩卖毒蛇的毒液为业。 第二天,我从门诊回病房,养蛇大户住在第二间病房,他被咬到虎口了,由于结扎得及时,毒素侵袭范围都没有超过小臂,“我当时就赶紧让我弟弟把我胳膊用绳子系上,包了一架飞机赶紧往上海飞。”蛇商大老板跟病友谈自己是怎么养蛇受伤的,见我们进来给他换药,便坐起来靠在床上。 “你别看我们养蛇挣钱,”说着他自己把自己手臂上的纱布绷带解开,“我们都不知道被蛇咬过多少次,”他绕纱布的手法相当的熟练,“其实我们也是在拿命换钱,谁知道哪一次被咬之后就救不了呢?”他边说,边跟我们打招呼,“小医生,早啊。” 很多人看上去光鲜亮丽,过着人在彩云端的高级生活,其实也是暗藏血泪史,我们都在办公室里戏聊这个养蛇富商的阔绰,有几个人被毒蛇咬了之后,能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包飞机来医院治病呢?还是有钱人家好啊。 谁曾想,有钱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至少人家从未担心生病住院需要花多少钱,从没问过他还要住多久,医生赶他走了,他不放心地问,“我这个可以出院了?要不要再多住几天看看?”张老师摇摇头,“没必要,你可以回去了。” 每周二集体更换一次床单位,因为大家都是外敷药膏,免不了床单上被糊上黄栗色的中药药膏,像屎一样的颜色,8床的老大爷的病床是靠着墙的,老大爷是臁疮,老烂脚好多年了,经常过来住院,他在床上,靠墙的那一侧放了五六个又大又圆黄橙橙的大橙子,一直摆在床上。 一般情况下,病床上除了病人,不允许放其他任何东西。 大爷看我们推着摞满床单被罩的小推车进来,uu看书 .uukansh赶紧把自己的橙子揽进怀里藏起来,好像生怕我们会把它没收似的,我本以为大爷是水果多得没地方放了,便好心提醒他,“水果可以放到床底下的架子上。”大爷因为老烂脚,小腿缠了纱布,行动也不是很利索,再加上老年肥胖,臃肿的体型让他从床上翻身起来都不利索,像圣诞老人似的,老人家点点头,乖乖地说道:“好呀,好呀……” 然后,过来巡视病房的时候,发现他的橙子还是跟他躺在一起,他躺在床上,像个孩子,把橙子放在身侧,捞起来一个,放在鼻子下面嗅橙子的香气,嗅一会儿,又把橙子放回去。 见我们进病房,老人家悄悄地拿被子把橙子盖上,怕给我们看见,可爱至极,“大爷,为什么要把橙子放在床上呀,”我只以为他舍不得吃,又想吃,所以才拿来闻闻又放回去。 大爷见瞒不住了,勉强着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把橙子揽进怀里,要往床底下放,一面跟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解释道:“病房味道太难闻了,橙子闻着香啊,闻闻舒服。”于是,我便把他的宝贝橙子从床底下又拿出来放回他的床上,“没事,你放床上吧,不影响你休息就行。” “好呀,好呀……”大爷高兴地抱着自己橙子躺回去,握着一个大橙子,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地吸一口气,嗅着橙子的香气,仿佛想一口气嗅干净橙子的味道,嗅干净之后又把橙子堆到靠墙的床边上,一脸满足的样子。 现在,每每我看到水果摊子上卖那样又大又圆的黄橙子,我就能想到那个闻橙子香气就可以满足快乐的大爷。 糖尿病足 病房里刚进来那些被神经毒性毒蛇咬伤的病人,有的人需要上心电监护仪监视呼吸情况,被金环蛇、银环蛇咬的病人,被咬的地方不会肿起来,会感觉麻麻的、轻度的疼痛,继而会感觉头晕、出汗、胸闷喘不过气来,嗜睡、恶心呕吐、流口水、抽搐昏迷、张口困难,甚至呼吸困难、呼吸肌麻痹。 血循毒性的毒蛇咬过之后的症状,主要是皮肤的溃烂肿胀,伤口剧烈疼痛,还会出血(流出来的血是有毒的),皮下或者内脏出血,皮肤发紫发黑,出水疱、血疱,逐渐溃烂坏死,并且这样肿胀、溃烂、坏死的趋势会向上发展,越烂越多。 这样一类被毒蛇、毒虫咬伤的病人都比较……emmm……怎么说呢?比较没有味道? 接下来要跟大家说的是糖尿病足的病人,很多糖尿病足的病人等自己发现自己的脚有异常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晚了,脚底板厚厚的老茧包裹着里面化为臭脓水的腐肉,这样的病人需要推倒手术室里面,清创、冲洗、负压持续吸引引流。 主刀医生拿出钳子,把坏死的脚趾头用钳子剪掉,坏死的骨头也用钳子剪掉,当然,这个会跟病人家属说清楚,病人有的脚趾已经坏死了,需要截肢,家属同意之后才会钳掉这些个已经酥了的骨头。 血管外科的大主任,是个非常严厉的女老师,她的恶趣味就是一边给糖尿病足病人掏空脚丫子,一边跟我们说怎么吃大闸蟹。 这臭哄哄的气味,就算是吃满汉全席,也是屎的味道,还是那种发酵了的屎。 所以,大部分做完化腐清创术的糖尿病足病人,所剩下来的脚丫子,脚底板都是空的,然后脚丫子上顶多有俩脚趾,一个大脚趾、一个小脚趾。 后面病房45床的病人,就是糖尿病足,他来医院的原因,他踩到了一根尖冲上的水泥钉,水泥钉给戳通了他的鞋底板,刺进他的脚底板,但是糖尿病足的病人足部是感觉不到任何感觉的,所以他一直没有感觉,就这样,天天穿脱穿脱这双鞋,走了有一个星期的路,有一天晚上洗澡擦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脚底板有好几个窟窿眼儿。 还有一床23床,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脚上的皮都掉了两块,大脚趾脚趾肚子都已经黑了,脚底板的皮掉了两块像一元硬币大小的样子,露出来皮肤下的肉,问他怎么搞成这样,他死活都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这个样子了。 他就是死守着自己的一套口供:“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这个样子了。”我寻思来寻思去,这不就是糖尿病足吗?我看着想啊,他死说不是。 搞得就好像是一个未解之谜、疑难杂症似的,这要不是糖尿病足,我还真不知道能是个什么奇怪的病,会突然掉足部皮肤?我就弄不明白到底是个啥,俯身低头端详着大哥的烂脚丫子,“突然就这样的吗?”我又疑惑地问他一边。 “对啊,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丝毫的犹豫,非常肯定以及确定自己的答案。 我也不能在没有任何检查结果出来之前,给他下一个诊断的结论,万一不是呢?我拿糖尿病足去吓病人? 于是乎,我就站在大哥床边跟他聊啊,“平时血糖血压高吗?”我问,大哥守口如瓶,“没量过。” “头晕眼花,头痛有没有过?” “也没有。” 那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会这样呢?“平时脚底板有什么感觉没有?”,大哥摇摇头,一脸坦然地说,“没有什么感觉。” “那你脚这里皮肤溃烂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又问。 “我在泡脚。”吼吼吼,说漏嘴了吧,还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这个样子,糖尿病足怎么能泡脚呢? 我并没表现出捉住他马脚的样子,故作平静地问他,“泡脚?水烫不烫?”大哥可能察觉到我已经知道他在隐瞒病史了,憨憨地笑,“可能有点烫吧……” 糖尿病足的病人是不可以泡脚的!!! 因为糖尿病足病人的脚丫子是感觉不到任何感觉,包括痛觉、触觉、温度觉。 大哥说等他来擦脚的时候,一擦,毛巾上全都是血,低头一看,洗脚盆里已经泡的是血水,脚皮就这样被他擦掉了。 有些病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人格会退化到儿童时期,否认自己做的错事,害怕得到责骂。 “那你还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你不是蛮清楚的吗?”我狡黠地反问他,大哥有些怯懦地说道,“我这不是害怕你们说我嘛……” 我们能说你啥?生病就了治,有什么好数落你的? 转过头我就去跟老师们说,他是泡脚烫的,老师们纷纷嫌弃道,“那问他老半天因为什么搞的,死活不说,真是烦人。”不是说病人烦,而是说这种隐瞒病情、隐瞒病史,这样的行为很烦人,这样做会影响医务人员的诊断。 本来医生护士们诊断的过程,就是一个从果循因的逆推思维,从症状表现逆推疾病种类,你要是隐瞒病情病史不说,让人怎么思考? 之前有个十七床大爷,也是糖尿病足,过来住院准备截肢,血压的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而且也已经七十多岁了,老师们不是很放心让他上手术台,就一直放在病房里给大爷调血压,想等着把血压调平稳了,再让大爷上手术台。 在病房里走街串巷的除了医护人员,还有一群特殊的群体,那就是挑着担子,挨个病房门口吆喝:“要剃头、修脚吗?”的老师傅,这样的老师傅即可怜又可恨。 可怜他一把年纪还要出来挑担子给人家洗头挣钱,可恨在于有些病人不适合修脚,他也给修,把病人脚修坏了就跑,等病人发现的时候,病人就来怪医院这样那样。 每天下午一两点钟左右,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们都在睡午觉,这个时候病区可以说是稍微宁静祥和,修脚的师傅就挑着担子挨个病房门口问:“剃头、修脚要吗?” 有些鳏寡孤独的老人家,常年一个人在医院住院,没人给他洗头、理发,自己也搭理不好自己,有的老人家就会让师傅过来给他洗个头、理个发,这都无所谓,收个十块、二十块的是师傅的手艺钱,也是人家的生计,我们尽量也不去打扰妨碍人家做生意,何苦把老百姓逼上绝境呢。 但是,自从某个剃头修脚的师傅到我们病区把17大爷的脚修坏了,我们每天的工作任务就多了一项:拦截修脚师傅,不让他进病房吆喝。 那天也是午饭后,一点多钟,病房里笼罩着半下午昏昏欲睡的气氛,老师们也回值班室休息了,独留我们实习生在外面看管病区,修脚的师傅天天都来,只不过每天来的都不是同一个师傅,师傅挑一个小担子,前面一个筐、后面一个筐,筐上面盖了紫黑色的大毛巾,修脚的师傅看上去也都是六十多岁,头发斑白,有些佝偻,柴瘦的老大爷,但是手脚还算利索,干起活来倒也灵巧。 要么说我这个闲着没事就喜欢凑热闹,挑担子修脚这个行当对我们这一辈年轻人来说,太新奇而古老的行当了,以前从没见过还有像上个世纪走街串巷,挑着热水给人剃头修脚的师傅。 闲着也是闲着,我便起身从护士站走进修脚师傅进的病房里,想看看师傅是怎么给人家修脚的,这么古老的一门手艺活儿,我只在相声里面有所耳闻,我并不知道糖尿病足的病人不能修脚,出了17床这个事情我才知道,原来糖尿病足的病人是不能修脚的。 师傅看上去像一个老手艺人,没想到他是个新手,看似自成体系的服务手法里面透露着生疏,很多老人家的脚趾甲盖都增生得很厚,修脚师傅从筐里掏出搓脚趾甲盖的锉刀,一下一下给17挫脚指甲盖,一不留神,把挫到了大脚趾甲的趾甲沟里,平常人要是挫这么一下一点事儿都没有,顶多感受到锉刀上的磨砂颗粒感。 但是17床是糖尿病足啊。 只见师傅蹭到他指甲沟,直接把大脚趾指甲沟旁边的肉蹭掉了,血就止不住的往外流,师傅赶紧按住伤口以为它会止血,血是按也按不住,师傅慌了,回头一看,我就穿着白大褂站在他的身后,师傅惊恐地跟我对视了一眼,我倒是没来得及拽住惊慌跑路的师傅,我赶紧上前按压止血,回首,另一只手要抓肇事逃逸的修脚师傅,师傅撂下他的挑子都不要了,疯狂地往外跑。 奈何胳膊不够长,其他家属又都在午休,我大喊还在外面的她们仨,“大青,老邹,雷雷,快抓住这个修脚师傅!!!他把十七床脚修坏了!”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大爷,你使劲捏住大脚趾的两侧,”我教17床大爷学我的压迫止血的手法,“我去帮你把那个修脚的逮住!”说罢,我看大爷捏住自己的大脚趾,我便丢手,转身撒丫子就去撵那个师傅。 等我冲出病房,师傅早就失去了踪影,我撵出病区,根本找不到师傅任何的迹象,我绝望了,这回咋交代?我焦急而又灰心地往回小跑,回来才看到原来她们仨靠在治疗室的墙上睡着了。 “不好了!”我走进治疗室,一声把她们震醒,她们还在迷糊着,“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大青气鼓鼓地反问。 “17床的脚被修脚的修坏了。”我说完赶紧往病房去,“你们快去找老师来!” 糖尿病足,脚除了感觉不到任何感觉以外,它受了伤,伤口还不容易愈合。 等我赶到17床大爷床边,大爷脚上流的血已经染红了一片床单,我心想玩了,这下我要废了,下午两点十五分,大爷被手术室的师傅推进手术室截肢…… 大主任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在病区里雷霆震怒:“怎么能让修脚的给我们糖尿病足的病人修脚?你们的书都白念了吗?不知道糖尿病足的伤口难以愈合的吗?!”“人家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截肢,这下好了,给你们搞得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了!!!”“怎么中午只留实习生在外面看着病房?!!你们老师人都哪里去了?!!”大主任都快气炸了,我们老师带着我们几个实习生只能低着头听着大主任的训斥,u看书 .uknshu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上报到医院里面,是一件性质多么恶劣的事情?!!” “人家病人本来不打算截肢,好了,过来住院,你直接让人家被迫截肢止血了?!!”“你们还是一群学医的人吗??”“怎么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 病区给大主任好好整治一番之后,我们实习生的活儿就少多了,整天在病房里只要长着眼跟在老师后面看病人就行了,啥动手的活儿都不用干了,主要就是防止那些外来推销人员再次潜入病区祸害病人。 我们几个天天轮流放哨,变成了病区的看门狗。 张老师在治疗室里涂膏药,原本涂膏药也是我们实习生的活儿,现在统统老师们自己干,“我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过大主任发这么大的火了。”我闲散地靠在治疗室的柜子上,“是么?”张老师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上一次发火是在好几年前了。” “因为什么事情发火?”我好奇问道。 张老师仰头想了想,“感觉跟这次差不多,也是因为一个糖尿病足的病人,过来住院,在考虑要不要手术截肢,”他把涂好的药膏对半合起来备用,“但是那个病人比17床惨。” “他直接失血容量性死亡了。” 张老师思索了一下,补充道:“好像是脚底板破了个伤口,但是我们都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老人家一觉睡死了,发现的时候,床褥都染红了。” “那个时候,大主任还不是大主任,好像被骂得很惨,他可能对着个就比较敏感了。” 原来如此。 哎呀,又闯祸了(上) 老人家下手术台之后,脚趾头就剩下一个小脚趾了。 我看着他遵医嘱持续负压吸引、残缺的脚丫子,我感到很抱歉,如果当时我拦住修脚的大爷,或许就没有这个伤害了…… 17床大爷是个“三无人员”:无儿无女、无老婆、无家人。 又在医院里面经历了这个事情,让我感到十分愧疚自责,“阿伯,唔好意思啊,我当时没想到他会把你的脚修成这个样子。” 大爷靠在床头边发呆,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说什么,他手里捧着茶缸,我站在他床头,想等他说些什么,骂我的话我大不了扭头就跑,我总觉得老人家太可怜了,需要人宽慰两句,但是在忙忙碌碌的医院里,宽慰人心总是显得很多余和徒劳无功。 老头子眨巴眨巴眼睛,一口浓郁地上海话道:“不怪侬,小姑娘的呀,侬不要感觉唔好意思,跟侬有撒么关系,阿拉就不该让他修脚……” 我见老头是个明事理的人,拉开他床头边的板凳,坐下来,跟他攀谈闲聊起来,原来老头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结婚不到十年就离婚了,后来就再也没结婚,我也没好意思问怎么不结婚生孩子呢?人家的隐私,你也问不着。 心理学上说,人际关系良好的人更长寿,更容易感受到幸福。 跟老头聊天的过程当中能感受老头的孤僻和极端,任何事情只要是他认为是对的,他不会去理会别人的感受和想法,永远要做话题的主导者,不然就不说话,陷入沉默。 “侬家里离这里远嘛?”我问,我对很多病人都会问这个问题,一般病人都会说我要倒几号线地铁、怎么怎么样才能到这里。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做撒么,”不做什么,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不然不说话,不尴尬么? 我摆摆手,“不做啥,就问问而已,关心一下。”老头就不愿搭理我了,打开了床头铃的收音机开始听广播,我坐着一言不发,老爷子不搭理我,也挺尴尬的,我便起身,略有尴尬地拍拍白大褂,“走了啊,阿伯。” 下午护理部通知要实习生过去考核心肺复苏,在微信群里发的通知,里面有各种注意事项和上海这边医院的统一流程,我草草看过,心里有了疑惑,“怎么培训一个心肺复苏,还‘要求好看’呢?长得不好看的人就没有资格做心肺复苏了吗?”我一边躲在门后面翻手机看消息,一边无明所以地小声嘀咕,“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穿干净一点的白大褂吗?” 大青路过,顺手挠了两把我的头发,短头发的困扰,就是周围的人会把手指插进你的头发里挠,“别挠我头发!” 上次领导才因为我蓬头垢面的训过我,说我整天也不知道我在忙什么,反正头发都像个鸡窝似的,让我要适当地注意自己的形象。 不是我不注意,是有人总喜欢把我头发挠得乱七八糟的。 “总带教发的通知你看了吗?怎么还要求好看啊?什么意思?”我问一个他们附属医院本校的实习同学,“你们这边什么规矩?” 那个同学也很纳闷,“是吗?”“我看看。”便掏出自己的手记看微信群消息,然后就笑了。 “是‘看好要求’,不是‘要求好看’,哥们你的眼神儿?哈哈哈……”她笑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再仔细看一遍,“好吧好吧,是我一时老眼昏花……”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一次。 有一次回去考资格证书,出了考场,我想找一家小吃店弄点什么吃的,结果看到一家店,门匾上写着“护理包皮”,我当时还惯性思维在想这咋护理?这是什么新操作? 然后,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裁缝店:“护理皮包”。 还好这事儿没跟别人提过,还好也没问过老师该怎么护理,不然可能会尴尬得要去世…… 整天被“囚禁”在病房里,寸步不能离,可把我们都憋坏了,借着下午去操作考核的幌子,我跟大青便开始在危险地边缘游走、试探——我俩跑去便利店吃东西去了,大青要了几串关东煮,我要了一份鸡肉卷和酸奶,我俩就这样明晃晃地穿着白大褂在医院的便利店里吃下午茶……未曾想到,医院里到处都是领导的眼线…… 我俩穿白大褂坐在便利店里吃东西的样子被“某个好心人”拍了下来,发给了医院的大领导,还好我俩留的都是背影,不然一眼就认出来了,狡辩都不行。 “这是要完……” 中医外科的总带教认出了照片上的我们,不过这个总带教也是仁慈,她言语中既已经很明显地暗示我们“这俩人就是你们俩”,又给我们留面子道:“反正这个不管是不是你们,你们都要吸取教训。” “出了病区,把白大褂脱了再走!” “侬们小姑娘是不是傻,医院那么多老师,你怎么就知道哪个老师不揪你小辫子啊?” 又给总带教添麻烦了,我特么就是个惹事精,我知错了,但是下次还敢…… 立马给老师承认错误:“田老师,我们错了……” 田老师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侬哪里错啦,这又不是你们,我只是跟你讲以后出去要小心,别想她们似的傻傻地被人拍照了,还不知道。”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因为总带教给我们的宽容,而有恃无恐地偷偷跑回宿舍睡觉,这都不算个事儿,惨的是我被抓包了。 更惨的是,被抓包的过程有些自投罗网的意味。 蠢他妈给蠢开门:蠢到家了。 我这天中午跟大青她们一起窝在治疗室里面准备打个盹儿,中午老师她们又她们的休息室可以休息,但是没有供我们实习生休息的地方。 “挪一下屁股,给我腾个地儿。”我搡搡大青,让她给我让让,大青显然是不耐烦了,抱怨道:“你到病房去找个地方打瞌睡,别在这儿挤挤挤。” 左右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打盹儿,我索性脱了白大褂,掖在胳肢窝下,跑回了医院对面的医学生宿舍。 人的胆子是在一次次的侥幸逃脱中越练越肥的,连着两天中午,病区里面都没有老师发现我偷偷溜回去睡午觉了,我便明目张胆地,吃完中午饭后,就消失在了老师们的视线之中。 我这天中午像往常一样,饭饱之后,悄么声地走去病区后走廊,轻轻推开后楼梯道的防火门,在楼梯道边走边脱白大褂,然后把脱下来的白大褂掖在胳肢窝里夹着,在从下面的楼层的后楼梯道出来,穿过别人家的病区,去公共的电梯口坐电梯下楼。 事情都像往常那样顺利,uu看书 .uknhuo我回到宿舍后,安安稳稳地睡上了四十分钟的午觉,然后再掖着我的白大褂去医院。 上海的宛平南路是一条单向道,而且还非常的窄,车流量还很大,行人过马路没有红绿灯,只有斑马线,得等车辆之间有空隙了,才能过马路。 交通隐患还是很大,容易出事故。 我迷迷瞪瞪地走出胡同口,即将踏出胡同口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从路边倒车进入马路,后面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直接加速撞了上去,我离这两辆车的距离之近,以至于他们的安全气囊弹出来的粉都喷到了我的脸上,安全气囊在我面前瞬间膨大的时刻,我耳边听见了一声巨响“bang”! 我特么以为“bang”的这一声是撞到我腿上了,我赶忙看自己的腿有没有被撞倒,然后庆幸,还好我就慢了这么一步,不然这两个车之间夹住的就是我了,那我这双腿估计这辈子都别想要了。 庆幸自己没被撞到,心里万幸得都要哭了,然后我抬头发现我面前驾驶黑色小轿车的男子趴在泄了气的安全气囊上一动也不动。 完了,这怕不是被撞死了吧,我赶紧套上我胳肢窝里掖着的白大褂,上前去探他的脉搏,“?”没找到,安全带挡着,索性我就把他安全带给解开,给在急诊实习的同学打电话,让她赶紧推平车出来,这边事故有伤员。 阿娟在急诊实习,她也是我实习期间的室友,当她推着平车和抢救用物到达事故现场,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 “老哥,这个时间点,你怎么在医院外面?” 被钉上耻辱柱(闯祸了,【下】) 这个时间点,我怎么在医院外面?阿娟突然把我给问蒙了,确实啊,我怎么能在医院外面呢?这可是上班时间啊。 “我……”我偷跑回宿舍睡大头觉了?如若是急诊的老师没来还好,我还能对阿娟实话实说,最要命的是,急诊科的老师也跟在阿娟的后面赶来了,我倒是麻利地帮老师把患者骨折的腿固定好,“你是我们急诊的同学吗?”老师疑惑地问我。 我摇摇头,“不是。”我心虚地说,见机我就想逃跑,“那你为什么会来这边?”面对老师的灵魂质问,我结结巴巴说不出理由,经验老道的老师可能一眼就识破了我的含糊其辞,“走吧,先回医院再说。” 没有行刑逼供,抵抗不住老师的连环盘问,我就招了:“我中午跑回宿舍休息了……” “?!!”老师们一个个都惊呆了,“工作时间擅自离岗,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有多恶劣吗?”急诊的大领导把我逮在急诊的治疗室里堵着不让我走,给我进行思想教育,“作为一个医务人员,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尊重自己的岗位,爱岗敬业,虽然说你们现在还是医院的实习生,还是个小朋友。” “但是!!习惯,是从一开始就会养成的!” “你现在就会偷跑回宿舍,将来万一你上岗了,你因为自己的一时舒适,把病人的痛苦排在后面,你觉得你是一个合格的医护人员吗?”急诊的大领导觉得我这个擅自离岗,偷跑回宿舍睡觉的事情太严重了,于是她便申报进了院领导那边,于是……我的篓子就捅大了…… 院领导直接打电话给学校,学校负责实习点的老师在微信群里立马炸开了锅:“你们在外面实习不好好珍惜医院给你们的资源,整天就在搞事情,你们现在还没有走出学校,你们像个学生的样子吗?” 学校老师给医院回了一封红头文件道歉声明。 我这边听完急诊大领导的教育,回去又得听科室小老师的教育,然后院领导实习部门的老师就打电话给我问情况,一是问我怎么把急诊大领导惹生气了,二是问我为什么中午要偷跑回宿舍睡觉?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没有实习生休息的地方啊,我又不是铁人。 这头电话才挂,那边学习负责实习的宋老师便打电话过来,不是说上班的时候不准接电话么?干嘛都老打电话给我? 宋老师把我给一通训,然后马不停蹄地周末就带着学校学院里的领导过来给我们做思想教育,主要是过来批斗我。 我认了,写了三千字的反思,从此被钉在耻辱柱上。 在医院,你的岗位,你一分一秒都不可以离开它,上个厕所都不行,有的老师有心,她会给你掐表。 中医外科的护士长倒是没说我什么,只是让同学们把我看住了,从此,实习同学们不仅要防着修脚师傅进病房,还要防着我偷跑出病房。 “让你偷跑回去睡觉!?”大青落尽下石道,“活该你被批!”我都烦死她了,“要不是你不愿挪一点位置给我,我能偷跑回去?” “你自己犯的错,找你自身的问题,别一天到晚就赖别人!”大青的冷言冷语甚是伤人,“哎呀,别吵了,”老邹站出来圆场,“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大家都注意点就是,谁还能没个犯错的时候?” “懒得理你们。”说完,大青便气鼓鼓地出了治疗室一个人呆着去了。 为了弥补我之前犯的错,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敢再有半点懈怠,有空我就去下病房跟病人聊天,聊病情也好、聊生活也罢,总之不闲着。 “小姑娘啊,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啊?”2床的小老太太突然问我,老人家和小孩子,这两类人,对身边人的情绪感知能力都特别强,你要是有点不高兴或者难过,他们是会比其他人更敏感你的情绪异常。 “没有啊,”我说,顺带走过去核对了一下她今天的治疗清单,“你今天有中药熏蒸还没做哦。”我提醒道。 “那我看她们都不干活,就叫你一个人在病房里前前后后地跑,”老太太有些生气地说道,好似替我委屈似的,“我就感觉你这个小姑娘脾气好,整天干活也是乐呵呵的,她们要是联合着欺负你,你跟阿婆我讲,你不好搞她们,阿婆是病人,阿婆好欺负她们。” 2床的老太我之前从没有关心过她,因为她也是科室里的老病人了,住一段时间就会出院,过一段时间再来,所以我也就没太关注过她,但是她却静静地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从不要去低估一个陌生人的恶意,但也不要去低估一个陌生人的善意。 “没有哦,”我安抚她道,“只不过我是经常往这个房间里跑吧,他们在其他病房干活呀,”老太靠在床头,“我说你们小姑娘家大家互相帮助不好么,我看你们那个圆圆脸的小姑娘,脾气可大了。” 圆圆脸? 老邹跟大青都是圆圆脸。 脾气大的应该是大青,老邹的脾气温顺得像只猫,“我上次还没让她给我看一下输液怎么不滴了,她哼一声,扭头就走了,说给我找老师过来看,就看一下输液为什么不滴了,她阴阳怪调地,好像我搞得她不高兴的样子。”难怪老太不喜欢大青。 “其实她人还不错的,”我抬头看看床头卡上老人的姓名,“可能脾气急躁了一些。” 老太名字里有一个“敏”字,让我想到肾病科里有个奶奶,叫春敏,她是因为肾炎转院过来,但是来的时候,左下肢皮肤全都是淤血,整个左小腿都是乌紫乌紫的,看着有点触目惊心,出于纳闷,我心想肾炎血小板减少或者继发紫癜也不至于就光在小腿啊,也不是散在的…… 我便去问老太,春敏老太长相得特别喜庆,西瓜头、皮肤也特别白,巧了,当时她也是2床,“2床阿婆,”我就走进病房里,站在她床边,大部分病人还是很警惕医务人员进病房,可能是警惕自己病情,害怕我们过来通知他们一些什么不好的消息罢。 “在。”春敏灵活地从床上窜起来,坐着。 “我过来问点病史,你不用这么紧张哈,”我在满足我的好奇心,她觉得我在关心她,以至于,我后面就真的很关心她了,“嗯!”她乖巧地点点头,“好!” “你这腿是怎么搞得啊?”我指指她小腿上一大片乌紫,“摔的,嗑在马路牙子上了。” “怎么会摔倒呢?”我又问。 春敏老太把头抬起来让我看,“哎呀,我也不想的呀,”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抬头是让我看她脸上有什么,“我这不是有白内障嘛,看不清,走路就摔了呀,我也不知道居然会乌这么一大块。” 我迎着窗外的阳光,确实看得见她的眼睛已经浑浊得很了,“那你走路以后可一定要千万小心知道吗?!”我嘱咐道。 她笑了,一笑起来特别喜庆,很可爱的一个老太太:“那我可不,以后要注意嘛!”“我听话的!”“我以后走路一定小心!” 春敏老太是转院过来的,她一直跟病房里的病人说:“早知道就直接来这个医院就好了,”“我感觉这边的医生喜欢我,护士也喜欢我,”“不像之前那家医院,住院三四天都没见有医护人员过来安慰我。” 越是觉得身边人喜欢自己的人,身边的人越是会喜欢她。 后来,我真的就很喜欢春敏老太了。uu看书 .uukanh 那天病房交班,我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没有精神劲头,愁眉苦脸的,春敏老太偷偷在我身后拉我的白大褂衣角,小声要跟我说什么,我以为她要让我帮她做什么又不好意思说,我便弯下腰,她在我耳边小声问:“是她们今天欺负你了吗?怎么看你都不高兴的样子?” 听到这么可爱的话,我当时就笑了,小声在她耳边:“没有,只是昨天晚上没说好。” 她见我笑了,她也笑了:“你看你一笑,整个病房都亮了。” 这可能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情话了,忍不住摸摸老太的头,她安慰我道:“知道你们工作幸苦,一定要注意休息。” 没事的时候,经常到她床边跟她聊天,她也是要握着我的手跟我说话,我那天告诉她我要转科了,“那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她委屈巴巴地问。 “我倒不希望以后在医院还能见到你。”我嘱咐千万遍,让她以后走路一定仔细着路面,肾炎的患者凝血功能就比较差,是肾炎导致的,摔一次如果不磕破皮,内出血会很严重的,磕破皮不好止血。 她笑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手艺。 这个2床的老太是因为老烂脚才间断过来住院,“着急嘛?”我问她,“着急我就陪你聊聊天。” 她立马拒绝道:“你有时间就去休息一下,不用陪我老太婆聊天,都累死了,还来陪我老太婆呢。” 我笑笑:“不忙呀。”就是还没到快累死的地步,我口是心非地说。 到火葬场,病就都好了 老太不理会我说什么,她就是以为我受欺负了,非要去帮我报复大青,亦或是她自己想报复大青罢了,大青原本是没什么事情的,往1号房间转一圈,就被这个老太盯上了。 “哎!”她喊大青。 大青停下脚步,回头,“喊我?”大青可能心想:我特么就叫“哎”啊?好歹叫个什么像样的人名不好吗? 老太指着大青:“对,就你这个小姑娘。” 大青懵了,不知道老太要干什么,她上前,“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大青是一个很会看脸色行事的人,她比较圆滑,如果病人比较急躁,她就缓和,如果病人比较缓和,她就会暴露她本性中的急躁。 老太端坐起来,大青以为她要找什么茬子,立马很温柔地问:“阿婆,你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2床老太颐气指使地说:“我今天的熏蒸还没做,你帮我做!” 大青松了一口气,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但是还是笑盈盈地跟阿婆说:“好的呢,我现在给你找你熏洗的中药哈,你暂时就不要离开床位了啊,免得我以为推熏洗机子过来找不到你的人。” “哼!”老太把两个腿撂在床上,等着大青来服务。 一般情况下,老病人做熏洗,他们会自己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久病成医嘛,做治疗的次数多了,也就很熟悉治疗的步骤了。 2床的老太故意使唤大青,她什么也不做,就两手抱在胸前等着大青过来,“侬做熏洗,侬纱布是要解开的伐。”隔壁床上海阿婆提醒老太,做中药熏洗之前,腿上包的纱布是要解开的,“阿拉就等小姑娘给我解开。”老太倔强地回答道。 “哦呦呦,”隔壁床的阿婆开始酸老太,“小医生不忙伐?你看不到吗?你自己能做的,自己做就好了呀,干嘛给要人家小姑娘给你做嘛。” “我就是要她给我做。”说着,老太还把腿伸直了放在床上。 我见大青嘀嘀咕咕地推着中药熏洗机去了1号病房,“咋了?”我问,“2床也不知懂是怎么了,非要我帮她做熏洗。” 我心里偷偷地乐了,我当然知道阿婆是故意刁难大青,“哎呀,老人家不就是事情多一些嘛,满足她就好了呀。”大青回我一个白眼,“又没事使唤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阿耶,我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不就是熏个洗吗?我陪你去。”我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声来,夺过大青手里的中药熏洗机,“艾西,就这点事儿让你干,你还叫唤唧唧。”大青趿拉着鞋懒散地跟在我后面。 到了病房,2床老太一见是我推着机子进来,立马脸色就不好看了,板着脸,“我要那个脸圆圆的小姑娘帮我搞,你到傍边歇歇,”大青随后刚进病房的门,“就她,就让她帮我搞!”老太指着大青道。 大青一脸懵地看着我,对口型道:“你特么都推机子到她傍边了,她要我搞?”我耸耸肩,无奈地让开,对口型回复道:“那没办法,人家就是要你来。” 我见大青极其不情愿地笑笑,“好的,我来就我来,”上前把老太腿上糊着黧黑的膏药和淡粉色分泌物的脏纱布绷带解开,仪器打开,对好静脉性溃疡的溃烂部分,“这样感觉烫吗?” 老太分明是刁难:“感觉不到蒸汽。” 大青有调了一下中药蒸汽喷头,其实已经很对溃疡的位置了,可老太依旧为难大青道:“太上了,往下一点。”大青把它往下调一点,“太下了,往上一点。” “又太上了一点,往下一点。” ……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大青,大青也是极其耐着她的暴脾气,装作和和气气地配合着老太上上下下调来调去,终于调回了第一次调成的位置。 老太得意地瞥我一眼,我会意到,“是这样里吗?阿婆?”我问着,伸手微调一下喷头,“哎对,就是这里,你看人家小姑娘一下就给调准了。”老太嫌弃道大青,大青也没有正面跟老太刚,大青也就是和善地笑笑,“回头还是让这个小姑娘来给你做哈。”丢下这句话,大青就走了。 我看得出大青是不高兴了,便急忙跟上去,刚走出病房,大青就翻脸了,“他妈的,这个老太婆是不是有病啊?!”大青边走,边气呼呼地骂道,“神经病,伺候不好了还!!” 我心里是偷着乐的,嘴上还得安慰她道:“你别跟老人家一般见识,久病心里也是积郁得很,你跟她置气,又何必呢?别气坏了自己。”我也不知道大青是不是知道我的虚情假意,“滚蛋,懒得理你。”她骂道。 我扭头便又跑进病房,做到2床的椅子上,“你还是别太刁难她了,她脾气不好,”我憨厚地笑笑,老太露出了些许绝望的神色。 “怎么了?”我问。 “我这个脚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老太叹道。 说实话,我在门诊换药有见过“老烂脚”(下肢静脉性溃疡,也叫臁疮)连续换换药,换了两三年愈合的,也有连续换药五六年愈合的,大部分都是绝望地换了三四年的外敷药,依旧没有愈合的老年人。 “老烂脚”,其实就是下肢静脉瓣病变,加上血管压力过高,皮肤微循环变化,导致皮肤缺乏营养,色素沉着、纤维化、皮下脂质硬化甚至皮肤萎缩,一不小心再磕着、碰着,出现的伤口就更不容易愈合,时间一长因为血液循环不好导致的经久不愈的伤口就叫溃疡,是不是很多人以为溃疡只能长在口腔里?但这两个不是一个概念的问题哈。 你设想一下,让你隔一天就去医院的门诊换一次药,拥有着一双或者一条弱不禁风、脆弱不堪的腿,换药换上三四年,皮肤溃烂的地方,仍旧是溃烂的,你绝不绝望? 我记得我换过的每一个伤口。 今天这个伤口是什么样?有多大、脓液、渗液、有没有长伪膜、伤口周围有没有湿疹……基本上看伤口忍人,我可能记不得大爷大妈是不是来过,但是伤口一打开,我换过的伤口长什么样我都记得,很绝望的是,今天换,这个伤口是这个样子,明天换,还是这个样子,后天换,依旧是这个样子,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免不得让我有些怀疑,是我换药的手法没把腐肉清干净?还是医院的中药外敷的药膏子根本没用? 越换越丧气,越换越失望,好像我换药一点作用都没有,任我勤勤恳恳地努力,伤口就是不愈合。 那天下午,雨天,来门诊换药的病人少了很多,我又换了一个伤口一点变化都没有的老爷子,也是臁疮。 换完药之后,我无望地靠在椅子上:“老师……我感觉我们换这个药,一点都没有。” 门诊另外两个老师空闲下来,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听见我抱怨,笑而不语,“你说还换它干什么呢?” 其中一个老师“嘲笑”道:“你才换多久?”“老师我都换了几十年了,哪一个伤口不是换好几年才慢慢愈合的?” “本来臁疮的皮肤营养功能就不好,你指望换几个月的药就能看到什么效果吗?简直太敢想了。” “你得很细微地看,臁疮这样的伤口都是一毫米一毫米地敛口的。” 啊……一毫米一毫米么?真是急死我也。 老太绝望地靠着床头,我安慰道:“坚持换药,两三年就好啦!”“我在门诊换药的时候,有很多阿婆阿伯都换了好几年的药,然后慢慢愈合的呢,要有信心呀,怎么会换不好呢?” 老太平淡地说道:“到火葬场,病就都好了。” 说得我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很难用语言去安慰,我便站起来,捏捏老太的手臂,“不要这么丧气呀,我们都相信你的臁疮能换好,你怎么能泄气呢?”说着说着,老太的熏洗也蒸好了,我便上前把机子撤下来,uu看书ww.uukashu.co 给她溃疡的地方晾着,等干了再找老师过来帮老太裹上新的药膏。 “好不好都无所谓喽,反正我老太婆也没几年喽……”看似很豁达的言语里面我能感觉到的只是无尽的悲凉,“带病生存”这几乎是所有人晚年迟暮的生活状态。 老了,是不是就等于废了? 很显然不是的,反例有很多,大家都能列举出来。 但是,你我会成为这样的反例吗? 越是在医院待久了,越是害怕年老后的自己踏入医院的牢门。 也不是没见过刚刚五十岁的中老年男子瘦若干柴、面如黄土,枯槁得像个还活着的厉鬼,丧失神志和意志,佝偻在icu的病床上,嘴巴里插着呼吸机的管路,下面插着导尿管,颈部连着颈静脉穿刺用来输液,穿刺的接头上连着三四包药液,一只手上打了留置针接着麻醉药,烦躁的时候就推一点麻醉药进去让他睡觉。 每天的血压靠多巴胺来升,每天的心跳靠钾泵来维持,每天的呼吸靠呼吸机来持续。 这才是一个五十岁的中老年,我还以为七八十了。 人生永远比你想象的要脆弱,很多90后现在都不敢看自己的体检单子了,为什么呢? 曾经以为一个好身体就拿来挥霍和透支的,没曾想到,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包括你自己糟践自己的健康,也有健康离你而去的一天,永远都不要觉得仗着自己的身体有多棒,我告诉你,只是因为年轻。 不是因为年轻身体好,而是因为年轻不懂事。 不明白健康一旦挥霍,就不会再拥有。 实习生,你轻1点 我得把熏洗的机子赶紧推回仪器室里面放着,不然被大主任瞟见,他的宝贝机器被晾在这里没人管,被过路的人推来搡去他又要心疼得着急上火了。 医院太匆忙,医护人员是没有办法照顾到个人心理情况的,因为花时间开导病人就没时间干活,活不干完,下不了班,这种感觉在门诊尤为突出。 有些病人他就掐着下班的前两分钟来,你说把她拒之门外吧,那她中午来的还好,可以等到下午,要是下午来的,你不能直接让人家回家吧。 还有些病人,你早上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她就迫不及待地守在诊室的门口,反复地问:“现在可以了吗?” 供应室早上七点半上班,他们不上班,我们怎么领无菌用品?难不成直接用手给你扒拉吗? “不是我不给换,也不想为难你,只不过,我们的无菌器械还没有领来,没有东西给你换啊。”我再怎么有道理的解释,只要不是她想要的,都是苍白无力的。 但凡早上无菌器械到手,只要你来,你赶时间,没到上班的点,我们依旧会给你行方便,医院不是不讲人情的地方,只要你讲清楚了,我们何必互相为难? 大部分的磨擦,都是因为无效沟通所导致的,理由一定要解释清楚。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说你上班快迟到了,或者是孩子上学要迟到了,帮你赶两分钟也不耽误我们,前提条件是有效沟通,不能你一来,张口就是:“快,给我先换药!”凭什么?我上班的时间还没到呢! 但是,如果你说:“能不能先帮我换药?我赶着去上班,我不想被扣工资。”那你先换就换,大家挣钱都不容易,我为难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给他人开方便之门,就是给自己开方便之门。 别小气,别抠抠搜搜地计较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不值得,生活给了你心眼,是让你去防小人的而不是让你变成小人的。 这是一件事情,就是大家彼此理解,互相宽容,保证有效沟通,减少医患磨擦。 再说另外一件事情:包容。 谁都有第一次,可能会让你有些痛苦。 别想歪,我说的是第一次做任何治疗操作。 所有学医的同学,在进入医院之前的操作都要么是在假人身上、家人身上、同学身上做,要么就是无实物模拟,很多病人都很抗拒实习生做操作。 譬如说:“我不要实习生给我扎针,你让有经验的老师来。”、“我不要实习生给我包扎,包得不紧。”…… 这个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因为谁都不想做小白鼠啊。 但怎么说呢,其实你不是小白鼠,因为在给你操作之前,在学校里,一个操作,会考核很多遍,同学们基本上都在室友、同学的身上做过操作,操作技能是ok的,not ok的是心态,因为他的心里也会害怕,怕把你弄疼了。 我有个室友第一次给病人采血,采血我们互相都练习过很多次了,胳膊上都是针眼和淤青,但是第一次给病人采血的时候,她还是紧张,一针攮进自己的手指头里,愣是忍着没出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棉签压住被自己扎到的手指,默不吭声地换了采血针继续给病人采血。 整个过程,病人对她被自己扎到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这个病人抽血,脸是背过去不敢看的。) 你害怕实习生来做,实习生更害怕自己做不好。 医学是一个比较特殊行业,学医不仅靠努力,还靠胆量,胆子小的最好别学医,不然进医院之后,整天针刀血液的,你活得也是心惊肉跳的。情绪容易被他人感染的人,也不要学医,因为医院从来都不是一个氛围欢乐的地方,死亡和别离是医院的基调。不够心细的人也不要学医,医院的病原菌和病毒无处不在,传染病也是无处不在,不够细心,容易伤到自己。 医学生是为数不多被要求绝对不能犯错的学生!绝对不能犯错,没有哪个病人会为你的错误买单。 所以如果碰上觉得自己可能搞不定的情况,我们基本上就立马放弃,找老师过来。 我第一次扎留置针是在死人身上,印象很深刻,也很抱歉。(这个就不多说了,有机会的话,再谈。) 印象比较深的第一次还有,这天,第一次伤口拆线,大哥紧张得差点跟我打起来,但是没有拒绝我给他拆。 “你是实习生啊?”大哥看我胸牌上明晃晃的写着“实习生”三个字,有了一些胆怯的神色。 我倒是很熟络的样子,也不露怯,大大方方地应道:“对啊,怎么了?” 大哥三十来岁,过来拆大拇指上的伤口,封了四针,见我这么自信的样子,“没什么,”我主动说:“是害怕实习生操作不行吗?” 老师站在我旁边不说话,大哥憨憨地笑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先拿镊子把线头拎起来,”我把镊子拿起来,但我好像有点左撇子,应该是左手拿镊子,右手拿剪刀,我两个器械拿反了。 老师也没说什么,但是我左手拿剪子剪东西的时候,又感觉好像不太顺手,还是右手剪东西顺手,我赶紧又换回来。 这下大哥更紧张了,可想而知,如果给你拆线的小医生,连剪刀、镊子都拿不好的话,你会有多紧张?估计会紧张疯了。 “别紧张,”我也是很无所谓,大剌剌地这么无关痛痒地来一句,安慰一下大哥,然后大哥的额头都冒汗珠了,“你怕也是感觉不到我的疼。”大哥颤颤巍巍地说,说着还想缩手。 “谁没有第一次?”我对大哥说,“我这不也是第一次拆线么?咱俩都第一次,别紧张。” 到底谁安慰谁?现在想想简直要笑死我了,大哥脸上的表情都快抽搐了,他哭笑不得的样子让我也很想哭笑不得。 我镇定住大哥,想当然的就用镊子的一只腿把缝线挑起来,“不对不对,‘拎起来’,不要‘挑起来’,”因为我觉得都差不多,所以就想当然地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反正结果一样不就行了么?答案是肯定不行的。 “哦!”我立马松开,“是么?”然后又拎起来大哥的缝线,“这样?”我看看老师,老师点点头。 “然后剪断。” “哦,剪断。”小剪子上去就把缝线一剪两段,“然后呢?” “然后把线用镊子抽出来。” 我那个慢慢地抽啊,疼得大哥直打寒颤,腿肚子都在抖,“别紧张。”我特么又神来这么一句,吓大哥一跳。 “抽快点,这样慢慢抽很疼的,还有拎缝线的时候,稍微拎起来一点就行了,拎那么高,也很疼的。”老师跟我说。 大哥一听,好了,直嚷嚷着疼,“轻点,轻点!”一边嚷嚷着,还一边缩手,“别动!”我呵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狗脸让大哥别动。 大哥委屈道:“我不动,你弄得疼嘛!” “那你动,不就更疼了?”我倒是理也直、气也壮地反驳道,“长痛不如短痛,你别动,我们速战速决。” 大哥一直嗷嗷叫,我给他包扎也嗷嗷叫,嫌我手重,“你轻一点,轻一点,你按到我伤口了,”我故作脸色一变要生气,“伤什么口,线都拆了,疼个屁!” 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我勇气,可能是梁静茹吧。 要不是大哥人不错,我估计,我早该挨了顿打。 我这边推着机子往仪器室里面走,老远地就看见大青追着雷雷要她听她抱怨,雷雷自然是不愿搭理大青,掉头就跑,大青就追。 也是不怕被护士长看到,看到不训你俩就怪了。 在这边住院的老年人,uu看书 wwuukanhu很少有家属过来探视,因为都是老病人了,进进出出很多回了,有的老人家甚至出院、入院都是自己办好,也不愿麻烦子女。 所以在病房里很少能看到年轻人,我送完机器之后,绕到后面污物室把治疗台上的医疗垃圾处理了,从污物室出来的时候,在后走廊上我碰到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男子,前瞻后顾地走在病房走廊上。 来干什么的?没带筐子,应该不是修脚的吧。 来医院推销什么狗屎东西的人都有,我甚至在病房里都撵过来推销玉石翡翠的人,我简直了…… 我也不敢过去硬撵他,他比我高出一个头,万一推推搡搡,我哪儿干得过他?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路过,悄悄地窥探他在干什么,只见他,左顾右盼后,迅速地把手里的小卡片贴在病房的门楣上,一个巨高的地方,我够不到。 又迅速地掏出小广告卡片,贴在病房的柜子上,然后一侧头,发现我在盯着他看,立马灰溜溜地跑走了。 我上前揭掉柜子上的小广告,我看这是啥啊:出省救护车出租、各种车辆出租…… 这让我想到老马跟我说过的一件事情,她告诉过我,在以前,有外地的人来上海这边看病,然后不幸不治逝世,家里人比较忌讳在外地火化,非要带回去火化,上海市不允许跨区域携带尸体离开上海,必须在上海就火化了,然后有的人就想到用救护车运送,就说没过世,就不算尸体……这样就可以带回老家火化安葬了。 但我还是站板凳上把门楣上的小广告撕掉了。 医学僧回忆录 二千零一十七/一十二/一十八 我叫韩旭,是一名医学生,专业是涉外护理,已步入医院实习。 至于当初为什么选择学护理?仅仅因为我是国际护士节那天出生的,感觉冥冥中,命中注定学护理吧。 可是,当我学了医之后,我才发现,这世间,除了命中注定必然会死,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 为什么写这个手记呢? 一方面,在学校学习的过程中,从临床老师的口中,我发现,我们国家普通老百姓医学常识太薄弱,用我们神经内科老师的话来说,就是“比疾病更可怕的是贫穷,比贫穷更可怕的是无知”,很多悲剧都是知识缺乏所导致的。 另一方面,我发现,现在市面上医学相关,可以朗朗上手,让没有医学背景的人一看就明白的书籍,太少,不然就是太不专业,然而,专业严谨的医学书,怕是除了医学专业的学生、医学院的老师能看得懂,其他的人,看不懂,也看不进去。 所以,综上,我想把我的经验和我从老师、师哥师姐那里学来的经验以及对生命、健康的感悟,用诙谐幽默、简单易懂的语言讲述给大家,让大家,小到生活上感冒发烧腹泻失眠,大到灾难现场,都能知道遇见什么样的情况,该怎么办,不慌张。 说得有点枯燥了,但我希望可以通过我微薄的努力给大家在关键时刻可以提供帮助,可以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毕竟老师经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学医,其实欢乐还是蛮多的,让我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介于下个月就要进临床实习,那我就带你们一起,先回忆一下实习之前我在医学院经历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大一的时候,我最喜欢上解剖课,倒不是因为我多么喜欢解剖和人体结构,而是……教解剖的老师是个男老师,而且长得还很好看,气质儒雅,脾气特别温柔。 关于解剖,印象比较深的事情,其实还蛮多的,细细讲地话,太琐碎,先讲一些此时此刻打字的时候能想得起来的事情吧。 第一次进停尸房,我们学校是中医药类大学,对解剖方面的重视度,说实话,没有西医院校的重视度高,停尸房很少,新校区就解剖楼有两三间,当然,至于解剖楼下埋尸体的事情我等下再跟你讲,解剖楼里面特别凉快,我们都说它是阴阴的凉,心理作用吧。停尸房里面的布局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以为我们见到的尸体应该都是新鲜的,泡在福尔马林尸缸的那样,然而并不是,是干尸,也不是尸缸,是那种带冷冻的尸柜,和冰柜差不多,说白了,其实就是带冷气的棺材,不过材质是金属而已。 老师说:“我们把柜子打开吧”。 老师的语气真的是非常平淡,平淡到极致,感觉开尸体柜子跟拆快递一样,貌似还带着一丝丝雀跃,出于对尸体的畏惧,我们缩在一起,没人敢掀开盖在尸柜上的铁盖子,“哎呦,不要害怕嘛,”老师过来伸手就把盖子掀开,我们吓到嘤嘤嘤,现在想起来,也真是怂。 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尸柜一打开就是尸体,不是,尸体被装在一个长长大大的黄色的包里面,“这个是老师给你们做好的尸体”,当时听到解剖老师这么说的时候,头皮上的毛囊都要炸了。 “做好的尸体。” ? 医学院里的解剖教研室的老师,一天到晚就是和尸体扎堆在一起,上课的时候,当我们学骨头(就是解剖里面骨学部分),我们都以为拿到手的骨头是模型,解剖老师一再强调,一定要分清模型和标本的区别,模型是假的,标本是真的,当时我捧着一个人颅骨把玩,吓得我脑仁子一震,有种触犯到他人亡魂的感觉。 “其实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不会留下,”老师经常用人死如灯灭来解除我们对尸体的恐惧。 我们学校的尸体大部分是买来的,老师说,现在尸体越来越不好买了,我们就疑问,“那么多自愿捐献供医学研究的尸体呢?”,老师笑笑,说,在西医院捐献尸体的情况要比中医院多得多。 你觉得你们手上现在拿到的骨头就是骨头吗?老师问。 我们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老师又要说他们的苦劳了,都是我们教研室老师给你们准备好的、做好的,我们很奇怪,骨头有什么好准备的?骨头上面有什么?骨头上能有什么? 肌肉组织、结缔组织、筋膜等等啊,老师说。 可我们依旧觉得没什么,老师感觉我们好像不领情似的。 你们知道怎么才能把骨头上的肉和其他多余不要的组织去掉?他又问。 我们当然是摇头不知道啊,谁知道这个? 此时,解剖老师得意的说:我们老师,一个是自然掩埋,就是把要用的尸体埋到土里给它自然腐烂,只剩下骨头了再挖出来用,不过这个方法要花很长时间才行,另一个方法就是放在锅里煮,锅里面是一些溶解肌肉结缔组织的药水,然后煮到肉烂了再把骨头捞出来给你们用。 老师如此绘声绘色地解释道。 我一想到锅里炖的是人的腿子、胳膊、头什么的,我的脑子都要炸了,可能老师要的就是这种一脸震惊的教学效果。 题外话扯一句,我们班的解剖老师原来是医院的手术医师,后来实在受不了医疗事故给心理上带来的压抑和痛苦,才到医学院教书,对比一下隔壁班的解剖老师,我们都暗自自喜,因为,我们班解剖老师帅多了好嘛,而且人也很温柔,画图超级棒,在学校里,他的迷妹很多。 接着说停尸房的事情,我们去的停尸房其实是比较简单的解剖室,其实还有局解和系解(局部解剖和系统解剖),然后,老师看我们个个畏手畏脚的样子,也就作罢,自己把两个尸体柜子掀开,把装着尸体的黄包拉开。 第一具尸体是一具女尸,大概七八十岁,因为她是趴在尸缸里面,头没有用东西盖上,我最害怕的就是看到死者的脸,看不到脸我还可以把尸体看作是对生命科学的研究,但是如果看到死者的脸,我会害怕,还好她是趴着的,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银灰色的头发里面掺着白头发,老师说她是自然死亡,也就是老死的,老奶奶的背很驼,像是背着一口锅似的,她的脊椎从上到下都是被打开了的,以便于我们观察竖脊肌、脊椎和脊椎有关的五条韧带、以及椎管里面的神经等等,老人家很矮,老师说人上了年纪就是会缩水变矮,我不敢想象,一米六的我估计会缩成侏儒吧。 还没打开另一具尸体的时候,我就嘤嘤嘤着“老师……脸……!”。 “盖上喽!” 这时候,老师男友力max,简直帅爆,一点都不害怕,对他有点小心动。 另外一具尸体是一位五十多岁,算是比较年轻的男性,他就没有那么幸福了,老师说他是死于消化系统疾病,生前做过胃大部分切除手术,然后老师就把他的胃翻出来给我们看,确实很小,三分之一个手掌心那么大,老师又把他肩胛骨拎出来给我们展示,说是肩胛骨比较薄,生前应该是从事轻体力劳动,我想他以前应该是个知识分子吧。 我就记得老师在他身上翻啊翻、掏啊掏、刨啊刨,各种器官、组织,一边扒拉一边解说,让我们戴手套自己感受一下,我没敢,还是怂。 但是!但是! 我跟你们说一件差一点就让我原地爆炸的事情,就是尸水溅到我嘴里了!是的!溅到我嘴里面了!要命了,我差点无奈到眼泪掉下来!不要问我尸水是什么味道,我不想回忆! 还有一点,就是尸体的福尔马林味很重,闻着我个人感觉和劣质蜡笔的味道比较贴切,而且还特别刺激,不是情感上的刺激,是生理上的刺激,闻着让人流鼻涕,流眼泪,睁不开眼,还很持久,从解剖楼出来,一下午,我闻到的味道一直都是福尔马林味。 最后一点,就是干尸的肉是蜡黄色的,像过年家家户户腌的腊肉咸鸡的颜色,对不起,这样形容大体老师,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到更贴切的形容物。 这是科学,无关色情。 科学上,可以从骨头上分男女和老少,是不是很神奇? 民间传闻说,女性比男性少几根肋骨,我现在告诉你,假的假的,男女别说是肋骨,就是全身上下骨头的数目都是一样,当然要在年龄一致的情况下,因为小孩儿的骨头比成年人的多。 男女从骨盆(民间俗称盆骨,就是ass)上可以区别,我给你们大致讲一下,不深讲,形态上,男人的骨盆,窄一点,长一点,类似漏斗,但没有漏斗那么夸张,女人的骨盆,宽一点,短一点,像桶,然后就是耻骨弓,女性耻骨弓(90°到100°)比男的(70°到75°)角度大一些,因为女性被大自然赋予孕育生命的使命啊。 说一点好玩的吧,不然你们就要弃文了,但是我拿我的人格跟你保证,如果你弃文,绝对是你的损失,这是我这几年的学习经验,很精练,而且怕你看不懂,完全转换成大白话说给你听,有点医学常识,让你更好地了解你自己,知道你为什么会生病,生什么病,生病了该怎么办,而不是一味地问度娘,生病时候问度娘,度娘会告诉你,你得了绝症。 (有一次我室友嗓子不舒服,早晨起床后痰比较多,她不放心就去百度了一下“早晨起床痰多是什么病?”百度说是肺癌……笑死我了。) 大一那年的双十一,朋友圈里面都在刷“剁手”的内容,说再买东西就要吃土了之类的言论,说学校操场的土什么味、解剖楼那块的土什么味,这时候,我们解剖老师就在下面了评论了,让我们不要随便吃学校的土,因为解剖楼下的草坪里面埋了大概三四百具尸体还没挖出来。 啊……我要哭了……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不然你以为解剖楼的草坪为什么一年四季一直是绿油油的?肥料好呀。老师说。 还说西医院埋的尸体比我们要多得多,得上千具,哎呦,我的脑仁子疼。 有一次,我室友她们去解剖楼旁边,那片油菜地里拍照片,油菜花黄灿灿的,开得很活泼。然后,小胡踩到一片扁扁的骨头(听她们描述,我猜应该是肋骨),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什么动物的,反正吓得要死,两个人顿时意兴全无,面色煞白地飞奔回来。 我也不知道你们对上面的文字接受程度如何,欢迎反馈。 其实,大二让我印象深的事情和无奈的事也还挺多的,比如让我手抄免疫微生物书的噩梦老师、实验课考试、地毯式提问、接火车式答题等等,简直够了。 药理学实验,就是解剖小动物,牛蛙、大兔子、小白鼠、大白鼠,在学校路上,看见拉着小动物的同学,都要躲远一点,不然就要屏气,那味道是真的钻脑子的骚臭味,经久不散,很反胃的气味。 有一句玩笑话说,别人的朋友圈里面晒得都是各种文艺生活,医学生的朋友圈,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背书—小白鼠—背书—大白兔—背书…… 实验做完,所有的动物都要处死,好像只有做小白鼠灌胃没要求处死,但是大白鼠小白鼠要分开放,不然大白鼠会把小白鼠吃掉,实验课老师如是说。 你见过给人做心肺复苏,但你见过给兔子做心肺复苏吗? 我见过。 我们隔壁组的兔子麻药推多了,快要死了,老师就赶紧给它做心肺复苏,快速挤压胸廓,一紧一松,好在救回来了,不然他们组实验就提前以失败告终,浪费了一条小生命。 我从个人情感来说,是不支持用小动物做实验的,但是客观上来说,如果你连给小动物做手术都无法冷静应对的话,更无法想象你面对人体手术的场景。 我在给大白兔备皮的时候,我的手都是抖的,我那个时候就生怕一不小心剪到我自己的手指。不知道是我,还是别人,碰破了兔兔的颈部小动脉血管,鲜血就不断地从它脖子打开的那个腔里溢出来,我真的是慌了,好在老师立马过来,拿起纱布就填塞,压迫止血,一边还说,害怕什么,碰到小动脉了,有的同学要是真的没办法做,就不要勉强。 真的有女生是真的没办法接受实验手术课,太血腥了。我对这个记得比较深,因为那节课小兔子的气管切口是我切的倒t口,特别开心。 后来几次的实验课就比较顺利了,胆子也大了,渐渐镇定下来,大家都精神高度紧绷做实验,其实一个手术,最难的不是手术部分,是麻醉,一个半小时的手术时间,光搞麻醉就能搞一个半小时,手术十分钟就搞定了,因为麻醉要推到刚刚好,推多了,兔子就死了,推少了手术没办法做,兔子会挣扎。 话说,我被猪队友扎过,给兔子打的麻药,打了兔子,然后没麻好,我伸手按兔子,她针头朝上,然后,就不小心扎到我,兔子是携带狂犬病毒的,你不知道吧。 扎到我左手食指指关节,肿了大半个月,不能伸直不能弯曲,还很疼,难以想象这些麻药打进兔子血管里带来的痛苦,老师一上课就强调,不要说兔子做完实验,你把它缝起来带走,麻药给它带来的痛苦大于它活着的痛苦,所以一定要处死,不然它也是疼死。 处死就是打空气针,一针下去就结束了它的痛苦。 最令人讨厌的实验是大白鼠、小白鼠实验,我实在不喜欢老鼠,太恶心了,唯一提一点的是,做小白鼠灌胃的时候,有不少同学把小白鼠灌死了,倒不是灌多了,而是灌错位置了,该从食管下去的,没从食管下去,反而从气管下去,一针灌到肺里面,小白鼠呼吸衰竭,一会儿就没气了。 你别以为这些实验都是好做的,我跟你说,还真是不好做,一方面要克服心理障碍,谁都不喜欢以杀生为乐趣,一旦威胁到其他个体生命健康的时候,我想每个人都是害怕的,不喜欢给别人带来伤害,可是不学会伤害,怎么去学治愈?另一方面操作是有难度,而且机会不多,不容你试来试去,成功就是成功,失败就是失败。 还有一点,请大家给医学实习生多一点理解和宽容,我由衷地恳求大家。 因为后来上中医基础操作和护理基础操作的一段时间,u看书 .uukanshu 简直是我的噩梦时期,针灸还好一点,针子比较细,扎着不是很疼,学注射那一段时间,我简直想死,每过一周,就要挨一针,不同部位,从皮内(就是皮试针)、皮下(胳膊针)、肌肉(屁股针)、静脉穿刺(打点滴)、采血(胳膊肘)等等,哪儿一项不是我们同学之间互相扎、互相伤害啊。 所以,你要知道,我们打的第一针绝不会是在你身上,而是在我们自己身上,请你宽容我们的同学,没打上针给她带来的心理负担和职业愧疚感其实大于你的疼痛,她一针没见血,她可能一个星期对打针都有心理阴影和包袱,万望宽容,我们学习的时候都是互相在对方肉体上练手。 我记得我室友给我做静脉穿刺,她足足扎了三针,连着扎,很遗憾,一针没进,反而我一口银牙快咬碎,你无法感受到她拿针头在我皮下和血管之间来回试探所带来的疼痛,还不能缩手,也不能叫疼,打针的人比被打的人还紧张,你一嚷嚷她吓得要死,我只能鼓励安慰她,再来一次。 这些几乎是所有医学生的必经之路。 今天就暂时讲到这里,我们来总结一下今天你学到了什么,一个是死亡是命中注定的,从你出生开始,其实就在走向死亡,然后是关于解剖方面的知识,最后是动物实验和医技操作方面的知识。 备注:小兔子其实是携带狂犬病毒的,所以不要被它抓到或者咬到。 下一次,我们来说说死亡吧,以及如何去对待死亡,我会很浪漫地给你们诉说我对死亡的理解。 如何面对死亡 二千零一十七/一十二/一十八 今天来讲讲“死亡”这个话题,我不知道大家对死亡抱有什么样的看法,起初,在学医之前,我对死亡的感情是恐惧、害怕,还有拒绝的,我只想永生,不想死掉,也可能是因为影视传媒等文化媒介为了吸引眼球,把死亡给过度地妖魔化,让我对死亡,心存阴影。 医院,是一个看尽人生百态的地方,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每一天也都有人即将死去。 很多一线的、有经验的医护人员,你可能觉得他们对死亡好像已经麻木了,其实,他们的麻木有一定程度上是在安慰自己。 我们学校二附院神经内科科主任,是个有趣的小老头,也是一个很善良的老头,在他身上有很多趣事,我以后再说。小老头很厉害,心地也特别善,病人经常对他说,“要是治好了,我感谢您哎!”,但是,他对病人的口头禅就是:“你不用感谢我,治好了,是你的命,治不好,也是你的命。” 可能我们都是站在健康的阳光下,健康限制了我们对疾病的想象,有的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生病,她明明那么善良,又没做错什么,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用疾病来惩罚她? 答案,或许就是小老头经常说的那句话:“你的命。” 我们站在健康的阳光下,疾病就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一群无辜的人,你永远都无法拨开疾病的黑暗去窥探他们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在疾病面前,他们是无依无靠被抛弃了的孤儿。多活一天算是赚了,少活一天,也是命数。 而我今天想讲的是“享受死亡”,(现在临床护理上讲求生命质量和人文关怀,前一段时间那个孕妇在医院跳楼事件,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有一个医生或者护士过去安慰她几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就是人文关怀,很多人都说以后看病不需要医生护士了,人工智能可以取代一切,但我想说,你是喜欢一个有温暖的怀抱来安慰你,还是冷冰冰地机器人?个人觉得,医生护士在心理上给予我们的安慰和关怀,是机器人无法取代的,至少我接受不了。) 死亡的意义,泰戈尔说过:“死亡和出生一样,都是自然生命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当初学习死亡这一部分的时候,老师是给我们个体化教学,就是让学生上讲台给同学们上课,所以我印象比较深,我上的部分是“死亡的分期”,死亡,是一个连续进展的过程,而不是骤然发生。 (分为濒死期,一定要记住!这一期是生命的可逆转期,有效抢救,完全可以抢救回来;临床死亡期,大概持续5到6分钟,有复苏的可能;生物学死亡期,死亡的最后阶段,机体发生不可逆的变化,相继出现尸冷、尸斑、尸僵、尸体腐败。备注:可以通过尸体腐败时出现的色斑的颜色来判断死者是否为中毒死亡,一般情况下是绿色的,学名为“尸绿”,硝基苯中毒尸斑是绿褐色的。) 生命的陨落,是一个逐步逐步的过程,而不是骤然的消失。 人,在死的时候,最后消失的感官是听觉,所以说,虽然他死了,但是在死的时候,他还是可以听到周围环境里的声音的,那些新闻里说对着已故亲属尸体说话,尸体流泪的事件,从医学上来说,完全可以发生,甚至我们老师强调,在患者死亡的时候提高死亡质量,让他临死以及死亡的整个过程感受到爱,让他感受到他是被爱着的,让他美美的、心里暖暖的离开这个世界。或许他的离开是被迫的、是挣扎的。 我认为,爱和存在,是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被爱着的离开是温暖的,是幸福的,我从个人情感上愿意相信量子纠缠理论,我相信,一个生命的消失,在浩瀚宇宙的另一边,距离很遥远的那一边,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在浙中医附院(我们老师原来工作过的地方),老师接手了一个女大学生,准确地来说是刚考上研究生,还没等开学,被查出来患有霍奇金淋巴瘤(我记的不太清楚,因该是霍奇金病,反正是血液系统疾病),从查出来,到离开,没到两个月,陨落在一个花季般的年龄里,像是樱花树摇晃,纷纷飞扬的花瓣雨,美丽的光景,但也孤寂凄凉,可是那个姑娘是带着爱走的,她临死前对我们老师说,只有到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有多么爱这个世界,爱你身边的人、你爱的人、爱你的人。 我相信,她一定活在另外一个我看不见的世界,美美地活着。 提高死亡质量,我希望,市面上的影视剧作,不要再妖魔化死亡,死亡其实和出生一样,都是生命的一部分,无法避免,不可抗拒,就像你的出生,没有人问你,征得你的同意,说你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才给你安排出生,让你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人提前给你打招呼,让你做思想准备,死亡也是这样。 就像我前面说的,人,这一生,命中注定的,除了死亡,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迟早都会来的,我希望各位,都能坦然一点,正视死亡的意义和价值,“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多少人死了,不管过了多久,还是被人们惦念,可有的人,即使是活着也没有挂念他的人,这就是爱,是人与人生命之间的纠缠和联络。 尽力去珍惜身边的美好,别浪费了,否则你现在丢弃的,可能是你下一秒后悔万分的,尤其是你父母给你的爱。 其实,死,就是永远地活在了爱你的人的心里。 一朵花的陨落都是美好的,更何况人呢? 直面死亡的不可避免性,正视它,感悟死亡,你才能发现活着的美好所在,给你一个小方法去稍稍感悟一下死亡,找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没有手机、没有灯光,你一个人躺在床上,幻想一下,你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你会对你的爸爸妈妈说些什么?交代些什么话?我试过,泪流满面,原谅所有。 原谅,是一种解脱,记恨,是一种枷锁,锁住你的心,让他们的爱进不来,你的爱出不去。 如果说,你恨一个人,你就幻想一下,他马上就要死了,你会发现,他对你造成的所有伤害,在死亡面前,你都可以原谅他,所以嘛,解放你的心,释然吧,你就当他死过一次呗。 不要让自己活得太累,也是对死亡的一种释然,对自己心灵的疼爱,何必非要让自己活在深仇大恨,活在自我构想的怨恨愁苦之中呢? 我说实话,不反对安乐死,目前我们国家将安乐死视为一种违法行径,但是,从生命质量上来说,一个高质量的死亡的价值远大于疾病折磨下的活着,如果说,苟延残喘地活着,我宁愿选择美好幸福地离开,让我爱的人、爱我的人欢聚一堂,围在我的床头,欢声笑语,祝福着我,笑着看我离开,叮嘱我,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哦,u看书ww.uanhu.cm 说着,我会一直想你的。 坦然地面对死亡,不要去畏惧死亡,如果说你对死亡有畏惧,那应该是你对生命还有牵挂和担心,那么就请你珍惜好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美好、被爱包围着,好好地活着,不要在临死的时候后悔没有好好活过。 如果说,你觉得没有人爱你,那也请你爱你自己,爱自己也是一种爱,还有,我也会爱着你,亦如我爱每一个认真活着的生命个体,所以,请相信,我是爱着你的,不知道你能不能隔着文字和千山万水,感受到一个来自陌生人、一个生命守望者的爱的温度。 希望我可以有幸成为你冬天里温暖,一定要热爱生活,因为我们可能一死,就会死很久。 有人问我,在你们学医的人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有病? 我说,严格地来说,答案是肯定的。 这样说会好理解一些:如果说有人是完全没有任何疾病的,那他就可以获得永生,但是,你看见或者听说过,有谁是永生的吗? 不死不生。 今天就先讲到这里,正视死亡,它是自然生命中不可避免无法抗拒的一部分,坦然接受死亡,要快乐幸福,会爱会原谅。 总结一下,今天你学到了:死亡的三个分期,死亡是一个连续进展的过程,而不是骤然发生;死亡的时候,最后消失的感觉是听觉,有什么话,一定要说,他在弥留之际能听到;死,其实就是永远地活在爱你的人的心里。 下一次,我们来聊一聊精神病院里面发生的一些事情吧,笑过之后,可能更多的是怜惜。 如何面对死亡 今天来讲讲“死亡”这个话题,我不知道大家对死亡抱有什么样的看法,起初,在学医之前,我对死亡的感情是恐惧、害怕,还有拒绝的,我只想永生,不想死掉,也可能是因为影视传媒等文化媒介为了吸引眼球,把死亡给过度地妖魔化,让我对死亡,心存阴影。 医院,是一个看尽人生百态的地方,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每一天也都有人即将死去。 很多一线的、有经验的医护人员,你可能觉得他们对死亡好像已经麻木了,其实,他们的麻木有一定程度上是在安慰自己。 我们学校二附院神经内科科主任,是个有趣的小老头,也是一个很善良的老头,在他身上有很多趣事,我以后再说。小老头很厉害,心地也特别善,病人经常对他说,“要是治好了,我感谢您哎!”,但是,他对病人的口头禅就是:“你不用感谢我,治好了,是你的命,治不好,也是你的命。” 可能我们都是站在健康的阳光下,健康限制了我们对疾病的想象,有的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生病,她明明那么善良,又没做错什么,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用疾病来惩罚她? 答案,或许就是小老头经常说的那句话:“你的命。” 我们站在健康的阳光下,疾病就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一群无辜的人,你永远都无法拨开疾病的黑暗去窥探他们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在疾病面前,他们是无依无靠被抛弃了的孤儿。多活一天算是赚了,少活一天,也是命数。 而我今天想讲的是“享受死亡”,(现在临床护理上讲求生命质量和人文关怀,前一段时间那个孕妇在医院跳楼事件,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有一个医生或者护士过去安慰她几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就是人文关怀,很多人都说以后看病不需要医生护士了,人工智能可以取代一切,但我想说,你是喜欢一个有温暖的怀抱来安慰你,还是冷冰冰地机器人?个人觉得,医生护士在心理上给予我们的安慰和关怀,是机器人无法取代的,至少我接受不了。) 死亡的意义,泰戈尔说过:“死亡和出生一样,都是自然生命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当初学习死亡这一部分的时候,老师是给我们个体化教学,就是让学生上讲台给同学们上课,所以我印象比较深,我上的部分是“死亡的分期”,死亡,是一个连续进展的过程,而不是骤然发生。 (分为濒死期,一定要记住!这一期是生命的可逆转期,有效抢救,完全可以抢救回来;临床死亡期,大概持续5到6分钟,有复苏的可能;生物学死亡期,死亡的最后阶段,机体发生不可逆的变化,相继出现尸冷、尸斑、尸僵、尸体腐败。备注:可以通过尸体腐败时出现的色斑的颜色来判断死者是否为中毒死亡,一般情况下是绿色的,学名为“尸绿”,硝基苯中毒尸斑是绿褐色的。) 生命的陨落,是一个逐步逐步的过程,而不是骤然的消失。 人,在死的时候,最后消失的感官是听觉,所以说,虽然他死了,但是在死的时候,他还是可以听到周围环境里的声音的,那些新闻里说对着已故亲属尸体说话,尸体流泪的事件,从医学上来说,完全可以发生,甚至我们老师强调,在患者死亡的时候提高死亡质量,让他临死以及死亡的整个过程感受到爱,让他感受到他是被爱着的,让他美美的、心里暖暖的离开这个世界。或许他的离开是被迫的、是挣扎的。 我认为,爱和存在,是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被爱着的离开是温暖的,是幸福的,我从个人情感上愿意相信量子纠缠理论,我相信,一个生命的消失,在浩瀚宇宙的另一边,距离很遥远的那一边,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在浙中医附院(我们老师原来工作过的地方),老师接手了一个女大学生,准确地来说是刚考上研究生,还没等开学,被查出来患有霍奇金淋巴瘤(我记的不太清楚,因该是霍奇金病,反正是血液系统疾病),从查出来,到离开,没到两个月,陨落在一个花季般的年龄里,像是樱花树摇晃,纷纷飞扬的花瓣雨,美丽的光景,但也孤寂凄凉,可是那个姑娘是带着爱走的,她临死前对我们老师说,只有到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有多么爱这个世界,爱你身边的人、你爱的人、爱你的人。 我相信,她一定活在另外一个我看不见的世界,美美地活着。 提高死亡质量,我希望,市面上的影视剧作,不要再妖魔化死亡,死亡其实和出生一样,都是生命的一部分,无法避免,不可抗拒,就像你的出生,没有人问你,征得你的同意,说你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才给你安排出生,让你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人提前给你打招呼,让你做思想准备,死亡也是这样。 