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西游记》 第一章 非一般的穿越 坚决,坚决,再坚决的声明,本书是架空+探险小说。可能是起点第一本这种类型的小说。有架空历史的故事,也有探险的故事,有陆地上的寻宝,也有海洋上惊心动魄的情节,这些都是交叉进行的,每一卷的侧重点有所不同。喜欢此类文的,请进吧。 ……………………………… “穿越时空也没什么难嘛!”高闯心里想。 本来以为会像电影里表现的那样有眩晕感,或者冲撞感,至少身体会很不舒服,结果一样也没有,只是周围有一团白色浓雾把他困在了一个空间里,大小有点像船舱里的禁闭室。而且,周围非常静,静得他能听见血管里血液的流动声。但这种安静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有嘈杂的车马声和人声传来,似乎白雾外面是一个集市。 高闯犹豫着是不是要走出白雾看看,又怕自己乱动会掉入时间的裂缝中,一辈子出不来进不去的受罪。正犹豫的时候,想像中的眩晕感来了,来得极为突然,还带点颠簸,让他呯地跪倒在地,身上的背包一下从肩上掉了下来。 “他大爷的,老子就知道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轻轻松松就能从现代跑到大明王朝来!”高闯暗骂了一句,挣扎着想爬起来。他这双脚极为有力,能在惊涛骇浪中湿滑的船甲板上站得稳稳当当的,可此刻却用了两下力也没有站起来,这让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 怎么回事?为什么人像僵了一样,全身不能动! “狗刺客,为什么要行刺本宫!”一个娇嫩的声音传来。 高闯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眼前的白雾已经完全消散了,此刻正有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呈现在他面前,距离他的眼睛不过两寸。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觉得这么近距离对视非常不舒服,眼珠子都发涨了,试图离远些,看清这对大眼睛的主人,可一动之下才发现他确实动弹不得了。 “小蝙蝠,你的点穴法牢靠吗?”大眼睛再说,喷出的气弄得高闯的脸怪痒痒的。 “绝对牢靠。”那个被叫做小蝙蝠的人说,声音软软的,也是个女孩,但她语气坚定了不到一秒又有点犹豫,“要不,为了安全起见,再给他来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我根本动不了!”高闯连忙开口。 他的近距离格斗和一招制敌术还是很不错的,等闲三、五个壮汉近不了身,可是才一穿越过来就遇袭是他没想到的,况且对手还会点穴。这种场面他在电视里才看过,虽然他也很少看电视,可他现在确实动弹不得,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只手向外撇着,保持着挣扎的可笑姿势。 重要的是,他现在真的穿越了吗?还是那个西藏神秘教派的混蛋晃点他了?!这个定点穿越,可不要弄得他直接见了阎王。 “嗯,不用麻烦了,他应该是动不了的。”大眼睛的一根小手指戳了戳高闯的脸,似乎对他的质地比较好奇,之后身子向后退了些,舒舒服服地倚在一个大软垫上,“小蝙蝠,升堂,现在我们来问案。” 问案?问什么案?这是哪?这俩个小丫头片子又是谁? 高闯心中疑问无数,可没有冒然问话,而是先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惊异的发现他是身处一辆车厢宽阔的马车上,车子还在平稳地前行,而马车里的布置极其奢华。光滑的黄绫内衬,窗子上的丝绸窗帘坠着式样繁复的流苏,地面上铺着的竟然是厚厚的波斯地毯,车子的左右两边有固定好的小桌,上面摆着各种果子蜜饯和香茶,兽嘴炉中居然还燃着熏香。 他的正前方,坐着两个宫装少女。一个大约十五、六岁,衣着华美,气质高贵,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睛顾盼生辉,模样长得可爱慧黠,正是刚才和他鼻子尖都要撞在一起的女孩儿。另一个年纪稍大些,侧身坐在旁边,穿着一身蓝衫,长得也很漂亮,不过看起来虽然温柔敦厚,可此刻却拿着一柄短剑对着他,一副小红帽对付大灰狼时的戒备神情。 竟然是两个正牌的小萝莉!而他这个和无数恶棍打过交道的大男人却丢脸地跪在人家面前! “快说,你是怎么跑到本宫的车上的?”大眼睛女孩问。 听着这小姑娘第二次说出本宫二字,再加上马车中的布置,高闯心里一惊,开始怀疑起她的身份。她不是什么皇亲贵戚吧?他穿越到这里可是有目的的,不能招惹麻烦!而凡事一旦涉及到有权势的人就会格外麻烦,皇族更是麻烦中的麻烦,是天底下最麻烦的。 那个蓝衫少女很快从侧面证实了他的疑问,因为她认真地说:“六公主,刺客的事交给侍卫吧,不用跟他废话了。您是万金之躯,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奴婢担待不起啊!” “小蝙蝠,你别吵,咱们自己来审案有多好玩,反正他又不能动。”六公主说。 “可是他是从天而降的――”小蝙蝠为难地说,抬头看了看车顶,车顶状况的完好让她又不能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了,所以后面的话根本没有说出来。 六公主不理她,好奇地看了高闯一会儿,眼神里又是兴奋又是狡猾,高闯刚要说什么,她突然俯下身向他身上摸来。 高闯暗叫不好,但根本来不及阻止,三翻两翻,怀里的小布包一下被这位六公主掏了出来。 “那是脏东西,别污了公主的玉手,还给我吧!”高闯急道。 “是啊,公主,不要碰这个下贱人,脏了手的,说不定他有毒。”小蝙蝠在旁边帮腔,虽然她说的话有利于高闯,但高闯还是火大透顶。 皇上家的孩子都那么顽劣吗?这个小宫女是谁家养出来的,怎么能说他这样的帅气大叔是下贱人?还有毒?! 公主摆摆手,叫她的宫女不要吵,然后兴兴头头地打开小布包看。高闯急的恨不得一蹦三丈高,可他就是动不了,同时在公主的指挥下,小蝙蝠也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背包。 “这个人好奇怪哦。”公主瞪着高闯,鉴定完毕,“他的衣服和他带来的东西也都奇怪得不得了。” “那是我的东西,请公主还给我――呃――小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闯自称小人,恨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他十六岁时被一群混蛋水手轮殴的时候都没低过头,现在却不得不向两个小萝莉服软。可是没办法,他吃饭的家伙和回现代的通行证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哪,而他却无能为力。话说回来,就算他能动,现在他能打两个这么小的小姑娘吗? “本宫宣布,你的东西上缴国库。”六公主不讲理的说。 “不行,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不讲理。你这小丫头――”高闯话还没说完,就在公主的示意下被小蝙蝠点了哑穴。他说不出话,可心里明白。国库?明明是她自己想留着。这些东西让她拿去,九成九就一去不复返了,那他的目标怎么达成,怎么回到二零零六年的天津去,难道就迷失在大明王朝的京师了吗? “嫌犯看来没有异议。”六公主哈哈笑了几声,十分恶质,“那本宫要退堂了。” “六公主,那他怎么办?不如交给侍卫打死吧?”小蝙蝠自然轻松地说,似乎在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小的事,“他是通不过门禁的,到时候一样是死,不如死得离宫里远点。” “让我想想。”六公主以脚尖踢了踢眼前的怪人。 高闯神色不变,可全身的气血上涌,拼命想挣扎开。 这还了得,虽然他知道这一趟有多么危险,也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可是不能什么事还没做,来大明的第一天就死在两个小萝莉手里! “算了吧。大小是条性命,反正他也没伤到我,还带来那么多好玩的,人也怪好玩的,还是扔了他吧,但是别让别人知道。”六公主终于“慈悲”地说,眼睛离开高闯,开始摆弄他的背包。 小蝙蝠想了一想道:“那公主请移架,我好蒙混过侍卫的眼睛。”她说着取下了头上的一只钗,嗖的一下打了出去,同时大叫:“马前有刺客啊!快抓刺客!”她叫得声音很惊恐逼真,把公主都吓了一跳,而声音才落,高闯就听到车两侧的吆喝和刀剑出鞘的声音,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也窜到了前方去。 “我来保护公主,一定要抓到前面的刺客。”小蝙蝠胡乱指挥着,同时在六公主一起身的瞬间,一掀车后壁的木板,毫不留情的一脚把高闯踹了下去! 高闯没想到马车后的板壁是活动的,更没想过以这种方式落地,被摔得七昏八素,也不知是那个小蝙蝠踢他出来时顺手解了他的穴,还是一摔之下气血流通了,反正他在地上滚地葫芦一样滚了好远,手脚并用才停住,身上擦伤无数,不禁心中恶念丛生。 想他高闯什么风浪没见过,阴沟翻船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不能被这俩个小丫头片子挡了要走的路,皇帝生的又怎么样?让他逮到照样打一顿屁股,而且他丢了的东西一定能拿的回来!还有大批的宝藏等着重见天日哪,他怎么能放弃! 可是,这里是大明吗?他确实穿越到永乐三年了吗?他躺在地上想。 第二章 古玩市场 三天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四月里的一个周四。天津。沈阳道。 这是古玩一条街,平常的日子只有坐商,也就是有固定的门面而经营的店铺,只有周四才会有行商出现,也就是有摆地摊的小贩来做买卖,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固定的集市。 高闯刚回国没多久,心情正郁闷着,所以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张辉领他来这里逛逛,想要开解他一下。他们两个走在渐渐拥挤的人群中,很是惹人注目,因为两人都又黑又高,高闯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长年生活在海上的野性和不羁,而张辉则是长得非常周正漂亮,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用东北人的话来讲,小伙那是比较相当的帅呆了。 可惜他不能伸手,否则就会让人看到一对“小粪叉子”,又黑又大,手背上满是皲裂的小血口子,是他长年做水产小贩而留下的记号。 “这种地摊能有什么好东西,拉我上这来干嘛,我时差还没倒过来呢。”高闯有点抱怨地说。 “你懂个屁,一定是潜水时大脑进水了,连这个也不懂,这叫淘宝,知道吗?”张辉骂了一句,“不要小看小东西,有时候能出大宝贝,我上次听说有个大学教授在这里花二十块钱买了块玉,一转手卖了五万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所以,重要的不是卖东西的人和地方,重要的是你那两个眼珠子,还有你得懂行。” “你懂吗?”高闯笑了一下,被张辉煞有介事的一闹,心情稍微好点了。 “我懂鱼,我能凭鱼鳞就区分出九九八十一种不同的鱼来。”张辉夸张地说,“再说,我不懂,你不是懂嘛,要不我带你来干什么?话非得让人说明了,真是白痴加三级。” “闭上你的鸟嘴,说点好听的不行吗?我是一名海洋考古学家,你个没学问的,请你尊重知识分子。” 张辉被高闯气乐了,“你这样还生物学家哪,高一都没念完,好歹我顺利的毕业了。您老大人呢?也就勉强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你就是一沉船海盗,捞到海里的东西就往什么索斯比啊,什么荷兰的什么行啊一通狂卖,然后把钱往自己家里带,时不时还要躲开人家海警的追查,就您还知识分子哪!” 高闯见张辉笑起来没个完,抬腿踢了他一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张辉连忙避开,两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像小孩子一样在拥挤的人群中打闹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他们俩个都比较高大,尤其高闯,常年的水手生涯让他的身材非常魁梧,是典型的“鸡肉男”,所以这两人一旦追逐起来,闹得整个集市都鸡飞狗跳的,路人一时都皱着眉纷纷避让,路边的小贩倒希望他们能打碎点什么东西,到时候好坐地起价,宰他们一刀。可高闯虽然高大,却非常灵活,追了整条街也没出什么事。而渐渐的,他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他从小喜欢冒险,惹了无数的祸事,学习成绩也相当差,从小学三年级以后,几乎每一年都是勉强升级。高一那年,父母因一场事故去世,他本来成绩就不好,现在连家也没了,干脆辍学,被一个亲戚带到了一艘巴拿马的货船上做了水手。 他为人聪明机智、胆子大、脾气硬、肯吃苦,所以这十二年里没有像一般的外劳中国人那样,一直做低级船员,做最苦最累的活儿、拿最少的钱、最受欺侮、顶多做到厨师,而是一步步走到了沉船海盗的路上。 他从最低下的水手杂役做起,熟悉船上的每一项工作;曾经一个人对抗十几个印度和马来的成年船员,虽然被打得几乎残废,却始终没有低头;也曾经上过捕王蟹的船,水手每天都会有伤亡的危险工作,但一个月却能赚上几万美元;还曾经在危急关头,指挥船员对抗过新型海盗。 五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上了一条私人打捞船,开始了新的海上生涯。他和那些人一起转战世界各大海域,凭借各种信息,打捞那些沉没在大海深处的沉船。他第一次意识到在广袤的大海里竟然蕴藏着巨大的财富和无数成功的机会,金银财宝、艺术品和古董,只要你找得到,那宝藏就将属于你。 他们称自己为海洋考古学家,不过对于各国的警方来讲,他们不守规则,也是海盗,他们所做的也属于被打击的犯罪活动。他们和传统海盗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不杀伤人命,只洗劫沉没了几百年的沉船。 一年前,他凭借着学习来的专业知识和冒险精神,在一名投资家的财力支持下,自己组队开始了打捞工作。开始还很顺利,在西班牙海域打捞出一艘有价值的沉船,一下子捞了五百万美元。可随后,他不甘心外国人在亚洲水域获取财富,也一头扎进亚洲寻宝的行列,结果因判断失误而使投资血本无归,不仅来自英国的隐形亿万富翁苏兼之的钱打了水漂,他上次赚的钱也从手中一溜而过。 他不是一个遭受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于是想说服这位三代华侨再投一次资,告诉他海上丝绸之路上蕴藏着巨大的宝藏,可是那老家伙犹犹豫豫了好长时间,决定让他拿出个可行性计划才肯出资,还派了一个什么金融财务的双料博士来纠缠他,整天讨论数字和回报率。 他很想破口大骂,要知道寻宝本身是带有一定的风险性的,假如能够以理论来分析,有多少投资就有多少回报,那就没有那种惊险刺激和意外感了,那也不是寻宝了,那是生意。他和这些有钱而没有梦想的人说不通,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只好回到祖国来平复心灵上的焦躁,哪知道那个财务专家竟然追了来。 “你要么拿钱,要么走人!”旁边一个小贩叫道。 这句话的句式哪么熟悉,让高闯听来格外刺耳,因为那个女账务专家也是这么和他说:要么决定出预计的收益,要么我们不投资! 一抬眼,看到人群中骚乱起来,似乎出了什么事。 第三章 月光宝盒 “高爹,旁闪旁闪。”张辉不再和高闯开玩笑,拦着他向后闪。两个人小时候曾经开玩笑说,长大后结婚生子,一定要让对方的儿女认自己当干爹,所以张辉有时候叫高闯为高爹,是以他那个还不知道哪个妈才能生出的儿子的口吻叫,“不是那个女财务来追你的吧!”末了,他加了一句。 “别提那个女人,她根本就算不上女人。”高闯回了一句,一瞬间刚刚消失的烦恼心情又袭上了心头。 他如果从此收手不干,那么他奋斗了那么多年,就还是一个穷人,没家没业的,眼看三十而立了,算哪档子事。如果他要干下去,就不得不和那个疯女人合作,因为她是代表苏氏集团的,而且看来那个老家伙非常信任她。问题是那个女人让人无法忍受,总带着一副债主子的神态,好像什么都要算计一番,可寻宝打捞这个行业是最算计不得的,因为这一行有着无数的成功可能,也有同样的机会一无所获,这需要的不仅是钱,还需要果敢、智慧、勇气和运气。 假如非要他说有什么可行性的打算,那就是他想回到明朝去,亲自凿沉几艘装满了宝贝的船,至少他要参加郑和的那次在世界航海史上很了不起的远征,知道沉船的具体位置,他才能弄出那个杀千刀的可行性报告。要知道南中国海上,有很多条宝船,还有其它海盜船在暴风雨和暗礁中沉没了,可是他怎么回得去,这不是纯属天方夜谭嘛! “无论怎么说,有个才女追总是够你冒泡的。”张辉一边继续观察集市上越来越近的追逐,一边说。 “让他来追你,好不好?” “不要!” “还是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男人从来不要才女,男人要美女!”高闯没好气地说。 那个女人也是中国人,叫花想容,挺艳丽的一个名子,却偏偏是个最没有女性气质的人。外表看,三十多岁,脸瘦而寡,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一到中国就长了一脸红斑,长年戴一副遮住了半边脸的黑框眼镜,面目不清、脂粉不施、蓬头垢面,身上永远是黑色,半长的外衣,说不清是外套还是大衣,臃肿得看不出一点性特征,让高闯恍惚中总以为她是个男人。 其实,她是个男人倒好了,至少交流起来方便一点,不像现在,她好似苦口婆心、认真负责地和高闯讨论打捞的“投资”,实际上她像是追债,就算高闯现在不想干了,她也不放过他,因为他耽误了她的时间,因为他让苏老头前期投资失败,所以他必须拿出相当的效益来扭亏为盈。 他高闯从来没有怕过别人,可这次让这个女人缠得怕了,发展到最后四处躲藏,可这女人还是找得到他,非要和他谈个子丑寅卯来。 “怎么,怕了?”张辉嘎嘎的奸笑,好像高闯紧张的模样很对他的胃口。 “再废话,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破水产摊,傻叉二子。”高闯一想到花想容就头大,用小名骂了朋友一句。 张辉还没有回话,那边追逐的人流突然到了他们眼前,一个藏族打扮的年青小伙子直冲了过来,嘴里吵吵嚷嚷着也听不懂说了什么,只一下子撞到了高闯的身上。 啪哒!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掉落在高闯的脚边,正砸在他脚面上,疼得他一呲牙。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大家都看热闹一样看着几个藏族人你追我赶的,猜测是前面的小子偷了人家的东西呢,还是被人追债的。 高闯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黑色油布包,外层的油布粘粘的,看来有些年头了,布包里有个两寸大的东西,摸起来是个椭圆形,有些小的棱角,下方有一个细小的圆柱。 “拿的什么玩意儿?”张辉问。 “不知道,估计是那个小子掉的。”高闯把东西随便塞在上衣口袋里,抬头四处看看,见那几个藏族人都没了踪影,想还给人家也不知道还给谁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是打算拾金不昧,当个活雷峰呢,还是当你的黑心贼,私密了去。”张辉又问。 “我谁也不当。咱们先逛逛,淘换点儿玩意儿。然后在这附近吃个饭,如果这东西很贵重,就会有人来找,如果不那么重要,我就拿回家去烧火。” “看那几个藏佬你追我赶的,说不定是宝贝呢,拿来看看。” “这儿离东站那么近,也说不定是赶火车的。”高闯不让老友好奇下去,率先走入了人群之中。 他们在古玩街上转悠了大半天,也没见有人回来找东西,于是干脆各回各家。 可是从那天开始,高闯四处被人追杀。开始时,他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当他的家被一群藏族人破门而入并翻得乱七八糟时,他意识到是因为捡的那个玩意儿惹来了麻烦。这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这是个什么宝贝,竟然让这些藏族人前赴后继、不眠不休? 拿出那个东西一看,就见那只是一个木雕的脑袋,连着一个脖子,黄澄澄油亮亮的,不知是什么木头雕刻而成,雕功极其粗糙,没有一点工艺价值,木质看来也不怎么珍贵,只是那块黑色油布的最里端和木头脑袋是连在一起的,看起来好像是木头脑袋上长出的头发。还有,这颗木头脑袋的面容凶恶,一双眼睛却十分怪异逼真,由两块不知什么玩意儿的黑色晶体制成,乌沉沉的反射不出任何光线,当时让高闯想起了能吞噬一切物质的太空黑洞。 没说的,他和张辉设计逮到了这帮藏族人的头儿,叫巴桑的,连哄带吓唬,这才套出实情。 原来这个东西竟然是类似“月光宝盒”的宝贝,一共两个,他无意中捡到的是其中之一。这是他们教派用来寻找灵童之用,只要两个配合起来,加点咒语和神秘仪式就能来回穿梭时空。 高闯听到这个后当场就起了异心,决定善加利用。他打捞沉船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如果不来点邪的,这辈子恐怕也翻不身来。所以,他要回到大明朝,跟着郑和的船队,探知沉船的具体位置,最后再亲手弄沉几艘船,这样他再回到现代一捞~~哇卡卡,后半辈子只剩下躺在床上数钱了。最重要的是,这些宝贝不会被外国人弄走! 打定了主意,他再度威逼利诱,迫使巴桑同意送他回到明朝,三个月后再弄他回来,因为两边的时空不一样,这边的三个月,相当于那边的三年。为了防止意外,宝贝他带走了一个,约定埋到南京静海寺的一个只有他和张辉知道的地方。三个月后张辉会把宝贝挖出来,督促巴桑履行诺言。 现在他似乎是成功的过来了,可是这是哪里呢?来的时候是半夜,现在看样子却是黄昏。来的时候是静海寺,而现在他是身处一个集市之上,而且是被一个小姑娘从公主的车上踹下来的。这是历史的变化,还是穿越时出了什么错误? 高闯摔得周身无一处不疼,干脆躺在地上不动,正思量着,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对“粪叉子”。这手他太熟悉了,看得他心里一凉,不会吧?难道他没穿越成,还在现代,那刚才的六公主事件又是哪一出? 抬起眼皮看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康的、黑黝黝的脸,长相还是用那句东北话形容:小伙那是比较相当的帅呆了,不是张辉又是谁?可是慢着,他为什么穿着古代的衣服,眼神陌生,重要的是,他为什么看来那么年青,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这位兄台,你――是生病了吗?”粪叉子手说。 他是病了。因为他出现了幻听和幻视,面前的人长着他最好的朋友的脸,却叫他“兄台”,而且他发现自己周围的人都身着古装,发式和行为也比较古式。病死了也就算了,他就怕病糊涂了,搞不清自己在哪里?看来精神建设也要跟上,不然就是真的穿越了,心理承受问题也是个事。 蜷起腿,摸摸膝弯处,幸好他随身携带的匕首没被那两个不讲理的小丫头搜走,顺手拔了出来,在手臂上一划,血出来了,疼痛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个梦。假如他是疯了,那么大家一起疯吧! “兄台,你这是――”那人惊讶地问。 “没事,我是让我的脑子清醒一点。”高闯狐疑地看着眼前人,伸手搭在粪叉子上,被拉了起来。在起身的一瞬间,他喊了一声“傻叉二子”,试探一下眼前人的反应。可惜那个人只看了他一眼,似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证明这人绝不是张辉。 “我摔了脑袋,记不住事了。”高闯抹了一下手臂上的血,“现在是什么年间,这里是哪儿?” 假张辉奇怪地看了高闯一眼道:“现在是永乐三年,这里是金陵。” 高闯一听,乐得差点蹦起来。这么说,穿越是成功了?就算他还要考察一番,但巴桑就算骗他,也骗不出这么大个场面,穿越成功的事看来十有**了。再看这条街还挺繁华,人来人往,站在街上向左一看,有一座大庙似的建筑,不是静海寺又是什么?! “贤弟,高姓大名?”高闯不知道明朝的人要怎么说话,老实不客气地称呼人家为贤弟。 “张光军。” 光军?加在一起不就是个辉字吗?看来这个人很可能是傻叉二子的前世。话说回来,老张家一脉真是悲哀,六百年了,最少也转了十世了,一直姓张也就罢了,就连那对粪叉子手也没变,这是宝贝啊还是记号啊,竟然一代传一代! “兄台要去哪里?为什么会摔在地上?”张光军问。 “我叫高闯,比你大个几岁,你以后叫我大哥就行了。”高闯心里暗笑,在现代,张辉都不肯叫他一声哥,现在他让他六百年前的祖宗叫,那论起辈份来,张辉可是自己重起来没完没了的孙子辈。 “咱哥俩怪投缘的,带我上你家看看去呗?” 第四章 船厂里的更夫(上) 张光军就光棍一个人。 高闯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赖在张光军家里住下。其实说是家,不过是一排木头房子中的一间,类似于窝棚,但他初来乍到,也没那么讲究。再说,他也不是富人家的孩子,什么苦都吃过,所以根本不以为意。特别让他满意的,张光军的家是在一个船厂里,龙江船厂。 这船厂大了去了,从东边的金陵城城门起到西边的长江,要走上半天才能转一圈。这些鸽子笼似的小木屋就是工匠们的宿舍,有的工匠还拉家带口的,哪的人都有,听口音,江苏、江西、浙江、湖南、广东、南腔北调,一应俱全,看样子怕有两、三万人在这家船厂里工作。 不过船厂里杂而不乱,工匠被分为五厢:木作、铁作、醝作、篷作和索作,各有各的地儿,各有各的活计,看起来配合得挺好,一点也不比现代化管理的工厂差。 高闯虽然没怎么研究过郑和下西洋的事,但是他知道当年的船大部分是龙江船厂造的,所以他能来到船厂里就距离他的目标又进了一步,虽然想混进船队还有点问题,但毕竟接近了船。当年第一次出海是在永乐三年的六月,他已经打听过,现在快三月了,在这一百天的日子里他可以想别的办法。 张光军是一名铁匠,所以住在铁作厢,也在这里工作。据高闯观察,这个张光军不太富裕,虽然为人忠厚、豪爽,请他大吃一顿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可他能看出吃完这一顿,老张家的米缸就空了,大概养活不了他这个大男人,他应该找个工作,先站稳脚再说。 “光军,我也是流落过来的,没家没业,我和你也说得来,就想咱哥俩一块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事做?”他不再贤弟前贤弟后的叫,干脆直呼其名。 “大哥,你有什么手艺。” 游泳、潜水、打架、挖宝算不算?高闯险得说出口,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挺有劲的,有没有搬运的工作?”能走来走去的工作最好,方便他观察和寻找机会。 “那个――有专门的御马监匠役。”张光军有点为难,“不然我帮你问问厢长,船厂正忙得日夜不分,应该有事做。大哥你从哪里来?厢长问起,我好有答对。” “天――就是皇上的龙起之地。”高闯想说天津,可是虽然天津是朱棣设的,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又不知道当年的北京是不是叫燕京,只好打混过关,“我是做生意失败,倾家荡产、走投无路才过来这边的。” 他说的实话,想起因失误而痛失机会,让那些外国人在亚洲水域争夺财富,他心里就不舒服,脸上也不自觉的带出了一点愤慨。张光军以为他想起往事,很是同情,急忙去找厢长,过了一会儿就兴奋地跑回来,带他高闯去见厢长,给了他一个更夫的差事。 高闯心里乐得差点背过气去,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差事。如果说借当搬运工的机会去调查船厂的情况,还要提防一点别人,免得被发现,那么做更夫会更自由,想想独自一个人,深更半夜的在船厂里随便转,他就兴奋。 “我说你是我亲表哥,厢长才那么痛快地答应,千万不要说漏嘴啊。”张光军嘱咐。 高闯这才注意到,张光军是北京口音。想来也是,船厂不能混进坏人,虽然更夫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毕竟也是类似于警卫一样的要职,当然不能轻易给不知道底细的人。他来到这个时代,遇到了张辉的前世真是幸运,等他有能力一定要帮帮光军,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龄未婚,和现代的张辉一样,个人问题得帮他解决。 张光军似乎对高闯的到来很高兴,想来他一个人孤苦惯了,很欢迎有人和他作伴。当晚高闯休息了一天,准备第二天开工。他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好好思考了一下,计划将来怎么办。 这里是大明王朝的永乐三年是没有错的,证明他穿越的相当成功。他的目标是混进郑和的船队,这件事目前还没个准谱,但他可以利用在船厂当更夫的机会想想办法。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熟悉环境,还有最重要的,他要把落在六公主手里的东西拿回来。 这个是最难的。假如那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公主,那恐怕要进皇宫才能做到这一点,可一个船厂的更夫怎么能进得了皇宫,除非当皇宫里的更夫,不过那一定要当太监了。他自认为自己的种很好,一定要留着繁衍后代才行,所以绝不能当太监。但那些东西必须拿回不可,装备倒也罢了,如果没有了那个圣物,他就回不去了。在此之前,如果公主去摸圣物的眼珠子,也有可能错乱时空,到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当务之急,可却偏偏是没有办法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好在高闯长年生活在海上,做的又是以命相搏的营生,所以并不惧怕这种未知的情况,也不怎么忧愁。 第二天,他这个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沉船海盗做起了大明朝的船厂更夫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本以为这个工种可以掩护他在船厂里乱窜的,但真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当他脱掉他那身古怪的汉服,穿上麻底的布鞋,深蓝色粗布工作服,前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铁”字时,就注定他只能在铁作厢这一侧“执勤”,不能随意去其他的地方。而且,船厂非常繁忙,几乎日夜不停工,晚上也灯火通明,根本不给他做间谍的机会。 可是这些难不住他,侦察和反侦察,跟踪和反跟踪,隐藏、伪装,他无一不精,这些和他的一招制敌术以及近身格斗技巧都是他和一个流连于好望角的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学习的。 第五章 船厂里的更夫(下) 这个人是陆战队精英中的精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落魄之极,成了一个流浪街头的瘾君子。因为他看过十六岁的高闯独自和十几个马来、印度的成年船员对殴而不服输,因为他与十八岁的高闯再度相逢时,高闯无意间从当地的黑帮手中救了他,两人成了忘年之交,每次高闯的船经过好望角时,他都会给高闯来个残酷的特训,并传授了他很多对敌的经验,所以后来的高闯成了水手中最不好惹的人,没人敢因为他是黄种人而打他半点主意。也因为这些技巧,他很快就摸清了整个龙江船厂以及船队下西洋的准备情况。 这个船厂依长江而建,仅干船坞就有七座,每座有四、五百米长,紧靠着陡峭的长江岸,只要打开高闸,泻出阻隔住的长江水,船就可以顺利移动,驶入长江的主航道。航行的船就在这里建造,高闯曾经偷偷看过,发现这里木船设计得相当科学,每隔一定的间距,就配置一个防水隔舱,船身是以侧身板一层一层纵向加厚,这些木头都是优质的杉木、榆木、楠木、橡木等硬木。锚坛,也就是桅杆的桅位就在防水隔舱的前面,防水材料用的是优质的桐油和石灰的混合物,专门有一些工匠日夜煮熬以保证质量。 高闯记起以前曾经听人说过,早年的外国船都是用猪油和烂泥来做防水材料,所以那些船经常会导致船身渗漏。这样相比起来,中国人果然智慧多了。 而且这些船的船首尖如刀,可以在航行中冲破巨浪,舱面宽阔,龙骨是以铁筋将数根长木料捆束而成,安在v字型船身的底部,是高稳定性的设计,船首坚固,防撞性极高,还有水柜,听船匠们讲,当海上有狂风暴雨时,水柜会注入部分海水,防止船身剧烈摇摆。锚大约有三米长,至少也有九百斤重,上面还分离出四个尖锐角铁,像四个爪子一样。 大部分船的船舱分为四层,最下面的一层,估计是放置重物以压舱底之用,第二层是住宿和仓库的位置,第三层和顶舱结合了室外的食堂、厨房和舰桥,最上面一层是很坚固的战斗平台,给高闯感觉这就是现代航母的雏形。 现在离六月出海还有不到一百天,船舶已经基本建造完毕,只是做着最后的修整和装饰。这些船已经停泊在长江沿岸,高闯花了点时间,差点走断了腿,还偷偷骑马跑了一趟才大致看了一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最大的船一共有四艘,被造得非常壮丽、硕大无朋,船身雕绘着艳丽的图案,船首是兽头雕刻及目光炯炯的龙睛,船尾是龙凤纹和鹰、球状物等代表好彩头的图案,船底涂着白漆,接近红色水线的地方是一个太极图案,整体看来华丽大气,还真是配合大明王朝的伟大和实力。 其余的船要相对小些,有八桅、七桅、六桅、五桅的,还有一种八橹巡游艇似的小船,大约三十来米长,一看就是打击海盗的战船。总之,现在是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出海的那一天了。 高闯看了一下,从航道的吃水程度来看,估计不会在这里装载大量货物,大概会在近海口有其他的装货地,现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宝物,具体装在哪里。但他认为,水手和船员一定会在这里上船,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混到船队里才行。 这么大个船队,至少要两、三万人成行才像话,而且这是从没有过的航行,一定需要大量的人才,所以高闯对自己能够成功还是比较乐观。看来,无论古今中外,人才都是比较抢手的。 他摸清船厂的情况没几天,正巧就让他看到了郑和亲自来船厂视察情况。以他一个更夫的地位是不可能见到郑和的,可是他早就提前侦察好了位置,所以得以亲眼目睹。 在他心目中,郑和是一个老人,而且是个娘娘腔的太监,但一见之下完全颠覆了他心中的想像。这位总兵太监一点也不老,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值壮年,而且身材高大挺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除了没长胡子,哪有一点太监的样子,倒像个马上驰骋的武将,一副干家子的模样。 见郑和的身影一闪而过,高闯又一次暗骂抢了他东西的那两个小丫头,他的背包里有前苏联造的远红外线望远镜,如果有那个装备,他会连郑和脸上的麻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这会儿只能看个大概了。不过粗粗一看,高闯觉得郑和是个办事的人,对他印象还不错,更起了必跟随船队之心。 郑和对船厂视察得相当仔细,一路慢慢行来,高闯就在身后悄悄跟着。来到仓库的时候,郑和似乎还细细地询问了各种材料及预装货物的情况。一个看来是管事的太监叫来了一个仓库主事的手下,那手下对郑和的提问一一进行了回答,从郑和的表现看来,好像非常满意。 高闯离得远,只觉得那个主事的手下非常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生古怪之感,心想别又是什么熟人的前世,暗暗记下了地点,琢磨着哪天有空再过来看看。 第二天他巡更回来,小睡了一会儿后就想去仓库,但却被张光军拦住,让他一起去市集买点粮食和蔬菜。因为各厢都是自己开火,当然也要自己来采买,而铁作厢的厢长怕有人从中克扣钱财,看中光军老实忠厚,所以每回都让他去,上回光军在市集把高闯领回来,也是因为去采买东西才遇到他的。 高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围着船厂转,都没好好逛逛金陵城。其实逛还在其次,他是想看看皇宫在哪里,好想办法拿回他的东西。或者,如果他的运气像这回穿越一样好,他还可以恰巧撞到那两个小萝莉出来。 “趁这个机会带我看看皇城和静海――不是,是天妃殿吧。”他提出要求。 光军爽快的答应了,但还是决定先去买好东西,等米店的伙计和菜贩子把东西送回去他们再去逛。 第六章 同样是女人,差别巨大(上) 集市恰巧在秦淮河的岸边,高闯不耐烦等光军和店家商谈细节,就站到河岸边吹风。此时正是春光时节,秦淮河的河水静静地淌着,在它平缓的河湾上,悠悠荡荡着滑行着许多画舫。这些画舫极其华丽,像一个个小宫殿似的,伴随着软乐高歌,漂流在氤氲水波之上。 高闯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这是青楼花船,只看看船甲板上那些妖娆的年青姑娘和时时笑得极为淫荡的访客就知道。他心里升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不知道是羡慕古代的男人会享受,还是鄙视这种生活的无趣和无聊,正想发一段感慨,就听到水面上传来了争吵之声。 就见两条精致华丽的画舫并排前行,近得都要撞在一起了。稍微大点的船上的红灯笼上写着“翠凝楼”,另一条小点的船上写着“红袖招”,两条船的船侧站满了人,一排一排的挥手大骂,高闯虽然听不清他们骂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一定是因为抢航道之事,就像开斗气车一样,谁也不肯让一步,不过两排人齐声对骂,他在现代没有看过,觉得场面还真是壮观。 在这两条船中,唯一一个没有参与骂战的人是小船上的一位红衣姑娘,她站在船头外侧的位置,带着一个丫环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还磕着瓜子,一副事不关己的观战态度,但每当有人回头望她,她就冷冷地背过身去,好像对那个败下阵来的人相当不屑,刺激的那个人马上又跑回船帮外跳着脚大叫。等“战士”一回到战场,她就又高高兴兴地来看热闹,明显是唯恐天下不乱。 高闯觉得好笑,又觉得这红衣姑娘这样站在船头实在有点危险,因为画舫可能是为了美观,船栏杆做得很低,此刻两条船越挨越近,只要一撞,这个祸头子必定落水不可。 好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他才想到这里,就听嘭的一声,两船果然相撞,那个红衣美女也不出所料的落入水中。众人大声惊呼,对方的花船上也有部分客人惊呆了,之后狂呼救人,只有翠凝楼的几个姑娘看来有些幸灾乐祸。 眼见碧波之中,一条红影浮浮沉沉,那姑娘显然不识水性,而周围连岸上带船上竟然没有一个人跳下水去救她,连开船的船家也没下水,不知道是没人会水呢还是有什么顾忌,反正高闯是看不下去了。水手们在海上时,遇到落水者和沉船一定要救助,这不仅是爱护生命的问题,而是大海无情,谁都可能遇到这样的事,因此都会为自己积德。此刻眼见那姑娘就要淹死了,高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一下跃入了河里。 他是在海上讨生活的,这区区的小河根本不在话下,而且船行得极慢,和停泊着差不多,他不用绕开行船,直接潜入水下把红衣姑娘捞起。 红袖招的花船上有人把他们拉了上来,高闯把红衣姑娘放倒在甲板上一看,才发现她被水呛住了,呼吸全无,像死了一样。他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周围一片嚎哭,把他震得差点二回落水,连忙摆了摆手道:“有救!还有救,闪远点,让她透气,别围着!” 他俯下身,一把就撕开了红衣姑娘的衣领口和紧缠在腰身上的锦绣丝带,露出里面粉红色的、锈着一朵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的肚兜和一大片雪白粉嫩的皮肤。他没时间欣赏美景,对红衣姑娘的前胸伸出手去,但马上就被其他几名同船的姑娘喝住,几个保镖样的人也重又围了过来。 “人都死了,你还要行这下流手段。”一个姑娘骂道,然后又是大哭,像唱戏似的。 高闯不理,又一次把手伸向红衣姑娘的胸口,在一片尖叫和怒斥声中,几个保镖扑了过来。高闯话也不多说,几招近身短打,直接把保镖料理了,任他们躺在甲板上哎哟。 他是手下留了情的,因为一招制敌术中的每一招都会让人伤残,非常狠,但他不愿意太过伤人,所以无论对那几个藏族人还是对眼前的保镖,他都放轻了手脚,不过这几个保镖非常菜,太不禁打。 他摆正了红衣姑娘的脑袋,微微向后一点,双手掰开她的嘴,先俯下身听了一听她的心跳,然后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双手放在她的胸部,有节奏地按了三下,再对着她的嘴用力吹气,一连好几次,正当所有围观的人以为他是在发颠时,红衣姑娘大咳了一声,一歪头吐出了几口水来,然后就是咳嗽和用力地呼吸。 周围的人全愣了,之后几个姑娘才一惊一乍的再度哭叫了起来,像安了弹簧一样的跳到红衣姑娘身旁,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没完。高闯听得头大,连忙挤出人群,想快点离开,不知道光军找不到他,是不是正在着急。可这时,斜刺里伸出一只小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腕,“壮士,不,神医,请问您的高姓大名,以后我和我们小姐日日为您焚香祷告,以报您的大恩大德。”声音很娇嫩。 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小丫环,立即心生感慨,想起了那位强盗一样的六公主。你看看人家这小丫头,同样的年纪,这么有礼貌,可见人品高下不是看谁生的和地位阶级,而是看是谁教出来的。皇宫里教出来的,就是不如妓院里教出来的乖巧、懂礼貌,说话也中听!不比不知道,一比,高下立分! 可是,焚香祷告就不必了,感觉死人才受香火,他可无福消受。而且他即不是壮士,更不是神医,这种心肺复苏术和人工呼吸在现代再平常不过,这些古人就不懂了,解释也是白搭,不如不说。 他这样想,就轻轻挣脱了小丫环的手,纵身跃入水里,并不知道他这番做好事不留名,越发显得高深莫测。他一溜烟的游到了岸边,才一上岸,就看到了光军。 “大哥,你水性真好。”光军有些兴奋,“我和米店的掌柜交割完后就发现你不见了,然后看到岸边围了好多人,正好看到你去救云姑娘。” “云姑娘?”高闯这才知道那个红衣姑娘姓云,不过管她姓什么呢,只是今天救了一条人命,感觉还是非常愉快的。 第七章 同样是女人 差距巨大(中) “是啊,她是金陵城里最红的青楼红袖招里最红的头牌姑娘云想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光军带着些向往地说:“等闲的王孙公子就算堆座金山在她面前,想见她一面也是难呢。” “那是因为金山还不够大。”高闯心里想,但不知为什么,转念又想到了花想容,愉快的心情登时变得恶劣了。他虽然学习成绩一向不好,但诗仙李白的这首文词最华丽,但意境最谄媚,最没有风骨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他只希望他救的不是花想容的祖先,否则应该让她淹死,从六百年前就否定她的出生。不过这位云想衣和现代的花想容实在不是一个档次。他刚才忙着救人,心无邪念,没注意到被救之人的容貌,现在细细回味一下,虽然云头牌的容貌还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她那个皮肤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纤腰一束,胸部不是很大,不过摸来手感很好,弹性十足,虽然是隔着一层丝绸的肚兜。 一定不是一回事,一定是他被花想容迫害地得了妄想症。好在他回到了古代,可以远离那个女人,等他回去,这个混账的打捞沉船的可行性报告也会出来了,那时就会和花想容永远的拜拜。 “大哥,你是怎么救的云姑娘?我在岸上,看不见。”光军又问。 看着光军的兴奋,高闯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光军,我知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应该有个女人,可是呢,这个云想衣,你就不要想了。不是我歧视妓女,我知道她们也是为生活所迫,是可怜人,可是她实在不适合你,等哥哥闲下来,帮你找个好老婆。”他确实不是看不起云想衣,毕竟这个年代,她不可能是自己自愿进入娼门的,不像现代有些女的,纯属好吃懒做,为了享乐而为妓。可是这云想衣想必身份很高,不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光军想了也是白想。 光军的脸红了,连忙辩解:“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高闯奇异的盯着光军,心想他从小就没看过张辉脸红,现在从他祖宗的脸上看到,实属不易,一定要多看两眼。光军更是给他看的害羞,连头也抬不起来了,高闯赶紧岔开话题。 “你会游水吗?” “不会。” “你整天在船厂工作,竟然不识水性?”高闯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回答。 “我是北方人,不会造船,只是会打铁。和大哥一样,我也是没家,到金陵来投奔舅舅,正赶上船厂急需工匠,这才被留在船厂工作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你想不想学游水?” “当然想啊。”光军极快地回答,“听说过些日子郑总兵就要下西洋了,我真想跟着去看看,可惜,选人的时候一定选不上我。” 高闯站住了,心里突然有个想法。既然他最好的朋友不能和他一起历险,那么他可以带着他的祖先过一场不一样的人生,况且和光军呆长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光军不比现代的傻叉二子差,和他很对脾气。 “我也想去。”他干脆明说,“而且我不只是想想,我还要想办法。这样,从明天开始,我教你游泳,等你一学会,我们就和郑――总兵一起走,愿不愿意?” 光军差点跳起来。他当然愿意,这想法平时只是放在心里想想的,从没有奢望过实现,此刻听这位捡来的大哥说起,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怎么就非常相信,于是满口答应。 高闯也很高兴,让光军带着他四处逛了一下,结果一喜一忧。喜的是他终于看到了皇城,忧的是他知道如果没有特殊的机缘是闯不进皇城去的。 回到船厂,天已经黑了,高闯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工作,秦淮河救人的事早就扔到脖子后面去了。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进入皇城的办法,又不能等到下西洋回来再说,那时候,六公主早不知道把圣物扔到哪里去了,也等于他回去的希望全部渺茫。 越想越烦,他突然记起头天那个仓库主事的手下,于是干脆跑到仓库去看看。一到仓库,看到平时灯火通明的地方竟然漆黑一片,感觉有些不对,要知道因为日夜赶工,仓库在夜间也是有人看守的。他很意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根据经验,对不确定的地方最好不要冒然前往,所以他只身回返,但才一转身,就觉得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的一闪,躲过了这次偷袭,眼见偷袭的人又扑了过来,同时欲张口大喊,吓了一跳。他虽然不是干坏事来的,可他一个铁作厢的更夫,无缘无故跑到仓库区来,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的,所以他一把抱住来人,同时捂住对方的嘴。因为他是拧身做出这样高难度的动作,所以和对方一起摔到在地,趴在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拼命挣扎,不过力量小得很,高闯一只手就能把他治住,“无论你以为我是谁,我只能说我不是坏人。我只不过想看看仓库主事的那个手下,因为他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这样,我放开你,你别叫好不好?”高闯好言好语地问。 他的样子,想必那个人已经看到了,如果他跑了,会连累光军,甚至他的舅舅,所以不如想办法化解,实在不行,他再想别的办法。 “你们是不是想设下埋伏抓什么人啊?”他见对方虽然不挣扎了,但却不说话,只眼神闪烁的望着自己,连忙又说:“这个主意是谁出的,真是笨,现在仓库的模样和平时大不一样,真有贼也不会出现了。不过你倒聪明,懂得在外围设伏,可惜你抓错人了。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只是个更夫,要真做贼也不会大摇大摆了对不对?你想,如果我真是坏人,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灭口,可是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要叫。”他心想要以德服人,所以摆出一副和蔼可亲、忠厚无害的样子,慢慢放开了手。 那人一得自由就推开身上的高闯,腾地一下坐起来,愤恨地盯着高闯,好像和他有仇。 至于嘛!高闯心想,不过是没有中你埋伏,压了你一下下,至于这么恨我吗?但是有个人肉垫子在自己身子下面是好,他根本没有摔疼,这人可能是为这个恨他。话说回来,他的身体竟然还很软。可是――可是这个人怎么有点面熟?难道他就是从远处看着很面熟的那位仁兄? 高闯一愣,也坐了起来,但他还没有说话,对方就恨恨地道:“高闯,我看你还跑到哪里去!” 高闯脑袋嗡的一下,差点当场昏倒。 第八章 同样是女人,差距巨大(下) 这声音,这声音明明是花想容,难道自己受她迫害太严重,精神出现了问题?他以从来没有的速度站了起来,顺手拉起这个人跑到远处比较光亮的地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人步子小,被他拖得踉踉呛呛,到灯光下时已经气喘吁吁,根本没有力量反对高闯的行为,任高闯搬着他的脸在灯光下摆弄着细看。 灯光下,这人的脸清楚的呈现在高闯面前。红斑变成了黑斑,没有了超大的眼镜,男装打扮,带着帽子,还粘了两撇假胡子,但这些还是掩盖不了一个恐怖的事实――这人是花想容! “你是谁?”高闯问,心里盼望这人是花想容的前世,这样他还有点活下去的勇气。 “把你打捞沉船的可行性报告拿来!”对方大喝一声,声音一大,嗓音立即变得细了起来,掩藏不住女性的声线。 高闯向后倒退了几步,彻底绝望了,原来男人果然是脆弱的动物,这么容易就产生了厌世情绪,觉得生活实在太黑暗了,他都跑到了六百年前,竟然还躲不开这个追债的。 “还有,你得把我弄回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花想容继续说:“这是你的责任。” “为什么是我的责任?你是怎么来的?”高闯终于说出话来。 “因为你私自脱离我的监管。你忘记了,在你拿出可行性报告之前,在你把苏先生的投资赚回来之前,你要接受我的监管,上千万美元投进去了,又是最科技的打捞船,又是最先进的三维x光设备,难道因为一次失误就不做了吗?必须想办法赚回来!”花想容满脸愤慨:“你偷跑到南京,我只好追了去,结果看到你在广场装神弄鬼,我想抓你回来,可是你被包在大一团白雾中,我才冲过去拉你,一眨眼就被强行带到了这里。你说,你是不是有义务带我回去?” 原来,他在穿越的一瞬间看到的那个追来的人是花想容,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为什么他最烦的女人却偏偏和他回到了六百年前?为什么让这个女人和他有同样的归属感? 看看花想容的脸,高闯感觉这世界太奇怪了。同样是女人,云想衣有着羊脂一样滑腻的皮肤,有让人想不动心都难的身段,而这个女人却是这副可怕的模样?同样是女人,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并没有让你追我,而且回去的圣物丢了,所以我没有办法。”高闯耸耸肩,转身就走,只想快点离开。 “什么?丢了?我就知道你这种男人不牢靠。现在怎么办?你怎么能这样不负责?高先生、高闯、等等,你回来。”高闯头也不回地走,花想容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和在六百年后的现代一个模样。 “别再追着我了,现在是大明朝,我们既然回不去了,干脆各过各的生活。”高闯火大的说,然后撒开大步就跑。虽然他现在暴露了行踪,花想容有可能再度死缠烂打,但是先逃掉一刻算一刻吧。 他一边跑,一边悲哀的想:“也许这个女人是他命中的天魔星。”有克星他不怕,为什么不来一颗漂亮点的克星,只要有个人模样也行,这世上的人还有比他要求更低的吗? 第二天他有心地打听了一下,了解猜测到花想容来到这个世界的大概。正如她所说,她是因追他而被无意中带过来的,她这个人一向风风火火,肯定是行动太快,让张辉和巴桑都没办法拦她,结果一脚踏到了大明朝。之后的经历他不知道,但这个女人有点才学,在现代就是什么金融财务的双博士,那么在六百年前的时代,想找个记账的工作太轻松了。所以那天郑和问起的时候,显得对她特别满意似的,最好郑和对她大为赏识,然后抓了她当贴身太监,扒了衣服一看是女的,当场一刀两段,或者为了这个可以的结局,他应该去告密! 再想,这也太狠了,她虽然讨厌,但还没有到死的罪过。可是她真是女人吗?这倒让他有点怀疑,回味了一下昨晚压在她身上的感觉,软是很软,还有点说不出的甜香,但感觉身上的肉一团一团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女性特征。 想到花想容一得自由就慌忙推开自己的模样,高闯忍不住想笑。这女人一定是一朵老处女花,一定没有男人碰过,所以才会有那种反应,这真可笑极了。不过话说回来,她那模样哪有男人乐意碰,就算花钱也找不到人肯作出牺牲的吧! 从遇到花想容的那天起,高闯在守更巡夜时就加了小心,生怕再碰到她,可没想到三天来她竟然没有来找他麻烦,反而让他有点不适应。 那天晚上听说是要诱捕一个从仓库中偷窃的内贼,主意是管事的太监出的,和花想容没有关系,可见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脑袋再笨也不会笨到如此地步。可是,怎么才能参加郑和的船队呢?听说人员已经招募得差不多了,就差最低级的杂役水手了,难道他又要从最低级的做起?但就算这种职位,他也不知道要从哪里找到门路进入。 心思又拐回到正事上,高闯有些烦躁,决定第二天上街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下西洋他是一定要去的,哪怕和砖头土块一起进了压底舱,他也要参加这次了不起的航行!正想着,眼前一花,两条黑影突然闪到了一排木屋的后面,鬼鬼祟祟的。 咦,竟敢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偷鸡摸狗,这还了得,真是不仅侮辱了他的人格还侮辱了他的智商!不行,一定要绳之以法! 高闯心里一喜,连忙把灯笼灭了,准备活动活动最近有些发僵的身体,偷偷跟在这两个人身后,可走着走着觉出不对了。 这两个贼的体形太小巧了,走路有点女孩子气,走一会儿还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明显是外行,其中一个说到兴奋处,大概嫌蒙面巾闷气,竟然一把扯下了面巾。 这小丫头,就算穿上了坎肩他也认识! 第九章 皇城冷宫(上) 高闯迅速找到一个可以看到此地全局的高处,然后用力一敲手里的锣,大喊道:“有贼,抓贼啊!” 他突然大叫,不仅把睡梦中的和工作中的人都惊动了,那两个小贼也是吓了一跳,慌了神一样不知躲到哪里,看那模样是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躲。高闯心中暗笑,可见只要是作贼的人都会心虚,被人发现后都是这副德行,皇族的公主也是一样。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向两只小菜鸟身后抄,像轰小鸡似的把她们赶到船厂侧面的一个小狗洞去。那是他无意间发现的,他这种身材是钻不过去的,能钻的话他也不钻,这是专门招待这位六公主的,谁让她抢他的东西,那个什么小蝙蝠的还说他有毒?不是他小气,而是这样的小丫头应该惩治一下。再说,如果她们慌不择路的跑,说不定真被抓到,那可就非他所愿了。 他要跟着她们,看有没有机会进到皇宫,好取回自己的东西。如果必要,他就采取暴力挟持,不过最好不要到那一步,这两个小丫头恶劣是有一点,不过还是很可爱的,要他一个大男人用这种手段对付小女孩,简直丢人丢到太平洋了。 看六公主和小蝙蝠顺利的奔向狗洞那边的自由,高闯撒腿就跑,用上了冲刺百米的速度,因为他要绕到大门那边去追她们。她们受了惊,多半是要回皇宫,那么他一出船厂大门,拐进一条小街就能看到她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至于他进了皇宫后,船厂这边怎么交待,那就事急从权了,到时候再说。 果然,当他喘着粗气躲在暗处时,远远看到两个小身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看样子确是奔皇宫而去。高闯连忙跟上,知道小蝙蝠有功夫,也不敢跟得太近。他倒不担心跟丢,因为小蝙蝠虽然是个练家子,公主却显然没什么实力,跑起来啪哒啪哒的,像个小鸭子,而且是气喘如牛的小鸭子。 眼见到了皇城门口了,两个小丫头拐进了角门那侧,高闯边追边脱掉了印着“铁”字的更夫外套,只剩下里面的中衣,放着胆子追近了些,就算他经过很多风浪,此刻也忍不住心里呯呯乱跳。 这里是皇宫,他可从来没进去过。这不是作为旅游景点的皇宫,是有真正的皇帝和皇后生活的地方,而且他是追在一名公主后面,偷偷地潜入。小蝙蝠虽然有些功夫,还会电视里才会有的点穴,可是心理素质太差,这时候早就没人追了,还是慌张得没意识到身后有人尾随,让高闯可以跟得很近。 就见公主和一个从角门探头探脑的太监说了些什么,那太监慌忙放了公主进去。高闯心念急转,一咬牙追了上去,在大门关上的一刻,伸手拦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太监还没反应过来,高闯就一把捂住他的嘴,手里掏出一块铁牌迅速在他眼前一晃,指着远处六公主小跑的背影道:“噤声,皇上让我暗中保护公主,你胆子太大了,竟然做公主的内应。好在公主没事,现在且饶了你,不许把皇上派我跟着公主的事说出去,否则诛你九族!” 他说这番话冒着很大的风险,一来,假如所谓的六公主不是公主,而是个外号什么的,他就大事不妙。二来,假如这个太监不吃他的吓唬,或者想要仔细查看他的铁牌,他也会呜呼哀哉。而他又不能打昏这个太监,否则有外人入宫的事不久就会被发现。所以他赌的就是这太监不知道皇帝是否派了人跟着公主,也赌这位公主经常喜欢偷跑到皇宫外面,太监们早有默契却又无可奈何,更是赌这太监胆小,两边不敢得罪。 手中的铁牌是船厂铁作厢更夫的腰牌,和朱元璋时期皇城校尉的腰牌非常相似。他以前打捞沿船失败时,在那艘船上发现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一块腰牌,大约不到三寸的椭圆形,上有火焰形边框,背面写着篆文“守卫”、“随驾”等字样,是夜间值班的军士佩带的。 感觉这太监的身体软了下来,高闯暗出一口气,知道他赌对了。这让他又学到一招,千万不要让手下太过害怕权威,如果让手下在两方都得罪不起的势力下选择,而且有可能会没了活路,手下可能为了明哲保身而装假不知道,让不怀好意的人渗透进来。 目前,他就是不怀好意的人。 “做得好,我会保着你的小命的。”他大方的许诺着,然后头也不回的追了过去,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留下那个吓得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的太监喃喃地说着感谢大恩大德之类的话。 他长年生活在海上,方向感很强,不过这么一间一间的屋子、一个一个的回廊走下来,还是让他有点头大。而前面的两个小身影东一拐西一窜的,走着走着竟然没了,让他彻底失去了目标。他心里发急,又追出几条长廊,还是没见这两个身影,这时候他明白他这个乡巴佬迷失在皇宫里了。 他穿着的粗布衣服糊弄一下刚才的太监倒可以,反正这年代人的中衣都差不多,可是如果遇到巡逻的侍卫或者起夜的太监宫女们就不好办了。事实上,他已经惊险无比的躲过两次了,照那么下去,他早晚会被当作真的刺客给拿下,乱刀分尸、剁成肉馅,最后喂狗。 他躲在一块假山石后面,让自己镇静了一下,然后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多功能手表。这手表跟随他多年,和腿上绑的匕首一样,是唯一有幸没被公主搜走的东西。自从出了那件惊险的抢劫事件,他再不敢把表戴在手腕上,一直当宝贝似的贴胸而藏。此刻拿了出来,看了一下背面的指南针,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时候他无比后悔为什么上学时不好好读书,以至到现在不知道公主王子们应该住在哪个方位,不过琢磨一下,皇帝应该住的是坐北朝南的地儿,那么他的儿孙们应该是东或者西边,左西右东,左为上,右为下,古代重男轻女,就假设公主是住在东边得了。 他根本不懂,胡乱猜测了一下就向东去了,走着走着果然发现人烟稀少了起来,这虽然让他轻松,但也让他怀疑自己走错了路,皇城中对公主的保护不可能这么稀松平常,如果真是找错地方,他可就得不偿失了。他是为了找回东西而来,假如找不到公主而陷在皇宫中出不去,他的损失就太大了。 犹豫之中,前面突然拐过来一队侍卫,高闯躲闪不及,被看个正着,虽然他立即缩回了身子开跑,但还是有大把侍卫像鹰追兔子一样追了上来。 “有刺客!有刺客!” “妈的!”高闯暗咒一声,“这么快就给老子定了性,还没看见个真模样就说是刺客,皇宫里果然没有天理。看来还是文明社会好,至少给人个说话机会,凡事都是无罪推论,封建主义确实应该打倒!”话说现世报,来得快,不久前,他还在诬陷六公主是贼,现在就被怀疑为刺客,让他跑的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 第十章 皇城冷宫(下) 也不管哪儿跟哪儿了,只要没人追杀的地方他就跑,远远看见一座大院,冷冷清清、孤伶伶的,朱漆大门上锁着一挂大铁链子,还挂着一个木牌,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写的什么,不过显然是没人住的地方。 高闯被追得没地儿藏,没地儿躲,虽然院墙很高,但院外有假山石和死树,于是他想也不想的翻墙而入,心想哪怕里面闹聊斋呢,也胜于被不明不白的乱刀分尸。 一落地,他就听到外面人声喧杂,显然有人追了过来。 他四面一看,见院子很大,但也荒败之极,对面一座大屋,门半掩着,急忙跑了进去,把门依旧虚掩着,蹲下身提防外面的动静。 他现在虽然暂时逃开了追杀,但是也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如果双方大举冲进来抓人,他只有负隅顽抗一条路了。 “刺客跑到这里就不见了。”一个人说,因为是夜里,因为空旷,高闯在屋里也听得见。 “他不可能跑远,一定进了冷宫了,我们闯进去搜。”另一个人说,然后大门上的铁链响了起来。高闯一阵紧张,想回头在屋子里找找有没有趁手的家伙,好在打起来时不至于束手待毙。可才一扭头,就见身后有一个人站着,距他不过两步,正向他伸出一只手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人是个瘦高个儿,气息轻浅、长发披散,一身雪白中衣,说不出的飘逸,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可此时在这漆黑而阴森的空屋中出现却分外骇人,着实吓了高闯一跳。 他反应神速,一个反踢脚就把那个人撂倒在地,同时也伏在地上,“别动,否则宰了你!”他低喝一声。 那人突然被高闯摔倒,似乎很是疼痛,不过他叫痛的声音都闷在了喉咙中,显然比高闯还不想引起人的注意,而且他身上的热度和质感也同时告诉高闯,这不是女鬼,是个人。 “不要擅动!”院外,似乎是刚刚追来的第三个人喝道,阻止了晃动大门铁链的那个人,“没看到门上的木牌吗?那是御笔亲题的,擅入者死!”话音一落,铁锁声立即停了。 “再说那刺客脚步沉重,不是个练家子,上不了这么高的墙。老高,他不懂事,你也不拦着他。”第三人又说。 “这小子手太快,我这不没来得及嘛!”第二个人回答,语气中讪讪的。 “老子不会轻功,可是长年在缆绳、软梯上爬上爬下,能在一分钟内徒手攀上瞭望台,这破院墙算什么?”高闯在心里回答门外的人,但同时也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御笔亲题的事最好是真的,那样就不会惹来麻烦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虽然他也是擅入,不过他不听皇帝老子那一套,也不归他管,他连老天爷的都不听,天子又算个屁! 又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动静了,似乎那些人在低声商量着什么,高闯再也听不清,只听到大门外再没有硬闯的声音,从门缝一看,那些侍卫连爬上墙看看的勇气都没有。再过了半晌,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好像全部散开了。 高闯的危机暂时解除,低头看看还被自己制住的人,见他一双眼睛温温润润的,一点恶意也没有,反而充满了安慰之意,让人觉得眼睛的主人很诚恳善良,但同时也有点奇怪。 “我放开你,你不要叫,否则我死了也拿你当垫背,听懂了没有?”他威胁着问。 那人点点头,果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慢慢站起来,招呼高闯走到里间去,然后姿态优雅地挽上头发,穿上外衣,竟然是一个面容俊秀、丰神如玉的年青男人。 高闯这个意外啊,没想过皇帝的冷宫竟然囚禁着一个男人,难道朱棣喜好这一口?可既然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为什么又要把他关在无人的冷宫里受罪呢?他自己的头发是剪得很短的,来到明朝后一直戴着帽子掩盖,所以会把这长头发的人误以为是女人。 “这是何苦呢?”那个人突然说:“无论你是谁派来的,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要如此了,只能徒增杀戮,于事无补的。三年了,就当我死了吧!” 高闯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干脆不说话,让他向下说。 “叔王已经得了天下,你们非要倒转乾坤,只能让生灵涂炭,这非是我所愿。叔王和皇祖父一样是马上的皇帝,以武力夺天下,你们就算拉了我去再立为王,也攻不下叔王的大明江山。” 高闯越听越糊涂,他不过是来找个小木偶,又和天下扯上了什么关系? “叔王脾气暴戾刚硬,容不得半点背叛,一言不合就会大开杀戒。”那人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只要不反抗叔王,以他那么聪明好胜的性子,他一定会做个好皇帝,会让我大明朝万国朝圣,四海归一。我要的,不过也是大明繁盛而已,我个人做不做皇帝,根本不重要。” 高闯彻底要晕,有限的历史知识在脑海里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只听那个人又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要天下太平,大明强盛,叔王登极已经三年,看来比我做得要好。只要在叔王,不,应该是皇上不理智之时,有人可以不惜以死相谏,为万民、为百官、为苍生说句话就可以了。况且,叔王可杀我而不杀,是念着骨肉之亲的。你们三番五次来找我,企图复辟,无异于是逼叔王杀了我。三年了,就让我消失不好吗?你们的心我可以理解,以为叔王皇位不正,可是你们的心中难道只有所谓的正统,没有天下苍生和万民吗?难道你们非要逼我自尽,来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争斗,来救百姓、救天下吗?” 那人侧转过身看着高闯,眼神里又是骄傲、又是落寞、又是伤心、又是悲悯,看得高闯跟着他都有点心里不好受。可是这时,在他脑海里游了半天的知识碎片终于游上了岸。 永乐皇帝朱棣抢的是他侄子朱允文的天下,历史上说当年朱棣攻进南京时,皇城大火,朱允文烧死了,也有说是被朱棣杀死了,可他面前的这个人明明就是朱允文!原来历史都错了,朱棣没有忍心杀死自己的侄子,朱允文也没有跑到其他地方去,而是被朱棣软禁了起来! 这一瞬,高闯明白了一句话,据说是一个苏联大作家说的:没有人真正看见过历史!所以什么都可能发生。 …………………… 友情推荐:桃花老张《超级同居时代》书号:100556我和女警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bk.p?bl_i=100556 第十一章 两代天子(上) 静默良久,听到外面确实没有了声响,朱允文点燃了一盏烛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登时,房间内亮了起来,不用再凭借昏黄的月光视物。 他转过头,正巧看到高闯震惊的脸,见他一副非常意外的样子,暗吃了一惊,这才发现高闯即没有跪下,也没有施礼,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他的对面听他说话,更没有为刚才扑倒他的失礼行为而告罪的意思,一片浓重的疑云立即笼罩在了心头。 “你究竟是谁,你不是那些老臣派来的吗?”他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塌上,一手悄悄的伸到锦被之下,握住了一把短剑。 “显然不是。”高闯毫不在意地答着,环顾整个房间,发现这房里的摆设和房子的外观大相径庭。 从外观看,这是真正的冷宫,院墙和房子都破败而沉旧,在这春天的时节,院内竟无一花一草,冰冷清寂得没有一丝人气,可房间内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真正是皇宫内院的布置。 家具的设计简单稳重,落落大方,木头都乌沉沉的黝黑如漆,几乎看不到纹理,摸起来温润如玉,显然是木中之王的极品紫檀木。床塌、书桌、八仙桌、扶手椅、回纹香几、翘头案雕刻着龙纹、凤纹和其他植物的花纹,但这些花纹并不繁复,而是点到为止,典雅精巧,恰到好处。坐椅的背板和条案上镶嵌着晶莹的玉石,尽显着皇家的气质。而八宝格上的蒜头罇、青花梅瓶、各式珠宝玉器,书桌上的笔筒、砚盒无一不是精品,看得高闯的口水差点直接落地。 这些个东西,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他虽然不是鉴赏家,但长年从古物中寻找宝贝,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此时他完全忘了身处险境,心里只想着要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回到现代去,要钱不要命的本质暴露无疑。 一边的朱允文看着高闯东摸西看,双目放射出贼光,先拿着他的笔洗爱不释手的抚摸一番,接着又去看他的茶壶,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忍不住道:“你究竟是谁?来此做甚?” 高闯随便应了几声,又去研究床塌上的浮雕和透雕,对朱允文这位曾经的大明天子的话左耳听,右耳冒,根本没有入脑。 朱允文见高闯越靠越近,高大的身体带来极强的威胁感,一把抽出锦被中的短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喝一声,“退后,不然我唯死而已!” 高闯见眼前寒光一闪,以为遇袭,长年锻炼出的本能令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出反应,一手扭住朱允文的手腕关节,迫他松开短剑,另一手锁住他的脖子,把他脸部朝下,直按在地上。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高闯欣赏古董的活动被打扰,有点恼火。而且他已经尽力减轻力量了,但朱允文还是被按得连头也抬不起来,额上因为手腕的疼痛而出了一层细汗,可朱允文竟然很倔强,不停的挣扎和扭动,就像脱离了水面的鱼一样。 “不管你是谁,如果你――你要挟持我,妄图复辟,我宁愿一死,也不受你们的利用,使万民涂炭!”朱允文高声道。 “谁说我要挟持你,谁说我要复辟的?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倒是对这个青瓷梅瓶很喜欢。”高闯说着放开朱允文,啼笑皆非,“你不要大声嚷嚷,回头再把那批人招来,我就走不了了。” 朱允文从地上爬起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这里?” 高闯叹了口气,看在朱允文救了他一次的份上,也不隐瞒,“我被皇宫里的人抢了重要的东西,所以追进这里来了。”至于什么东西,无论朱允文如何问,他却不说了。 “是什么人抢了你?”朱允文皱紧眉头,“叔王一向过于信任太监,一定是他们抢你是不是?” “那倒不是。”高闯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俏丽的小脸,“是你的妹子,六公主那个小强盗!” 朱允文闻言愣住了,之后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皇家公主会私逃出宫,还抢人家的东西。 高闯道:“信不信也由你,但是你想想,皇宫守卫森严,如果我不是跟着她,怎么能进得来?告诉你,你这个妹子一定常常往皇宫外面跑,不然她不会那么轻车熟路,也不会有专门的太监给守门。还有,大明的律条那么严,天色一晚,走在街上都要用路引,否则就会被抓。如果我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东西非拿回不可,怎么会冒险呢?” 朱允文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站着呆了半晌,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色:“妹子?这个说法倒真好听。叔王的女儿确实应该算是我的御妹,可惜这位六公主年纪太小,我没有见过。” “最好别见,是个天使面孔的小恶魔。”高闯咕哝了一句,“想来他们父女还真是像,她老子抢自己侄子的江山,她就来抢可爱大叔的宝贝。” 朱允文再度愣住了,对高闯的语言一时有些不适应,但他并没有发问,只是凄凉的一笑道:“帝王之家有什么好,倒不如平民百姓家,一家子叔侄兄妹,亲亲热热。” 高闯看他说的可怜,有点同情他,不过他目前自身难保,只得安慰道:“你叔叔对你不错了,我听说过好几段关于你的事,有的说你被烧死了,有的说你去当了和尚,有的说你逃到了海外,没想到你竟然还呆在皇宫里,而且看来没受什么罪。”他说着,又瞄了一眼房间内的东西,心想朱棣虽然软禁了朱允文,但看来对他还不薄。 他生在现代,又是草根阶级,虽然没有经历过大家族中冷酷甚至血腥的斗争,但多少明白一点,觉得在皇宫内廷、抢夺江山这样你死我活的血腥斗争中,朱棣没有赶尽杀绝,已经算是厚道了。 高闯这样想,可朱允文却走着其他的心思。他被软禁在皇宫里是一件极为隐密的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年来,他还在世的消息已经被当年的旧臣知道。 叔王虽然以杀立威,用残酷的手段镇压了一批不肯降服的大臣,但还是有几位建文旧臣表面归顺,却内心存异。自从知道他还在世的消息,就不停的派人来救他,妄图寻找着让他重登大宝的机会。可是来了三次,被叔王逮到三次,由此线索还牵连出一大批无辜的人,血腥屠杀也持续了三次。 有时候他想,他还活着的消息是叔王故意透露出去的,叔王是以他为饵,想把建文旧臣恢复大明正统之心一举摧毁。有时候他又想,那些旧臣真的是为了大明江山吗?恐怕是为了他们心目中所谓的正统与非正统之争吧?又有谁把他、把百姓放在心里呢?他虽贵为一代天子,也不过是人家手中的棋子,生死都由不得自己。文人骚客常把笼中鸟比喻成女人,他何尝不是如此,想飞出这皇宫大院都难啊! …………………… 推荐好友作品:桃花老张《超级同居时代》书号:100556我和女警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bk.p?bl_i=100556 第十二章 两代天子(中) 一转眼,朱允文看了看高闯,见他又去研究房间内的摆设,似乎对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开始相信他真的只是无意间闯入的了。 “你还不离开吗?”他试探着问。 “那些侍卫不会轻易走掉的,我现在出去是自投罗网。”高闯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要等明天白天观察一下地形,晚上再离开。再说我东西还没拿回来呢,怎么能现在就走!” “你真的要去找御妹的麻烦吗?”朱允文有些吃惊,觉得面前这个人跟他所见过的大不相同,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一样,认准目标就非要达到不可,心里有些钦佩,又有些羡慕。 “不是我要找她麻烦,是她找我麻烦,假如她不强抢我的东西,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管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 “那东西很重要?” “是救命的家伙。”高闯戏谑地瞄了朱允文一眼,“难道你要帮我?”见朱允文沉默不语,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帮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力量,不指望就不会失望。” “你不怕我叫人来捉拿你?” “你要明白一件事。”高闯放下手中的一件玉器,“怕什么就会来什么,所以永远也别怕,因为怕是没用的,有倒霉的事尽管来,老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总会有活路出现,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得到。” 他说得豪爽,朱允文不禁也跟着热血了起来,不过此时却心中一动,不禁暗叹一声,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踱到了桌边去。 “我看你很喜欢瓷器,那你应该看看这个。”他说着拿起一个乳白色的瓷瓶,递给高闯。 高闯上前几步,拿在手里,见这瓷器的线条和颜色看来都格外柔美,烛光下细看,釉料上有微小气泡,散发着光亮,洁素莹然、极为美丽,不禁脱口而出:“这是甜白啊,极品瓷器!”分辨古董是真品还是赝品他不懂,但是他能认得出这大概是什么东西,反正现在他是身处大明皇宫,这瓷器自然不是赝品。 朱允文没想到这个看来粗豪的人竟然所知甚多,心下略有不忍,但一想到大局,强逼自己硬下心肠,微笑道:“你很有眼光,那你再看看我的玉枕,可看得出是什么宝物吗?”说着,把身体一侧,让高闯走到塌边来,待高闯向塌内弯下身去时,他顺手摸出塌边暗格中的短剑,对着高闯的后心挥剑便刺。 短剑是一对,是他用来对付自己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想过,当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他唯有自尽才能解决一切争端,而刚才他有此打算时,却被高闯打掉了手中之剑。现在高闯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泄露出去,就算他死,恐怕也会引起不小的纷争,所以只能除掉这个无辜的闯入者。 眼见着锋利的短剑就要刺入高闯的后心,朱允文略微一窒,而就在这不到半秒的犹豫中,高闯已经灵活的向侧一闪,脚向后踢,反手抓住朱允文的肩头顺势一带,第三次把这位废皇帝死死按住。 “如果我愿意,可以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高闯有些火了,“你先是救我一次,然后就玩自杀,现在又要杀人,你脑子有毛病吗?” 朱允文一击不中,心里又悔又恨,倔强着不说话,只挣扎了两下,干脆趴着不动,对生命充满了厌倦。 “朱棣的名声不大好,可依我看,他应该抢你这个皇帝,否则以你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把大明带到哪条路上去。你他妈的给我起来,别装死。你是小孩吗?赌什么气!”高闯一甩手,把朱允文拎了起来,往床上一顿,让他坐在那里,“别逼我给你来硬的,说说为什么要杀我!” “杀人灭口,拯救万民。”朱允文淡淡地说,好像刚才偷袭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这前半生一直面慈心软,不仅丢失了皇位,更使许多遗臣惨遭屠戮,刚才他又是一时心软,救下了高闯,哪想到这善意却是害了他。高闯知道了这天大的秘密,早晚逃不了一死,假如他没有救他,说不定这人还有一条活路。谁说心善就一定是好事来的?一个善良的人可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高闯立即明白了朱允文的意思,不怒反笑道:“杀一个人是杀,杀万民只是个数目,不要说杀我一人,顾全大局,同样是命,没有多少贵贱之分。看你这意思还觉得自己怪伟大的,其实你根本就是个软蛋!”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不泄露我的所在!” “我为什么要泄露?好让你手下那些老糊涂利用我?”高闯嘲讽地笑,“现在已经是永乐三年,天下大定,朱棣马上就要派郑和出使四海,显示王权和天威去,你的手再大也翻不过天来了。你已经不重要了,老实呆着你的,我只当没见过你,不然我现在就了结了你,让你安心的去,省得你背后给我下刀子。” 听高闯直呼皇上和总管太监的名子,听他说起出海的事,每一句话都让朱允文震惊不已。原来他才过了几年不见天日的生活,天地已经不是他原来所见的模样了。看高闯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瞪着他,朱允文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天生就让人信服的力量,明白他绝不会说出他的所在,不由得一阵安心。 想想自己对这个人的态度如此反复,有一丝不好意思,恭敬地问:“英雄的大名是?” “怎么?明年的今天给我在院子里烧纸吗?”高闯没好气地说:“看你的模样也就二十五、六岁,以后叫我高大哥就行了,至于你的身份地位,老子根本不放在心上。话说回来,以后我们也不会见面了,你就是叫我大爷,我也听不见。” “我今年二十八岁。”朱允文静静地说,也不着恼。 高闯挠挠头。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而朱允文这个人软弱、犹豫,但同时善良、脾气好,刚才做的那些事,似乎都很为难似的,现在认罪的态度又那么好,倒让高闯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他让一个与他同龄的前皇帝叫他大哥是否妥当,根本不在考虑之内。 …………………… 友情推荐:桃花老张《超级同居时代》书号:100556我和女警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bk.p?bl_i=100556 第十三章 两代天子(下) “你说郑和出使四海是什么意思?”房间内尴尬了半晌,朱允文终于问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是给你免费提供咨询的吗?闭嘴!”高闯正顺着门缝向外看,准备天一亮就研究一下地形,然后想办法找到六公主那个小强盗,再然后就溜之大吉,自己清清白白一个大男人,犯不着掺合他们皇宫内的肮脏勾当。 可是正想着,院外似乎又传来一阵异响。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阻止朱允文再度发问的企图,凝神细听。这一次不是嘈杂的喧哗声,而是清脆的铁链声响了起来,好像有人正打开大门上的锁。 大门不是挂着“擅入者死”的御笔亲题的木牌吗?是谁那么大胆,敢直接闯进来? “是叔王!”朱允文突然在背后说,解答了高闯心中的疑问。 “你必须躲起来。”朱允文快速站起,在房间内环视了一下,指着屋角的一个屏风道:“躲到后面的暗间中去,快点!” 高闯怀疑地看着朱允文,一时没有动。没错,这个废帝是个书生气的硬骨头,按理说这个脾气的人肯定不会卑鄙,可他刚才还想暗杀自己,保不准又为了什么万民而牺牲自己这个“刺客”。 正犹豫着,院外传来“嘎吱”一声,因为还在黎明前时分,所以听得特别清楚,那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快点躲起来!”朱允文急了,压低声音说:“是叔王来了没错,我平时的生活起居都是郑和最信任的手下杨敏照管,但即使是他,每次也都是翻墙而过,没有人敢开门进入的,除了叔王!”他急得直扯高闯的手臂:“叔王见到你必杀,就算你不怕,也会连累你的家人,先躲一阵吧!” 高闯见他的焦虑不像做伪,一咬牙,跑到床塌处,把两柄短剑都抓在手里,然后迅速拐入屏风后。那后面是一个小小的隔间,仔细一看,竟然是厕所。高闯自来到大明,就是觉得这里的起居环境没有现代那么方便,尤其卫浴设备极差,可此处却比船厂里的厕所强多了。朱漆描金的马桶,丝绸的坐垫、手纸软软的似绢一般,比他平时用的草纸强上何止百倍。房间里也没有臭味,反而弥漫着一股甜甜的花香,这情景让“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一下子从高闯没多少墨水的脑子里窜了出来。 脚步声近了,好像是两个人,高闯连忙把短剑握好,在屏风后找了个最佳观察位置,保证他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他,然后在茅厕里专心候架。 门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 前面的那个人大约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走路的时候昂首阔步,脸上的胡子短而整洁,眼神精光灿然,神色阴鸷而坚定,长得倒不是多么好看,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君临天下的气势就自然散发出来,虽然只穿着一件蓝色便装,没有描龙绣凤,但不用猜也知道此人是谁。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高大的人,三十多岁,神态恭顺而沉着,额宽鼻小,没有胡须,虽然那天在船厂只远远见过一眼,但高闯还是一下认出这是郑和,官居四品的总管太监。 “允文,还没睡吗?”来人说,声音冷淡而平缓,听来颇有点威胁感。 “回叔王,今天夜色好,允文这才想穿衣赏月去呢。” “天快亮了,才去赏月,倒也稀奇。”朱棣淡淡的,也不向房间的深处走,一撩衣袍的下摆,坐在郑和搬来的扶手椅上。 “太孙殿下,请称呼陛下为皇上。”郑和始终低着头,但不卑不亢的提醒朱允文,但对朱允文却是用他登极前的称呼。 高闯看不见朱允文的脸,但听他似乎轻笑了一下,语气里又是自傲又是伤感,“我并非不承认叔王的天子之位,只是――叔王不杀我,就是念在我是他的亲侄儿,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们叔侄的血脉之亲,没有皇上,也就没有纷争。” “三宝,无妨,随他去吧。”朱棣说,声音里还是没有什么感情,但语气却软了下来,不像刚才冷冷的,带着质问、怀疑的语气。 “叔王没有睡好吗?快上朝了,还到这里来。”朱允文问。 “是没睡好。”朱棣也不拐弯抹角,“昨晚宫里有刺客出没,朕如何睡得安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子,希望不是逆臣就好,你――没事吧?” “允文没事,谢叔王挂念。倒是听到了一些喧哗之声,不过半晌也就散了,允文还以为是宫人内斗,但叔王挂在院外的亲笔御题是臣侄的护身符,允文没什么好怕的。” 高闯听他们叔侄唇枪舌剑,没什么兴趣,不过对朱棣这位枭雄式的皇帝很是好奇,再说他的家乡天津正是这位皇帝所设,忍不住想把他的长相再看清楚些,于是移动了一点位置。但才一动,就觉得朱棣的目光冷电一样射了过来,吃了一惊,当场僵住,心想古代和现代是不同的,那些神秘失传的武功不是他能理解的,他对自己的一招制敌术虽然有信心,不过这种近身肉搏在古代的用处不大。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小蝙蝠,想到那个兰衫小姑娘让自己一下变成木偶,实在是厉害。 好在朱棣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进一步深究,似乎没有发现高闯的所在,只对朱允文道:“你知道就好,出了这个院子,朕皇兄的血脉也就断了。朕与你父一母所生,让他泉下生憾非朕所愿,你好自为之。”他说着站起身来,看着窗边泛起的灰白之色,语带双关地道:“天已经亮了,不可能再回到昨夜赏月之时了,还是安心睡下吧,这是天道,无可逆转。” “既然如此,何不把臣侄的门窗都打开。” 朱棣本来起身要走的,听朱允文这话又回过身来,“你该知道,不是朕不打开门窗,是窗外烦扰,树欲静而风不止,要怪,就怪多事之人吧。” “叔王!”朱允文突然激动起来,扑倒在地,抱住朱棣的腿,“别再以我为饵了,任我生死自便吧,叔王!叔父!皇上!” 朱棣皱紧了眉头,似乎觉得这声“皇上”相当刺耳,躲在一边的高闯见他面色阴晴不定,看来相当矛盾和挣扎,“容朕想想,允文。”朱棣慢慢地说,声音又一次变冷,“你要知道,别人逼朕就是逼你,朕得保证你不会和朕直面相对,否则那一日便是骨肉相残之时,不见血是不会罢休的,你最好求老天不要有那一天!” “叔王!” 朱允文又叫了一声,声音中隐隐有了哭意,朱棣似乎心软了,声音平和下来,“你这个孩子,从小就耳软心活,犹疑不定,所以才会让一批所谓的老臣左右,否则怎么会有今天?当年父皇选你登上大宝是错,你逼迫叔王是错,战场上贻误战机还是错,如今――别再错了。”说完,不等朱允文再说什么,快步离开。 第十四章 牢狱之灾(上) “皇上,皇上,真的不问问太孙殿下了吗?”郑和锁好了院门,低声问道。 朱棣负着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冷哼一声道:“朕只要确定此事与他无关即可,屑小之辈,朕哪会放在眼里。允文不善掩饰,朕可确定,他不知此事。不过三宝――”他停下脚步,“允文的房里藏了一个人,你去杀了他,但不要在允文的面前,引那个人出来,碎尸万段,尸体拿去喂狗!” “原来皇上发现了。”郑和躬了下身,“臣送皇上回宫后就去,那个人跑不了,臣也一定不会让太孙殿下知道的。” “你就去吧!”朱棣道:“朕自己回去就行了。” “臣要护架。” “不必,千军万马都难不住朕,几个乱臣贼子,朕还不放在心上!” 听朱棣那么说,郑和躬身退下,远远地望着朱棣伟岸的身影隐没在皇宫重重的长廊之中,心下感慨万分。他十二岁净身后,就成了皇上的近侍,当时的皇上还是一位年青的王子,称为燕王殿下,二十多年了,他是和皇上一起出生入死过来的,他们间的感情远非君臣、主仆那么简单,而是亲人和兄弟,所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上。 世称皇上残暴,但他知道那是皇上的性格决然果断,极易被激怒所至,绝非天生好杀嗜杀,而皇上是最重骨肉亲情的,就连抢夺天下的大业,一向果断的皇上也一再犹豫,最终才做出决定。他知道皇上对此事是多么矛盾,也知道皇上连他这个下臣都恩宠无比,如非迫不得已,是不愿伤害自己的亲侄子的。所以他要为皇上分忧,无论做什么,他也绝不会让皇上进入与太孙殿下必死之一的局面。 因此,拦路的人,碍事的人、知情的人都要死! 这么想着,他毅然返转回冷宫,轻轻一跃从墙头飘然而入,飞身上了屋顶,拿下一片琉璃瓦向屋内看去。院外的侍卫,早在皇上来之前已经被杨敏撤走,他即不用担心有人会看到他的举动,也不担心太孙殿下藏着的那个人。听那个人的气息,身体很好,但是个普通武夫,不足为虑。 只见房间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屏风后的暗间走了出来,手上的两柄短剑寒光烁烁,正是太孙殿下的防身之物。此时太孙殿下的心绪似乎还没有恢复,一直跪坐在地上,这个人就那么拿着短剑一步步走了过去。 一瞬间,郑和以为这男子要杀了太孙殿下,犹豫着是否出手干预。假如让这个人杀了太孙殿下,那么皇上就不会为掩盖这件事情而殚精竭虑,也不会再为如何安置太孙殿下而发愁,到时候他直接宰了这个人,所有的事就一了百了。可是,他真的能允许自己看着这个行为古怪的人杀了皇亲贵胄吗?皇上何等精明暴烈的性子,怎么会饶他? 正犹豫着,就见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太孙殿下身边,一伸手,却是拉起了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有事说事,男人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高闯说。 怎么?这个人是谁?竟然这样不客气的和太孙殿下说话!看来不像是建文遗臣派来的,倒像个误闯皇宫的、胆大包天的贼。 “你不是像个娘们似的哭了吧?”高闯见朱允文始终低着头,又问。 朱允文摇了摇头,脸孔雪白,眼神涣散,但却是没有哭,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回到塌边,颓然坐下。高闯在这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他见多了这种神色,那些在海难中失去亲人的人,那些损失了唯一船只的船长,那些耗尽了所有的钱财和希望,却没有获得任何报偿的打捞船,那是对生的厌倦和对前路的绝望。面对这些人世间的悲惨,他已经练习得心硬如铁,如今面对这个文弱的废帝,竟然软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帝王家的挣扎与无奈,也或许是因为朱允文救了他,反正他是想帮忙了。 “你这对短剑不错。”他凑了过去,坐在矮几上,“非常锋利,而且镶珠嵌玉的,值了老钱了。剑鞘在哪,拿给我看看行吧?” 朱允文的心空落落的,根本不介意高闯有什么要求,机械的回过手,从床塌的背板边上把两个剑鞘拿起,递给高闯。这是他刚才匆忙收起的,否则被叔王看到,就会意识到他藏着一个“刺客”。 高闯接过剑鞘,暗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哪是剑啊,明明是价值连城的工艺品,真正杀人的凶器绝不会那么华丽,越是粗砺低级的东西才越是致命,现在他手里握着的,不是命,是钱。他忍不住摸摸绑在腿上的家伙,那是他的匕首,每个水手都会随身携带,在水底遇到危险的动物和敌人,或者被水草和绳索缠绕,这是救命的东西,虽然只是冷冷的金属,却也是伙伴,在他的心里,比那对短剑更值得拥有。当然这剑实在是值钱,他也要。 “看在你救我一次的份上,我指给你两条路。”他对朱允文说:“可以让你得到自由,不再像鬼魂一样给人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句话朱允文听见了,蓦然抬头看他,眼神中涌出一股希望,但随即想起自己的处境,又黯然下来。 “你真没有做皇帝的气质。”高闯叹了一口气,“这么容易放弃,这么容易妥协,残忍、坚忍和容忍一点也没有。说实话,你那个叔叔比你强多了,天下本该就是他坐。” 朱允文不说话,可是房上的郑和却听得奇怪又震惊,一方面这个人提起皇上一点尊敬之意也没有,另一方面却好像赞扬皇上登上大宝是理所应当之事,让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哪一派的。 “说来听听。”朱允文虚弱地应了一句。 “你的出路就在这两把短剑上。”高闯认真地说:“一,你用这柄剑自杀,这样你的灵魂就自由了。别急,听我说完。二,你把短剑送给我,我给你出个主意,包你以后海阔天空。” “拿去。”朱允文本就没指望高闯有什么好主意,因此对这两柄短剑也不在意:“你只要答应我不外泄我的秘密,什么都由得你。” “我没闲功夫管你们老朱家的事。拿了你的东西,自然给你想办法,我这人从不欠人家的东西。”高闯说:“你应该知道皇上家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如果只是东躲西藏,早晚被人发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你的出路就在于离开大明的土地,走得越远越好,让那些想利用你的人找不到你,也别在这儿跟你叔叔起腻。但是如果你从陆地上走,人多眼杂,保不齐就被发现,所以你应该走水路,还不是内水,而是外海。现在就有一个绝好的时机。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你叔叔要派郑和下西洋吗?你就跟了他去,然后带点金银财宝,再带俩美女,让他远远的把你扔到一个小国不就万事大吉了?” 第十五章 牢狱之灾(中) 高闯说完,老实不客气地把两柄短剑别在后腰上,完全不理会呆住了的朱允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而房顶上同样呆住了的郑和却想,原来事情就那么简单吗?这样就可以轻松地解决了难题吗?皇上不忍杀,却又不得不杀的局面可以就这样化解吗? “出海?”朱允文压制着兴奋,疑惑地问。 “是啊。”高闯看天色还早,干脆给他解释,而且他本人热爱大海,提起海洋的事就滔滔不绝,“你们这儿的人呢,有一个错误的观点,认为中国――不是,大明的国土就是土地,要知道海洋也是国土的一部分,也必须要捍卫,不容他国染指半分。陆地延伸到海下,这叫大陆架,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高闯险的和朱允文讨论领海和专属经济区的问题,“你只要记得,陆地上有的,海里都有,海里有的,陆地上却未必。就是说海洋虽然有着巨大的危险,也有着巨大的财富。控制了海路就控制了天下财富的一半。但是,我们扯远了,你现在要想办法让你叔叔同意你随郑和离开,假如他真的不忍杀你,这是最好的办法。” 朱允文认真听他说着,脸上慢慢露出喜色,“这是个好办法,谢谢你,高兄。” 高闯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差点喷了,一个皇帝啊,虽说是废帝,竟然称他为兄,这泡吹的! “可是我没听说过这件事,你讲给我听,可好?”朱允文有些不放心地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高闯闲来无事,把自己在船厂的所见所闻和朱允文说了一遍,最后说:“人多眼杂虽然不好,但凡事可看另一面,这样也比较容易混上去。你想那么多货物,那么多人,谁会注意单个的人呢。我看过船了,最大的那几条九桅船,怕有上千吨的载重量,这样的规模,至少要有两万上下的人才能成行,可惜我看不到随船士兵的训练情况,不然会有更多的消息给你。怎么样,你那两把剑的价值赚回来了吧?” 朱允文根本不在意那两柄剑,也明白高闯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但高闯所说的事对于他而言是太新奇了,忍不住道:“我大明有水军,可惜我没有亲眼见过。” “你要能跟着去,自然就见到了。事实上,不应该只带水军,毕竟到了其他国家要上岸的,那些外国人还没开化,不文明得很,军队必须有陆上的作战能力,这样算来,应该是海军陆战队。” “海军陆战队?” “就是船队搭载的能登上陆地作战的士兵。”高闯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道,心想这些古代人虽然有大智慧,但在文明程度上确实不太发达,怪不得现代人回到古代就有先天优势:“不过我看船队中还有马船,如果对方想比划比划,一定会有对付的法子。但是这对跟去的舰队护卫就有要求了,要熟悉水性,还要能忍受海上艰苦的生活,同时精通步骑作战,简直是复合型军人才行。而且还要考虑登陆部队与海上力量协同作战,不能让不怀好意的混蛋们切断两方的联系,是不是?” 朱允文哪懂这些,只是茫然地点头,高闯说得兴奋,继续道:“你当出个海那么容易吗,海上和陆地不同,危险也比较多,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比如武器的配属问题,军队装备上应该依照外洋作战的特殊环境做相应的改进,要尽量携带轻便的武器。大明应该有火器吧,那就还要在金属武器及火药防潮防锈蚀方面下功夫。还有,你得带着马吧,马生病了怎么办?到了外边,能不能适应当地的天气,要注意的问题太多了。最重要的,这么多人要怎么有效管理,人在海洋上,如同在孤岛上,必须团结协作,否则任何一个最微小的意外事件都可能是致命的,如果有一个哗变,那打击可是灾难性的。” 他说得朱允文一愣一愣的,伏在屋顶上的郑和也频频点头,忽然觉得这是个人才,起了不杀之心。 “高兄以前做什么营生?为什么懂这么多海上的事呢?”朱允文问出了郑和也想知道的事。 高闯笑了起来,有一丝骄傲地说:“从十六岁开始,海就是我的家,船就是我的房子,呆在海上的时间比我呆在陆地上的时间还长,你说我是干什么营生的呢?” 朱允文兴奋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没这么畅快的说过话,不停的问高闯海上的趣闻,高闯一看反正也出不去,干脆一一作答,就连屋顶上的郑和也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太阳升起时才惊觉。 “若是高兄也一起上船就好了。”朱允文又一次说出了郑和心中的话,而此刻他心里也有了计较,于是跃下屋顶,从窗户突袭而入,一下就治住了高闯。 高闯瞪着郑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那个恨啊,决定闲下来要学点武功,哪有这样的,一上来就点人家的穴,让他像个木头一样不能动,空有一身擒拿本领,却因为被突袭制住,无法施展。 “郑和,你,大胆!”朱允文吃惊之下,跳过来护在高闯身前,“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的――朋友!” “太孙殿下,对不起。此人正是今晚的刺客,缉拿要犯是卑职的职责所在,恕不能从命。”郑和不卑不亢地说,一转身就轻巧地绕开朱允文的阻挡,把高闯抓到身边,可因为高闯身材高大,也不那么轻便。 “郑和,你不能带他走,他没有罪,求你放过他吧。”朱允文急了,“你不放他,我――我一命抵一命。”他边说边四处寻找可以威胁人的武器,可他唯一的两柄短剑已经在高闯身上了,找了半天,只拿起了一件瓷器对准自己的脑袋。 高闯见这位废帝如此义气,也有点感动,但看他要把那么好的东西当砖头砸,又觉得这皇上家的人都是败家子儿,可他不知被点的什么穴,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句,只能干瞪眼。 朱允文见高闯神色焦急之极,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更是起了以死报知音之心,拿着那珍贵无比的瓷器照着自己的脑袋猛地砸去。 哗啦一声,朱允文的脑袋没事,原来是郑和以身上的玉佩击碎了瓷器,可那件极品“甜白”却完全毁了。高闯痛心疾首,简直不忍看下去,而郑和一闪身,把朱允文也点住了。 “对不起,太孙殿下。”他毕恭毕敬地说:“刺客要请皇上下旨处置,但我答应殿下,看在他是殿下的朋友的份上,我会为他说情,皇上不一定会杀他。” “你,你,不要骗我。”朱允文不能动,却还能说话,“告诉叔王,我非是威胁叔王,但这是我唯一的朋友,倘若杀了他,我,我活着也没有意思,让叔王念在疼爱我的一片心,饶了他吧!” “是,殿下的话我一定带到。”郑和顿了一顿说,“再过半个时辰,殿下的穴道自解,劝殿下不要做傻事,您知道皇上的脾气,哀求或者可以,倘若苦苦相逼,反而没有好处。”说着,不等朱允文答话,扛起高闯走了出去,就算高闯有些份量,他也跃墙而过。 第十六章 牢狱之灾(下) 郑和并没有把高闯直接交由皇上处置,而是先把他送进了大牢,而且没关进天牢,而是刑部的一间普通牢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里的主事老铁是他以前的一个部下,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后来因为喝酒而误了一件大事,差点被开刀问斩,但被他保了下来,安排在这里做了个牢头,对他非常忠诚。 “老铁,把他安排在方便监视的牢房里。”他吩咐,“你亲自盯着,他呆在这里几天,你就盯几天,家里的事安排一下。” “宝爷,我又没家没业的,有什么好安排的啊。您就放心吧,他就算放个屁都不会逃开的我监视。”老铁见到自己的老上司和恩人分外高兴,更高兴他能帮上忙,“我就把他安排在最南头靠里那一间,隔一道墙,那边有个小屋,能听也能看到这边,这边还发现不了。我就坐在那屋里,吃喝拉撒都在那儿解决,肯定给您办好这件事。您等着,我先把那牢房里的人换到别处,单给这小子开一间。”他说着指指被扔在地上的高闯,此时的高闯被点了睡穴,完全人事不知。 “不必,我就是要看看他可不可靠,能不能保守秘密。对他一切如常,即不用善待,也不用寻衅,如果有人来看他,也照你们的老样子,千万别有一点对他不同之处。但是,来探监的人一定要派人跟着,打听一下底细。”郑和若有所思地说:“假如你听到他和别人说了什么犯禁的话,这牢里的人一个也不能放出去,你――也要完全忘记才行,懂吗?” 老铁虽然是个牢头,但也是军中闯荡过来的,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此时见郑和说得郑重,连忙说,“自从上回宝爷救了我一条小命,我这耳朵就落下个毛病,有的能听见,有的听不见,放心吧宝爷。” 郑和点了下头,看向地上的高闯。他刚才搜过此人的身,除了那两柄短剑,还有两把极其锋利的匕首绑在他腿上,另外就是脖子上一个奇怪的东西,扁圆的,鸡蛋大小,上面突出了许多金属的小疙瘩,一直在滴滴答答地响着,里面还有两根细针在动,背面似乎是一个指南针。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有点像水运仪象台,但相比那个巨大的东西来,不知道精巧多少倍。 这件东西和这个人一样怪异,郑和疑惑之余,已经把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准备一会儿呈给皇上。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把高闯带去,是因为皇上性子暴烈,可能不由分说就杀了这个人。可他觉得这个人是可以利用的,过些日子的出海之举,之前没有任何人做过,也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照,这个人似乎对海上生活极为熟悉,对随船队守卫的见识也颇为独到,应该是个可造之才。倘若皇上真不能留着他,从西洋回来之后把他杀了也是一样。 还有,这个人身上有船厂的腰牌,这就说明他在船厂里做事。可他这样的能人为什么会委屈在船厂?又为什么对他即将的远行那么有兴趣?他是什么人?是来坏事的吗?这些目前都还是个谜。 又嘱咐了老铁两句,郑和匆匆回去皇宫复命。而这边,高闯就这么被送到了牢房中,穴道自解时正看到同牢房的几个人蹲在他周围好奇的看他。 刚才被郑和提来的路上,他就知道他是被下了大牢了。进监狱对他不是新鲜事,新鲜的是他做了六百多年前的监狱,没想到他来到大明才不过十几天,经历竟然已经如此丰富了。 他这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中从来都采取一动不如一静的策略,所以根本不起身,只是转动着脖子看看周围的人。他发现牢房很大,似乎是最里面的一间,两面是土墙,另两面是以粗木和锈柱子组成的围栏,除了同牢的人看他,对面牢房有好事的,也从铁栏的间隙向这边张望。 味道,那是臭的不用提了,也不知道是传自身下的烂干草,还是围着他看的人,一只老鼠大摇大摆的从他胸口上爬过去,看样子都肥得跑不动了,肯定是和这里的人相处很好,毫不怕人。 不用摸,他就能感觉到跟随了自己十年的匕首没了,腰后的短剑也没了,重要的是胸前的多功能手表也没了,肯定是被郑和搜了去。他现在没有力气沮丧,话说回来,哪有进监狱前不被搜身的,只是他觉得这一趟赔惨了,不仅要找的东西没找回来,结果又丢了新的东西,还把自己弄到牢里来了。 在这个地方,大概越狱不难,问题是郑和一定会派人死盯着他,看来还要想其他法子才行。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命运,但他这个人是到死都要挣扎的,不会就这么让人拿走他的小命。 “闪远点,别挡着我呼吸新鲜空气。”他长出了一口气说,之后自嘲地轻笑一下。新鲜空气,哪里有?但是稀薄的臭气,也比这几个浓缩了精华的人强。 “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要不就是吓傻了。”一个小叫化子说。不过,这牢里所有的人都像叫化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这让他无比怀念在现代的监狱生活,至少牢服还是很干净的。 他突然说话,吓着了围着他的人。这些人自然闪开了一条缝隙,让高闯可以看到刚才没看到的地方,也就是本牢的全貌。这间牢是个大牢房,一共十七、八个人,模样都脏得看不出来,只有刚才说话的这个小子和他身边的一个同龄人能让人看出个子丑寅卯。这小子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显得好奇心相当旺盛,很有活力,似乎也不为自己身在监牢而担忧,乐观得很,另一个看着比较倔强,面目挺秀气的,正戒备地望着他。 “你为什么进的大牢?”果然,这小子好奇得很。 “我走夜路走错了地方,还没有路引。” “你傻啊,半夜闲逛个什么劲?”这小子不见一点惋惜,反而有些兴奋地说:“唉,你也算倒霉了,就不知道你家有没有门路,这个罪名可大可小的。你猜,我是为什么进来的?” “小老虎牙,别多话。”高闯还没回话,那个秀气而倔强的小子冲口而出。 “原来你叫小老虎牙,名子怪好玩的。”高闯一笑,坐起了身,那小子也是一笑,果然露出两颗雪白的可爱虎牙,高闯一见就知道他为何得名了。 “你叫什么?” “高闯。” “哦,好名子。”小老虎牙毫无诚意的称赞,然后向身后一指,“那是我的好朋友,叫小星。” 老虎?猩猩?他到了动物园吗? “因为他小时候就喜欢傻呆呆地看天上的星星。”小老虎牙推翻了高闯的揣测。 第十七章 杀威(上) “明明没有路引还在半夜三更到大街上闲逛,听着倒也稀奇。”一个倨傲的声音从大牢的后方传来,明显带着挑衅和恶意,“难道你不知道大明律历吗?” “胜爷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这小子在混说。我看他八成是个穿房越脊的偷儿,手脚不利索,让官爷拿线搭上啦。”另一个声音谄媚地说。 高闯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是谁,这也是他喜欢单人牢房的原因,虽然心理压迫感严重,不过却没那么复杂,没有所谓的号长来找麻烦。人就是这样,一旦群聚,就会有人出来领导,或者称王称霸。 “闪开点,好狗不挡道!”一个干瘦的人走了过来,一把推开小老虎牙。 小老虎牙还在好奇地观察高闯,没有提防,被推了一个趔趄,幸亏小星在旁边扶住他,才没有摔倒。 “新来的,我们胜爷问你话呢,你好生站起来回,还大刺刺地坐在地上,你屁股烂啦?”说着踢了高闯的侧胯部一脚。 高闯心里的火“噌”的一下窜到了脑门上,双拳握紧,差点当场把这个麻杆男打扁,但他随即又压住怒火。目前他即要提防郑和的监视,又要想办法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忍忍算了。想到这儿,握紧的双拳放开了,人也爬了起来。 他刚才坐在角落里还不明显,一站起来,高大的身材就形成了无形的威胁感,让那个麻杆不自觉的有点心慌,向后倒退了一步,回头看看那个叫胜爷的人。 循着麻杆的目光,高闯这才特别注意到在牢房最里侧的一角坐着五、六个人。这个角落比别的地方都干净,地上铺的是较为新的干草,大牢内小得不能再小的天窗上洒下的一点阳光也照射在那里,而那个角落周围像有一个无形的界限似的,除了坐在那儿的几个人,其他的犯人没有一个接近那里半步。 这几个人里,为首的是一个比麻杆还瘦的瘦子,大概就是那个胜爷了。他摆了个自认为很帅、很有型的、懒洋洋的pose,腿伸得很直,还敞开着衣服,只是这造型不会让人觉得他威风,而是会让人注意到他肮脏皮肤下清晰可见的一根根肋骨,还有一条条鼓涨的血管像蚯蚓一样在皮肤下隆起,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活的人体经络图。 他的脸上,满是挑衅和鄙夷的傲慢神色,不过更引人注意的却是他脸上那个超大的蒜头鼻子。没有一丝肉的脸上摆着那么大个的鼻子实在太滑稽了,高闯当场差点不严肃起来,幸好及时忍住了。 “小子,你是哪条道上的?进了这个苦窑儿,就不懂得孝敬一下大爷吗?”麻杆在蒜头鼻的授意下,壮着胆子对高闯喝道。 高闯知道他们是要给新来的犯人立立规矩,杀杀威风,于是强压着火气道:“对不住了,我身上没什么东西,等我出去,一定想办法给这位胜爷带点好处。” 麻杆听他这么说,又一次扭头看看他的老大。在他的印象里,这时候新来的人应该吓得立即求饶,让他们大大的折辱一番,等胜爷开心够了,自会拳打脚踢一顿,然后踢他到马桶边上呆着去,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子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稳稳当当地回话,当然也没有要跪下的意思。 “哈哈,这小子脑袋有毛病。”另一个人说:“进了这大牢里,出不出得去还由得你吗?就算能出去,你是横着出,还是竖着出也是个问题。到时候,你又拿什么孝敬咱家?”这个人有半边脸红得像朱砂一样,显然是一块巨大的胎记。 “对啊,让你现在就给胜爷上点供,哪轮得到你长长远远的打算。”麻杆得到启示,用力推了高闯一下,不料高闯纹丝未动,他自己却被反震力推得踉跄了一下。几声窃笑声传来,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麻杆恼羞成怒,没得到指示就向高闯打了过来。 高闯虽然提醒自己隐忍,但也不容这些小人打上身,于是向后一闪,让麻杆扑了个空,还好心的顺手拉了他一下,免得让他直摔到牢门处。麻杆瘦成这样,说不定一下就能从铁栏的缝隙中冲出去,回头害他个越狱未遂就不好了。 “这位老大,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高抬贵手吧。”高闯耐着性子说。 他的举动与以往入牢的人不同,引起了蒜头鼻的注意。在他看来,这个新来的人举止从容,身体强健敏捷,看来像个练外家的高手,尤其下盘,极之稳当。现在对方说了软话,他应该就坡下驴的,可是他极不喜欢这个新人的神色,虽然他极力隐藏了,可看来还是那么桀骜,让他生出要把这个人踩在脚下才舒服的心。 “我的贵手抬一抬,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就这么白扯着脸说话啊,谁教你的规矩?”他强迫自己在气势上不输给这个新人,而因为对方是站他是坐的,所以他不得不仰望对方,这也让他火大,“你老子就这么教你的吗?先跪下来磕个头再说。”此话一出,他的手下就纷纷附和,身边已经回过神来的麻杆甚至想偷袭他的膝弯,让他下跪。 高闯觉得心里的火都快把他的人烧着了,因为强逼自己理智冷静,身体紧绷着,连骨节都“咔咔”作响,想当年他被打断了腿骨,背上压上铁锁,他宁愿趴在地上也没有跪过,现在更不会了!但他还是用尽一切力量做最后的心里建设――不气不气,不和这些下流坯子一般见识,随便应付一下就好。我忍。我忍。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怕折了您的寿,还是换个方法吧?您都抬了一次贵手了,这次就再抬高点。”虽然告诉自己要忍,但语气还是不自觉的强硬了起来。 “换方法?好,今天大爷我高兴,就给足你面子!蒜头鼻被高闯不卑不亢的态度激得起了凶性,奸笑道:“那么就换成教你点规矩吧,大爷我今天就代替一下你的老子,你说可好?” 高闯还未回答,小老虎牙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拉住高闯向后退了几步,向蒜头鼻讨好地笑道:“他新来的,什么也不懂,我来和他说,省了胜爷的事,不知胜爷要他怎样,请示下。”说着扭过身来,冲着高闯猛眨眼睛。 一边的小星也上前拉住他,急急的低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整治人的手段比大牢里的刑具还多,狱卒是不会管的。” “让他把我的脚舔干净。”蒜头鼻发话。 第十八章 杀威(下) “这个――有点,”小老虎牙看了一眼蒜头鼻的光脚,显得有点为难,“胜爷换一个法子惩治他可好?” 蒜头鼻没有回话,只是动了动手指,那个红胎记脸立即冲了过来,趁高闯被小星拉着,上去就打了小老虎牙一个耳光,“哪轮到你说话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把你那两个眼珠子挖出来,省得你认不清大路在哪边!” 他一手揪着小老虎牙,一手就要去抠他的眼睛,但突然觉得一股凉风袭来,接着他的手腕就似被铁钳死死锁住,感觉有一股大力把他向上一掀,他的人就飞了起来,直扎向牢房的一侧土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变化实在太快,那几个混蛋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去接他,所以他直接以头和土墙做了个亲密接触,落在地上的同时,脑袋上的血也流了下来,覆盖了半张没有胎记的脸。但他没办法去擦,因为他的一侧肩膀在撞墙时脱臼了,另一侧肩膀则早在他飞出之前就没了知觉。 “这样多好。”高闯轻笑一声,“现在红得多均匀,老子就赐你个名子,以后就叫满堂红吧。”进了监狱已经很悲惨了,可这些人就偏偏要靠让别人更悲惨来使自己好过些,只可惜这些混蛋把他高闯的火勾了起来,那么现在就要让他们也尝尝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 他转过脸来面对蒜头鼻,“您站在地上的那两个丫子是脚吗?钉个掌当蹄子都行了!”高闯双手抱在胸前,脊背挺的笔直。他这样子代表他很生气,而且随时会攻击,在现代的时候,他一表现出这个样子,周围的人早就跑了,“您长眼看看,比地皮还黑,上面的老泥儿剁一刀都剁不透,跟穿了铁鞋似的。您那五个是脚趾头嘛,明明是五个驴粪蛋儿,我看舔是舔不干净的,干脆拿铡刀给您砍下去,回头您受累自个儿安一对真正的驴蹄子得了。” “你说什么,死小子?!”蒜头鼻“腾”的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狰狞,那缕照在他脸上的阳光,不但没有让他看起来像个人些,倒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像一对阴冷的猪眼,“你找死!”他说着,身后的爪牙也跟着群情激昂。 “老子是活的不耐烦了,倒要看看你怎么给老子送终。”高闯冷笑。他明白监狱里的犯人斗殴是没人会管的,除非出了大问题,那么他只要不把这几个人宰了就行。他目前诸事不顺,重要的东西全部丢失,心里窝着火,偏偏这些不长眼的还来惹他,他正好拿他们撒撒火,解解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给他讲讲规矩!”蒜头鼻一挥手,大叫了一声,立即有三个人扑了过来。 高闯没等他们上来,就率先迎了上去,一抬手给了迎面而来的人一记锁喉,之后猛力一推,让这个人像个破沙包一样横摔向与其他牢房相连的粗木桩,砸得这些碗口粗的木柱吱呀乱响,似乎要把土牢都震塌了,而人则在掉到地上后四肢抽搐着口吐白沫,连气也喘不匀了。在击出这个人的同时,他给了右边包抄过来的人一记侧踹,让此人立即疼得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抱着膝盖在地上翻滚不止。最后高闯看也不看,按照早就算准的方位一转身,直接赏了左边的人一个过肩摔,让他像一扇猪肉一样猛拍在地上,从头到脚全直了,连屎尿也控制不住,瞬间四溢横流。 这一切不过是几秒钟的事,这些欺压弱小的混蛋连眼睛还没眨巴几下,高闯就已经打完收工,斜睨着一双闪亮的黑眼睛盯着剩下的五个人。对付古代那种奇怪的武功,他是有些犯怵,但对近身肉搏他却很有信心,这几个人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胜爷,怎么样?不让小的给你松松筋骨吗?”高闯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看来像猛兽的牙齿一样。 蒜头鼻有些慌了,但事已至此,他也知道不可能善了,于是扯住身边一个手下,向前猛力一推,“给老子上,今天谁打死这个小子,外头的金银财宝分你们一成。”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蒜头鼻的包括麻杆在内的四个手下闻言立即又向高闯围扑了过来。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不知从哪里抽出了几根木棒作为武器,而且仗着人多,从四面包抄过来。 高闯并不慌乱,心中快速估算形势,见四个人已经缩小了包围圈,一低头闪过身后的一记闷棍,然后向侧一步,把麻杆连人带棍子一起抓住,拿他做为盾牌,根本不理会他同伴的家伙招呼在他身上,疼得他“嗷嗷”乱叫,同时另一手不停,再搭配脚法,又使出三招一招制敌术,干脆利落地把另三个人撂倒,只是这麻杆身子板太单薄了,高闯怕下手一重就弄死了他,于是把他丢在地上,反正他被自己的同伴已经打得鼻青脸肿。 现在,蒜头鼻的爪牙全部剪除,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眼看着高闯一步一步逼近,他神色慌乱地后退,渐渐被高闯逼到了两堵土墙的夹角处。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弄得那么僵呢?”他心虚地笑了一下,偷瞄了一眼躺了一地的人,见这些平时也是气势汹汹的手下,在高闯又狠又凌厉的进攻下不合一招之力,就全部交待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重伤,没一个爬的起来,只躺在地上哎哟,不禁害怕了起来,眼神闪动着求饶的气息。 “刚才你不是不肯让人说话吗?” “没想到您也是个英雄,一场误会。”蒜头鼻贴紧了墙壁,“大家交个朋友如何?”他的态度突然大转变,也不怕一直在旁边观战的人嘲笑,神态委琐极了。 高闯鄙夷地看着他,心知这些人就只会欺凌弱小,面对强者却马上换了一幅嘴脸,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实在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今天你闯爷教你个乖。”他冷笑,“出来混要懂得光棍之道,给别人退路就是给自己退路,弄不清这一点,就是当个流民草寇也是最上不了台面的下作东西。” “蒙您指教,感激感激。” “你闯爷本来想放了你,可是你不该让你的狗腿子打了小老虎牙。你闯爷这人没什么好,就是容不得别人欺侮手下人,你这是捅了马蜂窝,我还不和你豁雷子了。” “那不是我!” “你看你这样说就不客观了,我明明看见的。” “闯爷饶了我吧!”蒜头鼻突然跪了下来,去抱高闯的双腿,但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借一跪之势,向高闯的小腹刺去! 第十九章 探监(上) 眼看锋利的刀刃就要刺入柔软的腹部,蒜头鼻的上方突然伸下来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只一拧,不仅尖刀落地,蒜头鼻的手腕也立即折断,尖利的骨头刺穿了皮肤,鲜血迸流,疼得蒜头鼻差点死过去,痛叫得凄惨无比。 “闯爷饶命!闯爷饶命!官差大人,救命啊!” “提防着你哪,还给老子耍这花枪。”高闯真有点怒了。 他和无数恶棍打过交道,当然明白蒜头鼻这种平日耀武扬威,但遇到强者就迅速低头求饶的人是最没有自尊和信义的,必定会在适当的机会反咬一口。何况这人武力不足,如果不是凭着狠毒和阴险,根本不可能让一群混蛋听他指挥,所以他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刚才看见这混蛋一直把手背在身后,眼神闪烁,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大脑,怎么能输给这六百年前的古人,当然面前这人也不算人。 “打死他!”在蒜头鼻的哀告和痛呼声中,小星突然怒喝一声,眼神凶狠地跑过来,对着蒜头鼻的脸就是一拳,让他鼻血长流,“打死你个混蛋!” 高闯心里明镜似的,这混蛋平日里指不定怎么欺侮这两个孩子呢。小老虎牙看来比较开朗,似乎还好,这个内向倔强的小星,日子一定很不好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受过恶人的欺侮,此时感同身受,当下干脆学习雷锋、乐于助人,双臂一勒,差点扭断那混蛋的脖子,还特意留点空气让这混蛋吸送去,使他嚎叫起来的音效更大一点,听着特别解气。果然,他在小星和小老虎牙的脸上看到了报复的快乐。 “小老虎牙,你也来一拳!”高闯哄小孩似的招呼着,小老虎牙也不客气,照葫芦画瓢。不过他手劲比小星大很多,一下就让这位胜爷的蒜头鼻变成了红色蒜泥,鼻梁骨塌成一片。 “高老大,你这些功夫和谁学的,这几手可帅得很哪!”小老虎牙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也不管躺着一地的人,也不管狱卒为什么还没过来,更是把高闯叫成了老大。 “一个美国人――美丽国家的人教的。这叫一招制敌术,快速简练,不过太过凶猛,一点不留情面,上手就是你死我活。这证明那个国家的人很伪善,不人道,净玩这些杀伤性强的东西。” 高闯一边胡乱解释,一边观察周围,奇怪的发现狱卒竟然还在磨蹭,似乎是要听到指示才肯过来,这让高闯发现他一直没有见过牢头,难道是跷班回家了?!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狱卒终于溜达了过来,还假装才发现牢里的斗殴事件似的,惊讶的大呼小叫一番,象征性地威胁了犯人们几句,说是没看到是谁挑的头,如果发现,或者再有斗殴打架的都大刑侍候云云,然后就骂骂咧咧的带人把这些倒霉蛋抬走,之后就没有了下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高闯心里一动,但是没有说破。他从被关到这里来,一切都不合乎逻辑,按说他知道了皇家的秘密,应该立即杀掉灭口,就算不杀他,也应该把他关到个秘密的地方,不可能放到普通的监牢里。所以他现在的情形比较奇怪,似乎有什么因由。他的东西和腰牌落到了郑和的手里,郑和不可能不怀疑和猜测他的身份,可郑和竟然不大刑侍候他,难道是想引出他背后的人?只是他的背后根本没有人,就怕连累了光军。 若真追查起来,光军的身份太清白了,没有任何瑕疵,只期望郑和能表里如一,人长得如此磊落,行为也光明公正,不会滥杀无辜。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怕了,既然暂时不会被处死,他就要先装一下安稳老实,然后再想对策。他来大明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不能烂死在牢里,就算没有半分的希望,他也要找出希望来,绝处逢生是干他这一行的必备素质。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平安中度过,蒜头鼻和他的手下似乎是大牢里的祸害,高闯的除害之举简直是大快人心,本牢的,乃至全牢的犯人都因为高闯神勇无敌,两、三下就撂倒了一直欺压他们的混蛋,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而把高闯当救世主一样崇拜,小老虎牙和小星更是和他亲近得不行,不用吩咐就鞍前马后地跟着他,高老大长、高老大短的叫,心甘情愿地当了小弟。再后来,狱卒不知为什么把同牢的犯人全部调到其他地方去了,还把相邻牢房的粗木柱处砌上了一堵砖墙,所以诺大个牢房就剩下高闯和两个“小弟”,如果不是牢门还是铁栅栏,几乎算是把高闯隔离开了。 对此高闯有些后悔。他有自己的目标和目的,他也不属于这里,因此他不想牵连到任何人,可当时一时意气,虽说给这两个小子解了气,报了仇,但当他离开,他们就还会落到被人欺凌的地步,甚至遭到报复。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是害了他们。只是他很明白这对年青人心里那种在强权下无依无靠的感觉,所以不忍心抛弃他们,心里打算着,自己出去后,要想办法把他们也弄出去,然后放他们过自由的日子去。 他怕麻烦,可是麻烦沾身,他也绝不会推卸责任。 而这个时候,他的大麻烦来了,因为终于有人来探他的监了。狱卒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一脸古怪,显得又意外又妒忌,还有点小小的兴奋。这让高闯一头雾水。照理说,他在大明只认识光军,探监的应该只有他,可那些狱卒的表现非常戏剧化,好像来了什么大人物似的,居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究竟是谁来看他?高闯很纳闷,伸长脖子向监外望去。就见一条红色的身影伴随着前面牢房传来的惊叹声和狱卒们说话的嗡嗡声出现在高闯面前,香风一阵。 所来的女子穿着红绫小衫配着同色长裙,腰间系着金丝绣的腰带,红色的缎子鞋,鞋帮上缀着几颗小小的珍珠,如云的乌发高高盘起,和时下女子的发式大不相同,衬得这女子从脖子到肩部的线条极为柔美。发上,并未戴一珠一钗,只别了一朵红玫瑰,好像才从花枝上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鲜嫩娇艳得让人想摸上一下。整个人一身的火红,却没有戴任何首饰,艳极但又素极,再加上身段窈窕、眉目如画、举止风流,竟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第二十章 探监(中) “恩公身陷囹圄,小女子特来拜望。”没等高闯回过神,这美人竟然娉娉婷婷的拜了下去,声音好听得像唱歌一样。 高闯虽然见多识广,但还没有美女对他行过这样的大礼,吓了一跳,伸手出铁栅栏想扶起她,可一见自己的手在监狱里两天来已经变形成光军的“粪叉子”状,面前这美女又娇嫩得好像一碰就化一样,就又把手缩了回来,有点尴尬地说:“姑娘快请起。不知――请问――在下――您――究竟是哪位?” “恩公不记得我了吗?”美女没有起身,继续低着头,雪白的后颈像一匹雪绸一样,“小女子云想衣佩服公子高风亮节,施恩不图报,此种胸襟气度世所罕有。” 这是说他吗?他什么时候那么伟大了?这不是说上帝他老人家吧!可是云想衣――难道是那位金陵所有青楼姑娘中的花魁,红袖招的头牌姑娘,那个落水后被自己救上来的女子?!高闯脑海中的记忆迅速闪回,没怎么费力就想起了前几天在秦淮河中的一幕,但不知为什么最后又联想到了花想容身上,连忙瞪大眼睛看着云想衣,想以美好的东西把脑海中的丑恶影像逼回去。 云想衣略一抬头,看高闯茫然的瞪着自己,还以为他想不起来她,突然站起身来,整个人站在大牢的门前,双手抓着衣领向外一扯,立即外衣敞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绣着白荷花的肚兜来。 一片惊呼四起,虽然除了同牢的小老虎牙和小星,没有人能和高闯共同欣赏此美景,但其他一直密切监视此处的人都明白云想衣在做什么,都恨不得立即瞬间移位才好,小老虎牙和小星更是瞪大了眼睛,呈木僵状态,看样子要晕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高闯来自现代,长年在海上漂,什么开放的女人没见过,但此刻他也同样呆住了。只是让他发呆的不是这美女的身体,毕竟她只露了肚兜,没有露肉,他吃惊的是云想衣的豪放,虽然她是青楼女子,但这种举动在明朝也是很需要勇气的,何况她还是自持身份的名妓! 娇嫩的粉红,精致的白色荷花含苞待放,衬着吹弹得破的冰肌雪肤和火红的外衣,云想衣真的很美,美的不在于**,而在于那种风姿和暧昧的态度。 “恩公想必记得这件衣服,听我的丫环说起,恩公为救我一命曾经见过。” “我想起来了,请姑娘穿好衣服。大牢里的蚊子凶,别咬得到处是包,那就不好了。”高闯向后退了一步,挡住那两个小色狼的视线,脑海中把那天的手感也模糊地回忆了起来。 云想衣很意外,没料到高闯的反应比较平静,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千千万,等闲人物她都不假辞色,更别说这种举动了。在她看来,男人看到她这样,不流鼻血也要流口水,哪知道这个男人像见惯一样,沉稳得很。 那天她落水后,自忖必死,没想到能被人救起,当时她还没有恢复,只看到一个高大背影,后来听丫环说起,那人没有留下姓名就离开了。本来她想既然人家不留名,就是不愿意和她有牵扯,所以并未特意寻找,可是她的丫环早上去买东西,从衙门的布告里发现了这个人。于是她想先来探望一下这位恩人,然后想办法把他弄出牢去,再施以金钱,这样也算报恩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不记得她了,这让她突然想恶作剧,所以才有了那番惊世骇俗之举。 不过虽然她没有达到目的,但她也是经过大场面的,当下轻轻一笑,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襟,纤手向后一伸,身后的一个小丫环就递给她一个精巧的红漆食盒。 高闯看看那个细眉细目的小丫头,见身上没有一丝青楼的风尘气,虽然不是多漂亮,但让人看得很舒服,正是那天说要给他烧香的小姑娘。 “我叫木三三,姑娘们都叫我三三的。”她一见到高闯的眼神就答道,根本没用人问,善解人意得很。 “我的丫环,不懂事得很,恩公莫怪。”云想衣轻声道,看似含羞带怯地不敢看高闯,但高闯却觉得这女人把他从里到外看了个遍。 “官差大哥。”她半转过身,盈盈一笑,“麻烦差大哥把牢门打开,我要为恩公把盏,以谢救命之恩。” 几个狱卒听云想衣这么说,竟然涨红了脸,有些扭捏,争抢了一阵后,最终还是由年纪最大,看来资格最老的一个走了过来,殷勤地为云想衣打开了门,末了还没忘了在高闯身边耳语道:“你小子真有艳福,竟然让云姑娘到这臭大牢里给你送吃的,王孙公子请她上皇宫,她还不一定去呢。” “日行一善、必有回报。”高闯随便答了一句,心想这个人真不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大牢虽臭,却是他安身立命之处,他竟然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云想衣向狱卒微笑致谢,让那个狱卒骨头都酥了,差点把自个儿也锁在牢里。而三三此时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小桌,云想衣姿态极美的蹲下身,把酒菜一样样从食盒中拿出来,“白扒广肚、菊花里脊、山珍刺五加、清炸鹌鹑、红烧赤贝、鲜蘑菜心。”她一边拿菜一边报菜名,声调仍然很美,但高闯的兴趣却全集中在了饭菜上。 自从来到大明,他一直吃住在船厂,虽然算不上吃糠咽菜,但那些饭菜也比猪食强不了多少。他来到这里又没赚什么钱,上不起馆子,用文言小说的话说,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现在见了这些精致美食,不由得咽得口水咕咚咕咚响。 “一点小菜薄酒,恩公――”云想衣还没说完,高闯已经席地而坐,大快朵颐,毫不客气的笑纳了,一边吃还一边招呼两个直了眼的小子,“过来一块吃,虽然秀色可餐,但先吃了再看秀色也是一样,快点啊,别愣着,我可不给你们留着。” 那两个小子得令,立即跑了过来,甩开腮帮子猛吃,让一边的云想衣着实惊讶。只要她出现,从没有男人的目光能从她身上转开去,没想到来到这个至贱之地,她才发觉她竟然比不上几个小菜。看来真是饱暖思淫欲,在人饥饿的时候,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食物更让人动心。 她不习惯被人忽视,心里有点酸酸的,要说这两个小的,刚才至少对她还有点惊艳,可是这位救命恩人,却真的没有一点动心的意思。几天大牢生活让他的胡子长出了一碴,看模样肯定不是太监,那么不知他是装模作样呢,还是根本不喜欢女人? “三三,记得下次直接带点牛肉、烧鸡来就行。”她向后退了一步,免得被飞溅的菜汁弄脏了裙子,眼看这些精致小菜被当做粗食来吃,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也不知有籽没籽,有核没核,就被这些人吞到了肚子里,也不咂摸滋味,恨不得连盘子都嚼碎了,简直是茉莉花喂牛,糟蹋东西。最可气的,他们全忘了她这个千娇百媚的陪酒人。 “恩公,我还带了一壶酒,有些烈。我想这里阴潮,烈酒可以赶赶寒气,不知恩公喜不喜欢。” “喜欢。”高闯想也没想地说,一抬眼看到三三手里拿着一小壶酒,立即接了过来,就着壶喝。 哪有水手不爱酒的,再说他要给这个美人一个教训――男人可以很文雅,也可以很粗俗,这关乎他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 探监(下) “云小姐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到牢里的?”把酒菜扫荡一空,高闯问道。 “衙门的布告。”云想衣秋波一瞄,轻轻地答。 果然!高闯笑了一下。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郑和放出的消息,他的画影图形估计这时候已经贴满大街小巷了,不过不知道给他安排的是什么罪名,不可能因为没有路引就上了布告吧,那可是重犯才有的待遇。 “布告上说,我犯了什么罪?” 云想衣很意外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罪名,而是因为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是为了什么而进的大牢,只是有点好奇。 惹上官非的人里,不明不白的多了,没钱没势的人很有可能轻罪入狱,但最后顶了别人的重罪,不过是银子的力量作祟罢了,只是这男人这么满不在乎,也实在奇怪。 但话说回来,这男人又有哪一点不奇怪的?听三三说,当时他救她的时候手法很奇怪,就这样把她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而现在,他不在意的直视着她,眼神里没有半点惊艳与崇拜,仿佛她就是个普通女人,和三三一样,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珍惜和爱护的,这让她不禁感到被忽视的不快,同时又十分新鲜好奇。 她身在青楼,自认为阅人无数,但对这个男人却不能看透。单看这个人的外表,他身材高大,脸色黝黑,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显然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下层百姓,或者说就是个活土匪,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眼神聪明,带着不容易妥协的气质,野性难驯,那是只有强者才能有的自信和骄傲。 本来是为报答救命之恩而来,但此刻她游戏红尘的心却突然热切了起来,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想要征服这个人,征服这个看来不属于这里的男人! “擅闯郑和大人府,意图行窃,还打伤官差。”她眼神闪烁地盯着高闯,想在他脸上看出破绽。 “高老大,不是说因为没有路引才被抓吗?”小老虎牙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就为高闯犯下那么大的罪而兴奋,似乎他犯的罪越大,就证明越厉害,更证明他跟对了人,一副誓要做小弟的模样,也不想想如果这罪名是真的,那么他的高老大也只能活到秋后问斩的时候了。 “我进郑府确实没有路引啊。”高闯咧嘴一笑。 小老虎牙和小星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一眼,同时伸出拇指,意思是佩服高闯当贼都当得大摇大摆、明目张胆,实在嚣张极了。 “恩公真会避重就轻。”云想衣抿嘴一笑,“可是恩公,你既然于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或许小女子可以助您摆脱牢狱之灾。” “这个――就不麻烦小姐了。”高闯委婉的拒绝,不是他不想出去,他是个海阔天高的人,无垠的大海才是他的舞台,这几天他活得憋屈极了,可是他知道郑和在暗处盯着他,因此不想连累了这个美人。 再说,这个美人看似娇柔娴雅,风情万种,但实际上那心里至少有九十九道弯,那双眼睛像兜着一汪水一样,一眨眼就一个心眼。就像那天在船上,她看似在一边与人无扰,实际上唯恐天下不乱。这不是个普通女人,是个小妖精,少惹为妙。 “恩公!” “不用叫恩公了吧。”高闯露出为难之色,“这样叫我很不习惯,那天我无意间救了小姐,实在是举手之劳,换做是谁,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那好,我就随这两个小兄弟一起叫你高老大。”云想衣的豪爽之气再度显露,“高老大你也不必叫我小姐了,就叫我衣衣,大家方便。” “随小姐――不是,随衣衣喜欢吧。”高闯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 看高闯似乎不太情愿,云想衣立即心生一个要捉弄他的念头,“高老大,你是爽快的人,我直说了吧,其实我想救你出去,也是为了我自己。” “哦?”高闯对这个说法倒很意外,因为他和云想衣一点瓜葛也没有,难道她是想让自己赎她出青楼?日行一善,倒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他没有资金。 云想衣似是看出高闯的心思,轻笑道:“一看高老大就不是本地人,至少来本地不久,所以并不知道衣衣的身世。衣衣虽是蒲柳之姿,可是蒙金陵城各位爷的抬爱,早就为自己备下了赎身之资。只不过一入娼门,终生是妓,衣衣是菟丝绵草,不托付乔木不得以自立,因此只得忍痛委身青楼罢了。” 她说得文绉绉的,高闯要认真倾听才能明白她说的意思,点头道:“原来小姐――衣衣,出淤泥而不染。” 云想衣灿然一笑,没想到高闯这样看来野性不羁之人还懂两句诗文,并不知道现代中国的九年义务教育也让高闯些许识得两个字,对他又多了几分好奇,道:“高老大抬爱了,可是衣衣虽然身份下贱,却也知道廉耻,是卖艺不卖身的,至今还是清倌人。不信,可以问问这两位小兄弟。” 小老虎牙和小星听到美女姐姐点名,忙不迭的点头。云想衣艳名远播,但眼界甚高,任你地位多么高贵、家财多么丰厚,也不过是陪着喝酒吟诗、品茶下棋,比大家小姐还要身娇肉贵,从来未曾和任何人过从甚密,这是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的。 高闯对此并不怀疑,因此直接表示同意,并未向两个小子求证,让云想衣心情非常畅快。他自己是男人,知道男人有多贱,云想衣看来那么聪明,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越是自恃身份,男人就越是趋之若鹜,因为男人喜欢竞争,倒不是她本身是否值得的问题。他高中毕业前狂爱古龙的小说,这位大师说过一句话,大概的意思就是:哪怕女人丑得像猪,只要有人追,就是美丽的,其他男人也会来抢。 何况云想衣这样的绝代佳人,抢到后不仅是得到美人,面子上也是赚足了。所以云想衣才会有这样的身价,而且因为争抢的人太多了,到后来谁也惹不起谁,反而成了平安的局面,让云想衣掌握了主动。 第二十二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上) “其实,就算真的――也不必轻贱自己,为生活所迫,没有什么可耻的,只要不甘于沉沦就好。”高闯说,说完之后立即后悔,所谓言多语失,他的论调在古代确实是太超前了一点,这会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果然,云想衣怪异地看着高闯,似要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见他一脸真诚无伪,不由得刮目相看,“那么,高老大是不嫌弃衣衣喽?” 情形不对! 高闯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脊背也直了起来。从云想衣的语气和神态中看出不好的苗头。一抬眼,正看到她红着脸对他浅笑,美是美极了,可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她这模样看着好像是害羞,但眼神里有着算计,所以明明是兴奋的红晕。 巴桑说过,他不能带任何一个人回去,所以他不能在这边招惹女人。虽然他很喜欢女人,可是他不能干缺德事,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了,他沾了的女人怎么办?他来的目的是跟郑和下一趟西洋,找到沉船的地点,甚至自己亲手沉上几条船,或者把宝藏埋到一个地方,好方便他回到现代去取。 他的人生,他的理想和目标,还有他的朋友都在现代,所以他并不想留在这里,尽管那扭曲时空的宝物还在六公主手上,他的前途未卜,但他有坚定的信念要回去。既然注定要离开,他又怎么能做那么损德的事呢? 其实在这边一呆三年,没个女人很可能会让他憋死,可是听说古代的娱乐事业,也就是妓院系统比较发达,他的个人问题并不难解决。反正妓女的好处就是不会麻烦,给钱就好,不必发生感情纠葛,要知道男人是不喜欢麻烦的女人的,只要他不是真的爱上,或者以婚姻为目的的话。 “既然高老大不嫌弃,那么衣衣以后就跟着高老大了。衣衣这就去自赎自身,然后把高老大救出去,从此无论为奴为婢、荆钗布裙、粗茶淡饭,就是高老大的人了。” 三个男人和一个小姑娘同时呆住了,但还是高闯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小姐别开玩笑了,大牢生活艰苦,受了刺激会活不长的。” “我说真的啊,难道衣衣就那么不足信?还是高老大嫌弃我卑微的出身。”她说得悲悲切切,好像高闯辜负了她,欺侮了她似的,吓得高闯连忙解释。 “不是云小姐的问题,问题在我。我是个粗人,身无分文,那个――头无片瓦,实在配不上小姐。是我无福消受,不干小姐的事。” “可是――我也清清白白的女子,前些日子和你――和你肌肤相亲,纵然我出身青楼,可你也是我第一个如此相亲的男人,所以衣衣此生,认定了你。” 高闯很想说:你是个妓女啊,难道被男人摸了一下就要负责?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再说他也不是摸她、亲她,不是为了救人吗?看来做惯了坏事的人真的不能行善,否则一定会有报应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个――云小姐,我当时是为了救人。所谓事急从权,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高闯自从感到云想衣对他不怀好意,已经把称呼又换了回去,在感觉上疏远一点,可云想衣并不上当。 “高老大,话是这么说。可我曾经发过誓,见过我身子的人就是我的良人。刚才,为了表明身份,我不是让您――看过我的肚兜吗?当初在船上也是一样。我也不指望能当正室夫人,做个小丫环侍候您就心满意足了,难道这也不行吗?” “刚才这两个小子也看到了。”高闯情急之下,竟然无耻到拉两个一心要做他小弟的人垫背,但说到后来,又觉得这样说一个女人实在不礼貌,不由得气势软了下来。 “不行,我在牢外有个小花儿等着了,小星也有个小蕊儿。”小老虎牙吓了一跳,连忙说,一边的小星也涨红了脸。 他又是小花儿,又是小蕊儿的,听得高闯一头雾水,而云想衣还没有答话,一直没有说话的木三三大声喝斥道:“你们想什么呢?就凭你们也配说这种话,就是我家姑娘看你们一眼,也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气,大言不惭,知不知道羞!” 两个小子被三三抢白了几句,也回不上话,只看着高闯。可他们的老大比他们还要尴尬,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无论如何,我认定了高老大。”云想衣坚定地回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高闯的脸上一吻,高闯倒没什么,那两个小子的脸涨得更红了,同时一片惊叹之声响起了起来。 高闯这才发现,对面以及所有能看到此处的牢房里都蹲满了人,有犯人,还有狱卒,他们摆出一付要检查什么的样子,其实是全员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在看天底下最精彩的戏一样,不仅非常入戏,甚至连气儿都不喘。 云想衣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些,于是半转娇躯,对着四周福了一福,道:“各位爷做个见证,小女子云想衣此意已决,倘若高老大实在厌弃小女子,我――我――” “小高,你也是的,这么个美人主动送上门来,人和钱全搭上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一个对面牢房的人说。高闯根本不认识他是谁,竟然开口叫上了小高。 “是啊。”另一个说:“这么有情有义的女子哪里去找,你还推三阻四的。” “云姑娘看中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全金陵,不,全大明的男人都没你有福,连皇帝说不定也想和你换位子坐。” “嘘,别废话,说这话要杀头的,你活腻歪了。” “我就是说说,皇帝老子又听不见。” “我听得见,你这是大逆不道,老子可是会告密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句,老子听听。” 一时间,刚才还静得能听到高闯心灵挣扎的大牢乱作一团,这些事外之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打做一团,而狱卒却是最有观众素质的人,任天塌地陷,还在看戏。 可是戏已经是尾声了,因为云想衣达到了目的,她终于找到了这个强悍男人的弱点,他怕女人缠,他怕麻烦。这下,她可以对付他了,她就知道,没有男人能摆脱她的控制! “高老大,衣衣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看你。”说着朝高闯抛了一个媚眼,径自拉开牢门离开了,留下一大群男人继续吵嚷。 高闯一点办法也没有,看狱卒过来锁门的时候还一脸悻然,似乎嫌这出大戏完场得太早。而高闯则烦恼得挠挠头,心想哪有这样的,还带强买强卖的,他总以为只有现代女性才野蛮,哪想到回到了六百年前还是一样。他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但一怕麻烦,二怕女人缠,结果两样都让他遇到了。 先是花想容,然后是云想衣,还有,那位六公主。 第二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中) 想什么来什么,云想衣才走不久,狱卒又说有人来看他。 高闯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个男人,心里彻底放松,本以为是光军的,但没想到是两个小个子男人,确切地说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竟然是六公主和小蝙蝠! 见到这两个小丫头的一刹那,高闯就明白为什么当他问起来客是男是女时,狱卒的神色会那么古怪了。这一对小强盗认为自己是女扮男装,大概还以为扮得很像,实际上明眼人一看就能辨出雌雄来。那小脸粉嫩嫩的,被大牢里罕有的阳光那么一照,连细细的绒毛也看得出来,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一样,就算是年纪再小几岁的男孩也没有这股子清甜劲,怎么能扮得像男人! 狱卒神色古怪地瞄着这两个踱着方步、摇着纸扇、装模作样的假男人,打开了牢房的门。高闯连忙抢上一步,把小坏蛋六公主轰到角落里,低声问:“有何贵干?” “咦,你竟然还认得出我?” “恕我直言,您的化妆技术实在超级差。说吧,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一个刺客大盗,嘻嘻。”六公主掩嘴而笑,但随即发现这动作很不男人,于是咳嗽了一声,昂首挺胸地站在那,强自严肃着一张脸看高闯:“本宫――本公子来瞻仰一下要犯,看你本人和那个画影图形究竟有几分相像。” “小小年纪别胡说八道,我是轻犯,不是大盗。你老爹就这么教育你,让你给别人乱扣帽子的吗?”高闯不知道这位六公主知道多少,只好抵赖到底。再说,她那个老爹确实是爱给人乱安罪名,说是父女遗传,一定不会出错。 “我老爹啊――”六公主拖长了声音,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灵活之极,似乎对高闯的这种说法感到好玩,“我老爹倒没和我说什么,可是我从小就会猜谜,总是能猜个**不离十。” “小心点,牛皮吹破了。” “你不信吗?我可以给你讲。”六公主掩饰住笑意,“前几天晚上,宫――我家闯进了坏人,结果被我父――被我老爹抓到,让郑――管家送来了大牢。其实我本不知道的,可是我家下人多,吵吵嚷嚷的,想不知道也难。” “因为你是个好事的惹祸精,所以就四处打听消息,对吧?” 六公主咭的一笑,“我一直好奇呢,是什么人敢闯我家?然后就派小蝙蝠打听啊,这才听说那是个古怪的人,哪里不好跑,偏偏跑到父――我老爹谁也不许去的院子,结果被郑――管家逮个正着。本来我也是没什么兴趣的,可是昨天我去我老爹那里转转,发现他的书房有个奇怪的东西。”她说着不经意瞄了高闯一眼,想从他眼里看出焦急和热切,可高闯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所以虽然心痒难挨,但表面上却很冷淡,还有点不耐烦,看意思好像是说:你说不说?不说就尽快离开! 六公主有些失望,想不说出这件事的,却又忍不住炫耀自己知道的多,于是继续说了下去:“那东西奇怪得很,有一根针在一块琉璃罩子里绕着圈子动。”说到这儿小嘴一扁,似乎很委屈,“虽然好多人怕我老爹,但他从来不对我发脾气的,可昨天却生我气,怪我乱闯,喝斥我离开,还什么也不告诉我。哼,他道他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知道的,他还不知道哩!” “是啊。你很会猜嘛,你自己刚才说的。”高闯见六公主似乎是想起被朱棣喝斥的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了湿意,怕她当场哭出来,连忙把话题转到让她高兴的事上来。 果然,六公主还是小孩子心性,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豪气地拍拍高闯的胳膊说:“你有见识,因为我真的很会猜。我老爹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去天妃殿给我去世的母――我去世的娘烧香祈福时,遇到过一个怪人。这个人说话、穿衣都很怪,还背着一个大包,里面的东西更是怪极了,虽然没有和那个会动的针一样的东西,但很有可能是一个人的。因为怪人怪事嘛,有怪人就有怪事,肯定是连在一起的。” 高闯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个小公主虽然顽劣,却也很机灵,懂得用脑子推理,虽然她的论据实在是奇怪了点。 “后来我再细想,又想起一件和我家来刺客的事有联系的事来。”公主鬼头鬼脑地看着高闯,明明是说他,可是却假装不能确定,刺客长、刺客短地叫:“那天我遇到怪人后,怕他不利于我大明,没收了他的脏物,想必这个贼人是心有不甘的,一定想拿回来,你说是不?” “是!”高闯咬着后槽牙说,恨不得把这顽劣的小姑娘抓来打一顿屁股。 六公主终于看到了高闯气急败坏的模样,乐不可支,早忘了装男人的事,尽管小蝙蝠咳嗽着提醒她,但还是笑得前仰后合,让那张小脸显得生动又灵活,“还有啊,前几天我晚上吃饱了没事,到街上逛逛,结果迷了路,不小心跑到了一个船厂里去,正着急的时候,被一个巡夜的――” “更夫。”小蝙蝠提醒她。 “对,被一个更夫,一个不怀好意的更夫吓到了,我还以为是遇到坏人,一直跑回家,并不知道那个坏更夫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本来我不能确定刺客就是坏更夫,可是后来我听说刺客的事后,觉得时间方面非常巧合,还有还有,当时坏更夫在我背后喊过一句话,声音和那个怪人很相似。于是我找那个帮我留着后门的太――仆人一问,证实确实有人跟我回家。我把这些事情综合一想,推测那个闯到我车上的怪人、坏更夫和刺客是同一个人,因为无意间发现我,于是想跟我回家,把脏物偷回去,最后惊动了我老爹。”她叫朱棣为“老爹”越来越顺嘴,继续说道:“我一想,这个贼人既然没被我老爹杀掉,就是被抓进了大牢。我找啊找的,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我看到衙门口的布告,一看这人好面熟,当然认出正是那天突然跑到我车里的人。话说回来,那天你是怎么跑到我车上的。” “以你这种智力,说了你也不懂。”高闯没好气地说。 他看这六公主根本不是想办法来救他,也不是要还他东西的,纯粹是寻开心来的。如果他张口要,那肯定会起到相反的作用,而且他历来奉行求人不如求己的观念,所以还是决定自己想办法。看六公主的意思,她对强抢的东西很宝贝,一时应该不会毁掉或扔掉。就是说,他还有时间想办法。 第二十四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下) “你不想要回你的脏物吗?”六公主突然凑近高闯,神秘地低声道,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暧昧的挑了挑眉毛。由于高闯听她说话听得累了,此刻正坐在地上,所以她俯下身后,那长如小扑扇的眼睫毛差点蹭到高闯脸上。 这哪是公主啊,整个一野丫头!不知宫廷礼仪怎么学的,话说她看样子也应该十五岁及笈了,怎么在这么封建的社会里一点男女尊卑之分也没有呢? “首先――”他用食指点在六公主光洁的额头上,向外推远些,“那东西本就是我的,在你手里才算脏物。其次,你今天是干什么来的?” “你问了三遍了,我是来看你啊。” “那您看过了,请回吧。”高闯站起身,突然伸手抓住六公主的后领,拎小鸡一样地拎起来,就要往牢房外面扔。 小蝙蝠情急,伸指欲点高闯的穴,可高闯已经吃过两次亏了,再不防着她就太笨了,大手一伸,轻轻掐住小蝙蝠后脊椎的中枢神经处,让她四肢酥软的不能动弹,也转不过身来。 六公主挣扎了几下没有效果,涨红着脸,低声道:“大胆刺客,你――既然跟着我进了我家,就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了,竟然还敢动手动脚!” “为什么不敢?”高闯轻松地制住这两个小姑娘,感觉有些胜之不武,“了不起让你老子一刀一刀剐了,我得罪都得罪了,还怕个什么!”说着轻轻一抛,六公主和小蝙蝠就跌落到牢房外面的地上,然后他随手关上牢门,料定那个小蝙蝠不会什么隔空打穴那么高级的武功。 果然,她只是扶起六公主,慌得上下检查公主有没有摔坏,哪有心情理高闯。 “高老大,这两个小子是谁啊?”小老虎牙和小星一边偷看半天了,也只有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子被蒙骗了过去,以为来者果真是男人。 “他们是宫里来的。”高闯不愿意让她们的女孩身份被揭穿,突然想到这么个法子来蒙混过关,“这个大眼睛的叫小六子,那个迷迷糊糊的、穿蓝衣服的叫小福子。” “老大,你还认识宫里的人呢?”小星问。 “嗯,做点生意,公公们可会做生意,无本的买卖。”高闯对气鼓鼓的六公主眨了一下眼睛。 六公主没受过这样的对待,好在也没有摔疼,一时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兴奋,甩手道:“让我老爹把你凌迟、腰斩――不,五马分尸。哼,你等着,明天来看你怎么死!” “别忘了带点吃的。”高闯嘱咐,通过这件事再一次印证了皇宫的教育不及妓院的理论。人家云想衣来看他,至少带点吃喝,哪像这个六公主,纯粹是气他来的。不过通过六公主的来访,高闯也明白了他的事已经被告知了朱棣,他敢肯定,不日他就要被提审,而且现在一定有人在暗中盯着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不能轻举妄动,最好要想办法解释清楚,命悬一线的滋味,他能够平静对待,但也要努力绝境逢生才行。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怪东西给我老爹看吗?”六公主都要离开了,却又悄悄溜到牢门边,几乎耳语着问,脸上满是期待。 高闯很怕这个,因为只是一块手表他是可以想办法解释的,毕竟钟表于十四世纪就已经在欧洲出现了,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时间,也无法解释得太过容易,但毕竟是有机会说明白的。可是如果他的其他东西被发现,那他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可是六公主既然这么小心说话,生怕别人会听到,就证明她是不想让她的皇帝老子拿到东西的,所以高闯并不上当,也以同样低得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道:“我无所谓,反正给你拿走的东西,我也拿不回来。而你给了你父皇,你就再也不会知道那些是做什么用的了,所以,公主请便吧!” “哼,死强盗,回头有你好看!”六公主又瞪了高闯一眼,气冲冲离开了。 高闯心力交瘁,他来大明有正事做,结果进入郑和船队的事还没有眉目,他倒让几个女人给缠住了。 “高老大。”他正烦着,小星凑了过来,“既然您认识宫里的公公,何不想点门道出去呢?” “怎么讲?” “高老大有所不知,这次郑总兵要出使四海,听说有一部分水手要从大牢里招募呢!”小星有些向往地说:“您也知道,郑总兵手下主事的也是太监,我看刚才这两位说话挺横的,还口口声声说他老爹怎么样怎么样,说不定是哪个有权势的太监认的干儿子,你托他个门路,咱们就能出去了。” 高闯没听说过这件事,吃惊不小,“你们也想跟着出使四海吗?” 小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可不想一辈子窝在一个地方,一直到老死都没见过世面。”他说着转头看了看小老虎牙,“我们都是孤儿,没念过什么书,这次真想去一趟西洋看看。” “这可是很危险的,海上不像你想的那么好玩。”高闯道。 “我知道啊,大家都说出海就九死一生,很有可能最后客死异乡。”小星说:“很多人死也不愿意去,所以目前被选上的人都是重犯或者死囚,反正他们呆在大明的土地上也会被杀头,或者老死在牢里。” 高闯只听说船队的组建工作已经完成,所以他才一直围着船厂转,想混上船去,没打算采取正当的方式,此刻看着小星秀气的脸上闪现着小老虎牙才有的兴奋,怀疑地问道:“你们两个不是为了上船而故意进来的吧?” 两人同时点头。 “你们以前做过渔民吗?” 摇头。 “那么至少会游水吧?”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想问:不是呆在船上吗?为什么要会游水? “你们让我说什么好!”高闯彻底无语,完全被他们打败了,“老大不小了,怎么不动动脑子呢?你们想上船队,却一点水上生活的技能也没有,而且郑总兵一定会来这里选人吗?假如他不来,或者他来了,而选不上你们,你们就在牢里呆一辈子吗?你们犯了什么事?” “偷了一点点钱。”小老虎牙不好意思地比划了一下,表示偷的钱有多么少。 高闯哭笑不得,这两个小子想得实在太天真了,以为自动往监狱一跑,郑和就能带着他们实现梦想,根本没想过给自己留个退身步。他来大明不久,但是知道这里的监狱黑暗的不行,如果有钱有势的人犯了重罪,花几个银子就能让这些无根无业的人去顶罪,大牢里一般也会留着几个这样的备胎,以备不时之需,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去,而陷在这里时间一长,唯一的结果就是不明不白的死去。 可是,他对面前的年青人也冷漠不起来,不能放着不管,因为他们就像当初的自己和张辉,无数的梦想和憧憬,觉得只要伸手,世界都唾手可得,不明白现实是可以把人碾得粉碎的,所以到后来张辉做了个普通的水产摊子的小老板,而他也差点误入歧途。 第二十五章 监视 “高老大,怎么样,想想门路,然后和我们一起走吧?”小老虎牙兴奋地说,好像高闯一定能帮到他们似的。 “你不是有个小情人小花儿吗?”高闯指了指小星,“你也有个小情人叫小蕊儿的,可是听名子,这是不是一对姐妹啊?” “老大你真聪明!”小老虎牙不像小星那么内向羞涩,称赞了高闯一句,“小花儿和小蕊就是姐妹,是金陵城最大的首饰铺子邓金记的两位小姐。” “小子,挺有能耐啊,千金小姐也被你勾到手。” “嘿嘿,也不是啦,她――唉,等哪天给大哥看看就知道了。”小老虎牙搔搔头,“其实我和小星想出海也是为了她们啊。想我们两个穷小子,就在城边上有一间茅草房,怎么能娶人家呢?她们两个可是金陵城有名的美人,多少人上门求亲都求不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敢提亲。可是等我们和郑总兵走这一趟后,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再倒点值钱的东西回来卖,她们的爹就不会嫌弃我们了。” “你们想没想过,这一走可能就是两、三年,两位小姐等得了你们吗?就算她们肯等,她们家恐怕也会逼她们嫁人吧?” “老大有所不知。”小星插话道:“邓老爷膝下空虚,中年才得了这两个女儿,不仅宝贝万分,连生意也是小花和小蕊在幕后主持的,所以――她们可以自己拿主意,只要我们能有命活着回来就好。可是无论多么危险,我们也要拼上一拼,没想到在这里不但没有被郑总兵选上,还被那个李胜混蛋欺侮。” “你们没反抗吗?” “怎么没有?”小老虎牙气愤难当,压低声音道:“可是他们给了官差好处,如果我反抗,他们就把小星拉去上刑,小星反抗,就把我拉去上刑,往死里整,我们只好忍了。” 还有这么一说?高闯心想,那么为什么这些官差没有惩治他?这里面有门道!另一方面,现在知道了这两个小子的情况,他更不能扔下他们了,否则他们非得给这些人折腾熟了,而那两个小姑娘也难免伤心。 “邓家的两位同意你们的打算吗?” 这个可得问清楚,这关系到是不是把他们带到船上去,假如两个小姑娘不同意,他会想办法让这两个小子做点小生意什么的,甚至他可以把找到的宝物送给他们一点。但如果两个小姑娘同意自己的情哥哥远行,成就一番事业,他可能会帮他们一把。 唉,人和人就是不能比,他当初最艰难的时候可没人帮他,想来这两个小子真是好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们还没告诉她们呢?”小星低下了头,很惭愧的样子,“半年前我们骗她们说要和别人去燕京做生意,以为很快就会被选到军中,没想到――” “半年前就开始选人了吗?”怎么他在船厂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一年前就开始选了,我们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都快结束了。我们也是一直找不到其他方法,才想出这个馊主意。” 怪不得他在船厂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原来选人工作已经结束,船厂忙成这个样子,哪有人会谈论到这些事。可话说回来,这些事是要提前做的,因为还要编入军中,还要训练,让这些强盗和渔民成为真正的水军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你们知道这是馊主意,证明没有笨到家,还有救。” “就是说老大可以把我们弄上船队吗?”两人差不多异口同声地问。 高闯很想说,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如果说他原来还有想趁着装船及开船前的乱糊劲,利用自己那些隐蔽和潜伏的技能偷偷上船的话,再加一个光军已经是极限了,现在想要用同样的方法混上其他的人是根本没有一点希望的。可是郑和的选拔工作显然已经结束,他要想什么办法进入船队呢?还有,他现在也是在老虎的眼皮子底下掳虎须,怎么才能保住那么多人? 他唯一的希望只在于郑和困着他但又不杀他,是想要利用他什么,也只有他存在着某种利用价值,他才好周旋。只是他不忍心断绝这两个年青人的憧憬,只得含糊地说:“我试试看,不知道成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差点同时发出一声欢呼,可这快乐的喊叫在高闯耳朵里听来却好有压力。 “老大,你走过船吧?”小星问。 “这你可问着我了,你闯爷我就是生在海上的。” “啊?那太好了,给我们讲讲海上的事吧?”小老虎牙急脾气地说。 高闯心里有事情还没有想好,但既然想不出来,他索性也不去想了,反正是福是祸,他伸脖子等着就是。别人不说,六公主肯定还要来的,这小丫头太天真,又太好事,从某种程度上是他的消息来源和护身符。现在左右无事,他干脆把他在船上的所见所闻捡好玩的,以及不那么容易暴露身份的讲了几件。 他的一番话,在这两个年青人面前好像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们新奇无比。最后急性子的小老虎牙竟然在大牢的干草地上练习起游泳的姿势,游起旱泳来。 高闯啼笑皆非地看他们折腾,根本没注意到土墙的另一侧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那并不是牢头老铁,而是他们口中一直谈论的郑总兵。因为高闯说得太有趣了,都是外海上的奇闻,听得郑和也津津有味。 “宝爷。”老铁把声音压得极低,双手毕恭毕敬地搬着一把椅子,“您抬抬贵体,坐下听,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堵土墙上有一条极大的裂,在牢房那边薄薄的抹了一层黄泥,看不出来,可这边没有堵上,所以那边说话,只要不是故意掩耳而说,这边就可以听得真真的。而且土墙的最上方有一个隐密的洞,被他用一面面调整好位置的铜镜折射着角度,站在地上就可以看到那边大牢的全局。 郑和摇摇头,没有坐下,听那边只剩下笑闹声了,怕被高闯发现,向老铁摆摆手,走了出去。 老铁紧跟在后面,“宝爷,这姓高的小子是个海上行船的人才,他说的那些,小的前所未闻。” “我也没有听过。”郑和皱眉道:“为了这次出使四海,我已经把能找到的人才全搜罗到了,听了好多渔民、甚至捕获的海盗所讲的关于海上的知识,竟没有一人说的可与他说的相比。” “宝爷的意思是?” “把他弄干净点,皇上要亲自提审他,就这一、两天了!” 第二十六章 提审(上) 狱卒押着高闯洗澡更衣时,小老虎牙和小星差点哭了出来,以为他们要处死高闯。 但高闯却很坦然,因为他没有感觉出死亡的气息,狱卒的眼神也满不是那么回事,并没有对死囚的态度,反而有些不耐烦,似乎招呼完他,再把他扔回去就完事了。退一万步说,假如官面上真的对他动了杀心,他也不会束手待毙。古代秘密处死犯人的方法极其野蛮和不人道,有十大酷刑,还有用湿了的毛头纸一层层蒙在脸上活活闷死人的,所以与其等死,不如一博。 他早就看好了,大牢最里面的那堵墙极不结实,虽然他不会无敌穿墙术,可是牢房的烂草下有一个大木桩,两下就能把土墙撞塌。他研究了一下这里的格局,知道墙那边应该是两栋房子之间的通道,虽然不知道守卫力量如何,但毕竟也算一条逃生之路。 这里的牢头对大牢的管理简直可以用听之任之来形容,牢房里什么东西都可以藏,先是蒜头鼻一伙藏了很多木棒,然后是他试图杀死高闯的尖刀,最后高闯在一篷乱草下还找到了一个隐藏的大木桩,大概是为了让蒜头鼻倚坐着舒服而备的。 不想杀他却又突然对他那么好,一定是有重要人物要提审他了,估摸着不是郑和,说不定是皇上御审,因为郑和能把他安排到这里来,自然不会那么讲究,一定是怕他脏兮兮地污染了皇家的高贵气味。 等他洗剥干净,也吃好喝好后,果然有人来提他了,一切都和高闯猜的一样,他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郑和亲自来的。其他的狱卒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牢头对高闯那么好,见总兵大人亲自来提,才感觉出有什么门道,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背地里虐待过高闯,再联想起金陵城中那位连王孙公子都不放在眼里的花魁来探望过高闯,虽说口口声声提及什么救命之恩,但说不定早就瓜田李下了。 小老虎牙和小星在街市上远远的看到过郑和,此次见他们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人亲自来提他们的高老大,兴奋了好一阵,还以为是老大的太监朋友托了门路,帮他们把愿望达成了,也不动脑子想想,自从一天前那两个“小太监”走了后,还没有再来过,当时他们也还没有和高闯说起要进郑和船队的事,这次提审怎么能和那件事挂上勾呢? 而对于高闯而言,他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词,因此并不慌乱,老老实实地跟郑和通过边门,秘密进入了皇宫。 “草民高闯,叩见皇上。”他不想跪,除了父母他还没给别人跪过,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现在不跪,那么就会立刻见到父母,所以只好识实务者为俊杰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看电影上是这样儿的,只好照葫芦画瓢。 下面的对话应该是:a抬起头来。b草民不敢。a恕你无罪。 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没有回话声,又不敢抬头,就那么干在那儿,心里把朱棣的老子朱元璋,以及他老子的老子骂了个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草民高闯――”他等得不耐烦,加大声音喊道,但没有喊完就被郑和喝斥住了。 “胆子不小。”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想要提醒朕,你跪在朕的面前吗?可是你猜,朕注意到你,是你的福还是你的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算再怕,也左右不了皇上的心,您是天嘛。”高闯硬气地答,但末了还是奉承了一句。 如果说在大牢他还有机会逃生,那么如果朱棣要在皇宫里杀他,他是没有一分机会活命的。郑和的功夫看来比小蝙蝠高出很多,听说朱棣也是有武功的,他的反抗和鸡蛋碰石头差不多,但他想,他们既然提审他,就不一定非要推他上死路,一切要看他的临场发挥了。 做他这一行,危险随时都在,赌命和博运,他已经习惯了。 “那你觉得是福还是祸呢?”朱棣的声音依然冷冷的不带一点感**彩,但空气沉重得似凝固了一般,凛冽的杀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草民愚钝,不敢揣测皇上的心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草民,不敢想像。”他学着看过的几部有限的电影里的语气说话,后面却无法连接下句,说得不伦不类。他感觉这话酸得自己的牙齿都要掉了,只怕就算有命出去,估计也没有牙齿再吃棒子面了。不过他说得镇定,朱棣却也没有发作,虽然没说什么话,但高闯敏锐地感觉到紧绷的空气松驰了些。 郑和在一边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赞高闯说得好。他太了解皇上了,皇上虽然登了大宝,如今天下也安定了下来,可是皇上对自己得位的不正统一直耿耿于怀、不能释然,心里矛盾之极。而高闯这几句话虽然没有歌功颂德,却正说到坎上,皇上听了必定是高兴的,偷眼一看,果然见皇上面色平和不少。 “朕只杀该杀之人,你夜闯皇宫,倒给朕说说是为了什么?” “因为草民无知才犯下滔天大罪,请皇上慢慢听我说,饶恕我无心之过。”高闯表面恭敬地说,头垂得很低。他倒不是有多么尊敬朱棣,只是怕被人看出他说话的态度不够真诚。一个人撒谎的时候眼神会泄露秘密,眼睛向上看是明显说谎,眼睛向下看是心虚,眼睛盯着对方是渴望对方相信,肢体语言是最真实的,他还没有把自己训练到职业骗子的地步,很容易就会被精明的人逮到错处,所以他目前的姿势虽然丢人,但却是最有利的。 “讲。” “草民自幼是个孤儿,从懂事的时候就是跟着一个杂技班子跑江湖,十六岁的时候,杂技班子来到福建。我因为不堪班主的虐待,就藏到码头上一艘船的船舱里,想逃跑。没想到那是一条渔船,等我发现的时候,船已经到了外海打渔,而且遇上了风浪。或者是草民命不该绝,被一艘海盗船所救,从此在船上做了最低等的杂役。草民呆在船上,虽然心系大明,可是却不得自由,就随着这条船一直在海上漂流。一年多前,这伙强盗归顺了一个大头子,我才借机偷跑出来,回到大明。” “你从福建哪里上的船?”郑和在朱棣的示意下问道。 “泉洲。” 高闯的胡编不是没有根据的,这套说词从他一进大牢就开始编了,算不上天衣无缝,但是有机会可以蒙混过关。他之所以说自己是孤儿,还说随着杂技班子四处流浪,就是因为他没有户籍记录,就算朱棣问起杂技班的班主,他也可以乱编一通,这种跑江湖的班子是无从查起的,何况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朱棣犯不着为了他调动大批官兵,把全国翻个底朝天。 还有,福建长乐的事也不是一点影子没有。船厂的工人大部分是从广东、福建一带来的,从船工们平日的闲聊中,他听说福建长乐有个寡妇村,因为十二年前海上突然起过很大一场风暴,村里外出打渔的渔民大部分有去无还。唯一一条幸存的船只回来说,在风暴中看到过一个红衣仙女挑着灯笼,带领船只平安回来,渔民们都说是妈祖显灵。而且,当年在福建确实有海盗船伪装成渔船和商船出现。 第二十七章 提审(中) “你说你跟的船归顺了一个大海盗,是谁?”郑和问。 “听说叫陈祖义。”高闯想也没想就答了出来,仿佛他真正知道这个人似的,其实他只是在参加亚洲水域的寻宝争夺战中听说过这个人而已。传说他在被剿灭前,埋藏了他多年掠夺的大量财富,只是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郑和暗吃了一惊,抬头看了一眼朱棣,就见皇上的神色虽然未变,但眼神中也有些意外。因为关于陈祖义的事在民间流传并不广,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一件秘而不宣的事,既然高闯这么随意就答了出来,证明他所言非虚。 “你知道陈祖义在哪里盘踞吗?” “这个――”高闯认真想了想,实际上是回忆在现代所听说的事,“大概是在苏门答腊的旧港,但具体我也不太知道,我一直干的是最低级的杂役工作,船上的人不会告诉我细节。” “苏门答腊?”郑和皱紧眉头,“是须文大拿吧!” 高闯不知道在明朝时苏门答腊是不是就是须文大拿,只能含糊过去。郑和却想,外国人说话的声音总是怪里怪气,他和高闯所说的如此相近,只是发音略有不同,一定是指的一个国家。 “我听说,海盗船上龙蛇混杂,哪的人都有,你在船上一呆十几年,会不会说他们的话呢?”郑和继续问:“就算是一直做杂役,这么多年了,一句半句的总会一点吧?” 高闯心中暗笑一声,心道:“老子可能没什么学问,但长年在外国跑船,倒是学会了几国语言,养出了一对能认出宝贝的毒眼,还有和老天赌博的胆色。” 他张口说了几句马来话,然后又说了几句印度语,英语在这里用不上,给自动屏蔽起来,末了又上了几句阿拉伯语。 他一直低着头,说完这几句外语后就听到郑和轻“咦”了一声,似乎很是兴奋和惊喜。他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却知道自己小过一关,心道不仅在改革开放的社会,在大明王朝,外语也是像他这样的高级人才必备的技能之一啊! “三宝,何事?”一直没说话的朱棣问了一句。 “皇上,臣失态了。”郑和虽然是太监,但多年来和朱棣共同经历了军中生涯,现在又以太监的身份做了总兵之职,所以自称为臣,“只是我听到罪民高闯说起天方人说的话,一时感慨,请皇上恕罪。” 朱棣知道郑和是虔诚的伊斯兰教徒,一直想去天方朝拜却未能如愿,而他本人很熟悉那里的语言,是以一听高闯说起,自然有些激动,当下也不怪他,但对高闯所说的话也开始渐渐相信了。 “朕听他所说的话,每一句都似乎颇有不同,除了你所知的,他说的其他语言有人能懂吗?” “禀皇上,为了这次出使,臣早就网罗了许多译官。其中从长安清真教来的哈三掌教和一个叫马欢的江苏学子最为出色,是否让臣传他们上殿,来证实罪民高闯所言呢?” “你去下边办理,现在继续问案。” 郑和恭敬地应了一声,就又转身对高闯道:“诚如你所说,你一直在船上做杂役的工作,可是我听你对行船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这是怎么回事呢?” 高闯不慌不忙地道:“总兵大人有所不知,船上的杂役与陆地上不同,除了航行的事,什么都要做,所以我除了不会开船,船上的事都可以胜任,而且这么多年和这些海盗在海上闯荡,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 他早就怀疑那天郑和抓他时突然出现,一定是在屋外潜伏了很久,说不定把他和朱允文所说的事都听了去。还有,他在大牢里一直没见过牢头,据他猜测,弄不好是牢头亲自监视着他,他在牢里和蒜头鼻一伙打斗的事、给小老虎牙和小星讲的奇闻,云想衣和六公主来探监的事,肯定一件也没逃了郑和的眼线,所以他在这方面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谎,可以撒大的,但小细节一定要真实,那样才不会被人怀疑。越是细节真实的弥天大谎,越是会让人深信不疑。而且,他确实不会开这个年代的古船。 “那么,你的身手要如何解释?你虽然没有内功,但外家功夫了得,招法怪异,等闲三、五个人是近不了你的身的。就凭你的功夫和机智,难道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一次逃走的机会吗?还是你根本不想逃走,也想以盗为生,这次偷跑到皇宫里来又有什么目的?”说到后来,语气严厉了起来。 高闯明白郑和在诈他,可是现代人比古代人坏心眼多多了,他有了这些劣酒垫底,还能怕这番诱供和逼供的把戏吗?于是根本也不慌乱,只装出很委屈的样子道:“总兵大人,我虽有些手段,可是那一船有上百人,我怎么敢冒然行事,自然要想个万全之策。我一直忍耐,到后来他们要归顺陈祖义时,我才寻到机会,而且也只有这时候,他们才不会来追我这个逃奴。至于我的功夫,说来奇怪,船上有一个下肢不能行动的外国人,因为我看他可怜,平时多照顾了他一些,他就传了我这些功夫,实在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就连水军方面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那套有关水军的说法倒是很有见地的。”郑和赞同地低语了一句。 高闯心里暗舒了一口气,因为从郑和的话中就能听出他所猜测的没有错,郑和确实偷听到了他和朱允文的对话,幸好他谨慎的想了这套说词,不然还真不好过关。他很多年没说过谎了,所以虽然事先想得细致,表面上也镇定,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那个不能行走的外国人现在如何了?”朱棣问。 高闯知道朱棣是关心这个虚构中的人是否也归顺了海盗,壮大了贼人的力量,忙道:“我逃船前不久,他生病去世了。事实上,我之所以一直没有逃走,跟他也不无关系,他相当于我的师傅,我不能扔下他不管。所以,我一直等到他海葬后才离开。” …………………… ps:不想广告的,怕影响大家读文的连续性,可是~~急需推荐票啊。已经支持的感谢,还没有支持的,考虑一下投给我推荐票吧。谢谢。 第二十八章 提审(下) “真的就把人丢下海吗?”朱棣一直是威严而冷漠的王者态度,此刻突然问了一个这样人性化的问题,听得高闯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就见朱棣冷电一样的目光中饱含了一些矇眬之色,似乎对高闯所说的事非常向往,让高闯突然想起他那天在冷宫中所说的话。 或者他真是个喜欢呆在战场上的人,戎马一生也许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回皇上,是这样的。”见朱棣那丝感情外泄的神态只持续了一秒,立即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高闯恭敬地答道:“不是因为船上的人狠毒,或者是怕麻烦,才不肯给故去的人留下尸骨,而是必须这样做。一来,在外海行船一呆就是好长时间,海上潮湿,尸体不能久放,否则就会腐烂,那样不仅是味道不好,更重要的是怕由此而生的瘟疫,感染上全船人。二来,走船的人都相信,人们从大海中索取物品,也要献给大海相同的回报。人们吃鱼,那么人死后也要让鱼吃人,生命就应该是这样循环不止的。” “嗯,有理。”朱棣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不说话,郑和与高闯也不敢说话,大殿上寂静了半晌后他才突然问:“你是从哪里逃的船,又是怎么回到我大明的?” “回皇上,草民是在满刺加逃离的那艘海盗船,在那里搭了一条到暹罗的商船,然后一路专门捡山野古道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这才回到大明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关于如何回到大明,高闯也事先想好了说词。他在现代打捞沉船的地点是在马六甲海峡,所以他对那里比较熟悉,也知道马六甲古称满刺加,还知道泰国古称暹罗,但却不知道古代的航线,所以才说自己是从陆路回来的,至于从泰国回国还要经过哪些国家,在这个时代私自穿越国境算犯什么样的罪,他上学时的历史和地理都鲜少及过格,目前实在编不圆了。 假如朱棣要问这一路上他的所见,他就只好把他道听途说的东西讲一讲,反正估计朱棣和郑和对此也不是十分清楚。好在朱棣并没有问,只是示意了一下郑和,让他代问下去,显然这一君一臣早就合计好了,就等高闯回答而已。 “你又为什么混入船厂工作呢?又怎么跑进了皇宫?” “我来到大明后,第一就是想见识一下我大明的皇城,所以一路回了金陵。前些日子我一到这里,就听坊间的百姓都在谈论皇上派郑大人出使四海的事,当时我就非常想加入船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海上,早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回到陆地上还真不习惯,再说,我也想为大明,为皇上出一份力,也看看我大明的威武之师如何让那些野蛮小国臣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皇上此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草民虽是一介小民,却也想见证这么伟大的时刻。只是我没有门路,郑大人招募人员的事宜也完成了,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此时正值船厂招工,草民盘缠用尽,也没有其他办法,就去当了更夫,想等郑大人出现,然后寻找机会,可是草民职位太低,郑大人巡视船厂时,我根本靠不了前。那天晚上,我异想天开地跑到皇城边转悠,想去拦郑大人的轿,没想到看到一个黑衣人翻墙进入了皇城。当时草民一时糊涂,也跟着翻墙而入,一心想帮皇上抓到坏人,皇上一高兴,就赐我可以随郑大人出海了。” “哦?我大明皇城的墙原来是这般好翻的,看来要重建一座皇宫才行。”朱棣缓缓地说,也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 “皇上,草民小时候跟着杂技班子,很会爬墙,身上又恰巧带着绳子和打更时防身用的一个铁爪。只是草民进了皇城,跟丢了那个人,又在此时想起此罪会杀头,害怕之下就乱闯一气,结果被侍卫大人误以为是刺客,可草民真的不是啊,皇上明鉴。” “你的翻墙之物呢?”郑和问。 “侍卫大人跟得紧,我一怕,顺着城墙扔到宫外了。” “你可知冷宫中的人是谁?” “不知道。”高闯硬着头皮说瞎话,只觉得要累死了。他不擅长撒谎,为了对付这次审问,他一直编故事,现在有了点心力交瘁之感,恨不得要杀要剐,朱棣给他个痛快的。 “你知道又如何?”朱棣冷哼一声,语气无比强势,“朕能令你忘记得一干二净。” 高闯完全回不上话,所以根本也不说,只等着朱棣和郑和这两个人给他这一番表演打分。 “三宝,着人带他下去,你留下,朕还有事吩咐你做。” 高闯心想,你这算怎么回事,要死要活,倒是给个准信啊!可这里哪轮得到他说话,片刻他即被一位年青的武将带回了大牢,累得像打了一场仗似的,但他感觉他可能过关了。 而在皇宫里,朱棣正问起郑和有没有人到大牢里看过高闯的事。郑和只说了云想衣和调查到的高闯底细,以及和张光军的关系,其他的事只字未提。之后他毕恭毕敬地问朱埭:“皇上觉得高闯的话有几分可信呢?” 朱棣沉吟了一下,淡淡地道:“没有明显的错处,但只要略查一下,便漏洞百出。不过,虽然不知道他闯入皇宫意欲何为,但他确不是建文余党,跑到允文那里去,必是无意之举。” “臣倒以为,高闯想随臣出海一事,其意甚诚。”郑和道:“他回答其他问题时四平八稳,唯独提起出海的事情,语气明显不同,热切了许多。所以臣想,他说是为了要入船队而铤而走险,倒有十分是真。” 朱棣轻轻“嗯”了一声道:“这是个胆大、聪明、知道进退之人,依你看,可用否?” “回皇上,可用。”郑和认真地说:“臣自承圣意,准备出使四海一事以来,任何于此举有用之人,臣都网罗了起来。正如高闯所言,圣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之前也没有经验可循,臣以为,所有堪用之材都要善加利用。何况,此人对海上的学识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丰富,对于水军的建制又有独到的见解,就算是纸上谈兵,也使臣获益匪浅。杀之――可惜。” 朱棣沉吟了半晌道:“那就先用吧。” 郑和暗舒了一口气,终于确定高闯的小命无忧了,立即跪下道:“皇上不必忧虑,臣可对他再做试探,而且臣有一计,可安保既能用得上此人,还不会惹来麻烦。” …………………… ps:谢谢大家支持,今天上榜了一会儿,大家多帮忙,别让我掉下来。鞠躬。 第二十九章 小兵传奇 “说来听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臣斗胆问一句,皇上有没有决定怎么安置太孙殿下?” 朱棣“嗯”了一声,似乎此事让他非常难以决断,“杀了他,朕实在不忍,可是放了他,又恐他被人利用,到头来免不了骨肉相残,依你看呢?” 他还是一位年青王爷的时候,郑和就是他的近侍,因此他对郑和的信任非比寻常,这样的心事,他也只有和郑和才说。 “皇上,留太孙殿下在身边,尤如在心腑要地放着一把钢刀,实是不妥。臣以为,应该依高闯之计,趁臣出使四海之机,把太孙殿下送到一个没人知道,也不可能轻易到达的地方。只是太孙殿下自幼生长在皇宫,一人在外恐怕不方便,也可能被有心之人挟持,跑回来让皇上为难。所以要派两个人跟着太孙殿下才行。” “你说让高闯一直跟着允文吗?” “皇上,这实乃是您天威仁厚之举啊。”郑和诚恳地说:“假如他愿意为皇上所用,就御赐他为太孙殿下的侍卫,这一生就随太孙殿下在海外之国生息。假如他不肯,那么臣带他到海外之后,可除此后患。臣虽不济,但武功谋略自信不输于他,定能把此事办得妥妥帖帖,而且依臣猜测,此人聪明机灵,不会做出以卵击石之举。” “此人聪明是有的,但野性难驯,狠劲上来,会不会以卵击石,却是不能确定。”朱棣轻笑一声,“朕相信你能控制局面,也明白你的意思,你爱惜他是个人才,不忍让他因为无意的莽撞之举而丧命,而且你出使之事确实用得上他。好,朕就依你,亲赐高闯为修武佐校尉,让他这一生跟随允文。朕还会赐你空白诰敕,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你可以在海上代朕行事。” 郑和闻言,立即跪下谢恩,哪知朱棣又道:“允文耳软心活,性格软弱,不能只让高闯一人跟随他,就让正国也跟着吧,再赐他们以安身之资。这件事你去办,封正国为正三品武义都尉,世袭。告诉他,等他安顿好了,也生个一男半女出来,位子传了儿子,他就可以回我大明了。” 郑和领旨,即刻下去办理。就这样,高闯糊里糊涂的从一名更夫成长为一名修武佐校尉,命暂时保住了,虽然脖子上还有一把刀悬着,随时可能落下,但他至少得到了宝贵的缓冲期。 郑和对他很信任和重用,常来和他讨论军事和航海方面的问题,并根据他的建议训练了精锐的尖刀小队,八人一组。高闯把光军、小老虎牙和小星也带上了,并专门苦训他们,以保证他们出海后保命的机会更大。 日子就在这艰苦又新鲜的感觉中慢慢度过,除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兄弟,在军营中得罪了一个屠百户外,一切都还顺利。转眼就到了农历六月,眼看离六月十五启航的日子还有不到半个月,负责船只启航工作的人忙碌起来,水军却清闲了,每天只有半天训练,其余时间可自由活动。 高闯这些日子来忙于军中事务,根本连军营的大门也没出过,目前知道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计划走,心情大好,拉着兄弟们也逛逛金陵城。上次从郑和那讹的银票还没花,更难得的是光军和小老虎牙、小星都挺过了残酷的训练,成了尖刀小队的一员,军饷是大大的,光棍四条,那还有不好好花差花差的。 这天他们才一走出军营大门,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姑娘,高闯一眼就认出那是云想衣的丫环木三三。他来到大明后,无论是美艳无双的云想衣,可爱活泼的六公主、迷糊秀气的小蝙蝠、还是奇丑无比又认真执着的老处女花想容,每个人他都不太有好感,唯独这个木三三,懂事、温顺、乖巧,他还是蛮喜欢的。 “见过四位军爷。”他还没说话,木三三就跑过来见礼,然后抿着嘴笑。 “三三,有事吗?”高闯笑咪咪地问。 “我家小姐让我带个口信给闯爷。”三三说着福了一福道:“我家小姐想请闯爷在酉时到红袖招走一趟。” “这个――我军务繁忙――” 未等高闯编完,三三打断了他,“我家小姐说了,闯爷必不愿来,可是只让我和闯爷说一句。”三三清了清嗓子,像个口授机一样,模仿着云想衣的调子说:“救命之恩,不报则寝食难安。明知闯爷厌弃青楼女子,但仍然厚颜请求。小女子所为无它,只想见闯爷一面,薄酒小菜,当面正式道谢,从此不再纠缠,望闯爷成全。” 一番话下来,高闯完全没话讲。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特别怕人求,更别说对方是个女人。人家都这么低声下气地说了,他怎么好拒绝,再说,人家说得好,以后不再纠缠了,这个台阶总得给人家下吧。 “好吧。”他艰难地说:“我酉时准到。” 木三三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施了个礼,兴高采烈地跑回去报信。高闯决定和光军先随小老虎牙和小星走,偷偷看一眼他们一直吹嘘的两个小情人,然后再单独去会云想衣,这位全金陵城的男人想见而不得见的绝代佳人。 但他做这番决定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行踪是被人盯着的,而且不只是一个人盯着他! 第三十章 花魁之约(上) 第一次看到邓花儿和邓蕊儿时,高闯当场想起“绝代双娇”四个字,也才明白小老虎牙和小星并没有吹牛。其实明朝的社会不是很开放,大家小姐是不能随便见人的,只是邓老爷膝下无子,身体又不好,这么大个产业只好交给女儿打理,成就了这两个小姐妹在金陵的一大传奇。 姐姐小花儿,面容清秀而聪明,举止斯文有礼,落落大方;妹妹小蕊儿,身材高挑健美,活泼爽朗,也不知道这两个一文不名的小子怎么就获得了这对小美人的芳心的,妒忌的光军眼珠子都发蓝了。 “别急,等哥哥给你找一个,绝对不会比这对姐妹花差。”看酉时将至,高闯安慰了一下光军,打发他回舅舅家一趟,自己则赶去了红袖招。 走进那扇朱漆描金的大门时,高闯有点奇怪的感觉,他虽然在现代时私生活方面不很老实,当船只停泊在东欧时,也去过那里的**街,什么花样没见过,但像这般众星捧月的感觉却是第一次,实话说非常有优越感。 “哟,这位军爷,您真是贵脚踏贱地,您看您这一来,明明太阳都落山了,这会儿又晃了一晃光。”几位迎宾的姑娘冲上来,其中一个一把抱住高闯的胳膊,夸张的说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高闯被脂粉的香气薰得差点断气,想挣脱却没有挣开,只得任那几个姑娘挂在身上。他抬头看了一眼,没见到老鸨,转念一想,这里是金陵数一数二的青楼,接待的不是巨富商贾,就是达官贵人,老鸨自然也自恃身份,不会轻易招呼人。 “军爷,您是不是要随郑大人下西海的啊?”一个姑娘道:“那您在这半个月里可要长来,这一走就是天长日久的,没个女人,男人也要干了不是?” “不知军爷和哪位姑娘相好啊?我好给您通报。”又一个姑娘问,大概看高闯神情泰然,判断他是这脂粉堆里的常客,但又一时觉得面生,“如果没有相熟的姑娘,不如由我侍候爷吧?” “我找云想衣。”高闯回答。 登时,他觉得身上的拉力轻了,因为那些姑娘同时放开了手。高闯讶异地看看她们,不明白是云想衣的牌子太大了,还是这些姑娘觉得他在异想天开,毕竟他这样的下级兵丁连老鸨也不会放在眼里,何况那位绝代佳人呢?沉默了一秒钟后,一个姑娘“善良”地说,“这位军爷,衣衣姑娘是不见凡客的,但是小红我也不错,照样能让军爷心满意足的。” 高闯很想说,自己是云想衣请来的。但一想到要和那个小妖精独处,还真有点怵头,不禁想:反正他也来过了,没见到也没办法,干脆回去得了,不算爽约。 “我改天再来。”他说着,转身向外走,却又有一只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袖,“闯爷,三三迎接晚了,您不要恼了我,这就走啊。” “我看你家小姐怪忙的,所以――”高闯无力地解释着,感觉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拉他通过大堂,向后院走去。 此时天刚擦黑,红袖招里人不算多,但三三这番拉扯,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几个迎宾的姑娘更是讶异万分,没想到那位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云想衣竟然对一位没有职位的军爷情有独钟。她的丫头木三三平日里比红姑娘们还要金贵,对王孙公子也没那么热乎过,此刻却亲亲热热地挽着这位军爷的手走,可见云想衣可能要从良了,一定要最早告诉妈妈,好讨个好处。 话说回来,这位军爷是有点与众不同的气质,身份卑微,但走起路来却比皇上还要有气势,长得也不错。 高闯就这样在众人的好奇目光中走出了这间巨大的花厅,从后门拐到一座后花园中的院子里,穿过花木扶疏的石子小路,来到后园一座独立的小楼前。 “我家小姐在楼上等着哪。”三三放开了高闯的手,见高闯有些犹豫,抿嘴笑道:“闯爷上去吧,我家小姐又不会吃了你,闯爷这样高大,想吃也吃不下呢。” 她的话说得暧昧,可是神色正常,似乎没有他意,让高闯觉得是自己想歪了。他无奈,压下心中一点绮念,慢慢走到楼上去。 “闯爷,里面请,衣衣等候多时了。”才走到楼梯口,门就开了,盛装打扮的云想衣俏生生地站在门边。 高闯抬头看去,就见云想衣还是身着艳丽的红色,不过因为天气热,改为了红纱罗,格外贴体,玲珑的身段让人一览无余;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脖子美丽,她还是梳着别致的高发髻,身上的首饰很少,但件件都有画龙点睛的作用,这个女人,不仅天生丽质,还很会巧手装扮。 等高闯登上楼来,云想衣反手掩上房门,拉高闯坐在桌边,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种精致得让人没有了食欲,只想看着的饭菜。 “闯爷,真的很感激您能来看衣衣一眼。”云想衣为高闯倒了一杯酒。 高闯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叫自己高老大,此刻又改叫了“闯爷”,只觉得酒闻起来相当好,于是端起来一饮而尽,酒落肚后才想到,如果这酒下了药怎么办?向云想衣瞄了一眼,见她一双水漾桃花眼正看着自己,心里有点拿不准了。 “这两个多月,闯爷真忙啊,衣衣在军营外徘徊很久,都不得一见。”云想衣说着,姿势、面容、声音无一不美,“听说闯爷要和郑大人出使四海,衣衣真是羡慕。唉,可惜我是青楼女子,不是男儿身,不能像闯爷一样看看这世上的其他地方,看看海外之海,山外之山,这老天爷可当真不公平呢!” “船上是不能有女人的,否则船会翻。”高闯不知道云想衣绕来绕去是什么意思,干脆把她后面可能说出的话先堵住。如果云想衣是想跟上船,这绝对是个馊得不能再锼的主意。 云想衣一笑,掩饰住被人拆穿目的的尴尬,“闯爷好精明,衣衣可什么也没说。本来是想以身相许,可惜闯爷看不上我这等下贱女子,只能退而求其次,报答救命之恩罢了。”说着向高闯轻偎了过来。 第三十一章 花魁之约(下) “金陵的夏天真是闷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高闯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去。 酒色酒色,酒是色的头,现在情况紧急,他一定要保持冷静。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而且身体非常健康强壮,目前禁欲超过两个多月,确实很想要女人。可是他既然早晚要离开,就不会干始乱终弃的缺德事。云想衣虽然是妓女,不过却总是想以清倌人的身份从良,所以他不能再造就另一个杜十娘了,尽管此刻她刺激得他周身发热。 还是下楼找小红吧?这才是最佳选择。他不要麻烦的女人! 刚要借口告辞,云想衣倒先开了口,“既然闯爷施恩不图报,衣衣如果一味纠缠,倒显得给闯爷找麻烦了。不如这样吧,现在是我以乐娱众的表演时间了,闯爷你随我去,今天这一曲,虽然听者众多,但闯爷你记得,我只是为你而弹奏的。清音一曲,以报救命之恩,倒也雅致。” 高闯没办法不答应,眼前这个女子时而温柔婉转,时而又豪爽得如同男子,让人摸不透哪一种才是她真实的个性,但无论如何,她这样说还是让高闯浑身轻飘飘的,随着她下了楼。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直接带高闯回到花厅去,而是绕到花厅后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一把把他拉进了一个山洞。 洞小而黑,云想衣温软、带着淡淡花香的身体紧挨着高闯,姿势和气氛都暧昧极了,让他才平复的热力又漫延了开,急忙道:“云小姐,这是――” 一根滑腻的手指盖在了高闯的唇上,示意他噤声,同时云想衣不知扭动了哪里的机关,假山洞中打开了一个小石门。 “闯爷请进。”云想衣以极低的声音说,看高闯没动,又道:“闯爷不是怕了吧?放心,这只是我为您备下的听琴之隅,虽然不成体统,但胜在独此一人哪!” 老子怕你这小妖精勾引你闯爷! 高闯心里想,但还是一低头,进了这个小小的通道。随着身后的石门无声无息地关闭,黑暗中闪动出一道淡黄色的光晕,开始时还很微弱,但不过一会儿功夫,温柔的光芒就渐渐亮了起来,让高闯看清那是来自云想衣手中的一颗网球大小夜明珠,也不知道她此前藏在身上的什么地方,此刻一拿出来,其光辉竟然可以做照明用。 高闯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差点伸手抢过来好好把玩一翻,可云想衣却一副丝毫不把这宝贝放在心上的态度,想来是什么王孙贵族送给她的。 凭着这光线,云想衣带着高闯又向前走了一阵,通过一扇小门后进入一个小隔间。这隔间还是很小,仅容一人转身,随着云想衣拉开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口,明亮的光线和嘈杂的人声立即倾泄而来。 “闯爷,这是我的琴台下方,也是我专门为您提供的听琴之所。别看此处又小又黑,但琴音最佳,也没人打扰,更不用和那些满身铜臭的男人挤在一起。”云想衣凑在高闯的耳边道:“这暗道我是我专门来偷看客人的,除了我、三三和妈妈外,没人知道。我总是先来这里看一眼,如果看到我特别不愿意见的客人,我就托病不出。” 她身上的香气一阵阵传入高闯的鼻端,又甜又麻,害得他差点当场把她推倒。这是优待他吗?明明是虐待他!不仅让他想吃吃不了,还让他蹲在狗洞子里听琴。他本来就不爱听什么鬼琴,现在还要他像个奸细一样窝在这儿。 他有点火大,但转念一想,人家一个千人求万人追的美女,几次三番向自己示好,却都被拒绝,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好歹一个姑娘家,肯定面子上挂不住,自尊心也受伤害。如果她要以这种怪异的方法报复他,他就忍了吧。反正不久他就要出海,然后会想办法找回圣物,回到现代去挖宝,所以就成全了她吧! “谢谢云小姐给我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地儿,小姐请慢走,我都等不及要洗耳恭听了。”他说着,想去帮云想衣推开隔间的门,可是地方太小,他的手擦过这位花魁的胸部。他感觉手感依然很好,可云想衣却明显地哆嗦了一下,然后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快步离开了。 果然是清倌人,幸好没碰,不然麻烦就来了!高闯暗笑一声,向前凑了一步,从窗口向外观看。 琴台是木制的,这个特意留下的观察口被琴台上垂下的丝绸和流苏遮住了,从里面看外面很方便,但外面的人却发现不了这里的机关。大约每天这个时候云想衣都会出来演奏,所以花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像买票看戏似的,一桌桌的,没有一个空位,而且看模样来客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云想衣却还没有登台,那些客人似乎已经等习惯了,高闯却心急如焚。他倒不是怕云想衣把他困在这儿,假如他不想呆着,随时可以破这琴台而出,而是这下面实在太闷热了,才这么一会儿,他连内衣裤都湿透了。 终于,他看到人群骚动起来,然后又趋于平静,个个脸上都是仰慕沉醉之色,再然后就是云想衣清脆悦耳的说话声,以及高闯盼了半天的琴声。 他不懂音乐,只是看台下的人都是如痴如醉的,心里想起云想衣说只为他一人弹奏的话,心想这纯粹是对牛谈琴,不过他男性自尊心却得到极大满足。现在他只想这一曲快点弹完,这样他就可以回军营了。 百无聊赖中,他观察着外面的这些人,突然看见一个人从门外悄悄溜了进来,一身白衣,用扇子挡着脸,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当走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后,就如痴如醉地看着琴台的方向,显然也是云想衣的仰慕者,但不知为什么躲躲藏藏的。 高闯觉得这个人从身形上看似乎是熟人,正仔细辩认之际,那人却无意间把扇子拿了下来,让他一眼认出他是比郑和的职位还要高上一品的武义都尉王正国。 “王正民,拿命来!”像是要响应高闯似的,一个声音大喝道,不过叫的名子却不同。同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黑衣人,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对这个不知道是王正国还是王正民的人直刺了过来。 人群乱了,尖叫和呼救声四起,人也四处乱窜,高闯有点担心琴台上的云想衣,才想破木壁而出,就见白衣男人抽出随身的刀与黑衣人斗在一处,“乒乒乓乓”的一阵刀刃相交之声,眨眼间过了十几招,双方用的都是拼命的招式。随着琴台上的云想衣发出一声惊呼,双方刀剑竟然同时刺入对方身体,戏剧化的同归于尽。 第三十二章 地下交易 现场一片寂静,都被这情景骇住了,而在他们再度暴发混乱前,一个人冲出来喊:“别乱闯,保护现场,不然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高闯一见更加诧异,因为这个人他认识,竟然是老铁!在大牢里时,他一直没见过这位牢头,不过后来在军营却见过他,听说已经升任了刑部的捕头,来军营找旧部喝酒来着。 老铁喊得很大声,气势也足,一时还真把现场的人震住了。 “铁爷铁爷,你真是我们的菩萨老爷,幸好您在这里,不然这命案,我们可说不清了。”老鸨终于出场,不过她是背对着高闯,所以看不清脸,身材倒是正常,衣服是预想中的紧窄。 老铁严肃地点了点头:“我来听听曲儿,也遇到这种事。不过你先别怕,我是亲眼看到的,刺客突然现身,刺死了王正民,与红袖招无干。话说回来,王正民有命案在身,衙门通缉了的,你们怎么能让他进来呢?进入花厅听云姑娘献艺的,不都要拿出相当的乐金吗,怎么就放了他进来?” “铁爷明鉴,我不知情,真的不知情哇!”老鸨假哭了起来,和唱戏一样:“谁不知道这王正民为了咱们家衣衣姑娘和光禄大夫的公子起了争执,失手杀了人后逃得无影无踪?谁不知道王氏一族和光禄大夫都是皇上的宠臣,我们可是谁也惹不起啊!” “行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老铁厌恶地阻拦老鸨再说下去,“现在刺客杀了王正民,并无证据显示此事与光禄大夫大人有关,不准乱说!你现在先派个人到衙门报个信,然后带这些人到院子里去,衙门的人赶到之前一个也不放走,我检查一下现场,然后会去问问口供。” 老鸨应了一声,惊慌地带着同样惊慌的客人们走出了花厅。高闯见到云想衣的身影也随人群走出,临出门时还瞄了琴台一眼,似乎是让自己不要着急,她自会把他带出来。 等人都走干净,老铁开始检查整个花厅,不过他那样子不像是检查犯罪现场,倒像是检查花厅内还有没有其他人,幸好琴台这边够隐蔽,也幸好云想衣刚才的眼神没让他发现,否则高闯一定会被搜出来,到时候他就说不清了。这老铁一看就是老兵油子,像老鹰一样锐利精明,不容易蒙混过关的。 “宝爷,这里干净得很,您办事吧,小的告退了。”老铁突然说话,吓了高闯一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只见老铁说完后就悄悄退出房间,还把门掩上,然后院里就传来他大嗓门的官腔。 而房内,那刺客和白衣人翻身而起,刺客拿下了面巾,竟然是郑和! “郑大人,多谢了。”白衣人说,听声音就是王正国。他虽然是品位很高的武官,但没有实权,因为也要和郑和出使,所以常常来军营,还饶有兴趣地参加了高闯对尖刀小队的训练,所以高闯平时虽然不和他说话,但对他却太熟悉了。他能断定眼前的人是王正国,不是什么王正民。 “都是为皇上办事,说什么谢谢。”郑和温和地说,“说到底,咱们都要体谅皇上的苦心哪!正民犯下那么大的事,压是压不下的,皇上也知道正民就藏在你府里,只是碍于国法,光禄大夫大人又盯着紧,不能放正民一条生路啊。” “我知道。”王正国说,声音有点哽咽,“皇上的一片苦心,我都明白,这等爱臣之心,为臣的就算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所以甘愿随那人远去海外,盯着那个高闯,永不还朝。就算皇上没有这个恩典,我也愿意为皇上尽忠,更何况皇上还许我以己身换回弟弟的命。” 高闯听到自己的名子,耳朵立即竖了起来。就听郑和又道:“皇上知道你王氏一门忠烈,当年和皇上扫北归来,一家人只剩下你们双胞兄弟,所以格外爱惜。哪知道正民不懂事,倒让你这个做哥哥的为难了。你要知道,随那人去海外非要极忠实的人不可,年青一代中,皇上只信任你,所以虽然舍不得,可还是不得不舍。但是放心,你一走,正民就会以你的身份呆在皇上身边,一辈子荣华富贵。只是你,要毁了脸面和身份,从此隐姓埋名,远离我大明了啊!” 王正国爬了起来,对着天井的方向流着泪磕头,说不出一句话。 从高闯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郑和的脸,见他也有些测然,似乎对王正国的命运也有点同情。高闯听来听去,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朱棣还是不放心他这个知道朱允文还在世的知情人,可是因为下西洋之举还用的上他,或者郑和与朱允文也都为保住他的小命做了一番努力,所以朱棣打算让他一辈子跟着朱允文呆在海外,永不回来,为了提防他不听话,还特意派了武功很高的王正国来监视他们。 这个王正国本就忠诚,又因为孪生弟弟犯事,所以被朱棣恩威并施,情愿做了一把活动的锁,锁住朱允文和他高闯永世不回大明。而朱棣并不怕王正国会中途跑回来,因为看来王正国似极爱这个杀过人的弟弟,而弟弟在朱棣手上以他的名子和身份生活,他是不能再回来的。 “等下老铁带人来把我们抬走,自会安排其他死尸来替代。但正国你要以药物毁去原来的脸,从此后你就叫郑国,委屈你做我的远房侄子了。” “郑国不胜荣幸。” 当当当―― 外面响起了铁器敲击的声音,接着是老铁很严厉的喊话声。这似乎是提前商定好的暗号,郑和与王正国又继续躺倒装死。接着官兵冲了进来,由老铁招呼着把“死尸”抬走,然后在老鸨的哭叫声中封了花厅。 转瞬间,整个地方就剩下高闯一个人了,而且不到片刻,后面的暗道就传来了脚步声。高闯知道云想衣是来接他的,可这小妖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在无意中看到了一场好戏。 但是对他而言,朱棣怎么想、怎么安排、郑和怎么想、怎么安排,都无关紧要,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朱棣和郑和利用他,他同样也利用了他们。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要上船了,他要走的路也终于踏上了第一步。 船队就要启航了! 第一章 船队 船队以南南西的方向驶过台湾海峡,进入了南中国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在这里,船队的速度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行驶,因为在南中国海上,风暴、海底的暗礁和露出水面的海底岛屿都对船队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高闯海上生活经验丰富,不过他没有驾驶过旧式帆船,而且他在现代时,航行中所使用的是gps卫星导航系统、电子海图和罗盘、还有声纳探测仪和电视监视器。但在这里,水手们使用的是一种叫做浮水南针的东西,也叫做水罗盘。航线被称为针路,航速按更数计算。舵师用一种叫做牵星板和量天尺的简单木质器械,通过与北极星和南十字星的位置对比来确定经度和纬度。但大明的水手有自己的星宿体系,他所熟知的南十字星,人马星座、圆规星座、竖琴星座,在这里被称为灯笼骨星、南天门双星,以及织女星,这些名子都让他听来格外亲切。至于水下探测,就用一个系上线的小铁坠放入海水之中,然后凭手感和铁坠上的沉积物来判断。 大明的水手用这些方法来航行,让高闯钦佩极了,而且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常常自问:怎么中国的老祖宗就那么聪明呢?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竟然把航海技术精确到如此地步!假如当年就这样一直发展下去,现在还有美国什么事啊! 依他多年的航海经验来看,在天气良好的时候,航速大概是每小时八节。[.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航行的前十天,海面上还算安宁,高闯也一点没觉得海上生活枯燥无趣,反而以一种新奇的态度,像一名普通船员一样忙碌着,再加上他要悄悄侦查在此次航行中最珍贵的货物分布在哪些船上,还要暗中谋划他胆大包天的行动,实在没有时间考虑到别的事情。 通过观察他发现,船队一直采用菱形的排位,菱形的四个边角位置全是五桅的护卫战舰,然后是六桅的客船把四艘华丽无比的宝船包围在其中,大批的水手,工匠乘坐在客船上,再后面是七桅的粮船、水船和八桅的马船,二十几艘八橹的巡逻艇一直游弋在船队附近的海面上,做最外围的保护。 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打听细节,但一直很主动地承担起船上的各式工作,而且船队虽然有自己特殊的联络方式,比如信号钟、旗子、铜锣、灯笼什么的,但很多时候,把主船上的命令传达出去,或者召集其他船只上的官员前来议事时,都需要降下主船边的小船来派人传递消息和接送官员,高闯很勤快地做这些事,渐渐摸清了船队装载货物的情况。 各船都有自己的淡水,所以水船上的淡水只是做应急和补给之用,和粮船、马船一样,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普通的货物装载在客船上,也就是水手和工匠们乘坐的船,虽然这些东西到了现代也是价值很高的,可是不易保存,有青花的瓷碗、瓷盘、瓷瓶和酒海,以及茶叶,丝绸和漆器。真正上等的、景德镇四口官窑出产的瓷器、极品丝绸、价值连城、镶金嵌玉的工艺品都在四艘宝船上,尤其是郑和所乘坐的主船。当然,这些船上也有大量的茶叶,因为茶叶不仅是贸易品,还起到减震的作用,瓷器和宝贝放在茶箱之中,可以安枕无忧。 另三艘宝船,由太监王景弘、候显、李挺为主管,但这三个人对高闯的态度都十分不友好,防贼一样地防他,闹得高闯十分不爽,一心想要从这三艘船下手。 不过经过一番算计后,他还是决定先不动手,不仅如此,还要豁出性命来保护船队。一来,目前盯他的人多,不是最佳动手时机,他要想把宝物倒腾到一处不那么容易;二来,船上有大批的丝绸和茶叶,这些东西要去外国换了珍宝才更有价值;三来,他是华夏子孙、龙的传人,破坏船队只会使郑和的出使行动变得危险和难料,六百年前的大明和现代的美国一样,世界警察的地位,好多蛮夷小国等着大明给维持秩序、好多野蛮之邦等着受点教育呢,他怎么能自乱本国的阵脚? 所以,如果没有风暴或意外使装满了宝贝的船自动沉没,他计划在回程时让船沉到他选好的地点。目前,他还是要做一名忠勇的小兵,为大明的征服行动以及展示国威做一点贡献。 其实才一出海,他就憋着想打倭寇,他小时候读历史,记得倭寇骚扰中国沿海是大明的一大隐疾,可后来一想,船队如此宏大,明朝的海军在这个时代是领先于世界的,估计日本人不敢轻易挑衅。再细一打听,朱棣登极时,日本当时的领导足利义满,立即呈上国书,自称日本为大明王朝的属国,还说自己是朱棣的臣弟,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打得起来?! 高闯听这个日本人的名子有点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动画片《聪明的一休》里那个神神叨叨的半截眉。 这天天气良好,航行顺利,高闯得了一点空闲自己呆着,于是就假装无意的在船上各处遛遛。这些天他一直很忙,这么大个船,竟然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尤其是货舱和头等舱。 即使是在海上,货舱也有重兵把守,不过这一趟要走的时间不短,他也不急于一时。而头等舱就比较奇怪了,不仅有重兵把守,郑和还在距这里十几米远的地方以红漆画下了一条线,声明未经允许,不准任何人迈过一步,违者军法处置。 高闯打听过,这里算是绝对禁区,就算是高官上船,郑和也会把他们领到议事厅去,从来不在自己的房间招待它人。连此处的清洁工作都是由郑和的贴身内监和侄子郑国亲自来做。这个内监非常神秘,根本不离开这片禁区,而且郑大人最近胃口大开,常常一人吃下两、三人的食物。 高闯明知道郑国就是王正国,头等舱里住着的也不仅是郑和而已。不过其他人却并未猜疑,只认为是郑大人身上带着圣旨和其他秘密的国书,所以不能让人接近罢了。 第二章 禁区 犹豫了一下,高闯还是决定去禁区一趟。 郑和之所以严禁任何人出入这里,无非就是因为藏了个朱允文。说实话,朱允文何时上的船,高闯虽然一直注意着,却根本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可见郑和有多么神通广大。 此行他并非要惹事,只是必须先探探路数,毕竟朱棣是想把他和朱允文一起发配到海外之国去,他得知道朱允文的随行人员除了郑国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另外,这位废帝曾经救过他。虽然是他的主意使朱允文逃出了牢笼,但于情于理,朱允文也帮过他,所以他应该看看他去。 但最重要的理由是:朱棣不可能让自己的侄子两手空空,肯定赏赐了不少宝贝珍玩,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和其他货物一起装运,这个他需要重点鉴定一下,评估一下自己此行的风险和利益。 郑国武功那么高,他的出现一定会被发现,但他也是御定的朱允文的“随从”之一,郑和必然不会为难他,只要他能绕开头等舱外面把守的士兵就行。 这么想着,他就悄悄从厨房后面的通道遛到头等舱的侧面去,先是在外面制造了点奇怪的声响,然后趁守卫探出半个身子观看时,迅速钻过仅容一人通过的舷窗,待守卫感觉背后有风声,转身检查时,他已经冲进了舱房,反手把半掩的舱门关好。 他听送饭到这里的厨子说过,这里的地板上都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一直延伸到舱口,所以他不担心自己的脚步,而且一般人躲在船舱里的时候是不会锁门的,假如他估计不对,直接击昏守卫也可以。 “唰”的一声,一柄寒刃从侧面袭来,高闯正半跪着,躲是躲不开的,本能地把那只拿着匕首的手腕锁紧,然后猛一斜肩。那人的体重比高闯轻很多,高闯一抓之下就有这个感觉,他知道在这里的人不会是敌人,所以手下留情,摔的时候就是轻摔,本应掐住对手脖子的手向下移了些,推在此人的胸部。但一入手就感觉不对,定晴一看,入眼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是六公主。 他连忙站起,不明白这个小丫头怎么会在这里,但他的惊讶感还没有减弱,右面就又有一掌袭来。这一掌来得又快又急、虎虎生风,如果被打中可不是闹着玩的。高闯匆忙应对,来不及说话,也来不及看清对方是谁,只觉得对方肯定是一个高手,每回掌拳相交,都使他十分吃力。但由于舱房不大,两人又都顾忌着还躺在地上的六公主,怕踩到她,一时之间竟没有分出胜负。 “高兄!”一个温文的声音响起,语意里满是惊讶。 打斗中的两人同时停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但所做出的回答却不一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殿下。”那个人恭敬地说。 “允文老弟。”高闯却这么叫,有点惊喜,虽然明知道这里住的必然是这位废帝,但能看到他,还是很高兴。 看朱允文的脸色,似乎也很高兴看到高闯,但他转眼注意到了自己的御妹还躺在地上发呆,急忙上前拉起,“皇妹,你又怎么淘气了?” 六公主机械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通红,一边的小蝙蝠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高闯,手掌哆嗦着,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吓呆了一样。 “皇妹别怕。”朱允文以为她们不认识高闯,被突然闯入的这位又黑又野的人吓到了,安慰道:“他是皇兄的朋友,样子虽然凶,人却是极好的。” 六公主瞪大眼睛看着朱允文,却不敢看高闯一眼,愣了一会儿,突然一跺脚,跑到里面的房间去了。 朱允文纳闷地看了看高闯,高闯却耸了耸肩,心想这小丫头平时野得很,连男女之防都没有,这会儿不小心被摸了一把,却怕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小丫头发育得不错。 “高兄,你来,我很高兴。”朱允文岔开话题,“本来我听郑大人说你在船上,一直很想见,但怕给你惹来麻烦,没敢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他说得极其温雅,让高闯忽然同情起眼前这个和自己同年的人,觉得今天这局面都是老天安排的失误。假如朱允文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而是生在民间,说不定会以一代才子的名子被后世的人记住,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远离家乡,永世不得回。 “能再见到你,也是我的造化。这位是――”高闯指了指身边精干的汉子。 “我的贴身护卫,郑国。” 早猜到这就是前些日子的都尉大人了,但此时见他的脸被药物毁得面目全非,高闯暗叹口气,拱了拱手道:“刚才得罪了,护卫大人好功夫啊。” “彼此彼此。修武佐校尉大人的近身术也帅得很。”郑国不疾不徐地道,然后向朱允文施了一礼,“殿下,属下先行告退。” 朱允文点了点头,然后拉高闯坐下道:“高兄今日怎么会来?” 高闯干脆直说:“我一直在想,我给你出的主意,皇上有没有恩准,心里一直放不下。结果这些日子,郑大人一个不让任何人靠近此处,我就猜测你是不是在这里,所以来看看。” 朱允文轻轻一笑道:“郑大人太小心了,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聪明人如高兄,是会猜到的。” “也不是这么说,因为我和你有一面之缘,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其他人可不会那么想。可是,你刚才叫那个小丫头皇妹,这是怎么回事。”高闯假装不认识六公主,打听道。 “说来话长。”朱允文对高闯分外信任,一点也不隐瞒,只是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愿意让人听见,“叔王的五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只剩下六皇妹了。她的母亲本是朝鲜进贡的一名宫人,生她的时候没了,她又生得率真伶俐,所以叔王对她格外疼爱,也造就了她的性子与一般公主不同,野了一点。我本与她没见过,谁知道她从哪打听到我还在世,并将远行的消息,因此找上我,让我也带她出来。这一趟生死未卜,我本不想同意,可是――可是,我知道被关在笼子里的滋味,不想让她也这样,所以我――” “所以你就带她来了?”高闯叹了口气,第一次见识到朱允文的耳根子软。 “我一直呆在皇城,听说季风将至,才赶了来。可是从把她放到箱子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后悔,可惜来不及了。” “她随身带了什么东西吗?”高闯灵机一动,想到她人既然来了,那么自己的东西和圣物也应该带在身上吧。 “是有一个很古怪的东西,很粗的布,有很多带子,像是包裹。” 那就是了,他的宝贝,他的东西,都要回来了! 第三章 海火 朱允文似乎真拿高闯当朋友,一直拉着他说个不停,还一起吃了晚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闲聊中,高闯打听到朱允文从金陵到长乐,表面上的侍卫就只有郑国和一个叫小胜子的太监,至于暗地里有没有其他人跟着就不得而知了。六公主为了能看看四海天下,委屈自己一直躲在马车中,有人出现就躲在一个大木箱里,着实辛苦了一路。 高闯琢磨着,以郑国那样好的武功,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不过以后他就以朱允文为主人了,大概不好细问,只得听之任之。而六公主只要等到出海几天后再露面,郑和就拿她也没有办法了,就算他们过些日子要停泊在陆地上补充淡水,单独派人送她回去也不安全,估计是飞鸽传书,报告朱棣,最后把她安全带回就是了。他注意过,在马船上有一笼一笼的鸽子,肯定是做信使用的。 这对于高闯而言有利有弊,怕的是六公主以后会生出事来,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一直担心的圣物有机会收回了。还有,他偷瞄了一下,朱允文的房间里确实放了好几个大木箱,应该是存放宝物所用。只是他第一次过来,不想显得目的性太过明确,而且当着郑国的面也不方便,以后常来常往就一定有机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看天色已晚,高闯打算告辞,可才一起身,就看到六公主从里面的房间跑出来,大声叫道:“快,快来看,海面上有怪东西!”她显得有些惊慌,把鸵鸟政策忘得一干二净,不再躲避高闯。 高闯一惊,想也没想就冲进房间去。根本没考虑到这可能是公主的闺房。这几天海上看似很太平,但有经验的人一看就会看出这是暴风雨的前兆,波浪一点也不紧,非常松驰,没有大浪,但波峰和波谷一涌一涌的,显然有台风将至。 主船的船长虽然是郑和,但实际上是一名叫舒老大的老船夫,他常念叨几句谚语:朝看东南黑,势急午前雨;暮看西北黑,半夜看风雨;天外飞游丝,久晴便可期;清朝起海云,风雨霎时辰。 晚饭前,他参观朱允文的房间时看了一眼西北处,判断今夜会有雨的。实际上他和舒老大私下聊过,都觉得这几天会有台风,本来打算明天报告郑和,然后沿岸航行,即方便补充淡水,还可以在暴风雨来临时躲避起来,难道现在风雨提前来了吗? 海上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就算是在气象预报准确率较高的现代,暴风雨也会时时不期而至的,何况在六百年前呢? 打开舷窗向外一看,发现船身周围的浪花里,闪动着无数白色和红色的闪光点点,随着船只的前行,被波浪推挤得向四周散开,如一束束四溅的火花一样,一波接一波的,有的被激荡得过大,似乎要飞溅上来一样,漂亮是漂亮,可对于没见过大海的六公主来说是有点诡异。 “这是海火,不是怪事。”他笑着安慰道,回头一看,不仅六公主和小蝙蝠,连朱允文的脸都白了,显然他从另一扇舷窗也看到了。 “不是――鬼火吗?”六公主和小蝙蝠手拉着手问。 “公主以前杀过人吗?怕冤鬼跟着啊。”高闯开了句玩笑,突然想起朱允文说,自从上船,六公主一直吐个不停,现在好不容易能进餐了,仔细一看,果然憔悴很多,连忙解释道:“别怕,我长期在海上生活,这种海火虽然不常有,但相信我,没有鬼。” “那边还有。”六公主凑近舷窗,但小心不碰到高闯的身上,向远处的海面一指。 高闯心里好笑,向远处海面一看,见船行的侧前方,海面一片白晃晃的,中间有红色或淡绿色的光芒如闪光灯一样忽明忽暗,就像有人打信号一样。 “那也没事,不过是水里的一种鱼在闪光,鱼的种类可多了,你如果这趟跟下来,什么奇怪的事都会见到的,不要怕。” 海火确实是自然现象,前一种是浪花泡沫里的微生物形成的,后一种一闪一闪的,是水母、海绵、台虫、介贝等形成的。只是,这两种现象同时出现,他在海上十几年也没有见过。 “现在太晚了,我还是回去吧,回去太晚会违了军规。”高闯笑咪咪的,显得很轻松,甚至有点嘲笑这几个皇家之人的无知,实际上他是要立即去找舒老大。因为那片远处的海火面积太大了,而且还有增大的趋势,在没有星月的夜晚,会反射出其他地方的海景,如果让舒老大和舵师产生错觉,是会出事故的,他必须去提醒一下。 “那明天高兄是否有空一叙?”朱允文道。 高闯明白他是太寂寞,六公主还小,说不到一起,其他的人都拿作他当高高在上的人,因此他基本上没有可以聊天的人。可是他有自己的事做,只得道:“允文老弟,我尽量安排时间。但是,你别总在舱里闷着,和郑大人讲一下,化化妆,偶尔还是可以到甲板上走走的。” 朱允文眼睛一亮,好像压根儿没想过这事,他是被关得习惯了,一点反抗意识也没有。 出了坏主意后,高闯告辞离开。他急着找舒老大,直接从兵丁把守的地方出去,害那两个人好一阵不知所措。一到甲板上,他看了一下天空,发现天阴沉得厉害,似乎要下雨了。 “舒老大,侧前方有海火,提醒兄弟们别花了眼。”他找到舒老大时,舒老大也正在甲板上。 “奶奶的,多亏兄弟提醒,这里见过这么大海火的人还不多呢!”舒老大说,“我正要禀明郑大人,打信号让船队慢行,然后向岸边靠拢一些,今天晚上,怕是不太平。” “晚上沿岸行,可以吗?”高闯有些担心,因为他知道在南中国海,暗礁是比暴风还有威胁的东西。 “没办法,这两天水面太松了,可能会有大风来,必须找到避风的地方。”舒老大叹了口气,“一会儿我会上最前面的船去领航,高老弟帮我守着这主船。” “不,我和舒老大一同去。”高闯说。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身后方一阵喧哗,头等舱竟然着火了,有一个人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哪!” ………………………… /bk.p?bl_i=107695 《大预言师》男人的气概和风范,风花雪月必不可少 第四章 刺杀(上) 船在大海中航行了十天,还没有靠过一次岸,哪来的刺客?!就算有人要派船尾随,在一望无际的海上,船队后方的巡游艇不可能不发现,所以这一定是船上的内奸做的! 可是为什么会在头等舱起火?难道是有人发现了朱允文的行踪?或者是来刺杀郑和的?不来大明朝还真是不知道,郑和这一趟走得极其不容易,朝中有许多人强烈反对这次出使,政治斗争非常激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舒老大,这里的事你不要管。”高闯一把拉住下意识上前的舒老大,“等在这儿,郑大人的军令即刻就到,注意海面上的动静。” “大哥,出了什么事?”舒老大才应了一声,就见光军也跑到甲板上来了,后面跟着小老虎牙和小星。他们三个是一队的,今天没有轮值,因此早就睡下了,此刻被惊醒,虽然也穿好了衣服,但毕竟不是行武出身,看起来比较慌乱。 看着大批训练有素的兵士冲上头等舱,高闯吩咐道:“光军,你快到舵师那边去,看到其他弟兄,让他们保护好行船的各个位置,不要让敌人毁船!小心点,遇到生面孔,先下手为强,不管是敌是友,先撂倒再说!小老虎牙、小星,你们两个带上弓箭上瞭望台,把上面的人换下来。”他边说边取下舒老大脖子上的哨子,递给小老虎牙,“敌人如果不能控船,必定从海路逃走,你们注意海面上,如果发现踪迹,立即吹响海哨,听我指挥,给我放箭。记着,两人要背对着背,提防敌人放冷箭,先放倒你们两个。” 几个人轰然应了一声,各自去执行命令,高闯则直奔头等舱的禁区而去。 据他猜,对方的目标无非就是朱允文和郑和,不过通过短暂地观察,他发现头等舱的火头并不是在禁区那一侧,而是在禁区和议事厅的中间,所以这火,包括那声“有刺客”的喊声都可能是为了引起混乱所用。现在大部分兵丁都跑去灭火,也有一部分人在周闻的指挥下跑去保护郑和,只有朱允文那边守卫空虚。 奔跑中抬头一看,就见郑和已经出现在了甲板上,神色间没有一点慌乱紧张,正镇定自若地指挥着信号兵、水手和守卫兵,看样子也没有受伤,他的护卫围在他身边,紧张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高闯跑到时,郑和的目光正好向他扫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高闯以手一指禁区的方向,郑和略点了一下头,默许了他的行动。要知道,刺客的来路不明,来意不明,郑和如果带人前去禁区,有可能暴露朱允文的秘密,也等于指引敌人攻击船上最重要的地方,所以郑和应该呆在原地坐阵,而派人去保护禁区。只是禁区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高闯去是最合适的,再加上朱允文本身的守卫郑国和小胜子,如果对方不是大队人马攻过去,应该可以保证安全,就算对方大举进攻该地,郑和也可以抄后路。 才到禁区,就见四个守卫倒在血泊之中,而舱内则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高闯瞬间恍然,原来对方真的是为了朱允文,就是说所谓的秘密已经泄露,有人知道朱允文未死,所以一路跟到了船上来。看那四个守卫的惨烈死状,高闯心头火起,抽出腰上的佩刀,一个箭步就跃到舱门边上,踹门而入。 一道寒光当胸而来,高闯早有准备,蹲身避过,同时挥刀横砍那偷袭之人的双腿。他知道这次是你死我活的事,所以下手非常狠,一点不容情。那人向上一跃,跳得非常之高,让高闯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轻功,然后还没等他起身,就从上往下直刺下来。 高闯轻功不会、点穴不会、内功不会,刀法也不会,可是他灵巧有力,揉合了各种杀人技巧的一招制敌术练得炉火纯青,而且打架的经验极其丰富,所以他并不慌乱,挥刀乱舞,逼得那人再度闪开,然后高闯卖了个空当,拼着让那人一剑划伤肩背,一把抓住对方握剑之手,冒充空手入白刃,直接折断对方的手臂。那人长声惨叫,才一倒地,就又被高闯一脚重重踢到脑袋上,当场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高闯料理了一个刺客后才有空观察舱内的情况,就见郑国与两个刺客在房间的另一角缠斗不休,郑国以一敌二,地上还躺着两个死的,只是这两个黑衣人搏命一样的攻击,使郑国暂时脱不了身。 “快救殿――”郑国对高闯大喊,但又怕暴露朱允文的身份,话只说了一半。他也不想想,人家都打上门了,朱允文还有什么秘密呢? 但这不是辩论的时候,高闯右手持刀,左手拎起一个凳子,大步走向里面的房间,就见一个瘦小的太监以一敌三,虽然落了下风,但竟然比郑国还英勇。墙角处,朱允文和六公主被小蝙蝠护着,正有一个人向他们步步紧逼。 “别过来,否则我――我杀了你!”小蝙蝠手执短刀喝道,但看模样却是吓坏了,可见这小丫头虽然会武功,胆子却极小,见了一地的血,早就怯了三分。 高闯猛力一掷,直袭那人的后心。那个人感觉到身后的风声,反身一挡,凳子落地,但高闯也第一时间跃了进来,挥刀便砍,并且不等那个人闪开,就逼他到了墙角。 他知道自己只是擅长近身肉搏,所以尽量拉近格斗的距离,只是因为提防对方会点穴,所以打来束手束脚,辛苦无比。 “呯”的一声,他肋下中了一拳,痛感直冲脑海,让他感觉肋骨都要断了。然而就在一愣的眨眼功夫,膝盖弯又中了一脚,腿上一软,单膝跪在那人的面前。 那人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和轻蔑,挥刀向高闯的脑袋就砍,高闯也没二话,手中的刀也同时向那人的下腹撩去,竟是个同归于尽的狠烈打法。 那人吓了一跳,闪得极其狼狈,高闯借机站起,冷笑道:“敢强迫老子下跪的人都得断子绝孙。” …………………… /bk.p?bl_i=107695 《大预言师》男人的气概和风范,风花雪月必不可少 第五章 刺杀(中) 那人“呸”了一声,眼中怒火更炽,让高闯一瞬间有点纳闷:他认识这个人吗?还是得罪过他?为什么他没有一点印象,这人那么恨他干什么? 眼看那个人又攻了过来,高闯加了小心。这个人身材和他类似,力气很大,而且招式狠辣,每一招都是想要置人死地一样。再看另一边,小太监情况危急,身上不断中招,虽然还咬牙坚持,但看样子就要挺不住了。外面,打斗声依然剧烈,显然指望郑国来助援也是不可能。 “小蝙蝠,去找郑大人。”他一边和对手缠斗一边叫。 小蝙蝠应了一声,跑到门边时又停住道:“可是郑大人不让我们出去!” “保命要紧,笨丫头!”高闯意识到和自己缠斗的人想要攻击小蝙蝠,拼力阻挡,叫道:“快去!” 小蝙蝠再不迟疑,向门外就跑。此时,攻击小太监的三人中有一人分出手来,举剑直刺,但小蝙蝠也不是完全无能,慌乱中飞起一脚。那人没提防这个吓得半死的小姑娘可以反抗,竟然被踢飞了兵器,人也要向后疾退才没被小蝙蝠点中膻中重穴。小蝙蝠一闪身,消失在门外。 “收网了,动作快点!”刺客中一人喊道。 话音一落,攻击高闯之人急了起来,但他一急,动作就乱了,高闯趁机扭转局面,专门拿向此人的关节,迫得此人连连败退,刀也被击得脱手,之后被高闯一记刺拳击中了眉心,鼻粱、眼内角尽裂,血瞬时而下,脸上的蒙面巾也掉了下来。 “屠百户,原来你就是内鬼!”虽然被血污了脸,但高闯还是一眼看出此人正是老兵戒的直接上司屠百户,所以他才会那么憎恨高闯,因为正是高闯铰了他的爪牙。老兵戒事件后,高闯一直提防着他,没想到他一直没有动静,却在船上演了这么一出,只不知他的主子是谁? 一声惨叫传来,这一次却不是敌方,而是那个小太监。高闯略一分神,屠百户疯狂扑上,向后拧住高闯的右手,想要扭断。高闯想也没想,左手一个肘击,再次击中他的面门,让他向后倒去。 而就在此时,小太监也倒地了,那三个人中有两人围上了高闯,一人直接冲向了墙角,抓向朱允文。 “不许碰我皇兄!”六公主大叫一声,本来两人是并排站着的,此刻她却跳出来,用小小的身子挡在朱允文面前。 “滚开!”黑衣人说,劈手给了六公主一个耳光,用力之狠,让六公主一下就昏了,看得高闯怒火更盛。一个小姑娘而已,犯得着用那么大力嘛,把她丢开不就行了! 这么想着,高闯挥刀乱舞,虽然没有章法,但他追求唯快不破的方针,对方又急于离开,一时竟没有找到他的破绽,被他逼住了。可是他也没有力量去保护其他人了,所以剩下的黑衣人一手抓住了朱允文,点了他穴道,扛在肩上,一手提起六公主,然后打了个口哨,破门而去。 其他刺客听到信号,也不再恋战,追随而去。只是被郑国挥刀砍死一个,被高闯一个蒙古式摔跤,撂倒一个,加上抓了朱允文的人,一共跑了四个,外加两位皇亲。 “你奶奶的,一个人提着俩儿,还跑那么快!”高闯大叫一声,和郑国一起向外追去。 才一出舱,就看到郑和带人赶到了,两下里一汇合,把那四个刺客逼到了船舷处。 “站住,否则我宰了六公主。”为首的黑衣人把昏迷的朱允文推给手下,一手提起六公主,一手按在她的天灵盖上。 如果说他威胁的是朱允文,郑和可能还敢上前,毕竟朱允文是见不得人的,纵然死在海上,朱棣也不过一痛而已,不会追究下来。可是这人很聪明,威胁的是六公主的命,这样郑和绝不敢贸然行事。但从对方的这个举动也可以判断出,他们也不想把朱允文的身份曝光。 船上的人都是水军和小民,就算是建文旧臣也都是年青将领,没有人见过朱允文,只要知情人闭口不提,没人会知道这个温文尔雅的、江南才子一样的人曾经当了四年的大明皇上。 “大海茫茫,你们跑不了,何必负隅顽抗。”郑和道。 高闯在一边叫来几个兵丁,指挥他们随小蝙蝠入舱去,救治本方的伤员,再把没有逃脱的刺客抓起来,还嘱咐小蝙蝠要盯住舱房,不要让这些士兵乱转。 只听郑和又道:“你们也有人落在我们手里,难道你不顾他们的死活吗?” 刺客之首冷笑一声,“他们即来,就知道没有好的终场,拿几条贱命换个金枝玉叶,可真是划算的买卖啊!”说着他向后退了一步。 但就在此时,船身大幅晃动,他站得又靠近船舷,这一晃差点让他落水,但他死抓着公主,差点两人一起落入黑沉沉的大海。 郑和本是沉稳之人,但所谓关心则乱,公主在敌方之手,刚才那一次险情让他也不禁大吃一惊,脸上变色。那刺客的首领在危急之时仍不忘观察局势,见郑和失态,哈哈大笑,“郑和,我手上有你输不起的筹码,放我下船,我保证不伤她一根寒毛,船一靠岸,我必放她。可是你如果不识实务,大家只有鱼死网破,我手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打算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你要如何?” “给我一只船,那种轮桨两用的小型巡游艇,两名经验丰富的水手。还有一点食水,不要想着下毒,因为我会让公主先来尝尝。等我们上船后,不能派人跟着!” “本官不能答应你这无理要求!” “郑和,你可想好,我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否则大家一起去和阎王讨价还价吧!”话音未落,船又晃了一下,但这次,黑衣人有了准备,稳稳地钉在了甲板上。 高闯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天空已经阴沉的不见一丝星光,海水也漆黑一片,若不是每只船上都有灯火闪动,会使人觉得海天一色,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有飘浮在半空之感。东北风越吹越猛,尽管宝船巨大,但也被越扬越高的波浪推得起伏不定,可想而知,其他的小船会是怎样的情景。 高闯向后退了一步,闪身在郑和身后,轻声道:“郑大人,此事情况危急,卑职有一计。” 