就像我前面说的,人,这一生,命中注定的,除了死亡,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迟早都会来的,我希望各位,都能坦然一点,正视死亡的意义和价值,“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多少人死了,不管过了多久,还是被人们惦念,可有的人,即使是活着也没有挂念他的人,这就是爱,是人与人生命之间的纠缠和联络。 尽力去珍惜身边的美好,别浪费了,否则你现在丢弃的,可能是你下一秒后悔万分的,尤其是你父母给你的爱。 其实,死,就是永远地活在了爱你的人的心里。 一朵花的陨落都是美好的,更何况人呢? 直面死亡的不可避免性,正视它,感悟死亡,你才能发现活着的美好所在,给你一个小方法去稍稍感悟一下死亡,找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没有手机、没有灯光,你一个人躺在床上,幻想一下,你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你会对你的爸爸妈妈说些什么?交代些什么话?我试过,泪流满面,原谅所有。 原谅,是一种解脱,记恨,是一种枷锁,锁住你的心,让他们的爱进不来,你的爱出不去。 如果说,你恨一个人,你就幻想一下,他马上就要死了,你会发现,他对你造成的所有伤害,在死亡面前,你都可以原谅他,所以嘛,解放你的心,释然吧,你就当他死过一次呗。 不要让自己活得太累,也是对死亡的一种释然,对自己心灵的疼爱,何必非要让自己活在深仇大恨,活在自我构想的怨恨愁苦之中呢? 我说实话,不反对安乐死,目前我们国家将安乐死视为一种违法行径,但是,从生命质量上来说,一个高质量的死亡的价值远大于疾病折磨下的活着,如果说,苟延残喘地活着,我宁愿选择美好幸福地离开,让我爱的人、爱我的人欢聚一堂,围在我的床头,欢声笑语,祝福着我,笑着看我离开,叮嘱我,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哦,uu看书 ww.uuanshuco 说着,我会一直想你的。 坦然地面对死亡,不要去畏惧死亡,如果说你对死亡有畏惧,那应该是你对生命还有牵挂和担心,那么就请你珍惜好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美好、被爱包围着,好好地活着,不要在临死的时候后悔没有好好活过。 如果说,你觉得没有人爱你,那也请你爱你自己,爱自己也是一种爱,还有,我也会爱着你,亦如我爱每一个认真活着的生命个体,所以,请相信,我是爱着你的,不知道你能不能隔着文字和千山万水,感受到一个来自陌生人、一个生命守望者的爱的温度。 希望我可以有幸成为你冬天里温暖,一定要热爱生活,因为我们可能一死,就会死很久。 有人问我,在你们学医的人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有病? 我说,严格地来说,答案是肯定的。 这样说会好理解一些:如果说有人是完全没有任何疾病的,那他就可以获得永生,但是,你看见或者听说过,有谁是永生的吗? 不死不生。 今天就先讲到这里,正视死亡,它是自然生命中不可避免无法抗拒的一部分,坦然接受死亡,要快乐幸福,会爱会原谅。 总结一下,今天你学到了:死亡的三个分期,死亡是一个连续进展的过程,而不是骤然发生;死亡的时候,最后消失的感觉是听觉,有什么话,一定要说,他在弥留之际能听到;死,其实就是永远地活在爱你的人的心里。 下一次,我们来聊一聊精神病院里面发生的一些事情吧,笑过之后,可能更多的是怜惜。 精神病院和抑郁症的那些事儿 我们学校有个附属的省级精神病研究所,挺牛气的,有一次我们临床的学长学姐去那个研究所里面,其实就是精神病专科医院,他们去那里见习,发生了一些表面听上去,挺好笑但是细思考,挺悲凉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学长他们一群人跟在医院的带教老师后面,听老师讲病人的各种临床症型,讲着讲着,一个女病人上前,拉住了当中的一个学长,问他能不能和她结婚。 其实你们可能没有去过精神病,在精神病院里面除了病情特别严重的患者是穿病号服的,其他人都是正常衣服,你也看不出来谁是精神病,谁是正常人。 然后,我学长就礼貌地笑笑,婉言拒绝了。那个女患者失落地走开了,学长继续跟着老师后面学习,没过一会儿,女病人又过来,问学长,“你为什么不能和我结婚?”带教老师看他一眼,见怪不怪地继续解说,学长被女病人拉到一边,不给他走,学长也没办法继续见习。 一上午,其他人花了三个多小时见习,他花了三个多小时跟她解释为什么不能和她结婚,学长回来之后,老师让他们写见习报告,他不知道该怎么写,然后很郁闷很无奈,把这件事发到学校的墙墙上,来缓解一下内心的郁结,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细心的男生,不然也不会花三个多小时去和精神病患者解释为什么不能和她结婚。 两个月之后,学长他们又去见习。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学长感觉这次终于能学到一些临床的知识了,很开心。 大概讲到一半的时候,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女的,一把拉住那个学长的胳膊,很委屈地说道:“老公,你怎么两个月都不回家?你去哪儿了?” 老师看着她拉着学长,明白了,说道:“哦……”“难怪我让她出院她一直不愿出院,跟我说她在等她老公回来。” 老师司空见惯的语气让学长既为难又无奈,然后这次不是三个小时的事情了,他花了一下午跟她解释他不是她老公。 “你怎么不是我老公呢?”、“你就是我老公啊!”一下午就在这两个问题当中绕来绕去,还不能刺激她,学长回来拿到见习报告要写的时候,都快要哭了,这该怎么写啊…… 还有个学姐,她去的是市四院,市四院也是精神病院,然后她说,她这一天跟联合国秘书长和齐天大圣聊了一天,总有人幻想自己是金针菇,她也不睬你,就一直念叨自己是金针菇,还有人认为自己是个爆米花,在病房里嘴里面模仿“bong bong bong”爆米花爆炸的声音,明明是大夏天,总有人觉得自己冷,不停地穿衣服,穿上棉衣厚裤子,套上羽绒服。 精神病院,好像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个关押疯子的监狱,可是你仔细想想,她们生的病不是犯的错,我们为什么非要给她们带上枷锁? 导致她们精神世界天崩地裂的人,不是她们自己,而是她们身边,她在乎而对方不在乎她,甚至给她带来伤害的人,精神病,有一半都是被生活里心存恶念的人逼出来的。 你无法去窥探她们的精神世界,你当然可以因为你的害怕,或者出于自我保护意识,而不去关爱,但请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去伤害。 不要有偏见,无法理解这个世界这么快乐,你怎么就有精神病呢? 就像你和一个有哮喘的人说,周围空气这么好,你怎么就呼吸困难呢? 人,最愚蠢的做法就是用自己的感觉去衡量别人的感觉,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衡量别人的思维方式,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的标准,太愚蠢,你不过也只是芸芸众生中最为普通的一个,你怎么有得知他人感受的能力? 他们都是心灵的天使,可以不关爱她们,但请一定记住千万不要伤害。 我这么开心,你怎么就不开心呢? 这句话很傻,很没有逻辑,也是一句错误的话,不可以被理解,所以不要说出口。 最近,抑郁症闹出来的事情比较多,我们来聊聊吧。 抑郁症,究竟如何评定,我不能一口给下一个专业的定义,毕竟我并不是精神病学专业的。 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得抑郁症的人,都是心思细腻的天使,她们很善良,受伤的人总是善良的人,就是因为太善良了,她总觉得所有问题都是来自于她本人,总是从自身去找毛病,过度自我批判、过度自我否定,害怕让别人失望而勉强自己去做一些内心里并不喜欢的事情,产生的负面情绪一直积压在心里,然后这些负面情绪就开始慢慢腐蚀一颗心脏里明媚的阳光,吃掉了她们心中的光亮,让她们时常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黑色漩涡里,无助又恐惧。 在我的认知里,我觉得,抑郁不仅是一种病,更是一种状态。 你可能没有得过抑郁症,但是我不相信你活了这么大,没有遇到过一件让你觉得抑郁的事情,亦或是说,没有经历或一段让你情绪、心情非常低落绝望、让你抑郁的时间段。 只不过有些人的这些状态持续的时间要长一些。 谁都不想把抑郁和不开心挂在嘴边,你会愿意接触一个整天负面情绪很严重的人吗?反正我不会,因为生活本来就很累,谁都喜欢和一个让你感觉轻松有趣的人相处。 她们当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因此,她们不会天天把负面情绪挂在嘴边,她们不想身边的人离她而去,不想失去你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说,有很多抑郁症患者,平时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有抑郁症的样子,嘻嘻哈哈,笑容满面,甚至比外向的人还外向,你可能会感觉,他怎么可能有抑郁症?无病呻吟吧。小题大做吧。 其实,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抑郁症,才是最可怕的抑郁症,因为她们很善良,不愿意在你面前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怕影响你的心情,不想让你变得和她们一样不开心,也怕你们误会,和你相处很开心,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们害怕失去和你的关系,很珍视你。 她们只想把悲痛和难过藏起来,在角落里,一个人慢慢消化,不想把消极的情绪带给他人。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她感觉身边没有能够理解他忧虑和痛苦的人。 所以,抑郁症患者大多数都是自我封闭的,你永远无法得知,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是怎样的。 倘若有一天,你身边有人无意间跟你说了一些,你一时间觉得无法理解甚至搞笑的话,千万不要无所谓,或许你的一句话,一个理解,就可以挽救一条善良的生命。 如果他们向你发出信号,请不要嘲笑甚者讥讽,只要安慰道“换做是我,我也会难过不舒服”,让他们知道,其实,难过是正常的。 抑郁不仅是一种病,更是一种状态。 任何一种精神病症都不仅仅是病,更是一种生活状态,每个人都会有焦虑、抑郁的状态,只不过有些人这些状态持续的时间长一些。 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帮助,但是千万不要再伤害。 一个真实事件。 几年前,四院里的一个女病人,躁狂病人,比较严重了,被单独隔离住一个病房,因为她有攻击倾向,她住的病房里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因为除了躁狂她还有精神分裂,总觉得所有人都要谋害她,甚至她觉得,她爸爸妈妈一天到晚背地里都在商量怎么弄死她,她觉得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主动出击,所以她就攻击所有她身边“要谋害”她的人,所以她房间里才不被放进去任何东西,她能用任何细小的东西当作凶器,去伤害他人。 后来,有一次,她爸爸给她冲奶粉,剪奶粉袋子的小剪刀忘了带走,丢在桌上了,她伸手夺过去,在她爸脸上用剪刀画了一个大叉叉,他老爸立马被拉去缝针,缝了十多针。伤口留了疤,可以说是毁容了,一个大叉叉,从上画到下,一整个脸。 很难想象,究竟是多大的精神压力才压崩了她? 悲凉的,是她们的父母,而造成她们现在这样情况的人,是她们生活的观众也是凶手,这些当中,很可能也包括她们的父母。 很多坚持治疗的家长,他们坚持治疗的初心,就是出于对造成孩子伤害的愧疚。 这世上很多身份、很多资质都需要通过学习和考试才能拥有,但是唯一一个不需要考核就可以获得资质的身份,那就是父母。 不要把你曾经受过的伤害都发泄在你的孩子身上,请内心强大一点,终止恶性循环。 我希望,所有你我,曾经受过的伤害和痛苦,都能变成你我现在的温柔和善良。uu看书 .uukanshu 容易和精神病搞混的疾病就属神经病,换一方式来解释,不用专业的角度来解释,就像便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功能性便秘,大肠的功能(暂时储存和排除便便)出现了问题,就是你最近可能水果蔬菜吃少了、熬夜了、上火了等等,另一种是器质性便秘,脏器的实质发生了病变,就是肠子里长了一些不该长的东西堵住了便便的路,比如说息肉、肿瘤等等。 神经病,就是我们身体的器质性病变,是存在病变灶的,比如说,长在颞叶海马附近的肿瘤会压到嗅神经,压时间长了,嗅神经就坏掉了,这个时候,你就会总是闻到一股臭鸡蛋或者烧胶皮的味道,叫做幻嗅,其实并没有臭鸡蛋或者烧胶皮的味道,可你总是能闻到,这个就是神经病。 神经病和精神病很多人都不能很好的区分,简单地来说,神经病,是器质性病变,是身体某个神经(你可以理解成肉,反正在你眼中不管是神经还是血管、血液、肌肉组织、结缔组织、筋膜、脂肪组织等等,都是你身上的肉肉,姑且这么理解吧)发生了实在的病变(压迫、坏死、功能障碍之类),而精神病不是,可以理解是心理上的疾病,身上没有病变的地方。 有些神经病,会有精神上的一些症状,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比如说多发性硬化(神经系统白质炎性脱髓鞘病变),会出现吟诗样语言,就是说话跟诗朗诵一样。 不说了,明天我得起大早去忙我几百万…… 不是钱啦,是几百万字的内外妇儿专业书的复习了。 晚安,各位。 关于自杀 我把撕下来的小广告攥在手里打算扔掉,从板凳上往下蹦,扭头瞥见34床的大爷坐在床边上,拿头不断地撞墙,也不是很用力,只是“咚咚咚”地往墙上撞击着,无意义地重复动作,我把板凳端回去,走到34床旁边。 “阿伯,侬做什么啊?”我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撞,他侧脸看我一眼,继续撞,不说话,又是一个怪老头,我心想,拿起他床头的枕头立起来挡在他额头前,既然你不说话,那你去撞枕头吧,然后我就离开了。 阿伯愣了一下,撞了两下枕头,可能觉得太软了,拿掉枕头,继续撞墙。 没一会儿,隔壁33床悄摸地来找到我,“侬要么过去讲34床一下子?”33床的老伯自己走路也不利索了,“怎么了?”我问,放下我手里的药水。 “他还是拿头‘咚咚’撞墙嘛,额头都紫了一块,看着和宁(吓人)啊,”老伯站在治疗室的门口想捞我过去看看,“阿么老是撞,要撞坏了呀。”33床老伯恳求地招手让我过去。 “好,我去看看。”我把手头的工作暂且放一下,径直从治疗室后门去到34床的房间。 正是下午探视的时间,病房里人满为患,病人不多,家属一堆,33床的儿子和孙子也来医院探视,34床的这个怪老头,可能也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有心理问题”这一说,绝对不是在骂人,每个人都会经历,譬如说“失恋”就是一个非常常见的“一般心理问题”。 不是说有心理问题的人心理就是不健康的了,也不是说有心理问题的人就不是正常人了,恰恰相反,反而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才会有心理问题,心理问题反映的是,一个人的自我和他/她所处的社会,相互作用的过程当中产生的一些摩擦和冲突,换而言之,体现的是一个人的社会适应能力。 “良好的社会适应能力”是世界卫生组织(who)定义的“健康”内容之一。 在之前的内容里也给大家介绍了“合理情绪疗法”的abc理论,简而言之,让你心情变得糟糕的,不是发生的事情本身,而是你对这件事情所持有的信念和看法。 举个例子来说,最简单的例子,“半瓶水”的故事大家应该都知道,就是沙漠里,同样是手里只剩下“半瓶水”,乐观的人会开心,因为她/他认为居然还有半瓶水,走出沙漠有希望了!但是悲观的人会难过,因为在他/她看来,居然只剩下半瓶的水了,这下完了,走不出着漫天黄沙的大漠了。 水,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很显然的是没有,大家都是半瓶水。 事情,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很显然也没有,大家都是在沙漠里,现在手里都只剩半瓶水。 那为什么有的人会开心,而有的人会难过? 对事件所持的信念和态度观点不同,怎么能变得快乐一些?改变不了事情就改变对事情的态度和看法,转变一下观点,再来看事情,或许心态就不一样了。 同样一件事情,放在眼前和拉开眼界放置于多年之后来看,很可能好事变坏事,坏事也是好事。 毕业生刚进入社会,我有不少同学已经经历过“从业-转行-跳槽-失业”,崩溃的不是一次又一次社会对灵魂的拷打,也不是挫折和奔波,而是忙了一头子热,突然间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失而复得,又突然间得而复失,而这时,似乎身边的其他所有人过的都比自己好。 昨天夜里,有个同学找我聊天,告诉我她最近过得不好,失业了,对她来说是一件灾难性的事情。 和她聊了很久,到最后,她才跟我说:“辛亏和你聊这么久,不然我真的是琢磨着怎么死。” 根据我对她以往的了解,她能说出这句话,情理之中,但是我还是被吓到了,骂了她一通,“被生活打倒就想着去死,太懦弱了,”我这样骂着她,可心里确实心虚得很,“想死”这个念头对我们这群年轻人来说,太正常不过了。 她现在想的是我以前也曾想过的,“人生就是这样,”我跟她说,总是有不如意的事情,总会有你想不到的那一天,但是日子都是一天天越过越好的,“不能自暴自弃,否则不会否极泰来。” 没有疑无路,也就没有又一村。 没有祸兮,也就没有福所倚。 眼前的好事,放置久远的眼光来看,说不定就是一件坏事,把你逼上绝境的坏事,放置久远的眼光来看,说不定是一件出乎意料的好事。 温水虽好,煮时间长了,别说是青蛙,即便是千里马,也能被炖成一锅肉汤。 不要陷入一种情绪之中无法自拔,无论是好的情绪还是坏的情绪,都不要陷进去,开心的事情发生了,高兴一会儿,就忘掉这个快乐事情,伤心的事情发生了,伤心一会儿,也忘掉这个伤心的事情。 事情发生之后紧接着的是事情过去了,不要让一件事情在你的身上过不去。 很多人往往陷入自己给自己营造的情绪和世界里面无法自拔,和内心的自己斗争个天崩地裂,最后怪罪到这个不完美的世界,然后撒手人寰,觉得是解脱。 只要生命尚存,就有机会解决存在的问题,而死亡,同时也终止了任何出现转机的机会。 有死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即便是这个世界是客观的物质,人的思想都是主观唯心的。 我只要我觉得,我只要我认为。 万一出现了一些超越我认知和接受能力的事情,这个世界就不是我觉得的世界了,也不是我认为的世界了,人格逐渐开始解体,仿佛自己变得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陷入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每年的9月10日,是世界预防自杀日。 如果你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去沟通你心里的想法,那就去找医生或者护士,医者仁心,他们/她们会帮组你。 34床的老头子的额头已经撞得青紫渗血,我上前赶忙拽住他,“34床?”责怪道,“你在干什么?!”老伯的力气不小,即便是我拽住他,他依旧是要撞,我不想弄到他的血,便还是拿他的枕头挡在墙上。 老头抬头,狠狠地剜我一眼,低声嘶吼着,向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夺走我按在墙上的枕头,用力地推开我,朝我大声地吼着,好像失去了理智似的,吓得旁边家属纷纷侧目而视,停止了说话。 老头推开我,好像报复似的狠狠地往墙上撞,似乎在告诉我,“越是不让我撞,我越是撞,”一时间,我不知道拿这个疯老头子怎么办,也慌张,也害怕,于是我便按了34床的床头铃呼叫护士站的老师们,床头铃响了二十多秒的样子。 老师在那头接了:“34床,怎么了?” 我对着话筒无助地喊道:“老师,34床突发暴力行为,你快来。”老师以为34床老头子打我了,慌慌张张地从护士站跑来,一看:我死命地拽住34床不让他往墙上撞,34床涨红着脸死命地要往墙上撞,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用手捂住他的额头,抵不过他往墙上撞的力量,老头子一头往墙上撞,连着我的手一同砸向病房的混凝土墙面,磕得我呲牙咧嘴的,“嘶……”我没想到会这么疼。 老师进来,“34床老伯,你不可以这样哦!”老师也上前来拽住他,“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要打电话给你家人,要给你上约束带了!”一声呵斥,34床老头子低声的怒吼压在嗓子眼里,“滚!……” 大力地推开我和老师,牙齿咬得咯咯响,暴怒地躺下,好像在跟谁生气似的。 老师拽拽我的袖子,小声道:“走,别管他。”我跟在老师的身后,“他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坏老头,你要是对他好,他从来都不领情,”我摸摸我的手背,磕破了皮,老师侧头,“我看你手,”我抬起受伤的那只手,“他,好心当作驴肝肺,你别看你因为他手都磕破了,他不会担你人情的。” 老师似是责怪我多管闲事,又似是心疼我的真诚:“你下次再遇上这样的病人,你就别管他,撞死了又不算你的,你去管他干什么?!”“快去搞碘伏消消毒,拿敷贴贴上。” 我不知道以后再碰上这样病人,我还会不会用我的手垫在他的头上,但是我应该不会后悔我的每一次下意识决定和行为,即便是一无所获。 34床的老头子果然像老师说的那样,并没有因为我的善意而对我亲近一些些,仍旧是古怪的脾气,时不时对你大吼,你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嘴里不高兴的时候就嘟哝着一些旁人听不懂、听不清的脏话,偶尔被你碰上,你也是会被他莫名其妙地一顿骂。 没有人来接34床回家,他有儿有女,但是没有家。 “34床阿伯,早上好哇,”我进病房给33床换水,顺带跟34床老头子打招呼,33床老伯小声跟我说:“你别跟他打招呼,你不睬他还好,你要是跟他打招呼,他等会儿又要‘发疯’,发起疯来吵死人了。”34床气鼓鼓地翻了一个身,背对着,缩在床上,气鼓鼓的,我笑笑,无赖道:“我就是要来‘骚扰’他。”我不信我天天这样,碰到你就跟你打招呼,你还能这么残酷地对待我? 测餐前血糖,“34床阿伯,你好哇,”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笑盈盈地路过他的床位,去给35床测餐前血糖,没过一会儿,我又拿着35床的胰岛素过来,给35床老伯打胰岛素,又路过他,“嗨,34床阿伯。”说完,我就去给35床打胰岛素,明显看得出35床老伯的脸上挂着对我的无奈和好笑好气。 明明一个不让你去惹他的人,你非走来走去去惹他一下。 中午餐车来了,病房里的病人都在吃饭,我过去巡视,我就巡视他们那一间病房,我这个人,要多轴有多轴,“34床阿伯,午饭好吃吗?”看他坐在床边,胃口不错,大口大口地吃饭,我冒不通来这么一句,他很无语,没搭理我,我就转身离开了。 没一会儿,他吃完了,起身去配餐室放餐盘,我站在治疗室门口,他从配餐室回来,我瞧见他就是瞥了我一眼,还假装没看见我,“嗨,34床?吃完了?”我扬起职业性的假笑,他又瞥我一眼,黑着脸,不说话,回病房去了。 到下午做康复治疗的时间了,“我靠……”大青抱怨道,原本34床是没有拔罐治疗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他也新增拔罐了,“难道是科室收不上来钱了吗?”“开这么多拔罐?穴位敷贴?”“有毛病吧!”大青接到治疗单,看到34床以后也要常规做拔罐、穴位敷贴了,她简直是要崩溃。 大青摩挲着治疗单,“我上次给那个老头拔罐,他把我的罐子摔到地上,吓得我差点没把床帘点着了,”我们拔的是火罐,“你们谁帮我把34床拔了?”她拿眼神挨个扫视我们,“没有人愿意帮小弟一把吗?”我们还是不说话。 “请和肥宅快乐水?”她搜寻着谁能救她一下,“得了,爸爸帮你。”我接过她手里的治疗单,说实话,u看书.ukansh 我也是不确定34床那个怪老头会不会又阴晴不定地对我大吼大叫,摸不准他的脾气。 我心里也是没底,推着一车玻璃罐,到34床旁边,我的心里还是忐忑,既然趁了英雄,我硬着头皮也得把这个活儿干完,“34床阿伯,拔罐啦……”我不由分说地拉上他的窗帘,他跟没听见我说话似的,一动也不动。 “你再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我一手拿着罐子,一手拿着钳子,“快点拔罐,”老头子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很不情愿地翻过身去,“听话点多好?!你说对不对?”我边干活,边絮絮叨叨地教育他,管他理不理我,反正我就是絮絮叨叨地啰嗦,“脾气那么坏,都没人愿意跟你说话吧,让你坏,坏都没人要你,你说你不坏不就好了?也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整天跟谁都有深仇大恨似的……”…… 可能是他受不了,扭头,恶狠狠地对我骂道:“侬唔要再讲了,吵死特了!!!” 我倒是来劲了,“你让我不讲我就不讲啊,”我拔我的罐子,“你让我不讲,我偏就讲,坏老头子把我的手皮都磕破了,还吼我,有没有一点良心?”“我在跟你讲话吗?我在跟我自己讲话,谁说干活还不让自言自语了?你能自言自语,我就不能吗?” 然后,只要我进到这件病房里,34床就钻进被子,用被子把头蒙上,不想看见我,要说我也是没事找事,看见他蒙着头,我偏偏上去把他被子掀开,“34床,蒙头睡觉不好。”怕他又莫名其妙骂我,掀完被子,我立马就跑,只要我速度够快,他就骂不到我。 不合理信念 我跟他打游击战,在他骂我之前我先絮叨完我要说的话,说完就跑,跑到他找不到我的地方,我被安排到中医外科换药门诊一个多星期,不在病房里,听大青说,34床在我不在的这几天里,一个人绕着病房一圈一圈地走,看上去好像在找谁,我说,肯定是在找我过去骂他。 谁知道呢? 前面说了情绪相关的内容,对事物所持的信念和态度不同,相同的事情会导致出不同的情绪,今天来补充一点:不合理的信念。 其实说白了,不说得那么高大上,啥叫不合理信念啊?其实就是不太正确的认知。 比如说:“我高考要是考不好,我这辈子就完了。”、“我必须考第一名。”、“我只要失败一次,我就不可能会成功的。”等等类似于这样的信念。 单拎出来说,好像这样歪曲的认知体现得比较明显,但是一旦放回到纷繁复杂的生活里,歪曲的认知就不显得那么突出,反而好像很多成功人士、学霸都是在这样歪曲的认知下发奋图强的? 如果你有以下几种歪曲的认知的话,我建议你改改哈,生活并不是竞赛,没必要天天神经都拧成一股绳,拧得太紧了,迟早有一天会断掉。 第一,“糟糕至极”的想法,“我要是这一次没考好,那就完了,那简直是一场灾难!”这就是很典型的“糟糕至极”的信念,然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糟糕至极的,信我,我说的话,没有错。 第二,“以偏概全”的想法,从一件具体的事情出发,做出一般性的结论,大白话就是,基于一件事情,你就批判人家所有的道德品行。这就是典型的人:你跟他/她讲道理,他/她跟你讲道德。前一段时间,有一个小新闻,说一个玩滑板的小男孩吓到了一个小女孩,被小女孩的父亲逼着下跪道歉,并教育到,“没伤害到,以后要是杀人犯法呢?” 从玩滑板这一个单一的事情,就立足于小男生以后杀人犯法? 这就是典型的“以偏概全”的认知,玩个滑板跟杀人犯法有毛线关系? 仿佛这位家长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去教育小男生,这个思维也太诡辩了吧,怎么能拿尚未发生的事情做为证据? 第四,“随意推论”的认知,在缺乏充分证据或者证据不够客观现实的情况,凭着自己主观臆想做出的草率结论,譬如说,夫妻两口之间,老婆出去跟闺蜜聚会,回来的迟了,老公就断定她是在外面有男人了。这就是典型的人:我不听你说的,我只信我想的。通常这样的人,男性居多,偏执型人格的人居多。(无语之……) 第五,“全或无”的思想,对事物的评价和判断,要么是全对,要么是全错,把世界看成非黑即白的单色世界,没有中间颜色。这样的人是典型的不懂: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不懂得辩证地看待事情,凡事具有两面性,事情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思想还比较幼稚,思维的层次比较单一,看到的世界也是单一的。 第六种,“夸大或者缩小”的信念,夸大,就是屁大点事情,看得很严重,缩小,就是天大的事情,当个屁。 还有一种,就是“个人化”的思想,将外界不幸的原因都归咎于自己,即便是在没有明确的证据情况下也是如此,人家阿富汗打仗都是因为你的不完美……这种喜欢把所有错误和不幸都归咎于自己的思想,在抑郁症患者身上比较常见,觉得自己很无能无用,因为自己导致了身边人的各种不幸和苦难。 别这么想,有些人就是要倒霉,与谁都无关,是他/她自己种下的因果。 要说问我喜欢待在门诊,还是喜欢待在病房? 我的回答是,我喜欢待在宿舍。 我是一个情绪比较稳定的人,除了在医院上班的时候以外的时间都比较稳定。 门诊就像是生意铺,病人赶着日子,赶着点,有的时候,生意好,病人多,有的时候生意不好,病人少,赶上节假日,那来医院一日游的病人,就像是景区里的高峰期,人头攒动,肩并肩,脚踩脚。 医院里什么样的病人最多? 老年人。 洒家就像是在尼姑庵里清修的尼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年轻的男施主了,门诊也是一堆老人家,别说找对象了,就连个异性都没有…… “你进去把裤子脱下来,等着我。” 来的病友吧,你也没有精神头去见色起意,我帮老师准备好换药用的无菌器械和生肌散、无菌纱布之类的东西,来的这个小伙子,我瞄他好几次了,也没明白他屁股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的屁股瓣掉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皮肤,直接能看到肌肉层,伤口一次次换药也在逐渐逐渐收敛变小,但我还是没明白,这屁股咋回事掉了这么一大块的皮肤呢? 我悄悄地跟在老师身后进到围帘里面,老师在给他换药,头几次来,我没好意思问,也没好意思问老师,来的次数也多了,感觉他应该也认识我了。 “你这屁股咋回事啊?”我不明所以地问道。 胖小伙憨厚地笑道:“坐大理石墩子坐的。” ??? 什么什么? 小伙子口齿还不是很清楚,他说了,我压根没听明白,“啥蹲呐?”我又问,“就似辣个尊子”我放弃,根本听不清处他的大舌头,老师急了,帮他解释道:“就是那种放在路上挡道的大理石圆球墩子,夏天,天特别热,他就想坐在上面休息一下,然后把屁股的皮直接烫掉了。” 我惊讶道:“这么厉害啊。”不禁用手比划着他屁股上的伤口,“这么一块的皮直接掉了?” 胖小伙憨憨地点头:“似的,我当时也没想到会这样。” 有些人的出现,仿佛就像是你生命中的一束光,他的出现好似色彩斑斓的一道光直接点亮了你的视野所及。 中午十点左右,一个三十出头的样子的男士领着一个面貌极其清秀的小男生,十三四岁,模样极其俊美,潘安貌、宋玉容,小男生因为上体育课被黄蜂蛰了头皮,来医院,我原以为带他来的是他爸爸,后来才明白,应该是体育老师。 减去小男生头顶的头发,清了创,蜂针不在头皮里,贴上解毒的膏药,这里要提醒大家的是,如果被蜂子蛰了一定要去医院,有的人对蜂毒过敏,万一过敏喉头水肿或者过敏性休克,就比较麻烦了。 “你注意到刚有个特别好看的小哥哥了吗?”大青凑到我旁边兴致勃勃地问我,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小哥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大了,“人家明明是‘小弟弟’好么?”这时大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年纪不小了。 “祖国的花骨朵哈。”她意犹未尽小弟弟的颜值。 我笑她,“花痴。”敲敲她的脑袋,“你就不要把魔爪伸向祖国幼嫩的花骨朵了。”大青感叹道,“你说他长成这个样子,他爸妈得有多好看啊?!” 我简直无语了,“你啊,”我收拾着台子上的垃圾,“就是看脸。” 看糖尿病足看得多了,偶尔出现一个烂脚丫子的,即便不是糖尿病足,容易疏忽大意误认为是,来了一个顶多三十岁的女性,左脚的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的趾缝烂了一个窟窿,趾缝的皮肤也是红得发黑,我以为是糖尿病足,老师往她的窟窿里塞药棉,疼得她只“嘶……”嘴。 “平时血糖高吗?”我问她。 她茫然地摇摇头道:“平时血糖不高。”也对啊,糖尿病足的脚丫子是感觉不到疼的,她疼得直哆嗦应该就不是糖尿病足了。 老师一边换药,一边嘱咐道:“你这个脚得隔一天换一次?” 这个女士大惊:“啊?!”“隔一天换一次?!” “对啊,你这个不隔一天换一次,怎么办?好不了啊。”老师无关痛痒地说,“那我怎么办?我还要出差!”女士为难地解释。 “取消出差啊。”老师操着一口上海话说道。 这个女士看上去不是大富大贵的高层着装,但是也应该工作还不错,穿着一身修身的红色连衣裙,脚上踏着平底尖头皮鞋,但是拎的包,却是那种印着广告的简易布包。 “我是婚庆公司的,出差学习,”她犯了难,有点绷不住想哭,“取消啊。”老师换好了她的伤口,站起来收拾垃圾,“取消不了,我学习的钱都交了。” “多少啊?” “三万多。” “不能退?” “退不了!” 老师便沉默不再说话了,“那我这个怎么办啊?”那边另外一个老师正在给一个糖尿病足截肢后的患者换药,他的脚丫子就只剩下一个小脚趾了,她极度担忧地问:“我会不会截肢啊?!!” 老师越是不说话,她越是紧张害怕,“医生?……”她恳求地看着老师,老师思考了一会儿,“那我教你怎么换,你先将就着一段时间,等你出差学习回来,再到医院来换。” “我自己换?”“我怎么换?”“我行吗?”红裙女士很是焦虑,不安地扫视着我们这些穿白大褂的人。 “那不然怎么办?”老师无奈道,“你三万块钱都交了,又不让退,”女士委屈地点点头,“你就学着我的步骤,回家去网上或者药店,买一点无菌药碗和棉球,倒一些呋喃西林做成呋喃西林棉球,用无菌镊子夹着棉球清理伤口,然后再赛一点药棉到创口里面,化腐清创,然后再用无菌纱布涂上药膏,药膏你手里都有,你怕不够用可以多买一点带着,一层药膏一层无菌纱布,粘好,回头等你出差结束就来医院,我们再搞吧。” “那我这个会像他那样截肢吗?”这个红衣女士,对那个糖尿病足截肢的大爷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始终想要老师给她一个“不会截肢”的保证。 但是,在医院里面,休想让任何医务人员给你做保证。 担风险,谁会傻到给你做保证?凭什么啊?万一你事后来讹人呢? “你这个跟他不是一个东西。”老师说。 “那我会截肢吗?” 老师转身去忙下一个病人,不再理睬她了,她便转向问我,我看看她,小声地说道:“我是学生……我不知道……” 等她走了之后,我好奇,便凑到老师身后,“老师,她那个脚丫子是啥啊?” 老师小声道:“真菌感染烂脚。” 就是俗称的“脚气”。 门诊还有一个台湾的老病人,我说“老病人”只是因为她经常来,大姐一点都不显老,uu看书ww.ukanshu.c 皮肤雪白,知书达礼、书香门第的气质,给人一种岁月从不败美人的感觉,大姐每次来也不着急,总是等着别人都换好了再掏出包里的药放在台子上,等老师帮她弄。 不急不躁,好像她的时间就是岁月静好,不似其他忙忙碌碌,生怕别人插队急匆匆的病人。 她的伤口很长,左臂,整个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很显然是手术刀口,也不是完整的一刀下来的刀口,歪歪扭扭的四刀,洁白的玉臂上丑陋的刀疤像劈歪了的闪电,手肘附近的刀口周围遍布着像鱼鳞似的小刀口,我能理解大刀口,可能是切除肿瘤留下的刀口,但是这些排列整齐的小刀口又是个啥? “以前手臂上长了个瘤子,”姐姐见我胸牌上“实习生”的字样,“难怪说以前没见过你,”她跟我解释道,“切除瘤子留下的伤口,愈合不好。”因为她体弱,但是每次换药她都必须一直举着胳膊,所以,都是我们帮她拎着她的胳膊,不然她根本举不动。 “那这些小刀口是什么?”我指着这一刀又一刀像鱼鳞一样排布的小刀口,问道。 老师回答:“为了减轻皮肤张力,直接缝合,皮肤张力太大了,胳膊弯不了。” 大姐笑笑,每次换药都要二三十分钟,举得我的胳膊都酸了,姐姐温柔地笑笑,“真是辛苦你了,”我换个手继续举着,“没事。”她腼腆地笑笑。 换好之后,她岁月静好地裹好跟木乃伊似的胳膊,轻轻地走了。 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疾病,不吵不闹,静静地接受,慢慢地恢复。 寄生虫老师 阴天带阵雨,上海的秋天,走丢了太阳,乌蓝的天阴沉了大半月,不开太阳,宿舍的床褥也总是若有若无地透着丝丝潮湿的感觉,晚上睡着潮乎乎的被,早上顶着阴沉沉的天。 我多么想见见温暖、除湿……的太阳啊…… 夜夜有雨,清晨的凉风里夹杂着夜里雨水的水汽,打在脸上、胳膊上,丝丝沁人的冰凉,催着我赶紧买完包子加快脚步奔进医院的大门。 在我家的小城市街头,我甚至能拎着一袋早餐摊子上的杂粮煎饼,一边走,一边大口嚼着饼,一边吃,一边掉煎饼里的脆皮,很是邋里邋遢没有形象,碰到清扫街道马路的环卫大爷大妈,对他们抱歉地笑笑,环卫大爷扫走我掉得煎饼渣子,让我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说着好的,可下次还是会掉。 因为总是厚着脸皮,觉得法不责众,像我这样,早晨匆匆在赶着上班的路上,跑步解决早餐的年轻人似乎是一种小城市的街头常态,扫地环卫的大爷也都是跟我们住在一个小区里的大爷,扫完地就回家,寻三两老友在小区楼下的树荫里下象棋。 城市太小,熟人太多。 早上卖包子的阿姨可能和你老妈是聊得来的朋友,街里街坊的裁缝店也是你从小的邻居,看门的保安大叔也是你爸爸退休以前的同事,路边摆摊子卖各种小玩意儿的老头就是那群楼下树荫里下棋的大爷。 但是,上海就不一样了。 城市太大,生人太多。 道路街头总是很干净,路人行色匆匆,都有自己所奔往的方向,固着得像一个不够智能的机器人,手里拎着早餐,但是没有一个人会边走边吃。 我之前会在路上偷吃一个茶叶蛋,含在嘴里,在电梯里面偷偷地嚼,即便是这样,仍旧是会给我一种局促不安的羞涩感,因为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吃东西,久而久之,我也就养成和她们一样的习惯,拎着早餐,一路拎着,到了科室里面换了衣服再吃。 于是乎,入秋后,我就没吃过热乎的早饭。 那天早上,早上起迟了,室友们都以为我是要值夜班,早上走的时候也就没有喊醒我,等我发现她们都走了的时候,我定睛一看时间:06:52,我的老天,我是一个要在七点十五之前晨间交班的人啊。 一激灵从床上立马滚下来,疯狂地拾上我的洗脸盆和刷牙缸,撒丫子往楼上洗漱间跑,十分钟洗漱完毕,回宿舍脱了睡衣套上出门的衣服就夺门而出,即便是我跑得再快,我出宿舍胡同口的时候,已经07:08了,我还要进医院等电梯上去,到科室还要换衣服,至少三分钟时间换衣服,我一咬牙,算了,早上不吃了,路过早餐店,匆匆往医院跑。 刚进电梯,挤着挤着,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狗屎运气,我进电梯时是站在电梯门口,进来的人一点一点把我挤到了电梯的角落,我往后退,不小心踩到了我身后的人的脚。 “不好意思。”我忙道歉道。 后面的男生笑了一声,“没事。”他说。 我这才回头看,原来是好久未见过面的杨睿,他直直地盯着我,我扭回头去,静静地等着电梯到中医外科的楼层,人一层一层下去了一些,电梯里的人越来越少,“你怎么也这么晚啊?”他站在我身后问道。 是在问我吗?估计是。 我回头看他一眼,确定他在跟我说话后,“起迟了呗。”我回答道,他笑笑,嘲讽道:“还好意思说。” 我心里腹诽他一句,狗东西。 本来快迟到了,我就很着急,他不但不理解我的焦急,反而还说风凉话,我真的是懒得理他,随后我就没说话了,“早上吃了吗?”他又问我。 “没。”我说,不是又要嘲笑我连早饭都没买吧? 他从他外套的口袋里掏出装在袋子里的包子和茶叶蛋,“给你,”说罢便塞到我的手里,“我装在口袋里的,还没凉。”我愣了,“那你……”吃过了吗?还没等我说完,电梯门开了,他下去了。 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刚还在心里小声地骂他来着,这个大兄弟,让洒家多愧疚啊,管他呢,刚下电梯,三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边嚼边进科室换衣服,好在是赶上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总带教见我在换衣服,便疑问道。 ??? 上班啊?难不成我今天休息? “上班……实习啊……”在老师觉得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眼神中,我逐渐怀疑自己的存在,便弱弱地回答道。 “你今天不是门诊吗?”总带教反问道。 “哦!”我一拍脑门,“我给搞忘了,我这一周都是门诊!”我慌忙丢下饭卡让雷雷帮我定一下中午饭,拔腿就往门诊大楼跑去。 刚到门诊,门诊的老师都已经自己准备好一天的无菌物品了。 “怎么这么晚?”曹老婆子一见到我就开口问道,曹老师人很好就是嘴巴唠唠叨叨的,其他老师都叫她“曹疯婆子”,我们这群小屁孩就叫她“曹老婆子”,“睡过了。”我怯怯地解释道。 另外一个老师,笑道,一言咬定:“我就说她是睡过了吧。” 我抱歉地拱手作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万分抱歉的样子让老师看了,舒老师解释道:“没事儿,我们只是在猜你是因为什么迟到了的,曹疯婆子以为你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呢。” 哼,还是人家曹老师心疼人家,关心我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情况了,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老师一眼就看穿了我上班迟到的本质原因——睡过了。 曹老师已经快六十岁了,其实摘掉口罩再看,曹老师长得很好看,五官秀气、皮肤细腻,眉眼之间透露着东方女性的古典美,就是年纪大了,免不了有些老态,因为曹老师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老师们才喊曹老师为“曹疯婆子”。 “曹老师以前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女吧。”我打岔说道。 舒老师笑了,“对啊,你曹老师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可能她们之前也有着什么美丽的过往,或羞涩,或不堪回首,曹老师立马佯装发疯地尖叫打断道:“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说什么以前漂不漂亮的啊,我孙子都快打酱油了,赶紧干活,那么多话……”巴拉巴拉一堆话,显然是害怕舒老师会说出来什么。 医院有个不成文的死定律,就是不论你以前有多漂亮,或是多帅气,医院都是你颜值的火葬场。 其实你很难想像,那些现在你看上去又油腻、又丑的医务人员,他/她以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是有多么好看。 医院是所有医务人员颜值的火葬场,校花校草,医院熬几年,再美再帅,都是往事。没有什么颜值,是医院摧毁不了的。 让我们颜值不断坠落的原因,是永无休止的焦虑。 回想到以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医学院里通常有着这么一群老师,他上课的时候,非常强调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课堂上一再强调不要用“自己所教授的课程+老师”这样的格式规范去称呼她们/他们,譬如说,英语老师、数学老师,这样称呼老师都没什么问题。 医学院校里面,有着一群教授着一些名称有歧义的科学的老师。 例如说:教我们《人体寄生虫学》的老教授第一次课、第二次课、第三次课一上课,前五分钟都是在申明他姓名的含义,我记忆颇深,因为他重复了太多遍:“我姓‘汤’,又是冬天生的,所以我叫‘汤冬生’。” “请同学们叫我‘汤’老师,千万不要叫我‘寄生虫’老师,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总感觉我要寄生在谁身上似的。” 《人体寄生虫学》是一门看似有趣,学起来非常耗费脑容量的科目,汤老师为了提起我们的学习兴趣。 “跟着我学好寄生虫,让你学会一百种杀人于无形的方法,让你身边的人知道:‘永远都不要惹一个学医的人’。” 老头子在讲台上神神秘秘地引诱我们学习好寄生虫,“你只需要……”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抱着做一个让别人不敢惹的学医的人,尽管课程内容非常冗杂,大家学得非常卖力,也从来不抱怨老师拖堂,总想让老师多讲一些。 寄生虫老师为了让我们好好学习人体寄生虫学,煞费了苦心,能看得出老教授对医学和百姓健康的严谨和热忱。 另外,还有精神病老师——教精神病学的老师;微生物老师——教医学微生物和免疫的老师等等。 比较血腥的名称,解剖老师——教人体解剖学的老师,他非常不喜欢同学喊他“解剖老师”,因为在他看来,“解剖”是一个动词,不是名词,每次有学生喊他“解剖老师”的时候,他总是听着觉得很别扭,为什么非要解剖老师? 你直接叫老师,不也行吗? 我还记得教我们神经内科的老师,一边上课,一边给我们表演中风的人是什么“口眼歪斜”的表现,因为书上的字面描述太晦涩拗口,难以理解,又找不到合适的视频资料,他只好亲自表演给我们看,学到帕金森的时候,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实在忍不住…… 还有那个在做老鼠生理实验的生物化学老师,上课的时候抱怨“小白鼠”太贵了,他就直接买的那种灰毛的老鼠做实验对象,有的时候,如果早上赶上上生物化学,他常常是一身酒气、满脸通红地给我们讲课,uu看书 w.uukasuom 我们在底下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喝酒了。 怀疑了好久,他不仅是早上的时候会这个样子,有的时候下午上课,他也是一副醉醺醺地样子,让我们不禁怀疑这个老师的人品和师德,哪有喝得醉醺醺的老师去给学生上课的啊? “同学们,”生化老师又是一脸醉态的样子站在讲台上,“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可能疑惑了很久,为什么这个老师上课总是一副好像喝酒了的样子,”他走下讲台,站到我们之间,“而且我身上也是一股浓浓地酒味。” 他憨厚地咧嘴笑了,解释道:“老师给你们解释一下。” “因为我酒量不好。” ??? 什么鬼解释?酒量不好,天天上课前喝酒练酒量? 我们一脸嫌弃地鄙夷着他,“我跟我们教研组的老师最近在搞一个制药厂的项目,”他手扶着课桌,“研究他们制药厂的药物,对酒精肝的治疗效果。” 老师憨憨地笑:“我得制造出一批酒精肝的老鼠,我没办法,只能使劲让它们喝酒,给他们灌酒,直到它们的肝都变成酒精肝。” 老师弱弱地挥挥手,“我这个人,酒量太差,光是天天闻这个酒精的味道,我都醉了。”惹得我们哄堂大笑。 他转身回到讲台上,跟我们讲他是怎么在实验室里撸老鼠的尾巴,“你们可能很难接受,我们用的老鼠就是下水道里常见的那种灰色的老鼠……”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他一讲到这种老鼠的时候,他那么兴奋呢?真是不懂生化老师的恶趣味。 呕…… 蛇虫药酒 前组病房20床来了个大爷,自己在家里炮制蛇虫药酒,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办法,弄来一条蛇和十来只蝎子、蜈蚣,把这些毒物塞进一个大玻璃罐子里面,用酒泡着,跑了半年,大爷心想这药酒也应该成了,中午打算开盖来咪两口自己炮制的小酒。 谁知道,玻璃罐子刚打开,大爷把玻璃塞子放到桌上后,两手擎着沉甸甸的玻璃罐子,心里美滋滋的,一手握住罐口,一手兜着玻璃罐罐底,往碗里倒酒,蛇头露出了罐口一点点,正当大爷倒好酒,用手把耷拉在罐口的蛇头扒拉回去的时候,蛇突然苏醒了,朝着大爷的手指就来了这么一口。 蛇虫药酒没喝到,大爷倒是住上院了。 我从门诊倒班回病房,得知有这么一个奇葩大爷,猎奇心驱使我从值班室换好衣服就往病房里跑,20床的老大爷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地跟病房里的老头们聊天,我径直走进病房,到他的病床边,“20床老伯,侬受伤的是哪里啊?”我问他。 大爷见我询问他的病情,便把手竖起来给我看,老师们给他做了箍围,整个手都包起来了,开始说自己的病情:“我这个手啊,是那个蛇咬的,那个蛇啊,我特地从乡下捉来做药酒的,都泡了半年多了,我说能喝了,就来倒……” 说着,大爷便做出倒酒的动作:“哪知道那个蛇没死,我倒好酒之后,它醒了,猛地就往我手上咬一口。” 大爷看看我:“侬阿晓得原因啊?” 我内心哭笑不得:“蛇是会冬眠的动物啊,它在罐子里只是生活条件不够,就进入冬眠模式呗,还能因为什么?” 但是,还是一本正经地跟大爷解释道:“因为蛇是会冬眠的,它即便是一点点氧气能够它冬眠它就能存活。” 大爷惊诧地瞪圆了眼睛:“哦呦,你们可听见啦,这蛇可厉害,听说补啊,”怎么被咬了,都住院了还惦记着补不补的问题呢? 老顽固! “这不是补不补的问题,蛇毒对身体的损伤是致命的,只能说你运气好,没有碰上致命的毒蛇,”我纠正老人家错误的思想,“而且,从营养学上讲,蛇肉不见得有多么营养,蛇泡出来的就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营养保健的价值和作用。” 老顽固不听,反驳我道:“那这个就是你们年轻人不懂的道理了,蛇虫药酒很补身体的!”补身体?补身体的东西至于让你住院了? “不补身体的!”我直接就否定了他的说法。 老头子就是不同意我的说法,反而想教育我,让我认同他迂腐落后的思想,“老人家,我只能跟你说,自己炮制酒品,不仅没有营养而且还容易食物中毒,万一甲醇超标是会失明的!” 老头张嘴想跟我抬杠,我摆手,“反正道理我跟你讲清楚,已经提醒过你了,以后不要在自制蛇虫药酒,没有什么好处的。”转身不听他继续叨叨,我就有些生气地走出了病房。 中午休息,大青她们又是在治疗室里搞割据战,我想进去跟她们挤个地方,刚坐下来,大青就皱着眉头,我倒是先发制人,“别在这里挤挤挤,”大青今天心情可能不错,接了下句:“挤挤挤,babe,babe。” “你在笑什么?”我见大青捧着手机傻笑,“我跟我以前的一个室友聊天,”她关上手机屏幕,扭过头来跟我聊起来,“她跟我说,她在icu实习,icu里面有个小医生特别呆,然后有一床老病人做了气管切开,但是没有插管的那种,只是弄了一根氧气管放进去给氧。” “然后呢?”我问。 “然后早上床边交班的时候,交完了这个老病人,大家不都去下一床了么,这个小医生看老人家的被子盖得有点低,icu里面空调比较凉,他怕老人家吹冻着了,就把被子给老人家往上面提一提,给老人家盖到了脖子这里,不跑风么……”说着,大青忍不住笑,“气管起开的口子不是在脖子这里么……” 哦……我大概明白大青的意思,“他把老人家的气管切开口子盖上了?” “对!”大青苦笑不得,“然后他们继续交班的时候,老头子在床上给捂得在床上抖,”想想都挺吓人的,“呼吸机氧饱和报警了,老师们赶紧过去看,然后他就被通报批评了,后来那个小医生干事情就畏手畏脚的,搞什么都害怕。” 让我想到原先在icu的时候,icu里面也有一个这么“善良”不长头脑的实习生学姐,她已经是研究生了,善良、好心眼是没话说,但是你的善良必须要有点脑子,不然就是在害人。 icu的病人大多都是昏迷不醒,但凡头脑清楚的医务人员都知道,昏迷不醒的病人是不能喂水、喂饭的以防止误入气道,造成窒息,所以对于昏迷病人口腔护理的时候是不用患者漱口的,因为她/他根本做不到。 那天早上也是,我们都在床边交班,没有人管实习生在干什么,因为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交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听见一位半昏迷患者的诉求的,当我们看到她忙活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根20毫升的注射器,摘掉了针头,“同学,你拿针筒干什么?”老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倒是理直气壮地回答道:“12床说他想喝水,我给他抽了一点生理盐水喂给他。” 老师马上就生气了,“谁让你给他喂水的?经过老师同意了吗?”她一脸无辜地看向我们,“难道不可以吗?” “怎么可以?”老师反问她,“都是不能吞咽的人,你一注射器的水就能要了他的命,呛咳误入气道怎么办?” 不是说icu的工作人员没有人性、惨无人道,用着近乎没有人权的行径去对待奄奄一息的病人,因为这个科学指导下的延长生命,机体所需要的营养都通过静脉或者胃管进入身体了,icu里面的病人都是不吃不喝地活着。 因为长时间不通过嘴巴进食,很多icu病人的口腔都干得开裂,痰痂、血痂都糊在口腔里,即便是一日三次的口腔护理也没办法改变口腔的问题。 icu里面的病人真的很可怜,带病生存的日子如同提前进入死亡。 我打岔道:“你可还记得原来我们icu里面那个气管切开的老头?” “哪个?”大青问道,“你是说那个气管切开之后就醒了的老头子吗?”我点点头,“他切开之后,还觉得自己说话不清楚了,从窟窿眼儿里跑风。” “每次说话还非得把自己起开的口子堵上说话,”大青当时看管他,“他切开气管之后,呼吸机辅助给氧之后,就醒了,没事儿,天天还非要跟我们病房里的医生、护士们说两句话,”大青模仿着那个大爷的样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实在是劝不住让他别说话,给了他一沓无菌纱布放在手里,让他想说话的时候拿无菌纱布捂着。” “后来呢?”“怎么样?转出icu了吗?”icu的病人只有两种情况,病情好转,转去其他对症的科室病房,另一种情况就是,太平间的大叔过来抬走。 大青落寞地摆摆手:“也还是撑不住两天就走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回阳救逆的灵丹妙药,要走的时候,神仙都拦不住,更何况同样是肉体凡胎的我们? 我看大青有点神伤的模样,便开口安慰道:“icu不都是这样么,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命数已尽,该去享福了。” 大青从身后掏出酸奶,“说是这么说,但是你的病人从你手上走掉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不得劲的感觉。” “有我的酸奶吗?”我问她,“我老师请我喝的酸奶哪儿来你的?”大青得意地向我炫耀,“讲到这个,你还记得以前肾病科的石勇吗?” 我有点印象,一个看上去不怎么惜命的大哥,“就是那个腿都烂完了的?”大青点点头,“那天下午两点,血透室打电话过来,让我们通知石勇去血透室做血液透析,我们去病房找他,他不在。” “病房里找了一圈,他人不在,他朋友也不在。” “去哪儿了?”我好奇,“然后血透室那边又催电话,我们急了,找不到病人,就翻他的入院记录里面找他留的联系电话,打过去之后,”大青又笑了,“打通之后,我们就很着急地说‘石勇,你人在哪里?你赶紧回来做血透!’,电话那边的人问:‘什么血透?’” “‘就是血液透析啊!’我跟我老师都急坏了,‘我不是石勇。’”原来那个石勇大哥留的紧急联系人电话是假的号码,是他随便写的。 在医院住院,病人出病房(外出),要跟护士打招呼并请假,留给医院的联系电话一定要是真实有效的。 血透室过号不给插队,多少人靠着血透续命,他们能让你平白无故地插队了?那就是插在了他们的活路面前。 “就在我们都很着急血透室那边会不会不给石勇做透析的时候,石勇拖着他那双烂歪歪的腿回来了,”大青摇摇头,“他跑去医院对面的烤鸭店吃烤鸭去了。” “他不是有肾病吗?能吃烤鸭?”当然是不可以吃烤鸭的,我惊讶地反问。 “你讲他也不听,酸辣粉他都照样吃,死都不怕,他还能怕水肿了?”大青无所谓地说道。 这一茬就说道这里。 讲一讲,之前听同学说过的一个趣事,说的是一所建校历史比较久远的医学院,他们学校的停尸间建在解剖楼的负一楼,但是解剖楼盖得又比较早了,电梯是那种只能承载两个人的伸缩栅栏铁门的很老式的电梯。 这个老旧的电梯,一次只能承载两个人,电梯也不是像现在这种箱子一样全封闭的轿子,是那种四面铁笼子一样的样式,电梯门还得自己手动拉上,所以他们每次上解剖课,去负一楼搬大体老师的时候,是两个人坐电梯下去的,但是电梯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上来的时候,只能是一个人抱着一个大体老师,这样的“两个人”上来。 所以,如果说医学生怕鬼的话,uu看书 uuknsum 我只能说,那可能就是你们学校大体老师不够多,设备还不够老式。 另外一个故事是我在别处听来的,煞有其事,说实在高考恢复的后几年,取消高考的那个时间段里,高校都没有学生上学了,老师也没有学生要教了,医学院也是如此,疏于管理,仍旧是某个建校历史颇为悠久的老校,在荒废教育的年代里,学校解剖楼里的大体老师都被暴尸荒野,随意地码放在学校的一个小树林里面没有人管。 后来恢复教育制度了,学校也逐渐地步入教书育人的正轨,同学们在解剖老师的组织下去小树林搬大体老师回解剖楼,有的同学就发现有的大体老师身上有一些啮齿类动物咬过的痕迹。 后来谣传是学校里面的一位老师有梦游症。 我问我们的解剖老师,教解剖这么多年来,有没有遇上过什么灵异事件? 他笑着说:“教你们,就是我遇到过最灵异的事件了。” 午休过后,大青臭美的打开自己手机的前置相机,忧愁地说:“想去纹个眉毛,我感觉我眉毛太淡了。”说着,便把脸扭过来让我认同她的观点,眉毛是淡了一点,但是眉毛的问题还比不上她前额发际线后移的问题的严重性。 我郑重其事地说道:“嗯,是的!”“但是,你还是先去问个发际线吧,快秃了!”“眉毛的事情还能再放一放,这个发际线……” 大青给我一记白眼,起身便走了,我在她身后喊话,建议道:“要么你剪个刘海或者像我这样的短发遮遮呢?” 没有什么发量,是医院薅不完的。 选爱人,要擦亮眼睛 病房上午走了一个男患者,五十多岁,糖尿病足+肝硬化,之前住在肝胆外科,这次住到我们科室里是因为做了糖尿病足化腐清创术,也就是截了点肢,天天床头伺候着他的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相貌一般的女子,我们都以为是他的结发夫妻,不然久病床头,连孝子都少见,能日日夜夜伺候在床前,不离不弃的女人,不是母亲,不就是妻子吗? 直到在他去世的前两日,事情的真相才渐渐浮出水面。 他非要吃麻花,但是肝硬化的病人是不可以吃类似于麻花这一类比较坚硬粗糙的食物,害怕像这样坚硬粗糙的食物,进入食道之后会划破食道或者胃表面的静脉血管,导致消化道大出血就不好了。 女人说,医生说的,你不能吃麻花。 这个男人以为女人懒得下楼去帮他买而已,便生气道,我就是要吃,你给我下去买! 可是医生交待了,你是不可以吃麻花的,女人又说一遍,男人立马勃然大怒,从床上坐起来给了女人一巴掌,响亮地扇在女人面黄肌瘦的脸颊上,女人哭了,边走边掉眼泪,给他去买麻花。 当然,这些事情在他死之前,我们医务人员是不知道的,这都是听保洁大叔后来跟我们说的,因为医院是在是太忙了,没时间去知道这些花边。 女人买完麻花回病房的时候,男人仍旧是不满意,不顾她的脸面,当着整个病房的人的面就数落这个女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这么低声下气地在这里伺候我,心里巴不得我能早点死吧,可是我死了,你在我这里一分钱都分不到,给你买的房子,写的也是我老婆的名字,男人仿佛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靠在床上恶狠狠地说。 女人低着头,默默地擦着脸上的眼泪,毫无力量地反驳道,当初确实是因为你有钱我才跟你在一起的,但是你现在生病,都这个样子了,你老婆她来医院看过你吗?一次都没有吧,你住院都一年多了,都是我陪在你身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那是因为你想图我的钱呗,你这样的女人除了会勾引男人,卖肉,还能有什么本事?男人此话一出,女人立马泣不成声,哭着跑出了病房,可是到了晚上,还是回病房,回到他身边伺候他。 男人出事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女人从病房里惊慌失措地奔到护士站大喊道:“医生、护士快救救命,他吐血了!!!”我们一听,立马惊了,老师赶忙拎着急救箱,我拎着吸痰器,大青那边打麻醉科的电话喊麻醉师准备气管插管。 紧急地跑进病房,男的口吐鲜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漾血,胸前的衣服和医院雪白的被子已经被染得一片刺眼血红,我们立马拉上床帘,在里面开始抢救,说实话,我们当时谁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突发呕血,谁也不知道他是吃了麻花,边抢救,脑子里飞速地演算他呕血发生的原因。 都知道他是因为糖尿病足截肢住院的,谁知道他会肝硬化病史而出问题哇?虽然他看上去就有肝硬化腹水的体征。 糖尿病的病人伤口出血是很难止住血的,所以即便是没有糖尿病足的病人,我们都会让他平时不要用烫水洗脚,擦脚的时候要用白色的毛巾擦脚,每天都要观察自己脚部皮肤状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有发觉到的伤口,因为伤口很难止住血,又很难愈合,所以糖尿病患者的伤口出血很容易导致失血容量性休克。 立马上了负压吸引装备吸取他口腔里血,但是这个血好像源源不断的似的,一直吸,不见头,已经测不到他的血压了,等到血库紧急送血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静脉推注盐酸肾上腺素了,半个小时后,心跳就停止了。 正是他口中的二奶,帮他办理了最后的死亡手续。 在他的床头柜上,我看见了没吃完剩下的半袋麻花,我拎起来给老师看看,老师随即会意,明白了什么意思。 “那他老婆呢?”我八卦,问正在娓娓道来,说人闲话的保洁大叔,“他老婆带着他儿子在家呢,你说就这样的男人,让谁不死心?他老婆还能来医院看他?” “小三对他这样已经算很好的了。”保洁大叔见病房里的领导来了,随即便散了,不再继续说长道短了。 之前在icu也是,遇到过一个脊髓受损的女患者,才28岁,正值妙龄,车祸受伤,损伤到了脊髓,其实当时如果用药及时的话,她的生活功能应该是可以恢复的,大家应该知道,如果脊髓受损,从脊髓的什么高度受损,就从什么高度开始瘫痪。 我们的医生当时要给她打营养脊神经的穿刺针,需要她直系亲属签知情同意书,当时没多久赶过来的人,是她的丈夫,我们都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签了,谁知道他犹豫了。 第一次到icu喊他过来传话的时候,他说他要再考虑一下,有没有那么严重,需不需要花那么多钱来做这个治疗。 我们说,那行吧,你赶快考虑,脊神经受损六小时之后,神经就坏死了,到时候治疗就迟了。 男子的电话不断,后来第二次、第三次去传话他,他都在跟别人打电话,有的电话好像是保险公司,有的电话又好像是家里面的人,女子躺在icu的病床上出于昏迷状态,她一定不会知道,在她出车祸躺在icu里面不省人事的时候,她保险的受益人,居然在外面考虑到底救不救她。 如果她意外死亡了,保险受益人将会得到一笔颇为丰厚的赔偿金,同时还能换一个老婆。 后来,还是错过了挽救脊髓的黄金时间,女子的命是保住了,但是她以后就是个大小便无法自控、瘫痪在床的人了。 她才28岁。 我不想去愤世嫉俗地批判谁,车祸是她不幸的直接原因,遇人不淑是她不幸中的不幸,选恋爱的对象可以随心所欲些,但是选择配偶,一定要看清楚人性,再确认法律关系,因为他/她在关键时刻,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 选爱人,一定要擦亮眼睛。 他/他可以没有一副美好的皮囊,但是一定要在关键的时刻,靠得住,不然真的就是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了,一点都不温暖,反而很凄惨。 一个平时你那么信任的人,你可以将你的一切都奉献给他/她,而他/她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刻,却在犹豫该不该伸手,甚至在考虑合法地谋财害命。 二奶通知了男人的家里人,说他去世了,男人的兄弟姐妹来到医院替他收尸办丧,二奶站在众人身后,被遗忘在一个没有名分的角落里。 我想不通,如果说,小三当初是因为他的钱而在他的身边,但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遗产,她这个没有任何法律关系的人又分不到。 今天是周五,每个周五的晚上是护工阿姨们休息的时间,大萍阿姨跟其他几个护工阿姨一起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漂亮的小花裙子,化着精致装,烈焰红唇、靓丽的眼影,“大萍阿姨?”我纳闷了,“打扮这么好看是到哪里去玩啊?”去跳广场舞吗?我低头看大萍阿姨,她还穿着性感的黑丝袜,我的老天,我长这么大个姑娘家,都没穿过黑丝袜。 “去蹦迪。”大萍阿姨笑着撩撩头发,跟着她的伙伴们相约去迪厅蹦迪去了。 大青学着我口气:“大韩阿姨,打扮这么土是到哪里去玩啊?” 我喝了一口水压压惊,一脸老成地说道:“下班,去自习室看书。”“‘蹦迪’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完成吧。” 妇科病房跟中医外科在一个病区,前几日发生了一起病人猝死的事情,妇科就不用问了,清一色,都是女病人。 猝死的女患者是过来治疗慢性盆腔炎,四十三岁,之前没有什么其他疾病的病史,那天中午饭后,在配餐室门口,突然往后一仰,面朝上倒地不起,后抢救无效死亡。 猝死其实离我们每一个人都很近,只不过是你未曾察觉到罢了。 我有一个大学同学,读书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身体上有个挺罕见的毛病。 等到我们毕业开始纷纷投简历找工作的时候,单位的体检把她的毛病给检查出来了——“预激综合征”,一种比较罕见的心律失常,说白了就是心脏毛病。 一种容易猝死的毛病。 然后,工作单位拒绝了她的入职,因为医院的工作负荷和压力都比较大,保不齐可能会诱发她的预激综合征。 平时她什么特殊的感觉都没有,长了这么大,她才知道自己居然有心脏病,还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心律失常。 周五,下了班之后打算去剪个头发,头发有点长了,剪短一些好洗,我拎着包自己一个人走到医院前面的理发店,理发师问我:“想怎么剪啊?” 我指指我的头发,摘下了眼睛,说道:“头发有点长了,想剪短一点。” 理发师自信地点点头:“好的。” 然后给我剃了个圆寸…… 还用着肯定的语气,问我:“现在不长了吧?” 等我再去科室上班的时候,老师们都纷纷问我是怎么想的去剪了个圆寸头,我涨红了脸,“我当时差点没跟剃头的师傅动手打架。” “我怎么想的?”“我能有什么想法?”“头是师傅剃的,又不是我剃的,应该去问剃头的师傅,他是怎么想的吧?” “剪完了之后,uu看书.ukansh 还跟我邀功:‘现在不长了吧?’” “长是不长了,丑更进了一步发展空间,让我感受到,我的丑是永无止境的,是仍旧有上升空间的……” 我所有偏女性化的衣服,都随着这个突如其来、意料之外的寸头,被我压之箱底,取而代之的是黑色印花大汗衫和大裤衩,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像个清秀的弟弟。 在妇科的时候,一个19岁过来做人工流产的小姑娘,查房的时候来来回回地盯着我看,看得我莫名其妙地,查完房就跑过来找我聊天,殊不知我的活儿都快干不完了,自然是没心思搭理她这么一个无知少女。 我在医院碰到过无知少女怀孕,年纪最小的是15岁,因为现在社会风气也比较开放,像我们这样没有性生活的单身90后仿佛是一个活化石,格格不入,还越来越少。 “你自己回病房休息,”我拎着中药房刚送来的妇科灌肠的中药,“我们这边太忙了,有什么事情找你床位上的护士老师或者医生。” 干嘛非纠缠着我这么一个苦逼的实习生呢,小姑娘听了我的话,直勾勾地看着,“可我就想找你。”跟在我的后面,“治疗室不让进,”我抬手指了指治疗室的门标,她也就没再跟进来。 我刚核对好床位病人的中药,准备出去通知病人们中药灌肠的床位顺序,还没出门,就看见她头探进治疗室,“嗨……”兴致盎然地跟我打招呼,她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她吗?还是要问一些病情上的事情? 我满脑子对她的异常热情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花柳病 妇科病房里面单纯因为花柳病住院的患者不算很多,准确一点来说是很少,十五分之一的比例吧,倒不是这年头花柳病变少了,而是现在的医疗技术、药品质量越来越好了,很少因为花柳病来住院治疗,基本上能够治愈的花柳病门诊开药,然后持续复诊监测也就可以治愈了。 但是也有治愈不了的花柳病。 究竟什么是花柳病? 花柳病很严重吗? emm……这么说,“花柳病”在西方医学上对应的就是很多种xing病,譬如:梅毒、淋病、软下疳、尖锐湿疣、shengzhiqi疱疹、艾滋病等等,广义的“花柳病”还包括乙肝这样一类可以通过xing传播感染的疾病。 包括女性的真菌性yindao炎,也叫霉菌性yindao炎,也算是“花柳病”的一种。 那为什么要叫花柳病呢? 其实“花柳病”在其他国家是没有这个说法的,是不过是建立在我们这个社会文化背景下的一种俗称而已,说白了就是很多种xing病的统称,也是民间对这些xing病的俗称。 所谓“花柳病”就是因为发生在那些,经常寻花问柳的男男女女身上罢了,这才让大家俗称它“花柳病”。 在医院的某些科室里面,住院的时候,医生会问你“有没有冶游史?”,我头一次听科室老师这样问的时候,我以为问的是“野游史”,我理解成在野河、野江、湖泊、小池汤里面游泳的经历,我当时在想,可能考虑有没有接触疫水的经历。 “疫水”就是有疫情的水域,说成大白话就是水里面有寄生虫,感染寄生虫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症状的,因为寄生虫在你身上寄居、生长、繁衍都需要一段时间,很多人都是感染寄生虫之后的七八年才爆发出症状和病情,而这个时候,很多人往往都忘记了自己七八年前曾经有和疫水接触过的经历,所以如果说症状不是非常典型,排查起来其实有些困难,但好在很多寄生虫病的症状都是比较典型的。 说到这里就要提醒大家两句:一是,生水、生肉不要吃,尤其是生的鱼类、虾蟹类的生肉,千万不要吃,目前市场上,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几乎所有市面上你们能买得到的鱼身上都是有寄生虫的,但是充分烹饪、煮熟了,吃是没问题的,最好不要吃刺身,毕竟我们还是吃不惯海鱼. 淡水鱼身上虽然有虫子,家常烧煮,高温灭活,吃虫子的尸体也是没问题的,就害怕烧烤摊子上的烤鱼、烤生蚝里面,灭活的温度不够,虫子没杀死,或者说,虫子杀死了,刚好这个虫子怀孕了,虫卵没杀死,一般情况下,所有寄生虫的虫卵都要比虫子本身耐糙,它们为了物种的繁衍,天生的虫卵外壳耐酸耐碱耐高温、防寒防冷防潮湿,特别抗造。 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旅游景点,不要看水清树荣、山高草盛,你蹲在小溪边,掬起一捧清冽的山泉就猛地灌几口,看上去好像很诗意的样子,事实上,中国的疫水分部比你想象的还要广,为了防止一不小心喝到寄生虫,我建议还是不要喝任何没有经过煮沸的水质。 二是,生熟道具分开配置,切生肉的刀就专门切生肉,切熟肉的刀就专门切熟肉,不要混用,这种生熟刀具混合乱用的情况,在云南比较常见,因为他们的饮食习惯,会风熏整头猪然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把猪切了大家分分吃。大部分人的家里,基本上应该只有一把切生肉的刀,但是云南那边不太一样,风熏的猪肉蒸熟了,切了就能吃了,切生肉的刀拿来继续切熟肉,熟肉切完就吃,也没有什么其他高温灭活的多余的烹饪方式了,万一说切的生肉是有疫情的肉……哦吼……那不就……别以为我是依靠自己的逻辑思维,来给你现编的这一套致病流程,而是很多感染上猪带绦虫、牛带绦虫这样寄生虫病的患者都是这样的生活习惯。 说回“冶游史”,我当时误以为是“野游史”,因为两个字的读音是一样的,所以老师在问病史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我以为就是在考虑有没有寄生虫感染的可能性,很多科室病人住院的时候,医生都会开一个大便常规,有些病人就不理解了,我又不是消化道毛病,为什么要化验大便啊?难道是在乱开检查骗钱? 不是的哈。 一是,看看你消化道有没有隐性出血,这种出血很少量,但是持续时间会很长,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你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内脏的感觉在大脑皮层反应出来的感受是很模糊的,而且定位也是非常不明确的,不像我们外表的皮肤感觉,就比较精确,皮肤哪里痛、哪里痒我们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但是内脏的感觉就比较模糊了,感觉不出具体的部位. 就像是肚子疼,你说你肚子疼,你肚子里可装了很多东西呢,肝、胃、胆囊、十二指肠、肾脏、回肠、空肠、结肠,还有一些包着这些脏器的脏器包膜、包着肠子的大网膜、小网膜,那你肚子疼,到底是肚子里面的哪里疼?我想,应该没人能清楚的感觉到到底是肚子里面的哪里疼。 不可能有病人过来说:“医生,我肚子里面横结肠的左五厘米的地方,感觉好像痉挛了,疼得特别厉害。”因为你压根感觉不到横结肠到底在什么部位,即便是横结肠痉挛了,你也感觉不出来是横结肠在痉挛,你能感觉到的,只是莫名其妙的、如刀绞般的疼痛。 所以内脏感觉,也被称为“黑暗感觉”,因为说不清楚。 曾经有老年人因为长期的消化道出血导致了恶性贫血,来医院门诊就诊,一直以为自己是心血管不好的问题,后来这十来块钱的大便常规查出来大便隐血三个+,贫血的毛病这才找出病因。 说回我们大便常规哈,开大便常规,二是看看你肠道有没有细菌感染,三就是看看你的屎里面有没有虫卵,当然单纯的大便常规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虫卵,要做具体的实验室检查才行,不要强人所难哈。 然后我们说回“冶游史”,当我回办公室看电子病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理解的“野游”和老师说的“冶游”不是一个东西,所谓“冶游”就是在外面寻花问柳,通俗一点说法就是叫鸡、叫鸭,当然,你在医院时间长了,什么样的人都会碰到过,叫鸡、叫鸭的人都有,甚至妇科的病房里面就住着老鸡。 我倒不是对这些鸡带有什么有色的眼镜,我只是简单地不喜欢、看不起罢了。 妇科后组42床大姐,五十一岁,梅毒阳性,第几期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她是因为卖而染上的病,现在很多人的社会道德标准,都要求我们不可以歧视xing病患者,恕我鄙陋,我歧视恶意传播性病的患者,以及乱交染病的性病患者,其他血液和母婴传播途径的患者我并不歧视。 对于很多妇科疾病,比如说细菌性yindao炎、真菌性yindao炎,很多情况下都是因为和带菌的男性发生了关系之后被传染上的,那为什么男的没有这些呢?因为他没有女性的这个器官啊,所以他只负责传染,他自己本身并不发病。 但是男性有他们易发的性病,尖锐湿疣、shengzhiqi疱疹什么的,大家都是公平的,只要洁身自好,我相信这些毛病一般都不会惹上你。 惹上了怎么办? 去医院治,也不丢人,毕竟没有病人,医生、护士就下岗了,大家都是要恰饭嘛。 还是一句话:记得戴套,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了,要买正规厂家生产的在有效期内的安全套,不然出事情,你说怪谁? 老鸡这次住院倒不是因为治疗梅毒,她是过来做慢性盆腔炎的治疗,老鸡老鸡这样称呼人家也不太礼貌,还是称呼人家42床的大姐好了,当然我们在给她做灌肠的时候,心里也是非常警惕的,毕竟gang交也是一种方式,男同志们看过来了,知识点哈,gang交也是会传染性方面的疾病的,有的粪口传播的寄生虫病在男同志里面也容易发生,至于粪口传播具体是什么姿势,你们自己想想也就清楚了。 男同志们不要以为不会怀孕就无所谓安全措施了,也要注意安全——健康安全。 妇科最多见的并不是花柳病患者,这一类花柳病患者基本上都在皮肤xing病科,这样的一个单独的科室里面收留的都是花柳病的男男女女,为什么叫皮肤xing病科?因为很多xing病都会有皮肤上的异常病变。 在以前古时候的小说里面,经常就是某某烟花巷柳的男子染上花柳病全身溃烂而死,这个是真的,但是现在比较少见了,医疗水平提高了呗。 在妇科病房里面,住的最多的人是处在生育云端和地域的两类人,一类是意外怀孕过来做人工流产的,是处于生育的云端人士,因为这样的女性大多都是年轻力胜、生育能力旺盛的人,容易受孕,但是往往又都是处在不想生孩子的年纪时期。 另一类人,就是那些婚后多年不孕的处于生育地域的人,病因有很多,输卵管黏连、不通、排卵异常、习惯性流产等等。 除去那些先天的生理器官问题的女人,很讽刺的是,那些中年怀不上孕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也堕过不少次胎。 流产三次,后面再怀孕就容易习惯性流产,因为堕胎后的子宫内膜已经是一片疮痍,怎么能托得住一个幼小的新生命的胚芽呢?受精卵不易着床,然后就小产。 我们通常把这些做人工流产的病人和不孕症的患者分开住,不把她们放在同一间病房,毕竟那些欢欢喜喜过来堕掉的胎,是有些人心心念念的奢望。 我在妇科里面见到的那些无知少女,有些少女甚至还很新奇人工流产,觉得自己做了人工流产就好像是大人一般的成熟,我去你的吧,大人才不会做事情不考虑结果呢。 做人流不是时尚,没有争相模仿的意义,只能说是不负责的两个孩子偷尝禁果,成熟的大人是可以和自己的欲望做斗争的,而不是一头控制不了自己欲望的猛兽——傻子? 12床的那个19岁无知少女,在我看来,虽然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我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在我的眼里,她更是个孩子,然而她一不小心有了自己的孩子。 弃婴犯法,堕胎就不算了吗? 如果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合适的时机里面,一起浇灭内心渴求的欲望,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做了,尤其是对于女生来说。 在她的两个“忽闪忽闪”的大眼眸里,我看到的只是“貌似的成熟”,假成熟的背后是真幼稚,甚至,我觉得还很童真,不是说小孩子不懂爱,青春期的爱大多数都是荷尔蒙的骚动,真正的爱是想你又怕打扰你,如果你的爱是震耳欲聋的,我劝你安静下来再言爱。 她眨着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天真地问我,“我什么时候安排手术啊?”“是你给我做嘛?”我站在她的床边跟做术前宣教,“你是后天做手术,不是我给你做。”她靠在床头,颇有意味地开口,“那我做了人流,你会嫌弃我吗?”语气里有些我见犹怜,惨兮兮的意思。 “不会啊。”我口是心非道。 她立马精神了,坐直了,仰着脸盯着我的脸看,盯得我莫名奇妙的,“怎么了?”我问,她害羞地笑笑,“我觉得你长得好帅啊……” ??? 我特么…… 我是个女生喂,拜托…… 我尴尬地咧咧嘴:“呵,谢谢。”然后继续跟她讲手术前空腹和手术部位皮肤的准备,她只管傻傻地盯着我看,“你听见我讲什么了吗?”我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个人在,uu看书.uukansh神不在的模样,“你有对象吗?”她突然开口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脸上都快挂黑线了,“没有……”然后我打算快速讲完,离开这个傻姑娘的床边,“我做手术的那一天,你能送我进手术室吗?”睁着两只可怜汪汪的眼睛,恳求地看着我。 我:“……” 她见我不说话,便伸手拽拽我白打褂的衣角,撒娇道:“可以吗?……”“人家很害怕……”我特么就差没把难听而实在的话赤裸裸地说出来了,做人流害怕,你上床的时候,就不害怕了吗? 躲不掉她小女生般的央求,“行行行,”但是我有我的立场,“我只能帮你送进去,我不会去接你的。” 她倒是立马眉开眼笑,“没事啦,人家还是很勇敢的哦,可以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说到这个,倒是提醒了我,“你手术当天,父母是在医院的吧?他们要去签你的手术通知书和麻醉通知书,如果没有监护人,你是做不了的啊。” 她躺在床上,“嗯嗯呢,我爸爸妈妈都会过来的。”我真的是……如果我的孩子在十九岁怀孕了,我可能一时间很难接受…… “那行,事情就是这样,该说的都跟你说了,怕你记不住,科室这边给你两张注意事项通知单,你对照着来,”说着我把术前通知的单子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吗?”她又问。 ??? 什么鬼? “不是,科室里面常规宣教材料,不是为你特地准备的。”说完,我就赶紧离开这个令人头大的姑娘了,避之如洪水猛兽。 绿爸爸 老邹见我甩手从病房回来了,以为我跟病人发生什么冲突了,便关心道:“怎么了,旭哥?”我坐到椅子上,“怎么一脸愁苦的样子?”她侧着脸问我,我苦笑笑,开口疑惑地问道:“你不觉得12床那个小姑娘说话有些怪怪的吗?” 老邹翻着病房里病人的首次入院病程录,小声地问我,“怎么奇怪了?”我凑过去,小声地回答她,“就是有一种……蕾丝边的感觉……”老邹见怪不怪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批评我道,“你不能说以一个人的性取向来衡量人的各方面品质,同性恋、异性恋都只是一种选择而已。” 老邹摆出一副圣人的模样,“哦?是么?”我起了怀心思,“那我问你,”我正色地问她,她扭头瞥了我一眼,可能见我是一脸正色的模样,以为我要说什么正经的东西了,她也正色地回答道:“嗯,你说,什么问题。” “你爱我吗?”我问她。 她诧异地扭头瞥了我一眼,“不爱你。”她坚决地说,我偏偏去动摇她,“怎么可能?”“你只是在压抑你对我的喜欢罢了,其实你很喜欢我,只不过你不想去承认。” 老邹不说话了,往旁边挪挪,离我远一些,我往她那边挪挪,“你看,你还在自己欺骗自己,我就问你,难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快乐吗?” “你不喜欢和我相处的日子吗?”“你仔细想想,我是不是给了你很多快乐?”“你难过、失意、颓废的时候,都是谁在你身边哄你?给你加油打气?” “你永远都不愿去知道你有多爱我,其实你内心是很爱我的。”这一通暧昧的话说完了之后,老邹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别这样……”她又往旁边挪挪。 我拍案,“懂了吧,现在能感受到我说的感觉了吧?”我问她,她木木地点点头,“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大哥,你说的是开玩笑的吧?不是真的吧?” “对你?”我故意问。 “那我可是真心的。”吓得她缩成了一小团,我要去蹂躏她肥厚的肩膀时,她推开了我,“你别碰我,我那个什么……有点怕……”便惊慌失措地起身走开了,后来的三四个月,老邹都非常抗拒我跟她的距离,离近一点,半米范围内,她就躲开跑走了。 早知道就不跟她开这样的玩笑了,她这个直女癌教育我要平等对待同性恋的时候,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圣人的模样,可是实际情况,她还不是对同性恋也避之不及? 并不是说同性恋是异类,同性恋早就不再被定义为病了,从根本上来说,同性恋并没有什么错,也没有什么问题,错的是人们对正常和异常的规定标准,并不是大多数人都去做的事情就是对的事情,少数派也并不是天生的错误。 早交班之后,领导拉住我,“韩旭你等会儿再走,”我愣住了,心里乱得一笔潦糟,完了,完了,难道我又犯了什么错误了吗?我的大脑里面在高速的运转着最近我所做的事情,没有吧…… 我点头哈腰地挪到了领导面前:“老师……”领导不说话,我开始忐忑,领导还是不说话,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看她,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生气的模样,“没什么,”抬手呼噜呼噜了两把我的瓢儿,“没事把头发养起来,搞得病房里面的小姑娘都爱上你了。” 我乖乖地说道:“好的好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领导说了什么,她说完便笑笑走开了,“什么情况?”我呼噜着自己瓢儿,难道要搞一顶假发把我的圆寸遮住吗? 下班换衣服的时候,我拣起我放衣服的柜子里的耳环,大青在我旁边嫌弃道,“你那个发型就不要戴耳钉了吧,怪恶心的……” 我这才感受到了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对少数派的条条框框,我是什么样子,只要我喜欢就好了,我又不影响你,为什么要改变我自己的形象去取悦你,要让你觉得好看? 我是被迫寸头,都已经感受到了这样的异样眼光,那那些喜欢留寸头的女生怎么办?我原本不喜欢我的寸头,可是当它受到别人言语的攻击的时候,我要保护它,便越来越喜欢这颗好像异类一样的寸头。 “管你屁事,老子自己买的耳环,想戴就戴,都特么下班了,你管我?”说着,我偏偏戴上我那个十分夸张的大耳环,“你看你的光葫芦头,再戴着两个这么大的耳坠,看上去跟变态一样。” “管着么?”我威胁性地抬手,“再说打肿你的嘴。”大青也是被我收拾得服了,“大哥,你牛。”她竖起大拇指,似讽刺似服软地这么“称赞”一句。 社会文化似乎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拿捏着融入社会中的所有人,女生应该是什么样,男生应该是什么样,它都在以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把你捏得跟所有人都一样,走进人群分不清。 晚上大黄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跟我说她室友,也是跟她同组实习的同学,她们要在血液科实习两个月,这个都不是事情的重点。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病人爱上医护人员的故事,或是说医护人员看上病人的事情? 放在现实生活中来说,基本上可能性为零。 第一,因为在医院里面的病人都是老年人,正常情况下,对老头、老奶奶,我想谁都应该不会心里有那什么的想法吧,第二,在医院里,能见到年轻人的科室里,他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谁不想要一个身体健康、活儿好的对象?第三,医院太忙,没时间欣赏病人。 那个小姑娘的喜欢,我觉得也只是一时兴起,不是认真的罢了。 可是绿爸爸的事情就是真的了,像悲情小说一样,绿爸爸是个姑娘,是我们隔壁班级的一个女生,“绿爸爸”是她的微信名,因为她被她男朋友绿了很久她才发现,按照她的说法,她只想做他的爸爸,所以才把微信的名字改成“绿爸爸”。 转科进血液科的前几天,绿爸爸发现在她在医院实习以来,因为太忙了,疏于和男朋友联系,男朋友来医院找她的时候,她在值夜班,她只能打发他,让他去治疗室里面睡觉,平时工作时间发微信寒暄两句,她也没时间回微信,等下班回宿舍的时候,他就又联系不上了。没有时间陪他,所有的时间都被医院的排班剪得稀碎的。 绿爸爸对男朋友是心怀愧疚的,攒了很久的钱,给男朋友跟她自己买了两套情侣装,然后男朋友从来没有穿过,她就开始怀疑了。 当女生开始怀疑男生劈腿的时候,就不要再怀疑了,那就是实捶了。 绿爸爸特意跟大黄换班,下午想早点下班然后跟男朋友出去吃饭、看电影,最狗血的事情就是她兴冲冲地去找她男朋友的时候,她男朋友正好迎面搂着另外一个女生走来。 躲都躲不掉。 绿爸爸失意了很久,上班的时候做什么都不顺,被老师们也是批评了很多次,“感觉你一直很低落……”病房里有个二十岁年轻的、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温柔地问泡在苦水里的绿爸爸,让她觉得,原来并不是所有情绪都说出来才会有人明白,有些人能懂你不曾言语的情绪,“对啊……”绿爸爸叹了一口气,“被男友绿了……” “那你也不用丧气啊,”男孩子给绿爸爸鼓励道,“你看你,你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像我这样的,连喜欢都是一种奢望,更别说拥有了,”绿爸爸也鼓励他道,“谁说你不能拥有了?不能说你生病了,你就没资格去爱了吧。” 男孩子惨白的脸上有些绝望的神情,无奈道:“我这个病,估计也没有谁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终究是要走的人。”他笑笑。 绿爸爸刚进科并不知道他患的是什么病,男孩子的模样很俊朗、皮肤也很白,除了身体虚弱,和其他男孩子没有什么差别,绿爸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她,站在他的床边,见他比她还忧愁的模样。 然后,男孩子突然笑了,“你看,我都这么惨了,都能笑得出来,你又何必整天因为一个没有必要的人,而愁眉苦脸呢?” 绿爸爸说,当她看到他笑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夜空里绽开的烟花,她仿佛陷进去了,“对啊,”她陪着他笑笑,“笑一笑,十年少。” 两个人本身并没有太多情愫,奈何天天上班眉来眼去,移情彼此的情绪体验,一来二去,男孩子居然喜欢上了绿爸爸,“我想我可能没多久时间了,”男孩子坐在床上一如往常,温柔地和绿爸爸聊天,“谁说的啊?”绿爸爸“呸呸呸”,“胡说,等到骨髓移植源就好了啊。” 男孩子笑笑,绿爸爸舍不得他的每一个笑容,“排在我前面的人那么多,万一等不到我你?”他担忧地说。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可能有点自私,”男生涩涩地开口,“但是,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想跟你说,我怕我不说,会留有遗憾。” “怎么了?” “和你相处,我比以前住院都要快乐很多,”绿爸爸笑笑,“突然就喜欢上了住院,好想一直住在这里。”男孩看着绿爸爸,认真地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不能像其他男生一样给你保护,反而要你每天照顾我。” 绿爸爸察觉到了男孩眼里的泪光,“可是我想告诉你,因为你,我有了想爱的感觉,体会到了思念的感觉,”男孩眼里的泪水还是溢出了眼眶,他悄悄地地下了头,抹掉脸上的泪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如果我是一个健康的人,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守护着你。” 男孩子要转院了,他知道,但是绿爸爸并不知道他要转院,“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可能太自私了,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有一个男生真诚地喜欢着你。”男孩眼圈已经红了,仍旧是低着头,“我怕我现在不告诉,我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让你知道我……” 绿爸爸上前把他抱在怀里。 事情让科室里面的老师知道了之后,虽说恋爱自由,但是跟病人谈恋爱,更可况几乎是一个将死之人,老师们都纷纷给她做思想工作,可是越是阻挠,绿爸爸就越是坚定。 男孩转院了,u看书 ww.uuanshu绿爸爸一有休假时间,就坐高铁,跨越几座城市的距离,去到他的身边,守着她易冷的烟花。 男孩子是白血病。 大黄跟我说完这个事情之后,问我,“你说,她是怎么想的?”我一时语塞,感情就是很奇怪,或许就是一瞬间的感觉,“或许绿爸爸是真的喜欢他?” “喜欢那估计是真的喜欢了,上班天天两个人腻在一起,”大黄说道,“可是也太不理智了吧!”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情,”我又不是当事人,怎么解释得清楚,“那你没有问绿爸爸吗?” 大黄抱怨道,“绝了,她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油盐不进,她爸妈都急疯了,经常到医院宿舍来找她,”我放下手里的盒饭,“越是劝她回头,她越是执拗,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事情,非要陷进去。” 飞蛾扑火之前,我觉得飞蛾或许是知道,或许是不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只能说那个男生出现的时间太巧了,谁让他出现在绿爸爸失恋的时候?”一只手扶着手机,一只手收拾好外卖的盒子,“那个男生长得很好看吗?” “好看个鬼啊,头发因为化疗都掉光了,”大黄冷静了一下,“不过确实五官还是很端正的,如果说没有生病的话,应该是一个蛮帅的男生。” “你有什么办法吗?”大黄问我,我懵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去劝她?你们说她都不听,我跟她又不熟,她跟不可能听了。” “就随她去吧。” 我还是认为,不管生命有多长,不留遗憾最重要。 花柳疾病 妇科病房里面单纯因为花柳病住院的患者不算很多,准确一点来说是很少,十五分之一的比例吧,倒不是这年头花柳病变少了,而是现在的医疗技术、药品质量越来越好了,很少因为花柳病来住院治疗,基本上能够治愈的花柳病门诊开药,然后持续复诊监测也就可以治愈了。 但是也有治愈不了的花柳病。 究竟什么是花柳病? 花柳病很严重吗? emm……这么说,“花柳病”在西方医学上对应的就是很多种性病,譬如:梅毒、艾滋病等等,广义的“花柳病”还包括乙肝这样一类可以通过性传播感染的疾病。 那为什么要叫花柳病呢? 其实“花柳病”在其他国家是没有这个说法的,是不过是建立在我们这个社会文化背景下的一种俗称而已。 所谓“花柳病”就是因为发生在那些,经常寻花问柳的男男女女身上罢了,这才让大家俗称它“花柳病”。 在医院的某些科室里面,住院的时候,医生会问你“有没有冶游史?”,我头一次听科室老师这样问的时候,我以为问的是“野游史”,我理解成在野河、野江、湖泊、小池汤里面游泳的经历,我当时在想,可能考虑有没有接触疫水的经历。 “疫水”就是有疫情的水域,说成大白话就是水里面有寄生虫,感染寄生虫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症状的,因为寄生虫在你身上寄居、生长、繁衍都需要一段时间,很多人都是感染寄生虫之后的七八年才爆发出症状和病情,而这个时候,很多人往往都忘记了自己七八年前曾经有和疫水接触过的经历,所以如果说症状不是非常典型,排查起来其实有些困难,但好在很多寄生虫病的症状都是比较典型的。 说到这里就要提醒大家两句:一是,生水、生肉不要吃,尤其是生的鱼类、虾蟹类的生肉,千万不要吃,目前市场上,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几乎所有市面上你们能买得到的鱼身上都是有寄生虫的,但是充分烹饪、煮熟了,吃是没问题的,最好不要吃刺身,毕竟我们还是吃不惯海鱼. 淡水鱼身上虽然有虫子,家常烧煮,高温灭活,吃虫子的尸体也是没问题的,就害怕烧烤摊子上的烤鱼、烤生蚝里面,灭活的温度不够,虫子没杀死,或者说,虫子杀死了,刚好这个虫子怀孕了,虫卵没杀死,一般情况下,所有寄生虫的虫卵都要比虫子本身耐糙,它们为了物种的繁衍,天生的虫卵外壳耐酸耐碱耐高温、防寒防冷防潮湿,特别抗造。 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旅游景点,不要看水清树荣、山高草盛,你蹲在小溪边,掬起一捧清冽的山泉就猛地灌几口,看上去好像很诗意的样子,事实上,中国的疫水分部比你想象的还要广,为了防止一不小心喝到寄生虫,我建议还是不要喝任何没有经过煮沸的水质。 二是,生熟道具分开配置,切生肉的刀就专门切生肉,切熟肉的刀就专门切熟肉,不要混用,这种生熟刀具混合乱用的情况,在云南比较常见,因为他们的饮食习惯,会风熏整头猪然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把猪切了大家分分吃。大部分人的家里,基本上应该只有一把切生肉的刀,但是云南那边不太一样,风熏的猪肉蒸熟了,切了就能吃了,切生肉的刀拿来继续切熟肉,熟肉切完就吃,也没有什么其他高温灭活的多余的烹饪方式了,万一说切的生肉是有疫情的肉……哦吼……那不就……别以为我是依靠自己的逻辑思维,来给你现编的这一套致病流程,而是很多感染上猪带绦虫、牛带绦虫这样寄生虫病的患者都是这样的生活习惯。 说回“冶游史”,我当时误以为是“野游史”,因为两个字的读音是一样的,所以老师在问病史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我以为就是在考虑有没有寄生虫感染的可能性,很多科室病人住院的时候,医生都会开一个大便常规,有些病人就不理解了,我又不是消化道毛病,为什么要化验大便啊?难道是在乱开检查骗钱? 不是的哈。 一是,看看你消化道有没有隐性出血,这种出血很少量,但是持续时间会很长,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你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内脏的感觉在大脑皮层反应出来的感受是很模糊的,而且定位也是非常不明确的,不像我们外表的皮肤感觉,就比较精确,皮肤哪里痛、哪里痒我们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但是内脏的感觉就比较模糊了,感觉不出具体的部位. 就像是肚子疼,你说你肚子疼,你肚子里可装了很多东西呢,肝、胃、胆囊、十二指肠、肾脏、回肠、空肠、结肠,还有一些包着这些脏器的脏器包膜、包着肠子的大网膜、小网膜,那你肚子疼,到底是肚子里面的哪里疼?我想,应该没人能清楚的感觉到到底是肚子里面的哪里疼。 不可能有病人过来说:“医生,我肚子里面横结肠的左五厘米的地方,感觉好像痉挛了,疼得特别厉害。”因为你压根感觉不到横结肠到底在什么部位,即便是横结肠痉挛了,你也感觉不出来是横结肠在痉挛,你能感觉到的,只是莫名其妙的、如刀绞般的疼痛。 所以内脏感觉,也被称为“黑暗感觉”,因为说不清楚。 曾经有老年人因为长期的消化道出血导致了恶性贫血,来医院门诊就诊,一直以为自己是心血管不好的问题,后来这十来块钱的大便常规查出来大便隐血三个+,贫血的毛病这才找出病因。 说回我们大便常规哈,开大便常规,二是看看你肠道有没有细菌感染,三就是看看你的屎里面有没有虫卵,当然单纯的大便常规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虫卵,要做具体的实验室检查才行,不要强人所难哈。 然后我们说回“冶游史”,当我回办公室看电子病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理解的“野游”和老师说的“冶游”不是一个东西,所谓“冶游”就是在外面寻花问柳,通俗一点说法就是叫鸡、叫鸭,当然,你在医院时间长了,什么样的人都会碰到过,叫鸡、叫鸭的人都有,甚至妇科的病房里面就住着老鸡。 我倒不是对这些鸡带有什么有色的眼镜,我只是简单地不喜欢、看不起罢了。 妇科后组42床大姐,五十一岁,梅毒阳性,第几期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她是因为卖而染上的病,现在很多人的社会道德标准,都要求我们不可以歧视性病患者,恕我鄙陋,我歧视恶意传播性病的患者,以及乱交染病的性病患者,其他血液和母婴传播途径的患者我并不歧视。 对于很多妇科疾病,很多情况下都是因为和带菌的男性发生了关系之后被传染上的,那为什么男的没有这些呢?因为他没有女性的这个器官啊,所以他只负责传染,他自己本身并不发病。 但是男性有他们易发的性病,大家都是公平的,只要洁身自好,我相信这些毛病一般都不会惹上你。 惹上了怎么办? 去医院治,也不丢人,毕竟没有病人,医生、护士就下岗了,大家都是要恰饭嘛。 还是一句话:记得戴套,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了,要买正规厂家生产的在有效期内的安全套,不然出事情,你说怪谁? 老鸡这次住院倒不是因为治疗梅毒,她是过来做慢性盆腔炎的治疗,老鸡老鸡这样称呼人家也不太礼貌,还是称呼人家42床的大姐好了,当然我们在给她做灌肠的时候,心里也是非常警惕的,毕竟刚交也是一种方式。 男同志们看过来了,知识点哈,刚交也是会传染性方面的疾病的,有的粪口传播的寄生虫病在男同志里面也容易发生,至于粪口传播具体是什么姿势,你们自己想想也就清楚了。 男同志们不要以为不会怀孕就无所谓安全措施了,也要注意安全——健康安全。 妇科最多见的并不是花柳病患者,这一类花柳病患者基本上都在皮肤性病科,这样的一个单独的科室里面收留的都是花柳病的男男女女,为什么叫皮肤性病科?因为很多这样一类的疾病都会有皮肤上的异常病变。 在以前古时候的小说里面,经常就是某某烟花巷柳的男子染上花柳病全身溃烂而死,这个是真的,但是现在比较少见了,医疗水平提高了呗。 在妇科病房里面,住的最多的人是处在生育云端和地域的两类人,一类是意外怀孕过来做人工流产的,是处于生育的云端人士,因为这样的女性大多都是年轻力胜、生育能力旺盛的人,容易受孕,但是往往又都是处在不想生孩子的年纪时期。 另一类人,就是那些婚后多年不孕的处于生育地域的人,病因有很多,输卵管黏连、不通、排卵异常、习惯性流产等等。 除去那些先天的生理器官问题的女人,很讽刺的是,那些中年怀不上孕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也堕过不少次胎。 流产三次,后面再怀孕就容易习惯性流产,因为堕胎后的子宫内膜已经是一片疮痍,怎么能托得住一个幼小的新生命的胚芽呢?受精卵不易着床,然后就小产。 我们通常把这些做人工流产的病人和不孕症的患者分开住,不把她们放在同一间病房,毕竟那些欢欢喜喜过来堕掉的胎,是有些人心心念念的奢望。 我在妇科里面见到的那些无知少女,有些少女甚至还很新奇人工流产,觉得自己做了人工流产就好像是大人一般的成熟,我去你的吧,大人才不会做事情不考虑结果呢。 做人流不是时尚,没有争相模仿的意义,只能说是不负责的两个孩子偷尝禁果,成熟的大人是可以和自己的欲望做斗争的,而不是一头控制不了自己欲望的猛兽——傻子? 12床的那个19岁无知少女,在我看来,虽然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我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在我的眼里,她更是个孩子,然而她一不小心有了自己的孩子。 弃婴犯法,堕胎就不算了吗? 如果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合适的时机里面,一起浇灭内心渴求的欲望,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做了,尤其是对于女生来说。 在她的两个“忽闪忽闪”的大眼眸里,我看到的只是“貌似的成熟”,假成熟的背后是真幼稚,甚至,我觉得还很童真,不是说小孩子不懂爱,青春期的爱大多数都是荷尔蒙的骚动,真正的爱是想你又怕打扰你,如果你的爱是震耳欲聋的,我劝你安静下来再言爱。 她眨着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天真地问我,“我什么时候安排手术啊?”“是你给我做嘛?”我站在她的床边跟做术前宣教,“你是后天做手术,不是我给你做。”她靠在床头,颇有意味地开口,“那我做了人流,你会嫌弃我吗?”语气里有些我见犹怜,惨兮兮的意思。 “不会啊。”我口是心非道。 她立马精神了,坐直了,仰着脸盯着我的脸看,盯得我莫名奇妙的,“怎么了?”我问,她害羞地笑笑,“我觉得你长得好帅啊……” ??? 我特么…… 我是个女生喂,拜托…… 我尴尬地咧咧嘴:“呵,谢谢。”然后继续跟她讲手术前空腹和手术部位皮肤的准备,她只管傻傻地盯着我看,“你听见我讲什么了吗?”我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个人在,uu看书 .uanshu.cm 神不在的模样,“你有对象吗?”她突然开口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脸上都快挂黑线了,“没有……”然后我打算快速讲完,离开这个傻姑娘的床边,“我做手术的那一天,你能送我进手术室吗?”睁着两只可怜汪汪的眼睛,恳求地看着我。 我:“……” 她见我不说话,便伸手拽拽我白打褂的衣角,撒娇道:“可以吗?……”“人家很害怕……”我特么就差没把难听而实在的话赤裸裸地说出来了,做人流害怕,你上床的时候,就不害怕了吗? 躲不掉她小女生般的央求,“行行行,”但是我有我的立场,“我只能帮你送进去,我不会去接你的。” 她倒是立马眉开眼笑,“没事啦,人家还是很勇敢的哦,可以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说到这个,倒是提醒了我,“你手术当天,父母是在医院的吧?他们要去签你的手术通知书和麻醉通知书,如果没有监护人,你是做不了的啊。” 她躺在床上,“嗯嗯呢,我爸爸妈妈都会过来的。”我真的是……如果我的孩子在十九岁怀孕了,我可能一时间很难接受…… “那行,事情就是这样,该说的都跟你说了,怕你记不住,科室这边给你两张注意事项通知单,你对照着来,”说着我把术前通知的单子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吗?”她又问。 ??? 什么鬼? “不是,科室里面常规宣教材料,不是为你特地准备的。”说完,我就赶紧离开这个令人头大的姑娘了,避之如洪水猛兽。 再次cue到寄生虫 妇科病房里面单纯因为花柳病住院的患者不算很多,准确一点来说是很少,十五分之一的比例吧,倒不是这年头花柳病变少了,而是现在的医疗技术、药品质量越来越好了,很少因为花柳病来住院治疗,基本上能够治愈的花柳病门诊开药,然后持续复诊监测也就可以治愈了。 但是也有治愈不了的花柳病。 究竟什么是花柳病? 花柳病很严重吗? emm……这么说,“花柳病”在西方医学上对应的就是很多种性病,譬如:梅毒、艾滋病等等,广义的“花柳病”还包括乙肝这样一类可以通过性传播感染的疾病。 那为什么要叫花柳病呢? 其实“花柳病”在其他国家是没有这个说法的,是不过是建立在我们这个社会文化背景下的一种俗称而已。 所谓“花柳病”就是因为发生在那些,经常寻花问柳的男男女女身上罢了,这才让大家俗称它“花柳病”。 在医院的某些科室里面,住院的时候,医生会问你“有没有冶游史?”,我头一次听科室老师这样问的时候,我以为问的是“野游史”,我理解成在野河、野江、湖泊、小池汤里面游泳的经历,我当时在想,可能考虑有没有接触疫水的经历。 “疫水”就是有疫情的水域,说成大白话就是水里面有寄生虫,感染寄生虫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症状的,因为寄生虫在你身上寄居、生长、繁衍都需要一段时间,很多人都是感染寄生虫之后的七八年才爆发出症状和病情,而这个时候,很多人往往都忘记了自己七八年前曾经有和疫水接触过的经历,所以如果说症状不是非常典型,排查起来其实有些困难,但好在很多寄生虫病的症状都是比较典型的。 说到这里就要提醒大家两句:一是,生水、生肉不要吃,尤其是生的鱼类、虾蟹类的生肉,千万不要吃,目前市场上,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几乎所有市面上你们能买得到的鱼身上都是有寄生虫的,但是充分烹饪、煮熟了,吃是没问题的,最好不要吃刺身,毕竟我们还是吃不惯海鱼. 淡水鱼身上虽然有虫子,家常烧煮,高温灭活,吃虫子的尸体也是没问题的,就害怕烧烤摊子上的烤鱼、烤生蚝里面,灭活的温度不够,虫子没杀死,或者说,虫子杀死了,刚好这个虫子怀孕了,虫卵没杀死,一般情况下,所有寄生虫的虫卵都要比虫子本身耐糙,它们为了物种的繁衍,天生的虫卵外壳耐酸耐碱耐高温、防寒防冷防潮湿,特别抗造。 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旅游景点,不要看水清树荣、山高草盛,你蹲在小溪边,掬起一捧清冽的山泉就猛地灌几口,看上去好像很诗意的样子,事实上,中国的疫水分部比你想象的还要广,为了防止一不小心喝到寄生虫,我建议还是不要喝任何没有经过煮沸的水质。 二是,生熟道具分开配置,切生肉的刀就专门切生肉,切熟肉的刀就专门切熟肉,不要混用,这种生熟刀具混合乱用的情况,在云南比较常见,因为他们的饮食习惯,会风熏整头猪然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把猪切了大家分分吃。大部分人的家里,基本上应该只有一把切生肉的刀,但是云南那边不太一样,风熏的猪肉蒸熟了,切了就能吃了,切生肉的刀拿来继续切熟肉,熟肉切完就吃,也没有什么其他高温灭活的多余的烹饪方式了,万一说切的生肉是有疫情的肉……哦吼……那不就……别以为我是依靠自己的逻辑思维,来给你现编的这一套致病流程,而是很多感染上猪带绦虫、牛带绦虫这样寄生虫病的患者都是这样的生活习惯。 说回“冶游史”,我当时误以为是“野游史”,因为两个字的读音是一样的,所以老师在问病史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我以为就是在考虑有没有寄生虫感染的可能性,很多科室病人住院的时候,医生都会开一个大便常规,有些病人就不理解了,我又不是消化道毛病,为什么要化验大便啊?难道是在乱开检查骗钱? 不是的哈。 一是,看看你消化道有没有隐性出血,这种出血很少量,但是持续时间会很长,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你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内脏的感觉在大脑皮层反应出来的感受是很模糊的,而且定位也是非常不明确的,不像我们外表的皮肤感觉,就比较精确,皮肤哪里痛、哪里痒我们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但是内脏的感觉就比较模糊了,感觉不出具体的部位. 就像是肚子疼,你说你肚子疼,你肚子里可装了很多东西呢,肝、胃、胆囊、十二指肠、肾脏、回肠、空肠、结肠,还有一些包着这些脏器的脏器包膜、包着肠子的大网膜、小网膜,那你肚子疼,到底是肚子里面的哪里疼?我想,应该没人能清楚的感觉到到底是肚子里面的哪里疼。 不可能有病人过来说:“医生,我肚子里面横结肠的左五厘米的地方,感觉好像痉挛了,疼得特别厉害。”因为你压根感觉不到横结肠到底在什么部位,即便是横结肠痉挛了,你也感觉不出来是横结肠在痉挛,你能感觉到的,只是莫名其妙的、如刀绞般的疼痛。 所以内脏感觉,也被称为“黑暗感觉”,因为说不清楚。 曾经有老年人因为长期的消化道出血导致了恶性贫血,来医院门诊就诊,一直以为自己是心血管不好的问题,后来这十来块钱的大便常规查出来大便隐血三个+,贫血的毛病这才找出病因。 说回我们大便常规哈,开大便常规,二是看看你肠道有没有细菌感染,三就是看看你的屎里面有没有虫卵,当然单纯的大便常规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虫卵,要做具体的实验室检查才行,不要强人所难哈。 然后我们说回“冶游史”,当我回办公室看电子病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理解的“野游”和老师说的“冶游”不是一个东西。 我倒不是对这些有违社会风气的人戴有色的眼镜,我只是简单地不喜欢、看不起罢了。 妇科后组42床大姐,五十一岁,梅毒阳性,第几期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她是因为卖而染上的病。 对于很多妇科疾病,很多情况下都是因为和带菌的男性发生了关系之后被传染上的,那为什么男的没有这些呢?因为他没有女性的这个器官啊,所以他只负责传染,他自己本身并不发病。 但是男性有他们易发的性病,大家都是公平的,只要洁身自好,我相信这些毛病一般都不会惹上你。 惹上了怎么办? 去医院治,也不丢人,毕竟没有病人,医生、护士就下岗了,大家都是要恰饭嘛。 还是一句话:记得戴套,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了,要买正规厂家生产的在有效期内的安全套,不然出事情,你说怪谁? 42床的大姐这次住院倒不是因为治疗梅毒,她是过来做慢性盆腔炎的治疗,当然我们在给她做灌肠的时候,心里也是非常警惕的,毕竟也是体液接触的危险。 有的粪口传播的寄生虫病在男同志里面也容易发生,至于粪口传播具体是什么姿势,你们自己想想也就清楚了。 男同志们不要以为不会怀孕就无所谓安全措施了,也要注意安全——健康安全。 妇科最多见的并不是花柳病患者,那样一类疾病的患者基本上都在皮肤性病科。为什么叫皮肤性病科?因为很多这样一类的疾病都会有皮肤上的异常病变。 在以前古时候的小说里面,经常就是某某烟花巷柳的男子染上花柳病全身溃烂而死,这个是真的,但是现在比较少见了,医疗水平提高了呗。 在妇科病房里面,住的最多的人是处在生育云端和地域的两类人,一类是意外怀孕过来做人工流产的,是处于生育的云端人士,因为这样的女性大多都是年轻力胜、生育能力旺盛的人,容易受孕,但是往往又都是处在不想生孩子的年纪时期。 另一类人,就是那些婚后多年不孕的处于生育地域的人,病因有很多,输卵管黏连、不通、排卵异常、习惯性流产等等。 除去那些先天的生理器官问题的女人,很讽刺的是,那些中年怀不上孕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也堕过不少次胎。 流产三次,后面再怀孕就容易习惯性流产,因为堕胎后的子宫内膜已经是一片疮痍,怎么能托得住一个幼小的新生命的胚芽呢?受精卵不易着床,然后就小产。 我们通常把这些做人工流产的病人和不孕症的患者分开住,不把她们放在同一间病房,毕竟那些欢欢喜喜过来堕掉的胎,是有些人心心念念的奢望。 我在妇科里面见到的那些无知少女,有些少女甚至还很新奇人工流产,觉得自己做了人工流产就好像是大人一般的成熟,我去你的吧,大人才不会做事情不考虑结果呢。 做人流不是时尚,没有争相模仿的意义,只能说是不负责的两个孩子偷尝禁果,成熟的大人是可以和自己的欲望做斗争的,而不是一头控制不了自己欲望的猛兽——傻子? 12床的那个19岁无知少女,在我看来,虽然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我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在我的眼里,她更是个孩子,然而她一不小心有了自己的孩子。 弃婴犯法,堕胎就不算了吗? 如果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合适的时机里面,一起浇灭内心渴求的欲望,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做了,尤其是对于女生来说。 在她的两个“忽闪忽闪”的大眼眸里,我看到的只是“貌似的成熟”,假成熟的背后是真幼稚,甚至,我觉得还很童真,不是说小孩子不懂爱,青春期的爱大多数都是荷尔蒙的骚动,真正的爱是想你又怕打扰你,如果你的爱是震耳欲聋的,我劝你安静下来再言爱。 她眨着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天真地问我,“我什么时候安排手术啊?”“是你给我做嘛?”我站在她的床边跟做术前宣教,“你是后天做手术,不是我给你做。”她靠在床头,颇有意味地开口,“那我做了人流,你会嫌弃我吗?”语气里有些我见犹怜,惨兮兮的意思。 “不会啊。”我口是心非道。 她立马精神了,坐直了,仰着脸盯着我的脸看,盯得我莫名奇妙的,“怎么了?”我问,她害羞地笑笑,“我觉得你长得好帅啊……” ??? 我特么…… 我是个女生喂,拜托…… 我尴尬地咧咧嘴:“呵,谢谢。”然后继续跟她讲手术前空腹和手术部位皮肤的准备,她只管傻傻地盯着我看,u看书 .uuknshu“你听见我讲什么了吗?”我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个人在,神不在的模样,“你有对象吗?”她突然开口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脸上都快挂黑线了,“没有……”然后我打算快速讲完,离开这个傻姑娘的床边,“我做手术的那一天,你能送我进手术室吗?”睁着两只可怜汪汪的眼睛,恳求地看着我。 我:“……” 她见我不说话,便伸手拽拽我白打褂的衣角,撒娇道:“可以吗?……”“人家很害怕……”可是现在害怕也已经晚了。 躲不掉她小女生般的央求,“行行行,”但是我有我的立场,“我只能帮你送进去,我不会去接你的。” 她倒是立马眉开眼笑,“没事啦,人家还是很勇敢的哦,可以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说到这个,倒是提醒了我,“你手术当天,父母是在医院的吧?他们要去签你的手术通知书和麻醉通知书,如果没有监护人,你是做不了的啊。” 她躺在床上,“嗯嗯呢,我爸爸妈妈都会过来的。”我真的是……如果我的孩子在十九岁怀孕了,我可能一时间很难接受…… “那行,事情就是这样,该说的都跟你说了,怕你记不住,科室这边给你两张注意事项通知单,你对照着来,”说着我把术前通知的单子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吗?”她又问。 ??? 什么鬼? “不是,科室里面常规宣教材料,不是为你特地准备的。”说完,我就赶紧离开这个令人头大的姑娘了,避之如洪水猛兽。 生,还是不生?(一) 早交班结束后,我想起来今天要送那个无知少女去手术室,既然答应了她,说到做到,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我带好去妇科门诊的用具之后,进病房,找到她,“今天上午,你手术,知道吗?”我反向询问她,我进病房的时候,她在床上坐着发呆。 我说完之后,她才扭头,回神,看着我,淡淡开口道:“我知道……” 见她神不守舍的样子,“怎么了?紧张了?”她的嘴唇都白了,她胆怯地点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担忧地问道:“做完人流,我以后还能当妈妈吗?” 我看见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对未来的迷茫,“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的,只要你以后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我如是说。 说话间,手术室的大叔推着平车从病区大厅走来,高声喊道:“12床,魏淑筠子,准备好了吗?”治疗室里的老师听见,忙从治疗室里端着治疗盘出来,“等一下,还有一针没打。”说完,便端着盘子往病房里走。 “魏淑筠,你马上要去手术室了,现在给你打一个凝血的针。针。”老师端着治疗盘,走到她的床边说。 我戳戳老师的胳膊,“她叫魏淑筠子,不是魏淑筠,”病床上的小姑娘惨白地笑了笑,“对,我的名字是四个字的。” 做任何操作时,三查八对很重要。 可能老师一直以为她叫魏淑君筠,便低头看了看治疗单上的名字,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你叫魏淑筠。”来不及多言语两句,走廊上便又传来了手术室大叔的声音,是另外一个接送病人去手术室的大叔:“八床,王敏明,好了吗?”。 老师焦急地回应喊道:“等一下,马上就好,还有一个术前针没打。”。后面来的这个手术室大叔脾气就没有那么缓和,暴躁地在走廊上抱怨道,“就你们科室,每次接病人都这么慢,早上那么长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呢?不能提前准备好吗?” 老师听了不禁皱紧眉头,再次解释道,“早上我们要交班的呀,师傅,”我见老师很匆忙,便说道:“老师这边放着我来吧,你去那八床那边吧。”老师点点头说,“好。”便迈着紧急的步伐走出这就病房。 我转身收拾好她的检查报告,挂在了师傅的平车的床头上,师傅问我,“她还有什么检查的东西没带吗?”我回头看看她,她摇了摇头,“没有了,就这些,我们走吧,师傅。”随即师傅把平车推到她病床的旁边,“上来吧,姑娘。”师傅说。 魏淑筠子从病床上挪到平车上,躺下之后师傅拿被子给她盖好,我走在她平车的旁边,手扶在平车上。 “你可以握着我的手吗?”走着走着,躺在平车上的她,突然问我。 “怎么了?你是害怕吗?”我低头问她。 她哆哆嗦嗦地说:“有一点。”看来她是真的有一些害怕了。 “可以。”我说。 她便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拔凉拔凉的小手,握住了我搭在平车上的手指,“你的手很凉。”我低头看看她的脸色,小脸也是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你爸妈什么时候来呀?”我问她。 “刚才他们打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但是路上有点堵,可能会晚几分钟。”小姑娘在床上柔弱地说道。 “你爸妈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啊?”我不放心他们,“我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说着,我把手机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 她接过手机拨通了电话号码,再伸手递给我,我接过拨通了的电话,没一会儿,那边接通了。 “是魏淑筠子的父母吧?”我问道,“是的是的,”电话里的男子仿佛知道我要说些什么似的,“我这边是医院的,现在我送你们的女儿去手术室,你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男子急忙说:“马上,马上,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 我说:“行,那你们等会儿到了医院之后,直接去五楼的手术室门口。”男子非常感谢我的帮忙,“谢谢,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挂完电话之后,我对姑娘交待道,“你不用担心,进到手术室里,不会立马就给你做手术的。”姑娘在平车上乖巧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医生会等到你父母过来了,通知书都签好了,才会给你做。”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五楼的手术室门口。 “我想让你握握我的手。”正要分开的时候,姑娘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我有点害怕,我的手脚都是冰凉的,身体也在打哆嗦。” 我低头看了看她,轻轻地拍了拍她身上盖的被子,“别怕,你要相信我们的医生。”随即我把手伸进被子里,拉住了她冰得跟没有体温似的小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以示安慰和鼓励,“希望能给你力量。” “放心进去吧。”然后,她在我的注视下,被大叔推进了手术室。 我在手术室的门口停留了两分钟,想等等看魏淑筠子的爸爸妈妈会不会正好赶来,等了一会儿他们还没到,我不放心,掏出手机,又催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我已经把魏淑筠子送进手术室里面去了。”接通了之后我直截了当地催道,“哎呀,你们不要耽搁,赶紧来呀!” 电话那头的男子也是非常的着急,“三分钟,三分钟,我们已经到医院了。”“正在等电梯。” 我焦急的说道:“什么等电梯呀,赶紧爬楼梯上来。”“就五层还等电梯。” 没两分钟,我站在手术室门口远远地看见,两三个人慌慌张张。地赶过来,他们看见我时,向我招了个手。 我知道他们应该是魏淑筠子的家里人了,我远远地朝他们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向了通往门诊大楼的走廊。 门诊是一个热闹的像菜市场一样的地方,熙熙攘攘的病人,络绎不绝。 不管是排队挂号的大厅,还是候诊的大厅,人都是挤爆了的,每次当我上一天的门诊,后遗症就是一个星期我都不想看到人。 我急匆匆地加快步伐,穿过重重的人群,赶到门诊诊室,老师已经准备开始工作了,我帮老师打好一杯茶,端了个小板凳坐在老师后面,严阵以待病人大军叩打柴扉。 在妇科门诊,问起病情来,那就是像居委会大妈盘问事情一样,可谓是斗智斗勇。 很多小姑娘为了社会赞许性,掩饰自己的真实情况,我们医护人员问你的情况,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如果你不如实回答,绝对会影响我们对你病情的判断。 我刚把老师打好水,端好我自己的板凳,乖巧的坐下来,诊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女性,我估摸着她应该有二十五六左右。 她一坐下来就跟老师说她的下体有不规则出血。 “今年多大?”老师问她,“二十七。”她说。 “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女子抬头想了想,“上上个月初吧。” “那也就是说有一个月没来月经了,对吗?”其实老师也就是这么问一下,并没有去怀疑你什么。 可是这个女孩子非常敏感道:“我没有怀孕。” 老师低头,麻木地写着病例,“我没有说你怀孕。” “小腹部有没有疼痛?”、“不规则出血多少次了?”、“每次大概出多少?”、“什么颜色的?”老是低着头,一连串地问出了这些问题。 女子一边回忆,一边答道,“小腹没有疼痛。”、“大概出了两三次吧。”、“每次都只有一点点。”、“有时候是褐色的,有的时候是血丝一样的。”说完之后,她非常期待地看着老师。 老师倒是一言不发,没有表情地,专注地在电脑上敲着电子病例。 诊室里陷入了一小会的沉默中,“就诊卡拿给我。”老师伸手说道,“哦,好,给。”姑娘从口袋里掏出就诊卡,交到老师手里。 老师熟练地开完检查项目,然后转过脸来对姑娘说,“先去抽个血,做个b超看看。”然后就又不说话了,示意,让病人出去吧。 “医生,你给我开的都是什么检查呀?”姑娘问道。 老师淡然地说:“查查hcg,查查激素分泌,扫个b超看看。uu看书ww.uuknsh ”所做的检查说得都很含糊,其实大家要理解一下,因为毕竟非要说得非常专业了,你听不懂。 这个姑娘前脚走,后面立马就进来一个,“医生,你好,我这个月经不调。”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 “有多久没来月经啦了?”老实接过她的就诊卡刷了一下,“三、四个月都没来了。”姑娘皱着眉头说。 “你今年多大?” “16岁。” “第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老师又问。 “十二岁的时候。” 老师扭头看了看她,“平时饮食上,喜欢吃外面的一些垃圾食品伐?”“炸鸡、炸串喜欢伐?” 姑娘点点头说:“喜欢。” “你这个还没有到月经不调的地步哦,”老师在电脑上敲着她的电子病历,“现在上高中伐?” “嗯,高一。” 老师敲完他的电子病历对她说:“学习的心理压力不要太大,平时注意休息,垃圾食品不要再吃了。” “然后注意劳逸结合。” “两个月之后,再没来月经,到医院,再过来挂号。” 姑娘不明白医生在说什么,“那我这个是什么呀?”她不解地问道。 “青春期的时候,月经不正常是正常的。” “超过半年不正常就是不正常了。” “那我这个是需不需要吃药啊?”姑娘攥着就诊卡,想让老师开一点药给她。 “你还那么小,吃药对身体不好,尽量能不吃药就不吃药。”说完姑娘看看我,再看看老师,就离开了。 再次cue到寄生虫(被封了n次) 在医院的某些科室里面,住院的时候,医生会问你“有没有冶游史?”,我头一次听科室老师这样问的时候,我以为问的是“野游史”,我理解成在野河、野江、湖泊、小池汤里面游泳的经历,我当时在想,可能考虑有没有接触疫水的经历。 “疫水”就是有疫情的水域,说成大白话就是水里面有寄生虫,感染寄生虫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症状的,因为寄生虫在你身上寄居、生长、繁衍都需要一段时间,很多人都是感染寄生虫之后的七八年才爆发出症状和病情,而这个时候,很多人往往都忘记了自己七八年前曾经有和疫水接触过的经历,所以如果说症状不是非常典型,排查起来其实有些困难,但好在很多寄生虫病的症状都是比较典型的。 说到这里就要提醒大家两句:一是,生水、生肉不要吃,尤其是生的鱼类、虾蟹类的生肉,千万不要吃,目前市场上,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几乎所有市面上你们能买得到的鱼身上都是有寄生虫的,但是充分烹饪、煮熟了,吃是没问题的,最好不要吃刺身,毕竟我们还是吃不惯海鱼. 淡水鱼身上虽然有虫子,家常烧煮,高温灭活,吃虫子的尸体也是没问题的,就害怕烧烤摊子上的烤鱼、烤生蚝里面,灭活的温度不够,虫子没杀死,或者说,虫子杀死了,刚好这个虫子怀孕了,虫卵没杀死,一般情况下,所有寄生虫的虫卵都要比虫子本身耐糙,它们为了物种的繁衍,天生的虫卵外壳耐酸耐碱耐高温、防寒防冷防潮湿,特别抗造。 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旅游景点,不要看水清树荣、山高草盛,你蹲在小溪边,掬起一捧清冽的山泉就猛地灌几口,看上去好像很诗意的样子,事实上,中国的疫水分部比你想象的还要广,为了防止一不小心喝到寄生虫,我建议还是不要喝任何没有经过煮沸的水质。 二是,生熟道具分开配置,切生肉的刀就专门切生肉,切熟肉的刀就专门切熟肉,不要混用,这种生熟刀具混合乱用的情况,在云南比较常见,因为他们的饮食习惯,会风熏整头猪然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把猪切了大家分分吃。大部分人的家里,基本上应该只有一把切生肉的刀,但是云南那边不太一样,风熏的猪肉蒸熟了,切了就能吃了,切生肉的刀拿来继续切熟肉,熟肉切完就吃,也没有什么其他高温灭活的多余的烹饪方式了,万一说切的生肉是有疫情的肉……哦吼……那不就…… 别以为我是依靠自己的逻辑思维,来给你现编的这一套致病流程,而是很多感染上猪带绦虫、牛带绦虫这样寄生虫病的患者都是这样的生活习惯。 说回“冶游史”,我当时误以为是“野游史”,因为两个字的读音是一样的,所以老师在问病史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我以为就是在考虑有没有寄生虫感染的可能性,很多科室病人住院的时候,医生都会开一个大便常规,有些病人就不理解了,我又不是消化道毛病,为什么要化验大便啊?难道是在乱开检查骗钱? 不是的哈。 一是,看看你消化道有没有隐性出血,这种出血很少量,但是持续时间会很长,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你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内脏的感觉在大脑皮层反应出来的感受是很模糊的,而且定位也是非常不明确的,不像我们外表的皮肤感觉,就比较精确,皮肤哪里痛、哪里痒我们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但是内脏的感觉就比较模糊了,感觉不出具体的部位. 就像是肚子疼,你说你肚子疼,你肚子里可装了很多东西呢,肝、胃、胆囊、十二指肠、肾脏、回肠、空肠、结肠,还有一些包着这些脏器的脏器包膜、包着肠子的大网膜、小网膜,那你肚子疼,到底是肚子里面的哪里疼?我想,应该没人能清楚的感觉到到底是肚子里面的哪里疼。 不可能有病人过来说:“医生,我肚子里面横结肠的左五厘米的地方,感觉好像痉挛了,疼得特别厉害。”因为你压根感觉不到横结肠到底在什么部位,即便是横结肠痉挛了,你也感觉不出来是横结肠在痉挛,你能感觉到的,只是莫名其妙的、如刀绞般的疼痛。 所以内脏感觉,也被称为“黑暗感觉”,因为说不清楚。 曾经有老年人因为长期的消化道出血导致了恶性贫血,来医院门诊就诊,一直以为自己是心血管不好的问题,后来这十来块钱的大便常规查出来大便隐血三个+,贫血的毛病这才找出病因。 说回我们大便常规哈,开大便常规,二是看看你肠道有没有细菌感染,三就是看看你的屎里面有没有虫卵,当然单纯的大便常规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虫卵,要做具体的实验室检查才行,不要强人所难哈。 然后我们说回“冶游史”,当我回办公室看电子病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理解的“野游”和老师说的“冶游”不是一个东西。 我倒不是对这些有违社会风气的人戴有色的眼镜,我只是简单地不喜欢、看不起罢了。 妇科后组42床大姐,五十一岁,梅毒阳性,第几期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她是因为卖而染上的病。 对于很多妇科疾病,很多情况下都是因为和带菌的男性发生了关系之后被传染上的,那为什么男的没有这些呢?因为他没有女性的这个器官啊,所以他只负责传染,他自己本身并不发病。 但是男性有他们易发的性病,大家都是公平的,只要洁身自好,我相信这些毛病一般都不会惹上你。 惹上了怎么办? 去医院治,也不丢人,毕竟没有病人,医生、护士就下岗了,大家都是要恰饭嘛。 还是一句话:记得戴套,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了,要买正规厂家生产的在有效期内的安全套,不然出事情,你说怪谁? 有的粪口传播的寄生虫病在男同志里面也容易发生,至于粪口传播具体是什么姿势,你们自己想想也就清楚了。 男同志们不要以为不会怀孕就无所谓安全措施了,也要注意安全——健康安全。 在以前古时候的小说里面,经常就是某某烟花巷柳的男子染上花柳病全身溃烂而死,这个是真的,但是现在比较少见了,医疗水平提高了呗。 在妇科病房里面,住的最多的人是处在生育云端和地域的两类人,一类是意外怀孕过来做人工流产的,是处于生育的云端人士,因为这样的女性大多都是年轻力胜、生育能力旺盛的人,容易受孕,但是往往又都是处在不想生孩子的年纪时期。 另一类人,就是那些婚后多年不孕的处于生育地域的人,病因有很多,输卵管黏连、不通、排卵异常、习惯性流产等等。 除去那些先天的生理器官问题的女人,很讽刺的是,那些中年怀不上孕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也堕过不少次胎。 流产三次,后面再怀孕就容易习惯性流产,因为堕胎后的子宫内膜已经是一片疮痍,怎么能托得住一个幼小的新生命的胚芽呢?受精卵不易着床,然后就小产。 我们通常把这些做人工流产的病人和不孕症的患者分开住,不把她们放在同一间病房,毕竟那些欢欢喜喜过来堕掉的胎,是有些人心心念念的奢望。 我在妇科里面见到的那些无知少女,有些少女甚至还很新奇人工流产,觉得自己做了人工流产就好像是大人一般的成熟,我去你的吧,大人才不会做事情不考虑结果呢。 做人流不是时尚,没有争相模仿的意义,只能说是不负责的两个孩子偷尝禁果,成熟的大人是可以和自己的欲望做斗争的,而不是一头控制不了自己欲望的猛兽——傻子? 12床的那个19岁无知少女,在我看来,虽然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我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在我的眼里,她更是个孩子,然而她一不小心有了自己的孩子。 弃婴犯法,堕胎就不算了吗? 如果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合适的时机里面,一起浇灭内心渴求的欲望,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做了,尤其是对于女生来说。 在她的两个“忽闪忽闪”的大眼眸里,我看到的只是“貌似的成熟”,假成熟的背后是真幼稚,甚至,我觉得还很童真,不是说小孩子不懂爱,青春期的爱大多数都是荷尔蒙的骚动,真正的爱是想你又怕打扰你,如果你的爱是震耳欲聋的,我劝你安静下来再言爱。 我记得,在她做手术之前的几天,她眨着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天真地问我,“我什么时候安排手术啊?”“是你给我做嘛?”我站在她的床边跟做术前宣教,“你是后天做手术,不是我给你做。”她靠在床头,颇有意味地开口,“那我做了人流,你会嫌弃我吗?”语气里有些我见犹怜,惨兮兮的意思。 “不会啊。”我口是心非道。 她立马精神了,坐直了,仰着脸盯着我的脸看,盯得我莫名奇妙的,“怎么了?”我问,她害羞地笑笑,“我觉得你长得好帅啊……” ??? 我特么…… 我是个女生喂,拜托…… 我尴尬地咧咧嘴:“呵,u看书ww.uukanshu.cm 谢谢。”然后继续跟她讲手术前空腹和手术部位皮肤的准备,她只管傻傻地盯着我看,“你听见我讲什么了吗?”我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个人在,神不在的模样,“你有对象吗?”她突然开口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脸上都快挂黑线了,“没有……”然后我打算快速讲完,离开这个傻姑娘的床边,“我做手术的那一天,你能送我进手术室吗?”睁着两只可怜汪汪的眼睛,恳求地看着我。 我:“……” 她见我不说话,便伸手拽拽我白打褂的衣角,撒娇道:“可以吗?……”“人家很害怕……”可是现在害怕也已经晚了。 躲不掉她小女生般的央求,“行行行,”但是我有我的立场,“我只能帮你送进去,我不会去接你的。” 她倒是立马眉开眼笑,“没事啦,人家还是很勇敢的哦,可以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说到这个,倒是提醒了我,“你手术当天,父母是在医院的吧?他们要去签你的手术通知书和麻醉通知书,如果没有监护人,你是做不了的啊。” 她躺在床上,“嗯嗯呢,我爸爸妈妈都会过来的。” “那行,事情就是这样,该说的都跟你说了,怕你记不住,科室这边给你两张注意事项通知单,你对照着来,”说着我把术前通知的单子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吗?”她又问。 ??? 什么鬼? “不是,科室里面常规宣教材料,不是为你特地准备的。”说完,我就赶紧离开这个令人头大的姑娘了。 生,还是不生?(二) 小姑娘刚打开门要出去,后面的姐姐们就迫不及待地探着身子要进来,“侬好了伐?”小姑娘点点头说,“嗯,我好了。”后面的大姐迫不及待地拎着包就进来了。 这样的情景让我想到了以前在急诊的时候,虽然说在急诊干的蠢事多得一笔,但是我在急诊的时候,却是我内心无比正义的时候。 我不记得我是否在急诊卷当中说过这些故事,我简略地再说两句,有三个故事,一个是15岁的小姑娘,另外一个是才20岁的女大学生,还有一个是13岁的一个农村姑娘。 那个时候是数九寒冬,我在急诊和老师们一起值着夜班,急诊的晚上只有两个的医生,一个管车祸外伤、打架斗殴这样一类流血事件的外科医生,另外一个就是管那些不流血事件的内科医生。 当时夜里大概八九点,两个妇女拖拽着一个很年纪很小的姑娘,说姑娘这个称呼都太大了,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小女生,看上去还在读初中的样子。 两个妇人也都是四十岁的模样,其中的一个妇女揪着女孩子的马尾,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拽着小女孩的头发,把她拖到我的面前,我当时从抢救室出去准备去茶水间喝点水,正好路过这么一个场景。 两个妇女见我穿着白大褂,便以为我是医生,将孩子拖拽到我的面前,愤怒的火焰如果真的能烧出来的话,我想我当时应该被烤焦了。 女子怒气冲冲地对我说:“医生,给她查一查看有没有怀孕!”她愤怒的表情仿佛像一头猛兽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的孩子吃了。 我被她吓蒙了,按照就诊流程指导她道:“先去急诊窗口挂一个号,”女子也不在听我在说什么,只顾揪着女孩子的头发,跟我诉说着这个女孩子的罪行,“她大半夜的跟男人跑了,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你想着也不是第一次了。”“还能没些什么吗?他们绝对做了什么?” 我想如果我当时不在场的话,这个小女生绝对是要挨一顿暴打,我缓和她的情绪道,“孩子毕竟还小,不懂事儿。” 没想到她却怒了,怒气冲冲对我吼道:“都快十六岁了,还不懂事,还小吗?” 我心想,你孩子犯错,也不是我的问题呀!对我发什么邪火? 但是又不想和她们起冲突,毕竟我势单力薄,便只能好言劝道,“先去挂号,万事后面再说,好吧?”说着,我就表现出我想走的样子。 女子见我将要离开,也就只能去急诊窗口挂号了,没过一会儿,我听见她又在诊室里吵起来,医生也不睬她,她闺女又不敢还嘴,她自己在那一个人吵得一身劲,基本上都是在数落这个女孩子干的那些伤风败俗的事情。 五块钱的抽血,验血hcg,结果显示这个不到十六岁的孩子是怀孕了的。 这个孩子后续的事情,我们也无从得知了。 那天上午十点钟左右,120急救中心送过来一个20岁的姑娘,说是突然觉得下腹疼痛,浑身没有力气,头晕恍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送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平车上来的,脸色苍白,口唇也发白。 我们的急诊医生也是比较有经验的,二话不说,量完生命体征就给她推到楼上的彩超室做下腹部彩超,当时她的血压已经量不出来了,处于即将休克的状态。 我跟老师,一个人提着她的盐水瓶,另外一个人抱着她的氧气枕,加压给她吸氧,绿色通道打开,直接上去做了腹部的彩超,彩超的结果显示盆腔大量积液。 这个盆腔的积液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血液。 那么盆腔里为什么会有大量血液呢? “异位妊娠,输卵管破裂。”正在做彩超的老师提醒道。 我留下来等着拿彩超报告,老师直接推着她去手术室抢救了。 后来,消息还不错。 好在是结扎的及时,保住了姑娘的命。 但是姑娘一侧的输卵管被结扎了,因为如果不结扎的话,它就会继续出血,出血量如果太多的话,就会导致失血性休克,到时姑娘的命就没了。 很少有适龄生育年龄的女性不想生孩子的,在母性本能的作用下,大部分女生都还是想要孩子的。 输卵管结扎之后,姑娘麻醉醒来,清醒了,很担忧地问医生和护士,我这样以后还能当妈妈吗? 女性本来每个人都有两个输卵管,对称的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也就是说都有两个卵巢,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这两个卵巢每月交替工作,排出卵子,排出来的卵子会被输卵管的开口捡进输卵管的里面,这个时候如果有机会的话,卵子就可能会和精子相遇。 这个姑娘结扎了一侧的输卵管,从生育的概率上来说,生育的概率减少了一半,但是也是不能说不能生育了。 可以生孩子的呀,只不过可能要困难一些。生孩子是没问题的呀。医生护士都是这么安慰地跟她说的。 姑娘出院了。 我本以为应该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没想到三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在急诊抢救室里,再次见到她。 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次被120急救中心送过来的情况,跟上一次被送过来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也是面色苍白,口唇发白,下腹部突然疼痛,同样血压也测不出来了。 我们当时心里面都是在想,不会又是异位妊娠输卵管破裂了吧? 开了绿色通道,推上去直接做彩超,果不其然,很不幸地,和我们预想的一模一样。 那又能怎么办呢?赶紧推去手术室,去晚了,血流多了,人就没了。 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家属,另外一侧输卵管也得结扎了。 如果不结扎,那就是死路一条。 她才20岁,因为妊娠导致的输卵管破裂,结扎了两侧输卵管,以后不可能再自然受孕了。 这样作为自然受孕而生育的权利就被剥夺了。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姑娘绝望地躺在床上,问身边的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安慰她说,现在医疗水平很发达,你可以做人工受孕。 可是她依旧很悲伤。 女生出门在外,还是保护好自己为妙,不值得为任何人,做出自己身体上任何一丁点的牺牲。 再说说另外一个姑娘,其实都不能算姑娘,她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就是一个女童? 小女孩子才13岁,是乡下县城来的,因为食欲不振,又加上呕吐心烦,在乡下小诊所吊了七八天的水也不见好,爸妈便觉得乡下的小诊所医疗水平不够,就带她进城到大医院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到城里的时候是晚上,打算在城里歇一天,明天早上一早起早去医院挂号看病,可是无奈姑娘在夜里实在呕吐得太过于频繁,经常这么吐,也吃不下去东西,姑娘爸妈说,就短短的这几天姑娘瘦了十斤。 确实,如果说对于一个经验不足的医生来讲,如果频繁的这么呕吐,我们会考虑她可能会是一个胃炎,所以说用药的话,就可能会给她一些像奥美拉唑这样的止吐护胃的药。 但是急诊的医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也都是见过那些鸡毛蒜皮和伦理八卦的。 抽个血先看一下,急诊值夜班的医生说。 考虑他们是从农村来的,可能没有很多钱。所以医生也就只是一步一步的进行排查,没有一下子开很多可能情况的检查。 这个血,五块钱,查血hcg。 hcg,全称“人绒毛促性腺激素”,这个激素在受孕之后会迅速飙升。 抽血化验半个小时之后,老师那边能看到化验报告单。 这个才13岁的小女孩怀孕了。 她之所以频繁呕吐,是因为妊娠反应。 可是当时就诊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以及他的父母,绝口不提怀孕的事情,亦或是父母根本就不知道小姑娘已经怀孕了,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怀孕了。 我们的医生已经知道她的血检查报告,但是碍于小姑娘年纪太小,为了保护她的自尊,没有明面上直说她怀孕的事情,只是含沙射影,想着办法让父母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从电脑上看到了小姑娘的检查报告之后,徐医生心里有了底,心想,看来和他想的是一样的。 “医生啊,我女儿这是什么情况啊?”爸爸妈妈显然是很担心女儿呕吐的原因,uu看书 uukanshu.cm “她这样再吐下去,整个人就快瘦得不行啦,吃东西也吃不进去,吃了没一会儿,就又吐出来了。”小女孩的妈妈很是担忧地说。 “不会是真的是胃出了什么问题了吧?她平时也是不好好吃饭。”父亲站在小姑娘的身后补充道。 徐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又不能直接开口问一个13岁的小孩子,你有没有性生活?又怎么去跟他的父母说,孩子是因为怀孕了才呕吐不止的呢? 徐医生思来想去,还是这样问了:“小姑娘,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小姑娘低着头,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来跟医生说:“没有。” “那你这个没有的话,你这个呕吐是跟男朋友是有关系的哎。”徐医生见姑娘对有没有男朋友这个问题,持着否定的态度,想她可能是害怕被父母批评,他只好这么委婉的说。 小姑娘闭口不再言语什么,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在逃避现实,怎么也不承认自己有男朋友。 诊室里便陷入了一片僵局,怀孕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可是小姑娘人就是狡辩,自己就是没有男朋友,他的父母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可是怀孕这个事实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和医生无关呀,徐医生抬头看了看小姑娘的父母。 隐晦地问:“你们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小姑娘父母的眼里,从否定变成疑惑,再从疑惑变成接受。 然后,揪着自己哭哭啼啼的小女儿离开了医院。 生,还是不生?(三) 说完了我想到以前急诊的事情,我们再说回妇科门诊的事儿。 妇科门诊有种居委会大妈的感觉,你总是觉得医生问的问题好像在八卦些什么,但是对于我们医护人员来说,这些八卦的问题就是和你疾病诊断相关的问题。 随后进来的这位大姐,坐下来之后看看我,我看看她,她不好意思地跟医生开口道:“医生啊,我最近这个白带有一些异味。” 医生接过她手中的就诊卡刷了一下,随即问道:“是什么味道?” “嗯……”姑娘思考了一下,“就是很难闻的臭味。” “什么样的臭味呀?”“是那种腥臭味吗?”医生又问道。 “对差不多,嗯。” “白带颜色有什么变化吗?”老师一面在电脑上敲着她的病历,一面问着她的病情。 “有的时候有一种绿绿的感觉。”姑娘思索着说。 “有没有泡沫?或者是说,豆腐渣那样子的?”医生又问道。 姑娘可能不是很明白什么是泡沫样的,或者是说豆腐渣样的,便给了老师一个模模糊糊的回答:“好像有一点点像豆腐渣的感觉。” 老师“嗯”了一声,“有性生活吗?” 姑娘点点头,回答道:“有性生活。” “性伴侣固定吗?”老师又问。 姑娘流露出了一副很尴尬的神情,眼神里仿佛在说,怎么问这个问题? 老师见姑娘不回答,便换了一个问法,“就是性生活乱不乱?”“有没有冶游史?” 问得姑娘一时语塞,“唉,行吧。”老师无奈地说,“你先去做检查吧。” 这个姑娘刚起身,拿着就诊卡准备去做检查,外面的排队看病的人就开始在门缝里探头。 “抱歉,抱歉让我进一下。”之前的那个二十六岁,下体不规则出血的姑娘回来了。 她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焦头烂额地挤了进来,眉头紧锁,坦白道:“医生,她们说我怀孕了。” “谁说你怀孕了?”