郑和“嗯”了一声,似乎是在考虑是否答应要求,但实际上却是在倾听高闯之言。 第六章 刺杀(下) 高闯道:“目前已经是死局,必须有一方先退一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如果不给对方亠点逃生的希望,他们必然会被刺激得失去理智,那样公主和――和他都会有生命危险。依我之见,不如先答应他们,但要拖延一点时间,让我做些准备,然后扒在船底。请相信我,定能把公主和他救回。” 郑和没有回话,身形也没有动,但高闯就站在他身后,看到他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可见内心交战激烈。 以高闯的揣测,郑和是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带朱允文走的,必要时,他甚至可以杀了朱允文,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估计他那样做了,朱棣也不会怪他。高闯不懂他们政治斗争的那一套,但相信以一个文弱的朱允文是不能左右已经安定下来的天下大势的,就算建文旧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朱棣的厉害,朱允文也翻不过天的。可是这些人就是执迷不悟,害得这个可怜的废帝连一天自己的生活也过不了。现在让郑和为难只是因为公主在对方手里,可是高闯相信,逼急了郑和,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事,他甚至敢牺牲这位公主。 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反正对他而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冒险也是常事。他不忍心让那个真心把他当朋友的朱允文和那个虽然有些恶劣,但率真无邪的公主就那么葬身海底。还有,借此机会他能拿回自己的东西。那是他回到现代的保障,为了这圣物,冒什么险都是值得的。 “大人,我以脑袋担保,我必能救回公主和他。”看郑和难以决断,高闯又低声道。 “如果让人把他带走,战乱又起,受害的是天下苍生,你的脑袋和我的脑袋加在一起也不值一文。”郑和低声说道,声音大小刚好只让高闯听到。 “可是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高闯见郑和双拳握紧,似是动了杀机,连忙道:“大人,您可以和刺客谈判,让一艘八橹战船跟随在他们的安全范围之外。假如我真的失败,战船速度快,再追杀上去也来得及。您看看这天色,暴风雨就要来了,就算我想去救他们,也要看老天的脸色,生机只是一线。况且这么多条船都在危险之中,您要快做决定!” 似乎要证明高闯的话是正确的,天空中突然暴响了一声霹雳雷声,雨滴如洒豆一样落了下来,风浪也随之汹涌了起来。 “高闯,你真能保证那人不会落入他人之手吗?” “要么我救他回来,要么我们一起到阴曹地府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念他救过我一命,必尽全力,但假如老天真的不给活路,我就只当是为国捐躯了!” “好,我相信你。”郑和还是不回身,继续说,“你要什么东西?” “我要公主帮我保存的正宗蛙人服,一个铁勾子,还要请大人把上次从我那里搜走的水手刀给我!” “好,我让郑国和我的亲兵随你去取。”郑和爽快答应,“还有,你的东西皇上已经赐给我了,作航海之物所用,你想要什么,尽可拿去。” 高闯一听,差点没乐出来,不过马上又想起局势紧张,嘱咐道:“大人,给他们的水手一定要经验丰富的人,并告知他们我的计划,不要冒然反抗,等我救了人回来,还要他们帮忙操船。还有,如果风暴很大,可以令战船返回,因为我猜刺客是奔岸边去的,看这风势,到岸边是背侧风,行船的人都知道,这种天气不能停船,不能侧行和背行,只能迎风行驶,不然肯定翻船。” “如果他们已经到了岸边怎么办?” “大人,您要知道,就算风势小,他们的船没有翻,就算巡游艇船头坚硬,不怕暗礁,但被风势那么一送,不粉身碎骨才怪。所以,您最好让智光大师和哈三掌教祈求上天快快风停,也保佑我在船到岸边之前就追回公主和他,否则卑职就真要为国捐躯了。” “明白,你去吧。”郑和答应下来。 高闯先去郑和那儿拿回了水手刀和手表,那对镶金嵌玉的短剑,因为用不上,忍痛没动,小蝙蝠那里一听说是救公主之用,急忙从一个藏在床下的木箱中把背包还给高闯。当高闯在郑国好奇的目光下穿好蛙人服,戴好水镜,背上那个简易小巧的氧气筒时,还顺手把圣物包好,小心翼翼地塞在怀里。 有点硌得慌,可是高闯想,就算死,他也要和圣物死在一块儿,说不定魂魄也能回到现代去。 这些东西对于六百年前的人而言是太新潮了,假如他有命回来,实在是不好解释,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了,到时候只要把氧气筒扔了,其他的总能圆谎。 高闯用华丽床塌上的帷蔓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被郑国扛到无人的船舷边,放下海去,等那只轮桨两用的巡游艇降下,高闯就用铁钩勾住两只木轮的中心轴,保证木轮不会打到自己,自己还能紧贴船底。 接着便有人上船了,船也开始前行。高闯小心地待在船底,感觉船摇得厉害,水下的暗流和木轮打起的水花都需要他非常用力才不至于被甩脱。而且走着走着,他发现除了氧气筒发出的气泡外,海里像被什么搅混了一样,也有一些汽泡慢慢从海底翻了上来,数量不多,但却足以让他担心,心里一直祈祷不要有人施放火器,不然大家都有好看的了! 他看不见上面的情况,也听不到上面的声音,只感觉风浪越来越大,船也越晃越厉害,好像马上就要翻了似的。他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忍耐着,他要等到刺客全心对付风浪,而且放松对人质和水手的看管时再动手。 一个大浪打来,船差点侧翻,风雨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惊呼,于是抓紧时机,一手持水手刀,一手持铁勾,像登山那样双手轮流用力,避开还在转动的木轮,从船底浮出水面,然后摸到风浪袭来的那一侧船邦,奋力攀到船上。 …………………… ps:因为一个月内更新超过15万字就要下新书榜,所以从明天开始要控制一下字数,由三更改为两更,请大家谅解。这种情况只有一周。下周虽然还是两更,但字数会恢复到三更时的水平。请大家放心阅读。谢谢。 第七章 火海(上) 咔! 一个滚雷以雷霆之势在天空炸响,像要把全部力量释放一样,响彻整个海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天空中蓝色的闪电张牙舞爪的把黑暗撕裂,映得船上人的脸都泛着淡淡的青白之光,好像是阴魂一般。 这种轮桨两用的船不算太大,有七、八米长,木轮在船尾,桨在船中的小舱房两侧,高闯无法从船头和船尾爬上来,也无法判断刺客在哪里,只能凭运气。 他一上船就迅速观察了一下,就见四名刺客中有三名和一个水手一起操桨,这名水手有些面熟,但一时没有认出来;另一名刺客和朱允文在蹬动木轮,大概大家全知道朱允文动不动就会自戕以“拯救万民”,所以他被用一条粗绳系在了船邦上,防止他寻短见;掌舵的是舒老大,公主不见踪影,估计是被点了穴,扔到舱房里了。 而对于船上的人而言,在这种好像海神发怒一样的恶劣天气中,本来就人心惶惶了,这时再从水中钻出了一个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怪物,全部当场骇住,一时竟然没有反应。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高闯没有时间思考,只略一判断就出手了。他爬上来的位置距离一名桨手很近,于是他用铁钩勾住那人的脖子,一下就把那个人丢入了黑沉的怒涛之中。在这样的天气里落海,必死无疑,所以高闯把铁钩直接刺入了那名刺客的喉咙,给他来个痛快的。 他这一动手,其他三个刺客也反应过来了,但高闯比他们还快,双手各持一把水手刀,“條”地掷了出去!他的飞刀是很有准头的,既使在风雨飘摇的船上,两柄锋利的水手刀还是直刺入两名刺客的心脏,让这两个人才一站起身,就在剧烈的摇晃中,跌入了大海,连挣扎也没有,就沉了下去。 此时,高闯的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眼看着那名蹬木轮的刺客飞身扑了过来。只是在左摇右摆的船上,此人的下盘不稳,一扑之势并不急,让高闯有时机后闪。而与此同时,那个操桨的水手大喝一声,生生掰断了船桨,照这刺客的后脑猛击一下,其力量之大,竟然将这名刺客打飞,也落入了海中,消失不见。 这些事都是在瞬间内发生,转眼间四名穷凶极恶的刺客尽数落海,朱允文甚至还没来得及站起。 “老铁你个王八蛋,在这混账天气里,你竟然废了一只桨!”舒老大不敢放开船舵,高声骂道。 “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的人手又不够,你赶快――”一个大浪打来,把老铁的话闷了下去。 高闯这才知道这个桨手是老铁。这个郑和的亲信从军队将领降职当了牢头,然后从牢头升任刑部的捕头,现在又跑来船队当了桨手,简直无处不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高闯边想边迅速脱掉脚蹼和水镜,三步两步跑到舱房的另一侧,抓起一只桨道:“我们要快转向,再这么背风行,这船早晚要翻!” “兄弟,你这一招跟踪术真帅得很,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问题。”老铁夸了高闯一句,然后重新坐下,抓起与高闯对应的一只桨,大叫道:“老舒加把劲,掌稳了舵,打赢了刺客,还有这海哪!” “你也加把劲!”高闯转头看了朱允文一眼。 他不知道老铁和舒老大知道多少,也不敢明说,但见朱允文脸色苍白,看着像就要昏倒一样,心想这位前皇帝哪受过这种罪,这一次的经历就能让他体会到人生的艰苦了。 “好,大家加把劲,看我们有没有命回去!”舒老大也大喝一声,四个人齐心合力掉转船头,迎风而上。 此时的风浪更大了,放眼四周,除了起伏的波浪,什么也看不到。郑和应该派一只战船远远的跟着他们的,可此刻连船的影子也没有,不知道是因为风浪太大,战船不能再背风而行,先行离去了,还是因为波涛阻隔了他们的视线。更可怕的是,在一**的怒涛之中,浪花里不时翻腾着气泡,在暴风雨的凄冷之中,竟然让人感觉周围的水好像要沸腾了! 小船终于调头成功,迎着风浪前行,巨大的阻力让每个人都要拼尽全力,才能让小船颤抖着爬上一座座的水峰,之后又滑到波谷下面去。小船就像大海的玩具,被抛上来,又被扔下去,然后再抛上来,如此反复不停。如果不身临其境,是无法感觉到怒海孤舟的强烈对比,也无法感受到人之于自然是多么渺小,只要一个大浪就能让他们船毁人亡。 “小心,大浪来啦,别让它兜了船底!”一直指挥着的舒老大喊道。 高闯此时再不多想,心无旁骛地对付眼前的险境。就见眼前涌起一座黑色的水山,好像要把他们压倒在水下一样迎面而来。而几个人同心协力,吆喝着,怒吼着,誓把小船带到波峰之上,在波尖上与海浪对抗了一阵后,终于还是再度翻越了过去。 “哈哈,老子就知道能爬得上来。虽然我们人少、船小,但个个都是好汉,一个顶十个!”在这么危急的关头,老铁还不忘说笑。不过高闯理解他的心情,在和自然的生死对决中,最后的时刻反而不会害怕了,会有一种和强者交手的感觉,每赢一局都畅快淋漓! 但随着老铁张狂的笑声,一个侧浪打来,让船身一歪,其他人都还好,却把朱允文抛入了海中。高闯连忙去救人,老铁和舒老大则配合默契地稳住船身,多亏了刺客把朱允文拴在了船邦上,高闯握紧绳索一下下把朱允文从水中捞起。人是上来了,但朱允文身子冰凉,再被水一戗,已然昏了过去。 “扔舱里吧,省得碍事。”舒老大喊。 高闯一挥手,打断舒老大的话,立即为朱允方施救,这不仅是要保住他的生命,还要让他醒过来继续帮忙,目前情况危急,管他是皇帝还是大王,都必须帮忙,大家才能闯过这一关。 强力挤压、大力摇晃、耳光,高闯一点不在意朱允文曾经是皇帝的事实,猛招频施,三两下就让朱允文清醒了过来。 “站稳了,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拿这个把船舱中的水舀出去!”高闯随手抓起一个水盆,塞到朱允文之手,“做男人要带种,现在老天要你死,你就要活给他看,懂不懂?” 雨太大了,加上海浪时时兜头打来,小船中已经积了不少水。在这种天气下,木轮的作用不大,而再不舀水,船就会更危险,所以高闯给了朱允文新的任务。 朱允文被他狂野的眸光所激励,竟然从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双手拿住水盆,拼命舀起水来。 高闯再度握起船桨,心中突然想起一句话: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可见一个人是否有种,不是天生的,要靠后天培养! …………………… 当当当当--广告时间:本银,人民币收购02年10月前注册的起点mj,有意者发站内短信给八分银。谢谢。 第八章 火海(下)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每一秒都有危险袭来,每划动一下船桨,都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在这种情况下,当前方出现了一点灯火,高闯还以为是来到地狱的入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再细看,是郑和派来跟踪的战船,他们也是背风而行,这么大的船在这种风浪下竟然没翻,简直是奇迹! “战船上是谁主事?”老铁高声叫道,但他不是喊给对方的船听,而是身后的舒老大。 “是老宋!郑国大人押船。” “那就好了,快给他们信号,让老宋快快转舵!我他娘的,这种行船法,他们不要命啦!” 高闯明知道那战船是不肯放弃追踪,所以才违背常识行船的,但也不禁捏了把汗。只是,如果他们能登到大船上,活命的机会也会增大很多。现在小船上的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他自己从一开始扒到船底,到后来和风浪搏斗,体力消耗极大,这场暴风雨不继续加大还好,假如再猛烈一点,片刻之后他就能魂回现代了。 此刻他们是迎着风,战船是背着风,两船接近的速度非常快,眨眼之间,刚才看来才只是一豆的火光就变成了火盆大小。火光闪动,在黑暗的海上如同希望一样,让人的心都光明了起来,但高闯的心头却是一凛,回头看了舒老大一眼,想知道他拿什么信号来通知对方的船。就见他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类似于烟花的圆筒,用嘴咬开外面的防水外层,用力一扯引信,这火筒竟然自燃,“嗖”的一声冲向了黑暗的天空! “不要用火!”高闯大喊一声,可火筒已经出手。 他抬头望着天空,见那火筒喷出一道绚丽的火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异常明亮的弧线,心里一直念叨着:灭灭灭灭!期盼这信号弹一样的烟火在风雨交加的半空中能够燃尽、熄灭,不要有火星落到海面上!他紧张地握紧船桨,直到眼见着火筒放出的烟火在半坠的过程中消失不见,才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啦,高老弟?”老铁一边奋力划桨,一边问。 “我看海上的汽泡有些异常,如果我没猜错,当这些气泡达到相当的数量,遇明火就会燃烧。”因为风雨声太大,高闯只得喊叫着解释。 今晚的天象太异常了,不仅有不同种类的大面积海火现象出现,而且海面上还窜起了这些不易被发现的气泡。这是气体水合物,是海水和甲烷气体相互作用,在洋底的淤泥中形成的。一旦这种气体水合物的贮容囊破裂,大量甲烷气体就会涌上海面。谁都知道甲烷气体是易燃的,如果向空气中飘散的甲烷遇到明火,其结果不堪设想。 也许是轻微的海底地震造成了这些奇怪的现象,还顺带着把气体水合物也带了上来,如果再带出点海底原油什么的就更可怕了,可因为天色太黑,无法判断这种现象是大面积的,还是区域性的。 “奶奶的,如果这海也着起火来,可不是让咱爷们下了十八层地狱了嘛!”老铁从来没听过高闯所说的事,但因为高闯自告奋勇的英雄之举,也因为这半天的生死与共,竟十分相信高闯的话,对舒老大道:“快别放火筒了,赶快追上战船是正经!” “他们在调头,而且速度减慢,我们很快就能追上!”舒老大说。 高闯虽然也很想上大船,但天气实在恶劣,想要把人转移到其他船上,就是在现代也很难做到,所以他认为这也是一件冒险的事,但还是不得不做。眼见着离大船越来越近,却不知为什么,大船上突然放出一只冷箭,箭头带着火,直向小船射来,但因为被狂风吹得失了准头,突然下坠,落入了海水之中。 高闯亲眼看到这只箭还没有扎入水面,海面上就“嘭”的一声燃了起来,像是贴近水面的地方突然滚出个大火球似的,可能因为海底有源源不断的气体水合物向上涌,也可能是海面上漂浮着油类,反正那火像一条火蛇一样,一经引燃就迅速蔓延了起来,在两条船之间形成了一道火墙,而且随着波涛的涌动,这火墙随时会倒塌在小船上! “怎么办?”老铁看着惊骇莫名的舒老大和朱允文,转头问高闯。 高闯把潜水服脱掉一半,裹在腰间,圣物也小心放好,赤膊抓住船桨道:“今天就和老天爷拼了,我还就不信了,老子过不去这道鬼门关!把船头迎风略侧,听我的口令,我们冲过去。记着,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别犹豫,我说冲就冲!” 老铁和舒老大高声答应,就连朱允文也跑到高闯身后坐下,握着一只桨。高闯眼睛盯着前方,看火势一直向两边蔓延,并渐有合围之势,明白是他们倒霉,正好在燃烧带的中央,假如这火烧成了一圈,他们不是因为缺氧而死,就是会因为气体过浓而被炸死。 他们就好像呆在一个气灶上,目前老天爷正在是用一环火炖汤,假如再不冲出去,片刻后就是“煎炒烹炸”任他老人家喜欢了。而气体混合物总是集中在一处冒出来,所以只要他们闯出这个范围,就有救了。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见左前方有一处的火势格外薄弱,于是把手一挥,指引小船向那个地方冲去。他口里喊着号子,让划船的人注意节奏,先不要太快,而是随着起伏不定的波浪调整速度,当他们再度爬上一个巨浪,看那条可怕的火线就在脚下浮动时,他大喊一声,让小船顺着水面,以最快的速度俯冲了下去! 扑面而来的细浪打在身上的疼痛、天上狂浇下来的雨滴的冰冷,火焰近在咫尺的灼烧、半空中放响的惊雷的震耳欲聋,这几种感觉几乎同时让人感觉到了,但这只是一闭眼的时间,当小船再度向上攀升,他们已经冲出了围成一圈的火龙,眼看着船的后方汇成一片火海! 没人说话,只是四个人同时嚎叫了一声,为再度争取回自己的生命而欣喜万分! “快想办法上大船吧!”高闯喊着,“我们的命还没拿回来哪,别得意太早。” “那就看我的吧!”舒老大招呼老铁去帮他稳舵,他自己则快速钻进舱内,拿出一个防水灯笼点燃,对着大船挥舞了几下。高闯不懂他这灯语是什么意思,但见大船上的灯火也按不同方位闪了几闪,才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就听舒老大说:“现在我们集中到船尾去,这位公子爷,请你带上公主,高老弟和老铁帮我稳着船,大船上要发硬弩啦。” 第九章 转危为安(上) 因为人全集中在船尾,所以小船的船头高高翘起,再加上迎面而来的大浪,随时会翻。在风浪中,停船和背浪、侧浪行驶都是大忌,可是此刻两船为了救人,却不得不如此。 “坐稳,来啦!”老铁高叫一声,一马当先地站得稍前一点,而高闯和舒老大则稳住船身。 就见大船上飞出一个黑沉沉的东西,直奔小船而来,速度奇快,势大力沉,在风雨交加中还能让人听得到尖锐的破空之声。离得近了,高闯才看出那是一只超大的弩箭,箭头是精铁所制,带着三根倒刺,箭尾处以粗大的缆绳相连,看样子和捕鲸用的鱼枪差不多,射中东西后,即能挂住,然后后拖。可眼见着这大弩就要射中小船的船头了,却始终差了一点,箭头偏了,落入海水之中,震起的巨浪掀得小船差点翻了。 高闯这才明白老铁为什么要挡在前面,假如这硬弩失了准头,砸到船尾,这些人都要没命,老铁大概是想以自身的武功做一个屏障,而他和舒老大就要尽量使小船不要动荡得太过厉害。这硬弩如此之大,射击静止的宠大之物都不那么容易,何况一个被风浪推得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小船呢! “再来!”高闯大喝一声,拼命稳住船身。就见战船似乎听到了他的命令一样,落水的弩箭被迅速拉了回去,同时另一只弩箭又射了过来。这一次,箭头离小船又近了些,但还是没有射中,激起的大片水花几乎要把船撕裂。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有点准头好不好?不然老子没死在海龙王手里,倒死在自家的硬弩上了!”老铁明知道战船上的人听不见,依旧忍不住骂道。 而第三只箭伴着他的骂声又来了,高闯眼见着那只可怕的弩箭在眼前迅速放大,向船头疾射而去,随着“咚”的一声闷响,船头一沉,像翘翘板那样,把船尾的人都抛了起来,幸好因为事先有准备,没有人落水,只是摔得狼狈罢了,但无论如何,总算和战舰连接上了。 船动了,速度非常快,高闯知道那是大船在收线,急忙以船桨保持住平衡,在两船接近的一霎那,再用船桨支住船身,免得两船剧烈相撞。可是速度和风浪都使得两船相撞之力很大,尽管高闯力量很强,也差点被震得肩膀脱臼,再看船桨已经寸寸折断,舒老大和老铁那边也是一样。 “先把公主送上去。”船身稍稳后,高闯一把抱过六公主,把她牢牢地捆在大船上垂下的粗绳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在把绳子绕在她的纤腰上时,高闯才发现她是清醒的,只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在这种情况下,她看来乖巧可爱多了,一双大眼睛泪光萤萤,显然是吓坏了。 “别怕,上了大船就好。”这时候,六公主在高闯眼里不是什么皇族,不过是个吓坏了的小姑娘,于是他柔声安慰了一句,并拍了拍她的头,目送她被拉到大船上去。只见她在半空中还向下望着自己,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一样。可是他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小船已经发出“嘎吱”的响声,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他忙着把朱允文,舒老大和老铁送上去,最后才是自己。当他的身体离开小船的一瞬,一个大浪击来,小船被撞得粉碎。不过,他总算救回了人质,也总算来到相对安全的战船上了。战船上,有经验丰富的水手,也有郑国坐阵,再不用他操心了。 眼见着夜色一点一点的退却,暴风雨也没有再加大,大海像个发脾气的孩子,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完全过去了,海面一平如镜,昨夜的一切似乎只是个噩梦。 追上船队时,高闯见主船的甲板上跪满了人,所有的人还在哈三掌教和智光大师的带领下祈祷,见到他们平安回来,人群中才发出一阵欢呼,大家劫后余生,都有着说不出的欣喜。 “一定是哈三掌教和智光大师的祷告到达了天庭,不然大家都要没命了。”老铁在治伤时对高闯说。 高闯没有回话,因为这风暴来的急、去的快,确实感觉有些灵异。他长年在海上走船,虽然相信科学,但对水手们的迷信也不排斥。 几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公主和朱允文这样的金枝玉叶已经回内舱治疗,高闯等三个人则由随船医生匡愚的儿子匡弓疗伤。高闯的伤大多在手臂和额头上,匡弓让他的一个助手帮高闯在伤口上抹上金创药。那个助手和匡弓一样是个个头儿小小的男人,一脸麻子,还有一只眼皮上有一道伤疤,看起来整张脸都歪了。可奇怪的是,他一靠近,高闯就有些异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也说不清,只是感觉熟悉,而且这人相当好奇,帮高闯处理伤口时,还偷摸了一下他身上的潜水服。 这让高闯发起愁来,所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每解决一件事,他都把自己更深的陷进去,现在郑和忙着指挥船队重新编队,然后找到下一个港口修缮破损的船只,补充淡水、给养,没有时间来管闲事,可早晚他都要解释自己的行为和物品。一个小医官的助手都那么好奇了,他上甲板时全船的人都看到了他的怪模样,其他人会不好奇吗? “好了没有,我想回舱睡觉了。”看那个助手还在磨蹭,高闯有点不耐烦。 “好了好了。”助手慌忙答道。 高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愈发觉得这个人熟悉。只听老铁道:“老弟快歇着去吧,昨天晚上你可是头功,可是累得狠了。回头等到了港口,咱们哥仨喝一顿,你这个朋友,老铁我是交定了,可别怪我高攀哪!” “老铁,这是一起从鬼门关上滚过来的朋友,说这个不是远了嘛,对吧,高老弟?”舒老大说。 高闯连忙应了几句,态度中没有一丝虚假。实话说,这些都是实心实意的汉子,在外行船,尤其是远航,靠的就是大家互相照应,团结一致,如果关键时刻没有朋友,在大海中你只有死路一条! 约好了一顿酒,高闯离开了医舱,走的时候,只感觉两道目光一直追在自己身后。 …………………… ps:对不起,牙疼,去看医生,更新晚了。 第十章 转危为安(下) 因为体力和精力消耗巨大,这一觉高闯直睡到晚饭的时候才醒。而船队本来就是沿岸航行,所以航程距陆地并不远,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停泊在附近港口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的三个兄弟齐刷刷地站在床边看着他,吓了他一跳,“怎么了?老子又没死,用得着守孝吗?” “大哥平安就好。”光军露出憨厚的笑容,“中午叫你吃饭,你都不理,还真有点吓人。” “饭?对啊,我可一天一夜水米未沾牙了!”一提吃饭,高闯立即起身。他可饿得狠了,现在一点微弱的香气都能让他马上找到饭菜的位置,比狗都灵敏。一转头,果然见身边放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了四样菜和两大碗饭。 “饭菜放在这里太危险了,打翻了怎么办?”高闯抱着盘子猛吃,“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不是我说你们,一点安全意识也没有。” “味道如何?”小老虎牙问,眼睛亮闪闪的,什么时候看他,他都是那么开心,让人看了也跟着心情好。 “怎么,你也想吃?” “我可不敢,这是郑大人吩咐厨子专门给你做的,不是咱们的军饭。”小老虎牙吐了吐舌头,“大哥这次立了大功了,可惜没有带我们去,不然我们也跟着风光一回。” “那可是搏命去的,你当好玩吗?你的小命一定要珍惜,小花儿还等着你回去呢。再说,你们也立了功啊,要不是你们盯着海面,保护舵师,这船说不定就被刺客控制了,那样大家都没戏唱了。” “大哥说的和郑大人一样。”光军抿嘴笑了一下,“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大哥要带着我才行。虽然我们没有正式结拜,但我心里早就认定,不求和大哥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高闯心想,你若和我一起死,非要活到六百多岁不可,那可快赶上彭祖了,但一看到光军真诚的眼睛,还是被感动了,答应了下来,然后问起了昨晚船队上发生的事情。 小星口齿比较清楚,所以由他对高闯讲了一遍。当时风浪太大,有好几艘船都差点翻了,后来大家在各船船长的指挥下让船迎风行驶,哈三掌教和智光大师不顾风雨和危险,一直跪在甲板上祷告上天。说来也怪,本来情况极其危险的几条船还真就稳当了下来,而且半夜过后,风暴突然停了。 “大家都说,这次之所以突然起了风暴是因为船上有女人。”小星四处看了一眼,见诺大的舱房里没有别人,低声说道:“还说最后是两位大师请来了神迹,不然大家都葬身鱼腹了。” “小小年纪,别信这个,女人也是人,这天底下翻船的原因千千万,但就是没有一件和女人有关。” “不是我说的,是老水手们讲的。”小星辩解道:“但后来郑大人说,此次西行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送公主和亲,只是怕引起反贼的破坏之心,才悄悄行事的,没想到还是让反贼摸到了船上来。” 这句话让高闯吃惊不小,他明白公主的出现必会让郑和费点口舌来解释,不过没想到他竟然用和亲一说。他虽然历史成绩不好,但也知道大明朝即使在最孱弱的时候都没有用和亲去换过和平,不知道以后郑和要怎么把这个谎圆了。 “郑大人没有说那位公子是谁吗?”他问。 “郑大人说那位公子是一位画师,专门为皇上画西洋美景的,并且和郑国大人、胜公公一道,是送公主和亲去的。” 果然,因为全船上没有一个人见过朱允文,所以全凭郑和来解释。不过这样也好,虽然郑和不大可能让朱允文上岸,或者在船上随便遛,但他至少可以不用再关在船舱里了。 高闯是个自由的性子,最受不了看别人被关起来,听到这些事,真心为朱允文高兴。兄弟几个又说了会儿话,外面就有人来请高闯到郑和那里去一趟。 高闯穿上衣服,把圣物贴身放好,然后拿着那件潜水服去见郑和,好在氧气筒已经被扔到大海里毁尸灭迹了,可以省了他一番口舌。 哪知道郑和并没有如他所料地盘问他,而是先代天降旨,说高闯保护公主有功,封为奋勇校尉,职位活活的涨了一品半,正宗八品。 假模假式的,高闯要把手表还给郑和,表面上恭敬,心里却舍不得的很,郑和却道:“此物虽是难得一见的珍玩,但和天下相比,不过是个物件。所以皇上早就赏赐了下来,以作为航行之用。这东西放在我的手中,反失了它的用处,不如你拿着吧。只是,此物叫什么名子,高老弟能告知吗?” “这叫手表,和其他东西一样,都是我遇到的那个洋师傅送给我的。”高闯胡编道:“听说有一个地方叫伊朗,有人从方圆世界的另一方到过那里,就带来了这些东西。” “哦,那是什么地方,富庶吗?”郑和一听这个,来了精神,急忙问。 “我也是听说,并没有详解,船队如果前行顺利,咱们倒可以去一趟伊朗看看。至于那个地方――名子叫欧洲,除了羊毛和劣酒,没什么好东西。”高闯琢磨了一下,这个时期的欧洲贫穷落后,人也是一群土包子,不去也罢。但伊朗可要去,听说那里盛产珍珠、宝石和伊斯兰的艺术品,换些价值高的埋藏起来,回到现代可是一笔巨富。 “可见四海之大,有许多地方是我们所不知的啊。”郑和脸上呈现出向往之色,突然对高闯冒出一句实话,“本次出使,皇上是有任务派下来的,假如完成顺利,我倒真想去那些地方看看。” “我也想去。”高闯这句话倒是无比真诚。 郑和看着高闯,见他神色兴奋,不禁点了点头,回手打开了柜子,把一件东西拿给高闯。高闯下意识的接住,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那是他的背包,里面鼓鼓的,显然东西也在! “公主托我把这个还给你。”郑和说:“我看了,都是些奇怪的东西,但愿对此行是有用的。莫怪莫怪!” 高闯怎么会怪,从没想过无意间救了公主一命,这小丫头居然知恩图报,把东西就还给他了。伸手一摸,不仅东西都在,还多了两柄长长的东西,凭手感就知道是那两柄价值连城的短剑,虽然跟随他多年的水手刀随刺客一起落入了海中,让他心疼无比,但有补偿总比没补偿好啊! 第十一章 全员到位(上) “大人,您就不问问,我的东西为什么在公主的手中吗?”郑和什么也不问,倒让高闯感觉有点被动。 郑和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是因为公主抢了你的东西,你才追进皇宫的,根本不是有什么刺客。其实皇上也怀疑着,不过皇上日理万机,又看准你没有反心,故尔不追究罢了。你在大牢里时,六公主曾经探望过你,我一直派人盯着,哪有不知道的。只是这事,我并没有禀明皇上。公主性子粗疏天真,深为皇上所爱,如果说了,只会让父女争执,徒增皇上的烦恼罢了。可是我没想到――公主竟然――她太胡闹了。” “应该让皇上打这小丫头一顿屁股!”高闯冲口而出。 郑和愣了一下,没想到高闯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来,但随即呵呵而笑,虽然没有说出赞成的话,可见心里是同意的。 “你也很胆大包天啊,竟然敢追进皇宫里。” 高闯不知道郑和究竟了解多少,只得道:“卑职也是一时心急,这些东西不仅是新奇,在航海中用处很大,更主要的是,这些都是我洋师傅的遗物,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他猜郑和并不知道圣物的事,公主也不会特意提及,毕竟那看起来就像一个木偶。 “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归还于你,望你能善用这些,能为我大明再立新功。”郑和说了两句官样的话,然后又道:“不过,这些东西确实非常奇妙,我虽略略看过,却不明就里,不知高老弟可否给我略讲解一番呢?” 高闯有点为难,但又不得不遵命,只好把东西全倒出来,边讲解,边一件一件再放回去,心里很担心郑和看到那么多好东西,会改变主意,让他的东西失而复得后又得而复失。 他穿越来大明之前,曾经在心里仔细谋划过。首先,他必须要记住那些自然沉没的船的沉船地点在哪里,方便回现代去打捞,就算沧海桑田,地壳有所变化,但只要有个范围,成功的机会就会很大;其次,他要想办法把有价值、易保存的物品集中在一条船上,然后人为地沉在一个在现代不易被人发现的地点,风险浪急一点倒不怕,但必须在公海上;第三,他知道这次出洋的行动不止是在海上,还会在各个国家逗留,所以他也计划在船舶停靠在港口的期间,亲自和当地人做些生意,淘换些当地的宝物,然后埋藏起来,六百年后,最不起眼的东西也都是宝物了。 自埋自挖,最安全可行的方案,假如他这一趟做得好,做得精,可能跺一跺脚,皱一皱眉,文物界都要颤一颤。(.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话说他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不捞个够本,也对不起自己啊! 但是在陆地上埋藏东西,当然要找深山老林,否则就算他一切都做好了,结果让别人捡了果子,或者在埋宝地上起了一座高楼大厦,他也是白忙活。正因为有这层顾虑,所以他的背包里除了潜水服和一小罐备用的氧气外,就是野外生存的工具了。 “这是厚布衣服,厚皮鞋。”他拿着美军的野战夹克、牛仔裤和靴子,胡乱编着名子。 “这是――防雨的蓑衣和护手用的。”雨衣和防滑手套。 “这是缝在一起的被子,呃,和储物盒。”睡袋和救生盒,盒子上的暗扣没有打开,显然没被检查过。 “这是马来刀和煤块。”一套刀具和固体燃料。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密封的、高强化玻璃的瓶子,一看里面的小鱼虽然萎靡不振,但还没有死,心里一高兴,笑道:“这是我的天气预报机。呃,就是预测天气的。” “哦?”看郑和对这个瓶子的兴趣超过了其他东西,高闯为了把救生盒中的东西蒙混过关,特意仔细讲给郑和听。 “这个玻――琉璃瓶子很坚硬、很珍贵,但我最在意的是里面这条小鱼。”高闯把瓶子递到郑和的手里道:“这叫家鱼,能预报天气。我是从一个外国水手那里高价买来的。” 其实这是他到地中海附近时买的,这种热带鱼预报天气准过气象台。这种鱼是要养在鱼缸里的,每天看它游在哪里,就知道天气如何。如果它沿着鱼缸四壁慢条斯理的游来游去,天气不是多云就是阴天;如果它浮在水面,焦躁不安的快速游动,那么毫无疑问会下雨;如果它静静地沉在缸底纹丝不动,那么一定是个大晴天。 他买了这小鱼是为了当宠物,一直带着它四处跑,所以为了方便,他找了个能密封的瓶子。这些日子来,他一直担心这小鱼会死掉,虽然固体塞子上有食料,它自己可以啄来吃,晃动瓶子还能产生氧气泡泡,但它在那位公主手里这么久了,难免没有个三长两短。如今见它没有翻白,高闯心情大好,一想郑和对他不错,开口把小鱼送给了郑和。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预测天气,避免风暴了。”郑和也很高兴,“只是夺人所爱――” “这有什么关系,大人尽管收下。”高闯把养这种小鱼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又把那个密封瓶子如何打开告诉了他,然后说:“反正这小家鱼是预测天气的,放在大人这里反而更好。但是它能预测天气,却提防不了突然袭来的风暴,拿它当个参考吧。至于这个――”他拿起了最后一件东西。 那是个精巧的望远镜,最新款的军用装备,他不知道要如何对郑和解释。正为难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然后一个亲兵走进来通报:容文书求见。 “那卑职先告辞了。”高闯想借机开溜。 哪知道郑和却拦住他道:“不用了,正想让你见见这个人。这个人可是个人才,所有的货物都是经他之手走账,一个人顶得上十个账房先生,从没有出过乱子。既然遇到了,你们就亲近亲近,等到了各个港**易的时候,我打算派你领着尖刀小队跟着他去!容少什么都好,就是身板又愚又弱,手无缚鸡之力。” “容少?大家公子?不是水军里的吗?”高闯有点纳闷。 “他不在军籍,可也不是什么少爷,只因为他姓容,名少。”郑和解释,还没说完,这名让郑和赞不绝口的文书已经走进了舱房。 他是低着头进来的,不过走路姿势笨拙,自己的双脚竟然绊在了一起,向前猛地摔倒。高闯离他较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近距离看到了这位文书的脸。 一瞬间,他就认出这张女扮男装后还奇丑无比的脸――花想容。 第十二章 全员到位(下) 花想容慌忙推开高闯,自己站好。 高闯不说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见到花想容,他有点惊愕、有点意外、有点烦恼,可又有点他乡遇故知的开心。这算什么,简直全员到位。但从花想容的行为看,似乎很不喜欢见到他。 “小容啊,见见奋勇校尉大人。”郑和道:“以后你们要共事的,彼此熟悉一下才好。” “这船上哪有不认识高大人的,高大人昨晚一战成名,实在令人景仰。”花想容把声音憋得低低的,听来难听极了,高闯记得她原来的声音,软软的,还不错,没想到她把唯一还正常的东西也毁了。而且,这些话表面听来像是捧他,可怎么听怎么像讽刺。 “是啊,高老弟确实英勇。”郑和微笑道:“不过小容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禀大人,卑职已经把这次风暴中的损失和修缮事项、费用,以及补给的清单做好了账册,请大人过目。”花想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账薄,双手呈上。 高闯在一边打量着她,心想怪不得她的身材又臃肿了些,连腰在哪里也看不出来了,原来身上经常揣着财册子啊!花想容感觉到了高闯的视线,赏了他一对白眼飞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郑和接过账册,并没有立即看,只微笑道:“你做事从未出过错,我是放心的。不过高老弟拿了许多奇怪的东西,你倒是可以见识一下。” 高闯已经乘人不备把背包从桌上拿了下来,放在自己腿侧,哪想到郑和并没有被打扰到兴致,话题又转到他的东西上,而且他左手握着的望远镜还没有塞到包里,就那么举着,一瞬间成为了每道目光的焦点。 “这是――这也是我洋师傅送给我的,航海中可以看得远些,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子。或者,容文书见多识广,知道这东西的名子?”高闯编不出来了,干脆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花想容。他们是一起来的,还要一起回去,无论两个人有多么不和,在其他人面前也要合作,况且望远镜在他手里,就证明回现代的圣物也可能一起回到了他手里,所以花想容不敢得罪他,他相信她明白这一点。 果然,花想容支吾了一下,然后劈手夺过望远镜,向郑和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真巧,这个东西我还真认得。大人这边请,请用这个东西望一下窗外。”她指导郑和用望远镜观察港口,郑和一看之下,明显吓了一跳,虽然他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但通过一个怪东西能看到那么远,对他而言还是太超前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个东西叫醨醩,确切的说叫做高级醨醩。”花想容解释道。 “爱――带?”高闯头一回听说这名子,比郑和还好奇。 “确实是发这两个音节,但是写出来后,不是高大人能认识的字。”花想容偷偷瞪了高闯一眼,继续对郑和说:“这两个字接近于波斯文字‘ui’,可能就是从那边流传过来的,也或者是从海上到他们那里做生意的人卖给他们的。这两个字的意思是‘眼睛’,大概是说能看得很远的意思。我相信这个醨醩到了高大人手里会发挥很大的能力,无论是对敌,还是航海,都非常有用。” “这真是奇妙!”郑和拿着望远镜爱不释手,对着窗外看了又看。高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扣下这个“爱带”不给他了,可郑和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把望远镜递还给高闯道:“既然于此次出使有利,你尽管收回。可是我希望在回朝时,高兄弟能把此物献给皇上,这样皇上就能登高以望天下了。” “没问题,只要皇上喜欢,我把命送给皇上都可以。”高闯夸张地说,但心里却想,等回朝时他也回现代了,这种望远镜虽然贵,但在现代却多的是,他没什么舍不得的。 他假装看看外面的天色,然后问道“大人还有吩咐吗?如果没有,我和老铁和舒老大有约,可否先行离开?” 花想容略有惊愕,没想到他一个八品的下级官员竟然敢在顶头上司还没有让他离开的时候,就先提出告辞,实在于礼不合。但郑和虽然是太监,但为人慷慨豪迈、不拘小节,当场点头道:“高老弟请便吧!” “那卑职也告退了。”她抢在高闯的前面向郑和施了一礼,率先退出了舱房。 “先说好,你别缠我啊。”才一走到空荡的甲板上,高闯就声明。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呆在一起吗?如果不是为了能回去,我――哼!” “知道就好。”高闯得意的挑挑眉,“你惹急了我,就不带你回去,我可不是什么绅士,我是海盗,也就是贼,明白吗?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船上?” “盯着你!”花想容直率地说。 “那你怎么又知道我会上船呢?” “我一直盯着你。”花想容看来有点气鼓鼓的,这样倒使得她那张可怕的脸生动了一些,虽然还是一脸黑斑,男装打扮,恶心的假胡子,因为在海上风吹日晒了十几天,脸上有脱皮儿的现象,皱纹都出来了。 “你进大牢,进军营,没一件事是我不知道的。”她又说。 “你这女人真狠,好歹是从一个地方来的,都没说想办法救我。假如我回不去,你也一样,你是没脑子啊,还是成心气我,决定了,不带你回去。” “我为什么要白费力,从你进大牢的第一天起,郑大人就想带你上船了。”花想容说:“这是我无意间听郑大人和老铁说的。再说,你也应该吃点苦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高闯长出了一口气,但花想容却说:“但是你别以为你安全了,你出现得古怪,带的东西古怪,等出海回来,肯定还有你受的。郑大人把东西给你,你以为他不怀疑你吗?只是你走不出这条船,当然也走不出他的控制。他说过一句话‘能控制的人才才有用,否则不如没有。’” “如果我想走,没人困得住我。”高闯认真地说,但他明白花想容是关心他,或者说是关心他带她回去的事,“除了这个大海,没人能杀了我!” 第十三章 第一个目的地 看着他不羁的眼神,骄傲的神态,花想容半天没有说出话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第一次,从他们共事以来第一次,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而不是为了骗取投资而撒的谎。 她伸手去拿高闯手里的背包,高闯连忙一闪,“你这是干什么?” “放到我的舱里去。”花想容没好气地说:“你住在军舱里,一个房间住十几个人,谁想进就进,这些东西安全吗?让别人拿走怎么办?” 高闯心里一动,“你自己单独一个房间吗?” “没错,而且就在哈三掌教的房间旁边。你该知道,那里没有人会轻易去。我又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文书,不会有人惦记、报复,这些东西放在我那儿比较安全。” “郑和对你不错哇,竟然让你住在相当于头等舱的位置。” “如果你有脑子,就该知道我说的对。”花想容强调。 高闯当然知道她说得对,也知道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花想容是不会出卖他的。可是他非常不喜欢她说话的态度,忍不住反击道。 “我当然有脑子,我只是不放心你。虽然你读书读得好,是什么双料博士,又懂得好几国外语,可是有知识不一定就有智慧,但愿你别把这些东西弄丢了,否则我们两个彼此讨厌的人要烂死在大明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花想容一用力,扯过背包,费力的背在肩头,然后突然靠近了些,吓了高闯一跳,以为她要吻他。这可是绝对不行的,如果他被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强了去,那直接扎海里死掉算了。 但花想容只是以极低的声音说:“放心,我追你进白雾里时带着密码箱呢,我可以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密码箱里,然后伪装、隐藏在其他箱子里,保证安全无虞。这里面哪一样东西最重要?” 高闯握紧花想容的双肩,也把身体凑近了些,“我还是和你走一趟吧,不然我不能放心把我们的命运放在你这种女人的手里。”两人本就相距不远,这下几乎脸贴着脸了,而且花想容还被抓得不能动弹,竟然有一点红晕从那些可怕的黑斑中浮现了出来,看得高闯心里大乐,放开她道:“虽然你伪装得好,也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好歹在意一点外形吧。少吃点,不然超过两倍体重,你就回不去了。” “漂亮一文不值,过几十年,还不都一样丑!” “那你干脆别吃饭了,反正吃完了也得拉,费那个事干什么?”高闯不理解这女人的可笑逻辑,一把抢回背包,看周围没有人监视他们,就和花想容到她的舱房去了。 他把圣物、急救药盒中的东西、固体燃料、两柄短剑放在了花想容那里,其他的还是拿回了自己的住处。那些东西都是容易解释的,而且他不能空着手,那样更令人起疑,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和花想容关系密切,那样花想容也就不安全了。 当晚船队在港口里修缮、整顿,然后补充了淡水。因为这个港口是天然港,所以并没有贸易活动,船队为了赶在好天气时航行,第二天一早就启航了。 仿佛是老天在补偿船队似的,天气一直晴好,不久就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占城。 船队到达时正好是中午时分,郑和让大部分船只停泊在了锚地,先派两只尖刀小队去探探情况。高闯当然要自告奋勇前去,他们这一组的人只有四个,他、光军、小老虎牙和小星,所以正好可以带上一名翻译、一名主管船队贸易的牙商、还有老铁和舒老大。 翻译叫马欢,年青的江苏学子,温文尔雅、忠厚老实,懂得天竺、安南和伊斯兰语。至于牙商,由于大家都不懂当地的货物行情和交易习惯,所以郑和干脆派了他的第一帐房花想容来充当。 临走的时候,对当地政治格局和风土人情颇为熟悉的费信费大人给他们讲解了一下当地的情况,以免让他们无意间犯了什么忌讳,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原来占城就在现在的越南归仁附近,在永乐年间,安南入侵了占城的北部,占领了那里,但不时的与高棉王国和暹罗王国交战,而占城的港口紧邻着河谷平原,是由松散的社群组成的联盟。这里的人惯于以武力突击式的劫掠以及贩奴为生,是一个隐蔽着罪恶的港口,也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地方。 “高棉和暹罗是哪里?我只听过红色高棉。”登上小船的时候,高闯特意走在后面,拉着花想容悄悄问。 “暹罗是泰国,高棉是柬埔寨。”花想容瞄了一眼高闯,看那意思是奇怪他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但还是细心的讲解道:“现在这位皇上的父亲,也就是朱元璋在位的时期,因为禁海,使中国的商业政策大幅度倒退,这给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这些小邦国也带来了浩劫。他们最重要的财源被切断了,而一帮一帮的海盗和私贩则因为香料巨额的利润铤而走险,抢夺了海上的贸易,填补了空缺。所以说这里的海上一点也不安全,你以为朱棣派了那么大个船队就为了做生意和炫耀吗?他也是为了保护船队,如果大明的水军软弱一点,马上就会被一批批的海盗打劫。” 高闯咧嘴一笑,没有回答。他从没认为过海上是安全的,但这些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来找碴的,大干一票就是了,怕是没有用的。 “你不是学经济的吗?”高闯有点好奇,“怎么历史也懂那么多?” “老大,我没学过历史,但是既然准备打捞这时期的沉船,至少应该研究一下这时候的事吧。怎么你没研究过吗?” “我是干实事的,研究文献的这种工作适合你这种书呆子做!” “书呆子也比你这个脑袋空空的白痴强!” “脑袋空空胜于没有脑袋。你直呼皇上和已故太上皇的名讳,如果让别人听到,十个脑袋也砍了。”高闯哈哈一笑,快走两步,率先登上了小船。 第十四章 奴隶市场(上) 他们一行人乘坐的是那种吃水浅,又轻又快,船头坚硬,不怕暗礁的平底登陆船,所以虽然港口船只很多,但他们还是很快就上了岸。 这一行人中全是白丁,只有高闯是个八品的芝麻官,自然的就以他为首。他左右一看,见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港口上所有人的注意,于是吩咐四个人先把两艘船划到海上去,停泊在船队和陆地之间的地方,看他们的信号再回来接人,这样即防止他们设计的先进木船被偷窃,也能起到协调的作用。 下船后向前走不远,高闯一行人就进入了一个集市。这个集市没有明显的边界,就那么从一间路边的小酒馆开始,逐渐地越来越喧哗和热闹,在来人的无意识中,就已经置身市场之中了。 这里的人很杂,什么人种都有,皮肤黝黑的西亚人、个子矮小、精细溜瘦的南亚人、梳着奇怪发式的日本人和韩国人、甚至还有身上挂满了奇怪饰物的吉普赛人在给路过的人算命。高低不平的土路上人来人往,路边的吆喝声不断,还有人讨价还价,连比划带说,就算操着不同的语言,最后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整个集市比大明朝的京城还要热闹。 路边的酒馆大多是西亚人开的,闻起来酒倒不一定好,但卖酒的姑娘却都是阿拉伯美女,虽然带着面纱,但那丰腴摇曳的身材,灵动神秘的乌黑大眼,都引得停泊在此地的水手流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才是中午时分,到处就都是喝得烂醉的水手身影了,他们和六百年后的水手德行一样,打架斗殴、找女人、互相吹嘘各自的海上经历,看他们就知道《辛巴达航海》是怎么写出来的。 走到集市中央的时候,路边一个像点样子的竹篷门前站着几个不同种族的美女在搔首弄姿,一看就是一家妓院,从竹篷门前路过时,高闯一行人差点被强拉进去,而且这竹篷并不严密,各种少儿不宜的声音一阵阵传入耳鼓,小老虎牙和小星这两个小子的脸都涨红了,花想容更是吓得跳到路中央去。 高闯心里一阵好笑,但也觉得兴奋,他从没有想过六百年前的世界,会有这样一个令他熟悉的角落,更没想过许多年前就已经世界大同了。这种地方他最喜欢,没有规则,没有界限,强者站在最前面,弱者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虽然原始,但是真实而痛快! “八格压路!”一声熟悉的、让人听了冒火的咒骂声响起,接着就是花想容的惊叫声,可能因为太过害怕,竟然忘了伪装,露出了女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高闯抬头一看,是花想容跑到路中央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日本水手,那水手问也不问,直接把花想容打倒在地。 高闯是个极护群的人,无论有多少矛盾,自己人就是自己人,不容许外人欺侮,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那个日本人正弯下身,想把花想容提起来再打,却被飞身而至的高闯一脚踢到脸上,鲜血长流。那日本人惨叫一声,捂着嘴趴在地上,嘴里含含糊糊地叫着什么。 “对不起了。”高闯扶起花想容,把她交到马欢手中,让他们退后,然后也不管别人是否听得懂,就说道:“不过这是为了我的朋友刚才撞了你而道歉,并不是为打了你而道歉,因为你实在欠揍!”他边说边观察了一下周围,见人群慢慢涌了上来,不过全是一副见惯的神色,带着要看热闹的兴奋和期待,自觉地闪出了中间一块空地。 再看那日本人,从地上爬起来后,嚎叫了两声,向人群中挥挥手,然后一把抽出腰中的日本刀,向高闯扑了过来。 日本人来势虽猛,可是高闯并不慌乱,略一闪身,脚下一勾,就让这日本人摔了个嘴啃泥,当他再爬起来时,脸上又是血又是尘土,模样可怖又可笑。与此同时,人群中又窜出几个日本水手,冲进场地中来。 高闯再没二话,拔出身上的配刀,挡住一人的直劈,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向旁边一带,同时一脚踹向另一个人的心窝。这两个人无论身材和力气都没有他大,所以这么硬拼非常吃亏,第一个被他带得差点砍到自己人,第二个向后翻了两个滚翻后才稳住。 接着他又一拳击中那个惹事的日本人,让他彻底倒地不起,然后借力打力,结结实实给最后一个攻过来的日本人一记背摔。而跟随他的人见状,也不含糊,抽出刀剑抵在这些日本人的脖子上,让他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听到场地边上兴奋的喝采声,他知道他在这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亮出了不好惹的招牌,不过他初来乍到,不想惹出人命,因此下手留了情,这四个日本人只是外伤。 就见花想容走上前来,对一个日本人的屁狠股踢了一脚,然后大声喊了一串日语。那几个日本人开始时还挣扎,听了花想容的话后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高闯见状一挥手,让老铁他们放开手中的刀,四个日本人爬了起来,一溜烟的跑走了。 “没想到挨打还有解酒的作用。”高闯见那几个日本人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点没有醉酒的感觉,笑道。 “没想到刚来就有事找到头上。这地方,真他妈的没有王法。”老铁说。 “正是因为没有王法,所以才有暴利。”高闯心里道,然后转过头来问花想容,“你没事吧?” 花想容摇了摇头,只是那日本人下手很重,她的半边脸都肿了,嘴角还有些血迹,使那张脸看起来更丑,不过因为她忍着泪,眼神湿润,神色又是委屈又是倔强,突然让高闯觉得有些怜惜,有点后悔刚才打得那几个日本人不够。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看把人家吓的。”见围观的人都散去,高闯转移话题。 “我让他们快滚,说我们大明朝的上百艘船,几万水军就在海上停着,我可怜他们,不追究,否则我们一人一脚,把这块地都能踩平了,更何况他们几个小小的海贼!” “说得好!”尖刀小队的男人们同时赞道。 高闯一笑,还没来得及夸奖花想容两句,就有一个个子矮小的人突然冲了过来。高闯自从踏上这块陆地,一直戒备着,所以闪也没闪,一把抓住这人的脖子。 第十五章 奴隶市场(下) “放手放手!”小个子叫道,说的是汉语,“我是告诉你那边有奴隶市场,便宜又强壮,军爷您不买几个去做苦力吗?” “爷的苦力有的是,不用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高闯想起那些士兵和随船工匠,“你不是当地人?” “军爷这话问的。”那人松了松被高闯抓紧的衣领,“这地方哪有当地人哪,全是海上漂过来的,我也是从大明过来的。” “那倒要请教一下你了,这个地方做生意是怎么个情况。”花想容急忙问。 “这个地方啊――”那人拖长了声调,瞄了一下高闯的腰。 高闯叹了一口气,觉得花想容虽然很负责任,但真是书呆子气,在这个地方做生意哪有那么直眉瞪眼就问的,于是插话道:“请问你怎么称呼?”这个人一定是在人群中观察了他们很久,听他们说的是汉语,这才过来搭话,看样子是个掮客,也就是个中间商,这个朝代叫牙人或者牙商的。 “这儿的人都叫我明人,你们也这么叫我吧。”他说,“我才在港口看到你们的船队了,东西不少哇!打老远一看,还以为是军队要攻过来了,着实吓了这儿的人一跳。你看这些人表面上好像头一回看到你们,装得很稳当似的,其实打你们一进港口,这儿的蛇虫鼠蚁就都知道了,当然,醉鬼不算。”他呵呵笑了一下,眼神闪烁,黧黑精瘦的脸上咧开了开心的笑纹。 高闯估计他平时也是很精明、对人很戒备的,毕竟在这个地方生存不易,可是在他乡遇到本国之人总是会很高兴,何况他还可以借这层关系大捞一笔,怎么能不开心? “明人兄弟,你来做我们的向导,帮我们捞捞这里的行情,介绍介绍生意,别让咱们大明的人吃了亏。当然,我们也不会亏待你,费用自不必说,小宗的买卖当然由自己人经手比较好。”高闯说:“可是,这批货太大,你吞不掉的。” 明人点头道:“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胃口,不过是赚两个小钱。这地方有几大盟主把持着,我就是吃了,也得连骨头带皮吐出来。但是你们才来,两眼一摸黑,就算是朝廷派来的,也要先试探试探,这个就交给我了。我来这里二十年,熟悉得就和自己家一样。” “那就有劳了。”高闯咧嘴一笑,“可是我们不买奴隶。” “我知道,我也就是一说。”明人顺嘴答道:“但是那边有个大酒铺子,牙商全集中在那儿,各大盟主的手下也在那儿,所有的大买卖都是在那儿谈成的。不过实话说,您今天带来的这一趟,还没有人吃过。” “咱们是谁?大明王朝,哪是这此蛮夷小国能相提并论的。”老铁插嘴道,“这也算他们的造化,能活着遇到这么一回,不定哪辈子烧的高香呢。” “您说的是!”明人顺着别人的话音说话的能力相当强。 “在这儿做生意,基本上是怎么个规则?”花想容又问。 “来这个地方的人,哪儿的都有,所以是用货换货,铜钱钱票是不通的,不过金银可以。”明人说,“你们带来了大明的什么宝货呢?” “这个回头再说,总之有你的好处。”高闯拦住话头,心想看花想容挺精明的,没想到却一点社会经验也没有,哪能还没见到东西就先泄自己的底呢,真不知道她的什么双料博士是怎么念的。再说,他们这回做的可是国家生意,也就是贸易,虽然纡尊降贵的要和这些松散联盟谈判,好歹大国的架子也要端着。 “这里都有什么好东西?”高闯问,虽然费大人事先告诉过他们了,不过他还是想直接了解一下。 “乌木、降真香木、观音竹,这可是非常罕见的,还有非常非常少有的伽蓝木。”明人答:“这儿的人用伽蓝木制成伽蓝香,珍贵得不得了,跑这儿的人都想弄到这种香料。当然还有犀牛角、象牙,还有其他一些当地的特产,看你们要什么了。” 高闯当然知道郑和想要的也是伽蓝香,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香料会如此罕有和珍贵,而且利润高到难以想像。他听花想容唠叨过,香料的利润最高可以有原价的六十倍,这就是为什么几十年、上百年后,欧洲的船只铤而走险来到亚洲的原因,世界各地对这种奢侈品的需求都很大。 “你们要什么,可以提前告诉我,不然让别人先买走,你们这一趟就损失了。”明人说。 高闯拍了拍明人的肩膀,笑道:“慢来慢来,我只是个先锋,主事的在船上哪!” 两人一马当先地走着,后面跟着花想容和马欢,再后面是小老虎牙和小星,外加其他的队员,老铁和舒老大这两个有经验的高手断后。而路边的人似乎都在干自己的事情,但高闯感觉得到他们是在偷窥,看来船队的宠大和强大,给这里的人带来了震撼和威慑。 拐过一个臭气熏天的牲口棚子,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左边是一座两层的竹楼,确实是这里最气派和最高级的地方了。右面却是一个像戏台一样的大台子,台下围满了人,不停的有人吆喝着听不懂的语言,还比划着十指。台上,有一群半赤祼的男人,个个神情萎顿,像动物一样被拴在一起,被几个拿着带倒刺儿的鞭子的男人喝斥着,还时不时挨上一鞭子。 这是高闯第一次见到贩卖奴隶的场景,听明人说这都是各方交战后的战俘,这些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男人,此刻再没有敌我之分,全在这个台子上成了别人的货物,当然这其中也有从其他地方掠来的人。 “还是现代好啊,至少没有那么野蛮。”高闯咕哝了一声,才要随明人进入酒铺,却被一个奴隶吸引住了目光。这个人皮肤黝黑,高大强壮,穿着不知道是什么少数民族的服装,此刻正被强拉到台前来。 他似乎极不驯服,身上到处都是伤,嘴唇干裂,眼睛凹陷,也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站也站不稳,但他还是不停的抗争,想挣扎出人贩子的控制。 一瞬间,他的不屈,打动了高闯的心。 第十六章 阿布 贩奴的台子是在一片空地上,上方扎了一个简易的竹顶。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台子上只有一片窄窄的荫凉之处,几个奴隶贩子吆喝着,把一串麻木、萎靡、接受了命运的奴隶推到荫凉处坐着,每人还给了一口水喝,显然非常爱护自己的财产。而台下,人们也呆在凉棚和树叶编成的遮阳伞下,只有这个奴隶在阳光底下爆晒着,看模样也干渴了一段时间了。 “进去吧,我看不了这个。”身后的花想容扯了扯高闯的衣袖。 高闯知道女人心软,受不了这种场面,可当他无意间与那奴隶的视线相对时,他在这奴隶的眼中读懂了那种“士可杀不可辱”的决心与悲凉,不禁走上前去。 “这贩人的王八蛋说的是哪国话?”听那奴隶贩子口中滔滔不绝地讲着鸟语,高闯问道。 “安南语。”一直跟在高闯身后的马欢回答。 高闯点了点头,并不想知道奴隶贩子在说什么,想来不过是吹嘘这奴隶多么强壮、价钱是多么便宜之类的,“这个奴隶我要买。”话一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但明人却露出了笑容。 “老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们是来探个路的,假如带个人回去,怕郑大人不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老铁说,他已经和高闯亲近到称呼“高老弟”为“老高”的地步。 “我会和郑大人说的。”高闯边说边走到最前面,因为他们一行人太引人注目了,人群自动闪开了一条路。 他并非是因为好心,这场面虽然野蛮,但他经历过太多的事情,知道这世界上到处都有惨烈的事情发生,如果不能练到心硬如铁,是没办法在他那个位置上生存的。他只是尊敬那个奴隶的骄傲,想给在这种环境下都不肯屈服的人一个机会。 “刚才他似乎说的是,既然没有出价,打死这个奴隶得了,省得占地方,又浪费粮食。”马欢补充道。 “太不人道了。”花想容搭腔。 一队人中只有她和马欢两个人赞成高闯的决定,既然不能拯救所有的人,救一个算一个。 看到有人过来,奴隶贩子来了精神,上前抢上几步,蹲在台子上,谄媚地看着高闯,说了几句话。 “他在向您问好,然后说,这奴隶是从北边山里带来的夷人,力气大,身体好,能干得很,看您是生面孔,不如交个朋友,半卖半送给您。”明人抢在马欢前给高闯翻译。 “你让他少来这套,明明要把人打死了,还说什么半卖半送。”高闯眼睛看着奴隶贩子,嘴里却对明人说:“再说,人都被他们折磨成半死了,说不定到我手里还要搭医药费,别让他来弯弯绕,直接开价好了。可有一宗,你去跟他谈,中间赚几个钱是应该的,可别糊弄老子。” “哪能呢,好歹咱们都是从大明来的。”明人心花怒放,“我只赚几个钱请爷喝酒,走了这半天,也热了。”他说完就走到台子边,双手一撑,灵巧的跳上台子,和奴隶贩子谈了一会儿,然后又跳了下来。 “这样的奴隶,如果用大明的铜钱来买,至少要五千贯。”他说。 “五千贯?这在金陵能买十个青花白瓷盘了!”小老虎牙和小星异口同声地说,他们两个为了够资格迎娶邓家的姐妹花,打算过做生意,因此对各种商品的行情比较了解。 “官窑的?”高闯问。 小老虎牙上前一步,在高闯耳边道:“官窑的还要贵,不过这个价,普通人家已经买不起了。官价:青花白瓷盘,每只五百贯;碗,每只三百贯;瓶,每只五百贯;酒海,每只一千五百贯。” “我没说这是终价啊。”明人连忙道:“我当然心向大明了,所以杀价到五百贯。当然了,看爷您要用什么来交换,总的来说,奴隶买卖是真金白银的,不然,您拿个瓷器换?”他说着瞄了一眼站在高闯身后的士兵。这一行人中,有两个士兵抬着一个木箱,里面有货物的样品。 高闯想了一下,从衣袋中拿出一块银子道:“这个给你了,换成五百贯后还剩下多少都归你,可是我要你继续和他谈,告诉他这个价钱我同意,但要搭上一些水和食物,我要请其他奴隶吃顿饱的,别耍滑,我会派人看着的。” 明人见有利可图,立即去谈,很快就谈好了。 “你叫什么名子?”高闯俯下身,看着那个奴隶的眼睛,虽然语言不通,但他相信他能听懂。 “阿布。”奴隶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高闯指了指自己:“我,高闯。大海,你愿意和我走吗?”他比划了一下,然后指指大海的方向。 阿布戒备地看着他,似乎不太信任,也没明白他的意思。 高闯转身对马欢道:“你和他说一遍,看他能不能听懂。告诉他,假如他愿意,他可以得到自由。”他本想这么做的,可是怕阿布再度被人捉住,或者没有办法生存,如果是那样,那么他的拯救毫无用处。 马欢蹲在地上,连比划带说地问了半天,阿布终于明白了高闯的意思,表示愿意和他走。高闯这才放心下来,吩咐两个士兵留在这里,一边照顾阿布,一边盯着奴隶贩子有没有兑现承诺,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进入了酒铺。 “没想到你还是个善良的人。”花想容轻轻地说,似乎很赞同高闯的举动。 “笨蛋孩子,坏蛋也可能有一念之仁,别看表面,你会受骗的。”高闯笑道:“真不知道你这个财务总监是怎么当的,人吃人的竞争啊,你竟然还是囫囵个儿的,没伤没残,真是奇迹。”说着,步入了竹楼。 他料到自己会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可这么大的酒铺内几乎满座,却竟然鸦雀无声,衬得他们一行人踩在地板上的“吱呀”声格外清晰。酒铺中的人什么模样的都有,虽然衣着好像整洁一点,但和外面的人没什么两样,神头鬼脸,整个酒铺里简直像群魔乱舞一样,无数道目光注视着他们这一行人,让他感觉自己是落入狼窝的肉。 …………………… 想看隋唐英雄传奇吗?请点击隋末逐鹿记!113050 第十七章 交锋(上) 高闯镇定的向前走了几步,根本无视这些或者戒备、或者好奇、或者算计的目光,大方地坐在一张圆桌旁,老铁他们也跟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 这张圆桌极其简陋,不过桌面很大,摆在酒铺的中间,酒铺中的其他人都坐在周围的小桌上,宁愿挤着,也没人靠近这里一步,无形中显得此处异常尊贵,显然是重要的人物所坐的地方。但在高闯看来,他这回是代表强大的大明王朝来谈生意,没有人比他的身份更加尊贵。 不过他也明白此行的危险,因为只有面对正常的人、在有规则的地方才有道理可讲。可这里实际上是被无数铤而走险的匪徒所把持的地方,根本无法无天。这些人每天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好勇斗狠,表面上是牙商,本质上是强盗,为了私利能不惜一切代价。在这里,强权和武力才是法则,之所以还有一点道上的规矩,不过是因为几股大的势力不想自相残杀而保持的脆弱的平衡罢了。 船队从远方而来,装载着大量珍贵的货物,从进入港口,甚至是从驶到海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引起了无数强盗的觊觎,可是在海上,无敌的大明水师对他们有着强大的威慑力,所以这一路上,船队除了风暴就没遇到过麻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在这里就不同了,占城港口是这些匪徒的地盘,他们的背后是大片的密林和高山,所以他们不再因大明王朝的强大、大明水师的无敌而害怕,贪婪会让他们生出拼命大干一票之心,然后一哄而散、躲入深山之中销声匿迹。那时,就算大明朝占领了整个安南、暹罗和高棉,也不一定逮得到这些到处流窜的强盗。 这也就是郑和为什么没有让船队冒然进港,而先派人探探路的原因。大明的人当然不会怕这些强盗,但最好也不要惹出麻烦,毕竟郑和这一趟除了贸易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高闯虽然不懂政治,但这点眉眼高低还看得出来。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见这里的人还是盯着自己一行人,却没有一个人上来问话,连明人也沉默着,于是故意伸直了腿,踢倒了一张椅子。 “呯”的一声,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表面的平静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各种纷杂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几乎是同一时间,铺子中的每一个人都亮出了武器。 高闯冷笑一声,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招敲山震虎,马上就让这些人露出了马脚,但他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地板又发出一阵“吱呀”的声响,显然又有人进入了竹楼,听动静,这是个吨位不小的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略一侧头,就看到门边出现了一个宠大的臃肿身影,看模样是南亚人,个头虽然不高,但却极其肥胖,第一次让高闯体会到富得流油是什么意思,他身上的肥肉真的好像要流下来一样,一张脸又大又方,脸颊上照样堆满了肉,中间镶嵌着一对阴冷的细小猪眼和一张阔嘴,看来十分凶残和恶心。 他一进门,铺子中的其他人就纷纷站了起来,用各种听不懂的话向他问好,充分证明了此人的大佬身份,而高闯却没动,看他在两个人的搀扶下,像一座土山一样挪动到桌边。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几秒,高闯在他的目光中读出了威胁和狂妄,他虽然决定还是先礼后兵,却在第一轮交锋中却寸步未退。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也要看那条龙强大到什么地步,假如力量是摧毁性的,那么有多少条蛇坐在地头上也没有用。 那人见高闯不示弱,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高闯对面的位子上,挥了挥手。得到他的指示,周围一直站着的人都坐了下来,而其中三个人却越众而出,也围坐到主桌上来。除了高闯对面的那位,他的左边坐了一个东亚人,从衣着上看是倭寇,神色间对高闯极不客气,想必是知道了自己的同胞挨了高闯的揍,大概那并不是他的手下,所以他只是脸色阴沉,却并没有直接发作。高闯的右手边坐了两个南亚人,不过因为那边的人都长得差不多,高闯分不出他们是暹罗、高棉或者是安南人。 见他们都坐定,高闯为了表示并无恶意,向他们抱了抱拳、问了声好,然后由明人翻译给这些人听。说完,他的身体略向后一倾,马欢立即会意,附耳道:“他们说的都是安南话。”高闯这才明白这几个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官方”语言是安南话。 “几位帮主欢迎您的到来。”明人说道,同时在那几个人的授意下,分别给高闯做了介绍。 他们是安南帮、海上帮、暹罗帮和高棉帮的帮主,每帮的手下都是自己国家的人,海上帮是来自各国的海盗,由倭人作主。别看这些国家时时处于交战之中,但这些人却混在一起做生意,而且奴隶市场也是他们把持。这些人都是只认钱的混账王八蛋,互相贩卖其他国家的战俘,见到本国的奴隶,也一点没有恻隐之心。高闯不屑于知道这些没有人性的家伙的名子,但却记住了对面那位的名子叫“戈拉”,因为和戈斯拉比较像,想记不住都难。而且这个人看来是这些势力中最厉害的一股,他不出现,其他三方势力也不敢擅动。 “戈拉帮主说请您先喝酒。”明人再度翻译了一句,谄媚地一笑,然后一闪身,让一名酒铺的伙计走过来,给高闯倒上一海碗的酒。 那酒很清澈,不过闻起来辛辣无比,直冲人的脑门,显然是烈酒。而且酒才倒好,就有一名伙计搬上来一个竹笼放在桌边的地板上。就听花想容极轻地叫了一声,高闯低头一看,见那竹笼里发出“嘶嘶”的声响,还有东西在里面蠕动,细一看,竟然是一笼子蛇。 没等高闯问话,明人低声解释道:“这是为了表示尊敬,所以请您喝宝酒。这儿的人都认为蛇酒能补身,越是翠绿的蛇,补的作用就越大。您看,这种蛇的蛇胆和蛇血都极其罕有,只有上宾才能喝到。” 眼见伙计把一条翠绿中带着黑色花纹的蛇割开蛇腹,然后把蛇胆放入酒碗之中,再挤进蛇血。片刻功夫,一碗清澈的白酒变成了红色的血酒,辛辣之味上又加了一股血腥之气,令人闻之欲呕。 第十八章 交锋(中) 戈拉做了个请的手势。 “别喝,这太不卫生了,而且说不定有毒。”高闯的耳边痒痒的,是花想容俯下身提醒他,虽然他此刻宁愿自己是“下宾”,可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示弱?!对什么鸟就要喂什么食,对这些好勇斗狠的混蛋就要强势才行,他狠,你就比他还要狠! 没有理会花想容,高闯面不改色的把酒一饮而尽。他相信这些人不会毒死他,因为他们可能打了船队的歪主意,但他今天只带来了一点货物的样品,这些人不会只求这一点小利的。 戈拉挑了挑姆指,说了句什么。 不用翻译,高闯也知道那一定是夸奖之类的场面话,只见那伙计又拿出一条蛇来,高闯连忙道:“感谢帮主的盛情了,可是我们军务在身,等谈成了生意再敞开了喝。不如大家痛痛快快,说说要怎么交易,咱们公公平平,童叟无欺。” 明人翻译了一遍,然后转告给高闯对方要先看看货。 “这是应该的,行规嘛。可是我们也要看看他们的货。”高闯道,心想虽然花想容专门研究过货物,还精通金钱的往来,但不知道靠不靠谱。 “可是戈拉帮主的意思是――”明人为难地说:“在占城港做生意,都是先看来货,看中了才给对方看自己的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对谁都这样,还是只针对我大明?”高闯心头火起,可表面上却还平静,一个劲儿的对自己念着“先礼后兵,合气生财!”的八字真经。 明人支吾了一下道:“一直――都是如此。” 高闯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但看明人为难的样子,最终还是决定先退一步,贯彻那八字真言。他让两个士兵先从抬来的木箱中拿出一个普通的青花瓷瓶、一点丝绸样料和茶叶来,然后向老铁使了个眼色。老铁会意,走到木箱旁边去,蹲下身整理里面的东西,并指挥两个士兵挡住那些不停瞄向木箱的目光。 东西一拿出来,高闯就听到四周一片惊叹之声,青花瓷瓶美丽高雅的色彩、流畅的线条,还有丝绸的精美使得这些人连眼珠都快掉下来了。看着瓷瓶在一双双手中传递,高闯突然觉得心疼,见那些手都和木锉似的,真怕把大明朝的瓷器划出道子来,把那些美丽的丝绸挂出丝! 高闯耐着性子等了他们好久,直到留在外面的两个士兵和阿布归队,也迟迟不见他们出价。 “明人,你问问他们,到底出个什么价?我可没时间在这里瞎混。”高闯说道,同时戒备起来。这些人不痛痛快快地表态,那就证明没憋着好事。 “听着他们说什么,发现问题随时告诉我。”他又低声对马欢道,怕明人有什么不敢说的,或者做出不利于他们的翻译。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一直盯着戈拉,就见他瞄了一下其他三个帮主后,就对明人说了几句话,眼神里有着试探和挑衅。 “他说什么?”看明人没有直接翻译,高闯问:“直接翻译就行,别耍花样!” “戈拉帮主说――说要用等重的瓷器、茶叶和丝绸,换取等重的乌木、降真香木和观音竹,伽蓝香、犀角、象牙和药材等物更加珍贵,所以要再商量。” “是你听错了还是我听错了?”高闯不看明人,而是斜睨着戈拉,“等重?算盘打得可真精,一根木头就能换走我多少东西?木材什么重量,丝绸、茶叶和瓷器是什么重量,你问问他分得出来吗?如果照这么个交易法,我劝他还不如去抢来得直接。” 他心里生气,嘴里说得也狠,可是脸色却还平静,同样盯着他的几个帮主听不懂他的话,只看他神色未变,还以为他没有胆子反抗,不禁有点得意。 明人本来看到有利可图,打算大捞一笔,此刻突然觉得手中的山芋烫手了,可又扔不出去,只得结结巴巴的翻译了过去,不过看样子翻译得比较婉转,因为那几个人没有明显的愤怒。 “戈拉帮主说,这是一口价,不能商量。在占城做生意,就要依占城的规矩,不然你们――你们也可以开船离开,他们并不阻拦。” “哈,我倒要请教了,他们拿什么拦住我大明的无敌水军。告诉他,我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别漫天要价,我也不会坐地还钱。我们大明是很有诚意的。让他重新开个大家可以接受的价格,顺顺当当做完这笔生意。这趟路走得熟了,以后还有他的好处,别把自己的财路绝了。”高闯用尽力气压制着怒火。 明人明显感觉到气氛的紧张,连忙把高闯的话翻译了过去,肯定还是翻得不太直接,所以那些人虽然见高闯的神色变了,有些戒备,但并没有立即发作。 “他说――价钱的事没有二话。如果军爷不同意,那就请便。但是――”明人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蹭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但是什么?” “但是咱们可以走,可这箱货却要留下,就算是从这地皮上走过的路费。而且,不允许咱们的船队上岸取淡水,因为这港口是他们的,就是吸一口这里的空气,也要听他们的安排。”没等明人翻译,马欢解释道,这是个一向非常温和的人,但此刻声音都气得抖了。 “哦,原来这港口是他们这帮龟孙子的,老子今天倒第一次听说。”高闯慢慢地说,挺直了脊背,声音也变冷了,“马译官,现在你来给我翻译,记得每一个字都要直译。你告诉他们,我大明是礼仪之帮,所以才会平等的和他们谈,这一招叫有理有节,先礼后兵。以我大明王朝之强,没有人敢说个‘不’字,就算安南王来了,听说我是大明的使臣,也要屁颠屁颠地跑来迎接。我念他好歹算是一方霸主,给他脸,才和他谈,别让他不识抬举!” 这一段话有点长,高闯又要把“老子”、“龟孙子”、“屁颠屁颠”、“不识抬举”等词来直译,马欢想了一下才翻译过去。他不像明人,谁也不敢得罪,因此连高闯傲慢和强硬的语气也学了个十足十,让那些不明事理的匪徒当场发作。 第十九章 交锋(下) 三个人“腾”地站起,指着高闯呜哩哇拉、口沫横飞的说了一大串话,日本人还抽出了刀,可高闯虽然身体绷紧,却坐着没动。他不动,他身后的人也不动,戈拉也没动,只是和高闯眼神交锋。 看高闯没有一点退却和害怕的意思,戈拉慢慢地站了起来,手捧着那只青花瓷瓶,看看高闯又看看瓷瓶,还爱不释手地摸了一下,随后猛的摔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摔在地上的不止是瓷器而已,不仅在屋角处爆起一团火光,而且在戈拉举起瓷器的一刹那,高闯也已经行动,一伸手就掀翻了桌子! 此处一切都是竹子制成的,唯独这张桌子是实木的,所以相当沉重,再加上高闯本身的力量,这桌子一下砸向右侧,使高棉和暹罗的两个帮主为了躲避而不得不退到几米开外,同时高闯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半转过身,以腰带臂,轮圆了给海上帮的日本人一记直击。 日本人本来就被扬起的桌面带得站立不稳,此刻再被重重击中,直摔到左边的墙壁上。高闯也不管他的死活,直窜到对面去,抽刀直劈戈拉。可戈拉别看肥胖,动作却灵活,见机也早,双手抓住一直搀扶他的两个人挡在身前,自己则回身就向门口跑去。 高闯见状,收刀已经来不及了,况且那两人也在此刻亮出了兵器,于是他只得把刀锋略偏,砍中一个人的肩膀,把他的肩骨砍断,之后无暇理会那人的惨叫和溅到他脸上的血滴,一个窝心脚把另一人当场踹昏,扫除障碍后向那个肥胖的身影追了过去。 此时酒铺中已经乱做一团,所有的人都参与了这场混战。在高闯掀翻桌子的一瞬间,老铁朝安南帮的人居多的地方扔出一块火砖。这火砖是由火药和纸筒压实而制成的,里面混有铁砂,撞击后能发生小面积的爆炸。高闯刚才和老铁使过眼色后,老铁假装整理箱子中的东西,实际上是把一些火器藏在了身上。见高闯一掀桌子,立即向准备接应戈拉的人下手。 火砖爆炸,当场炸死一个,炸伤十几个,这些死伤的人全都血肉模糊,模样恐怖,再加上火器本身的威力,对在场的人都造成了相当大的威慑作用,所以不可一世的戈拉才会选择逃跑,而不是招呼手下对抗。 三步并做两步,高闯追了上去,照着戈拉的肥胖屁股就是一脚,让他像一扇猪肉一样直拍在地上。然后抢上两步,探身就抓,可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地上的猪肉团成了一个圆球,猛的翻过身来,手中多了一个吹管,对着高闯就是一吹。 高闯吃了一惊,向旁边一闪,滚了两滚才躲开,再爬起来时,戈拉已经跑到门边了! 他是绝对不能让这些控制占城港的恶霸们跑出竹楼的,否则他们就会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船队此来并不是为了打仗,所以虽然有两万多人,但真正的士兵却没有那么多,而此处聚集的匪徒却不少,并且他们还熟悉地形。 常言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这四大帮主,尤其是戈拉,就算他们的手下再多也不足为虑,但假如让他跑了出去,组织人手来攻竹楼,他们只有十二个人,就算拥有现代的武器也逃不出这个地方。戈拉不会顾忌其他三个帮主,或许还想借此机会除掉他们,独霸占城港。 心念及此,高闯不顾一切的向戈拉扑去,但终究慢了半拍。眼看戈拉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大门,门边突然闪出一个高大黝黑的身影,手持一把竹椅,对准慌忙逃窜的戈拉的头,狠狠地一击。正是阿布。 这下太狠了,尽管戈拉的脑袋很硬,但阿布用力太大,把竹椅都打散了,戈拉的脑袋上登时流出一条污血,人也向后便倒,砸得竹地板差点根根断裂。阿布也不犹豫,见戈拉躺倒,脱下自己的上衣拧成一缕,缠在这恶棍的脖子上,拼命勒紧。 与此同时,高闯觉得身后安静了下来,转头一看,光军、舒老大和老铁分别制住了海上帮、高棉帮和暹罗帮的帮主,四个士兵持刀护在他们身边,一人手里拿着一块火砖。小老虎牙和小星则跳上了桌子,一个持弓,一个持弩,对着呆愣在当地的匪徒众不断的来回瞄准,谁敢动一动,手中的箭就会射向哪里。 “好啦好啦,你勒死他,大家没戏唱了。”高闯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戈拉的狗命从阿布手中救了出来。他还要利用这只猪呢,不过看阿布好像与他有深仇大恨一样,他可以考虑办完这里的事,把戈拉赏给阿布处理。 “现在把他们都赶到一起,这样才能使火器发挥最大的威力。”他吩咐士兵,然后叫光军拿刀架在四位帮主的脖子上,把他们四个如奴隶一样串成一串。威胁暂时解除,高闯才有机会注意到花想容、马欢和明人。 明人自不必说,早就躲到了一边去。没想到花想容也很机灵,知道自己不能参与打斗,于是也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一直藏在屋角的一张桌子下。看着她又惊恐又镇静的脸,高闯可算找到了这个女人的一个优点,她遇事不会像有的女人一样尖叫得让人心烦,还能相对保持冷静,这是不错的品质。 在这一点上,马欢这个书生反而不及花想容,混乱中被乱刀误伤,半边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当局势一平静,花想容立即为他止血,看手法显然受过一点急救的相关训练。 高闯见马欢没有性命之忧,于是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见竹楼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已经站满了匪徒,每个人都拿着武器,正对着竹楼叫嚣,肯定是知道里面出了事,所以才把竹楼团团围住。 “把这四个混账王八蛋推到窗口去示众,明人去喊话,告诉楼下的,如果不要他们老大的命只管冲上来。”高闯吩咐,同时对小老虎牙和小星说:“你们两个跟着,外面谁闹得凶就给我射死了事,拿着火器,但不要先用,如果有人往上冲就别客气了。老舒,你去发信号通知船上的兄弟。” 第二十章 占领 气氛很紧张,但是局势却稳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高闯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法制住了四大帮主,这就等于抓住了蛇的七寸,有这四个活盾牌,外面的人再多,也没有多大用处。何况,小老虎牙和小星在高闯的授意下,射死了叫嚣得最凶的几个小头目,还扔出一块火砖在空地上。那火器爆炸的威力,大明朝先进武器的展示,都让这些匪徒不敢动弹分毫,有脑筋灵活的,想起海上还停泊着那么多船只,早就趁机溜走了。 戈拉等人错误的估计了形势,而这种错误是致命的。船队在海上时,他们不敢偷袭,可在陆地上,他们以为仗着港口易守难攻,后方腹地广大,明军就不能大举进攻。可他们人虽然多,又占据了地利,但这些乌合之众如何能与训练有素的大明水军相比?而且他们也想不到明军的尖刀小队可以直插入敌方的要害,更没想到一次蛮不讲理的行为就会使他们都成了阶下囚。 “把戈拉给我带过来。”高闯命令道。 此时,酒铺中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缴了械,由四个士兵就能完全看管住。那张实木的大桌子也重新摆好了,高闯坐在桌边,双腿跷在桌子上,看来悠闲无比。 “现在你的脑袋大概清醒了。”高闯看着被钳制得动弹不了的戈拉,示意光军放松一点,至少可以让他看到戈拉的那张丑脸。光军是打铁的出身,力气颇大,戈拉挣扎了一阵后终于放弃。 “他说他要给修武校尉大人好看。”马欢才处理完伤口,气息虚弱,不过高闯却能听出戈拉的语意。这个混蛋平时一定非常强横、蛮不讲理,所以此刻虽然被制住了,明人也不敢直接翻译高闯的话,只能由马欢来。 “有胆色,佩服佩服,不愧是占城港第一瓢把子。不过你猜,如果把你绑好了放在船尾,身上再割几道口子,让你的污血引来无数的吃人的鱼类,让它们一口一口吃你的血肉,就像你平时吃别人的血肉一样,到时候看你的嘴是不是这么硬?”高闯笑咪咪地说,不过虽然是笑,笑容却冷,看得戈拉不禁打了个颤,没敢回话。 “我现在想知道,占城港的以货易货交易是什么规矩,你再给我说说看。” “他说,凭高大人作主。”马欢道。 高闯哈哈一笑,“那也不必,但你是吃不着这趟好东西了,你的狗命留不留得住还有待考虑。我们会另找买主,公平交易。我们大明王朝虽然强大,可不会欺侮人,要知道仁义之师才能长盛不衰,不过以你的智商恐怕不会理解这个道理。” 马欢翻译完这些话以后,戈拉还是没有敢回话,生怕哪句话不对冒犯了高闯,当真把他绑到船尾去喂鱼。他一直以暴力横行于这个港口,如今暴力要施加到他身上,他不禁怕了起来。 高闯见他脸上的肥肉抖动不停,一双眼睛被肉挤得好像在猪肉上划一道缝一样细小,此刻却闪烁不定着,心里不禁一阵瞧不起。他最鄙视的就是这种人,欺软怕硬,平时摆出一副不容冒犯的威风架子,鱼肉乡里,祸害百姓,但一旦被更强的力量制服,就见风使舵,连一点骨气和狠劲也没有。然而只要你一不小心,他们就如同隐藏起来的毒蛇一样,马上狠狠地咬你一口。 他在大牢里认识的那个李胜是如此,现在这个戈拉还是如此,真是不分中外,到哪都有这种货色。对付这种人,一定要一次让他死透,否则就会后患无穷。 “不用想乌龟翻身了,你今天是活到头儿了。不过老子要教你个乖,让你死得明白点。”高闯欣赏着戈拉在听到自己死期将至时的恐惧神色:“不是凭狠劲就能一直占上风的,有的人你永远招惹不起。因为我们的政策是先礼后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才给了点好脸色。可你呢?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就开起染房来啦!在这个世界上,我大明会怕谁?连安南国都要看我大明的眼色行事,你个小地方的乡巴佬竟然打主意打到老子的头上。所以今天是老天爷要给你个教训,让你们这些蛮夷之人明白点事理,不然你会死不瞑目的。” 这段话又是很长,高闯是说痛快了,马欢却翻译了半天,闹到最后气喘吁吁,花想容再度赏给高闯两记白眼飞刀。而正在此时,竹楼外传来了一阵惊叫和喧闹声,接着是马蹄、火器声、兵刃相交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船队接到了他们的信号,一路杀了过来。 高闯让明人告诉这些俘虏,大明会善待他们,不会像这里的人一样野蛮虐囚的,也不会拿他们当奴隶卖,稳定住了这些人的情绪,他才拿着刀跑出了竹楼。 竹楼外的空地上,压根儿没有战争的场面,高闯的刀也根本没必要带出来。就见大明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铠甲,如天神降临一样,一批批冲杀过来。他们手中拿着刀剑等冷兵器,其中许多人还持着“飞天喷筒”这样可喷射的火器,马踏之处,有如虎入羊群,那些平日里好勇斗狠的乌合之众,被惊得四散奔逃。不长时间,空地就被清理好了,表示投降的匪徒都被集中在奴隶市场那边,黑压压地跪了一片,胆敢逃跑和抵抗的就直接被剿灭。 高闯看着这场面,突然觉得有种君临天下的畅快感觉。 “高大人,无恙否?”才把刀放回刀鞘,并命令竹楼内的人出来,远远就见到周闻周大人骑马赶到。 高闯抢上几步,抓住马缰,“郑大人派周大人来救我的命吗?可多谢了!” “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来帮高大人一把。”看着士兵押出四个帮主,周闻笑道:“不过高大人以十二人之力控制了整个港口,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只等着摘果子,还真是轻松。这会儿郑大人也上岸了,请高大人去呢。” 高闯也哈哈大笑,又寒暄了几句,嘱咐这四大帮主一定要好好看管,尤其是戈拉,又把唯一受伤的马欢着人迅速送到医船上去,这才去见郑和。 第二十一章 夜谈 郑和仔细询问了高闯上岸后的事,对他处理这件事时,即没有显得仗势欺人、强横无礼,又展示了大明王朝的威仪和强大,着实赞扬了两句,夸到高闯以为郑和又要升他的官,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是接下来郑和就被一堆琐事缠住了,所以他只好先回营地。 明军大部分的人已经登陆,其余的人则驻守在船上。远远看去,港口中黑压压的一片,林立的桅杆像一只只长矛一样指向天空,把占城港团团围住,宣示着绝对的占领和实力。水手、士兵、随船的工匠都在忙碌着,在地势好的地方扎了下兵营,而骑兵则在安然有序的巡逻,整个港口忙而不乱,这些看在高闯的眼里,都让他不禁从心底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民族自豪感。 大明王朝,睥睨万邦的朝代,让人热血沸腾,而他还将亲自参与这个王朝所创造的海洋奇迹! 他先到营内的医帐逛了一圈,看到匡弓正在给马欢料理伤口,听小匡医生说马欢只是皮外伤后,他才彻底放心。在医账里,他又遇到了匡弓的古怪助手,当他和这位助手擦身而过时,那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再度出现,但他想了半天也记不起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于是干脆不想,跑到花想容那里转了一下。 花想容还是独自占了一间营房,高闯推门而入时,她正忙碌着什么,桌子上摆满了帐册,还有好几贯铜钱,高闯的意外闯入吓了她一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你就不会敲门吗?”她责怪地瞪了高闯一眼,动作和神态居然十分女性化,虽然还是丑得让人不想看第二眼。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女人,虽然看起来实在不像。”高闯耸耸肩,“你就不能把你那个恶心的假胡子弄掉吗?” “啊?胡子没粘好吗?”花想容吓了一跳,随手拿出一面铜镜仔细观察,还小心地按了按。 高闯在一旁看得想笑。他们也算共同经历过生死了,他发觉花想容没有那么讨厌,或者是可以共事的人,如果只是同事的话,外貌的缺陷和残疾可以忽略不计。 “你忙个什么劲,反正怎么做生意,也是照我们大明的规矩来。”高闯道。 “要不怎么说你目光短浅呢?”花想容埋头在账册上:“大明朝和这些土匪恶霸不一样,刮干净地皮就走,那是杀鸡取卵的短视行为。郑大人可是想着长期的贸易,养好这只鸡,让它生金蛋,所以必须制定出一套有利于大明,同时又给予其他人利益的贸易制度。这样,这里的人才会有长期贸易的热情,还会吸引附近港口和国家的人来。” “完全明白,不就是自己吃肉,也让别人喝点汤,否则大家都没的吃吗?”因为花想容说他短视,高闯在心里又给花想容的评分降至不及格,“我正想提个建议,可惜老郑有事忙,不如我告诉你,这功劳记在你的头上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听高闯把郑和叫为老郑,花想容翻了翻白眼,不过她对高闯的建议还是比较有兴趣,连忙问起。 “搞拍卖,价高者得。”高闯道。 “真是好主意。”花想容有点兴奋,“这是你从拍卖打捞品的事上得来的灵感吧?” 高闯不置可否,只道:“你打算制订什么贸易规则?你看你多独裁,一个人就决定了所有的事,都不问问当地的民众。” “这里的贸易一直是以货易货,我们第一次来,不好直接更改。但是在这次交易中,我们可以试着使用少量的永乐通宝,以后就可以让永乐通宝成为这里的流通货币。”花想容不理高闯的挖苦,指指桌子上的铜钱道:“这要循序渐进,规则的形成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不过郑大人要在这里建周转港,恐怕会逗留一段时间,我可以慢慢想办法。” “要建周转港?”高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心里一阵窃喜,心想他可以借此机会做一回私贩,看能弄点什么越南的文物,然后带上船,等着哪天连船一起沉到水底。 “没见过你那么莽撞的。”花想容从账册上抬起头:“以前我找你要可行性报告,你还不高兴。可是打捞凭借的不止是勇气、经验和一点小道消息,还要有科学的谋划,行动开始之前,你都不研究一下历史。” “咱不带这样的,你不能人参公鸡我!”高闯有点恼火,虽然明知道花想容说得对。 “人参公鸡?我还芙蓉鸭片哩!”花想容被高闯逗笑了,“不是我人身攻击你,我是就事论事啊。你以为朱棣派郑和下西洋,仅仅是出于贸易的目的吗?虽然我不知道详情,但我相信,经贸、外交、军事目的都会有一些的,从我学经济学的角度看,还有可能是因为连年的战争,导致明朝流通的金银不足,需要从其他国家赚取一些。你要知道,按照史料记载,郑大人在第一次下西洋的回程上,从占城港口带回了战俘,因为过几个月,大明会对安南用兵的。” 高闯一愣,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为了打捞沉船,他研究过郑和下西洋的事,但他只看了一下航线和水文等方面的文件,并没有注意其他的。他想回到大明朝来也是异想天开,没想到会美梦成真,最后虽然能够穿越成功,可准备的时间也很仓促,没时间查阅资料,没想到花想容却认真研究过。 “我说郑和怎么一边派我探路,另一边派人去找安南官方的人呢,原来是安排内应,是不是朱棣一用兵,占城这边就要有响应,至少要拖后腿啊?” “安南有人篡位,结果陈姓皇孙跑去大明求助。你要知道,朱棣本人虽然得位不正,可是他对别人篡位却很厌恶,所以一定会管的。这位陈皇孙回国后就会被杀,朱棣就借此动兵了。” “小姑奶奶,您能小声点吗?你说的可是当今皇上,哪有你这样直接说他得位不正的。”高闯跳到门边向外看了看,“话说回来,朱棣这趟赢了吗?” “当然啊,不然郑和哪来的俘虏押回去。”花想容道:“我猜郑大人也是暗中联络什么势力,让占城的力量作为攻击安南的帮手。所以这回你是立了大功,你要知道占城北方是安南占领的,港口却是自由港,如果利用了安南本身的反对势力和民间势力来牵制安南的力量,对战争是有利的。” “就是说戈拉不会死?”高闯吓了一跳,他对政治不感兴趣,但却知道面对敌人一定要斩草除根,“那我现在就去宰了他,免除后患!对待毒蛇,就要一棒子打死,不能让他有缓过来的机会!” “你别急啊!”花想容拉住转身欲出的高闯,“戈拉在这里横行霸道,肯定是不能利用的,再说杀了戈拉就等于给那些被他压制的势力一个恩情,所以郑大人肯定是扶持二号势力上位,这样才好软硬兼施嘛。你放心,戈拉死定了,现在他正被看押在营地的临时大牢里,明天早上就会被砍头啦。” “这还差不多。”高闯松了口气,“我先走了,您慢慢和永乐通宝玩吧,明天我还要上街面上转转呢。” 高闯走出营账,才一出门,天空中就突然滚响了闷雷,一场豪雨落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逃跑 海上呆久了,高闯在睡梦之中还觉得床在晃,耳边也水声阵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迷迷糊糊中,他知道那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造成的,因此并没有在意。可是半夜的时候,这些噪音没有变小,反而大了起来,细听之下,竟然是人的呼喊声。半梦半醒之间,他还以为又遇到了风暴,迅速起身,而就在这时,军营里的鼓突然敲响了。 “起来,出事了,这是应战鼓,有外敌入侵!”高闯胡乱套上衣服和靴子,抓起刀就跑了出去。光军、小老虎牙和小星随后跟上。 一出账门,就见雨已经停了,军营里乱做一团,各营房中都跑出衣衫不整的士兵,大家大呼小叫、惊惶失措的,显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大营的西北角处则火光冲天。 高闯心里一凛,拦住想跑去救火的小老虎牙和小星道:“别管火的事,你们俩快去码头,提醒那边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要严加戒备,提防被调虎离山。光军,你去看花――容书记官是不是安全。”花想容就住在营地的西北处,离着火的地方很近,高闯怕她没遇到过事,被火惊得到处乱跑,出了事,而他自己则跑去了临时大牢处。 一听到紧急的鼓声,他就有不祥的预感。按理说,以大明军队的威仪,没有人敢来偷袭营账,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亡命之徒来救被困的四大帮主,特别是戈拉,他是安南帮的,势力最大,在本地根基也深,那场火肯定是为了造成混乱而放的。 大雨才停,虽然营地的所在并不低洼积水,但泥地湿滑。高闯虽然心急如焚,却跑不快,好几次还差点滑倒。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看到临时大牢那边黑漆漆的,门前没有一个巡逻士兵的影子,这让他心里一沉,知道事实距自己所料不远。 “把火把给我。”见一个小兵跑了过来,高闯大声道:“快去通报周大人,有人劫狱,快去!”说着他一把抢过火把,拔刀出鞘,直奔牢房而去。 冲进牢账,眼前的情景让高闯怒火中烧。戈拉不见了,显然已经被救走,而地上泥水脚印凌乱,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甜香,令人闻之头昏。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除了那三个死有余辜的帮主,剩下的就全是守卫的士兵。每个死去的人都是喉管被割断,身中数刀,死状极其惨烈,其中一个小兵看年纪比小老虎牙还年青,死不瞑目,脸上露出恐惧和不甘的模样,让高闯心中一绞。 “兄弟,英灵不远,等我给你们报仇,拿那个安南混蛋的心肝来祭你们!”高闯一咬牙,扭头就向外跑,但才动了一步,就感觉侧面有一条黑影闪过。他想也不想,干净利索的手起刀落,一条青翠欲滴的毒蛇被一刀斩成两断。 此时高闯怒火更炽,因为他明白来救戈拉的人不仅用了迷香,还用了毒蛇,最后更是刺了这些士兵许多刀,实在灭绝人性,这让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戈拉,把他碎尸万段! 他急匆匆跑到郑和的主账去,连通报都等不及,直接就闯入。一进门就见郑和神情严肃但又冷静地坐在那里,旁边站着两名主事的太监和营地的主管周闻周大人。 “高大人,你来得正好。”高闯还没说话,郑和就道:“你的通报我已经知道了,码头那边也没有妄动,你临危不乱,做得很好。” “我要亲手宰了那个混蛋!”高闯这会儿没心情客套,眼珠子都红了,如果戈拉就在面前,他大概连命令也不会听,直接手起刀落。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去追戈拉,是因为夜黑路滑,他不能确定戈拉逃到哪个地方去了,乱追的话不会有效果,不如回来招集大队人马,全方位搜寻。但即使他的人手足够,寻找戈拉也有一定的困难,那混蛋如果钻到一个蛇洞中不出来,很可能会费一番力,不过无论如何,他不杀戈拉,誓不为人! 郑和见状也不多话,“对付这些匪徒,是我疏忽了。现在周大人已经备好三千兵马,你们兵分三路,一路沿海岸搜寻,提防他们走水路;另两路,一路向左、一路直行,沿路追查,天亮时回返。向右是密林,如果他们逃到山里去――” “那明天我就进山,非要把他抓回来,为枉死的弟兄报仇,否则大明的颜面何存?”高闯斩钉截铁地道:“我领左路人马。” “好,那你们先去吧。”郑和站起身来。 高闯仓促行了个礼,转身便走,但还没出营门,就迎面撞上了光军。见光军脸色惶急,高闯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去容书记官的营账时,他人不见了,现场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 高闯心里咯凳一下,不知道那些人是抓走了花想容还是杀了她,假如是抓了她,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报复,还是另有目的?可他现在来不及细想,直冲到大账外面,带了那一千人马向左直追。 执着明亮的火把,高闯一路急追,每隔一段路,他就留下一百士兵在原地反复搜索,约好以飞天喷筒为号,有情况再互相联络。到天色微亮时,他已经不知追出了多少里路,而他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了,全留在后方搜索。 当时他赶到牢账时,尸体还是热的,而且大火也才燃起,这就证明戈拉才逃出不久,为了躲避巡逻的守卫才放的那把火。也就是说,戈拉肯定逃不远,如果他一路急追到这里还没见到人影的话,那戈拉一定不是从这边走的。 眼见天亮了,他策马而回,盼望他留下的士兵有发现,或者另两队人马能抓到人,可结果却在他意料之中,又让人懊恼万分,三路人马无一斩获。 其实,他早就想到戈拉最好的逃跑方向是山里,这里的山没有被开发过一点,正宗的原始热带丛林,人躲在里面,就是带二十万人搜山,也不一定搜得到。但昨夜是大雨过后,明军对此处地形又不熟悉,不能冒然入山,否则可能损失更大。 “我进山去,只要给我个向导就行。”高闯一拍扶手椅,“假如郑大人此行不便耽搁,就请郑大人给我几个人,我非要逮到这混账王八蛋不可!” “不可在总兵大人面前污言秽语!”一个管事太监喝了一句。 郑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小节,然后对高闯道:“本官也不想凶徒逍遥法外,这关系到我大明的脸面、我大明士兵的生命,所以我允你之意,人马随便你挑。只是大事也不可废,船队大约会在这里停留半个月,进行交易和建周转港,你必须在此时间内抓到戈拉,否则就要回来,随船队继续西行。但是我会派人长期追缉此徒,绝不让他漏网。” “好,我半个月内必回。”高闯腾地站起来,“大人放心,我必会亲手宰了他!” 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快! 第二十三章 又一笔血债 动作快,不意味着忙乱和不做准备,一出门高闯就冷静了下来,迅速考虑了一下,然后就先拐到了花想容的营账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正如光军所说,这里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桌椅全部翻倒,账册散落了一地。不过奇怪的是,他记得花想容的桌上还放了好多永乐通宝的铜钱,可是现在,杂乱的地上却未见一枚,急忙在账内仔细搜寻了一遍,确实没有。 难道戈拉连铜钱一起抢走了?永乐通宝在大明境外又不流通,他抢那个干什么? “你在这儿保护现场,一会郑大人会派人来接管的。”高闯对跟过来的光军说,“别让人随便进入,这里那么多账册,都是商业秘密,提防有人惦记。”他还记得船上的那场刺杀,屠百户是刺客安排在舰队中的奸细,虽然他已经被揪出来了,难保船队中没有其他的钉子。船队看似强大团结,可内部却暗潮汹涌,和在海上行船一样,不安全得很。 光军应了一声,但随即又道:“大哥,你去山里要带上我。” 高闯看了光军一眼,没有立即答应。他肯定是要带人去的,而且必须是尖刀小队的人,因为进山的人不宜过多,但却必须是精英,要知道热带雨林危机重重,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有性命之忧,每个独立的个体都要有极强的生存能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在海上呆了十几年,可却从没经历过丛林探险,因此他没有自信能把光军活着带出来。 “你一定要带上我!”光军见高闯犹豫,加重了语气道:“我是把你当亲大哥看待的,我们兄弟生死都在一块,这可是起过誓的,难不成大哥要扔下我?”说到后来,光军的眼中都带了点泪光。 高闯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没有应声,营账后就又窜出两个人来,却是小老虎牙和小星,他们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你们要知道,这一趟任务生死未卜,有可能客死异乡的。”高闯又想起那个被戈拉杀死的年青士兵:“你们两个小子还有小情人等着回去,忍心让她们空等吗?而光军还没有讨老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对不起祖宗。” 高闯指望他们能别那么热血,要考虑得周全一些,他可不想让那两个花朵一样的小姑娘伤心一生,更不想让张辉的祖宗葬在这块土地上,连他出生的机会都剥夺了。可是这三个人却铁了心一样,想也不想的就再度请求,死活要和高闯一起去,高闯没办法,只得答应,下定决心要把他们平安带回。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先去把明人给我找来。”高闯吩咐小老虎牙和小星,“我们需要向导,他呆在这里二十年了,又和我们语言相通,许他以重金,让他给我们带路。” 小老虎牙和小星欢天喜地的走了,高闯则立即回到船上去准备东西。他从现代带来了些便于丛林历险的东西,本打算是用来埋藏宝物用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这一切,冥冥之中有天意吗?就算是天意,也是混乱的天意,因为他本身就混乱了时空。 打开了花想容的密码箱,高闯把那里面的东西重新放在救生盒里,连同他的背包一起拿下船。等他从匡愚那里取回驱赶蛇虫鼠蚁的草药,恰巧一队尖刀小队的成员也准备好了。高闯一看,八名队员是混编的,显然郑和从人数不多的尖刀小队的队员中,尽量帮他挑了山间作战经验丰富的人。只是小老虎牙又带来了坏消息:“明人不见了,他的房子也有打斗的痕迹,看样子是被人劫走的,小星在那守着,让我来报个信。” 高闯大感意外。如果说明军因为不熟悉地形而需要向导的话,戈拉是绝不需要的。假如他为了让明军找不到向导而绑架明人,那也说不通,毕竟他们有译官,只要找个当地人就行了。假如是为了私仇,那就应该当场杀了明人了事,用不着劫走他,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吗? “你去叫小星回来,马上出发了,回来之前再搜查一遍明人的房子,看有没有线索。”高闯吩咐着小老虎牙,然后转身对八名尖刀小队的队员道:“虽然闷热,但你们要换上厚一点的军装,袖口和裤管要扎起来,鞋――就穿木底鞋吧,最好能带点布条绑腿。然后把这上面写的东西准备好,立即到这里集合。”他说着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管事的。纸条上面写着要带的武器、装备和食物、水,都不太多,但非常必要。这是他让匡弓帮他写的,大明的文字,他能勉强看懂,写着就费力了。 等队员们各干各的事去,高闯就准备去和郑和商量一下向导的事。明人被绑架,如果他们请一个当地的向导,就还要带上个译官才行,可马欢有伤,其他人怕配合不来,再说带这些文弱的人进山也是累赘,这些杂事实在让他头大。 正想着,就见一匹马从营门外跑了进来,马背上伏着一个便装的男子,看模样转眼就要挂了,马后跟着几个小兵在跑,是守营门的,一路跑一路喊,“迅报!迅报!”显然马上的人是信使。 只见那匹马一路歪斜地跑到郑和的主账门口,还没等守卫跑过来拉住马缰,信使就掉下马来。 高闯连忙跑上去,帮着守卫把信使扶起,“出了什么事?” “快,郑大人!”信使神智不清地喊:“安南人――山里的――安南人抢走了――密信!” 高闯立即明白此人是郑和派出联络安南反对势力的密探,以配合朱棣对安南用兵,大概得到了安南方面的反馈,甚至是联盟书,结果半路被人劫了。这可是大事了!高闯双臂用力,把信使抱了起来,送到郑和大账中去。 郑和迎出了账门,神色焦虑,让高闯把信使放到椅子上。高闯这才见到这信使身中数刀,胸口的血把袍子全染红了,能留着一口气回到大账就不错了,肯定是活不成了。 “他们同――同意了,可是盟约密信――抢――抢” “你的手下呢?是什么样的安南人伏击你们?”郑和急问。 “全被杀了!有十几――十几个――为首的――”信使说到这,连喘了几口气也说不上来。 “是不是非常肥胖,眼睛很小,脑门上有块红色疤痕的?”高闯灵机一动,想起了戈拉。如果他是逃向山里,而信使为了避人耳目从山脚下绕过来,那么很可能相互遇到。信使一行只有五人,又不熟悉地形,当然不是十几个凶残的安南人的对手。不管戈拉是为了什么目的,这又是一笔血债! 信使极其艰难地点点头,伸手到郑和面前,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英勇的死去,而他的手中,则掉下了一个东西, 第二十四章 入山 郑和叫人把信使的尸体抬走,而高闯则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硕大的金环,上面还连着一点血肉,正是戈拉耳朵上戴的大耳环,显然是信使生生从那混蛋耳朵上扯下来的。 “确定吗?”见大账内只剩下他和高闯两人,郑和面色阴沉地问道。 “就是他!”高闯把金环递给郑和。 郑和点了点头道:“此人本就不能饶他,此时要加个更字,还要加个快字。那封密信相当重要,假如毁了也就罢了,但绝不能让它落到安南人的手中。” “卑职这就去追,只要他不死,我一定把他抓回来,密信也会原封不动的拿回来。”现在戈拉犯下的不仅仅是杀人罪了,还侵犯到了大明的国家利益。 “嗯,看来这一趟要辛苦你了。昨夜你们搜寻未果后,我已经派人守住了通住占城以北的关口,而且禁了港口,船只只能进不能出,所以他唯一的出路只有进山。” “卑职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想必弟兄们把东西也备好了,可以立即出发。但是我需要一个向导,可明人不知为什么也被戈拉抓走了。” “哦?”郑和皱起了眉头,“这个安南人究竟要干什么?” “抓住他,几大酷刑轮着上,一问就知道了。” “好,那你去吧,向导的事不用担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郑和微微一笑,“这是天佑我大明,在你来之前,你在集市上买的那个叫阿布的奴隶来找我,想要和你一起进山找戈拉。他本是大理人,以在山中狩猎和采药为生,戈拉一伙偷入大理山林,遇到他后就把他捉了来,当奴隶贩卖。他虽然不是本地人,并不熟悉地形,可是在山林中生活和追踪的本领都很大,对戈拉又有深仇大恨,我想对你这一行是有用的。你意如何?” 高闯想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也好。至少他是大理人,也是我大明疆土上的子民,不会有二心。”对于是否带译官,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带,到时候用肢体语言解决就是了,带个书生上路实在麻烦。 简单地解决了这件事,高闯立即出发。临行时,发现队伍中又加上了老铁。高闯心知郑和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必然会派上自己的心腹爱将,因此也不多话,带领一行人向山林而去。 安南也就是现在的越南,它的国土中五分之四都是山地,不算太高,但是连绵千里,因此他们从哪里进山就是第一个要决定的问题。而当老铁直接带他们走上一条山边的小路时,高闯才知道信使所行的路线是事先商定好的。本来约好来到山脚下就发出信号,郑和会派人来接,但可能还没来得及发信号,就被戈拉一行伏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只知道他们是走的这条路,但具体在哪里遇到的伏击,那些王八羔子又是从哪里逃走的,我就不知道了。”老铁说。 高闯看了一眼阿布,向他比划了一下。他还怕阿布不明白,哪知道阿布理解力很强,直接跳下马,认真而快速的在地上搜索起来。他是打猎的出身,又长年在热带丛林中生活,追踪是他的长项。 在热带丛林中骑马是不明智的,所以高闯只是为了节省时间,才带队骑马赶到山边,现在马上就要进入密林了,于是高闯把马匹交给跟来的士兵,让他们把马牵回,一行人步行前进。 向前走了不远,阿布直起身来,向山上指了指。高闯上前一看,就见地上脚印和马蹄印凌乱,土褐色的湿泥中还混有一些已经发黑的血迹,不远处的树木有许多折断了的树枝,露出白生生的碴口。这些都因为昨夜的暴雨而清晰的呈现,不用追踪高手也看得出这里不久前发生过剧烈的打斗,并且有人从此处进山了,于是高闯也不犹豫,毅然带队闯入密林之中。 虽然戈拉一行已经由此逃窜进山,但密林中还是找不到明确的路径,明军只能排成一队,由高闯和阿布在前面开路,光军和老铁断后,其余的人走在中间。阿布拿的是一把从当地人手中买的柴刀,而高闯拿的则是一把月牙弯式砍刀。这种刀也叫马来刀,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刀身短而重,刀锋较宽,长不到一尺,一斤半重,木制的手柄握着很舒服,用来劈砍挡住去路的热带植物是再合适不过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密林一重一重的,高闯只觉得自己一直往大山深处钻,可是推倒一层绿色的屏障,就又有新的枝叶迎面打来,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抬头看,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只是凭借光影能判断出已经是中午了;耳边,不知什么鸟虫在鸣叫;脚下,腐烂的枯叶和湿泥缠裹着他们的脚,就算穿着不易被穿透且防滑的木底鞋,走起来也比平常艰难十倍;再回头看看身后的士兵,每个都呼吸粗重,脸露疲态,可是他们正在密林深处,没有一点缓冲地带,无法停下来休息。 “他妈的这些山耗子真能钻山!”高闯低声咕哝了一句,又看了看身边的阿布。 阿布一边走,一边研究树枝的断痕和掩藏在枯叶苔藓中的脚印,以保证他们不要追错方向。他一路上一个字也没说,此刻却突然停住脚步,嘴里蹦出一个高闯听不懂的词,然后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耳朵。 看阿布的脸上没有紧张,只有兴奋,高闯判断并不是追上了敌人,是前方出现了于他们有利的情况。他停下脚步用心感觉,只听前方不远处有稀落的叫声,感觉像是蛙鸣,再用力吸一下气,闻到除了雨后的潮湿外,空气中还有一股强烈的泥土腥气,不禁心里一松。在这种情况下,意味着前方有水源,有水源的地方一般都会有空地,那么队员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证明了他们没有追错,因为戈拉也是人,他也不可能一直不停的钻山,这种前进路线对他们也是正确的。 高闯对阿布挑了一下姆指,猜测这姿势在古代也是表示赞赏,果然见阿布灿烂的一笑,雪白的牙齿衬着黝黑的脸,让他看着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加快速度向水源的方向进发,不久后就觉得眼前一空,他们在走了半天后终于找到了一片空地,这片空地不大,但有一条亮晶晶的小溪从中间流过。 …………………… ps:我承诺过,从7日起一天更两章,但是有读者认为我的章节分得太碎,影响阅读,所以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把两小章合为一大章。这样虽然还是一更,但却是两章的字数,等于还是更了两章。我也不要为了让你们点两次而加的点击了,阅读的痛快就好。(委屈的小声说:其实偶的章节和别人分的一样。)但毕竟读者是上帝,上帝的意思当然最大嘛!所以,请各们读者大大每天查收我那由两更融合成一大章的一更吧。谢谢支持。 第二十五章 可怕的生物 队伍中发出一声欢呼,长时间的疲劳和闷热后,这片小小的空地无异于天堂一般。队员们卸下身上背负的重物,一边脱衣一边向小溪奔去。 “慢着慢着。”高闯喊了一声,同时阿布也做出了阻止的手势。 “怎么啦,高大人?”一个兵士说:“我们不喝这里的水,只是洗洗。” “让阿布先看一下为好。”高闯说着对阿布比划了一下,自己也走到溪边。 这里的气候一年四季都很闷热,而昨夜一场暴雨后,今天又是太阳暴晒,所以他们虽然身处在不见天日的密林之中,但却感觉像是呆在蒸笼里一样。在这种条件下行军,遇到了清凉的水源,肯定都想跳到水里凉快一下。可是高闯虽然长年生活在海上,但接受过那位洋师傅对他进行的残酷的野外生存训练,知道水虽然是生命的保障,有时候还是救命的东西,但同时也是极其危险的,特别是在热带丛林中。 走近了一看,这条小溪从东边的密林中流出,大约半人深,水质清澈见底,溪底铺满了大小不一的扁圆石头,石头缝隙中露出下面淡色的泥沙,看来非常干净。 “阿布,你觉得如何?”明知道阿布听不懂,高闯还是忍不住问道。 就见阿布把手伸入水中搅了搅,仔细观察着,然后还用手捧起水微舔了舔,最后点了点头。 “水应该是没问题的。”高闯看着手下那些脸露喜色的尖刀小队队员,“但情况不是十分明朗,所以不要下水,站在溪边擦洗一下就行了,我们不能多耽误,也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这样,你们分成两队,一队警戒,另一队休息,半柱香时间换班。”他说着看了一下手表。那块多功能表是非常重要的,不仅有指南针可以指示方向,还有测量海拔高度的标识,关键时刻还能当作杀人的武器,手表最重要的显示时间的功能也让他大致调试过了,目前大约是下午一点,尖刀小队已经整整走了六个小时。 队员们早就习惯了高闯带着稀奇古怪的东西,做出复杂难懂的行为,因此也不好奇,自动分为两班,一班站到空地的边缘,警惕的注视着密林中的动静,另一班在水边高兴的泼水,但记着高闯的命令,并没有喧哗。再看阿布,见他并没到溪边擦洗,而是在四边的草丛中拔了许多宽叶子的、长相奇特的小草,然后随手放到身后的背囊中,也不知要干什么。 高闯扯开了衣领,脱下上衣围在腰间,让身体的热量向外散发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活动水流的关系,这片空地没有那么闷热,虽然还是没有风,不过比较荫凉。他向四周观察了一下,见整片空地上没有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显然戈拉一行小心地湮灭了行动线索,想必他也知道杀了大明的人、抢了大明的东西,郑和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所以做了防备。只是这样一来,就又给他的追踪带来了难度,要发现点蛛丝马迹都是不容易的。而且,找到水源的高兴劲一过去,高闯开始觉得此处一方面是他们的休息地,另一方面也是危险之地,假如戈拉想在这里伏击他们,那真是易如反掌,他们应该尽快找到追踪的方向后离开。 感觉目前周围并无危机,高闯从东至西仔细地搜寻了一遍,可是戈拉相当小心,竟然连最微小的线索也没留下,这不禁让他一阵烦恼,甚至开始怀疑他们追踪的方向是不正确的。而正在此时,却见眼前有一粒小石子向他急速滚动了过来,似乎是有人踢过来的。 他假作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看,见队员们已经换过班了,只是现在轮值守卫的队员还光着膀子,没穿上军服,而守着东边空地边的小老虎牙正背对着丛林来回踱步,似乎百无聊赖,但略一抬头间就对他猛使眼色,左眼连眨。 高闯全身的神经立即紧张了起来,要知道呆在这片空地上的人对隐藏在密林中的敌人而言是活靶子,小老虎牙眼力超人,一定是发现了其他人发现不了的东西。但他没有立即示警,说明敌方人数不多,是潜伏着的暗哨,而且目前并没有出手的意图。 高闯看也不看小老虎牙示意的左边密林,只是若无其事的走到了空地的中央,那里堆放着他们所有的东西。他慢悠悠地拿出一个水囊,仰头喝着,这时才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小老虎牙示意的地方,但什么也没看到,可见对方隐蔽得有多么好。 他相信小老虎牙的眼力,当下什么也不说,以左手抚脸,做了个只有尖刀小队的队员才知道的手势,然后慢慢蹲下身体,握住脚边一个弩箭,那弩箭是其中一个队员的,箭就在弦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干掉他!”他大喝一声,一下抬起弩箭瞄准,而小老虎牙则在他出声的一瞬间,弯弓搭箭,高闯喊话的余音还在林间回荡,他的箭已经射出了。 高闯没动,盯着羽箭前进的方向,就见左侧密林的一棵树上一阵轻微的晃动,茂密的枝叶中露出了一角衣服,呈深绿之色,与树叶的颜色相近,如果不是小老虎牙的眼力超常,几乎难以让人发现。只因那人见羽箭射来,慌乱中移动身体,这才暴露了目标。 电光火石之间,高闯手中的弩箭也出手了。他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又怕小老虎牙不够沉着,更怕密林中的植物挡住箭势,因此才指挥小老虎牙先动手,找到目标后,自己才用力量更大的弩箭二次攻击。这个奸细如果能活捉最好,否则就要灭口,不能让他有机会回到戈拉那里! 羽箭和弩箭的破空之声相隔只有一秒,之后又有一箭凌空而来,却是发自那奸细的手中。可能这奸细被发现后太慌张了,也可能他潜伏得太久,手臂已经无力,只见这箭射得非常高,越过高闯的头顶,直射向对面的密林之中,当的一声,不知钉上了哪里。 “戒备!”高闯不知道有几个这样的暗哨,在奸细的箭从他头顶越过后,喊出了第二个命令。尖刀小队的队员都是受过特训的,没有一点慌乱,各自借着地形隐蔽了起来,而高闯的第二声大喝掩盖了那奸细的惨叫。他从树上大头朝下直栽了下来,当场气绝,小老虎牙的箭引出了他,而高闯的箭要了他的命! 林地中有几秒钟的绝对静默。之后高闯才小心地起身向四周观察,然后看了一眼东边,见小老虎牙也摆摆手,证明情况已经平息。 他舒了口气,心想亏了小老虎牙的目力有异,否则这个奸细必定会把他们的情况报知戈拉,以戈拉凶残狡猾的个性,还不知道要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呢。他边想边直起身子,但第三个命令还没有发出,就突然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自西边传来。 那是一阵嗡嗡的声音,好像苍蝇在耳边飞的时候发出的声响。但他是在空地上,却能听见密林中发出的这种声音,可见这绝不是苍蝇,而是可怕得多的东西。与此同时,发出声音的那片树木的枝叶颤动了起来,还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不像是人为制造,倒像是很大的雨滴洒落一样。 不过几秒钟,这古怪的声音、树叶的颤动就从密林深处迅速散播了过来,听起来像刮了一阵小风,看起来就像一团小小的淡红色云雾似的,由远及近,慢慢清晰。 “是马蜂!”当那团红雾眼看就要罩在高闯的头上,他终于看清了来的是什么。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一种马蜂,每个的个头都有一寸大小,全身发红,让他立即想起曾经听说过,但却从未见过的一种杀人蜂。这种蜂是肉食类的蜂,以食血为生,异常凶猛,善于群攻,连丛林中最厉害的野兽都会怕它们。 “下水下水,别乱跑。”高闯一边扯下腰间的上衣,快速向空中挥动,驱赶走已经近在咫尺的杀人蜂群,一边指挥没被敌人吓到,却被这杀人蜂惊得不知所措的士兵。假如他们乱跑进丛林,不仅避不开这些可怕的蜂,还有可能走散,遇到其他的危险。所幸,这里有条小溪,可以让他们暂时躲避一阵。在他看来,对付千军万马也比对付这些恶毒的小虫子容易一点。 他一边大叫,一边在空地上来回飞奔,指挥手下全部跳进水中,同时引着蜂群追击自己。饶是如此,他还是听到队员的惊叫声,显然有躲得慢的就被蛰到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就算他拼命挥舞着上衣,打落了许多蜂,但有更多愤怒的杀人蜂向他俯冲过来,他背上和臂上挨了好几下,那种像刺到神经线上的尖锐痛感,简直不是人受得了的。 扑通一声,见手下全部入水了,高闯也纵身跳了下去,还好这条小溪虽然不太深,但也足以让蹲下的人容身。而且一入水,他就立即感觉清凉的溪水驱走了他身上的暑热和蛰伤处的**辣疼痛, 向四周一看,见手下十三个人都趴在水底,而水面上,杀人蜂飞来飞去,似乎不愿意离去。这又让高闯犯了愁,他们跳下水时十分仓促,没有拿苇管一类的东西。人是需要呼吸的,长时间伏在水底肯定不行,而这些杀人蜂又不知何时会走。 眼见离他最近的一个手下的身体不停地轻微扭动,显然他是第一批入水的人,而且肺活量不太好,眼见就支持不住了,高闯一咬牙,把头冲出水面,快速的叫:“伸头出水,吸气立回。”然后赶在无数杀人蜂围攻他的脑袋前,又缩回了水里。 他相信他的话能让水面下的手下们听到,毕竟水并不深,而且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如果出水和入水快,蜂群是来不及反应的。果然他的话说了不久,他就听到身边不断有人出水,而后又急速缩回,一时之间搅得这条平静的小溪水花翻腾。他肺活量非常强,等别人这么来了几轮后,他才又出水呼吸了一次,并借机观察了一下形势。 这些杀人蜂不盯死物,只盯着活动的物体,所以他们只要不断冲出水面呼吸,这些蜂就不会走。他并不怕空地中央的东西被人拿走,因为只要有移动的物体进入空地的范围,就会成为这些杀人蜂的食物。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也等于给困在这条溪里了,直到耗死为止。 他刚才出水时,见水面上有一片杀人蜂的尸体,可见有些凶猛的蜂竟然连水的威胁也不顾了,恨不得去吸水中人的血,结果被淹死在水面上,可尽管如此,飞在水面上的蜂的数量并不见少,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只蜂在这附近盘旋,谁出水谁就会被活活蛰死,因为人类奔跑的速度是远远比不过这些蜂的。 怎么办?要怎么办?这样耗下去,就算这些蜂最终全部离开,恐怕也要几天之后了,先不说手下这些人是否能坚持那么久,单是戈拉就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还带着十几条明军的人命血债,关系重大的密信和花想容。这怎么能行呢!可是目前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这样捉迷藏一样和蜂群比耐心。 他蹲在水里搜肠刮肚地想着主意,而就在这时,水底的扁圆石突然动了起来。恍眼间,他还以为是身边的人出水入水造成的水面晃动让他的眼睛花了,但再仔细一看,果然是石头在动。他吓了一跳,眼见着石头的缝隙中缓缓飘出了一些“树叶”。 这些树叶很大,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有的还要大些,足有一尺长,叶身上是一道道浅黑色的细纹,就像叶脉一样。随着水流的涌动,这些树叶从水底被激荡了出来,慢慢飘着,只要碰到人的身体,就一下贴了上去。 高闯心里暗叫不好。哪有树叶会落到水底,等水流激荡时才浮上来?而且怎么会有树叶同时从水底浮出呢?而眼下,这条平静的溪流中,已经出现了大批绿油油的“树叶”。 第二十六章 指示方向 就见一片树叶卷成一个卷儿,做势就要贴在他的手臂上,高闯猛然认出这东西是水蛭! 只是他见过墨绿色和深褐色的水蛭,却没见过这种颜色、外形和体积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毒性是否很大。只见这东西虽然没有鳍和尾,但从水底浮上后却行动极快,随着水流的波动迅速贴上了人体。 高闯连忙双手乱挥,试图把这些吸血的恶心东西打远些,可水蛭太多了,他顾得了前面就顾不了后面,转瞬之间,他的上臂和后背就被好几条水蛭吸附住了。剧烈地疼痛倒没有感觉到,只是那种又酸又麻、皮肤发涨的滋味,还有恶心的感觉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身边哗啦之声不断,显然伏在水底的人都受到了这种生物的攻击,不停的有人冲出水面。可是杀人蜂仍然在,出水就会被蜇死,入水就会被吸血水蛭围攻,高闯和他的手下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情形必须有一个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吸引走蜂群,其他人才能得救,不然大家死路一条! 眼看着一个巴掌大的水蛭在吸了他的血后逐渐涨大,高闯一咬牙冲出水面,左手仍然抓着湿衣服在空中猛挥,暂时阻挡住杀人蜂的攻击,简练的大叫道:“别硬拉那东西,我们上游集合!”说着猛地窜上岸,沿溪狂奔。 只听一阵嗡嗡声如影随形地跟着他,那无数双翅膀扇动的风流把他的后颈都吹凉了,但他不回头看,只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奔跑和后脑敏锐的感官上。当感觉蜂群已经追上他,并向他俯冲的时候,他纵身一跃,跳入溪水之中,用这天然的水屏障躲避了一阵,而当这边水下的水蛭也围过来时,他又跳出水面继续跑。 他只盼望这条小溪不要太短,不然他的冒险行为就会没有意义。至于自己怎么脱困,他一时之间倒没有想过。 就这么和杀人蜂斗了几个回合,奔跑中,他后背上的几条水蛭吸饱了血后自行脱落了。此时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知道是水蛭在他的身体内释放了毒素,假如他再不放血,还这么不停的跑,毒素就会侵蚀他的中枢神经,让他慢慢四肢麻木,然后坐在树下成为野山蜂的美餐。 再一次,他感觉蜂群临近了,只得重新纵身跃入小溪。他估计他跑的这段距离够长了,足以让蜂群失去追踪他那些手下的方向,而他也要想办法尽快令自己脱险。 但就在他跳入溪水的一瞬,看到了一对黑色的东西在前方一闪。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只在溪水没过头后才意识到那是一对黑豹,它们大概是想到溪边喝水,无意中进入了这场人蜂大战。 救星来了! 高闯心里一声欢呼,同时耳边听到了一声嚎叫。他忍耐住兴奋,在水底沉了一会儿,等胸腔中的空气不剩一丝时,才警惕的从水中站起。 杀人蜂依然在,但数量绝少,只有数十只稀稀落落地盘旋在他附近,似乎是一些格外有报复心和顽强的,不蜇死他誓不罢休。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高闯是根本不怕的。 他也不离开溪水,站在那儿抡着湿衣服向半空中抽打。那些杀人蜂徘徊不去,就算死了同伴也仍然攻击不止,所以没有多久就被消灭殆尽,尸体就落在水面上。 折腾了半天终于逃出生天,高闯松了一口气,心想要不是那两只误入的黑豹,让蜂群找到新的活动物体和食物,他今天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希望比他跑的快得多的黑豹能度过这一劫,更希望杀人蜂和豹子都跑远一点,这样好给他缓冲之机。 他跑的时候是向着蜂群出现的西边跑的,一进西边的密林就发现地上掉下了一个巨大的蜂巢,可见是那个戈拉的奸细射出的一箭,正好打中了蜂巢,所以才招来那么大的祸事。现在他只要迅速向回走,返回空地后继续向前,就能和队员会合。那边是上游,脱离了蜂群的栖息之地,应该就安全了。 他边想边爬上了岸,一低头,就见此处的溪流中又聚集了一大群水蛭,他穿着裤子,这些东西竟然也想吸附上去!他又是一阵恶心,同时感觉后背好像有无数小针在扎一样,不太疼,可是难受极了,不禁骂道:“还原始森林呢,这他妈的什么生态系统,一条鱼没见着,水蛭却那么多,还那么大!”骂完,他开始往回跑。 才一返回空地,就见一群人一个没走,正在整装,似乎要回去找他,见他安然回来,不由得一阵欢呼。 “你们这是干什么,送死?穿多厚的衣服也挡不住那些野山蜂,它们的尾针能刺穿最厚的犀牛皮。”高闯看着这些一心想救他的手下,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开心。这些人违抗他这个八品芝麻小官的命令,而且有可能使他的冒险行为完全失去作用,实在不明智,但这也证明他们都不是贪生怕死的窝囊废,也不是丢下同伴的孬种。 “嘿嘿,老高,回头再罚我们违抗军令吧,你回来就好。”老铁干笑了两声,“再说哪有让上官为下级送死,而下级却不闻不问之理。” “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能活着回来吗?”高闯看了一眼地面,见地上都是血迹和水蛭的尸体,笑了一下道:“你们手脚倒快,连伤口也处理过了。” “看阿布的意思是说,如果不马上放血,我们很快就会晕呢!”小星道,“如果都晕了,在丛林里就等于自杀。” “大哥还没放过血吧,我来帮你。”光军说着从背上卸下背包,取出一支牛油蜡烛和火石。 那蜡烛是高闯让每个人都带上几支的,不仅可以照明,而且还可以融化了当油使。大明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因此这牛油蜡烛比现代的要好得多。 看光军把刀尖在火头上烧了烧,高闯明白带着阿布是带对了,虽然他们之间语言不通,但肢体语言一样可以交流,不然这些没有热带丛林生活经验的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错误的判断和决定。他估计那些蜂追击完豹子再回来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于是决定先处理一下伤口。那些水蛭太古怪了,晚上宿营的时候,他还要让大家拿碱性大的皂角水擦拭一下伤口才行。至于他自己,还得吃点抗神经麻痹的急救药,因为刚才这通跑,说不定已经有部分毒素侵入了他的身体。 “阿布还说,这些蚂蝗吸了多少血,就要挤出同样多的血。我身上被好多只咬住了,流的血多了去了。”小老虎牙道:“下回在水里呆着,绝不会脱衣服了。” 高闯忍着刀割的痛楚,笑道:“幸亏我没让你们洗澡,不然你还有得哭呢。” “这里的蚂蝗比咱们大明的蚂蝗吓人多了!”老铁道:“要不是老高你喊着别让我们硬拉,阿布说它们会断在肉里面拔不出来。” “结果怎么弄出来的?”高闯问。 “我们上岸后围成一圈,每个人都用鞋底使劲拍前面之人身上的蚂蝗。”小星口齿伶俐地说:“但是这蚂蝗太大了,不管用,阿布又教我们用东西烧,我们拿了牛油蜡烛一烧,它们就掉下来了,大哥你自己是怎么办到的。” “你别气老子!”高闯愤愤不平地说:“这些恶心人的玩意是吸饱了我的血自己掉下来的。” 他这样一说,光军吓了一跳,生怕高闯身上留毒,在他身上划开的口子又大又深了几分,痛得高闯直冒汗,好不容易放完了血,他背上的刺痛,改为了火辣的刀伤之痛。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走。”高闯穿上衣服,向四周看了一下。 他们来的方向不必考虑,但是剩余三方,他们要追去哪个方向呢?刺客出现在东边,如果按习惯性思维,他们应该向东边追,但这可能是戈拉使的障眼法。西边有蜂巢,如果向那边追,必须要绕一大圈避开才行。小溪是从空地中央流过的,溪对面是另一个方向,也必须考虑戈拉逃向这个方向的可能。 “我们走哪边?”老铁问。 “先到溪对面找一下有没有线索。”高闯说着,再一次跳入溪中,趟到溪对面去。 在选择追踪方向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在发生这场灾难前,他还没有检查过溪对面的地方,戈拉不可能是凭空飞走,或许这边会有什么线索留下。他必须综合所有的情况才能判断,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捉到戈拉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不能犯错误。 抽刀砍断了一根树枝,高闯在空地周围的树根下认真而快速的寻找。其余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纷纷涉水而过,虽然对这条溪还有点心理障碍,可是每个人都知道时间不等人。 就这么找了一会儿,光军突然叫了高闯一声。高闯闻声望去,就见光军拨开了一个树窝下的杂草,露出下面的一只躺倒的靴子来。 高闯连忙跑过去,才要伸手去拿,却被阿布拦住了。他指了指树窝,又把食指勾起,扎了高闯的手臂一下。高闯立即明白阿布是让他小心蝎子,因为这种昆虫最爱藏在树根烂草之中了,他一急之下倒疏忽了。 用树枝挑起那只靴子,见里面并没有东西落下才拿在手中,高闯一眼就认出那是花想容的靴子。因为这是明军的统一式样,而且鞋码较小,花想容既然被戈拉绑架走了,掉一只鞋在这里也不稀奇。 这证明她还没死,也证明戈拉一行确实到过这里,更证明他们前面的追踪并没有错,问题是下面他们要走哪个方向呢? “大哥你看这里。”又是小老虎牙异于常人的双目发现了新情况。 高闯走近了些,用树枝轻轻拨开地上的烂草,赫然发现泥地上嵌着五枚永乐通宝的铜钱。这铜钱摆成了一个箭头的样子,正指向西北的方向。 “花――容书记官给我们留下记号了。”高闯喜道。 “确定是容书记官留的吗?”老铁谨慎地问。 高闯点了点头,“绝对是她留下的。你看,这铜钱都是同一面向上,而且字体都是一个角度,除了容书记官,没人这么喜欢秩序和整洁的。而且,铜钱周围的地面平整,不可能被人修改过。还有,容书记官被绑架的时候,营房里少了一贯铜钱,说不定她是故意带在身上的。相信我,绝对是她留下的线索没错。” 花想容对秩序的热爱也是一种强迫症,他太了解了。不过希望她跑到树根下玩花样,没有被昆虫伤害到才好。但这个女人做的也太隐蔽了,戈拉倒是不容易发现,可她怎么知道他一定发现得了呢?他又不是雷达或者扫描仪。 这情况让他即兴奋又有些担心。她毕竟是个女人,如果在拉拉扯扯中被戈拉发现了身体的秘密,说不定会出事的。不行,一定要尽快找到戈拉。 “列好队,我们马上追上去。”高闯道:“戈拉熟悉地形和密林生活,是个山耗子,这是他的优势。可我们训练有素,行动敏捷,这是我们的优势。只要我们判断正确,很快就会追上他,救出容书记官,拿回信使的回函,还给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答。 高闯叫小老虎牙过来跟在阿布的后面,嘱咐他多注意树根,因为他想花想容可能在同样的地点再留下线索,而这一行人中,只有小老虎牙的眼力最好,异于常人。安排好一切,他们向西北进发。 在密林中急行军的体力消耗是可想而知的,何况他们在溪边空地时根本没有休息好,东西也没吃,可是大家都急着追踪戈拉,竟没有一个人叫苦,一直从中午追到了天黑。 一路上,阿布充分发挥了他的追踪技术,凭借泥地上的脚印,树枝的变化,甚至昆虫和鸟类的惊起状况判断着戈拉的行动路线。高闯完全信任他,但同时发现戈拉是在密林中绕圈子,因为他手表上的指南针告诉了他,他们追踪的方向转了很多次。 高闯想,戈拉可能是为了甩开他们而在密林中来回乱窜,但同时他也觉得戈拉这么做可能还有其他用意,具体是什么,他无从得知,却相当好奇。 难道戈拉也有秘密吗? 第二十七章 迷雾林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天色全黑的时候,他们突然挣脱了各种植被的缠裹,来到一片树木稀疏的地带,看样子就像平常的小树林一样,不仅能看到头顶上的天空了,脚下也总算有了平整的土地。这意味他们终于走出密林带,来到山中自然形成的山地和山路上。 在这样的原始山林里走夜路是极其危险的,而且队员们也都疲惫不堪了,于是高闯下令今晚在这里扎营。他把十四人中的十二人分成三组,两组去检查一下周围有无敌踪,另外捡些干柴,一组在树林中间清理出一块地方,外围洒上带来的雄黄粉,以方便晚上休息之用,而阿布则带着小老虎牙继续在附近搜索蛛丝马迹。 “我们又发现了容书记官留的记号。”当大家完成各自的任务回来时,小老虎牙兴奋的宣布。 “哦,方向是哪里?”高闯知道他们没有被戈拉甩下,也很高兴。 小老虎牙指了一下树林深处道:“他们是往那边跑了,不过阿布说,看脚印就知道我们追得近了,说不定明天就能追上了。不过我们一定要当心,刚才我差点被一条蛇咬到,有四、五尺长,身上又是黑环又是黄环的。” “那是金环蛇,毒性很强的。”高闯吓了一跳:“谁被这种蛇咬到后一定要立即告诉我,不要因为身体没有什么反应而疏忽,因为这种蛇毒发作慢,等发作起来时说话、喘气都会很费力,是会死人的。都听到了没有?”见众人都点头称是,高闯暗叹了口气,指挥手下先用混了皂角粉的水清洗各自的伤口,然后围坐在火堆边吃点东西。 从他有限的野外生存知识来看,热带丛林里到处是可以让人生存下去的东西,但也随处是危险。先不说猛兽,单只一条蛇、一个蝎子、一只不知名的昆虫都可能要了人的命,而到了晚上尤其危险。 他打开自己背包,不理会其他人惊叹而好奇的目光。拿出了防潮垫,这东西折起来时并不大,但用打气筒充好气,挤一点的话可以睡四、五个人,大家分好班次,有的放哨,有的休息,总能轮上。 食物和水是从船上带来的,数量很少,大概就够一天用的,但他并不担心会断水断粮,他的救命盒里有净水药片,这里的海拔没有超过三千米,只要把水煮沸五分钟就可以直接饮用。而且他在丛林中发现了大量的野芭蕉、野葛藤、葡萄藤等藤本植物,这些都是可以取水的,尤其野芭蕉,它的芯非常嫩,只要在其根部砍上一刀,不仅可以喝到汁液,还可以食用其果肉,就算什么也没带,在丛林里也活得下去,只要不被那些奇怪的动物、昆虫,甚至植物杀掉就行。 眼见天色愈发黑了,高闯令一个专门背着药材的士兵把驱蚊草拿了出来捣碎,然后把药汁分给大家,抹在裸露的皮肤上,以防止凶猛的山蚊子侵扰。那个士兵做这些的时候,就见阿布也再做同样的事情,不过阿布捣的是那些他在溪边拔的怪叶草。他用两块干净的石块砸来砸去,然后让草汁流到一只竹筒之中。 啪的一声,小星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虽然用力不小,但蚊子却还是跑了,白净的脸上只留下五个指印。小老虎牙在一边看得幸灾乐祸,但不久也照模样来了一回。 “这驱蚊药不管用。”他抱怨道。 其实不用他说,高闯也知道,因为他发现这里的蚊子特别厉害,不仅不怕这草药的味儿,隔着衣服还能咬人。凑近火光,看看掌心中刚被自己打死的蚊子,足足比大号的马苍蝇还大,当真是三个蚊子能炒一盘菜,细看之下连颜色也与众不同,蓝黄相间,腿形像蜘蛛,两条前腿像两片羽毛一样。根据越艳丽的东西毒性越大的理论,高闯敢肯定这是世界上最毒的蚊子之一。 正烦恼着,身边响起了阿布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却看得见他双手中捧的正是那只盛满了怪草汁液的竹筒。 “要抹这个吗?”高闯拿过竹筒,看着阿布向身上涂抹的动作,把竹筒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就觉得一股刺鼻的臭味直冲进他的肺里。 “好家伙,这个味儿,别说蚊子,连人也熏死了!”高闯怪叫了一声,眼见一只蓝花蚊子在向下俯冲时闻到了竹筒中散发的味道,突然力道减缓,颤颤微微的掉头就跑,跟中了毒似的。 见状,高闯再不迟疑,连忙在身上洒了些这种草汁,裸露的皮肤上也抹上一些,说来也怪,那些凶猛的山蚊子现在连他身边三尺内都不近了。 “果然一物降一物,山蚊子就是要用山草。”老铁擦过草汁后感叹。 “我要多抹点,再给我来些雄黄粉。”光军道。 “这又不能吃,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高闯问。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光军竟然红了脸,喏喏地道:“那个――人有三急嘛!” 高闯哈哈大笑,挥挥手指,让负责药品的士兵把药粉给他。 “也是,要是让蛇咬到了屁股,要不就是让山蚊子叮了,肿得穿不上裤子可就不得了了。”老铁也笑得前仰后合,逗得腼腆的光军一把夺过药粉,跳入了远处的草丛中。 “话说回来,你落了单,可要留神虎妖啊。”一个年纪大点的士兵老宋道。 “虎妖是什么?”小老虎牙的精力最旺盛,好奇心也最大。 “我是听码头上一位老渔民说的。”老宋道:“他以前遇到过一位从溜山国来的渔民,这个人说他们那儿总有虎妖出没。” 高闯知道溜山国就是现代的马尔代夫,不由得留了神,就听老宋道:“没人见过虎妖的样子,因为它总在雾里出现。据说它特别喜欢有血腥气的东西,尤其喜欢孕妇肚子里的胎儿,它认为这种胎儿的血腥气特别甜美,所以溜山国中一有妇人有孕,就会求神拜佛,还要戴上一种特殊的花草掩盖气息,免得引起虎妖的注意。可是无论人们多么小心,虎妖也会想办法袭击有了孕妇的村庄。” “男人们不会联合起来杀了它吗?”小星问。 “当然也有啊。可是虎妖还会变化,它能变成人们心目中最想的人,或者最想要的东西,把人们分散开,然后一个个杀掉。” “那也应该有办法,我看不如――” “我看你还是不累。”高闯笑着打断小老虎牙的话,“我看不如,明天你背着大伙儿的东西得了,刚吃了那么多,也不说闭嘴多饱会儿。” “大哥!” “叫什么也没用,给你两条路走。”高闯怕大家聊得高兴,放松了警惕,决心阻止这些闲聊的话题,“一是你一个人值夜,我们大家睡觉。二是你不多话,咱们还是轮流来,你看如何?” 小老虎牙张了张嘴,但最后聪明的闭上了。 高闯一笑,正巧光军也回来了,立即命令两个人爬上树隐蔽,两个人在地面巡夜,其余人全部就地休息,一个时辰换一班,准备天一亮就开拔,继续追踪戈拉。 …………………… 第二天一早,高闯一行人继续前行,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戈拉一行人。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队人马立即厮杀了起来,高闯想亲手宰了戈拉,所以不管不顾地杀出一条血路,眼见就要抓到这个王八蛋了,却见他肥胖的身躯快速移动了起来,直闯入山脚下的一个洞穴之中。 和戈拉的人交手以来,高闯一直没有看到花想容的身影,现在他见戈拉隐身于山洞里,料定那必然是这些匪徒的藏身之所,花想容想必也在里面,于是想也不想,直接追了进去。 只见山洞内漆黑一片,戈拉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只有他沉重笨拙的脚步声在洞内回响着,似乎越走越深。高闯怕他再度逃走,急忙拿出一个火把,向前追了进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追近了戈拉,可又始终差一步追不上,高闯不由得焦急起来,大喝道:“山耗子你给我站住,不然老子可开枪了!” 话说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心想他可能是气疯了,现在哪来的枪?如果真有枪,一切就解决了,只要一扣扳机,万事ok,哪用得着追进密林那么费事! 正想着,火把微弱的光芒照到前方的一个影子。 这个人影一动不动,不像逃跑,倒像是等人,细一看,却是个女人的身影,身段婀娜,风姿妩媚,竟然是久未谋面的云想衣。 “高老大还记得这件肚兜吗?人家是清倌人,还没有男人碰过,现在巴巴的来送给你吃呢。”没等高闯问话,云想衣吃吃地笑着,突然转过身来,衣领敞着,露出大片雪白粉嫩的肌肤和那件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摸的粉红底衬,白色丝绣荷花的肚兜。肚兜下,云想衣的胸部挺出诱人的弧线,看得高闯口干舌噪,控制不住的伸手握住。 “大胆刺客,竟敢调戏本宫,小蝙蝠,给我砍掉他的双手。”突然,头顶的声音变了,吓了高闯一跳,一抬头就见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正是六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戈拉到底捉了几个人? 高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拼命甩了甩头,再睁开眼时,却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山洞的最里面,一个女人被捆绑着,扔在角落里。 “花想容,你没事吧?”高闯认出这个女人,连忙上前扶起。 “你胖了很多啊,怎么这么重。”他费力的搬着花想容死沉死沉的身子,试图让她站立起来,“快随我走,大伙在外面等着哪!” “我不走,这里面有宝贝。”花想容凑近了高闯的耳朵,神秘的小声说。虽然语气是花想容的,可声音却是戈拉的。 高闯低头一看,见怀里的戈拉正恶心的笑着看他,这恐惧感可是太刺激人了,于是下意识的猛力向外一推,就见怀中戈拉的肥胖身子像一个巨锤一样撞向了山壁,登时将山撞塌了,高闯脚下一空就掉了下去。 他慌得闭上双眼,只觉得自己重重摔在一堆东西上,再睁眼看时,四射的金光差点晃瞎了他的眼。 一山洞的宝藏,堆得小山似的,金银珠宝的光芒照得整个秘洞如白昼一样,古董珍玩亮晶晶的,似乎在向高闯招手:来吧,主人,把我们带出去,让我们重见天日! 一瞬间,高闯有些疑惑了。怎么回事?做梦还是幻觉?或者是真实的? 正想着,突然见金银小山动了一下,有一只极美的女人手从中间伸了出来,柔软绵白,张开的掌心中,有一只巨大的眼睛,菱形,上下眼睑画着古怪的花纹。 不良的预感使他迅速抽出腰中的佩刀,而此时,眼睛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高闯只觉得剧痛如潮水一般从那只眼睛涌到了他的心底,呀的一声痛叫了出来。 一切的幻像全没了,眼前是寂静的树林,周围是熟睡的战友,前后两侧的地上和左右两侧的树上,有四个他们的人在巡夜,刚才他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 高闯坐起身,自嘲地笑笑,回忆起刚才的梦境,发现除了他一直惦记的宝藏,竟然还有春梦的成份,看来他真是需要女人了,到下一个港口,他一定要找一个才行,不然他恐怕会打六公主和花想容的主意,她们两个人一个是碰了就会被砍头的金枝玉叶,另一个是挨上就会阳萎三年的超级恐龙,无论沾了哪一个,后果都会很严重,至于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云想衣,更是只能干想了。 “小老虎牙,我来换你,你再睡一会儿。”在这个梦后,他实在睡不着了,于是干脆起来,“你今天一定用眼过度了,要好好歇着。” 看到小老虎牙亮晶晶的眼睛,高闯突然心想,梦中那个掌中之眼不是这小子的吧,可再一想,那又好像是有关什么宗教的。 “不用啦,我是最后一班,天快亮了啊。”小老虎牙小声说。 他很少做梦,但他有一桩奇怪的本领,一旦梦到什么超乎常理的东西,他在梦中就能清醒过来,能使自己的意识抽离梦境之外,冷眼旁观,可刚才那个梦却让他无能为力了。是不是那种古怪的水蛭在他身体内释放的毒素影响了他的中枢神经系统? 想到这儿,他连忙又吃了一颗急救类神经药物。昨晚已经吃过一颗了,但他感觉药力似乎过了。 抬眼看了看天际,见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同时,空气中不知何时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与淡青色的暮霭混杂在一起,悄悄地包围了树林。 …………………… ps:推荐好友力作:《半妖之途》,作者周文涛,书号:88477 第二十八章 全消失了! 本来,清晨的树林中出现雾气是很正常的,可是现在这场雾却透着古怪。 天才亮时,雾还只是薄薄的一层,而当尖刀小队的队员们整装完毕,一层层乳白色的气体已经把整片树林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脚下的土地,一切都被隔绝开了。 “老高,怎么办?立即开拔吗?”老铁问。 高闯沉吟了一下。 按照阿布的推测,他们已经迫近了戈拉一行,如果脚程够快,今天就能追上他们,可是这场奇怪的雾给他们造成了麻烦。 他无法判断这场雾的范围有多大,但无论如何,他们昨天急行军一天所追回来的优势,今天消失殆尽。假如这雾是漫山遍野的,也就是说他们和戈拉一伙处于同样的境地,相信戈拉也不敢停留,还会继续按既定的方向前进。对于这些长期在山里生活的山耗子,并不需要看天色来判断方向,植物的生长情况、昆虫的洞穴、甚至泥土和岩石都能作出指示。所以他并不指望戈拉在山里慌不择路的乱转,然后幸运地与他们迎面相遇,这还不如等天下掉馅饼来得更牢靠。 而假如这场雾只是区域性的,那么他甚至不用想也知道处于绝对劣势的是谁!在这种天气下,通过观察来追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人员也容易走散。这么看来,似乎是以静制动,等雾散了再离开为好。可是他不知道这场雾要几时才散,时间过长的话,他们就会失去戈拉的踪迹。 “开拔。”他毅然道:“该死的就留不住,怕他个鸟!”该冒的险就冒一回,前怕狼后怕虎的,不是他高闯的作风。 “那要跟紧了才行,我看这雾恐怕还会大,你往上看,和下霜似的,可别走散了弟兄。”老铁说。 “这个简单,我们用一根绳子连在一起就行。”高闯笑道:“这回可好,咱们哥儿几个真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别蹦哒走。”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看这雾,别是虎妖作祟吧?”不知是谁冒出了一句。 “那正好,咱们刀枪剑戟一起朝这妖怪下家伙,就算咱天朝的军队给当地百姓造福了。”高闯连忙接过话来,故作轻松地说。 这雾起得怪异,难免会使判断不清形势的手下们心里不安,何况这些六百年前的人还是很迷信的,在情况未知、危机重重的密林里,他又要对付自然界的敌人,又要对付戈拉的偷袭,可不能让自己的人先乱了军心。 “大哥说的对。”小老虎牙笑道:“我就帮大哥盯着,如果真有虎妖,我第一个看得到。” 看着小老虎牙亮晶晶的眼睛,高闯突然想起清晨做的那个古怪的梦,那只柔软的美女手,还有手心上那只奇怪的大眼睛。 “我走在最前面,你们每两个人为一组,都抓紧绳子,隔十尺一组人,阿布跟着我,老铁和光军断后。”高闯把心中奇怪的想法强压下去,发布命令道:“如果谁发现什么事,立即大喊一声,然后大家听我号令。” 众人应了一声,找出长长的粗麻绳,列好了队。 高闯有指南针,并不怕迷失方向,而且自从雾浓起来后,他特意在地上画了个符号,指着戈拉逃走的方向,所以现在他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就好。就算这雾长时间不散,就算戈拉有可能再度改变方向,起码他们不会被戈拉一伙甩得太远。 他谨慎地走着,速度不快,生恐前方的迷雾中有什么意外的危险。这样过了好一阵,眼前的白雾没有一点消散的意思,反而更加浓了起来,在不知哪里吹来的微风的作用下,像煮沸的水一样翻滚着。一米以外就看不清楚人了,只有模糊的影子,好在沉默的阿布还在他身边走着,不然他会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没发现情况吧?”估计走出很远了,高闯向后问道,声音不大,但足可以走在他后面的小星和小老虎牙听到了,可这两个小子竟然没有理他。 为了防止有敌人从雾中窜出偷袭,自从行军开始,队伍中的人就没有说过话,只有人脚踩在林地上发出的沙沙声不停的响起。高闯手中的绳子,不松也不紧,随着他的行进微微抖动着,这一切都证明身后的队伍正按照同等的速度前进,并没有意外的情况发生。 于是他加大声音又问了一句,但隔了几秒钟,还是没人理。 高闯心里一凛,停下脚步向后望去,只见绳子笔直地伸向浓雾之中,并没有垂落在地上,浓雾后有两条黑影子,看不清楚模样,只站在那里不动。 “小星?”高闯对着黑影喊了一句,还抖了一下手中的绳子,然而那两个黑影还是一动不动。 高闯现在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按理说,他没有发出停止前进的命令,那么只要他单方面停步,后面的人就会不停地走上来,这样他应该看到所有的人才对,可为什么他停下,后面的人也停下了呢?而且任他怎么问,后面的小老虎牙和小星也不理会。这两个小子那么爱说话,一路上没有窃窃私语已经很奇怪了,现在竟然理也不理他的问话! 他看了一眼阿布,见阿布一脸茫然,似乎什么也不知道。高闯做了个手势,让他别出声,然后继续向前走,细心感觉身后的动静。 他重新开始走,后面的人也跟着动了起来,绳子还是不松不紧,沙沙的脚步声也还是那么规律。高闯是左手拉绳的,所以以右手握住腰间佩刀的刀柄,戒备地又一次停下脚步。 他停,身后的人也停下,依然没人说话,绳子也笔直的伸入后方看不见的地方,似乎确实是有人拉住了绳子的那一端。 出事了吗?假如是,那么为什么他没有听到任何异常?这些队员每个人都经过特殊的训练,有人想要悄无声息地袭击他们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们是两人一组,并未落单。断后的老铁更是身经百战的兵油子,不可能受袭而不自知,就算是雾太大了,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可也不能一点儿声响没有发出就出事。 还有,如果他的人出了事,绳子为什么还有人拉着,迷雾后的影子又是谁?浓雾对他们而言是障碍,对敌人不是也如此吗?难道真的有什么虎妖吗? 一连串的疑问让高闯的全身肌肉连同神经都绷紧了,他用力拉了一下绳子,见绳子纹丝未动,心想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一咬牙,把绳子的前端交到阿布的手上,对他比划了一下,叫阿布站在这里别动,他自己则沿着绳子向后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古代的十尺距离并没有多远,可高闯走了七、八步也没见一个人影,手中的绳子还笔直的向前伸着,似乎被浓雾中的什么人抓着,再往前走,算起来应该遇到第三组人了,可是却还没看到一个人。 现在高闯明白一定是出事了,只是绳子的那一端是谁拉着? 把心一横,高闯继续向前走,右手因为握刀握得用力,手心已经出汗了,可左手还是抓着这根绳子,向前!向前! 还是没有人! 高闯心中计算着距离,慢慢向前走,走过断后的老铁和光军的位置后很远,仍然一个人影也无,整个树林中,只有一根粗麻绳在半空中笔直的伸着,看来诡异之极。 他的人都哪里去了,又是谁拉着绳子呢?他走的距离早超过了绳子的长度,这条绳子又是哪里来的? 他呆在雾中,有如睁眼瞎子一样,只得返身向后。他警惕地注意周围,却并没有人从浓雾中出来袭击他,甚至雾气中连一只蚊子也没有。但是,绳子的那一头,阿布也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任高闯的胆子再大,这下也心里发毛了。他从小就习惯了和恶劣的、不友好的事物搏斗,向来只依靠自己,不太迷信超自然力量,可是现在他却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虎妖。 真的有妖怪吗?可是虎妖不是在溜山国作怪吗?不过,溜山国和安南都属于南亚,虎妖会窜来窜去也说不一定。虽然他们中间没有孕妇,不过每个人都受了伤,放了血,难道是血腥气吸引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他那个怪梦是怎么回事?梦是心头想,他本以为是他太想女人和财宝才造成了他做怪梦,可这会儿,他有点不确定了。 心里那阵不确定的恐惧一闪而过,并没有压垮他,反而激起了他的悍勇之气。他又来回走了两趟,结果仍然是前面没有阿布,后面没有队员,只有他一个人顺着绳子乱转。 “想干什么直接来,别给老子作怪!”他冲着浓雾中大喊了一声,随后用力拉扯绳子的两端。 他力气很大,但却没有拉动,用刀砍,绳子也没断。于是他掏出衣袋中的打火机烧,没想到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小风,打火机的火苗烧到了高闯的手。 他疼得一闪,同时绳子也有反应了,就像抓住绳子两端的人突然松开了手一样,绳子就那么软啪啪的垂落在了地上,不再是笔直的伸入浓雾之中。 “原来妖怪怕火。”高闯心里想,慢慢把长绳收起、盘好,发现绳子的长度和原来一样,并没有变得长不可及。 打开背包,拿出牛油蜡烛点燃,高闯右手持刀,左手举着蜡烛,考虑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这怪雾并没有消散的意思,人呆在其中等于完全的孤立隔绝,他有指南针在手,并不会迷失方向,只要他认准一个方向走,早晚是能走出的,他就不相信这雾能大过山去。可是他那些手下怎么办?他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但他们都被捉到哪里去了?他又要向哪个方向追呢? “大哥!”正犹豫着,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同时前方黑影一闪,听声音是光军,看那个高大结实的身板也像。 高闯想也不想,向着光军消失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叫:“光军,站住别动。”可是光军根本不听他的,高闯只得继续追,但他跑着跑着就发现,无论跑慢跑快,他和光军的距离是一成不变的。 是虎妖变化成光军的样子来引诱他吗? 正想着,手背上传来了一阵疼痛,是烛泪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这蜡烛是牛油制成,落到人的皮肤上格外的烫。而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光军的身影不见了。 高闯原地不动,心想要真是虎妖来引诱他到它的地盘去,他就等着虎妖来作怪好了。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 果然,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前方果然又出现了光军的身影和叫声,高闯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不明白为什么虎妖只变成光军的模样,难道虎妖知道这一行人中,他最在意的是他吗? 又一阵火辣辣的疼从手背传来,高闯本能的一低头,再抬头时幻像又消失了。这让高闯留了心,第三次光军的身影出现时,他追了几步后,故意让牛油烛烫到,结果发现,只要他感到疼痛,幻像就会消失! 有了这个发现,他又反复实验了几次,最后可以确定并不是什么虎妖变化成光军的模样来迷他,只不过是一种幻觉,而**上的疼痛会打破这种幻像。那么,刚才绳子的事可能也是幻觉,所以他会觉得绳子长得没有尽头,而且是笔直的伸展到浓雾里,拉又拉不动,砍也砍不断。只是在他想要掉绳子,并烧到了自己的手时,才见绳子垂到了地上。 这幻觉是怎么产生的?是谁制造的?和这场雾有关系吗?另外,这幻觉似乎非常强大,能利用人们心中最在意的东西来引诱人,还能使各种感觉极尽真实,就比如他拉绳子的时候,如果绳子早就被扔到了地上,他看到的一切只是幻像,那么为什么他拉扯绳子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呢?这是什么幻觉能麻痹人到如此地步?这究竟是自然现象还是人为?是幻像还是幻术?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下全部消失了! 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为什么会这样?他和阿布说话时,他看到的还是阿布吗?为什么他没有被迷? 正想着,前方又出现了光军的身影。高闯决定跟着幻觉走,既然“它”要引他去一个地方,他就顺其自然好了。只不过,他可以控制自己破除幻觉的时间。 …………………… ps:我为了方便读者,硬把两章合为一大章,让读者大大们看着方便,可是大家投我的推荐票啊,每天好少的推荐。泪~~ 第二十九章 树 脚下磕磕绊绊的,似乎是穿越了整片树林,然后又向左拐进了一个相对狭小封闭的地方。 雾渐渐淡了下来,能见度从一米到五米,最后能看清十几、二十米远了。高闯虽然任由自己处在幻觉之中,但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眼见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怕继续沉浸在幻觉中会有危险,于是把牛油蜡烛灭掉,拿出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让持续的疼痛彻底消灭幻觉的影响。 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他进来的地方有一条山缝似的小路,九曲十八弯的,只能容一人通过。雾气在此处已经淡成了青灰之色,因为是绝谷之中,又不到正午,阳光根本照不进来,所以谷中的景色还和清晨一样,凉爽怡人。 在山谷的正中,生长着一棵巨树,高度一般,但却极其粗壮,远远看去像个正方形的木墩一样。树干的中间有一个树洞,仿佛是巨树的嘴巴,黑洞洞的张着。 不过,别看这树长得不怎么样,枝叶却极其繁茂,绿意盎然的枝条从树冠上垂了下来,铺满了它附近的地面,还有数十条褐色的野藤散落在其中,圈成一团一团的,掩藏在绿意之间。 一切看来是那么静谧美丽,不过高闯却丝毫不敢大意。幻觉引他到这里来,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世界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他仔细观察了一阵,最后决定先退出去看看。 山缝中寂静极了,只有他的脚步和呼吸声,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他一个人。他相信这时候如果有人突然窜出来,一定会吓到他不可,所幸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只是越向外走,雾气越大。他这才明白原来雾气并没有消散,不过到了山谷那边就会淡下去。看到这情景,他只得又回到山谷中,因为如果他出去,就等于回到了老路上。 他没有直接走近那棵奇怪的树,而是提着刀,围着树转了一圈,结果发现这棵树也是寂静的,明明长得那么茂盛,却和那山缝一样,仿佛没有生命一般,鸟叫虫鸣根本没有,倒是常常有木头扭动的卡卡声出现,好像这树上压着什么特别重的东西,树因为不堪重负而发出的呻吟。 不会是传说中的吃人树吧?高闯想着,试探着又走近了些,去看“野藤”所卷成的一团团的东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其实这些看似野藤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藤,而是这棵树的枝条,只不过比其他长叶子的枝条要粗大很多,叶子全部脱落,露出深褐色的外皮。它们所卷成的东西像一个个蚕茧一样,让他想一探究竟。 脚下一绊,差点让全神贯注于树茧上的高闯摔了一跤,而当他看清绊到他腿的东西,心里條的一紧。那竟然是一个背囊,正是尖刀小队之物。这证明他那些失踪的手下曾经到过这里,或者还在这里。他们一定遇到了危险,不然是不会丢掉背囊的! 抢起背囊,他心里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于是再顾不得自身的安全,快步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树蚕茧边,挥刀劈了过去。 枝条相当坚韧,在高闯的力劈之下只是外皮裂开,露出里面白碴碴的木芯。而正当高闯想要劈第二刀的时候,那个树茧突然动了,枝条吱呀着突然回缩,把包裹在其中的东西吐了出来。 高闯只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就见面前有一具刚开始腐烂的人类尸体。外部的皮肤已经被腐蚀光了,露出外翻的红色肌肉,脸上的肉率先烂光了,但眼珠还在,头上有一丝残留的花布巾,像一团烂肉一样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那些草也很奇怪,不是直立的,而是侧铺在地面上,立起来应该有齐膝高,细长的叶子毛茸茸的,但叶片边上都是锯齿形的倒刺。 嗖的一声,正在高闯发愣时,刚才缩回的枝条又伸展了过来,一下卷到了高闯的脚腕上。高闯纵然下盘再稳,此时在没有防备之下也被掀倒在地,那枝条马上就一圈圈地缠了上来。 高闯只觉得那枝条异常坚硬和有力,似要把他连骨头带肉绞碎一样。他来不及思考,勉强坐直身体挥刀猛砍。枝条坚硬,他就照着一个比较细的地方反复力劈,一连十几刀才砍断,之后匆忙爬起,跑到枝条无法伸展到的地方。 “妈的,果然是吃人树。”他呼呼喘着气,感觉自己从没有逃得那么狼狈过。 他想了一下,觉得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不是他的手下,因为他们这些人浑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带花色的东西,而且那个人虽然烂成一团了,但个子看起来十分矮小,这也和他们的人外形不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可就算这个人不是,他刚才数了一下,这样的树茧至少还有二十来个,难保尖刀小队中没有其他人受害。 他不能一走了之,就算他们都死了,他也要让他们入土为安,不能让他们成了吃人树的食物。 那棵树显然植物神经系统发达,才一发现有生物接近就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在调整那些能活动的枝条,好随时对他进行攻击。而当其中一个枝条受到了攻击,立即就做出了保护性反应,假如他的攻击力度较大,说不定所有的枝条都来对付他。 这些枝条坚韧之极,他拼命砍了十几刀,连刀刃都磕出了几个缺口才能砍断,如果十几个枝条一起来缠他,他肯定会成为这棵吃人树的晚餐。 还有,那些长草也很奇怪,刚才他摔倒时,那些草隔着衣服刺到他的皮肤,瞬时让他有眩晕之感,看来麻性不小,如果多在上面坐一会儿,不用那棵树麻烦,人就先被麻翻了。 不能走近这棵树,怎么能知道那些树蚕里的人不是自己的手下呢?假设他们中还有人活着,又怎么救呢?束手无策令高闯气不打一处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对着吃人树扔了过去。 距离虽然远,不过高闯臂力惊人,加上常年玩飞镖的准头,这块碗口大的石头正打中吃人树的树干,发出一声闷响。高闯向后退了几步,提防有什么超大超长的枝条来报复他,但吃人树却根本没有反应。高闯咦了一声,连捡了几块石头丢了过去,一下比一下重,那棵树还是没有反应。 高闯灵机一动,原来这棵树只对生物本身的热量有反应,对于非生物就没有反应,知道了这一点,他就想得出办法对付这棵吃人树。 慢慢蹭到他受到攻击的地方,小心地一点一点靠近,高闯拿回了掉在地上的那个背囊,然后迅速退回到安全地带。打开背囊一看,高兴得差点欢呼一声。 队员们背的补给,除了本人必须随身携带的东西外,是分类背负的,有的背着药,有的背着食物,有的背着火器,因为带着的火器要防潮和防震,所以背囊比其它人的要大,但是却轻。要想杀死这棵吃人树,必须要用火器,刚才高闯一提这个背囊,就觉得应该是放火器的,但他这一路幻觉不断,只有看到了东西才敢确定。 先从用过的长绳中抽出一股,大大减少绳子的粗细和重量,结结实实拴到了弩箭的尾部,然后再找到最佳位置,瞄了半天才射出箭。他拿的弩箭是力量最大的硬弩了,但绳子虽然处理过却还是很重,所以他算计了半天,才高高的射出,可还是眼看着弩箭走到一半时就跌落在了地上。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把箭拉了回来,想办法把绳子又抽细了一股,然后做第二次尝试,虽然比刚才远了一些,但还是掉落到了树根底下。 没办法,他只好背着十几块火砖爬上了山崖,估计角度差不多了,第三次射出了箭。这一次,弩箭借着居高临下之势,终于一下射到了树洞之中。 伸手轻拉了下,箭头没入木中的力道虽然不大,但承受一块火砖之力还是可以的。高闯把提前绑好的火砖挂在长绳上,慢慢导入到树洞之中。 这种火砖是把火药压实而制成的,里面混有铁沙,虽然不是先进的火器,但如果遇到强烈碰撞和明火,爆炸的威力相当大。他曾经见过火砖崩碎了一块坚硬的山石。所以高闯导入这十块火砖时小心又小心,倒不是怕炸到自己,毕竟他离吃人树还远,只是怕火砖不能在最关键的部位一起爆炸,破坏了他的杀树大计。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终于照射到了山谷的正上方。高闯瞄着眼睛把最后一块火砖导入,又从山崖上爬了下来。 “树啊树,你的末日到了。”他笑骂了一声,把一块干燥的碎布浸在融化了的牛油里,然后把碎布裹在箭头上点燃,瞄准了那个树洞,“闯爷教你个乖,你虽然凶恶有灵,可惜你不该惹了我高闯。”话音未落,手中之箭已经出手。 这只箭没有负重,所以准头极佳,一下飞进了树洞之中。高闯扔下弩,跃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掩住了耳朵。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听到山谷中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接着是噼噼啪啪的呻吟声,听起来像是怪物的惨叫,而且这爆炸震得四面山壁上松动的碎石都纷纷滚落了下来,一时之间,山谷中尘土飞扬。 他抱着头伏在地上不动,等周围平静了些才起身。 一站起来,他就看到那棵吃人树从中间裂成两半,就像被雷劈过似的,一半已经倒在了地上,另一半也摇摇欲坠。因为树洞比较靠下,地面处被炸了一个大坑,连树根都翻了过来,死的那叫一个透。 而吃人树被活活炸断之后,那些枝条也不动了,有的已经齐根炸断,但它们虽然没有了生命力,树茧却还紧紧的抱着,仍然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 高闯看着一地的狼藉,不知道从哪个树茧砍起,而这时,他突然发现那些倒卧的草全部直立了起来,露出下面一具具的白骨,有人类,但更多的是动物。 他知道这种吃人树是以枝条为进食工具的,那些枝条就像章鱼的触手,帮助主干抓住猎物,然后越收越紧,直到勒死猎物为止。再然后,它会分泌一种物质,让猎物腐烂,它再吸收腐烂物中的养分,这在人类看来,实在是恶心的吃法,而对于猎物而言也是残忍的死法。 享用过美餐后,吃人树就会吐出猎物的骨头,以这棵树周围的白骨来看,它真是吃了不少生灵了。这种树一般长在密林之中,等着动物或者人类误入它的狩猎范围,可这棵树却长在绝谷之中,但还能吃掉那么多生物,一定有它自己的办法。 或者这场大雾和幻觉都是它造成的,但这要找到他的手下才能问明白,可是他们在哪里? 再看那些怪草,高闯虽然不知道它们和吃人树是什么生态关系,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突然立了起来,但感觉它们像是这棵树的帮凶,帮助麻醉猎物,掩盖尸骨。 既然草丛不再像被子一样盖住地面,高闯又围着吃人树转了一圈,结果在背面的一个树窝处发现了那些失踪的手下。看样子他们还活着,并且慢慢地试图爬出来,显然是刚才那个巨大的声响,把他们从昏迷中震醒了。 高闯大喜,忙跑上去,一个一个把他们拖出来,跑了十几个来回,腿上被怪草刺了无数下,自己差点被麻倒。 “这是哪儿?”光军身体强壮,第一个醒了过来,大着舌头说。 “这是他妈的鬼门关,你们这帮废物点心,又劳驾老子来救你们的小命。”高闯又气又乐地道:“快醒过来,咱们又被戈拉那混蛋甩下啦。” 看他们的模样,似乎麻醉的效果马上就会过去。高闯心怀大畅,挨个检查他的弟兄们,但当他每个人都检查过一遍后蓦然发出,队伍中多了一个人。 第三十章 陷阱 这个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颧骨突出,穿着像当地人,脑袋上有一道血口子,因为伤口不太大,血迹已经干涸,从外形上看,像个山民。但高闯搜了一下,发现他身上带有吹管类的武器,于是松松的把他绑了起来丢在一边。再看其他人,已经陆续醒了,似乎那种被麻醉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急,假如不让长草掩埋起来,很快就能恢复。 细一问,这些人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每个人都一样,只记得拉着绳子跟着走,后来就不醒人事了。就连阿布,一番比划之下,问出的也是相同的结果。 “可能真的是虎妖。”小老虎牙道。 “是树妖,笨蛋孩子,说话也不走脑子。”高闯没好气地道,随后想想,也觉得奇怪。 假如说这棵巨树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物质,使之与树林中某些东西发生化学反应,因而制造出了那场大雾,并使吸入雾气的人产生了幻觉,这点还可以解释得通,那么它所影响的范围如此之远就难以理解了。还有,它为什么能使人产生那么强烈而真实的幻觉?它吃掉了这么多动物,它也能给动物幻觉,诱使动物闯到这里来吗?为什么他的幻觉和其他人不一样? 至于他的幻觉比其他人来得晚,并且可以控制,他考虑是因为头天晚上和第二天一大早,他吃过两颗抗神经麻痹的药物,这本来是为了防止毒水蛭对他身体造成伤害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的使他们全体免遭了灭顶之灾。 “那些树茧――是树妖吃掉的人吗?”光军问。 “我建议你们别去看,非常恶心,包你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高闯道:“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我猜,可能和这个人是一路的。”他指指躺在地上的人,隐隐觉得这些人一定与戈拉有关。假如他猜的不错,他就可以逼问戈拉的去向,而不必再让阿布根据脚印和其他痕迹追踪了,那么他们浪费的这半天时间就可以追回来了。 “这妖树害了那么多生灵,应该毁掉。”小星说:“幸亏大哥来得快,不然我们也都被吃了,什么事都还没做就喂了树,这多冤枉!” 高闯很想说,这就是大自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每个人也都是生物链中的一环,不需要报仇或者愤怒,但转念一想,还是随他们去烧树根了,只吩咐他们烧之前要割一些麻醉草,然后捣碎,把草汁收集起来。他观察过,这些草的根部没有锯齿,只要抓住根部割草就不会被麻翻。他是受了阿布的驱蚊草的启发,心想这天然的麻醉剂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你――哪里的人?”高闯见那个山民已经彻底清醒,提起他往地上一顿,比划着问。 那人露出恐惧的神色,脸上那对大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半天,当他看到周围全是活人,而吃人树已经完全躺倒,突然哭了起来,身体抖得像筛糠,看来之前吓得够戗。 “别像个娘们似的,老子救了你的命,快回答我。”一想到语言不通,高闯忍不住有些烦恼。 “谢老爷救命之恩!”那人因为被捆着,手脚不灵便,但还是挣扎着爬起,跪在地上叩头:“求老爷饶了小人的狗命,放我走吧。” 高闯这个意外啊,没想到戈拉这王八羔子手下竟然还有外语人才,“你会说――大明的话?” “我爹是流落到安南的大明人,我的汉名叫元宝。”那人说。 “你爹也是个狗娘养的,生了儿子就不管了,就让你跟着戈拉那头臭猪做贼?”高闯轻踢了元宝的屁股一脚,“光惦记元宝了,简直不负责任!快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戈拉去哪了?假如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会考虑饶了你的狗命,回去做我大明子民的孝顺儿子,否则我把你和这棵树埋在一起!” “我说我说!”元宝显然是吓坏了,一点抵抗精神也没有,看眼神决计不会说谎,这让高闯放下了心。 “我是戈拉帮主――戈拉那头猪的手下。那天戈――臭猪被您捉走了,我们跟着副帮主藏了起来。您不知道,天朝军扎营的地面下正好有一条暗道,那是臭猪平时偷袭港口的船用的,抢完东西方便马上藏起来,有一里长,直接通到竹楼后面的树林。那天晚上,我们就是从那里救出了戈――臭猪。” 他急于表明效忠高闯,对戈拉的称呼都变了。而高闯则心里凉凉的,这才明白为什么明军大营守卫森严,而这些人却闯进去了,原来是倒霉催的,竟然扎营在了地道上方。 “救他出去的时候,你参加了吗?”高闯冷冷地问,他发过誓,以那么凶残的手法杀死军中弟兄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没有我,没有我!我可以发誓。”元宝被高闯的神色吓到了,又跪下不停的叩头,“如果我说假话,让蛇王吃了我。戈――臭猪的手下很多,虽然天朝捉住了他大部分手下,但这回和他进山的有五十多个。” 五十多?可是阿布说看脚印只有十几个人,是阿布判断错了,还是元宝撒谎? 看到高闯怀疑的眼神,元宝连忙说:“我们不是一起进山的,他身边就跟了十个人,都是他的心腹。他让我们在前面的烂草地集合,我们是早他们一步上的山。然后,然后――他带了一半人先走,让我们等在林子外面,半夜伏击――老爷您。” 说到这儿,高闯有点明白了。戈拉想必对这里也不熟悉,但是他料定明军不会放过他,追踪他的人中也肯定会有惯于追踪的好手,所以提前让人阻击他们,为他赢得时间逃跑,这些奉命拦着明军的人不过是炮灰。只是戈拉既然不熟悉这里,为什么还要往这里钻呢,他有好多种方法躲起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选择最困难的一种。 但这件事不用问元宝,以他这种受重视的程度肯定不会知道详情,这要逮到一个戈拉的心腹才行。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戈拉也不知道这地方会有妖树和妖雾,否则也不会白白损失手下。 “这些人是你一伙儿的吗?”高闯指了指树茧。 元宝打了个寒战,连点头的勇气也没了。 “你撒谎!”高闯骂道,“被妖树骗来这儿的人都迷迷糊糊的,怎么就你清醒?” “老爷有所不知。”元宝急忙解释道:“我们发现天朝军的踪迹后本想偷袭,可是从远处一看,树上和地面上都有暗哨,只要在弓箭的射程内,我们就会被发现,所以商量着干脆散了得了,反正跟着戈拉也没有好下场,可是还没商量好,林子就起雾了,我一直看到戈拉在叫我,不敢违抗,慢慢走到了这里。” 高闯越听越奇,这妖树给每个人制造的幻觉是不同的,它真的只是一棵树吗?这种智商怎么感觉像妖怪?这么想着,他就又看了吃人树一眼,蓦然发现树后方的岩壁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不是画上的,也不是雕刻上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因为岩石的腐蚀与脱落,在岩壁中心形成了一只巨眼,眼睛上下方的花纹就是岩壁上的青苔和杂草。 他记得清楚,炸死妖树前,并没有这只眼睛,难道是爆炸引起的碎石脱落,而形成了这只眼睛?这是巧合还是什么?这和他的梦有什么关系?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发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只眼睛都是在看他,闹得他心情有些烦躁,心想该来的拦不住,怕也没用,干脆不去管它,继续审元宝。 “之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走到这里我绊了一跤,把脑袋摔破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怎么不跑?” “当时我站在草里,不知为什么两腿麻得动弹不了。”元宝又打了个寒战,显然想起了可怕的事:“亲眼看到树精活了,伸出二十几个藤条把他们――把他们全裹了起来。本来他们也都是迷迷糊糊的,可是一被缠上就醒了过来,一直叫一直叫――疼啊――疼啊――”他堵住耳朵,似乎那惨叫声还在,说不下去了。 高闯这才明白,原来这妖树目前只有二十几条可以当触手使用的枝条,一次来的食物过多,它就吃不下,所以后来的元宝以及尖刀小队队员才能逃过此劫。不过,这妖树吃不了的东西还会储存在麻醉草里,这是植物神经发达可以解释的吗? 还有那只眼睛,那个怪梦,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戈拉去了哪里?”高闯再问。 “蛇王岭。往东走上三、四天,有三座连在一起的山峰,一矮两高,中间那个矮的就是蛇王岭。”元宝回答道:“但是您们路过烂草地的时候要绕道走,如果才下过大雨,那里是很容易吃掉人的。” 高闯明白所谓的烂草地可能就是沼泽,是密林中的枯枝烂叶落在地上,一层层的堆积腐烂而形成的,元宝知道提醒他们这件事,可见说谎的可能性不大。 “他为什么要去蛇王岭?那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可是那里蛇很多。” 戈拉肯定不是去抓蛇玩的,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去那里呢?难道因为蛇多,而让他们的追踪更加困难?可他为什么抓了花想容和明人呢? 高闯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于是把绑着元宝的绳子又松了松,但是没完全解开,只是给了他一块尖利的石片,“拿好这个,等我们走后慢慢地磨断蝇子,然后逃命去吧。记着,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不会同情你有一半大明的血统,定斩不饶的。” 他怕元宝提前跑到前面去给戈拉报信,因此虽然决定放了元宝,但也要让他费点时间和力气。 眼见其他人捣好了一竹筒的麻醉草汁,山谷也放起了一把火,高闯带队离开了。临行前,他本来发愁怎么才能和阿布说清要去蛇王岭,没想到阿布能听懂安南话,所以没费力就从元宝处得知了蛇王岭的所在。 而山谷外的雾,由于吃人树的死去,也渐渐散了,不需要他们自残身体以保持清醒,只是那只眼睛还在,高闯出谷时,一直觉得有什么从背后看他,盯得他后背发凉。 为了再次缩短和戈拉的距离,高闯一行人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睡觉外,一直马不停蹄的紧追。所谓看山跑死马,虽然绕过一处山崖后就看到了蛇王岭,但走了一天后,感觉至少还有一半的距离。 戈拉一行的踪迹变得越来越清晰,这证明他们就要追上敌人了! “小心!”阿布大叫一声,蓦然停下。 “怎么了?”虽然疲劳,但高闯还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因此立即煞住脚,并拦住跟在后面的人。这两天来,他教了阿布很多示警和日常的用语,交流起来方便多了。 阿布摆了摆手,蹲在地面上,用那只探路用的木棒向地上敲去,而后从路边找到一块大石,用力砸向了路的中央。啪的一声,就见地面突然下陷,露出一个陷阱来,高闯上前一看,见土坑里竖着很多削尖的木头,人若掉在里面,马上就会被串成肉串。 “陷-阱。”高闯这时候还不忘教书育人,使劲发出两个间节来教阿布,心想戈拉这王八蛋真是既阴险又狡猾,先是让人阻止他,而后又布下陷阱,他这不是要逃跑,是要置明军于死地,幸好阿布是打猎和追踪的高手,不然麻烦大了。看来助人为乐这句话是对的,他助了人,现在就乐了,不然哭都来不及。 一行人绕着陷阱的边走过去,可因为这个发现,阿布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们几乎是一寸一寸向前挪。不久后,高闯就发现这有多么必要,因为走了不到五百米,阿布就在地上发现了一条暗绳,当他们躲在安全处一拉绳子,一整排木头忽的一下从前方的密林中冲了出来,若不是他们已经躲好,让这些木头重击在胸口上,那可就“爽”了。 “他娘的,这玩意儿还有多少啊?”当他们向前又蜗行了一段路后,老铁骂了一句。 话音未落,阿布又大叫了一声,这次他叫得声音都岔了,可见情势有多么危急,同时高闯只听到头顶一阵风声袭来。 第三十一章 救人 “退后!”高闯看头顶黑影袭来,反应超快,向后猛地一扑。身后的人本就离他有几步距离,加上他这一推,全体倒地,而阿布则向另一个方向跃出。 “嘭”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木箱直接砸到了地面上,因为自重很大,离地面的距离又远,所以在落地的一瞬间,木箱迸散了。 高闯离木箱最近,感觉双脚被地面上激起的风吹得一凉,坐起一看,马上又大叫起来:“快闪快闪!”同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纸包,也不管里面的雄黄粉有多少,全部抛在了地上。 木箱分为几格,里面装的除了碎石块就是一格一格的蛇虫鼠蚁,晃眼一看,密密麻麻的,有的团成一团,有的散落在四壁,它们在落地的时候都受到了惊吓,一出箱就迅速散开,向四处乱窜,看得人心头发麻。 猜也知道那肯定不是无害的东西,必定都是剧毒,幸好那包散落了一地的雄黄粉暂时阻了一下它们的去势,让高闯等人有时间爬起来跑开。 感觉后背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高闯看也不看的回刀就砍,一刀砍断了一只头部呈三角状的剧毒之蛇,可蛇头竟然在脱离蛇身后还飞行了数米,一口咬在小星的手腕上,小星甩了两甩才把蛇头甩掉。 “掐住伤口上方三寸,防止蛇毒上行!”高闯一边躲开一只色彩斑斓的、如人拳这么大的蜘蛛,一边对小星喊叫。 虽然他们已经急速躲开了,可这些可怕生物的数量太多,向草丛中一窜,真是防不胜防! 啊!又一名队员惨叫了一声,向前跑了几步,咕咚一下栽倒在地,抽搐不止。高闯想上前救援,可是却被一条短粗的大蛇拦住去路。它肯定不是为了追杀高闯,但一人一蛇却在两棵树间狭路相逢,这条蛇的头上有三块圆斑,体背有三纵行大圆斑,背脊一行圆斑与两侧交错排列,圆斑中央紫褐色,四周黑色,镶以白边,此刻正高高的昂起头,嘶嘶地吐着信子,看样子凶猛极了。 高闯知道如果拼快,他是快不过这条蛇的,只能一动不动的与蛇对峙着,身后,队员们各种吃喝声纷纷传来,好在没有人再惨叫了。 一斜眼,就见倒在地上的那名队员的脚下爬出来一只紫红色蝎子,个头儿比一般的蝎子要小,身上有白色点点,一对前螯特别大,模样极其漂亮,但也极为诡异。 只见这蝎子爬出后,慌慌张张的向草丛中跑,慌不择路之下,正好爬过大蛇的尾部。大蛇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威胁,腹背受敌之下再也顾不得高闯,反身向蝎子攻击过去,可它才一扭头,高闯就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手起刀落,把它一斩为两段。不过高闯记得小星的教训,刀落后迅速闪开。 只是大蛇这次没有攻击人类,大概是觉得蝎子害得它丧命,所以蛇身断后仍然一口吞了蝎子下去,结果一蛇一蝎同归于尽。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高闯闪过一只三、五寸大的白毛大蜈蚣,这才跑到倒地之人的身边,一看之下,竟然是老宋。 “老宋,怎么啦?”老铁也赶到了,他平时和老宋交好,看老宋一动不动,极为焦急。 “他死了。”高闯把老宋平放在地上,长叹一声。这是他带队出来后,第一名阵亡的手下。 就见老宋双目圆睁,眼珠都似要呲了出来,脸部呈黑紫之色,口腔内鲜血淋漓,肯定从中毒到死亡的时间虽然只有一瞬,但过程却极其痛苦,使他咬掉了自己的舌头。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尸身,就见他左脚腕上有一个深深的伤口,有一条黑线从腿上一直延伸到心脏部位,显然是那种古怪的剧毒蝎子隔着老宋的绑腿狠狠咬了他一口,导致了他的死亡。 “小心!”高闯见一只不知什么虫的绿东西快速横穿过泥地,向后推了老铁一把。 “得给他报仇!”老铁满脸泪水。 “要报仇不是找这些虫子,是找戈拉那狗娘养的。”高闯恨得牙痒痒,“你先检查一下老宋的身上,把他的背包取下来,一定要小心,不知道他身上还藏着什么,我去看看小星。” 慌乱了一阵后,这些蛇虫杀手终于都隐没在草丛中了,而那边的小星则被小老虎牙扶着,脸色苍白地坐在一块高处的山石上。 高闯上前一看,就见他手背有两个大而深的牙印,像两个小圆点,牙距接近一寸,伤口周围起了一圈细细的水泡。 “疼得厉害吗?”高闯问。其实不问也知道,小星虽然咬牙不说,但身体却在发抖。 “不疼。”他颤抖着说。 “是条好汉!”高闯赞了一句,缓解着小星的**疼痛和心理紧张,然后边迅速卸下背包,让小老虎牙拿着,边继续问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的伤口是怎么个疼法,身上有其他感觉吗?别怕,有我在,你死不了,实话实说。” “一阵一阵地疼,我身上有点冷,喘不过气来,头也晕。” “哦,没事,毒不太大,但是你可能得疼一点。”其实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蛇,可看各种症状出现得这么快,小星又有胸闷畏寒的情况,如果不尽快治疗,小星有可能死于急性肾功能和心脏功能衰竭。 “帮我抱紧小星,别让他乱动”高闯吩咐跑上来帮忙的光军。 此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爬到了这个向阳的高地上来,连老铁也背着死去的老宋上来了。要知道蛇虫鼠蚁们都不喜欢明亮的高处,所以在这里他们是相对安全的。 再检查了一下小星的伤口,见由于他一直死掐着伤口上方的地方,蛇毒并没有扩散,情况并不太糟,只要立即控制住蛇毒就好。 他先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紧紧绑在小星手腕伤口的上方,然后拿出救生药盒,从中取出一个手术刀片,在伤口处切了一个十字型切口。为了彻底排毒,而且因为小星的伤口在手臂正面,那里没有大的血管和特别重要的神经,所以刀口切得特别深,几乎见骨。 这全是在小星清醒的情况下做的,所以他虽然极力忍耐,但还是疼得大叫起来,身子不住的乱动,幸亏光军力气大,把他抱得死死的,高闯也死拉着他的手臂,这小手术才能进行下去。 放过一阵血,又用清水调合了一些药粉反复冲洗了几遍,高闯开始用火柴头灼烧伤口,虽然又给了小星另一番折磨,但却止了血,而且消除了余下的蛇毒。最后,他还给小星用调配好的针剂做了一下肌肉注射,再用无菌的医用绷带替小星包扎好手臂。 知道小星已经摆脱了危险,高闯松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老子有做外科大夫的天赋,他大爷的,看这手法,多专业,多利索,唉,当初要是好好念书就好了。”才想欢呼,转头看见老宋,心情又恶劣了起来。 “这个药你先给他吃上三颗。”他把救生药盒中的西药拿出一瓶塞到小老虎牙手里,“晚点再把从匡医生那里拿的蛇药外敷内服,他就完全没事了。”他想中西医一起下手,总是有利无害的。 再看看老宋,他叹了一声:“人没了,入土为安吧。” “葬在哪?”一个队员问。 高闯看了一下一声不吭的老铁,问道:“老哥,你说呢?” “就在山顶上吧,离那些阴暗的草坑儿远点。”老铁再度落泪,“唉,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哪!兄弟,走好,哥哥帮你照顾家人,回头你的魂灵附在哥哥的刀上,看哥哥为你宰了这帮王八羔子,再跟哥哥回到咱们大明天朝去。”这些人都是战场上打滚过来的,见惯了生死,可现在见生龙活虎的老宋瞬间毙命也都恻然。 埋葬了老宋,高闯把心里计划的事告诉了手下:“我们和那个狗娘养的戈拉的仇是越积越深,慢慢追上他,我们也能报仇,可是老子忍不住了,让他多活一天,我都难受。我是这样想的,他这一路设陷阱伏击我们,我们也不能老是被动挨打,跟在他屁股后面追。刚才我和阿布商量了一下,从这边翻山过去能节省一半的时间,如果这狗娘养的要去蛇王岭,按现在他们的脚程,肯定要到下座山头找个能宿营的地方过夜,毕竟从这些日子的情况看,他也不敢半夜走山路。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翻这座山走捷径,一定要赶到他们前面去,把他这些杂七杂八的损招也给他尝尝,然后把这王八蛋碎尸万段!你们的意思呢?” “我跟你走。”老铁想也没想,就第一个答应,“老这么着,我也窝了老大的火。” 他话一说,其余的人都表示同意。这批人大部分是北军,和朱棣打过来的,所向无敌惯了,每个人都憋闷着火,此刻群情激愤。 “其实老高你何必问呢,你是我们的上官,直接下命令就行了。”老铁道。 可高闯很想民主,所以又道:“你们要知道,这座山极其险峻,根本没有现成的路走,而且怪草丛生,这么做是很危险的,随时会没命!” “这怕什么,打仗的时候,还不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放心,高大人,我们大明的兵没有孬种!” “那好,弟兄们如果这样说,我也不罗嗦了,我们准备一下,这就出发。”高闯果断的下令。 所谓的准备,也不过是把所有的抗蛇虫的药往身上抹,衣领、袖口等处扎紧。他进山时还特意带了不少防蛇虫的药物,可是没想到消耗极快,好在他扔下的那包雄黄粉早被阿布捡了起来,再搭配点别的,总算简单的武装了一番,然后由阿布带队,从那座险峰攀了上去。 高闯和阿布每人拿一条长绳,各带一队人,从相距不过十米的地方攀山,每到一块方便落脚的地方,就把绳子捆好,让下方爬上来的人省些力气,尤其小星,他手臂受伤,蛇毒才除,本不宜登山的,可是又不能扔下他,只能尽力让他不费力。 这让高闯有些后悔没有带着登山的东西,假如有岩楔和登山绳,这一切要容易的多。 他们是中午开始爬山的,黄昏时分在山崖上看到了戈拉一行在山谷中穿行。这让高闯一阵兴奋,在追了这么多天后终于看到了戈拉的影子,有点看到猎物终于进入自己猎枪的射程之感。 晚上,他们勉强睡在树上,树下洒了些自己烧的草灰驱蛇和防虫,第二天,还没亮,又往前赶,终于在中午时分来到了戈拉他们必然要过夜的第二个宿营地。 阿布是设陷阱和布机关的高手,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人虽然少,却很快为戈拉一行布置好了断头台、鬼门关。要知道他们中有两个人是工程兵出身,而且大家齐心合力,就地取材,简直做得完美无缺。 做完这些后,疲惫不堪的他们在几天来第一次好好的休息了一下,待黄昏时分,前去侦察的人回报说见到了戈拉一行的身影,他们才各自隐蔽起来。 “没听到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先动手,一定要沉住气,一网打尽。”大家散开前,高闯吩咐道:“容书记官在他们手里,我们第一要保证她不能被误伤,第二才是要报仇,最好再留下几个活口,我有事要问。”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散开。他们人少,但武器装备精良,一个能顶十个人用,对这一仗他有十足的信心,但前提是要救到花想容才行。 看了一眼隐蔽在水塘边的阿布,高闯比划了个手势,意思是救花想容全靠他了。阿布点了点头,还露出一口白牙笑了一下。这让高闯心下稍安,两眼开始盯着山口。 这是个丁字路口,一侧是戈拉一行进入这里的路,是从一条山谷延伸而来,他安排了老铁带着四个人隐藏在那边的树丛里,等戈拉一行人一进入包围圈就堵住入口。另一侧是继续向前的路,他亲自带了四个人埋伏在这里阻击。还有一边是山,坡度很陡,不过上面有块极大的山石,山石后有小老虎牙和光军做弓箭手,而小星手臂有伤,他带在了身边。 最后一条通路,没有任何人把守,但那里却有致命的机关和陷阱。他不像戈拉,能捉住那么多有毒生物,但是他有智慧,保证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漏网。 天色渐晚,远远的,他看到一行人慢慢走了过来,中间有一个人极胖,正是戈拉。 第三十二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压抑着自己的兴奋,高闯粗略地判断了一下。 这一行人一共有二十个,比元宝所说的数目略少,而且明人并不在其中。这让他有些疑虑,但转念一想,既然戈拉在这群人里,那么一切都不重要,不就是救人兼杀人嘛,直接干他妈的就好! 戈拉身子肥胖,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地方,当他哼哧哼哧地挪动到这块平地中间的时候,高闯才看到花想容的身影。 她就走在戈拉的身后,不知道是因为和戈拉站在一起的缘故,还是这几天来的折磨,她看来苗条憔悴了很多。细一看,她那假胡子还在,看样子没有揭穿女人的身份,她一只脚上穿着靴子,另一只脚上穿着一只很大很笨的草鞋,走路一拐一拐的,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就她现在的状况而言,戈拉一行人根本不用派人看着,她也跑不了,就算跑,也会死在半路上。他们之所以还带着她,只是因为要带个人质,万一明军带人追过来,好多个筹码。不过这样一来,救人行动倒是方便多了。 看到戈拉的影子,他恨不得立即冲出去一刀给他来个透心凉,心里反复想像着他的刀刺入那团肥油中的畅快感觉。可他提醒自己一定不能急躁,要等待最佳的时机。 眼见这些人开始时还比较警惕,四处搜查了一番,还派人往回走了些,看有没有追兵,但不一会儿就放松了下来,三三两两分散开,吃饭、喝水。见时机成熟,高闯哪还跟他们客气,向阿布打了个响哨。 平静的山谷中突然出现了一声尖锐的哨声,让在空地中休息的匪徒都大吃一惊,而在哨声响起的同时,埋伏在三个方向的人又都大声呼喝了起来,还有一块火砖被抛到空地中央,让这群乌合之众以为被包围了,吓得四散逃窜。 与此同时,阿布突然现身,把拴好的绳套远远地扔了出去。花想容正独自坐在一块大石上,听到哨声后也惊慌地站了起来,一下被绳套套中。 离她最近的匪徒至少在十几米外,而且全部都在慌乱的找地方躲避,所以根本没人能阻止阿布把绳套收紧,再把她拉回到水塘那边去。花想容一路惊叫,身体不知撞到多少石头、土块,整个人通过水塘后像一只落汤鸡似的,可无论多么狼狈,总算救她回来了。 高闯一直担心的就是救不回她,怕在一片混乱中误伤她或者她被当做人质,此时见她平安无事,腾的一下跳出掩体,抬手就用强弩射死了一名才想藏到石后的匪徒,大喝道:“安南孙子们,你阎王爷爷来啦!”然后又是一箭,再了结了一个。 随着他的叫喊,尖刀小队的队员们全部跳出掩体,手中又是弓箭又是飞天喷筒,对着空地中央一通狂射,然后在高闯的带领下,冲杀了过去,三向围攻,迫得这些匪徒慌不择路地退到了陷阱那一边。 “杀!”高闯暴喝一声,但却停下了脚步,抬起手中的强弩,对准半空之中,眼看着那还剩下十来个的残匪抱头鼠窜。尖刀小队的其他队员学他一样,把弓箭全指向半空。 忽的一声,因为一个匪徒趟到了脚下的一根暗绳,触动了机关,一排大木从树丛中窜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扫了过来。这些人正在逃命,所以就算都是山林中人,仓促之间也没办法躲闪,被打中的人当场骨断筋折、脑浆迸裂而死。 他们的死让余下的人更加慌乱,只想向前跑,可是才跑了没几步,就觉得脚下一空,落入竖满了尖木的陷阱之中,长声惨叫中,又有几个匪徒被串成了血肉串。 被高闯带着人围猎,然后通过这两关后,戈拉一行人就剩下三个了,他们不敢再走路的中间,沿着山壁边向前跑。可高闯早就算准了他们的步数,所以一是排木突袭,二是陷阱阻拦,第三步就是在山壁边布下索环,等匪徒们一踩到上面,就会被山壁上的树木直接倒掉了起来,而且还正好在弓箭的射程之内。 眨眼间,剩下的三个人已经陷入第三步的设计,在半空中摇晃着、挣扎着、哭喊着,试图摆脱这种困境,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只有树木在他们的挣扎下发出呻吟,吊着戈拉的树更是因为他的沉重,似乎就要断了一样。 “宰了这个狗娘养的!”高闯大声命令。 话音未落,十几只箭一起射出,全部对准了戈拉肥胖的身子,在戈拉杀猪一样的哭号中,一轮过后又是一轮,足足射了五轮,直到他由狂嚎变得悄无声息,由臭猪被射成了箭猪。 鲜红的血顺着那堆肥肉滴落到了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轻响,浓烈的血腥味和戈拉的惨状吓得其余两人一个昏倒,另一个则尿了裤子。 “狗娘都不养的软蛋!”高闯轻蔑地说了一句,飞出一刀,割断了吊着戈拉尸体的绳子,让他的尸体如一块腐肉般落在地上。 “打扫一下战场,把还活着的捆起来,我一会儿问话。再看看这些死人身上有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把箭也取下来,说不定以后还要用,尸体不用管,自然有野兽解决。”高闯吩咐了一下,然后走到水塘边上。 就见花想容脸色苍白地站在水塘边,要不是阿布扶着,连站也站不住了,额角上有血流下,胡子已经掉了半边,估计是被从地面上拖过时受的伤,一只手无力地垂着,看样子已经脱臼了。 他用这么野蛮的方法救了花想容,把她当牧人竞技中的小牛一样对待,本以为会遭到痛骂的,可没想到他一走近,花想容却嘤的一声扑到他的怀里,倒把他吓了一跳。 “喂,你在装男人哪,这种行为会被误会成我有断袖之癖的。”高闯有点尴尬,在花想容耳边说着。但感觉她微微抖着,似乎在哭,又不忍心推开她,心里有点怜惜。在这山林里,一个男人都无法面对,何况她一个现代来的女人,而且还是没见过风雨的书呆子型。戈拉当然更不会爱惜她,这些天来一定吃了不少苦。 “我来帮你把胳膊上好,也不能总这么吊着啊。”任花想容无声地哭了一会儿,高闯故意用轻松地语气道:“回头变成一只手,算盘都打不了了。话说回来,你一个在高科技国家长大的人,是上个厕所都要带着电脑的主儿,怎么会用算盘。” “我爷爷教的,他年青时在国内做过小生意。啊――”花想容痛得叫了一声,原来是高闯趁着和她说话的时机,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把她胳膊的脱臼处复位了。 “你这招在哪里学的?”花想容问道,活动了一下手臂。 “打上几场架,受上几回伤,没人教你,你也会了。”高闯淡淡地答,浑身上下那股满不在乎的劲,让花想容有点失神。 “瞪我干嘛?我不这么着,就救不回你。我又不是故意让你受伤,别记恨我啊!唉,这玩意儿别粘着了,黑天白天也不拿下来,当心皮肤过敏。”高闯说着一伸手扯掉了花想容的假胡子道。 哪想到这胡子好多天不拿下来,花想容又怕被发现女儿身,不停地按,所以已经和皮肤粘在一起,他一用力,胡子是下来了,花想容的上唇也被扯下了一小块皮肤,鲜血登时渗了出来,疼得她捂着嘴直跳。 “对不起,对不起!”高闯连忙道歉,心里责怪自己对花想容太过粗鲁,不懂怜香惜玉。可是他一直以来,也确实没有拿花想容当女人看待过,这个动作纯属自然。 “我有药膏,马上抹一下。”他听不清花想容含糊不清的喊些什么,慌乱地拉开她的手看看,“没事没事,没有伤到真皮层,不会变成三瓣儿嘴的。” “要是留下疤痕,嫁不出去,我饶不了你!”花想容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痛得汗珠儿都下来了。 “现在整容业那么发达,恐龙都能成仙女。”高闯被一对白眼飞刀射中,也有点冒冷汗,随口道:“了不起我娶你,谁让我犯罪嘛,我来负责。”他说着随手拿下脖子上的一个金属牌,“这个给你当信物,回头你真没人要,就来找我。” 他急着给花想容上药,连想也没想就做出这些举动。那铁牌是不锈钢的,上面刻了英文编号,是他那个洋师傅送给他的,美国大兵带的,不值钱的东西。这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挂在脖子上,根本可有可无。他想花想容虽然丑,不过学问那么大,不会看上自己这样的粗人,所以随口承诺。 不过一低头间,见花想容的脸露出一点红晕,一双眼睛因为眼泪湿润润的,看来灵活而温柔,再加上她因为疼痛,在自己的身上动来动去,让他竟然还起了一点心火,有了一点心动。这让他吓了一跳,他一向喜欢漂亮而不麻烦的女人,就是可以作床伴而不需要负责的,什么时候对丑女也有色心了,一定是太久没有沾女人的缘故,现在看恐龙也成仙女了,回占城港口后一定要花钱找个女人解决一下。 一边的阿布看花想容的胡子被扯掉了,又和高闯如此亲密的贴在一起,大概猜想出花想容是女的,而且和高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红着脸跑开了,而其他队员则已经麻利地打扫完战场。 高闯带来的沙漠夹克和牛仔裤、军靴本就是给花想容预备的,于是都拿了来给她,还有救生药盒也让她拿着,“里面有镜子,你先给自己上点药,然后清洗一下,换上衣服。放心,不会有人偷看,我让小老虎牙给你望风,我们都去那边说话。然后这些就归你保管了,你是这里唯一的女性,所以以后你就是我们的白衣天使。” 说完,他就拐过山角,与队员们集合。清点了一下,活口还有三名,除了和戈拉一起吊着的,就剩下一个,是在空地中央被飞天喷筒炸昏的,而在这些尸体上,并没有找到安南方面的密信。 “你给我问问他们――那个信――”他费力的对着阿布比划,期望略懂一点汉语和安南语的阿布能当翻译,“如果告诉我在哪,饶他们――不死!”这个时候,他有点后悔没有把元宝带来,这么复杂的话,不知道阿布翻不翻得了。 果然,见阿布面有难色,高闯只得再解释,几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还是没有明白。 “死的人不是戈拉。”花想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高闯回头一看,花想容已经整妆完毕,伤口也处理好了,虽然衣服鞋子都太大,脸也浮肿着,还到处抹着药膏,不过至少干净整洁,有了三分人样。 “怎么不是他?”高闯吓了一跳:“一模一样啊。” “想必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双胞胎这回事。”花想容道,“他们是孪生兄弟,平时是分工合作的。他们长得非常像,但是戈拉的弟弟,额头上没有疤痕。” 高闯见花想容不像是神智不清,回头看了老铁一眼,老铁会意,走到路边去看了一眼尸体,然后转身对高闯摇摇头。 高闯一见,眉头紧皱起来,“既然不是他,我们就继续追,我和他不死不休!” “至少咱们杀了他兄弟,还剿了他的人马,也不算白干。”光军说。 “他这种人,杀了他亲生儿子,他也未必伤心。”高闯懊恼道:“容书记官,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花想容没说话,只是拉了高闯就走,到了别人听不到的地方,才说:“我听他们说,戈拉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蛇王岭里有一个神殿,里面有无数的宝藏。” 听到这句话,高闯心里的意外是无法形容的,等他回过神来,宝藏两个字让他的两眼开始放光,之后要咽了咽口水才能喘过气儿来。 本来他就不能饶了戈拉,现在有宝藏在里面一掺和,他对戈拉的狗命更是志在必得。 第三十三章 口诀 “你确定吗?”高闯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发抖了, “当然啊,我还能骗你么?”花想容看了高闯一眼,只觉得他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就像饿了好久的狼见到了久违的猎物时一样。 “可是你不是不懂他们的话吗,难道他们说日语?”难能可贵的是,这头狼在兴奋之余还保持着冷静。 “和他们相处好几天了,不停地听他们念叨几个单音节,再笨也明白说的是‘宝藏’二字了。” “要是我就不明白。” “因为你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花想容没好气地瞪了高闯一眼,让高闯突然意识到,其实花想容是一个非常女性化的人,虽然长相实在对不起大众。 “再说,他们中最重要的知情人说的是汉语。”花想容又道。 “你说的是明人?”高闯的眼睛再度闪光,觉得事情有谱。 “是啊,就是他偷偷告诉我的。”花想容说:“他呆在占城港那么多年了,做的是掮客的工作,经常接触到各方各面的人,人又那么有心机,私下掌握一些当地的秘密是非常可能的,不然你以为戈拉逃跑时为什么还要抓着他?” “我说呢!”高闯摸摸下巴,“我也一直纳闷戈拉为什么在逃命时还不忘记带上明人,一定是他才知道明人掌握着宝藏的秘密,还没来得及找明人,就赶上我们明军到了占城港口,把他扣了起来。” “看来你脑子里也不都是浆糊。” “可明人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花想容看了高闯一眼,似乎对他的脑浆又转化为浆糊而无奈,“戈拉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明人更是清楚,如果找到宝藏,你觉得明人还活得了吗?他当然要告诉我,因为你一直跟在戈拉的后面紧追,他想让我给你留下信息,这样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那现在戈拉去了哪里?去和明人挖宝了吗?” “蛇王岭就要到了,明人怕等不来你,所以故意想带戈拉绕路走。我们本想一路给你留下记号,可没想到戈拉要伏击你,于是他让他的弟弟带路向前走,而他带着五、六个人和明人从前面的山崖拐向东边了。” “我们马上去追,你来带路。”高闯当机立断。 花想容一把拉住他:“现在天全黑了,晚上走山路太危险了,明人说,他带戈拉走的路比从这边走会慢一天,我们明天一早从这边走就好。” “从这边走,你认识吗?” “他说沿着山岭向东走,见到山口就右拐,趟过一条水帘梯,古树枝旁是入口。” 高闯听花想容念着不伦不类的口决,愣了一会儿才道:“他大爷的,还挺合辙押韵的,不是明人这泥鳅鱼编的就好。你要知道,咱们大明的那份密书还没找到呢,戈拉是一定要逮到的。” “拿这话去骗别人吧,鬼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非要追去不可。” “咱做人可得讲良心。”高闯点点花想容的额头,“我可是为救你才拼的老命,这份破密信对我一文不值,而且之前我也不知道宝藏的事。” “谢谢高大人救命之恩。”花想容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小女子为您效犬马之劳就是了,有用得着的,您就吱一声。” 高闯瞥了花想容一眼,心想这女人相处久了,倒有点活泼风趣,也不是那么讨厌。 “话说回来,戈拉为什么要抓你?”高闯问,“不会你也知道什么宝藏吧。” “是我倒霉。”花想容叹了口气,“他们逃跑的时候惊动了一个巡夜的小兵,为了躲藏,闯到我的营帐里来了。当时我还没睡,他们就抓了我做人质,我顺手拿了一串永乐通宝,心想郑大人必派人来追,于是一路上做了点记号,没想到追来的人是你。” “幸亏是我,不然谁发现得了你留的记号,还好你没被蝎子蛰死,那玩意儿就喜欢呆在树窝里。”高闯想起了死掉的老宋,有些黯然。再看花想容,瑟缩了一下,眼中隐有泪光,想必被这一路上的蛇虫鼠蚁吓得够戗,她和戈拉一行人在一起,也没人照顾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等着,哥哥给你报仇。”他故意开了句玩笑,“等逮到戈拉,我给他来个最新鲜的死法。别让他以为多活一天就是好事,等我大脑思路一开,还有得他受!” 花想容点了点头道:“可是,这些人都一起去吗?” 高闯回头看了看手下的人,见他们还等着他的命令,于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先扎营,然后想了想,对花想容道:“戈拉还带着五、六个人,加上明人也不过七个,我们的人都能以一当十,最不济也能以一敌二,所以我只要带两个人就行了,人太多反而不好。” 这个宝藏之说不知是真是假,但所谓探险,就是要承担各种后果,这也就是探险有意思的地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是探险也伴随着危险,因为好东西是不会让人轻易拿到的。 他觉得如果是为了大明王朝而送命,这些人也算死得其所,可是他明明是去寻宝的,密信不密信的根本没放在心上,如果因为自己的私念而连累得这些军中的兄弟客死异乡就不好意思了。 他猜老铁肯定是得了郑和的密令要监视他的,虽然老铁对他的印象似乎不错,但对郑和却更忠实,因此肯定是甩不掉的,会跟着他向前走。这样的话,如果老铁以后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他头上,那是为郑和尽的忠。 另外一个人选,他在阿布和光军之间犹豫。光军是他真正的心腹,虽然不言不语的,但对他说的话从不怀疑,打起仗来也是一把好手,可是他不想光军有危险,穿越的理论他不懂,就怕万一光军死掉,张辉也不会出生,那么他也就回不去了。 阿布的优势在于野外生存的能力,坏处是语言不通,和他配合也不默契,再说他买回阿布可不是想让人家为他送死的,如果他漠视阿布的命,那么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羔子还有什么区别。 “要带我去。”他还没做出决定,花想容却道。 “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凑什么热闹啊!”高闯讶然道:“这可不是好玩的,刀口上舔血,弄不好就送上小命了。” “我要去,这是我的工作,盯着你一切与寻宝有关的行为,不管是陆地还是海上。”花想容一脸执拗。 “如果我不让呢?”高闯无奈极了,现在有点后悔救她了。 “高闯,你不要小看女人,我学过的知识可不是只有金融财政,相信我,关键的时候我能帮你。” “就你?!” “我们不要争辩了,你明知道这只是浪费时间。” “真是败给你了,你属牛的?”高闯没好气地道,他知道争辩无益,这个女人死缠烂打的功夫他早见识过了,“把项链还给我,我不想将来给你垫底了,你这样的女人去祸害别的男人吧,我还要留着我的小命多吃几年棒子面呢。还我!还我!”他半真半假地说,做状欲抢,哪想到花想容双手护在胸前,转身跑掉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不是真想嫁给他吧?他可只是随口说说。高闯一愣,随即看到其他人都古怪地看着他,只好把这可怕的想法压到了心底。 琢磨了半天,他还是决定带光军去。 宝藏的秘密,有老铁在是保不住的,但如果是大批的宝藏,他也带不走,所以并不怕人知道。他只捡最珍贵的宝贝来拿,其余的重新埋藏起来,记好了方位,等回到现代再想办法来挖。 至于拿到手的东西,他可以哄骗郑和是献给朱棣的,然后和以后搜罗的宝贝一起集中在一条船上,回程的时候找个好地方给它凿沉,方便他回现代打捞。郑和的船队载着那么多财富,沉个一条半条船不算什么,就算他作为大明子民的后代,这么做有点过意不去,只要在这趟海上之旅中,帮郑和多赚点外汇也能相抵了。他是现代人,和古代人做生意还是有优势的。 第二天一早,他吩咐其他人回港口给郑和报信,说密信不日即可取回,然后带人按照口诀向蛇王岭赶。小老虎牙和小星本来非要跟着的,可小星被蛇咬的部位虽然没有大碍,但毕竟需要休养,让高闯连哄带吓唬的把他们支走了,同行的,还有老宋的刀,那是他唯一会跟随船队回到大明的东西了。 他在现代时看过一本有意思的书,说是盗墓的人要带着大白鹅,有危险就先让它们探一探。这深山老林的,他没地方弄大白鹅去,只好把三个安南俘虏以绳子绑好,串成一串,想着权当大白鹅使唤,这些安南人虽然不能吃,还有坏心眼,但也能将就着用。 路不算远,但极不好走,他遵循着口诀,向东边进发,见了山口就向右拐,中午时分竟然到了一个绝谷里,除了入口,前后左右全是山,只在左侧的山壁上发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要么进洞,要么就原路回去。 这时候,“大白鹅”就派上了用场。 高闯让一名俘虏先走,自己戴上从现代带来的防毒面具,小心地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地走了一阵后,他才发现这个石洞的洞口虽小,里面也还很窄,但越往里走,山洞越高,头顶上滴下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自然形成的石阶上,滋养了上面的青苔,使人走一步滑一步,发出扑哧扑哧的脚步声,好像黑暗中有人跟着似的。 另外,洞中有空气流动,大白鹅看来也健康正常,这证明这个洞是通风的,人类可以安全通过,只要小心脚下,别在这又窄又滑的石阶上摔倒就成。 这大概就是口决中的水帘梯! 高闯在等花想容他们跟进来的时候又观察了一下。就见这个山洞狭窄而崎岖,如果没有顶上的岩石,看起来就像那种一线天式的山缝。用火把向前一照,光线延伸不远就被阻挡住了,显然前面还深得很。 石阶虽然滑,却不陡,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但感觉总体却是在向下走。这么判断起来,进洞时他们是在半山腰,如果走出这个山洞,很可能就在山脚的位置了。 “我们走对了吗?”老铁押着另两只“大白鹅”率先进来,看样子有些疑虑。他是兵油子,胆子大不怕死,不过论起冒险精神,可是不行。 “对不对也就是它了。”高闯拿着火把又照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要走多久,你们跟紧了我,留神脚下路滑。光军,你照顾容书记官。” “你的背后也放心,这两个安南崽子玩不出花样来。”老铁也说。 高闯咧嘴一笑,心想他给这三只“大白鹅”拴的全是水手扣,绝对挣扎不开的。戈拉已经跑过一回了,虽然是歪打正着,但他绝不会让同样的错误再犯第二次。 一步一滑的向前走着,不知为什么高闯觉得有被人盯的感觉。他也不敢频繁地回头看,怕惊了走在最后的光军和花想容,可那种感觉却一直若有若无的存在着。 无意间,他一抬手,手中的火把照到了两边湿漉漉的岩壁上。就见岩壁上布满了一只一只的眼睛,就像白桦树的树皮一样,似乎是水滴自然形成的,不过却总让人感到那些眼睛在动,不知道是由于水和火光的反射造成的,还是真有什么在洞中窥探。 这让高闯又想起他在迷雾林中做的那个怪梦,还有在吃人树的山谷中,山壁上也出现了一只眼睛。为什么一进这密林总有眼睛出现?这是预示?还是巧合?再或是闹鬼了? 可就算是闹鬼也拦不住他去寻宝,有鬼的,打鬼好了! 又走了两个多小时,高闯终于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明白即将出洞。 “后面小心,我们到地方了。”他轻轻说了一句,然后一摆手,让后面的人先停住不动,他自己则一把把安南俘虏推出了洞,然后随后窜出,手中的强弩,箭在弦上,如果有情况,就会立即发射。 第三十四章 眼洞 眼前,是一个空谷,但高闯的心却揪了起来,因为这山谷和长着吃人树的那个山谷太像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同样是四面环山,中间有一片看似宁静的空地,就连进山的时候,也都是从一道极狭窄的山缝中过来。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虽然也长着一棵三、四人合围的树,但却不是在空地中央,而是依正面的山壁而生。那山壁平整如一块切割好的巨石,绿意盎然的枝条和野藤从绝壁上垂下,使这棵树像蹲在帘子后面一样。 高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棵吃人树,但那种很强烈的被窥视感又来了。他还以为是那些藤蔓后面有些什么,慢步走到空地中心想去看看,而这时却听到身后的光军大叫:“退后退后!”同时身边嗖地袭来一个黑影。 他本能的向旁一闪,感觉颊边一凉,堪堪避过一支竹箭,接着另一只箭钉在了他脚下的地面上,差点射穿他的脚面,他这才意识到这回的被窥伺感不只是感觉,是真的有人伏击他! 他反应超快,向旁边一滚,狼狈地躲开第三支箭,抬大步就往回跑,虽然身后破空之声不断,还不断有箭落在他身边的地面上,但他不回头,很快跑出了对方的射程范围。 再回头一看,发现巨树左上方的那些藤蔓不停地在动,显然藤后面有山洞,洞里有人! “给我拿飞天喷筒。”高闯向老铁一伸手,“竟敢偷袭老子,简直活腻歪了!” “什么人啊?”花想容看高闯刚才九死一生,有点吓坏了。 “九成九是戈拉那个混帐王八蛋,他还是早了我们一步!不要飞天喷筒了,还是给我火溜球吧!”高闯拿过光军的弓箭,向山谷中央跑了几步。 这样一来,他又在对方的射程之内了,可如果要反击就必须冒点风险。所以他一边躲避射向自己的箭,一边拉满了弓,瞄准了山壁上那个暗藏在藤蔓下的山洞。 火溜球是大明水军的另一种火器,虽然爆炸威力较小,但可以用羽箭携带,射程较远,特别适用于远距离发射。而光军的力气大,用的是硬弓,射出的箭也比一般的箭有力,两下里一搭配,这羽箭嗖的一声向密洞疾驰了去,到了洞口还其势未衰。也不知道射中了哪里,就听嘭的一声爆响,有一个人长声惨叫着从密洞口掉了下来,而洞口边的野藤也着起了火。 高闯见一击而中,哪还迟疑,一口气连射了三箭,就听半空中传来叫骂声,野藤更是烧起了一片,虽然没有造成大面积的燃烧,但整个洞口却露了出来。 这片绝壁与地面呈垂直角度,就像是刀子割的一样平滑整齐,明显不是人为,而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可那个洞口却不是了。那洞口是规则的圆形,镶嵌在一个菱形的图案之内,菱形的上方和下方都有奇怪的花纹,是人力雕刻上去的,远远一看,山壁是一张脸,而山洞则是一只眼睛,被人挖了眼珠子的眼睛! 高闯心里一惊,不明白是谁在这绝谷的山壁上雕刻下一只眼睛?所谓的秘密神殿和这只眼睛有什么关系?还有,建造神殿是为了让人参拜的,这个神殿为什么会建在这么隐密的地方呢?最重要的,为什么他在梦里,还有他进山以来,一直不断的遇到眼睛的图案呢? “怎么追上去?”老铁走上来问。 因为洞口不能再被野藤掩藏着了,而且高闯还在瞄准,洞里的人深深地缩了进去不敢露头。但糟糕的是,只要戈拉的人中有一个埋伏在那里不离开,高闯他们就追不上去。 从地面上伤害不到洞里面的人,但是如果有人向上爬到洞口,就等于给洞里的人当了活靶子。地面上的人想掩护也不行,那会误伤自己的人。 高闯把弓箭交给光军,让他继续瞄准洞口,自己则仔细观察了山谷一下,可是看来看去,就是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些藤蔓垂下来,好像帘子一样,也许后面还有其他山洞。”他喃喃自语。 花想容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向回走了几步,盯着山壁看了一会儿道:“高闯你来看,这面山壁真的像一张脸。可是为什么只有一只眼睛呢?” 这句话启发了高闯,他略瞄了一下,这才发觉到那棵巨树好像一个人的鼻子,戈拉出现的山洞好像是人的左眼,那么也许会有右眼呢! 想到这里,他又拿了几颗火溜球瞄准了大树的右侧,估计与“左眼”的比例差不多了,连射了几箭过去,虽然箭都射到了山壁上,可阳光下比较干燥的藤蔓却着了火,隐隐约约露出下面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当了这么多年书呆子,脑细胞竟然没有全部坏死,还会思考,老天爷真疼你!”高闯高兴得怪叫了一声,然后不理会花想容的白眼,拿了捆绳子绑在腰后道:“我去徒手攀岩,然后从岩顶上把你们吊上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以前攀过岩吗?”花想容问。 “没有。”高闯老实的答:“可是我可以凭一根帆绳爬到船的瞭望台上去,这些野藤可难不倒我!”说完也不等花想容再答话,直接跑到山壁边,抓住一根可以握得过来的野藤向上爬。 他腰腹力量和臂力都相当惊人,爬绳索更是不在话下,可是野藤坚硬,外皮粗糙,虽然山壁大约只有五层楼那么高,不长时间他就爬上去了,但掌心也磨破了,鲜血淋漓。他甩甩手,才想咒骂,却在见到眼前的情景时,硬生生把所有的声响全咽到了肚子里。 眼前是个奇大无比的山洞,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洞中到处都是通顶的石柱和破败的祭坛,可惜不知为什么洞顶塌了半边,而且这山洞显然多年没人来过了。可也正因为洞顶塌了半边,还有个眼洞,所以这里一点也不潮湿,反而被山风送来一阵阵尘土的气息。 卡卡卡卡―― 高闯还没向里走,就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左边传来,转头一看,就见一片开阔,这让他突然意识到,从山壁外看,两个眼洞是分开的,但里面却是相通的,不过是一个大山洞上的两个小洞口而已。这就是说,那个在山的左眼与光军对峙的人,可以轻易地被他抄到背后。 这么一想,高闯仔细看了一下地面。因为洞口的藤蔓被烧掉了,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再加上洞顶塌陷的部分照射进来的阳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面上非常干净,不会让他踩到什么枯枝树叶而发出声响。 他蹑手蹑脚的向左眼洞的方向走去,越近就越清晰的听到那种声响,等他挪动到那边,偷偷一看,发现是那个戈拉的手下紧贴着眼洞的边上,一边监视下面,一边在竹箭的头上抹着一种明显是毒药的红色汁液,由于角度的关系,根本没有看到高闯已经从另一边爬了上来。 妈的,安南人真是狠,射一箭都要置人死地!高闯怒从心头起,连想也不想,对着那个人的屁股猛踹一脚!那人正蹲在洞边向外张望,根本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惊叫着栽了下去,撞在山壁下的岩石上,洒了一地红的、白的,直接去见了越南的阎王! 再看那棵树,对已经成了肥料的安南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显然并非食人树,这让高闯的心又放下了一层。 “等我检查一下,然后你们上来。”高闯对着下面喊了一句,随后就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这个山洞,见山洞内到处是碎石烂瓦,除此外,老鼠和小鸟都没有一只。 先是吊上了光军,接着是带来的装备,然后是花想容,三个安南俘虏和老铁。吊花想容的时候,差不多是高闯把她提上来的,对俘虏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是垂下绳子让他们自己爬。 “戈拉逃到哪里去了?”花想容一语惊醒梦中人,问得高闯一阵发呆。 是啊,既然戈拉从左眼洞,而他们从右眼洞进到了这个大山洞,既然两个眼洞是相通的,而这里他已经检查过了,那么戈拉去哪里了?他不可能凭空消失,何况他还是那么大一块肉。 高闯搔搔头,有点后悔刚才图一时痛快,一下把那个哨兵踢到山下摔死,现在想盘问个人都没有了。 “问问他们?”光军向三只大白鹅一指。 高闯没说话,听着花想容数落道:“张光军,麻烦你动动脑子。这三个俘虏是戈拉拿去当炮灰用的,怎么会知道戈拉要跑到哪里?你觉得戈拉会提前向他们报告吗?” 光军脸都涨红了,求助似的看看高闯,而高闯正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惭愧呢,没精力救他。 “或者我们可以联想一下他来此的目的。”花想容说。 “不是说他来找宝藏吗?”老铁已经知道了宝藏的事,“可是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是不是使了障眼法?” “我相信他对宝藏的事是深信不疑的,不然他不会一直往这个地方跑。”花想容道,“他之所以一直带着明人,就是因为没有从明人身上没搜出任何有价值的藏宝图,来这里的路线全在明人的脑子里,从这点上看,也证明戈拉对宝藏是志在必得的。况且,我在港口的时候无意间听过这件事。” “咦,你听过?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早说?”高闯来了精神。 “因为我们一直在追,哪有时间坐下来说话,再说这个也不重要,不过是民间传说。”花想容道:“收服了占城港后,你们不是忙着扎营剿匪吗?我一个人回到了海边,在那里遇到一个日本――呃,倭国女人。”花想容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尴尬。 高闯立即明白那个女人一定是一个妓女,心想花想容别是民国时期生人,竟然守旧到这个地步,连说起妓女的事都会不自然。 “接下来呢,那女人怎么说?”高闯假作不知,“我倒忘了,你会日语,不是,是倭国话。” “她当时――听说咱们大明天朝的医生都是神医,而她――生了病,所以一直求我救她。”花想容结结巴巴:“我看她可怜,就让匡弓医生帮她看了看,给了她一点药。作为报答,她给我说了一点事,是明人以前告诉过她的。” “哦,明白了,那究竟是什么事呢?”高闯心里明镜似的。 花想容长得和漂亮一点也不相干,身材又胖又烂,装成男人本来一直没有人发现。可是她跟自己下船后,路过妓院时的那番受惊吓的表现,很容易让阅历多的有心人看出来。 这日本女人是妓女,接待的又是些五湖四海来的男人,一定得了花柳病。另一方面,看样子明人是她的常客,所以她从明人那里听说了大明先进的医疗技术,和明人关于宝藏的一些秘密。既然如此,当她看出花想容是女的,而大明军队那么轻易就占领了占城港,当然会找机会来求花想容。 而她肯定不愿意付出金钱,所以拿这个所谓的秘密来骗花想容。也许她根本不相信明人那一套,以为这是一桩惠而不废的买卖,可没想到明人说的是真的, “传说占城港以前有一个神秘的教派,名子没人知道,但他们供的是一只手掌,手掌上有一只眼睛。” “手掌?这听来倒怪。” “是啊,就是一只手掌,手掌中央画着一只眼睛,眼睛周围装饰着奇怪的花纹。”花想容道:“传说上千年前,有一个国王在祭谷节上看中了献祭给地神的处女,因为贪图她的美色而派人偷换了祭品,亵渎了神灵。地神大怒,给此地降下灾祸,让此地奇寒无比,五谷不生、清水变浊,无法入口、火种也变淡,不能燃烧,使这个地方的人差点死绝。此时,有一位手掌上长眼睛的盲神被百姓的饥苦所动,赐与天下几件宝物。一为‘火珠’,白天放置在阳光下,等吸足了太阳的光和热后,就会和火种一样,能使任何东西燃烧,人若摸起来却是温润如玉;二为‘水珠’,投放到混浊的水中,可使浊水立即变得清澈;三为‘辟寒犀’,无论放在哪里,都能使气温升高,就是这三件宝贝救了这里的人。当地人获救后,为了感激神恩,想为这位神修建一座神殿。只是这个神不喜欢人群,所以神殿修建到了深山中,只有从此奉此神为生命神的虔诚的教徒才来拜祭。而且当此地变得正常了后,那三件宝物也被贡奉在神殿中。” 第三十五章 咽喉要道 “这是个什么教,奇怪,感觉供的像是我们中国的杨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高闯道。 “杨任?”花想容歪头看了看高闯,显然不知道这个杨任是何许人。 “你看你,读了一肚子书有什么用,一点也没受中国古典文化的熏陶。”高闯逮到机会,也数落一下花想容:“封神榜看过吧,里面有一个被挖掉眼睛的人,后来从眼眶中长出两只手,手上长着眼睛,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你现在说的这个教,很像杨任游历到这个地方,大发善心救了这蛮夷之地的人。所以那宝贝是我们中国。不,是我们大明的,一定不能落到戈拉的手里,说什么也要弄回来。”高闯突然想起老铁和光军一定不知道中国是哪一国,连忙改口道。 “普通的宝藏也许是有的,不过我对那三件宝的存在持怀疑态度,你该知道,民间传说总是会夸大其词。”花想容想了想,“我听说越南――安南有一个台教,供奉的就是眼睛,是融合了佛教、伊斯兰教、回教等很多教派而形成的,不过却是在一九二零――”她及时刹住了后面的话。现在她和高闯的对话已经让老铁和光军目瞪口呆了,再说下去该无从解释了。 “不过现在这个年代,有没有‘台教’这种神秘教派,又有谁知道呢?况且这个教派还多了一只手掌。”她补充道。 “你这个态度不错,是科学的态度。”高闯贫了一句,随后突然凑近花想容的脸,非常认真地说:“今天高大人我再教你个乖,宝藏永远没有普通一说,对于寻宝的人而言,哪怕只有一个断裂的钱币,也是真正的宝藏。假如你真的干这行,或者搅和进来,最好充满敬畏之心,否则会遭到报应。” 他的脸离花想容的脸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呼出的气都喷到了她的脸上,而且双手如铁钳一样抓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能动弹,害得花想容紧张万分,连脖子都红了,半天说不出话。高闯心里暗笑,心想这个老处女原来怕这个,以后就用这个逗逗她好了,正好可以阻止她掉书袋。 他满意地放开她,而伴随着他的话音,石洞中突然穿过一阵冷冷的山风,不知道是什么空气原理,竟然发出了一声类似悲鸣似的呜咽声,洞中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浑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认真检查一遍,一定有暗道。我还没同意呢,戈拉不可能被鬼逮了去!”高闯打破沉默,“就是安南阎王想要了这死猪的命,也要问我答不答应!” 其他三人应了一声,分别去细细搜寻,连石洞中的每一块石头都不放过。高闯从左到右转了一遍,看到那些石柱上果然都画着大大小小的眼睛,却没发现什么手掌,试着活动一下那些石柱,但哪里推动得了! 他坚信戈拉一定是从这个石洞中消失的,所以就必定会有暗道,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而已。现在看来石柱不太可能是机关,那么值得注意的就是散落在各处的祭台了。戈拉这厮分外狡猾,此地空气湿润,加之洞中常有干爽的山风吹过,本来就没有什么灰尘,他离开时似乎又做了番简单的清洁工作,想根据痕迹来确定他的去向也不可能了。 不过想想也是,占城港是自由港,鱼龙混杂,各方势力角逐激烈,戈拉做为四大帮主之首,不可能只是凭借武力。但这不会让高闯觉得沮丧,对手强,玩起来才有意思。 “啊!”花想容轻叫一声,似乎是给绊了一下。她穿的是高闯带给她的行军皮靴,虽然对脚的保护作用十分明显,不过也很沉,加上那鞋本是高闯的,她穿着很不合脚,因此地面上稍有不平就会绊一下,一路上不知磕绊了多少回了,可她这次差点绊倒却引起了高闯的注意。 石洞虽然是人工的,但地面比较粗糙,他一直注意四处的灰尘和脚印,却没留心地面上的其他情况,此时蹲下一看,才发现这间石洞的地面也有雕刻。但这些雕刻却不是眼睛了,而是一条条奇怪的花纹,细看之下,就发现这些花纹与他所见的那些眼睛上的花纹十分相似。 它们呈弥散型雕刻在地面上,初看上去,并没有规律可循,不过把各处的花纹联系起来看,就会发现这些花纹在靠近祭台的地方会繁复起来,而且花纹的前端渐渐凝成一束,如一柄剑一样指着祭台的底部。 高闯连忙跑过去检查各个祭台的底部,这才发现每个祭台的基座上都有一个眼睛的图案,像一个锁孔一样,不过都只是雕刻,并不是真的锁,唯有在最大、最高的那个祭台的基座上,眼睛的雕刻比较深,手指可以深入半寸,随手捡起一块碎石一敲,感觉基座下面是空的。 “暗道在这下面。”他站起身来,思考着要怎么办才行。 密道的开关,必定会由一个机关控制,他们没有地图或者机关图,若要慢慢找出开关,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到时候戈拉也许早就带着宝贝跑了,因为一般的地下藏宝窟都会有其他通道做为出口。所以照目前的情形看,只有强行进入一途了。 “这祭台的石板看来并不厚,我们要炸开它才行。老铁,我们还有多少块火砖?”高闯问。 “就还有五块。”老铁道:“这个交给我办吧,以前我们行军的时候炸过山,看这意思,有三块火砖就足够了。” “你可别把这石洞炸塌了。”高闯笑道:“这石板不太厚,只要能把石板炸成我们搬得动的碎块就行。” “交给我,你就放心,你们躲到那边去,不过火石我没有了。” 高闯拿出防潮火柴,“这个比火石好用,一划就成,但你也要小心。” 老铁嘿嘿一笑道,“今天见识一下你老哥哥的手段吧。” 高闯点点头,带着光军和花想容躲到一边去。那三个安南俘虏虽然一直处于惊惶之中,也不懂汉语,但也明白这几个大明的军爷是要来硬的了,跑得比耗子还快,分别窝在几根石柱的后面。而就在大家藏好不久,只听老铁喊了一句:火神爷爷过路啦!接着他也跑到一个祭台后面趴好。 哧哧的声音不断响起,空气中传来了一点火药燃烧的味道,之后就是轰的一声响,被炸得四散的小石块崩得到处都是,撞在石壁上,发出骇人的啪啪声,如果石块以这个力度打在人身上的关键部位,不死也会重伤。 平静后,高闯走了出来,就见那个祭台已经全部塌倒了,地上虽然堆满了碎石,但还是露出了一阶台阶。 他欣喜的一笑道:“果然没让我猜错,暗道就在这里。可惜这一下动静太大,等于通知戈拉我们追来了,我们下去时千万要小心。” “怕他个鸟!”老铁道:“老高,某家还给你省了一块火砖呢。怎么样,哥哥技术不赖吧?” “省下的那块就赏给狗娘养的安南佬吧。”高闯挑了挑姆指,然后道:“别愣着了,清理出暗道口再说。” 祭台的顶部整个倒塌在了一边,基座的四周却没有碎得很厉害,所以不长时间,三个人就搬开了暗道入口处的碎石板,一个两米见方的暗道口立即整个露了出来,一层层的台阶通向了深深的地下。这时候的高闯也顾不得光军和老铁会不理解他所带来的现代产品了,从背包中拿了一个荧光棒,用力一折,然后扔了下去。 荧光棒不久即落地,低头一看,这个陡峭的石梯向下延伸了上百阶之多,楼梯下似乎是一片空地,虽然荧光棒的强光很明亮,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并不能看到完整的地貌。 “也给他一个火把。让他跟我一块儿下去。”高闯指了指一个安南俘虏。 这个人一直眼珠乱转,似乎在打什么主意,而且举止行为不像个寻常的帮会低级成员,残杀明军一定有他的份,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先让他来当“大白鹅”。 那个安南人明白了高闯是让他先下去探路,怕得要命,一直挣扎不肯,最后是高闯拿着弩箭顶在他脑门上,他才肯乖乖就范。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杀死我们的弟兄,鱼肉当地百姓的时候怎么不怕呢?你如果硬气一点,你爷爷我还高看你一眼,就你那副怂样,还学人家出来混个什么劲!”高闯也不管这人听不听得懂他说的话,走在那个人身后十几级台阶处,端着弩箭督着他向前走,神色狠绝,明确表达出,他若敢不往前走或者玩花样,就会被立即射死! 那个人没办法,哆哆嗦嗦的向前走。高闯一边盯着他,一边细心观察着周围,就见楼梯处的山壁平滑、干燥,也没什么机关,就是脚下走起来沙沙的,好像台阶上不太干净,积了太多的灰尘。 一个人一只“白鹅”就这么一阶一阶的慢慢走了下去,一点意外也没有发生,直到还差几个台阶时,安南俘虏突然顿了一下,然后一步跳了下去,拼命跑开了。 高闯心里一凛,知道这混蛋要跑,忙连下几个台阶去追,但当他跑到楼梯的最后一阶时,就听到安南俘虏连声惨叫,在高闯的眼前被万箭穿心! 高闯硬生生刹住脚步,两手死死撑住两侧石壁,险险没掉下台阶,看两边的冷箭又嗖嗖的射了一阵才平静下来。他不明白那个安南人触动了什么机关,只觉得手心处有点硌得慌,拿开手一看才发现,他的手刚好按在了一只雕刻眼睛上,那眼睛只有眼眶,却没有眼球,再细细观察了石壁的其他地方一回,再没有眼睛雕刻了。 “高闯,你没事吧?”头顶传来花想容担心的声音。 “我没事,但是你们要等一会儿再下来。”高闯边答,边把身上的背包扔到了前方的地面上,等了一会儿,见没有铁箭射出,才试探性的探出头看看。 就见眼前又是一个石洞,同样干净、干燥、比上面的石洞还要宽大,但却什么东西也没有,当然除了那个被射成了箭猪的安南俘虏外。除了楼梯这边,这个石洞中没有其他出口,只在对面岩壁上有四扇门,分别是绿、红、黄,黑四色,全部关得紧紧的。左右两侧的石壁上,各有八个箭孔,此时黑黑的机括还骇人的露在外面。料想这个安南佬一定是看到这四扇门后,脑子一糊涂,想进入一扇门藏起来,如果门后面是通道,就有可能逃跑了,可是他没想到那是鬼门关。 再低头看看脚下,初看之下是没什么不同,但细一看,就会发现紧挨着台阶的地面是一块单独的方石砖,不似其余的地面浑然一体,显然有点古怪。如果在正常的条件下,这细微的差别是不容易发现的,可是高闯的强光荧光棒正好掉落在方砖附近,所以只要认真一点,必然发现得了。但刚才那个安南佬急于逃跑,结果一步跳到这块砖上,触动了机关。 一般来说,这种机关发动一次后就废了,何况那些发射装置还在外面露着。