老师反问道。 “做检查的医生。”女子如实地说。 老师不禁反问:“你不是说你没怀孕吗?” 因为怀孕的和处女是不可以做**检查,因为怀孕的人做容易流产,不让处女做,是为了防止因为检查操作而破坏***。 医生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可是女子总认为医生在责备她,她理直气壮的说,“我是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上一次性生活,也是戴了安全套的。”女子也不顾医生是否在听她说话,自顾自的,强行解释道。 她见医生好像没有在听她解释,便扭头看看我,我的确是在听她说话,但是我也只能很无奈地看着她,我心想,老师不理你,我有什么办法? 我发出了求得认可的信号,“你说是不是嘛?我怎么会知道呢?”她对着我说,似乎是想让我认可她的说词,但是我不能跟我的老师对着干呀,我不能说跟你站在一边,是和我的老师争论。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似乎想让我说些什么,来给她一个台阶下,我对着她,尴尬地笑了笑,悄悄地指了指老师,意思是,我说话不算,你得听我老师的。 女子见我不言语,便给了我一记白眼,她总是有她千万种理由,有些病人总觉得他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即便是做一些伤害自己身体健康的事情,她也都是身不由己的,和她自己本身没有关系,她是无法选择的,感觉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被迫的。 但其实说白了,就是为自己欠考虑的行为,找了一个荒唐的理由。 很多病人都是这样,以不知道为借口,而去随心所欲、恣意妄为。 就像之前在内科病房里面的一个病人,很多疾病本身是有忌口的,就是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的,对大部分生病的人来说,很多肥甘厚物、辛辣刺激的东西都不能吃,生病的时候都讲究清淡饮食。 但是总有很多病人以自己不知道为由,不忌口,什么东西都吃,不管他能不能吃东西他都吃,等到病情进一步加重的时候,我们找出来他家种的原因的时候,他就说,“哎呀,我不知道。” 嘱咐过你千万遍,只是为了让你保重自己的身体。可惜你却当它是耳边风。 如果你碰到了一个碎嘴子医生,那么恭喜你,你碰到了一个愿意为你操心的人。 我不知道大家身边有没有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医生朋友,或者说护士朋友,如果你不是医务行业,你会发现他平时生活中都是一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你当他见到的医院别的科室其他同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的话真的是非常的多。 那是因为,不是同道中人,倒不了同道的苦。 话归正题,我们继续说这个女子的事情,她坐下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老师不说话,我也不敢做声。 老师仿佛屏蔽了她那些废话,云淡风轻的问:“这孩子你要还是不要呀?”老师仿佛已经见过很多种这样的女子,也不在乎世间万物生死去留的样子。 而对我来说,一个才进入医院实习不久的实习生,尽管我在急诊的时候,一个离死神最近的地方,在那里,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和死神争夺病人,经历过别人家的生死离别,看过人间悲喜哀乐。 我对生命仍旧保持敬畏,至今还未曾麻木,对我来说每一个生命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所以任何一条生命,我都希望他/她能够留在人间。 我希望她保胎。 从一个方面来说,物竞天择,流掉的胎,肯定是不好的胎,是生命力不强的胎,本着强者生存的原则,没有办法能够自然生存下来的胎,没有留它的价值。 但是从中医的角度上来说,以保胎为重,不好的胎,固本培元,保一保,也许就好了呢? 女子听老师的问话,陷入了思考。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会回答说:“不要了吧。” 请注意,她说的是“不要了吧”,而不是“不要了”。 “你不要和我商量,我没有权利说你生,还是不生,这个商量的问题,是你和你家人做决定的,你不要跟我说‘不要了吧’,”老师有些不耐烦的说着,“好,然后,等到我给你打胎了之后,你家里人又来找我。” “问我,为什么把你们的孩子打掉?”看来老师以前似乎是遇见过这种事情,“我不着急着你给我回复,你先打电话给你的家里人商量,商量好了之后,再跟我说。” 老师似乎对这种女子的行事感到生气,有些厌倦的把她的病例本子推开,口气强硬的说道,“先出去吧,我后面还有病人。” 女子也就只能无奈的拿起她的病历本,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怎么现在医生脾气都那么大?” 女子刚出去,老师就不禁地抱怨道:“你看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会能有好的家庭环境?父母做事情都不负责任。”“小孩子怎么能在一个家庭里幸福?”“对自己的孩子留不留,她们自己都不去仔细思考。”“想生了,就生了,一冲动就生了,生出来又不负责任。” 老师在那里自顾自的,越说越生气,回头,想让我应和她两句,她问我道:“你说是不是?这样的父母怎么能给孩子一个快乐的家庭环境?”“孩子根本就不是爱情的结晶,是他们一时冲动,不顾后果的结果。uu看书uknshu”“这样的爸妈怎么能教育好孩子?对于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孩子生出来,对小孩子自己来说,那就是灾难的开始。” 不得不说,有些老师的境界真的是非常的高,我便附和道,“是的老师,你说的没错。”“很多为人父母的人,本身就是个垃圾人。”“而且有很多不幸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要忍受这样的父母。” 老师见我非常同意她的说法,并且提出了我自己的见解,她的怒气马上就消了一大半,转过身去,继续让后面的病人进来。 后面进来一个大姐有梅毒,她却隐藏着她自己的相关病史,不想让人知道,可是她瞒不住我们,但是她却死不说实话。 老师的意思是想让她挂其他的科室,去该去的科室看病,她这个病在妇科看,不如去皮肤性病科看。 可是女子却非常在意“皮肤性病科”这个“性”字,她很避讳这个字,死乞白咧的非要在这里让老师给她看。 “我建议你是去皮肤科看,因为它那里毕竟要比我们专业。”老师还是推荐她去皮肤性病科看一看,好话歹话都说了,女子不愿走,很犟的说,“医生你不懂我的意思,到时候如果我住院的话,跟别人说我在皮肤‘性’病科住院,别人会怎么看我呀?” “在妇科住院,那不是体面一些吗?” 老师听完轻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呀,都是病人,他们又不会知道些什么,我们也不会把你这些事情都拿往外说呀。” 鉴于女子不愿转科,老师也就只好把她收入妇科病房治疗。 儿戏人生(一) 随后又来了一位年轻的姑娘,姑娘看上去二十来岁,年轻貌美,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着一身碎花裙子,脚上蹬着细跟高跟鞋。 “怎么不舒服啊?”老师接过她的就诊卡,问道。 姑娘掖着裙子坐下来,开口温婉的说道,“最近这个月,例假总是不走,但是呢,又不是很多,有一种淋漓不尽的感觉。” 这样的症状描述,让我第一个想到的疾病就是崩漏。 老师听了她的描述点了点头,问道,“这一次月经什么时候来的呀?” “月初。”姑娘答道。 “月初几号呀?”老师追问道,“月初三号这样子。”姑娘估摸着说,“淋漓不尽是什么颜色的月经啊?” “是鲜红色的。” “有没有不舒适的感觉?”老师又问她。 姑娘点点头,说道:“有,有点疼,但是我平时就痛经。” “每次来例假都痛经吗?”医生又问。 “对,基本上每次来都会痛经。” 老师听后不说话,在电脑上飞快的敲着字,给她开相关检查,边敲着字边问她,“今天还有吗?” 姑娘说:“今天要好一点,几乎没有了。” “那也就是说,你这次例假来了两个星期?对吗?”老师反向询问她,“对的。”姑娘回答说。 “那你自己感觉,就是正常的量的话,是几天?你说的那种淋漓不尽致的感觉又是几天?”老师又问。 姑娘想了想,掰手指算了算了,“正常的量的话,大概有五天这个样子,然后之后就是那种,淋漓不尽,又不多又不少的那种。”老师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怀过孕吗?”老师问她。 “没有。”女孩子说道,“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性生活?”这种看似好像很八卦的问题,是病人在妇科经常会被问到的问题。 “没有男朋友,”女孩子很果断的就回答了,但是犹豫了一下,“我虽然没有男朋友,但是我有性生活。” 弄得我是一脸懵逼,我心想,没有男朋友哪来的性生活? “好的,知道了。”老师便好开好了她的检查单,“拿你的就诊卡下去付费,然后做检查。” 姑娘听罢,便拿起她的就诊卡出去了,哎呀,我心想,这个世界,还是我太保守了。 后面又进来一位,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身后跟了一个中年男子,两个人一起进来。 一说话,听口音,听上去不像是城里人,中年的妇人说,“医生,我是不是要绝经了?” “怎么了?”“几个月没来月经了?”老师接过话茬,便问她。 中年妇人回答道:“已经有五个月都没有来月经了。” 没等老师回话,她又继续说道,“我家里的姐姐们绝经都早,她们也都是这个年纪,四五十岁就没有月经了。” “你今年多大?”老师问道。 “我今年四十五。” “怀过几次孕?流过几次产?现在有几个孩子?”老师按照常规来问她,女子想了想说,“怀过五次孕,流过三次产,现在有一个孩子。” 我一听,心想,咦?怎么还少了一个呢? “另外一个孩子呢?”老师问道。 “另外一个二宝,很早就不在了。”中年妇人的意思是二宝不幸夭折了。 老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个月经不来,有没有可能是怀孕呢?” 中年女子还没说话,身后的男子便说了话,立马否决道,“不可能怀孕,不可能怀孕,绝对不可能怀孕的。”男子的声音不大,但是态度非常坚决。 老师抬了抬头看着他说,“你们就这么肯定不是怀孕吗?” 男子憨憨的笑了笑,委婉道,“应该不是吧,医生?” 老师不禁笑了一声,“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这事情你们应该比我要清楚的呀!” 不管老师怎么引导,男子和妇人都觉得应该不是怀孕而导致的月经不来,“来,我看看脉象。”老师说道。 女子便抬手,让老师把了脉。 老师把完脉象,不语,然后在电脑上开出了检查单,“给你开了一个抽血,一个b超,先去做去吧,做完了之后来找我。” 中年妇人和男子接过了老师的还给他们的就诊卡,“好嘞好嘞,医生,你辛苦,我们先去做检查。” 他们前脚走,后脚老师就扭过头来跟我说,“就是怀孕了,还非说自己没怀孕。” 中医神奇的这一点,就是把脉。 果不其然,这对中年的男女,做完了所谓能够让他们信服的检查之后,检查结果是怀孕四个月。 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即便是拿到了检查单的结果了,还是在否认这个事实。 “怎么会怀孕呢?”“我都绝经了怎么会怀孕?”中年妇人对老师问道,老师无奈的解释道,“你那个不是绝经,你那个是因为妊娠了,才不来月经的。” 可是妇人身后的男子,仍然在极力的否认道,“不可能会怀孕的呀,这个应该不是怀孕吧?” 他们两个人,对于怀孕这个结果的态度,让我感到非常的奇怪,按照常理来说,人到中年得子,本就是一件好事情,虽然要考虑到高龄妊娠的那些危险。 “什么情况?这个孩子你们是要还是不要?”老师毫无任何情绪的问道。 “不要!”男子非常坚决而果断的说道。 “怎么这么肯定不要?”老师试图挽留一下男子的态度,“孩子可以要诶。” “而且你想,你们现在这个年龄,如果这个孩子不要,以后可能就要不了孩子了。” 中年妇人和中年男子陷入了沉默,老师继续劝说,“而且你们也就只有一个孩子,给大宝生个二胎不好吗?现在国家政策又鼓励生二胎。” 女子找着借口说道:“我怕我年龄大了,生孩子有危险。” “你才四十五岁生孩子,我们这边四十九岁生孩子的都有呢。”医生这么劝她。 这么劝她,倒不是说鼓励高龄产妇生育,而是不想枉费了一条白白的生命。 “都已经四个月了,手和脚都长好了,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老师仍就和颜悦色、苦口婆心地劝他们留着这个孩子吧。 可是男子和女子态度仍旧没有改变,“不能留。” 老师有些生气了,“这个决定权在于你们自己,你们做出决定了之后,不要后悔了就来找我。” “我是不负这个责任的。” 抵不过男子与女子执意要流产,老师便同意了他们的入院申请。 他们似乎好像非常急切的要把这个孩子打掉。 因为他们是我在门诊的时候收进来的,所以,日后我便对他们有了更多的关注。 我主要是好奇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态度都这么坚决,我觉得在生孩子方面,要么是夫妻二人都想生,要么得是一个想生,一个不想生,怎么会有两个人都非常坚决的不想生呢? “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啊?”“是家里条件不好吗?”老师给他们开的入院通知,签字,然后问道。 两人仿佛在隐瞒着什么,一时间被问的语塞。 老师见他们不说话,“去门诊住院窗口办理住院手续。” “医生,能给我们尽快做人工流产吗?”中年男子问道。 老师思索了一下,其实科室里的病人有很多,如果你今天入院的话,至少也得等到第三天才能给你安排手术。 “你说尽快是有多快?反正今天、明天做不了。”医生答道。 “那什么时候能做呢?”男子的态度就是让我很怀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至少得等到后天吧,后天有可能会给你们安排上。”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后天安排不上的话,第四天、第五天肯定会给你们安排上的。” “这个具体情况,要看科室和手术室的安排了。” 男士听了点了点头,“好的,医生,如果能尽快的话,就尽快好吧。” 后来我从保洁大叔的口中得知,这个男子他并不是女子的丈夫,也不是女子的儿子。 你们应该也猜到他和女人的关系了。 他和这个女的是姘头。 我说他怎么这么着急着把这个孩子打掉呢?要不然孕肚一天比一天大,事情就瞒不住了。 这边女子和男子刚走,之前那个二十来岁,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做完检查,便回来了。 老师翻开她的电子检查报告,疑惑的问道,“你在经期的时候有性生活吗?” 仿佛问到了些什么似的,姑娘的脸都羞红了,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有的,医生。” 老师嘀咕道,“我就说嘛。” 对着她的检查报告,老师对她说,“你这个下体有撕裂伤。” “所以你说的那个淋漓不尽的鲜血例假,uu看书uukanshu 可能就不是月经。”老师解释道,“就有可能是你撕裂伤伤口流的血。” “再加上你说你例假的时候有性生活,可能是撕裂伤的伤口还没有好的时候,你又给它撑裂了。” 女孩子的脸红的跟苹果似的,“这个经期,最好不要有性生活,懂吗?” 中国人对性这方面的知识,都是比较避讳的,可能在家里父母也不会多提这些事情。 所以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医生来普及,“你不用害羞,你可能不知道,你还小。”医生说。 “你这个经期有性生活的话,容易有妇科感染的问题。”老师苦口婆心地问,“明白了吗?” 姑娘点点头,“也就是不能做了,对吗?” “至少是在你这个撕裂伤还没好的时候,是不能做的。”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呢?”姑娘红着脸问医生。 “那这几天,你是什么时候有性生活的呀?”医生又问道,因为如果有的早的话,可能恢复的就会早一些,有的迟的话,可能恢复得就迟一些呗。 姑娘的脸红的都熟透了:“今天早上。” “那你这个,还得有至少半个月了。” “我不想住院。”“我这个能不能不住院?”姑娘恳求的问老师,“你这个在医院挂个床吧,然后每天吊完水、打完针你就回去吧。” 世间有万物,人有万色,不管你是什么颜色的,别害臊,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五彩斑斓的,只不过大家都在装作自己是纯洁的白色而已。 儿戏人生(二) 在妇科门诊,一会儿都没歇,上午至少来了有三十多位病人,我坐在老师后面还好一些,只顾带着耳朵听就可以了,可是老师就惨了,不仅要坐诊,还要苦口婆心的劝导某一些病人的不是很好的行为。 老师说得口干舌燥,一上午三四个小时里,也没有那顾得上喝几口水,快要到中午的11点半了,病人陆陆续续的要少了一些。 老师舒了一口气,往后一靠,靠在座椅靠背上,叹道:“每天都有这么多看不完的病人。” 我上午倒是在老师后面坐着喝茶,喝得我尿脬都鼓饱了,跑了两趟厕所。 见诊室里还没来病人,似乎消停了一会儿,老师站起来放松了一下,跺了跺脚,扭扭腰,转身对我说:“同学,你在这边看一下,我去上个厕所。”“有病人来的话,就让她等我一下。” 我点点头:“好的,老师,你放心去吧。” 老师前脚走没一会儿,正当我以为不会有病人来了,准备掏出手机,刷一会儿手机的时候,我手机还没掏出来,手刚伸进口袋,这边诊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是从楼下急诊送过来的一个病人,我见急诊的实习同学把病人推上来,我赶忙站起来说,“老师,这边去上厕所了。” “你等两分钟她就回来了。” 从急诊上来的病人,她的平车上还挂着几张影像片子。 跟上来的急诊老师,在我耳边交待了一下平车上女子的情况:“这个女孩子下面进了异物,她自己塞进去的,不小心断在了里面,你等你老师来的时候,跟她说一声,她的片子也拍了,下面急诊还有很多病人,我就不在这里等着了。” 说完,她带着急诊的实习同学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急诊老师不忘说:“同学,记得弄完了的时候,让她把平车还到急诊。” 我在她们身后喊道:“知道了,老师。” 这时我才回头看看平车上的女人,我想对她来说,今天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天,她微闭着双眼,一声不吭地躺在平车,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我觉得这种事情比较隐私,也不好去向她询问一些什么情况,我不能上前询问:你是怎么把这个东西塞进去的呀?你为什么要把它塞进去呀?你塞的是什么呀? 我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低头看了她一眼,因为我戴着口罩,她看不清楚我的长相。 而我却忘记了,我现在是个圆寸的发型,兄弟们,你们设想一下,当你在妇科门诊,遇见一个圆寸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就光光是这个发型,已经足以让人误会。 因为姑娘闭着眼,她应该没瞧见,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我就默默地回我的椅子上坐着了。 诊室里面陷入了少有的安静,可能是姑娘觉得安静的奇怪,她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悄悄地左右打量了一下诊室的环境,然后一偏头,便看见了我坐在椅子上。 一个圆寸的,性别非常模糊的人,戴着一个口罩看不清楚面庞的人,坐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她。 她瞥见我的那一刻,有些惊讶的神情,又扭回头去,盯着天花板看,似乎在思考一些什么,不再动弹。 然后,我见她脸颊微微的红了。 “你别着急,老师一会儿就回来。”我以为她在担心着什么,便开口安慰道,我虽是个姑娘家,但是嗓子比较低沉。 她在平车上,声音小的跟蚊子很一样:“嗯。” 老师很快就回来了,一推门,见一个病人躺在平车上,“这什么情况?”蔡医生问我道。 蔡老师一边走,一边拿纸擦着手,“什么情况呀?姑娘?”像往常询问病人一样,来询问这个姑娘。 姑娘扭头看着蔡老师,脸颊憋得红扑扑的,吭吭叽叽也没说出来个什么。 我见姑娘表达不清楚,便替她开口解释道:“急诊的老师把她送上来的,她下面进了异物。” “片子已经拍了,就是挂在那里的。” 蔡老师听我说完,伸手拿出了她的ct片子,打量了两分钟,语重心长的说道:“诶呀,姑娘啊,下回不能干这个事情了,回头花点钱买些东西用,不好吗?” 你们自己去想它下面塞了啥吧,我就不明说了。 一个人的性生活很正常,这并不是一个羞涩,或者说丢人的事情,最好是买玩具,不要用现成的一些水果或者蔬菜,因为水果蔬菜用来做菜还可以,用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就不太安全。 老师跟我推她去妇科门诊手术室,准备把塞进去的异物取出来,扶她上手术床,摆截石位,暴露出手术野,我们已经做好了防护和隔离,拉上围帘,其他人是看不到病人隐私的。 然后,我就探头进围帘里看,后来索性就站了进去。 可是正当这姑娘看见我挤了进来的时候,可能是我这颗圆凸凸的寸头脑袋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躺在手术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老师慌忙说,“诶,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赶紧躺下。” 女子见状,也就躺下了,但是极为不情愿地对老师喊话道:“你麻烦让男医生、男护士出去好吗?” 我听见这话,心想,这里也没有男医生或者男护士呀,也就没管什么,依旧是在暴露了她隐私部位的那里站着看,等着老师进行操作。 老师想了想,轻笑了一声,于是拿手肘拐拐我,“同学,你先出去吧。” 我:“??” “为什么啊?”我傻乎乎的问,我又不是男的,我为什么要出去?她不是说让男的出去吗? 老师也没跟我多解释,便安排我出去干活,“出去清点一下供应室的无菌物品用了多少?棉球?无菌纱布还剩多少?”我真以为老师安排我出去干活呢,后来想想,她只不过懒得和我废话,想把我支出去而已。 于是我便从围帘里面走了出来,扎扎实实的一个一个清点无菌物品,一百二十三个镊子,四十三把剪刀,六十二根二号的缝针,我就不想再说那些用过的脏棉球,这有清点的必要吗? 越发心里觉得这个蔡老师是想整我,开始闷闷不乐的干活,到了中午回病房吃饭的时候,我便和老邹抱怨这事儿。 “你说不把实习生当一个人吧,你也给他最起码的尊重好吗?”我一边吃饭,一边抱怨着,“上午在门诊,蔡老师让我数了半天的脏棉球?” 老邹只是听着,她也搞不清楚情况,“我明天不想去门诊了,我要待在病房。”我赌气着说道,反正老都是小组长,她得解决组员闹脾气的事情。 她眨巴眨巴眼,无奈地跟我商量道,“那明天我帮你顶一天门诊,你到病房来,我们俩换个班。”我戳戳碗里的饭菜,闷闷不乐,“以后蔡老师门诊,就别帮我安排跟她在一起。” “哎呀,好的好的,等会儿我去跟带教老师说一声。”老邹的脾气向来很好,见她安慰我,我心里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大部分实习生刚进入临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能够拯救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所以不愿意去做那些琐碎而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工作,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和否定。 但是真正的情况是,你别说实习同学,即便是那些在医院里工作的老师,教授,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很少。 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不是谁说能救,就能救的。 你能拯救的,只有你糟糕的心态,其他的,你谁也救不了。 很多同学进了社会之后,都想一展自己的拳脚,干出一番事业,把这个世界干翻。 结果到头来,辛辛苦苦很多年才发现,原本想出去干翻这个世界,却被这个世界干得服服帖帖的。 下午再去门诊的时候,我就暗暗地生蔡老师的气,不与她说话,但是她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所以说生闷气是一点好处和用处都没有的,因为你生她闷气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在生闷气。 一下午的病人又很多,各种琐碎的事情,伦理道德的问题,听得我都头疼,蔡老师说得嗓子都快哑了。 “平时要注意生活卫生问题,内衣内裤的话,用开水烫一烫,放在阳光下暴晒,再穿。”蔡老师一面打着病例,“你这个是真菌性的,我给你开的药,uu看书ww.uukanshuom 然后你每天呢,晚上睡觉的时候前,就塞一粒。” 因为妇科的一些内容害怕被和谐,或者被屏蔽,被封禁,所以我没有办法直接的写出来。 这里要交代的就是,有同学问我,内裤、袜子能不能放在一起洗? 我在这里统一的科普一下,内裤、袜子尽量不要放在一起洗。 尤其是对那些有脚气的姑娘来说。 因为有脚气,脚气是由于真菌感染所导致的,所以说穿过的脏袜子上面可能有你脚上的真菌。 当你把穿过的脏袜子和内裤一起洗的时候,袜子上的真菌就有可能播种到了你的内裤上。 真菌和细菌不一样,真菌比较耐活,它比较扛造,一旦播种到你的内裤上面就不太好清除。 即便是你拿它到太阳底下暴晒,它都不一定会死。 然后你在穿上已经被播种了真菌的内裤,真菌不就顺着你的下面进入了隐私部位吗? 所以说,内裤袜子不能放在一起洗的原因就是这个。 但对于那些没有脚气的姑娘来说,这个内裤袜子分开洗的生活习惯,或许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可能有些男生觉得,那我是男生,还有必要内裤、袜子还有必要分开洗吗?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没有性生活,这个就无所谓,如果你有性生活,为了保护你女朋友的身体健康,袜子和内裤还是要分开洗的,道理和上面的是一样的,虽然说真菌在你的皮肤上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但是你通过性生活,就会把真菌送到你女朋友隐私部位的深处。 儿戏人生(三) 等到临下班的时候,我默默地跟在蔡老师后面准备走,她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拿出了一个一次性的蓝色的圆帽,扣在我的脑袋上,对我说,“同学,你还是下次带着帽子吧,你都让人家误会,以为你是个男人了。” 我这个时候才明白她上午为什么让我出去了,心里觉得有一丝丝对她的愧疚,便低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好的,老师,我下次注意。”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就没有换衣服去门诊了。 我直接在病房里换了白大褂,呆在病房里准备早交班,当早上交班完毕,开始进行查房的时候,我就又理所当然地见到了那个之前去做人流的十九岁小姑娘,也就是12床。 她一看见我走进病房里,露出了非常欣喜的模样,惊喜的在床上坐了起来,说道,“哎呀,你终于回来了呀。” 我当时心想,这姑娘在跟谁说话?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老师理她。然后,只见她直直的盯着我。我明白了,她可能是在找我说话。 我便开口和她说道,“对呀,我回来了,之前我在门诊。”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我问她。 她低头羞涩的笑了笑:“怎么?是在担心我吗?” 我见少女羞红的双颊,心里腹诽道,什么鬼?我只是问一问你的基础情况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你这姑娘可不要误会了。 老师们继续往后交班,并没有理会我在和这个姑娘说些什么,只当这个姑娘找我问什么问题呢。 “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我天天在病房里找你,我问他们,你去哪儿了,他们就说你去门诊了,”我不知道姑娘跟我说这话是什么用意,“我问他们,你什么时候才能回病房,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没想到今天就能见到你了,我可开心了。” 姑娘说着要来牵我的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也没有躲开,就任由她牵着我的手。 我以为她这是在寻找安慰,“你应该过几天,就要出院了,”我对她说着出院后的注意事项,“出院之后,要记得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可以适量的进补,但也不要过多进补,这毕竟还是个手术,是伤元气的。” 姑娘牵着我的手,不愿放开,依依不舍地对我说,“我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我想天天都能见到你。”我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个傻孩子,你天天见在医院见到我多不好呀。”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到医院来,不希望在医院看到你,这毕竟是医院,每天在医院里看到你?多不好呀。”我说完,觉得没有什么话还要再交代了。 干站在她床边,莫名的显得有些尴尬,然而这个小姑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便开口说道:“我要去干活了,撒开吧。” 姑娘低着头,羞红双脸,“能加个微信吗?” 我心想,我实习到现在,也没有说加什么病人的微信啊,我考虑了一会儿,“不行,医院有规定,不允许加病的人微信。” 其实医院没有这个规定,我用来搪塞她的理由而已。 没过一会儿,我在病房里收到了一份外卖,是一杯奶茶,我很奇怪,谁给我定的奶茶?为什么只定了一杯呢?你这让其他的老师怎么想? 通常,如果说病人为了感激我们,给我们订外卖,或者是买饮料的时候,都会定很多杯,让大家每个老师都会有一份,但是这个只订了一份给我,这就很奇怪。 “韩旭,是你订的奶茶吗?”前台护士站的老师,收到了这个外卖喊我道。 我心里在疑惑,“老师,我没有订。” “那这上面是你的名字,是不是你男朋友给你订的?”老师问道,我心想,我也没有男朋友啊。 “你赶紧把它拿走,这儿放着,碍事。”于是,我只能过去把它拿走。 我当时心理面的第一个反应,会不会是杨睿给我定的奶茶?但是我转念一想,如果说他现在想来追求我,也不是时候啊,他和小肖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再给我订奶茶是什么想法呢? 我想了想,应该也不是他,那究竟是谁给我定了这份奶茶呢? 病房里的活,多得让我干不完,容不得我多想,我就要继续干活,不然的话,就要拖到我中午吃饭的时间。 我可不想占用我休息的时间,继续干我上午没干完的活。 于是我便推着治疗车开始每个病房进行操作治疗,给她们做艾灸。 奇怪的是前组二号病房里,八床,来了个大姐,也是做人工流产的,但是总觉得他们这个病房里气氛怪怪的,有一种压抑在平静下的可怕。 但是不能说气氛奇怪,你就不去给病人进行操作了,这是你的工作,你的本职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我便推着治疗车,硬着头皮进去,“八床,王芳。你的手腕带给我检查一下,”检查了她的手腕带,核对了病人信息之后,我跟她说下面进行的操作,“下面给你进行一个常规的艾灸治疗操作,请你配合。” 这个大姐很奇怪,她也不说话,只是“嗯”了一声,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躺在床上,有一种富家太太,谁跟要伺候她似的。 这让我有些不爽她的态度,毕竟我是医务人员,我不是服务员,即便我是服务员,做人,也要有对彼此的基本尊重。 我给这个大姐取好了穴位,烧上了艾灸之后,就准备走了,这个大姐阴阳怪气地开口道,“美女,你这就走了?”我回头望她一眼,“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矫情的说:“我心里难受。” 其实我最怕病人跟我说“心里难受”,因为这个“心里难受”,它有好几种意思,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种“心里难受”。 有的人说“心里难受”,是情感上的,心理不舒服,遇见什么困难的事情了,受到挫折了,情绪上郁结,心里难受。 还有一种人说自己“心里难受”,其实是胃难受,胃啊,就在心的下面一点,他觉得心难受,其实是想吐,但她说自己是心里难受。 “心里面怎么难受了?是不是因为家里面人没来看你呀,心里面难受?”我也就这么关切地问她一下,没想到把她给问火了。 “什么我家里面人没有人来看我啊?你这个小姑娘什么意思啊?”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指责我道。 我见她生气了,第一个想法是认怂,道歉,然后走开,但是我又转念一想,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认怂?我又没做错什么。 我便理直气壮的反问道:“我就问问你心里难受,是什么情况而已,我说什么了吗?” 可能我当时的语气里面透露着一丝对她没来由的发火的责怪,再加上我强硬的态度,这下就让她更生气了,但是她又不能对我做什么,因为我确实没有问她些什么禁忌的事情,这个大姐也只能是暗暗的生着气。 女人的脾气都很怪,你永远都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 就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惹到了这个大姐。 我见大姐无话可说了,也就推着我的治疗车走出了这个病房。 我刚走出二号病房,三号房间的12床小姑娘就又找到了我,“在忙吗?”她眨着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我道。 “对呀,我在忙,有什么事情吗?”我说。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活,我并不想让这姑娘纠缠着我,拖延我干活的速度。 “没事就到病床上多休息,不要到处乱跑。”可能我的语气中透着一些职业麻木性的冷漠。 小姑娘一听,就变了脸色,怯生生的问我:“怎么了?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啊,我生什么气呀。uu看书 ww.uukanshu.om”说着,我便干自己的活,不再理她。 姑娘似乎在我这里碰了壁,触了一鼻子的灰,情绪低落的走开了。 当我走到后组病房的时候,三十五床的大姐拉住了我,“小姑娘啊,我可能问你个问题?” 大姐的态度很好,“什么问题?你说。”我停下了脚步,等待她问我。 她急忙忙的从床上起来,“早上交班的时候,主任问我,白带有没有豆腐渣样,或者是泡沫。”她起身之后,穿了拖鞋,往病室的厕所跑。 “我又不知道,什么样是主任说的豆腐渣,或者是泡沫的样子,你看看这是什么样子?”说着她便把自己收集来的,擦在纸上的白带拿出来给我看。 所谓豆腐渣样白带,泡沫样白带,就是说你的白带形状像豆腐渣或者泡沫。 正常的白带的颜色,是白色的,可能微黄,没有异味的,有粘性的分泌物,它有保护女性生理健康的功能。 当你发现你的白带出现了以下几种情况,那可能就是妇科疾病的问题了。 比如说有异味:臭味、鱼腥味。或者是说,白带的颜色发绿、发黄。亦或是说,白带的形状是泡沫样的,或者是豆腐渣样的。这些都是异常的白带。 可能有些同学说,我的白带里面,有的时候会有一些血丝。如果说这个症状不明显,或者是不严重的话,可能是因为身体激素的波动而导致的一些血丝,不要惊慌,但是如果说,血丝过多的话,那就可能考虑子宫不规则出血的问题。 这个时候,你就要去医院问问医生了。 儿戏人生(二) 在妇科门诊,一会儿都没歇,上午至少来了有三十多位病人,我坐在老师后面还好一些,只顾带着耳朵听就可以了,可是老师就惨了,不仅要坐诊,还要苦口婆心的劝导某一些病人的不是很好的行为。 老师说得口干舌燥,一上午三四个小时里,也没有那顾得上喝几口水,快要到中午的11点半了,病人陆陆续续的要少了一些。 老师舒了一口气,往后一靠,靠在座椅靠背上,叹道:“每天都有这么多看不完的病人。” 我上午倒是在老师后面坐着喝茶,喝得我尿脬都鼓饱了,跑了两趟厕所。 见诊室里还没来病人,似乎消停了一会儿,老师站起来放松了一下,跺了跺脚,扭扭腰,转身对我说:“同学,你在这边看一下,我去上个厕所。”“有病人来的话,就让她等我一下。” 我点点头:“好的,老师,你放心去吧。” 老师前脚走没一会儿,正当我以为不会有病人来了,准备掏出手机,刷一会儿手机的时候,我手机还没掏出来,手刚伸进口袋,这边诊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是从楼下急诊送过来的一个病人,我见急诊的实习同学把病人推上来,我赶忙站起来说,“老师,这边去上厕所了。” “你等两分钟她就回来了。” 从急诊上来的病人,她的平车上还挂着几张影像片子。 跟上来的急诊老师,在我耳边交待了一下平车上女子的情况:“这个女孩子进了异物,不小心断在了里面,你等你老师来的时候,跟她说一声,她的片子也拍了,下面急诊还有很多病人,我就不在这里等着了。” 说完,她带着急诊的实习同学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急诊老师不忘说:“同学,记得弄完了的时候,让她把平车还到急诊。” 我在她们身后喊道:“知道了,老师。” 这时我才回头看看平车上的女人,我想对她来说,今天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天,她微闭着双眼,一声不吭地躺在平车,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我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低头看了她一眼,因为我戴着口罩,她看不清楚我的长相。 而我却忘记了,我现在是个圆寸的发型,兄弟们,你们设想一下,当你在妇科门诊,遇见一个圆寸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就光光是这个发型,已经足以让人误会。 因为姑娘闭着眼,她应该没瞧见,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我就默默地回我的椅子上坐着了。 诊室里面陷入了少有的安静,可能是姑娘觉得安静的奇怪,她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悄悄地左右打量了一下诊室的环境,然后一偏头,便看见了我坐在椅子上。 一个圆寸的,性别非常模糊的人,戴着一个口罩看不清楚面庞的人,坐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她。 她瞥见我的那一刻,有些惊讶的神情,又扭回头去,盯着天花板看,似乎在思考一些什么,不再动弹。 然后,我见她脸颊微微的红了。 “你别着急,老师一会儿就回来。”我以为她在担心着什么,便开口安慰道,我虽是个姑娘家,但是嗓子比较低沉。 她在平车上,声音小的跟蚊子很一样:“嗯。” 老师很快就回来了,一推门,见一个病人躺在平车上,“这什么情况?”蔡医生问我道。 蔡老师一边走,一边拿纸擦着手,“什么情况呀?姑娘?”像往常询问病人一样,来询问这个姑娘。 姑娘扭头看着蔡老师,脸颊憋得红扑扑的,吭吭叽叽也没说出来个什么。 我见姑娘表达不清楚,便替她开口解释道:“急诊的老师把她送上来的。” “片子已经拍了,就是挂在那里的。” 老师跟我推她去妇科门诊手术室,准备把塞进去的异物取出来,扶她上手术床,摆截石位,暴露出手术野,我们已经做好了防护和隔离,拉上围帘,其他人是看不到病人隐私的。 然后,我就探头进围帘里看,后来索性就站了进去。 可是正当这姑娘看见我挤了进来的时候,可能是我这颗圆凸凸的寸头脑袋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躺在手术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老师慌忙说,“诶,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赶紧躺下。” 女子见状,也就躺下了,但是极为不情愿地对老师喊话道:“你麻烦让男医生、男护士出去好吗?” 我听见这话,心想,这里也没有男医生或者男护士呀,也就没管什么,等着老师进行操作。 老师想了想,轻笑了一声,于是拿手肘拐拐我,“同学,你先出去吧。” 我:“??” “为什么啊?”我傻乎乎的问,我又不是男的,我为什么要出去?她不是说让男的出去吗? 老师也没跟我多解释,便安排我出去干活,“出去清点一下供应室的无菌物品用了多少?棉球?无菌纱布还剩多少?”我真以为老师安排我出去干活呢,后来想想,她只不过懒得和我废话,想把我支出去而已。 于是我便从围帘里面走了出来,扎扎实实的一个一个清点无菌物品,一百二十三个镊子,四十三把剪刀,六十二根二号的缝针,我就不想再说那些用过的脏棉球,这有清点的必要吗? 越发心里觉得这个蔡老师是想整我,开始闷闷不乐的干活,到了中午回病房吃饭的时候,我便和老邹抱怨这事儿。 “你说不把实习生当一个人吧,你也给他最起码的尊重好吗?”我一边吃饭,一边抱怨着,“上午在门诊,蔡老师让我数了半天的脏棉球?” 老邹只是听着,她也搞不清楚情况,“我明天不想去门诊了,我要待在病房。”我赌气着说道,反正老都是小组长,她得解决组员闹脾气的事情。 她眨巴眨巴眼,无奈地跟我商量道,“那明天我帮你顶一天门诊,你到病房来,我们俩换个班。”我戳戳碗里的饭菜,闷闷不乐,“以后蔡老师门诊,就别帮我安排跟她在一起。” “哎呀,好的好的,等会儿我去跟带教老师说一声。”老邹的脾气向来很好,见她安慰我,我心里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大部分实习生刚进入临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能够拯救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所以不愿意去做那些琐碎而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工作,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和否定。 但是真正的情况是,你别说实习同学,即便是那些在医院里工作的老师,教授,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很少。 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不是谁说能救,就能救的。 你能拯救的,只有你糟糕的心态,其他的,你谁也救不了。 很多同学进了社会之后,都想一展自己的拳脚,干出一番事业,把这个世界干翻。 结果到头来,辛辛苦苦很多年才发现,原本想出去干翻这个世界,却被这个世界干得服服帖帖的。 下午再去门诊的时候,我就暗暗地生蔡老师的气,不与她说话,但是她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uu看书 ww.uukanshu.co 所以说生闷气是一点好处和用处都没有的,因为你生她闷气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在生闷气。 一下午的病人又很多,各种琐碎的事情,伦理道德的问题,听得我都头疼,蔡老师说得嗓子都快哑了。 “平时要注意生活卫生问题,内衣内裤的话,用开水烫一烫,放在阳光下暴晒,再穿。”蔡老师一面打着病例,“你这个是真菌性的,我给你开的药,然后你每天呢,晚上睡觉的时候前,就塞一粒。” 对于学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尺度可言,生命索系,健康所托,你还管那么多男女之别吗? 这里要交代的就是,有同学问我,内裤、袜子能不能放在一起洗? 我在这里统一的科普一下,内裤、袜子尽量不要放在一起洗。 尤其是对那些有脚气的姑娘来说。 因为有脚气,脚气是由于真菌感染所导致的,所以说穿过的脏袜子上面可能有你脚上的真菌。 当你把穿过的脏袜子和内裤一起洗的时候,袜子上的真菌就有可能播种到了你的内裤上。 真菌和细菌不一样,真菌比较耐活,它比较扛造,一旦播种到你的内裤上面就不太好清除。 即便是你拿它到太阳底下暴晒,它都不一定会死。 所以说,内裤袜子不能放在一起洗的原因就是这个。 但对于那些没有脚气的姑娘来说,这个内裤袜子分开洗的生活习惯,或许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可能有些男生觉得,那我是男生,还有必要内裤、袜子还有必要分开洗吗? 儿戏人生(三) 等到临下班的时候,我默默地跟在蔡老师后面准备走,她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拿出了一个一次性的蓝色的圆帽,扣在我的脑袋上,对我说,“同学,你还是下次带着帽子吧,你都让人家误会,以为你是个男人了。” 我这个时候才明白她上午为什么让我出去了,心里觉得有一丝丝对她的愧疚,便低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好的,老师,我下次注意。”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就没有换衣服去门诊了。 我直接在病房里换了白大褂,呆在病房里准备早交班,当早上交班完毕,开始进行查房的时候,我就又理所当然地见到了那个之前去做人流的十九岁小姑娘,也就是12床。 她一看见我走进病房里,露出了非常欣喜的模样,惊喜的在床上坐了起来,说道,“哎呀,你终于回来了呀。” 我当时心想,这姑娘在跟谁说话?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老师理她。然后,只见她直直的盯着我。我明白了,她可能是在找我说话。 我便开口和她说道,“对呀,我回来了,之前我在门诊。”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我问她。 她低头羞涩的笑了笑:“怎么?是在担心我吗?” 我见少女羞红的双颊,心里腹诽道,什么鬼?我只是问一问你的基础情况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你这姑娘可不要误会了。 老师们继续往后交班,并没有理会我在和这个姑娘说些什么,只当这个姑娘找我问什么问题呢。 “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我天天在病房里找你,我问他们,你去哪儿了,他们就说你去门诊了,”我不知道姑娘跟我说这话是什么用意,“我问他们,你什么时候才能回病房,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没想到今天就能见到你了,我可开心了。” 姑娘说着要来牵我的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也没有躲开,就任由她牵着我的手。 我以为她这是在寻找安慰,“你应该过几天,就要出院了,”我对她说着出院后的注意事项,“出院之后,要记得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可以适量的进补,但也不要过多进补,这毕竟还是个手术,是伤元气的。” 姑娘牵着我的手,不愿放开,依依不舍地对我说,“我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我想天天都能见到你。”我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个傻孩子,你天天见在医院见到我多不好呀。”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到医院来,不希望在医院看到你,这毕竟是医院,每天在医院里看到你?多不好呀。”我说完,觉得没有什么话还要再交代了。 干站在她床边,莫名的显得有些尴尬,然而这个小姑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便开口说道:“我要去干活了,撒开吧。” 姑娘低着头,羞红双脸,“能加个微信吗?” 我心想,我实习到现在,也没有说加什么病人的微信啊,我考虑了一会儿,“不行,医院有规定,不允许加病的人微信。” 其实医院没有这个规定,我用来搪塞她的理由而已。 没过一会儿,我在病房里收到了一份外卖,是一杯奶茶,我很奇怪,谁给我定的奶茶?为什么只定了一杯呢?你这让其他的老师怎么想? 通常,如果说病人为了感激我们,给我们订外卖,或者是买饮料的时候,都会定很多杯,让大家每个老师都会有一份,但是这个只订了一份给我,这就很奇怪。 “韩旭,是你订的奶茶吗?”前台护士站的老师,收到了这个外卖喊我道。 我心里在疑惑,“老师,我没有订。” “那这上面是你的名字,是不是你男朋友给你订的?”老师问道,我心想,我也没有男朋友啊。 “你赶紧把它拿走,这儿放着,碍事。”于是,我只能过去把它拿走。 我当时心理面的第一个反应,会不会是杨睿给我定的奶茶?但是我转念一想,如果说他现在想来追求我,也不是时候啊,他和小肖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再给我订奶茶是什么想法呢? 我想了想,应该也不是他,那究竟是谁给我定了这份奶茶呢? 病房里的活,多得让我干不完,容不得我多想,我就要继续干活,不然的话,就要拖到我中午吃饭的时间。 我可不想占用我休息的时间,继续干我上午没干完的活。 于是我便推着治疗车开始每个病房进行操作治疗,给她们做艾灸。 奇怪的是前组二号病房里,八床,来了个大姐,也是做人工流产的,但是总觉得他们这个病房里气氛怪怪的,有一种压抑在平静下的可怕。 但是不能说气氛奇怪,你就不去给病人进行操作了,这是你的工作,你的本职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我便推着治疗车,硬着头皮进去,“八床,王芳。你的手腕带给我检查一下,”检查了她的手腕带,核对了病人信息之后,我跟她说下面进行的操作,“下面给你进行一个常规的艾灸治疗操作,请你配合。” 这个大姐很奇怪,她也不说话,只是“嗯”了一声,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躺在床上,有一种富家太太,谁跟要伺候她似的。 这让我有些不爽她的态度,毕竟我是医务人员,我不是服务员,即便我是服务员,做人,也要有对彼此的基本尊重。 我给这个大姐取好了穴位,烧上了艾灸之后,就准备走了,这个大姐阴阳怪气地开口道,“美女,你这就走了?”我回头望她一眼,“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矫情的说:“我心里难受。” 其实我最怕病人跟我说“心里难受”,因为这个“心里难受”,它有好几种意思,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种“心里难受”。 有的人说“心里难受”,是情感上的,心理不舒服,遇见什么困难的事情了,受到挫折了,情绪上郁结,心里难受。 还有一种人说自己“心里难受”,其实是胃难受,胃啊,就在心的下面一点,他觉得心难受,其实是想吐,但她说自己是心里难受。 “心里面怎么难受了?是不是因为家里面人没来看你呀,心里面难受?”我也就这么关切地问她一下,没想到把她给问火了。 “什么我家里面人没有人来看我啊?你这个小姑娘什么意思啊?”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指责我道。 我见她生气了,第一个想法是认怂,道歉,然后走开,但是我又转念一想,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认怂?我又没做错什么。 我便理直气壮的反问道:“我就问问你心里难受,是什么情况而已,我说什么了吗?” 可能我当时的语气里面透露着一丝对她没来由的发火的责怪,再加上我强硬的态度,这下就让她更生气了,但是她又不能对我做什么,因为我确实没有问她些什么禁忌的事情,这个大姐也只能是暗暗的生着气。 女人的脾气都很怪,你永远都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 就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惹到了这个大姐。 我见大姐无话可说了,也就推着我的治疗车走出了这个病房。 我刚走出二号病房,三号房间的12床小姑娘就又找到了我,“在忙吗?”她眨着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我道。 “对呀,我在忙,有什么事情吗?”我说。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活,我并不想让这姑娘纠缠着我,拖延我干活的速度。 “没事就到病床上多休息,不要到处乱跑。”可能我的语气中透着一些职业麻木性的冷漠。 小姑娘一听,就变了脸色,怯生生的问我:“怎么了?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啊,我生什么气呀。u看书 .ukansh ”说着,我便干自己的活,不再理她。 姑娘似乎在我这里碰了壁,触了一鼻子的灰,情绪低落的走开了。 当我走到后组病房的时候,三十五床的大姐拉住了我,“小姑娘啊,我可能问你个问题?” 大姐的态度很好,“什么问题?你说。”我停下了脚步,等待她问我。 她急忙忙的从床上起来,“早上交班的时候,主任问我,白带有没有豆腐渣样,或者是泡沫。”她起身之后,穿了拖鞋,往病室的厕所跑。 “我又不知道,什么样是主任说的豆腐渣,或者是泡沫的样子,你看看这是什么样子?”说着她便把自己收集来的,擦在纸上的白带拿出来给我看。 所谓豆腐渣样白带,泡沫样白带,就是说你的白带形状像豆腐渣或者泡沫。 正常的白带的颜色,是白色的,可能微黄,没有异味的,有粘性的分泌物,它有保护女性生理健康的功能。 当你发现你的白带出现了以下几种情况,那可能就是妇科疾病的问题了。 比如说有异味:臭味、鱼腥味。或者是说,白带的颜色发绿、发黄。亦或是说,白带的形状是泡沫样的,或者是豆腐渣样的。这些都是异常的白带。 可能有些同学说,我的白带里面,有的时候会有一些血丝。如果说这个症状不明显,或者是不严重的话,可能是因为身体激素的波动而导致的一些血丝,不要惊慌,但是如果说,血丝过多的话,那就可能考虑子宫不规则出血的问题。 这个时候,你就要去医院问问医生了。 你是医护人员,你就要忍受我们的邪火 当我准备去收回所有病人的艾灸盒子的时候,那个八床的大姐,突然跟发了疯的一样,从病房里跑了出来,见我推着治疗车,突然就把她的艾灸盒子砸在我的脚边。 艾灸虽然烧完了,但是它的灰尘还是很烫。 迸溅出来的艾灸灰,跳进了我的鞋口,烫到我的脚踝,疼的我只嘶嘴,我问她,“你怎么了?你什么情况?” 她便很生气地破口大骂:“就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服务态度?我们是病人!” 你是病人是没错,但是这不是你无理取闹的理由。你有什么问题,你就直说,不要含沙射影的报复。 我便又问她:“什么服务?有哪里让你觉得不满意了?” 她怒气冲冲地说:“我爱艾灸都烧完了,按了几次铃,你们都没有人过来查看。我按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人都没有,还要我亲自跑出来,你却站在那里都不动。” 我解释道:“不是我们不去,是因为肯定忙不过来,不然肯定会有人过去的。” “我也没有站在这里不动,我在依次的收回每一个人的艾灸盒子,还没有轮到你。” “再者,你砸过来的艾灸盒子,里面的艾灸灰烫到我了。” 我本以为这个大姐会对我道歉,亦或是说一些对不起的话,但是,我没想到,她却怒气不减地说,“你活该!烫的就是你。” 我当时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对她吼道:“你他妈这个人有毛病吧?!” 这一声怒吼惊动到了老师他们,便有老师过来查看什么情况,老师不来还好,老师一来,这个女的仿佛就找到了什么把柄似的,“我要去找你们领导投诉你!!”她恶狠狠的对我说。 “你有病吧?你去投诉吧,去投诉吧。”我懒得再和这样的人纠缠,便推着治疗车进了七号病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手头一边忙着工作,可我心里面很委屈,也很烦躁,凭什么骂我?我难道做了什么错的事情了吗? 可能很多医护人员,在医院的时候,都会受到病人,这样或者那样的邪火,他们只是将疾病所带来的的问题转嫁到了医护人员身上,他们在寻找一个情绪的出口,而身边没有无辜的人,于是医护人员便成了最好的情绪爆发出口。 其实,我们在生活中也会遇到这样的人,我们并没有做错些什么,但他就是突然对你大发邪火,这只是因为他情绪到了,而并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 我进到病房里,病人问我,“怎么了呀,是不是?哪个病人跟你吵架了?” 我暗了暗脸色,甚至不想说话,因为我觉得这种事情都没有说的意义,但是还是回答她说,“对呀, 8 床的那个大姐,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就发火了,把艾灸盒扔在地上,烫到了我的脚,”病人安慰我说,“有些人脾气就是暴躁,素质也不行,你不要往心里去。” 世上总会有两种人,一种人是伤害你的人,另外一种人是你被伤害之后来治愈你的人,你不要因为被人伤害了,就去关闭你心房的大门,去将那些想来治愈你的人抵挡在门外,那这样对他们就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病人这是在安慰我,但是心情仍旧是不好,因为我还没有麻木,我的情感还随着病人波动。 很多老师在医院工作时间长了他就麻木了,不论病人情况如何,情绪如何,他都没有一丝波澜,这种麻木是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 我曾给你一颗赤诚之心,但是你却将心弃在地上,嫌它连着肝脏。 心里有点堵,甚至都不想走到走廊上去,但是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我不能耍脾气呀。 我推着治疗车,去下一个病房,那个大姐在跟老师告我的状,我看到之后故作淡定的,没有任何神情的从她身边经过,我知道他在跟老师说我的坏话,她以为跟老师说打报告就能降住我了似的,岂不知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鬼头。 只要我没做错事,谁也不能批评我,我不接受任何批评,但如果我错了,我愿意跪下磕头,这就是我的原则。 有的时候,我说雷雷是个原则帝,做事情太过于死板,太过于黑白分明,但是如今这样一想,我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人呢? 等我把活干完了, 8 床她还在跟老师窃窃私语,说着我的坏话,时不时还瞟我几眼,她那种小人得志的样子,简直可恶。 如果眼神如刀,能够剜人的话,我觉得我能够将她凌迟处死了。 老邹见我神色不对,便疑了心,低声问我,“怎么了?是和别人吵架了?还是跟谁闹别扭了?”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够安慰自己,确实是件很好的事情,但是任何不好的情绪,还是要自己学会去消化,因为没有人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我将事情的经过原委都跟老邹说了一遍,老邹之前在病房里也跟病人发生过类似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冲突,她很能理解我的情绪,她便安慰道,“你和她生气是没有价值的,何必为她生气了?” “不值得。” 好一句“不值得”,多少人都是因为这个“不值得”,才关闭自己的心房,变成一个麻木的大人? 我干涩的笑道,“对啊,不值得,跟她这样的人,我生什么气呢,简直伤了我的身体。” 等老师回来之后,老师并没有数落我些什么,我有些好奇,便凑上去问,“蔡老师,那个病人是说我些什么吗?” 蔡老师摇摇头说:“你管她说什么,没什么事情,不用管她,她这个人就这个样,不用在意。” 长大之后,我们发现,其实很多敷衍和道歉,并不是说真的觉得自己错了,或者是哪里不对,而只是因为怕麻烦。 如果一句道歉,或者是敷衍,就能够解决的问题的话,那何必要去大动干戈,做更多的事情去扭转呢?因为不值得啊。 或许就是从那一天,受到了病人的邪火之后,我的心开始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亦或是社会上的各种人打磨了我的棱角,教我丢掉了我的刺,变得圆润了,仿佛变得千人一面,毫无特色,丢进人群里,也再也找不出,我是究竟是哪一个我了。 人是不是在黑暗中行走?我想说不是的。 因为黑暗本就是人,当我们在行走的时候,觉得孤身一人,但是若等天亮,会发现其实在黑暗中,我们身边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 所以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只是你认为和你能看得到的,只是你一个人。 我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麻木,变得有人与人之间有界限,变得你的事情是你的事情,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变得只能谈钱,不能谈感情,变得不想和任何人有情绪上的联结。 有人说,这可能就是长大了,但这对我来说,可能就是死了,我变得想和病人去建立情感上的联结,但又害怕和病人建立情感上的联结。 因为我不是一个能够说翻脸就翻脸的人,我太念旧情。 或许改变就发生在你没有察觉到的时刻,一点一点的累积在了你的身上,把你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模样的人。 等到你发现了自己的模样,会惊讶,我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 这可能就是人生的悲哀,也有可能就是人生的魅力所在。 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打开门的时候,知道自己是什么样,uu看书.uukanshu.cm关上门的时候,你也知道自己什么样。 或许是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连身边有人叫我,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12 床那个姑娘探头探脑的在办公室门口喊着我,“韩医生,韩医生,你在忙吗?” 我偏过头,看到了她明亮的眸子,有些微凉的心,也就慢慢的暖了起来,“怎么了?” 我问她,“有事情吗?”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我心想,这孩子能有什么事情,索性就跟了出去,把我拉到了走廊的一个拐角处。 说了一件令我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希望她那是一句玩笑话,说的是一件玩笑的事情,但是我又讨厌那是一句玩笑话,是一件玩笑的事情。 因为我不喜欢把感情拿来玩弄,即便是我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也不希望她将自己的感情随意玩弄。 姑娘抬着头,直直的盯着我的脸,羞涩的笑着,“怎么了?”我问她。 她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低下头,仿佛自卑地说,“你歧视同性恋吗?”我告诉她,“性取向是一个人的自由,没有异性和同性之说,只是一种选择,两者都是的平等,没有什么歧视不歧视的,”她突然笑了,问我,“那我想和你出柜,你愿意吗?” 如果说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一个普通的情景下问我,我想,我可能不会怀疑她对我是否是真心,但是她这才流过产。 我故作严肃的问她,“你知道你的性取向吗?你不要拿我来试探你的性取向,懂吗?” 对不起,把你训哭了,我真是不好意思 姑娘非常卑微的说,“我懂,我明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想看看,你对同性恋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我对她说,“我不歧视同性恋,而且……”当我说到这个“而且”的时候,我顿了一下,我不能给她希望。 因为我害怕她所说的感情这是真的,如果她是真心的话,那我这一个停顿,就会给她希望。 我立马话锋一转,对她说道,“我还是喜欢异性,我是直女,而且你如果说喜欢同性的话,你要知道,你跟同性之间在一起的感觉,并不是纯洁的友谊,而是不纯洁的占用,你要对同性有这种想法,那才是真的同性恋。” “千万不要一时觉得新奇,或者是和他人不同的独特性,而去改变自己的性取向,来博取别人的关注。” 我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些,也不知道姑娘听没听进去,仍旧是一副“我对你是真心的”模样,语气笃定的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却一再的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这句话噎住了我,我一时间语塞,因为让我完全非常冷酷决绝的拒绝你,我怕你会哭,我做不到面无表情地去伤害一个人的真心。 在我的认知里,凡是一颗真心,不论你喜不喜欢,都值得好好的去对待,而不是仗着对方的喜欢去糟践他人的真心。 要知道风水轮流转,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糟践别人的真心,某一天,也会有人来糟践你的真心。 “是不是因为我做这个流产,你就看不起我了,觉得我是一个坏女孩,是一个随便都很和别人说喜欢的人?”他说着,喉头便有些梗塞,哽咽地说完。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年龄太小,还不懂事,想把这些道理都跟你说清楚,毕竟你在这里遇见的是我,”我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是在哭着的女孩子。 “万一你进入了社会,碰到了其他的人,那她们就不一定是这么单纯的了,告诉你这些事情了,是想让你想清楚,万一你以后被人骗了,怎么办?”我扶一扶她的背,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家里有一个妹妹,我看你,就像看到了我妹妹一样,我不想你们在人生的道路上再多走几道弯路。” 姑娘很是倔强,仍旧是不放心的问,“我喜欢你,你信不信?” 我沉默了。 说实话,我是不信的,因为她这种做法太过于随意,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对我说喜欢?而你却刚刚流掉了和别人的孩子,你和他也是喜欢的吗?那你所说的喜欢,这种喜欢是长久吗?是真实的吗? 她见我对她的疑问表先出了沉默,便也读懂了我对她的怀疑,有些恼怒,有一些气愤。 “你既然不相信我喜欢你,我们之间不存在信任,那就是算了吧,”她的语气中有着非常浓烈的赌气的成分,一点也不情愿的样子,可是我却顺着她的话来说,“对呀,其实你仔细想想,你也并不是这样的人,别把自己掰弯了。” 可是姑娘却又舍不得我了,她哭丧着说道,“那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是一个这么好的人,我却得不到?” 这句话让我既高兴,也不高兴,我对你好,并不是因为对你,只是因为我对所有病人都好,那为什么我对你好,你就要得到我呢?这让我很不安。 “我喜欢你对我说话时温柔的样子,喜欢你在工作的时候,唇边流露出不经意流露出的笑容,我喜欢你那天送我去手术室,你温暖而有力量的手,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 姑娘说着说着有些神伤:“但你却不相信我……” 我心想,完了,这怕是我不经意之间留下的风流账了,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要是让大青知道这件事,不知道得宣传成什么样呢? 可能有很多人觉得医护人员很高冷,在医院里沉默寡言,话也不多,也不爱笑,所以不经意间一个笑容,他们就会看了很久,觉得医生居然也会笑,他们本来是那么冷酷的人啊。 也可能是医生、护士这种行业在很多人眼里都有一种制服的诱惑,所以莫名的就会喜欢上照顾你的医生或者护士。 但是我奉劝大家一句,千万不要随意的喜欢上你的医生,或者是护士。 喜欢护士还算可以,因为护士在她们工作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没有对象的,但是医生就可能不是这样了,大部分医生在工作的时候,都是有对象的,要么都是已经成家了的,因为他们的工作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当你能看到他在为你诊治的时候,就证明他已经三十五六岁了,这个年纪的男人,怎么会没有成家呢? 我笑着安慰她道:“你说喜欢,又能喜欢多久呢?你不过只是这一时半刻,在这个医院的情境下,你对我产生了好感,只是一种依赖,是医患之间的关系,把你误以为这个事就是爱情了。” “你所谓的喜欢,又是能多又能保持多久呢?你说是不是?等到你离开医院清醒了,冷静了,你就会发现,这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和感情,对吧?”我引导着她说道。 可能小姑娘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喜欢一个人的时间长久,对于她来说,喜欢,可能就是当下的喜欢,但对于我来说,我喜欢的喜欢是长久的喜欢。 见她低头不敢看我,吸着鼻子,想必是掉眼泪了,让我难免心里有一丝丝愧疚,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 早知道刚才就不说得那么严厉了,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又能明白什么呢,只不过一时起意,我怎么能因为它是不是长久的事情,就去怪罪她的不负责? 因为大部分人口中说的喜欢,都只是说说而已。 我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这个事情就过去了,我谢谢你的喜欢,这也是你对我工作上的认可,要照顾好自己,出院了之后,要好好生活。” 姑娘始终低着头,不敢再看我,我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事情过去了之后,第二天,那个 8 床的女子,她那天也是做人工流产的,等到她流产结束了之后,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差点没把妇科病房给掀翻了。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她过来做人工流产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家里面人过来陪她。 我们只以为是她家里人像她所说的那个样子,工作比较繁忙,就没有人抽空来医院陪着她。 她说等到她做完手术的时候,家里人自然会有人过来照顾她。 我不清楚接诊她的医生,是哪一位医生,但如果这件事情换一个心思过于缜密人来处理的话,可能就会避免了。 她刚下手术台,身边没有人照看她,老师就让我们去一个人,时不时的到她床边看看,看着她,给她接上心电监护和吸氧,等到她神智清楚一点的时候,我们便去得没那么勤了。 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她的家里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医院病房里,大声的喊叫道:“是谁把我的孙子给留流产了?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这样的场景,让我突然想到蔡老师之前在门诊的时候,跟病人纠缠孩子到底要不要流,就是要确认反复的确认,这个孩子,你们家里人以及包括孕妇自己,是不是都同意要流产的,不能说家里人产生矛盾都追究到医院身上来。 我们只是你决策的执行者,而不是你们决策的引导者或者是决策者,事情既然由你们决定,责任也应该在你们自己身上。 8 床的婆婆立马叫来了 8 床的床位医生和护士,恼火的跟我们纠缠着说,“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们家长的同意,就把产妇的孩子给流掉的?你们做事情是不是太过于欠考虑了?” 我心想,你们自己要流的孩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流掉的是个孙子?它仅仅还只是个肉球而已。 有句老话说的好,失去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老太一直追究着这个她素未谋面的孙子,u看书 ww.ukanshu.om被人恶狠狠的打掉了。 方老师很无辜的说:“在做流产手术之前,我们都是已经通知过你们家里人的情况了,孕妇自己也说的是你们经过协商,一致同意要把孩子留掉的,这个事情在手术之前我们都已经是确认过的。” 老太婆才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呢,马上一脸横肉的反驳道,“你说同意就同意了?我都没同意,你们就流掉了,这个事情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方老师听到这话之后非常的无奈,她只好说,“那你需要说法的话,你等到孕妇清醒过来之后,你跟去找说法,在我这里是没有说法,我是按照医院规定的制度流程办事的。” 8 床的婆婆一下子就恼怒了,在病房里面大吼大叫道,“你们没有说法?你们这是医院,你们这是在乱来!!” 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疯老婆婆,方老师无语的说,“我们没有乱来,我们是按照规程办事情,手术知情同意书孕妇也是自己签了字的。”说完这话,我发现方老师确实流露出了一种非常无力的表情,感觉她累了,也不想解释那么多了。 这时候,8床的那个疯婆婆就威胁着方老师说:“我不跟你这些小医生废话,跟你们说不到什么道理,你们草菅人命,我要找你们领导!!” 方老师手揣在口袋里,叹了一口气说,“行吧,你找我们领导就找我们领导吧,”然后便趿拉着脚步回办公室了。 