但高闯还是小心的踏了一下这块砖,等了一下,没有动静,又用力在上面跳了跳,还是没有动静,最后慢慢踱到石洞的中央,拿着胖胖的背包做盾牌,在石洞内走了一圈,每一个地方都踩到了,确定平安无事后,他把火把放在墙上放油灯用的勾子上,再把那具尸体拖到角落里,才招呼上面的人下来。 昨晚在宿营的时候,遍地是安南人的死尸,不仅招来不少吃腐尸的野兽和鸟类,把花想容也吓得够戗,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双料博士,却怕那些安南人尸变而来杀她。 “这不是又出难题吗?”老铁看了看那四扇门,想去推绿门,却被高闯拦住了。 他一来到这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进入了一个石头巨人的身体内部。整个山壁是他的头,巨木是它的鼻子,他们通过它的眼睛进入了它的脑袋里,然后通过石阶又来到了它脖子里面。 也就是说,这里是它的咽喉要道,没有做准备就不能乱动,否则会跟这个意图逃跑的安南人一个下场。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十六 骨骸 四扇门,像四个谜语,等着高闯去解开。 “走哪儿?”光军问。 高闯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要走哪里,不过既然戈拉再一次凭空消失,就证明这里肯定有一条正确的通路。戈拉有明人和机关路径地图作为向导,而他们则要冒险硬闯机关才行。 这四扇门后面有什么?四条路还是四个死亡陷阱?这让他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皇帝让一个人选择打开两扇门中的一扇,有一扇门后面是食物和美酒,另一扇门后面是饥饿的狮子,不过他们的运气比传说故事稍好一点,因为是四分之一的机会。 “是不是颜色有什么暗示?”花想容说。 绿、红、黄、黑,这四个颜色能有什么暗示,就算按交通信号来解释还多了一个黑色的?要怎么分辨? 高闯不说话,走近了这些门仔细观察,还细细抚摩了一下大门四周的岩壁和门缝,结果一无所获,手指摸在门缝上时,一点凉意也感觉不到,这证明门后面没有空气流动,也就是没有通道,或者说这个门太严实了。 不过门边有石头把手,看来这门是向外拉,而不是向里推的。 “怎样?”老铁见高闯犹豫不决,走上来问。 “不管了,既然一点线索也没有,干脆来硬的吧。”眼前的形势让高闯起了赌命之心,单手扯过来一名安南俘虏,指了指绿门道,“你和我一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狗命长远,还是你爷爷我的命大。” 那安南俘虏虽然听不懂高闯的话,但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想到自己的伙伴被乱箭射死,吓得腿都软了,如果不是高闯揪着他的衣领,恐怕连站也站不住了,一边双手徒劳的乱推,一边呜呜地哭泣。 高闯这个气啊,眼看着这个人无论怎么逼也是不顶用的,只得把他狠狠丢在地上,扭头看了一眼另一名俘虏,见这个人虽然也怕得发抖,至少还能站着。 这些匪徒杀害了十几个大明士兵,还让老宋客死异乡,本来怎么整死他们也不为过,在这儿送了命也不过是死得其所。可他们毕竟不是主谋,而且如果一有危险就让别人当先,不管那个人该不该死,都未免显得他没胆而且卑鄙,所以探路时都是他跟着一个俘虏亲自前往的,刚才那个安南王八蛋之所以死,是因为意图逃跑而造成的。 他亲自上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些俘虏毕竟不是真的鹅,不留心看着就会出状况,而且他早料到这些混蛋没有胆子搏命,如果硬要他们一马当先,只是威胁他们就需要很长时间,还不如他亲自出马比较痛快。 “你如果冒这个险,而且不死。”高闯慢慢地对另一个俘虏说,同时比划着,相信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就算你给我们明军的人偿了命,我放你离开!” 那个人怀疑地看着高闯,高闯点了一下头道:“你不同意也由得你,我没功夫和你在这儿耗。但是你最好祈祷老子死了,否则你还是逃不了,早晚一死。怎么样,搏一把吧,这些门,我随便你挑!”其实他们自己也可以尝试,可是他要保护光军等三个人,假如这门后面有危险,他们挡掉两灾,还剩下两扇门,光军他们求生的机会就大了。 那个人又想了一会儿,正当高闯等的不耐烦时,他终于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走到了绿色的门前,大概绿色给人感觉安全,所以他选了这一扇门。 高闯看着他,心里觉得不太牢靠,这人还没拉开门就吓成这样,如果真遇到什么还不直接吓死? “老铁,把火把放在墙上就好,你带人闪远点。”高闯站在红门边上,倒不是特意选的,而是红门正好在绿门旁边。 他信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格言,选择是没有用的,不如听天由命来得痛快。 “一、二――”他喊着号子,听着身边的安南俘虏吓得牙关打颤的声音,理也不理,三字出口,用力去拉石门。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入手沉重之极,以高闯的力量还要费些力气,身边的安南人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拉动了门。不过这好像是石门自身的重量造成的,门轴应该还比较润滑,门开时并无滞涩感,也没发出吱呀的声响,可见这机关做得不错。 但继续拉下去,高闯却否决了刚才自己的推论,因为门打开的速度有节奏感,好像门的下方有刻度,每拉开一定的距离,门就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一连响了十下,门就全部打开了。 在门开的一瞬间,高闯屏住了呼吸,本能地绷紧了身子,向里看去。就见他所打开的红色大门后根本没什么通路,只是凹进去一个一米深的石槽,石槽内嵌着一具人类的骸骨。这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可高闯却觉得身上发毛,因为这具遗骸的眼窝里竟然镶了一对眼珠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固定的,在火把的光芒照射下,一闪一闪的放光,搭配着骷髅头牙齿外露的可怕样子,倒像是对高闯笑似的。事实上,无论胆子多大的人,在打开石门见到一具骸骨,而这骸骨还对你笑时,都不可能不害怕。 高闯吞咽了一下口水,和那骸骨对视了几秒,见这门后没有什么古怪,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躲开了那里。他见那安南人还在拼命拉门,就走到他身后去帮忙,三、两下把门就打开了。而门开的同时,还没等高闯看清里面有什么,就见一团白色的东西像安了弹簧一样扑了出来,正压在安南人的身上。 啊!安南人惊恐的大叫,高闯也吓了一跳,本能地抽出腰上的刀。 就见那白花花的东西也是一具骸骨,不过却不知因为触动了什么机关而弹了出来,像跳出来一样压在了正对着门的人身上。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把本来就处于惊吓状态的安南人吓破了胆,手脚也不敢动了,仰面朝天地躺着,只是大叫不止。他一叫,本来就吓得瘫倒在角落里的另一个安南人也跟着叫了起来,在洞中回荡着,刺人耳鼓,让人心慌。 高闯一弯身,试图将那具骸骨拉开,把安南人救出来,哪想到一拉之下却没有拉动,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骸骨竟然是大张着四肢抱着安南人的,而且高闯一拉这骸骨,它就更紧地抱住了安南人,似乎要把他勒死一样,在安南人的大喊大叫中,高闯都能听到骨骼发出的咯吱声,也分不清是谁的身上发出的。 高闯见状举刀就砍,可就在这时,安南人可能被勒疼了,开始在地上翻滚,高闯一刀直接砍到了地上,迸出一串火星子,才一收刀,安南人又滚了回来。 高闯只觉得眼前有黑的东西在飘,而且有一张笑脸不停地闪,眨了眨眼睛用力向地面看去。就见那安南人继续边惨叫边翻滚,而那具骸骨就贴着他的身体不放,当安南人被压到下面时,高闯看到他的脸已经泛青,脸色狰狞之极,而当骸骨被压到下面时,高闯就看到一张笑脸! 那不是真的笑脸,而是一张少女的面具。安南的少女大多温婉,模样很是俏丽,而此刻这少女的微笑被制成面具,挂在一具骸骨的脸上就不可爱了,而是阴森极了,况且这骸骨的头上还有一大把长发,随着安南人在地上翻滚的动作飘来飘去,好像地上有一个多毛的动物在跑一样,看得人心头发麻。 高闯提刀二度砍去,但刀在半空时就听到脚下哗啦一声响,人和骸骨突然分开了。安南人抽搐了两、三下后就不动了,脸色青黑,眼角流下两行血迹,活活吓死了,但奇怪的是被吓死的人的脸上应该有惊恐表情的,可这个安南人却咧开了嘴笑。而那具骸骨则在脱离人体的一瞬间散开了,像一堆碎骨一样堆在安南人身边,那个挂着面具的头骨安静地摆在地面上。 一瞬间,山洞中一秒前的喧闹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现场的每个人都紧张万分,连呼吸也屏住了。高闯强迫自己静了一下,然后呼出了一口气,慢慢蹲下身去,先是检查了一下安南人,确定他真的死了,然后再轻轻拿下头骨上的面具。 面具下,只是普通的头骨而已,没有任何异常,刚才那场大闹似乎只是幻觉。 忍着心中的发麻感,高闯把尸体拖到墙角去,把碎骨也堆到一边,然后走去检查绿门后的情况。那里,和红门后没什么不同,不过是石槽的底部有一个机括,大概门一打开,就触动了机括,所以这具骸骨才弹了出来。 可是那个安南人真的是吓死的吗?为什么那具骸骨会抱紧他呢?那个姿势在外人看来,好像这骸骨的头骨贴在安南人的头侧,不是要伤害他,而是抱着他说悄悄话一样。 而且,两道门已经打开了,并没有通路,这就是说,通路在另两扇门后面,是哪一扇呢?为什么红门后的骸骨好好的呆着,并没有跳出来扑他呢?机括坏了,还是另有古怪? 忍不住看了死去的安南人一眼,就见他歪着脖子躺在墙角中,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盯着高闯的身后看,害得高闯下意识的一回头,哪有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空了的藏尸匣子而已。 “他妈的,这也太邪门了。”老铁从楼梯处出来,他刚才带着花想容和光军躲到了那里,但是三个人都担心高闯,一直猫在石阶的最下一级,所以看到了全过程。 “再邪也要闯过去,我就不信天底下有闯不过去的关!”高闯是个越挫越勇的人,这四道门的一番作怪激起了他非要破关而入的决心。他只是不明白,这个机关是要杀人还是吓人,当年建造这个机关的人是怎么想的。 “通道在那两扇门的后面吧?可是这尸骨是什么意思?”花想容皱着眉头思考,自言自语。 她的话正说中了高闯心中所想,他下意识地向墙角一看,又看到那个死安南人在看他,无论换了什么角度,似乎他的眼光始终追随着他。高闯走过去合上安南人的眼睛,可是手掌一离开,他的眼皮又慢慢抬了起来,似乎有什么牵着一样。 “大哥打开的那道门就没事。”光军说。 可是他最后一个字刚一出口,就听到啪的一声,红门之内的骸骨轰然倒地,不仅吓了慢慢凑近的光军一跳,那骸骨更是摔得粉碎,落地之后变成了一堆白色粉末,一对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眼珠儿也掉落在地上,不过并没有碎,骨碌碌地横滚过了山洞的地面,直到安南人的尸身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而当那眼珠子一停下来,高闯怎么也没能让安南人合上的眼睛,闭上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高闯硬着头皮检查了一下红门内的石槽,并没有机关,那它为什么突然倒塌了呢?刚才它明明稳稳的立在石槽中,没有外力的话是根本不可能倒下的。 “这完全违背物理规律。”花想容喃喃地说。 “管他物理还是化学,就算灵异现象我也不管。”高闯把手放到黄门的把手上,“没有时间犹豫,咱们每耽误一分钟,抓住戈拉的机会就少一分,密信和宝藏也离我们越远!闪开,我要开第三道门了。” 这个时候,高闯显示出了绝对的领导力,说出的话就是权威,所以没有人争辩,立即照他说的做。而他则手握着石头把手,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门,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石门里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哒哒――哒哒哒哒--后面的叩击声更多更急促,似乎有什么要挣扎着出来。 “老高,这个不对劲。”老铁率先跑过来,一把拉过高闯,“别真的惹恼了什么,我倒不是怕死,可是别沾上什么脏东西,结果还拿不回密信,还是想个别的法子吧。” “要不,先开那个黑门。”光军提议。 “不,我就是要开那个黄门。”高闯道:“它越是作怪,老子越是要瞧瞧,里面有什么古怪。”他心里明白极了,如果这机关里有什么蹊跷,躲是躲不过的,还不如挑明了解决。 “不,你等一下。”花想容抓住了高闯的胳膊,不过她不是阻拦高闯去开黄色的门,而是侧耳细听了半天,然后放开手道:“你要小心,我觉得你应该戴上防毒面具。” 第三十七章 密道现身 去开黄门的时候,高闯难免有些紧张,他听了花想容的劝,戴上了防毒面具,而且随着门的打开,他已经做好了搏斗的准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只是当他握住门把手,把门拉开的一瞬,里面的敲击声突然消失了,高闯也愣在了那儿。 他站着不动,花想容还以为他受到了惊吓或者伤害,先一步冲了过来,搭上高闯的脉搏,却见他指了指门里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花想容向里面一探头,就见黄门后面依然没有通道,还是一个藏尸的石匣,不过这个石匣与其他两个门中的不同,那两道门中的骸骨都是站姿,所以石匣长而扁,但黄门中的石匣却是短而深,匣中的骸骨是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个小铜鼓,双手掌骨中各握着一个小铜槌,看样子刚才的敲击声是因此而来,可是不知为什么,一开门它就不敲了。 “要不,关上门试试?”花想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试探着来。 高闯闻言照做。果然一关上门,那哒哒的声音又传来了。再开门,声音又消失,关上,敲鼓声又来。 “奇怪了,如果只是关门就响,为什么刚才不响?难道是必须开了那两道门后,才会触动这个门里的机关,然后这骸骨就敲起鼓来?”花想容纳闷地问道,“这三个人是活着被关进去的,还是死后被关进去的?” “听说活埋的人,死后都很凶。”老铁道,“得快点离开这鬼地方,老子浑身发麻。” “管它什么路数!”高闯一把扯下防毒面具,“从黑门走,我没时间跟它在这儿瞎耽误功夫,既然都没有路,肯定通路在这后面。” “这回我来拉门。”光军抢道:“看这石门非常沉重,大哥还是歇歇。” “不行,这太危险,你又不太机灵。[.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高闯不让。 “抢什么,拿个结实点的带子,两人一起拉,站远点不就得了。”花想容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嫌这两个人打扰了。 “有主意你不早说,真是笨了。”高闯道,心想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四个人都没想起来呢,可见人紧张的时候,大脑确实容易变成豆腐。 他找来一条长绳,快速在石门的把手上打好结,然后和老铁,光军,三个人一起拉。四扇门中,有三扇后没有通路,那么这最后一道门后就必然是了。一般而言,正确的通道里可能套着其他的机关,所以他宁愿麻烦点,也从远处开门,免得一开门被乱箭穿心,或者被毒得肠穿肚烂。 他们没有打开机关的东西,也不知道步骤,完全凭着勇气和运气,不得不小心一点。 门咔咔地打开了,高闯怕有危险,抢先走过去看,但一见之下再度愣住――还是没有通路!而且干脆连石匣和骸骨也没了,只是一堵石墙,根本就是个装饰门! 门上惟妙惟肖地画着一个笑脸,上面写着一行看不懂的字。 “看明白了,这是拿咱们找乐的,还是炸他妈的吧!”高闯火大地道,虽然嘴上说的痛快,但心里明白,他们的火药没有多少了,根本炸不开这个四面全是巨大山石的石洞。难道就这么让戈拉跑了? 他不甘心,戈拉身上背着十几条人命,拿着关系大明军事的密信,重要的是揣着宝藏的秘密,绝不能让戈拉从自己眼前消失。可是,通路在哪里,戈拉从哪里离开的呢? 一转身,他开始又四处在岩壁上寻找机关,心里发狠,无论如何,非要找到路不可! 正找着,一边的花想容笑了起来,高闯瞪着她,心里气得直骂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用在肚子里问候我的祖先,他们都去世了,你要先去死,才能实现愿望。”花想容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生气,“看这扇假门,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说有一个人开车到盘山公路上,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前面路不通,请向回转。他一看,前面路很好,于是也不理,继续向前走,可是不到一会儿,果然看到前面是悬崖,不得不开回来。这一次,他看到了牌子的背面,上面写着:欢迎你回来,傻瓜!哈哈!” “有那么好笑吗?哈哈。”高闯板着脸,“有那功夫,你不会来帮忙找找机关看吗?” “我找到了啊。”花想容耸耸肩。 “哪?在哪?”高闯见花想容不像是说谎,连忙问道:“别卖关子啊,这大忙忙的,追上戈拉是正经。” “你没觉得每开一道门时,门都会发出有节奏的咔咔声吗?” “长耳朵都听得到,我还告诉你,如果你拉一下,凭手感会觉得这门下面有齿轮,每打开一定的宽度,齿轮就挪动一个格,就像――”高闯住嘴了,因为他突然明白花想容说的是什么。 “记得数字吗?” “二-四-七-三。可具体先开哪一道门的顺序我不知道,这数列组合可多了。”花想容有点犯难。 “你不知道还那么高兴?!”高闯斜眼看了花想容一眼,“我还以为您一个人把难道都解决了,还是大家集思广益吧。”高闯闭目回忆了一下:“要我说,这个神殿有那么多眼睛的雕刻,所以作怪的地方也一定与这个有关。在上面的祭坛时我注意到了,那些眼睛雕刻上的花纹有淡淡的颜色,光线强时就能看得出,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是红、黄、绿、黑,可惜我刚才没往这方面联想,这回就算你抛砖引玉了。” “确定吗?”花想容好奇的看看高闯,没想到这个外表粗鲁的男人也有那么细致、聪明的时候。其实高闯是从迷雾林就开始见到这只眼睛,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一直有这只眼睛反复出现,他看啊看的,慢慢把各种细节都记住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眼睛会找上他,但该利用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客气。 “我去看看。”光军说了一句,就跑到上面去了。 “我想应该是这个顺序。因为从人的心理角度讲,红色是危险的,所以一般人们先不会去开红门。”花想容道:“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这里的机关可能不是一个人设计的,因为风格不同。设计这一关的人显然比较爱开玩笑,虽然也有危险,但愚弄人的成份多些。” “你们这些书呆子毛病是多,到哪都不忘了掉书袋。”高闯逗花想容道,“如果那具骸骨抱的不是那个安南人,而是抱你,我看你还会不会在这儿高谈阔论。我打开的那个门也许是机关坏了,里面的老兄没扑上我,这才摔成了粉末。”高闯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白色骨粉,心想这确实也摔得太彻底了。 “如果是扑上你,你也不会被吓死,你这人还是有点胆色的。再说,你也挺聪明啊,我一说,你就知道这门是怎么打开了。” “别捧我,就算你把我夸成一朵花,我也照样鄙视你。”高闯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我想,你们这些搞金融的,每天接触银行,一定会对保险柜感到特别亲切,所以你一说,我也觉得这个地方设计得就像保险柜。” 老铁在一边好奇的看他们唇枪舌剑,也不懂“金绒”是个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而这时,光军下来报告道:“大哥记的没错。顺序是红、黄、绿、黑。” “那就上吧!”高闯一挥手,四个人同时去把门推上。这些重量在他和光军的手里不在话下,老铁加把劲也能关上,可惜那石门对花想容而言实在太沉重了,她哼哧了半天也没推动半分。 “容书记官,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浪费粮食的人,就是说您这样的人吧。”高闯一边推上门,一边对花想容说,“不是我批评您,适当情况下请您稍微锻炼一下身体,就当减肥也好。”最后一句话,他是凑到花想容耳边说的。 老铁还没什么,光军忍不住笑了一声。花想容再度白眼飞刀侍候,“没有我,你们都过不了这个关,可见智慧才是关键。哼!” 高闯因为找到开关之法,心情愉快,也不争辩,先去拉红门,“这是拉几下来着。” “四。”三个人同时回答。 高闯仔细感觉着手下,当听到第四声咔的时候就停止。接着去开黄门,七下;绿门,两下;黑门,三下。他琢磨着,顺序应该不会错,假如不能打开密道,那么反向再来一遍就行了,因为眼睛的雕刻只是一只,分不清左右。 等了有十几秒,石洞内没有动静,可正当高闯想要反着来一遍的时候,地面突然摇晃了起来,吓得四个人立即拿起东西,退回到楼梯处。就见地面像一张不怀好意的巨口一样,慢慢在他们面前裂开一条洞口,在一块沉重的石板下,是一条深深的密道。 高闯拿过地上的荧光棒,先扔下去探了探路,见这条密道是直上直下的,向地下延伸了很长一段路,岩壁上镶嵌着石梯,摸起来滑不溜手,很不容易下去,而且从距离上判断,他们已经进入山腹之中,应该算石人的胃部了。 从这里下去是很危险的,不只是不好爬的问题。假如戈拉派人在那里当阻击手,他们这些人挂在岩壁上的时候就相当于活靶子。 第三十八章 脚印 “把这个安南人和我背对背绑上,我先下。”高闯想了想,然后对光军和老铁说,“绳子的这一端就绑在石门上,你们腾下手来,一边一个,万一有人跑到我下边,直接拿飞天喷筒招呼他们,别客气。容书记官,你来拿着手电。” 他的手电是探险专用,体积虽然不大,但是有三档可调节光,最强的一档雪亮雪亮,特制的镍铬电池省电耐用。从密道的上方照下去,道口的最下方也看得清清楚楚。本来他觉得这个东西对于古代而言也算电器用品,实在太超前了,没打算拿来用,可现在也顾不得了。 安南人刚才被吓得屎尿齐流,此刻身上臭气熏天,熏得高闯差点晕倒,有心想冒死自己下去,也不背着这又臭又重的活盾牌,但终究没有拗过其他人,后背上挂着这最后一个安南俘虏,慢慢下到了密道的下方去。 石梯湿滑,只起到了帮他平衡和担上一点重量的作用,他的自重和活盾牌的份量全靠他攀爬绳梯的双手,讨厌的是,活盾牌一边抽搐,一边哭泣,人看着虽然瘦,却死沉死沉的,这无形中又加大了他滑到地面的难度。 他转身和低头都不易办到,只是仰头看着光军和老铁的信号,见他们神色虽然紧张,却没有示意有敌人出现,于是安心向下。花想容的手电光线配合着他的下降而移动,既没有照到他的脸上,又能让他看到岩壁上的石梯情况。高闯心想这个人还行,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虽然力量太差,但胜在脑子清醒,也不会大喊大叫着让人心烦。 大约爬了五分钟,高闯安全落地。脚下才一站稳,他就急忙先把安南人从背上狠狠地甩了下去,然后向上一招手,让花想容把手电扔了下来,观察了一下秘道内的情况。 这里是一条七扭八歪的狭窄长廊,缓缓向下倾斜着,前面不知道通向了哪里,两侧的石壁上仍然刻着无数的眼睛,摸一下,会感到岩壁有些潮湿,似乎山体与水气相接,往前走几步,还能听见隆隆的声音,再仔细感受,似乎那声音震得岩壁也极轻微地发抖了。 高闯想了两秒钟后就退回到洞口处,对上面一挥手,光军立即就顺着绳子滑了下来,接着是花想容。她费了些力气,下到三分之二处,干脆掉了下来,是高闯把她接住的。一瞬间,他又有了在船厂时摔倒在她身上时的温软感觉,滋味不错,可惜是好大一抱。 花想容照例是闪得远远的,好像高闯有毒一样,昏黑中也看不清脸色,还没等高闯说点什么逗逗她,老铁已经扔下了火把,接着也滑了下来。 “我们向前走吗?”老铁问,声音在这空荡又深不可测的地道中拖着长长的回声,好像在那光线照不到的黑暗深处,有另一个人也问着同样的话。 而高闯还没回答,就听到顶上传来一阵呜咽声,似乎是因山风倒灌进石洞中而形成的鸣叫。但这风来得突然,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一片白雾从天而降,不禁全体吓了一跳,本能地向远处跑开。 再转头一看,就见那白粉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堆积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白色。 “是那骸骨的骨粉。”高闯立即判断出来,因为密道打开的地方正巧在那具摔成粉末的骸骨旁边,如果有强风吹过,很可能会把骨粉吹落到这里。而且,山顶上的石洞倒塌了一部分,如果有山风吹过,形成的穿堂风是很强的,当风挤入这个狭小的下方山洞,就会变成紧贴地面的强劲旋风。 他话一说出,其他人都觉得解释合理,花想容拼命拍打自己的身上和帽子,生怕骨粉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听密道中四处是“扑扑扑”的单调声响,听久了,都判断不出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花想容的身上还是其他地方? “这绳子就放在这里吧,好歹留个退身步,万一有麻烦,我们还可以原路返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老铁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 “好吧,反正也收不回来。”高闯看了一眼悬挂在密道口的绳子,“我们――”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绳子就在他眼前一松,像一条死去的蛇一样,从半空中跌落在了地上。 几个人面面相觑,连大气儿也不敢出。高闯忍着心里的发毛感,慢慢走近洞口向上看,但什么也没看到,绳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松开了。 这条绳子是绑在石门的把手上,为了怕下滑到半路上,绳扣松脱,高闯打的是很难解开的死结,如果没有一个解结的能手在上面,绳子是不可能自动解开的。那么是什么人把绳子扔了下来? 高闯看了一下,感觉上面不可能有人,干脆也不管了,把绳子收好,向前一指:“这回也没退路了,我们只有向前一途。这叫什么来着,破釜沉舟。”他灭掉了两只火把,只留下两只。一个由他自己拿着,站在队伍最前面,另一个由老铁拿着断后。密道黑暗,用不着太亮的光线,所以要节省着用这明朝先进的、耐烧的松油火把。 那个安南人早就被吓破了胆,一直试图走在队伍中间,可高闯哪能让他那么舒服,一手揪着安南人的衣领与他并排走。安南人挣不脱高闯铁钳一般的手,只好踉踉呛呛的向前,可能是觉得前后左右都没有依靠、分外可怕,所以一路走一路细细的抽泣,这声音在寂寞得只有脚步声的暗道里回响着,余间不止,再加上洞口的风听得人汗毛全竖了起来。 “闭上你的安南鸟嘴!”高闯听的心烦,一手把安南人提到自己眼前,拿火把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安南人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屏住气,生生把抽泣憋回去,因为用力过大,害得身体抽搐不止。 “算了。”花想容看这个人都要吓死了,心软了,劝了一句。 高闯松开安南人,心想花想容说的也对,现在这安南人再没大白鹅的作用,在这步步惊心的暗道中还要搭理他也是浪费精力,更犯不上杀了这个已经吓成半痴呆的人,没的脏了自己的手。既然安南人已经没有威胁和作用,还不如让他自生自灭去。 想到这儿,他一把推开安南人,决定任他自生自灭去。可这安南人腿都吓软了,此刻高闯一松手,他无力独自站着,一下坐在了地上,生怕高闯扔下他,自己又站不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前追。 还没走出多远,高闯就听他惨叫一声,之后就没了声息,四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就见那安南人歪倒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手撑着地面,头向一侧垂着,就好像爬到一半的时候被用定身法定住了一样。 “别动,我去看看。”高闯抬起火把看了看。 “你别去!”花想容一把抓住高闯的手,一脸惊恐。 高闯心里也怕,可是如果不弄清那安南人的死因,他们就是向前走也不能安心,说不定暗中潜伏的什么东西会一一危害他们,所以他不得不咬着牙直面恐惧。 “没事,我看看就回来。光军,你站在前面挡着她。记着别倚墙,上面有不知名的虫子。”高闯轻声吩咐,然后一步步向安南人走去。每走近一步,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也许是在心理作用下,他似乎觉得有看不见的东西就在安南人的身边,让他遍体生寒。 妈的,一定是什么幽闭恐惧症!这回老子也得一回这个外国人的富贵病!他心里骂了一句,缓解着自己的恐惧感。 他听说人在封闭的地方总会产生心理恐慌。他们目前所在的暗道虽然在理论上不是完全封闭的,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没有天,下踩不实地的情况下,比真正的幽闭还幽闭。 终于走到了安南人的身边,他戒备地蹲下细看,就见那个安南人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脸色灰中带绿,一看就是吓死的,因为受的刺激太大,手脚和身体还保持着僵硬的生前状态,眼睛也大睁着,死死盯着暗道的地面。 高闯循安南人的目光看去,头发根全竖了起来。 就见地上有一对淡淡的白色脚印,是由一层细细的白粉形成,虽然轮廓模糊不清,可确实是脚印! 这白粉似乎是那骸骨的骨粉,而脚印却不知道是谁的,如果说是谁的脚上不小心沾到了骨粉而形成了脚印,那应该有一串脚印从后边延伸过来才对。 虽然一般的脚印不可能在走出那么远后还存在,早就应该慢慢淡去而后消于无形,但至少这样解释还说得通。可眼前这对脚印却不然,它前后左右干净至极,只是有这么一对脚印突兀地出现在石地上。 而且就在高闯发愣的这几秒钟时间里,随着一阵小风的吹过,地上的脚印越来越明显了,最后形成了两个非常清楚的大白印子。 高闯站起来,抽出刀,也不管这有用没用,至少心理上有些安慰,但当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时,这对脚印突然动了。 没有向后,也没有走向高闯,而是向花想容他们走去! 黑暗的秘道里,微弱的火光中,一对雪白的骨粉脚印,一步一步向前延伸,没有一丝声响! 第三十九章 密室 眼看着那对白色脚印越来越向前,高闯一咬牙,站起身来,一步步跟了上去。 这时,花想容他们也看到这个诡异的场景了,吓得全体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眼见这脚印越过他们的身边,站到高闯原先的位置,也就是光军的身前,似乎它要带队前进似的。 光军连气也不敢喘了,下意识地向后挪,花想容也是一样,于是老铁也动,慢慢离得那对脚印远了些。好在那对脚印并没有后退,仍然静静地站在高闯的位置。此时高闯跟了上来,向其余的三个人一挥手,让他们三人排成一队,光军仍然站在最前面,而这一次由他来断后。 这条暗道前面的部分还算宽敞,至少能三、四人并排同行,可是越向里走就越窄,到现在仅能容两个人擦肩而过了。刚才他们一直走在暗道的右侧,现在右侧被那对白色的脚印占了,他们只好走左侧。 路过那对脚印站着的地方,每个人的心里都发毛,都恨不得自己瘦成一片薄片才好,侧着身、屏着气,背贴着石壁,生怕脚印靠过来,或者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然而脚印却并没有动,似乎在等什么,当高闯也从它身边走过时,它才又动了起来,而且自动换行到了左侧,就跟在高闯的身后。 高闯只觉得后背发凉,一丝丝的从脖子向腰上蔓延,说不清是因为自己流冷汗、还是有什么在向他脖子吹气儿造成的,反正是一阵冷一阵麻,回头看去,空无一物,只有黑暗的通道在身后延伸着。他干脆背对着老铁倒着走,手中拿着火把晃来晃去,心想无论什么邪物都应该怕火,可是无论做什么也没用。那对脚印即不前也不后,也不袭击他,但就是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跟着他不放。 “操!”高闯被磨得火气上升,暗骂了一句,恐惧之感下降,干脆一赌气转身不理了。虽然后背上的汗毛还是根根竖着,但他就是强逼自己不回头,让他“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去”! “一直向前,别回头。”看队伍慢了下来,高闯对光军说。 他突然说话,吓了其他三个人一跳,花想容更是吓得轻吟了一声,可能以为是脚印开口了,过了几秒后,大家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而高闯终于忍不住向后瞄了一眼,让他失望的是,那对脚印还在!它就是跟着他,不知道它到底要干什么! “走哪个方向?”光军问道,声音虽然还算平稳,但语意弱了很多,一听就是受惊过度。 而高闯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若不是起了豁出去力拼的决心,这会儿说不定早就腿软得坐在地上了。他让老铁拿着火把,自己则走到前面的岔路上看了看,而当他一离开,那对脚印又动了,仍然跟在他的后面,越过了队伍。 他咬紧牙关就是不理,专心辨认路径,发现面前的路分为两个方向,通向一左一右两个方向,侧耳一听,左边的通路有哗哗的水声,右边则寂静一片,于是决定让大家向左。 其实一进暗道,他就听到了隆隆的水声,可是当他们深入暗道后,水声突然消失了,只有靠近岔路后才又再度听到隐约的水声,而当他走到岔路口的中央,就如同打开了一道门,水声立即传入了耳朵,也不知道是什么声学传播原理。 现在他也不管那么多了,指挥其他三人向左走去,约摸走了二十米,一道石门再度挡住了去路。 “是不是要走那边?”老铁问。 “要试就试到底。”高闯道,“你们闪远点,我来看看。”他走到石门的旁边,看到石门上又有一只眼睛的雕刻,一摸之下同样硌手,而且也一样只是眼眶,而没有眼珠。 但愿别又是什么机关了!他心里想着,双手去推石门。看石门的样子相当厚,他以为怎么也要使上吃奶的劲儿才能推开,于是运足了力气,哪想到轻轻一碰,那石门突然从中间翻转了过来,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石门上,所以一下就撞了进去,若不是腿部力量超强,有可能直接摔个嘴啃泥! “高闯!”他只来得及听到花想容的一声惊叫,然后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石门外的时候,有火把的光明,可是石门内却隔绝了所有的光线,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而且连水声也没有了。高闯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想到那对脚印有可能和他一起来到了这里,而他却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发毛不止,差点高喊救命。 然而他知道,在这里只有靠自己了,再想想老这么呆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先冷静了一下,然后用力一闻,感觉空气虽然陈旧但并无霉味,而且和暗道中的湿冷不同,周围似乎还有一些暖意。再壮着胆子咳嗽了一声,根据回音判断出自己是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 一手握紧佩刀,准备对付随时会来的危险,另一手摸出衣袋中的打火机,鼓足勇气打着了。可打火机才一着,就被一口气吹灭了。 他举刀横砍,只觉得刀子砍中了一个实体,石室内发出哗拉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而同时,他向后连跳几步,因为用力太猛,后背撞到石壁上,反弹力差点又把他推倒。但这一撞也使他突然意识到了石门就在此处,于是拼命向后倚,期望可以和突然跌进来一样,再同样跌出去,可是进门容易出门难,任他再用力,石门不动分毫。 他累得呼出一口大气,感觉黑暗中也有人长出了一口气,时间差不多是同时。 “别做怪了,要杀要剐,就现形吧。”高闯被折腾得疲惫,于是开口挑战,但没人理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结果感觉黑暗中也有叹气声,时间还是相差不多。 怎么回事?石室内有谁?还是他吓傻了? 他急得挠挠头,只觉得手掌经过脸庞的时候被自己呼出的气吹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把打火机拿得离自己的脸远一点再度打着。这一闪,微小如豆的火焰没有再熄灭。 是他怂了! 他心里哀叹一声,想他高闯是谁啊,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是让这个稀奇古怪的山洞给吓的,竟然先破了胆。刚才打火机灭了,他一直以为是那对脚印的主人,要不就是这石室的主人吹的,可后来才意识到,因为恐惧和紧张,他呼出的气非常沉重,打火机又拿得比较靠近脸,所以虽然他的打火机是防风的,结果还是被自己给吹灭了。 就连他听到的呼气声,叹息声,也都是因为石室空旷而传出的回音罢了!但是他刚才挥刀横砍的时候,确实碰到了什么东西,所以现在有了光亮,他就要先观察一下。 石室不小,打火机光线微弱,高闯心里直后悔,为什么不背放着牛油蜡烛和荧光棒的背包,而去背放着火器和武器的。如果石室中真的有什么,他也只能点燃炸药和怪东西同归于尽了,不过他怀疑‘尽’的只是他自己,这些古怪的玩意儿早就呆在这里等着吓死活人了。 高举着打火机,向前走了几步,两个人影进入了高闯的眼帘,活活又吓了他一跳。细一看,石室的中间有一张大桌,两具骸骨坐在桌边。乌七麻黑中,突然看到两个白花花的骨架,确实很有惊吓的效果。 忍着心头的不适感,再细看一下,发现这二位一个是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另一个则趴在桌边,还有一位倒在地上,摔得骨头散落,正是被他横刀劈过的。 原来他摔进来时,踉跄了好几步,结果来到了桌边,而由于紧张,打火机打着的一瞬间,他没有看到眼前的情况,火焰就灭了。惊慌之下,挥刀乱砍,结果砍倒了一具骸骨。 “对不起了,老兄。”他喃喃地道,发现桌上有一盏样式古怪的灯,铜制,肚很大,灯蕊又粗又长,上面的油碟里还有大量灯油,连忙用打火机点燃。然后绕过骸骨向前走了几步,发现木桌很长,大约有五米,每隔一米就有一盏同样的灯,他也不客气,通通点燃。 这下石室内亮了起来,让高闯可以好好的观察一番。就见这石室约有五、六十平米大,中间有一张长木桌,桌边整齐地摆放着椅子,左右两侧石壁是两排架子,不过不是木制,而是在石壁上凿空的,上面摆放了一些日常用品,看样子这里是神殿中的人用来休息、吃饭的地方。 而另两侧石壁上,各有一扇石门,除了他撞进来的那一扇,与之相对的是另一扇。 他吸取了教训,没敢冒然用力推,试着一点一点加力,但这回却是用了吃奶的劲也没推开,一看就是由机关控制的,看来看去,只觉得石门上的一个浮雕就是机关所在。 那是一个棋盘似的东西,盘上有轨道,保证了那些被切割成两寸见方的小石块不至于掉落在地上。小石块上,有着不同的图案,整个棋盘上只有一个格是空的,看上去有点像拼图游戏。 他看暂时也出不去,就又回到进门处研究有无机关。他必须要让外面的人进来,不然不是他困死在这石室里,就是外面的人急死,或者被杀。 因为他留意了半天,那对脚印并没有跟进来。 第四十章 杀虫 石门是一整块巨石制成的,没有一点缝隙。 回想起刚才自己撞进来的情景,似乎没怎么用力,只轻轻一碰,石门就开了,感觉有点像购物中心的旋转门,这就证明门上肯定是有机关的,否则单单门的自重就会使人费些力气。 而且,机关一定不在石门外,因为他撞进来后,其他三个人不可能坐视不理,肯定会想办法,可是这么半天没有动静,说明门外的人没有找到开门之法,或者说机关自动锁死了,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这也就是说,他进入这个石室的时候,机关是打开的。那是谁打开的?既然机关开着,这三个已经变成骸骨的人就不会困死在这儿,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呢? 高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是行动派,所以想事的时候,手脚也没闲着,在门边转悠了半天,东敲西碰,只要觉得可疑的地方就扳动一番,但结果还是没能找到,急得满头大汗。 “你们仨个中要是有谁告诉我一声就好了。”他转头看看这三具骸骨,喃喃自语着,明知道如果真有谁和他搭话就奇怪了,但仍然下意识地等了几秒钟,然后还是决定靠自己,迈步向后走去,想远观一下石门,看在大局上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可是他才一抬腿就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不仅人一趔趄,而且随着嘶啦一声,脚上的鞋也被划出一道口子,鞋面儿和鞋底儿差点分家。他们进山的时候怕被热带丛林中的蛇虫鼠蚁蛰到脚底,所以穿的是木底鞋,后来因为追击戈拉方便又都换成了普通士兵穿的布鞋,打着绑腿。 这些布鞋都是千层底儿的,一针一针纳的鞋底,纯布的鞋面鞋邦,穿起来舒服极了,比现代市面上卖的塑料底布鞋不知道强多少倍,比军靴也合脚的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但这东西就一样不好,容易破损,不像美军那种厚底军靴,在脚面上扎一刀都不带透的。 低头一看,一只手骨正搭在他的脚边,原来是刚才那具被他砍倒的骸骨之手,但这手骨又尖又硬,竟然比刀子还锋利,把他的鞋子划破了。 他找不到机关,本就恼火,此刻一看到自己的布鞋就要变拖鞋了,差点伸脚踢开这骸骨,但转念一想,不能对死者不敬,况且这里的事已经够灵异了,他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于是慢慢抽回脚。 咔哒,手骨落在了地上,指骨张着,好像指着一个方向。 高闯有点意外,绕到骸骨的背后,循着手骨所指的方向一看,原来指的是右侧石壁。因为那石壁上放的都是一些日用品,高闯先前没有在意。此刻,他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因此也不管这手骨是特意给他指方向,还是倒下时无意的姿态,干脆到那边找一下。 因为手骨只是指了一个大致方向,他目测了一下范围,从石壁的墙角处找起,把所有的东西都翻动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 “您是不是晃点我呢?”高闯无奈地回头对散落了一地的骸骨说:“要不,您是指的这边。” 哗啦一下,堆在一起的骸骨突然塌了下来,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骨头砸到了手骨上,使手骨微动了一下,在高闯的角度看起来,好像这位死去多年的人变换了指示方向。他吓了一跳,有点怀疑这三具骸骨是不是有灵的了。 猜疑着照着这方向挪动了一下脚步,还不时回望,生怕他一扭头,骸骨就跳起来扑向他,毕竟是他打扰了人家的安宁。可是骸骨没有动,而他终于在石壁上找到了一只不同寻常的碗。 说碗不同寻常,并不是因为碗本身有什么,而是这个碗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石壁的格架上摆着,可是一拿之下,根本拿不动,竟然是嵌在石壁上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让高闯一阵兴奋,把恐惧感扔到了脖子后面,对着这只碗左拧右掰,终于看到石门打开了一条缝。 “高闯!高闯!”外面的人正一筹莫展,现在见石门打开,高兴得涌到门边,花想容更是连叫两声,显得高兴极了。 高闯一高兴,手上用力大了,石碗扭过了头,石门再度合上了。他只得又重新来,感觉手下的机关像簧锁一样,咔的别住后,再把石碗向下一按,锁紧。 才做完这些,石门就从中央扭转了过来,花想容像刚才的高闯一样摔了进来,不过她的腿下可没有什么力,所以一下扑倒在地上。 “你看这事闹的,还行那么大的礼,快平身吧!”看到自己的人都平安,高闯心里高兴,贫了一句,上前扶起花想容。 花想容站稳后,还没看清高闯的脸,就先看到了那三具骸骨,不禁瑟缩了一下。 “害怕啊?他们是死的,你怕个什么劲?” “就因为是死的才怕。”花想容退到高闯的身后去,开始检查石室内的东西。 “这是哪位先人啊?”老铁和光军也进来了,指着那三具骸骨问。 “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闯感激骸骨给他指明方向,语气中尊敬了起来,“可惜在这里也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干脆把几位放到桌子下面,咱们把桌腿拆掉,盖在上面,就当是棺木了。” 老铁本就迷信,当下答应下来。高闯和他们商量了一下,因为看石门还开着,不禁向门边瞄了一眼,见那个白色脚印还在,就站在石门以外,好像那有个东西向门里看似的。 “你进石室后,那东西一直在,也不动,就是让人看得心里发毛。”光军解释给高闯听。 这下高闯倒有点好奇了,它总是跟着,可又没做出什么举动?这是为什么?一看到这脚印,他虽然还是头发根发炸,但习惯了它的存在,感觉没有刚才那么怕了。 啊!正当高闯想着脚印的事的时候,花想容突然尖叫一声,直接向高闯扑过来,身子乱扭。 “怎么啦?怎么啦?”高闯拦腰抱住花想容,心想她别是中了什么毒,失心疯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虫!虫!”花想容眼泪都落下来了,指着自己的衣领,“快帮我拿出来,快点。啊,跑到后背上去了!” 高闯二话没费,扯开花想容的后领,伸手进去一抓,只觉得入手又湿又粘,肉乎乎的还扭动不止,连忙掏出来扔到地上,狠命一踩,就见地上一团黑褐色的肉团,看着也觉得恶心。 花想容抓着高闯的手臂不松开,吓得一直抽气,比刚才经历的任何一次惊吓都怕得更厉害,“检查――检查一下我的帽子,还有衣服,我怕里面还有虫子。”她断断续续地说。 高闯微叹口气,心想这虫子虽然恶心,可也不至于吓成这样,一把拿下花想容背上的背包,让老铁和光军去检查,他则扯下花想容的帽子,从头上查起。 “你说说你,被一条虫吓成这样。准是刚才没听话,倚了暗道中的石墙是吧?”高闯一边检查一边数落花想容,“它没咬你吧,如果咬了要告诉我,谁知道这么阴暗的地方生出的玩意儿会不会传什么疾病,就像当年那个什么黛博拉病毒。” “我不知道咬没咬,你――你帮我看看。”花想容难得的没有和高闯吵嘴,细声细气地说。 高闯本想借机挖苦她几句,但看她吓得那样子,终究没有忍心,只是把她像一只小鸡子一样拎在手里,左拎右拎的看了一遍她的衣服,确定没有虫子潜伏,才道,“衣服外面是没有,我看看里面。”说着手一伸,又从花想容的后衣领中伸进手去。 刚才抓虫时事情紧急,他没有什么感觉,可这回是细细地摸,突然发现花想容的背上虽然有点肉,不过皮肤滑嫩,摸起来手感极佳,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去,看到她后颈一片白腻,可见皮肤不是像脸上那么黑粗。 这手感和观感都让他起了点异样的感觉,尤其侧倚在他胸口上的姿势,一瞬间让他欲火中烧,连忙轻轻推远了花想容一点,随手一划拉,觉得没有虫子,仓促检查完毕。否则在这么下去,他难保不顺着花想容的后背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去。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婵。这话一点不假。再说,听说死亡会刺激**,现在看来也没错,他得赶快转移注意力,不然马上就会火爆上演一出**好戏。 看了一下她的脸,哇,欲火下去了一半。五官还不错,挺秀气的,就是皮肤差得可以,大黑斑套着小黑斑,这几天脸没好好洗,再加上哭得满脸是泪,真的令人看不下去了。 “你去哪儿?”见高闯转身离开,花想容问。 “我去查查那边的通道。”高闯回身又看了一下花想容的脸。 耶!成功平复欲火! “那边的门有个拼图似的机关,可是没有图样,怕是不好通过的,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出路,不可能平白无故有两条路是吧?” “你一个人出去吗?”花想容瞄了一眼门外的白脚印。 “要不你和我去?”高闯也有点悚头,可又没办法,“你留在这儿,看看那个拼图,我们两下里用力,看能不能快点通过。戈拉这混蛋一路是直接通过的,怕已经甩出我们很远了。” 第四十一章 眼睛是机关 高闯先叫过光军,把石室大门的机关告诉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大哥一定要去吗?”光军瞄了一眼门外。因为石室内比较光明,所以阴沉的暗道显得更加漆黑,像不怀好意的巨口一样,等着人自动送上门去,而那对脚印就踏在石室的门槛之外,让人感觉这石门是地狱之门,跨过去就是万劫不复。 “放心,不会有事。”高闯拍拍光军的肩,“你只要记得这个机关就行,别把哥哥我关在外面。” 光军郑重点头答应,随后瞄了花想容一眼,神色尴尬地小声道:“她是――” “女的。”高闯老实地答。 花想容在船上人很少与人来往,就算去见郑和,也总是低头躬身的,所以装个男人也没人怀疑。但这回可不一样了,大家日夜生死与共,而且在危险的环境下也顾不得装男人,总是流露出女人特有的气质,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记得伪装,光军就是再傻也看出了端倪,何况还有一个老兵油子老铁。 刚才他伸手进花想容的衣领帮她抓虫,老铁和光军一直背着身检查花想容的背包,想必以为他和花想容有私,所以才守礼的。不过现在他也没时间解释,就让光军和老铁误会好了。 “别看她是女人,可是个能人,你要尽力帮她忙,”高闯回头看了一眼正全神贯注地研究拼图的花想容,“如果我趟的那条路不通,十有**要靠她才能往前走,我可不想再往回走那条破暗道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见光军再度郑重的答应,高闯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跨出石门,向对面那条路走去。 这个地下神殿处处透着古怪和无法理解的智慧,其他的不说,单只在绝壁顶上建一座祭祀之所,然后挖空山腹建造一座秘密神殿就已经令人匪夷所思了。在现代的时候,总听说什么世界文化保护遗产,可是以六百年前的眼光看来,后代人不知埋没了多少真正的奇迹。 对于这个神殿而言,当初的设计者不知是什么意思,是为了保护宝藏和圣物不被发现,还是刁难进入者?除了有地图和机关图的人,意图进入神殿真是九死一生,它不绝对禁止人进入,但每个进入的人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山壁上的眼洞、祭坛上有花纹、密室里有冷箭、四道古怪的门、门内的骸骨、无缘无故断掉的绳子,还有白色骨粉脚印,这些好像都是恶做剧,作弄进入者的,但是这也确实要了三只“大白鹅”的命,并把他们吓了个半死。 想到这儿,高闯回头看了看地面,一看之下差点破口大骂。那对脚印就在他身后,看来它不是跟着队伍,是跟着他的。可这脚印为什么要跟他?又为什么不进石室,那儿有神佛保佑?三具骸骨不是圣人的吧? 他心里不安,可是咬着牙命令自己不理,一直走到那条路的尽头,举着火把仔细观看四周的石壁。就见路的尽头也有一道石门,他上前推了推,完全推不动,肯定不是靠蛮力才能解决的,就着火光再细看,才发现石门边上有一个眼睛图案。 眼睛图案对他而言已经不新鲜了,从他的梦境、幻觉到神殿中的实物上,到处都有这种图案。但这只眼睛的样子有点特别,他只在三处地方看过。第一次是在祭坛下方看到一个没有眼珠、只有眼眶的眼睛,比其他的图案要小,与人的眼睛大小相似,雕刻有力,因为没有眼珠,凹进去了一大块,摸起来相当硌手,好像原先有个眼珠在那里,后来被挖了出来。 第二次是在下到密室的楼梯边上,第三次就是在这里。 前两次,他没有特别注意,可是当这图案第三次出现,他终于发现了一点问题。打开门的机关,不会就是通过这个图案吧?看样子是要有什么东西镶嵌进去才行。 想到这儿,他差不多是趴到墙上看了,终于发现那个眼睛图案的眼窝中有许多繁杂的花纹,好像镶嵌进去的眼珠得长出好多倒刺才能和眼眶配合。这一发现让他彻底放弃从这边走的希望,因为他没有带刺的假眼珠,就算他愿意抠下自己的真眼睛放在这个雕刻里,也一点用没有。 明摆着此路不通,他只好往回走。一转身,突然发现这对脚印有些不同,不再是整齐的两只脚印,而是有一只有点拖拉,就像――鞋有点不跟脚。 看看自己脚上那只差点变成拖鞋的鞋子,又看看白骨粉脚印,高闯灵机一动,把那只不跟脚的鞋脱了下来,然后向回走。走了几步后,扭头一看,脚印只有一只了。于是他把另一只鞋也脱了下来,再走了几步后,发现那对脚印留在了身后几步,不再跟着他了,随着他越走越远,那对脚印被永远的甩在了黑暗之中。 “那边有通路。”看高闯一脸轻松地走回来,老铁连忙问,“咦,怎么把鞋脱了。” 高闯直接走到机关去,把石门重重关上,然后才说:“因为我脱了鞋,那对脚印就不再跟着我们了。”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并不确定,所以他把石门关上,谁知道在这个古怪的秘道中还有什么秘密呢? 他这一说,连花想容也走了过来,拿过高闯的一只鞋子看。 “这是什么?”她看着高闯的鞋底,指着一些牢牢粘在他鞋底的颗粒问。 “我哪知道。不过,刚才我走下暗道楼梯的时候,脚下好像有沙子一样,我怕你们滑倒,还特意用脚趟了一下,把那些沙子全踢到了台阶两侧去。”高闯回答:“不会是在这里出的问题吧?” 花想容摇了摇头,“在这种条件下是判断不出来的,要化验一下这些颗粒还有外面的骨粉,你敢出去捧一捧来吗?” “我就是敢捧,你不是也没有化验的家伙吗?” “所以只能推测。”花想容道:“我一直在想,那四道门后的骸骨是死后被放入石匣内,还是活生生被关进去的,要知道他们的身上也有机关,现在想来,那个摔成粉状的骸骨并不是因为天长日久才会那样,一定是因为某种药物,才会使骨骼也化成细粉。” “这是什么药,这么厉害?”老铁插了一句嘴。 “我也不知道,古人――不是,我是说天底下有好多秘密,我们都不了解。”花想容差点说漏嘴,“我以前听过一件类似的事,说是毒死某人后,这个人的尸骨里就含有大量的金属成份,然后如果有类似磁石的东西,这些尸骨粉就会吸附上去。而你鞋上的不明物质,有可能就是磁石,而且是力量超强的那种,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磁力,结果――” “有点玄了啊!”高闯打断她。 “除此外,我没别的解释。”花想容道,“而没有解释,最接近的解释就是真正的原因。” 既然脚印的危机解除,高闯才不管什么原因,这世界上有太多解释不通的神秘事件了,他可没功夫一一探讨。他一指拼图的方向,对花想容说:“这儿就没你的事了,研究拼图去吧,我们正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第四十二章 水池 在高闯他们吃饭、休息和“掩埋”前人尸骨的时间里,花想容一直站在拼图前忙碌,不停地挪动那些拼图块儿,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看到后来,高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来喝点水,吃点东西吧?”高闯问道,虽然从心里不想让她停下,自私地期望能尽快破解这个难关,追上戈拉,但终究有点不忍心。 花想容没说话,只摆了摆手。 高闯站在一边看了会儿,忍不住又道:“如果没有图样,拼起来是不是格外费力?” “谁说没有图样?”花想容眼睛盯着拼图回答道:“你刚才没有留心细节。唉,你不用四处乱看,图样并不在这里,还记得上面的密室吗?” “线索又是在那里?”高闯奇道:“可是,那上面好像没有什么图案。” “当然有啊,就在第四道门后面。”花想容好像想起了什么,双手在拼图上忙活起来,又是推又是拉的,看得高闯眼花缭乱,“当时我们都以为,既然前面三条路不通,那么第四条路一定是通道,哪想到仍然不是,结果你很生气,连看也没看里面。” “我看了啊,不就是石壁上刻着一张嘲笑的脸,而且下面有几个奇怪的文字――难道那就是拼图?”高闯恍然大悟,“设计这个神殿的人还真变态,搞那么多花样,故意让人不愿意看图样,然后这边又弄个拼图。话说回来,你怎么注意到了?难道你真是传说中的天才?” 花想容被他逗笑了,抬起已经卷起衣袖的手臂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几个字特别有趣,想回去,就是――你明白回到哪里啦,研究一下,于是我把它连图带字画下来了。” 高闯握着花想容的手臂看了一下,果然见上面有用签字笔画的图案,“你竟然带着笔?” “这是我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从来不离身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花想容微叹了一声,然后就推开高闯:“你别吵我,我已经找到窍门了,马上就能打开这道门。” “好好好,我不吵你。”高闯回退到光军身边去,心想现在要凭着花想容才能过关,当然人家就是老大。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见花想容快速地挪动着石块,倒来倒去的,渐渐的,拼图上终于出现了一张诡笑着的脸和几个古怪的文字,同时石门咔的响了一声。 高闯乐得差点蹦起来,连忙跑到石门边上,让花想容后退了些,小心地推开这道石门。随着石门的打开,隆隆的水声和浓浓的水气扑面而来,不仅使得高闯下意识的后退,就连说话声也要放大才行,否则就听不见了。 门外,并无预计中的通路,而是一个二十几米见方的水池,人工打造,深有七、八米,水面处距地面有一米的距离。从水面到石洞的顶,也有约七、八米高,水池的对面,有一个通道口,虽然黑黝黝的,但看得出来正是去往这个地底神殿的必经之路。 这点长度对高闯而言,不用换气就可以一举游到对面,根本是小菜一碟,可是现在的情景却让他皱紧了眉头,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在水面上方的两侧山壁上,各有四个直径不到两米的洞,水池中的水正是由此处注入,隆隆的水声是从这里而来。按理说,水是哗哗地流,不应该是隆隆的声音,可是这几个洞口的水势极为凶猛,好像有一股很强的外力推挤这些水冲进来,晚一步,山壁都会被涨裂了一样。 数条水柱挟裹着无形的巨大力量狂喷入水池,在水面处绞在一起,搅动翻滚起白色的浪花,使得石门一开,激荡出的水花就扑面而来,虽然水面距地面有一米的距离,但仍有一**的水漫上地面,然后又迅速退去,带来一股股湿凉的风。而且因为这几个洞口分布均匀,整个水池都在水柱的喷射范围内,水面无一处平静。 “这就是水会咆哮的原因吗?”花想容从高闯身后探出头来,不高的地方,竟然有点眩晕感。她去过尼亚加拉大瀑布,当时大概是离得远,没有这么惊心动魄的感觉。可是这里虽然只是个水池,却让她有了这种可怕的感觉。 “往后站,如果你掉下去,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高闯喊着说,把花想容向后推了推。 “我会游泳。” “会游泳也没有用。这两侧的注水洞一定是出水口小,入水口大的喇叭型,所以水是猛灌进来的,连水洞的洞口岩石都被磨成刀片一样锋利了,可见流量和力量都特别大,这些水直接砸到水面上,会在水中形成大量的汽泡。你要知道,这些汽泡中含有大量的氧气,这样就会使得这片水没有浮力。我倒请问了,没有浮力,您大小姐要怎么游?” “没有――浮力?” “我看你是不太信。这样,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下去试试。”高闯说着就佯装拉花想容。 花想容惊叫着后退,一脸惶急,哀求着叫道:“我不懂,我不懂,听你的好了。” “还是的,不懂就不要乱出主意。”高闯被花想容的可笑模样逗得郁闷的心情稍减,“我这辈子都在和水打交道,难道还不懂这个?人在这种条件下游泳,就好像划空气一样,根本无法前进,而且一下子就会被按到水底。真到了那一步,你就能捞到一桩好处。” “什么?” “就是说,你会很安全,感觉不到上面的水砸到身上的疼痛。” “我说呢,水响成这个样子。”老铁插嘴道:“可是这个地方也怪极了,有的时候听不到水声,有的时候又震得人耳朵疼。” 高闯摊开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奇怪的声学原理,可见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接着他再度站到门边观察情况,心中估算了一下。 如果把整个神殿比喻成一个人体,那么神殿的入口,也就是有祭坛的地方是人的大脑,四道门的密室像是咽喉要道,然后那条危机重重的暗道像是食管,而这里就是胃了。但是从山体的地势上来看,他们在一直向下走。 占城是个港口,所以山里的水说不定与海眼相连,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水注入,而水池里的水却不溢出的原因。从另一方面说就是,水池上方有凶猛的水砸下来,水中含氧太高、没有浮力,而水底有海眼暗流,这三个方面,无论哪一方都能要了人的命。 那么,他们要怎么才能过去呢?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多年的水手生涯,纵然使他的游泳技术极佳,肺活量也非常人可比,但也是过不去的。何况,他以前尝试过快窒息而死的滋味,实在不想再来第二回。 “听说水流激烈的地方还带有什么电子、离子的。”花想容突然冒出一句。 “这时候掉书袋没有用,只有身体力行才是好办法。”高闯回头看了花想容一眼,吓得花想容向后连退了好几步,以为高闯又想要丢她到水里做实验。可高闯并没有伸手抓她,而是小心地走到石门边上,然后探出半个身子观察着什么。 “光军,你去拉住他的腿,门边那么滑,他如果掉进去就麻烦了。”花想容道。 “我怕吓大哥一跳,倒让他脚下打滑。”光军也很紧张,但比花想容多了一点理智。 “叫他回来,我们找根绳子拴在他腰上。”花想容道:“他就是会乱来,到哪都一样,这太危险了,水这么大,又有气流,站在那儿都让人眼晕。” 两个人连忙准备绳子,而此时高闯已经回来了。他还没有说话,老铁突然道:“这关说不定我能解决。我会一种气功叫壁虎功,可以用肚子吸着墙壁走的。我瞧清楚了,从水柱的上边或者洞顶过去,应该没有问题。麻烦的是一件,就算我过去了,拉过一条绳子,水底下的暗流那么大,你们过得去吗?” “我知道你会壁虎功,刚才就打的这个主意。”高闯皱眉道:“但两头没有着力的地方,水面上又有水柱绞在一起,你牵了绳子过去,我们也不能从水面上走。你们注意看,那些水花一冒出来就打着转儿沉下去了,证明这下面有海眼,还不止一个,不过水面上全是泡沫,我们看不清楚罢了。而且老铁,你会壁虎功不假,可这山壁也太滑了,一旦你掉到水里,我们就是拿绳子拴着你,你也可能被水闷回去,非常危险。” “那也比困在这里,生不生,死不死的强。”老铁说,“我他妈的可不想顺原道回去,太瘆的慌了!” 高闯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四周全是石头,想拿箭射到对面也不现实。 “只能这样了。”他叹了口气,“今天只能看老铁哥的了。不过这也不能保证全体过去,要知道水的力量是很大的,就算力气大,要是不小心被卷起来,也未必跑得了。况且――”他看看花想容,“水流大而且旋转力量很大的地方,衣服,有可能被卷走,保不住了。” 花想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护在胸前,“你――开玩笑!” “我说真的。”高闯道,看着花想容的惊吓模样,想像一下她可怕的**,他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笔。 花想容瞪着他,心里气急败坏地想,这是生死关头了,他竟然还笑的出来! ………………………… ps:美好的周末,我却犯牙疼两天,死去活来,差点撞墙,牙疼过的朋友一定明白。所以,两天没更新,大家原谅。 第四十三章 渡池 尽管老铁会壁虎功,可他毕竟不是那位内裤外穿的超人,所以在目前的困境下还是权衡了一下,决定从侧壁游到对面去,而不是洞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虽然从洞顶过去,在距离上会近一点,但在四壁皆湿滑的情况下,那对功力的要求也太高了。 而且,以前他们被水势所吸引,虽然看到了石洞的洞顶有七个孔,却并没特别注意到。此刻细看之下才发现,孔都不大,仅能容一个小孩的身体通过,可是孔的直径虽小,不过却一直通到了山外,照亮此处的光线就是从孔中射出的。还有,这七个孔排列的样子好像北斗七星,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建造这神殿的人凭借无穷的智慧与想像凿成的。 高闯在老铁的腰间拴了一根绳子,不仅是作为他们一会儿渡池的用具,也是提防老铁万一落水,可是他也知道这更像是心理上的安慰,他还是期望老铁能够平安到达对面。假如真的出现失误,情况就不再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了,因为老铁肯定会被巨大的水流砸着没有反抗能力,然后会一直沉到几乎没有浮力的水底,只有附近没有吸力超强的漩涡,他才能被救上来。 把花想容和光军挡在身后,不让他们太过靠近石门的边缘,高闯虽然表面上还平静,但眼见老铁的身子、双手和双膝都紧紧贴在山壁上,似乎从腹部和四肢上长出了五个吸盘,牢牢地吸附在岩石上,一点一点向前挪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想这哪里是壁虎啊,他见过壁虎,在墙面上行动很快的,哪像现在,简直是一点一点在蹭,让他连喘气也不敢大一点,生怕一点外力加到老铁的身上,都会让他摔下去。 在这种焦虑的煎熬中,时间也仿佛过得格外慢,当老铁的身体终于到了水洞的上方时,高闯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湿了。并不是闷热,因为这里虽然是地底,不过因为水汽激荡,温度不高,很有点湿冷的感觉。 啊的一声,随着不时探头的花想容的一声惊叫,老铁的身体蓦地下滑,像是要跌落下来,高闯双手一紧,差点拉起绳子,但幸好他反应迅速,适时停止,而老铁的身子也硬生生撑在了洞口的上方,虽然离得远,在隆隆的水声中听不到什么,但高闯还是看到老铁的身子一抖。 因为长年强力的海水冲刷,水洞口的岩石已经被磨得像刀片一样锋利,这一下,老铁肯定无异于被无数把小刀刺入肉里。好在他长年行军打仗,这种伤痛已经经历过许多,所以虽然受伤,却还是强撑在那里,然后慢慢挪上去,避开刀锋似的岩石和汹涌的水汽。 高闯知道这一定是老铁呆在石壁上的时间太长,有些脱力所致,于是高声大叫道:“老铁,还有不到一半的距离,坚持啊!”他明白在最难熬的时候,有人鼓励能使人生出巨大的力量。 果然,老铁顿了一顿,似乎是歇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向前爬去,一寸一寸的向前,不像是壁虎,倒像是蜗牛艰难地前行。期间,高闯不断呼喊着,告诉老铁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的距离,直喊到他恨不能自己也能趴到山壁上时,老铁终于到了。看到老铁的身子,缓缓移动到对面山洞的洞口,像一块大石头一样颓然跌坐在洞口,三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看身后,看身后!”高闯大叫。不是他不心疼老铁这番辛苦,而是他们必须谨慎,必须要确定后方的安全,他们才能休息一下。 老铁听到他叫,勉力跪起来,从后腰上拔出一根荧光棒,学着高闯的样子用力一撅,然后远远的扔了出去。这荧光棒是高闯带来的专业探险工具,专门探岩洞用的,所以分外明亮,从高闯他们这边都能看到对面是一条笔直的通道,虽然长得看不到头,但显然在近距离内没有敌人的踪迹。 “现在我先下去趟一趟。”高闯边说边脱下上衣,在自己的腰上牢牢绑上一条绳子,把老铁带过去的和自己腰间的绳子的另一端全放在光军手里,“光军,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不是有力气嘛,抓着这两条绳子别松手,听到没?还有那个谁谁谁――”他指指花想容,“你把咱们带的东西压缩一下,没用的扔掉,有用的要防潮,一会儿这些东西不容易弄过去。”他相信花想容虽然没有受过特殊训练,不过也会明白他背包中的几个防水塑料袋要怎么用。别的东西就罢了,火器和药品必须要带着,前方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呢! 花想容直勾勾地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起色心了?”高闯向下瞄了一眼自己健美的赤膊,“擦擦口水,如果我们如愿以偿地完成这次任务,回头免费给你摸一下。” 花想容瞪着他,看他咧着嘴笑,一口雪白的牙齿衬着黑黝黝的脸,在这湿冷、昏暗的石洞中也显得阳光灿烂,突然让人生出一股一定能追到戈拉,并拿回密信和宝物的信心。 “少臭美,我还怕手会烂掉呢!” “多少女人想也想不来呢!”高闯站到水池边上,又笑了一下。他的目的就在于此,小小的玩笑如果能让留在石室中的两个人放松,那么对他们下面的行动将大有好处。 “小心!”花想容冲口而出,转过头来收拾背包,不敢看了。 在她看来,有的事,如果心里不安却还要看着,说不定就成了真的。这一趟来到大明,假如没有了高闯,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一直自诩为坚强独立的女性,根本不需要男人,可是在这一刻却有点不确定,真恨不得他腰上的绳子是抓在她的手上,那样才会安心点。 假如没了他,要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敢回头,高闯却已经下了水,紧贴着水池边站着,没往水池中走,但饶是如此,涌动的波浪的推力也很大,如果不是他双脚极为有力,怕都有点站不住。 “你们两边的绳子松下来!”他大喊一声,提醒光军和老铁把绳子降入水中。他一把握住,试了一下高低,让绳子即可以让他借用拉力,又不至于沉到水底,被不知隐藏在哪里的海眼之力吸走。 他相信这里有多处海眼,但肯定都不大,否则水池中的水不是会溢出,就是会被快速吸走,所以只要找到位置,留心避开,他们就可以安全渡过。 第四十四章 终于要追上了 向前走了几步,潜入水中,高闯终于亲身感受到了没有浮力的滋味,手脚真的如划空气一样,借不上一点力,上方砸下的巨大水柱没有撞到他的身体就散开了,让他感觉好像在真空的环境中,尽管周围涌动的水紧紧的包裹在他的身上,提醒着他确实是在水底。 这像什么?母体?就像婴儿在子宫中吗?想想还真是像,假如他冲不出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幸好他有那条绳子,像一条生命线一样的绳子,虽然水的阻力和水下的激流让他举步维艰,但只要拉住这条绳子,他就可以走出这个可怕的水池。 这样想着,他收敛起心神,仔细辨别着每一股水流,估算着自己离池壁的距离,努力在水波的推动下保持着方向,同时警惕着水底的漩涡,那意味着海眼就在附近。 向前十步,突然感到水流一变,一个漩涡出现在他下方的池底,他的身子在遭遇到这漩涡后猛的向下一沉,感觉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腕,细细的水花轻轻抚摸着他的腿,温柔又霸道地要把他拉到水底去! 循势一看,见堆满碎石的池底,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看起来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一样,幽深而邪恶,周围的水打着转,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漩涡,就好像一个龙卷风一样,不过越到外围,离心力越大,把上方落下的汽泡通通卷了进去,而后在洞口消失不见! 他知道这是第一个海眼,尽管有所准备,但身体还是被拉得打了横,差点被卷过去。他猛地抓紧蝇子,感觉自己被水流托着,而他身体一横过来,那力量马上就下沉,向下拽他。他知道那海眼不可能把他吸走,因为洞口太小,但人一旦被拉过去,就会溺死在这儿。先不用说水没有浮力,他游不动,单只这吸力就无法让他摆脱,只能堵了海眼。 古人说精卫填海,而他呢?高闯堵海眼? 在这危急的关头,他不知为什么会胡思乱想起这个,而这时水面上传来了惊呼声,而且水的拉扯之力越来越大,绳子也紧绷起来,他心中一凛,急忙一边死抓着绳子,一边干脆把身体下降了一点,另一手拼力一撑池底,借力回复到原位,并且向左荡了几米。 然而才向左荡,就感觉那边也有一股吸力传来,他荡点有点急,差点亲自送上门去,感觉心里一毛,连忙又缩回一点,只听水面上尖叫连连,也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一副什么惊险的德行,干脆也不去管,找到两边吸力平衡的地方,半翻转过身,对照头顶上北斗七星的图案确定自己的位置,然后继续向前。 他前面耗的时间太长,虽然他肺活量相当好,也怕会坚持不住,于是加快了速度。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的情形要好些,乌龟爬似的挪动到那边洞口,左躲右闪了好几回,一出水却差点让水流又砸回去,只好向旁边挪动了几米,才浮出水面。 此时,他的裤子和袜子已经被复杂而强力的水流卷掉了,尽管他下水之前扎紧了裤带。 “老高啊,你不好生地过来,在水下晃荡什么,可吓死我!”一出水,老铁就叫道,黑黑的脸竟然泛出苍白之色,可见刚才吓的够戗。 “我要看看海眼在哪儿,不然――那两只菜鸟就上不来了。”高闯气喘吁吁,拍了一下老铁伸下来的手:“我先不能上去,要回去换光军过来,然后再把咱们的容――书记官弄过来。说话,你被尖石割伤的地方没事吧?” “咱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倒是你,吃的消吗?”老铁有点担心,“这虽然是个水池,可从上面细一看,水势真他妈的大。” “我喘会儿!”高闯握紧绳子,“你要注意身后啊,而且尽量不要喊叫,提防戈拉那混账王八蛋!” “放心,哥哥我和皇上扫北而来,也是打过死人堆里爬出来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老铁说着侧翻身,瞄了一下身后。自从高闯入水,他就一直趴在地上,方便绳子降入水中。 高闯回头看去,见对面的石室门口,光军和花想容挤着站在石室门口,他出水好半天了,这两个人却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虽然有点白痴,但证明这两人担心他,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不敢多耽误时间,他等呼吸稍微顺当了点,就又一猛子扎下去,这回有了上次的经验,走起来顺当多了,不过他却还是在水下耗了很长时间,计算着各种位置,以至到达对面的时候,一出水就看到花想容和光军惊恐的脸。 “你就不能不那么吓人吗?”花想容喊了一句,转头走入石室内。 “你们看到了什么?”高闯问着脸色同样发白的光军。 “我们看到你在水下一直手脚乱划,好像就要沉在那似的,被卷下来的衣服漂在水面上,粗眼一看还以为――我差点――”光军看着心有余悸。 “你差点跳下去救我,是不是?”高闯抓住光军伸过来的手,上了岸,“可千万不能,你的任务是抓紧绳子,一会儿你下去就知道,在这个地方,绳子就是命。” “我先过去吗?”光军愕然。 高闯点点头。 他的计划就是如此,光军先过,但是光军不是空身过去,要把他们带的东西背过去,而随后,水池对面就有两个男人拉住绳子了,只要他把绳子的另一端固定在石门上,就能拖着花想容一道过去了。他承认,花想容的脑筋挺好使,但她那种在游泳池浅水区练就的游泳技术,肯定不能单独过池。 和光军简单地讲解了一遍,高闯站起身。他的裤子没了,值得庆幸的是内裤还在,也幸好他穿的是从现代带过来的内衣,不然以明军那种四角粗布内裤,肯定也会被水流卷走,那样就要被花想容看光了,想想真吃亏。 “不是让你压缩行李吗?准备得怎么样?”他怕花想容担心他在水里的安危,没做这些事,倒不是怕耽误时间,毕竟戈拉肯定甩出他们很远了,现在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是老铁一个人在对面,他实在放心不下。 花想容瞄了他一眼,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高闯看看自己,内裤好好的穿着,绝对没有露第三点,不明白她害羞个什么劲,更不理解花想容一个在万恶而淫荡的美国长大的人,为什么那么腼腆,和个修女似的。 “你读的不会是英国的寄宿教会学校吧?”他冲口而出。 花想容没理他,只把三个包递给高闯。高闯一看,见他们的东西分门别类的被包在特制的防水塑料袋中,而且每个包上都套着双层,只是其中一个没有封口。花想容告诉他,那是急救盒,她怕他要急用才没有封口。高闯明白她是怕自己在水底出事而预备的,啧啧赞了她一句,干活麻利,人又细心。没想到这一句就让花想容脸上露出了心花怒放的神态,不由得觉得这个女人还真好哄。 不过花想容的细心,还真给他省了事,在被当做急救药箱的铝盒内,有一只哨子。这是野外探险必备的东西,本来是为了求助或者联络时用的,但现在他却要用这个来指挥光军水下的行走路线:哨子没响,就一直向前,哨子响一声左拐,响两声右拐。他刚才探路的目的就在于此,知道海眼在大约多少米处,再搭配头顶上那七个小孔的位置,让没有多少水下经验的光军可以安全到达对面。 如果是他自己,他可能直接闯了过去,不耐烦这样细细的计划,可是他还带着人,四个人一起进来了,就要四个人一起出去。 嘱咐了光军一遍,高闯把塑封好的东西放入一个结实的背包中,再紧紧地绑上了几道绳子后,才小声对光军道,“到了那边,衣服想要完全保住比较困难,但我可以保证你上岸时,容书记官不会偷看。” 光军的脸红了,自从知道了花想容是女的,光军一直不自在,此时更是扭捏,看得高闯又想开玩笑,但心里明白现在也不是时候,于是吞下冲到嘴边的话,先帮光军下水。 当看着光军在水中挣扎时,他才知道自己在水下和在水面上看的感觉是多么不同,大概因为水面翻腾的原因,水中的人看起来总像是漂浮着的死尸,回想自己还要半翻过身,朝上看,在岸上看来确实像淹死了一样。 他紧张地盯着水下的光军一步三滑,几次差点松开绳索,心中惊跳不止,其间还要分神吹响哨子提醒他注意海眼,感觉比自己在水中还累。光军不比他,他是在水中过惯了的人,光军只是个铁匠,虽然参加了严酷的训练,可毕竟是个新手。所以,明知道哨声可能引来对面的敌人,他也不得不如此,只能提醒老铁警惕一点了。 好不容易,光军上了岸,竟然还保住了内裤和上衣,高闯长出了一口气。现在就只剩下他和花想容了。回头一看,见花想容把自己五花大绑,吓了一跳,随即明白,她是用仅剩的绳子绑住自己的衣服。 “唉,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不过你捆那么紧也保证不了衣服不被卷走。不过我会一直抱着你,你的小命是不会丢的。”高闯夹了夹眼睛,换来花想容惯用的白眼飞刀。 高闯看了一下对面,心中的感觉清楚的告诉他,等到他和花想容过了这个凶险的水池,他们马上就要追到戈拉了。 第四十五章 蛇王 “相信我吗?”高闯一手抓着绳子,一手从后方拦腰搂住花想容,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感到她的身体一直在轻颤。 花想容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一下头。 “既然你相信我,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也不要慌,把你的命交给我,我一定能带你回去。”高闯用平稳的调子说,“现在拼命抓紧绳子,深吸一口气,我们走!”说着往下一沉,两人同时没入水中。 感觉花想容身子一僵,入水的瞬间连划水都不会了,但很快她就恢复过来,配合着高闯的动作,没有一点滞涩感,慌乱过后竟然能保持冷静和伙伴间绝对的信任,让高闯省力了不少。 本来他很怕花想容遇事就失去理智,因为他接触过的女人历来如此。假如在水下她乱蹬乱踹,有可能危及两人的生命。可花想容没有,就算路过海眼附近时,她被各种不同方向的激流拽得东倒西歪,也没有死命攀住高闯,妨碍他的活动,而是放松身体,握紧绳子,真的把自己的命全交给了他。 但走到一半的时候,高闯觉得花想容的身子愈发僵了,好像要忍耐着不挣扎似的,明白她是屏不住气了,连忙扳过她的头渡了一口气过去。这是他在岸边深吸的一口新鲜空气,一直没舍得吸入肺中,就存在嘴里,等着这会儿送给她保命。但尽管如此,还差一步到池边时,花想容还是拼命冲出水面,若不是高闯一直抓紧着她的腰,说不定她会被冲到另一边的水柱下面。 花想容大口呼吸着空气,整个身子都靠在高闯身上,一分力气也没有了,看模样再晚一秒就会溺死了。在她的精心准备下,她的衣服全部保住了,但是衣襟却不可避免的敞开着,露出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 低头一看,高闯在冷水中都觉得身上发热,没想过花想容臃肿的外表下竟然有这样漂亮的胸部曲线,让他差点流口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女人的**,他见过太多了,只是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真漂亮。 “喂,注意衣服,不然小乳猪被人看光了。”他戏谑地笑。他们现在背对着光军和老铁,他又比花想容高大许多,因为角度的原因,这样把她反抱在胸前,其他人看不到花氏春光。 花想容一惊,连忙用手扯紧衣领,连脖子根都红了。这让高闯有极大的心理满足,他非常喜欢逗弄花想容,总想打倒她的自尊和骄傲,看着她窘迫不安,大概因为这女人在现代太强势了,处处逼着他,所以他产生了这变态心理。 全体上岸后,光军差点欢呼起来,但让高闯制止了。为了光军在水下的安全,他已经冒险吹哨子指挥了,现在如果再闹出大的声响,恐怕真的会引来敌人对付他们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们把装备分好,处理了一下各自的伤口,然后继续前进。 花想容走在高闯和光军的中间,尽管才刚经历了一次生死,但还是有好几次险些笑出来,因为这二位的形象实在可笑。光军还好,虽然下身只穿着一条四角短裤,好歹还有件上衣,脚下的鞋是放在背包中带过来的,没被水卷走,看起来和衣服还配套。而高闯完全就是一条内裤,脚上蹬着两只现代的海军陆战队的军靴,手中拿着一只强弩,一步一停地向前走。 他的鞋子早坏掉了一只,单只也没办法穿,而花想容在被救后,穿的是高闯带来的衣服,但鬼使神差地没有扔掉自己剩下的一只鞋,所以这会儿,她把那双大得不得了的军靴给了高闯,而她则把自己的剩鞋和高闯那只完好的鞋子勉强凑成一对,用细绳绑在脚上将就穿。 “你再笑,把你大牙掰下来,信不?”高闯突然停下,回头恶狠狠地说。他早就知道花想容在笑什么,心想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动物,这都生死关头了,她竟然还注意到这些小事。 花想容瞄了高闯一眼,虽然光线不足,但目光一扫之后,还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这男人的身材可不是盖的,长年劳动的人就是比长年坐办公室的人身材性感很多。不过他的凶狠似乎没什么威力,不仅让她不怕,反而更想笑,于是埋下头去,忍得分外辛苦。 “还笑!再笑老子把内裤也脱了。” “在女人面前全裸,严格说来,算猥亵。” “老子没全裸,脚上还有鞋呢!”高闯气得打了花想容的头一下,然后无可奈何地继续走。 这条暗道很干净,也不太潮湿,更没有可怕的东西来骚扰他们,好像自出了那个石室,越过那个可怕的水池,一切不可思议的情况都消失了。但这暗道不是直的,而是一直向右弯,似乎是向某个地方靠拢,而当他们拐过一个急弯,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团亮光――出口就在那里! “当心点,不要轻举妄动。”高闯压低声音说,让其他人跟在他身后,慢慢向前摸去。 前方越来越明亮,但也越来越窄,走到临出口的地方,仅能容一人通过了,宽度不超过一米,这让高闯感到了危险,因为假如对方在洞口守着,他们的人出去一个就会被杀一个。可是现在骑虎难下,他绝不能空手而回,所以他把步子放得极轻极慢,连呼吸也放轻了,一步步靠近了洞口。 洞外,竟然是一个小山谷,不再是山腹、不再是秘洞,而是真正的山谷,上有蓝天的山谷! 高闯倚在洞口,看了一下手表,发现他们自从进入神殿的入口,竟然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大概是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要追击敌人,虽然休息时间很少,却没有感觉到过分的疲劳。再往前探一点头,终于看清了山谷的全貌。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绝谷,山谷不算小,可洞口对面的一个湖却占据了大半地方。此刻正是一天中清晨时分,雾霭还没有散去,就那么笼罩在碧绿的湖面上,好像湖水中起了一层白色雾气一般,映着爬满了远处山壁上的植物,看来似梦似幻。 在若隐若现的白雾中,湖中间有一块细长的石头冲出水面,好像直插入水中的定海神针一样,圆锥形,水面上最粗的地方不过直径两尺,上面的尖直径有一尺,离水面一米高,整块石头黑黝黝的,长满了青苔。 如果只看这些,这山谷中的晨景真是美不胜收,可是在美丽的晨光下,还有些非常令人厌恶的事物呈现在高闯的眼前,但这些讨厌的东西却又让高闯兴奋,因为他在不眠不休地追了那么多天后,他终于看到了戈拉的身影。 就像猛兽终于追捕到了自己的猎物,高闯的血都沸腾了,但他知道不能莽撞,因此强行平静了一下心情,再认真观察了一下山谷中的情况。 戈拉的人,包括明人在内,只有六个了。就见他们零零散散的躲在山谷中的石头后面,注视着小湖后面的一道瀑布。这道瀑布很小,以至于水帘掩不住后面的一个山洞。那个山洞的洞口很大,看起来也似乎很深,虽然没有什么东西出现,但整体感觉嶙峋狰狞,看一眼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好像能吞噬整个山谷一样。 有两个戈拉的人就背对着高闯,还有两个人躲藏在稍远的地方,而戈拉拉扯着明人就藏在左侧不远的一块大石后面,因为明人和大石的关系,戈拉的身影在高闯眼前一闪后就消失了,只有一个大胖屁股暴露在外面,面积不小,射上十箭八箭是没问题,但却不能造成致命的打击。 可是戈拉一行人在躲什么?每个人看来都全神贯注,紧张万分,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在附近。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个山洞里?因为提防着洞里的东西,所以他们才没有发现自己一行人已经追了过来吗? 不管他的!敌众我寡,而且他们还在暗道中,如果不偷袭,正面对决会吃亏的! 高闯一咬牙,拿起了手中的弩箭。前方两个戈拉的人正背对着他,角度要多合适有多合适,几乎不用他调整,简直是专门给他预备的靶子。于是他连发两箭,因为中间没有停顿,第一人中箭后还没反应,第二箭已经射中了第二人的要害。隔了几秒,两人几乎在同时惨叫出声,霍地站起来,惊恐的望着高闯的方向,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就已经死了。 而高闯已经把弩箭对准了戈拉。另两个的距离还在射程外,只要杀了戈拉,那两个人不足为患! 眼见着戈拉惊得站起来,一张猪脸出现在弩箭的对面,但高闯却没有扣动扳机,因为有一阵可怕的声音出现在山谷之中。这不仅让高闯停下了手,更让戈拉惊得又躲到了石头后面。 嘶――嘶―― 听着像蛇吐信子时发出的声响,可这声音太大了,究竟是什么蛇才能发出如此的声响? 高闯循声望去,就见瀑布后的洞口先是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接着两盏幽绿色的灯蓦然亮起,闪着妖异的寒光,快速的由远及近,隔着这么远,石块被辗轧的呻吟也听得清清楚楚,可见洞中要出现的物体有多大。 事实上,根本不用高闯猜测,因为洞口很快就昂扬出了一个蛇头,巨大、黝黑、火红的信子像勾魂的凶器。 “妈的,知道为什么这里叫蛇王谷吗?”高闯把花想容他们向后推,“因为真他妈的有个蛇王!后闪,后闪!快!快!” 第四十六章 诱饵 在高闯的催促下,虽然其他三个人根本没看见山谷中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拼命向后跑去。可高闯却在跑了十几步后,突然停下了,因为他意识到这条暗道的出口狭窄,以那条蟒蛇的体积而言,是绝对进不来的。当然,这要在他没有出现幻觉的情况下。于是他又跑了回去,一看之下惊得心肝一起颤了起来。 就见本来青翠静谧的山谷中,一条黑色的巨蟒从瀑布后的洞口中窜了出来,足足有二十米长,蛇身最粗的地方有将近一米,墨色的蟒皮上,白色网状的花纹被水光一染,好似一片片银光在闪烁。 它出洞后就直接涉水而过,几乎是贴着水面“飞”过来的,远远看来,就像一条黑色的波浪汹涌着扑向岸边,蜿蜒盘转,一出现就让人觉得整个山谷都被它占满了,它昂扬起蛇头,左右摇摆着前进,一双妖异的绿眼中寒光闪过,让看到的人遍体生寒,生的本能、死的恐惧一齐出现,只能惊叫着逃跑,绝没有人敢反抗。 谷中只有四个人,可惊恐的嘶喊带给人的恐惧却搅得高闯的心里发麻。他小心地探出一点身子,见戈拉肥胖的身子在向山谷的右侧跑,身后跟着瘦小的明人。明人跑得比较快,很快超越了戈拉,但却被戈拉一把抓回来,推倒在路边,然后戈拉自己连滚带爬地钻进了一个山洞中。 那山洞的洞口和高闯他们所在的一样,非常窄小,戈拉慌乱之下,竟然堵在洞口了,虽然他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可还是分毫动弹不得,最后是由随后赶到的明人对着他的屁股猛力一推,才算让他的身子完全进洞,明人也才能随后躲入洞中。 这条黑色巨蟒太大了,狭窄的洞口无异于一道屏障,进洞就等于安全。可是他们有时间有机会躲入洞中,完全是因为巨蟒出洞之后选择了向山谷的左侧追击,否则以巨蟒的速度,戈拉和明人一个也跑不了。 这是个绝谷,除了几个山洞,四周都是绝壁,除非长了翅膀会飞,不然估计跑不出去。 而此时,跑向山谷右侧的那两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才跑出去几十米远,就被巨蟒追上并逼到了绝路。两人委顿在山壁下,动也不能动,只是抬头仰望着巨蟒的头,瑟瑟发抖,就好像被猛兽抓到的小动物一样,完全不会反抗,只等着被吞噬的命运。 巨蟒昂起头,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两个渺小的人类,蛇身还在不断地晃动,火红的信子也不断吞吐,似乎是在犹豫着先吃哪一个,之后它巨大的头略低了低,仿佛嗅着什么。 一秒、两秒,时间似乎都为这山谷中的气氛所凝结,然而正当恐怖的倒计时还在继续的时候,巨蟒突然一张口,把一个人吞入了口中! 那个人都没来得及惨叫,就被吞入了一半身子,只剩下两条腿徒劳的蹬着。但这本能的挣扎只持续了两、三秒,就见巨蟒一昂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直接落入了它的腹中。高闯亲眼看到一个人的形状从它的咽喉一直下降到蛇身中,就好像人类吞咽食物时喉管会动一样。 剩下的那个人早已经被这惨状吓得失去了理智,身体一直贴在山壁上,机械的向上爬,爬上两步就滑下来,可他还是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连回头看一下的勇气也没有,就算蛇头已经贴到了他的后脑上,他也没有反应。 再一口,这个人也已经入了蛇口之中,同样,这条巨蟒只吞掉了此人的一半,剩下他的下肢继续重复着登山的动作。可是巨蟒这回却没有完全吞掉他,只是把他含在口中,悠哉游哉地在山谷中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小湖边上,突然一张口,把这人又吐了出来。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高闯觉得巨蟒的一对绿眼有意无意的瞄了两个它无法进入的山洞一眼,似乎是示威一样,然后涉水回洞,就在眼看着就要进洞时,尾巴一卷,把那个吐出的人甩到了山壁上,呯的一声后,一个好好的人成了一堆烂肉饼。 “别看!”感觉到花想容他们也凑了过来,高闯挡住了花想容的眼睛,“你会做噩梦的。”事实上他也会做噩梦的。这么多年来东混西混的,他遇到过很多的凶险,但是亲眼看到人类被吃还是第一次,那和电影上所看的不一样,那种恐惧和悲哀简直无法形容。 他推着花想容他们向回走,因为他需要一个宽大点的地方和他们说些事情,也需要重新计划,更需要大一点的地方喘口气儿。 “老人古语说的没错,有大宝的地方就有大妖守着。”老铁在暗道中听到了山谷中的动静,此刻被高闯一讲,激伶伶的打个寒战道。 “这至少证明这地方确实有宝藏,不是假的。”高闯长出了一口气,想起那条巨蟒,确实有点头大。 “我说老高,咱们干脆从戈拉那混帐王八蛋手里拿回密信就回去得了。”老铁有点含糊,“宝藏虽然好,有命拿没命花也是白搭。”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几件宝贝献给皇上。”高闯虽然也怕,可是铤而走险之心不减,认准了目标绝不回头。他一路追到这里了,哪能轻易放弃,巨蟒虽恶,但一定可以想到办法。他历来认为,人是世界上最恶的生灵,只要人想琢磨什么东西,那东西就逃不了被毁掉的命运。 这不知道是人类的悲哀,还是人类的强大,但他铁了心要做到的事就算死,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也不会更改。 花想容看了他一眼,心里明明知道他可不是为了什么皇上,不过嘴上说的好听,用来哄老铁的。因为老铁是一等一的忠君之徒,只要抬出朱棣,他没有不同意的,听来愚蠢,但也让人钦佩。现代的人早就丧失了这样的忠诚,否则社会上也不会有那么多骗子了! 果然,老铁想了一想道:“也是,如果拿到海外的异宝呈献给皇上,皇上一定龙颜大悦,郑大人也会得意得紧啊。不过,我虽然没有看得仔细,但却模糊着瞄了一眼影子。好家伙,和一堵小黑山似的,我们怕是斗不过它,回头黑龙大人一高兴,再把我们也佐了餐,咱哥俩的宝贝只能献给阎罗王了。” “我们四个还不够它塞牙缝的。”高闯道:“但是戈拉挺有肉的,应该可以当一顿点心。” “大哥有计划了吗?”光军插嘴。 高闯摇了摇头,“说实话,刚才那件事吓得你哥哥我现在还心跳加速,在逃命之余脑子可动不了这么快。可是法子是人想出来的,都追到这儿了,不能没试一下就回去。戈拉的人一个不剩了,就剩明人和他躲在另一个洞子里,地点嘛,就好像我们的隔壁,我们首先要打听一下这件事的原由才好。依我看,他们早我们那么久进了山谷,却一直没有离开,也没有动手,就是因为这位蛇爹镇在这儿了。” “戈拉没吓跑吧?”花想容问。 “相信我,如果他要跑,早就跑了,不会等我们来端了他的底。”高闯道,“不过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们能过来。现在这死猪虽然吓得要死,但宝藏对他的吸引力大于一切,一会儿我到那边去问问他。” 他这话一说,其他三个人立即反对。先不说戈拉守在那边的洞里,有可能杀了闯入者,单那条巨蟒就够危险了。高闯虽然一想到那条蛇祖宗也是头皮发麻,可是为了宝藏,他不得不冒险。 “你们没注意吗?”他说,“我们和戈拉在神殿内的行动路线是相同的,不同的只是他们有机关图,或者还有开关的钥匙,所以走得比较顺利,我们则要破解各种难关,走得比较艰难。可是在水池那一关,路分为了两条,咱们过了水池后一直向右,估计戈拉他们是一直向左,所以到出口时,本来南辕北辙的两条暗道接近了,两个暗道口相距不过百米,我能很快跑过去。当然,这要在那位蛇祖宗没有出洞的情况下。” “可是要怎么确定巨蟒没在外面呢?”花想容问。 “把你扔出去试试就知道了。”高闯道。 花想容明知道高闯是开玩笑,因此也不理他,“你说那条蛇没有吃第二个人,但把他摔在山壁上,还说它瞄了山洞一眼,不会说它是有智力的吧?” “按理说,动物是没有智商的,有的只是条件反射。”高闯道,但回忆起那条蛇的眼光,突然又有点不确定。 “我听说,守护宝藏的猛兽都是大仙,怕不好轻易对付。”半天没说话的光军说。 “所以我说把容书记官扔出去喂蛇――不是,喂大仙嘛。你们想,不献点祭品,大仙能允许我们拿好东西吗?礼多人不怪不是?” 高闯说的煞有介事,虽然老铁和花想容知道他是说笑,不过有点憨的光军却吓了一跳,只听花想容道:“你是存了心把戈拉当诱饵是不是?” 高闯还没回答,老铁却拍了一下巴掌,“好主意,老高,戈拉这王八羔子就要这么处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第四十七章 眼珠 一切商定,高闯先是走出暗道观察了一下山谷中的地形,然后又在附近走了几步,故意弄出一些大的声响,看那条巨蟒会不会轻易出来。当然,也没忘记弄了几件衣服。 那两个被他射死的戈拉手下,就倒在离暗道口不远的地方,假如巨蟒冲出,他完全可以迅速回退到安全地带。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紧张,毕竟那巨蟒于他而言,虽算不上大仙,也算是妖怪了。 一边扒下死人的衣服,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才他只是探出一点身子观察,因为角度的关系,有的地方没有看到,这下身在谷中,终于被他发现,他们所在暗道的右侧就是戈拉逃进去的山洞,而在左侧竟然有一扇巨大的石门,虽然只是一道石门罢了,可高闯一见心花怒放,冒着风险摸索了一番,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你吓死我,跑那边去干什么?”花想容道。光军也在一旁帮腔,说大家有多么怕那条巨蟒会跑出来。 “我闻到金子味了。”高闯道,心里的感觉让他很确定那边就是存放宝藏的地方,心里一直可惜现在不是在现代,否则那条巨蟒肯定让动物保护中心逮了去展览,而他自己只要拿炸药轰它一家伙,然后就能带着宝藏乘坐直升机飞走了。一想到宝藏压得直升飞机勉强起飞的模样,高闯不禁按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好歹身边还有人,口水流下来就不好了。 他把那几件衣服比划了一下,捡最大的套在身上,可他和光军的身材都比较高大,实在不合身,只好把衣服撕扯一下,勉强围在腰间,上下一看,简直是野人的装扮,整个是“泰山”两名。折腾了好一阵,一直蹲在暗道口的老铁报告说,巨蟒一直没有动静,高闯于是跳出洞口,向戈拉所在的暗道跑去。 在那条暗道前,高闯先停了一下,见那条巨蟒果然没有出现。抬头一看,日上三竿,天气好得不得了,阳光明媚极了,而湖水上面的雾气也已经散了,水光鳞鳞的,景色真的很美。只是暗道内却很昏暗,细看才能发现有火光隐隐闪动,可见戈拉正如他所料,并没有走。 再回头看了一眼巨蟒所在的山洞,就见水帘后嶙峋狰狞的洞口阴暗着不动,却又给人无比的威胁! 他没有犹豫,悄悄潜入暗道内,感觉这边的暗道口和他们那边的差不多大,内壁也同样平整,简直是一个师傅挖出的洞,而且也是越向里走就越敞亮,走了差不多十几米,暗道内说话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虽然听不懂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可是能听出确实是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明人,一个正是戈拉。 高闯把弩箭端在身前,慢慢向有火光和人声的地方走去,见戈拉和明人是闪在一个急弯后说话,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别看戈拉刚才跑得屁滚尿流,可在明人面前照样耀武扬威,声音很大,大概没想到高闯竟然敢跑过来。 他静了一下,听戈拉似乎越说越激动,一个跨步跳出来,对着戈拉毫不留情的扣动弩箭的扳机,一箭射到他手臂上,因为距离近,弩的力量又大,箭竟然穿透了戈拉的小臂,而高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箭射到了他腿上,疼得他杀猪一样地叫起来,倒地时像一扇猪肉一样啪的拍在地上。 高闯上前一步,一脚踢在戈拉的太阳穴上,让他当场昏过去,鬼哭狼嚎声嘎然而止。虽然宝藏的事是他引出的,但一切的灾难也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留着他有用,高闯恨不能现在就给他来个万箭穿心。 “闯爷啊,谢谢您救命之恩。”明人扑倒在地,抱着高闯的大腿,大声号哭。 “起来起来,少来这套。”高闯低头看看明人,轻踢了他一脚,见他一点眼泪也没有,完全是干打雷不下雨。再看看地上的戈拉,又后悔了自己的冲动,发愁要怎么把这么胖的一只饵弄出去。 冲动是魔鬼,这话一点不假。可是目前也只能算了,只好先坐在暗道里,盘问起明人。 “我是无意间得到宝藏的秘密的。” “结果你就准备私秘起来?”高闯斜着眼看明人,“不用害怕,这是人之常情,要是我也会这么做。可是你闯爷我有本事看也有本事拿,你呢?如果早说,何至于让戈拉这通迫害。”高闯瞄了明人一眼,看他原本黑瘦的脸“胖”了好多,又青又紫的肿胀着,眼角还未完全愈合的裂伤像一条蚯蚓一样爬在脸上,其他裸露皮肤上的伤痕就不用说了,可见明人一开始是不肯就范的,是被好好侍候过后才被迫说出宝藏秘密的。 “闯爷说的是。”明人偷看了高闯一眼,“后来我不是通过容书记官报告您了吗?还好我迷途知返,您也才能救我一条狗命。” “你快得了吧,这一路跟过来,若不是我命硬,早被你克死八回了。”高闯看着明人,只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 明人见高闯目光烁烁,以为是威胁他,吓得低着头辩解道:“闯爷明鉴,我可不是要害您,实在是相信以爷的能耐必能化险为夷。再说,您若不跟上来,难道让这些宝贝便宜了戈拉这狗娘养的吗?您原谅小的一时贪心,但论起来,肥水不落外人田,好歹咱们都是大明的人。” 提起大明,高闯突然想起他这回来的“正事”,就是那封密信,连忙俯身翻了一下戈拉身上的布包,三、两下就搜了出来,绸子袋、硬壳纸,奏折似的,里面写了一些古怪的文字,还盖了虎头印,一看就没错。 “爷我为的是大明的社稷,不是为了你的宝藏。”高闯晃晃手中的东西,然后别在后腰上,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何况明人。 但明人做惯了掮客,嘴头又滑又甜,奉承道:“我知道啊,可是闯爷顺手为皇上立下新功,从此升官发财不是更好吗?我也想了,一个人没那么大脑袋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我也没有那个富贵命,不如就献给闯爷,献给皇上,只要给我这袋子里装点金银,让我能有个路费,回到大明落叶归根就成了。” “你要这么说,也算你这趟没有白遭罪,吃不下的硬吃,只有撑死了事。在这虎狼地,你要透出一点金银的味来,就能让那帮土匪活吃了,但你如果忠心大明,或者我可以帮你发笔小财,荣归故里。”高闯根本不相信明人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却把话挑明了说。大家都是龙的子孙,假如明人真的老老实实,他不会做独吞或者赶尽杀绝的事。宝藏这个东西,见者有份,他并不贪。 明人连连点头。 “但话说回来,听你这意思,宝贝不少哇?” “闯爷,先前我也不太知道,但假如这事是真的,想来是少不了的。”明人道:“闯爷看到那个石门了吗?那么大,估计里面的洞子也不小。总不成山大个洞,却只藏了一块金子吧,那也对不起挖出这个神殿的功夫啊!”明人说着,眼睛不由自主的一翻,但奇怪的是一只眼睛转了转,另一只眼睛像翻白眼似的一瞟,速度极快,一闪就过去了。 高闯心里一凛,留了心,这才明白明人的脸上有什么不对。 明人此时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个宝藏的传说、他是如何无意间从一个僧侣身上得知了这件事,以及他对大明和皇上有多么忠心。高闯不住点头,发现明人这只右眼看似正常,但断断续续地会翻白,就像他斜着眼看人,又像他整个人分为了左右两半一样,十分诡异。 “可是你们是如何顺利通过这么多关卡的呢?”高闯突然打断明人,“你手里一定有机关图和钥匙吧?不然以这头安南猪的智商,肯定是过不来的。” “地图?”明人眨了眨眼睛,右眼條的翻了个个儿,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地图是有的,不过并没有画在一张纸上,当时是那个僧侣详细讲给我听的,都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大概是因为脑袋晃动了一下,那右眼又翻了过来,眼瞳漆黑,正常极了。 “钥匙呢?不可能没有机关钥匙吧?我这一路仔细搜索过,连个机关渣都没见到,所以肯定是有类似钥匙的东西吧?” “这狗娘养的过了机关后给扔了。”明人想也不想地指着地上的戈拉。 “那么拿了宝藏要怎么回去呢?”高闯想起自己来时的路,先不提那条暗道带来的惊悚感,单那个水池就让他无法背着宝藏通过,何况系在四道门石室上的绳子莫名其妙的断了,根本无法再上去。 “从这边回去就行了。”明人说,“所有的机关暗门,从外往里进需要钥匙,可从里往外出都有扳手,只要扭一下就可能通过,容易得很。” “从那边走?”高闯向暗道深处一指,引明人去看。就见他的脑袋微侧过去,左眼也正常斜过,唯有那只右眼,还是瞳孔朝前,似乎一个明人和他说话,另一个明人死盯着他! 高闯心下一狠,突然上前一步,扳住明人的脑袋,伸指抠出他的眼珠子! 第四十八章 计划 明人长声惨叫,可是眼里却没有流出血,他的右眼竟然是假的! “这就是钥匙吧?”高闯把那颗假眼珠在明人身上擦了擦,然后放开了他。 “闯爷――” “别跟我耍花枪,你闯爷我是什么人?下次再骗我,你的小命就完蛋了。”高闯把那颗假眼珠放在火光下看了一眼,心里乐得一颤,发现了这次丛林探险的第一个宝贝。 这眼珠是由一块宝石制成,虽然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材质,不过眼黑和眼白融合得极为自然,显然是一块天然的两色宝石。这已经非常罕见了,但最奇妙处却是被火光照射一阵后,宝石的颜色渐渐淡了下来,到最后成为了透明的,而在这团透明之中,有一条曲曲折折的黑线,细一看却是一幅简单的图画,正是来神殿的道路。 高闯知道有的琥珀里会存在一些异物,可从没见过宝石里藏地图的,也不知道是先有宝石,而后照着宝石里的图案铺就了通往神殿之路,还是先有了神殿,再用世人不传的秘法改造了这颗宝石,但无论如何这宝石也不能简单的用罕见来形容,而是神奇了,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从一进神殿,他就看到无数的眼睛图案,在几道关卡处,还发现了只有眼眶而没有眼珠的雕刻,当时就感觉那雕刻是正常人眼睛大小,只是眼珠被人抠去了,现在看来,原来眼眶是锁孔,眼珠就是钥匙。再看这宝石假眼的背面有许多凹槽,和雕刻眼睛的凸出部分十分吻合,这更证明了他猜测的正确。 “闯爷――” “别叫我!口口声声说自己效忠皇上,竟然想私密了这东西,你是哪一门子的大明子民?收缴国库了!”高闯光着上身,腰上围着破破烂烂的几块布,只好把宝石塞进靴筒里。说到国库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词那么熟悉,想当初六公主就是这么明抢自己东西的,不禁有点好笑。 “不是的,闯爷,这东西您拿去呈献给皇上,我是不敢反对的,可是它还有用处。”明人因为少了这假眼珠,右眼的眼皮耷拉着,再加上脸上的伤痕,看来滑稽又狰狞,带着一脸的不怀好意。 “还有什么用处?我可提醒过你了,假如你再骗我,你就活到头儿了。” 明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一点小心眼也瞒不过闯爷您,我还蹦哒个什么?可我说的全是真的。您就不想想,戈拉比您早到了十个时辰,为什么一直不打开宝库?为什么要猫在外面等着,冒着让蛇大仙吃了的危险躲在湖水边上?” “你这奸滑的东西一直歪缠,我还没问到那一桩呢!”高闯歪着头,微眯着眼睛盯着明人道。 不自觉中,明人感觉到高闯无声的威胁,想耍花招的心不剩一分,老老实实道:“您看到湖中那个石柱了吗?宝库打开的机关在那里。如果不从那里打开机关,而是强行闯入,就会青山塌、宝库毁。” 高闯没说话,判断了一下,觉得这事虽然听着神奇,不过还是靠谱的。整个神殿的建造都是巧夺天工,现在就是说开启宝库的机关在蛇眼里他都信,何况只是在湖水中。那根石柱本来显得很突兀,有特殊用处是正常的。至于说“青山塌、宝库毁”,这是必然的,虽然他曾经想过回现代用炸药来炸,但其实心里也明白,这神殿机关重重,强行进入不得。 “湖里有什么?这死猪一直不敢过去?”高闯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和那条巨蟒有关,但仍然想从明人这里得到证实。 明人打了个寒战,不自觉的向高闯这边靠近了点,“不是湖中有什么,而是那位蛇仙大人!闯爷你也看见了,有一点动静它就会出来,发起怒来是要吃人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它老人家尤其听不得水声,只要水一响,它立马出来。可是机关在湖中间,不下水是不行的。这狗娘养的戈拉一直想渡过水去,可一碰水,蛇仙大人就喘粗气,头回大仙现身就把我们吓了个半死,刚才还――” 原来是因为那条巨蟒挡了路,所以戈拉才没有得手,从这个角度上讲,高闯应该感谢这条巨蟒,但他现在也犯了难。不管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怪兽巨蟒是守护宝藏的,但现实的问题是它在那儿,这宝库的门就打不开。 对此,他心里隐约是有个计划的,但这个计划十分冒险,而且要分外精确才行。 蹲下身,他狠狠拔出戈拉身上的箭。箭头有倒勾,带出戈拉身上的一条肥肉,疼得他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把这狗娘养的给我捆结实了,有一点松,就拿你去喂蛇!”高闯把腰上挂的绳子扔给明人,自己则把箭甩了甩,又放到箭袋中。现在武器资源短缺,不能浪费。 明人恨戈拉恨得牙根痒痒,不用高闯吩咐就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戈拉刚才被高闯一脚狠踢在太阳穴上,直到这会儿才眼冒金星,胳膊和腿上又痛入骨髓,只得任由明人摆布,连反抗的力量也没有了。 “你说你活在这世上,除了浪费粮食,还有什么用?”高闯示意明人把戈拉拉起来,“一会儿跟我到那边暗道去,别劳烦我推你,自己走,不然遇到蛇祖宗,就给它老人家塞牙缝吧!” 明人翻译了几句,因为高闯给他做了主,也有了点耀武扬威的意思。戈拉明白了高闯的意思,吓得大叫,嘴里不知说着什么,身子一直向后退。明人比较瘦小,被他扯得好几个趔趄。高闯看得火大,一抬手把弩箭对准戈拉的头,“你忤逆老子的话,让你现在就见阎王!不信你试试!” 高闯眼光中的杀气,浑身上下散发的压倒性优势让戈拉本能地闭上嘴。他们直接面对过两次,第一次高闯先礼后兵,把他治得服服帖帖,但他还有一点不服气。而后他一路逃窜,高闯一路追击,无论他用什么阴谋诡计,高闯都能带人追上来,并不断剪除他的党羽,让他一直心慌意乱,好像有猛兽跟在自己的后面,而自己不过是对方的食物。再后来,他以为这神殿的可怕机关会要了高闯的命,着实高兴了一番,哪想到什么也没能拦住这个大明来的男人,直到他把自己逼入死局。 他害了太多的明军人命,这男人是断不会饶了他的,他似乎看到死亡就在前面等他,哪里还走得动路? 只感觉屁股上被猛踹一脚,戈拉跌出了暗道口,一头摔在地上,刚才被踢过的地方疼得他几欲呼喊,可是因为怕惊动了蛇仙而只能强忍着。还没等他爬起来,明人也一下跳出暗道,飞也似的向左侧跑出,然后隐没在另一个暗道中。 高闯手中握着拴住戈拉的绳子,走在戈拉身后,不紧不慢的,像溜狗一样,倒是戈拉不断向前窜,恨不得立即躲到暗道中。不过高闯看似轻松,但其实全身都紧张着,虽然是慢慢地在走,眼睛却一直盯着蛇洞看,假如蛇王一出来,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躲进暗道中。 明人说,一有动静蛇王就出洞,可是他来这边时就故意弄出了声响,现在又故意踢动石子,那条巨蟒却理也不理,只吓得戈拉一个劲的向前跑,生怕引出那条蛇王来。 “光军,不用盯着他,他不敢往外跑。”高闯拍了拍光军的肩,招呼他来议事。戈拉就坐在暗道边上,高闯量他吓破了胆,绝不敢冒险回到另一边去。 他们的情况很简单,就是必须要到湖中间去打开机关。明人说,只要把宝石眼珠放在石柱上的眼睛雕刻上一按,机关就能打开了。说到这里,高闯还真佩服明人的狠劲,当时他得了这个宝藏的秘密,竟然弄坏自己一只眼,然后等伤好后再镶嵌进这颗假眼。这样,没人会知道他换了假眼,也没人会知道他的秘密。他说是因为救了一名僧侣的命才得到这个宝藏的线索,对此高闯根本不信。在占城港这个地方,没有善良的人可以生存得好。 这颗假眼太逼真了,还能够反射光线,根本是以假乱真,比现代的假眼工艺都好,若不是因为频频拿出来当开启机关的钥匙使用,也不会在眼窝中松动,更不会被高闯发现。可笑的是戈拉,一直以为地图在明人脑子里,又因为怕机关,每回明人去开机关时,他都躲得远远的,否则这眼珠最后也不能安全保在明人手中。 可是,去湖中打开机关,意味着巨蟒会出现。它那么巨大,任何人和它对抗只有死路一条,被它吞到肚子里,恐怕永世都不得超生。所以,硬来是不行的,打道回府也是不行的,只有智取一途。 他有个粗略的计划,此刻又细细想了一回,然后就吩咐下各人的任务。 “这也太危险了。再想吧,总会有其他办法。”花想容听到高闯的危险计划,脸都白了,第一个反对。 “没时间耽误,咱们进山好几天了,郑大人那边可能已经建好了周转港,我们必须尽快,不然就赶不上船队了。”高闯道,“只要我们不慌,算计精确,一定能成功。” 他挨个看了一遍花想容,老铁,甚至明人,最后落在光军的身上。这一回,光军是关键的人物。 第四十九章 蛇斗(上) 计划好后,一行人就准备了一天。 当晚上在洞内收拾戈拉这个“饵”时,他叫得比杀猪还惨,简直称得上是震耳欲聋,整个暗道都灌满了他的嚎叫。把他推出洞口时,他拼命反抗,因为是求生的本能挣扎,高闯和光军两个人才把他按住。高闯在他身上狠割了一刀,一边的老铁倒了一点麻草汁在他伤口上,他这才消停了下来。 “这饵不听话,出去后不好控制。”老铁道。 “放心,他是尿作儿出来的,一见蛇祖宗就瘫了,玩不出花样。”高闯道,“老铁,你这是给他上了多少麻药啊。这种怪草麻劲特别大,隔着我裤子扎到我腿上就让我有些头昏,这下捣成草汁,浓缩精华,别回头麻的他背过气去,那蛇可挑嘴,不吃死食的。” “你老大在他这身肥肉上捅出了那么大个血窟窿,我倒多少草汁也让血冲开了,没事,保管一会儿让蛇祖宗吃得开心。” 高闯笑了一下,扭头看了一下花想容,见她脸孔雪白,道:“我知道这很不人道,可是你看动物园中拿小动物去喂猛兽就人道吗?而那些小动物从没有伤过人,可这头死猪――”他踢了一下戈拉,“伤害过多少人?所以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唉,你就是从美国鬼子那儿学了太多的伪善,我就喜欢以暴制暴。” 花想容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我是担心你,你这样――太冒险了。” 高闯咧嘴一笑,“我没念过多少书,从泡在海上那天起,就是搏命的,这也就是我的可行性报告。”他突然想起花想容常念叨的东西,顺嘴来了一句。 “你会回来吧?”花想容一想到高闯的计划就觉得紧张万分,这计划要求不能出一丝差错,可是他们事先根本无法试验和模拟,所以出差错的机率很大。 “废话!难道我英勇就义,让你们白白得了功劳,然后后半辈子躺在金山上数钱玩?咱不是那人!放心!放心!拼死我也要回来和你分钱。” 明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可看到他眼睛亮闪闪的,花想容的心还是安定了不少。才想说什么,地上的戈拉一阵扭动,吸引了高闯的注意力。 “别磨蹭,咱们也等了一天了,这会儿蛇大爷也该出来觅食了。”高闯道:“这儿是个绝谷,它那么大体积,不可能只依靠谷中的食物生活,蛇洞那边一定还有其他出口。如果它老大人到另一处觅食,等咱们进了宝库再被它堵在里面,那大家就都给它当备粮吧!” “大哥,小心。”光军又紧张,又担忧,握着弩箭的手轻轻地发抖。 高闯握住光军的手道:“别人能怕,你可不能,万一咱们这一趟失误了,再要找饵,就只能是拿容书记官开刀了,明人太瘦。”他故意说的轻描淡写,然后走到暗道口边观察了一下。 就见天色已经全黑了,但月光明亮,照在地上如洒了一地碎银,白晃晃的,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美如仙境,那道瀑布如一匹白绸似的挂着,衬得蛇王洞更加深幽,乍看上去好像是活的一样,能呼吸、能咀嚼,只等人误入其中。 感觉巨蟒没有在洞口呆着,高闯小心地走出暗道,警惕地向前走了几步,一边向另一个暗道移动,一边弯身捡起好几块趁手的碎石,装在身上背的布袋中,等差十几米到达的时候,他停住了,突然大喝一声,“蛇王,老妖怪,出来见一下你闯爷!” 山谷很静,他运足了气喊,回声袅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绝壁上的藤叶都被震得扑漱漱直响,一阵阵细沙也滑落下来。 高闯等了一会儿,不能说不紧张,但却强迫自己镇静着不动,只觉得瀑布后的山洞隐约有些呼呼的气喘声,似乎是警告。 高闯咽了一下口水,压制着渐乱的心跳,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了几步,“老子要拿宝贝,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你挡不住。小蛇,小长虫,出来!”语毕,把手中的石头连连扔进湖水中。 他臂力强,石块直落在湖的中央,发出很强烈的落水声,平静的湖面一瞬间被他搅碎了,一阵寒气升了起来,快速弥漫满整个山谷。 刷的一下,一阵阴风吹过,吹得高闯汗湿的衣裳钻进一股凉意,似乎大蛇还没出来,先有一条小蛇爬上了他的背。他慢慢向后挪,紧盯着洞口,就见两盏绿火亮了起来,晃悠悠的移动到洞口,但却没有立即出来,只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在白惨惨的月光下沉默着、威胁着。 “呀,怎么着?嫌我的肉不好吃,不屑你出来一趟?”那条巨蟒的态度让高闯早被海风溜野了的心极度不爽,觉得被侮辱,他也不想想,被吃掉并不是好事,况且可能是它已经在别处吃饱了回来了,“告诉你个没见过世面的畜牲,中国什么都比外国好,人肉也一样,来吃我吧!”话音未落,拿出最后一块石头丢了出去,这一次不是扔向湖水,而是扔向了巨蟒,同时,手中的火把晃个不停,以移动的火光吸引巨蟒的注意。 咚的一声,石头落地,远没有到达蛇头所在的位置,但却成功的刺激了巨蟒的神经,就听咔嚓嚓一阵怪响,蛇身出洞了。白天看时已经很让人惊恐了,晚上在月光的映照下,一片黑影更像排山倒海一样快速涌来,黑影中的鳞鳞白光像一把把小刀子一样,把夜晚都割开了。 “操你个蛇祖宗的!”高闯怪叫一声,撒腿就跑,连头也不回,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却好像有万里长征那么艰难,而后面风声渐近,如果成功到达就是生,否则就葬身蛇腹。 女人的惊叫声响起,感觉灼热感和冰冷感同时到达,他一手握火把,一手持刀,不管不顾的看准洞口,纵身一跃。洞口狭窄,如果计算失误,他就会弹到地下,接下来就要面对蛇口。他想过这种情况,那时他必死无疑,但他临死也要挣扎一番,让这条蛇王尝尝火烧和刀割的滋味。他从来就是这个狠性子,就算鸡蛋碰石头,也要弄他一身蛋黄子! “呯”的一声和“哈”的一声同时响起,他落地了,因为目测准确,幸运的直接落入洞中,火把跌出好远。先着地的双手和膝盖与石地相撞,疼得钻心。可他没有时间顾及这些,感觉一个冰冷湿滑的东西蹭到了他的小腿上,骇得迅速翻过身来! 第五十章 蛇斗(下) 整个洞口都被蛇头堵住了,抬眼望去,只见到血红的信子在眼前吞吐着,张开的蛇口中,一排向后弯的雪白獠牙像利刃一样,被旁边的巨大鳞片一衬,闪着寒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往后看,蛇咽处起伏蠕动着,恶臭腥膻之气尽数喷在了洞中,熏得高闯差点昏过去。 在被蛇信再次舔到前,高闯几乎是手脚并用着向后爬。他明白一般的蟒蛇是没有毒的,可现在他是在六百年前,在一个鬼斧神工的神殿里,他有点拿不准,万一巨蟒是有剧毒的,被喷上一口毒气或者毒液都不是闹着玩的。 从远处看,这条巨蟒的体形已经十分骇人,此刻距离接触,更让人感觉人类有多么渺小,若不是借助山洞的力量,巨蟒吞掉他这样块头的人和玩儿一样,甚至都不会噎一下。这让高闯有点担心,如果巨蟒一口吞掉饵,而不是像它先前吃人那样先吞一半,把人挂在嘴边一会儿,他们的计划就会失败。 眼见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高闯才有时间拿下背在肩上的弩箭,对着蛇口连射三箭。 这巨蟒是怪物级的东西,不过这么近距离被弩箭射中,还是疼得它发出吭哧吭哧的叫声,然后疯了一样撞击洞口,巨大的脑袋撞得山壁上的泥沙纷纷落下。虽然高闯明知道洞口是塌不了的,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又后退几步。 但随即,他想起他必须完成的事,于是连忙从已经甩到一边去的背包中拿出几个竹筒,拧开简陋的盖子,把中间的草药汁全泼向了巨蟒。 巨蟒正在狂怒之中,见到什么都一口吞下,最后一次,高闯的手滑脱了,连竹筒一起扔了出去,那巨蟒也是照吞不误。 扔完这些东西,高闯的任务完成,走得远远的,拿着火把观察。他知道这些麻醉草汁虽然厉害,但巨蟒的体积太大,药力肯定不足以把它麻翻。但在他的计划中,也没有想过要麻翻巨蟒,而是要杀死它。不是他残忍,而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这一步,只是要引它出来,惹怒它,然后让它的行动迟缓一些而已,假若它的动作太快,就会给光军和老铁造成很大的威胁,而且下一步也不好进行。现在看来,他做到了,因为巨蟒虽然还在愤怒的撞击山洞,但频率已经慢了下来。 “光军,看你的了!”明知道光军听不见,高闯还是大喝一声。而在另一个洞中的人,自看到巨蟒出洞后,心就全提到了嗓子眼儿,直到看到巨蟒撞击山洞,才知道高闯暂时是安全的。 “准备好了吗?老弟。”老铁紧张地问。 光军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身边拿着火把的花想容,见她紧张得面无血色,要双手用力,才能使火把不掉在地上。 一边的明人和老铁押着戈拉,而戈拉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拼命想挣脱,但麻草汁的药力还没有过去,他全身只能抖动不止,一双眼睛翻着白。 “那就干他娘的,老子什么都杀过,就是还没杀过这么大的家伙,这回可开了斋了。”老铁由于紧张,一直低声咕哝着,本想在戈拉的伤口中再倒些草汁,又怕真让他动不了,引不起蛇爷爷的食欲,最后还是干脆没倒,和明人合力,把抖如筛糠的戈拉连拉带拽,拖出了暗道。 一出暗道,就感觉出了那条巨蟒的巨大威胁,虽然它还在拼命撞击洞口,没有回过头来攻击后方的人,但却仍然让老铁觉得它一回身就能让他们葬身蛇腹,明人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好歹把戈拉拖到离洞口十米远的地方,两人迅速跑回洞中, “真他妈的吓人,老弟,小心走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老铁拍拍光军的肩,让出了洞口。 光军深吸一口气,从洞口探出身去,见那条蟒蛇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慢了许多,心里知道是高闯的行动成功了,于是向前一步,一只脚还踏在暗道中,另一脚已经踩到暗道外,深吸一口气,把硬弓拉满,对准蛇身射了出去。 一箭,射空了,第二箭,还是空,第三箭才射中蛇身。 巨蟒嘶叫一声,立即扭转头来看。蛇本来就是很敏感的动物,虽然被高闯吸引走了全部注意,放过了身后偷偷摸摸做手脚的老铁和明人,但被一箭射到,还是立即发觉。在这个地方,它是食物链的顶层,从没有受过任何冒犯和挑衅,今天无故被招惹,还两次受伤,现在更是头昏脑胀,狂怒之下顾不得躲在洞里不出来的高闯,反身扑向光军。 不过蛇是不能像人一样直接转身的,要迂回过身体来才行。这为光军争取了时间,一回暗道后,立即拿出那支特制的箭,倚在壁上喘粗气,心里明白自己太紧张了,完全没有大哥对阵时的冷静沉着,如果这样下去,最后的一击必会失手,而那一击是唯一的机会。 “别担心,你一定行。”花想容劝道,虽然她自己也紧张得要死,声音发抖,而老铁则早就挤到暗道口观察情况去了。 就见巨蟒回过身来后,一时失去了攻击目标,摇晃着巨大的蛇身茫然了一会儿,但它很快就发现了地下的戈拉。老铁算计的时间刚刚好,巨蟒被射中的时候,正好是戈拉身上的麻药效力消退的时候,假如他继续躺着装死,有可能会被巨蟒忽略,假如他有勇气,十米的距离,他也可能跑回暗道中,可他偏偏两样全不占,巨大的惊恐下,他只能在地上爬着。 不知道是麻药的作用,还是巨蟒故意的,它爬行过来的速度很慢,差不多是一米一米的向戈拉靠近,这在旁人看来格外有威胁感,好像巨蟒对人类的仇恨全被化成了这缓慢而凶残的行为。 戈拉发出被宰的动物才有的哀号,像一颗抖动的球一样试图向前滚,然而和巨蟒比起来,他实在太弱小了,这么多年来欺压良民,手上沾染无数无辜者鲜血的刽子手,如今成了更强者的食物。 巨蟒追上了他,像一片死亡乌云一样笼罩在他的上方。惊吓中,他本能地翻转过身体,见那对绿色的蛇眼傲慢而冷酷的俯视着他,那条翻卷盘绕的红信活脱脱像是勾魂使者。 蛇口张开了,大到好像蛇头要从蛇口处断开。然而蛇头并没有断,而是猛地对他当头罩来。他只来及发出一声哀叫,眼前一黑,上半身已经进入蛇口之中! “机会来啦!”老铁大叫一声,声音中又是高兴,又是压抑不住的惊恐,毕竟眼看着人类被吃,那滋味实在难受。 在巨蟒咬住戈拉的一瞬间,光军已经调整好呼吸,并拉满了弓,此刻老铁一错身,花想容立即跑过来,用火把在箭头上一点,箭头上包裹的浸了油的布立即烧了起来。 别紧张,肩部放松,手臂绷紧,瞄准,不能出错,这是唯一的机会! 光军心里念着,眼睛死盯着洞外,只等那巨蟒示威一样的扭转蛇头,嘴边挂着戈拉那已经不再挣扎的、像残羹剩饭一样的尸体,才狠狠把箭射出。 火箭划出一道红色弧线,在亮如白昼的月光照射下,直飞向蛇头,但一边的光军却是心里一凉。箭一出手他就明白,他还是射偏了。这只箭能射中蛇身是没错,但他要射的不是蛇身,而是蛇嘴上的戈拉! 怎么办?唯一的机会就失去了吗?假如巨蟒不死,而是守在洞口不离开,大哥会失望,假如这神殿中还有机关,说不定他们全体会死。他真是笨啊,为什么浪费最后的机会! 光军绝望的怨恨着自己,可还没等他自责出口,巨蟒突然用力甩了一下嘴中的戈拉残肢,火箭恰巧射中了戈拉的腿。 腾地一下,戈拉如同易燃物品一样着起了火,光军的欣喜无法形容,颤抖着声音大叫:“跑跑跑!” 其他三个人想也不想,转身就往暗道深处跑,因为他们不是要火烧巨蟒,那是行不通的,他们要做的是要炸掉它的脑袋。 轰的一声巨响,几个人下意识地抱着头、趴到地上,等着石块迸散和滚落的声音停下,等着新鲜的血腥味顺着洞口灌了进来后,他们才慢慢起身,警惕地走回暗道口。 就见那条巨蟒在暗道口的附近辗转伸缩着,蛇头处一片血肉模糊,一大块不知道是上颚还是下颚的蛇肉正丢在一边的地上。周围的地面一片血污,如同下了一场血雨一样,散发着浓烈的腥味。但这样大的爆炸威力竟然让这巨蟒一时未死,痛苦地在地上盘转摔打,发出啪啪的、没有节奏的声音。 “给它个痛快吧!不然就让它别那么难受!”花想容无法忍受这场景,拿起剩下的最后一竹筒麻药,强压着要呕吐的感觉凑到暗道口,对准血肉模糊的蛇头丢了过去。 竹筒听话地落在蛇头上,简陋的盖子立即被摔开,麻药草汁立即尽数洒在蛇头被炸掉的地方。这麻药的效力极快,不出十秒,就让巨蟒停止了扭动,安静的等待死亡来临。 “高闯说的没错。这世界上,只要人想设计什么,任那东西再强横,也一样会被毁掉。”花想容喃喃自语,想起高闯这个完美而大胆的计划。 第五十一章 宝藏啊宝藏 要杀死这样一条巨蟒,不用点诡计是不行的。高闯从他们携带的简陋物品中自身挖潜,想出了这个冒险而巧妙的方法。 活捉了戈拉,等于找到了诱杀巨蟒的饵,而且他一直想要戈拉死得惨,为死难的军中兄弟报仇,这下一举两得。 他把所有的牛油蜡烛全部融化,再把戈拉的衣服鞋子扒下来,把纯度很高的牛油反复淋在上面,然后把剩下的火砖绑在戈拉的身上,两个飞天喷筒也拆散后,把火药洒在戈拉的衣服上,这样,一个人体炸弹就制成了。 他注意过,这条巨蟒吞食人类的时候,喜欢先含一会儿,把猎物一半放在嘴里,一半放在外面,最后才吞咽下去,好像示威似的,所以只要让巨蟒在暗道附近进食,只要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内以任何一种方式让戈拉着起火来,引爆他身上的炸药,那么无论这条巨蟒多么可怕,至少也能炸掉它半个脑袋。 现在情况正是如此,但其中的过程非常惊险。假如做为第一个引蛇出洞的人的高闯被巨蟒追上;假如老铁计算的“放饵”行动不恰当,让巨蟒吞食戈拉时不在光军的射箭范围内;假如光军那射偏的一箭,没有阴差阳错地正中戈拉的身上,这个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一切都有巧合,但一切也都是事先计划的必然。而且似乎冥冥中的神秘力量也是在帮他们,让这一晚的月光亮如白昼,让黑暗不再成为动物的保护色。 又等了一会儿,巨蟒终于不动了,蛇血染红了附近的大片地面,一直在另一边暗道观察情况的高闯走了出来。经过巨蟒身边时,尽管知道这巨蟒再也不会伤人,但它巨大的身体还是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你没事吧?”花想容问,因为高闯只是围着一块破布的野人打扮,所以刚才的一番挣扎,使他的膝盖和手臂上满是血痕,看来有点可怖。 “没大事。”高闯咧嘴一笑,然后转头对光军道:“干得好,这回给你记头功。” “我其实射偏了。是这条大蛇把戈拉甩来甩去,碰到了我的火箭上。”光军有点惭愧。 “运气也是实力。”高闯安慰道:“现在万事俱备,我们现在就看看那宝库里究竟有什么宝贝。”他说着向花想容一伸手。他怕自己被蟒蛇吞掉,没有机会开启宝库,所以把那只宝石眼睛给了花想容,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这最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最信任的人竟然是花想容,他在现代的死对头。 花想容却没有动,“等到明天白天再动手不好吗?虽然月光还好,但谁知道宝库里还有没有机关,里面黑漆漆的。” “银两也会发出光芒。”高闯有点急不可耐。 “金属本身不会发光,是反光,笨蛋。当然那些夜明珠除外。可是,还是小心一点好吧,我们已经没有武器了。” 高闯虽然心痒难捱,但一想花想容说得也对,再说这两天来大家都疲累之极,只好下令先在暗道内休息,第二天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这一夜,他哪里睡得着,只觉得蛇血的腥气一阵阵传入洞中,刺激得他有了一些不真实感。真的渡过难关了,真的接近宝藏了吗?他成功打捞过沉船,但也在这方面失手过,害得自己血本无归,可是陆地上的财富,他还是第一遭感觉得到。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亲自带着那宝石眼珠下湖。 湖水清澈,几条身上带着花斑的鱼围着他游来游去,让他有一点紧张,虽然说食人鱼是南美或者非洲才有的玩意儿,可他是在六百年前,谁知道现在的生态如何?谁知道是不是有一条食物链在那个时代断过,或者出现过变异。 好在,那鱼不是食人鱼,湖中也没有巨型水蛭一类的怪物,那些漂亮的小鱼在他身上啄了几下后,就散开了,围着中间的石柱游了起来,似乎对上面的苔藓很有兴趣,也许是以苔藓下的微生物为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惜高闯不得不破坏这里的平静,他游近了石柱,认真观察了一下,果然在绿苔下面发现了一个眼睛的雕刻,刻纹很深,只有眼眶没有眼珠。 高闯小心地拿出那颗当做神殿通行钥匙的宝石眼,仔细辨别了一下凹凸槽的碴口,然后把宝石眼放了上去。一按下去高闯就发现,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霜,这精巧的机关还是润滑无比,指尖上只感觉轻轻的一顿,石柱内就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宝石眼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钳住了一样,脱离了高闯的控制,深深陷了进去。 一瞬间,高闯有点宝贝脱离自己之手的感觉,差点要把那宝石眼抠出来。但还没等他懊恼,身后的山壁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就好像直升机起落时的声音一样。 一回头,果然见宝库的大门正缓慢地打开。 “这是什么他妈的驱动原理,太高级了。”高闯兴奋的骂了一句,但就算在这样的狂喜之中,仍然没忘记回头观察石柱。他想既然凭这一颗石眼能从外面一直走到神殿里面,过了好几关,一定能够拆卸下来。宝库中的宝贝他要,可这神奇的宝石眼,他也不能放过。 他强忍着想立即游上岸的冲动,眼见着宝库的石门慢慢地完全打开,再伸手向石柱,把宝石眼抠了出来。石柱内的机关相当科学,宝库的门一打开,里面的机簧就松了,高闯并没有费多大力气。而他一得到这宝贝,就立即游上了岸。 大概每个人的一生都在梦想着这一时刻,打开一道门,里面的金银珠宝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高闯才明白那种震撼有多大,不仅是他,每一个人都呆住了,不能挪动脚步,只在宝库门口站着,目瞪口呆。 宝库非常大,里面的布置和他们进入的第一个石洞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迎面的位置有一只巨大的石手,掌心中刻有一只眼睛。那眼睛的形状高度仿真,是用各种宝石镶拼而成,本身就能发光,再加上宝库的大门正对东方,此时被初升的太阳一照,光华闪闪,好像是活动的一样,似乎那位神殿的主人正在宝库中看着来人。 宝库的穹顶由十几根巨大的石柱撑住,石室中散落着许多一米见方的石台,每个石台上都有一个类似佛龛样的东西,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宝物,以夜明珠和形态各异的美玉为主,还有一个石台上供着一张半卷的席子。 宝库中最耀眼的光芒来自中间的空地,在那里各种金银器具、钱币、珍珠玛瑙、象牙雕刻的物品、形状奇特的金铸玩物,不知什么材质的工艺品、堆成一座小小的金山,而在“山脚”下,有与真正动物体形相等的金虎、金蛇、金豹、金马等,还有金制的树木花朵,总之是金灿灿的一片,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他大爷的!”高闯愣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心道,难怪现代还有人跑去越南开金矿,原来这地方的金子那么多。这一宝库的东西,假如都弄走,他后半辈子就光剩下躺在床上数钱了,就是去南美或者非洲的蛮荒之地建个小国家也成。 他迈步向里走,其他几个被这巨大的财富所震撼的人也慢慢跟了进来。这时候,没人想要说话,每个人都拿起手边的宝贝又看又摸,虽然这一切就在眼前,但都感觉这是不真实的。 哗啦啦的声音自金山上传来,原来是老铁、光军和明人爬了上去,高闯从不知道把金子踩在脚下的声音是如此动听,三步并作两步也跳了上去,一天前还那么艰苦的努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他仰天大笑,声音在石室中回荡着,吓了对那个席子细细研究的花想容一跳。但这时她没有任何责备之意,感觉经过那么一番努力得来的成果是如此甜美。 高闯孩子气的一直爬到这座小小金山的顶上,向四周一看,发现在金山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盒子,就在那只巨大石手的下面。盒子看不出什么材质,因为上面镶满了宝石,放射出七色光华,盒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不过它那么正儿八经的摆在那儿,相信必有不凡的东西。 高闯一跳,欢快地像坐滑梯一样从金山上滑下,观察了一下盒子的四周,确定没有机关后,把盒子抱在手中。 “大宝贝在这儿哪!”他高兴的大喊一声,但还没等打开盒子看看,就听到花想容尖叫一声,“明人,你要干什么?”接着是呯呯两声响和花想容的又一声尖叫。 高闯在金山的另一侧底,看不到金山那边发生的情况,但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三、两下就爬到金山顶,见光军和老铁已经滚落到地面上,仰面朝天的躺着,身体一动不动,但从眼神上看,却还清醒。一边的花想容腰侧中了一箭,伏在地上挣扎着,而明人正拿着弩箭对准花想容要射第二箭。 高闯几乎是飞扑过去,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这样快,可是他才跳下金山,明人的弩箭已经指向了高闯:“别动,闯爷,否则你的肚子就穿了。告诉你,我曾经打过猎,箭法准得很。” “你他妈的还当过娘们呢,暗箭伤人的王八蛋,老子信你才怪!”高闯作势要扑,但一支弩箭啪的射在他脚前,若不是他躲得快,这下非要被射穿脚面。 “闯爷,这下没有射死你,是报答你把我从戈拉手里救出来,下面可没这么客气了。” “你要干什么?” “很简单,所有的宝藏是我一个人的。”明人恶狠狠的说,平日里看来油滑的脸上现出阴森狰狞之意。 第五十二章 银两果然会发光 “你一个人拿不走这么多东西,就算能拿走,你也会因为这些宝物招来杀人之祸。(.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高闯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嘴里和明人东拉西扯。 “那是我的事。” “你放下弩箭,我只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这些东西,你可以拿一份,这样大家方便。” “退后,我说了那是我的事!”明人高声叫道:“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自然会想办法弄出去,若不是戈拉那个王八蛋横插一杠子,我的计划会顺利进行。退后,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宰了你!”明人见识过高闯有多厉害,因而非常紧张,高闯试图向前一小步,他立刻警觉到。 “就是说,今天你非杀我们不可喽?那怎么还不动手?”高闯不动声色的用眼角的余光,向下瞄了一眼。就在他左边一米处的地面,有一个金壶。 “把宝石眼给我!你把它藏在哪里了?”明人尖声道。 原来明人是想要那颗作为神殿钥匙的宝石眼!高闯这才明白,这么多东西他一次拿不走,所以他要把宝库重新关闭,然后回到港口去筹划。这宝藏沉睡了那么多年,根本不在乎等些日子再重见光明。 “你可以宰了我,然后来搜尸身啊!看看我会不会起尸。”高闯一笑,“还有啊,你一个人走的时候要注意,暗道里有怪东西,他会跟在你后面。千万小心啊,” “快给我!你老实一点,我给你个痛快的!” 高闯盯着明人,发现他的弩里只有一只箭,而且手在哆嗦。就是说明人心里也很紧张,并没有把握一箭就射死他。事实是当明人乘人不备偷袭时,就连最弱的花想容也没有立即解决掉,还让她呼救出声,手法实在拖拉,不是个干大事的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看样子,光军和老铁一定是被他麻翻的,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在金山上时,这两人喝过明人递过来的水。明人大概是想麻翻他们三个,花想容一个女人就好解决了,没想到自己因为发现了宝盒而没来得及接受明人的“好意”,而光军和老铁马上就昏倒,明人不得已才铤而走险,使用武力。 进入宝库后,他太大意了,把仅剩下的武器和供养随便堆放在宝库门口,让明人钻了空子。不过,见到这么多财富堆在自己面前,没有一个人会不昏头的。 明人也不例外,在见到宝藏的一刻就忽略了周遭的事情,因而没有注意高闯把宝石眼藏到了哪里,或者是给了谁保管。假如他一箭射死高闯,那么搜索那颗宝石眼就需要一定的时间,那时候无论光军还是老铁醒来,他都会死得很难看,这麻药草汁虽然起效快,但失效也快。 他只是个阴险狡诈的掮客,长年周旋、屈服于强权之下,习惯了在溜须拍马和讨好阿谀中求生,本能令他不敢放胆杀人放火,心下虚得很。 “快交出来!否则我真的放箭了!”他说着,神**厉内荏。 高闯明白明人的如意算盘。他是想得到宝石眼,然后杀了他,再然后跑到外面去关掉宝库,这样就算光军和老铁醒过来也会困死在这里。可是他虽然知道明人心里所想,但明人现在已经到了丧失理智的边缘――所掌握的秘密被发现后的惊惶、被戈拉严刑拷打的痛苦、时时的死亡威胁、目睹巨蟒吃人的恐惧、自认为属于自己的财富就要被夺去的仇恨,都让他变得极度危险。高闯没有把握一下制服他,近身肉搏是不可能的,可对于弩箭而言,两人间的距离又太近了! “好吧好吧,在靴子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高闯假装无奈地说,“我踢给你,可是你要答应放我们一条生路,哪怕困上我们几天,等我们脱困,你也走远了,大家都是大明的人,你不应该――”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松脱右脚上的靴子,当明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时,突然猛力一踢。靴子條地飞了出去,不过并不是放着宝石眼的那一只。 明人就见眼前飞过一个黑影,下意识地一抬眼,高闯趁机向左一步,把金壶狠狠踢向了明人。不过他这一脚用力太大了,再加上靴带系得比较松,所以这只放着宝石眼的靴子也随金壶一起飞了出去。 呯的一声,金壶正中明人的胸部,但同时他也本能的扣动了弩箭的扳机,只是因为手臂被金壶打歪了,箭嗖的一下射到了花想容躲藏的地方,正中她的大腿。 花想容只觉得腿上一凉,随后尖锐的疼痛就席卷而来。她慌忙捂住嘴,把呻吟之声吞到了肚子里,生怕影响了高闯的下一步行动。 而其实,这一切只是瞬间发生,高闯甚至没来得及看向花想容这边,丢掉宝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明人也算机灵,被金壶打中后就疾向后退。但他的速度远逊于高闯,所以虽然闪过了第一次攻击,第二下却躲不过了,被高闯结结实实地击中下腭,整个人向后连退了十几步,仰面倒在宝库大门的门口,昏倒了。 明人昏倒的同时,地面上传来咕噜咕噜的轻响,高闯循声望去,就见那颗宝石眼自他的靴筒里滚了出来,向宝库中央的一个不起眼的凹槽滚去。 他们一进门时,全被这巨大的财富所吸引,而且宝库内到处是眼睛和手掌的雕刻,没人特别注意到这个地方,而且也没注意到整个石洞是四面高而中间低的格局,所以宝石眼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着一样,直接落入了那个凹槽中! 一声非常清脆的咔嚓声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断裂了一样,高闯心叫不好,忙扑过去想把宝石眼抠出来,却见那凹槽突然下沉到一个深达半尺的凹洞中,宝石眼牢牢的镶嵌在里面,凭人力是拿不出来了。高闯不甘心这宝贝就这么丢了,趴在洞口向下看,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只觉得宝石眼的瞳仁上闪过一道光,似乎有一个瞳孔微眯着对他笑。 他心里一凛,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向四周一看,满眼瞧见花想容浑身发抖地坐在那儿,腿上插着一只箭,鲜血染红了整条裤管,脸都哭花了,大概怕打扰他,竟然一声没吭。 高闯虽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但对伙伴却看得比一切都重要,见到花想容这个模样,立即猜出是怎么回事,也顾不得宝石眼了,跑到花想容身边去。 “没事没事,皮肉伤,回头哥哥给你做个手术。”他贫了一句,想缓解花想容的疼痛,而花想容还没有回答他,一阵开碑裂石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宝库。 高闯骇然转头,就见宝库的大门突然动了起来,正在慢慢闭合。这大门没有把手,差不多两米厚,从外面看的时候严丝合缝,如果不是由湖中石柱内的机关控制,根本打不开,而作为打开机关钥匙的宝石眼却陷进了地面,也就是说,这门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无论是从外面还是里面! 也许是这声音太刺耳了,不仅光军和老铁身子一动,似乎麻药提前失效,就连昏倒的明人也是身子一震,恢复了神智。他离门边非常近,一抬眼就看见大门正在慢慢合上,求生的本能使他立即跳了起来,摇晃着冲出了大门。 “我们也走!”在这生死关头,高闯也顾不得宝藏了,一抄手就抱起花想容。 他看这两扇石门合上的速度不算快,准备先把花想容扔出去,然后再来救光军和老铁,他们两个看来虽然神智清醒了,但手脚还是用不上力,只能在地上爬动。然而他才走了一步,就见明人又闯了进来,看了高闯一眼后,顺手一抄,拿起了光军放在门边的弓箭和箭袋。 高闯一见暗叫不好,立即明白明人是要赶尽杀绝,他知道大门一关,他就再也得不到宝藏,于是把一腔怒火全发泄在高闯一行人的身上,想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不出他所料,明人狞笑着站在即将关闭的大门边弯弓搭箭,也不瞄准,拿着箭一通乱放。此时的石门已经合上一半了,高闯躲避的角度和空间都极小,几次想冲上去,几次被乱射的箭逼退了回来。他焦急万分,却又毫无办法,如果他拿一件金器挡在身前是可以出去的,问题是那样他就救不了其他人了,在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独自逃生。 两扇门的距离越来越近,高闯始终没有能接近半分,眼见着宝库外射进来的光线越来越窄――两尺、一尺、半尺,直到那明亮的光和明人的狂笑彻底在眼前消失! 然而这还没有完,在石门咔嚓一声完全合拢不动后,高闯只觉得脚下一阵轻颤,就好像地震了一样。 “他大爷的,有完没完?难道还要砸死老子吗?”在这当口,花想容脸都白了,高闯却破口大骂。可是地面震颤了一阵后,周围突然死寂了起来,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宝库内光线很暗,但完全可以视物,因为那些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还有不知名的宝物,衬得金山星星闪闪着美丽的光。 “你看,我说银两会发出光芒吧!”高闯无厘头的来了一句。 第五十三章 半个美女 花想容轻叫了一声,从受伤以来第一次没有掩饰,说不清是绝望还是失落,眼泪落了下来。她一向是个要强的人,但这次的丛林之行,已经在高闯面前示弱很多次了。 “再忍会儿,我看看情况,然后给你看伤。”高闯轻轻放下花想容,转过身去看老铁和光军。检查了他们一下,确定他们没有受伤,而且正在迅速恢复过来。 “怎么办?就困在这活棺材里了吗?”老铁说,舌头还是有点大。这麻药草汁相当奇怪,如果刺破皮肤,能让人昏厥,但喝到胃里,却只能使人四肢麻痹,但意识还能保持清醒。况且明人做手脚时心慌意乱,又怕被发觉,混入饮水中的草汁不多。 “这才是真正的陪葬,看看这些东西,如果几百年后有人来盗墓,谁盗了我们这里,可就发大了。”高闯还是开玩笑,心里虽然急,也有一点将死的恐惧,但就是不想服输。 “老高,我可服了你了,真是泰山绷于前而不变色,老哥和你比,真是差上一大截。”老铁含糊不清地道:“你不怕,老哥就陪你。妈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条命早够本了。”他虽然口齿不清,但“妈的”二字说得却很清楚。不过他一番豪言壮语,倒把光军说的热血起来,刚才还是惊惶的模样,现在也摆出了一副豁出去的面孔。 高闯用手捏捏眉心,不想让别人看出他心里的烦乱,“你们先歇会儿,我去那边给容书记官看看伤。等你们完全恢复,我们四处找找,我就不信天要绝我!” 老铁和光军早就猜出花想容是女人,又见她伤在腿上,当下明白是要回避一下。他们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干脆躺在地上不动,老铁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起光军的家乡事来。 高闯压下心里的不安,强迫自己镇定些,然后把花想容抱到金山后面,再把自己的背包拿过来。倒出其中的东西一看,就见那麻药草汁还有一点点,大松了一口气。 他哪里会做什么手术,但这支箭是一定要取出来的,只是这箭的箭头上带着倒勾,取出来时必定很疼,假如没有麻药,花想容会疼死。他最烦女人大叫,当然床上除外。 “我的那个天,你腰上也中箭了。”高闯跪在花想容身边,突然看到花想容腰上也有一只箭。这箭深入花想容的腹侧,整只箭全部没入了,不过因为花想容较胖,箭头并没有穿透过去,可这边的箭尾只剩一点在外面,箭羽已经被折断了。正是因为这样,高闯才在忙乱之中没有看到,这会儿吓了一跳。 “没关系。”花想容捂住腰,一脸慌张。 高闯以为她怕疼,一手抓住她的两只手道,“你还真能忍,这也能坚持,来,我看看,别怕,我现在是医生,只看看你的腰不会起坏心,想要强奸你的。再说,你腰上的肉和救生圈似的――”他满嘴胡说八道,分散花想容的注意力,然后猛的一扯,一下把花想容的上衣撕开了。 花想容惊叫一声,羞得直接闭上眼睛,但这是掩耳盗铃的行为,因为她的身体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呈现在高闯面前。 高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这样丑陋的女人,让他当男人、当伙伴一样看待的女人,竟然有这样一副连圣人也会想犯罪的好身材。 在拖着花想容游过水池的时候,隐隐约约的从上方角度看到过花想容的胸部,当时只觉得她的上围很丰满,可是此时一看,不仅丰满,而且形状极美。她身上穿的是黑色蕾丝半罩杯胸罩,不是古代的肚兜,更衬得皮肤雪白、胸部高耸。而她的腹部也很平坦,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纤细合宜,哪里有胖胖的样子。 再往旁边一看,她的腰上缠了好几圈又宽又厚的布条,那只箭正插在腰侧的布上,一点血也没流出来,看来身上没有伤到。 带着疑惑,高闯几乎是下意识地拔出那只箭,然后慢慢以匕首割断布条。刀落之后,才发现布条是夹层的,中间塞满了棉絮,在花想容的身上足足缠了三圈,此刻一解开,见到她腰上的皮肤起了一层红色的疹子,显然是长时间不透气造成的。 但无论如何,她的腰肢也很美,柔软、纤细,因为紧张的关系喘着粗气,剧烈起伏着,撩人极了。 “你这是故意引人犯罪,太恶劣了!”高闯不讲理地骂了一声,放开花想容,“如果我现在大快朵颐,责任完全在你。” 花想容连忙把衣服掩上,又羞又气,一时没有回嘴。 高闯看着花想容的脸,还是丑陋异常,能够让人平复欲火的丑,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如果花想容能在身上做手脚,那么在脸上也能。 “为什么要装样子?” “先生,我要装男人!” “我看你是玩草船借箭,可惜借来一只断箭。”高闯的眼睛贼贼的在花想容的胸部溜了几下,她的衣服虽然已经掩上了,但刚才的春色还印在他脑海里。而且因为没了那些棉垫子的掩饰,腹部一塌下去,胸部就显得很突出了,终于明白了花想容这样做的用意。 “这不是暴殄天物,自找罪受嘛!”高闯低声咕哝了一句。 “把你的眼睛挪开,你在看哪里!”花想容又羞又气:“你还要不要给我治伤?” “要要要,都看了一半了,至少也要看一下大腿。”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多大了?” “二十八岁。” “和我一样大啊,为什么感觉你三十五了?” 花想容没说话,爬起来想走,可腿上一疼,跌到高闯的怀里。 “你这个人太坏,明知道我想做正人君子,偏偏来考验我的耐心!”高闯浑身发热,软软的身体抱在怀里,感觉舒服急了,想抱着不放手,又怕耽误正事。 死亡刺激**,何况他许久没沾女人,现在又有这样的极品身体抱在自己怀里,那感觉不是能够忍耐的,可他又不得不忍耐。他要想办法逃生,不能等死。 这感觉太香艳了,在死亡的时刻,神圣的神殿中,金银珠宝铺满一地,一堆雕像盯着自己。不远处还有他的两个兄弟。 世界上没有人在这种地方做过,全地球的人也没有他现在的条件好――太刺激了。 “你到底要不要帮我看伤。”花想容被高闯搂得浑身酸软,咬牙道。 高闯无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花想容挪开点,用匕首轻轻割开花想容的裤管,伤口上血肉模糊的情况让他顾不得欣赏美腿,心里有点内疚,在这种情况下还调戏了花想容一番。 “别怕,咱们有麻药,我那个急救盒里还有抗生素,只要拔出箭来,打上一针,就能熬到回去了。到时候让小弓医生给你瞧瞧,保管没事。”高闯小心的用一边的棉花清理伤口处的血迹,然后倒了些麻药草汁在上面,“扭过去,别看!”他说,然后轻巧地拔出了断箭。 之后他给花想容止血,打了防感染和破伤风的针,让已经有些麻痹的她休息一会儿,自己则到宝库的四周看看,想办法找出逃生的路。 这宝库的大门非常严密,用手摸一下,一点风都透不进来,假如没有其他通气的地方,那么这里储存的空气很快就会用光,到时候大家一起窒息而死。外面的明人又如何呢?没有了那个宝石眼,他也进不来了,那么他是不是顺着暗道出去了?明人说过,暗道的机关都在神殿里侧,出去容易进来难,想必他要回到港口很容易,只是不知道刚才那地震山摇是怎么回事。 刚一进门的时候,他一心都在宝藏身上,现在反而不在意这些东西了,沿着宝库的四壁顺进针转了一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一点破绽也没找到,心里不禁有些发急。 回想起来,他开始进入密林时是为了追寻戈拉,给军中的弟兄们报仇,另外还要拿回被戈拉抢去的安南密书。可是后来在迷雾林中,他从一个半幻觉的梦境里第一次见到了这全奇怪的眼睛图案。之后的一路上,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但总好像有一只眼睛引导着他一直向前一样。 有时,他甚至想,是那位神殿的主人要他来这个地方,要他发现这里的宝物,之所以选中他来做发现宝藏的人,那位神说不定是从中土上来的。可是既然如此,此时为什么要绝了他的路呢? 不可能!他虽然不迷信,但也相信冥冥中有天意,他高闯绝对不是走上绝路的人。 这么想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看有什么被忽略的。这时,光军和老铁已经完全恢复了。他们知道高闯是在干什么,因此二话不说,也在宝库内找了起来。 一转眼,高闯看到那个被他扔到地上的宝盒,心里一动,走过去捡起来,见宝盒上有一个类似弹簧锁的东西,轻轻一触上面的机括,盒子咔的一响,盒盖松了。 “老高,别乱动,放下,放下。”因为宝库内太静了,所以这一声响,把老铁也吸引了过来,“说不定里面会有点毒药、毒虫什么的,小心一点好。” 他从高闯手里拿过盒子,弯腰在地上捡起一个用金丝盘绕的金鸟,把金丝绕在盒盖上的接口外,然后让所有人退后,他也躲在一根石柱后一拉。 盒子條的一下弹开了。 第五十四章 逃出生天 盒子弹开的动作比较突然,吓了躲在远处的高闯一跳,但等了一会儿后就发现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盒子弹簧的弹力比较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走近一看,这个镶满宝石的、华丽之极的盒子,里面竟然装的是一块石头,三角形的石头。切面平滑,一看就是人工切削的,并非天然。石头放在盒子中显得有些不平,似乎底下有什么东西硌着,拿起石头一看,盒子里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只是在石头的底面有个突出的圆球,仔细一看是一个眼珠,好像眼睛脱离眼眶而怒瞪了出来,又像是石头上长了一个石瘤一样。而且这眼珠上到处凸起的纹路,好像是眼珠上的血管要爆了似的。 凭经验,这是一把钥匙,一把走出这宝库的钥匙!这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走到绝路,是有希望从这里走出去的。可是,机关在哪里? “高闯,你过来一下。”三个人正面面相觑,金山后传来花想容的声音。 高闯以为她的腿伤出了问题,连忙跑了过去,却见花想容仰面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穹顶,见高闯来后,伸手一指,“你看,这里和教堂一样,有壁画呢。” 高闯气得差点给她来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欣赏宝库内的布置摆设,可随即灵机一动,仰头望去。只见宝库的穹顶上有一幅雕刻画,因为宝库内光线不足,他一直没有注意到。此刻一见,才发现这雕刻虽然线条简单、但画面灵动、栩栩如生,除了周围的花鸟山水外,就是一条张大了嘴的大蛇,要吞下一头大象的画。 “贪心不足蛇吞象?”高闯喃喃地道。 这里是宗教神殿,没有宣传教义的画,倒有这么一个释义明显的雕刻,实在有些奇怪,但从另一方面讲,他更加确信,多年前拯救万民的神是从中土过来普度众生的。他在越南旅行的时候,有人告诉过他,越南人所信奉的宗教就是吸收了中国汉民族、回族和其他宗教混合而来的。神嘛,总是大慈大悲,只有人类才会有国家概念。在这一点上他的观点比较接近于神,或者说有一半接近于神,那就是,他的东西是他的,世界的东西只要他想要,也可以随便拿。 “这话有三个出处,实际上只是一个神话故事。”花想容说。 高闯知道她又要掉书袋,不过这回他想听,所以也没拦着。 “一是来源于《山海经&p;#8226;海内南经》: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二是在战国楚&p;#8226;屈原《天问》一书中:一蛇吞象,厥大何如?三是在清&p;#8226;翟灏《通俗编&p;#8226;禽鱼》篇里;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但那个神话故事是说:从前有一个很穷的人救了一条蛇的命,蛇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于是就让这个人提出要求,满足他的愿望。这个人一开始只要求简单的衣食,蛇都满足了他的愿望,后来慢慢的贪欲生起,要求做官,蛇也满足了他。一直到他做了宰相,还不满足,还要求做皇帝。蛇此时终于明了,人的贪心是永无止境的,于是一口就把这个人吞吃掉了。” “神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高闯搔了搔头,“天意也好,巧合也罢,我们被指引到这里,然后就被教育人心不要贪。假如不贪,谁会来寻宝呢?” “假如那个传说是真的,我想那位神并不想让世人供奉回报他。可是人们出于感恩这么做了,以至财富越积越多,神想把财富还给尘世,可是不想让人独占,所以才有了这幅壁画的劝诫吧。” “我不知道你对神学还有研究。” 花想容白了高闯一眼道:“我只是揣测,我想神已经离开了,他不能或者不愿在干涉这件事,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但他安排了作恶者必将受到惩罚吧。比如戈拉。” “我可没作恶啊,而且我觉得是他引我来的。问题是我现在什么也没得到,那个混蛋明人却跑出去了。这哪是恶有恶报,明明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其实,也不用活千年,只要明人能活个六百多年就行了,到时候我把这混蛋的奶羔子挤出来。但现在我们要想办法先出去,最好再夹带点私货。” “你觉得有机会吗?” “我总觉着自从进入神殿以来,一直是吉中带凶,凶中带吉,神殿的主人似乎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所以一定会在死局中留有生门的。” 花想容躺在地上,颇有点玉体横陈之感,所以高闯避免自己去看她而分神,眼睛一直顶着穹顶。可他的手却是一直垂着,一下让花想容看到他手中的三角形石头。 “这是什么?”她费力的坐起来,昏眩麻木的感觉在减退,腿上的痛感却加强了。 “宝盒里发现的,我猜这是钥匙。”高闯看了看手中的石头,“这儿的机关都是古古怪怪的,钥匙很难仿造,而且找不到钥匙孔。” 花想容没说话,但是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向墙角爬,高闯一把拦住她:“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有小的帮您办理。”她腿上的伤口又大又深,好不容易止了血,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在那个手雕的下面,我刚看到有一个图形,和这个三角石头非常吻合,也许是你要找的钥匙孔。” “在哪?我怎么没看到?”高闯心里一喜,但眼神却茫然找不到目标。 “难怪你看不见,那个图形很奇怪,可能利用了人类视觉的死角。我站起来也看不见了,必须跪倒或者躺倒才行。” 高闯闻言单膝跪地,可在那个手雕的下面还是没看到什么东西,于是只好改双膝跪,还是不行,最后脸孔都要贴在地上了。 “看到了吗?” “非要我跪地磕头才看得见。”高闯内心兴奋,表面上却还平静,然后起身高声叫老铁和光军,这两个人因为“避嫌”,一直呆在金山那边。 “找到了机关,但不知道结果是什么。”高闯民主的和其他人商量,“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如果这一家伙下去,这地方塌了,大伙儿一起见阎王吧。” 他的目光扫过三个人的脸,得到了信任的默许。于是他把花想容抱到一边去,让老铁扶着,光军负责把他们仅剩的东西收拾在一起,他则趴在地上,把那块三角石头与手雕下的图形对接了起来。 石头与图形接触的一刹那,高闯只觉得像有强力磁石在石壁内部一样,石头一下被吸了进去。他没有松开手,顺着那个力道走,就觉得里面似乎有个齿轮一样,卡的紧,但手感又顺滑,向左拧,拧不动,向右拧,拧了好几圈,直到又一声脆响传来。 他感觉似乎是打开了什么东西,但半天没有动静,当他刚要把手伸向那块石头,头顶上突然慢半拍的发出一声巨响。他几乎来不及反应,只凭本能向旁边一滚,就听轰的一声,那石雕的手已经砸到了地面上,石壁上现出了一个洞口来,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把我的金鱼砸扁了,这可是真正的‘金’鱼。”高闯心有余悸地道,然后起身,站在洞口,扔了一只荧光棒进去。 “看来这是唯一的出口了,不过前面还有门,但愿开门时别再这么吓人了。”高闯观察了一下道:“所谓贼不走空,大伙拿自己的背包装点东西,挑自己喜欢的拿,但是不要太多,至少要背得动才行,如果被金子压得走不动,就出不去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嘛。记得神的嘱咐。”他指指头顶的石刻画。 他们所带的物品这一路差不多用光了,剩下的都堆放在宝库的门边,刚才大门关闭时,被明人拿走了两个,现在只剩下两个空背包、一把弩箭,一竹筒饮用水、还有每个人身上的配刀了。花想容受了伤,看样子要人背着走才行,所以只有两个背包可以放东西。 他和老铁、光军蹲在金山上,就像拾荒的人似的,看见什么都爱得不得了,但地方有限,又不得不舍弃,最后只在一个背包里装着珠宝、大如拳头的夜明珠什么的,另一个背包中装了些精巧的工艺品,金子反倒没怎么拿。他看中一对马雕,白玉的马身,黑翡翠的眼睛,肋下还有对小翅膀,雕功精湛,一看就是珍品,最可人的是,大小正好可以放在那个七彩宝盒里,小马周围再来几把颜色各异的宝石和珍珠,让人爱不释手。 “再不走就赶不上船了。”花想容在一边看着三个男人如孩子一般东看西看,心知再不提醒他们,说不定要耗到什么时候。 “好了,这就走。”高闯看了看宝库,见他们拿的东西不过百分之一,不禁有些肉疼,可又抬头一看那幅石雕,还是理智的招呼光军和老铁,离开了宝库。 火把早就烧尽了,荧光棒还有两只,一只拿在断后的老铁手中,一只拿在花想容手中。花想容腿上有伤,高闯只得背着她,好在她不贪心,只拿了那个半卷着的古怪席子,体重也不大,柔软的身体整个贴在高闯背上,让高闯感觉很是舒服,比起背着死沉坚硬的珠宝的另两个人,他可惬意多了。 “话说,你拿这玩意儿干什么?”高闯问,有点好奇。 “这叫象牙簟,我在一本考古杂志上看过,这是用象牙抽成细条,然后编织成的席子。你想想,象牙是硬的,抽成条而不断,再编成席子,还能略微卷上一点,这多珍贵啊。” “真会挑,要不怎么说,你们知识分子干的都是又轻松又饱的活呢。”高闯哼了一声,凭着荧光棒的光亮,找到墙壁上眼睛的图案,向下一按,又开了一道门。 这已经是第十道门了,每道门在门内都有机关,很简单就可以解决。只是,当打开下一道机关,后面这道门就会自动关闭。这就是说,他们只能出去,但却再也进不来了。 那些石头都是千斤巨石,外面没有机关,就算用炸的,也只会让山洞塌了而已。那些宝藏如果想要重见天日,至少还要等到六百年后,让他高闯以现代人的身份再度造访才行。 这道石门很矮,只有一米高,高闯猫腰一看,外面很狭小,只能用爬的,但前方已经看到了夹杂在绿意中的些许光亮,这证明他们终于逃出生天了。 第五十五章 回程 高闯轻轻放下花想容,“这里要用爬的了,我先趴下,然后你趴在我身上,我带你出去。” “不然,还是我自己爬吧。”花想容轻声道。她一路上让高闯背着,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再说两人以前仇人一样,现在过分亲昵,让她很不适应,尤其还要整个人趴在他背上。 高闯才要说话,光军突然道:“大哥,这门动了!” 高闯一见,可不是吗?这最后一道门正在缓缓地降落。 “光军,老铁,你们先过去,快!”他快速做出判断,“过去后尽量向前爬,不要堵住洞口!” 光军很麻利,可老铁爬过去时,身上的背包却被挂住了,身子在石门下,进不得出不得。高闯快速抽出佩刀,割断背包的带子才让老铁迅速通过,可这时石门已经下降了一半了。 花想容有些惊慌,生怕自己拖累了人,但高闯不由分说的一把抓过她,像拎小鸡一样,生生把她塞到门那侧去,然后才最后一个爬出来。他爬出来时,石门距地面已经相当近了,他甚至能感到石头贴着自己腿部,再晚半秒钟就会被压在底下了。 “真他妈的惊险,比玩三维仿真游戏还过瘾。”他的心吓得呯呯乱跳,怀抱着千钧一发之机抢救过来的宝盒,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无比清晰。 现在他才明白那幅石刻壁画的意义,假如他们带着太多的金银珠宝,那将影响他们的速度。这逃生通道的十道门,每一道都是打开前面的,后面的就自动关闭,并且再也打不开,最后一道更是自动的,在一定时间内不离开,就会永远困在里面。 这不是普通的通道,是神殿的一部分,如果困在里面,是不是连灵魂也不得安宁呢?而且这一切,也真的不是神殿的主人为了保护财富而布下的死局,他给后人留下了选择,每一步的生与死都是由人自己决定的! “光军,向前爬,小心点。”高闯吩咐着,然后挤过花想容身边,半抱半拖地带着她向外爬,大约爬行了一百米,终于走出了迷宫一样的神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在通道的尽头,生长了很多绿色植物,而且是干燥的木质结构,通道口不远还堵着一块巨石,仅留下一人通过的缝隙,如果长胖点都不容易挤过去。他们绕过这块巨石后才发现是在一个山谷中,只不过山谷的地面上都是大小碎石,走远点回身一看,都吓了一跳。 这山谷明明是他们进入神殿的入口,刚才他们爬出来的地方竟然是那棵被高闯怀疑为吃人树的巨树树洞。当时他们以为这树和在迷雾林中的那棵一样会吃人,没敢走近,而这树又太大了,本身的枝条和山崖上垂下的千年野藤,把这个洞口掩得严严实实,所以根本没有发现这巨树中有这样的乾坤。 就算发现了,他们也没有办法进入神殿,因为通道从外面是打不开的。高闯出来时观察过,最后一道石门关上后,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门的痕迹,如果有人无意发现了这个树洞,爬到这里时,会以为山洞到头了,百分之百会掉头回去。 但是他们进入这山谷中时,这里是平整的,没有那么多落在地上的碎石,所以他们才一时没有认出来,而造成这地方大变样的原因,是整个山壁全部塌陷了,只有那棵巨树后的一片山壁是完好的,此时两边一片荒凉,像被人斜斜削断了一样。 当时他们初到这山谷时,高闯觉得那山壁是一张脸,巨树好像鼻子一样,树洞就如同嘴巴。他们这一番历险,等于从一个石人的眼睛下去,在他的肠胃里转了一圈,然后从他嘴巴里又出来,而这时整张脸也毁了,他肚子中的秘密被深深的埋葬了。 是那场地震造成的吗?在宝库门关上的一刹那,他们曾经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原来这一切是人为,或者说是神为。宝库关闭,只有从内部通道才能离开,而不怀好意、想置他们于死地的明人却因为山塌地陷,而被堵住了所有出山的路,只能被困在里面。 “嘿嘿,那王八羔子害人终害己,看来老天爷是长眼的。”老铁畅快的一笑,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在山洞中憋闷了那么久,此时在阳光下才明白这一趟多么惊险、生活在蓝天下有多么幸福。他们进入宝库时是清晨,现在还是清晨,可见又过了一天,但这是他们自入山以来最愉快的一天。 “他死了吧?”光军问。 “想死?哪那么容易。”高闯有点志得意满之感,虽然折了个兄弟,但他要达到的目标都完成了。用最解气的方式弄死了戈拉,给死难的弟兄们报了仇;拿回了安南密信;找到了宝藏。虽然宝藏没有能都拿出来,但看看光军那结实的身板都被坠得弯了腰的架式,他们这笔大财也发得不小。只要回到船上,随便编个什么借口,把宝物存放在一个地方,等聚齐了一整只船再沉掉,他回现代的日子就只剩下花差了。当然这是他的第一桶金,以后的聚宝行动还多着呢。 转头一看花想容,见她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用笔在那封密信的空白部位画着图,然后撕下那一部分放在衣袋中,当下会心的一笑,心想这女人真是当管家的好料子,才一逃出生天,就开始记录地形,等待回到现代再来挖剩下的宝藏了。她自己似乎并不贪心,可是拿了那位资助人的薪水,在古代也不忘记自己的职责,是个忠诚正派的好女人,以后要想办法弄到自己手里,一定是个好帮手。 “老高,他真的出不来吧?”老铁恨明人恨得牙痒痒,很想确定他没吃到好果子。 “他出来的办法有三个。一是挖山,那要挖上五百年。二是爬山,那地方是绝壁,而且我看过了,山壁上的植物全是长在山缝中的,看着绿意一片,不过却没有坚韧的藤条类植物,除非他也会壁虎功。” 老铁摇摇头,“就是会壁虎功,功力再强上我十倍、百倍也不行。山壁不平,又太高了,他爬不出来。” “那他会不会从蛇洞里出来?”光军道,“大哥不是说过吗?巨蟒那么大,食量肯定惊人,绝谷里什么动物也没有,只有水潭中有些小鱼,所以它一定有其他的觅食处,也就说那蛇洞不是死洞。” “光军聪明啊,想到了这一层。不过话说回来,你不能把背包先放下吗,怪沉的,又没人抢你。放心,除了献给皇上的,之前我们可以拿点不太显眼的东西压压惊,就算郑大人知道,也会允许我们这样做,对吧,老铁?” 老铁没说话,只是哈哈大笑。 高闯又道:“你说的也没错,可是我想,巨蟒那边虽然是活洞,但一定是凭人力无法进出的,否则神殿这边也不会弄出这么些机关了。你想啊,只要有人找到那边的通道,直接再杀死巨蟒不就进来了,还从这边费这些事干嘛?” 光军搔搔头,似乎没有听懂。 高闯解释道:“这么和你说吧,那边也许有出路,但却一定是只能让巨蟒通过的路,人是不能通过的。所以有路还是和没有一样。不过,现在我还分不出它是海蟒还是陆蟒。” “第三条路也不能,他死定了。”老铁高兴地说。 “水潭里有水有鱼,他偷走的背包里还有一些武器,他暂时死不了。可是他也出不来,被关在这个天然的笼子里,除了死人和鬼魂,没有东西陪着他,他只能这么熬着,一天又一天,就算死去也没有走出来的希望,这对他不是更好的处罚吗?”高闯道,心想如果在现代,如果有装备,玩攀岩的高手倒有一半的机会爬出来,或者武林高手也行,可以明人的斤两,只能坐在那儿等着,最后在孤独和恐惧中死去,这才叫死不了,活受罪呢!” 他们又休息了一会儿,吃的是没有了,但补充了一点水分,然后就往山外走。路是原路,所以只要顺路返回即可。来时他们遇到了各种恶劣的情况,走了很长时间,可这回天公做美,虽然有两人背着沉重的财宝,高闯背着花想容,还要时时停下打猎、补水,但速度还是比来时快了一半,等到达明军的营地,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来不及洗洗风尘,吃点东西,几个人直接被带到郑和的大帐。 郑和对他们能平安并及时的归来相当高兴,特别是他们还带回了密书并诛杀了冒犯明军的戈拉,虽然那密书被“戈拉”撕坏了,但也算圆满完成任务,况且还有意外的宝物呈献给皇上。 “你们回来的正好,占城港的仓储转运站已经建好,还招募了一批专门与我大明贸易的当地商户,两日后船队就要启程。这次的事你们办得好,稍后本官会代天颁下奖赏。你们先下去休息,过几天本官倒还想听你们讲讲这趟历险之路呢。”郑和说着,看了一眼花想容。 高闯一直背着花想容,所以还可以掩盖她的身姿,此刻坐在郑和的大帐里,身上的衣服又潮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段非男人所有。郑和是太监,更是深谙男女之别,只不过以前花想容掩饰得好,又爱惜她在贸易方面的才能,一时没有发现。 “容书记官和张光军先去治伤,伤好后就到公主那处居住吧。”郑和招来医官,来者正是匡弓和他那个奇怪的手下。而光军因为在回来的路上,被不知的昆虫咬到了屁股,又疼又痒,肿得高高的,此刻也只能先去医账治病。 “郑大人,我还想为咱们大明效劳,请大人给我这个机会。”花想容生怕郑和把她派了做公主的侍女,不能发挥自己的所长,连忙请求。 “放心,皇上用材向来不拘一格,容书记官是难得的人才,本官不会置之不用。”郑和温言道:“但是以后有关账目事宜,我们私下商谈,省得人多眼杂,不好理事。” 花想容明白了郑和的意思,他还会继续让自己学以致用,但不让她再混在兵丁中间了。幸好有公主的事闹出来,不然她可能都不能留在船上了。 几个人辞别了郑和出来,除了花想容和光军去了医账,小老虎牙、小星、舒老大、阿布,以及尖刀小队的其他成员立即围住高闯,免不得一番热闹,高闯根本没有得空歇着,直到船队再次启航。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爪哇。 …………………… 第二卷完,请观看第三卷《爪哇篇之帝国雄威》 第一章 女人善于伪装 这一站的目的地是爪哇国,但之前船队先去了一趟暹罗。 因为在前往占城港的路上,船队遇到了风暴,虽然安然度过了这一危机,也在附近的港口修缮过船只了,但还是感觉不那么尽如人意。后来听说暹罗有一种木头叫“桃花心木”的木材,木质极其坚硬,如果用于修造船只,能抵得起很大的风浪,于是郑和决定先去暹罗,而后再转道去爪哇国。 当然,到暹罗也不会只做木材生意,据闻此国除了硬木外,还盛产降沉香、沉香、象牙、翠羽、锡、豆蔻,和可以用来治麻风的大枫子油。 航行的几天里,天气很好,已经从八品的奋武校尉升职为七品武络骑尉的高闯和其他尖刀小队的成员一直在奉命休养,落得个清闲自在。可高闯并不喜欢这种日子,一来他好动,二来他此行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大伙儿一闲,每天都围着他吹牛打屁,日子虽然轻松,可是他就不能进行间谍活动了。 带回来的宝贝本来想让光军和老铁私密一点,可光军为人老实,不肯拿,老铁对郑和又无比忠诚,结果全数上缴,就连郑和的赏赐,他们也坚决不领。 郑和非常高兴,赏了老铁和光军品衔,也给高闯升了一级。高闯志不在此,根本不介意升官的事,但郑和老那么一级一级给他升,让他怀疑这个老狐狸是想狠狠的利用他,所以总是吊他的胃口。 他没有私密一点儿宝物,连那对爱不释手的玉马和极其珍贵罕有的象牙簟也全数交公。这并不是他多么大公无私、忠诚勤恳,而是他心里明白,那些东西早晚都是他的,所以也不急于一时。他打听到这些宝物和最贵重的东西都在郑和的宝船上,决定以后有宝贝就往宝船上搬,然后想法子一次性导到粮船或者水船上去。他是想凿沉几条船,但他图的是财,可不想伤害人命,再说宝船沉没也有损大明的威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问题是怎么才能把宝物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到其他船上去呢? 高闯一直没有想到好办法,也没有决定沉船的地点。那地方要有特殊性,还要有利于回到现代的他来打捞,更要确保不被别人摘了果子。不过日子还长,他储存的宝物也还不够,所以他并不急。郑和是过路财神,宝船相当于他的银行,他弄来东西存在这儿,然后想办法取走就是了。 光军这些日子来,每天中都有大半天的时光泡在医舱里,因为他屁股上被虫子咬的部位红肿溃烂,所以每天要去匡愚医生那里拔毒、上药。匡医生是名医,他的儿子匡弓外号叫“小神农”,人称小弓,极为熟悉药性,是随船的药生,专门收集海外草药的,光军屁股上的症状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老匡医生为光军开方后,一直是小弓为他料理伤口。他走路不方便,于是高闯每天接送他一趟,因此和小弓的接触也多了起来,当然还包括他那个古怪的助手。 小弓叫那个助手为小一,听起来就像假名子。这个人似乎对高闯极为有兴趣,经常偷瞄他,当高闯试图和他说话时,他却闪得远远的,而且他从不说话。这让高闯产生了怀疑,这个人是谁?难道又是混上船的奸细?发生这种事并不意外,随船队的人那么多,不可能连每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遍。 再说船队如此宠大,单只管理问题就很复杂了,郑和能让分散在各船上的人完全听从他的指挥,没有闹出哗变什么的,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要知道他读过很多航海故事,在古代的远航船队上,船员们哗变是经常的事,所以从这一角度讲,郑和此番下西洋的行为无论从组织、从管理、从过程,甚至结果都不是任何一个外国人可比的,什么哥伦布了,麦哲伦啊,不过是有些海盗气质的冒险家而已。 就这么过了几天,高闯终于忍不住了,他想要摸摸小弓医生和他那个助手小一的底,于是趁他们吃饭的时间,偷偷进了小弓医生的卧房。光军跟着他久了,好的没学会,偷鸡摸狗的事倒上了心,不顾屁股还没好,非要跟着一起来,好像这是什么好玩的事。 匡愚是名医,所以呆在主船上,住宿条件也不错,自己独占了一间舱房,而他的儿子跟着沾了光,和助手一起住在隔壁的小房间。 一进门,高闯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他从小身体好,很少上医院的,偶尔去一次,也讨厌那里的味道。可小弓医生的房间不一样,那些苦味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苦中带甜,竟然是很雅致的味道,让他突然有个想法,琢磨着回到现代是不是可以开发这样一种香水,一定会很独特的。 房间内布置简单,有一大一小两张床、一个衣柜、一个衣箱。桌子也是两个,摆在舷窗边的是一张小桌,上面放着铜镜和茶具,另一张桌子超大,摆在舱房中间,占据了几乎半个屋子,桌上分门别类的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草药,草药根上以一条细红线绑着纸笺,上面写着药名、产地,功用、毒性什么的,看来是小弓医生平时研究学问时的工作台。整个屋子看来纤尘不染,干净整洁,但看来却别扭古怪。 “不愧是大夫的屋子,真利索。”光军轻轻地道。他头一回作贼难免心慌,关门关得急了,碰到他的屁股,疼得他呲牙咧嘴。他的伤已经快好了,长出了新的肌肉,这个时候根本碰不得。 他一说,高闯才意识到哪里感觉不对,这房间确实太干净了不像他们那儿,又脏又乱又臭,和猪窝一样,不知道的人一脚踏进来,会以为是进了饲养家畜的肉船。高闯虽然贵为七品武将了,但还是和小老虎牙、小星这批小兵混在一起,因此也算这些猪只中的一头。 而且如果小弓医生和小一各睡一张床的话,两张小床即可,为什么其中有一张床是大床?另外,虽然他们一出海就是两年多,但随时会有补给,用不着两个衣柜那么多,他们一舱十几个人,连一个衣柜也没有,大家的衣服全是乱扔在床角。还有,小桌上的铜镜和茶具,外加盆架上的手巾等物也太精致了,和这些出海的海员、水兵们大不相同,就算小弓是江南才子,也不用这么讲究啊! 除非,这里住着女人!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正是向这里而来。 光军一惊,慌着就想拉门往外跑,被高闯一把拉住:“头回作贼就被人堵在屋子里,真是背到家了,快躲床底下。”他低声道,推光军进了大床下,免得碰了他的屁股,他自己则迅速溜进了小床下面。才一躲好,门就开了。 “唉,真想像容书记官一样,到深山里看看,说不定有好多珍贵草药呢!”一个声音说,听着像小弓医生,他平时说话的声音虽然比普通男子细了一点,但却远没有现在那么清脆。 “你啊,想的真是简单。你没听说这一趟有多危险吗?咱们明军死了人,而且,他差点回不来呢。”一个声音答,让高闯额头冒汗的是,这竟然是个女人,声音魅惑娇柔极了,听得打心眼里舒服。让他疑惑的是,这个“他”说的是他吗? “当年神农尝百草,不冒险怎么能治病救人?” “是啊,小神农,知道你爱药成痴,可惜这船上除了我和你爹,没人知道你其实是个女神农。匡神医当然医术超群,但如果没你这个神农氏的女儿,只怕威名要打折了呢。” 高闯吃惊得差点出声,没想到小神农竟然是女儿身,更胆大包天的跟上了船。 “我倒想全船的人都知道,让天下的男子明白,女人也可以做成大事。你看容书记官,以前不就是女扮男装吗?虽然郑大人说她是公主的侍女,是公主派来帮郑大人管账的,可这明明就是遮掩。”小弓说,声音里满是羡慕:“我也想光明正大的做个女人,堂堂正正的做个女神农。” “恐怕难了。这些水兵迷信得很,说船上有女人不吉利。上回遇到风暴,他们虽然不敢直言,但心里一定以为是公主的缘故,不过她是公主,船上的人没话说,就连容书记官也要攀上她的名头,我们可就不一样了。”女人说。 高闯越听,就越觉得女人的声音很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只听小弓又道:“切,男人又如何,受了伤不是还要我来救命。那个张光军,这么大个块头,这回又立了好大的军功,水兵们见了他也要喊一声张大哥,还不是要脱了裤子,乖乖地把屁股给我瞧,我让他趴着,他就不能坐着。” 高闯差点笑了出来,只觉得小弓医生性格直率天真,可爱极了,不过料想一边的光军要羞死了。别看光军五大三粗的,那可是个腼腆人。 那女人闻言也是“咭”的一笑,笑声悦耳,带点慧黠,像一股风似的一吹到高闯的记忆深处,终于让他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她是以魅惑众生为职业的人,是那个金陵城的王孙公子们抱着金山银山想见一面的人,是那个试图引诱他的人,云想衣! 怪不得小弓叫他为小一,实际上叫的是小衣,怪不得这房间到处透着女人的气息,原来真是一屋子女人。花想容女扮男装、六公主和小蝙蝠也扮男装,这两位大姑娘也是如此,看来女人真的是善于伪装的动物。 第二章 解决办法 两个女人就这么聊着家常,闹得高闯直发急,恨不得她们快点去医舱,这样他和光军才好出来,可是她们非但没走,反倒又走进了一个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高闯趴在床下,只看得见来人穿着一双布鞋,脚掌纤小,不用问还是个女人,再一听说话,不是云想衣的侍女木三三又是谁? “小姐,我给你新做了一件男装,可比你身上这件凉快多了,你试试看可好?”三三温柔恭顺地说。 “好啊,不过你不要再做了,提防船上的人看出来。”云想衣边说边开始脱衣服,似乎有点不情愿,但又不忍拂三三的好意。 “怕什么,本大小姐的易容术天下无双,你在高闯面前晃来晃去,他可瞧出一分了?”小弓得意洋洋地说:“满船的男人没有一个聪明的,容书记官虽然以大量棉絮、碎布掩盖住了身姿,可行动坐卧一看就是个女人,竟然没人瞧出来。” “这是男人的弱点啊。”云想衣继续脱衣,“容书记官长得丑,男人自然不愿意多看。无论男女,只要是丑的,男人就不肯多瞧一眼。哼,我出身风尘,阅人无数,早就看透了。” “这个我不同意,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这世界上也有注重女人品德的男人。”小弓道:“再说容书记官并不丑,她只是内有邪火,阴阳失调,全发在了皮肤之上。如果我用家传密方帮她调理一下――” “云小姐,请你别再脱了,不然我可什么都看见了。”高闯突然出声,因为他在床下已经看见两条嫩白小腿,衣衫全部褪到了脚腕上,估计云想衣已经脱得精光了。他喜欢女人,**的更喜欢,可是他高闯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愿意做偷窥这种下三滥的行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一出声,就听到三个女人同时尖叫,显然吓坏了,根本没料到房间内除了她们还有其他人。 “快穿上衣服,我数三下,就要出来了。一、二、三――”高闯故意数得很快,然后一下从床下滚了出来,也不起身,就那么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跷着二郞腿,双手枕在脑后,就差嘴里叼一颗草棍儿,一点儿不像是被人逮到的贼人,倒好像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似的。 内心深处,他是想看看云想衣的**的,那样一个美人,如果没点想法儿,他就不是男人了,可没想到云想衣的衣服穿得倒快,身上已经披上了那件新男装。只是衣带没有系上,胡乱掩着,衣服内没有中衣和长裤,光着两条小腿,露着一片雪白胸脯,那模样比全脱光了还有风情,害得高闯的眼睛一直往她身上溜。 “闭上眼睛!你!”小弓徒劳地试图挡在云想衣前面,却哪里挡得住。 “去洗把脸,都露出本来面目,不然我可不客气。”高闯没说他的“不客气”是指什么,但是把头转了过去,眼睛正好看到那张床下的光军,见他拼命摆手,似乎恨不得钻入地缝中,比外面的三个女人还羞赧。 只听一阵手忙脚乱的穿衣声,然后有一根人参被当做石头丢到了他胸口上,转头一看,三个女人站成一排,倚着桌子怒视着他。 “怎么没洗脸,我得知道你们的真面目,好确定你们不是奸细。”高闯翻身坐起,大刺刺地坐在床上,好像法官在审问犯人似的。 “胡说,我们不是奸细。你才是奸细,偷偷摸进别人房里,应该抓你去见郑大人。”小弓满脸愤怒,捋胳膊挽袖子的,看样子是个直率波辣的性子,但天真的模样让人顿生好感。 “好啊,你把郑大人喊来吧,顺便嚷嚷到全船队的人都知道,小神农原来是女神农。”高闯一脸坦然。 “哼,你竟然还偷听人家谈话!”小弓气坏了,也不动脑筋想想,高闯都偷潜在这里半天了,能听不到她们说话吗。 “高大人,您到底想要什么呢?”还是云想衣比较镇定,她此时已经着好男装,脸虽然还是陌生的,但妖娆的站姿已经让人体会到金陵花魁的风姿。 “没什么啊,不过是想看看你们的真面目,然后帮你们想个法儿解决。今天我能怀疑到你们,明天别人也能。小弓医生的易容术或许天下无双,可你们也要记得,纸是包不住火的,不如趁没烧着之前预防。” “你就是因为怀疑我们才偷偷摸进我们的房么?” “我是怀疑你,谁让你老一眼一眼的瞄我,害得我芳心乱跳,以为你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小弓医生倒没瞧出来破绽。” 一边的三三忍不住“哧”的笑起来。高闯本来就喜欢这个懂事乖巧的小姑娘,于是对着她一笑。 “那高大人要怎么做呢?” “先让我看到你们的本来面目,不然一切免谈。我明明知道你们是女人,却对着三张男人脸,这模样实在太怪了,我没办法思考。” 见高闯坚持,三个女人没办法,只得照办。高闯早就见过云想衣和木三三,此刻只见三三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秀可人,云想衣素着一张脸,眉目如画,另有一番风情,小弓医生则是个娇俏佳人,眼神坦荡如水,有点男孩子气质。她洗好脸,从云想衣身边挤过去,不慎把白布巾碰落到地上,三三去捡,一眼就看到了大床下趴着的光军,惊叫一声。 “怎么啦?怎么啦?哎哟,三三,你这样吵会把其他贼人叫进来的。”小弓狠狠瞪了高闯一眼,意有所指。 三三捂着嘴,看着高闯,不明白他隐藏着一个手下在房里是什么意思,又不好说破。 “好丫头。”高闯心里夸了一句,然后轻叹口气,把光军叫了出来,“出来吧,哥哥我帮你隐瞒不了了。” 光军本想一直躲到三个女人离开他再现身,此刻没办法,只好慢腾腾爬出来。 他才一出来,就听小弓暴喝一声,“张光军你这个死小子,看你老老实实的,居然也学这个高坏蛋前来做贼,偷香窃玉!” “喂,小弓啊,你这帽子扣得也太随意了。首先我们不知道你们是女的,二来他是我拉来的,光军可是个老实人,你这不是吓他嘛。” “不许叫我小弓,谁允许你的!”小弓气得差点跳起来。 光军本就情怯,被她吓得一直倒退,结果屁股撞上了墙,疼的一哎哟。小弓一见,医者之心大盛,跳上去就要检查伤口。光军一直以为小弓是男人,所以每天放心脱掉裤子让她换药、拔毒,此刻知道她是女人,想起以往就很尴尬了,现在怎么肯给她看伤口。 小弓也强悍,直接动手解光军的腰带,骇得光军一个劲后躲,又不敢推她,脸涨得通红,一个高大的男人竟然被纤细娇小的女药生追得满屋乱跳,看得高闯哈哈大笑。 这小弓药生实在可爱,可以比得上现代的野蛮女友,可是在大明却也太惊世骇俗了。 “慢来,慢来。”高闯拦住小弓,把光军从魔爪下救了下来。 小弓满脸怒气:“怎么?因为我是女人,就不能成为一名良医吗?他的屁股我看了一百多遍了,也一直是我诊治的,现在扭扭捏捏的装女人啊。” 高闯哭笑不得,没想到在六百年前就有女权主义的先锋了,可惜没成了气候,不然现代中国不知要怎么繁荣发达呢。但他深知光军腼腆的个性,而小弓医生却是个性格像男人的女人,这样下去,光军非得跳海,连忙道:“绝不是那个意思,他是害羞而已,我回头会教训他,告诉他女神医是多么了不起。现在咱们要先研究一下,怎么才能让你光明正大的当女神农。”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小弓皱着秀气的眉。 “先说说,你们怎么偷混上船的?上船又是为了什么?”高闯瞄了三个女人一眼,“小弓上船我可以理解,因为她是女神农,是药生,她要收集海外的珍贵草药,你们是为什么呢?”其实三三在船上也好解释,因为她是跟着云想衣的。 “简单。我和小衣是多年的好友,这件事外人不得知。”小弓道,“她想跟着下西洋看看,我就把她和三三藏到草药箱里。你该知道,货物装船前搜查虽严,但匡神医的珍贵药材是不能随便乱动的。” 高闯一想也是,公主不也是藏在朱允文的箱子里跟来的吗?古人的大木箱实在笨重,而且也是藏人的好地方,但云想衣为什么要上船,难道是追随自己来的? 云想衣看到高闯扫过来的目光,苦涩的一笑,缓缓地道:“我虽身在风尘,又是个无用的女子,可是也志存高远,想看看这大千世界,不想窝在小小的青楼,成天价面对金山银山、虚情假意,不想到最后还是脱不了命定的一生,成为男人狎玩的玩物,所以我才求小弓让我们主仆上船的。这在高大人看来,是我一下贱的女子不应有的妄想吗?”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章 军事目的 “绝对不是,我早就说过,为生活所迫,没有什么好被人看不起的,总好过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云想衣说得哀婉,高闯连忙正色道:“只是你要知道,小弓和容书记官上船的事都好掩盖,唯独你,郑大人怕不能容忍,说不定到了暹罗就让你下船,派人护送你回去。” “那怎么办?”三三有些发急。 高闯想了一下,道:“这件事可以再瞒个三、两天,你最好先托病不出。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但依我看,这件事还是要求公主才行。” “你愿意帮我?什么条件?”云想衣没想到高闯这样痛快就答应下来,怀疑地看着他。 “条件是,以后别再缠着我,能装作不认识我最好。” 云想衣不答话,一双美目转来转去,似乎在揣测高闯这话的真伪,只见他一脸坦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心里五味杂陈。本来她女性的身份暴露,让她很是有些惊惶,可是以她的经验,男人要帮她的忙,总是会要求她以身相许,而高闯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你们三个好自为之,说话要留心隔墙有耳,我先走了,不出五日,必会给你们答复。”高闯觉得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他此行就是为了弄清“小一”的身份。水兵们都说船上有女人不吉利,可是船上的女人何止一个,都快组成一个班了。 “隔壁是我爹,他怎么会告发我们。”小弓咕哝了一句,还在怪高闯和光军偷偷进了她们的房,但念在高闯肯让她堂堂正正的做女神农的份上,没有发作。 高闯不想跟个姑娘家争辩,抬腿就往外走。云想衣抢上一步,帮他打开门,借此之机低声道:“闯爷,我也是为你而来呢!” “你答应过不纠缠我。”高闯身子一僵,回头道。 “我只是禀明我偷偷上船的目的。”云想衣妩媚一笑,然后让开道路。 高闯走出房门,心想这狐狸精真是会引诱人,知道他很长时间没有女人了,偏偏摆出那副媚态,可怜他回到占城港口后,船队就忙着开拔了,害他买春的计划流产。不过,他不招惹麻烦的女人,这是他一向的原则,所以他到暹罗后,马上就去找个暹罗美人。 “大哥,怎么办?”光军跟在他身后,走到甲板上才敢说话。 “能怎么办?你的屁股都被小弓看过了,以身相许呗。”高闯开玩笑,但同时心里一动。他一直许诺给光军找个老婆,现在这个小弓不就是现成的好人选嘛,人率真,又可爱,竟然还是个女神农,光军这小子哪去攀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啊! 主意打定,就转回到舱里去。他要想个办法去觐见公主,顺便看看“宫廷画师”朱允文和“公主侍女”花想容。话说回来,他回来这么久,和花想容一直没见过面,他应该去告诉她,小弓可以用密方调理她的皮肤状况。他倒真想看看,花想容脸上没有那些大小黑斑是什么样的。 再说,朱允文对他不错,他回船后,朱允文派王正国来看过他,想让他去聊聊,结果他被手下的兔崽子们缠得脱不开身,竟然一直没去成,现在干脆就趁这个机会去一趟得了。 晚饭后,他晃到船上的禁区附近,正犹豫着要不要先禀明郑和,远远正看到王正国走过来,连忙上前打招呼:“王大人,我想求见公主,可以帮我通报一声吗?”说着眨了一下眼睛。 王正国当即知道他是要见朱允文,只道:“公主听闻高大人立下奇功,早就想亲耳听高大人讲讲,今天赶巧了,公主正好有空,请跟我来吧。” 高闯跟在王正国后面,一路通行无阻,一进到舱内,就见到了当日刺杀事件里受重伤的瘦小太监。他记得这个人虽然干的像个柴禾棍儿似的,可是武功很高,是和王正国一起派来监视和保护朱允文的。 “高兄,可盼到你来啦。”朱允文兴奋得脸色发红,正好解了高闯的围。 他不愿意总是给人行礼下跪,可朱允文就算是废帝,好歹也当过皇帝,于大明的礼节而言,他是要跪拜的。如果只有两人在场,他当然可以“忽略”,问题是此刻有王正国和那个太监的四只眼睛盯着他。他正发愁,就见朱允文高兴的迎过来,干脆借机一路被朱允文拉到了坐位上。 王正国还好,那太监似乎有些不满,眼神像勾子一样向高闯射来,高闯只当没瞧见。 朱允文虽然生于帝王之家,但个性纯良,和高闯也是生死患难过的,因此对他相当亲近。他心里也向往自由和冒险的生活,可惜身份决定了他不能,所以只当高闯所做的就是他做的,拉着高闯,要他讲解丛林历险中的各个细节,有时还插嘴问一句,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想像着那些自己永远也看不到的景象。 高闯本来已经为船上的其他小兵无数次讲解过这些事,此刻却不得不再来一遍,有点烦躁和无奈,可是一见朱允文的渴望神色,见他因为不能晒太阳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心就软了下来,耐心地讲解。 朱允文听得津津有味,到后来就连站在一边的王正国,和那个貌似谦恭,实际上监视着高闯的瘦小太监也入了迷,更别说右侧的舱房偶尔传来的动静了。 此处的船舱有点像大户人家的正房,中间是华丽的大厅,两边各有一间与厅相通的卧室,左边的是朱允文的卧房,门大开着,能看到里面简单但又贵气的摆设,而右面的房门虚掩着,从门缝外能看到嫩绿色和淡蓝色的衣衫摆动,再加上高闯讲到惊险处时,门内的两个小丫头不经意的惊呼声,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是六公主和小蝙蝠在偷听。 对此高闯有点奇怪,六公主身份高贵,又被朱棣宠坏了,是个无法无天的野丫头。她极为好事,遇到他来这里“说书”,不出来死缠歪缠就是天之幸事,怎么还会躲起来偷听?不过说来奇怪,自从上次出现的刺杀事后,她就真的很少来他身边吵闹了。按理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人就是那么贱,公主变得这么乖巧文静,他倒有些不习惯了。 “那么下一站是爪哇吗?”朱允文问。 “你不知道吗?”高闯吃惊地问,也不尊称朱允文为殿下,被那瘦小太监又狠狠瞪了一眼。 朱允文淡淡一笑,脸上流露出听之任之的感伤和无奈,“于我而言,到哪里都一样,我又何必问。” 高闯知道郑和出使西洋除了政治、经济、军事目的外,还有个特殊的使命,就是把朱允方流放到一个安全的,但永远也回不到大明朝的地方,所以很理解朱允文那种身不由己的心态,不禁又同情了他一层,心想可能朱允文是自伤身世,所以不问要去哪里,王正国和小太监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爪哇爪哇――”朱允文喃喃的念了两句,然后道:“高兄,你现在已经是七品武将了,到了爪哇国可要小心,郑大人说不定是兴师问罪而去的,恐怕大哥要做先锋了。” 高闯一听这个,耳朵竖了起来,他可不知道郑和到爪哇是有军事目的的。武将不比文官,官职小但权威大,同样的责任也大,如果和爪哇打起来,说不定水战中他要冲第一个的。 “为什么要打爪哇国?”高闯问。 “难怪大哥不知道,那是洪武十年的事。”朱允文解释道:“这一切事的原由其实来自旧港。” “旧港?” “没错,我相信郑大人早晚也会到旧港去。旧港是满刺加海峡的入口处,早年是香料贸易的转运港,不隶属任何番邦之国。可是后来,爪哇人、暹罗人和苏门答腊人开始把势力伸展到这里,局势愈发紧张。他们同时对旧港宣布拥有宗主的权利,可旧港却向皇祖父呈交了国书,请求我大明承认其为独立的番国。皇祖父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派遣使者去旧港分布诏书,没想到航至途中,爪哇王诱杀了我大明的使者。” “妈了的,哪个爪哇狗贼这么大胆子,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高闯一听吓了一跳,随后大怒,忍不住骂道。 大概这件事连王正国和小太监也都觉得气愤不已,竟然对高闯突然爆粗口没有理会。 朱允文点头道:“这对我大明天朝是一大侮辱,叔王更视其为奇耻大辱,当年叔王只有十七岁,还是一位年青王爷,他曾主动请缨,想带水兵征讨爪哇国。可是当时大明天下初定,内忧外患并举,皇祖父的首重是治国安民,因此没有派兵,只是囚禁了爪哇国在大明的贡使,之后拒绝接受来自旧港的任何朝贡。而我大明的力量一旦撤出,这些小邦之国的贸易额不仅大幅减少,而且也陷入了混乱,先是洪武三十年,爪哇国立了一位本国的统治者管理旧港,但马上被苏门答腊人予以推翻,从此各方势力在此处角力,现在这个疲弱小国的首邑已经沦为被海盗所控制了。” 朱允文娓娓道来,面色平静如水,这一瞬,还真有点帝王深藏不露且不可侵犯的样子。想来,他虽然只做了短短几年皇帝,但一定认真研究过国内外的历史和局势,是想做个好皇帝来着,可惜他的叔叔没有给他机会。但高闯还是对朱棣抱有好感,喜欢他的狂傲和被冒犯后必会严惩对方的态度,喜欢他斜睨万邦、不可一世的霸气,这才是天朝帝国应有之威。 “那还不打他个王八羔子的,不教训他们一下,他们会混蛋一辈子,不知道这世上有我大明天朝这样的强盛国家,帮他们维持安定繁荣,结果还落下埋怨。对,应该教育教育这个爪哇小国,我大明是仁义之国,看他们糊涂,也不忍心哪!” 第四章 传说中的玉玺 “依我看,这趟未必打得起来,恐怕高大人要失望了。”王正国插嘴道:“爪哇小国之所以敢诱杀我大明使者,不过是因为没有见识过天朝的威势,才做出这般大胆无礼的行为。此番郑大人率船队前往,天威浩荡,只怕爪哇王未见就怕了。我听说此刻爪哇国正在内战,定不敢得罪我大明天朝。” “没错,叔王虽然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但以前诱杀使者之王已死,目前对爪哇国必定采取恩威并施之策,以和为贵,假如他们肯归顺,四海一心,天下太平是最好。”朱允文也道。 不能大打一仗,高闯并不失望,他是为了求财而来,不是为了满足征服**。不过他知道,满刺加就是马六甲海峡,现代隶属马来西亚,爪哇国和苏门答腊都隶属现代的印尼,就连旧港也是如今苏门答腊的巨港。这边的人不懂礼仪、欺软怕硬,某些方面甚至不如日本懂规矩,说起对他们恩威并施,恐怕应该威在前,恩在后,以威施恩,不然他们不会明白大明的善意,甚至还会以为大明软弱可欺。 对有的人,必须要先让他怕,才能施以恩惠训化,否则必遭反噬。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以大明的国力而言,不会遭到重创,但被他们刺一下也是怪窝火的,所以有必要提醒郑和一下,先礼后兵那一套在这边行不通,还是胡罗卜加大棒合适一点,而且还在大棒在前。 “他们怕了是最好,咱们大明仁义之师,也不会仗着自己强盛就欺弱帮小国。”高闯道,刚想着要怎么说求见公主的事,朱允文突然转移了话题,似乎也觉得这些政治话题比较沉闷。 “我听郑大人说,高兄这一趟得到一匹罕见的白玉天马,玉质绝美,眼睛是罕见的黑翡翠,准备献给叔王。” “嗯,是个稀罕物。(.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提起宝贝,高闯两眼发亮,心道朱棣不过是过路财神,念在他是个自己比较欣赏的皇帝,加上大家都是中国人,基于民族自豪感,他才不破坏整只船队。但他自己挖掘到或者淘换来的东西,肯定是要集中在几条船上,然后弄沉了的,谁也拿不走,别说他只是大明天子,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抢他的。 “其实这次叔王也赏赐给了我一点东西带在身上。”朱允文又道,“也是一匹玉马,我想请高兄帮我看看,我这匹马和高兄从神殿中找到的有什么不同。” “好啊!”高闯随朱允文起身,被他拉到了卧房之中。那个小太监大概觉得不合适,想要阻拦,却被王正国拉着出去了。朱允文的一生充满了束缚和寂寞,只有高闯给他带来一点新鲜的空气,那小太监虽然不明白,可王正国却是懂得的。 朱允文高高兴兴地带高闯进了自己的卧房,然后走到床塌边,打开床头一个固定的红木箱,拿出一匹小玉马来,递到高闯手上。和高闯从神殿中得的玉马一般大小,只是没有翅膀,眼睛没有镶嵌,但雕功精致极了,他虽然不太懂玉器,但看得多了也多少明白一点。这匹玉马的用料或许没有他找到的玉马华贵,但雕刻线条流畅,细微之处分外精巧,似乎马皮和肌肉的纹理都雕刻上了,单用肉眼无法端视一样。 显然这是一件珍品,与他找到的那个不相上下。 “如何?”朱允文问。 “要我说,不相上下。那个有翅膀的好像天马,这个是地马,一天一地,一阴一阳,能配成一对就好了。”高闯说道,心里可真是那么想的,不过是想的是他怎么把这个玉马也弄到手。可又一想,朱允文拿的都是以后安身立命的家伙,不应该拿他的东西才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但是――这些东西拿到蛮夷之地,恐怕不如金银更实惠,不如哪天逮个机会把这玉马换成等价的金银,这样就不会对不起朱允文了。 “这样说来,哪天我要向郑大人借来那匹玉马观赏一番了。”朱允文说着接过高闯手中的玉马,爱惜的放到房间桌子上,以一块软布细细擦拭,显得爱护之极。高闯明白他在意的不是这玉马是否值钱,爱的只是这个物件,这是生在帝王和极富之家的子弟才有的神态。 趁着朱允文擦拭玉马,高闯又向那只木箱中看了看,就见里面除了一些质料极佳的衣服鞋帽之外,还有些珍玩,不过比较普通,倒是一个红漆木盒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盒子方方正正,木质极佳,他不懂木材,所以分辨不出,只感觉木质沉厚,漆质光亮,肯定是上好的木漆制品。 盒子那么好,里面必定不是凡物。高闯回头看了一眼朱允文,见他一边爱抚式的擦着马身,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这马的来历和雕功上的特色,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于是凑到木箱边,伸指轻轻一按木盒上的铜制暗锁,盒盖便无声无息的弹开了。 盒子的内壁雕刻着各式花纹,底部垫着厚厚的黄绫内衬,鲜艳的红、繁复的花纹、耀目的黄都映衬得盒子里一方温润的玉器发出淡淡的温柔光芒,浑然一体,毫无杂质,而且虽然只是一方玉,却给人尊贵威严之感,令人不忍逼视。 高闯心中大跳,他曾经听花想容对他说过,朱棣抢了朱允文的皇位,但一生都被人当做得位不正,他自己心里也有阴影,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传国玉玺。要知道玉玺象征着皇权的正统性,拥有玉玺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君。 从后代的历史资料来看,传国玉玺再没有出现过,难道一直在朱允文手里?最后他又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呢?还是天定的,让他高闯回到明朝把这宝贝弄走了? 想到这儿,他又瞄了盒子一眼,确定这玉器就算不是他想像中的玉玺,也肯定是宝物,于是毫不客气地划在了自己账下,想着用什么东西来交换,才能不太亏待朱允文,然后把盒子轻轻合上,走到朱允文面前。 “有件事要求你。”他正色道,想起这趟来的正事。 朱允文一愣,不明白高闯这样海阔天空的人还有事情要求他这个废人,忙道:“高兄但讲无妨。” “是这样,想必你也知道容书记官是女的了。其实――这船上还有女人。”高闯说完就看朱允文的反应,以为他要震惊,没想到他嘴角一弯,露出了微笑。 “你不吃惊?” “吃惊。可是我觉得――有趣得紧。”放下手中玉马,朱允文道:“正国告诉我,水兵们最忌讳远航的船上有女人,可是你看――呵呵,当真有趣得很,郑大人怕是要为难了啊。” “能帮忙吗?” “定会帮你,只是如今我说话的分量不及皇妹,但这回又是哪家的女子偷跑上船?”朱允文露出好奇的样子。 “说来可笑,是匡神医的女儿,匡弓,大家叫她小弓的。” “啊,原来是小神农啊。听闻他可以从混在一起的药渣里,凭颜色就有断定出是什么药,煎熬了多久,甚至出产的地方和药效几何,真没想到这样的能人竟然是女子。放心,我来和皇妹说,反正皇妹爱热闹,隔壁舱房又空着好几间,多一个侍女应该没什么。” “不止这位女神农。”高闯想起云想衣,有点挠头,“还有一个――是金陵城的花魁,还有她的丫环。” 他满以为朱允文这件会吃惊的,可是朱允文还是没有,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花魁,高闯只得给他解释,说了半天,朱允文才知道她是金陵城最美的青楼女子,听到高闯说她自赎自身,想要看看大千世界,不但没有鄙视云想衣的出身,反而钦佩她的勇气,让高闯见识到朱允文内心深处的善良和高洁。 “就给皇妹加三个侍女好了。”朱允文说的轻松,可高闯却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在朱允文带着高闯求见公主时,公主半天没说话,倒是小蝙蝠问道:“高大人和小神农还有那个云什么的,是什么关系?” 高闯想站好了解释,但被小蝙蝠喝住了,心里有点着恼。他求见公主虽然没有下跪,但朱允文有坐位,他却只能低头站着,以防冒犯公主天威,他倒不记得,这公主什么时候有过礼仪威严来着。 “小弓药生与在下素不相识,云姑娘和木三三也只是一面之缘。”他没好气的答,心想你帮就帮,不帮就不帮,问人个底儿掉是什么意思。 就听两个娇嫩的女声低低咕哝了一番,然后还是由小蝙蝠道:“我怎么听说,当初你被关到大牢里的时候,这位金陵第一美人曾经去牢里看过你?”用的是公主的口气,显然是复述公主的话。 高闯大感意外,没想到公主还调查过他,不过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救过云想衣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又是半天没回话,气得高闯想把这捣乱的小丫头捉来打一顿屁股。 “哦,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人家以身相许啊!”小蝙蝠来了一句,语气里酸溜溜的。 高闯一听,也不再守礼了,干脆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我与云姑娘没有任何瓜葛,但助人乃快乐之本,我也救过公主的命,公主就卖我个人情吧。”说完一瞧公主,就见她脸蛋红红的,如果有三分怪他冒犯,倒有七分羞意,心里大感奇怪。 第五章 暹罗美人 “呀,你翻小碴,不是大丈夫所为。”小蝙蝠捋胳膊、挽袖子的,似乎要和高闯打一架,但一抬头,发现要仰得脖子疼才看得到他的目光,不禁向后挪了一步。 高闯差点笑了出来,这个狐假虎威却胆子小的不得了的小蝙蝠还是很好笑的,再看公主,刚才还一脸羞意,这阵子又眼泪汪汪的,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喂,喂,我可什么也没说,”高闯连忙摆手,“公主不同意也由得您,我拿――朝廷俸禄,应该保护公主,我什么也不提了,行了吧?” “好,就依你,谁让你救了我的命呢!你爱带着她,就让她呆在船上好了!”公主终于开口,然后突然放声大哭,着实吓了高闯一跳。朱允文看着手足无措的高闯,只好先把他带出公主闺房。 “我没说什么啊,是不是我有失礼之处?” “高兄不必自责,这是在海上,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想必皇妹是小孩心性,不知哪里不高兴了,放心,我就去哄哄他。” 高闯看这意思也只能如此了,于是先行离开,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这小公主不是喜欢上他了吧?可他没招惹她啊! 一边想一边往回走,也忘了去见花想容了,烦闷的过了一晚,没想到第二天郑和就宣布小弓医生是女的,是皇上御准随船的,以前只是为了方便而改为男装。现在要派她做专职药生工作,以后专门负责海外草药的收集和整理,所以恢复女儿身。 士兵们大为奇怪,但除了光军,没有其他人被小弓看过屁股,因此也没什么怨怪的,当然郑和私下里责备了胆大妄为的匡氏父女一番。 对此,小弓没有怨言,虽然不能长期呆在父亲身边,好在父女二人时时可以见面,再说她可以做药生的工作,又可以光明正大地改名为女神农,差不多欢天喜地的搬去公主的隔壁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至于云想衣和木三三,因为平时也没人注意,就那么悄悄的随小弓一起去了。她们被勒令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舱,和朱允文一个待遇,但好歹名正言顺,比提心吊胆地装男人好多了。 安南和暹罗相距很近,船又航行了一天,终于在暹罗港口停泊。 这里不比旧港,那里是自由港,各方势力争夺,鱼龙混杂,暹罗毕竟是独立的国家,虽然也不太安定,但毕竟是有律法的地方,因此郑和没有像在旧港一样派遣一个小分队先上岸探探情况,而是直接把人分为几批上了岸。当然,鉴于船队的规模,暹罗港口的人也早就知道有明军到来,照样又紧张又兴奋,而郑和也遣了人去向当地的执政者递交书信,声明大明船队是为商贸而来。 高闯是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下的船,等得心痒难捱,可是因为公主想看看异国风景,郑和又违拗不了,只得在前两批人安全返回后,才让高闯带一队人马护送公主去游玩,那已经是进港的第二天了。 朱允文对此艳羡之极,可是他心里明白郑和绝不会允许他出现在公众场合,所以忍耐着不提出下船的请求,可高闯见他一脸无奈和悲凉,就像一只被关在铁笼子里不见天日的小动物一样,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干脆胆大包天的自作主张,叫小弓也给朱允文好好化了一个妆,打算把朱允文也带出去。 王正国和那个叫小福子的小太监起初坚决反对,朱允文这时候一点主子的架子也抬不起来,看高闯跟那两个人辩论,最后还是六公主一声令下,朱允文才能成行。这让高闯明白了一个道理,朱允文是个大好人,大才子,可是他做不了皇帝,朱棣抢他的天下是对的。 在他一个现代人的观念里,没有谁是应该做皇帝的,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适不适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假如明末那个爱做木匠活儿的皇帝,就让他去做木匠,这世界上说不定会多一个木艺大师而少一个无道昏君。 他们一行大约百来人,浩浩荡荡地向港口进发,队形看似散乱,好像都是各逛各的,但实际上把公主等“贵人们”围在了中间。在这些人中,高闯是最高指挥,虽然王正国品衔比他高,但此时扮做了一个弓箭手,在离朱允文不远的地方转悠;小福子是一个船上的杂役,和另一个杂役朱允文走在一处;六公主、小蝙蝠、云想衣和木三三是高闯的四个亲兵,紧跟在他的后面,不过这四个亲兵的关系似乎比较差,两个跟在他左边,两个跟在他右边,互相之间都不搭话;小弓大摇大摆地走在高闯前头,一路走一路买各种小玩意儿,然后让光军帮她抱着;小老虎牙和小星两个人比较机灵,眼力又好,所以跟在队伍的远处盯梢,假如有事,他们会向天空发射响箭。 刚一进入港口集市,高闯还略有些紧张,真怕出点什么事,心里怪郑和没有派上回的差事给他,反而让他当了这队娘子军的护卫,可是走着走着,他开始放心了,因为他发现在暹罗不会有人找明军的碴。一来两国间没有根本冲突,暹罗人对大明人还有点畏惧,二来小弓的易容术真是高超,从化妆到衣着,没有一点能让人看出破绽,就连木三三和小蝙蝠这样女孩气的人,从外表看也只是稚嫩的小兵伢子而已,想像不出是女人。 还有,通过这件事他有点佩服郑和了。因为郑和先前派了两批明军下船,当地人对大明人已经感到不那么新鲜了,除了缠着他们要卖东西的,几乎没人特别注意到他们,这使公主一行安全得多。 世界上所有的码头可能都是一个样,纷乱、嘈杂、人来人往,相隔不远处必有一个大的集市,集市内有各种通过海运的货物和商品,同时酒肆茶楼林立,大批的水手聚集于此,吹嘘着各自的航海经历,在高闯看来,辛巴达航海的故事就是水手们胡乱吹出来的。 集市里人多,逛着逛着,大家就散开了,但高闯并不担心,因为这些士兵都是经过特殊训练且身经百战的,偶一回头,都会看到这些三五成群的士兵假装无意的向高闯这边瞄来,可见并没有为了玩乐而疏忽懈怠公主的安全问题。至于朱允文则由王正国和小福子两大高手保护,而且小弓把他们化妆成了最不起眼的模样,这三个人目前反而是最安全的,连港口中必不可少的小偷也不打他们的主意。 不过暹罗港口的集市虽然是建在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上,但这个时候的暹罗还比较落后,所以这条又宽又直的路也只是土路而已。路的两侧是各式商户,货栈、打铁铺子、食肆应有尽有,但没有金陵大街上的店铺豪华和正规,大多是简易的竹子凉棚,好一点的在棚子前挂上一幅细小的竹管制成的帘子。 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暹罗这些做生意的人中间,除了打铁这样的力气活,似乎大多数是女人在主事。这是暹罗和大明最本质的区别,妇人抛头露面、从商,生活方式比大明的女人自由多了,有一些女人见到明军还露出明媚诱人的微笑,雪白的牙齿、明亮的眼睛,看来有一股纯真坦诚之美,与大明的女子各有风姿。 她们的穿着窄小、短至腰部的鲜艳上衣,下面长长的直筒裙,身上饰物极少,秀发高高盘起,简洁、干练而不失柔美,有点像中国傣族的打扮。但不知为什么,每当有衣着华丽的男子走过身边,高闯总觉得能听到类似小铃的声音,回头找了半天,见男人们身着无袖无领的对襟小褂,下面是阔脚裤,和女人一样大多数赤脚,并没有金属饰物,不明白为什么一走动就发出铃铛之声。 “奇怪哦,哪里有怪声音?”六公主和高闯一样是个好奇的,不禁低声问小蝙蝠,一抬头见高闯凑过来,于是很大声的哼了一声,翻着白眼别过头去,很鄙视的样子。 这死丫头,小醋坛子!还有完没完了。他和云想衣又没怎么样,就让这小六子给定了性,还吃起不相干的飞醋来。他担了这个虚名,还不如把这莫须有的奸情给做实了。 高闯有点尴尬,心里骂道,扭头看了一眼云想衣,正看见她一双美目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似乎明白他和公主间的奇怪情形。她被小弓化妆成了脸色腊黄的小兵,唯独一双眼睛灵活动人,好像含着一层春意似的,而身边的木三三则还是纯良温顺的模样。 身后又一声唯恐别人听不到的大哼声传来,是六公主以为他在和云想衣眉目传情,表达不满。这次高闯只觉得好笑。六公主还是十五岁的少女,他还年青,牙齿好得很,咬得动各式食物,不用捡嫩草吃,因此只当她是个小姑娘而已。 他挑女人的第一要素就是要不麻烦,而萝莉是最麻烦的。再说,如果六公主真和云想衣抢男人,一定输得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虽然云想衣声称是清倌人,但她从小的生活环境险恶,其心机和手段远非单纯的六公主可比。 才想说什么,就听前方一阵大乱。高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一把扯回一个劲儿向前跑的六公主,把她护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拦住随后跟来的云想衣和木三三,向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让士兵们不露声色的把公主和朱允文等团团围住,他自己则越众而出,走到前面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一个庞然大物缓缓走近,却是一头大象,象背上有一个精致而色彩艳丽的云萝伞盖,上面垂着长长的流苏。伞盖前是一个瘦小的象奴,伞盖下坐着一位真正的暹罗美人。 第六章 生意对手 高闯生于现代,别说大象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见过,可身后这些大明人就不一样了,几乎都在见到大象的时候惊呼了一声,从没想过这世界上有这么庞大的动物,有的人甚至紧张的把刀拔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大象被象奴指挥着跪了下来,然后有一个仆人拿着一个精致的木梯,扶着美人走下象背。 高闯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不要慌,自己则又向前凑了几步,站到大象的不远处,直眉瞪眼地看着这位暹罗美人。就见她的衣服式样和发型都与当地妇女类似,但是衣料华贵许多,手腕脚腕上戴着珠宝,虽然繁冗,但却不给人俗气之感,一头乌发油光水滑,是高闯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黑发,发上插两只金簪,衬得发丝都好像闪光一样,再加上她圆圆的脸蛋、丰满的朱唇、明亮的大眼睛,整个人有夺目之态,令人不敢逼视。 当然高闯除外。 他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人家看,当然也会引起别人的反应,那暹罗美人扭过头来,似乎有些恼怒。她每隔一天就会来这里一次,集市上的人谁不知道她是暹罗最富有的商贾之女,没有人敢这么打量她,连围观的人都没有,可这个人竟然如此无礼! 她瞪了高闯一眼,本想招呼手下打走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但却见高闯对她咧嘴而笑,黝黑的脸上露出雪白的牙齿,看来明朗亲切,目光中只有好奇和赞赏,并无好色之意,再见他是明军军官的打扮,周围分散开的明军似乎是他的手下,于是也不发作,甚至略笑了笑,之后抬步走进了路边的一间大而整洁的凉棚。 这个美人挺大方的!高闯心里暗赞一声,转身要走,但却又停住了,因为他看到又有一头大象走了过来,照样的云萝伞盖和象奴,但伞盖下坐着的可不是暹罗美人了,而是一个矮胖的男人,明军打扮,一脸黑斑。不过这男人恶劣包装下的美好身材他见过,那是能让人流鼻血的,比**还玲珑的身段。 “你在这儿干什么?”高闯直着嗓子喊了一句,心想反正当地人懂汉语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很反感花想容又恢复了以前的恶心打扮,虽然他知道她是为了掩盖身姿。自从上了船后,他多日没见到花想容,看不见时也没感觉怎么着,此刻见了倒觉得怪想她的。 “容大人是我的生意伙伴。”身后传来一个美妙的女声,说起话来有点僵硬,但说的是汉语没错。一转眼,就见那暹罗美人又走出来了,一手拿着一盏金杯,一手拿着一串花。说完也不理高闯,脸上绽出一朵明媚的笑容,向花想容走了过去,把金杯中的水泼到花想容身前的地上,然后把花串挂到了她脖子上。 高闯这个奇怪啊,如果不是清楚地确认他们是在六百年前的暹罗,还以这里是夏威夷,就差这美女喊一声“阿罗哈”了。他倒不知道本地也有泼水和献花的风俗,但看也看得出,这暹罗美人是把花想容当做了最尊贵的客人。 花想容是第一批下船的,虽然她女性的身份暴露,但郑和还是不拘一格的任用人才,做生意的事照旧交给她去做。 “高大人,我奉命和落月追风小姐谈几宗生意。”走到高闯身边时,花想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显得比较生疏,闹得高闯没来由的不爽,恶作剧似的向前跨了一步,正好把花想容挡在后面,还撞得她一趔趄。 “落月追风?好名子!”高闯站在花想容前面,笑嘻嘻地道:“天下的月亮落了下来,果然可以形容这位小姐的美丽,但是追风二字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暹罗美人一笑,看来对高闯的夸奖很受用,一点没有羞涩之感,大方爽朗得很,“追风的意思是,我做生意速度很快。这是宋人的名子,因为我祖上有宋人血统。” 高闯很想给这美人上一堂历史课,告诉她现在已经是大明朝了,不过还没说话,花想容就从他身边挤了过去,还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他疼得没有说出话来,一手搭在花想容的肩上,似乎是好友间的亲近,实际上暗中加劲,让她也走不了。 “嗯嗯,小姐说的对,时间就是金钱嘛。” “两位大人似乎有事要讲,落月就不叨扰了,在里面恭候容大人大架。”落月追风一笑,略屈膝行了个礼,双手合十,姿态漂亮极了,和泰国的舞蹈一样,双手上的花样特别优美,之后转向离开。 她一走,花想容就拼力拉下高闯的手,“你不要搅和,我在办正事呢。”神情有点生气。 高闯心里大乐。以前是花想容总找他麻烦,现在正好相反,他特别爱找她麻烦,就像小狗见了小猫似的,不惹得她发火,他心里就不舒服。 “我把你单独留下来是想提醒你要精明点,别傻兮兮的。这位暹罗美人的眼睛你注意没有?” “没注意!我是谈生意的,为什么要注意别人的长相,倒是你,要泡妞也要等我办完正事。”花想容没好气的说,“再说,现在不比咱们来的那个地方,商家的诚信度非常高,我打听过了,只要谈好的生意和价钱,就算有事耽误了,时隔很多年后再来提货,一样可以兑现。” “要不怎么说你是小白呢,脑子总转不过来。”高闯在花想容头上打了个爆栗,没意识到这是极好的朋友间才有的亲昵动作,让一边的公主看得醋意大发,云想衣则神情玩味。 “你看那位美人的眼睛,又大又亮,但眼神冷静得很。我告诉你,这美人的生意手段一定特别高超,就算你在美国念了什么双料、四料的博士,也要当心被算计。” “要不,你和我一起来?”花想容斜睨着高闯。 高闯猛的点头,然后又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可惜手头有保镖的任务。郑和脑子也不怎么清醒,怎么能单独派你来?你是个老实头,不会玩花样,再说也不安全哪!” 听他说起安全的事,花想容想起从神殿回到占城港口的一路上,他一直背着自己走,心头有点异样感觉,但随即想起这花心男没半分正经,正色道:“你是不是想跟着捞点油水?所以才怪郑大人没有派你和我一起来。放心,老铁跟着我呢。我们下船时骑的是咱们带来的马,哪想到见到大象惊了,这会儿老铁在后面安慰马呢,一会儿就到。” 高闯给她说中心事,干脆也不隐瞒,“咱们是老乡,一块儿从六百年后来的,有好处照顾一下吧。你今天先跟她谈,但别决定,回头光顾着追风了,吃了大亏。做决定的时候和我商量一下,下回再把我带来就行了。” 花想容白了高闯一眼,好在高闯接白眼飞刀已经习惯了,也不闪躲,又嘱咐了几句后才离开,带着公主一行人继续到处逛。花想容明知道那些从神殿弄回的东西,高闯定会想方设法弄回现代去,而且也知道这一路上能搜刮的,他肯定不会放过,有心想不理他,但不知为什么心还是软了,决定下回谈生意带着他一起,他爱捞就让他捞个够本好了。 高闯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不爱逛街,上港口来也是想踩踩坚实的土地,看些新奇古怪的玩意儿,找点男人们想找的乐子,但这回却被迫做保镖,一路上全心注意周围的动静了,只觉得束缚非常,心情极度不爽,好在遇到了花想容,让他惦记上了做生意的油水,不由得心怀大畅,开开心心地陪着两位皇亲国戚逛了小半天,然后才回船。 他回来不久,就打听到花想容也回来了,急急忙忙跑到船上的禁区去。现在在守卫的眼里,他已经是公主的保镖、郑大人的亲信,因此没受到什么阻拦。而且在他们下船之后,郑和也离开了,听说是到什么城去觐见暹罗王,商谈国之要事,估计要好几天后才回来,目前宝船上主事的是郑和的手下太监杨敏,可他不到禁区这边来。 高闯听朱允文说过,高棉国不太老实,一直骚扰周边的国家安南和暹罗,虽然高棉还对大明构不成威胁,但朱棣很不喜欢边境上有一个不听话的邻居,所以到暹罗也不是只为了桃花心木这么简单。这趟下西洋任务艰巨,除了贸易,还有相当重要的外交和军事目的。 “你不会敲门吗?”花想容脸色有点发白,双手掩着衣服,因为高闯推门就进,她正解开衣服要换。 “你不会锁门吗?”高闯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把脚架在桌子上,假装闭目养神,实际上是让花想容自在点,“我和亲爱的容书记官有秘事商谈,哪能明目张胆的敲门,要不我们研究个暗号,下回我说:般若波罗密,巴巴希里普,阿意哈里马西答。你回答:马里马里轰。然后,我就进门。” 花想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高闯一睁眼,见她已经快速换好了女装。她头发本来不太长,现在只齐肩散着,加上那古装掩不住的好身段,如果不看脸上的皮肤,活脱脱一个清新美人。这让他想起小弓说可以调理花想容皮肤的话,连忙告诉花想容,心里很想看看花想容脸上没有黑斑后的模样。 花想容皱了一下眉头道:“你现在是想谈我的脸,还是那位暹罗的生意对手?” “生意对手。”高闯脱口而出。 第七章 现代规则 船队这一趟来暹罗除了外交和军事目的外,最想获得的是桃花心木。这木头质地极其坚硬,如果用于修缮船只,对船队的远航有极大的好处,当然还有其他诸如降真香、沉香、象牙等该国富产的东西,对于药生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治疗麻风病的大枫子油。 停靠在港口几天来,这些生意进行得分外顺利,但是相对繁琐一些。因为当地没有垄断性的商贸大挡头,所有的生意都是由许多商家共同经营,所以生意大部分是小笔进行。不过被花想容派去谈小生意的使者们都乐此不疲,一来暹罗是相对稳定的国家,二来暹罗人诚实,三来当地生意的往来多由女人主管,她们对大明王朝那奢华美丽的东西更是入迷。更为有趣的是,当地的已婚妇女相当开放,她们与这些明军使者过从甚密,据说为了谈生意方便,一起吃,一起坐――甚至一起睡。 对此,他们的丈夫并不奇怪,还常常得意地说:我妻美,中国人喜欢! 高闯妒忌之极,可花想容就是不派他下船去谈生意,他自己下船去逛的时候,不是六公主跟着,就是云想衣跟着,害得他买春不成,要不是因为金钱的诱惑,他会觉得这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但这几天他也听说了点有意思的事,那就是他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走在路上,常听到身边经过的华服男子身上会有铃铛的响声。当时他问起小弓,因为小弓为了搜集草药,这些日子一直在港口跑来跑去。 “在暹罗,富人家的男人到了二十几岁,即将数颗锡珠或里面安了沙子的金珠嵌入阴囊里。”小弓直率的说,一点也不以为意,还真有点医生冷酷和理性的感觉,“外观像葡萄一样,越是自诩有身份地位的人,越是以此为美。” 小弓说这话的时候,正是一群人都窝在草药房内帮她整理新搜罗来的药品的时候。她理性的声音一出口,六公主先是啊的一声,直接跑出了门去,接着小蝙蝠和云想衣、木三三、朱允文都跑了,只有花想容还稳当地坐着,高闯则哈哈大笑。 “我的妈啊,还有这风俗,我想想都觉得硌得慌,真服了他们了。话说回来,你说外观像葡萄,难道暹罗男人也很大方,就让你看了?” 这回小弓的脸也红了,拿起一根不知名的草药打在高闯的头上,“谁要看那个,我是好奇,结果让光军帮我看的。他说――像葡萄。” 高闯依旧大笑,虽然想起来觉得挺可怕的,就见一边的光军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害得高闯没办法问他,人家怎么就给他看了,他是偷看啊,还是直接提出的要求?这些日子来,为了撮合光军和小弓,高闯一直让花想容派光军陪小弓下船,把光军折磨得不轻。 目前郑和不在,花想容是他指派的商贸最高指挥,权利大得很,完成的各项任务也不错,就只有桃花心木,还没有收购到一根,原因竟然是――市场上没货。 当地人没有意识到桃花心木的价值,采伐不多,港口集市上仅有的这种木材已经被一个大商家收购走了,而这个大商家在几天前就控制了所有木材生意。 这个大商家,就是美人落月追风家的商行,实际上她是商行主事的人,因此也就可以说,这一切的举动都是她做的。一定是她早就打听过明军的船队要来,而且船只遭到了毁坏,这才收购了所有的桃花心木,以便到时候趁着机会大赚一笔。 这让高闯不得不佩服这位智慧与容貌相匹配的美女,首先在这个时代,她的信息工作做的好,其次她意识到了明军贸易的最大目的,第三,她做了判断还要下得了决心,否则万一明军不要这些木材,她就会赔钱,要知道这种木材销量不大,而且价格昂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但这位美女硬是做到了以上三点,当机立断的抓住了商机,但对明军而言,这就是个坏消息了。 花想容那天和落月追风谈的是其他的生意。在其他生意上,落月追风表现得相当痛快,价钱和货物的质量都不错,和花想容合作非常愉快,可正当花想容以为可以顺当地谈好木材生意时,却发现价钱超出了她的预想,而且在这个港口的市面上再没有人卖这种木材了。 这位精明的暹罗美人要的是官窑的青花瓷和上好的纸张、丝绸! 以大明雄厚的财力而言,让她狠赚一笔也不是不可以,她的要求虽然过分,但之于大明船队而言是九牛一毛,但是花想容是个直性子,甚至有点傻气,没有被现代油滑的恶气所沾染,所以她觉得这是一种敲诈行为,断然拒绝了落月追风的要求。 “你这样子还不如就留在大明算了,不过你再这么看不开,留在这里也会饿死。”高闯对花想容说:“商家本来就是看准形势,囤积货物,而后高价卖出。早年间,不是有很多人趁着天灾,把米囤积起来,然后高价卖出吗?那时候,饿死人都不眨一眼,何况人家美女mm不过是想赚大明天朝这样富裕国家的钱。你读过那么多书,怎么就不明白一个道理,每一点原始财富的堆积都隐藏着最肮脏的血汗。” “你就是见人家漂亮,所以说话不公允。”花想容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这么说话就不客观了,小书呆子。商场如战场,她攻过来,你不会想办法化解嘛。” “仁义之师才能长胜。” “那好,仁义之师,你要怎么弄来木材?郑大人可快回来了,按计划,咱们在暹罗不能多呆,要赶去爪哇呢!” 花想容长出了一口气,一直逞强的脸色垮了下来,“我正愁呢,这几天我派人四处跑,都深入港口腹地许多了,还是找不到一根桃花心木。这个落月追风做事真利落。而且,她连运输行业也控制了,就算我找到木材,怎么运到船上也是个问题。” “运输的问题好解决,咱们自己就有大批马匹,士兵也有的是。”高闯微微一笑,“其实你不必想得如此长远,只要对这位暹罗美人造成心理的打击,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你想啊,她控制了木材交易和运输行业,这需要一大笔钱,就算她家是暹罗最富有的,这笔买卖做不成,赔的钱也不是小数,她是个高傲的人,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你只要让她觉得咱们不用依靠她也能得到桃花心木,到时候她就会上赶着你做生意,价钱也完全有的商量。现代人到古代有先天的知识优势,你就用现代规则对付这个美人就行,怕什么啊。” 花想容听高闯这么说,两眼放光,似乎一直呆在一个困局中,高闯三言两语就为她找到了出口,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读书,商战的实际经验不足,但脑子里的理论和商业案例可是一套一套的,当即想出了寻找桃花心木的对策。 当天下午,“万般无奈”的花想容和老铁急匆匆的又去找落月追风商量木材的价钱去了,而高闯则在监视舰队的人散开后,亲自带着一箱礼物去拜见那差王,同行的是光军和一小队精兵,马和车子都是他们自己的,没有惊动一个当地人。 这世界上的官和商都是勾结在一起的,落月追风的家庭是暹罗首富,他们在这里做生意,一定和那差王联系密切,所以高闯要避开这位暹罗美人的耳目才好和那差王谈判。财动人心,只要那差王动心时落月追风不在旁边捣乱,他就能以最少的利益得到采伐的许可。否则,如果对方也对那差王许以重利,那差王就会犹豫,明军就要拿出更多的财物来打动他。 递上译官写好的拜贴,那差王很快就亲自出来迎接大明特使了。郑和一到港口,已经着手下的太监王贵通联络过那差王了,当然也送了一点礼物。高闯来时打听过,上次的官方会见,郑和送了那差王一些大明通宝铜钱、上好的纸和手绣的极品官服,所以这一次他带了几个青花梅瓶和一个异常精致的漆盒。甜白瓷器太精美了,高闯咬了半天牙也没舍得。在他看来,最精美的东西是要沉入海底以流传后世的。 其实那个漆盒也是极品,只可惜无论是埋在地下还是沉入水底都无法保存,所以被拿来送给那差王。高闯明白暹罗虽然不太发达,但那差王毕竟是个王爷,不能太糊弄他。那漆盒雕功繁复,一个小小的木盒上雕满了花朵,连花朵的蕊仔细看都各不相同,是木雕艺术登峰造极之物。 高闯先不说来意,直接把宝贝拿出来。那差王眼睛都真了,青花瓷本就是珍品,再加上这极品漆盒,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投降了。对他而言,桃花心木取之不尽,商场上又走货不多,盈利不高,拿一些木头换来这么多的艺术珍品是很划算的。 这也是落月追风为了获得最大利润而没有就木材问题和那差王打过招呼,所以那差王根本想像不到,如果他不肯让明军采伐桃花心木,可能会得到更多回馈。 拿到了那差王的许可,高闯回去的时候去了一趟落月追风家的商行。此刻,花想容依照高闯的嘱咐还在不紧不慢的谈价钱,见高闯向她比划了一下胜利的手势,立即觉得底气足了起来。 第八章 目标爪哇国 “高大人这个时候来到敝处,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美人就是美人,就是打起官腔来,也看得高闯赏心悦目。 “也没什么。”高闯咧着嘴笑,“我是来通知容大人,既然和贵行的木材生意谈不拢,干脆我们自己来伐木好了,反正我已经拿到了那差王的许可。”高闯抖了抖手里的纸札,那是那差王用大明朝赠送的上好纸张写就的,上面盖着他的王符。 落月追风脸色微变,但立即就恢复了正常,可见是冰雪聪明的人,在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高大人的手段真高,可是树是长在山上的,从砍下来到运到船上也不是一件小事。”她虽然心里吃了一惊,但外表却笑靥如花,镇定如恒,令高闯佩服不已。 这位暹罗美人虽然年纪很青,但冷静沉着,见机又快,颇有大将之风,如果生在现代,一定是个商业天才,就算他们这一招出乎了她的预料,她也能马上找到破绽反攻,而且一点也没有挫败的神情流露出来。如果她生在二十世纪,肯定能人所不能,这次她之所以失了算计,不过是因为世面还是见得小罢了。 “这个――落月小姐有所不知,我们随船的明军中有相当一部分的工程兵,伐木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而且我们自己也有大量马匹,一切就不劳小姐费心了。”高闯道,看着美人越来越白的脸,心里有些征服的快感。 “恐怕时间上不好安排吧?”落月追风道:“我听说郑大人不日就要回来,天朝的船队要即刻开赴爪哇国,为什么不用现成的木材呢?” “小姐恐怕没有见过我们大明的兵行动起来有多么快。”落月追风的态度软化了,高闯虽然佩服她不拘泥于局势,能够随行就市的手腕,但还是顶了一下,方便一会儿花想容杀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们虽然有人有马,车子怕不好找。” “我看不如这样。”花想容适时插进话来,“既然落月小姐有现成的木材,我们也不必那么麻烦,但是价钱方面恐怕要在谈谈。您说的那个价格,我们是不能接受的。” 话说到这里,高闯不等花想容说话,就退后了几步,让两个女人去讨价还价,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带船上的人去山上砍伐桃花心木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大规模的行动,事先必须要筹划,还要派人守船,以防被盗贼乘虚而入,这样一来时间可就长了。落月追风虽然在生意场上很精明,不过毕竟是个年青姑娘,军事上的事是不太懂的。他跑到这里得意洋洋的说要上山伐木,不过就是为了告诉这位美人,她手里掌握的不再是绝对的优势,现在大家是在平等机会上谈条件了。 这不是在小摊子上买东西,而是大买卖,所以两个女人谈了好久,在高闯已经快不耐烦了的时候,花想容才与落月追风击掌为誓,交易成功。 “什么价什么价?”才一出商行,高闯就迫不及待的问。 “这是以货易货,复杂得很,你听了会嫌烦的。”花想容语音轻快,也很开心能办成这件事,“落月小姐为了囤积货物,垄断木材市场搭进去不少钱,如果让她赔本,她是不会同意的,但我也不会损失大明的利益,所以我拿出用以交换的东西,刚刚好抵销她的投资,她虽然没有赔钱,但也没有赚到,算是白忙活一场。” “这小美人可是个能人,这一回,她又学了一招狠的,只怕将来会更厉害。”高闯笑道:“郑和七下西洋,我们可只能跟着一次,你回去最好培养个徒弟,要不下回郑和再来,准让她把损失的赚回来几倍不可。” 花想容深以为然,用力点了点头,就听高闯又道:“话说回来,桃花心木这么珍贵的木材,早晚会被暹罗人发现其中的价值,这趟虽然顺利拿下,下回再买,恐怕没那么便宜了,要想个长远之计才行。” 花想容停下脚步,歪着头看高闯,虽然脸还是很丑,但一双眼睛温润润的,被夕阳一映,竟然颇有动人之态,不过她说出的话却直白的没有一点掩饰,“你想要什么好处,说吧,别吞吞吐吐的,都不像你了。” 高闯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纸札,晃了晃。 花想容恍然大悟,“你弄来了长期的采伐许可证吗?” “聪明。”高闯点点花想容的额头,更下定决心要把花想容收到自己旗下,“不过这不叫采伐许可证,我听译官说,上面写的是什么山木交换证,但我没诳那差王,杀鸡取卵的事咱不干。在以后的二十年里,咱们大明只要给出现在价钱的一半,就可以进山伐木。你说这个条件好不好?” “你要把这个什么证的卖给郑大人?”花想容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高闯,发现这个人对财富的**真是令人发指。 “我不卖给他,我卖给你。”高闯亲亲热热地环住花想容的肩,“这回和落月小姐谈生意,你谈的价钱不是不错嘛,我估计是最低价了,也就是说,价钱稍高一点,郑和也可以接受,再说他还能拿到这个证,这可是二十年的许可,用这个换几件‘甜白’不过分吧?” “不过分!”花想容以相反的语气说:“你要多少件?就算我给了你回扣,你把这些东西放到哪里呢?” “多少件――让我自己去挑吧,挑完就放到你床底下,万一出了什么事,郑和可能搜任何地方,却不会搜禁区。” “什么?没门!” “有门有门。” 高闯一路走一路哄,这在他和花想容眼里没有什么,虽说一男一女勾肩搭背地走着,但这在现代太平常了,可是在光军看来却难以理解,暗地里以为高闯和花想容是夫妻,因为只有夫妻才会那么亲昵,虽然这时代的夫妻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这样放浪形骸。 总之高闯坚决的奉行着雁过拔毛的政策,就连在暹罗落个脚,做几笔生意也捞到了好处,背着他人的耳目,弄了一箱极品瓷器藏到花想容的床下。他就好像是个来明朝打工的人,每一站都赚取金钱,然后存起来,只等以后一起取出。 第二天郑和回来了,带来了暹罗国王的国书,表明愿意以大明王朝为尊,郑和成功的在高棉身边安插下了大明的眼线和钉子。而船队这边,各项生意上的事情也办妥了,于是郑和一回来就宣布船队立即。他们本来的目的地就是爪哇国,在暹罗不过是稍做停留而已,所以也不耽误时间。 因为以前爪哇国冒犯过天朝,而且一直表现得不太友好,所以郑和此次航行比较谨慎,作为护卫舰的八橹巡游艇一直在船队外围警惕的注视着来自海面的威胁。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到爪哇去的途中会经过旧港,这是个危险的地方。 如果说占城港是一个海盗云集的港口,那么旧港就是海盗盘踞的老巢;如果说到占城去的海盗是为了把劫掠来的财物交易出去,那么旧港就是海盗们出发去抢劫的据点,也是一个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非法贸易中心。 旧港地处满刺加(马六甲)海峡的入口处,东西方和整个东南亚的海上贸易都要通过这个地方才能进行。在洪武年间,朱元璋虽然禁止大明人与外国进行海上贸易,但这条禁令在民间如同虚设,大批海上人家为了巨额的利润在这里做生意,使中国人很早就在旧港建起了大片的殖民地,此时旧港更是被一个来自广东的叛徒陈祖义所占领。他为人极其豪横,早年成为了本地的海盗头子,带着大批的海盗船烧杀抢掠过往船只、手段刚猛狠辣,途经此地的船,没有未受过他劫掠,也没有不怕他的。 大明的船队上满载着宝物,虽然水军实力超强,但难免不受到这群海盗的觊觎,要知道财宝能蒙蔽人的眼睛,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这些情况使得郑和十分小心,他不想现在就与这群海盗正面交锋,因此在经过旧港时,令船队绕了些路,避开旧港,因为不需要通过满刺加海峡那狭窄的海路,所以船队与那些海盗并未遇到。 但高闯明白郑和是不会放过这群海盗的,和这群海盗大打一仗是早晚的事。首先他必须清剿大明的叛徒,大明要想在海外立威,如果连自己的臣民都无法令其顺服,又如何服众?其次,他第一次下西洋是为以后的航行探路,如果这咽喉要道始终有一群凶狠的海盜盘踞,对以后的贸易往来也是不利的。第三,以朱棣的性格而言,他决不肯让任何人冒犯他的尊严。 