在医院最头疼的事情,不是治病救人,最头疼的事情是责任推脱。 死人面前,0口莫辩(一) 方老师略有疲惫地背着手回到办公室里坐下,一言不发地修改病房病人们的医嘱,“唉……”方老师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微微皱了皱眉,我和她隔着两个空位子,她叹气可能是因为那个8床的老婆婆还在吵吵不休,主要是8床麻醉还没醒,若是她麻醉醒了解释一下也就好了。 “现在病人、家属都太难缠了……我真的是够了……”方老师自说自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方老师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扶着腰,难受的叹气,我问:“老师?怎么了?老师是哪里不舒服吗?” 方老师摆摆手说,“就是觉得最近有些累,有些腰膝酸软的感觉,可能是姨妈要来了吧,”她这么说道。 我看看老师疲惫的脸色,还有略微泛黄的面容,心里面有些心疼她,“太拼了,老师,你要注意休息注意身体啊,不能说因为工作把自己身体给累垮了,”我这么安慰她,方老师点点头说,“可能是最近休息没休息好吧,晚上睡得比较迟,”我点点头,“一定要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话还没说完。 从值班室门口,进来一个病人家属:“方医生在吗?我想问一下 35 床什么时候手术?” 方老师看了一眼 35 床的手术安排,告知道:“她是后天手术,后天上午, 35 床是子宫肌瘤,整个子宫长满了瘤子,要做全子宫切除手术,子宫没办法要了。” 35床, 41 岁,有一个孩子。 “你们谁现在有空?去做一下38 床的灌肠?”张老师忙碌中问道。 灌肠就是将一根管子,伸入直肠内部,将治疗疾病的药物灌入直肠,以达到恢复健康的作用,但是很多病人就觉得,灌肠就是在爆我的菊花。 在妇科门诊,经常会听到医生对病人说,“把裤子脱掉,坐上去,腿张开,”然后,在肛肠外科,也会听到医生对病人说,“把裤子脱掉,屁股撅起来,放松点,”泌尿外科医生也会这么对患者说,“裤子脱掉,别紧张,放松一点。” 其实,如果说,除了出于对患者的病情观察而言,我们对病人的这些敏感部位,能少看,就少看,能不看,就不看,而且你要知道,看多了也会麻木,也会疲惫,这毕竟是工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龌龊。 而且毕竟大家都是学医的,对美好肉体的标准,定义得还是非常严格的。在我们眼里,在医院里能看到的,都是一些病变的器官和身体,并没有什么美感而言。 妇科其实还有很多男实习生,其中一个男同学就站起来对张老师说,“老师,要不我去吧,我正好手头上没有什么活。” 张老师说:“行,那你去吧,你去把它做完。” 男同学出去了一会儿,之后没到五分钟,又回来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左右踟蹰,羞赧地开口道:“老师,能不能有个女生陪我一起去?那个病人,因为我是男生,她就不愿意让我操作。”随即,他向我们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于是我便站起来对他说,“老师,我陪他去吧,”然后我就跟着他一起拎着灌肠袋子和操作物品去了 38 床的床边。 不能说患者拒绝你的操作,我们的同学就不练习了呀,你这样子职业性别歧视的话,以后让医护人员都怎么去工作呢? 于是我对 38 床的态度就非常的坚决,我用不容否定拒绝的语气开口:“38 床,我们这个同学要在你身上做灌肠的考核,所以我是过来看着,因为他是男生,怕你觉得侵犯到你隐私,还希望你能理解,并且配合。” 因为我的态度非常强硬,所以 38 床也就没再说什么,再加上我是一个女生,站在这个男生旁边,看着他操作的话, 38 床她也就没有再多想些什么东西了。 操作也就是灌肠的基本操作,没有什么多余可以可以细说的,做完了之后,男同学非常感谢我,对我说,他也实习了大概半年的时间,但是从来都没有在女病人身上做过任何操作。 我点点头说,对啊,有的时候病人其实对这方面隐私还是考虑的比较多的,尤其是女病人,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我们回办公室的路上,我看到方老师扶着腰从办公室走出来,神情疲惫,叹着气,一边走,一边叹气,我说,“老师,怎么了?需要我帮你干些什么吗?” 方老师皱着眉头说:“没事,我就去跟25 床说一声,她那个术前准备的事情,跟手术路径的问题,”我有点心疼这样焦头烂额还在考虑病人情况的女医生。 她本身自己也就是个柔弱的女子,需要人保护,但却硬生生把自己练得跟钢铁一样无坚不摧。 “哦,好的,老师。”我也只能和实习同学一起回办公室了。 突然2号病房里,传出了大声呼叫的声音,“快!医生!护士!快来,医生!护士!快来, 8 床快不行了!”……病人的家属们站在病门口焦躁地呼救道。 我们所有人大惊,赶忙跑去 8 床的床边,当我们赶到 8 床床边的时候, 8 床的心电监护上已经显示着心跳是一条直线。 “病人突发心脏搏动骤停,进行紧急抢救!”首先进到病房里的老师呼告着,后面拿着急救药品和急救箱的老师奔进来,“除颤仪呢,把除颤仪带过来!” 因为方老师是 8 床的床位医生,抢救时床位医生得参与抢救,“方医生人去哪里了,赶紧把她叫过来!”张医生非常急躁的说。 我说:“方老师在 25 床那边。” “赶紧去把她叫过来啊!!”张老师急躁对我微微吼道。 我赶忙的跑去 25 床床边,方老师正在跟病人商讨着手术路径,和病人解释的病情的进展,我跑到方老师旁边,我小声说,“老师,不好了,8 床心搏骤停了,你赶紧过去。” 我看见方老师的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起来,瞳孔震颤,不敢相信道:“心搏骤停了?怎么可能?” “血压升不上去,测不到血压!” “上多巴胺啊,还在等什么?多巴胺 10 支。”张老师的脾气向来暴躁。 我们这边正紧锣密鼓的抢救着病人,那边,8床的婆婆狠狠的说道:“如果抢救不过来,你们一个一个都要给我儿媳妇陪葬!我要把你们都从医院赶出去,让你们没有饭吃!”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不会说希望哪个病人死去。 抢救的时候,医护人员比你还紧张,你就不要在旁边冷嘲热讽了,如果帮不上忙的话,最大的帮忙,就是闭嘴。 心三联,呼二联也上上了,盐酸肾上腺素打着,除颤了十来次,但是仍旧是抢救不过来,半个小时之后人就走了。 方老师不敢相信 8 床就这么样子走了,她下了手术台之后,甚至都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她不懂,为什么8床会走,在她学医的这么多年来,在她的医学知识体系里面,这种情况,也是头一次遇见。 当 8 床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的时候,张老师在旁边冷酷的说道,“宣布临床死亡吧,没有意义了,”方老师都懵了,仿佛陷入了一种不敢相信的,玄幻的境地,“怎么会走呢?”方老师喃喃自语。 “八床,王芳,住院号05699423,下午14:28分突发心搏骤停,经半小时常规抢救,抢救无效,下午 15: 36分,宣布临床死亡。”方老师麻木地报告道。 当时 8 床的婆婆突然就疯了一样的上来,一把将方老师狠狠的推倒,方老师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被她推翻在地上,摔坐在地下,老太婆咆哮道:“怎么可能?你们就是没有尽心抢救!你们医院就是有问题!这个手术就是有问题!我要去告你们!!我要把你们都送进监狱!!” 人间大大小小的悲剧,我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次数一多,心头的阵痛也减少了很多,反而有一些不耐烦这样的场景。 方老师被她推翻之后,u看书 .uukanshuom婆婆又上来打她,我们将婆婆拉开,抚慰道:“这个情况和我们是没有很大关系的,这个是病人自身情况导致的抢救无效,我们已经尽力了,你要理解!” 也不知道方老师是因为刚才抢救导致的体力不支,还是怎样,被推翻在地的之后,一直是坐在地上想起来却爬不动身子。 “你别现在,在这里装柔弱,装可怜,装无辜,你们都是一群杀人凶手!都是一群杀人犯!”8 床的婆婆指着放坐在地上的方老师,恶狠狠的骂道,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嚼烂。 我见方老师挣扎着要站起来,便上前扶她站起来,方老师拽着我的胳膊,勉强的站起来之后说,“这个真的不是我所想的,我也不明白,8床王芳是怎么走的。” 我扶着方老师在纷乱的环境中回到办公室,扶她坐一下之后,我才发现,我的白大褂的袖子是红的! 我那我当时在纳闷,我没参加抢救啊,而且抢救当中也没谁流血啊,我这个袖子上的血是谁的?还染了这么一大片! 然后,我才发现方老师的白大褂屁股后面也是红的,我就赶忙问道:“方老师,你是不是姨妈来了?你白大褂后面都是红的。” 方老师扯过自己的白大褂,后面一看,说“哎呀,还真的是。”然后很虚弱地踱回值班室拿姨妈巾,去厕所。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方老师从厕所出来,手里领着一个塑料袋,茫然的说,“我怀孕了,然后流产了。” 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团一团絮状的红色物体,是流出来的胚胎组织。 死人面前,0口莫辩(二)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的就消停下来,8 床的婆婆正如她所言,她把医院告上法庭,把方老师也告上了法庭。 8床所有的医疗记录都被立马密封检查,手术通知书和所有的病程记录全部被服封上检查,送去做字迹检验。 后来的结果是她败诉了,这个本并不是医疗事故。 但是医院仍旧立项检查,有关这次病人猝死的事情,所有相关人员都被拖去开会检查。 唉……我也被无辜的卷入了这个事情里面,天天去开会,跟着领导他们去探索这个事情发生的原委,唉……可能就是意外呗,这种小概率事件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即便是再怎么解释,在病人死亡的面前,这些解释都显得很苍白无力。 医院以方老师流产为由给她名义上说是开了两个月的假期,其实就是停职两个月,也给在医院闹事的病人家属一个所谓的解释和交代。 方老师似乎变成了这个冲突事件中无辜的牺牲品,倘若当初不是她接诊8 床的话,换一个老师接待,这样的事情也是会发生,是无法避免的。 但是,说不准方老师的孩子就能保得住了。 开会结束之后,我穿上白大褂往妇科门诊跑,今天妇科门诊值班的老师是张医生,张老师,就是那个脾气非常暴躁的一个女医生。 很多妇科病人来妇科做检查,或者是看病的时候,总觉得把妇科的医生都不是很温柔,尤其是让你把裤子脱下来做检查的时候,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 我想说,对的,是的,是这样,因为很多妇科医生的脾气都蛮暴躁的,尤其是40岁左右的女医生,反而很多妇科男医生都比较温柔。 坐在张老师后面,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谨慎地听着她怎么给病人去诊断。 我到诊室的时候,进来了一位看上去年纪比较小,好像还在上高中模样的女生,她坐下来,非常羞涩,脸涨得通红的,张老师开口就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支支吾吾的说:“嗯……我总种觉得……嗯,我下面有异味……” 张老师又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啊?有没有性生活?以前有没有怀过孕啊?” 我见小姑娘低着头,脸涨得跟开水烫的似的,支支吾吾的说,“那个……医生……没有……我才17岁,还在上高二,……没有性生活,也没有男朋友,以前也没有怀过孕。” 张老师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说:“到里面去吧,裤子脱下来,我看一下。” 围帘隔开的里面是架有检查床的地方,小姑娘一步一步踱到围帘里面便没了动静,张老师戴上手套之后,掀开帘子进去,我也跟着进去,只见小姑娘站在检查床下面,没有躺上去,站在检查床旁边,把裤子脱了,非常羞涩的光着屁股站在那里。 “我说你怎么不坐上去啊,你这样子,我怎么看啊,”小姑娘很羞涩,拎着裤子又坐到检查床上,“腿张开啊,你这个样子真的是。”张老师就属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自己的情绪通通都给抛给别人的那种医生。 可能她说的这些话,在她自己看来不算些什么,但是在病人的眼里,就是你好像在嫌弃我,在骂我,再加上这些妇科,比较隐私的一些病情,就会让病人觉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是不是嫌弃我有妇科疾病,觉得我是一个不检点的人。 我想说,大家去医院看病的时候,也会遇上这种医生,我只想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阴影,因为这样的医生而生气,或者是因为他们这样的人而全盘否定医护这个行业的所有人,毕竟他们只是少数,他们也只是生活中那些说话不经大脑的人罢了。 我见张老师给小姑娘留了分泌物做检查,用棉签在检查部位狠狠的刮了两下,对小姑娘说,“拿去做检查吧。” 小姑娘前脚走,后脚进来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姑娘说她,下体在性生活的时候,会出血,张老师不耐烦地说,你去做一个,b 超看一下,姑娘就问,做 b 超那是不是会很痛? “扩阴器检查也是会很痛的呀,你不如做 b 超看得清楚一些。” 这个姑娘刚出诊室门口,便探头探脑的出现了一个男人,张老师立马勃然大怒,对外面吼道,“男同志在这看什么看?这边是妇科!不要看,赶紧走!” 没想到这个探头探脑的男人反而没走,拉着孩子便进来了,他手里牵着的孩子,只到我大腿这么高,看上去也顶多只有五六岁,是一个小女孩。 张老师非常生气,骂道:“这边是妇科!你就进来?你是男同志!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张老师指着门外。 眼前这个男子大概不到 40 岁,看上去是农民工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比较脏旧,手里拉着的女孩子也是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站在诊室里看着我们,露出了一副非常恐惧、害怕不安的神情。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非常警惕地看着我和张老师,张老师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问,“你跟这个小女孩什么关系啊?” 男子说:“我是她的爸爸。” “那为什么看妇科疾病,不是她妈妈带来呀?” 张老师似乎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疑问,虽然说张老师脾气比较暴躁,但是她心思很缜密。 之前张老师跟我分享过一个案例,那是她刚坐诊,还是年轻的医生的时候,另外补充一句,张老师现在是四十八岁。 在她三十多岁的时候,刚坐上住院医师,有一天门诊,来了一个19 岁的姑娘,被他“爸爸”抱着来到妇科门诊看病。 当时张老师只是疑问,觉得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看上去有些奇怪,因为大多数父亲都不会带女儿到妇科门诊来看病,即便是看,也不会站在诊室里面,都会站出去,因为女大背父嘛。 当张老师在接诊的时候,姑娘躺在检查床上面,悄悄的拉着张医生的手,对她极小声地说,他不是我爸爸,他把我关在他家里……那个我…… 姑娘的下面一片血肉模糊,张老师说她当时看到还未成型的孩子的胚胎,红色的肉团,一团一团的掉落下来。 张老师说,她那个时候,头脑子里面是懵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样的事情,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妇科门诊遇见这种事情。 姑娘很小声的说,请麻烦帮我报警,我逃了很多次,都没有逃出来,张老师根本就不敢相信,在如今这个年代,居然还会有这种事情。 小姑娘瑟瑟发抖的手,紧紧的握着张老师的手,不愿松开,她知道,张老师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张老师俯下身子,在小女孩的小姑娘的耳边,极小声地说,别害怕,我帮你。 那一瞬间,姑娘的眼泪就绷不住了,无声的奔涌了下来,泪流满面,张老师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么一个无助而又可怜的姑娘。 当时她的“爸爸”,站在围帘外面说,如果要花很多钱的话,就不治了。 这句话坚定了张老师要帮这个姑娘的想法。uu看书 .uuansh 这个出血有点多,我一个人弄不来,我得喊我的同事过来一下,花不了多少钱,几十块钱,张老师如是说。 男子并没有起疑心,便任由着张老师把她的同事喊来,张老师对着她的同事耳边,悄声的说,报警,这边有人非法拘禁。 后来这就是一起刑事案件。 我见张老师警惕的眼神,便让我联想到了她曾经说过的这么一个事件。 眼前的男子牵着小女孩的手,说道:“因为她妈妈死了。” 张老师的眼神就更加犀利了,问道:“小朋友哪里不舒服呀?” 小姑娘可能是有一些害怕,畏缩的向父亲身后靠了靠,男子开口替小女孩说道,“她总是挠她的下面,说她下面痒,然后我在楼下,护士让我挂妇科,给小孩子看。” 张老师冲小女孩笑一笑说,“行吧,那到里面,阿姨给你看一看好不好?” 好在这个小女孩下面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打消了张老师的疑虑。 “医生,这个是什么情况?”小姑娘的爸爸问。 “平时卫生做的不到位,小女孩是每天都要洗屁股的,知道吗?”“而且内裤都是要洗干净,晾晒好,个人卫生一定要注意。”张老师这么说道。 爸爸牵着女儿走,张老师才舒了一口气道,“哎呀,我的天哪,我以为我今天又遇上一个禽兽了呢。”她向来都是自说自话,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我知道她也不是在跟我说话。 因为我们这样的实习生,在张老师的眼里,就是白痴。 男女平等,众生平等 张老师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靠在椅背上等着被她发配出去做检查的病人们回来,空隙时间,我也不敢说话,静默地卷着手里笔记本的下角。 没过一会儿,那个高中小姑娘回到诊室里来,依旧很拘谨。 张老师也没说话,拿过她手里的就诊卡,在电脑上点开她的检验报告,看过之后,不以为然地反问道:“没有嘛,阴性的嘛,小姑娘。” 小姑娘低着头,固执地开口道:“可是我,还有我同学她们都说能问道我下面有异味,很臭……” “她们就说我有妇科病,都嘲笑我,讽刺我……”她根本不敢抬头看张老师,仿佛她人的讥笑就变成了真事一样,张老师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姑娘。 “可是我就没闻到哎,”张老师不耐烦的说,“你闻到了吗?”张医生突然扭头问我。 我摇摇头:“我也闻不到。” 姑娘不愿意走,因为觉得自己下面有异味,“医生,能不能给我开点什么药?让下面没什么味道?”姑娘说着,眼泪不争气地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打落在她褪色的牛仔裤上。 大颗大颗的泪珠——好像她真的犯了什么错似的。 因为自己下体有味道而遭受同学们的异样眼光和歧视,变得自卑而敏感。 在此奉劝大家,你我皆是俗人,请务必善良。 “可是你没有妇科病啊,我怎么给你开药?我诊断都没法写,怎么给你开药?”张老师反问道。 姑娘哭唧唧地说:“就不能开点什么药吗?”“我不想再被他们讲了……” 孩子们,别人的私事与你何干?你凭什么拿它作为谈资,甚至嘲笑他人的资本? 你浅薄妄为的语言攻击只能显示出你见识的短浅和人品的丑恶。 你应该庆幸,还好人并不是真的相由心生,不然你那颗肮脏的心必然会让你长成丑八怪。 张老师见小姑娘哭哭啼啼不愿走,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只好妥协道:“算了算了,我给你开一些清凉的中成药剂,你拿回去洗洗吧。” 姑娘这才止住眼泪,抽抽搭搭地说:“谢谢……医生……” “这种洗剂不能长时间用,会破坏yindao酸碱平衡的,知道了吗?”小姑娘听后,点点头,“嗯……知道了,医生。” 病房里新来了一个病人,3床, 19 岁,一个姓李的小姑娘,我为什么记住她呢? 是因为她的病历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19岁,怀过 5 次孕,流过 5 次产,到现在还没有生下来一个过。 这个小姑娘身边陪着的是一位普通打扮,但是牙尖嘴利的中年妇女,说话刻薄难听,从这位妇女踏进进病房,她就一直叽叽歪歪,数落这个姑娘肚子不争气,怎么生不出男孩,不生男孩,就不让她过门。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姑娘和那个妇女的儿子并没有结婚,还属于未婚状态。 怀过 5 次孕,流过 5 次产,对身体肯定是不好的,这一次住院也是过来流产的。 原因是,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做的检查,检查说这次怀上的,还是个女孩,所以“婆婆”带她到医院里面打胎。 小姑娘说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是在 16 岁,因为头两胎都是女孩,所以都被她那个连名义上都谈不上的婆婆打掉了,等到她后来再次怀孕的时候,因为胚胎不稳,自动流产了,流掉了两次。 她这一次准备流产的原因,还是因为怀的是个姑娘,所以“婆婆”不准备要,要她流产。 “婆婆”说,如果一定想要进家门的话,就必须为他们家生一个男孩,因为他们家里面就她儿子,这么一个男孩子。 唉,我当时听了这些话,心里面恶寒袭来,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样封建腐朽的思想? 我在病房里问过病情之后,小姑娘拉拉我的手,略有无奈的问我:“医生,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生男孩?” 其实我…… 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大家男女平等嘛。” “你可以离开他啊,她说因为没怎么上过学,怎么不多念点书?” 我很害怕和她对视,窥探见她眸子里深不见底的无望,这种无力感让我脊背发寒,好像看着她坠入深渊,我却站在岸边,只能袖手旁观,因为无能为力。 “因为是女孩子,家里没给读书,”她的嘴皮已经干枯得翘起来了,“真羡慕你们这样有文化的女孩子。” 我沉默了,这就是个恶性的死循环,因为是女孩子不给念书,早早成婚生孩子…… 她松开拉着我的手,也跟着我一起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良久,我悄悄的往她身旁站一站,小声的问:“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离开他吗?” 小姑娘艰难的开口,语气微颤,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他,因为我从小就跟着他,我又没有什么文化,我离开了他之后,我父母又不要我,没有文化,没有办法生存,连吃饭都成问题,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离开他们家。” 我总是大张旗鼓的鼓励受到伤害、经历痛苦的人,勇敢的走出深渊和厄运,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我非常理想化的鸡汤罢了,当磨难变成日常,痛苦和深渊就长进身体里面,斯也撕不开了。 想要摆脱梦魇,哪有那么容易? 但即便是争个血肉模糊,我也要把恶魔撕碎。 在医院里面,最无力的事情不是治不好的病,而是看不惯的险恶人心。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便跟她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你的嘴皮都开裂了。” 她可能也感受到了我的无能为力,我也帮不了她些什么,她也能理解我的不帮忙、不作为,她涩涩地笑笑说:“谢谢……” 等我回来倒好水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的“婆婆”又坐在她的床边,数落着这个姑娘各种生不出男孩的丑恶罪行。 我当时心里面就有一些烦躁,便怼回去说:“这位病人家属你的声音不要太大,你影响到别人的病人休息了。” “你如果声音再这么大的话,我就要把你请出病房了。” 那个老太婆撇我一眼,但是又敢怒不敢言说,“哎呀,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呗。” 但是却又小声嘀咕道,“哎,还不让人说了,真的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把从值班室拿出来,倒满了水的一次性纸杯放在小姑娘的床头柜上,小姑娘什么也没有,没有什么营养品,什么也没有。 “婆婆”还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说着一些难听的话,我当时心里就火了,“她这个流产,也是需要一些饮食上的补充,你们什么也没有,营养跟不上,对身体不好的。” 死老太婆非常嫌弃的说:“她还吃什么吃,吃也生不出男孩!” 我一听这话,立马怒了,正色地严肃说道:“你要是再这么说话的话,uu看书ww.uukahu 我真的要把你请到病房外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声音确实有些大,口气也是带有不快。 老太婆这才收敛一些。 小姑娘做手术整个过程,她没有买任何什么营养品来,我就把这个事情跟老师们说了一下,老师们纷纷从自己的值班室柜子里面,找出了自己的从家带的一些羊奶粉和奶粉、燕麦什么之类的东西。 值班室里面还有病人送的一些土特产,老师让我也拿一些去给她。 我抱着这些从老师们那里搜刮来的一份心意,把它们都堆在了小姑娘的床头柜上,跟她说:“我们也是实在是帮不了你些什么,只能说给你一些这些东西,给你补一补。” 同病房的病友们对她也是相当的照顾,自己买了一些吃的、喝的、用的也都会分给她一些。 我这么说着,小姑娘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说:“我觉得,你们可能是我这辈子,遇见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我这么好的人。” 她“婆婆”只要一进病房说一些难听的话,病房里的病友们都会让她闭嘴。 不仅让她闭嘴,而且大家都轮番着给她的“婆婆”进行思想教化,教育她什么是男女平等。 所以这么一个老太婆,从一开始的喋喋不休,到后来的哑口无言,我想她即便是以后改不掉她思想和行为,她在所做上也会有一些忌惮,毕竟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告诉她:她是不对的。 “但是我们也只能帮你一时。”我无奈的说。 “足够了。”她回答。 因为我太害怕失去你 “其实我是要生的,我老公非不让!”门诊一个三十二岁,二胎孕妇这样抱怨道,“但是他非不让生,非说有危险,风险,什么的,但是我想生啊,正好给姐姐生个弟弟或妹妹多好。”说着女子嗔怒地回头望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丈夫。 男子站在自己老婆身后,双手搭在太太的肩膀上,见老婆发怒,便怯生生的收回搭在她老婆肩膀上的手,对蔡老师说:“她这二胎,她生头一胎的时候太危险了,我太害怕了,她现在年纪也大了……” 少妇脸微微一红,佯怒道:“什么叫我年纪大了?” “医生啊,总之我们不想生,我觉得,现在有她、跟我女儿,两个人就挺好的,不想让我老婆再冒这个风险,也不想让她从鬼门关再走一边了。”男子的态度倒是很倔强,他也不怕老婆骂他了。 “这个是你们自己决定,我没有办法说什么的,你们生不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反正考虑好了再来说吧。”蔡老师见他们夫妻两个意见不统一,蔡老师也不想在这里拖延时间了,后面还有很多未接诊的病人,如便如此赶他们说道。 男子坚决的开口说:“不生啊,我就是今天带她来入院,准备流掉的,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要我老婆。” 很多女人都以为男人不知道生孩子的苦,其实他们是知道的。 但是,又有很多女人觉得男人即便是知道生孩子的苦,也不会体会到生孩子的苦,觉得生孩子的苦都不算什么。 但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男人大多数都知道生孩子很痛苦,他之所以体会不到你的苦,是因为他不爱你罢了。 真正爱你的人,他会痛你所痛,苦你所苦。 这样一个独特的男人,让我产生了一些些好奇之心,从门诊回来之后,在病房里,我就对他们这一对夫妻两个有那么一点点的关心。 我好奇是因为怎样的事情,让这个男人不舍得让自己的老婆生二胎。 蔡老师把他们安排到了27床,病房里面都是来做流产的年轻姑娘,这似乎让这个高龄孕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身边的病友都是十八、九的小姑娘,因为意外怀孕了,过来做人工流产,而她已经是的母亲,因为不要二胎过来做流产。 这间病房一共住4个人,她住在27 床,最靠门边上,病房往里的那三张病床的姑娘们的男朋友都显得非常稚嫩,基本上都是毛头小子。 唯独她的老公,也可能是因为年纪的原因,三十多岁的男人,已经褪去青春的稚嫩,没有了少年的稚气,成熟而稳重,时不时操心一下茶米油盐姜醋茶的生活琐碎。 “囡囡放学,等会儿我去接她过来看看你。”男人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女人的手里,“你也就不要多想了,什么事情都可以你做主,但是你的事情必须我做主。”似乎还有些大男子主义呢,但是听上去怎么这么温情? “虽然说是你生孩子,但是都快把我给吓死了,你生囡囡的时候,我太紧张了,你在里面生,我在外面哭,我受不了,缝合侧切的时候,你在病房里面叫的声音,我在外面听着都抖,”男人一面强势的说着,一面给她整理着床头柜上的杂物,“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女人接过男人给她的苹果,气鼓鼓的咬了一口念念道:“还不是因为老郑他老婆……” “我又不会像他老婆那样,他老婆是因为身体太弱了好吗?我强壮着呢……”女人絮絮叨叨地想挽回着男人打掉孩子的心,她还是想生的,她想给姐姐生个弟弟或者妹妹陪她。 “囡囡说她的同学们都有妹妹了,囡囡她也想有个妹妹。”女人有一些娇嗔的说道。 男人有一些微微的怒气说:“囡囡才这么点大,她知道个什么呢?”“以后囡囡最好不要生孩子。” 男人收拾完了就拿起车钥匙准备走,还不忘置气地对女人说:“你生囡囡的时候,我都后悔让你生了。” “但是生下来之后,你照样不是还是很喜欢?!”女人回怼道。 “我不管!这个二胎我不要,我要你,我要你健健康康的陪着我走完这半辈子,而不是拼了命的给我生一个儿子,或者是女儿。”正准备走的男人转回身来,严肃的对女人说道。 “你知道你生囡囡的时候,在里面不好生,我在外面后悔得我都想死:我当初怎么会同意让你生孩子的?”男人手里握着钥匙,虽然话听上去不那么温柔,但是说的尽是比温柔还柔情的事情。 “老郑的事情真的让你害怕了?”女人试探性的问他。 她可能想知道,到底是因为老郑老婆生孩子去世的事情,让他不愿意接受二胎,还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想要二胎。 男人怔了怔,握紧自己手中的车钥匙,叉着腰,对坐在病床上的女人说:“对!” “你是没有见到老郑现在落魄的样子,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上班,又要当爹,又要当妈,整个人憔悴的不行,一回家给孩子喂奶,一边喂,一边哭……” “静静走了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在公司里一句话也不说,你知道他以前是那种屁话很多的人,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阴郁的很。” “当初他没有考虑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没有说生孩子的时候,保大还是保小,只不过是因为生过孩子之后,静静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走掉了,他非常后悔让静静生孩子……”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世界是我留给你的遗产,而孩子是我留给你唯一的遗物。 你要好好替我看看我的遗产,好好照顾我的遗物。 女人在床上禁了声,咬着苹果,安静地低着头,不说话,她知道丈夫是在担心她。 男人忍不住向她走近了两步,对她问道:“你知道静静走的时候,对老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女人抬头问:“是什么呀?” “‘我疼……’” 我站在病房外,听了大概这么两三分钟,事情的原委基本上给我听的差不多。 不是说隔墙有耳,我听别人的墙角跟是一个非常猥琐的事情,而只是因为一时好奇,又不想打断他们夫妻二人的对话,便站在了门口静静的听完了这一段故事。 这个男人不想要二胎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个同事老郑,而他老郑的老婆静静是因为难产之后大出血,抢救无效去世。 产后大出血真的是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尤其是“难产”,自古至今,对于女人生产上来说,“难产”都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难产”,耗血、耗力、又耗气。 “那老郑以后怎么办呀?他有准备再找一个吗?”女人也就随口的这么一问。 男人笑了,是那种女人看不懂的笑,也许是被女人气笑了,他说,“你不知道老郑有多爱静静吗?如果不说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觉得老郑现在已经活不下去了” “他说他要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孩子是他现在活下去唯一的动力了。” 男人说完便从病房里走出来,迎面便碰上了正准备进去的我,对我说了一声,“医生,你好呀,”我说,“你好,”我拿着手里的电子体温计,“我去测一下 27 床体温,采集一下体温。” 测体温本来就不是一件繁杂的事情,uu看书 ww.uukansu很简单,但是男人还是不放心,便跟了进来。 我测完之后,他便仔细的问:“正常吗?” 我说:“正常的,不要紧。” 他又问:“那现在需要注意一些什么吗?” 我说:“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注意休息,然后情绪不要有很大的波动,保持大小便通畅,清淡饮食。” 男人原本是准备去接孩子放学,带孩子来医院看妈妈的,但听我这么一说,他好像又紧张了起来,嘴里念念叨叨,重复我的话道:“要保持情绪稳定是吗?” 我说:“对的,情绪肯定是要稳定的,女性情绪波动对身体是不好的。” 其实我也就这么一说,但是他好像就走心了。 我测完体温之后就转身离开了,但是我的耳朵仍旧停留在他们二十七床的床边,我听见男人说,“老婆,我说话声音是不是有点大了?你不要生气啊……” 我听见,心想,你声音再小一点我都快听不清了。 他老婆没说话。 男人继续哄道:“老婆,你心情一定要保持通畅,我可不能没有你呀……” “如果没有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带着囡囡该怎么活,因为我太害怕失去你了,不是不让你生二胎,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我害怕没有你的生活,我害怕没有你,你不能离开我……” 这些话,听着似是在道歉,似是在撒娇,似又像是在呢喃。 但是在我看来,这特么就是我单身狗的柠檬。 我酸了。 不过这颗柠檬酸得可真甜哎…… 2个男人会打架,但是34个就不会 前几天收了一个病人,这个姑娘出现的情况,让我有些苦笑不得,这姑娘 23 岁,然后是第二次怀孕,头一胎流产了。 这一胎是过来生下来的,但是孩子的父亲呢,搞不清楚是谁,一共来了四五个人男人。 光光是病房里,一个床位边上围四五个男人就非常的扎眼。 这四五个男人还都跟着姑娘从病房去到手术室门口,姑娘进去生孩子,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守在产房门口。 我从病房到门诊去,路过 5 楼的手术室门口,看到这四五个男人也在手术室门口,他们并没有相互争论,或者是斗殴,也没有为这一个女人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反而非常平淡地和睦相处。 他们四五个大男人倒是在产房门口打起了扑克牌,玩了起来,可能男人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吧。 后来我问科室里其他人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女生是什么瓜。 老邹就跟我说,她听保洁大叔说,这个姑娘自己也不清楚孩子到底是谁的,然后就把可能是孩子父亲的对象都打电话,通通叫到了医院。 这几个男人赶到医院之后,了解了这个情况,几个大男人都非常懵,但是没过多久,却很和谐的开始商量怎么做。 最后决定,这个孩子生下来,看上去像谁的,谁就认,然后再去做亲子鉴定。 可能成年人的世界里面,逻辑思维里面又透露着一些很奇怪的抽象? 什么叫看上去像谁的谁就认?孩子刚生下来那么小,我说实话,小儿无正相,哪能看出来像谁呢?可能是因为我面容失认症,我觉得天下婴儿长得都是一个样哎…… 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这四五个男人都觉得这个孩子看不出来像谁,孩子上完之后带到病房里,其中一个看上去稍微有一些气质彬彬的样子的男生,开口说道:“这个应该不是我的,我的眉毛没有那么浓。”我心想,胎儿的小绒毛能看出来个啥呀? 几个男人都围在床边,指着孩子的五官,各种的讨论,各种的找证据,找理由,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或许可能有一些推诿,但是一本正经的瞎讨论看上去真的有些好笑。 因为手术术后我要过去记录一下心电监护上产妇的术后生命体征数据,看看产妇的产术后情况如何,我带着监护的记录本走向14 床,“麻烦让一下,我看一下监护。”我戳一戳床边的两个男人说道。 而这几个男人一见到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来了,立马就变得非常的恭敬,站在我身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手中抄着心电监护仪上的记录,一边抄一边说,“产后需要静养,大家声音不要那么大,也不要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我就如此照常的嘱咐道。 其中有个男人,看看我,觉得我年纪不大,看上去不像是有经验的医务人员,但是还是开口说道:“医生,你看看这个孩子,你觉得他看上去像谁呀?” “像我们当中的谁啊?” 我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婴儿,再抬头看了看这几个大男人,大老爷们眼中都充满着期待的看着我,好像我的结论就是一定是对的一样。 我看了看,摇摇头说:“这我哪能看得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说话非常荒唐,他说,“那把脉呢,把脉能看出来吗?要不把脉呢?”说着还把胳膊伸出来了,让我把脉。 如果我是一个标题党,我一定要给大家这样一个标题: #花季少女被 5 个男子堵在医院里,竟要求做这种事情# #可怕!在医院里,男人竟对少女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我都服了,那有把脉能把出血缘关系的说法? 我脸上哭笑不得的样子,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吗? “这怎么能把得出来是不是亲缘关系啊?你这可以去做鉴定啊,直接去做鉴定不好了?”真是在为难我胖虎。 令我感到非常惊奇的是这五个男人并没有因为搞不清楚到底谁是孩子的父亲,而产生任何矛盾,或者是去指责女人。 反而倒是在积极的解决问题,从他们当中诞生一位孩子的父亲,我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讨论,竟然觉得有丝丝喜剧般的诙谐,这简直是生活中的喜剧。 我瞥见产妇有些想要清醒的样子,便低头问道:“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眼花、呕吐或者其他不舒服的症状?” 产妇“嗯嗯”了两声,说道:“没有,”我安抚着说,“那行,如果说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你打铃叫我们,”产妇点点头。 几个大老爷们仍旧是在床边探讨着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的问题,也不管孩子他妈的死活。 我说:“哎,你们几个不要在这里讨论了,讨论的话,你们回去再讨论,现在的情况,就是把病人照顾好,好吗?病人等到六个小时之后才能进食、进水,弄一点小米粥或者是清淡一些的流质饮食,明白了吗?” 几个男人眨巴着大眼,愣愣的看着我,半晌,说道:“哦,好的!” 意思就是催我赶紧走,不要在这里再废话了。 我见他们并没有发生任何转变,便继续“废话”道:“你们如果继续在这里吵的话,我就要把你们请出去了,你们这样子,也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的,好吗?” 我话音刚落,从旁边 15 床床围里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满身刺青的光头男人,有点鲁智深的感觉,脖子带着金项链,一看就是社会人。 魁梧大汉嗓音极低,又粗哑,低声说道:“医生都让你们声音小一点了,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讨论了,几个大男人的做事情,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这位大哥的气场太强,他此话一出,五个大男人立马禁了声,不再讨论了,点头哈腰道:“大哥,是的是的,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出去!”于是这群男人便叽叽喳喳的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面继续讨论。 这位膀大腰圆,满身刺青花纹的壮汉朝我温和的点了点头,让我好不害怕,这特么的就是所谓混社会的吧。 但是想着他前天带着他老婆过来生产的样子,只能说是铁汉柔情了。 大哥体型魁梧高大,肌肉发达健硕,而他的娇妻却是一个不足一米六的萌妹子,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产妇,头一胎,这位壮汉很紧张他老婆生产。 壮汉在产房外哭得像个孩子,场面一度非常违和,我又要来一波标题党了:#震惊!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一个猛汉落泪# #可怕!什么事情,居然让一个强壮男人痛哭流涕# 孩子第一声啼哭从产房穿出来,他也产房外的走廊上嚎啕大哭,声音还特别嘶哑无助,边哭边喊:“老婆呀……” 娇妻刚被推出产房的时候,他立马凑上去,把自己圆滚滚的脑袋抵在老婆的脖颈旁,抽抽搭搭地跟老婆撒娇:“不生了,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老婆……”“老婆你睁眼看看我,你抱抱我……” 我真想一拳打死一个“嘤嘤怪”,你真的无法想象一个非常魁梧、满身刺青花纹的光头金项链,在一个非常娇小的女人怀里撒娇。 他哭,他老婆也哭,因为被他吵得头疼。 不过这个大哥一哭,我就想笑,他的哭,配在他绿林好汉一样的身材上,实在太违和了。 “你快别哭了,uu看书.uuknshu.cm 你哭吵得我头疼。”小娇妻很无力的抬手,捂住他的嘴,无奈的说道。 壮汉娇嗔,生气地跺脚,说道:“不,我就要哭,我难受!” 他见他老婆不说话,但是皱着眉,忍受着他的哭泣,便哄到说,“哎呀,我不哭,我不哭了,你别皱眉毛呀,你皱眉毛,我害怕,你哪里疼嘛?” 娇妻皱着眉,咬牙,不予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给你吵的脑仁子疼。” “闺女呢?”娇妻问。 男人这才想起来闺女的事情,慌忙摸摸脑袋,看看旁边的医护人员,医护人员把女儿递到他的怀里,我生怕这个壮汉肌肉太猛,夹着孩子,孩子还没他的胳膊上的肌肉大…… 壮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怀中的婴儿感叹道:“她怎么这么小?” 产房的医护人员说:“不小啦, 6 斤 7 两,正常的呀。” 壮汉摇摇头说:“可能像我老婆就比较娇小。” 他对这个小生物一脸好奇,又一脸陌生的样子,好似对待他的闺女,没有对待他的妻子那么好,他把孩子抱给老婆看,问他老婆,“你看这个孩子像我?还是像你?” 他老婆还没来得及回答,壮汉就自答道:“好的都像我。” 见老婆有些不高兴了,便憨憨的哄道:“哎呀,还是像你,像你一样的娇小可爱……”抱着孩子,忍不住在老婆脸上嘬了一口。 我生怕他一激动,把他老婆从床上拽起来,抱在怀里。 壮汉怀里的婴儿,不仔细看的话,就像是他拿着一块汉堡…… 孕妇坐过山车——胎盘早剥 急诊送上来一个 21 岁女病人,头一胎,b 超现示胎盘早剥。 因为胎盘剥离的时间太长,胎儿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所以打算流产,我很好奇这个胎盘早剥是怎么个情况。 因为产妇的身体情况看上去还算是年富力强,身强体壮的年轻小姑娘,也才 21 岁,之前也没有做过流产的手术,怎么会胎盘早剥呢? 我便想去问问她的病史情况,8 床很明显是年轻的小夫妻,妻子才 21 岁,丈夫也不大,也才 23 岁。 我不是歧视,或者是对年纪小的人有任何偏见,我只是觉得年纪小的人,思维还不够成熟,可能对生命的观念,还是不够明白,不知道我们其实是有责任:应该认真对待小生命。 他们两个大人对这个将要流掉的这个孩子,表现得满不在乎,觉得流掉了之后,他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 张老师安排她明天进行人工流产手术,孩子是保不住的,已经沟通过了。 但是我还是好奇,是什么原因造成他胎盘早剥的。 妇产科嘛,就是这样报喜不报忧,人家生孩子,你可以过去沾沾喜气,多问两句,但是人家流孩子,就非常忌讳你过去多问那么一两句,所以老师她们也不鼓励我们去问一些流产的患者,或者病人家属。 我也只得偷偷的去问,我到她床边,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是这边的实习同学,我姓韩,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这个年轻的孕妇对我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说道:“嗯,好的好的。” 简单寒暄了两句,问了一些基础的病情情况之后,我发现这个年轻的孕妇身体情况非常好,没有任何高血压、糖尿病之类的基础疾病,而且经常体育锻炼,也没有不良嗜好。 姑娘看上去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女孩子,“那我问一些基本的信息啊,麻烦你们配合一下。”我从白大褂口袋拿出纸笔,开始正式询问她的病情。 “这是你第一次怀孕?”她说,“是的。” 我问:“家里面人有没有谁有过胎盘早剥的家族史?” 她说:“没有。” 影响因素太多,病因很难问出来。 “那你这个胎盘早剥,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她说:“可能是因为个人体质的原因吧,张医生也说了。” “那你之前,有没有做过一些比较特殊的活动?”我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女子想了想说:“我半个月之前,我跟我老公去了迪士尼乐园,坐了过山车。” 我一听“坐过山车”…… 行吧,那就找到原因了,怀孕还能坐过山车呀?你这不胎盘早剥?谁早剥? 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别急着生孩子。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前组的病人都是过来做流产的,而后组的病人都是因为想要生孩子,但怀不上的。 后组的病人里,不乏年轻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流过几次产,无所谓的,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但是流产的次数一多,再想生孩子的时候,胎相就容易不稳,容易形成习惯性流产。 之后,再想生孩子就不容易了。 这句话就证明了,妇产科里有一部分人是天堂,有一部分人是地狱,有一部分人随意的丢弃孩子,有一部分人发了疯的想要孩子。 这似乎就像一个因果循环,那些年轻的时候,随意丢弃了的孩子,或许就是你在中年之后,发了疯,甚至倾家荡产,想怀上的孩子。 不要轻易的丢弃生命,或许你现在丢弃的,就是你今后无法奢望的。 我曾经看到过后组病人眼巴巴的望着前组产妇生完孩子之后回来的模样,那眼神中对孩子的渴望,甚至都充满了血丝和嫉妒。 我觉得如果医院里面没有监控,并且偷孩子不犯法的话,他们很可能就会把别人的孩子抱走,太过于想要一个孩子了,对于那些生不出孩子又极度渴望孩子的人来说,一个孩子甚至变成了一个家族的行动目的和生活的中心。 有老师跟我说,早在二三十年前,医院制度发展得还没有那么完善的时候,妇产科确实容易丢孩子,那种被抱错,或者是换婴儿的情况也存在,抱错不是医务人员抱错,是爸爸妈妈故意抱错孩子。 这个事情发生得就比较早了,是在一九八几年的时候,是我们妇产科的大主任身上发现的一件事情。 大主任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小医生,当时做接产,因为每天生的孩子都比较多,对孩子的印象,没有能具体到每一个婴儿和产妇她都能一一对应起来。 十五年之后,也就是二零零几年的时候,有家属就找过来找医院,追究医院抱错孩子的事情。 当时医院八几年是没有监控的。 冯主任十五年之后已经是妇产科的小主任了,接生过那么多孩子,她想不起来十五年前的某一床小婴儿是什么情况。 当时医院八几年也都是纸质化医疗记录程序,病人的医疗档案要去档案室里面调档案,她就去档案室里调档案。 档案被直接调出来之后,冯主任那个时候是小冯主任,也没有办法浏览档案,她根本就想不起来是哪一个病人出现了这种情况,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被掺和到这个事件当中。 后来这个家庭为什么到医院来找医院的麻烦呢? 说抱错孩子了,想要医院进行赔偿。 是因为这个孩子有病,已经治病治了好多年了,但是这个病是有遗传倾向的,而这个家族里面没有这类疾病的家族遗传史。 十五年过去了,妇产科里面护士走了一波,医生也走了一波,谁还记得十五年前的一个非常寻常的事情? 那个时候,医院又没有监控,这个案子,可以说是一个无头案子。 那个家庭坚持说是医院的医护人员抱错了孩子,但是医院说是产妇自己抱错了孩子。 小冯主任她就联系,当时负责这一床,23 床的床位护士,这个床位护士早就转行了,不做医务人员了,你让她十五年之后,再想很多年前工作上的一件事情,头脑子里面也是没有任何思绪。 她只记得她的操作没有出任何问题。 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那个有家族遗传史的产妇,把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家的孩子进行了调换。 然而究竟是病房里的哪一个家庭换的孩子,现在是找不到了,无据可寻,没有线索去找她,病房里那么多生孩子的,谁知道是谁换的呢? 之后医院还是进行了赔偿,法院判决,因为医院的管理制度不当,造成的患者家庭的悲剧。 医院赔了多少钱,小冯主任没说,小冯主任说的是,她之后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严肃的反省了自己过往的工作状态,是不是没有考虑到人性的问题。 之后,练就了一身火眼金睛的本领,只要经过她手上的婴儿,她就能够准确无误的和她的产妇相互对应,再也不会抱错孩子。 你们有的时候可能会感叹,哎呀,医院里面的医生、护士记性可真好。 其实,有的时候,超强的记忆力背后可能是血的教训。 “3床产妇的痔疮炸了,你们谁去看一下?” 此时值班室里面的很多老师都在吃水果补充能量,“她怎么痔疮炸了呀?不是让她保持大便通畅吗?”王老师抱怨道。 “哎,你中午吃什么呀?我昨天吃了一家滑蛋牛肉还不错。”那边老师在说产妇痔疮炸了问题,这边老师就在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的事情。 其实很正常,有的时候,在产房里面,产妇正在而非常使劲的生孩子,或者是非常痛苦的等待着生产的过程,你也能听到那些接生的助产士或者是医生、护士再聊中午吃什么的问题。 他们有的时候甚至会在产房的值班室里吃味道比较重的东西,这个时候,你进到产房里面,还可能会闻到她们的饭香。 有的人就会说了,哎呀,医院那么严谨的地方,怎么能聊这些吃吃喝喝的? 我只想说,民以食为天,再怎么严谨和严肃的地方,uu看书 ww.uukanu 难道大家都不用吃饭的吗?不聊吃饭,聊什么?聊拉屎吗?聊今天早上拉的屎是什么形状的吗?(也有可能) 医护人员也是人,他/她也要吃饭,他/她对吃饭的热情,不亚于任何正常人对吃饭的热情。 我曾经听到过有产妇说,她在产房里面听到那些医生、护士根本就不关心她,反而在一旁热火聊天的说着中午吃火锅的事情。 她就觉得很心酸,觉得医护人员都不关心她,只关心自己中午的吃喝。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说,你一整天待在产房里面,面对的无数产妇,在你自己看来,你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但是在医护人员看来,他/她每天面对的病人几乎是千篇一律的一个群体。 已经聊到不想再聊了,她不聊你,不关心你反而是对你的一种安全的提示,万一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你的情况变化,你不觉得你已经处于危险了吗? 通常我们在产房里面,对那些生产问题不大的产妇,都是不怎么关心的。 关心的都是那些有子痫、子痫前期,血压不正常、有心脏病的,我们比较关心这类患者。 不关心你,是因为你没有上述的症状和潜在的风险,你难道不应该感觉到开心吗? 当然,也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因为工作的倦怠、疲惫,医院太忙,肯定会有一些照顾不到的地方,所以你也不用太玻璃心,或者说在乎医护人员是否对你关心体贴到非常细致入微的程度,大家相互体谅,做不到的地方呢,相互包容一下,这样的医患关系不是更好吗? 你说完了没有?我宫缩好久了。(上) 周六下午四点,张老师的老公带着他们的女儿来科室接女强人——张老师回家,小姑娘七八岁的孩童年纪,扎着高马尾,在科室里跑跑跳跳的,可活泼了。 话说,张老师的老公是她以前一个病人的亲属,这个病人(产妇)是张老师老公的妹妹,他妹妹来生产的时候,正好是张老师接的产,张老师那个时候也还是一头精干的齐耳短发,做事情干净利落,非常潇洒,这个强大的气场一下子就吸引到了张老师现在的老公。 用张老师老公的话来说,就是他在以往生活了的那么多年当中,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能够拥有像男人一样强大的气魄和震慑人心的威力,他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张老师的崇拜者,天天在科室里借着看望妹妹的名义,来看张老师。 起初,张老师觉得这个家属(她现在的老公)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家属,总是找着各种理由和问题来纠缠张老师,张老师那个时候见到他,就非常的头疼,因为这个男人总是以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且都是交待过很多遍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没有头脑的问。 张老师那火爆的脾气,他已经被骂过很多次了,可是这个男人他就是比较贱……他就喜欢听张老师骂他…… 科室里的老师们就在背后讨论张老师的八卦,有的老师在科室里工作的时间比较长,知道张老师的罗曼蒂克史。 据说告白的那一天,是他妹妹快要出院的前两天,张老师老公又找张老师问一些很细碎的问题。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出院之后,饮食清淡一点就可以了,没有什么忌嘴,月子不能洗头,这些事情没有科学依据的,做好保暖,平时做什么事情,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张老师那天的事情真的很多的,而且她还有好几台手术要上,所以说话的脾气,便急了一些。 话刚说完,张老师就便急着从科室里往 5 楼的手术室走,准备去手术,张老师老公依旧缠着她说,“哎,张医生你是不是很忙啊?” “你有事情就说,没事情我就要走了,”张老师便急匆匆的要往手术室走,在张老师的眼里,只有手术,没有其他的,她的心里只有工作。 张老师的老公就一直跟在张老师后面,几次欲言又止,张老师急了,对他有一些怒气的说道,“你有完没完啊,你有什么那么多琐碎的事情,你下次罗列出来给我好了。” “张医生什么时候下班?”张老师老公鼓起勇气问道。 张老师就懵了,但是张老师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一个女人,非常的刚强,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直女。 她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谈情说爱,便有一些生气,她总觉得这个家属是在耽误她去给产妇做手术,是在增加她手术风险的可能性。 “你管我什么时候下班呢?我手术做完的时候自然会下班啊!” 张老师不禁牢骚的说道:“切……管的事情真多!” 要说这个女人有多不解风情,就有多不解风情,她根本就不懂得这男人是对她有意思呀,她还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在找她麻烦。 这个男人也是很神奇,所有老师都觉得这两个人非常般配。 一是因为张老师性格太刚强,二是因为这个男人非常勇敢,他吃定张老师。 一般的男人都不敢去追求张老师,因为张老师这个火爆的脾气,和犀利的说话方式。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钢铁直女,居然会有一天冒着粉红泡泡谈恋爱,但是这个男人并没有非常顺利的一把就拿下张老师,并没有那么容易的就俘获张老师的芳心。 其实再刚强的女人,说到底她还只是女人。 那天妇产科排张老师排的手术是到下午的 6:00 左右就结束了,但是后来肿瘤科手术突然喊张老师过会诊,因为切直肠癌的时候,癌细胞看上去好像扩散到直肠前面的子宫,便喊张老师过去看一眼,(那个时候科室里面医生除了还在做手术的医生,其他的都已经下班了)张老师也就过去看看,后来子宫也是要切除,张老师又洗手上了台。 忙到了晚上 10 点多,她一个人夜里十点多从手术室洗手出来之后,略有疲惫,回病房之后,准备回家。 病房夜里10点多,产妇和病人们都休息了,医院的走廊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是显得那么寂静凄清。 病房里除了值班医生和值班护士,就没有其他的医护人员了。 当张老师换好衣服,准备回家的时候,这个男人又出现了,张老师感到奇怪,“哎?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她老公呢?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张老师哭笑不得的说。 男人对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女强人,但是张老师老公感觉到了,张老师对他好像不大通电。 他欲言又止的想问张老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不能让张老师讨厌他,又或是说害怕张老师拒绝他。 他站在值班室门口默不作声的看了张老师很久,张老师却自顾自的边拎包要走了。 “张医生,我送你。”张老师老公拉住张老师。 张老师依旧的那么潇洒,直接回绝道说:“不用,我自己开的车,而且离这很近,很快就到了。” “那张医生你送我一下,我没开车。” 张老师都被他清奇的脑回路给惊到了,“你没开车,你还说要送我,你怎么送我呀?真是搞笑。” 就这样,三天之后,他妹妹出院了,可是这天晚上这个男人依旧到病房过来找张老师蹭车回家。 “你妹不是出院了吗?你是不是记错了?还来医院干嘛?跑习惯了吧?”张老师毫无任何其他情绪的说道。 张老师老公说:“我没跑错,我就是来看你的。”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产生了一丝暧昧的情愫。 “来看我干嘛,我又没什么好看的。”张老师不以为然的说道。 张老师老公说:“就你好看。” 可能有的时候谈恋爱就像打仗一样,有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张老师老公在追求张老师之前,就已经向科室里的其他老师旁敲侧击的询问过,张老师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男朋友?又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的生活习惯和习性爱好是什么? 然后发现这个女人除了工作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 他了解了这些之后,他发现,他更喜欢张老师了。 再刚强的一个女人也抵不过柔情似水的男人,和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不仅仅只有男人会溺死在温柔乡里,女人也会。 “明明,我每天早上能过来给你送早饭吗?我送完就走。”张老师老公询问她道。 他怕给张老师添麻烦,他太了解张老师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如果说好意是不合时宜的好意,那么即便是好意,也会被张老师嫌弃。 张老师觉得这个男人非常奇怪,“你叫我什么?你叫我明明?你还是喊我张医生好了。”真的是直女,这个强女人。 “我看你每天手术很多,很辛苦,手术室、病房、还有门诊,两头都要跑,我怕你体力跟不上,我想给你加加餐,好吗?” 张老师觉得这个男人是在讽刺她的工作能力,“我说你搞笑吧,我体力不行?天哪,你这个人真的是……” 张老师很无语的对他说:“我觉得我的工作对我来说很轻松啊,在你看来我工作,看上去很累是吗?” 男人没想到张老师是这么理解他的意思,uu看书ww.uukanshu.cm便立马提出自己的看法,摇头道:“不是。” “我只是心疼你一个女人家。” 张老师一听这话,觉得有些讽刺,“噗嗤”一声笑了,但是她的内心里面确实被这句话给稍稍打动了。 女人还是终归是女人,她抵不过甜言蜜语的。 但是如果你要想要征服一个非常刚强的女人,光光是甜言蜜语还是不行的,还要有实际行动,以及长远的目标和日复一日的坚持。 再强的女人,也不会推开挡在她头顶上的那把伞。 张老师终究还是在这个男人的紧锣密鼓地追求一下,投了降,与他共乘爱的小船。 但张老师在此之前,是一个励志要成为第二个“林巧稚”的人,(终身不婚的妇产科女强人)。 所以爱情和生活际遇就是很奇怪,它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打破你原则的人。 “14 床的小孩父亲到底是他们五个男人当中的谁?”聊完张老师,有老师便随口问道。 “我看下午新来了一个男人,也不是原来的那几个当中的哎……”也不知道是谁补充道。 倒不是我事儿多,喜欢打探病人的情况,只是那天刚巧我过去巡视病房,碰到了 14 床姑娘在跟她的五个男人,商量孩子父亲是谁的时候,姑娘躺在床上说,“我现在突然想起来好像都不是你们的。” 那五个男人略有震惊,“那是谁的?” 姑娘说:“我打个电话给林肃过来看看。“ 我都惊了,居然还有其他人? 你说完了没有?我宫缩好久了。(下) 姑娘口中说的“林肃”,这个男人,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我不大能接受的是,现在人的感情都变成这么随便吗? 孩子可以想和谁生就和谁生? “你确定是他的孩子吗?”我问14床,姑娘不好意思地看看我,约摸着说,“可能是的吧……” 我这个万年单身狗一直单身的原因,可能就是三观太正,以至于找不到对象。 我很向往从前那种,车马很慢,一生只能爱一个人的爱情。但是,对于这个快餐时代的社会来说,慢,似乎是不可能的,一生只爱一个人,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家的家务事,我就不掺合了,有什么问题喊医生或者是护士,我先回去了。”我夹着我的治疗本,回到了值班室。 “韩旭,你想喝奶茶吗?老师请你喝奶茶,你可以下去帮我买吗?”其实是蔡老师自己想喝奶茶,但是只给她自己一个人买,她可能不大好意思,所以就顺带给实习同学也买一杯奶茶。 “好呀,当然想喝呀,谢谢老师,”我便拿着老师的卡下去,去医院门口的奶茶店买奶茶。 说实话,我非常喜欢这种可以偶尔离开工作环境,出去透透气的感觉。 整天整天的闷在医院里面,医院就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枷锁的牢笼,锁着并没有犯罪的我。 医院上下,包括所有的在职人员和实习同学,以及进修的医生、护士,都必须每分每秒的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脱岗一秒钟都不可以,擅自离岗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对于医务人员来说,不可擅自离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业守则。 小说是按照逻辑来铺叙的,现实生活是没有逻辑的,无法预料的。 我拿着老师的卡下去,从住院部大楼下来之后,碰见了一个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面的男生。 还能是谁,就是杨睿啊,他依旧是那样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剃着寸头,口罩挂在脖子上,也不系好,阳光-腼腆的综合体,闷骚,表里不一的一个男生。 他可能是刚开会回来,路上拿着手机在发信息,抬头之间便撞见了我从住院部大楼里出来。 他看我的那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份惊喜的灵光,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可是我在看到他的那一眼便别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他。 因为我实在是无法面对他已经是小肖男朋友的这个事情。 这个男生,当我在他的科室实习的那一段时间里,和我曾经有过比较暧昧的阶段,但是被我无情的拒绝了。 我对他的感觉也是很矛盾,既喜欢也讨厌,让我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之后,他跟我们同组的实习同学肖某人就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他是为了报复我还是怎样,但是 i don''t care。 这次,我又很成功的避开了他。 他见我别过头去,不看他,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他也就非常识相地低下了头,继续刷他的手机,也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和他擦身而过,我的内心非常平静。 但是我和他擦身而过的下一秒,我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信息的声音,我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看是谁给我发的信息,没想到是杨睿。 他问:你现在出去干嘛? 我说:出去买点东西。 他又问:买什么? 我说,帮老师买东西。 帮老师买什么? 买奶茶。 其实我很想问,那你呢? 你是开会回来吗,还是怎样? 但是我忍住了,我因为我觉得,一个没有必要开始的关心,就不要开始了吧。 他回复了个“哦哦”,也就没再说什么。 我没想到他就站在电梯口一直等到我回去。 我拎着六杯奶茶往回走,进了住院部大楼,一抬头,发现他在电梯口门口站着,侧靠着墙,仍旧低着头刷他的手机。 我淡定的路过他,说一声,“哎,你还没回科室啊。” 他“嗯”了一声说:“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没买你的。”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我当时大约猜得出他要说些什么。 “嗯……你还是别说了吧,”我说。 他仰头,好像自嘲般地笑了笑,说,“好吧。” 他把手机揣回自己的口袋里,偏过来看看我,欲言又止。 当电梯门打开后,我往里走,他也跟着进来,他明明并不需要坐电梯,却非跟我挤上了同一部电梯。 到自己的科室也不下去,一直跟着我坐到了我的科室,我对他说,“我要下去了,”他轻轻的拽拽我的胳膊,我当做没有感觉到,便下了电梯。 他想说什么?他就是想踩着小肖,又踩着我呗,不要跟我说都爱,只能选一个。 我跟小肖的关系,又还算不错,因为我们是同一组的实习同学。 这种关系就很奇怪,我不知道小肖知不知道她男朋友对我的特别想法。 一到值班室,发现老师她们还在八卦张老师的事情,我把奶茶放到桌子上,然后问道,“哎,说到哪了,说到哪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些什么地方?” 老邹说,“对呀,你错过了张老师最精彩的部分,已经说到张老师生孩子的时候了。” 那天,张老师像往常一样提前到科室,但是感觉身子有些不爽,换了白大褂上班。 “张老师你什么时候生啊?”科室里的护士长问道。 张老师忙着整理自己手头的病例,就口回答说,“这个月,不是下个星期,就是月底。” 护士长高兴的说:“哎呀,那很近了嘛,你最近可要注意啦!” “不要紧的,我们都在妇产科,害怕什么?” 没想到被护士长一语成谶,当天就是张老师临产的那天。 早交班之后,张医生便开始忙着通知病人手术问题,九点多的时候,张老师要开始去手术室,帮产妇接生孩子。 张老师那个时候,已经有一些临产的症状,但是她这个女强人只以为自己是身子不爽,有些酸软的感觉,但是没想到是临产的症状,总觉得下腹有隐隐的痛感。 下腹隐痛,又不是很痛,能够忍受,张老师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因为预产期是在下周,不是这周。 学医的人都过于相信科学,觉得按科学道理计算出来的日期,就应该是按照科学的步骤来发生。 但是,凡事不都有个例外嘛。 下腹传来的隐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痛。 从刚开始的没有规律的隐痛,到后来的规律性的隐痛,每隔十几分钟就发生类似痉挛的疼痛,张老师心想,坏了,我这是开始宫缩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要给产妇接生孩子,而耽误其他产妇生产,她要立即通知科室其他老师代替她去完成本该是她要完成的手术。 张老师捂着肚子,因为张老师的白大褂比较宽松,她本身又比较瘦小,所以套上宽松的白大褂,即便是捂着肚子,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她是一个有了身孕的医生。 张铁人艰难地扶着病房走廊上的扶手,觉得自己弱爆了,根本就不像她平时彪悍的样子。 好巧不巧的碰到一个张老师以前接待过的产妇回医院来做产后修复,宝宝妈见到张医生,“哎呦,张医生!”她十分热情的跟张老师打起了招呼,张老师点点头。 新手妈妈便拉着张老师在走道上聊了起来,“最近也不知道是以为什么,孩子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总是哭,哄也哄不好。”宝宝妈焦虑地挽着张医生的胳膊诉说着自己困惑,“而且生完孩子,下面松弛了很多,很影响夫妻生活……” 张老师一边听,一边皱着眉头忍耐着,“孩子晚上夜啼的话,可能是一个微量元素的缺乏,或者是说需要母乳,因为孩子他的作息跟成人毕竟是不一样,”张老师忍着痛火速地跟宝宝妈交代着。 “第二个就是,你这个下体松弛的情况的话,这是自然分娩不可避勉的问题,你要注意产后盆腔肌肉训练和修复,大概三到六个月能够恢复一些,但是要看个人体质问题了。uu看书 .uuknsh ” 张医生除了脾气不好,其他什么都好,“张医生,我跟你说,我当时住院时候,其实挺害怕你的,但是我觉得,我自然分娩的时候,如果不是你那么凶我的话,我可能也没有力气生出来。” 宝宝妈边说边笑,还轻轻捶张老师的胳膊,“我还记得,当时在手术台上,你一边让我用力,一边骂我。”张老师听后,勉强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说,“我要是不骂你,你能有力气生出来吗?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 张老师的宫缩痛频率加剧了,“哎,张医生,我这个侧切有的时候还会有点痛,正常吗?” 痛得张铁人实在是忍不了了,便有一些脾气急躁的说:“你说完了没有?我宫缩痛好久了。” 你能想想一个工作到临产的女人,多么的可怕。 张医生紧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往值班室走,路过护士站,咬牙,向护士长求救,“护士长,我要生了。” 护士长立马安排妇产科护士推来科室里的平车,带着氧气枕头和抢救箱。 张老师用力的扶着门框,费力地说:“今天我生孩子,你们帮我接生一下,还有12床,大概十点钟生,她人已经送去手术室了,你们帮我接生一下。” 张铁人生孩子,整个科室普天同庆,忙得像过年一样。 