天气一直不错,船队航行顺利,除了因为越来越接近赤道地带,各种热带疾病开始袭击船员和水兵外,应该以平安顺利来形容到爪哇国的路程。 高闯知道多年前的西方远航者,有很多死于坏血病,多年后医生发现坏血病主要是由于维生素c缺乏所引起的。而在郑和的船队上,除了谷类食品、腌制品、干果和茶叶外,还携带了大量的黄豆和绿豆,用传统的方法发制成豆芽吃,为人体补充了大量的维生素,想来这就是为什么船队中几乎没有人得这种病的原因。 这让高闯有一种极骄傲的心态――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 第九章 野蛮的习俗 爪哇国是今天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岛,是南洋的要冲,物产丰富,在大明时期人口就已经十分稠密、商业也相对发达。 当宠大的船队如遮天蔽日一般的来到了爪哇国的港口。郑和决定暂不与爪哇国的官方有所接触,而是直接以商旅的身份到港口去做些生意,想用丝绸和瓷器换些香料。 无论古今,香料都是利润丰厚的贸易,东西方都对其有着巨大的需求,像胡椒类的香料,高闯不太清楚,可是他可认识柏香、檀香、罗斛香,还有价值连城的龙涎香。 龙涎香是雄性抹香鲸病胃中生成的一种腊状物质,这种东西在古代十分珍贵,在香水工业发达的今天更是身价倍增,每一千克的价格最高可到五万法郎,如果转手卖给化妆品制造商,可获得十万法郎,比黄金还要贵。 船队停泊的港口叫革儿昔,高闯下船后探明,此地完全是由来自中国的富商建立起来的,以前这里居住着大批的中国移民,他们因为勤奋聪明,生活的比较富裕,但却认为当地的土著是一群崇信恶鬼,以蛇蚁和虫蚯为食的野人,所以采取了类似几百年后的种族隔离的制度,使这个港湾看来就像中国的殖民地。 不过这种状态目前已经被打破,因为近年来爪哇国的东王和西王为了争夺王权而征战不断,革儿昔早已经被大批当地人所占据,中国人或者忍辱偷生的继续生活,或者跑到没有被战火波及的东北沿岸的苏鲁马益去了。 这让高闯分外火大,又是痛恨印尼人欺软怕硬、不讲道理的恶劣品性,又是对这里的华人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当他回船后和花想容说起这些,还是气得不行。经过在占城秘密神殿的同生共死,现在高闯非常信任花想容,而且因为有同样的背景,说起话来更加舒服,使他来找花想容聊天的次数频繁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别生气了,喝点梅子汤,这是用水船上储存的冰块冰镇过的。想像不到吧?在这么热的地方,从那么远的地方,船队竟然还能保存大块的冰。尝一口吧,真的很好喝,是公主派人送过来的。”花想容几乎是哄着高闯,因为她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平时吊儿郎当的潇洒劲儿不见了,一脸狂野的气息,好像要杀人一样。 高闯接过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冰凉凉、甜丝丝的感觉和花想容关切的目光立即让他的心火弱了几分,虽然还是生气,但语气却放松了下来:“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自己保护自己,只会赚钱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和家人。假如在十八世纪就罢了,谁让中国那时候弱呢,可是好多事是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和现在啊。咱们来的那个时代,中国已经很强大了,咱们现在呆的这个时代,大明更是世界的霸主,为什么就生出这些没骨气的子孙呢?礼义廉耻固然得讲,可也得分什么人对不对?狼要吃你的肉了,你还要讲道理,这不是找死是干什么?什么鸟喂什么食的道理不明白啊!” 花想容说不出话,心里明白高闯说得对。她在美国的时候,见过一次黑人暴动,当时韩国人和日本人自发组织起来,买了枪械和黑人对峙,保护了自己的家人和财产,只有华人在这次劫难中损失严重,对这样的同胞她也是又气愤又伤心。 此刻听高闯说起他从少年时代起就和一大群外国人混,早就明白拳头才是硬道理,有了强横的实力才有条件和别人讲道理,才有可能向上天要公平,否则一切免谈的话,突然有些心疼那个以前的高闯,第一次了解到他有着如此挣扎和艰难的成长经历。 “告诉你吧,郑和在通过满刺加海峡的时候,一定会借机灭了陈祖义,可是我看到这里的情形,有点想放了那个姓陈的一马,他虽然是大明的叛徒,可毕竟称雄一方,不是忍辱偷生的窝囊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高闯又道。 花想容叹了口气,“你是气糊涂了才说这样的话。陈祖义虽然是个在大海上以力量称霸的中国人,可他不只是劫掠外国船只,对自己的同胞也下过狠手。不错,他腰杆挺的直,可是双手上也沾满了同胞的血。你该知道,郑大人第一次下西洋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壮举,是为了打通海上的丝绸之路,就是说他要为以后的海上贸易做准备。可是这个时代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南洋这些国家一直在发动争夺土地和海洋控制的战争,海上通行的危险是很大的,所以郑大人会不惜一切剿灭陈祖义,然后占领这个地理位置优越的港口。” 高闯刚才只是一时之气,此刻听花想容一说,立即冷静下来,“难道他是想在旧港建立贸易中转站?” 花想容笑了笑:“这是贸易殖民,西方国家在几百年后才开始这么做,思想上落后中国很多。很多人说起中国在十八世纪的孱弱是因为掠夺的天性不够,事实上我并不同意这个说法。掠夺并不能长久,以前海上称霸的国家现在也不过是世界上的二、三流角色,重要的是中国因为内部的矛盾斗争才丧失了统治世界的机会。你看,西方人到东方只是掠夺和驻军,但事实证明在远隔半个地球的地方驻军是极其愚蠢的,这一点,西方国家也是几百年后才弄明白。而大明的政策是:只是顺服,就能带来自身的繁荣,这样才能长久的统治,可惜后来大明的政治和外交政策变了,回到朱元璋时期的海禁政策,中国也才走向了衰落。” 高闯明白花想容所说的话,但他的心思并不在这方面,他只听到了剿灭和殖民两个词,终于明白了陈祖义必须剿灭的原因――是为了给明使腾地方,把旧港从一个海盗盘踞的港口,变成大明官方所控制的贸易港口,这样以后大家做生意又安全又方便,大明也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原来郑和打的是这个主意,把私变为官,把混乱变为有序,殖民的性质是不会变的,不过是自己吃肉也让别人喝点汤,果然比海盗们杀鸡取卵、拔苗助长高明多了。 想通了这一层,高闯的心豁然开朗,又和花想容聊了一会儿,午饭后就随队下船。早上他只是带了一队尖刀小队的成员下去探探路,发现东王和西王之战已经停止,东王战败,西王接管了东王的属地,局势已经平静了,集市上也已经热闹了起来。 这次下船的共有二百人,随行的车马上已经装了一些用做样品的瓷器和丝绸,领队的是郑和手下的亲信太监周满,这回高闯只是队伍中普通的一员。 不过周满知道他眼下是郑和眼里的红人,因此也不指使他,他乐得清闲,带着光军、小老虎牙、小星和一名译官在集市上逛来逛去,第一次以参观者的身份游玩。 就见集市上熙熙攘攘,人们根本无惧赤道处的日光,做生意的、进行娱乐活动的,热闹非凡,其中有一处表演的玩意儿引得高闯驻足观看。 那是几个人盘膝坐在地上,身旁的地面上有两根大约一米高的木杆,一根插在地上,另一根是活动的。这些人把随身带来的长长卷轴挂在木杆上,然后慢慢展开,上面画出人物、鸟兽、鱼虫的样子,展出一段,就有几人以不同的声调对着围观的人群高声说着番话,似乎是在讲解这段图画的来历和故事,和中国的说书差不多,而围观的人跟着讲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这叫画样表演。”译官和当地人打听过后,告诉高闯,“前面还有竹枪会表演,高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竹枪会?好啊!”高闯一听来了兴头,在他心目中那就是类似于拳击和摔跤一类的东西,是男人都爱看的。可是一到了场地就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这是以命相搏的游戏,刺激是刺激,不过就是太野蛮,奖品也太奇怪。 所谓的竹枪会就是两名爪哇男子手持尖利的竹枪,在一块空旷的场地中前进、后退、互刺,场地周围有人敲鼓,这两个人的动作会随着鼓点进行,而且男人的周围会紧紧跟随着一群女人,这让这行为看来像一场游戏,虽然事实上是一场杀戮。 随着一阵惊呼和女子的尖叫,场地上的一方刺死了另一方,胜利者扔给死者一方的家属一枚金币,然后把死者身边的女人都带走了。一连两场都是以一方死亡而告终,之后众人就一哄而散,瞬时间,热闹的竹枪会结束了,只剩下地上的一摊血迹。 “那刺是什么意思?我听那些女人这么喊。”小星耳朵尖,奇怪地问译官。 “退后的意思。”译官看不惯这血腥场面,脸孔有些发白,“我没胆看这个竹枪会,刚才绕到后面的一条街上逛逛,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又一场竹枪会。”小老虎牙冲口而出。 “真晦气,我看到了出殡!”译官摇摇头,“这里的风俗是把尸体火化,但在火化场边还搭有一个高高的木塔。我打听之下才知道那是妇女殉葬之所。丈夫死后,在出殡的那天,妻妾要满头戴草花、身披五彩布巾,站在高塔上号哭,高塔的下面就堆满了柴堆,纵火焚极,等焰盛之际,跳入火内,和主尸同焚。” 译官的话让高闯等人目瞪口呆,半晌,高闯才道:“果然是蛮夷之地,不懂礼仪。”可话音未落,就听市集远处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高闯脸色一变,因为他听出那是兵戈之声,被周满带去的明军出事了! 第十章 悲剧的一天 高闯向着出事的方向跑了几步,远远就见前方的街道被一大片房子挡住了,看不到具体情况,但从四散逃开的民众和不时响起的惨叫来看,出的一定是大事。 他心知大事不妙,吩咐两名手下护送译官回船,叫郑和派人速速增援,然后让小老虎牙和小星上了房顶,让他们悄悄猫到街角处听他命令,他则带着光军和其他手下向出事地点跑去。 那片挡住他视线的大房子是一座破旧的庙宇,建筑风格感觉很中国化,联想到这里曾经被中国富商所占据过,有可能是中国人寄托信仰的地方。 庙宇的侧墙正对着集市口,所以高闯在远处没有看出来,此刻才一拐过来,就见到一地的狼藉,几辆明军的马车就停在这儿,但车上的货物已经没了,大明的水兵也不见一名,地上的脚印凌乱之极,似乎有过一番打斗。 但这并不需要他来猜测,因为再向前跑几步,向右一拐,就来到了庙宇的大门前,呼喊声、惨叫声、兵器相交的声音和浓烈的血腥味立即扑面而来。 庙宇前有一片极大的空地,不比其他地方的土路,此处的地面是铺就的石板,显示着这里曾经的整洁与神圣,但现在石板是红色的,是被鲜血染红的。 不远处,屠杀还在进行,而且是不公平的杀戮。明军是为做生意而来,除了身上的佩刀,没有带任何精锐的武器,也没料到正在谈生意时会突然有一队爪哇军跑过来,不问情由的动手,所以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爪哇军的人数两倍于明军,所以一上手就吃了大大的暗亏。高闯赶到时,二百人已经有多数被杀,剩下的人也伤势严重,只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还在争斗。 爪哇军大概觉得自己优势巨大,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并没有急于杀死明军,而是以十几个人围攻一个的方式,乱刀砍向被困的对手,所以广场上鲜血四溅,惨叫不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射死这帮狗娘养的!”高闯大喝一声,抽出佩刀冲了过去,直奔战场的中心。 他人还未到,小老虎牙和小星这两个神箭手已经放出了连珠箭,一口气射死了七、八名爪哇军,而身后的光军也扔出了一块火砖,在爪哇军中造成威力十足的爆炸。 爪哇军的人多,这时候冲进战场是不明智的,可是高闯的眼睛在一瞬间就被明军的鲜血染红了,而且他也不能眼看着军中的兄弟被残杀而袖手旁观,所以他想也不想的直冲入爪哇军内部,如砍瓜切菜一样挥舞着手中的刀,眨眼间就砍倒了几个人,然后顺手抄起其他人落在地上的刀,分别向四名骑在马上的爪哇军官掷去。 擒贼先擒王,先宰了领头的,小兵们自然会乱!爪哇军肯定没料到会有人加入战团,所以一时不知应对,必须借由这短短的一刻挽回局势! 尖刀小队的人配合默契,虽然人数少于爪哇军数倍,但个个红了眼,此刻如虎入羊群一般。作为狙击手用的小老虎牙和小星也明白高闯的意思,随着高闯的刀掷向谁,两人就双箭齐发射向谁,几个回合就射死了三名军官。 可惜最后一名军官见机很快,当小星射出第一箭时就已经留了神,等身边的同僚也命丧黄泉时,他早就滚下了马,一手抓了一名明军做了人质,挡在身前。 鲜血四溅的混乱中,那个似乎是最高领导的军官和高闯的眼神一对,高闯目光中的凶猛和杀气吓坏了他,连忙以番语大叫了一阵,边叫边向回退。 高闯挥刀斩杀着周围的人,但爪哇军人太多了,他也被困在当中,救不得旁人,眼见着力敌了半天的明军一个个被杀死,他心中的怒火狂炽,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一味只攻不守,生生逼得围攻他的人散开了半圈。 眼见那个军官要离开,小老虎牙和小星的箭也稀落了下来,高闯心念急转,知道羽箭射光了,他必须速战速决才行,否则是支撑不到郑和派人来救援的。他边打边向光军身边靠拢,奋力把围着光军的爪哇军砍死两名,打开了一个缺口,与光军背部相抵。 “还有火器吗?”挥刀砍下了一名爪哇军的手,高闯问道。本来他们上岸是不带这些东西的,唯有光军,自从神殿的事以来,他就迷上了火器,到哪都带一些,高闯还曾经嘲笑光军是强迫症,现在看来强迫得好啊,不然以寡敌众,他们生还的机会不大。 “就一个火鸦和一个飞天喷筒了。啊!”光军人老实,不会一心二用,被逼得腾不出手来拿火器,此刻回答高闯的问题就一分心,被一只铁枪刺中大腿,人一趔趄,差点跪倒在地。 高闯向前奋力砍了几刀,趁敌人被逼退的时机,一回身从光军的背包内拿出火器。这种飞天喷筒是新型的,爆炸的时候能弹出无数的小球,这些小球都淬过毒,沾到一点就会中毒,那个火鸦更是能喷出粉状的毒物,熏瞎人的眼睛。 武器虽好,可是在混战中作用不大,高闯于是打了一声呼哨,其余尖刀小队的队员听到后,有意识的向一起靠拢,拼着受伤,也把各自的包围圈打出一个缺口,迅速靠拢在一起,把十数个小包围圈变成了一个大包围圈。高闯迅速做出判断,见包围圈的一侧人较多,虽然还有几个军中的兄弟混在其中苦战,但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闭气!闭气!”他大喊着,之后先是使用了飞天喷筒。 在他打呼哨的时候,爪哇军的军官早就看出后来加入战团的十几个人是有战术的,可他们从没见过火器,刚才又被一块火砖吓了个半死,所以根本料不到还有更可怕的在后面。因此飞天喷筒一出,立刻产生了最佳效果,四散迸现的毒球瞬间像散弹一样击中了周围的二十几个人,火焰和爆炸的声响在血腥的空气中回荡不休。而那些被包围的明军听到了高闯的呼喝,及时躲闪开了,避免了被误伤。 趁着爪哇军被大明最先进的火器吓傻的机会,高闯向前猛跑几步,闪开人群,把火鸦对准了那名军官,大喝道:“放了我们的人,我保证决不追击你们,否则马上宰了你。”他知道对方听不懂他的话,但在这种情况下,肢体语言就足够了。 那名军官一震,脸色虽然还强悍,但眼神闪烁,显然已经怕了。他的面前就是火鸦那红色的鸟头,虽然不太像,可那张开的嘴却黑黝黝的怕人,而他不远处的地上,中了飞天喷筒的手下正在地上翻滚着哀号不止,显然极为痛苦。 “快点,否则老子不客气了!”高闯一挥手,不远处屋顶上的小老虎牙和小星把仅剩的两只箭都对准了这个爪哇军官。 他脸色变了又变,突然把手中的人质推得靠前了些,嘴里呜里瓦拉的说着听不懂的话,意思是他有人质在手,量高闯不敢动手。 高闯冷笑一声,瞄了躺了一地的死尸道:“我宁愿亲手杀死他们,也不让他们死在你手里。”说着抬起手臂,咔的一下拉出了火鸦的引信。 这火鸦的构造特别,最中心是混合着毒粉的火药,中间是一些钢砂,外层暗藏着引信,使用的时候拉开外层,此时中层的钢砂会因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好像现代的枪在拉开枪栓时发出的声响。 广场上虽然人很多,刚才又经过了几声爆炸的骇人声响,但此刻却死寂一片,双方都分外紧张,彼此对峙着,一动不动,静得似乎连血液滴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正因为如此,高闯拉开火鸦引信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和清楚,就像有什么东西直接敲在对方的心上一样。 那军官吓了一跳,像后退了一步,但他的手没有松开,勒得两个人质同时叫了一声。 高闯上前一步,拿着火鸦的手稳稳的不动,一句话也没说,另一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然后又指了指人质,做了个滚开的手势,最后指了指港口。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让这爪哇人放下人质,他保证不去追杀,否则大批明军一到,爪哇人必死无疑,如果他不同意,现在火鸦也能让他送命。 那爪哇军官的神色慌乱了起来,其余的爪哇兵唯他马首是瞻,见他慢慢后退,也情不自禁的后退,高闯手下这些人和其他跟周满来的兄弟的压力大减,而且气势此消彼长,虽然还是以寡御众,感觉却占了上风。 “我数三声,再不放手,就等着见你的真主吧。一、二――”他也不知道当地土著信奉的是什么,只是顺口威胁,而那爪哇军官虽然也听不懂中文的一、二,三,但却完全明白这是倒计时,眼神一黯,突然把人质向高闯怀里一推,以极快的速度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其余的爪哇兵不用招呼,也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高闯见两名人质被推到自己身上,向左略一闪,只接住了其中一名人质,让另一个白白胖胖的人质直接扑倒在地,一点也不怜惜,只抱着怀里这个一个劲儿地问:“没事吧,容书记官,你没怎么样吧?” 花想容浑身颤抖,两手死死抓住高闯的衣襟,指关节都发白了,一个字也说不出。高闯明白,她虽然见过杀人,也见过巨蟒吞食人类,但这样大规模的屠杀却是第一次经历,一定是吓坏了。 对花想容而言,对他而言,对明军而言,这都是悲剧性的一天。 第十一章 报复 温柔地把花想容抱在怀里,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抚摩着安慰,高闯举目四顾,就见广场上到处是躺倒的尸体,简直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让他开始疑惑一个人的身体里到底可以有多少血,而当这么多强壮男人的血全流干的时候,那又有多少血洒在这个广场上呢?还有那些重伤的兄弟,血仍然止不住的流。这里原本是中国人建起的寺庙,此刻却如同修罗场一般。 看那些尸体的样子,差不多全是被乱刀砍死的,即使如此,有很多人还是被砍了头,显然这些凶残的爪哇兵以断人头为乐。这情景让高闯的心里好像被一把燎原大火焚烧一样,不用敌人的鲜血,就不能浇灭。 刚才他之所以放过那些人,是因为他明白如果再战下去,吃亏的将是他们,就算郑和派了援军来,花想容和周满在对方手里,混乱之中说不定会误伤。周满的死活他并不介意,可是花想容却必须要保护,他们一起从现代来的,就要一起回去,他们是共过生死的,他决不会弃她于不顾。 “发生了什么事?”一阵马蹄声后,费信大人骑在马上的身影出现在寺庙前广场上。他声音颤抖,显然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不能相信有人敢如此冒犯明军。 高闯指了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周满,示意费大人问他,然后打横抱起花想容,小心翼翼地从未被鲜血染红的窄小地面上走到寺庙的拐角处。地上是军中兄弟们的血,他不愿意踩在脚下,而他更不愿意花想容再看到那惨烈的场面。毕竟,她只是个女人,外表逞强,但内心脆弱的女人。 “慢慢说,有我在,别怕。”他柔声道。 花想容连吸了好几口气,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我们正在和几个大商家谈香料的交易,突然就从那边窜出来一队爪哇兵,指着我们说了些什么。我们还以为是生意上的问题,正商量着,庙里就冲出了大量的爪哇兵,不由分说,上来就杀人。”花想容打了个冷战,眼神中的惊恐让高闯突生爱怜,伸手握着她的手,第一次感觉到她小手的柔软,“后来我听译官大喊,我们不是来帮东王打仗的!我们不是来帮东王打仗的!他大概太紧张了,忘记用番语讲了,就一直讲中文。还没等他意识过来,就被――砍了头。他就站在我身边,血溅了我一脸。” 花想容说着就用手去抹脸,抹得相当用力,指甲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迹,高闯见状连忙拉下她的手,“放心,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别怕,我来帮你报仇。后来怎样?” “后来咱们的人看到情形不对,就开始反击了。可是对方人多,又是突然袭击,我们一开始就被压得死死的。那些人大概看我和周公公没有武器,又穿着官服,就一直拉到那个领头儿的身边。我怕死了,怕被抓走,恨不得也去战死。” 高闯一笑,笑容里包含着狂傲又冰冷的意味,“打仗的事交给我就行了,假如男人软弱到要让女人去战死,我看男人就直接拉出去,全阉了得了。” 正说着,小老虎牙跑来了。他没有参与直接的战斗,身上没有血迹,但面色凝重。高闯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一次突然的兵灾,使大明的士兵死了整整一百七十个人,三十个重伤,但即使在这么被动的情况下,这些英勇的大明士兵还是斩杀了对方将近一百人,没有做只挨打不还手的孬种! 他们是做生意而来,结果却丢了自己的命;来时车马里装的是瓷器和丝绸,本想换回香料,哪想到回去时却装的是他们的尸体;费信大人是来援助的,最后却成了收尸人! 当一行人回船后,得知情况的郑和面色沉重的和众武官在议事舱议事。看着甲板上一百七十具血淋淋的尸体,感觉到这前所未有的羞辱,所以众武官都义愤填膺地主动请战,说道大明不能容忍被番邦小国欺侮到头上,爪哇国的军队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是对大明的极大挑衅,将士们的血不能白流。 郑和沉默不语。他心里也愤怒之极,这种公然的冒犯是不能容忍的,但他是整支船队的统率,必须要保持冷静,带兵去平了西王的人马容易,可是他出使西洋是有目的的,他必须要处理好这件事情,即要显示大明的国威,还要番邦从心底里臣服。 听容书记官讲,这些爪哇军明显是西王的人马,他们大概误会了明军的来意,所以才偷袭出手。这件事当然不能原谅,但要讲究方法。 他这样想着就瞄了一眼高闯,见他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浑身上下溅满了敌人的血,眼神冷得让人不敢直视,明白如果派他去的话,他定会杀得爪哇人鸡犬不留,造成最严重、最血腥的后果。 可是如果不派他去,难保他不私自行动。这个人和其他的明军不一样,皇上说的对,这是个无法无天、野性难驯的人,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主张给爪哇军以最严厉的报复。 “郑大人,末将只要三千人马,定能把爪哇军踏平!”费信道。 “末将愿意同往。”巩珍大人也请命。 郑和略点了点头,众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见他看了一眼坐在左手边第一把椅子的周闻,周闻见状立即起身道:“郑大人,末将以为,我们应该先整军待发,占领港口,然后看敌人有什么动静,谋定而后动。” “周大人言之有理。”郑和称赞道。 这就是他看向周闻的目的,因为周闻冷静稳重,这时候群情激愤,由周闻说出理智且清醒的话效果会好一点。果然话一出口,其他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即刻吵吵起来。 郑和也不阻拦,皱着眉头细想对策。现在他的心也如火焚一般,若依着他当年在战场上追随皇上的性子,此刻什么也不用想,整兵去讨伐就是了,可是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就是身不由己,非要想出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方法来,和平的方法用尽,才是以兵相见之时。 “没什么好争论的,四个字――血债血偿。”在一片嘈杂声中,高闯突然开口,眼睛定定地看向郑和。 他一说话,众人停下了吵嚷,纷纷点头称是,一起看向了郑和,只等这位最高统帅下令了。郑和明知道高闯是在逼他,也明白高闯看出他在用周闻挡架,所以才会直接把矛头指向他,正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守兵上来回报,说爪哇西王麻喏八歇王派人来了。 郑和心里一松。他早就知道这是误杀,而且对方行凶后立即派来使臣,证明是来求饶的,这就让他有了选择的余地,但他也必须考虑全船将士的感情,于是故作怒容道:“让他先给我跪在甲板上等着!” 守兵应了一声,几乎是欢天喜地地走了,可见这一招能稍微缓解一下兵丁们的怒火。 “高大人。”不等这些武官们说出什么,郑和面色一沉,抢先一步对高闯道:“你是随周满一起下的船,却又为何私自离队?如果你一直跟在队伍之中,以你之能,断不会让爪哇的西军偷袭了去。” 他是想找个借口先让高闯诚惶诚恐,把这个刺儿头先压下,别人就好办了,哪想到高闯突然单膝跪倒,朗声道:“末将知罪,请大人准许我戴罪立功,不手刃行凶之徒,我愿受军法处置。” 高闯的寸步不让,一方面让郑和感到欣慰,一方面又感到无奈。欣慰的是,高闯真正把自己当做了明军中的一员,所以出了这种惨剧,才会让他冒着犯军规的风险,誓要为死难兄弟报仇;无奈的是,高闯这样步步紧逼,他没有了转圜的余地,爪哇国的事要和平解决,将士的情绪也要安抚,可高闯这样子,好像非以血不能平息愤怒。 这可叫他如何是好呢? “不忙立军令状,等本官把话说完。”郑和只好拉回话头,“你虽然先前失职,但后来及时补救,不顾性命的救回部分兵士,还救回了爪哇军抓住的人质,功过相抵,本官不予追究。现在你先下去,把身上的血衣换下来,不能让爪哇人的血沾染上我大明的船。” 郑和这番话先是压、然后哄,最后又说得大义凛然,高闯暗骂一声老狐狸,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离开议事舱再说。 他特意绕到甲板那边去,就见那里停放着一百七十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几十个士兵撑着一块巨大的桐油布在尸体上方,让他们不至于见了天光。这些死难的兄弟下船时正值中午,不过几个时辰,却只能躺在这里了,再不能回到大明的土地上,再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靠近赤道的国家日照时间长,此时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夕阳还未落下,如血一般照在船员们表情沉痛的脸上,映得他们的眼珠子都红了,可那三个爪哇使臣却抖如筛糠,脸上一点红色和生气也映不到,仿佛比那些将士死得还透。 “高闯,你别冲动!”他一出来,花想容就跟在他身后,显然他狠决的神色吓着了她,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一面,“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别乱来啊!很危险的!”在花想容的惊叫声中,高闯越过船舷,跳进了大海,猛游了一会儿,然后把衣服脱下扔进水里,拉住舒老大扔下的绳子上了船, 他要用海水洗净鲜血,他要报复爪哇人!明知道郑和会和平解决这件事,但他用私斗的方式也要让爪哇人付出代价,还会宰了他们的头头儿。 第十二章 官方竹枪会 郑和始终没有接见那三名爪哇使者,让他们在甲板上跪了一夜,亲眼目睹大明铁军刀枪出库、整装待发的情形,然后在日出时把这三名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使者丢下了海,让他们自己游了回去,根本不听一句辩解,绝对的武力压制。 船上的大多数官兵对此都感到痛快,这也正是郑和想要的,他要为将士们的愤怒找一个渲泄的出口,也让自己郁闷的心胸缓解一下。他是爱兵如子的统帅,每一个士兵的死亡都像在刺他的心一样,但是他不能只求自己痛快,这就是上位者的身不由己。 可是高闯可不这么想,一直阴沉着脸,也不多话,看得郑和心里不安,除非立即起锚,否则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郑和不想对高闯来硬的,因为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同伴被屠杀的刻骨感觉,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正午的时候,船上的哨位又传来消息,说又一只小船靠近,船上有三个人,举着爪哇西王的旗子。郑和下令让弓箭手在船舷边站成一排,弓拉满、箭在弦,只等一声令下,小船上的人就会在顷刻间变成刺猬。 那三个人眼见高如巨楼的坚船上,穿着银甲的士兵密密麻麻的站在船舷边,仿佛天兵天将一样,铁质箭头被阳光一射,反射出耀眼之光,明明很热的天气,但空气中却充满森寒之气。这让他们感受到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明白是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吓得在小船上高声大叫,有一个使者已经跪在了船头,一边叩首,一边暗骂那队惹事的兵丁。 郑和不让他们上船,他们只好在小船上跪伏喊话,好在他们带了一个懂汉语之人,不用译官再来翻译了。总之他们一直拼命解释,说那场厮杀是一场误会,因为西王卫队以为天朝的军队是帮助东王来的,因而动了手,如今后悔万分,愿意拿出黄金六万两做为赔偿,还献上了主事十人的人头,希望天朝能同意这个赔偿要求,化干戈为玉帛,两国世代友好下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另外西王已经亲自赶往港口谢罪,目前正在路上。 听完爪哇使者的话,宝船上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让弓箭手先撤了下来。这倒不是为那三个爪哇使者着想,主要是太阳升了起来,兵士们穿着铠甲、拉着弓箭太辛苦了。 “你们意下如何?”郑和坐在议事舱的正中,左右是两排武官。 没有人答话,但郑和明白手下的这些将士想的是什么。一方面,爪哇人毕恭毕敬的说明这是误会,以巨额黄金和肇事者的人头做为陪礼,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果这时候他们不依不饶,不仅失了大国的风度,而且似乎有点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之嫌。可是另一方面,难道杀了人赔钱赔命就行了吗?大明使节被上一代爪哇王诱杀之仇还没有报,现在又搭上一百七十条明军将士的命,哪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啊! “对于这件事,本官心中倒有个计较。”郑和等沉默的气氛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时,慢慢地说:“皇上此次派咱们走这趟西洋,是为宣扬我天朝国威、皇恩浩荡而来,也为以后海上通行及生意往来探出一条海路。前来时,皇上曾有言,要以和为贵,要让这些蛮夷番邦知道四海一家,天下为公的道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心之痛不下于你们。如果轻放了爪哇人自是对不起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然则爪哇西王以罪臣之态请罚,必要给他个机会才好。假若能够化解仇怨,结为世代之好,死难将士的血也算没有白流。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依旧沉默,稳重守礼的周闻还点了点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郑和见状道:“此乃国之大事,本官也无法作主,昨晚我已经飞鸽传书给皇上,请皇上示下。我们还要在爪哇国逗留些时日,以船上带来的那些专门训练过的健鸽之能,咱们之前,必能得到圣喻。在这些日子里,我们生意照做,但对爪哇西王绝不预理会。周大人,你加强船队警戒。费大人,你在港口扎营练兵。如果皇上说和,我们就拿了麻喏八歇王的称臣国书,如果皇上说打,咱们就挥兵踏平爪哇国!一切但凭皇上做主吧!” 众人虽然都是武官,但也有点脑子,明白郑和的办法是最可行的。如果爪哇王无礼倒还好办,现在这种情况,假如真的非打不可就不占理了。郑和本就是船队的最高统帅,何况还抬了皇上出来,众人哪还有不同意的,于是轰然答应。 “各位大人要对手下严加管束,不要私相械斗,没的坠了我大明天朝的威名。巩大人,以后下船交易的商使,全由你派人保护。”郑和嘱咐道,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高闯,就见他面无表情,一张晒得黝黑的脸也看不出心里想的什么。 “你要怎么办?”高闯一回舱,就见花想容等在那里。她为了方便在船上来往又穿了男装,一层层的衣服,热得满头大汗。 “你不怕捂出痱子来吗?”高闯答非所问。 “你想要怎么办?”花想容不问郑和的决定,反而问高闯的,因为郑和想要和平克制的解决这件事的想法每个人都知道,可高闯是个不守纪律、随心而为的人,所以比较危险。 “我是小兵,听招呼的。没有主意,只知道执行。” “你别和我打太极。”花想容急坏了,“也别去乱来,你会出事的。” “怎么?怕我死?舍不得我?爱上我了?”高闯轻笑,看花想容要急哭了,只好实话实说:“郑和是个老狐狸,他怕做出的决定让将士不服,所以要把这事缓上一缓,你该知道,时间是让人恢复理智,热血平复的最好东西,所以他决定暂且不理这事,等朱棣的圣旨。” “郑大人还是很民主的。”花想容一听不用打仗,心里一松。 “他那哪是民主,是治军的策略,你是女人不懂这些,这不比在陆地上,这么多条船,万一有一个哗变就是大乱子,他必须想办法把各船上的将领都团结起来,不得不安抚人心。何况他抬出了朱棣,怎么会有人反对。在等圣旨的这些日子里,只要不停的吓唬爪哇王,不仅能让那个拔丝馒头越来越诚惶诚恐,兵士们也会慢慢消气。” 花想容听他把麻喏八歇王叫成“馒头拔丝”,继而改为更顺口的拔丝馒头,不禁莞尔,但随即想起自己的来意,一直缠着高闯说出他的想法。这个男人野性难驯,太不让人放心了。 “就算有深仇大恨,我也从来不打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话说这拔丝馒头是个有脑子的人,不象这些蛮夷,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怪不得他打赢了东王。他现在摆出一副任打任罚的态度,郑和又想着世代友好,我不会去破坏大局,我没那么不懂事。但有一桩,这事我也要用自己的法子处理一下。你放心,我保证让这事到哪都说得出理来。” “你要用激将法?”花想容问。 高闯轻蔑的笑了一声,“郑和不肯接受那六万两黄金和那十颗人头,还派费信在港口扎营练兵,目的就是吓唬拔丝馒头,他们都吓得屁滚尿流了,激的起来吗?”他说着又安慰了花想容几句,然后劝她快回去,不然非中暑不可。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将士按照郑和的吩咐,生意照做,只是不理睬任何与爪哇西王有关的人,每天昂首在街市上走过,港口上喊打喊杀,闹得西王心中十分不安,请见郑和,则根本不予被理会,送上的拜贴才递到小兵的手里就被撕毁。 高闯这些日子来,每天跟着商队四处逛,郑和也想安抚他,因此并不阻拦,只是派老铁和他一起。毕竟他和老铁有同生共死之谊,如果他真闹将起来,相信老铁能劝得住。不过老铁一直报告说,高闯没做一点出格的事,甚至其他兵士们有些傲慢之举,他也完全没有。 郑和不理睬爪哇西王,但又武力威胁,让这颗拔丝馒头不安,而高闯每天像要惹事般出去,却平平静静的不动作,也让郑和不安。郑和是最高统帅,本可强行命令高闯呆在船上不动,但一来高闯在占城的事件中立有大功,在将士中渐渐有了威望,二来他是可用之材,必要拉拢,所以只得采用怀柔手段。 又过了些日子,圣旨终于来了,要求爪哇西王递上称臣的国书,按年朝贡,为了表示大国的气度,还放弃了六万两黄金的赔偿。其余事等,由郑和作主。 圣旨一下,必须遵行。爪哇王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结束,自然欢天喜地,恨不得肋生双翅,亲自到天朝国都去舔朱棣的脚趾。将士们虽然有些不愿,可也没有人敢违抗圣旨,好在郑和提出要把死难将士以最高礼仪葬在爪哇的风水宝地上,并要求当日参与屠杀事件的兵丁守坟,安抚了将士们稍有不满之心。 本来以为一切顺利,哪想到高闯终于提出了要求。他发现那十颗人头中没有当日逃跑的那个军官,于是要求郑和为他举办一场官方竹枪会,他要求那名爪哇军官与他进行一场“表演”,反正这在爪哇人中非常流行。对方的妻妾他没有兴趣,但他要那六万两黄金做彩头,而他的彩头是他的命。 第十三章 彩金 郑和答应了,这件事即能安抚军中那些暗涌的不甘之心,也没有任何说不过去的地方,毕竟这是当地的风俗,民间有什么争端就会相约一场竹枪会来解决,就像签生死状一样,哪方的生死都与人无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高闯是个野性难驯的人,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胜了,什么都好说,败了,他也不配自己的一番栽培。 郑和同意了,西王也不敢不答应。他在和东王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占领了东王的领地,于是手下就得意洋洋起来,结果不知天高地厚的惹了最不该惹的人,让他以一王之尊,却不得不低声下气来请求原谅。幸好在他的恳求之下,天朝不仅没有动武,连赔偿金也免了,还让他搭上了这么个靠山。 他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一场小小的竹枪会就没什么了不起了。再说,他虽然惧怕天朝的武力,可却自信本国人的竹枪之技,到时候自己的手下赢了,他就卖对方一个面子,那么大明天朝这个靠山他就会倚得更牢了。 既然双方都同意,于是竹枪会定在了第二天清晨时分举行。头天晚上,高闯正和光军等人说起竹枪会的事,小蝙蝠就风风火火跑来说公主要召见他。她穿的是小太监的衣服,一进舱就见一屋子的男人,窘得小脸通红,高闯只得快速带她离开,免得她一直屏气,昏倒了还要麻烦他背。 “我――本宫命令你不许去竹枪会。”公主命令道,不过眼睛转来转去的不和高闯对视,让高闯觉得奇怪。这是位被宠坏了的公主,从前也是无法无天的,最近却突然娇羞起来,有了些少女的可人劲儿。 “公主能说个原由吗?”高闯歪着头笑,见公主瞄了他一眼,眼神又迅速移开,可爱的脸蛋儿泛起一层微红,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小丫头看上自己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对此并不介意,虽然被公主看上很满足虚荣心,但他也明白这不过是他现代人的气质让这小丫头一时迷恋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那是人家的武功,你――你不擅长,去了不是送死?” “我死了,我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就归你了吗?你不高兴吗?” “我不想你死!”公主冲口而出,随即又扭捏起来,“我是说,你要为我父皇效力,你的命――是我父皇的,不能随便死。” “谁说我要死,我是去赚那六万两黄金,等回到金陵,娶上十个老婆,盖上一大片瓦房。”高闯知道这公主是个直肠子,又见她担心自己,有点感动,于是哄她道:“你也知道,我前半辈子四处走,这种竹枪功早就学会了,不然我怎么敢直接挑战,因为我知道我是准赢的。明天公主去观看表演吗?这种竹枪会,会敲着鼓进行,有点像唱戏。双方武士要裸着身体,只在腰间围上粗布。” 他说得言之凿凿,又比划了半天他临时现编的竹枪招式,哄得公主信以为真,以为他明天必胜,满腔的担心变成了好奇,开始琢磨怎样磨着郑和,明天让她下船。看着公主变得开心起来的笑容,高闯也很高兴,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柔情,希望这个小女孩子慢慢不再迷恋他,而做个真正快乐的公主。 公主一高兴就忘记了羞涩,拉着高闯聊了个不亦乐乎,直到朱允文拉着高闯来了另一番关怀。这让高闯极不适应,他一个人努力求生惯了,现在这么多人关心他,他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紧张,何况关心他的还是一位正宗的公主和一位曾经的皇帝,当然还有一位艳冠群芳的花魁。 这大美妞就聪明多了,躲在船舱的甬道里等,当高闯黑灯瞎火的走过去,就闻到一阵香风撞到他怀里。 “云大小姐,不用这么亲热吧。”他略推开云想衣娇软的身子,不明白她这样的清倌人怎么会那么多勾引男人的手段。他的买春计划一直没有机会实现,身体早就处于饥渴状态,依着他的心意,现在就做了云想衣的恩客。可是他明天要赴那场以命相搏的竹枪会,今天晚上可要保存体力。 “我算明白高大人您前些日子为什么一直往集市上跑,每天和人打听哪里有竹枪会了,原来你早就打好了主意。”云想衣向后退了两步,轻笑着说:“小女子从没见过高大人这样的男人,有情有意,对死去的兄弟也义气十足,而且还这样有计较。” 是吗?这是说他吗?怎么听着像说圣人! “小妞,你自以为见识过很多男人,可其实只是一种,就是逛窑子的男人。这世界上你没见过的人可多了。” “什么窑子?说的好难听。”舷窗外的月光照在云想衣的脸上,映得她美艳不可方物,看得高闯咽了一下口水,心想在现代绝不会放过这样的美人,可惜这次古代之行和执行任务差不多,不能招惹事非。 “我还有一句没夸您高大人呢!您可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殷实人,可是钱多了要有机会花才行。”云想衣细蹙着秀气的眉道。 高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大美妞是和六公主一样担心他的安危才拦住他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是感动于那么多人关心他,又是奇怪为什么她们都以为他会输,会死在这场竹枪会上呢?难道他千锤百炼的现代身体,打不过一个古代的爪哇人?他的身体不仅比那个爪哇人强壮灵活好多倍,就是竹枪的招式他也研究了好多天,让小老虎牙和小星陪着他练了好多回。没错,他是个爱冒险的人,可他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拿了钱会赎你的。”高闯开玩笑道:“啊,我忘记了,你能自赎自身。那给你点好玩的吧,你知道吗?参加竹枪会的男人都是**的,只用粗布围在腰间,如果明天你去观战,我会把爪哇人的护腰割下,让你看看他屁股上有没有痘痘。” 云想衣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黄金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啊,我最爱黄金,当然珍珠玛瑙、翡翠珠宝什么的我也爱。”高闯凑进云想衣,“重要的是,我有命拿也有命花,不用担心。” 看着他自信的目光,云想衣突然放下心来,轻哼了一声道:“谁担心你,高大人多虑了。”说完施施然离开了,只留下香风在甬道中弥漫着。 高闯站了一会儿,心想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就剩下花想容一个了,可他实在解释累了。没想到一路上没碰到花想容阻截他,但回到舱房却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食盒,食盒边坐着神态暧昧的光军。 “容书记官让我捎个话给你,再添十两,每个人就有三百五十三两。” 高闯这一晚上一直在感动于周围人的关心,可是哪回也没有这回让他的心这么软化。花想容明白他非要那六万两黄金的目的,是为了给那一百七十个死难兄弟的家人,不是因为贪婪。 朝廷当然会有救济,而且郑和已经代天子追封这一百七十人以官爵,可是这些人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儿女的人,给什么救济、追封什么官爵也没有黄金来得实在,让他们的家人以后生活的好点。他高闯一直在为自己的财富而奋斗,可这回,他为的不是自己。 还有,禁区的伙食自然与普通舱的不同,因为他明天要去战斗,花想容竟然把自己的精致饮食送给他吃,明知道他是八匹马拉不回来的性子,于是干脆用实际行动支持他,没想到这女人还真善解人意,而他是绝不会让她失望的。 竹枪会举行的地点是高闯选的,就在离明军墓地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他想用爪哇人的狗头来祭奠死难兄弟亡灵。这场竹枪会双方的最高统帅都参加了,当然周闻大人在高闯的提醒下,对安全也做了认真的准备,因为据见多识广的高大人所言,爪哇人惯会背信弃义,所以不得不防。 郑和自持身份,到达会场的时间较晚,所以高闯进场时,那个爪哇军官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的目光一对,高闯眼里的淡然和镇定,让那个爪哇人有些心慌。本来他有些自信,甚至有些窃喜,因为他是一个打竹枪的高手,他料定对方赢不了他。虽然他打听过和他交手的人是那天闯入战阵的高大武官,那个杀起人来凶悍无比、令人胆寒的人。 可是这一刻,看到对手的神态,那平静下的杀气,他忽然感觉浑身很冷,似乎对方这一眼就把他锁定了,他再也逃不开一样。 繁杂的仪式,双方的寒暄,高闯静静地等待着,偶尔瞄对方亠眼,就见那爪哇人正在热身,但怎么看怎么像不安,心里更是自信。他杀过人,但这样表演一样的杀人法,他从来没有经历过。 鼓声响起,高闯大步走入场内,略向侧一瞄,看到六公主、朱允文,云想衣和他们的侍从全到了,唯独不见了花想容。她是相信自己必胜,还是不敢来看?高闯想着,脸上露出了微笑。 可这微笑在对方眼里是一种轻蔑和冷酷,恐惧和羞辱激起了他的凶性,随着一阵突然强起来的鼓点,他举起竹枪向高闯刺来。 啪的一声,高闯手中的竹枪挡住了这一击,爪哇人只觉得手中一震,竹枪差点脱手,一抬头就见到高闯眼中冷酷的杀意,心中一凛,就见高闯的竹枪顺势而来。 第十四章 逼近 他是怎么学会的竹枪术?虽然手法生涩,但像模像样,而且在形似的背后,还隐藏着他所不熟悉的杀招。爪哇人不知道那是六百多年后的近身搏击术,所以只能胡思乱想。他不明白这些招数虽然没有古代的招式那么繁复、漂亮,但能一招制敌,是最快速、最有效的攻击方式。 啪!又一声脆响传来,这次是高闯的进攻。他这一刺迅捷无比,力量又大,爪哇人虽然凭借良好的步法退得及时,但还是一趔趄,差点摔倒。眼见面前竹枪锋利的尖头真冲向自己的心窝,他骇得大叫一声:“那刺、那刺!” 鼓点一松,高闯向后退了几步,有点嫌这种攻击和后退的方式麻烦。这种比试要根据一定的节奏,不能杀得痛快,倒像是相互逗弄,利用对手的间隙来获取胜利;又像是回合制的体育比赛,听到轻缓的鼓声就意味着这回合的结束,不能追上去结果了对方的狗命。不过好在他也不急,几个回合下来,他更坚信那爪哇人的命就在他的手里。 他无意识的瞄了一眼陵墓的方向,感觉一百七十个兄弟一起凝视着他,让他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对复仇鲜血的渴望。 咚咚咚咚的鼓声按照一定的规则又紧了起来,高闯踩着鼓点迎向有些迟疑的对手。那爪哇人明显有些怕了,可惜当时他杀害明军的时候没有这种觉悟。竹枪递过,爪哇人横枪抵挡,但高闯这一着是虚招,竹枪一碰,高闯立即转动手腕,手中竹枪像游蛇一样刺向对方的肩窝。 爪哇人吓了一跳,立即退后,想摆脱高闯的步步紧逼,可是高闯人高步大,虽然脚下没有这爪哇人灵活,但一步抵他两步。他并不刺伤对手,只是挥舞手中的竹枪又是刺又是打,让爪哇人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但他并不刺伤对手,只是想让爪哇人更加慌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在这场生死的游戏中,如果一方受伤,做为裁判的西王或者郑和就可以下令收手,彩金虽然归属胜利者一方,但失败者也不用付出生命。可他要的不仅是做为抚恤金的黄金,他还要这个爪哇人的血。当天他们屠杀明军时,下命令的人中有这个人一份,或许当时他就站在一旁冷酷的欣赏过毫无防备的明军的慌乱,那么今天他就让他也尝尝那种茫然无助的恐惧滋味。 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在爪哇人眼里,周围已经看不到一个人,本来很热的天气,却感觉周围吹着一阵阵的冷风。此刻他甚至连鼓声也模糊不清了,只有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向他进攻,宛若一尊死神,那只竹枪似乎每一秒都会结果了他的性命。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天的情景――因为和东王之战的胜利让他们耀武扬威,有任何不顺服的东西都以杀了事,远远看到一队“唐人”士兵走了过来,人数不多,没有防备而且带着不少财物。 他憎恨唐人的富贵,在战争中已经劫掠了不少唐人的财富,抢过不少唐女先奸后杀,在他看来,唐人是最胆小的,所以他根本不屑询问这群人是干什么的,仗着几倍于对方的人力突然袭击。他喜欢看唐人被侵犯时的慌张和惊恐,像吓坏的野兽一样放弃抵抗;喜欢看他们身首异处、血流成河;喜欢把他们的东西据为己有。没想到这群唐人不同,他们虽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但还是开始反抗,折损了他不少兵力。 但那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个死在他的脚下。看着唐人的血洒了一地,他无比兴奋,感觉自己可以主宰一切。然而不久,天空中忽然飞来致命的箭,然后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着几个人杀了过来,投出的可怕武器爆发着天火一样的神威,于是他们只好逃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西王闻知此事的惊慌和恐惧是他所料想不到的,他曾经以为武力可以带来财富和征服,今天才知道武力也可以要了他的命。因为在这些唐人,如今称为大明天朝人的面前,他所谓的武力不堪一击。 那尊死神的动作好快,但最后这一招却似乎慢了下来,极慢极慢的,而他的动作更慢,所以他奇异地看到了对方和自己动作及表情的每一个细节。时间在这个时候拉伸成无限长,鼓声似乎要变松了,这一回合就要结束,而他的生命也要结束了。 “那刺!”这两个字他哽在喉咙中还没有喊出来,就觉得胸口一凉,似乎有空气冲进了他的肚子。 鼓声停了,他眼前只看得见蓝天,有些带腥味、湿漉漉的东西从口中涌出。结束了。他很明白。但没有意识到死亡,只看到一只竹枪直竖在他的胸口,感觉有一个尖尖的东西轻刺在他心脏的外膜上。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他的上方,是那尊死神的脸在俯视他。 “下地狱去吧!”他奇怪的听懂了唐人的话,亲眼看着一只手握在竹枪上,向下一按。难言的痛楚立即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疼得连叫一声的力气也没有,好像被竹签插中的肉虫一样扭着。他后悔了,可是来不及再说什么,眼看着头顶上的蓝天变成漆黑一片,而他则被更黑暗的东西带走了。 高闯挺直了身子,面向郑和与西王所在之地站好,行了一礼,表面谦恭,实则充满了傲慢和挑衅。他看到西王的脸白了,似乎是受了些惊吓,不过他毕竟是一国之王,见惯了杀戮,呆了一呆后就起身鼓掌。 “兄弟们,英灵安息。”他心中默念,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郑和与他身边的那几位欢呼雀跃的“贵人”,但一眼也没看造成这场无妄之灾的主谋,然后退场。 六万两彩金被运上了船,自到爪哇来,高闯心中第一次舒畅。 “这属于民间赔偿。”回到船上后,他对花想容说。 船从爪哇出发,调转航向。这回郑和没有绕道走,而是直接向旧港的方向,准备通过满刺加海峡,直奔古里。 朱允文没有说错,郑和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是为了海盗陈祖义而来,自从船离爪哇,郑和就已经开始招集武将们准备海战了。对于真正的战争,高闯是外行,所以每回议事都聪明的不开口,郑和也看出他不是领兵打仗的料,并不询问他的意见。 旧港,也叫三佛齐,是苏门答腊岛北岸的巨型港口,处于满刺加海峡的最关键位置,陈祖义就带着手下的一众匪徒扼守在那里,劫掠过往的船只。因为他实力雄厚,有很多的海盗归顺他,所以他几乎是三佛齐之王。 “据探马回报,陈祖义有盗船三十艘,全是装备精良的战船,大型战船十艘,中型战船七艘,其余全是速度很快、帆桨两用的小型战船。”周闻指着海图道:“这一带海流复杂,暗礁又多,我们的大型船在这里并不占优势,如果被贼匪困住,就会处于被动挨打之势。” “陈贼比我们熟悉此处海域,三佛齐又是其巢穴,能够为其提供源源不断的供养,如果他打一阵跑一阵,恐怕要好几个月才能将其尽数剿灭,这不仅浪费了我们行船的时间,也坠了我大明水师的威名,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郑和皱着眉头看着他手下最计智多端,最稳重又最擅带兵的周闻,“你有好计吗?” 周闻弓了弓身道:“末将以为,以我大明水师之实力,要剿灭陈祖义就好比暴洪之于危堤、狂火之于茅屋,是一定能胜的,问题是要用最少的兵,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伤亡赢了这一仗。陈贼手下全是一群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他的船也是船坚炮利,于我大明水师最不利之处是,他的船上备有我们大明水师最佳克敌利器――火器。” “他们怎么会有火器?这可是我大明军中之物。”王贵通脱口问出。他是郑和手下的一名大太监,为人粗暴阴险,高闯十分讨厌这个人,偏偏每回武将议事,都有他掺和。 “只怕是从军中流落出来的。”巩珍知道周闻不擅言词,又听王贵通口气中有责备之意,接口道。 “怎么会流落出来的?”王贵通咄咄逼人。 一直不说话的高闯忍不住插嘴道:“这简单极了。陈祖义既然能在这个番邦之地站住脚,自然凭借的是武力,喜欢武力的人就喜欢最好的武器。他是大明的叛徒,肯定知道我大明是这世上最强盛的国家,有着这世上最好的武器,所以可能派细作潜入大明,弄些火器出来。你说哪里没有见利忘义之徒啊,到时候使钱打点一下,还怕私弄不出火器?” “私自放出武器可是判灭门之罪的!”王贵通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高闯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同样是太监,为什么郑和英明神武,豁达正派,而这个王贵通却是相反的样子呢?为什么郑和会信任这样的人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王大人没见过被钱财蒙蔽了双眼的人吗?”他肚子里有限的墨水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古语,想也不想的就引用了,“再说,监造火器的事也不归众位指挥使大人管哪。” 王贵通语结,因为监造武器正是他所负责的。 “如今讨论这个问题已是无益,众位还是看看要怎么不费吹灰之力剿灭了陈贼为好。”郑和阻止王贵通和高闯争论下去。 “依末将看,此战虽然我大明水师优势巨大,但不可恃强而为,还是用计为好。” 第十五章 分队而为 周闻之计听来简单,但实施起来却复杂。(.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此次明军水师围剿陈祖义,论起绝对实力来,陈祖义绝无幸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相信他自己也明白硬碰硬只有灰飞烟灭一途,智取才是他唯一的出路,因此只要有一丝机会出现,他就是冒险也绝不会放过,而明军就提供给他这个机会。 先是大明水师派几艘战船佯攻,要表现出急攻冒近和强大的实力,最好还小有些损失,显得气急败坏。这样陈祖义即惧怕于明军的压力,又觉得明军过于傲慢,有机可乘,他就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其实这只是明军设下的圈套。 此计就好像捕猎时,所有的猎手在各个方向合围猛兽,却故意留下一个小小的破绽。这样的话,猛兽就算再机灵,也会在惶急之下从此处逃生,可等在外面的不是生路而是绝杀。 对于这回的剿匪行动,这个破绽就是让陈祖义觉得明军急于拿下他,但又一口吞不掉,这样他就会在拖延和作假方面动脑筋。 “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呢?”费信抚着下巴问。 “这不难猜,一定是诈降。”高闯冲口而出。 他话一出口,众人都看向他,眼神中有疑问也有赞同。可这有什么了,他是从现代回到古代的,接受信息的程度和广度都远非大明的人可比,虽然他不怎么看电视,可一部三国,所有的阴谋诡计全齐了,用屁股想也知道陈祖义被逼得没办法,一定会诈降了。 “此言有理。”郑和点头道,心想这能文能武、又勇武剽悍的人才怎么就撞在自己手里了呢,脸上不由得带了三分笑意:“问题是这个破绽要做得巧,不要让陈贼看出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为匪多年,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只要攻得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然后吃点小亏就成了。”高闯心里有打算,所以开了话匣子,“这场遭遇战的策略应该严防泄密,除了这里的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郑大人您想,知道的人越少,打起来越像那么回事――士兵是真打,战船是真攻,只要指挥的将领知道及时撤退,保证我们水师不受重创,还有什么比真刀真枪的干更能迷惑人的?根本不用演戏给陈祖义看。如果他是个徒有其表的笨蛋,这点打击也受不住,一次收了他就是。” “此计甚好,但要注意兵士的伤亡。”郑和看了一眼巩珍,准备把任务交给他。如果说周闻是他最倚重的爱将,那巩珍就是防守最好的将领,虽然是诱敌之计,他也不想让手下的兵士伤亡过大。再一转头,看高闯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忙温言询问。 “郑大人,你可知道海盗的处世学问?” “愿闻其详。” “做海盗的,水上来,水上去,讲究做事不留痕,身后有退路。周大人的计策虽然绝妙,但就算咱们成功地剿了他的巢穴,灭了这股横行海上的匪徒,但是并不能保证抓住首恶陈祖义。因为海盗们惯于给自己留下后路,大海茫茫,他又熟悉水文风向,见大事不妙,肯定借海而逃,大人必须要准备一队追击船才行。” “言之有理。”周闻点头道:“只是高大人也说,陈贼熟悉海流和风向,追击起来恐怕不易,假如他真的水遁,只怕少则十数日,多则数月才能追击到他。”说到后来看向了郑和,只等这位最高统帅拿主意。 郑和想了一想道,“三佛齐的归属屡有争端,爪哇和苏门答腊为此纷争久矣,但目前这一疲弱小国在名义上是由苏门答腊人统治,所以剿空匪巢后,此处自然由他们接管。不过苏门答腊人已经承认是大明属国的地位,因此道义上我们会留下一哨人马帮助他们重建港口,也为我大明以后的船只往来守住通道。 另外,我再拨几条五桅的战船作为追击船,专门负责追击漏网的海贼,要想尽一切办法抓到首恶陈祖义,以带回大明正法。 三佛齐一战后,船队兵分三路,最小的一路留在此地做接应;船队的大部随我去往古里,协助古里王登基并颁下皇上的赏封诏书;追击船则见机行事,如果陈贼逃跑后很快就被抓住,大家就在锡兰港重新集聚。如果追击陈贼耗费时日良多,就待抓捕他后回到三佛齐,等船队回程时,再登船一起回大明。” “大人,别忘了拜里迷苏刺,此人一心仰仗我大明,忠心得很,他已经在满刺加建国,逃犯关押在那里会更安全。三佛齐――毕竟是陈祖义的老巢,如果有其余孽在,只怕不妥。”王贵通插嘴道。 郑和沉吟了一下,觉得王贵通所担心的也对,苏门答腊人孱弱,否则也不会让一群来自四海的海盗占领了首邑,如果把陈祖义押在此处,确实会让居心不良的人有可乘之机。 他心里有了决定,顺口解释道:“拜里迷苏刺本是三佛齐的王子,此时已是满刺加国王。此人臣服于大明,为人又勇猛,建国之处易守难攻,如若追击后赶不上船队,把陈祖义关在此处确是万全之策。就这么定了,我会在船队经过满刺加时谕知拜里迷苏刺。” “那不知追击船由谁带领呢?”费信问。 他这一问,正问到关键之处了,闹得高闯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他刚才废那么半天话,就是为了想上这个追击船。 古今中外的海盗们都有一个习惯,喜欢把抢来的宝藏藏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大概他们知道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不长久,而且下意识的明白抢来的财富并不踏实,所以喜欢藏东西,陈祖义肯定也不例外。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海盗,必定积存了大量的财富,而这些宝贝必然有个地方存放。 高闯自从知道要打陈祖义,就一直想着能够摆脱船队,自由在海上行驶,这样方便他找到陈祖义的全部家当,并弄到自己的手里,但苦于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今天听周闻说起这个连环计,终于找到了暗渡陈仓的方法。 不出他所料,郑和听到费信的问话,思虑一番后把眼神递向了他。他假装一脸忠诚和勤恳,心里却乐开了花,在郑和的船队中,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追击的任务――他熟悉海洋航行、他能打仗、他自己就是猛将兄、他甚至因为这些日子的事情在军中也有了声望。就算郑和不能完全信赖他,派老铁继续监视他也没关系,老铁虽然极度忠心于郑和,但和他也是生死相交的兄弟,好糊弄得很。 “高大人,这趟就辛苦你了。”郑和终于说,“追击船就由你来指挥,我看就让老铁和舒老大跟着你,这两人一个是从军多年的老兵,一个是行船的高手,必能助你一臂之力,其余的人选和船只你自己挑。” “末将愿往。”高闯一拱手,垂下了头,很怕精明的郑和会看出自己眼里的得意和兴奋。 这下老子可发达了!所谓贼吃贼,越吃越肥!陈祖义这样缺德带冒烟的,不打劫他都对不起海里的大鱼小鱼。 “大人,人选倒是没什么,重要的是船只。末将以为,陈祖义如果要逃,必定是小舟快桨,五桅的战船虽然战斗力出众,可是末将的任务以追击为主,所以还是八橹巡游艇更为适宜。巡游艇帆桨两用,灵活快速,只要搭配适当的火器,就算大型战船也可以攻下,末将只需五艘八橹巡游艇,每船上二十人,保证不辜负大人的栽培,誓将陈祖义捉拿回来。” “好,就依你之言。”郑和爽快地道:“船队中每艘船的船长都是由皇上亲自任命的,今天本官就代天宣旨,追击船队的指挥就由高闯来担当。” 高闯最不爱这个年代的事情就是下跪,此时却不得不跪,领下郑和代远在天边的朱棣颁下的口谕,心想郑和明明有空白的盖了印的圣旨,就不会费点事写一张给他吗?这样的圣旨回到现代也能卖钱。好在终于可以惦记陈祖义的家当了,可以弥补他去爪哇一趟却两手空空,也弥补了六万两黄金全部做了善事后的肉疼。 他现在就盼着陈祖义聪明些,不要让人轻易捉住,那样他就没有追击的机会了。 有了大致的策略后,郑和又拿出海图和大家商量了一下佯攻的事情,以及陈祖义各种反应的应对之策和各位武将的分工。高闯心情好,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因为还不知道陈祖义要干什么,这些战术只是大概。 陈祖义的实力占绝对下风,除非他弃巢而走,否则必会迎来海战,因为旧港,也就是三佛齐并没有修建陆地的工事,假如让明军在其他地方登陆攻上来,他更没有一点机会。 大概他也没想到,强盛的大明天朝会有那么一次史无前例的远航。 第十六章 佯攻 第二天,船队就到了旧港的范围内。 天气很好,海面上无风无浪,碧空如洗,远远的就能清晰地看见港口的海盗船已经出动了,虽然没有堵住整个海路,但也摆出了防备的架式,分明是陈祖义告诉郑和,想拿下他是没那么容易的,甚至他还要打船队宝物的主意。 不过这并没有让人觉得他的横蛮,反而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平静如一面大镜子的海面上,大明的船队浩浩荡荡地驶来,搅得海面上无风掀起三尺浪。因为没有风,船帆并没有鼓起,密密麻麻的桅杆像一杆杆长矛一样直指天空,船还没到,气势就笼罩到整个海上。 陈祖义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安,未等船队进入有威胁的范围内就已经摆好了战阵,港口内的陆地上也动了手脚,他以为明军不会看到港口内的情况,但他想不到一点,明军有一架高倍望远镜,现在的名子叫醨醩,是高闯从现代带来的,虽然只有一架,但站在主船高台上的大明将帅们可以轮流观察局势。 “陈贼未战先怯了。”郑和轻轻一笑,这时候才显出沙场老将的镇定豪迈的气度,不像平时那副心机深沉的模样。 周闻接过望远镜,看了看道:“他把战船一字排开,又没离开港口多远,就是想以机动灵活的战术对付我们,如果战败立即回港口。港口中必定设下了埋伏,如果我们强行登陆,肯定会伤亡不少。” “所以才说他怕了,还没打就惦记往港口跑。”郑和道,“巩大人,下边就看你的了。” 巩珍一言不发,领命而去。 这么大个船队,调度起来是非常复杂的,好在因为预料到有这一仗,船队在航行时就已经排好了菱形编队――最前方是战船,然后是几艘马船,假如水军登陆,马船上的马匹可以随时调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再然后是客船,客船上虽然都是工匠,但手中也有普通的武器,危急时刻也能保护紧随其后的主船而战斗。 高大威风的主船居中,身后是粮船、水船、货船等船只,数量不少的八橹巡游艇在船队的外围游弋着,准备随时增援。看着这一切,高闯觉得虽然海面上很平静,但却给人风暴即将来临之感,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气氛。 他心跳加速、喉咙发干,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兴奋,这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应该是为战争而生,他就是适合这样的生活。 这第一战既然是佯攻,自然不需要高闯带领的追击船参与到其中,可是高闯一看这场面热血沸腾,于是对郑和道:“大人,我想跟巩大人上阵,学习一下要怎么应敌,以后――也好有个经验。”为了保密,他被封为追击船队指挥的事没有宣布,现在甲板上人多眼杂,他只得含糊表达。 郑和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爱惜高闯是个人材,有意栽培,但玉不琢不成器,再说这人出现得古怪,继续观察一下也好。 战鼓起,八艘战船和十艘巡游艇已经离队了,劈波斩浪的向前进发,激起大片的白色浪花,像箭一样直插向敌人的战阵。高闯没有和巩珍呆在主战船上,而是上了一艘八橹巡游艇,想最近距离的感受海战的气息。虽然是佯攻,可普通将士们都不知道,尽管他们都是水师的老兵了,也不禁有些紧张。 眼见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了,高闯擦擦手心里的汗,握紧弓箭看向主船。在古代的海战中,船只之间是用旗语、烟火和鼓声来传达命令、互相联系的,主船不发号令,其余船只不得擅动。 就见主船上的巩珍安稳得很,与敌方相隔两箭的距离时停下了,令一个士兵对着敌船先喝起了话。大明的时代还没有现代的扬声设备,只有一个用薄铁卷成的喇叭状筒子,不过喊话的人大概有内功,气沉丹田语音嘹亮,虽然语句文绉绉的听不大懂,但意思是让陈祖义投降,然后威胁了一下。 高闯心中暗赞巩珍想得周到。如果他们一上来就狂攻,反而显得有些作假,要知道招降一直是第一手段,明军也不可能没有试探就猛攻一气这么鲁莽。 喊话持续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海盗方面还是没有动静,于是船队最前方位置的战船上放出了一只冷箭。这箭是带哨的,尖锐的鸣叫着,嗖地飞了出去,但由于距离远,未到敌船的船头就直钻入了海里。而回答这支箭的,是敌船上也发出了同样一只箭。 这就等于宣战一样,巩珍一挥手,主船上响起进攻的鼓声,旗语打的是蛇形阵,于是十八艘船迅速变换队型,向敌军扑去,而陈祖义方面也一样。 顷刻间,双方战船迎头相遇,才一到射程范围内,双方的羽箭就飞也似的射上了对方的船只,喊杀之声也扑天盖地的传来。高闯只听到耳边嗖嗖和当当之声不绝,四周杀气涌动,有的箭擦身而过,有的箭钉在了船板之上。 他集中精神,瞄准距离最近的海盗船上的一名匪徒,拉满长弓,冷静地放出他参加海战的第一箭。他力气大,瞄得准,虽然那个海盗感觉到了危险,但他还是没有躲开,一箭被贯穿了喉咙,惨叫着当场见了阎王。 此时的高闯来不及想什么,也来不及炫耀自己的箭法如神,只是一只只的把箭袋中的箭射了出去。大明的战船设计精良,船帮较高,他反应快,人又冷静,像一名潜伏的狙击手一样,以船帮为掩护,射杀不少海盗。 从他这边不断传来威胁,不久海盗船上就发现了他的存在,一名看似头领的人大喊着什么,听着不像是汉语,长得也不像是中国人,大概是混编进海盗军的蛮夷。这蛮夷指挥几名箭手在船帮和盾牌的掩护下向高闯放箭,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差点在一秒钟之内就成了刺猬。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身边的一个士兵被射穿了肩膀,倒伏在地上,高闯手脚并用,举着盾牌爬到这士兵身边,把他掩藏起来,然后冒着箭雨又爬了回去。这种躲藏让他窝火,感觉自己好像躲在壳里的乌龟,于是借着船只的一个颠簸,向左边猛滚了几滚,躲开对方的瞄准聚焦,猫在角落里向外观察。 篷的一声巨响,船头有火光传来,还有兵士灭火并反击的声音,双方的战船已经接近到可以投掷火器了。一瞬间,高闯似乎都感觉到了对方高大船只的阴影,再抬眼看去,本方最前面的战船已经和敌船交错而过,绞杀在一起。 八橹巡游艇小而灵活,如果近距离强斗处于劣势,于是桨手们听从水手长的指挥划动巡游艇在水面上穿梭,专追着敌船的尾部打,避开船侧密集的攻击。一边的主船也与敌方主船遭遇了,士兵们在甲板上奔跑、厮杀、呼喝,互相投掷所带的火器,见到本船起了火又急忙扑灭,离得近的船之间搭上了木板,众多士兵和海盗都想攻到对方船上去,有的成功的跳到了对方的甲板上厮杀,有的在板上就被砍落入水,还有人借助桅杆上的绳索荡到了对方船上去! 不断有人受伤、不断有人流血、不断有人落海,也不断有人继续冲上去,一波一波的攻击和防守使得平静的海面也沸腾了。鲜血、惨叫、刀剑、火光,让身在其中的人再想不起别的,只想杀退对方。 高闯忽然有些后悔呆在巡游艇上,因为他不能跳到对方的主船上去搏斗,只能像打游击一样,虽然这非常有效,但时间一长就与大船隔离开了,加上有许多船起火,燃起了黑色的浓烟,各船之间只能凭借鼓声来接受主船的命令。 “收兵了!收兵了!”一名水兵听明白了主船的鼓声,大喊道。 小艇立即掉转船头,向本方的海面阵地行驶。高闯趴在船尾,一边不甘心的把落在甲板上的武器和仅剩的武器掷向敌船,一边费力的透过硝烟弥漫的战场观察局势。 就见海盗船把明军的队形冲散了,似乎想要个个击破,但明军水师的军事素质极高,并没有一丝慌乱,随着主船上的鼓声指挥,游走于想要合围的敌船之间,距离近的还相互协作、首尾呼应,很快就冲出了包围和阻截,行驶到相对安全的海面。但虽然如此,十八艘船仍有一半起火,其中一艘似乎还漏水了,好在看来火势不大,漏水的也不严重。 陈祖义的战船也是一样,看来受创的情况更严重些,有一只船甚至已经开始沉没,但他们毕竟逼得明军水师撤兵,远远传来了一阵欢呼和叫嚣的声音。 “佯攻并不是一件好对付的差事。”这是高闯回船后的第一个想法。 为了让敌军看不出破绽,这一仗打得也算惨烈,最后全船将士认为是输在对海盗的准备不足上。没料到他们也有火器,没料到他们还有战术,并非一群乌合之众。 而在知情人的眼里,为了布下这个诱饵,巩珍大人还伤了大腿,要在主船上修养些日子才能继续指挥海战。 第十七章 暗藏的奸细 和郑和接触那么长时间了,高闯第一次了解到,郑和是个演戏的天才,如果生在现代,至少也能拿个奥斯卡什么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与陈祖义的第一战,按战况来说算是平手,甚至还小占上风,因为明军水师受伤的军士虽多,但却没有一个阵亡的,可是做为天朝上国的水师,兴师动众、气势汹汹的来打一群海盗,却没有一战成功,主将受伤、战船受损,没有给予敌人重创,就相当于输了。 郑和一直以气质沉稳著称,这一回虽然还没有大发雷霆,却面沉如水,冷冷的叫巩珍好好养伤后就拂袖而去,然后马上就招集了众武官议事,命令周闻调集大批战船,准备三天后再剿海贼。 他不动声色,气质仍然威严优雅,但每个人都能感到风暴即将来临,似乎在平静的海面上已经笼罩着战前的阴云。而在这种怒气冲冲、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还夹杂着紧张和焦虑,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整个舰队都弥漫着明军恨不得一口吞下陈祖义,但又有些不太自信的气氛。 这就是高闯觉得郑和演技出色,在心中给他颁了最佳男主角奖的原因,要想表现得愤怒简单极了,做到恰到好处才难上加难。陈祖义混了那么多年黑道,自然谨慎多疑,不可能轻易上当,可郑和这样多一分就过,少一分又不够的现场表现力一定会促使陈祖义下定决心采取诈降之计。也许他还会以为自己有些胜算,却不知道早已经落入了明军的算计。 除了最佳男主角,几个男配角,包括高闯在内也都表现得不错。周闻虽然不会演戏、沉默寡言,不过他的军事才能派上了用场,调动船只的举动即显出明军要大举进攻了,又让人觉得从战力上来看,有点杀鸡用牛刀之感,显得信心不是很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船队现在沿岸停泊,虽然远离陈祖义的地盘,不过难免没有奸细在一旁监视,军中也并非没有空子可钻。听说陈祖义颁下号令,让他的人日夜监视明军的举动,有重大发现者有重赏,可是他不知道他的一切都被明军掌控着。 一入夜,就有人驾着小船,趁着夜色避过明军的巡游艇,鬼鬼祟祟的躲在礁石后面刺探军情,还有水性奇好的人悄悄游近船队偷看的。他们大概自以为得计,但不知道有一架高倍望远镜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伪装得这么小心却还被发现,恐怕是这个时代的人难以理解的。 其实郑和的备战做了两手准备,最好是逼得陈祖义诈降,否则就要真打,所以这番做作也有三分真实的成分。高闯倒对陈祖义会进入圈套十分看好,心情轻松,备战期间跟着忙上忙下,在各个船只间跑来跑去,一派忠诚勤恳,实际上他打的可是歪主意。 出海以前,他本想着在回航时随便凿沉几只船,再留心船队在风暴中沉没的船只位置,好等他回现代打捞以获取财富。但自从出海以来,在这些生死与共的日子里,他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真正当成了明军中的一员,他想要那些蛮夷们看看我们灿烂的中华文明;想要帮助大明在海外立威;想帮助郑和使那些小国臣服;想要看他们崇拜和尊敬的眼神。那使他无比骄傲,做为一个中国人,他从没有这样感到自己的头抬得这样高过。所以当有人冒犯大明的威严,他会想带兵平了这个地方,所以当军中的兄弟遇难,他会异常愤怒,生出狂猛的勇气和力量,要为兄弟报仇。 既然真正把自己当做了大明的人,把船队当成了自己的家,他就再不想拿舰队的任何一件东西,当然做为沉船的载体――船,还是要破坏几只,不过这对于船队的财富来说是九牛一毛,只要他在其他方面为船队卖命,也算是报答郑和了。 不动船队的东西,他就要想办法找到其他财富,不然他来大明的目的就达不到。在占城的秘密神殿里,他拿到了一点宝贝,不过那还太少,不值得为此沉一条船,但他现在动开了陈祖义的脑筋,又获得了追击陈祖义的任务,就想着到时候找到海盗宝藏,连同他在神殿中拿回来的东西一沉,就保底了,就齐活了。 他有预感,陈祖义不会那么轻易被抓到,所以在别人备战的时候,他虽然也在忙碌,但却一直计划追击和把那箱神殿宝贝怎么才能倒出来的事。 那箱宝贝在宝船的仓库里,没有郑和的手谕是拿不出来的,他想来想去没有好办法,烦闷的在甲板上溜哒了一会儿,还是没主意,干脆跑到瞭望台上去看看小老虎牙和小星。 这两个家伙感情非常好,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连瞭望任务也一起执行,而他们也特别喜欢执行这个任务,因为只要上了宝船的瞭望台,那个叫醨醩的好玩意儿就可以归他们摆弄。 “看到什么了,给我看看。”高闯一爬上来就听到小星说。 “你们两个家伙,这是执行任务呢还是玩呢!”高闯插了一句嘴,吓了这两个小子一跳,“就这么着,如果有人摸上来,肯定小命不保了。”瞭望台很小,上面已经有两个人了,高闯只得站在梯子上,半探过身子。 “呵呵,不会的。”小老虎牙搔搔头,“我们大明这么强大,哪会有人敢摸到船上。” “你说这话就该打,你怎么知道这些匪徒不敢铤而走险?这些都是亡命徒,被逼得狠了,什么事都做得出。”高闯道:“但凡偷营的,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岗哨,你们给我小心着点。” 小星打了小老虎牙一巴掌,“大哥说的对,我就说别玩了,让我盯会儿海面,他就不听。” “回头我叫费大人打你们板子。” “别啊,大哥,我怕疼,再说我这眼睛看得可准,有了这宝贝,我连咱们大明都看得见,您就放心吧。”小老虎牙夸张地道。 “别吹了,你倒没说连小花儿和小蕊儿都看得见。拿来给我看看,别老盯着远处,如果有人游过来爬上船怎么办?船队就这一个宝贝,顺便注意一下其他船,比如粮船啊,马船啊、水船啊、肉船――-” 他说到这儿突然停下了,感觉心里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放下望远镜后想了一想,又再度拿起来,瞪大了眼睛对着同一个地方用力看。就见一个黑影在肉船上鬼鬼祟祟的转悠,身形精瘦精瘦的,虽然看不清楚脸,但高闯却觉得这个人是他认识的。 “你们俩老实在这呆着,一定要注意海面,我去那边看看情况。”他正色道。 小老虎牙和小星是跟着他走出来的,一言一行都分外了解他的意思,当下明白高闯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也不多话,立即各司其职。 高闯快速来到船边,和守兵说了一声,也不架小船,顺着缆绳溜到水里,迅速向那条肉船游去,这边的守卫对那边晃着灯笼,提醒周围的船只有自己人过船,不要误伤。 高闯游泳的速度很快,那条肉船又因为船队的调度离主船不远,所以他很快就到了船边,悄悄爬了上去。一上去他立即就闻到了一股很杂的动物味道,实在不太好闻,而且守卫力量也不足,他上船时都没有人看到。 这让高闯觉察到了船队的疏忽,虽然这些补给船被围在了船队的中间,外敌不可能潜入,但如果有个别和他水性一样好的人偷偷潜上这些食物船下了毒,整个明军就会遭受重创。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只想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肉船不大,主要是为了饲养家禽和家畜所用,说白了是为明军提供食物的。在这一点上,郑和的船队相当**,每天吃饭有菜有肉的,虽然蔬菜大部分是豆芽,肉可是货真价实的。 这比百来年后的所谓海上探险先驱可强多了,只有亲身参与了这次行动才会明白中国的伟大,和郑和的海洋探险创举比起来,哥伦布、麦哲伦简直像农民赶着小车到山外的集市上去。 就见前方黑影一闪,高闯连忙躲到了两个木笼之间,并深深的缩到最后面,猫下了高大的身子。这地方很干净,不臭,但耳边咕咕之声不止,听来可烦人,不用看也知道是鸽笼。 郑和出海时带了许多信鸽,可能是用做联络之用,高闯从没注意过这个东西,只听说马船上的军马娇气高贵得很,每天专门有人侍候,还有专门的医生,过的比他还好。可这信鸽待遇就差了,竟然和家禽养在一起,要知道它们也是有任务的,和军马一样,心里有点为这些鸽子不值。 “你们不要吵,我是来招呼我的人的。”一个细细的嗓音说,有点像太监,不过太监都胖乎乎的,这个人可是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他伸手进入一个鸽笼,抓了一只鸽子出来,“小宝贝儿,你要快快飞到陈老大那儿,带到了消息,陈老大一高兴,我这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他婆婆妈妈的低声细语,说了好一会儿后和对着一个只剩下一只鸽子的鸽笼说:“你也别急,明天我再用你带个消息,大家就都没事啦!” 原来这儿有个军中的奸细,混在了肉船上做杂役,而这个人,高闯是认识的,甚至是熟悉的。 第十八章 将计就计 一个男人要瘦成这样真不容易,可高闯就见到了这样的人,而且是两次。第一次是在金陵的大牢里,第二次是在船队的肉船上。 这个穿着大明军服的小兵,同时也是陈祖义的奸细,正是那位牢霸李胜的手下,那个麻杆。 高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老熟人,差点跳出去和他“亲热”一番,不过想想还是忍下了,免得惊扰了这个奸细的行动。就见麻杆又絮絮叨叨和鸽子话了一会儿“家常”,走到船尾去把鸽子放走了。 夜空中,一道小小的黑影一闪就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大明船队的消息就这么送到了陈祖义的手中。 高闯生怕麻杆又跑回来神经兮兮的和鸽子说话,那样还得继续窝在这里,不过那死瘦子非常配合,放了信鸽后就回舱了,高闯这才得以解放,不仅是**,脑子也是一样,迅速思考了起来。 船队中有奸细倒没什么,反正树大有枯枝,就算郑和在出海前做了多么精心的准备也没有用,何况船队中的水手和杂役有许多是大牢里放出来的,虽然其中不乏冤枉的人,但也有李胜等人这样的真正恶棍。 船队宠大,需要的人不仅要能够干活,最好还知道点行船的知识,想必这就是李胜等人可以跟船队出海的原因。可他们是陈祖义故意派来卧底的,还是这些人为了捞到好处,和陈祖义暗通款曲了呢?再或者,他们早就是陈祖义的旧部,因为到大明来生事而被抓了,不过是因为官家走了眼,还以为他们是一般的海匪,没认出他们的真实身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过,既然麻杆在,李胜和那个半边红痣脸,被他起名为满堂红的人也会在,他们在哪里呢?是和麻杆一起?还是分散到别的船上了? 高闯边游边想,等回到宝船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立即紧急求见郑和。郑和虽然已经睡了,但听说是高闯求见,立即起床,召了高闯进来。 “打扰您休息了,可是末将有重要事情回报。”高闯见了个礼,见郑和只穿着中衣站在桌案边,因为天气热,领口略敞着些,露出部分结实的胸膛,哪里像个太监,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胡子,明明就是个勇猛的大将军形象。 “高老弟不必这么客气,这不是在议事舱,是在我的书房,不必那么拘束,有事坐下说。”在私底下,郑和对高闯特别亲切和蔼,与在众人面前的严肃和规矩不同。 高闯上船后因为急着要见郑和,所以没有换衣服,不过他也不在意,浑身**的坐在了椅子上道:“郑大人,刚才末将在各船间转了一圈,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情况。” “哦?”郑和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高闯早就编好了说词,因此想也不想的说:“咱们备战与陈祖义之战,全船上下都很忙碌,其中费信大人负责船队的防卫,大家是放心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但今晚实在有点闷热,所以末将在船上溜哒溜哒乘凉,见咱们船队的排列之法相当严谨,外敌是突破不了外围防线的。不过我琢磨着那些海贼都是长年在海上漂的,可能有不少水性极好的人,假如他们派不易被发觉的小船来到我们船队附近,然后派人游过来动手动脚,虽然咱们不怕他们,但毕竟碍手碍脚的。于是我突发奇想,把自己想成泅水而来的奸细,在各船之间游了一圈,结果发现了一点小小的破绽。” “是什么?”郑和皱紧了眉头,似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高闯怕费信跟着倒霉,于是拼命夸了防守阵形一会儿,说他在船队中游来游去时,守船的军士有多么机灵,发现他后还没有误伤,互相用灯火通了信号,保证他有命能够发现唯一的漏洞,就是肉船上守卫薄弱,并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其实他猜,其他船上未必会有这种疏漏,实在是肉船上的气味实在不太好闻,整支船队,大概在肉船上工作的人是最低级的杂役了。 郑和听完高闯的话,立即就要找人去加强守卫,却又被高闯拦下了。 “高老弟这是何意?”郑和有些纳闷,于是高闯又把麻杆的事说了。 他满以为郑和会大发雷霆,哪想到郑和只是慢慢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高老弟的意思是要咱们将计就计吗?” 高闯一拍大腿,“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说咱们现在只是猜测陈祖义会使用诈降之计的话,既然现在有了这个麻杆,就可以在旁边推一把,让这老陈头儿彻底上钩。但是之前一定要找到麻杆的同伙李胜和满堂红在哪里。” 郑和频频点头,听高闯又是老陈头儿,又是麻杆,又是满堂红的,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事高老弟可以放心,哥哥我对每一个上船的人都记录在案了,从哪里来的,分到哪里去,我有一本总名册,每条船上的指挥也都有分名册,只要一查便知。只要不让那几个人发现,不打草惊蛇就行了。” “郑大人真了不起。”高闯由衷的赞了一句。 郑和从小就被施以宫刑,送到四皇子身边做内侍,看惯了各种人情冷暖,虽然目前也是威武的带兵之臣,但早就能从人们的神色中辨别真伪,此时见高闯由衷的赞美自己,心里很高兴。 就听高闯又道:“后天一早我们要开战了,那么明天晚上,最后那只信鸽也要被放走,要想办法让他放出咱们想让他放出的消息。比如,咱们这么大的动静,其实是想吓唬陈祖义,是希望他能主动投降。给老陈头加把劲,他必会使出诈详之计,最好连船队的调度,攻击的战术和弹药船泊在哪也透给他,只要不太明显就好了。” “你说到这里,我倒对这个麻杆发出了什么信息有点兴趣。他是肉船上的杂役,没有机会到主船上来,他真的看得懂船队的调度吗?就算他看得懂,这些也没有太大的价值,肯定有人在主船上与他联络。呵呵,这个陈祖义聪明啊,竟然早知道船队下西洋,必不会容忍他在这里横行霸道,必不会饶恕他这个叛徒,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这是老陈布下的暗哨吗?”高闯对郑和这么笃定有些意外。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算你说的这三个人是无意间陷到了牢里,无意跟船队出了海,那么他们怎么和陈祖义联络上的呢?这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行船,外人没有机会靠近,如果要搭上线,必须是在陆地上。那就说明,我们到哪里,哪里就有陈祖义的人跟着,并趁人不备埋下了眼线啊。” 高闯一想也对,和郑和讨论起如何透露信息给麻标上的事来了。他们说话的时候,郑和派人找来了几个书记官,让他们查阅李胜和他手下人的去处。高闯一听书记官就以为是花想容,后来一想觉得好笑,心想花想容都没有正经来路,郑和怎么会把名册交给她呢。郑和虽然是个太监,但有容人的气度,又有用人的智慧,实在不可多得。 不过他估计这几个书记官会被暂时软禁在这里了,等仗打完才放他们走,以防他们泄露机密。 第十九章 商讨 经过一夜的调查,发现李胜是在一条工匠们乘坐的客船上做水手,而满堂红就了不起了,是在主船上做厨师。高闯实在想像不出这个半边脸像猪肝一样的人竟然是个手艺一流的大厨,宝船上的达官贵人们所吃的美食都是经他之手。 这事让人想起来都后怕,假如这三个卧底匪徒大胆一点,在郑和以及其麾下武将的食物中下毒,大明的船队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到时候一定会任人宰杀。据高闯猜,可能三个奸细也没有和陈祖义说实话,否则陈祖义一定会吩咐他们那么做。 对于这三个人而言,捞一票就跑是上策,犯不着冒最大的风险,可对于陈祖义而言,他和大明的水师是你死我活之势,所以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郑和对负责船队人员安排的一个主管太监大发雷霆,因为这是致命的疏忽,相反对高闯发现这件事分外赞赏,看那意思,战事过后就要升高闯的官。不过高闯不怎么在意官职的问题,反正是个虚名,他关心的是如何把陈祖义绕乎进这个局,并且得到海盗的藏宝窟地址。 “看来,我先前那番做作是对的,船上的一举一动都被汇报给他陈祖义。但这一切都是猜测,应该让陈祖义下定决心。”郑和道,“本来是可以马上抓起来那三个人的,可是又怕军中还有奸细,只能再演一出戏了。高大人,你这回可立了头功。”一早,郑和召集武将议事,在场的都是知悉整个计划的人。 高闯谦虚了两句,心想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学一回蒋干盗书吗?他读书不好,可现代人接受的信息范围太广,虽然没有古人的大智慧,但脑袋瓜可是机灵多了。 “透露个消息简单。”那个惹人厌的王贵通说,“一会儿我请杨敏来船上喝酒,和他说说我‘心中的烦闷’,那个什么满堂红就会什么都知道了。”满堂红有自己的名子,可这帮船上的最高指挥们都随着高闯叫他的外号,也是一大趣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郑和想了一下,认为此计可行。船上的军规规定严禁饮酒,可水手和行武的人都是无酒不欢的人,哪能戒得掉,于是常常会偷偷摸摸的喝。郑和对此不是不知道,但只要不影响行船和执勤,他就睁一眼、闭一眼,得过且过。不是他军纪不严,实在是海上与陆上领兵是不同的,而且船上也不只是水军,还有很多从民间召集的人。 王贵通和杨敏都是郑和的心腹,品级也很高,不可能躲在角落里偷喝,多数会躲在下仓的厨房中。满堂红是掌勺大厨,如果王贵通“酒醉后”说了些什么话,在附近侍候着的他肯定听得到,这样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当满堂红到肉船上亲自选肉的时候,麻杆就会得到第一手情报,然后在晚上通过最后一只信鸽传达给陈祖义。 那些鸽子是从金陵带出的,其中竟然被麻杆偷偷动了手脚,混进了陈祖义的信鸽,不能不说是另一大疏漏,好在发现的及时。 但就算是诈降,双方也要交手,要实打实的干一架。策略只是让双方的力量发生变化、增加己方的胜算而已。陈祖义希望明军疏忽,而明军希望陈祖义以为明军疏忽了;陈祖义想反了天,明军想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伤亡剪除海盗的大部分力量,然后再由小股力量彻底清剿海患。 这些海战的事高闯就不懂了,但他在一边很认真的听着,感觉获益匪浅,而其他人研究好对陈祖义诈降的应对之策后,就各干各的事去了,郑和只留高闯一个人,和他商讨追击余匪的事。 “周大人已经把五艘八橹巡游艇备妥了,按照高老弟的意思,食物和水分摊在五条船上,人员也调度完毕了,可以随时执行追击的任务。你说的那句话好: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是武器弹药还没有装船,等着高老弟自己去选。话说回来,高老弟带的人都是船队中的精英啊。” 高闯明知道郑和是刺他一下,话里话外说他带的都是自己人。可是他也选了老铁和舒老大了,好让郑和安心地监视他。郑和平常胸襟开阔得很,可是一旦有人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就开始不放心,必要埋进自己的眼线才行,这如果在现代,也要看看心理医生,完全是控制欲过盛的一种。 “郑大人这话说的,船队中的精英不计其数,我点的都是比较熟识的人,真战起来,大家配合着利落。” “嗯,也对,用生不如用熟,高老弟虽然没打过仗,倒也知道带兵之道。不知你以为追击陈祖义要多久呢?” “郑大人,咱们做追击的准备,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陈祖义肯定跑不了。”高闯答道,但心里却盼着陈祖义能逃掉,这样他才有机会办自己的事。陈祖义他必会抓来还给郑和,他想要的只是一点时间。 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陈祖义真那么笨蛋,他以后会再想办法。 郑和站起身,通过舷窗望着大海,傲然道:“陈祖义不过是一个海匪,想抵抗我大明的威龙水师简直螳臂当车,根本不足为患,就算硬打,他的死期也是指日可待。不过船队有皇命在身,时间紧迫,不能耽误古里王登基一事。而且咱们此行是以货船为主,水师与陈贼之部相比并不占太大优势,如果耗费多日才平定这片海域,未免让那些不明真相的蛮夷小国嘲笑我大明天朝胜之不武,所以要定下万全之策才好。 想那陈祖义在此处海域横行了那么多年,以一人之力统治多国的海盗,没点本事是站不住脚的,而他们的装备也很精良。所谓烂船也有三斤钉,以陈贼之狡猾,不可能不备下后路,就算把他擒获,这些海匪也必有少数鼠窜于海上。所以此一战,明军胜了没什么稀奇,重要的是胜得痛快,杀得彻底,陈祖义是必须要带回金陵正法的,否则皇威何在,但他的党羽也必须全部剿灭不可。” 原来他这趟是非走不可了,就算老陈头儿一下子给逮到,逃走的海盗余孽也要清剿。高闯明白这一点后分外高兴,因为他为的就是脱离郑和的船队一段时间,去抓谁倒无所谓。就算他追击的人不知道海盗的藏宝窟在哪里,至少也有个线索,他也算为大明出了点力,再做点出格的事也无愧于心了。 郑和看高闯面露喜色,还以为他是因为有仗打而是高兴,觉得此人真是天生为战而生,一定要好好培养。大明的局势并不安稳,表面虽然繁荣,但内部暗潮涌动,建文余孽蠢蠢欲动,北方边陲和南疆之地还有战凶之险,他此次下西洋之举何尝没有军事目的呢,所以他一定要帮皇上留住人才。 “交给我好了。”高闯自信的道:“我或许不能跟随大人的古里之旅,但在锡兰一定能与大人会合,并带给大人好消息,无论是老陈本人还是他的余党都是一样。” “好,军功我先给老弟你记下,等你回来再呈表给皇上。” 高闯假惺惺的谢了一句,之后道:“末将有一个请求和一个建议,不知大人想先听哪个?” 郑和一怔,从没有部下这样与他说过话,终于有三分理解为什么太孙殿下这么喜欢这位不懂礼仪的下等军官了,因为他讲话办事往往出人意表。每次与他说话,都能听到不一样的见解,确实是有趣得紧。 “先说哪个都无妨,此间没有外人,你不必拘束。” “拘束二字怎么写我都不知道,大人放心,有什么事我也直说。”高闯笑道:“我的请求是,老陈头儿诈降那天,请郑大人让我上先锋船,我先为大明上阵杀敌。这一战完事,我立即换乘追击船就是了,大人可答应吗?”说到为“大明上阵杀敌”这几个字,高闯自己的牙齿都要酸倒了。虽然他也有此心,不过说出来就觉得变了味儿,而他最想的,是亲临战争的场面。 现代小打小闹的海盗他见识过,他们已经没有了古代海盗的勇猛和彪悍,连电缆和被劫船队上的音响都会卸下来,蒙着脸、拿着枪、抢完就跑,感觉像不上路的小贼。他年青的时候也迷恋过血腥暴力的游戏,但有什么游戏能比得上亲自参与一场战争,这既使不是最惨烈的场面、也是真实的战争。 高闯是个性子极野的人、酷爱冒险,现在既然回到了古代,当然什么都想尝试一下。而他生起这些念头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他也许会死在这里。 郑和很高兴高闯能够主动请战,对他的爱惜又增加了几分,笑咪咪的答应了下来,若不是因为他来路不明,恨不得立即收为心腹。高闯目的达到,于是居心叵测地提出他的建议,那就是宝船上应该放上一点武器。 “我知道宝船上的炮台是装饰之用,以彰显我大明的威武。可是郑大人您想,虽然老陈头儿不可能带队杀到我们后方来,但诸葛一生唯谨慎,小心行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是上阵杀敌的将军出身,自然是不怕他,但禁区不是还有金枝玉叶呢吗?”他暧昧的动动眉毛,“大人要多准备些武器,只要不被他人发现,不引起恐慌就好,免得显得咱们信心不足。” 郑和立即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他虽然生性勇猛,却也是个谨慎的人,想想高闯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恨不得亲自上阵,可是做为主帅必须坐阵后方,他不相信陈祖义能杀到宝船这里,可保护那二位就要面面俱到,而宝船上除了守兵们日常的武器,确实装的都是最贵重的宝贝,并无一点火器。 “说的对,这事交给你去办,但不要惊动别人。” 听了郑和的话,高闯心花怒放。 第二十章 老陈终于来诈降了 一切都很顺利,王贵通和杨敏私下里的“牢骚醉话”被亲自到肉船上选肉的大厨满堂红告诉给了杂役麻杆,于是当晚就有一个关于郑和想招降海盗的信息传到了陈祖义的耳朵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陈祖义绝不会投降,因为他明白以朱棣之残忍好杀,不会容忍他这样的叛国者活着,何况他手里有太多的人命,其中包括了解除海禁后出海的大明商旅和在南海上遭遇的大明水师。 “我们占据地利,此片海域号称千岛之海,每个岛就是一个棋子,都在大哥走了二十多年的棋盘上,怕他们个鸟!”他的副手金志名对他说:“实在不行,咱们撒开了跑,就沿着这些小岛,那儿到处是暗礁,明军未必敢追。我们就到渣子摊去,那儿水流又急,涨潮退潮时回流凶猛,他们就算敢追,早晚也是个死!” 陈祖义摇了摇头:“逃不是好办法。我们逃了,大塞可逃不了,让明军占了这咽喉要地,我们就失了辛苦多年的根基。除非我们离开此处,否则等明军熟悉了水纹航路,我们也会被一点点剿杀,所以现在是你死我亡之势,虽然咱们势弱,但也要务必重创郑和。” “但是朱棣可是个狠角色,若是他发了雷霆之怒,真正派大明水师与我们决战,我们――”金志名偷看了一眼陈祖义,没敢往下说。谁都知道陈老大是说一不二的脾气,不容有人反对半点。 “你以为海战想打就打吗?”陈祖义冷笑,“等那个谋朝篡位的皇帝把反对的朝臣都说服,还要和附近的蛮夷小国联络好,把惯于近海作战的水师训练好,再摸清我们的底细,那还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呢,我们有的是时间准备,这就叫天高皇帝远,只要我们站稳了这块宝地,什么也不怕,所以这一回非要扳倒明军不可!” “明军的实力――实在不弱。”金志名想起第一次的遭遇战,虽然明军攻击未果,但他们的伤亡可比明军严重的多,而且已经有人想要逃跑了。他们占了地利,但不占人和。天时呢?假如天时不在他们这一边,那他们肯定会死得难看。这么多年来在这片海上烧杀抢掠,难道真的到了报应之日了吗? “不是不弱,是很强。”陈祖义这回顺着手下的话茬说,让金志名感到相当意外,“不过他们也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强。他们的船虽然多,但大部分是商船,装的全是好东西和各种工匠,真正的战船比我们多不了几只,况且他们有的武器,我们也有,前几天那一战,当我们使出火器,你看明军的主帅慌的。叫什么来着?” “巩珍。” “不管他叫什么,回去也被郑和好一通冷落。所以说这一仗,郑和比我们还输不起。而现在他虚火上升,正是我们大展手脚的好机会。”陈祖义狂妄地笑。 在这片海上他没有过对手,无论多么凶悍的海盗也被他收在帐下,附近的蛮夷人派人来攻,也都铩羽而归。对于来袭的明军,他心里是怕的,因为那是泰山压倒之势。别人能低头,他不能,他低头就意味着死,所以他要以命相搏。 “再想想那一船船的宝货吧!”他衰星未退,财心又起,眼睛中射出贪婪的光芒:“我们要抢劫多少船只才能搜罗到那么多宝贝,还有那么多的各式工匠,掠来为奴有多么痛快,就算我们在这里建了国也行啊!传令下去,这回谁抢到的东西只要上缴一半,剩下的就归本人。不过郑和的宝船不许动,那要老子亲自来抢。船上不是有个公主吗?老子就让这大明的金枝玉叶当了海贼婆子!” 他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几个海盗头子都热血沸腾,自古财富和美女就能让人丧失理智,对于这些无法无天的人来讲就要加个更字,早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在哪里了。如果有人现在问他们北边在哪,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只有金志名还有些疑虑,轻轻地问:“这一仗,我们怎么打呢?” “郑和一口吞不下我们,又想急着平定这件事好快点去古里,所以他急了。我们就利用他的急,采用诈降之计。” “诈降?” “对啊,咱们和明军的实力只在一紧一松之间,只要明军有一丝疏忽,我们就能赢。”陈祖义越想越觉得顺畅,“别忘了在海上,冲起来的船是最厉害的船,而且我们还是在上风口哪!” 他算计得挺美,却不知道已经入了明军的圈套,但从另一方面讲,双方的实力确实在一紧一松之间,虽然明军明松暗紧,但一场短兵相接的大仗是免不了的了。 ………………………… 第二天一早,明军的巡逻船发现了一条试图接近船队的小船,船上有陈祖义的使者,表达了这伙海盗愿意投降的意思。郑和升帐点兵,亲眼让那名使者见识了大明军队的威仪,然后不卑不亢地接受了陈祖义表示投降的请求,双方约定第二天午时,陈祖义率部来降。 陈祖义本来要求酉时来降,说是算过什么天命,但郑和断然拒绝,虽然这里白天很长,但酉时也太晚了,一旦交起手来,天色一黑,对于不熟悉此处水纹的明军来说会处于绝对劣势。 这个时候,郑和开始怀疑起陈祖义的智商来,他这样耍小聪明,以为会占到便宜,但这不是说明了他投降之意不诚吗?看来他组织起这些海盗在这里为祸,不过是凭着比那些好勇斗狠之徒更加狠决,而且比那些人稍微多一点点脑子,并没有想象中聪明。现在他心怀鬼胎,反而能被人抓住弱点,只要明军明天指挥得力,必能将其一网成擒。 使者一走,郑和就下令准备招降仪式,同时严禁任何人出入船队,那三个奸细也被抓了起来。这个时候就算军中还暗藏着奸细也不怕了,因为以双方的距离和明军的防卫来看,再也来不及通知陈祖义。 这么大个船队,表面上是准备招降仪式,实际上是备战,调度起来是非常复杂的,高闯不懂兵法,所以自告奋勇地说要去审讯,同行的还有老铁和光军。 三个奸细没想到会被发现,被抓起来后惊惶不安,当看到高闯扛了一把刀来到船舱中,更是吓得牙齿得得的打战,大热的天,竟然浑身发抖。高闯是船上的风云人物,他们是见过的,但一直避着他走,所幸没有被发现,可现在却不得不面对面,而且高闯是官,他们三个是贼。 “老相识啊!”高闯微笑着说:“也算他乡遇故知吧,我们可是同在牢里患过难的。”他抽出刀来,伸指弹了一下,金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内缭绕着回音,别人还好,麻杆先哆嗦了一下,一脸乞怜的看着高闯。 “闯爷,以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要听我们辩解一句。”李胜道:“闯爷,我们冤枉啊,哪是什么奸细。” “哦,原来是冤枉的,那怎么解释那些鸽子的事呢?”高闯轻描淡写的道。 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显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也没想到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什么鸽子?”满堂红试图蒙混过关,“肉船上倒是有些专门用于食用的肉鸽,闯爷说的是那个吗?” 高闯无奈的叹了口气,半俯下身子,“我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和笨蛋说话实在累得慌。你腔子上长得那个是脑袋还是马桶?你也不想想,既然抓你们到了这里来,还提起鸽子的事,肯定有了证据,你们还混赖个什么劲儿,不老老实实的,我保证你们过不了关!” “闯爷――”麻杆哀叫了一声,抬头瞄了一眼高闯,又看了一眼李胜,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被李胜恶狠狠的目光拦住了。 “难道你们以为是我发现了你们,然后公报私仇吗?就你们这几块废料,也配吗?就算是陈祖义也已经是瓮中之鳖,现在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怎么着?还不想要?” “老高,和他们废什么话啊,干脆先押来那个瘦子,把他那两个爪子放台子上,手指头有一个算一个,让我抡一锤子,砸瘪了算!”老铁说着抄起一个锤子,大踏步走过来,吓得麻杆的哀求声和高闯假模假式的阻止声同时响起。 高闯没看麻杆,狠狠盯了李胜和满堂红一眼,让他们彻底闭上了嘴。就见这二人眼神闪烁,露出绝望的神色,显然也明白,他们的底细被人翻了,隐瞒不了了。 麻杆胆小,看老铁凶神恶煞一般,琢磨着跟高闯坦白,兴许有一条活路,于是竹筒掉豆子,什么都说了出来。 原来李胜是陈祖义手下一名小小的头目,麻杆是他的表弟,满堂红也本就是个厨师,只因为他们是和陈祖义一起从广东跑出来的海匪后裔,所以平时能多落些实惠。在一次抢劫了从大明来的民间商船后,陈祖义让他们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来大明采购火器。 可是他们到了金陵后立即享乐起来,结果在一起妓院的械斗中杀死了一名妓女,被抓到了大牢里。因为他们有大批珠宝孝敬,那些私卖军火的太监又想着能继续发财,于是不停的保他们,才让他们有机会活了下来,并最后跟随船队的人出使西洋。在占城,陈祖义的人联络上了他们,让他们将功折罪,做了卧底。 第二十一章 安排 “妈的,这年头就有人私贩军火。”高闯暗骂了一声,继续审问。 据这三个奸细讲,陈祖义有装备精良的正式战船二十艘,十大十小,还有小型渔船几十艘。这些小渔船看着似乎没什么用处,但每每劫掠船只时就好像是被惊动了的马蜂一样,忽拉一下窜出来,几只围着对方的一只船猛打,极为凶悍。 还有,在陈祖义大寨附近的海域暗礁从生,极难行船,尤其是大型战舰,其中有一处叫渣子滩的,水下的环礁一层套着一层,如果没有在此处行船多年的经验,到了这里必会触礁。 问完这些与明日之战有关的军情,高闯叫老铁赶紧去告诉郑和,免得耽误军情。老铁一走,高闯笑咪咪地站了起来,條的一下把刀架在麻杆的脖子上。 “现在闯爷再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都给我好好回答。我给你们三次机会,如果三个人回答的一样也就罢了,否则一刀两段!”他说着向光军使了个眼色,光军也不多话,拿出刀架在李胜的脖子上。他是打铁的出身,手臂上肌肉纠结,配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看来分外骇人。 麻杆早就吓得坐也坐不住了,但因为利刃就在自己的脖子一侧,他硬撑着不敢倒,汗珠子叭哒叭哒的落了下来,脸如死灰。 “你别以为你就没事。”高闯瞪了满堂红一眼,“我先砍了别人的脑袋,再砍你的,溅你一脸血,或者你会死得开心点,毕竟比他们两个晚见了一会儿阎王!” “闯爷――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小人绝对实话实说!”麻杆喊道。 “好,态度不错。我们家乡有位姓米的大爷曾经说过:态度决定一切。”高闯腾出一只手来挽袖子:“我知道你们这些强盗土匪的钱来得太容易,也因为来得快,所以就怕没的快,有个仨瓜两枣的就惦记着挖个耗子洞藏起来。现在,闯爷我就问问那个耗子洞――到底挖在哪了?” “闯爷,我们只是小喽啰,在寨里没有地位的,哪知道什么藏宝窟!”满堂红怪叫了一声,声音很大。 还没等高闯反应,李胜先狠狠瞪了满堂红一眼,骂道:“闯爷还没说完话呢,少乱吠!但是闯爷,我们真的是低等杂役,您要问什么尽管问,但如果我们真不知道,也求您放过我们一条狗命。” 高闯微咪起眼,心想这不是不打自招嘛,他哪里提过“藏宝窟”这三个字?那个满堂红是个凶顽暴躁的性子,不过脑子实在不太灵光,但从他的话中,能听出陈祖义这老家伙肯定攒了不少家当啊。 从另一方面讲,这三个肯定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普通头目,而是陈祖义的心腹。刚才是他疏忽了,差点完全相信他们的话,按说陈祖义私买军火,不可能派不信任的人来,他刚才大概太急于审出陈祖义的军务情况了,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其实海盗是等级最森严的一类人,尤其是古时候的海盗,就算是每个人都知道宝藏放在哪,也不会有人敢去动一下的,否则被抓住后就是最残酷的刑罚,妻子儿女、骨肉亲朋无一会幸免。 高闯不说话,只用眼神逼视着李胜。李胜开始时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但渐渐就被高闯的目光压得透不过气来,禁不住低下了头。 “你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数三下,每个人报出一个地点。我到底要看看你们聪明不聪明!现在开始――”他一边数着数字,一边和光军换了个位置,把刀背平平贴在李胜的头皮上。 “知知岛!” “渣子滩!” “环海岩!” 高闯还没有数到“三”,三个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唉,浪费可耻啊!”高闯叹了口气,“你们浪费了一次机会,我本来想,如果你们老实告诉我那个什么藏宝窟,我可能会看在同牢之谊的份上放了你们三个,可是现在只能放两个了,有一个人今天必死,看你们的表现吧。” “闯爷你不能随便杀我们,郑大人是派你来审讯我们的,我们也供出了陈祖义的海船情况,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不能在战船上随意杀人。”李胜突然大声道。 高闯轻蔑的一笑,“省省力气吧。现在人人准备着打陈祖义,就算我把你大卸八块也没人拦着。哈,我倒奇怪了,你一个海贼竟然和我谈起法来,你抢劫商船、奸淫妇女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有王法?今天不怕告诉你,老子就是无法无天。朱棣老大人的账我都不买。你要赌,好啊,看我敢不敢宰了你!”他后面还有很大的局要布下,没时间在这耽误,干脆快刀斩乱麻,单手平挥,嗖的一声从李胜头顶上掠过。 他没练过武功,手头没准,这把刀虽然锋利,却也远没到吹毛断发的地步,不过他就是有股狠劲,又敢下手,这一刀下去,连皮带发,削掉了李胜的一大片头皮,随着他的惨号,血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呀?看来我手不稳。应该再低点,砍掉你的头盖骨,听说人说谎时,脑浆会沸,这样省得麻烦,可好?一、二、三!” 话音才落,三个人同时出声,麻杆说的还是知知岛,满堂红换了一个听来叽哩咕噜的地名,李胜疼得说话含糊,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但肯定三个人的答案还是不同的。 “现在还有一个人能活,最后一次机会。”高闯高举起刀。他凌厉的气势,狠决的眼神,周身上下那不可妥协的意志快速瓦解了这三个人的心理防线,存着的一丝侥幸,被钢刀上闪烁的光芒震得消散得无影无踪。 知知岛! 这回三个人同时大喊了出来,高闯心里一乐,看了一眼光军。光军也很高兴,虽然他不知道高闯要干什么,但见大哥开心,他也开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高闯收起刀,心里盘算了一下道:“现在你们三人中有一个人可以活命。”他边说边用眼睛瞄了一遍三个人,“麻杆态度好,有奖,跟我上船,我要去为大明寻找宝藏。”他大言不惭地说。 “大哥,先宰哪一个?”光军向前走了两步,吓得李胜和满堂红杀猪一样叫了起来。 高闯心里暗笑,光军有样学样,言行举止已经比以前那个老实厚道,甚至有点木讷羞涩的铁匠相去很远了,可见学坏容易学好难。 “这两个――这样吧,每人画一张图给我,谁画得详细,就让谁活,如果画得都好,我今天索性大方点,两个一起放。”他知道他说的话,狡猾如李胜未必会信,可是现在他们除了相信他,搏一票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这三人一直是绑好了跪在地上的,现在高闯把麻杆单独关了起来,把满堂红和李胜用铁链锁在颇大的船舱的两个角落,只留下手可以画图,还人道的给李胜的脑袋糊上一层金创药。 他怕这个时候老铁进来,泻了什么底就不好了,虽然老铁会一直跟着他,但宝藏的事让老铁以为是无意间找到的最好,这样如果宝藏得而复失就不会太放在心上。他要沉船的行动开始了,当然第一步要导出从秘密神殿弄来的东西,然后找到陈祖义的家底,不然就不值得一沉了。 这还有许多复杂的事要做,倒腾东西、缠住老铁、找个稍微顶点罪、但又不会真被惩罚的人和一个真正的替罪羊。 把这两个人交给光军看管,高闯拉着老铁去秘密转运弹药了。主船上几乎没有什么武器,仅有的武器储备也在底下的货舱里,和装着宝贝的地方相距不过几个舱间。因为不愿意惊动船上的人,所以往主船上放些弹药的工作是在私下里进行的,守卫早就被郑和的令牌调开,高闯只随便耍了个手段就把那箱宝贝换到了弹药船上,然后他还趁往追击船上装弹药的机会,顺利的把自己拿命换来的宝物收到了自己的手下。 他是不想伤害船队的利益了,但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能放手。 现在那条弹药船快空了,被停在离追击船最近的地方,不明就里的人以为还有用处,但其实船上只有一箱火药被高闯故意留在了船头。 这个时候花想容来了。高闯就知道她会来找自己,也知道她必会要求跟着他一起上追击船。他那么主动要求执行追击任务,其目的瞒的了别人,可瞒不了同样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花想容。何况花想容有句明言:我对投资负有责任,所以你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去找财富,我也要亲眼盯着。 “没问题。”花想容还没有说出话,高闯就答应了,“但是你要承担一点风险,不知道你肯不肯为你的职业道德做一点牺牲?” “你的眼神很奸诈,到底要我做什么?”花想容斜睨着高闯,眼神竟然很妩媚,高闯细一看,发现她脸上的黑斑浅了很多,渐渐露出白腻的肤色来,有了几分女人样子了。 “你去给郑大人留书一封,说你非跟着我不可,但别说原因,山人自有妙计。” 花想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为了跟着他只好答应。这时候高闯完全准备好了,只等开战。 第二十二章 丧钟为谁而鸣(上) “大人,他们已经来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高闯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低声对郑和道。 此时,明军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所有的船只已经离开了近海的停泊地,缓缓行在无限的海面之上,浩浩荡荡的,远远看去,队形紧密的船队尤如大海中的岛屿般,显示出无与伦比的强大与威严。 郑和摆了摆手,高闯略行一礼,立即乘小舟传信给队伍前方的迎接船队。这个小型舰队游离于整个船队之外,由三只五桅战船和五只八橹巡游艇组成,排列成尖椎形,最前方的一条战船是先锋船,随后是两条战船,最后是一溜排开的八橹巡游艇。 高闯在最前面的先锋战船上,迎接船队的指挥,也就是先锋之战的指挥费信在随后两只战船的外侧位船上,这样便于指挥,迂回的空间也大。而周闻是后方大批战船的指挥,郑和当然坐镇在主船上,被“冷落”的巩珍负责保护商船。 靠近赤道的强烈日光直直地照射在碧蓝的海面上,迎接船队的船匀速前进着,在波光鳞鳞的水面上划出一条条整齐的水线,好像要把这水面划破一样,而这本该热气升腾的海面上,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森寒之意,山雨欲来的气息无处不在。起风了,水面上一点生气也无,似乎连鱼也沉到水底了,没有人说话,没有海鸥掠过,只有被船体挤得翻腾不已的水花激荡着哗哗的死亡之音。 先锋船的桅杆上结了些红绸,似乎是为了有些喜庆之意,但在高闯看来那好像是敌人的血。他混站在士兵的中间,静静地等待着命令,手心微微发汗,心中混杂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的情绪。这是他第二回参加真正的战争,上回是佯攻,心里明知道是要退的,打得也不痛快,可这次他明白,必须把海盗剿灭,也就是说必有一方会死,这是不死不休之局! 呜! 远处传来螺号的声音,但因为对方是顺风的关系,那声音近得就像在耳边,高闯朝前一望,就见陈祖义的船队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们为了表示归降的诚意,或者说为了麻痹明军的判断,所有的船都没有张开主帆,大小战船二十艘分为三批,以五、六、九的数字排列,后面是一大片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小渔船。在这些船之间都相隔开了一段距离,看着好像是相互间失去了呼应,没有一点要交战的意思,但他们是顺风,只要交手时迅速升起主帆,他们的战船很快就能连成一片。 不知是不是老天要考验明军,早上还风平浪静的海面却在此时刮起了越来越大的风,虽然看样子不可能形成风暴,但却给明军造成了巨大的劣势。 在没有机器动力的帆船年代,借风势冲起来的船只才能给对方最大的威胁,况且如果使用火攻或者毒烟,处在上风的位置就更重要了。 两只船队越来越接近了,高闯已经能清楚地看清陈祖义的脸。他一直以为这样大的海盗头子不说是三头六臂,至少也应该是个粗豪横蛮的汉子,没想到陈祖义是一个白胖的半大老头儿,一脸喜气,若不是因为一身劲装,会让人以为他是发了横财的乡下土财主。 “小心啦,高大人。”高闯身边的一名百夫长悄悄地说。 高闯微点了点头。其实不用这名百夫长说,他的拳头都握得发疼了。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浓缩了,无限的蓝天,宽阔的大海,在他眼里都只是一幅小小的画卷,画面外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浪花拍船的声音和船只因为摇摆而发出的木头吱叫声,还有自己呯呯的心跳! 一箭距离、半箭距离、更近些―― 高闯要强抑自己的双脚,才没有一步窜到船头去,回头看了一眼外侧位的费信,他竟然还稳稳当当的坐在甲板上的高椅上,似乎安心等待着陈祖义递上投降书,那份气度和沉着令高闯佩服不已。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那种现代人的优越感是多么愚蠢,如果舍弃那些现代的精良设备和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在最原始的情况下,现代人到了古代就是个渣! 陈祖义的船头已经与明军先锋船的船头齐平了,两船相距之近让高闯甚至看到陈祖义脸上的细微表情。他带着一脸假惺惺的笑容,手里捧着一个看似是呈上归降书之用的漂亮锦盒,身后的两个大汉手都垂在身侧,一声令下就能马上抄家伙。 “罪民陈祖义――”他大声喊道,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但还没等他说完,比他声音更清楚的一声清脆的锣音响了起来。它出现的那样莫名其妙,好像是从海底传出,迅速的在波涛涌动的海面上掠过。 一声锣音起,高闯只觉得脚下的船板微微抖动了一下,船突然加速了。虽然大明的帆桨两用船不能像有着无级变速功能的bmw那样瞬间提速,但在浆手们拼命加快频率后,船身也抖动了起来,嗖的一下与陈祖义的般擦身而过,向其后方的船队猛冲过去。 高闯亲眼看到陈祖义眼神里的贪婪和狡诈被一丝惊愕和意外代替,但在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先锋船已经游鱼一般越过他的船身,直插向第二批敌船的腹地! 把第一批的五条敌船甩在身后,对面一字排开的六条敌船的队形略有些散乱开,显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来有一丝慌乱,就见明军的先锋船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带着横冲直撞的劲头驶了过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咚咚咚咚―― 模糊的鼓声响起,那是后方的周闻大人见到先锋船队已经动手,调动其余战船也加入战团的信号。同时呜咽的螺号也吹响了三声长两声短的号角,反应奇快的陈祖义已经明白自己的诈降之计被看破,通知他的船队应战。 “杀!”锣响二声,躲在船舷边的士兵们拿起了武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喝声。敌军的船队也反应过来了,白色的巨帆快速升起,虽然有些为时已晚,但还是迎了过来。 