张老师这个人最精彩的不是工作到生产,而是交往了三个月,张老师都没有问她老公叫什么名字。 来一波标题党: ##震惊!高学历女博士交往三个月男友,竟不知道对方姓名!##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深知人间疾苦(上) 实习,科室轮流转,从妇产科实习结束之后,便转到了楼下的内分泌科。 每个科室,由于科室接待的病人的病种不同,而导致每个科室的工作风格和节奏点都不一样。 内分泌科基本上可以说是糖尿病专科了,里面都是糖尿病患者。 科室里面,80%的糖尿病患者都是老人。 病人们回家之后,血糖控制得不平稳,波动非常剧烈,血糖高峰质能冲到30多甚至60多,但是,只要一住院,血糖就控制得非常平稳了。 所以,病人们都说,内分泌科室,连空气里面都有胰岛素。 在这里,又要再一次的提醒大家,糖尿病患者一定要注意足部的护理和观察。 因为糖尿病后期会引发周围神经病变,导致足部的神经知觉感受不正常,早上一个67岁的大爷就是因为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了,感觉不到脚的疼痛,脚被钉子戳破了,钉子也不大,是一个图钉,但是戳破的时间太久,有半个月。 当时他脚底板的伤口已经发臭了,但是他自己闻不到,因为老年人嗅觉神经也退化了。 再加上他老伴过世了,他是一个独居老人,收治入院的时候,就直接安排隔两天做化腐清创的截肢手术了。 糖尿病患者每一天都要观察自己足底皮肤的完整性情况,要穿柔软的鞋子和袜子。 洗脚水温度不能过高,要用白色的毛巾擦脚,这样如果说足部有什么病变,或者是伤口的话,白毛巾一擦,就可以看到白毛巾上面有没有其他颜色的泌物,或者是血渍。 说到这里,我又要再次强调,糖尿病患者不可以泡脚,绝对禁止泡脚。 我在医院已经碰到过很多糖尿病患者因为泡脚把脚泡烂了。 他们喜欢泡脚,觉得泡脚非常养生,对身体好,每天睡觉之前都要用很烫的热水泡一个脚,来促进血液循环,促进睡眠。 但是,糖尿病患者是不可以泡脚的! 因为脚感觉不到热和冷,足部的感觉神经已经病变了,对冷热刺激不敏感。 病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越是不敏感,病人就越加烫水去刺激他的神经,然后脚就烫烂了。 烫烂了,不是关键,关键是糖尿病患者的伤口非常难愈合,真的很难愈合。 伤口常年不愈,容易感染,一旦感染,事情就大了。 有些糖尿病患者,泡完脚之后,一盆洗脚水,就是血水。 他自己的脚被烫烂了出血,他都感觉不到。 所以说,有的时候,痛觉,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完全负面的事情,其实痛觉也是我们身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 没有痛觉的保护,我们没有办法逃避有可能对我们造成更大伤害的刺激。 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就是这样,他感觉不到痛,所以他不会去逃避给他带来伤害的刺激,就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护士台旁边支了一张小铁床,铁床上住了一个满身臭味的流浪汉,头发都能搓出泥,衣衫褴褛,胡子拉碴还打了结,皮肤上黏着一些不明物体,精神涣散,牙齿澄黄,想必是不怎么刷牙,还掉了几颗牙齿。 他不怎么躺在床上,总是坐在床上痴傻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穿梭在科室里工作忙碌。 对于这样的流浪汉,大多数人都是避而远之,因为他们既不爱干净,思想也不上进,生活也非常的邋遢,他们就像是丢弃在垃圾桶里面沤烂的垃圾一样。 “你要喝水吗?”一个年轻的护士老师蹲下身子问道。 流浪汉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在说话,流浪汉嘴巴里发出“嗯呜呜……”的声音。 她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老师也就没办法,怕他不会倒水,便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床前的床头柜上,“你要是喝水的话,我给你放在这里了,你就端起来,就可以喝了。”流浪汉看看老师,眼神依旧是涣散的,老师只好无奈的转身离开了。 这个老师是一个比较年轻的护士,人长得也很漂亮,还是上海本地人,平时说话也是甜甜的,科室里面的老师们都称她为“上海乖囡囡”,因为阿梅姐姐的妈妈经常到可是里面来看着女儿上班,生怕闺女上班的时候被病人欺负了。 所有的医务人员回到家里不是爸妈的乖囡囡呢,不要把护士当保姆使唤。 阿梅姐姐的老妈,是个纯正的上海大妈,说话伶牙俐齿,一点都不像阿梅姐姐,那温柔的这样子,母女两个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问阿梅姐姐,为什么要选择护理这个行业呢?为什么要做护士呢? 因为上海本地人大多数都不愿意让子女从事这种服务性的行业。阿梅姐姐说,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做一名白衣天使,可以帮助病人,她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嗯……非常符合南丁格尔精神了。 上海人对自己家闺女还有一个在我看来,比较奇怪的昵称,就是叫自己的女儿“妹妹”,叫“囡囡”我很能理解,叫“妹妹”可能和“囡囡”是一个意思吧。 下午两点钟之后,又有剃头、修脚的师傅,到科室里来转,挨个病房问要不要剃头、修脚。 这样流动性游离在医院各个病房之间,剃头修脚的师傅生意是真的不错,其是对于这种老年人。 他们自己洗头、剪脚指甲都不是很方便,再加上自己的子女又常年在外工作,还有些老人是独居老人。 所以有的时候,他们会选择让剃头的师傅帮他们打理干净。 阿梅姐姐拉住剃头的师傅问道:“剃个头要多少钱?剪个胡子呢?” 师傅说:“剃头35,修胡子15。”阿梅姐姐放下手里的治疗盘,说:“我给你钱,你帮我把在护士站旁边的病人,胡子和头发修干净。” 剃头师傅当然是有钱就赚,他不会嫌弃他的顾客脏就不挣钱,“好嘞,小姐。”师傅挑着他的担子便去了。 给流浪汉剪完头发,师傅的手都黑了,“小姐,能不能在你们这里洗个手?他头发、脸实在是太脏了。”阿梅姐姐便拿出消毒液,挤在师傅的手上说,“你拿这个洗就洗得干净。” “谢谢小姐。”师傅便捧着阿梅姐姐给他的消毒液去这病房洗手。 “你看他剪完头发,是不是显得精神些?” 我站在护士站旁边,阿梅姐姐突然转过头来跟我说话。 我看了看流浪汉,他虽是剪了头发,剃了胡子,但是,仍就是脏兮兮的样子,而且还不肯换病房里的病号服,穿着他的脏衣服舍不得脱。 为了安慰阿梅姐姐,我便点头,积极的赞同道:“对的呢,感觉他剪完头发,立马就精神了很多。” 阿梅姐姐又过去,蹲下去跟流浪汉说,“阿伯,你在这里,要换我们病房里面的衣服,不能老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因为这是病房的规定。” 流浪汉觉得阿梅姐姐很奇怪,对她的靠近有一些防备。 可能经常不被关心的人,突然被关心,就会这样无所适从吧,了。 流浪汉有些抗拒阿梅姐姐的关心,但是阿梅姐姐还是非常耐心的跟他解释。看书 .uukanhu 这时,从旁边冲过来一个上海大妈,一把拉住阿妹姐姐的手说,“乖囡啊,妹妹呀,你管他干什么呀?这样脏兮兮的人,你管他做什么呀?” “妈妈,这是我的工作,你能不能不要每一次都在我工作的时候过来看着我呀,我已经长大了。”阿梅姐姐糯糯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悦耳。 “侬不要管他,”阿梅的妈妈心疼闺女,“妈妈你再这样我要生气啦。” 上海大妈拗不过闺女的坚持,“侬要做啥,我来帮你做。” “妈妈不用……” “不就是叫他换病号服嘛,”大妈很粗暴的握起干净的病号服,对流浪汉没有耐心地吼道,“赤佬,妹妹叫侬换衣服,你做啥,你装傻?”然后揪着他,塞进病房的厕所里,“侬把病号服换好,不然打你。” 阿梅姐姐叹了口气,继续忙手头上的工作。 五点半,晚饭时间到了,护士们也交完班了,白班的护士洗洗手下班。 阿梅姐姐也准备下班回家,上海大妈接到自己下班的女儿,如释重负,长吁短叹,“妹妹,心疼死我了,别干护士了,我跟你爸爸就你一个女儿,又不是养不起你。” 放在流浪汉床前的饭,一直没动过,中午饭他就没吃。 阿梅姐姐路过坐在护士站旁边的流浪汉,看见他床头的餐盘里的饭一点都没动。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会吃饭了啊?”阿梅姐姐俯身问道。 流浪汉抬头看了一眼阿梅,涣散的眼神,嘴里咕哝着听不清的话。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深知人间疾苦(下) 阿梅姐姐心灵很纯净,是散落在人间白衣天使,“你中午的饭就没有吃,你不饿吗?”阿梅姐姐指指流浪汉床头柜上餐盘里的午饭,温柔的说,“你也不喝水,给你倒的水,也没有动。” “乖囡,下班了,就别管他了,这样的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吧。”阿梅姐姐的妈妈揽起半蹲在地上的女儿,哄着说道。 “你饿吗?”阿梅姐姐轻轻推开妈妈,抬头问流浪汉。 流浪汉张口流涎,痴傻呆滞,不知他是不是听懂阿梅姐姐的话,居然点了点头。 “那我喂你好不好?”阿梅姐姐温柔的问道。 流浪汉痴傻,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我喂你吧,”阿梅姐姐见流浪汉没有拒绝,便端起他床头柜上的晚饭,“你可能是年纪大了,忘记了怎么吃饭,我教你啊,你看着。”阿梅细软的声音,比得上我记忆里任何美好的东西。 阿梅姐姐手指纤纤,握住饭勺,耐心地解释道,“这样,大拇指放在勺子的上面,剩下的手指自然握住勺子,”挖了一勺菜递到流浪汉的嘴边,“吃一口菜,我们再吃一口饭。” 流浪汉呆傻地张开嘴巴,任阿梅姐姐轻轻地把菜送进他的嘴巴里,还怕勺子磕到他的牙齿。 “嚼,”流浪汉只含着嘴里的菜不知道咀嚼,“像我这样,把嘴里的菜咬碎再咽下去哦,不然会噎到的。”说着,阿梅一面做出咀嚼的动作,一面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流浪汉看向自己是怎么咀嚼的。 流浪汉“啊啊”了两声,仿佛想起来什么,学着阿梅姐姐的样子,开始咀嚼嘴里的菜,然后菜汁就从他嘴角溢出来了,阿梅也不嫌脏,从口袋掏出自己的纸巾,把他嘴角流出来的菜汤擦掉。 “你看这样吃饭就可以了,做得很好啊,然后注意把嘴巴闭上吃,不然菜汤就会像这样流出来,就不好看了。”阿梅一句句叮咛,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倒是说不尽的耐心。 阿梅姐姐的妈妈在一旁,眼睛里有泪光,朝我看了两眼,我对阿姨笑笑,和她一样,站在一旁看着阿梅姐姐给他喂饭。 “乖囡在家里给谁喂过饭,都没给她爸爸喂过饭,你走好运了,你!你个没人要的流浪汉!”阿梅姐姐的妈妈,在一旁,像上海大妈那样口吻“酸”道。 若是做做样子,这种“善良”坚持不了多久,但是阿梅姐姐她却是一点一点非常细心的,把整合餐盘里的饭菜,都喂给了流浪汉,给他细心的擦拭嘴角,整理干净了之后,跟他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跟我们说。” “我们医护人员都会帮助你的。” 对于我来说,这种泛滥性的“善良”仿佛有些圣母,而且在当今这个社会上“善良”不再是一个褒义词了。 “善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意味着没有头脑,不考虑回报的善良似乎不符合现在社会的投入-回报比,谁都不愿意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乖囡,走吧?”阿梅姐姐的妈妈挽着阿梅的胳膊,催促着她,“都已经喂完饭了,剩下的事情还有你的同事,你已经下班了!”上海大妈提醒道。 “同学,你现在忙吗?” 一个同样是规培实习的同学,拍拍我的肩膀,我扭头看向她,小姑娘虎背熊腰有些壮,短发,看上去像个假小子,但说话却很柔弱,“怎么了?我现在不忙。”我说。 其实潜台词就是说: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那就请说。 她面色有些发白,无力的对我说:“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 我关切的看着她,问道:“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 “请假”这些都只是客套话,因为在医院里面,医院的医务人员想要请病假,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里是医院,你生病了,你回去有什么用呢?直接找老师给你看病呀。 对于医学生来说,最没有用的假,就是病假。 “我刚才去跟老师说了,请病假,但是老师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因为今天值班的就我一个人,我走了这个班谁值呢?”她可能是真的身体很不舒服,说话的时候,有力无气的掐着腰,倚靠墙上。 “是不是姨妈来了?”女生,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有力无气的流血日子。 她摇摇头说:“我好像感冒了,头很疼,好像有点发烧。” “那你坐那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个体温计量一下,如果发烧的话,我去给你找点布洛芬,科室的药箱里面好像有。” 我不管在哪个科室,就像科室里的管家,科室里的边边角角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总是能记得很清楚。 能够打败一个人的不是冷漠和嘲讽,而是温柔和关切,她也是背井离乡出来读书,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关心过她了,听我这么一说,她的眼圈有些红。 人在生病的时候,内心都很脆弱。 随着年纪的增长,身边的人就越来越不会关心他人,更多的是照顾自己的世界,忙于自己的生活。关心和体贴,似乎变成了父母的专属,只有你的爸妈才会关心你,但是你又长大了,他们的关心也不会像小的时候,那样的无微不至了。 我从治疗室里找出温度计给她量完之后,发现确实发烧,而且烧的还不低: 38 c1。 “你到后面换药室去休息吧,如果说有老师来喊你的话,我去到后面去叫你。” 我们每个人曾经都是家里的乖宝宝,只因为学了医,进了医院实习之后,每一个人都变成了糙汉子,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物体的表面上睡觉,甚至不需要被子,不需要枕头。 我睡过墙角,医院楼道、走廊,各种诊室的检查床,甚至是柜子里面。 有的时候,甚至不习惯躺在床上四肢舒展开来睡觉了。 “后面换药室正好有两张床,你到上面,把白大褂脱了,铺在上面睡觉就可以,就蛮好的,我回头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两床干净的被单给你盖着。” 她只是默而不言,点点头。 有很多虚无主义者觉得,在现在这个工业社会上,自己可能是机器上一颗无用的螺丝钉。 很多人年轻的时候,20 多岁、30 多岁,为了事业和金钱拼搏奋斗、忙忙碌碌,兵荒马乱地过完了自己最灿烂、生命力最旺盛的 20 多年,往后才发现,自己对谁好像都很好,唯独对自己很差。 我们每日每日的生活,都好像是在为公司做事情,为自己的父母做事情,为同事做事情,为事业做事情,但是我们什么时候,为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我们为工作,为企业,为公司,付出了太多,却为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一个自己非常感兴趣的爱好,搁置了多少年?一个曾经想画完的画,还差多少笔? 想学的东西,到底因为什么而耽搁了? 你有多久没有快乐得跳起来了? 上面的一些话都不是出自我的看法,都是一些看上去可能符合所谓社会上对成功人士的定义的人说的。 其实事过境迁,繁华看尽之后,所谓名利金钱,都不是平安喜乐的源泉。 金钱是一味药材,功效:安身立命,养家糊口,副作用:吃喝嫖赌,灯红酒绿。 有钱的人被趋之若鹜,没钱的人被忘诸脑后。 第二天上班,阿梅姐姐很早就来了,我换好白大褂进科室的时候,阿梅姐姐正在帮流浪汉洗脸。 我想上前帮她,她拒绝了,“没事,这个我一个人可以。” 她从来都不让实习同学帮她做些什么,因为她觉得这些事情是她自己个人观念所导致的行为。uu看书ww.uuknhu. 如果你强迫别人做一些善良的事情,那么善举也就变成了恶行。 我问阿梅姐姐:“他那么脏,又穷,还是个流浪汉,你为什么要关心他?你不帮他也没有关系啊,因为大家都不帮他。” “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不努力呀,是他自己的问题。”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我就是个粗鄙的俗人。 “人人避而厌之,他的人生已经很多苦难了,每个人对他们都是这样态度,他们似乎一辈子都没有体会过被别人尊重和关心,我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一样呢?关心体贴一下从来都没有被关心过的人,难道不好吗?” “年轻时候的懒惰,是他年老时无家可归的原因,但是和你的态度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只有衣冠得体、有钱有势的人才理应被温柔以待吗?” 阿梅姐姐嗲声嗲气地骂我,让我想到了一位许久没有联系过的老友,她也是那样笑着娇嗔,细声软语的说着我的不好,即便是再一针见血的话,在她嘴巴里说出来,都是那样好听。 我听了这些话,耳朵根都烧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她,只说道:“阿梅老师,你好善良啊!” 阿梅若无其事道:“我不善良,我只是深知人间疾苦。” “想多给没体会过温暖的人,多一些温暖而已。” 一个城市,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温柔的人,而变得温暖起来。 我偏偏要把温柔都留给没有被温柔以待的人。 善良或许不会传染,但是善行会。 股票大王 下面的一个故事,我想用第一人称“我”来代替病人自己,说的是一位靠炒股发家致富的一个中老年男子,但是被低血糖毁了脑子的故事。 在大家通俗的理解当中,糖尿病,就是因为血糖过高,而引起的疾病,但是,比糖尿病的高血糖症状更为可怕的是糖尿病的低血糖。 因为糖尿病患者的血糖控制不平稳,一般情况下,血糖都比不正常人的血糖高,所以机体的各个器官和组织,都长时间处于一种高血糖的状态。 因此,糖尿病患者的身体对低血糖的症状更不耐受,所以一旦出现低血糖,很多器官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大脑是对葡萄糖非常敏感的一个器官,它不能缺少葡萄糖,甚至一旦葡萄糖浓度偏低,大脑运作都会受影响。 简而言之,说得明白一些就是,糖尿病患者,不仅要警惕血糖升高,更要万分警惕血糖降低。 因为,如果糖尿病患者一旦出现低血糖,不加以紧急处理的话(糖尿病患者低血糖紧急处理措施:升血糖,即口服或者静脉推注葡萄糖),就可能会变成一个智障。 我叫王德民,今年53岁,我有糖尿病17年了。 血糖一直控制得都不是非常的理想,因为我控制不了我的饮食习惯,再加上平时又不爱运动,胰岛素又不按时打,所以血糖控制的不是很平稳。 但是我经常去医院啊,没事的话,就去医院调养一段时间,隔半个月我就去医院住上一段时间,相当于调养了。 因为我有钱呀,所以我也不担心住院会花钱,这方面的问题。 你要是问我的钱从哪里来的? 我只能说,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在体制内工作过,也没有找过正经像样的工作,也没有为别人奋斗过。 因为我聪明,我脑子好使,我这些万贯家财都是靠我炒股炒来的。 你要是问,具体有多少? 上千万,至少我在上海有房有车,而且还不止一套。我的儿子和女儿都在国外念书,这些钱都是我炒股炒来的,我现在已经仍旧炒股,而且炒股的技术越来越好,所以我根本就不愁钱的问题。 医院,就是我血糖的快捷酒店,医护人员,就是我控糖的服务员。 这是一年多前王德明来医院的状态。 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王德民他换了其他医院治疗,并不是说诋毁其他医院的治疗水平不行,而是说,如果糖尿病患者在选择医院治疗的时候,能尽量在一个医院治疗,就在一个医院治疗。 因为保持同一家医院治疗,医院的医生护士知道你的原始情况,对你的病情发展和预后,都有个熟悉的过程和预测。 医护人员熟悉你血糖波动的规律和症状表现的情况,是需要一个监测的时间段的。 熟悉你的医护人员,他们能及时的发现你的异常。 如果你中途经常频繁的更换医院的,你更换的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又要对你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而这熟悉的过程需要花费时间,这样很可能就会错过一些低血糖的先兆症状。 内分泌科都有一句老话:“你保持了十几年的血糖控制平稳,会被一次低血糖毁于一旦。” 糖尿病患者的低血糖,可能会摧毁他十几年来保持的血糖控制平稳。 意思也就是说,即便是你从得了糖尿病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你的血糖波动情况,保证胰岛素要按时打,饮食控制与运动控制,加强预防等等,你这些因素都做到了,并且小心翼翼地保持了十几年良好的血糖平稳的情况,但是一旦出现一次低血糖,你这十几年的努力就会毁于一旦。 王德明一直在我们这里治疗控制血糖情况,后来嫌离家远,便说以后不来这里了,就在离家近的中心医院住院治疗。 我们说,好,那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他精神矍铄地拎着包,真像个精英老者,昂首挺胸地阔步离开病房,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有糖尿病的人。 一年之后,他再来我们医院的时候,是在他老伴搀扶之下来的,他从一个健步如飞的男子,变成了一个口舌不清,讲话吐字不清,走路步态也不正常,足尖画圈走路的老人,思维敏捷的他,大脑变得很慢,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总是要反应很久,才听得明白我们再说些什么,又要想很久才能口舌不清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王医生问他:“王德明啊,你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王老师也震惊,他现在这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德明失神地凝望着王医生(并不是真的凝望,只是低血糖之后,脑子不太正常的那种凝望的眼神),他似乎在非常努力的思考王医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停顿了将近有半分钟的时间,王德明的眼泪从眼眶里奔涌而出,失声的哭道:“我终于从他们医院逃出来了,我要被他们搞死了!” 他说话并没有这么非常清楚,这是我听到的大致的意思。 王德明的情绪非常激动,面红耳赤的哭诉着他在中心医院遭受到的“非人哉”的待遇,把他整成了一个傻子,现在别说炒股,他就连吃饭都拿不起筷子了。 由于他的口齿太过于不清楚,又加上他嚎啕大哭,我们根本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等到他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的老伴才开口说:“在中心医院,住了五个星期的时间,中间发生了一次低血糖,但是因为症状不够明显,所以没有来得及紧急采取措施,等到被发现症状明显的时候,血糖已经很低了,老王睡着喊不醒了。” “那个时候他们医护人员才采取紧急措施的。” 嗜睡,喊不醒,很可能就是低血糖的症状,而不是真的困。 还有一种比较普遍的糖尿病低血糖昏预兆,就是这个人突然精神情志上不正常。 比如说,突然很躁狂,突然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人,话非常多,或者,话多的人突然话少。 这些都可能是糖尿病患者低血糖的精神情志的行为预兆。 还有的糖尿病患者,发生低血糖的时候,会打人,或者会吃一些很奇怪的东西,甚至说,当众大小便。 我曾经碰到过一个糖尿病老头子,突发低血糖,他把自己家的蚊香吃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嘴巴里面都是蚊香残渣和蚊香灰,他不仅吃了蚊香,他还把蚊香灰倒进了嘴巴里面。 所以说,你要是想让一个医护人员很快速的了解你整个人的精神情志的状况,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是比较困难的,因为任何一个医院一个病房里面患者不可能是你一个两个人,而且病房里的医生护士也不是一位两位,他们都是小组制工作,所以对每个病人的情况监控,都是需要熟悉的过程和时间。 这五个星期,对王德明来说,可能像是五十年,把他从一个思维活跃的炒股大王,变成了一个年老痴呆的傻子。 “现在别说让他炒股了,就是出门都不认得回家的路,也不认得字了。” “而且脾气还变得非常古怪,很暴躁,像个叛逆的小孩子。” “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砸门。” 王德明现在明明自己走路都不方便,还偏偏看不顺眼护士站旁边小床上的流浪汉,他老伴搀扶着他走路,路过流浪汉的时候,王德明顺带给了流浪汉一脚。 他老伴非常无奈的说:“你看,他现在行为,变得非常没有拘束,这种行为,他以前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 “现在,跟以前,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疾病的面前,无论富贵显达或官宦人家,或是贫穷寒苦、底层人士,在疾病的面前,众生一律平等,不论其他。 王德明也不再是那个每年只炒三次股,三次都发家致富上千万的股票大王了,uu看书 uknshu 他只是一个因为生病而变得脑子不好使的糖尿病患者。 “我好后悔离开你们医院啊,我被他们关在那里,变成了现在这个疯样子,我要跟他们打官司。”王德明情绪激动的说,“在他们那里,他还不让我走,我要离开他们哪个神经病医院,他们还不放我走!” 说着王德明开始发脾气,踢病床撒气,我拿着我手上的糖尿病试纸和针头,不敢上前,我害怕还没扎他,万一他拿针扎我,咋整? “要测一下入院血糖。”我求助于他的王德明的老伴,阿姨看着老头子发疯,无可奈何的对我说,“真的!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以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我心里就在想,他以前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就不要再去考虑了好吗?我们现在要针对的,是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他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低血糖了,如果再发生第二次低血糖昏迷,那有可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可是,你先配合我的工作好吗? 我要测一下入院时的血糖情况。 我有些急了:“他这个样子要多长时间?我们要测量一下入院的血糖做记录的。” “我给他测血糖,他不会打我吧?” 他老伴说,“应该不会。” “可我要拿针扎他哎,他会打我吧……” 我看着眼前正在发脾气,佝偻的老头子,担忧着他会不会因为我拿针扎他,而对我动手。 他老伴说:“不会的,你去扎他吧。” 我的内心os:你说得轻松,要不你来? 易激惹 老头子还在“哐哐哐”地踢床腿,我硬着头皮走过去,“阿伯……”我喊他,但心里也提防着他,万一他要是挥拳揍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阿伯没听见我喊他,我便走更近一些,“阿伯!” 他猛地抬头:“啊?!”吓我一跳,我说,“阿伯,我是过来给你测一下入院血糖的,能配合我一吗?” 他长着嘴巴,下颌微微颤动,口水从他嘴角溢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好像才反应过来,半张着嘴,点点头说,“哦。” “量血糖,”然后便坐到了床上,把手伸出来。 糖尿病患者的手指头上都有很多个针眼,基本上,每个手指头上面都有七八个针眼。因为糖尿病患者每一天三餐前都是要侧躺血糖浓度,所以要挨扎很多针。 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十指连心”,拿针扎手指头,虽然疼痛就那么一瞬间,但是真的连心般的痛。 老头子乖乖地坐在了床边上,把手伸出来,我牵起他的无名指,拿起酒精棉球在他的指腹上消毒擦拭,“有点疼哦,你稍微忍一下。” 其实我更怕他忍不了疼会揍我,“哎呀,你快扎啦,说这么多话。”王老头抱怨道。 说时迟,那时快,酒精干了之后,我就立马拿出准备好的血糖针扎进去,疼得他直叫唤,“嘶……”,“哎哟,这么疼的哇。” 我便冷淡地说:“我都跟你说了有点疼了。” “你不要动哦。”然后拿起血糖仪垂直地点在他的血液上,再用干净的棉球按住出血点。 他却用手弹我的额头,抱怨道:“小姑娘那么使劲,不是你自己的手,你就不在乎哦!” 我也只能听他埋怨着我,我也不再说什么回怼。 “血糖11.2。”测完之后,我便走了。 内分泌科室里面住的大多都是糖尿病患者,老年人居多。 很多老年人的习惯很可爱,记得8床的一个老爷子,他在他的床头用一根红绳拴了一个银色老式的铁闹钟,用来看时间。 那是一个非常老式的闹钟,用一跟过年酒盒子上的红色彩带绑在床头的栏杆上。 他的耳朵不大好使,所以我们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如果不戴助听器的话,我们就得用听诊器和他交流。 起初不知道他耳朵不好使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在装傻充愣,不听我说话,是一个非常难搞的病人。 后来他老伴告诉我,他耳朵听不见,我才心有愧疚,觉得错怪了他。 因为他,我才习惯把听诊器装在口袋里,平时是不戴听诊器的。我将听诊器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来,戴着他的耳朵上,拿着听诊器听诊头的那一端,对着听诊头说,“阿伯,饭前血糖要测了,我给你测一下饭前血糖。” 阿伯躺在床上看报纸,一边看报纸,一边在报纸上做着笔记。 他听完,连忙坐起身来说,“好呀好呀。”然后便乖乖地把手指头伸给我,让我扎他。 “8.2哦。”我说,“谢谢。”他的老伴从陪护椅上站起身对我说,“不客气的。” 阿婆手里拿着一个像手表一样的东西,黑色的,但是又能按动。她坐在病房里,没事就按一下,没事就按一下,我心想,这难道是在数时间吗? 出于好奇,开口问她,“阿婆,你手上拿的这个,是什么呀?” 她按了两下给我看,对着我说,“计数器”,我说,“你拿计数器做什么呢?”她说,“做祷告呀,每祷告一次,就按一次,一天要祷告3000多次。” 我说,“好吧,那你平时都祷告什么呢?” 阿婆说:“我祷告我老头子的身体能尽快好一些呀。” 我问:“那祷告有用吗?” 她说:“当然有用啊,你看他现在不就好很多么?血糖控制得越来越好了。” 我笑了,我说:“我如果不是我们医护人员调控你们的血糖的话,他血糖也不会控制得很好呀,对不对?” 阿婆说:“那少不了耶稣的功劳呀!” ok,fine. double kill. 很多病人把自己的疾病治愈都归结在耶稣身上,和我们这些医护人员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从医学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我们在对一些有宗教信仰的病人进行治疗的时候,是需要考虑他们宗教文化的问题的,比如说***教的病人,他们就觉得隐私部位是属于非常污秽,肮脏的地方。 如果说他们在这些部位有疾病或者是病变的话,就需要进行护理或清洁,他们就会较少的去关注这些问题,从而导致术后的感染,或者是恢复不良。 我笑笑,对她说:“对呀,耶稣肯定是有帮助的呀,心诚则灵嘛,对吧。” 阿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就是呀!” 所以说,有的时候和病人不要产生意见的对立,因为每个人他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信仰,相互彼此尊重,沟通才更加顺畅。 医患关系并不仅仅局限于疾病的治疗和沟通上面,还有很多部分都是在生活上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对一个人的怨气和愤怒都是从小事一点一点积累的,一旦爆发出来,并不是说那天这件事情引发了你的不满或者是一些冲动的行为,而只是在那一天所有的情绪堆积在了一起,产生了一个爆发点,所有的不满被这个爆发点给引爆了,情绪这才爆炸了,所有的积怨才被显露出来。 王德明最近情绪非常不稳定,非常的易激惹,他看谁都不顺眼,即便是在他面前喝口水,u看书 .uuknshu.om他都觉得你喝口水是在针对他,他要去揍你。 其实我生活上并不是这么个怂包,但是我工作上确实是一个怂到躺平的一个人。 每一天,我对我的自己的要求就是我今天一定要做一个硬气的人,我一定要在病房里面,威风的树立起我强硬的形象,我要把那些难搞的病人都干翻,但是每当我下班的时候,躺在椅子上,被病人干得服务贴贴的。 今天下班的时候,我们换了好衣服,我跟大青准备一起坐电梯回宿舍。 路上正好遇见了王德明跟他老伴出去遛弯,大青无意的看了王德明一眼,王德明觉得大青在针对他。 便追着大青,跟在她后面,挥着拳头要打大青,大青很生气说,“我他妈都下班了,你还跟着干什么?你有病吧!” 结果这句话就激惹到了王德明,王德明很生气,追着我们两个要打我俩小姑娘。 王德明跟着我们进了电梯,使劲的弹我的脑门儿,大青推开王德明的手,对着他老伴说,“你把他管好!什么情况啊?有病吧!” 老婆子管王德明也是力不从心,“抱歉了”,她攥着老头子的手,对我说,“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们下班了啊,他最近就是这个样子,我也管不了。” 其实我无所谓他弹不弹我的脑瓜,也不是很疼,但是大青很生气,在电梯里一直嘟嘟囔囔这个神经病的老头子,说他的坏话。 我低着头不言语,听着她替我抱怨这个老头。 头顶上响起了一个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问道:“疼吗?” 果然,还是昏迷了 头顶上方那个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我不抬头,我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我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仿佛对他的关心无动于衷,面前的这个男生抬手往我的额头摸去。 “有点红了。”可能是被王德民弹红了。 正当他的手指将要触及到我的额头时,我伸手打开了他的手掌。 “没事儿。”我故作冷淡地说。 他轻笑了两声。我不明白他笑的以为是什么,但我也不想问他。 他个子很高,我的头顶直到他的肩膀,我有些害怕看他。 我怕我心动。 我和他,一男一女,站在电梯的角落里,有些暧昧的姿势,大青站在我旁边,眼神从疑惑变成好奇。 “晚上下班了有活动吗?”他见我换了个背包,不是以前的白色帆布包了。 “没有。”我说。 “那你下班了回去都干些什么?” “去自习室看书。”我说。 “不看视频吗?”他又问。 “不看。”我说。 “也不出门?”他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嗯。” “难怪我每次等你,都等不到你,”他弯下腰来看我的表情,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看什么?” 他忍住嘴角的笑意,“没什么,看你今天有没有涂口红。” 他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孩子,阳光,高大,话不多,比较细心,但是,错过了的人,终究是错过了,不想再去纠结。 研究生宿舍与我们实习生宿舍同路,我们三个人走在路上,他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我说话,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每次下班了之后,都会在楼下打球。” “其实在等你,但是每次都等不到你。” “给你发的微信你也不回。” “我也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我听后沉默不语。 我需要想些什么吗? 你在我还在犹豫、在思考,在纠结的时候,你就和小肖在一起了,你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难道我还要中间插一腿吗? 你没有明确的给我一个信号说你喜欢我,只是想与我暧昧,但你又想错了,我是一个从来都不和别人暧昧的人。 有可能是他和我太像了,话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才导致两个人错过。 太相似的人,总是不能在一起。 回宿舍之后收拾好书本,便到三楼自习室看书,原本以为高三毕业了之后,我再也不会看书了,但何曾想过,我这些年看的书,比高中三年加起来的都多。 我不知道,究竟要看书看到什么时候,但是我知道,医门一如深似海,要树立终身学习的思想,为人民百姓的健康陪跑。 大青上来送给我半个柚子,小声附在我耳边说,问道,“你跟杨睿是不是在搞对象?” 我否认,“没有啊,杨睿不是和小肖在一起了么。” 大青说:“他们俩早就分手了,你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是心动的,但也是怯懦的。 我害怕上下班的路上,再遇见他,或是在医院里遇见他。 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万一他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的话,我是拒绝呢,还是接受呢。 “你在想什么?”大青见我想事入神,打岔问道。 “没有……”我心虚道。 “不打扰你看书了,我下去玩手机了。”她便离开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从妇产科新过来一个规培医生,29岁的大龄单身女青年。 进科室的时候,她居然叫我姐姐…… 我能理解那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们喊我姐姐,也能理解二十七八岁的姑娘们喊我阿姨,甚至有些病人已经三十多岁了,还喊我阿姨,我…… “在妇产科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若说一个职业的血泪史可以写一本书的话,那其中必然有医务行业。 她扯扯嘴角,无奈的笑道:“说自己没有性生活史,然后查出来hcg阳性。” “遇上这种事情,我已经说倦了。” 医院里的很多科室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故事,譬如说肛肠科。 大家自行脑补一下,理由都是:一不小心,洗澡的时候摔倒,就进去了。 但是我们不关心东西是怎么进去的,我们关心的是怎么把它取出来。 还有口腔科,说出来大家可能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告诉大家,我已经见过很多很多人:把灯泡塞进嘴巴里,取不出来。 不要尝试了,灯泡塞进去,想自己取出来是不可能的。 既然说到这里,就给大家说尽兴一点吧,我觉得人都有一种好奇的心理,总想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自己身体的洞洞、窟窿里塞,就好像是对自己身体的一种探索。 尤其是小孩子,他们会把花生米、黄豆,甚至是小的乐高塞到自己的鼻孔里,耳孔里,甚至是尿道里。 以及在妇产科的时候,妇科门诊,有很多无知少女,或是自己或是他人,往自己某些隐私部位里深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是在这里给大家一个定心丸,无论你怎样把这些东西放进去,我们都不关心。 我们也不会去八卦这些事情,我们主要关心的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安全的取出来。 即便是大家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不要因为社会赞许心理的作用,或者是害怕他人异样的眼光,而拒绝去医院解决问题。 毕竟解决这些事情,我们医务人员才是专业的。 大青黑着脸从病房回来,我问她,“怎么了?谁惹你了?哪个病人还是家属,这么不长眼的?” “惹我们大青了?” 大青说:“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个神经病——王德民!” 我问:“王德民怎么了?” “昨天跟神经病一样,今天我过去给他测血糖的时候,他跟木头人一样。”大青抱怨道。 大青说完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问,“血糖怎么样?” 她说:“还行,正常波动范围的。” 大青所说的“正常波动范围”不是说正常的人血糖的波动范围,而是说对于糖尿病患者来说,它的血糖波动范围的正常的一个值,uu看书 .uukanshuom但是这个正常的范围放在没有糖尿病的人身上就是异常值。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不到两个小时,王德民低血糖昏迷了。 “15毫升高糖,静脉推注。”我们为在王德民的床边,对他进行急救措施。 “15分钟后复测血糖。” 我翻开王德民的抢救记录,发现,他糖尿病昏迷的时候,血糖低到零点几。 “人有意识了吗?” “醒过来了,但是意识不清楚。” “是有些谵妄吗?” “好像是的,开始胡言乱语了。” 所以,在这里要提醒大家一个情况就是,如果病人出现反常的情况,一定不是疾病好转的预兆,而是疾病恶化的预兆。 比如说平时比较躁动的病人,突然安静了,或者说一个平时安静的病人,突然情绪躁动了,那都是疾病恶化的表现,而不是要好转了。 作为医护人员一定要有这个敏感性,就像王德民,他平时是一个比较躁动的病人,大青给他量血糖的时候,他居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平时易激惹的样子,那就有可能是疾病要开始恶化了。 其实很多医护人员的道德水准都很高,而不是像我们在电视或者新闻里面看到的那些负面消息。 我记得我在医院里,老师教给我,让我触动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不管病人怎么对你,都要好好的对待病人。 她的原话是: “别人怎么对我,是我的因果;我怎么对别人,是我的修行。” 听似、看似 “别人怎么对我,是我的因果;我怎么对别人,是我的修行。” 教我这句话的人,是我之前实习过的急诊科的陆老师,很善良的一个的人,我们总说帮助别人,不求回报,但这个社会上,又会有多少人,真的不求回报地帮助你呢? 如果没有任何回报,我还会帮助别人吗? 我可能不会…… 我怕被讹上,有的时候,有些坏人,利用的就是你的善心做圈套。 亲爱的们,善良一点要有原则,要有些锋芒的善良,如果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原则,我不希望你太善良,毕竟我更在乎你的得失和感受。 我们为人处事的态度更像是一面镜子,面对有礼貌的人,我们也有礼貌,面对粗鄙的人,我们也会粗鄙相待。 面对他人的诬陷和诋毁,我们愤怒以对,回以怒火和谩骂,那些我们最讨厌的人,总是轻而易举地把我们变成我们自己最讨厌的人。 为什么呢? 因为修行不够。 王德民的低血糖是阿梅姐姐发现的,是她告诉我,要把温柔留给从未被温柔以待的人,“今天新收入院一个垂体瘤。”住院魏医生趴在护士站的台子上,对护士老师们交待道,“27岁,小姑娘。” “怎么收到我们科了?”内分泌收进来的病人大多数都是糖尿病,而且老年人居多,年轻人也有,只不过比较少。 魏医生托着腮帮,“神内住不下了,那边打电话让我收进来,我们也能收垂体瘤的病人不是么?”他看着做主班的老护士,询问着说道。 老护士开口解释道:“能收是能收,只不过叫你的同学们不要乱开药!开的药都不对,审核起来都麻烦死了,住院西药房是住院西药房,不要开到其他地方,不然病人拿不到药,又以为是我们护士的问题,讲过多少次了,临床用药要按照医院科室规定来,不要病人说开什么药就开什么药,这乱开一通的医嘱单,我看着就头疼。” 很多人可能以为,在医院里面,你的药都是医生开的,医生说开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其实不完全是,医生开的医嘱单要经过护士的审核,检查没问题之后,才会被提交到系统里面进行执行。 “38床的临时医嘱是谁开的?”主班老师烦躁地问,“能走能蹦的人你开二级护理啊?”审核医嘱是一项非常庞大的任务,不仅要熟悉了解到病人的病情,还要针对病情匹配操作,还要考虑到生活方便问题,“这他妈谁给25床开了插导尿管?”“夜里插导尿管?”“病人不睡觉了?看得清伐?就晚上插导尿?”“热敷按摩都不能做吗?就直接上导尿管?不考虑带管感染的问题?” 主班老师越审核越生气,气得不禁对着电脑开始自言自语,“我都服了,饮食都能开错,糖尿病低盐低脂饮食,你开半流质是几个意思?”“人家牙口好得很好么?”“我都无语了,讲过无数次,开住院西药房,老是开门诊西药房,你们谁去门诊拿?” 魏医生把开医嘱的实习同学喊到护士站,“老师,是我开的医嘱,有哪里不对吗?”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恹恹地像行尸走肉一样,无精打采地问道,言语里一点情感都没有,“你开的医嘱问题太多了,我给你打回去,你自己问问会开医嘱的同学或者老师,”男生有气无力地拖着身子往办公室走,“哦……”他说。 “唉……孩子们也是心思不在这里,干事情都没什么劲头,”魏老师跟主班老师解释道,主班老师没再说话。 能有多热情?实习生在医院里干活,既没有工资,有没有任何物质回报,自掏腰包生活,还要去满足病人的要求,对病人进行人文关怀,病人们只会感谢医生和护士,谁又能想到实习生的存在呢? “病房还能收吧,”正式床位已经没有了,“要么只能让小张叔在走廊支一张小铁床了。” “那也行,那我就收进来了。” 胰岛素有很多种,长效、中效、短效和速效,这里我又要再一次提到那个关于胰岛素的临床事故,其实也不算事故,因为并没有造成病人任何不适和损伤,有两种胰岛素,一种叫“诺和灵”,另外一个叫“诺和灵r”,当天要执行的医嘱是“诺和灵r 四个单位,”那位犯错误的同学听成了“诺和灵二十四个单位,”心存疑惑地给病人注射了二十四个单位的诺和灵,跑去问老师,“为什么要打二十四个单位?”“难道不会太多了吗?” “二十四个单位?!!”老师震惊,“为什么打这么多?” 床位医生急匆匆地从值班室冲出来,“病人现在人在哪里?”之前也说过了,糖尿病患者发生低血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下去溜达了。”被注射过多胰岛素的患者,打完胰岛素吃过饭之后,出病区溜弯消食了,“出去了?!!”医生慌了,“完了,要是低血糖晕倒了怎么办?” “什么事情,怎么着急?”护士问。 “同学胰岛素打多了,打了六倍的量,这怎么办?” “赶紧打他电话,问他人在哪里,看书 .uuknu.om带着高糖去找他啊,”护士说,“嗯嗯,”床位医生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入院时护士给病人登记的信息,(所以说,这里的信息记录很重要,为了紧急时刻能立马联系你,或者你的家属,有很多病人在医院留的信息都是假的,留的号码是空号,你不要怕医护人员会工作之余联系你,给你推销什么的商品,不可能的。)电话接通了: “7床,你现在在哪里?”医生问。 “我在电梯口啊。”病人不知其所以然地回答。 “你现在不要出去了,赶紧回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病人刚准备进电梯,又退回去,“呃……”床位医生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现在先回来再说。” 病人一脸茫然地走了回来,“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医护人员围了上来,“这么大阵仗?” “没有啊……”病人说,“怎么了吗?” 这件事情就像是揣在怀里的兔子,惴惴不安,隔两分钟就去病房里偷瞄一下7床的情况,直到四个小时之后,7床仍旧没有发生任何低血糖的症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在刚进临床实习的时候,科室里面会有“听似”、“看似”,就是听上去相似、看上去相似(譬如说脉血通和脉血康),一定要稍微留心注意一下,有疑惑的操作或者嘱咐一定先去问清楚疑惑的地方再去执行。 “什么原因来医院的?”实习医生问新来住院的这个垂体瘤患者,“头疼,长期头疼。”她说,“吃止疼药都不管用。” 垂体瘤 其实很多人都有垂体瘤,但是都比较小,不影响正常生活和功能,还有很多垂体瘤是没有症状的,说白了,谁还不带着几个瘤子生存了?只不过没有症状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头痛的?”实习小医生问。 “十六七岁的时候,上高中的时候,”病人回想,“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是紧张性的头痛,然后自己就去买来止疼片,一开始吃的时候,会好一些,然后吃再多止疼片也不管用。” “除了头疼还有什么症状吗?” 病人摇摇头,“还很奇怪,我除了头疼没有其他的症状,所以被查出来有脑瘤的时候,我很不敢相信。” “头疼了多久才到医院做检查的?” “它也不是每天都疼,断断续续地发作,”病人解释着,可能是没有很好的就医意识,“所以,我也就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 “就拖了七八年,这样疼了七八年,因为最近疼到呕吐,我受不了了……” 又是一样的说辞,很多病人来医院都是因为自己“受不了了”才来,对待疾病的第一态度不是就医看病,而是我能不能忍忍,从而错过了最好的就诊时机,都拖了很严重了才来医院。 小破洞不补,等着洞越来越大,想着去医院换个褥子,然后发现医院顶多把你的大破洞用其他布料补上,没有褥子给你换,褥子就是你自己的身体,医院不是消灭疾病的天堂,只是一个缝缝补补地作坊,然而补你破洞的布料还不便宜。 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去医院,不要挑战自己的忍耐性。 “就是说,现在头疼还会呕吐是么?”实习小医生抓住了一个小重点,头疼伴呕吐是颅内压增高的症状,“对,吐得很厉害,止不住。” “是什么样的呕吐,喷射状吗?”这位小医生用词有些专业术语了,病人听不懂,“喷射状是什么样?” “我不知道‘喷射状’呕吐是什么样,但是我吐得真的很厉害,我还以为我怀孕了,”病人也正好处于育龄期,“来医院,护士让我挂神经内科,我不知道为什么让我住在你们内分泌这里。” “神内没有床位了。”主班老师插话到,“你这个情况我们科室也能收的,请您放心。” 病人摆手,解释道,“到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信任你们医护人员肯定是为我好的,”小姑娘的态度是医护人员非常喜欢的态度,对医护人员不猜忌、不对立,“+12床,您的手腕带,我们护士等会会给你做一下入院宣教,你在这里不要走。” 要不是这个小姑娘长得不错,我估计这个一米八几的实习小医生也不会这么热情,刚才他还懒得拖不动身子呢……现在就有力气说这么多话了? “那你家里有没有谁有这方面问题的?”(问一下家族史) “没有哎。”(可能是没被查出来,垂体瘤还是有遗传倾向的。) “在医院吃饭吗?在医院吃饭的话,饭会送到病房里,比较方便,而且现在九点多了,过了十点开医嘱,你今天中午的饭就开不出来了。”多么细心的一个小伙子。 小姑娘点点头:“在医院吃的。” 谁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突然恶化,这个时候还好好的,入夜,九点左右,她扶着走廊的扶手,慢慢走到护士站,“护士姐姐,”当时阿梅姐姐值夜班,我觉得要是换了别人,这个小姑娘就惨了,“怎么了?”阿梅姐姐问。 “我有点看不清了……”阿梅姐姐警惕地站起来,脑子里闪过各种视物不清的原因,第一个想到的是低血糖,“你做到这里,我来给你扎个血糖看一下。” “好。”小姑娘在阿梅姐姐的搀扶下坐下。 “血糖5.6,是正常的,”阿梅姐姐排出了低血糖引起的视物不清,“还有其他的感觉吗?头晕吗?头晕头痛有没有?”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就感觉右上角的视线是缺失的,看不到东西……”“我会不会失明啊?” 阿梅姐姐给值班的小医生打电话,正好就是那个一米八几的实习医生,“+12床说她视野缺如,你要不要现在过来看一下?” “马上来。”他从休息室的床上爬起来,套上白大褂,如此说道。 白大褂的扣子也没有扣好,边走边扣,“+12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头痛有没有?” +12床摇摇头,“没有哎,”抬手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把手放在自己视线的右上角,“这一块的东西看不见……” “突然这个样子的吗?”实习医生问。 “嗯,就是在刚才我走路的时候撞到了墙角,我才发现,我的视线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小姑娘也有些慌了,“我这是怎么了?” 大男孩挠挠头,“突然视野缺如……”他犹豫地掏出手机,“我要不要给我的上级医师打个电话?……”转念又想到,“老师可能也在休息……”(所以!!!再次重复:遇到自己拿不准的情况,一定要通知自己的老师,不要延误时机,同样,医院里面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遇到从来没遇到的情况也要及时寻求其他医护人员的帮助!) 讲到这里,我补充一个案例,是在我们一附院发生的事情,病人具体情况我已经记不清了,情形是在做腹腔的肠道手术,切除坏死的肠子,有一截小肠有缺血的症状,肠子已经变色了,变成了淤紫色,腹腔打开之前,所有手术台上的医生护士,没有人料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如果把这截搞不清楚是缺血坏死了的肠子一并切掉,那么病人就少了一截小肠,影响预后康复和营养的吸收,如果不切,万一这一截肠子是真的坏死了的,肚子缝上之后很可能要二次手术,病人又要经历一次痛苦。 所有人,站在手术台上,没有谁能确定这截肠子是能用的,还是不能继续再用了。 那个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只要能判断这截肠子要还是不要,再缝合,肚皮缝上,这台手术就结束了,大家就可以洗洗手下班了。 主刀说,要么……还是把张老师请过来一趟吧…… 张老师是原来肛肠外科的主任,但是已经不做手术,只教书了。uu看书.uukansh 手术三助说,我开车去吧,我知道张老师家住在哪里,他下了手术台,立马脱了手术衣,洗手,给张老师打电话,张老师快六十岁了,睡梦中被接的电话,三助汇报了情况之后,张老师迷迷糊糊地说,这……我没看到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切哎…… 四十多分钟之后,三助把张老师拖到了手术室,老头子还在打哈欠,洗手上台,看到紫红发黑的肠子他突然就清醒了,陷入了思考…… 手术室里安静得像是能卷走人的思想,其他人脑子里都是空空的,emmm……老头子皱着眉头,给我一点利多卡因。 针管抽了一点利多卡因,老头子滴了一点麻醉药在不知道有没有坏死的肠子上面,大家都在一旁围观者老教授的操作,不明觉厉,也不明白他做法的原因,但是就是觉得好厉害,张老师一定有办法。 五分钟过去之后,有药物反应,留着,便从手术台上下去,又陷入了困倦的状态,老头子自己打车回家睡觉了。 这个老头子是我大学的药理老师。 “要不明天早上再打?”他有点怕他的上级,“你先休息,如果出现什么其他症状立即通知我,我……”他挠挠头,“阿梅姐姐,”阿梅姐姐正在忙其他事情,“怎么了?” “你帮我留意一下+12床,如果有情况就喊我。”嘱咐完之后,他心神不安地回休息室躺下。 第二天早上,+12床的视野还是缺失的,给她约了核磁共振加急,她瘤子长大了,还脑积水了。 下午转进icu。 我不该学医 “她转去icu了?”大个子问我,我昨天下午四点就下班走了,具体情况还不如他知道的多,“嗯,转走了,icu副主任让转去的。” 大个子有些茫然:“什么原因,知道吗?” 早上交班的时候,阿梅姐姐汇报的是,夜间病情加重,icu收治监护,“你要不去看一下她的核磁片子吧,好像是因为病情加重了。” 他点点头,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办公室坐下翻电脑,上午很忙,我屁股都没挨板凳,好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终于消停点,我坐到办公室的电脑前面翻看+12的检查报告:mri的片子显示,瘤子又长大了。 那么她的视野缺如,可能就是由于增大的瘤体压迫到了视觉神经,而且她的脑子也出现了脑积水的现象。 午后困乏,我得找个地方打个盹,思来想去,还是去医院走廊后面的楼梯道坐一会儿得了,我推开楼梯道的消防门,大青坐在上面一层,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从上面探头往下看,见是我,便招手让我上去,我也就顺着楼梯往上走,坐在她附近的阶梯上,她靠在楼梯栏杆上打瞌睡,我盘腿打坐,中午就那么一会儿消停的时间,谁也没心思聊天,能休息休息就十分幸福了。 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静谧午间时光,徜徉在午乏的困倦当中,蓦然听见楼梯道的宁静被人推开,“吱呀呀……”的推门声扰了我的困倦,我略有清醒意识,后而听见啜泣声…… “谁在这儿哭啊?……”我虽闭着眼,但是心里却疑惑。 有人在医院里的小角落躲着哭,早就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医院是一个贮藏着血液、泪水和苦水的人间池塘,淹溺了一个又一个对生命充满憧憬的绝症之人。 有些人终生最大的期冀就是健康,而又有一些人却在肆意挥霍别人拼了性命所期冀的东西。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但却有从来都是公平的。 不公平的是穷人生病没钱治,好人早死,恶人长寿,却又是公平的,无论高管富贵、褴褛衣衫,老天让你正月十五走,你躲不到二月二,他才不管你是谁。 啜泣声里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对话,有懊悔、愤怒、自责的口气,更多的是无奈和难过,“我觉得是我害了她……”,听声音像是个男生,“我要是早点通知老师,或许她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妈,是我没用,我没学好,我害了人家……” 是那个傻大个? 我睁开眼,大青在我前面靠着栏杆睡觉没有动静,我悄悄探头,从上面往下面望,只看见,傻大个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拿着手机,边哭边诉说,指责自己的无能,对自己很失望,“我不想干了,妈妈,我想回家,随便找个工作都行,我没有信心当医生……” “我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在医院里面,我觉得喘不过气,我很难受……妈妈……”他无助地耸着肩膀,“如果当初我早点意识到她是因为占位恶化,我或许还能……” 他糊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她现在被送到icu了,王飞卢跟我说,她在等手术,”说着他低着头,大滴的眼泪砸在地上,“我觉得怪我哎……妈妈,你说我怎么办……” “我说当初我不学医,你非让我学,我根本干不来这行,责任太大了,妈妈……”一米八几,虎背熊腰的大男子汉哭得像个上幼儿园的孩子,“妈妈……我想离开医院……我想去一个不需要和生命打交道的地方,干什么都行……” 大青皱眉,小声嘀咕:“谁啊,特么在这打电话,吵死了……”我慌忙捂住她的嘴,低语道,“你探头看,大个子在哭……”大青有些质疑,“哭什么?”便探头看,看见了之后,转头,震惊地看着我,“真的哎……”“哭什么……”大青一脸八卦地看着我,我“嘘”了一声,“等会跟你讲。” 大个子在楼下哭,我们两个在楼上的楼梯坐着,不敢下去,害怕伤到他的自尊心,让别人看见自己仓促不安的样子,应该很伤自尊心,“还是别下去了,”大青说,“那怎么办,等会要是老师找我们怎么办呢?”我问。 大青拉着我又上了一层,从八楼上到九楼,穿过九楼的病房,从另一端的楼梯道,从九楼下两层到七楼,穿过内分泌对面的病房,回到科室里,正好碰到大个子哭好,推门从楼梯道往回走,脸上看不到泪水流过的痕迹。 果然大家都是躲着无人处流眼泪,大个子看上去依旧是恹恹地样子,拖着沉重的身子,我和大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他擦肩而过,谁又能知道他才无助地哭过? 生活就是这样,u看书 ww..om 见过它的丑陋面,却又不得不振作起来,迎接它,带着泪水,拥抱它。 “大个子,魏老师喊你去12床哪里,”主班老师看到大个子回来了,“刚找你半天。”大个子点点头,依旧是有气无力地语气,“好的,我现在过去。” “老师,你找我?”大个子弯腰站在魏老师旁边,“12床的临时医嘱单,你重新理一下,”大个子掏出白大褂口袋的记事本,“嗯……”记下之后,“还有什么吗?老师?” “还有15床的长期医嘱,把中药熏蒸删掉吧,她不愿做了。”魏老师继续说,“回去帮11床约明天或者后天的核磁,扫一下腰椎,”大个子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对了,还有8床的口服药,有一个药你开成门诊西药房了,护士老师拿不到药,”魏老师说,“你等会去门诊药房把药拿回来吧。” 大个子“刷刷刷”地记,魏老师问完病情就离开了,去门诊了,“医生啊,你能帮我找一下我昨天血检查报告吗?”13床阿姨跟着大个子后面请求道,“你是几床啊?” “我13床,王英宏,就是昨天早上六点的血,检查的是什么啊?”阿婆问,大个子犯了难,他不知道早上六点13床开的血检查检查了什么,支支吾吾道,“呃……那个……我帮你去看看,你现在问我,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我帮你去看看好吧?” 王英宏小声埋怨道,“问什么都不知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大个子听见了,但是选择了失聪。 又1次猝死(上) 大个子带王英宏进医生办公室,说到医生办公室,很多人可能都以为是像电视剧里那样,面积宽敞、窗明几净,然而,现实是拥挤狭小、病例满桌,刚开始我第一次进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要不是大家都穿着白大褂疯狂地敲击着电脑的键盘,我还以为我走进了网吧…… 大家都非常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情绪都非常地激动,“改好了吗?”门外的护士老师问话道,“马上马上!”里面的小医生着急地回答道,“怎么这么慢!搞快点,迟了中午的盐水就送不来了,还有出院病人的外带药!” “老师……你知道门诊药房怎么走吗?”大个子跟王英宏讲解完血检查单子,从办公室走出来,默默地站在我旁边,开口问道,“我不是老师,我也是同学,”我说道,“门诊药房在六号楼的二楼,你从门诊五号楼的二楼长廊过去直接就是门诊药房。”我当然知道门诊药房在哪里,大个子才实习,医院各个部门还摸不清楚。 他茫然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呃……那是在哪里啊?” 又说道,“我把病人的药开错了,开到了门诊西药房,但我不知道西药房在哪里,你能帮我跑一趟吗?”这个要求有些无理好么,即便是说你也很忙,但是这个是你自己的问题,为什么理直气壮地叫我帮你? “我跟你说的还不清楚吗?”我说,“我们现在是在住院部二号楼,二号楼转过去就是门诊五号楼,五号楼和六号楼是连着的,二楼的长廊是相通的。”我这么解释还不够清楚吗? 我无奈地看看他,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给你带带路,省得你下次万一再开错了,还得跑。”大个子其实是想使唤我去帮他拿,但是我不……为毛线啊,我一个实习生,听老师的使唤、病人的使唤还不够吗?还要听同学的使唤? 大个子见我提出这个做法,只得妥协道,“好吧,那我和你一起?”语气里面有些无奈,“哎,”我说,“是我帮你好么?说得好像你帮我一样,谁让你把药开错的嘞?”不好意思,我就爱说这些大实话。 大个子好像有些烦我讲话这么直白,“呃……”他支支吾吾,“那走吧。” 我稍稍走在他的前面,边走边说,“我们这一侧是二号楼,对面是三号楼,”进了电梯,我按了四楼的电梯,“然后从这里下到四楼,从建筑的内部里面转一圈,转到五号楼的四楼,再下到二楼。”大个子已经被我绕晕了,其实时间长了,也就熟悉了。 “你要是记不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出住院大楼,从建筑外面走,去药房。”电梯里这个时间点,熙熙攘攘挤的都是人,我个子不高、人又比较瘦小,被挤在角落里,学任何专业里面可能都会有男女之别,男生知道稍稍体恤女生,但是医学专业不会,大个子站在电梯门边上,他下了电梯,我在里面,挤了半天才挤出来,他却数落我道,“这么多人,就应该站在电梯口,你挤在里面,怎么能好下?” 我:“……”(我特么因为谁才会这个点来挤电梯的啊?) 狗男人,帮你干活,你屁话还那么多…… 可能有的人就好奇了,为什么这个大个子没有出现他的名字? 因为我们从来都没有问过,再者胸牌上的字太小了,又不好盯着别人的胸牌一直看,“你怎么走这么慢?”我嫌弃道,“走那么快干什么啊?”他反问道,也是有些嫌弃的语气。 “行行行,”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犯错人本人不急着弥补错误,我倒是着急着帮忙,“你腿不长,走路到挺快。”他怼我,我真是哭笑不得,“小屁孩,你几几年的?就跟你姐姐这么讲话?”我想揍他,但是又怕他说我无理。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谁姐?小不点儿一个,还姐姐……”散漫地晃着身子,悠闲地跟在我后面,我心里有点炸毛,“早知道就不答应带你来了。” “你也是事多,你帮我跑一趟拿回来,不就省得我跑这一趟吗?”他顶嘴道。 我好气又好笑,叉着腰,“同学,你搞清楚,是我帮你哎,我并没有这个义务,知道吗?”他高傲地瞥瞥我,“我又没求着你帮我……” 能把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小孩打骨折吗? 我一怒,抛出了杀手锏:“今天中午,你在病房后面的楼梯道里面给你妈打电话,哭得跟狗一样,我都看见了!” 他闻言,突然变了脸色,骂道:“变态!”“偷听别人打电话!” “要不是跟你不熟,”我指着他说,“怎样?”他笑笑,“要跳起来打我的膝盖?” 妈的妈的妈的,太屈辱了,我咬牙切齿道,“我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我才发现这个大个子贱贱的,他还嘴道,“你以为你不多管闲事,就不是狗了?” “怎么会有你这样毒舌的男生啊?!”我不禁感叹道,“哼……” 于是,我便不再理他,“不是我毒舌,我只是怼你发泄一下我内心的积郁……”他隔了好久才说这么一句话。uu看书 . 不好意思,我不会相信的。 “现在你知道门诊西药房在哪里了吧?”我都送佛送到西,陪你走到现在了。 他不领情地说:“不知道,就走这一遍,我记不住。” 我学他不礼貌的样子,回怼道:“你记不住,我也不会再带你走第二遍的。” 他偷着笑笑,“那你下次直接帮我拿吧。”我立马走开,“想得美,我是先进科室的同学,你休想再使唤我。” 我觉得还是不要跟他有话题聊比较好,不然说话也是给自己添堵,“你怎么不讲话了?”回来的路上,我一直保持黄金版的沉默,“生气了?”他问。 “没有。”我说,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添堵,已经自找麻烦了,何必再添堵?我的善良也要有点锋芒。 “我感觉你生气了。”他加快脚步跟上我。 “走这么快干什么?” 我没理他。 一下午,在病房里,碰到他,我能避开就避开,临下班,他换好衣服,我还没换衣服,“下班回去之后,宿舍有机体活动吗?”他假装不在意地问。 “没有。” 想约我出去?门都没有。 “那你晚上回去,都干什么?”“刷剧?” 我学着他冷笑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哼……”然后说道,“自习室看书,我可不想因为自己学医不精而自责到哭!” 他听罢,也冷笑一声:“fine……” “那我回去也去看书。”他转身,扬长而去。 又1次猝死(中) 下班回宿舍,我还没有推门进宿舍,听见宿舍里几个姑娘家在议论,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鸡尾酒效应”,用来解释人们对关于自己的信息会优先加工,就是说人们对关于自己的信息会比较敏感。 我听见里面小高说到了我的名字,我缩回了原本准备推门进去的手,静静地站在门口听她们在里面说我什么八卦,我也好奇,我天天下班就到三楼自习室去看书,生活相当单一枯燥的人能有什么花边值得她们背后议论? 虽然看不到小高的表情,但是光听她说话的语气,我都能想象到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哎哎,你们知道小肖为什么跟她男朋友分手吗?”小高抛出话题,“她男朋友是那个研究生吗?”阿黄问。 “对啊,”妮娜替小高回答,“你们知道吗?”小高吸引来一众的关注,“什么啊?”她们问,小高吊着她们的胃口,故作悬念地说,“小肖的男朋友被韩旭挖走了……” “听说,好像和韩旭有一腿,小肖她男朋友跟韩旭暧昧不清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女的,本事大得很,你知道她是怎么勾引他的?”我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劳资是凭实力单身的,钢铁直女的字典里怎么会有“暧昧”二字。 我果断推门进去,屋里聚了三五个姑娘吃着零食,听小高讲八卦,小高看见我推门进来,脸色突然就变了,相当尴尬,“呃……”立马转开话题,“那个,你们晚上都吃什么?” 我笑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晚上一起定外卖啊?” “对啊,”小高以为我不知道她们刚才在聊什么,以为我看不出她们面面相觑的对视隐含着的意义,我从柜子里把我的书拿出来,夹着便离开宿舍,刚离开便听见阿黄感叹,“还是不能在人家背后说坏话,‘说曹操,曹操到’……” 我和杨睿,再清白不过了好么,真是女人一多事情就多。 老邹抱着她的法学书上来,“你看到哪儿了?”我问她,“<民法>看完了,”她放下手中的书,“还剩几本?” “两本。”她说。 “考前能看完吗?”我觉得法学和医学共同的特点就是内容多而细,“看不完,”她坐下,舒了一口气说,“看不完也得看,看不完也得考。” 人都有抱团取暖的倾向,稍微离群就忍受不了寂寞和孤独,总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行走在黑暗的森林里,其实眼前的黑,不是真的黑,只是一叶障目,待你坚持走下去,森林的尽头,你会遇到许许多多和你一样行走在黑暗里的人。 不要惧怕孤独,不要惧怕黑暗,不要以为看不见的人就不存在,其实你身边一直都有和你一样努力前行的人,只不过你们还未曾相遇。 我跟老邹说,“寝室里乌烟瘴气的,”老邹意会到我的意思,“几个女的又聚在一起八婆了?” 我笑笑,“可不嘛……” 老邹叹了一口气,“唉……女人啊……”我又跟老邹抱怨道,“昨天小高她讲的话更气人,”我昨天下去吃饭的时候,正好赶上这几个是非的女人聚众拼餐,口水四溅,吃个饭哪儿来那么多话要说? “给我一个板凳,我在门口吃。”坐走廊吃饭未免显得有些奇怪,让我坐在宿舍门口吃饭就行了,我拎着外卖站在门口站半天,里面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伶牙俐齿地评价着老师们私事,“在别人背后议论人家家里的私事,不太好吧……”我就顺嘴提了这么一句。 “吃你的饭,你不说话,没人嫌你话多。”小高怼我。 我怼回去:“我特么真的不愿和你们这群长舌妇住一起。” 她怼回来:“那你还不是穷?”“你有钱,你搬出去住啊!” 怼得我哑口无言、无力反驳,对,我是穷得在上海租不起房子住,我沉默了,她说的是事实,吃完饭,我上楼看书去了。 “你别理小高说什么,她说的话算个什么,”老邹安慰我道,“我们跟她们不是一路人,没必要有交情。” 我的日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大抢救了…… 第二天上班我的第六感也没有起任何作用,没有给我任何预兆,日子像往常一样平静和规律,按部就班地收病人、干活…… 中午饭后偷偷摸摸地往后楼梯通道跑,去打个二十分钟的瞌睡,再偷偷摸摸地回来,病房走廊的尽头才是楼梯道,楼梯道正对着最后一间病房。 当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懒回来,正推门探头窥望有没有老师,“没老师……”我回头给大青信号,她跟着我一起鱼贯而入,假装没有打盹儿这回事。 刚走进病房,最后一间病房42床的大姐,一手叉着腰,一手招呼我过去,“小医生……”她有些气短,“怎么了?”我上前,大青跟在我后面。 她见我走上前,便一只手拉着我胳膊,一只手给自己顺气,“我感觉心口不舒服,喘不上气……”我大脑里飞速运转着突发气促的原因和解决办法:哮喘?!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哮喘,“你有哮喘吗?”我紧张地问。 她摆摆手,“没有,”我搀着她,“先回病房,端坐位吸氧看看会不会好一些?”我说,如果不是哮喘引起的气促,吸氧是有缓解作用的,因为哮喘是气道痉挛,首先应解除气道痉挛(沙丁胺醇吸入),扶她回床位上坐好,立马打开她的氧气装置,“感觉好一点没有?”我问。 她感受了一下,摇摇头,“还是难受……”我能感受到她握住我的手的手,掌心已经出汗,看来不是矫情,是真的难受,“还有什么其他感觉吗?”我又问,大青站在我身后没有离开,万幸她没走。 “不行,没有力气,感觉又快要死掉的感觉……” 大青以为她太过夸张了,便开口安慰道:“你放松一点,如果很紧张的话……”靠,大青话还没说完,42床大姐捂着胃的地方侧倒在病床上,我小声惊道,“靠!什么情况?”转头对大青说道,“赶快喊老师过来。” 她昏倒过去,我第一反应是探颈动脉,颈动脉有搏动,但搏动速度太快了,让我联想到之前在急诊科实习的时候碰到的房颤、室颤病人,我心下一沉,我觉得依照我还不够丰富的经验来看,42床心动绝对过速!(正常心率是60-100次/分钟) “大青,跟老师说,她可能是心动过速,有房颤、室颤的危险。”大青转身离开,“明白,你挺住,我去喊老师来。” 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她现在的情况,首要问题是要确认是否发生房颤、室颤,如果真的是,立马除颤,而不是做胸外按压,所以不是我不给她做cpr,而是她目前的情况并不能确定是否需要做cpr,uu看书ukanshu.om 至少我没有在意识清醒的患者身上做过心肺复苏,远远观望的围观群众们议论纷纷,窸窣的声音,我都听见了,“哎呦,都这样子了,怎么还不心肺复苏啊?”“等着她心跳停止吗?”“怎么医护人员(指的是我)什么都不做啊?” 然后就被道德绑架,“见死不救嘛这是……”“是不是她不会抢救啊?”语言暴力有的时候甚至比直接暴力还要让人恼火,“我们已经去通知医生和护士了,请你们不要围观好么?”我又些不悦的口气说道,“哦呦哦呦,还发脾气了,也不知道干什么了,脾气倒不小……” 这一句句看似掩藏在人群中的匿名性的话语,像一把把蘸满燃油的火把,一点点烧起我心中的怒火,冷嘲热讽、看热闹不嫌事大、站着说话不腰疼、吃人血馒头…… “同学,让开一下,”我正处在脾气爆裂的边缘,老师们拎着急救箱和体外除颤仪,如天兵天将般突然显现,涌入病房,那一瞬间,我终于领悟到白衣天使的寓意。 老师们立马连接好aed,我一看心率显示:273次/分,我的心又更沉了一些…… “室颤室颤,”老师说,我的心又沉下去了一些,室颤危险性比房颤大,很容易猝死。 “除颤……” “大家闪开,clear!” 心率降了,但是没两秒又飙到260以上,“再除!” “上胺碘酮,”上级医生指挥道,“老师,她有甲亢,”床位医生提醒,“利多卡因赶紧推一支……” 又1次猝死(下) 抢救了两个小时,结果是42床突发室颤,抢救无效死亡。 我变成了病人和病人家属舆论漩涡的中心,病房集体查房的时候,总有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在我身后对我指指点点,“就是那个短头发的小姑娘,”家属的视线努力地穿过人群,“哪个哇?” “哦哦,是她,看到了,”交头接耳,“就是她,昨天42床猝死,她站在旁边什么都没做,还是医院的医生护士跑过来抢救的。” “她肯定是嫌麻烦才不抢救她的,”我不知道她们的窃窃私语要说的这样大声,反正我听得一清二楚,“也有可能是没有本事,不是所有学医的都会抢救的。”纷纷妄自猜测,我怎么办,跟她们争论吗? 不可能,也没有意义,她们不过是在吃着蘸着血的馒头,嚼着舌根,42床的猝死在科室里没有掀起任何涟漪,唯独病人们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如果我们能抢救所有人,能治好所有的疑难杂症,我们就不是医护人员。 我们是神,不是人。 “死人不正常吗?”我一个人呆坐治疗室门口,主班老师路过,看似不经意,她落座在护士站的电脑前,“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病人们哪个是学医的?她们懂什么?”她边核对小医生们开的医嘱,边说道,“不是说大多数人说的话,就是有道理的了。” 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本来就是人各有命,医院能做什么了啦,只能是延缓死亡的过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静静地听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想忏悔,她突发室颤本就与我无关,又不是因为我,她才发生室颤的,我只是路过而已,为什么她的死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我的过错? 医护人员是治病的,不是致病的,麻烦不要颠倒前因后果好么? 你有本事就不要生病,生病就不要找医生护士的麻烦,你既然都那么牛逼了,怎么还会生病? 主班老师微微侧头,见我还在治疗室门口蹲坐着。 “同学,喝奶茶吗?”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帮我点一份焦糖布丁。” 我忙接过老师的手机,心头原本苦涩,其实即便你不说话,也会有人懂你的苦,“谢谢老师,”主班老师不是一个温暖的人,但是她的温暖都隐藏在冷淡的扑克脸下,“谢什么,你们现在实习有没有工资,还得拿着父母的钱生活,跟你们同龄的孩子们都自己挣钱了。” 扎心…… 当时我为什么不立马42床进行心肺复苏? 因为我手头上没有任何心电仪器可以确定她是室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什么仪器都没有,万一我盲目做心肺复苏,她出现其他身体问题,会不会纠结到是因为我做心肺复苏上面呢? 我以前是不惮人性的叵测,现在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叵测他人。 为什么? 因为受过伤害,又没有一颗菩萨般强大而普度世人的心,所以我只能自保。 我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室颤,我有摸到她的劲动脉搏动,而且光靠手摸,我不能排除房颤的可能性,而且患者当时有意识,这件事情就像是意识上的黑洞,只要我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像是卷进意识的漩涡里,深陷其中,找不到出口。 “谁又请你喝奶茶啊?”大青见我手里捧着杯奶茶,“我的呢?”她问我,“没有你的,”我说,“老师就给我买了一杯。” “凭什么?”因为一般情况下,老师要是请实习生喝奶茶,会给所有人都买,“就买了两杯,主班老师买的,我不好说让她给我们都买了吧。” 大青没喝到奶茶,气鼓鼓地走了,“上次老师请你们吃西餐就没带我,凭什么?”大青嘟囔道。 “请吃西餐那次,是因为我帮她写论文了好么?”我解释道,“又不是凭白无故的请吃饭,”大青不理会我的解释,“你们就是在孤立我,哼……我生气了。” “月大,你多气一天,月小,你少气一天。”我故意说话气她,小心眼子,什么都要跟别人比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又冷嘲热讽道,“喝那么一大杯奶茶,中午应该没什么胃口吃饭吧?”我白了她一眼,“不就没给你点呗,不也没给老邹跟雷雷点么?”她埋头吃饭,吃完饭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刚吃完饭,满脸油光的,有什么好看的?” “你滚?”她对着手机左看右看自己圆润的面庞,u看书 .uukshu.c 烦心道,“我跟你讲,我昨天晚上又吃了两份外卖,后来老马又叫了一份酸菜鱼,我又吃了。” 老生常谈的事情,大青天天嚷嚷着减肥,一顿吃的比我一天都多,“又吃这么多?你不涨吗?”我严重怀疑她是得了神经性暴食症,不信?你看,神经性暴食症的典型症状她都有,但是就是拒绝承认,“涨肚子啊!”她说,“吃那么多,肯定涨肚子啊,”我笑笑,我都猜到了,“那你又去催吐了?” 大青叹口气,“唉……”一面又沉浸在自己的“花容月貌”里,“不然怎么办呢?”大青捏捏自己脸上的肥肉,“吃太多了,长胖怎么办?” “我就到楼上女厕所去抠吐了,”我不禁也叹口气,“你这样子催吐多损伤食道啊?马上食管都给胃酸腐蚀坏了。”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吃很多东西,”看看,这个进食不可控制的症状非常典型,“吃完我就后悔了,”然后做出暴食的弥补行为,“我只好去把它吐出来。” “可是吐完了之后,又有一种空虚感,又想吃东西,”暴食症的症状真的非常明显,“吃东西给我带来的快乐,是其他快乐所不能带来的。” “你这个就是神经性暴食症,”我已经提醒她很多次了,她的行为已经处于病态的状态,“就光光这一个星期,你晚上就已经催吐了三次,催吐一周超过两次,就已经符合诊断标准了。” “听你放屁!”她把手机揣进兜里,“哼!”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一定会瘦的!”她潇洒而去。 (臭女人,请假3天) 我就是个说话不算数的臭女人……说好了给大家爆更,然后发现自己根本爆不动…… 哭t﹏t 我请假三天:29,30,31坐车去外地跑马拉松。 请大家多鼓励鼓励我吧,t﹏t 因为这个题材小说,主题比较沉重,你们读起来压力大,我写起来压力也很大。 跑完马拉松,元旦回来给大家继续更新,我这个臭女人…… 保健食品的骗局 两块钱的维生素c和一百块的维生素c有什么差别? 嗯,贵一点,食品添加剂多一些,然后还交了98块钱的智商税,有效成分都是一样的。 而且加碘盐、加铁酱油的效用,仍有待考证。 “我花了一千多块钱买的美白葡萄籽,”大青把手机递给我,“这玩意儿吃葡萄的时候,吃不到吗?”我疑惑道,拿起她瓶身印满英文的保健食品,仔细端详起来,“这玩意儿吃着,不加重肝脏负担吗?” 她见我瞧不上她的美白产品,便一把夺回去,“哼!”我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种保健品,不是说越贵,对身体就越好。”我说的是实话,但是大青认为我在挑她的刺,“你不买,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买。” “我不是说这东西不好,”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过多食用保健品是会加重肾脏和肝脏负担的,”她不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追求美丽是没有错的!” 她又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对着自己“沉鱼落雁”般的面容,思虑道,“唉……想去纹个眉毛,”大青的眉毛比较淡,我侧头看她一眼,她满脸焦虑的神情,再转过头来问我,“我是不是眉毛比较淡?”“我要不要去纹个韩式半永久的眉毛?” 我笑笑,揶揄道:“你不如去纹个前额发际线?” 大青愣了,回味了一下,翻了个白眼,突然笑了,“操你大爷,”然后,态度转变道,“确实,哪里能纹前额发际线?” 在这里给大家普及一下,保健品的效用通常没有它宣传的那样神奇,而且多种保健品同时服用会加重肝脏的解毒负担,反而对身体不好。 有些疾病,譬如乳腺纤维瘤(这些和雌激素波动有很大关联的疾病),含激素的保健品是禁忌。 下班回宿舍的路上,生活太苦涩,自从开始实习,我的奶茶摄入量就是我以前上学时期的千百倍,以往一年顶多喝两杯,现在三天喝两杯,还嫌生活不够甜。 来上海务工的年轻人非常多,尤其是外卖和快递小哥,很幸苦、很勤劳,我不清楚工资怎么样,幸苦是肉眼可见的,风里来雨里去,风雨无阻。 有一次,我在休息日的时候,点了一份外卖当中午饭,十一点多下的单,下午两点半,外卖小哥才给我送来,将近三个小时,我从饥饿到饿昏,小哥才嬉皮笑脸地送来,也没说抱歉,我说,你差点没把我饿死,他只是憨憨地笑笑,我没生气,但是窝火,却也没给人家差评,年轻在外出来闯荡,我希望我这个陌生人能给他一点容忍,不做任何人雪崩时的一片雪花,不做别人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生气归生气,谅解归谅解。 别人怎么对我,是我的因果,我怎么对别人,是我的修行。 我端着我的奶茶,走在人行横道上,人行横道旁边就是非机动车道,有的时候会看到有一些身穿黄衣的外卖小哥逆行,这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插播一条:之前在病房里的时候,通知手术病人禁食禁水,就是做手术之前的一天晚上,是不能吃东西,不能喝水的,【原因之前章节里面有解释过,忘记的小朋友麻烦倒回去重新看一遍】,我就跟病人说,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哦……病人十分乖巧,点头说知道,后来他是在忍不住不喝水,觉得口渴难耐,总是跑过来问我能不能喝水,把我们老师问烦了,老师说,如果你实在口渴,你只能喝一点点,真的只能是一点点! 然后他真的就去喝一点点了。 导致第二天手术没做成,喝了一大杯奶茶。 我们责怪他,叫你不要喝水,你怎还喝奶茶啊?! 他反倒无辜地说,不是你们说可以喝一点点吗? 不是在给一点点打广告,【一点点,麻烦给我广告费】。 这真是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话归正题: 让我没想到的是一个骑着电瓶车逆行的外卖小哥,不小心挂到在人行横道上走路的老大爷,你要知道上海的老头老奶奶都是不能随便惹的,搞不好就是某某前什么什么部长或者主任。 我当时并没有立马上前,只是停住脚步,静观其变,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能立马进行抢救,再不济就是把他送进医院,外卖小哥的车速有些快,挂倒老人的时候,他并没有能立马停下来,uu看书.uukanshu.om老人扑地之后,小哥才在五六米外停下车子,下车跑到老人家旁边。 他慌乱的步伐看得出他已经不知所措了,【!!!感叹号!!!知识点:老年人发生摔倒时,不要立即扶起,首先应询问摔倒了哪里?确认没有摔骨折,才能扶起来,不然会导致二次骨折。】他立马扶起老人,道歉,老伯,老伯,真是不好意思,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老伯扑地的时候是头朝下的,额头摔到了地面,磕破了,我看老人家口唇发白,久久不能回答外卖小哥的问话,心想,坏了,是不是摔晕过去了? 正当我还在疑虑的时候,老人家两眼一翻,晕倒在外卖小哥的怀里,外卖小哥的第一反应是感觉被讹上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的人,希望能够有谁出来帮帮他,但是又是他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在先,做错了事情,又被讹上了,他孤立无援…… “旁边就是医院,你赶紧把老人家抱到医院里面去。”我站在围观群众里面,朝着外卖小哥喊道。 他恍然大悟似的背起老人往医院里跑,我悄悄地跟在后面,给他匿名指路:“大厅右转就是急诊抢救室,”小哥背着老人家往医院门诊大厅后边奔走,见他们进了抢救室,我便转身离开了。 后来听说,老人家颅内出血,六小时后走了。 这个外卖小哥的外卖公司解聘他,并申明他只是公司里面的临时工,对他的工作失误不承担法律事务。 这个老头是我们隔壁医院心血管内科的前大主任,享年九十六岁。 家人拒绝赔偿,只要人。 难搞的病人(一) 转科去了血管外科,才知道内分泌的好,总是转科离开前一个科室才开始怀念以前的好,这就是人的贱性。 血管外科的病人大多数都是血管方面疑难杂症,大多数都是过来做动静脉造瘘的病人,(就是肾脏的功能衰竭了,不能有效滤过血液中的毒素,需要人工过滤血液中的毒素,那么就是需要一个人工的动静脉造瘘口来做血液透析。) 动静脉造瘘手术简单地来说,是将前臂靠近手腕的桡动脉和临近的头静脉做一缝合,使吻合的静脉中流着动脉血,形成一个动静脉内瘘,动静脉内瘘血管能为血液透析治疗提供足够的血液为透析治疗的充分性提供保障。 ok,fine,科普时间结束,学术用语讲多就晦涩难懂了,这些手术方面的内容,你们没必要知道,医生护士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常年需要血液透析,对家境普通的病人家庭来说,是一个压力非常大的经济负担,这也是在医院里,让我最感觉绝望地事情。 有句话,很真实,却又很绝望: 这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在医院里面见过太多因为没钱治疗而放弃治疗的病人,我不知道他们离开医院后的归宿,我只知道他们只是无奈地选择了沉默地死去。 有很多类似的新闻报道说,某某医院某某病人需要手术,因为没有手术费,某某医生拒绝给病人做手术,然后大家开始一众谴责这个某某医生没有医德,做不到济世救人,不配当医生等等…… 我只能说,医生家里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开银行的,一个月捧着五六千块钱的死工资,医生也是打工的,他也要养家糊口,甚至家里也有常年卧病在床的老人,哪来那么多富裕的闲钱救济你? 人间没有活佛,他们本就只是艰难地披着泥菩萨外衣的凡人。 再者,任何一个人体手术,想要某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独立完成,几乎是不可能的,手术都是几个人小组工作,一个医生愿意免费给你做手术,但他一个人完成不了整个手术过程,他还得去劝说别人帮他免费工作,再自掏腰包把你的手术材料和物资的钱给付了…… 凭什么? 你怎么不去售楼部找销售员直接送一套房子给你? 医务人员的工资里面,有一部分还得掏出来捐给病人。这世间还有什么其他行业是这个样子的?你这个月又捐助别人多少? 别说话。 鲁迅说的,愚民不可医。 前一段时间,杨文医生的事件让我气愤极了,我也曾在医院里面和患者或患者家属闹过口角,发生过纷争,扪心自问,都是病人们自我防卫和维权意识过高导致的,“腿不治不瘸”“耳不治不聋”的混乱年代早已经过去,可百姓们的思想仍旧停留在过去。 你要么有本事就不要进医院,进医院就麻烦给予医务人员基本的信任,我们不可能杀人,更不可能做到完全救治,医院只能延缓你走向死亡的过程,让这个过程尽量的延长。 人本就是无法永生的,出生的开始,也就是走向死亡的开始。 我反反复复说过很多次,医院不是治愈疾病的天堂,它只是一个缝缝补补的作坊,世间三分之一的疾病是无法医治的,三分之一是不治自愈的,剩下三分之一才是能在医疗技术和治疗辅助下进行恢复的,不要对医院抱有太高的期望,身穿白大褂的人是天使,但是他们只是在扮演天使,“白大褂”不是佛祖的金装,里面包裹着的身躯也只是凡人肉胎。 医务人员也只能审批通往天堂的名单,来去拒留是病人自己的事情,一心向死的人神仙也留不住他/她。 医务人员和病人是站在疾病对立面的同一战线,医务人员和病人是一体的,然而可悲的是,很多人都把这个角色关系搞错了,他们愚昧地把医务人员踢向了对立面。 医务人员是治病的,不是致病的。 很多病人都会猜疑医生给自己开这个那个昂贵的药品,是不是为了挣钱?(不正规的医院里面,可能会这样。)但是公立三级甲等医院不会,所以请去正规医院就医。 给大家透明化一下医院各个岗位上的收入来源: 首当其冲的就是医生,很多人都以为医生很挣钱,那得看在什么医院、什么科室的医生,有人说,“主任”就很挣钱,请问一个科室里面能有几个主任?一个主任能是三两年就换人的吗?你们只盯着那些收入高的医生看,医生群体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低收入甚至是无收入的人。 医生这个职业算不算高薪职业? 不算,相比it、金融,医生太贫穷。 其次——护士,护士就更不用说了,护士的工资比医生还死,医生还可以做手术、门诊、床位收费,护士服务10个病人和服务100个病人所得的收入都是一样的,因为护士是按工作时间拿薪酬,uu看书 wwuuanshu 而不是按照工作量,而且基本上没有其他收入方式,再者,很多病人把护士当保姆使唤,护士虽也是医务人员,但她们得到的尊重远远比不上她们付出的辛苦。 麻醉师——一个随叫随到,不然出人命的职业,在医院里面有一群人必须具备哪吒的风火轮,必须做到分秒必争,那就是麻醉师,因为麻醉师要做气管插管或者气管切开,晚一分钟,病人的脑损伤就会继续加重,到现在,我没有见过哪个麻醉师是胖子,苗条的体型可能都是跑出来的吧,麻醉师收入可观,但是也是容易让人心肌梗死的职业,要么不出事情,出了事情就是大事情。 医技师——就是拍ct、x光等医疗影像的医务人员,嗯,听名字你也就知道这个职业的负面作用了,吃辐射呗,拿命换钱,前两天我在医院还看见急诊拍ct的秃头医技老师在男科门诊看男性不育的问题,结婚七八年,没孩子。 医学检验师,检验科算得上是医院最清净的地方了,不需要和患者或者患者家属直接接触和沟通,只要每天对着各种血液、体液和屎,还有从人身上切下来的各种组织,大部分检验也都是机器在做,检验师需要做的就是核对把关,比较nice。 药师,很多人都以为药师不就药房里面发发药的吗?这有什么难的?嗯,不难,上千种的药品,你得熟练知道它们的药理知识和配伍禁忌,你觉得发药的人不起眼,但他们大多数都是硕士以上的学历,谢谢。 医院里面还有很多其他岗位,暂时介绍这么多,欢迎大家补充。 难搞的病人(二) 换了一个科室,换了一个工作节奏,没换的是工作时疲惫的心情,生活就是看见它的阴暗面,仍旧要热情地拥抱它。 尽管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 前组病人5床也是过来做动静脉内瘘的,他原来做的内瘘已经不能再用了,而且也已经形成了一个葡萄大小的血管瘤,在手臂内侧,已经从身体里面脱离出来了,能看到动脉的搏动感。 当我们看到这样的体外血管瘤的时候,真的都是惊呆了,又是一个有病不及时就医,拖延成大毛病的例子,动静脉内瘘形成的血管瘤已经有葡萄大小,脱垂在手臂内侧,岌岌可危,因为手术档期排得很满,还有好几个尿毒症患者急需做内瘘,所以他住进来之后没能立马安排做手术,再者血管外科的大主任(就是之前章节提到过的女魔头,晚上十点的飞机,她能做手术做到九点,然后打车去机场,飞去另一个城市的手术台继续做手术)也不在科室坐镇,她去广州做学术交流了。 5床这个大爷也是从外省赶来,我们女魔头的名声在外,整个科室里面都是血管疾病的疑难杂症,女魔头倒是很少直接接手病人,先丢给她手下的一批小喽啰,小喽啰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她才会出手,然后小喽啰们免不了要遭受一顿精神拷打。 这个大爷姓何,脾气也是很古怪,很不配合我们的工作,让他保持床单位清洁,他总是让家属睡在他的病床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坐在病床上吃东西,床上总是有着各种颜色的碎屑,有的看上去像食物残渣,有的碎屑看上去又像是鞋底板上的泥渣子,嘱咐他任何注意事项他总是当耳旁风。 不过也是,倘若他是一个就医依从性较高的患者,也不至于血管瘤都脱垂到体外了才来医院。 我们老师对这样依从性低的病人都很无语,甚至有些脾气比较急躁的老师,直接背地里统称这样的病人为“厚脸皮”,我觉得,沟通无效是因为没有建立信任,病人不信任医务人员,才拒绝接受医务人员的建议和劝说。 十一月的上海也是寒风凛冽、魔法寒冷,5床要重新在另外一个胳膊上做个动静脉内瘘,把这个坏掉的内瘘切掉,为了确保手术的成功,我们要先看看他另外一只胳膊的血管情况,适不适合做新的动静脉内瘘,于是乎,安排他今天上午十点去造影室做血管造影。 病房里面有空调,暖洋洋的,病人们只需要穿一件单薄的病号服就行了,但是走出了病房就是没有中央空调的区域,冷得很,“5床,何大爷,走,我们去做造影啦!”我故作积极地招呼他。 说到这里就要给大家再普及一个心理学概念,“人格面具”,顾名思义,就是大家理解的面具的意思,而我的面具就是在病人们面前表现出积极的状态,我总是戴着一副积极的面具,做什么都积极,希望能感染到他们。 我对你的病情都这么积极,请你千万不要放弃治疗。——我的积极面具。 何大爷刚才还在跟家里人笑颜嘻嘻地聊天,转头瞥见我,脸色马上就冷了下来,“走呀!”我积极地向他招手,仿佛不是他去做血管造影,而是我去做血管造影,他对所有医务人员都是一副冷脸,摆着这张臭脸,给我们脸色看,他不情愿地从床上起身,朝我走来。 “外面冷,你披一件外套。”我好心提醒道,他不说话,半天才不屑道,“没事,我不怕冷。” 我还是坚持让他带一件外衣,“你去帮你爸爸拿一件外套吧。”我对跟在他身后的儿子说道,他儿子倒是比较配合,转身抄起床边上的羽绒服,跟上前来,披着他爸爸的肩上,何大爷阴沉脸跟在我和老邹的身后,一路上我总想找个话题跟他说两句话,拉近一下彼此之间的距离,奈何大爷板着脸,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譬如说,平时我会问病人的问题: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最近大小便还正常吗?早上/中午/晚上在医院吃得还好吗?家里人来病房探视了吗?住院有没有觉得很无聊?类似于这样的话题,一是为了关心一下病人,二是为了增进一下和病人之间的交流。 但是何大爷全程黑脸,不给我开口的机会,我只能在他走错路的时候说,“这边,何大爷。”“上电梯,我们下4楼去造影室。”“你外面等一下,喊到你再进来。” 我跟老邹进到造影室的里面,先做了其他病人的血管造影之后,老师才传唤何大爷进来,喊了半天,不见何大爷人影,“难道回病房了?”我心里疑惑道,不过按照何大爷特立独行的性格,独自回病房-拒绝做检查,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病人人呢?”造影室的老师暴躁地转头问我们,“我跟他讲了让他在门口等着的……”我小声嘀咕道,“我出去看一下,老师。”我举手跟老师说道。 “搞快点!”老师暴躁地大声说道,“后面还有好多病人呢!”“中午不要吃饭了?!”“快点去把病人找到!” 因为时间已经到上午的十点多了,平均一个血管造影要做一个多小时,如果遇到复杂情况,时间会很久,造影室的老师很怕耽误她中午吃饭的时间,所以才这么暴躁。 进造影室也是需要更换无菌衣才可以,从造影室出去也得更换外出衣服,进来又得重新更换无菌衣,很麻烦,我火速脱掉无菌衣,(我有的时候会打趣道,这以后要是偷情,穿衣服、脱衣服特别快),火速穿上自己的白大褂,奔出造影室的机房。 我一探头往外看,何大爷不在我指定的地方等待着,“人跑哪儿去了呢?”我有点窝火,uu看书ukanshu可能回病房了,我心想,于是立马往电梯口走,这个时间点挤医院的客运电梯是非常耽误时间的,这么一想,我心里便更焦躁了,脚步便不自觉地加快了很多。 刚跑出造影室门口的等待区,转角便看到何大爷一个人站在大厅的角落里,我属实想数落他一番,但是生生忍住不说,“你怎么在这里?”我压抑着内心的责怪,温和的问道。 “太冷了,这个角落还暖和些。”何大爷说道。 “4楼的检查大厅是开放式的,当然冷了,”我说道,我刚让你带件衣服,你不带,要不然冻死你,当然后面的这些话我就没说了。 “到我了吗?”他问。 我拉着他的胳膊,催促道,“对啊,到你了,找不到你人,我还准备回病房找你呢!”何大爷不说话了。 我拉着他胳膊,把他推进2号机房,“进去吧,我也会进去的。”看他躺倒造影室机房的床上,我便从员工通道进去,然后火速脱掉自己的衣服换上无菌衣。 造影室老师预计何大爷的造影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她还订了中午的外卖,没想到何大爷右臂的血管有心脏的反流,还有两根血管折叠迂曲,这让我们犯了难,为了确保能给他顺利地重新做一个动静脉内瘘,何大爷的造影做到了下午的两点多……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女魔头的小喽啰们焦虑5床的情况要不要跟女魔头汇报。 我没有注意到何大爷在侧头看操作室里面的我们,而我们则在焦虑地盯着显示器上他的造影成像图。 难搞的病人(三) 下午两点多,医院的食堂早就没有饭菜了,好在大青和雷雷比较贴心,给我们一个人打了一份饭菜打包带了回来。 何大爷从造影室出来,我和老邹在造影室机房门口等他,他胳膊上的打造影剂的针孔还在渗血,“别急别急,先把这里按住。”何大爷可能没察觉到自己的针孔在渗血,我拽住他,老邹帮他把衣服穿好,“用大拇指,用点力气按住,不然容易淤血,皮肤就青了。”我按着何大爷胳膊上的输液贴,大厅里冷风嗖嗖,“冷吧!”我说,何大爷点点头,“嗯。”大爷承认道。 等电梯的时候,何大爷站在风口,我看他冻得缩手缩脚,“你站到我这边来,这边风小些。”我终于在何大爷脸上看到了有别于冷脸的其他神色,他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就站在这里。” 我反驳道:“我们还要等好一会儿呢!”“你别冻感冒了。”说着我走过去,把他拉过来,“中午到现在没吃饭,饿了吧?”我问。 “嗯。”他点点头,“回去就吃点饭吧。”我拉着他进了电梯,何大爷有些莫名地害羞,“超载了,你们站在门口的谁下去吧!”很尴尬,我和老邹为了方便下电梯,就拉着何大爷站在电梯门口,电梯超载报警一直响,“我下去吧。”说着,我便下了电梯。 我和老邹他们俩面对着面,电梯超载报警仍旧在响,何大爷笑笑,“我下去吧……”说着何大爷便要往下走,老邹急忙拦住,“就是要你回病房,你下去干什么?”老邹拉住何大爷,她自己走出电梯。 我俩穿着白大褂的人下了电梯,“走楼梯吧,”老邹提议,“不然还要等好久,”病房在十楼,我俩就这样爬上去,没想到何大爷居然在病房门口等我们,“你们还没吃饭吧?”他问。 “对啊,那不是为了等你做完造影么。”我说。 他这才有了一丝抱歉的笑意,“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们中午吃饭了。”我有些惊讶他的态度转变,“没事,这是我们的工作嘛,”其实耽误我们吃饭不要紧,主要是耽误楼下造影室的老师吃饭了,我们离开造影室的时候,她一边猛扒拉盘中饭,一边骂我们,“下次搞清楚了病人情况再来做造影,一个病人搞到现在,你们不吃饭,我们还要吃饭的哎……”我们就当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那你们赶紧去吃饭吧。”何大爷说,“嗯,你也回病房吃饭吧。”老邹说道。 饿得我饥肠辘辘,如饿虎扑食般奔进配餐室,“怎么只有青菜和小黄鱼?”老邹吃饭比较讲究,这两个菜配不上她的口味,大青见我们从外面回来,赶忙也挤进配餐室里,“食堂就剩这两个菜了。”她解释道。 “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强,老邹……”我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哎呀……”老邹抱怨道,“我吃不了这个,”我安慰她,“就当填饱肚子,比饿肚子不好些么?”老邹打开饭盒的盖子,戳了戳已经冷掉的油煎小黄鱼,皱皱眉头,“不行,我吃不下去,我还是去便利店买盒泡面好了。”于是,她起身便去楼下的便利店买泡面去了,没一会儿老邹上来了,“真吃泡面?”我见她正在打热水泡方便面,“津淡无味的饭菜,吃不下去,我喜欢重口味的。”说着,她还用手机定了一个五分钟的闹钟。 何大爷正好到配餐室打水,看到我和老邹两个人,一个人吃着清淡的青菜,另一个人吃着泡面,欲言又止,倒是旁边的保洁阿姨开口道,“怎么生活过得这么苦啊?”阿姨心疼道。 很多老一辈就觉得吃泡面就是生活苦,其实我觉得泡面比外卖干净卫生,“因为去迟了,食堂没菜了。”我解释道,“她又不喜欢吃这个,就下去买泡面吃了。” 妈妈辈份的阿姨就是不喜欢看到年轻人吃一些垃圾食品,“哎呦……这个吃对身体不好的呀……”老邹笑笑,知道阿姨是好心提醒,但是,“又不是经常吃……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老邹不解释还不要紧,一解释,保洁阿姨就来劲了,跟老邹杠上了,“那你经常偶尔吃一次,吃的不就多了嘛,而且一袋方便面里面有很多防腐剂,身体代谢这些废物又需要很多时间的,等你还没有排泄掉这些防腐剂,你就又吃下一袋了,身体里面防腐剂不就越来越多了吗?” 我静静地看着老邹陷入了保洁阿姨们的围攻,身体里的防腐剂越来越多?那我是不是就相当于身体自带防腐功能了?? 开个玩笑,当然,速食还是少吃为好,老邹绝望地看看我,我无辜地看着她,“我到后面餐桌吃,我要清净一会儿。”她小声对我说,说完,她赶忙逃出阿姨们的语言攻击。 有一种关心是以枷锁形象到来的,尤其是父母的关心,不能说他们的关心不是好意,但是就是太束缚了,像枷锁一样。 我吞了两大口白米饭迅速结束战斗,因为从造影室回来的太迟了,吃完饭就将近下午三点了,三点四十五晚交班,交完班我们白班的这一波孩子就下班了,“回去看书吗?”老邹问我,“今天我想休息一晚上。”我说。 “那你去干什么?”她见我今天背的包不是平时白色的帆布包,我背的是黑色的小皮包,便问道,“去美术馆看展览,”我背上我心爱的小皮包。 “你出门啊?”大青惊讶道,“你出去看展览你都不画个妆?万一碰到好看的小哥哥,uu看书 .uuknsu 怎么办?” “好看的小哥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主要是去接受艺术的熏陶,又不是接受小哥哥的熏陶。 大青在自己的包里翻来翻去,掏出一支口红,递给我,“来,涂点口红,看上去气色会好一些。”也罢,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好意呢?我接过大青的口红,抹了一点,“行啦,我出去玩啦!” 刚出医院大门,我便碰到了我不想见的人,“宿舍在那边,你往哪里走?”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不用抬头我也听得出来是谁的声音,我不说话,希望他能识相点,自己走开,我走我的路,本以为他会识趣自己离开,谁知道,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弯腰问我。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他的长相比较男性孔武,棱角分明,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凶凶的感觉,但是我并不害怕他,“没有。”我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不值得我花时间去相处的人,只不过这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他直直地看着我,眼睛里有话,但是盯着我,却半晌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我摆开他握着我胳膊的手,“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我看着他,他脸色黯淡,笑笑,“好吧,那你去吧。” 我经常看不懂他脸上莫名其妙的笑,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走在去美术馆的路上,脑子里时不时蹦出来有关于他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但是这些一瞬间蹦出来的念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这1生,遇上什么都不稀奇(一)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满手鲜血了。——医务人员。 自从离开急诊和手术室之后,其他科室很少有机会弄得我满手鲜血,而且“满手鲜血”这个情况也很危险,万一手上有细小的伤口,病人的血液里面有细菌或者病毒,这些细菌或者病毒就会顺着细小的伤口侵入你的身体。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本身没有肝炎,也没有和肝炎病人进行过体液血液交换,因为经常在外面吃饭,而患上肝炎的原因:肝炎病毒本身不通过唾沫传播,但是现在大多数人的肠胃有个糜烂或者炎性病变都已经是常事了,这些糜烂或者炎性部位就相当于细小的伤口。 上午十点左右,我穿梭在病房里,通知病人什么时候去血透室排队做血透,科室里的陶医生正在给何大爷解释他另外一个胳膊血管条件不好,可能做不了动静脉内瘘,需要做二级血管,何大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态度便很强硬,不配合陶医生的工作,板着张臭脸。 他的脾气就像是茅厕里的石头,是又臭又硬,我本来没打算停留,但是还是忍不住,想上前劝两句,“何大爷……”我喊他。 “哎……”我没想到他居然答应我,“小医生……”他招呼我,他对我的态度,不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至少有一百二十度,我心里诧异,这老头怎么了? “我跟你说啊,我们陶医生是科室里除了施主任,最厉害的医生了,他跟你讲的方案都是他们商量很久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也考虑经济各种方面的问题了。”我从未想过我说的话在何大爷这儿能这么受用,老头侧耳倾听,不时点头,“嗯嗯,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反正我的命就掌握在你们医护人员的手里,你们想让我多活几天,我就多活几天。” 我笑了,“你说什么胡话,你的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我们之间只能说是相互配合、相互鼓励,”我拍拍何大爷的手臂,“具体方案,我们陶老师跟你讲解,你的手术是他给你做。” “哦哦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帮我做呢。”何大爷恳求地看着我,“唉,我也想帮你做,但是我做不了啊,我没那个本事呀。”我解释道,何大爷反倒安慰我,“不怕,跟着陶医生后面,让他多教教你,以后你就会做了。” 我笑笑,欺骗他道:“好,那我跟着陶老师好好学习。” 陶老师觉得我很神奇,怎么这个臭老头子不听他的话,反而很听我的话? “同学,喝奶茶吗?”陶老师事后问我,“嗯,我要布丁奶茶就行了。”科室里的老师经常请实习同学喝奶茶、吃蛋糕,“哎,”陶老师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我,“你跟5床是怎么沟通的?”他在手机上给大家订奶茶,“我感觉他很难沟通哎……” 你棘手的问题,在别人看来轻而易举,“没有,其实他人还可以,只不过对医务人员有种抵触感,你和他建立起信任,让他感觉到你是在帮他的,不是想从他身上挣钱的,他自然就会信任你了。”有了以信任为基础的沟通,沟通就相当有效了。 “3床,你下午两点有个b超,去4楼检查大厅,检查单在这里,给你放在这里了啊。”我把检查单放在3床的床头柜上,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5床的血管瘤突然爆炸了,像一颗装满血液的炸弹,骤然爆炸,血液四溅,何大爷抬着胳膊惊慌地看着我,我特么也慌了,两手空空的我怎么去给他立即止血? 破掉的血管瘤还是动静脉交汇处,血流速度非常快,不能及时止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慌忙飞身过去掐住他手肘关节往上的部位,按响他的床头铃,大声对着床头铃的话筒呼喊:“老师!!5床血管瘤破了,麻烦赶紧过来!!”言外之意是,你们不来,我赤手空拳、一个人搞不定这个血管瘤破裂。 奔涌而出鲜红的血液滋到我的白大褂上,我怎么使劲按压,也止不住他破掉的血管瘤里疯狂奔涌而出的温热的血液,刺眼的红色在纯白的病床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扎眼,何大爷眉头紧锁,我心里也是怕得要死,我不敢松手,我怕一松手,他的生命就要开始按分钟倒计时了。 老师们可能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带着血压计和急救箱奔到病房里,这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对我来说太过漫长,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何大爷的血管瘤意外破裂的后果,不敢想最坏的结果。 “你别怕,有我们在。”情急之下,我说了这句话抚慰他,“嗯,我相信你们。”何大爷居然这样回应我。 非常给力! 陶老师奔进病房和我一起掐住何大爷的胳膊,“行,同学,你放手。”陶老师对我小声说道,我便慢慢地松了手,给陶老师处理,我站在一旁,旁观他们处理血管瘤破裂。 面对突发的大血管破裂出血,很多人一见到血就慌了,在之前的章节里我也说过,只要有出血,u看书 w.uuah.o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按压止血,用力地按压住,尤其是大血管破裂,需要很大的力气压迫肌肉才能止血,说实话,专用的止血带在医院的使用率还没那么理想,我们常用的是血压计的袖带压力止血。 侯护士迅速打开血压计绑在何大爷的上臂胳膊上,绑紧后立马给袖带打气,直到袖带里的压力能压住血管,血管破裂处不再流血,对折袖带充气的皮管子,拿两个血管钳反向夹住皮管子,用来保持血压计袖带里的压力。 何大爷的血是止住了,陶老师慌了,施主任回来估计是要拿他开刀了。 “床位病人的血管瘤怎么会破裂?”女魔头在办公室里愤怒地吼道。 小医生们畏畏缩缩,“就是突发的……” 施主任笑了,讥讽地说道:“‘突发’?!!” “谁跟我说是‘突发的’?!!”“病人的血压情况你们有没有调控?降压措施做了吗?”“血压都飙到150,你们谁下医嘱调控了?” “跟我说‘突发’?所有的突发情况,都是你们的失职!”“你们是不是真的‘以病人为中心’了?!!” …… 所有科室的大主任发起火都是一个样子,我在治疗室里面洗手,很久没有这样满手鲜血了,“老邹,麻烦你帮我看一下5床的病例,他有没有什么血液传播的疾病?”老邹明白我的意思,“好的,老哥。”她便去翻电脑查看5床的病例。 “旭哥,没问题的,他没有乙肝、没有梅毒艾滋。”我听老邹这么说,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你这1生,遇上什么都不稀奇(二) 洗完手之后,我从治疗室走出来,老邹回头看我,惊住,非常嫌弃地对我说,“你去换个白大褂吧,而且你脖子上也有。”我下意识地抬手摸脖子,却是有血渍的感觉,“怎么飙这么多?” 我们的白大褂不是混穿的,每个人白大褂上都写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用记号笔写的),“我柜子里还有一件干净的白大褂,你暂时穿一下吧。”大青说。 “不行,穿不了你的,你的白大褂太肥了。”我这么随口一说,惹得大青从板凳上窜起来捶我。 “上班的时候不要打打闹闹,”护士长经过的时候,严肃地说,“叫你不要打打闹闹!”大青反而倒打一耙来训我。 我把血迹斑斑的白大褂脱了,从大青的更衣柜里拿出她的白大褂,脖子上的血迹不好洗,我涂了两次消毒洗手液,脖子都擦红了才洗干净。 我对医院这个工作环境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无法避免接触一些污染物,包括病人的血液、体液、唾液、尿液、脓液…… 我理想的工作环境应该是窗明几净地摩天大楼里,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每天我可以化着精致的妆容,踩着咯噔作响地高跟鞋,处理着商谈的工作。 然而,我的现实和理想相差甚远,甚至是背道而驰,脏兮兮的白大褂包裹着我单薄疲惫地身体,淡蓝色的口罩掩盖着我熬夜泛黄的皮肤,生活和工作没有明显的界限,下班之后仍旧是处理着医院里的学习任务。 从入学开始,我们就要进行医学生宣誓,为人类健康奋斗终生,一直给我们洗脑,树立使命感,树立职业荣誉感,如果不是抱有无私奉献的心态而学医,我劝你趁早放弃,大好人生,你该拥有你想要的生活。 “韩旭,你去血透室一趟,把这两个牛皮本带给血透室的老师。”护士长递给我两个厚厚的黄色牛皮本,是医院院内仪器使用记录本,“好的。”我接过牛皮本,准备去血透室,却没想到又会碰到他——那个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了,还非说爱的人是我的渣男。 我把牛皮本夹在胳肢窝里,边走边吃零嘴,零嘴是老师值班室里放着公吃的,血透室在一楼,我没有坐电梯,坐电梯的人太多了,我选择了走楼梯,直接抄小路去血透室后门,我把零嘴含在嘴里,按员工通道里血透室的门铃,按了两次,没有动静,可能是血透室里面比较忙,我心想。 我抬手按第三次门铃的时候,血透室的毛玻璃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推开了,里面伸出来一个带着一次性蓝色圆帽和口罩的男老师,我拘谨地把手里的牛皮本递给他,说道,“老师,我是血管外科的实习生,这个是我们领导让我送过来给护士长的。”这个男人的眼睛有些熟悉,他盯着我看,盯得我莫名其妙的,让我以为他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于是,我又说一遍,“老师,这两个本子是血管外科的领导让我交给血透室护士长的。” 他还是直直地盯着我:“认不出来我了?” 我:“?” “微信为什么把我拉黑了?”他责怪地问我,我觉得莫名地有些尴尬,“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实话吗?因为不想收到他的微信,删微信,又怕路上再次遇到时会太尴尬。 “我有这个习惯。”我说。 可我不是有那么奇怪习惯的人,我一说谎就容易不自然,“你今天几点下班?”他突然问道,我:“?” “四点。”经不住他一直盯着我,我回答了他的问题。 “下班之后,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他说,说着拿走我手里的牛皮本,“我有话要对你说。”要不是口罩遮着,我脸上鄙夷的表情一定会被他发现。 我不做回答,反正我没答应他会在门口等他,我溜我的呗,我又没有做保证。 “等我,不然我去小白楼自习室找你,你不要躲我。”他大男人的样子让我有些不安,看书.uuknshu.m 仿佛事情会不按照我的预想来发展,“为什么要等你?”我疑问。 “我有话要跟你说。”他说。 我直截了当地说:“你有什么话要说?那你现在就说呗。”哪还需要占用我下班的时间?他一歪头,“你要是现在想听,我可以说,但是我怕你会转头就走。” 我正想说,你说吧,话还未出口,血透室里面的老师就喊道,“杨睿!……”“你的机子好了,转好了,快点,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呢……”我听见了,他顿了一下,“你去忙吧。”我始终不说下班会不会在医院门口等他。 “那你一定要等我!”他指着我,边说话,边关门血透室的玻璃门,“你先答应我,不行吗?” “到底什么事情啊?”我问,难道就现在,三言两语说完不可以吗? “行不行?”他又问。 我皮了:“那你求我。”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我,缓缓道:“求你。” 我喜欢别人说“求我”,尤其是在寝室的时候,会逼着没带钥匙的室友喊“爸爸”求我开门,我才会开门。 绝对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这样,这只是我的习惯而已,他却耸肩,好似很受用,“求你,行了嘛?” “ok,行,等你十分钟,不来的话,我就回去了。”我说。 他这才满意地说:“好!” 然后把门爽快地关上了,我往后退了两步,他身形的轮廓还印在磨砂玻璃上,我又往后退两步,确定他应该是看不到我了,见他在门后面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你这1生,遇上什么都不稀奇(三) 下班回宿舍的路上,我跟老邹和大青她们一起走的,走到医院门口我借口去买奶茶想和她们分开,“我去买个奶茶,你们先回去。”大青挽住我的胳膊,说道,“正好我也要买,走,一起。”我犯了难,我并不想让大青知道我下班后会和杨睿见面的事情,“你喝什么?”她问,“乌龙奶茶……”我在想怎么让她先走,“我先去便利店买一个便当,晚上吃……”我说着,摆开她挽着我的手,“晚上再买不行吗?”她反问,“晚上我就懒得出来了。”她嫌弃道,“懒狗!” 我转身往回走,躲进便利店,见大青端着奶茶走进弄堂里之后,我才胆战心惊地从便利店走出去,“还有五分钟,我等你了,你要是不来,就不能怪我了。”我看手表,现在是下午的四点零五,还有五分钟就到约定时间的期限了,我站在医院门口的花店边,低头刷着手机,我怕碰到认识的同学,只好背对着来往的路人。 “小姑娘,买花吗?”花店老板以为我在看花,热情地上来为我介绍,“看病人拎个花篮是最好的了,而且现在的百合花是新进口的,能保持半个月,你要是配一点……”我赶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在等人,不买花。”老板立马收起了脸上热情的笑容,转身走回去,坐在花店里面矮板凳上低头看手机。 每每路过花店,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句话:“花店关门了,花依旧开。” 等待间,“还有三分钟……”我心里念叨,“四点零七了,”我没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他却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你还算守约,幸好你没有走。”他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像害怕惊到我似的,我转身的时候,他顺手摘掉我的耳机,握在他的掌中,我见他摘我耳机,便拉扯我的耳机线要拽回来,他倒是来了兴趣,同我拉扯起来。 “松手,还我。”我命令道,他狡黠地笑笑,反攻道,“求我!”这孩子学得倒挺快的,弄得我哭笑不得,只得强势道,“让你还我,就还我!”他反而把我的耳机线一把抢去,高举过头顶,难道他以为我会像小女生那样踮起脚尖攀在他的身上,去伸手够他握在手里的东西吗? 太老套了,我可是凭本事单身的,我反倒不抢,叉腰道,“你有什么话赶紧讲,讲完把耳机还我。”我不走他的套路,他笑笑,随手把耳机线挂在我头顶上,我很烦他对我这样戏谑的态度,“干嘛啊?”有毛病。 每当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把气氛弄得很暧昧,容易让人误会,“想请你出去吃饭……”他吞吞吐吐地说,我立马打击他,“你不也还在实习吗?一个月六百块钱的实习补贴,够你自己吃饭嘛……” “还想请我出去吃饭,吃完饭,你怕是要吃土了吧。”我说的话太过于真实,他的神色一下子就尴尬起来,“因为有些话想跟你说,想要确认一下,我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我的眼神里透露着真挚,我信了,也许是少女怀春。 “什么事情?”我转身,“喝杯奶茶,路上走着说,没必要破费去外面吃饭。”我不喜欢花别人的钱,所谓吃别人的嘴软,我不能吃,我就喝杯奶茶吧。 他觉得我体贴,可这个体贴也只是我的习惯而已,“好,那我请你喝奶茶,你要喝什么,我给你买。”他贴着我的身侧和我并肩走,我比较敏感,便假装无意地和他拉开一些距离,他又贴过来,跟得死死的,“你别挨我那么近。”我说着,用手指轻轻推开他一些,他笑笑,戏谑地问道,“这又是你的习惯嘛?” “嗯,我的习惯。” 绕着居民区的人行道走了一圈,聊着有的没的,我不耐烦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我问,“怎么?”他把自己手里奶茶递给我,“帮我拿一下,我系个鞋带。”我也没多想,接过他的奶茶,帮他拿着,他蹲下去系鞋带,“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问题?什么你怎么样? 我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仍旧是蹲在地上,“你这个人还行,就是工作上不太仔细。”我很客观地说,“那……” “嗯?” “做你男朋友还行吗?”他突然站起来了,uu看书.uukansh.cm居高临下把我逼进居民弄堂的拐角里,“妈的,劳资今天是碰上流氓了”,我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是这个念头,我的神志还清楚,行为还能自控,“不行不行!”他实在是靠得太近了,我又些紧张,不自觉地往后退,为了离他的胸膛远一些。 “你知道吗?”他伸手握住我背后的围墙铁栅栏的栏杆,把我圈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我慢慢蹲下去,他见我想跑,也跟着我蹲下去,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我不想知道。”我说,“你站好了跟我说话,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他笑了,“你多少次装作无视我?”说着,他不但没放开我,反而往前上了一步,逼问道,“你有没有对我有过一点点好感?” 还没等我回答他,他突然俯身下来,含住我的嘴唇,靠,突然间男人的气息萦绕鼻尖,唇齿间的温热湿滑,让我脑子像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了,我扔掉手里碍事的奶茶,猛地推开他,骂道:“杨睿?你有病吧?!!” 而我气红了脸怒骂杨睿的情形正好被买菜回来的小高碰见了,小高知道杨睿这个人,杨睿不认识她,他不知道我是真的生气了,以为我只是小女生地娇羞,想要缠上来抱我,哄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日思夜想的都是你,我都快神经衰弱了……”他说这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和我耳语一般,我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的男生,“你这个行为算骚扰,你知道吗?”我正色地说道。 他神色黯淡了下去,反问我:“那我吻你,你为什么不打我一耳光?” 血管瘤 我是又羞又恼,羞他低头含住我的唇,恼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贸然非礼,我很想把最伤他自尊心的话当作匕首说出来,刺进他的心里,但是我居然忍住了,只是愤愤地说,“我说实话,本来对你就没多少好感,你这个人品行太恶劣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觉察到了自己刚刚做的错事,“我……”他张口结舌,“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装作不认识吧。”我用手指擦擦嘴巴上留有的他的痕迹,“杨睿,你不适合我,你不懂这个道理,我懂。” 他有些神伤的模样:“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我看着他,“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他摇头道,“我原本不是这个样子,你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不好?” “没有必要解释了,到此为止了。”发乎情止乎礼,不该开始的感情就该安静地扼杀在萌芽阶段,我向来是一个十分冷静理性的人,追求自我控制,包括控制自己的感情,失控地喜欢上一个人——我还未曾感受到过。 说完,我很冷酷地把他丢下,独自一人绕出住宅区的铁栅栏围墙,但眼睛的余光还能看得见他,他愣在原地,凌晨两点多,他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我这个年纪了,也遇见过很多不同的女生,以前也爱过其他女生,但从来都没有谁能想你一样霸道地占有我的思想,你可能是我这一生遇见的最爱的女生,如果能早点知道你的想法,我也不会做出那样让你反感的事情。” “真的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你放心。” 我看了他发来的微信,看完了之后,思虑了一会儿,然后把聊天记录删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之后,杨睿和同科室的护士姐姐订婚了,奉子成婚,当我从老邹口中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的感受:??? 老邹的感受:??? 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还能怎么想?不过是渣男而已。 很多单纯的小姑娘遇上夸夸其谈的男生,就很容易放弃抵抗,真的相信他说的所有的话,姑娘们,你这一生,遇上什么都不稀奇,不要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说的话,他能对你说的话,就也能对别人说。 自从知道他订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姑娘们,你这一生,遇上什么都不稀奇。 “和谁订婚的啊?”大青八卦道,“同科室的,我们以前的学姐,比他还大三岁,听说怀孕了。”老邹看着我说,“看着我干什么?”我反问她。 “我只是觉得很神奇。”老邹不自然地解释道,“我又没问你什么感觉……”我假装不在意地转过身去,人活世上,就要像一本内容丰富精彩的书,该翻页的时候就翻页,后面的故事更精彩。 5床何大爷原本是住院择期手术,因为动静脉内瘘引起的并发症——血管瘤意外破裂,择期手术变成了被迫手术,血管瘤破裂止住血之后,夜里加台手术把他破掉的瘤子切掉了,把他这个已经不能再用的动静脉内瘘缝好,不用它了。 (施主任回来之后差点把陶老师训死。) 施主任还没从广州回来,只是在微信群里发消息说晚上会回科室,让陶老师加班手术,“完了……”从陶老师看到这个消息开始,他就像是中了符咒,嘴巴里一直碎碎念,“完了完了……”我们也不敢安慰他,“施主任回来会把我踹死的,”一会儿失神地念叨自己的大限将至,一会儿又嘟囔,“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一点都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仿佛在寂静的黑夜中等待暴风雷霆,“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 施主任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她手下的小医生除了要忍受她精神上的拷打,犯了错误或者失误还要遭受她身体上的摧残,那个场面我是亲眼见过的。 当时我还在手术室实习,我战战兢兢地帮她穿上手术衣,帮她戴上无菌手套,她的个子比我高,身材也很清瘦,但是有一种莫名的能量场,我很怕跟她的手术,她会在手术室里踹人。 因为在手术台上,腰以上的区域都是无菌区,她不能抬手打人,要是手术的时候做错了什么,正好又碰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十分冷静,语气亲和地让你放下手里的器械,然后,“看好,这个地方这么缝,不要缝反了,你缝的时候是翻过来的,封好的时候,再翻过来就是正着的了。”你点点头,“哦……这样的啊……” 说完,施主任就一脚踹在你的大腿上,直接踹翻你:“蠢货,就你这样还能当外科医生吗?” “你要知道,一个外科医生,你觉得你是医生,在病人眼里,你就是神,你这个稀里糊涂的样子,值得病人们信任你吗?” 不同工作状态的医生有着对自己职业的不同信念,全国那么多血管外科医生,但是施主任全国就只有一个。——病人言。 8床是从山东特地赶到我们医院来找施主任,说施主任在山东血管疑难杂症的病友们当中的名气非常大,他也是经过病友的介绍才知道施主任擅长血管疑难杂症,(为了给广大血管疑难杂症病友们提供更多治病的机会,我这里就说一下施主任的真名:施娅雪,如果周围人有血管方面的疑难杂症,可以告诉她,或许施主任有办法)。 他的左臂整个胳膊上都是隆起的淡青色鼓包,有的大一点像包子大小,有的小一些和鸡蛋差不多,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三个隆起,他是山东农村来的,村里有的迷信的村民说他被蛇鬼缠上了,胳膊上的鼓包是蛇头,说他的身体里住了好多个蛇精,他被妖魔鬼怪附身了。 我:…… 8床的大叔跟我讲这些的时候,我真的是一脸黑线,无知真的很可怕,无论贫穷富贵,无知都很可怕,“哪有什么蛇精附身啊?”我反驳道,“你们村里人不懂这个,这个就是血管瘤,而你刚好长了很多个血管瘤而已。”我用食指指腹轻轻地抚了抚他胳膊上隆起的鼓包,“弹性还蛮好的,摸上去,感觉和其他皮肤没什么很大差别。” 我好像道出了淳朴大叔的心声,他应和道:“对啊,就是平时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它们突出来了,我也不敢碰它们,我知道肯定是长了瘤子了,但是它摸起来又是软软的,还能按下去,又不像瘤子,感觉摸上去不是肉。” 血管瘤其实不能完全地定义为瘤,它不是实质性的瘤子,它只是膨大的血管壁被血液充盈了,就像是一个长条的气球长突起了一个小气球,它里面就是血液,而没有实质性的瘤子,只要将膨大的血管壁剪掉,再进行血管缝合,血管瘤就会消失了。 会不会复发? 血管瘤切除后是有复发的可能性的,因为血管壁也有可能还有其他薄弱的地方,经不起血液长年累月的冲击,再次膨出,形成血管瘤。 “但是我就说不可能是什么牛鬼蛇神的,”大叔解释他的求医过程,“我就坐车去县医院里面看,一来一回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呢,”我点点头问,“医生怎么说呢?” 大叔抹抹嘴巴,uu看书.ukanshu.cm埋怨道:“我们那个小地方,县医院医生肯本不行,他说他也不知道我这个是什么,让我去市里面医院看,他没见过。” “然后呢?”“你去市里面的医院看了吗?”我追问。 “我去了,我回趟家,多带了一些钱,又坐大巴车去市里面,我又不知道去什么医院好,我就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医院,感觉她们医生应该能治这个。”大叔说着说着就激动了,就医路上一波三折,“后来也不知道挂什么号,挂了一个内科,内科让我挂外科。” 我心想,确实,血管外科不是普通外科,是分得比较细的科室,有的医院可能还没有血管外科,或者血管外科和甲状腺合并成一个科室,病人们搞不清楚是很正常的,去导医台问清楚就好,不要自己琢磨。 “市里面的大医院医生还会诊了一下,告诉我这个是血管的疑难杂症,他们解决不了,让我去北京上海的医院。”大叔解释道,“我一听,让我去北京上海,那我这个看样子是没得治了,我就回家等死了。” “回家过了三四年,它们越长越大,但是我也没什么身体上的不舒服,后来偶然一次听别人说,上海有个施主任专治血管疑难杂症,我一开始不信。”大叔说,“后来施主任来山东做血管疑难杂症的讲座,我千打听万打听,才知道什么时候开讲,我就提前一天进城听讲座。” 病人们对施主任的能力是赞不绝口,“听了那次讲座,我就跟施主任说我到上海找她开手术。”大叔好像还有些舍不得地看看胳膊上被做手术标记的血管瘤们。 尿毒症 我跟着去旁观了8床的大叔的血管瘤切除手术,手臂皮肤划开,血管瘤上下的血管用血管钳夹住,然后划开膨大的血管壁,再剪掉多余膨出的血管,然后再缝上血管,手术比较精细,手速要快,因为这根血管上下被夹住了,血液循环是中断的,缝太慢的话,肢体有缺血缺氧的危险。 切完血管瘤,8床的大叔看到自己恢复光滑的胳膊,流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哇……”大叔平抬着自己的胳膊,“好多年,十几年了,没见过自己胳膊上什么都没有的样子,感觉好像重获新生了,再次活了一次了!”大叔想摸自己的新胳膊,又不敢摸,把瘤子切掉的胳膊好像变成了大叔的宝贝,一天要感叹无数次…… 和8床这个积极的情况相反的是10床的张美英,张美英尿毒症三期,需要血液透析才能排出身体里的毒素,“不行……”老人家六十多岁,佝偻着背,躺在床上腰疼,“扶我坐起来,躺时间长了,腰疼得受不了,”张美英对坐在床位削苹果的老伴说道,老头子身体还算硬朗,随即放下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忙着去扶老太坐起来,老头子虽说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上了年纪,有些吃力的抱老太坐起来,“我来吧,”我说,上前要帮老头子一起抱老太坐起来,老头子阻止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弄你不知道怎么使劲,她会腰痛的。” 有的人会问我,怎么才能判断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是否是真爱? 我说,你卧病三年试试。 能为你捐钱的人,是可怜或者关心你的人,能为你掏一半医疗费的人是你的朋友,能为了救你,不惜倾家荡产的,只有你的父母,或者爱人。 张美英自从肾功能开始衰竭就逐渐逐渐丧失生活能力,已经卧床十几年了,全靠老头子的悉心照料,身上的皮肤完好,没有一点压疮,老头子把老太扶坐起来,让她靠在棉被上,“腰疼,不行……”老头子好像很明白她腰哪里疼,找来衣服垫在老太后背上,老太稍稍舒坦一些。 有的时候,真的只有生一场大病,你才能真正看清你身边的人,到底谁是真的对你好,谁是假装和你关系好,愿意无偿照顾你的人,才是真的关切你的人。 老头子把苹果削好了,拿出了一个铁勺子,一点一点刮苹果,把苹果刮出的苹果泥送进老太的嘴里,等她吃完这一口,再继续刮苹果,“她牙齿不好,已经吃不了硬一点的东西了,只能这样弄成糊糊,她能吃一些水果。” 一个苹果,我可能三两口就啃完了,老头子足足喂了有半个多小时,我就坐在病房的墙边,默默地注视着老头子耐心地一下一下把苹果刮成苹果泥,我在想,等我老了的时候,会有这样的老头子给我喂水果吗?老头子一点也不嫌烦,好像照顾好老太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任务。 剩下一点点苹果核刮不出苹果泥了,老头子这才自己啃啃这剩下来的苹果核,“嗯……”老太坐在床上,她早已老得不像样,面容灰黑,满脸皱纹,皮肤松弛得像古树皮,她痛苦地皱着眉头,“怎么了?”老头子上前,弯着腰,问道。 “坐着不舒服,我还是躺着吧。”老太难受地哼出声来,“好!”老头子利索地抱着老太的上半身,抽掉老太背后的棉被和衣服,把她慢慢地放到床上,“腰疼……”老太痛得直皱眉头,老头子着急了,“那我怎么办?怎么会腰疼呢?”老头把刚才抽掉的衣服又拿回来,叠好,塞进老太的腰下面垫着,“这样好些吗?”他问。 老太摇摇头,“不行,还是疼……”老头子虽然体会不到老太的痛苦,但是他看上去比老太还痛苦,“我去找陶医生问问,看看是不是腰椎骨折了。” 因为张美英尿毒症服用的药物当中有一种药的副作用是会降低身体里的含钙量,容易导致骨质疏松,老头子把陶老师从办公室里请出来,到床边,认真地请问他,“陶医生啊,我老伴说她腰疼得很,怎么搞的?” 陶医生也不明吧,怎么突然就腰疼了? 陶老师问道:“有没有摔跤?”老头子说,“没有啊。” “打喷嚏呢?” “也没有。又补充道,“她想打喷嚏,但是忍住了,她现在连呼吸都会腰疼,”陶老师就不明白了,好端端地怎么会腰痛呢,“确定没有打过喷嚏?”因为如果骨折疏松的话,即便是打一个喷嚏,都有可能让腰椎粉碎性骨折。 “会不会是腰椎骨折了?”老头子建议性地问。 陶医生摇摇头,“不清楚,”又问道,“大小便能自己控制吗?”“腿麻不麻?”老太说话有气无力的,声音特别小,“大小便能自己控制,”“腿不麻,就是腰不能动,轻轻一动都疼得受不了。” “能做个片子看看吗?陶医生?”老头子担忧地问道。 陶老师头脑里在排病房里病人们的核磁顺序,“但是今天明天的住院核磁好像排满了,u看书 .uukanshu 你们得等两天之后,再去拍个核磁了。”陶老师当然是据实而说,让老头子自己斟酌一下这个时间可不可以,“只要能拍上,等两天就等两天。”老头子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陶老师并不是这么考虑的,他更考虑病人的舒适度问题,“那这几天怎么办?”腰疼就不对症治疗了吗?“这两天腰疼就忍着了吗?”陶老师问老头子。 老头子站在老太的床头,看着老太紧锁的眉头,一口说道:“那肯定不行。” “要不先开一点止疼药?先缓解一下呢?”老头子提议道。 止疼药是可以开,但是又要考虑是否合适,腰痛是腰部肌肉痛呢?还是腰椎疼痛呢?这决定了开什么样的止疼药,但是绝对不会一上来就开吗啡镇痛,这是不可能的。 “老人家,你腰疼啊,是肉疼还是里面骨头疼呢?”陶老师俯身问道。 老太实在是疼得说不出话,脸都嘬成一团,呲牙咧嘴地倒吸着凉气:“嘶……”“搞不清楚哎……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腰很痛,不能动,连喘气喘大了都会牵连着疼。” 陶老师跟老头子商量着说:“要不先开一点非甾体的解热镇痛药,先按照腰椎损伤来治疗?等核磁共振拍出来之后再看?” 老头子立马回答道:“这个我又不懂,你看怎么开就怎么开,我们相信医生。” 陶老师点点头,“那就先这么办,我现在回去给你约后天的核磁,到时候核磁那边会派师傅来病房接你们去拍核磁,你们推着床过去就行了。” 人间3水 老头子感激地合十说道:“谢谢,谢谢陶医生,麻烦你了。”陶老师轻轻拍拍老头子的肩背,“谢什么,应该的。”陶老师说完便去后组病房谈手术安排了。 老太在床上难受得哼哼唧唧,无力地叹道:“哎呦……”老头子听见,便转身过去,“腰疼啊?”老太疲惫地点点头,“好累……”老头子便上前,站到老太的床头,稍稍抱起老太,让她屁股离开床面,解除腰部受压,把她的重心都放在他自己的身上,可是他忘记了,他也只是一位年迈的老人,我真怕他闪着腰,“你靠在我身上,靠一会儿。”老头子说。 老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乏力地叹了口气,“唉……”然后趴在老头子的背上,还没到两分钟,“不行……”老太央求着,“压着我胸口骨头疼……”老头子听了,忙用胳膊架在老太的胳肢窝下面,以为能让她舒服一些,谁知道老太疼得直嚷嚷,“哎呀,哎呀……要命了,不行不行……”一时间老头子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才能让老伴舒服一些,慌张失措地问,“这样好一些吗?”不管老太怎样难伺候,老头子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嫌弃过,更没有责怪过。 “生病不就是这样吗?”老头子常说这些话宽慰老太,“你也不想生病,让你受苦了,你再忍耐忍耐,我们换了瘘就能做血透了,”老太做血液透析的瘘口已经废了,要花十来万重新做一个人工血管来做血液透析,“医保能报销吗?”我顾虑到老人家年老体衰,没有经济来源,万一再碰上不孝子女,这么多的医药费从哪里来,没想到老头子告诉我预想到的结果,“报不了,小地方异地医保,报不了几个钱,”老头子这么告诉我,我最怕老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还不能享福,仍旧过着拮据,过着捉襟见肘的苦日子。 这世间我最怕的水有三种,不是洪水、河水和井水,而是泪水、苦水和忘情水,我最怕的是,老人眼里绝望的泪水,年轻人深夜时心里的苦水,伤心人断桥边喝下的忘情水,我不知道这三种水的温度如何,但我知道,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灼伤心灵,这个心灵叫悲悯。 “那你们怎么办?”入院这么多天,就他们老两口在这里,也没见有子女过来探视,他们能掏得出来这么多钱吗?而且尿毒症是一个比较急性的疾病,不能拖,拖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其他器官和系统也可能会衰竭,也就是说,尿毒症必须规律地进行血液透析,不然就是向死神步步逼近。 好在老头子倒没有我想的那样贫苦,他坦然地说,“这倒不怕,我们孩子一个个都很厉害,孩子们分摊,主要是孩子们给。”老头子的神情十分骄傲,“我小女儿是上海**单位的处长,我外孙外孙女都在美国读书,我大儿子是我们当地政府里面一把手,二儿子做生意的,”我一听,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便捧场道,“那不错嘛,子女一个个都那么厉害啊。” 这一捧不要紧,老头子炫耀子女的心就如同洪水泄闸,滔滔不绝讲述着这三个孩子从小到大的优秀事迹,或许是我过于敏感,我感觉老头子的言外之意,无一不透露着“我儿子女儿都比你优秀”的意思,但是,他人富贵,与我何干? 我又不是那种趋炎附势、攀高附贵的人,“哦哦。”我没有灵魂的应和道,老头子没有眼力见地继续说着子女们的各种出类拔萃,我心想,我不会因为你子女是当官的、有钱的,就对你额外地照顾一些,也不可能因为哪个病人家里穷得没钱治病就不给予关怀。 要不是因为老头子年纪太大,出于尊老的传统,我没有直截了当地让他打住闭嘴,“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再找我。”然后我就揣着心电监护记录的小本子走了。 下午,老头老太的子女们都来了,果然有权有势的人是不一样,老头子的小女儿相当有气质,看上去也四十多岁了,穿得大方得体,尤其是脖子上点缀地围着红色的羊绒围巾,给人一种高级干部精英的感觉,两个儿子也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中年成功人士的模样。 所以说,一个人的家境如何真的是一时半会儿猜测不来的,看老两口平时拮据的样子,还以为家里条件不行呢,谁能想到家里居然这么有钱,陶老师都惊了,“我还在担心他手术费用能不能缴上来的问题呢,谁知道他女儿这么有钱的……”陶老师在办公室里自言自语道。 “她女儿不仅是处长,她还有自己上市的公司,而且她老公也特别有钱,我听他们说的。”另外一个老师随口地附和一句,老头老太以及他们的子女都不是上海当地人,之前老太是在辽宁当地的医院治疗,小女儿年轻的时候就来上海奋斗了,后来碰到了她的老公,从此飞黄腾达,u看书 wuknshuom 但是也不能排除小女儿自身能力的因素,老太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小女儿就不管父母的一再推辞,把老太从辽宁接到上海,给她安排住院。 因为他们平时工作事务太繁忙,这才没有时间过来探望老两口,但是钱都给得很到位,只是老人家舍不得花而已。 我这才注意到,老头子摆在病房柜子里面的高级营养品,有七八盒,只是老头子从来都不拿出来而已,拿出来吃的只有几块钱一斤的苹果,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个寒酸的样子原来都是假象。 她小女儿在上海好像确实位高权重的样子,施主任亲自接待她,“手术我已经尽快排了,但是主要是你母亲的血压太高,不能做手术。”施主任解释道。 老太从住院的第二天开始,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三次,都是连麻药还没上就又推回来了,第一次的时候,我还纳闷,手术进程这么迅速的吗?没到三个小时就结束了?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送进手术室之后,麻醉师把心电监护仪的血压袖带一绑,血压高到 160/180mmhg,麻醉师以为老人家做手术紧张,抚慰了她一会儿,血压没见降下来,便把她推进麻醉复苏室里,想等等看,过个三四十分钟会不会好一些。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准备隔壁手术房间乳腺手术结束后给老太安排上手术台,结果推进手术室,老太的血压一点儿也没降,手术室只要把老太送回病房,嘱咐先纠正顽固性高血压之后才能手术。 但是老太的身体急需血液透析过滤身体内的毒素。 5万还嫌少? 老太第一次送手术室因为血压太高,不能予以手术,被推了回来,回来之后就给她上心电监护仪,加降血压的药物,一小时测一次血压,三天之后,老太的血压偶尔降到正常水平,鉴于老太急需做血液透析,陶老师又给她排了一次手术。 早上十点手术室的师傅推着转运床来病房接做手术的病人,“放心,我们都在手术室门口等你,”老头子握住老太的手,真切地安慰着她,老太安慰老头子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了,做了那么多次了,早就不害怕了。”老太也是命途多舛、病灾连连,因为胆囊结石太严重,切除了胆囊,因为肾病做过腹透造口,病程加重到尿毒症,又做了两次动静脉内瘘,这次只能做人工血管来做透析了。 “做了那么多次手术,我死也该死了。”老太疲惫地说,“你可不能死,妈妈,你要活着,你是我们的精神支柱啊!”老太的小女儿牵起老太枯槁的手,握在掌心,“我们不能没有妈妈,没有你,我们怎么活?” 老太似是欣慰似是无力,轻轻“嗯”了一声便合上眼,“瞌睡……”和疾病作斗争的人,即便一天当中什么都不做,身体也是承受着极度的疲惫,简而言之,和疾病作斗争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十点多钟从病房离开送去手术室,十一点多被推回来,我一看,她被推回来的时间不对,心里就已经知道,肯定还是术前血压太高的原因,果不其然,还是因为血压太高,无法手术,因为做的手术正好是血管手术,血压过高是绝对不能做手术的,更何况还是血管手术,只要血管一切开,生命的长短就开始按秒来倒计时了。 有了第一次被推回来的经历,第二次再被推回来的时候,老太和老头子显然没有第一次被拒做手术时那样的焦虑和慌张了,“手术只能延期,直到她的血压正常平稳了才能做。”陶老师跟老头子解释道。 “不是不给你们做,而是考虑安全问题,血压过高是肯定不能做手术的。”这句话是正确的,但是在“别有居心”的人的耳朵里,这句话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老头子的小女儿以为是施主任想找她要红包,我听见她们一家几口人在病房里私下窸窸窣窣地商量着医院老是不给做手术的原因,再科学合理的安排都抵不过病人们的妄自猜测,“是不是嫌钱没给到位?”小女儿压低声音疑虑地道,“不会吧……是这个意思吗?”老头子将信将疑。 “那不然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地不给我们安排手术,每次都是送进去,然后找理由推回来,是什么意思?”要么说位子高的人经历得也多,心眼子必然也就多。 老头子信了自家闺女的话,“要不,你再去找施主任谈谈?”老头子说,小女人思考了一会儿,“别慌,我先去提五万块钱出来再说。”这个精英小女儿说着提起自己淡黄色的古驰包包,踩着细高跟鞋“嗒嗒”地离开了病房。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她又拎着皮包回来了,本不是查房的时间,施主任从手术室回来,张美英的小女儿可能是施主任的故交,或者其他关系,大主任到张美英病房转了一圈,小女儿拉住施主任,施主任的解释和陶老师的解释是一样的,可是小女儿不信,坚持认为是因为没有给主任送红包才不让做手术的,“施主任……”小女儿拉住大主任,大主任回头,“什么事情?”她问。 小女儿抄起放在床尾上的皮包,“有些事情要跟主任商量一下,”主任以为商量手术问题,也就没有拒绝,爽朗地问道,“什么事情?你说。”小女儿暗暗地用眼神示意主任,“我们出去说。”主任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妙的苗头,请大家注意,现在正儿八经的医院都是在严查严打医务人员收红包的事情,谁也不敢顶风作案,即便你是再厉害的主任,医院那么多主任,少你一个,医院也关不了门,更别提在医院还没混起来的小喽啰们了。 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信封能装得下五万元人名币,小女儿拉着主任出了病房,边走边拉开自己皮包的拉链,伸手去掏出被白色纸张包裹着的整钱,主任应该是猜到她要送红包的,低头瞥见她包里厚厚的一沓被包裹着的东西,立马神经反射,意识到病人家属想塞钱,挥手制止,抽出被小女儿挽住的胳膊,正色道,“不能收红包,不能收,这是原则问题。” 然后,再次澄清道:“不是不给你们按时做手术,延期手术不是拖延手术,我们是站在病人的角度上,为病人自身的情况而考虑,看书 ww.uanshuom 老人家血压太高不让她进行手术是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而不是我们想暗示你们什么……” 施主任觉得她有些侮辱她的人格,“况且你这种行为让我觉得你在看不起我,”施主任是谁,她可是大魔头啊,哪个魔头能没有一点特别的脾气的? 小女儿这样塞红包的行为让大主任十分反感,大主任飒爽地黑着脸抽身离开病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脸色相当难看,把桌上的病例本拿起来,又狠狠地摔在桌子上,低咒了两句便离开了,去赶下午一点半的飞机。 “主任生气了?”陶医生的下级医生没眼力见地在办公室里问道,“都生这么大气还看不出来吗?”陶老师严肃地说,“要是主任回来之前,我们还没有把张美英解决好,主任能把我们拌饭吃了。” 前组的医生焦头烂额地想着办法,祈求着张美英的血压能每小时都下降一些些,焦虑的陶老师从每一个小时测一次血压变成了每半个小时监测一次血压数值,稍稍有下降,他就觉得离做手术又近了一步,离生存的希望有近了一步。 医生来病房监测张美英的频率越来越勤,给老头子一种错觉,就是大主任已经收了自己小女儿的红包,他越发这样认为,就越发觉得医院里面的医生,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小敏,钱给了吗?”老头子悄悄地小声问道,小女儿把装有五万元现金的皮包放在床尾,走过去,在老爷子耳边俯身低语道,“给了,主任没收。”老头子一听,脸色变了,惊讶道,“怎么了?五万还嫌少?” 不要叵测科学的言外之意 主动脉夹层 先天性耳前瘘管 下肢静脉曲张 再次说到抑郁症 深静脉血栓 心理咨询师 男科预警(一) 转科进泌尿外科,十间病房:男病房九间、女病房一间。所以我说,医院里的泌尿外科约等于男科,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泌尿系统的疾病倒是学了不少,但是关于男科的疾病,说实话,还真没学什么,关于男科方面的知识,我还是进了医院之后才学习到的。 早上科室大交班,男医生、男护士占大多数,女医生、女护士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人数,即便是当时在妇产科的时候,科室里面男女医务人员比例还是比较协调的,怎么到了泌尿外科医务人员人数,反而还男女比例失调了? 刚进科室,领导甩来一垛书:“这都是科室里面的特色操作和主治疾病,你们自己花时间看掉。” 男科疾病书籍的内容看上去就仿佛在科学地搞颜色,根本没办法写进小说里,我只能稍稍提一下,不然我会再次被禁整本书籍的。 早上科室大交班结束,我们都要跟着主任后面进病房床边交班,“你们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就去治疗室里面看书吧。”带教老师跟我们嘱咐道,“为什么啊?”我不理解,在任何一个科室里面,主任查房都是必听的一节课,还有不进病房床边交班的道理么? 带教老师带上她自己的随记本,“病人们不喜欢很多人一起查房,你们实习同学要是想学习,等查房结束,再跟着老师看操作吧。”带教老师说得我一脸懵,还有这个道理? 于是乎,我们这一帮实习生全都窝进治疗室里看科室里面自主编撰的书籍,内容不可描述,我们当中有男有女,看着看着,有的男生就有些尴尬地走出了治疗室。 “原来精尽而亡是有科学依据的啊……”我不仅感叹道,科学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这个图片看着那什么真的好丑……”图片:某病变器官。 一个比我们先进科室的实习同学说道:“泌尿外科还有一部分病人是治疗不育的,你们在和他们交流沟通的时候要注意保护他们的自尊心,男人对这方面都很在意,你要是用模棱两可的词语,或者模糊的语气,他们都有可能觉得你是在看不起他,他们会生气的。” 大青不知道好歹地反问:“生气又怎么样?” “生气就会不让你进病房,你一进去,就点名让你出去。”看来这个同学之前是碰到过这样的病人了,“有那几床是过来治疗不育症的呢?”我问道。 她回想着数着:“前组病人8床、12床,后组病人32床、33床,剩下的我记不太清了,然后最后一间房间是女病房,其他都是男病房。” “你之前是不是遇到过这样让你从病房里出去的病人了?”我满是确定的语气问道,她忙点头,“对啊,我之前就碰到这样的病人了,不过他现在是漂床,不住在病房里面,早上晚上过来拿个药就回家了。” “怎么搞的呢?”我八卦道。 她似笑非笑地说:“也怪我没有在意男人的自尊心,跟他们谈论病情的时候就像跟普通病人一样,他嫌我说话声音有些大,觉得我是在故意大声宣扬他那方面有问题。” “然后,他之前是来医院做手术的,那天我们早上床边交班要看一下伤口愈合情况,到他床边的时候,他当着主任的面,指着我,说,后面的那个实习生请出去。”她面露尴尬的神色,“关键是主任还在帮我说话,主任说,不给实习生学习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成长的,那以后你们生病都怎么办?后继无人了呀!” “怎么样?” 她继续说:“主任帮我说话也不行,他就是要我出去,然后我就很尴尬地站出去了,之后这个病房我就再也没能进去了,他不让我进去。” “因为当时他入院的时候,是我帮他做入院记录的,我就知道了他发现自己患有不育症的整个过程,他跟他老婆结婚后七八年都没生下孩子,他以为是他老婆的问题,就给他老婆买各种补品吃,也到医院做各种妇科检查了,什么办法都尝试了。” “然后,都没有用,年纪也大了,还不能生个孩子,他只好跟他老婆提出离婚,原先他老婆是难以接受的,”事情的反转在于某个妇科医生的建议,“他老婆最后一次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的时候,跟医生说了婚后常年不能生育的问题,妇科医生就建议她带着他老公去泌尿外科或者男科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结果就是不能生孩子的一方不是女方,而是男方,男方的精子活性太低,而且输精管还有粘连,”是啊,学医之后,我们开车都是一把好手,我们开的不是车,是贴着地面飞的火箭,u看书.knhu “那方面功能也有障碍,时间很短。” “男人真的很在意这方面的问题,你在跟他们说这方面的问题的时候,一定要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不然他们就会多想的。”她用血的教训告诉要注意保护病人隐私和自尊。 我们正准备继续往后探讨的时候,治疗室的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搅着眉头,“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痛苦的样子(有一种判断病人疼痛的等级的方法叫做表情判断法),他皱着眉头、嘴角下撇,点头道,“嗯,不舒服。” “进来吧。”我起身,“你找哪个老师?”我也是想好心帮他而已,“我去帮你喊一下。”他缓慢地挪着步子进来,一面低头艰难地挪着,一面摆手拒绝道,“没事,等会查完房他就会来的。” 我见他这么说辞,也只好任由他作罢,“好吧,那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指指治疗室里面的换药床,示意他坐到床上等待,没必要这么拘谨地站着等。 “你坐吧。”我又说了一边,他嘴上说着,“好的好的。”你说好,你倒是坐下来啊?我心想,我以为他是认生,对我们这帮陌生的实习生感到不自在,“没关系的,你坐就好了。”我又说了一遍。 他还是没坐,只是靠在床边站着,这男的怎么这么犟?当我正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老邹抓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他坐不下来,会扯到伤口的。” “为什么?”我一脸震惊地看着老邹。 老邹嫌弃道:“早上大交班的时候,你没仔细听吗?” 疫情爆发 早上六点十几分的时候,我还在床上挣扎,“武汉那边爆出有新病毒……”我听见有室友在嚷嚷着,心想,这又是谁在传播谣言?不禁嘲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医学手段不再似以前那落后的年代了,能有什么新病毒?再者,这些年间又不是没发现新病毒,从h1n1到h1n5,流行的病毒年年都在变,年年都有新病毒,有什么好稀奇的?何必惶恐?何必人人自危? 然而我错了。 但是病毒是不会无端地在府门前喋血的。 室友早上起床洗漱间说的“新闻”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早上到科室里,又听闻刚刚有个患儿的家属把科室里的王医生捶了一顿,“原因是什么?”我问知情的老师道。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家属无知呗。” 鲁迅半世纪前说过,学医是救不了中国人的,半世纪后,这句话变成了中国医疗的大环境,他的话太毒,我不爱看,又犯贱地翻看他的书,字里行间我看见的就只有句句实言。 “怎么了呢?”我追问道。 老师有些见怪不怪,又有些气氛,“昨天夜里他抱孩子来病房里,从急诊来的,王医生值夜班,孩子突发**扭转,王医生说要立马手术,不然会坏死,小孩爸爸听了不信,觉得王医生是在想骗他的钱,然后非要带孩子回去,签了知情同意书之后带着小孩回家了。” “然后呢?” 老师冷哼了一声:“哼……”,冷着脸说道,“早上再送来的时候,已经坏死了,直接摘除了,小孩子才11岁。” 我不明白了,知情同意书也签了,为什么要打王医生呢? “那和王医生有什么关系呢?”“是他自己要带小孩子回家的啊?”“又不是王医生让他们回家的。”即便是医生再怎么挽留,病人家属不信医生的话,医生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我不明白地问老师。 老师说着就有些来气了:“早上再来找王医生的时候,王医生说,‘跟你说要及时手术吧,你不听。’患者家属就来火了,非说是王医生没有极力挽留,没有尽到医者的职责,没有强行给他们安排手术,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 怪罪医生没有极力挽留? ??? 你不是签了知情同意书了么? 利弊我不信王医生没跟你说,你不信又能怎么办?一边扇你大嘴巴,一边给你安排手术吗? 没有尽到医者的职责? 那你尽到患者的职责了吗? 你个死变态。 王医生顶着被塞到乌青的熊猫眼继续交班,语气非常平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好像发生的事情太过寻常,“后组30床,膀胱癌的,嫌我们开了太多医保不能报销的药,要求我们不要再开这样的药物了,已经跟他说明了,医保和医院没有关系,我们开医保不能报销的药是拿不到提成的,之所以开医保无法报销的药物是因为病情需要,并且医保能不能报销,我们也无法上报,我已经和他说了很多次了,他还是不能理解,总之很头痛,你们和他沟通的时候注意一些,他很会抠字眼。” 我是真真无法理解那些生病了还殴打医务人员的人,我都已经说了无数遍了,真正关心你是否健康的人除了你的父母,真的只有医务人员了,医务人员比谁都希望你赶快好起来,然后卷铺盖从医院滚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你现在在医院接触到的医务人员都是现实生活中你很难接触到的高学历人士,随随便便为人民服务的白衣天使,你去翻看他们/她们的简历,你会发现,可能是你倾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然而这样的人却能够微笑着为你服务,你是怎么能拿起你手中锋利的尖刀的?你还是个人吗? 然而真相比我预想的还要残酷,医务人员是遗世而独立最孤独的人群,至少在中国大陆是这样,医务人员是神州大陆最孤独的一群人,冲在最危险的地方,用血肉之躯做肉盾封锁住危险,挡得住明枪,却挡不住暗箭。 果不其然,30床试图想从其他医务人员口中套话,我可能看上去无辜无害、阅历尚浅的样子,应该是口无遮拦,“为什么你们要给我开那么多报不了的药?”他问我。 我很想说,你问我,我问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你打电话问问医保局?”你要么打电话问问医保局为什么好多化疗药都报不了呢?又恰恰是化疗药物特别贵呢? “韩旭,紧急集合!”老邹冒头看见我还在病房,严肃地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她俩人呢?”我问,“没找到,找到之后一起科室门口集合,带教有事要说。” 老邹很少有这样严肃的神情,“什么事情啊?”我追问道,“好像是早上妮娜说的武汉新冠状病毒的事情,是真的,院里要安排部署了。” 我没有想到这场战役不是武汉的自卫战,而是全国性的。 “这里是刚刚领回来的隔离衣和防护用品,一人一个,”老师分发给我们,“但是现在去仲景楼开会,听老师讲课,讲这次的新冠状病毒,听完课就回来。” 在病房的时候,因为不是呼吸内科,我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戴着口罩,“还有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全部戴外科手术口罩,医院n95口罩数量有限,照顾不到所有医务人员,”带教老师给我们一个发了两包医疗外科手术口罩,“从现在开始,口罩不能脱,出科入科,全部要用免洗手消毒液消毒手,”说着,又给我们发了两瓶免洗手消毒液。 至此,我仍旧不感觉到这次疫情是动真格的,毕竟离03年的非典爆发,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好似历史不再会重演。 直到我自己全副武装的站在火车站给所有即将离开和刚刚到达的乘客依次测量体温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不是所有战争都会有轰隆的炮火和满天的硝烟,悄无声息的战役才是最可怕的死亡蔓延。 我当时心里嬉笑着,“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可怕吧,学医的人就是太夸张了吧,哪有说得那么严重?”然而事情的真相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疫情传播的速度快于我想象。 仲景楼,二楼的报告大厅里,“赶紧找空位置做下来,这已经是我上午讲的第四次课了,后面还有三节,今天我一共要讲十五次课程,你们所有人务必好好听讲,回去仔细消化,事关重大,性命攸关,你们所有人必须听好,我们医务人员是疫情控制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我们的工作做不到位,后果不堪设想,我想大家要有使命感,国家和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 我听罢,心里嘲弄道,什么叫国家和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难道平时就不需要我们吗?我们难道不是时时刻刻被需要着吗?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灾的? 麻烦以后就只吃五谷杂粮好么?不要去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千万年流传下来的饮食习惯,uu看书 .uknshu 你不要去打破,否则不仅是引火自焚,你还在殃及无辜的人。 二十分钟讲课结束,“现在给你们十五分钟,做好自我防护,考核完成后,成绩签名,才能离开。”柳燕老师说罢,将我们都赶到报告厅的走廊上,她继续上下一节课,“难怪让我们带着个人防护用具来听课。”雷雷抱着自己怀里的防护衣说道。 不管是以前在校学习的时候,还是之前各个科室轮转,也没有教过如此繁杂的防护步骤,之前在icu穿过的隔离衣也只是像围裙那样蓝色的防护衣,这次医院发的防护衣统统都是白色的连裤生化服,医用鞋套、医用靴套、防护面罩、护目镜、防护口罩、防护服,整一套防护用具穿起来很麻烦,穿上之后很臃肿,活动不便,呼吸困难,视线受限…… “不合格:额头的头发露出来了、防护口罩鼻翼有空隙、手套戴的不对、靴套没拎好,重新穿。”我本以为我已经穿得很完美了,还是被打回来重新穿防护衣,“你错哪里了?”老邹问我,“帽子、口罩、手套、靴子。”我苦笑,“好像就没有对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老邹也是哭丧个脸折回来,“你错哪里了?”大青焦急地问。 “脱隔离的时候,手碰到污染面了,”老邹说,“就错这一个?”我惊讶,“然后防护面罩和眼镜脱的顺序反了,穿的时候也是反的,穿的时候隔离衣无菌面被我污染了,然后靴子也穿错了。” “我穿了脱,脱了穿,我都出一身汗了。”我说道。 雷雷附和道:“我也是一身的汗。” 缺氧 又脱了一次防护服装备,再穿,终于合格,“穿着防护服回科室吧。”监考老师如是说道,“这样回去?”大青不禁反问,“是的!考过了就赶紧回科室。” “难怪刚才来的路上看到她们/他们穿得跟生化电影一样在路上走,”我用手,隔着防护手套,抓住防护服宽大的裤腰,“妈的……看不见脚……”戴上防护口罩和护目镜以及面罩之后视线就被限制在了一个横着的类似于长方形的范围里,“老邹……你在哪里?”我想让老邹引路,没想到老邹还在后面,悠远地喊道:“我在这里,我还没考过,你们先回去吧……” “好吧好吧,”最痛苦的是出了仲景楼下楼梯的时候,低头看不见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试探着走,不到二十个台阶我至少走了两分钟,“我喘不过气来了,”护目镜上也起了些雾气,“好难受……脸勒得好疼……”我刚想伸手松一下脸上的防护口罩,脑子里便冒出了刚才柳燕老师的话,“口罩戴到脸上不是形式主义,一定要保证医用防护口罩的密闭性才能隔绝外界病毒和细菌,”慌忙把即将犯错的手放下,“算了算了,勒就勒吧,戴都戴上了。” 刚才穿防护服的时候顺手把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揣进了裤子的口袋里,白大褂脱了,可是裤子还穿在防护服里面,我感受到了手机来电话的震动,“特么……谁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防护服拉链一旦打开,防护作用就失效了,所以我没有打开拉链接电话,没过两分钟,手机又响了,“烦躁……”我还是没打开防护服的拉链,我好不容易穿进去的,打开了就浪费了,有事下班的时间,或者休息的时间再说吧。 我们全副武装地回到科室里,看到科室里面所有医务人员都是全副武装的样子,我才意识到:事情真的玩大了。 “怎么了?医院里面是发生什么泄露了吗?”不了解疫情的患者以为科室里面发生了什么有毒物质泄露,“你们怎么都穿着防毒的衣服?”有好事的病人问道,“最好人人都戴上口罩吧,然后打开手机看一下新闻。” 很多病人自己没有准备口罩,“你们能给我一个口罩吗?”我到治疗室里面拿了一个口罩,等到第二个找我要口罩的患者的时候,治疗室里面放口罩的抽屉就已经被锁上了,“韩旭,科室里面的外科口罩现在不能发放给病人了,科室自己都不够用了,让他们自己去买民用的防护口罩。” 我害怕面对别人的失望,便从刚才带教老师发给我们自己的个人的防护用品里面抽了一个口罩给她,“我只能给你一个,你不能跟别的患者或患者家属说,你们自己出去买,医院的不够用了。”我当时还不懂防护口罩对于我们这些抵抗在病毒一线的人来说,防护口罩就是生命的最基础的保障,我把我的口罩给她,她并没有道谢,因为她以为我还有很多口罩,其实我也只有二十个,自己用了一个,给她一个,我还剩十八个。 “现在我们所有老师,除了留守科室的老师,其他老师和同学一律做医院基础的消毒和排查工作,”带教老师把我们分成两组,一组人跟着小带教,拎着消毒水和抹布去做院内建筑的消毒了,我被分到另外一组,去门急诊大厅给所有来医院就诊的患者量体温,“中午需要休息和吃饭的同学,就去吃饭,反正还是四十分钟吃饭时间。”然后她一再提醒,“防护服一旦脱掉,就是污染的了,下午在岗的时候,需要重新穿一套。” 潜在的意思就是,给你们每个人的防护用品是有限的,科室里面的防护用品也是有限的,你们能尽量不脱不换是最好。 “老师,我要是想上厕所呢?”“需要重新换一套吗?”有人问道。 “需要重新更换。” 只听见那人小声嘀咕道,“那还上个屁厕所啊……”大领导于是说,“所以尽量不要喝太多水,免得浪费一套防护装置。” “你中午去吃饭吗?”大青和我分在了一组,“吃什么吃,总共就给四十分钟吃饭,脱衣服、穿衣服就要花半个小时,”大青摆摆手,“不吃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进食,能让她不吃饭也只能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了,“不吃了,中午去便利店买两块压缩饼干得了。”医院倒是很人道,免费给我们提供了口味单一的压缩饼干。 我不知道生产压缩饼干的厂商是出于什么想法,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行业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压缩饼干怎么还是这么难吃? 为什么不生产重庆火锅味的压缩饼干? 不敢喝水,uu看书 w.uukansh压缩饼干吸干了我口腔里面的所有水分,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嘴巴里吃的不是食物而是黄土,干巴巴的,难以下咽,“你不喝水吗?”大青见我噎得直翻白眼,关心一句,“不喝,喝了又要上厕所,挨过下午四个小时再喝。” “这里空气消毒了吗?”大青问我,“消毒了,这个房间是专门临时开的一间房,搬了一台空气消毒机,”我指指房间里长得像立式中央空调一样的机器,大青顺着我指的方向,“我以前在急诊抢救室的时候,我还以为它这样的机器是空调呢,还傻乎乎地站在它前面吹了半天,然后问老师怎么感觉不到暖风,老师笑我是个傻瓜,说这个是空气消毒机,不是空调。” 大青没有耐心听我絮叨闲话,她只听到我说这边空气消过毒了,便烦躁又疲惫地摘掉口罩,她比我胖,脸也比我圆润些,口罩的勒痕在她的脸上好似一条楚河汉界,“哇……”我惊叹,“你脸上被口罩勒出一条好深的红印子啊……” 她烦躁地瞥我一眼,嫌弃道:“你以为你不是么?” “你上午有没有发现疑似的病人?”我嚼着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问道,“没有,我那边都是年轻人比较多,”大青看上午很疲惫的样子,“怎么了?”我问,“你怎么看上去一脸倦色?” “好累……”大青靠在墙上,“缺氧,头昏。” “缺氧我可以克服,就是不喝水让我很不舒服。” “你最好是别喝,我听说院里面防护服已经不够用了。” 外派支援(一) “我上午和老师在门诊做预检的时候,发现了一例疑似病例,”我口干舌燥地说,“什么样子的?”大青合上双眼,靠在墙上,“你跟我大致描述一下,我心里好有个底。” “我是在发热门诊后面的普通门诊,病人们都在排队,然后咳嗽的人特别多,”我说,“那还挺危险的啊……”大青说着,不自主地把口罩戴上了,“只是疑似,又不是确诊了,你……” 大青反驳道:“防范意识不能少……” “被发现疑似的症状有哪些?”她问,“其实只是因为她老是咳嗽,就被我们单独拎出来检查,然后是疑似感染,现在已经安排病房隔离了,还没有确诊,在等检验科的结果。” “你上午自我防护做得到位吧?”大青这话说得好像我就已经被感染上了似的,“只是症状疑似,还没有出确证结果,你怎么老是怀疑我?” “再咒我,劳资就跟你接吻,传染给你。”我威胁着说,大青捂好自己的口罩,嫌弃道“不好意思,我不吃猪舌。” 休息时间已过,重新戴好口罩,换上新手套,“加油兄弟,”大青拍拍我肩膀,“你也是。” 走出休息室,抬手拉下我的防护面具,口罩依旧是捂得我喘不上气,面对着排成长龙的病患,“您好,您最近有没有武汉史?”我依照着常规问道,“没有……”排队看病的病人回答道。 门诊的人越来越多,我逐渐感到头晕乏力,只好一只手扶在医院走廊里的扶手上,撑着身体。 “你还好吧?……”有个好心的病人家属察觉到我的异样,“没事……”我示意他不要离我太近,我的防护服已经穿了好几个小时了,上面很可能有吸附住的致病菌,他接触我就会有潜在的风险,然而病人家属以为我在嫌弃他,“我没有肺炎,也没有武汉史,你不要害怕。”我抬手阻拦,“不是,是我的防护服比较脏,你不要靠近我。” 旁边又有不知情的病人和家属,嚷嚷道:“各么你穿成这个样子干什么啦?你要是那么害怕的话,那就不要来医院上班好了喽,搞得我们一个个好像都有传染病的样子,这么怕死,那你学医干什么喽?” ??? 这真是令人迷惑的思维逻辑。 嚷嚷着的人是个标准的上海大妈,满脸优越感地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在病房里也有很多上海本地人,其中不乏那些自带上海本地人光环的人,对外乡人的歧视就好像所有来上海务工的人都是家里揭不开锅的人。 人啊,可以有钱,但一定不要以为自己有钱就代表着高人一等,人的命要贱都贱,哪还分什么几斤几两? 尤其是在医院,钱是买不来命的,别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了。 我强烈建议以后就医之前普及一项道德品行测量,不及格的人,不予医治,这样就可以自然淘汰一批生性卑劣的人类。 “你闭嘴。”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她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闲着功夫来吵架。 大妈立马就怒了,“怎么了?我说你两句,你什么态度?”昂着头,指着我的鼻子,高人一等的语气着实令人不爽,“你服务人员,你跟我说话,什么态度?” 我特么真的很想大骂一句,我在跟狗说话,但是又怕局面难以收拾,便忍了回去,低着头,装作听不见,“后面一个。”我继续给后面排队看病的病人做体温测量和排查询问,大妈见我对她无动于衷的样子,着实怒火烧心,但又莫名其妙地安静了,我偷偷地瞥她一眼,见她不在原处了。 “我已经去投诉处投诉你了,”大妈好像很得意的样子,“哼,你等着被扣工资吧。”我笑了,心想,我哪有什么工资可以克扣?我特么工资本来就是负数。 但这种忍气吞声的感觉着实不好受,若要是放在外面,我定当和她来个口舌的三百大战,说她个吐血身亡,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做好我的工作,我不和这样没有理性思维的人吵架,并不是因为我吵不过她,也不是因为我不占理,只是我讨厌麻烦。 甚至说,有很多争吵都不是因为需要争吵,而是碰巧遇到了别人情绪的爆发点。 没有遇到我情绪的爆发点,我还能再忍一会儿,“同学,”来了一位我并不认识的医院里面的老师,“你去三楼儿科发热门诊帮老师们做雾化,那边太忙了,缺人手。”老师招手,我点点头,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因为隔着口罩说话,她离我那么远,也听不清楚。 我把体温计放回去,跟门诊老师说一声我要机动到儿科发热门诊去了,当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刚才骂我的大妈好似小人得志般,阴阳怪气地对我说:“哼……倒霉了吧,叫你过去训话了吧……” 我皮了一下,扭头对她说了一句:“你有病,uu看书 ww.uukanshu.cm 你要治。”说完,我拔腿就跑,追不上我吧,啦啦啦…… “刚确诊了上午那个疑似病例,新冠状肺炎,现已收入呼吸内科隔离治疗,请接触过该病人的全体医务人员自查症状,留意异常。”下班之后,大青把这条信息念给我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刚想靠近她一点,她连连后退,“你我保持距离。” 我赌气道:“感觉非常不好!” “明日起,我院为支援公共服务单位,要外派医务人员安置于旅游汽车站、火车站等,以控制疫情的传播,现在开始报名。”微信群里领导发消息道。 没一会儿,老马在群里说道:“老师,我去支援。” 小高在宿舍里嘀嘀咕咕,“马明明怕是有病吧,她就不怕被传染上吗?上海已经有好几例确诊的了,”女人就是嘴贱,“她要是被传染上了,那回宿舍来,我们不也就都被传染上了吗?” 你没有人家道德高尚,你还以自己的安危对他人进行道德绑架,“你这样背后说大组长不好吧,而且我们当中必须得有人出去,你不去危险的地方,你还不让别人去危险吗?”我直接怼她,“我和你说话了吗?”她扭头冷冷地对我说,“我在和妮娜说话。”她摆臭脸给我看,小高这人就是喜欢搞小群体,格局不大,“那我也去,我要是被传染了,回来我第一个拉你垫背。”我笑着说道。 然后,我就在群里接龙道,“我也去,老师。” 小高翻了我一个白眼:“你要是被传染了,麻烦你死在外面,不要回宿舍。” 外派支援(三) 第一批外派支援的队伍今早包车从医院出发,我问王医生,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说,院前屋后恢复往日喧闹,便是我们归来之日。 我说,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他笑笑,说,谢谢你。 男科预警(一) 转科进泌尿外科,十间病房:男病房九间、女病房一间。所以我说,医院里的泌尿外科约等于男科,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泌尿系统的疾病倒是学了不少,但是关于男科的疾病,说实话,还真没学什么,关于男科方面的知识,我还是进了医院之后才学习到的。 早上科室大交班,男医生、男护士占大多数,女医生、女护士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人数,即便是当时在妇产科的时候,科室里面男女医务人员比例还是比较协调的,怎么到了泌尿外科医务人员人数,反而还男女比例失调了? 刚进科室,领导甩来一垛书:“这都是科室里面的特色操作和主治疾病,你们自己花时间看掉。” 男科疾病书籍的内容看上去就仿佛在科学地搞颜色,根本没办法写进小说里,我只能稍稍提一下,不然我会再次被禁整本书籍的。 早上科室大交班结束,我们都要跟着主任后面进病房床边交班,“你们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就去治疗室里面看书吧。”带教老师跟我们嘱咐道,“为什么啊?”我不理解,在任何一个科室里面,主任查房都是必听的一节课,还有不进病房床边交班的道理么? 带教老师带上她自己的随记本,“病人们不喜欢很多人一起查房,你们实习同学要是想学习,等查房结束,再跟着老师看操作吧。”带教老师说得我一脸懵,还有这个道理? 于是乎,我们这一帮实习生全都窝进治疗室里看科室里面自主编撰的书籍,内容不可描述,我们当中有男有女,看着看着,有的男生就有些尴尬地走出了治疗室。 “原来精尽而亡是有科学依据的啊……”我不仅感叹道,科学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这个图片看着那什么真的好丑……”图片:某病变器官。 一个比我们先进科室的实习同学说道:“泌尿外科还有一部分病人是治疗不育的,你们在和他们交流沟通的时候要注意保护他们的自尊心,男人对这方面都很在意,你要是用模棱两可的词语,或者模糊的语气,他们都有可能觉得你是在看不起他,他们会生气的。” 大青不知道好歹地反问:“生气又怎么样?” “生气就会不让你进病房,你一进去,就点名让你出去。”看来这个同学之前是碰到过这样的病人了,“有那几床是过来治疗不育症的呢?”我问道。 她回想着数着:“前组病人8床、12床,后组病人32床、33床,剩下的我记不太清了,然后最后一间房间是女病房,其他都是男病房。” “你之前是不是遇到过这样让你从病房里出去的病人了?”我满是确定的语气问道,她忙点头,“对啊,我之前就碰到这样的病人了,不过他现在是漂床,不住在病房里面,早上晚上过来拿个药就回家了。” “怎么搞的呢?”我八卦道。 她似笑非笑地说:“也怪我没有在意男人的自尊心,跟他们谈论病情的时候就像跟普通病人一样,他嫌我说话声音有些大,觉得我是在故意大声宣扬他那方面有问题。” “然后,他之前是来医院做手术的,那天我们早上床边交班要看一下伤口愈合情况,到他床边的时候,他当着主任的面,指着我,说,后面的那个实习生请出去。”她面露尴尬的神色,“关键是主任还在帮我说话,主任说,不给实习生学习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成长的,那以后你们生病都怎么办?后继无人了呀!” “怎么样?” 她继续说:“主任帮我说话也不行,他就是要我出去,然后我就很尴尬地站出去了,之后这个病房我就再也没能进去了,他不让我进去。” “因为当时他入院的时候,是我帮他做入院记录的,我就知道了他发现自己患有不育症的整个过程,他跟他老婆结婚后七八年都没生下孩子,他以为是他老婆的问题,就给他老婆买各种补品吃,也到医院做各种妇科检查了,什么办法都尝试了。” “然后,都没有用,年纪也大了,还不能生个孩子,他只好跟他老婆提出离婚,原先他老婆是难以接受的,”事情的反转在于某个妇科医生的建议,“他老婆最后一次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的时候,跟医生说了婚后常年不能生育的问题,妇科医生就建议她带着他老公去泌尿外科或者男科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结果就是不能生孩子的一方不是女方,而是男方,男方的精子活性太低,而且输精管还有粘连,”是啊,学医之后,我们开车都是一把好手,我们开的不是车,是贴着地面飞的火箭,uu看书.uukansh.om “那方面功能也有障碍,时间很短。” “男人真的很在意这方面的问题,你在跟他们说这方面的问题的时候,一定要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不然他们就会多想的。”她用血的教训告诉要注意保护病人隐私和自尊。 我们正准备继续往后探讨的时候,治疗室的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搅着眉头,“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痛苦的样子(有一种判断病人疼痛的等级的方法叫做表情判断法),他皱着眉头、嘴角下撇,点头道,“嗯,不舒服。” “进来吧。”我起身,“你找哪个老师?”我也是想好心帮他而已,“我去帮你喊一下。”他缓慢地挪着步子进来,一面低头艰难地挪着,一面摆手拒绝道,“没事,等会查完房他就会来的。” 我见他这么说辞,也只好任由他作罢,“好吧,那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指指治疗室里面的换药床,示意他坐到床上等待,没必要这么拘谨地站着等。 “你坐吧。”我又说了一边,他嘴上说着,“好的好的。”你说好,你倒是坐下来啊?我心想,我以为他是认生,对我们这帮陌生的实习生感到不自在,“没关系的,你坐就好了。”我又说了一遍。 他还是没坐,只是靠在床边站着,这男的怎么这么犟?当我正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老邹抓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他坐不下来,会扯到伤口的。” “为什么?”我一脸震惊地看着老邹。 老邹嫌弃道:“早上大交班的时候,你没仔细听吗?” 男科预警(二)-第2根半价 之前在手术室做痔疮手术的时候,帮老师给男病人插导尿管,大叔们的弟弟又黑又*,打破了我对男性的所有幻想,逐渐变得非常*冷淡,至于经过男科的拷打之后,这个器官的学问还真不小,而且关乎到几个家庭的幸福生活。 有的孕妇自然分娩之后,产道是会有撕裂的情况,产后就要到医院做后续的恢复治疗,缩*治疗,所以有的产妇*道松弛会影响夫妻之间的生活,松弛的*道确实会影响夫妻生活,会漏风,影响负压吸引,有这样担心和顾虑的产妇就非要选择剖腹生产,但是所有医院的妇产科对剖腹产的数目都是被政府明文规定的,不允许随意剖腹生产,控制剖腹产数量,鼓励自然分娩。 *道松弛不仅会影响夫妻生活,而且还会让产妇产后小便失禁,很多女性在生过孩子之后都会出现漏尿的情况,尤其是打喷嚏的时候,这是所有母亲的心酸。 不管你爱不爱你妈妈,你妈妈爱不爱你,你都要感谢她曾拼尽自己身体的极限,生下你。 有些自以为是的人会大言不惭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我老婆就没跟我说过她产后有漏尿的事情? “没听说过”叫做“不闻”,没听说过的原因是你从来都没有主动询问过,此所谓,“不闻”因“不问”,谁会把自己的心酸整天挂在嘴边?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都无法达到如同身受的程度。 “早上交班说什么了?”我心虚,慌忙解释道,“我开小差了。”老邹最讨厌我做事心不在焉的态度,“早上交班的时候,说了漂床的人都是环切术后过来拆线的,你不听交班,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讲你!”老邹黑着脸,有些生气地出去了。 “那你那你……”我有些尴尬地说,“那你就靠在这里好了。”过来拆线的大哥也是满脸黑线,“哦……”他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笑。 “怎么这个时候这么多人来切包皮啊?”我好奇,是不是每天都这么多人要切呢? 先入科的一个实习生李阳解释道:“因为这个天气不冷也不热,切完了之后不容易发炎,所以很多人就选这个时间段来。” “高峰时间段是在寒暑假,有很多学生和老师都会结伴来切。” 大青在一旁调皮道:“为什么结伴来?” “因为第二根半价吗?” 说完大家嘴角浮现起一丝莫名地微笑,“如果说*茎系带过短,男生初*也会痛,”李阳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一本正经地听,也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探讨一下医学经验嘛,“你怎么知道的?”大青故作刁难地反问道。 李阳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之前的前组8床不就是系带过短来医院的嘛,有*生活一年多了,每次都疼,感觉不对劲才来医院就医的嘛,出院病人的病例你都没看吗?”突然问到了大青的疏忽处,“而且,普及一个小知识,女生日常生活当中要注意饮食补血补气,其实男生也要,而且每次勃*所需要的血容量是很大的,所以很多男生做完之后就睡着了,有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因为脑供血不足引起的困倦。” 我们几个女生静静地听着李阳科普基础知识,“‘一夜七次’也是骗人的,正常人都没办法做到一夜七次,海绵体是没有办法在几个小时内迅速地充血这么多次的,小说里面的都是骗人的,”好羞耻……想让李阳闭嘴了,“然后小弟弟兴奋的时候,是有标准形状的,如果形状不太标准,那就有可能是筋膜或者白膜出了问题,也有可能是系带过短的原因。” “有同学闲着的吗?”老师半个身子探进治疗室里,见我们在聊天,“闲着的小朋友跟老师一起,去做后组45床的膀胱冲洗。”45床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急性尿道逆行感染,给她做膀胱冲洗的时候,经常能会冲出脓水,或者血丝。 题外话,(下划线重点标出),有一种癌症会出现肉眼可见的无痛性血尿的癌症,多发于50岁以上的男性,这种癌症,叫“膀胱癌”。 所谓肉眼可见无痛性血尿,就是仅仅用你的肉眼就能看见,(不需要用显微镜等其他仪器),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小便颜色不是正常的浅黄色,而是有血的颜色。 关于小便颜色对应的身体疾病的问题,参考《医学生实习手记上》里面章节名为《各种颜色的小便》,没有印象的小朋友记得翻回去复习一下,回来在这一章做一个标记。 因为膀胱癌的血尿是不伴有任何疼痛感觉的癌症,容易被很多大老爷们所忽视,身体里出现的任何出血情况,不管它疼还是不疼,都要引起重视!!!(下划线,重点标出。) 由于女性尿道的生理结构特点:宽、短、直,所以女性更容易尿道感染。 所以给女患者导尿的时候,只要导尿管只要伸进去4-6厘米就可以了,而男患者要在22厘米以上,而且男生的尿道的生理结构有三个弯曲和三个狭窄的地方,因此给男患者导尿的操作就没有女患者的简单。 考虑带管感染,能自行小便的病人尽量不要选择导尿,先热敷,热敷完了之后,给膀胱做按摩,尽量让病人自己控制小便,不要依赖导尿来解决问题。 膀胱冲洗和灌肠很相似,只不过膀胱冲洗的药液是灌进膀胱里,而不是肠子。 和妇产科一样,泌尿外科也是一本人间悲喜书,里面写着各自的不幸和万幸,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字里行间里还有男人的自尊。 “35床回来了,谁来接一下?”手术室运送病人的大叔推着转运车在走廊上吆喝,科室里面太忙了,“我去帮你找一下老师。”大青也是好心,“别去找什么老师了,你接一下,没什么问题,我还有好多病人等着我呢!”大叔有些急躁地说。 大青有些为难地答应道:“好吧……” “那你把病例给我,uu看书 ww.ukanshu”大叔把转运床上挂着的病例取下来给大青,“你看一下,”大青检查35床身上的带管情况,“手上一路静脉通道,盐水250毫升,还有其他通道吗?” 有的时候,在某些科室,某些病人身上一场手术下来,会带回来很多管路,譬如说:胆囊切除手术会安置一个负压引流管,有的年老体弱无法经口进食的病人会放一根胃管,气胸要放一个胸腔闭式引流管,还有脑部手术之后脑室引流管,等等各种管路,总之,转接病人的时候,一定要确保病人的各种管路连接妥善,并且保持通畅。 如果说,万一有某根管路是在转运的路上断开的,而你在接收病人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个在你接手之前就已经断开的管道,病人不出事情还行,只要病人出事,不管是不是因为这根断开/脱离的管路,你都讲不清楚责任,只要前接手人否认管路是在转运途中断开的,那你就有理说不清了。 “下面还有个导尿管,”大叔忙着把小伙子抬到床上,“你检查一下,然后跟我一起抬一下,”大青掀开盖在小伙子身上的被子,导尿袋放在他的腿上,大青抱着小伙子的腿,手提着他的导尿袋,“你签个字,我走了。” 大青帮他安置导尿袋的时候一紧张,不小心揪到他的毛了,满脸黑线地跟我说,“泌尿外科真是让人呆不下去了。”还好小伙子的麻醉还没有完全清醒。 我又要来个标题党了: ##趁男子昏迷不醒时女人竟然这样……## 祝各位幸福 鉴于男科内容太容易被封禁了,男科部分就不展开叙述了,不然又要被封书了。 男科:“在此恭祝大家生活幸福、婚姻美满、多子多福。” 膀胱痉挛(一) “15床大叔说他肚子疼,”老邹从病房回来的时候,恰好被15床大叔拉住,“小医生,我这个肚子疼得受不了,你能不能帮我开点药?”在医院,不管你发生了任何事情,只要是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全部去找医务人员,不要自行解决。 “肚子哪里疼?”老邹问,“就是肚子疼,”大叔蜷缩在床上,老邹在自己腹部比划道,“是上腹部,还是下腹部?”大叔疼得直冒冷汗,哆嗦着说道,“感觉是下腹部。”老邹说着上前,“给我摸一下肚子看看。”大叔稍稍平躺,疼得直嚷嚷,“轻一点,不要按,不行不行!” 老邹轻轻按了一下大叔的腹部,腹部肌肉没有表现出紧张的状态,“肚子不能按?”老邹问,大叔又蜷缩成一团,回答道,“不行,不能按,一按就更疼了。” 老邹摸不准病情,只得去医生办公室找15床的床位医生,“老师,15床说他肚子疼了好久,让我们给他开一点止疼药。”15床的床位医生站起来,“走,”带着老邹一起到15床的床边。 “肚子哪里痛啊?”医生问,“下腹部。”15床回答。 “你躺平了,我看看。”医生的话语好似听上去都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命令式的口气让很多病人听着都感到不爽。 其实不是医生冷酷无情,不能共情到你们的痛苦,是职业性麻木,每次都和病人产生痛苦地共情,次数一多,共情阈限就上升了,共情能力就下降了,就像每天都让你看悲情电影,看的次数多了,你对悲情的审美就提高了,再让你审视悲情的影视剧,你会发现,很多悲情的情节你不再感到悲伤,只是道德上的理解。 15床大叔有些不爽,“刚才你们都按过了,怎么又要按?”他不理解来回折腾他是在干什么,老邹按过了,老邹知道的手感怎么转述给医生呢?每个人对腹部触诊的手感、力度和感受的评判标准都不同,不是每个人的语言表达能力都是无限的,老邹属于那种说话说到关键点就词汇量不够的人,床位医生疲于解释,“再看一次。”只是寥寥几字回答了15床。 床位医生伸手按在15床大叔的麦氏点(右髂前上棘与脐连线的中外1/3交界处,是阑尾的压痛点),四指用力下压,问道,“按的这里疼吗?” “不是这里。” 医生又按住他的肚脐四周:“这里疼吗?” 大叔皱着眉头,忍着疼痛,说着,“有一点。”医生又按住他肚脐水平线和腹直肌外缘,“疼吗?”大叔摇摇头,“好像不是这里,”床位医生有些懵逼,果然病人是不会按照教科书上面写的内容来规范化生病的,“这里呢?”床位医生按住15床病人下腹部的膀胱区部分,“一点点……” “开点山莨菪碱吧,”床位医生如是对15床大叔说道,“不用吃吗丁啉吗?”大叔疑问,“吃吗丁啉干什么吗?”床位医生反问,“肚子疼啊。”大叔理直气壮地说。 医生不能理解患者对疾病的思维模式,“不用吃吗丁啉,你又不是胃疼。”可能在大叔的知识体系里肚子里面就只有胃吧…… “小朋友们,去办公室切蛋糕吃。”带教一声令下,我们全都放下手头的活儿,洗手去办公室切蛋糕吃,“哪个老师过生日吗?”我端走一块蛋糕,“幸福……有巧克力蛋糕吃……”我叹道,“不是老师过生日,是38床病人过生日。”老师解释道,“你们多吃一点,老师们都在减肥,这种油脂太高的东西老师们这个年纪都不能多吃了,”很多老师就吃了一口就不吃了,38床的家属还怕不够我们吃,特意送来两个巧克力奶油蛋糕。 “38床情况怎么样?”我问老邹,“不是很好,是癌症。”老邹抿着嘴唇上的奶油,“而且还有心力衰竭,整个人是处于昏迷状态。” “多大年纪了?”我又问。 “六十一岁。”老邹又切了一块蛋糕,“这个年纪还算年轻的。”在学医的人的眼里,六七十岁还是年轻人,八九十岁才是老年人。 “感觉你的感触好像很深的样子,”我察觉到老邹的异常,感觉她心里有事,“嗯……”她承认道,“你说说呗。”我说。 提起不愉快的事情便带上了不愉快的心情,“之前在icu的时候,我的床位上不是有一位49岁的老病人嘛,”我对那个骨瘦如柴的病人有些印象,“就是那个气管插管连呼吸机,大小便失禁的,瘦得皮包骨头的男病人吧。” “他才49岁,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至少六七十了,翻看病例才发现,他五十岁都不到,下半辈子都只能是在床上度过了。” 健康,是一切生命活动的基础。 “太年轻了,不是么?”老邹摇摇头叹道,“人啊……命不一样……”后组的一位小医生从病房回来,疲惫地对我们说,“你们谁有空?”我和老邹相视不语,有没有空?得看你是什么事情。 “怎么了?”我小声地问道。 “你们去给38床推一支呋塞米吧,我感觉他要挂了。”胖胖的小医生好似央求地对我们说,我看了老邹一眼,“你去。”后组病人不归我管,老邹举手道,“那我去吧,老师。” “呋塞米一支,静脉推注,是吗?”老邹重复小医生的医嘱道。 “是的,医嘱我已经开好了。” 老邹放下手中捧着的蛋糕,“我和你一起,”所谓吃别人的嘴软,“吃了人家的蛋糕,干活还不麻利点?”我拍拍老邹宽厚的肩膀,“感觉你又胖了。”我说。 “我和大青谁更胖一点?”老邹不在意我和雷雷有多瘦,她只在意她和大青谁更胖,你可以说她胖,但是绝不能说她比大青还胖。 我没有丝毫的迟疑:“你!” 老邹推开我的胳膊,“友尽!兄弟!”她操作,我监督,双人核对,38床已经心衰到呼吸困难了,在床上躺着“吭哧……吭哧……”地呼吸着,上气接不上下气的样子,“氧流量稍微开大一点吧,他这个鼻挂式的管子可以开大一点,”我的意思是让老邹开大一点氧流量,老邹当然明白鼻挂式氧气管的工作情况,我这么说看似是解释给老邹听,其实是解释给家属听的,38床的家属相当明理,很尊重医务人员,只要又穿白大褂的人进病房,不管是不是来给38床做治疗,他都会站起来,直到我们离开。 “情况还好吗?”他问我,我心里是清楚的,38床情况不好,快死了,但是这句话我始终是说不出口,太残忍,我会心痛,“不是很理想。”我委婉地说,u看书 ww.ukanshu.co他颤巍巍地点点头,“会好转吗?”他又追问。 很多病人家属都固执地认为病人的病情不好转的话,就是医务人员治疗不上心,或是医务人员能力不够,其实不是这样的,病情好转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病人自身情况,任何医学治疗都只能起辅助作用。 医生、护士从来都没有因为从医而掌握着病人们的生杀大权,阎王爷只有一个,而且还不在人间,请相信我们的医务人员。 病情恶化就是病情恶化,病情不会因为治疗不当而恶化,学医,读了十几年的书,考了上百次试,闭着眼睛都开得好正确的医嘱,医嘱开好之后,会由科室里经验丰富的老护士审核,发到你手里的药水、药品都是经过层层审核和核对,一次又一次核对是否发生错误,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出现在你的手里,你觉得的医院的失误的机率,就好像是期末考试题目题干出现错别字一样,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有。 但是很小。 小到几乎没有。 他见我久久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他的神色明显的黯淡下去了,“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啊……”他喃喃自语道。 我不是在这里鼓励大家早死早好,而是树立一个正确的生死观,不要将家人故去的责任归咎在医生身上,让我们亲爱的人离开的罪魁祸首是疾病,而不是医生。 医生是帮我们的人,而不是害我们的人,我们终归会死,只不过医生能让我们尽可能地死慢一点而已,他们/她们也不是阎罗王,诊断书也不是生死簿。 抄袭的作者,请有点良心好吗? 最近这几天,我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在起点上看到和我有类似文章的小说,但是内容上有很多地方和我的小说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主人公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医院而已。 我不管你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我知道你的小说,不论说是从收藏量,还是订阅数都比我高,你的读者人数比我多,我不点名道姓,我麻烦作者在抄袭的过程当中请备注你文章中病例的出处。 我辛辛苦苦写的文章,到现在没有收到过一分钱稿费,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耐心和对读者的感激,你就这样强取豪夺,拿我写的东西换一个壳去骗读者的钱,你好意思吗? 真是大晚上的,把我的脑子都气清醒了。 我写这本小说有多不容易,从 17 年 12 月份开始写,写了四五个月之后被封禁了整本书,中间等了一个月我才开的新书继续写,一直写到现在,这两本《医学生实习手记》还是免费的书,我没有向读者收取一分钱,你怎么能好意思拿我的东西,抄去,骗读者的钱呢? 我在这里吭哧瘪肚地埋头写,一分钱收入都没有,你转头抄去挣得盆满钵满,我还要忍受封禁修改的痛苦。 不过,各位读者请放心,再难,我也会写完的。 陪伴着大家两本实习手记的傻逼韩旭小可爱,也会出现在我后续的其他小说里,如果有粉她的,你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再次看见她。 金妙人の读者群 qq群:1040913221 这个是我建的一个读者交流群,我也在里面,想进群的朋友赶紧进群吧~ 之前一直不建群的主要原因是,懒惰。 我知道这种类型的小说一旦建群了,我就会线上加班看病…… 五.膀胱痉挛(二) 我看到病人家属眼睛里逐渐暗下去的光芒,很多安慰的言语涌上心头,却又被我生生地含在嘴里,咽回喉头,离丧之痛,在真切的语言都没有任何力量,“刚才推了一针呋塞米强心利尿。”老邹做完静脉推注之后,直起腰,跟家属解释道。 “谢谢医生,”家属双手合十感激道,病人家属越是礼貌,我们心里越是愧疚,在疾病和死亡的面前,医务人员能力挽狂澜的情况太少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说道,“如果有什么情况就按铃喊我们,我们会很快过来处理的。”因为我觉得老头子的心衰撑不了多久了。 家属背对着我,“好的好的,”我听得出他鼻头一酸的梗咽,也只能装作没发现,故作冷漠地离开病房。 走在病房的走廊上,老邹问我:“你觉得38床还能撑多久?” 看他躺在病床上疲惫地大口吸气的样子,床头也已经摇起来了,几乎成端坐位,“他已经出现非常明显的呼吸困难了,不仅仅是心衰了,应该还有肺水肿,即便是不出现因为心衰而发生的心脏停搏,他器官供氧不足也撑不了多久。” 老邹想让我给一个明确的时间推断,“那你觉得具体,大约,可能还能撑多久?”老邹完全把我当个神婆,“十四个小时之内吧。” “要么因为心力衰竭,心肌搏动能力逐渐变弱,然后心脏没有力量搏动;要么因为器官缺氧,逐渐那个……”老邹听了默而不语。 办公室里的巧克力奶油蛋糕还剩了一半,没有人吃了,“老师,蛋糕没人吃了吗?”我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们都不吃,我就整个端走了哈…… “你端走吧。”老师相当清楚我的小心思,“谢谢……”我憨笑着掩饰我的小心思,“我们到后面休息室吃吧。”大青见我端着蛋糕出来,便带上自己的叉子和盘子跟了过来。 “也就这点福利让我觉得有苦也有甜了。”我把嘴巴里塞满巧克力奶油,“我今天早上碰到春敏老太太了,”大青叙闲话说道,“怎么样?她还是那么肿吗?”我问。 “还是很肿,脸上还是肿得胖乎乎的,”大青说,我的脑海里便浮现出宋春敏老太太圆圆脸、短发齐刘海,笑起来很可爱,像个小孩子,“水肿很难消的,尤其是肾源性水肿,我之前以为糖尿病患者饮食控制就很麻烦,后来实习,去肾内科之后才发现……” 大青接着我的话说,“原来肾病饮食控制比糖尿病还麻烦,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同感道,“不仅要控制盐的摄入量,还要控制蛋白质的摄入量,还有水的摄入量。” “你说整天吃个什么东西里面都有水、都有盐,没水、没有盐、还会有蛋白质,我成天看那些肾病病人吃东西都要计算着吃,不然就超标了。”严格控制食物的分配,有的肾病病人真的很痛苦,走廊上拽着我问我各种食物的摄入量,我至今还记得一个肾病病人,慢性肾衰竭,记得她的原因是她和我是老乡。 看在是老乡的份上,对她的照顾就多了一些,但是她并不知道,“周五,肾病营养门诊,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过去。”我有营养师的职业资格证,老师便安排我跟着营养科的老师上门诊去了,“什么时候?”杜明英从走廊上的加床小铁床上窜起来问我道,“大约十点钟,”她又问,“营养门诊在哪里?”见她好像很迫切需要有人给她一个合理的饮食安排的模样,我安抚道,“你别急,到时候,我过来喊你,你跟我一起去。”省得提前让她去,她在这硕大而陌生的医院里找不到东南西北。 “好!太好了!”她因为慢性肾衰竭全国求医,走遍了大江南北的各种医院,都没有治好,听说我们医院肾内科是特色科室便从老家坐火车赶来。 她瘦得像个猴子,因为肾脏疾病导致的皮肤色素,所以皮肤黑黄黑黄的,从中医五脏情绪来说,“肾主恐”,肾脏对应的情绪是恐惧,所以“吓尿了”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患有肾脏疾病的患者都很容易被吓到,我这个人说话嗓门又比较大,经常在病房里把病人吓得在床上一激灵,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后来我说话的时候,就很注意分贝量了。 之前给病房的病人们上健康课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慢性肾衰竭的病人每天可以摄入的蛋白质的量要根据自身gfr来计算,”,当我这么和病人解释的时候,病人们的脸上无一不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gfr就是肾小球滤过率,肾小球的滤过功能是保证身体代谢废物的排出和体液的平衡,慢性肾衰竭的病人要根据自己的肾小球滤过率的结果来计算蛋白质的摄入量。 把公式整理给大家(gfr的单位大家可以忽略不看): (慢性肾衰竭患者蛋白质摄入量的计算公式) 1非糖尿病的慢性肾衰竭病人:当gfr≥60ml/(min·1.73m2)时,蛋白质摄入量为0.8g/(kg·d),【举个例子,譬如一个慢肾衰的病人,体重60kg,检验报告显示,gfr是75,那么他每天的蛋白质摄入量=0.8g/(kg·d)*60kg=48g/d,也就是说这个体重60kg的慢性肾功能衰竭的病人,每天只能摄入48g的蛋白质,不然多摄入的蛋白质就会加重他的肾脏负担。】; 当gfr<60ml/(min·1.73m2)时,蛋白质摄入量为0.6g/(kg·d),【懒得举例子了】,当gfr小于90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尿毒症前期了,u看书 ww.ukanshuco 肾脏开始衰竭了; 当gfr<25ml/(min·1.73m2)时,蛋白质摄入量为0.4g/(kg·d),当gfr小于60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尿毒症期了,gfr小于15的时候,就必须要透析治疗了。 2糖尿病的慢性肾衰竭病人:从出现蛋白尿开始,蛋白质的摄入量应该控制在0.8g/(kg·d),当gfr有下降的情况时,蛋白质摄入量减少成0.6g/(kg·d),【还是懒得举例子】; 3腹膜透析治疗的肾病病人:因为腹膜透析会导致身体里的蛋白质丢失,所以,反而腹膜透析治疗的病人可以多吃一点蛋白质,摄入来量为1.2~1.3/(kg·d),【举个例子吧,免得你们说我懒得要死,譬如说,一个肾病病人,他已经开始做腹膜透析治疗了,体重75kg,那么他每天蛋白质摄入量的范围就是1.2g/(kg·d)*75kg到1.3g/(kg·d)*75kg之间,算出来答案就是90g到97.5g,计算量不大,我拿计算器算的。】但是要保证所吃的蛋白质要有50%是优质蛋白。 你说这个计算公式,我怎么去跟病人讲解? 用通俗的语言说疾病相关的内容,被病人吐槽不专业,用专业的术语解释疾病,被病人吐槽不会讲得通俗易懂。我通俗易懂的时候,你说我不专业,我专业的时候,你又说我不通俗,是不是非得拿到架在你的脖子上,逼问你,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能动动脑袋瓜子好好记一记这些公式? 六.膀胱痉挛(三) 我跟大青坐在病房后走廊的椅子上吃蛋糕,“小医生,你能不能过去看一下?”有个病人家属找到我俩,我把勺子放下,“怎么了?”我问。 “15床说他肚子还是很疼,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去吗? 大青没有站起来和我一起去的意思,“走吧,”我说,“刚才不是给他开了山良菪碱了吗?”我疑惑,“没吃吗?”我又问道。 “吃是吃了,但是他说一点用都没有,疼还是疼。”家属抱怨道。 很多人以为医生们都是神,开的药都是灵丹妙药。 但是,这个想法千百年来就是错误的,医学还没有先进到可以制造出灵丹妙药的地步。 哪有什么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肉体凡胎的人披着白色的衣服,便让人恍然觉得是神仙了罢了。 泌尿外科的大主任是一个中年肥胖,但是身形高大,穿着白大褂不像医生,反而像杀猪的屠夫,头发健在的男医生。 侯主任的脾气和他的体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看上去膀大腰圆,满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是性子却很温和,说话温声细语的一个胖男人。 “怎么办?老师……15床说他肚子还是很疼,”我去了15床的床边,询问了症状和过程,但是我又不是他的止痛药,我只能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报给上级医生。 15床的床位医生一脸睡眠不足地盯着电脑屏幕,喃喃自语道:“和我说,我又能怎么办……药都开过了,这让我怎么搞?跟我讲,我就能解决吗?” “那我怎么跟他讲啊?”我的意思是,你解决不了的问题,至少不能老让病人找我麻烦吧…… 他叹了一口气,抱怨道:“唉……又催我,催我,催我,我能怎么办?他尿道结石又不是我主刀的,是侯主任开的……” 我觉得有些尴尬地站在他旁边等他发话,“你去跟他讲,让他等侯主任回来给他解决,我解决不了,手术是侯主任给他开的,不是我开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好吧。”我就像个传话筒。 看到这里,肯定会有人数落这个15床的床位医生,觉得他是个庸医,emmm……让你连续工作48个小时不合眼,你试试看你会有什么样的态度? 他从昨天连上两个尿路结石的手术,走的时候加了一台急诊肾结石手术,将近48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下手术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回科室里正好遇到早交班,交了个班,到办公室里才发现自己床位上的病人医嘱还没改,忙着改医嘱,但是脑子已经有些转不动了。 医生自己再怎么疲惫,心里想的都是先把我的病人们都安排好,我才能离开医院。 “哎?江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主班老师看到江老师还在办公室里,惊讶地问道,“嗯,我把14床临时医嘱单改好就回去睡觉。” “哦呦,你赶紧搞好去休息吧,这样下去你也是人的哟,又不是机器,身体都要搞垮了的!”主班老师把病历夹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好意地责怪两句便赶紧忙她自己的工作了。 医院总是缺人手,因为中国的病人太多。 “同学,等会侯主任回来的时候,你跟他说一下15床的情况,我回值班室睡觉了。”为什么叫住院医师?可能就是住在医院里面的意思吧。 他的困,是肉眼可见的困,完全凭着一口仙气吊着精神,“好的,江老师。”我给他让路,他趿拉着拖鞋,拖着疲惫沉重的身子往医务人员值班室走去。 下午两点多,侯主任下手术台,uu看书 .uanshu.c阔步走回科室,“侯老师,江老师让我跟你说,15床下腹部疼痛4小时,上午十点予山良菪碱解痉止痛,无效,现在还在疼。”我见侯主任进治疗室里洗手的功夫,便和他汇报道。 侯主任很温和地点头,说道:“好的,同学,我知道了,我洗过手就过去看看。” 然后,侯主任洗过手就真的直接去15床床边了,这效率。 侯老师进病房后,笑笑,“15床肚子哪里不舒服?”15床大叔见大主任来了,态度毕恭毕敬地说,“靠下面一点点。” “我的手可能有点凉,”侯老师搓搓他胖胖的大手,“我来腹部触诊一下啊。” 说着,侯老师把手按在15床的肚子上,微微一笑,“膀胱痉挛了啊,你。”然后又拍拍我,“让我们同学来感受一下膀胱痉挛的腹部触诊的手感是怎么样的。” 侯老师捉着我的手腕,“感受到了吗?” “膀胱区摸起来,有类似于摸吹起来的气球的手感。”侯老师说道。 这种手感很细微,不留意仔细发觉的话,是很不容易察觉到的,“摸到了,老师。”我一脸顿悟地说道。 “654-2不是已经吃过一次了么?上午十点的时候,对吧,再吃一次,然后加上热敷,按摩按摩,情况要是还不好的话,你再来告诉我。”侯主任如此说道。 15床大叔感谢道:“好的好的,谢谢你啊,孙主任。” 侯主任笑笑,说道:“我姓侯。” 有的时候,大主任说的话,就是病人们的止疼药。 睡眠形态紊乱 “孙主任,孙主任,我们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大主任床边查房结束之后,顺带也询问了一下旁边几个床位上的病人情况,11床的大叔便关心到自己的手术安排。 “你的手术安排在后天,”大主任挽起他白大褂的袖子,活像个没有穿围裙的屠夫,“因为我明天要去肛肠外科联合做两台手术,如果要是给你安排手术就太晚了,影响你晚上正常休息。” 其实,在医院里面,医生还是很为病人着想,你想想,如果手术安排在下午,病人得从手术前一天晚上八点禁食、十点禁水,第二天还要一直饿肚子,饿到下午,别说不让吃东西很难受,就是几个小时不让喝水就已经很让人难熬了。 再给你做一场开着夜车的手术,晚上七八点之后把你从手术室推回病房,大概三四个小时之后,你的麻醉药代谢完毕,你手术的刀口开始疼痛。 此时已经入夜,大概十一点、十二点,麻醉一旦清醒,你就疼得睡不了觉,再静谧地夜晚也唤不出你的睡眠。 夜里疼得睡不着。 第二天白天,你困了,但是病房的病友和家属们开始活动了,他们发出的声音扰乱你的睡眠,可是你还是在白天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 到了晚上,你又睡不着了,因为白天的觉已经睡掉了,越是安静地时候,身体的触感越是灵敏,于是乎,你觉得白天不怎么疼的伤口,到了晚上变得越来越疼。 如此,你晚上又睡不着了。 第二天白天,因为昨晚上一夜未眠,白天困得要死,于是又不自主地断断续续地睡了几个小时。 到了晚上又睡不着了。 如此反复,这样夜里睡不着、白天犯困的睡眠颠倒的休息状态,专业名词叫做“睡眠形态紊乱”。 所以,我们很少给病人晚上开夜车做手术,太影响病人的术后恢复了,一般情况下,都是集中在上午八点到十点安排病房病人们的第一波手术,中午没有休息时间,因为要做手术的病人一直都是空腹,不能让病人饿肚子饿太久,更何况手术之后还不能立马进食。 所以,做手术的医生,基本上中午没有休息时间,考虑到等待手术病人的还在饿肚子,如果手术做到中午,这台病人刚做完推走,会立马接上下一台手术,早做早结束。 做手术之前,主刀医生和助手都会排空大小便,然后吃一些高热量的食物垫垫肚子,所以别以为只有肥宅才喜欢喝快乐水,很多医生也喜欢。 “哦……这样,”11床病人的家属理解道,“谢谢孙主任。”家属说。 大主任点点头:“没什么的,不用谢的。” 我跟在大主任后面,小声地对11床家属说道:“他姓‘候’,不姓‘孙’……” 前面章节的内容里,我跟大家叨叨了咋计算蛋白质摄入量。 (正常人每天也不能摄入过多的蛋白质,不然有损伤肾功能的危险。) 之前在肾病科,就碰到过因为吃了太多大闸蟹而导致急性肾功能衰竭的病人。 现在这里给大家补充一下,你知道咋计算蛋白质的量,但是你不知道食物都含有多少蛋白质,这里就需要查表格啦! 表格的名称叫做“常见食物蛋白含量表”,里面有每100克各种食物所含有的蛋白质的克数,想知道自己一天吃了多少蛋白质,查表格就清楚啦! 今天的家庭作业,复习一下前面蛋白质计算公式,再上网查一下什么是食物的“生熟比”。(因为我懒得写给大家了,嘿嘿……) 七.睡眠形态紊乱 “孙主任,孙主任,我们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大主任床边查房结束之后,顺带也询问了一下旁边几个床位上的病人情况,11床的大叔便关心到自己的手术安排。 “你的手术安排在后天,”大主任挽起他白大褂的袖子,活像个没有穿围裙的屠夫,“因为我明天要去肛肠外科联合做两台手术,如果要是给你安排手术就太晚了,影响你晚上正常休息。” 其实,在医院里面,医生还是很为病人着想,你想想,如果手术安排在下午,病人得从手术前一天晚上八点禁食、十点禁水,第二天还要一直饿肚子,饿到下午,别说不让吃东西很难受,就是几个小时不让喝水就已经很让人难熬了。 再给你做一场开着夜车的手术,晚上七八点之后把你从手术室推回病房,大概三四个小时之后,你的麻醉药代谢完毕,你手术的刀口开始疼痛。 此时已经入夜,大概十一点、十二点,麻醉一旦清醒,你就疼得睡不了觉,再静谧地夜晚也唤不出你的睡眠。 夜里疼得睡不着。 第二天白天,你困了,但是病房的病友和家属们开始活动了,他们发出的声音扰乱你的睡眠,可是你还是在白天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 到了晚上,你又睡不着了,因为白天的觉已经睡掉了,越是安静地时候,身体的触感越是灵敏,于是乎,你觉得白天不怎么疼的伤口,到了晚上变得越来越疼。 如此,你晚上又睡不着了。 第二天白天,因为昨晚上一夜未眠,白天困得要死,于是又不自主地断断续续地睡了几个小时。 到了晚上又睡不着了。 如此反复,这样夜里睡不着、白天犯困的睡眠颠倒的休息状态,专业名词叫做“睡眠形态紊乱”。 所以,我们很少给病人晚上开夜车做手术,太影响病人的术后恢复了,一般情况下,都是集中在上午八点到十点安排病房病人们的第一波手术,中午没有休息时间,因为要做手术的病人一直都是空腹,不能让病人饿肚子饿太久,更何况手术之后还不能立马进食。 所以,做手术的医生,基本上中午没有休息时间,考虑到等待手术病人的还在饿肚子,如果手术做到中午,这台病人刚做完推走,会立马接上下一台手术,早做早结束。 做手术之前,主刀医生和助手都会排空大小便,然后吃一些高热量的食物垫垫肚子,所以别以为只有肥宅才喜欢喝快乐水,很多医生也喜欢。 “哦……这样,”11床病人的家属理解道,“谢谢孙主任。”家属说。 大主任点点头:“没什么的,不用谢的。” 我跟在大主任后面,小声地对11床家属说道:“他姓‘候’,不姓‘孙’……” 前面章节的内容里,我跟大家叨叨了咋计算蛋白质摄入量。 (正常人每天也不能摄入过多的蛋白质,不然有损伤肾功能的危险。) 之前在肾病科,就碰到过因为吃了太多大闸蟹而导致急性肾功能衰竭的病人。 现在这里给大家补充一下,你知道咋计算蛋白质的量,但是你不知道食物都含有多少蛋白质,这里就需要查表格啦! 表格的名称叫做“常见食物蛋白含量表”,里面有每100克各种食物所含有的蛋白质的克数,想知道自己一天吃了多少蛋白质,查表格就清楚啦! 今天的家庭作业,复习一下前面蛋白质计算公式,再上网查一下什么是食物的“生熟比”。(因为我懒得写给大家了,嘿嘿……) 一.男人的自尊(一) 转科进泌尿外科,十间病房:男病房九间、女病房一间。所以我说,医院里的泌尿外科约等于男科,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泌尿系统的疾病倒是学了不少,但是关于男科的疾病,说实话,还真没学什么,关于男科方面的知识,我还是进了医院之后才学习到的。 早上科室大交班,男医生、男护士占大多数,女医生、女护士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二.男人的自尊(二) 有的孕妇自然分娩之后,产道是会有撕裂的情况,产后就要到医院做后续的恢复治疗。 所以,有的产妇担心松弛会影响夫妻生活,便非要选择剖腹生产。 但是,所有医院的妇产科对剖腹产的数目都是被政府明文规定的,不允许随意剖腹生产,控制剖腹产数量,鼓励自然分娩。 *道松弛不仅会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三.膀胱痉挛(一) “15床大叔说他肚子疼,”老邹从病房回来的时候,恰好被15床大叔拉住,“小医生,我这个肚子疼得受不了,你能不能帮我开点药?” 在医院,不管你发生了任何事情,只要是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全部去找医务人员,不要自行解决。 “肚子哪里疼?”老邹问,“就是肚子疼,”大叔蜷缩在床上,老邹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四.膀胱痉挛(二) 我看到病人家属眼睛里逐渐暗下去的光芒,很多安慰的言语涌上心头,却又被我生生地含在嘴里,咽回喉头,离丧之痛,再真切的语言都没有任何力量。 “刚才推了一针呋塞米强心利尿。”老邹做完静脉推注之后,直起腰,跟家属解释道。 “谢谢医生,”家属双手合十感激道。 病人家属越是礼貌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五.膀胱痉挛(三) 我跟大青坐在病房后走廊的椅子上吃蛋糕,“小医生,你能不能过去看一下?”有个病人家属找到我俩,我把勺子放下,“怎么了?”我问。 “15床说他肚子还是很疼,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去吗? 大青没有站起来和我一起去的意思,“走吧,”我说,“刚才不是给他开了6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六.睡眠形态紊乱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七.水肿(一) 咳咳咳…… 许久没给大家进行常规医疗知识科普了,今天来科普一下水肿,我们先来说一说正常的水肿。 你也许经常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我早上起床之后,脸好肿。”这样的抱怨。 这时,你会告诉他/她,“可能是你昨天晚上水喝多了,或者吃的东西太咸了。” 对的,如果说前一天晚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