顾不得看后面的情况如何,也顾不得看陈祖义是选择了战还是逃,高闯随着耳边变得花样繁杂起来的锣声和鼓声投入战斗。他不熟悉这种实战中的信号,只凭借着本能和记忆执行命令。就见双方船队相距已经有两箭的距离了,三台被掩盖在桐油布下的投石机被推上了甲板,一块块脸盆大小的石块接连不断的投向敌船,落到敌船上的,不是把船体砸一个窟窿,就是砸死一、两个海盗,而落入海水中的,就激起大片的水花,让水雾横飞。 “小心!”嘈杂中,百夫长喊到。 高闯只觉得头顶黑影一闪,一块石头从天而降,他本能的拖着身边的一名小兵向旁跃去,险险避开这次危机,也来不及道谢,立即抱起一块大石到投石机上,由投石手再度投向敌人! 对方也有投石机,而且因为先锋船只有一只,所以成了众矢之的,一时之间压力非常大,被围攻的抬不起头来,只能凭借经验丰富的舵手左右掩击。高闯只听到耳边咚咚之声和惊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就算战船上的甲板是用桃花心木加固过的,现在也破洞处处,跑来跑去搬石头的时候不小心就会陷进一条大腿,他的周围更有十数人被砸伤了。 “他大爷的,竟敢砸老子!老子今天把你们这些海乌龟的壳全踩碎了!”他听不到自己的骂声,因为个人的声音完全湮灭在一片喊杀声中了。他也根本无睱顾及于此,在甲板上来回奔跑,又是帮助投石手运送“弹药”,又是把受伤的兄弟抬到舱下去由军医救治。 扑通一声,一块大得不寻常的石头从先锋船的上方掠过,落在船尾处的海水之中。高闯立即扔下手中才抱起的石头,伸手抓起了自己的弓箭。抬头一看,果然双方还有一箭的距离,因为更加接近了,投石机已经不能用了。 他跳到船舷边,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船舷边上插着的一只松油火把,因为所有人都在战斗,没人注意他没有火头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他从身上所背的箭袋中,拿出箭头包着布的那种,凑在了火把上。这种布是浸过火油的,特别容易燃烧,而且烧得久,又不容易熄灭,所以一下子燃起个大火苗,差点燎了他的头发。他骂骂咧咧地咕哝着,对准了离得最近的一只敌船的帆,嗖的一下射了出去! 他箭法不太好,远不如光军、小老虎牙和小星,不过敌帆的目标太大了,他的臂力又强,因此火箭毫不费力的扎到了帆上,迅速燃起了火苗。一只、两只、三只,正帆、尾帆、侧帆―― 高闯发狠一样的向对面船帆上射火箭,虽然敌船上吵嚷着试图灭火,但帆已经不能再挽救了,像一面着火的旗帜一样落下。 高闯哈哈大笑,如果不是离得远,恨不得跳上敌船炫耀一番。看那帆起火的火头不至于烧毁船,所以也不用担心它借着上风撞过来,而在帆船的时代,没有了帆,又不是帆桨两用,那就和死船没有区别。 第二十三章 丧钟为谁而鸣(中) 敌军见船帆着火,又是张落着救火,免得船只被毁,又是张落着把其他船只的帆降下来,免得再度成为被攻击的目标。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就慢了,冲击力大减,明军的压力也大减。 高闯在一边又是暗自高兴扰乱了敌军,又暗自后怕对方船只着火后如果向明军冲撞过来,会毁了处于下风的本方的船。他没有找过真正的战争,这一下是成功了,对方的船即降了帆又没有完全成为火船,不会孤注一掷,假如不成功,他鲁莽的行为就会招致本方的损失。 條的一下,一只箭向着正的高闯飞来。他本能的一蹲身,那只箭几乎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劲风灼得他面颊发烫,那箭近得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连箭的铁头上所带着的血腥味似乎都能闻得到,越过他后,咚的一下钉在他身后的桅杆上,箭头整个没入木头,箭尾还颤动不衰。 “操他妈的海乌龟,想把他爹射个透心儿凉啊!”高闯半跪在地上,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但感觉这么突然的可是第一次,心里感觉又后怕,又过瘾,仿佛和阎王爷他老人家拉了拉手,然后又溜掉了一样。 当当当当!一阵急锣声起,是整个先锋船队已经全部进入了敌军的一箭之地内。听到锣响,训练有素的大明水师不用有人指挥,士兵立即听着锣声行动。一排盾牌手纷纷跃前,把用坚韧的粗藤所制成的高大盾牌加高在船舷上,搭在舷边特制的钩子上。 后面,一排排的弓箭手也已经准备好了,等锣鼓声给出信号,盾牌手立即把盾牌翻倒,第一排弓箭手就把手中的箭射向敌船,因为想也不想,只是坚定的执行命令,听从盾牌手的头目所指定的方向,所以盾牌撤掉和羽箭射出几乎是同时完成,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排射毕,即弯身退下,第二排弓箭手马上顶上来了,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高闯不是弓箭手,只能躲在船舷边上放冷箭,同时趁机会观察一下周围的局势。就见先锋船队已经接近第二批贼船,虽然他所在的船只看来受创不小,但也正因为如此,其后的两只五桅战船和五只八橹巡游艇才能在它的掩护下顺利向前。况且敌船的损失也不小,他们以一敌六,能够成平手之局,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战绩了。 可是,就在他们艰难前进的时候,第三批贼船和紧随其后的小渔船都扬起了帆,借助风势,迅速追近了。再回过头去看,见陈祖义所率领的第一批五只贼船在犹豫过后,选择了调转船头围攻先锋船队。 他们距先锋船队有一段距离,身后的明军大部船队正在迅速迫近,如果他们不能在明军大部队追上来前消灭先锋船队,就会被明军全体吞没,所以正疯狂的围了过来。 现在真的是你死我活之势,先锋船必须突围,冲到贼船的后方,抢占上风口。那时,明军大部队也追上来了,先锋船队和明军大部队成合围之势,敌船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不是被围,就是围困对方,不用选择,每个人都知道怎么做。况且,收兵的锣声未响,明军的船就一往无前,别说前面是敌军的船队,就是刀山火海也要硬闯进去! 半空中,双方的羽箭齐发,势急如蝗,抬头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形成一片阴云,晴朗的天空变得灰暗了,明亮的阳光像是被阻隔在了另一个世界。耳边,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疾射而来的箭带起的风把人的头发都吹得飘动了起来,还有的箭头带着响哨,像凶悍的海鸟,疯狂地尖叫着冲向船身、桅杆和人的血肉之躯。 船下被碾压的海浪声,羽箭的破空之声、人中箭后的长声惨叫,以锣鼓和螺号传递的军令;温热的鲜血,溅起的冰凉水滴,血腥的味道。这一刻,高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战场。 四处都是死亡的陷阱,他已经来不及分辨目标了,只要是在眼前闪过的东西就一箭射过去,战前他自备了很多袋箭,可此时竟然已经没了大半。 呯的一声响和盾牌兵的惨叫声传来,高闯只觉得眼前一亮,就见那盾牌阵从中间缺了一块,一名盾牌兵倒在血泊之中,手中还紧握着盾牌,一只巨大的弩箭已经连盾带人一起穿透了。从那个缺口中,羽箭和投掷的短枪像泻了闸的水一样急涌了进来,几个人躲闪不及,被射倒了。 高闯一步跃了过去,脚下的血水差点滑了他一跤。他在狂风暴雨中踩在湿滑的甲板上也不曾摇晃过,可是脚下踩着弟兄的血,他不由得打颤。 一咬牙,他拔下了那只弩箭,感觉这不知名兄弟的温热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烧得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不管不顾的一手握紧盾牌,一手抄起一块残破的厚木板堵在盾牌的洞上,合身扑到了缺口处,感觉从盾牌上传来的阵阵抖动,扑扑的闷响不止,似乎那密集的箭就要穿透盾牌、刺入他的肉里。 “再来!”他大喝一声,声音在瞬间竟然盖过了嘈杂的声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忽拉一下,还活着的士兵重新排成一行,还有人抬出了本方的强弩,随着锣声的指挥,高闯协同身边的士兵闪开一条通路,明军的弩箭也飞向了敌方。 海盗们毕竟没有系统的指挥,全凭一股悍勇之气,他们使用强弩的时机早了,所以虽然伤害了盾牌和士兵,但效果不大。他们不明白,强弩的作用并非只是远距离的攻击,还可以给对方以近距离的沉重打击,弩的箭很难装好,往往一战中只能使用一、两回,所以必须要用在最适当的时机和地方。 相比之下,明军可就沉着多了,在两军的一箭之距剩下半箭的时候下手,疾飞出去的强力弩箭生生穿透了两个前后站在一起的海盗,还撞断了一根桅杆。第二去弩箭更是把一只贼船的船头穿了一个大洞,海水大量灌入贼船,眼看就要沉没了! 先锋船爆发出一阵欢呼,高闯这也才发现锣鼓声的区别。原来除了开战前的那声锣响外,锣声是本船自己的命令,而主船上发出的命令会用鼓声来传达,士兵们只要分辨锣声即可,只有本船的指挥才会听鼓声来选择自己所在船只的战术。 又一声慢锣响毕,从船舱中跳出两个小兵,每人手里提着一个大木桶。他们冒着枪林弹雨在甲板上四处跑,让每个士兵都从桶中拿出两块**的布来,一块是方巾,一块是像纱布一样的透明布条。 一见到这举动,高闯知道他们就要与敌船短兵相接了。由于对方可能会使用火器和毒烟,处在下风口的明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因此必须做好防范措施。那方巾和纱布是用解毒草药的药汁浸过的,方巾蒙在口鼻上,透明的纱布蒙在眼睛上,不会妨碍士兵看东西。 箭,又放了几轮,随着锣声的指挥,高闯放下了盾牌,从堆放武器的地方抱起一捆投掷用短枪,对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贼船掷了过去。短枪在他手里带起嗖嗖的风声,带着不顾一切的气势飞向了敌船,在一片混乱中,他的镇定、他的力量都使手中的武器发挥了最大的作用,连声的惨叫声中,敌人纷纷倒下。 绑! 锣声短而坚定,意味着与敌船即将交错船身。高闯迅速抓起一条前端极其尖锐的铁质长枪,冲到了船侧舷,就见眼前黑影一闪,敌船借着风浪的势头疾冲了过来,双方船只的船帮之间相距不过两尺,险险的差点撞上。 一瞬间,双方船上的人同时出手,短枪、碎石、柴火乱投,火器、炸药、鸟铳齐发,爆炸声、喊杀声、哭叫声、咒骂声、**被武器刺中后的痛呼声混杂在一起,声震海面,山海同憾。炸飞的船只残片,打空的弹药落入水中,纷乱如一场急雨。 高闯稳稳的站着,在这生死的关头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周围所有的纷乱都已经不在他的眼里,声音也不能进入他的耳里,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稳定的跳动着,证明他还活着,还可以杀敌!眼前敌船上的景象和那些凶悍的海匪在他眼里像一部慢放的黑白无声影片,清晰无比。 一低头,闪过了一道掠向他脖子的寒光,高闯想也不想,只是凭借着本能把手中长枪刺了出去,正中一名海匪的心窝。两船交错的力量很大,高闯一枪刺出后来不及回手,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本船前行之力向前,而手中长枪之力则猛力向后拉扯,搅得他手臂生疼,枪头一沉,把那名还差一口气就见阎王的匪徒挑了起来。 他大喝一声,把铁枪竖起,匪徒破布偶一样的尸体就挂在枪尖上,仿佛是象征胜利的旗帜,然后连尸体带枪向下一砸,借着行船之力,横扫倒下好几名海匪。交错之力极大,就算力量是他的长项,也绞得他的臂膀差点脱臼,铁枪几乎脱手,虎口迸裂,鲜血流了出来。 他浑然不觉,毫无章法的挥舞手中之枪,凭借着蛮力和沉着,以一当十,杀得海匪连连退到铁枪的攻击范围之外。身上,挨了好几下,鲜血染红了衣服,但他觉不到疼痛:身边,火光冲天,敌船的火器使先锋船四处起火:不远处,一股浓烟扑面而来,就算他的口鼻和眼睛上蒙着草药浸过的布,也还是感觉喉咙如刀剐一样,眼睛更是流泪不止。 可是,他不退! 第二十四章 丧钟为谁而鸣(下) 在这个敌众我寡的时刻,明军显示出了超群的军事素质,虽然战局吃紧,明显落了下风,但全体水师官兵慌而不乱,起火处,自有专门的人去灭火;船与桨的破损,自有人去简单地修补和更换;有专门的医务兵把死伤的士兵拖到舱下;有人会补充上用光的武器弹药;敌方施放火器,盾牌兵拿涂沫了防火液的铁盾牌阻拦,如果是一般的箭就用藤盾;舵手、桨手自有一套单独的联络信号,其余的人就听船上主将的锣声号令,总之水师众将各司其职,在与敌船的交手初期,因为以一挡六,先锋船显得比较狼狈,但时间一长,长年训练的战术素养就显现了出来。 先锋船灵活的左突右冲,危而不倒,硬是摆脱了第二批贼船的阻击,带着残破而英勇的身躯掩护着其他的明军战船冲入了最后一批贼船的攻击范围。 从大方向上讲,所有的海战都是一样,远距离先是弓箭和强弩的攻击,距离一接近,就进入了硬碰硬的战法,明军因为在下风口,所以不宜使用火器和毒烟,于是采取了敌攻我守的策略。 但是由于第三批贼船数量众多,而且有很多的小船,双方一接近后,明军的战船突然加快了速度,先采用了撞击战术,充分发挥了本方战船的船头高而坚硬,特别耐冲撞的特点和转向灵活的优势,在海面上横冲直撞,惊得那些据说如海蛇一样凶狠难缠的小渔船远远散开,然后深深扎入敌军船队的中间,疯狂的向上风口冲去。 曾经让高闯骄傲的明军火器全被这群海贼招呼到了先锋船队的战船上,明军严防死守,更多的士兵加入到灭火和阻拦火器的行列,泡过解毒药汁的布条也更多的被送上来,以备士兵随时更换。高闯和剩下的士兵则趁乱偷袭贼船。 片刻间,烟雾越来越浓了,遮天蔽日的翻滚着灰黄的云,笼罩在明军船只的上空,似乎要把明军落了单的先锋船队吞没。各种火器在不同的地方炸响,震得人耳朵发涨,听不见除爆炸声外的其他声响。 高闯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不是因为眼睛被熏坏,而是因为烟雾太大,能见度相当的低。既然看不见,他干脆不看,只凭感觉,觉得敌军从哪个方向来,他就一箭射过去。刚才的战斗中,士兵们看到了高闯英勇的表现,自然而然的就以他为先,看他把箭射向哪里,他们也射向哪里。所以当高闯选中一个方向,明军士兵就一通箭招呼过去,十之**会有所斩获。 毒烟可怕,火器也可怕,可是这些东西全是明军本来就有的装备,因此他们在防守上自然也有丰富的经验。敌军攻的虽猛,但效果却不大,甚至不如第二批贼船对明军先锋船队造成的伤害大,因为此时先锋船队已经冲起来了。明军的船防冲撞的能力强,一冲起来就好像是宝马良驹在闹市上跑得撒了欢儿,纵使集市上有多少想拦住马的人和绊马索也没有半点用处。 对于高闯而言,他见到那么多船围了过来,心里是有点紧张的,不过这战争的场面刺激了他,让他凭着悍勇之气一直站在战场的最前面。他没想过这第三轮与敌船交手竟然并不很难,因为他们冲的猛,准备育充分,毒烟的效力又很快消散在空中,所以他们竟然没有遇到太过强力的阻拦就过去了,他身上的伤甚至都没有在这一轮战斗中再加上几道。 烟雾淡去的海面一片宽阔,看得高闯的心情分外舒畅。他第一次感受到冲出重围的感觉如此美好,也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大海原来意味着生命,当他看到大片的海面,就明白了只要一个人豁得出去,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们杀回去!宰了那些海龟王八蛋!”还没等锣响,高闯先振臂一呼。他的兴奋感染了这些一路抱着团冲过来的士兵们,也随着他大叫了一声。 高闯只是一时感慨,听士兵们随自己高叫,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怕影响了先锋船上的指挥权威,连忙抬头看去,就见那名张姓军官对着他笑,也是一脸舒畅,似乎也为终于可以反攻而开心不已。 就见张指挥使挥了一下手,传令兵立即兴高采烈的把锣敲得又亮又急,众士兵听到锣声后齐声呐喊,武器全部指向后方。他们是强大的大明水师,是无敌的英雄水师,他们有着摧枯拉朽般的强大实力,从来没有过只守不攻的时候。因为战术的原因,他们已经憋了半天的火了,现在要全部向贼船讨回来! 甲板上,到处是烧焦的痕迹,桅杆也断了一根,其余几根也钉满了羽箭,显示着他们曾经遇到过多么强烈的攻击;船舷处有一处船帮全部被打烂了,站在底舱的出口可以毫无阻挡的看到海水;兄弟们的热血洒得遍地都是,还站着的人没有一个不带伤的,脸上都又是黑、又是红、又是绿,黑的是烟熏的,红的是自己与兄弟们的血,绿的是布巾上的药汁;但大家虽然模样狼狈,可眼神却火热,充满了要去追杀敌人的兴奋和决心! 八橹巡游艇的两端皆可做船头,只要改变划桨的方向即可,所以他们先冲了回去。而五桅战船调头灵活,也没有费很大的力气。在战船调头的时间,高闯观察了一下敌船的意图,见那些敌船在先锋船队冲过了三道防守,已经抢占了上风口后,表现得比较慌乱,指挥也不一致。 有的见先锋船队在调头,看样子是要反攻,而远处明军的大部船队也在慢慢迫近。如果人家两边合围,他们就将如同瓮中之鳖一样,只有死路一条,一条死路,于是想趁明军大部未到之前先行逃跑。 还有一些异常悍勇凶狠、见机不明的海匪,在这片海上横行霸道惯了,根本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不服明军的先锋船队闯过他们的合围,也正调转了船头要迎上来,和明军再硬打一场。 而呆在贼船船队最后排的几只船是陈祖义的降船,他们显得还有点素质,行动一致的继续向先锋船队的方向突进。有的贼船看到他们的老大一副豪气干云,天不怕,地不怕,要把皇帝拉下马的架式,似乎受到了激励,也吵嚷着调转船头和明军决斗。 远远看去,明军这一方的船目标一致,每只船之间都间隔着适当的距离,即可相互呼应,又不到于落了单,排成了蛇型阵,显示出极高的战术素质;而陈祖义的贼船一方则毫无章法,船只之间,有的距离很近,有的又离得太远:有的船头朝向先锋船队,有的朝向明军大部船队的方向;有的朝向陆地一侧,有的朝向远海,一看就知道是要逃跑。他们自己的船纵横交错在一起,互相之间相隔远的还可自由行船,距离近的连船也行不起来了。 就这?高闯心里暗笑。 如果只拼狠的话,这海里有谁打得过鲨鱼?关键是要有脑子,陈祖义的人抢东西时团结,拼命的时候就像一盘散沙一样,他能成了气候是因为其他海盗更没脑子,不然他也不可能一人独大?亏郑和还那么小心谨慎,其实和陈祖义硬碰硬也一定能将他一举拿下。 不过话说回来,郑和毕竟与他不同,他是一介莽夫,只求杀个痛快就行,郑和可还要考虑朝廷的面子,考虑以最少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报,考虑要以这件小事立威,杀鸡儆猴,让这里的蛮夷小国心悦诚服,真心归顺。 其实在高闯看来,强盛的大明本来就是一个伟大的存在,对任何一个小国都有绝对的压迫力,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小国抢着当大明天朝的属国,似乎那也是一种荣耀,就算远隔万里,只要是大明罩着的,就好像没人敢欺侮了一样。 正想着,五桅战船已经迅速掉头成功,其余船只的队形也已排好,在锣声的指示下向敌船进发。 双方的船越来越接近,处在上风的先锋船队把一直藏着不用的火器和毒烟都拿了上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一点不带含糊的全用在了最先迎上来的贼船身上,好像这些武器不要钱似的。 这些贼船的船长和船员都好像脑子缺根筋,他们的火器和毒烟都是陈祖义从明军的武器制造厂里私贩来的,明军怎么会不备下这些厉害的武器呢?刚才明军一味死守,拼命要冲到上风来,不就是为了使用这些顶级的好东西吗?可他们头脑发热,想也不想的就冲上来,只高闯所在的先锋船就一下子干掉了贼船中的三只,让其余的贼船终于明白了明军的真实力量,想要逃跑。 可是,明军怎么会错过这个一举剿灭海盗的好机会,蛇形队形不知不觉中散成了半圆形,阻住了贼船的一半逃生路,而另一半,已经由逐渐赶上的明军水师大部包围了。 绑绑绑! 敌军的船队已经被挤压得停在海上动不了了,下面双方马上就要进入舷战肉搏。只在经过刚才一番火器和毒烟的急攻后,贼船已经如强弩之末。这锣声是明军的冲锋号,也是海盗们的丧钟。 第二十五章 短兵相接 接舷之战、短兵相接! 两侧船舷处,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成排的士兵,他们手里紧握着长枪和弓箭,对准敌船,全身都处于紧张的状态,双方的战船才一互相逼近,海面上就传来了漫天遍海的喊杀声。 贼船在明军的火器和毒烟攻之下损失惨重,现在又被团团包围,渐渐陷入了死局。但也正因为知道自己已无幸理,这些横行的海盗们反而被激发出了凶性,与明军的战船展开了殊死血战! 先锋船和贼船中最凶悍的一只平行而泊,相距不过两、三米,在面对面的一瞬间,双方几乎同时出手,以枪杆超长的槊枪互刺,弓箭乱射,还有人拿着各式各样的铁钩子、铁头上有倒钩的大型链枪,牢牢搭上敌船的船帮,深深地扎入敌船的船体,把两船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不死不休之局! 高闯站在士兵中间,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时间观察,只是凭借着本能杀死敌人,保护自己和身边的弟兄。在战争中,人类做为个体实在是太渺小了,生存还是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快得使人都感觉不到死亡的恐惧,就算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也不过是人类受创后的本能。 一切都不能犹豫,否则就再没有机会站着。头顶的阳光耀眼、飞舞着的兵器耀眼,殷红的血是唯一的颜色,咸湿的海风中混杂着血腥之气,这一刻,人类不过是被战争机器碾压着的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子。 高闯挥舞手中的铁枪,一连刺倒了六、七个海匪,因为他的悍勇无匹,使他这一侧的压力大减,有士兵腾下手来搭上了连接两船的舷板。 板子一搭好,就有几个士兵以大盾为挡,将身体缩在盾牌后面,试图通过舷板攻到敌船上去。此举动招来了敌船上的弓箭手对着舷板上的明军一通乱射,成排的短枪和飞矢也掷了过来,更不用说还有长枪手埋伏在另一侧,准备随时狙击了。 海匪想阻止明军,明军当然要掩护自己的人攻上去,于是船舷边的士兵打得更急,恨不得胳膊再长出三尺,能够直接取敌军的项上人头,能够直接饮对方的心头之血。弓箭手、长枪、短枪手对敌军发起了疯狂的攻击,半空中羽箭如蝗,破空之声四起,激起一轮轮的血雨和尖锐的惨叫! 舷板搭好了一块又一块,有更多的人涌了上去,场面和攻城极其类似。开始时,还有海匪试图掀掉或者以刀劈砍舷板,但到后来他们来不及这样做了,如果他们攻击舷板上的明军,先锋船上就有明军攻击他们,而当他们防守或者反攻,舷板上就会上来更多的人! 但是,海匪们的困兽犹斗也给明军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一直没有人能攻到对方船上去。明军的士兵站在舷板上时,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相当于靶子一样,只能被动挨打。他们虽然以盾牌护身,但那只能护住头、胸等要害部位,小腿和脚却在保护之外。对方箭势急惶,尽管有许多羽箭和短枪、飞矢落入了水中和船帮上,但也有射中他们腿部的,他们剧痛之下,站立不稳,无一例外的落入水中。 他们一落水,本方的弓箭手就拼命把手中之箭射向对方,掩护他们迅速潜入水中,游得远些,方便被游弋着进攻的八橹巡游艇救起。有的人动作慢,对方却反应快,结果才一落水就被射死,浮尸于海。 就算有人躲过了箭雨的袭击,却冲不过长枪手那一关。海匪的那些长枪手就躲在坚实的船帮之下,明军的弓箭手射不到他们,而他们等舷板上的人走近时,就利用地利的优势挥枪攻击。就连借助桅杆上的绳索,试图荡到贼船上的明军士兵,不是被长枪手刺死在半空中,就是为了躲避这致命的攻击而落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舷板只有几米长,却如同长长的索桥一样,上板、前行、受伤和落水,不过是在几秒钟内发生,打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冲到贼船上。 尽管明军攻得艰难,但绝对的实力还是压迫得贼船露出了不支之势。他们的羽箭射光了,明军搭好的舷板却越来越多,长枪手无法兼顾那么多的地方,落水的明军中伤势不重的人,由八橹巡游艇救起后又**的返回战船参与进攻。 一时之间,混战之局! 高闯在一边看得发急。他明白登船之战,易守难攻,对方的一个悍将,就能守住一个方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人攻破对方的拼死防守,整个贼船的防守体系就会倒塌,这就是千里长堤,毁于蚊穴的道理。 只要有一个人能跃到贼船上就好! “过来几个人,顶住这边!”他大喝一声。 因为他的异常勇猛,所以一个人顶替了好几个人的位置,使得其他士兵可以增援比较弱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他在与对面贼船上的海匪缠斗时也未落下风,杀伤海匪无数人,不仅保住了一侧船舷的安全,也缠住了对方几个勇悍的兵力,不让他们去伤害攻船的明军。 只是明军久攻不下,这样下去会带来更大的伤亡,他不愿意再有军中的兄弟死在他的脚下,动了念头要亲自去冲锋。 战场上的威信是靠运筹帷幄或者是在战斗中搏命才能获得的,高闯虽然第一次参加战斗,但他以前在占城和爪哇国所做的事已经博得了士兵们的好感,而在这一战中,他的凶猛和无畏更是令人钦佩不已,所以话一出口就立即有几个人听命,前来补上他的空缺。 高闯把枪一收,反手背在身后,左手中的短枪在离开前的一刻又掷中一名海匪的心窝。他其实已经非常疲劳了,因为他不懂武功,挥舞长枪时根本没有招式,凭的就是蛮力和现代搏击术中相通的地方,甚至还用了点竹枪的技法,这样时间一长,体力的消耗非常巨大。 但面对着每一秒钟都在变幻的生死,人的肾上腺素强烈分泌,除了血脉贲张的感觉,其他的感觉都意识不到,明明已经很疲劳了,但还是可以拼杀,透支着自己的体力。 眼见一块舷板上的两名明军又落入了水中,高闯拦住一个要上板的士兵,自己跳了上去。 从贼船上射来的箭已经很稀落了,所以他连盾牌也没拿,而且他也不是小心的走,而是大步闯。两船相距很近,如果没有阻挡,大约几大步就可以过去。可是他才走一步,一只冷箭嗖的一下飞了过来,让他窒了一窒,然后是第二只箭,他这才明白,海匪的箭虽然所剩无几,但对于舷板上的靶子来说,一只就足以致命了。 第一只箭射得没有准头,在他身前一米外就歪落到了海里,第二箭可是货真价实直冲他心窝而来。他站在舷板上,避无可避,本能地挥着铁枪拨打。当的一声响,第二只箭被他磕飞了。 一瞬间,他忽然想仰天大笑。平常偶尔看个电影,每当看到其中的人物以武器挡箭时,总觉得不可思议,现在面临生死、精神高度紧张时才发现,也许他挡不了大批飞箭,但是偶尔一只半只还是可以的。 这种想法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还没等他回过神,第三只箭又到了。这一次箭是从下方而来,当他眼角的余光扫到有一缕黑影向他窜来时,已经来不及挥枪阻挡,只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他的动作要远远慢于箭的飞行速度,所以他根本避不开,好在因为角度的关系,那箭射不到他的要害。 他只觉得小腿肚上一凉,似乎有一个灼热的东西扎到了他的肌肉里,并一直努力往里钻。瞬间,他没有感到疼痛,只觉得脚下被一股外力撞得一晃,差点从舷板上掉到水里。他连忙双脚用力,勉强保持自己站在舷板上,而这时,火烧一样的疼痛随着他的用力而漫延了开来, “高大人,退后!”身后传来百夫长的呼喊声,同时大批的碎石块从先锋船上砸到了下面。 射中高闯的一箭是挤入几条大船间的海盗小渔船射出的。战前曾经有人告诉高闯,敌军中的小渔船很有作用,很厉害,本来他还不相信,但当双方船队进入混战时,他才了解这些小渔船的确不容忽视。 这些小渔船的防守力几乎为零,即怕冲撞又怕碾压,大船打他们有着居高临下之势,看起来似乎不堪一击,不过它们藏在敌军的大船之后,等本方大船与对方的战船成角力之势时,它们就冲出来围攻对方的船只,好像一群蝗虫一样,虽然弱,但胜在数量多,而且不怕死也不怕弃船。 刚才高闯在舷边与敌军缠斗时,这些小船就围在先锋船的另一侧,一边用大铁忤拼力猛戳先锋船的船体,试图让先锋船漏水沉没,一边乱箭齐飞,阻止稍微小些的八橹巡游艇救起落入水中的明军。有好几个落水明军本已经获救,却在爬上船的时候被他们射死。 他们就像凶猛的山蚊子,表面看来危害不大,但却总在暗中等待机会。机会一来就立即追上穷追猛打,施放冷箭也是他们的专长,这一次高闯就着了道。 “砸死这帮狗娘养的小爬虫!”高闯疼得额头冒汗,心里恼怒万分。他本就是个越挫越勇的人,何况现在他已经杀得性起,怎么会退?不但没退,还忍痛向前猛窜几下,把枪放在身前,和身向舷板的另一头扑去! 第二十六章 胜利 人在空中,就看到两杆长枪蓦地从角落里窜了出来,还没有看到持枪的人,一个枪尖已经对准他的心窝要害,另一个对准了他的小腹。 高闯早就提防着这一点,心想老子不会武功招式,可是老子知道无敌的一招,叫小脚踢球横划拉,管他是偷袭还是正面进攻,他拼着一股刚猛之气,把那杆枪抡圆了一扫。 这铁枪不知道是哪个武将的专用武器,和一般士兵用的长枪不同,是特意打造的,不仅比普通长枪长大,而且自重也大,握在手里颇有些分量。力气小的人拎不起这杆枪,但如果是力气大的人使用,强强联合,威力巨大。 先锋船上的将士都是精英,但是高闯和他们不熟悉,因此也不知道这枪是谁的。他只是想用最强力的武器,看着这枪顺眼,直接拿来就用了。也正是凭借着这有利的武器和他横冲直撞的蛮力,还有他天生在混乱中还能保持的冷静与机智,才能以一挡十,给了海匪们最大的威胁。 现在他带着愤怒与狂热,还有誓要跃过舷板、一往无前的信念把这铁枪抡起来,就听啪啪两声连续的脆响,海匪的两杆枪一柄折断,一柄飞出,没有拦截住高闯。 高闯这一枪之力是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了,包括自己的体重,这简直就是玩命的架式,人枪合一的扑向对方,如果对方还有埋伏,他就等于把自己送到人家的枪口刀刃上。可对方哪里知道会冒出他这么一号悍不畏死的人物,横蛮又勇猛的打法让两名长枪手守在这儿都没能拦住他。 不过高闯虽然冲的勇敢,落地可就不那么好看了,差不多是像一堵泥墙一样横拍在地上,立即碎裂成八瓣,身上的大小伤口全部迸裂了开,还带着箭的那只小腿更是疼得钻心。他恨不得满地滚上几滚才能缓解一下疼痛,但是海匪可不给他这个机会,两名长枪手虽然失了枪,却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刀,对着他劈头盖脸的砍了过来。 好在高闯知道在战争中武器就是生命,所以虽然虎口再度流血,却死抓着铁枪不放,见两道寒光兜头罩来,急忙举起铁枪招架。不过他刚才那一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浑身有脱力之感,连举起那杆铁枪都觉得很费劲,双臂酸软。 对方来得太快,他没有来得及起身,还仰面躺在甲板上,而对方两人是居高临下,他用不上力,对方力量加大,两下一对比,他立即落了绝对下风。 只听当的一声,他伸直的双臂顿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可抑制的软下来,在铁枪就要脱手的一瞬间勉强支撑住,牙齿都咬的出血了,才抗住那两道下压之力,那两柄带着血腥味的杀人刀就摆在他的眼前,只要再向下一寸就能砍掉他的头。 他大喊一声,借此激发出身体的力量,虽然把铁枪上的压力弹开了少许,让他可以滚开了些,但那两名海匪立即就追了过来!而且这一次,他们距离高闯很近,近到铁枪无法施展,高闯只能抬起铁枪磕住砍他头的刀,却无瑕顾及砍向他胸口的刀了。 老子要归天!在这连眼睛也来不及眨的时间里,他突然想。希望那个海匪的力气够大,一刀砍死他了事,千万别让他半死不活的难受。他甚至想到了现代的事情,想自己死后的魂魄会怎么样?是在古代继续漂泊还是会回到现代去。花想容又怎么办?没有了他,她是回不去的,她一个人在古代该有多么孤单啊。 生死关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花想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竟然去担心别人。这叫不叫替古人担忧?!可是,他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怎么会束手待毙,就是死也要英勇! 哈!他再度大喝一声,一手以铁枪挡住头顶上的下落之刀,一手抓住海匪的脚用力一掀,把他掀翻在地。再一转头,已经来不及抵挡另一名海匪的拼力一刀! 他向上瞪着那个海匪,想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血喷出来,绝不做闭眼等死的人。可眼见那个人的钢刀就要落下时,他却哆嗦了一下,举着刀像定格摆pose一样不动了,接着哆嗦了第二下、第三下,然后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眼神中的狞笑变成了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高闯心中大叫不妙,慌忙向一侧滚去,连长枪都扔下了,就在他滚开的一瞬间,那名海匪轰然倒在高闯原来躺倒的地方,后背上插着三支羽箭,显然是海匪只顾着追杀高闯,结果暴露了自己的所在地,被明军的弓箭手射死了。 一秒钟的时间,高闯深刻的感受到了生死两重天。 那名被掀倒的海匪迅速爬了起来,但他已经没有能力对付高闯,因为自从高闯成功跃上敌船后,这一点的豁口已经打开了,从舷板上又跳过来了几名明军,向他砍杀过去。 “高大人,如何?”又是那名百夫长带头跳上了贼船。 “不碍事。”高闯一骨碌爬起来,这个时候还力求姿势要帅一点。但他为了这个帅姿势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仅耗尽了好不容易才积攒了一点的力气,还碰到了腿上的箭,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第二跤坐倒。可他不能坐,还要保持单膝跪地,一手扶着船帮的英勇造型。 百夫长点了点头,看来根本没有注意到高闯的形象,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对高闯的佩服,还是让高闯平生出一些力气。每个人都需要被承认,他虽然是第一次经历战斗,但他迅速获得了同船将士的认可,这让他疲惫之极的身体平生出新的一股力量。 他一弯身拿起了那杆铁枪,拄在地面上支撑身体,另一只手随手捡起地上的刀,一挥手砍掉了腿上的箭杆。肌肉牵动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可他的心里畅快。 按中医学的理论来讲,意念很重要!所以,他现在似乎又能打了。 他才想到这儿,一名海匪喊叫着向他扑了过来,看模样是个日本人,因为他双手握着长柄窄刀,一脸欠揍的表情,一身欠揍的架式。 “你他妈的,都不让老子喘口气儿,赶着来送死。”他大叫一声,挥枪迎了上去。 陈祖义统治了这一片海域,手下的海盗不只有中国人,还有各国的海盗前来投靠,东亚、西亚、南亚的人都有,参加这一回海战,高闯感觉好像打了一回新版八国联军似的。 日本人凶狠、动作也灵活,不过可惜他面对的是高闯,虽然高闯已经快到体力的极限,刚才已经崩溃一回了,但再疲惫的狮子也不会害怕一只狗。况且日本人的搏击术就是开始凶狠,挺能震乎人,抗过了他那三板斧,后面想扁想圆就要看高闯的意思了。 腿上的疼、周围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浓重的血腥味、闪着寒光的兵器,都刺激得高闯热血沸腾。当他一枪结果了这个日本人后,抬头一看,就见越来越多的明军从舷板跳到了贼船上,先锋船上兵士稀少,只留下少数后力施放冷箭,保护本船,并把那些妄图攀上大船的海盗小渔船击沉。 这样一来,贼船上就拥挤了。高闯的长铁枪再也施展不开,干脆拿了日本刀砍杀,只要是海匪,他看也不看,一刀一个结果掉。这个时候,所有的行为都不是杀人,所有的人都是战场上的一粒沙,只是挣扎着不被其他的沙淹没。 高闯杀得眼珠子都红了,刀砍断了就随手再捡一把,摧毁完一条船就跃到另一只贼船上。甲板上到处是死伤者,海面上浮尸片片,海匪和明军混在一起,不过明军少而海匪多,这些横行海上、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恶徒此刻如同上岸的鱼一样,吐着血泡等待着上天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刀砍上人肉的感觉,和其他刀砍到自己身上的感觉都麻木了,高闯终于听到了胜利的号角和急召追击船的小锣声。 高闯倚在船舷边大口的喘着粗气,就见硝烟一片的海面已经逐渐平静,十几艘海盗大船冒着冲天的黑烟和火光延烧在一处;周围的小渔船沉没无数,只剩下海面上的漩涡;另有七、八只贼船整齐地停泊在一处,船头早已经插上了明军的旗帜,显然是被俘获的船。 只有小股海盗还在负隅顽抗,不过转瞬也被剿灭。胜利后的疲惫和喜悦、兴奋混杂在一起,凝成一种失落感流连在高闯的心头。不过他没有时间回味自己的心态,因为一支跟在明军大部船队后的追击船队正迅速向先锋船驶来,要接高闯一起去追击海盗余孽。 不出高闯所料,陈祖义见势不妙,果然在战事最吃紧的时候跑了。那时候明军的大部船队才布好包围圈,他竟然不顾手下的死活,引燃了自己的一条船,借着上风的优势向明军船队冲撞过去。明军为了避免自己的船被烧,不得已闪出一条通路,也没想到陈祖义竟然躲在火船后面冲出包围圈,然后凭借熟悉水纹海浪的优势逃之夭夭了。 好在明军对此有准备,所以追击船立即出动。 在登上追击船之前,高闯再度看了一眼海面,就见那曾经横行霸道的船队,如今变成了海上漂浮着的烂木头。 第二十七章 紧追不舍 宝藏,我来了! 高闯登上追击船的时候,心中大喊着。在他看来,此行最重要的当然是宝藏,逮到陈祖义这个海乌龟只是个添头儿。 一上船他就先看了光军一眼,光军极其轻微的点点头,高闯一喜,知道他筹划的事完全成功了,下面就要看他怎么把宝藏弄到手了。 “陈祖义向哪个方向去了?”他问。 光军向右侧方一指,高闯循势一望,就见大约有五、六只船随着陈祖义的主船仓皇逃窜,跑得倒挺快的,看来不容易追上。 高闯明白这是一场拉锯战,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恐怕最少也要十几天,多则要好几个月才行,这样的话就肯定赶不上与郑和去古里了。 不过他对些并不在意,古里和船队要去的其他地方不一样,据说那是这些蛮夷小国中比较文明的一个,政治制度和市场系统也比较发达,对大明天朝相当友好。古里国和柯枝国一样,盛产胡椒等香料,船队这一趟的贸易是以香料为主,还要协助古里王登基,并承认古里王的合法地位。 香料是好东西,有着巨额的利润,可惜他带不走,所以兴趣不大。其实去古里的目的,无论政治目的还是经济目的,对高闯而言都没有搞头,倒不如让他来追海盗,顺便抄了贼窝更实惠,更刺激。 抄贼窝从来都是个肥差啊! “别含糊他的,一个字,追;两个字,死追;三个字,玩命追。把船上的兄弟分为四班,每班三个时辰,停人不停船,要逼得老陈头儿恨不得扎海里死了算了。”他话一说完,跟在身边的传令兵和一名下级军官立即应了一声,转身去办了。 高闯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说的话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命令,成为一众水师士兵的最高指示。其实他这么大喊大叫有点自言自语的意思,没想到马上有人恭敬的去执行了。虽然他一直是个有品级的武官,但他从没把自己当做军官看过,吃住也和士兵在一起,看样子其他人虽然嘴里叫着他高大人,但也没怎么把他当回事过,如今真有了点大人的样子,他这现代来的土包子还真不太适应。 在船队里,每只船上的船长才有最大的权威。每一位船长都是御封的,皇上御准他们可以在危急的时候做出灵活的判断,对自己船上的人行使先斩后奏的权利。这一次,五只追击船是由高闯统一指挥的,他相当于五只船的总船长,权威无比巨大,他在这一刻才感受得到。 本来他是不在意这些的,不过男人大概都是爱权利的动物,那种绝对支配感的滋味相当好,不是凭想像可以感受得到的,就连两只眼睛都掉在钱眼儿里的高闯都感觉无比受用。 追击船队向陈祖义逃跑的方向追去,在没追上前,暂时没有“最高指挥官”高闯什么事了,所以他被他的“近侍”光军扶到了船舱内。临入舱前,他看了一眼船队的后方,见一缕几不可见的轻烟从留在后方的商船处升起,显然想要沉的船已经沉没。 “没波及到其他船吧?”看左右无人,高闯低声问。 光军肯定的点点头,当初那个羞涩的铁匠经过这一番出海的历练已经有了些兵痞的样子,虽然还是很忠厚,并且每回见到看过他屁股的小弓就脸红,连路也走不动,不过却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了。 “大哥你算无遗策。”光军有点兴奋,“我照大哥说的,又审问了一遍那三个人,然后把他们单独押起来,等陈祖义一逃跑,就放了李胜和满堂红那两个王八蛋。我告诉他们有本事就自己游回去,是死是活听天由命,还告诉他们要沿着水船走,别走弹药船那边,因为那边看守多。果然不出大哥所料,越不让他们走哪边,他们就越走哪边,等他们走到空弹药船那儿,我就一只火箭射过去。本来我还担心船虽然毁了,这两个王八蛋还有救,可是他们见船头摆着一只箱子,大概以为是财物什么的,居然爬上去想偷拿,结果直接给炸死了。” “确定死了?” “大哥放心,我亲眼看到的,落海时都翻了白了!” 高闯赞许的拍拍光军的肩,心里长叹一声:我的那个脑子啊,我的那个坏心眼儿啊,费了多少才弄到这一箱宝贝。 他从秘密神殿中弄来的宝贝都被装在一只大木箱中放在主船的仓库里,而这些东西太少,不值得沉一条船,但自从他知道陈祖义的事以后就觉得机会来了。他想尽办法抢到了追击海盗的活儿,然后又想办法把这箱东西导出来。 在被严密看管的条件下导出那箱宝贝,除了他的精心策划,还需要各方配合才行,没想到大伙儿那么客气,事情完全按照他预想的发展,让他可以顺利实施自己的计划。他说服郑和在宝船上放些弹药,以备不时之需,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往宝船上装运弹药的事很秘密,高闯趁机导来导去把宝物放到了自己的船上,却告诉郑和放到了一只弹药船上。 宝库每天都有人清点封好的宝箱的数目,放入一箱弹药就要拿走一箱宝物,他利用的就是这一点,而且在神殿中的宝贝放入宝库时,他已经在箱子上做好了没人能发现得了的记号。 然后就是找替罪羊了。他需要两只羊,一只会小小的挨上一鞭子,另一只是死羊。正当他发愁怎么找到羊的时候,李胜等三个人送上了门,他留下了胆小怕事,容易说实话的麻杆,用其余两个人当做了死羊。放走他们当然是故意,他们会游到弹药船那边也早就预料到了。 那只弹药船早就搬空了,除非开船,在停泊时是没人守着的,而弹药船又是与水船间隔混排的,所以不用担心会引燃其他弹药船,所有的一切就在于火候的把握。船队开拔前,花想容要偷上光军所在的追击船,她是文职人员,又住在禁区,根本没人会注意到,然后在郑和下令让追击船出发的时候,光军立即放出死羊。死羊为了逃命会游得很快,等光军乘的船开始加速,死羊正好游到那只在船头摆了一箱火药的空船边。 这个时候,只要光军把火箭射到那只火药箱上就行。 在这个麻烦的计划中,如果有其中一个环节出错,高闯就要再想办法蒙混过关。可正如人们所说,有几分胆色就有几分福气,所有环节都很给劲儿,时机恰到好处,只要光军能把握得住就行。 光军面对守神殿的巨蟒时,最关键的一箭射偏了,但高闯依然信任他,而这一次,光军没有辜负信任,当死羊游近那只做了记号的弹药船,他准确的放箭,把那只不存在的宝箱和两名逃犯一起炸到想找都没地方找的海里去,然后指挥旗手通知主船,告诉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追击船已经加速成功,郑和不能叫光军来问话,等他们回到主船队,时间过那么久,又有陈祖义当献礼,郑和会忽略这件事。一箱宝物,一条船对于宠大的船队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对于高闯而言却是第一桶金! 还有一只小小的、只会挨点小鞭子的小羊――花想容。看守俘虏,却让其逃脱是有罪责的,特别是因此而损失了一条船和一箱宝物,而如果把事情说成是花想容偷偷上船造成的疏忽就可以过关了,虽然花想容可能会受到一点小小的惩罚,但肯定不会太严重。 郑和极其欣赏花想容的才华,船队庞大的贸易往来和旅程耗资全是她来做,她用现代科学的观念和手法来做这些古代的账目,当然异常出色。 “咱们是一字长蛇阵,老铁哥在最前面一只船,舒老大押后,大哥你放心休息,要不要调三船上的医官来看看你的伤?”两人站在舱门口又说了几句后,光军问。 “你不是把小弓带来了吧?”光军不说还好,一问之下他觉得浑身都疼,小腿上那只断箭刚才被先锋船上的军医以极快的手法拿出来了,麻药的药劲儿还没过,可现在却来感觉了,疼得发木。 “不是!”光军的脸涨得通红,双手乱摇。 “没出息的,让一个女人吓成这样。大哥教你个乖,女人是很奇怪的,她还不是你的人的时候,就怕你碰她,可是你一旦得了手,她以后就一直怕你不碰她。所以,想办法把小弓变成你的人,回大明后这房老婆就跑不掉了。小弓长得那么秀气,一定要咬住了不放手。” 光军窘得不得了,虽然在做事上沉稳很多,不过在情事上还真是天真,比那个现代的傻叉二子不知纯洁多少倍,光军那位不知道是第多少代的玄孙就擅长两件事――鱼和女人。 “军医就不要了,有个丫头侍候一下还不错。”高闯不再逗光军,自己发了一回白日梦。 可是他的运气实在好,梦想成真了,舱门开处,一个穿着男装的女人突然出现,抓住高闯的衣领用力一扯。高闯正下盘不稳,踉跄着冲进舱内。回头一看,光军那张幸灾乐祸的脸被关上的门挡在了外头,看那眼神是说:怎么样,大哥,你对女人又有什么办法? 高闯对女人一直很有办法,但对眼前的这位花想容不行。 第二十八章 落网 “干什么?想强奸我?”看花想容把门锁上,高闯以调笑来掩饰尴尬道:“来吧,我不会反抗的。” 花想容瞪着高闯,双手叉在腰上。因为在舱内,她只穿了一件细布的文官制服,没在衣服里加那些掩盖身材的东西,一条两寸宽的束带扎在她柔韧的腰肢上,更显示出丰胸美臀,那致命的曲线令封闭的船舱内的气氛突然暧昧起来,高闯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船舱内显得特别响亮,让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花想容看高闯的眼睛贼溜溜的在自己身上转,脸瞬间涨红了,急忙跳到床边去,拿出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不许你的脑子转着有色念头!” 看花想容一脸又羞又气的瞪着自己,高闯费力地坐到凳子上,身上的大小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快脱了吧,想长痱子还是怎么着?你这个人就是不纯洁,思想太复杂,明明是你对我起了坏心,又诬赖上我。算了,不和你计较。说吧,什么事?”他说着忍不住又瞄了花想容一眼,见她迟迟疑疑的把外衣放下,脸上还是气鼓鼓的,模样有几分可爱。 不知道小弓是不是帮她治过脸了,总之她脸上那些可怕的黑斑已经变得很淡了,虽然脸上还花花的像个小猫,但五官已经突出了起来。以前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让人都不想多看她一眼,现在细一看,眉清目秀的,神色间还有些天然的妩媚。 云想衣是艳冠群芳的极品美人、六公主是气质天真高贵美少女,但如今这么一对比,高闯才发现花想容也有自己的美丽,清秀、知性、甜美、纯净,那种内心温柔而偏要装得强悍的样子格外动人。 看着此刻的她,高闯才知道一个身材好的女人穿着男装极其性感,也才知道一个成熟的女人带着点孩子气的模样是多么诱人,那种反差刺激着他的感官和**,心里一直在想,如果花想容脱掉这衣服该有多美。他看到过她的部分身体,现在突然很想看全部。 “你又在想什么?”花想容见高闯的目光把她牢牢锁住,似乎用眼神就已经把她扒光了,感觉非常不自在。 口水流出来了吗?还是眼珠子掉下来了?高闯忍不住摸摸脸。还好,眼珠子还在,下巴也没有湿。 花想容怀疑的看着高闯的动作,终于叹了口气,在水盆中浸湿了一条干净的布巾,走过去轻轻擦试他满是血污的脸,看他身上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伤口又多又深,可他却混不在意,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铁打的。 她身上的皮肤很光滑,可脸上却一直有问题,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用。为此,她从小到大备受嘲笑和讽刺,还有人说她是前生做了坏事,这一生才变得这么丑。所以她习惯于把自己隐藏起来,男人不喜欢她没关系,她事业成功就好。 可事实上,就算她读书是个天才,她也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快乐,对于男人的眼光她是无法完全不在意的。没想到会穿越到大明,更没想到和高闯的关系从对立走上了融洽,最没想到的是现代美容科技没能做到的事,竟然让小弓以草药调理好了。小弓说,再过个把月,她的脸就会完全好了。 看到高闯的目光,她虽然表面生气,心里却有一丝喜欢。他这样的男人如果能用欣赏的目光看她,不是一种很大的证明吗?虽然她痛恨以貌取人,也深受容貌带来的伤害,但女为悦己者容,她心里对这个男人的感觉早就发生了变化。 开始时,以为他是个粗野、贪婪、没有责任心的、下三滥的黑心海盗,通过这么多事才了解到他只是野性难驯而已。其实他的内心坚强又正直、勇敢又骄傲。所以她决定支持他了,因为知道他绝不会放弃任何东西,不只是财富,还有信念和朋友。虽然他有很多缺点,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帮吗? 现在看着他,来大明时短短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但又没长到可以束发的地步,就那么散着,身上又是泥又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流的,还是敌人的,更显他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魅力,看得她的心呯呯乱跳。 “脱掉上衣,我学过一些急救知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看他的脸终于露出了本色,花想容无奈地说。 “这么快就脱衣服了?”高闯不知死活的调笑了一句。他就是爱逗花想容,喜欢看她又窘又羞的样子,大女人会害羞,那才叫天然风情,这是他阅女无数得来的经验。也不知为什么,云想衣那样的美人,他只想要推倒,但不想去逗弄她;六公主那样天真的少女喜欢上他,他只觉得得意和好笑,可是对花想容,总是有点不同,或者他们都是从现代来的,她的存在弥补了他的孤独感,证明了他的存在感。 花想容用力在高闯的胳膊上按了一下,高闯疼得大叫一声。若在平时,比这再深的伤口他也能忍耐,现在却故意大声叫出来,倒把花想容吓了一跳,一脸紧张的看着他臂上那道刀伤,雪白的脖子从深色的细布衣服中露了出来,害得高闯差点搂着她咬上一口。 “这次是有点对不起你了。”看花想容关心他的伤势,高闯也有点感动,收起色脸,正正经经地道:“可是我为了把东西导出来,还要保着光军,才不得已而为之。” “哼,我就知道你陷害我,可怜我到现在才想明白。”花想容一边说一边拿出个弓式小医箱,帮高闯处理伤口,小心翼翼不碰疼他,嘴里虽然说得凶,脸上却一脸平静。 “嘿嘿,我把那个什么象牙的席子也拿出来了,回头送给你,算做补偿。我是知道你不会受到很大的惩罚才这么对你啊,否则我哪舍得。”高闯嘴甜得像抹了蜜一样:“你是郑和所倚重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女的,说不定会赏你个大官做。光军就不同了,看守要犯,却让要犯逃脱,还为此炸了一条船,至少要打八十军棍,这种天气,二十军棍就死人了。花大妹妹,你可是好人,能忍心光军一条小命送在这里吗?” “谁是你妹妹,我是你的上司。” “好好,你是老大行了吧?” “哼,你就是会骗我上当。还让我留书一封,什么原因也不提,然后再偷跑上追击船。你就是想让郑大人以为我――以为我看上你了,所以为了追随情郎才偷跑对不对?这本来就容易让人误会的,我脑子当时没有转过弯来。” “你不喜欢我吗?真没眼光。”高闯打个哈哈,岔开这个话题。 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嘴,花想容早忘记了质问高闯的事,而高闯突然觉得环境很舒服,呆在花想容身边有一种惬意轻松的感觉。 …………………… 追了一天一夜,追击船队才靠近了陈祖义所带领的海盗残部,之后的十几天,双方的船队就如在海上捉迷藏一样,你追我逃的斗来斗去。 本来大明的八橹巡游艇虽然较小,但速度却很快,加上船上的兵士训练有素,应该可以很快追上陈祖义的,可是只有行船的人才能了解到水纹波涛对船速的影响。陈祖义在这里横行霸道了二十多年,差不多了解这片水域的每一个浪花、每一条水流,所以他总能在明军就要追上他时逃走。 其实他的船比明军的大,人也比明军的多,如果拼死力战,未必没有一条生路,至少也能让明军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所谓做贼心虚,陈祖义本来以为能使诈吞掉大明船队的,没想到反而落入了算计,因此心态仓皇,而且也没有准备远逃的必备给养,所以不敢与追击船对抗,只是一味的跑。 高闯也不着急,采取了蚕食的作战方法,每回双方一接近,他就瞄准了一只贼船穷追猛打,渐渐剿得贼船就剩下陈祖义所指挥的唯一一只了,其余全部被击沉,海匪也被打死大半,俘虏全部集中关押起来。 没想到陈祖义这老海龟求生的意志相当顽强,就剩下他一条船了,高闯也整整追了七天才追上。当时他的船和船上的海盗已经筋疲力尽了,士气又低落,所以明军虽然也很疲惫,但却没有费多大力气就俘虏了这条贼船。 当高闯昂首登上这条专属于陈祖义的贼船之首,就等于宣告了这侵扰了满刺加海峡多年的海患正式平息,这群劫掠船只的恶徒正式覆灭了。 除了陈祖义和他的左右手金志名、武腾俊一外,高闯把其他海盗还是集中关押在一起,他自己则在这条坚固、内舱还有些豪华的贼船上转了一圈,发现这船受创不重,修补一下完全可以再用,于是动了念头把贼船作为自己的船。 这船够大,装起宝贝来比较方便,而且沉了海盗的船他比较不会内疚。老天爷对他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而是实在太好了,不仅给了他宝贝,连装宝贝的家伙都备下了。 做好了决定,他决定审问陈祖义,打听一下这老家伙存放宝藏的具体位置。他知道这不容易,不过硬碰硬的事他从来不怕。 三个人是一起被提审的。 高闯不喜欢单独审问,他更喜欢看多个俘虏当场串供不成,那种互相使眼色,又急又慌的样子,何况还可以杀鸡儆猴。 第二十九章 宝库具体位置 审问果然持续了很久,陈祖义老奸巨猾、金志名死不开口,武腾俊一假装不会中国话,一直呜哩哇拉的说日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高闯并不着急,让船队泊在一个无人的避风港修整三天,反正士兵们这些日子里不眠不休的追击贼船都累得很了,大胜之下都露出了疲态。 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日内瓦公约,但高闯对俘虏还是优待的,每天提供少量饮水和粮食,让他们不至饿死渴死,却又不至于吃饱了生事。他不想感化这些杀人越货的混账王八蛋,也不想干虐待俘虏那种丧良心的事。有一句话说的好: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现在,这些海盗正在为他们劫掠的罪恶偿还血债。 不过他对那三个头目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活活饿了他们三天,扔在甲板上暴晒,每回在他们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就把他们放到水里浸浸,并给点水喝,让这三个满手鲜血的匪徒屡次尝到将死而又复生的滋味,一寸一寸地瓦解他们的意志。 求死?哪那么容易,活受着吧! 三天下来,再问起来就轻松多了。麻杆没有撒谎,陈祖义多年积攒的家底果然是在一个叫知知岛的地方,不过要去知知岛,必须要穿过一个叫渣子滩的地方,因为知知岛就在渣子滩的中间,是这大片珊瑚礁形成的岛屿中最大的一个。 听名子就知道,渣子滩暗礁丛生,水流复杂,对船只来讲是极危险的所在。 “没有几十年的行船经验是过不了渣子滩的,你带我们去,我陈祖义说话算话,保证你好生生的拿到东西,连个金子渣也拿走,但是你要放了我们。”陈祖义坐在地上,斜抬着头看高闯。 高闯没让他们跪着,士可杀不可辱,虽然他们是海匪,他也不屑以折辱别人来获得心理上的优越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脑子有病啊?”高闯坐在椅子上,双脚架在桌子上,轻蔑地笑了一下,“你觉得你有资格讨价还价吗?真是见事不明,怪不得这么容易就被剿了。” 陈祖义面色铁青,哼了一声道:“成王败寇,我没有话说。可是没有我,你绝穿不过渣子滩。那里十船九沉,就算你们从我嘴里掏出宝藏放在知知岛,你也没有能耐拿走!”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没命花的钱,我高闯拿不拿得到手。” “高大人,大家都是在海上混的,何必如此呢?”金志名看他们生机要断,连忙插嘴道:“您也行船高手,应该知道,就算您拿到渣子滩的海图也不行,海流是动的,必须要有经验的人亲自掌舵操桨才行。那么多好东西,死在那儿也是可惜,不如您拿了去,大家省心,不过是放我们一条活路罢了。” 高闯不说话,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三名海盗头子,心里才明白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大概是看他摒退左右,以为他起了贪心,打算着可以用金钱买三条命。他是想要这批宝藏,可也没想放过他们,天底下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能不能拿到手就看各人的本事,他可不拿这些民族败类做交换。 “你总不是钱也要,命也要吧?”看他半天不说话,陈祖义忍不住道。 高闯放下了双脚,俯下身子,眯着眼睛看他,看得这横行海上多年的霸王有点心生寒意,眼睛闪烁着躲开,“你劫船时还不是命也要,钱也要吗?听说你一出手,连一个活口也不留,女人更惨,先奸后杀,直接扔到海里喂鱼。哦,难道许你这么做,不许我这么做?你怎么就那么厉害,你妈生你的时候,是天下红雨还是有真龙现世?还是你他妈的长了三头六臂?要依着我,根本不用把你押到大明去正法,就把你绑在船头千刀万剐,就像做生鱼片似的,每一刀片下来的肉都是透明的,你说你能有多少片儿?割一刀喊一下这海上的亡灵,你让他们死于你的刀下,你靠这片海生活,不该也用你的脏血烂肉、狼心狗肺、连带一副全套的下水祭了海神吗!”说到后来,他有点来火,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陈祖义是好勇斗狠之徒,杀人如麻,本来是不怕这些的,可是他在一败涂地之下早就被夺了气势,高闯又说得字字见血,理直气壮,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高大人,我们带您去了宝库,就此隐姓埋名,就在这满刺加做渔民了。您也知道,我们能有今天这个规模是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如今广厦千间倾如瓦砾,再想建是不成的了,不过三条小命,您手一松也就过了。而您呢,顺顺当当拿了宝藏走人,这样不好吗?”金志名再度软求,和陈祖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 高闯瞄了一眼那个日本人,看他装得傻傻的,似乎听不懂中文,但他眼神闪烁,显然不仅听得懂,心里还打着什么歪主意。 “高大人,我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没人带路,您就算知道宝藏在知知岛上,也未必找得到。我知道您抓了我们那三个卧底,可他们是低级下属,能知道什么呢?怎么样,高大人,同意吗?” “我同意!放了你们没关系,你们又没有惹我。”高闯点点头,神态认真,但就在那三个海匪面露喜色之时又转口道:“但是那些海上冤魂不答应,那些被你们祸害的过往商旅不答应,我答应又有什么用?我还怕将来会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儿呢!你们以为,手上沾满的血就那么容易洗干净吗?” “原来高大人不会放过我们,一直逗我们来着。”金志名又是生气又是害怕,颓然坐在地上。 “我有时间喂狗,可没时间陪你们玩。你们以为你们很重要吗?”高闯坐直了身子,“我知道宝藏在知知岛上,不过要你们证实一下布局。知知岛或者只有你们这些贼头子能上去,可从渣子滩的海图上看,最大的岛也没有多大,还怕我找不到吗?你们认罪态度好,就会少受点儿罪,囫囵个儿的回到大明去受死,表现不好,死前多受点苦楚罢了。这死路,你们是逃不了的,当初你们杀人放火,奸淫妇女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海图?”陈祖义一惊。 “你想,我们为什么在去爪哇国之前不灭了你们,而是回来才打?你以为知道渣子滩的就你一个?那附近就没有其他渔民往来?笑话!要不怎么说你是土鳖抗枪呢,一点也不懂这里的道道儿,打仗之前要做好一切的情报工作,探知对方的兵力、部署是最小儿科的,地理、天气、甚至日落的时辰都研究的仔仔细细,你以为派几个小喽啰就行了?还是你以为在被俘前撕了海图我就没办法了?”说到这儿,高闯拍拍手掌,立即有两个士兵走了进来。 “把容书记官请来!”他吩咐。这狗日本不是装着不懂中文吗?花想容的日文比日本人还溜,叫来吓唬这三个王八蛋一下子。现在知知岛上有海盗宝库是确定了,如果能知道具体方位就更好了,当然他不会全信他们的话,这些人临死也要摆人一道的可能性很大,只当作参考就好。 花想容进来时,还没有引起三个海贼的注意,但当她一连串日语说出来,立即震惊了他们,不再互相使眼色,而是齐刷刷看向花想容,没想到一条追击船上也配有译官。大明的船队强大到如此地步吗?怪不得他们这样就败了,二十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想想他们多么可笑啊,还曾以为可以和明军抗衡,还贪图着船队的巨额财富,简直是以卵击石。 “问问他宝库的具体地点,他要是说了,我好吃好吃喝的把他押到大明,否则把他的胳膊腿儿做成生鱼片儿,就着海水的咸味儿,让他自己吃了,日本人不就得意这一口吗?” 虽然明知道武腾俊一是听得懂中文的,但高闯还是让花想容翻译了一遍。他以为这小日本不会这么快招出来的,没想到他一下子就告诉高闯,宝库能在知知岛的最高处的平地上找到入口。 “那个地方是要涨潮才能进得去的。”金志名抢着说。武腾俊一已经招了,他们自认有筹码时,高闯也不放在眼里,现在没有筹码了,反正左右活不成,不如争取主动,死前落个好待遇。 高闯轻蔑地看了一眼陈祖义,见他已经脸如死灰,轻笑道:“看到了吗?你一辈子强横,可这个世界不是够狠就行的,一定要明智,可惜你懂得太晚了。” 一转眼,见花想容脸有怒容,一个劲往他身后躲,原来她来得匆忙,没有掩盖身姿,明显是个美妞的样子,那日本人一双色眼一直看向花想容。 高闯大怒,上前狠狠一拳,当场把武腾俊一揍昏,“妈的,看老子的女人,把你狗眼挖出来当泡儿踩!来人,把他们三个单独关起来,重兵把守,手铐脚镣侍候,一天一顿食水,打骂随意,但不许弄死了。” “高大人,你说要善待我们的。”金志名嚷道。 “我骗你的,海乌龟。”高闯骂了一句,随后吩咐船队分为两部分,三十人跟着他,坐陈祖义的船去渣子滩,其余的人乘五条完好的八橹巡游艇去满刺加国,找三佛齐王子拜里迷苏刺,在那里等高闯从渣子滩回来会合,然后再一起去追郑和的大部船队。 旧版第一部分 这里是接正文第三章到第四章之间的部分。至于为什么会有旧版,请看作品相关《关于作品的修改》。 ………………………… “高爹,旁闪旁闪。”张辉不再和高闯开玩笑,拦着他向后闪。两个人小时候曾经开玩笑说,长大后结婚生子,一定要让对方的儿女认自己当干爹,所以张辉有时候叫高闯为高爹,是以他那个还不知道哪个妈才能生出的儿子的口吻叫,“不是那个女财务来追你的吧!”末了,他加了一句。 “别提那个女人,她根本就算不上女人。”高闯回了一句,一瞬间刚刚消失的烦恼心情又袭上了心头。 他如果从此收手不干,那么他奋斗了那么多年,就还是一个穷人,没家没业的,眼看三十而立了,算哪档子事。如果他要干下去,就不得不和那个疯女人合作,因为她是代表苏氏集团的,而且看来那个老家伙非常信任她。问题是那个女人让人无法忍受,总带着一副债主子的神态,好像什么都要算计一番,可寻宝打捞这个行业是最算计不得的,因为这一行有着无数的成功可能,也有同样的机会一无所获,这需要的不仅是钱,还需要果敢、智慧、勇气和运气。 假如非要他说有什么可行性的打算,那就是他想回到明朝去,亲自凿沉几艘装满了宝贝的船,至少他要参加郑和的那次在世界航海史上很了不起的远征,知道沉船的具体位置,他才能弄出那个杀千刀的可行性报告。要知道南中国海上,有很多条宝船,还有其它海盜船在暴风雨和暗礁中沉没了,可是他怎么回得去,这不是纯属天方夜谭嘛! “无论怎么说,有个才女追总是够你冒泡的。”张辉一边继续观察集市上越来越近的追逐,一边说。 “让他来追你,好不好?” “不要!” “还是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男人从来不要才女,男人要美女!”高闯没好气地说。 那个女人也是中国人,叫花想容,挺艳丽的一个名子,却偏偏是个最没有女性气质的人。外表看,三十多岁,脸瘦而寡,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一到中国就长了一脸红斑,长年戴一副遮住了半边脸的黑框眼镜,面目不清、脂粉不施、蓬头垢面,身上永远是黑色,半长的外衣,说不清是外套还是大衣,臃肿得看不出一点性特征,让高闯恍惚中总以为她是个男人。 其实,她是个男人倒好了,至少交流起来方便一点,不像现在,她好似苦口婆心、认真负责地和高闯讨论打捞的“投资”,实际上她像是追债,就算高闯现在不想干了,她也不放过他,因为他耽误了她的时间,因为他让苏老头前期投资失败,所以他必须拿出相当的效益来扭亏为盈。 他高闯从来没有怕过别人,可这次让这个女人缠得怕了,发展到最后四处躲藏,可这女人还是找得到他,非要和他谈个子丑寅卯来。 “怎么,怕了?”张辉嘎嘎的奸笑,好像高闯紧张的模样很对他的胃口。 “再废话,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破水产摊,傻叉二子。”高闯一想到花想容就头大,用小名骂了朋友一句。 张辉还没有回话,那边追逐的人流突然到了他们眼前,一个藏族打扮的年青小伙子直冲了过来,嘴里吵吵嚷嚷着也听不懂说了什么,只一下子撞到了高闯的身上。 啪哒!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掉落在高闯的脚边,正砸在他脚面上,疼得他一呲牙。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大家都看热闹一样看着几个藏族人你追我赶的,猜测是前面的小子偷了人家的东西呢,还是被人追债的。 高闯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黑色油布包,外层的油布粘粘的,看来有些年头了,布包里有个两寸大的东西,摸起来是个椭圆形,有些小的棱角,下方有一个细小的圆柱。 “拿的什么玩意儿?”张辉问。 “不知道,估计是那个小子掉的。”高闯把东西随便塞在上衣口袋里,抬头四处看看,见那几个藏族人都没了踪影,想还给人家也不知道还给谁了。 “你是打算拾金不昧,当个活雷峰呢,还是当你的黑心贼,私密了去。”张辉又问。 “我谁也不当。咱们先逛逛,淘换点儿玩意儿。然后在这附近吃个饭,如果这东西很贵重,就会有人来找,如果不那么重要,我就拿回家去烧火。” “看那几个藏佬你追我赶的,说不定是宝贝呢,拿来看看。” “这儿离东站那么近,也说不定是赶火车的。”高闯不让老友好奇下去,率先走入了人群之中。 他们在古玩街上转悠了大半天,也没见有人回来找东西,于是干脆各回各家。高闯到家时发现门上贴着花想容的留言,这让他稍稍开怀的心胸又郁闷了起来,看也没看就把纸条扔掉了,躺在床上回想着上次失败的事情,心情更是恶劣,也没脱衣服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他连饿带冻地醒过来。 他原来的旧居在一栋老旧楼房的二楼,阳台没封,此刻黑灯瞎火、窗子大开,虽说是四月了,夜风还是很凉。他懒得动,瞄了一眼对面墙上挂的夜光表,十二点十五分,心里想着这时候只能去路边的小摊子吃沙锅系列或者吃羊肉串了。而正在这时,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响着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磕动声,哒哒哒的特别清楚。 高闯吓了一跳,心想这是什么动静,好像是谁哆嗦着上下牙打架一样,细一听,就来自床对面的书桌上。他没动,也没怕,静静地沉默在黑暗里。在海上那么多年了,什么怪事没遇到过,今天不管是闹鬼还是有贼,他一动不如一静,先看看再说。 一阵香味从窗子外飘来,没有妖异之气,闻来很令人陶醉,似乎是藏香。而随着香味越来越多的灌进他的屋子,桌子上的敲击声也越来越大,让高闯都感觉到了那声音中有一丝焦急之意。他这才想起,桌子上除了他自己的东西堆做一团,还有今天他在沈阳道捡的那个黑油布包。 他已经打开布包看过了,里面是一个木雕的脑袋,连着一个脖子,黄澄澄油亮亮的,不知是什么木头雕刻而成,雕功极其粗糙,没有一点工艺价值,木质看来也不怎么珍贵,只是那块黑色油布的最里端和木头脑袋是连在一起的,看起来好像是木头脑袋上长出的头发。 还有,这颗木头脑袋的面容凶恶,一双眼睛却十分怪异逼真,由两块不知什么玩意儿的黑色晶体制成,乌沉沉的反射不出任何光线,当时让高闯想起了能吞噬一切物质的太空黑洞。 第四章月光宝盒?!(上) 高闯还是没有起身,但略微侧了一下身子,好方便看到桌子的全貌。 月光下,那个黑油布包像通了电一样抖动着,因为高闯刚才翻看的时候,外层的油布没有裹紧,只松松的随便一缠,所以这时候看起来,好似一丛头发在桌面上跳来跳去,看得人心里麻麻的。 正当高闯担心这东西会不会掉落到地上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琴声,有点像二胡,但又不是,风格比较少数民族。而琴声一响,那东西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忽悠一下子竖了起来,急不可耐地跳落到了地上,滚了两滚。但琴声一停,它又不动了。 高闯这个意外啊,没想过自己竟然无意间得了一个灵物,管他是吉是凶,反正是有灵性的。而这时,窗边影子一闪,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灵巧地跳了进来,落地的声音非常小,看来有点功夫,若不是高闯正好醒着,可能都不会意识到有人闯入。那人一进来就猫下了身,很是警惕,而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也悄悄从客厅的方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显然是从未封的阳台进来的。 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这几个人肯定是为了这个奇怪的木头而来。一来,他在中国呆的时间不长,也没有仇人;二来,他这房子是父母留下的,除了他吃饭的家伙,也没带回任何贵重的东西,算得上家徒四壁;第三,这几个身手不错,不是普通的贼;最重要的,他们进来之前的藏香和藏乐,还有他今天遇到的藏族人,都说明他们是为何而来! 高闯眯上眼睛,生怕来者目力好,看得见他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的微光。只见其中一个人跳到床边看了一眼“睡”着的高闯,判断他没有被惊醒,就又跳回到窗边,对着楼下一挥手。 琴声起,地板上的木头像是呼应一样,又跳了起来,砸得水泥地面啪的一声响。那三个人中有一个惊喜的轻笑了一声,立即探身去抓。此时,高闯看准机会腾身而起,一脚踹到那个人的脸上,当场把他踢到了门边,撞到门框上,晕了过去。然后趁其余两个人还没有反应,一脚狠踢向左边之人的膝盖侧弯处,双手横向一扣一带,反身锁住窗边之人的咽喉,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和一口倒气之声,一人的膝盖骨断了,躺在地上轻声呻吟,另一人连气也喘不了了,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房间内的危机就被他解除了。 “别动,否则你的喉骨就全碎了,包你一辈子说不出话来。”他低声威胁着,同时向窗下一看。 他住的是就要改造的旧楼区,卧室这边的楼下是一个破旧的存车棚,他身在二楼,所以看得清清楚楚,车棚边站着一个身穿藏服的人,四十来岁,长得一般,但眼睛闪亮得出奇,很有神采。他手里拿着一把琴,半米多长,圆柱形,果然有点像二胡,但又不是,刚才的藏乐正是他所弹奏,而且看样子是这群人的头儿。 手中钳制住的人奋力挣扎着,力气挺大,可高闯从十六岁就在船上工作,锚链、盘锁、缆绳,各种死沉死沉的货物,一搬就是十几年,早就锻炼得力大无穷了,所以那人挣扎了半天也没有用。 “楼下的,你有没有公德,半夜三更来闹!”高闯对着楼下骂了一句。 那人不说话,似乎很意外高闯说话,愣了一下后,突然坐在地上又拉起琴来,调子不像刚才那么悠扬,而是尖锐急促,外带一点阴森,好像有许多不干净的东西被这琴声招来。 高闯不由得双手一松,下意识地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被他钳制住的人趁机挣脱了开,唰地亮出一柄藏刀,凶猛地扑了过来。 高闯一闪身,脚下一勾,把那人闪倒在床上,一掀被子就把他蒙在里面。那人扑得太狠,所以被缠得也紧,一时没有起来,高闯伸手就去捡还在水泥地上的灵物,可才一弯下身,脚下就一紧,原来是那个一直躺在地上,膝骨碎裂的人抓紧了他的脚腕,用力一掀。 他的腿是很稳很有力的,但那个人力气也很大,果然是吃生肉长大的,生猛得很,虽然没有掀倒高闯,却让他一趔趄,没有拿到近在咫尺的灵物,而此时扑倒在床上的人也已经爬了起来,挥刀再次砍向他。 房间小,近距离格斗本来是高闯的强项,可此时他一只脚被趴在地上的人抓着,没办法移动,身体也已经退到了桌边,眼看避无可避了,他在桌上乱摸的手,碰到了一把水果刀。 水手都爱玩刀、玩飞镖,高闯也不例外,而且他的准头超好,赌飞镖赢过不少钱,所以他想也不想的拿起小刀,向来人直掷过去。一声闷哼,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满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但没成想被他踹晕的那个人也醒了过来,悄无声息地窜到他背后袭击,害得他又浪费了一个肘击才解决。 右手一扫,把桌上的暖瓶扫落在地,连热水带暖瓶全招待了地上的这位,待脚下一松,他已经拿起一只钢笔,轻刺在那个一只手腕上还插着水果刀的人的颈部动脉上。 “你他妈的,要东西不会好好说嘛,把我这砸得一通乱,你说我还能给你吗?”高闯有点发火,“这两个暖瓶还是我爹妈留给我的,老东西了,我准备一代传一代的,现在的东西都什么质量,再上哪买这么磁实的去!” 对方被他逼得动不了,嘴里骂出了一串藏语,也听不懂是什么。高闯正思量着怎么办时,就觉得一阵小风迎面吹来,接着听到一声咔哒的脆响。 这风和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意识到有人悄悄潜入,并且把枪上膛了。高闯心念一闪,一把掀翻铁床,一矮身坐到地上,右手摸起一把亮闪闪的消防斧子,对准那灵物。 “慢着,不然我把这个东西劈成柴禾!”他对着风吹来的方向道,相信就算没有开灯,斧子上的光亮也能让对方住手。 第五章月光宝盒?!(下) 果然,来人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枪扔到了地下,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高闯松了一口气,但斧子依然摆在灵物的上方,心想把东西乱扔真是个好习惯,若不是头几天他劈过那个怎么也打不开的铁皮箱后,把锋利无比的消防斧子随手扔到床底下,现在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眼前的事呢。 今晚的一切,容不得他细想,他只是本能的对攻击做出反应,不过从这几个人不顾性命的非要夺取这件灵物来看,这一定是一件宝贝,所以拿这个威胁对方是再好不过了。当然,他这样赌对方不敢动手也是冒险的,可他从十六岁起,没有一件事不是冒险的,这让他觉得惊险刺激,一点没有害怕之感,这就和赌博一样,一翻两瞪眼,听天由命,与人无忧。 还有,他是有名的要钱不要命,宝贝现身,怎么能轻易脱手呢? “我们得谈谈。”来人说,从身形上来判断,正是楼下拉琴之人。 “先开灯,然后慢慢拉上窗帘。”高闯吩咐,并眯起眼睛,提防光线骤亮时瞬间的视觉盲点,“小心点,我不知道会不会让斧子脱手,你如果有常识,就该知道消防斧子是多么锋利。” 来人老实的一一照做,这让高闯更放心了,因为这证明宝贝有多重要! “你们是怎么从西藏来到天津的?管制刀具不是带不上火车吗?你看看你们,刀枪剑戟都齐了。”看着地上受伤的人疼得汗水滴落,却忍耐着不呻吟出声,高闯有三分钦佩,“如果要谈,我们两个谈,让他们先上医院,不然其他两个还好,这个腿断了的会残废。” 爱护手下是必须的,不然手下也不会为你卖命,倘若遇到危险,大家会作鸟兽散,到最后一个也活不成,这就叫团结就是力量。 那人想了一想,然后对手腕上带刀的人说了几句藏语,那人点了点头,然后和脸上鲜血直流的那位一起架着同伴下楼去了。 “这样可以了吗?”那人说。 高闯见他的手下已走,而且身上似乎也没有武器了,于是扔掉斧子,把那灵物随便包了两下,塞到牛仔裤的后袋里,“我没吃晚饭,刚才又活动了半天,现在饿得脑子不清楚,我们下楼去,边吃边谈。” 那人见他那么随便地对待灵物,殊无恭敬之意,脸上的肌肉抖了两抖,但最终还是没有反对,随高闯到了楼下的小摊。高闯想着不能乱吃,免得破坏了人家的宗教信仰,所以干脆买了羊肉串,和那人坐在小凳上边吃边聊。 那人名叫巴桑,是西藏密宗中一个分支的隐密教派传人。这灵物是他们教中之物,被一个徒弟偷了出来,这才阴差阳错的落到了高闯手里。 “那个徒弟抓到了吗?”高闯喝了一口酒,假装无意地问。 “死了。”巴桑淡淡地说。 高闯没言语,明白这死肯定不是好死,看巴桑这意思,如果他强留着灵物,早晚也是一个下场。可是他倒不怕这个,只是有些好奇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是宗教圣物,还是价值连城?如果是前者也就罢了,如果是后者,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刚才一番打斗,周围的邻居没有一个人听到,回想起那奇异的藏香,渗透力如此之强,闻起来又让人有微醺之意,高闯可以肯定那香是类似于**香一类的东西,让周围的人都陷入了沉睡,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睡过去,巴桑和他自己都感到奇怪。只是通过这件事,他判断巴桑并不想暴力解决,不然也不会那么费事来偷了。 “这圣物很奇特,你燃香、拉琴,它就有反应。”高闯试探道, 哪想到巴桑一下看出他的用心,沉下脸来说:“这东西你留着没用,相信我,只会给你带来灾祸。这不是你的东西,你本来就该还给我。” “一切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这东西是不是你的,说不定是你杀了宝物的本主,然后夺宝呢。要不,我把这个交给国家,让官面上判决这是谁的东西?”高闯看巴桑脸色虽然阴沉,但眼神闪烁,知道一定还有隐情。 巴桑霍地站起,脸上露出愤怒又惶恐的样子,好像不想让这圣物被太多人知道,“明明就是我教的!”他大声说了一句,但随即想起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所以又忍耐着坐下,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圣物是听了我的琴声和闻到了迷离香才有反应的吗?不是,那是因为圣物是一对,它是听了另一个圣物的呼唤才有回应,我不过是用琴声掩盖一下,免得引人怀疑罢了。”他激动之下透露有另一个宝物,听意思就在他身上,这更加引起了高闯的兴趣。 看到高闯眼神中的兴奋,巴桑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解释:“可是这真的只是我教的圣物而已,只有宗教意义,于世俗而言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是吗?那我倒要瞻仰瞻仰。”高闯擦了擦手,把那圣物掏了出来,眼角余光看到巴桑紧张极了,所以动作故意缓慢而随意,打开油布包后端详了木雕几眼,伸手就去摸木雕上那对黑得不正常的眼睛。 “别动!”就在他的手触到那对眼睛的一瞬间,巴桑突然大喊起来,不仅高闯,就连烤羊肉串的大哥也吓了一跳。 “好家伙,和打雷似的。”羊肉串大哥咕哝了一句。 高闯斜睨着巴桑,手指就悬在那对小眼珠上面:“摸一下怕什么,这也把你吓成那样。”他说着假装又去摸,急得巴桑差点把中间的小桌踢翻。 “绝不能动!”他窜过来,一把拉住高闯。 高闯让他拉着,但却不让他碰到那件圣物,低声道:“告诉我为什么?” 巴桑嘴唇动了几下,眼睛死盯着高闯的手指,犹豫了半晌才道:“神眼是神物所制,你乱碰的话是会错乱时空的。” 这答案高闯可没有想到,看着巴桑的脸判断真伪,看他那模样紧张万分,连眼珠子也快掉下来了,不由得有三分相信,但脑子却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他问,“你今天说明白了,我就考虑把这个还给你。”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知道这眼睛绝对不能被拨转,否则时空就会转变!也就是说你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到另一个地方去。” 高闯说不出话了,就算他见多识广,也无法立即相信这件事,只好先把木雕先小心收好。巴桑所说的时空转变,难道说的就是能穿梭过去未来?那不就是能穿越了?那么这个木雕,就是传说中的月光宝盒?! 第六章约定(上) 像挤牙膏一样,高闯连逼带骗,终于慢慢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圣物真是巴桑教中之物,也确实是能使人穿梭时空的,但是要一对圣物一起使用,还要经过复杂的宗教仪式和他们这一教秘不外传的咒语才行。这圣物是此教用来寻找灵童用的,平时禁止使用,因为过多的频繁使用就会使时空错乱,如果单独使用一个也会造成这个后果,而圣物上的眼睛就是穿梭时空的关键所在。所以,当高闯想要拨弄那对黑色晶体时,巴桑才会那么紧张。 高闯听完了这一切,心里就开始活动。要知道几百年前,最富庶的地方是亚洲,而亚洲水域的海上丝绸之路的海床上躺着无数的宝藏和财富。这已经引起了各国沉船海盗们的注意,亚洲水域的夺宝竞争已经趋于白热化了。几十年前,就有一家荷兰打捞船侵犯中国的主权,硬是捞走了一船价值边城的东西。 中国的东西为什么要让外国佬拿走? 高闯不服,所以才会一脚踩了进来,他想称霸这片水域,想保住中国的东西,也想获得巨大的财富,但是他失败了。当时他就想,如果能回到明朝,随着郑和下西洋,弄清海上丝绸之路的具体路线,甚至沉船的具体位置,然后回到现代,凭着他的经验和苏老头的高科技设备,就算六百年的沧海桑田,也一定可以找到这海底的宝藏。 而且,他很想亲自参加这次世界航海史上最初也是最了不起的航行。他想证明是中国人第一个到达的非洲大陆,第一个发现了好望角,甚至比哥伦布更早发现美洲大陆! 不过,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异想天开罢了,人总是要向梦想低头,从没有想过真的有一天会有机会实现。 他琢磨了一会儿就义无反顾的对巴桑提出要求,说只要巴桑送他回明朝,他就会还给巴桑圣物,否则他就和巴桑鱼死网破,宁愿毁了圣物也绝不还给他。 “别以为我怕你们。我的身手你见过,要宰了我没那么容易,逼急了我,我明天就带着这东西出国,不然就嚷嚷到满世界都知道。”高闯使出无赖手段,“你若不答应我,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你,但只要你完成我的愿望,我双手奉还。” “你就不怕去了回不来?就不怕因为使用不当,和这圣物一起同归于尽?”巴桑恨得牙痒痒,但对高闯的要求也比较奇怪,本来以为他会要求金银财宝,没想到他竟然想回到六百多年前。 “你告诉了我这个秘密,我随时都命悬一线,还怕个什么?告诉你,我高闯从十六岁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次面临生死了。别威胁我,没有用。” “可你为什么要回去?”巴桑还是不懂,“有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 “编瞎话也编个圆一点的。”高闯不上当,“你们用这对圣物寻找灵童,如果回不来,那还混个屁啊。现在给你两条道,一是给我来趟双程的穿越票,二是让这宝贝毁了,然后和我大打一场,生死未卜,你自己选吧,就看你明不明智了!再说了,送我走,过些日子再弄我回来,到时候我原物奉还,对你们也没有损失,我死我活与你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多等些日子,看你也是教里的人物,怎么连点耐心也没有。” 看高闯很坚决,巴桑思虑良久才说事情太大,要禀告掌教才行。然后就又是沐浴焚香,又是闭目祷告,气得高闯想问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看他那意思,这个教虽然隐密,可却并不是在太偏远的地方,明明说两句就能解决的事,他非要弄得那么神秘。 好在结果还不错,对方答应了,但是要马上办,而且不能和巴桑分开。高闯明白这是人家怕他又出妖蛾子,提防着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叫来了他的死党张辉。他也不傻,穿越时空要一对圣物才行,如果把东西给人家,人家要是反悔了怎么办?所以这东西他得拿着。可是如果他拿着,他在六百多年前,人家在现代,两个圣物凑不成一对,那他怎么回来啊。 所以他想了个办法,他会在穿越时带走圣物的其中之一,然后在整整三年后把圣物埋在一个地方,要张辉在约定好的时间和地方去挖,然后就会想办法把他弄回来了。巴桑说过,如果他去三年,这边的时光也就三个月。他不懂这有什么科学道理,反正他虽然喜欢冒险,本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精神,但能自己办的事,就不麻烦老天爷了,他老人家也怪忙的,凡事都求人家,想想也讨厌。 “你脑子进水了,而且进的是开水!”张辉一听就反对,“你怎么知道这几个五迷三道的藏佬不是骗人。” “我不是有你嘛。就算是发神经,你就让我发一回。”高闯道:“发完了,一看不对,你把我送精神病院不就结了嘛!” 张辉又劝了几句,巴桑竟然也来帮腔,好像他们俩是一伙的,但高闯铁了心要走,虽然心里也有点嘀咕,但他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因此决定赌上这一回。 “你大爷的,怎么就劝不住呢!”张辉没办法,只得同意,“我看你生下来时脑袋一定让门挤了。” “少废话,咱俩商量一下怎么办?”高闯把张辉拉到一边,悄悄说:“你不是为了追你侄女的小学老师高莹,请人家去过一趟南京玩吗?当时郑和下西洋就是从太仓的刘家港出发的,所以我打算从南京走,也就是明朝时的金陵。那地方你熟,地点你来选。”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好像不记得你历史及过格。” “我就爱那一段事,虽然知道的不是太清楚,好歹也认真读过。话说回来,你哪那么多话,让你想地方你就想一个牢靠点的吧。” 张辉没办法,只好认真想了想,“静海寺吧,那里地方大。听说大明开国前就有,古时候叫天妃殿还是什么的。就算过了那么多年,地方应该没大变,我们到那儿找个隐密的地方,然后你整三年,我整三个月,你埋我挖。话说头里,如果我挖不到,结果把人家静海寺给弄塌了,然后国家一枪毙我,我魂回明朝,死也不饶你,我还没娶媳妇呢,你要是让我老张家断子绝孙,你缺大德了!” 第七章约定(下) “行行行,我等着你掐死我。”高闯无奈地哄着老友,“话说,你请人家高莹旅行了半天,也没追上,可笨死了你。你说你也是,一个卖鱼的,为什么那么喜欢知识分子啊。等着,哥们从明朝给你弄回来一个绝代佳人,解决你大龄男青年的婚姻问题。” “不行。”这句话,他们没背着巴桑,让巴桑听了个满耳。 “你属兔子的,耳朵那么长。”张辉道,有点责怪巴桑为什么丢了东西,害得高闯异想天开,又有点怪自己,好好的,为什么领他去沈阳道。 “你不明白,多少人去,多少人回,不能带人回来的。”巴桑急道。 “听见了吗?”张辉拍拍高闯的肩,“到那边别泡妞,也别见了个齐头齐脸的就勾搭,始乱终弃,你又缺一个大德!” “东西――能带吗?”高闯小心地问,生怕自己和阿诺&p;#8226;史瓦辛格似的,到那边是**。 “随身的可以。”既然已经合作,巴桑干脆老老实实,“顶多带一点东西,但不能超过你的体重。” 高闯一听眼睛发亮,别的倒还罢了,他吃饭的家伙他很想带着,那有他多年水手生涯用得最顺手的东西,到了那边一定可以用得上。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走?”他问,“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圣物,否则我怎么回来?我拿我的命抵这件圣物总行吧?” “和圣物相比,你的命和我的命都一钱不值。”巴桑不客气地说:“我们马上就走,然后我会一直等你回来,圣物也会早一点回来。” 高闯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听话过,乖乖地听从吩咐。他知道自己的主意有些疯狂,可是他相当期待这次时空之旅,虽然没有成功之前,他还是比较怀疑。他收拾了东西,张辉在网上给他买了套汉服,还有一双布鞋,好在网上的店本身就在天津,直接就拿来了。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可毕竟也是古装,总比他t恤和牛仔裤强,然后他们又悄悄约定了埋藏圣物的地点。 “你挖了东西出来一定要小心,别回头让他们抢了东西去,到时候你就没哥们了。”高闯最后嘱咐。 “把心放肚子里,我也不是好惹的,除非咱俩死一个,不然这事绝没问题。再说我看这巴桑很忠厚,就算你可恨,也不会把你往死里整。” 张辉起初不同意,现在又安慰高闯,亲自陪他到了南京,然后在一个深夜里,在静海寺外,一个神神叨叨的藏族人像拿高闯献祭一样,一道白光之后,高闯在现代消失。 消失之前,高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向他追了过来,但还没看清是谁,白雾就把他围了起来,而当白雾散去,他就被两个小萝莉戏耍了一番,最后被踢下了香车。 ……………… 这是哪里呢?来的时候是半夜,现在看样子却是黄昏。来的时候是静海寺,而现在他是身处一个集市之上,而且是被一个小姑娘从公主的车上踹下来的。这是历史的变化,还是穿越时出了什么错误? 高闯摔得周身无一处不疼,干脆躺在地上不动,正思量着,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对“粪叉子”。这手他太熟悉了,看得他心里一凉,不会吧?难道他没穿越成,还在现代,那刚才的六公主事件又是哪一出? 抬起眼皮看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康的、黑黝黝的脸,长相还是用那句东北话形容:小伙那是比较相当的帅呆了,不是张辉又是谁?可是慢着,他为什么穿着古代的衣服,眼神陌生,重要的是,他为什么看来那么年青,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这位兄台,你――是生病了吗?”粪叉子手说。 他是病了。因为他出现了幻听和幻视,面前的人长着他最好的朋友的脸,却叫他“兄台”,而且他发现自己周围的人都身着古装,发式和行为也比较古式。病死了也就算了,他就怕病糊涂了,搞不清自己在哪里?看来精神建设也要跟上,不然就是真的穿越了,心理承受问题也是个事。 蜷起腿,摸摸膝弯处,幸好他随身携带的匕首没被那两个不讲理的小丫头搜走,顺手拔了出来,在手臂上一划,血出来了,疼痛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个梦。假如他是疯了,那么大家一起疯吧! “兄台,你这是――”那人惊讶地问。 “没事,我是让我的脑子清醒一点。”高闯狐疑地看着眼前人,伸手搭在粪叉子上,被拉了起来。在起身的一瞬间,他喊了一声“傻叉二子”,试探一下眼前人的反应。可惜那个人只看了他一眼,似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证明这人绝不是张辉。 “我摔了脑袋,记不住事了。”高闯抹了一下手臂上的血,“现在是什么年间,这里是哪儿?” 假张辉奇怪地看了高闯一眼道:“现在是永乐三年,这里是金陵。” 高闯一听,乐得差点蹦起来。这么说,穿越是成功了?就算他还要考察一番,但巴桑就算骗他,也骗不出这么大个场面,穿越成功的事看来十有**了。再看这条街还挺繁华,人来人往,站在街上向左一看,有一座大庙似的建筑,不是静海寺又是什么?! “贤弟,高姓大名?”高闯不知道明朝的人要怎么说话,老实不客气地称呼人家为贤弟。 “张光军。” 光军?加在一起不就是个辉字吗?看来这个人很可能是傻叉二子的前世。话说回来,老张家一脉真是悲哀,六百年了,最少也转了十世了,一直姓张也就罢了,就连那对粪叉子手也没变,这是宝贝啊还是记号啊,竟然一代传一代! “兄台要去哪里?为什么会摔在地上?”张光军问。 “我叫高闯,比你大个几岁,你以后叫我大哥就行了。”高闯心里暗笑,在现代,张辉都不肯叫他一声哥,现在他让他六百年前的祖宗叫,那论起辈份来,张辉可是自己重起来没完没了的孙子辈。 “咱哥俩怪投缘的,带我上你家看看去呗?” 旧版第二部分 这里是接正文第28-29章之间。因为较长,所以此处分为三部分上传。 …………………… “说来听听。” “臣斗胆问一句,皇上有没有决定怎么安置太孙殿下?” 朱棣“嗯”了一声,似乎此事让他非常难以决断,“杀了他,朕实在不忍,可是放了他,又恐他被人利用,到头来免不了骨肉相残,依你看呢?” 他还是一位年青王爷的时候,郑和就是他的近侍,因此他对郑和的信任非比寻常,这样的心事,他也只有和郑和才说。 “皇上,留太孙殿下在身边,尤如在心腑要地放着一把钢刀,实是不妥。臣以为,应该依高闯之计,趁臣出使四海之机,把太孙殿下送到一个没人知道,也不可能轻易到达的地方。只是太孙殿下自幼生长在皇宫,一人在外恐怕不方便,也可能被有心之人挟持,跑回来让皇上为难。所以要派两个人跟着太孙殿下才行。” “你说让高闯一直跟着允文吗?” “皇上,这实乃是您天威仁厚之举啊。”郑和诚恳地说:“假如他愿意为皇上所用,就御赐他为太孙殿下的侍卫,这一生就随太孙殿下在海外之国生息。假如他不肯,那么臣带他到海外之后,可除此后患。臣虽不济,但武功谋略自信不输于他,定能把此事办得妥妥帖帖,而且依臣猜测,此人聪明机灵,不会做出以卵击石之举。” “此人聪明是有的,但野性难驯,狠劲上来,会不会以卵击石,却是不能确定。”朱棣轻笑一声,“朕相信你能控制局面,也明白你的意思,你爱惜他是个人才,不忍让他因为无意的莽撞之举而丧命,而且你出使之事确实用得上他。好,朕就依你,亲赐高闯为修武佐校尉,让他这一生跟随允文。朕还会赐你空白诰敕,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你可以在海上代朕行事。” 郑和闻言,立即跪下谢恩,哪知朱棣又道:“允文耳软心活,性格软弱,不能只让高闯一人跟随他,就让正国也跟着吧,再赐他们以安身之资。这件事你去办,封正国为正三品武义都尉,世袭。告诉他,等他安顿好了,也生个一男半女出来,位子传了儿子,他就可以回我大明了。” 郑和领旨,即刻下去办理。就这样,高闯糊里糊涂的从一名更夫成长为一名修武佐校尉,命暂时保住了,虽然脖子上还有一把刀悬着,随时可能落下,但他至少得到了宝贵的缓冲期。 “大哥穿这一身军官服真帅哪!”张光军像一条蹲在路边的小狗儿一样,崇拜地看着高闯。 “少嘴头抹了蜜似的,老子在大牢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去看过我?” “大哥失踪,我找遍了整个金陵,就是没想到大哥陷在了牢里啊。”光军说起这个眼圈都红了:“那天晚上船厂进了贼人,然后大哥就没了踪影,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我让贼人弄死了,四处找我的尸首,等着收尸是吧?这是孝顺儿子才做的事,你那么好,干脆认我当干爹得了。” “大哥!”光军涨红了脸,有点惭愧地看着高闯。 此时的他们已经呆在军营里了,郑和宣旨后,就给了他一个文书,告诉他被编到了一个叫周闻的武官手下,让他自己去报到。他当然不能忘记光军、小老虎牙和小星,所以趁热打铁,一并向郑和请求。没想到郑和极为痛快,同意这三人进入军营,但也要通过最后这两、三个月的训练考验才行。对此,高闯没有意见,毕竟古代的医疗和航行条件都不太好,假如没有海上生活的能力,去了也是死,还不如不去。 光军本来可以编入随船工匠之中的,可高闯想,尽管做水兵比较辛苦和危险,但光军一定想跟他坐一条船,所以三个自愿做了他兄弟的人全和他编入了一个小队。 他很明白,他是因为丰富的航海知识才免于一死,而且朱棣一定知道他不敢泄露秘密,所以才放任他自由活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少和不相干的人说话,谁知道这位性格果敢暴戾的皇帝会不会再因为点风吹草动而来一个“抄十族”。他是请小老虎牙和小星通知的光军,让他和舅父知会一声,然后来军营报道,那两个小子则要去见过小情人,才会来。 “想想多威风。”光军还在兴奋之中:“御封的修武佐校尉啊。” “职位是校尉,可是地位是小兵,没看我们住在哪嘛。”高闯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大而简陋的木屋,像大车店一样,两边有两排通铺,一排就有十几、二十个行李,每个位置前还都放了一个铜盆,也不知是洗脸用的,还是洗脚用的,或者是夜壶的性质,或者还兼当饭盆的一品全能盆。就是说,这个房子要住三十多个人,还不如他和光军在船厂,好歹也有一间单独的宿舍。不过他吃苦吃惯了,并不计较这些,怕的是他这菜鸟新兵,却偏偏还有点职位,到这里又要被人盯上生事。 校尉就校尉吧,还什么“佐校尉”,他打听过了,这是从九品的武官,就是说连九品芝麻官也不是,还用得着御封嘛。他现在怀疑朱棣是故意整他,给他小鞋穿,就是要让他成为军营中其他人的眼中钉,这样就等于在他周围布下了无数条眼线,让他不能轻举妄动。 “吱呀”一声,营房的简易木门被打开了,小老虎牙和小星闯了进来,已经换好了军装,一脸兴奋比光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是去看小花儿和小蕊儿吗?这么快就回来了?”高闯习惯性的抬了抬手腕,这才想起他的多功能手表还在朱棣手里,他提审自己时即没有提,也没有还的意思。 “和她们两个打个招呼就先来报道嘛,反正每五天有半天假期,那时再去看她们好了。”小老虎牙搔搔头说:“其实现在她们两个在气头上,我和小星只好先躲啦。” “活该!如果我是那个邓姑娘,我先阉了你,让你没事乱跑,连个招呼也不打。”光军道。 在这两个小子去通知他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很快混熟了,而且自动论资排辈,两个小的现在叫光军为二哥。这让高闯觉得像自己是带人混矮骡子的黑帮分子,又让他想起光军的后世叫“傻叉二子”,果然从祖先那里都是排行老二。 小老虎牙吐了吐舌头:“我家小花儿才不会那么做。她虽然生气,可还是想我的。还有,小蕊儿见到小星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呢。” “说这个干什么?”小星比较害羞,连忙转开话题,“老大,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有一个军士让我告诉你,郑总兵在威武堂等着,有请老大呢。” 第三十四章小兵传奇(中) 这支准备和郑和远洋的水军,是由南北两军组建而成,不过是以南军为主体。最高领导是由朱棣最信任的郑和,以及其手下统领的几名太监来担任,下级的将校极军官即有南方的建文旧臣,也有北军中新官勋贵,主要是由来自锦衣卫、水军右卫、金吾左卫、龙江左卫、宽河卫、府军右卫组成。其中金吾左卫和宽河卫是北军新建,人数较少,但习于骑射,而南军则熟习水战。 威武堂,是军营中的议事之所,高闯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许多军官在等了。趁着守门的兵士进去通报之机,他藏身在半掩的门后向大堂内观看。 就见大堂迎面的地方摆了一张阔大的书案,书案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张椅子。右边的椅子上坐的是郑和,他正与坐在左边的一位武将说着什么。那武将非常年青,也就二十多岁,瘦削而精干,脸露英气。 下首有一排椅子,年青武将的这一侧也坐着三个武将,郑和那侧却坐着两个太监,还空着一个位子。 高闯正想看得更仔细些,已听到郑和叫他进去的命令,只得先行进入。他低着头,胸中十分闷气,在现代社会,他没向任何人低过头,可在六百年前,他却不得不一再的屈从于所谓的权威。 “卑职高闯,见过各位大人。” “不必多礼。”郑和并不尖利的沉稳声音传来,“先见过各位大人,然后坐下说话。”他指了指左首的年青武将,“这一位是御封武义都尉王正国。” “这一位是周闻周千户。”下首第一个的武将,身高马大,还有一蓬大胡子,看不出年纪。 “巩珍,武德骑尉。”面目清秀的中年人,像是文官一样。 “费信,锦衣卫副指挥史。”香港电影中常见的反派人物,不过和传说中不同,竟然温文尔雅,当高闯的目光扫来时,还友好的点头微笑。 “这边是我的手下,内监的两位副总管,王景弘、李挺。”这两个人看来比这些武将更难相处,叫王景弘的是个胖子,眼神冷冷的,看似对高闯相当怀疑,那个李挺却一脸戾气,看来脾气相当不好。 这些人看样子官职都不低,可能以那个叫王正国的职位最高,因为他和郑和平坐,并且是坐左边,古人以左为上,所以虽然高闯从这些人的官服上看不出什么,但也明白,这里只有他是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其实这也没什么,他就是有点不想坐在两个太监的下首,但又不能违命。 “各位大人,此人是我在民间识得,蒙皇上隆恩,亲自盘问过他的才学,认为此人可堪重用,是以破格御封为从九品的修武佐校尉。”郑和撒谎连眼睛也不眨,把高闯佩服得差点当场下跪,“虽然他的品衔较低,按理是不应在这里与众位大人一起议事的,可是他熟悉航路水道的事,咱们都是行武出身,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一切海事为重。各位大人有意见吗?” 他一番话有义有理,以主事人的姿态说得无比大方,哪有人说个“不”字。 “既然如此,高闯,你先说说那个海军陆战队的事。还有,你来军营半日,有没有发现应该改进之处呢?” 高闯把那天和朱允文所说的话说了一遍,听得几位武将频频点头,就连两个分明看不起他的太监也认真了起来,态度没有那么倨傲了。 “我只是个在海上呆了十几年的人,不懂带兵之道,全凭一张嘴,真才实学是没有的,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各位大人原谅。”高闯说的是实话,不是对这些人溜须拍马。他虽然海上的生活经验丰富,但那是在现代,有高科技的设备做为后盾,在这里一时之间是玩不转的,要重新适应才行。 “你读过兵法吗?”李挺突然插嘴,声音尖利刺耳,和郑和的浑厚嗓音差别很大。 “卑职对于兵法,那是六窍全通。” “怎么讲?” “就是一窍不通!” 高闯话音才落,堂内的人全笑了起来,紧张如考场的气氛有所缓解,让高闯也舒服了些。他从小成绩就不好,最怕这种考试式的盘问。 “那么你对水兵的操练有什么建议吗?”大胡子周闻问。 “不敢说是建议,只是在海上生活的一点感觉吧。”高闯说:“大明水军,无敌天下,只不过以往大约只是在靠近海岸的地方作战,假如到了外海,那里的风浪自然与平时不同,更加颠簸,遇到风雨时甲板滑得站不住人。所以卑职以为,操练水军时应该想办法让他们渐渐适应颠簸,而且战靴也要改良。” “哦,要怎么改进呢?”中年人巩珍问,显得特别好奇。 古代物质提供有限,最后高闯想出了弄一个巨大的辘轳,把人装入其中滚动,以练习适应海上风流的训练要求,而战靴,则一人配一双木底鞋,鞋底下有轮胎那样的花纹,以增加摩擦力。他买过一双荷兰木屐,又防潮,又防滑,只要鞋旋儿做得好,还很舒服。 在高闯的“奇思妙想”下,开始时大堂还是一问一答的方式,到后来所有人都围到了书案边上,听高闯一边说一边在纸上乱画。高闯提议在原来的水兵基础上增加三种作战小队,一是尖刀小队,要选择作战勇猛,脑筋聪明,举止冷静之人加以训练。如果在海外遇到敌军,这种小队可起到突袭作用,直插敌人心脏。二是蛙人小队,这要选用水性极好的水手,还有招募来的渔民。这些人配备上高闯画在纸上的设备,可做潜伏和侦察之用。三是工程小队,这是高闯玩军棋时的感想,如果外出作战,工程兵必不可少。虽然船上带了各种工匠,但这和工程兵是不同的。总之,在威武堂呆了近两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擦黑时,他才讲解完毕,把他从那个美国海军精英那所学的,一点不剩,全倒出来了。 “就是说海军陆战队,不单纯是搭载船只的步兵,而是装备精良的骑兵?”郑和终于明白了高闯所说之意。 高闯想说,实际上海军陆战队是搭潜艇或者从飞机上跳伞的兵,可此时却只能点点头。心想,谁说海军陆战队的萌牙是出现在十七世纪中叶的英国海军,明明在大明朝的时候,郑和的船队已经具有海军陆战队的雏形了。 高闯离开后,郑和还捧着他画的图纸细细研究,但高闯明白,那几个武将和管事太监虽然认同他所说的东西,但对他还是一样的态度,没那么容易改变,但愿他们别卸磨杀驴就好。 第三十五章小兵传奇(下) 天色已晚,高闯回营房的时候,士兵们已经操练完毕,纷纷回来了。他一路小跑,想赶在和他同营房的人回去之前抢先到达,因为他怕他三个兄弟会惹出麻烦。小老虎牙和小星少不更事,虽然在大牢里有过黑暗的人生经历,不过此刻的他们正意气风发,难保得罪人而不自知,光军是太忠厚,被惹急了又是极执拗的性子,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很容易闯祸。 他从来不怕事,但现在好不容易进入了随船水军,还是不要多生闲事为好。这也不是中国人坏,而是人类的劣根性,上学的时候,老生会欺侮新生;大牢里,犯人们会修理新进来的;军队里,老兵会折磨菜鸟新兵,这些由来已久,不新鲜了。 远远的就看到一队人晃着膀子走进了营房,高闯快跑几步,硬在房门关上之前撞了进去。 “哟,这不是咱们从九品的修武佐校尉嘛。”一只手伸了过来,在握住他手臂的一瞬间加了些不必要的力气,似乎是想掀翻他,而不是要扶他。不过高闯下盘极稳,手臂又有力,对方的阴谋没有得逞。 抬头一看,是一个年纪不轻的老兵,一张脸油光锃亮,个头不高,长相委琐。看到他,高闯突然想起了那个大牢中的李胜。谁说人不可貌相?那是有的人不会看,所谓相由心生,不是说美丑,而是说每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个人气质,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百户长大人也是的,怎么能让佐校尉大人和我们这些小兵住一个地方,这可坠了大人的威风!”那个人笑着,眼睛里却满是挑衅,显然对高闯的到来分外不爽。 高闯无视他的明捧暗踩,淡淡地道:“我寸功未立,不过是皇上的恩典,比不得诸位一刀一枪的真打实干,这官衔就是个虚名,来住普通兵营是应该的,以后做得对不对的,还要请各位多担待。”他边说边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三个兄弟挡在身后,顺便看了一下营房里的情况。 一间营房大约住三十几个兵,现在这里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二十几个人,显然是以那个老兵为首,一个个面色不善,看着像要找碴,把一天操练的疲劳发泄发泄。 高闯暗中戒备着,知道这些日子一定不会太平地度过,虽然他来到军营只有半天,但也看出了一点端倪。这里的军队是南北两军混编,北军因为是和当年的燕王、现今的皇上征战过来的,所以一直是胜利者的姿态,在军中职位也较高,南军人多,可地位相对较低。日常的相处看似平安无事,但实际上是暗流涌动、矛盾重重的。 他作为一个北方人,却被编入南军,明显两面不讨好。南军会排斥他、北军却会把他当作叛徒而不容纳他。他想这就是郑和的目的,让他不能和任何人有过分亲密的关系,而且因为他无功而又有官职,还没大头目罩着,所以成了众矢之的,自动有人替朱棣监视他了。只是这样一来,他周围必定危机四伏,也连累了身边的人,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保着三个兄弟。 “我们兄弟是小兵,只有我们不对,哪有大人的错,这说得可真比唱的还好听,我这粗人可就不明白了。”老兵再说。 “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高闯问。 “哟,怎么着?还要去和皇上告状啊,从九品的修武佐校尉大人。”那人见高闯退让,愈发无理起来,口口声声提那个从九品的低级官职,不仅高闯心头火起,就连一向忠厚的光军也忍耐不住了。不过他才想上前说话,却让高闯拦住了。 “既然这位军爷的名子如此高贵,不说就算了。”他指了指门边的床位,“新来的睡在这儿对吧,我虽然没当过兵,这点行事还懂,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光军,你们把东西拿这边来,别到处乱跑,免得无意中得罪了其他军爷。” 光军应了一声,和小星他们依言而行。高闯则镇定地站在当地不动,和那个老兵的眼神交会,态度不卑不亢。他明白自己目前是在别人的地头上混,不能在这派系严重的军队里惹事,可是让他讲礼貌、知进退可以,毕竟这里就是论资排辈的地方,但若让他低头那是不可能的。在大明,唯一能让他低头的只有朱棣,因为他是一国之主。 “这是我们戒爷,副百户长。百户长以下,全是戒爷在管事,你那一对招子放亮点,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这里是军营,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别说校尉,就是将军来了也是县官不如现管。”老兵旁边的一个人恶狠狠地说道。 “小瓜,不能那么和校尉大人说话。”老兵戒假意拦着,眼角余光却看着高闯的反应。 高闯虽然还弄不清楚大明的官衔,但却明白一个副百户长是不会和下级士兵住在一起的,所以这个老兵戒是来给自己个下马威的,现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自然是早就商议好了,而且这十几个兵士边说边慢慢围上了高闯,似乎只要他说个“不”字,就立刻给他好看。 他心里冷哼一声,表面上却平静地说:“我们兄弟不是找麻烦来的,也不是从北军过来的搅屎棍,不过是混口军粮吃。副百户大人尽可把心放肚子里,我高闯历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方便、自己方便,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最好。” 他的回答不能让那些军士满意,围得愈发近了。可高闯稳定如恒的站着,高大的身体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之气势,让那些兵走近后都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不自禁又向回退了一步。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可空气中却似有刀光剑影一样。 老兵戒看高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知道这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可是他毕竟是有官职的人,也没做错什么事,不好直面冲突,只能暗寻机会,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都学学,都学学,看从九品大人怎么说话。”他干脆直呼高闯那个可笑的官衔,“我是来欢迎一下的,既然见到了,我就先走了,军务繁忙啊。你们都歇着吧,明天还要练兵,别出了什么错处,那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二十几个人轰然答应,老兵戒向这群手下使了个眼色后就离开了,路过高闯的身边时还没忘了猛撞他一下,结果还是没有撞动,自己倒一趔趄,恼羞成怒之下,暗下决定,明着不行就来阴的。 高闯暗中嘱咐了三个兄弟几句,让他们凡事先忍,忍不住了也要等他在场时再做决定,然后四个人挤在靠近门边和马桶边的极小空间内,度过了当兵的第一夜。 旧版第三部分 接旧版第二部分。 ……………… 第三十六章冲突(上) 早上起床时,光军的军服不见了,因而在校场点兵时迟到,被打了二十军棍。行刑兵的下手极重,纵然光军是打铁的出身,皮糙肉厚、身体强壮也禁不住,趴在床上不能动弹。而在高闯给光军去找军医的时候,小星在训练中被“无意”伤到了眼睛,幸好他为人机灵,躲得快,只是半边脸肿起而已,而小老虎牙则在为四个人打饭时被小瓜支开了几分钟,等回到饭堂,连一粒米也没有了。 “怪我。”高闯不怒反笑,对方这样挑战他的耐性,让他生出以强制强之心。没错,在兵坯子们中当刺儿头是很不明智,但他可不是个人家欺侮到头上还能忍的角色。他这个人发起狠来,就算鸡蛋碰石头,也要甩对方一身蛋黄子。 “怎么能怪老大,怪那些兵坯!”小星愤愤不平,“还以为只有大牢里那样,没想到在兵营也是一样。” “错。”高闯摇摇头,“你既然叫我老大,今天老子就教你个乖。你记着,环境是人造成的,可适应不了环境就是你自己的事,男人就要在任何地方都能生存才行。所以我们今天遇到的事是我的错,因为我既然知道他们要暗中使坏,却没有想出提防的对策。” “现在怎么办?”小老虎牙问了一句,同时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他肚子一叫,像是响应似的,小星和趴在床上的光军的肚子也咕咕乱叫了起来。 “干什么,起哄啊,不许再叫,都给老子忍耐。”高闯啼笑皆非,但此时他的肚子也不听他指挥了。不过这不怪他们,这些将随郑和下西洋的水军训练极其刻苦,半天下来,不饿才怪了! “老子再教你们一个乖,这回书叫腹式呼吸。”高闯没办法,喝了一口水,冲淡了一下胃酸,“我们喘气儿的时候,吸气时鼓肚子,呼气时是瘪肚子。现在我们给它反一个个儿,吸气时瘪肚子,呼气时反而鼓起来,这就叫腹式呼吸。” “这是什么功夫?”光军趴在床上不好练习,于是问道。 “这不是功夫,这只会按摩胃部,让你们别那么快饿死,好歹挨到晚上那一顿。”高闯说着,然后细细想对策。 最后他决定把光军送到军医营去,刚才他找医生时见过那里的一个医生了,名叫匡愚,江苏人,四十不到的年纪,独身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为人温和、正派,颇有点医者父母心的仁慈感。他的儿子是个手脚灵便的小个子,活泼得很,就是长得有点对不起人,名叫匡弓。高闯初听时,还以为叫旷工或者矿工。这父子俩主管一间医账,被称为神农父子,医道好,人也不错。 光军是皮肉伤,按理是不能住在医账的,可高闯怕他们去练兵时,老兵戒的手下来找光军麻烦,现在光军行动不便,一定会吃亏。于是他干脆和匡愚明说。匡愚是名医,几个月前应招而来,为了适应军中生活一直住在军营,早就见惯了这些事,当下立即就答应了。 解决了光军的事,高闯吩咐小老虎牙和小星要与他寸步不离,就算被调开,也要马上到人多的地方呆着。而且晚饭时,不要一次装一大碗饭,先装半碗,等吃完再去装一碗,因为他观察过,只有吃得快的人才有机会吃第二碗饭,所以装得少的人可以吃一碗半,反而占了便宜。军粮并非不够,只是这帮人太能吃了,总会有人空着半截肚子。然后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轮流守夜。 在闲逛时,高闯发现马倌的头儿是津蓟关的人,也就是天津蓟县,说来也是老乡,硬攀了半天,得到了一个马铃。如果同营的家伙想一拥而上,他只要一摇马铃,在寂静的夜里,所有营房的人都得醒过来! 在他的周密布防下,接下来的几天竟然没有让老兵戒的手下得到一点机会,顺顺当当的就过了。可是安静了没几天,郑和又来找高闯了,这一次是给他看他“设计”的蛙人服――水镜是没有办法弄的,但有用特殊桐油浸过的面料做的水靠,防水而有弹性,还有保护色彩;有用柔软的竹枝做支架,以同样防水布制成的脚蹼;防止水流灌入、有回流设计的双层呼吸管,因为没有氧气瓶,只好用这个装置呼吸;还有风雨天气下防潮防滑的木底鞋。 高闯当天只是用毛笔在纸上画了个大概,没想到不过几天,大明的能工巧匠竟然全数做了出来,不仅一点没变形,甚至比他想像的还要好一点,真是智慧在民间啊! 看到高闯对那些东西爱不释手,郑和也很高兴,说起操练水兵的辘轳也已经准备完毕,明天就要正式采用新方法训练水兵了,也会和其他军官讨论登陆骑兵的战术布置、兵法、以及携带哪种火器。因为大部分火器和火药要用生石灰防潮,还要防火,但若遇到突袭或者上岸,还是要携带轻便一些的火器的。 “高老弟还有什么建议吗?”郑和问着,说到兴奋处不再像平时那么矜持端方,喊起高闯老弟来。 “郑大人,我想是不是应该请船匠再造几艘――登陆船。”因为要亲身参加中国人的这次了不起的远洋,高闯毫无保留的奉献他所知的一切,“就是那种吃水浅,又轻又快,船头坚硬,不怕暗礁,还可以直接滑到沙滩上的小船,不必大,只要能乘坐十人上下的兵士就行,作为尖刀小队的偷袭船?” 郑和想了想道:“好,是个好主意。不过高老弟,你提的那个尖刀小队和蛙人小队,我大明水军没有先例,不如你来协助周闻大人训练这些人。官位上当然他主你辅,但实际上,周大人只负责挑选兵士和协助你,毕竟他对手下这些军士比较熟悉,你负责整军。” 高闯吃了一惊,他现在已经是南北两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还要当教官,那不是直接把他往火山口推嘛!但他才要推辞,就看到郑和一脸不容反驳的样子,心想这些当官的都这样,表面民主,其实你依着他的意思就是民主。 “好吧,卑职只有勉为其难了。”高闯无奈地说。一转眼看到了郑和的衣袋,突然生出个念头,过几天他们可以轮到第二次休假了,最好让两个年青人去见见小情人,再让光军吃点好的,补补他被打成八瓣的屁股,这可都是需要钱的,可他们四个人身上都搜不出一文钱来。 “郑大人,卑职有个无礼的请求,可否请大人借给卑职一点钱,饷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卑职穷得掉进水里都能马上漂上来了。” “这还用借吗?”郑和一愣,随即摸进衣袋,拿出两张银票递给高闯,“是我想得不周到,忘记预支你饷银了。” 高闯老实不客气地收下银票,匆忙中见银票的数额还不小,嘴上说着有了银必还,但心里却说:老子被你们害成这样,这银子就是刘备借荆州,不知何日还! 第三十七章冲突(中) 才一出威武堂的大门,就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兵一直冲他拼命摆手,他认得那是费信大人的亲兵,因为叫小石头,所以大家平常叫他小兵石。就见他神色焦急,高闯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 小兵石一手抓住高闯的手臂,一手抚着胸口顺气儿,显然一路上跑得急,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断断续续地道:“我――我跟费大人――出营办事――先回来一步,正好看到你那两个小兄弟――跟着一群你们龙江左卫的老兵向校场后面的――后面的――” “河沟边上?” “对,就是去那里。我知道你呆在南军不好过,我怕――我怕――喂喂――” 没等小兵石说完,高闯迈开大步就跑。现在情况明摆着的,那些人趁着他被郑和叫走的空当,要对那两个小子下手了,杀死兵丁他们不敢,但一顿暴打是肯定的。可是他高闯就算再不济,就算他这个大哥是小老虎牙和小星硬攀上的,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吃亏! 绕过校场,后面是一条窄窄的河沟,那里堆着一些废旧船只和杂物,平时是没人来的,可是他才一跑到校场边上,就听到了呼喝声,见一群老兵正在围攻两个年青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郑总兵来啦!”他大喊一声,然后趁这声音让那些人惊惶中停手的时候,顺手抄起一柄旧船桨,一跃到了战场中心。 “今天老子开了眼了,打仗的时候你们节节败退,欺凌弱小倒是很威风嘛!”他似笑非笑地站在那,眼神晶亮,怒火好像要喷出来一样,偏偏神色却镇定,脊背挺得笔直,看起来有些骇人。 “少废话!”为首的还是那个小瓜,他虽然不自禁的向后撤了一步,但是嘴头却硬,“谁让你一直缩在龟壳子里不出来,今天就要替你教训教训手下人!” 高闯根本不甩他,只看了看身后的小星和小老虎牙,见这两个人满脸是血,不过手里都抄着在这里捡来的木棒,恨得咬牙切齿,显然并没有服软,也没有束手待毙,一直是反抗的。高闯得意的竖了一下姆指,“好兄弟,做得好,看大哥给你们报仇!是那个瓜子挑得头是吧?今天大哥就把他的牛黄狗宝掏出来,给你们解解气!你们――”他伸手一指呈扇形围着他的人,“要么散开,要么一起挨揍。我话说头里,老子下手重,到时候缺胳膊断腿,或者从此断子绝孙,可别怪老子没提醒过你们!” “你――你从龟壳子里出来啦!”小瓜说,他们这边人虽然多,但他却莫名其妙的有些胆寒,又向后缩。 高闯冷笑一声,“既然你们不会单打独斗,就会像个娘儿们似的二十个打两个,今天老子也要教教老兵戒的狗,让你们做狗也要有个做狗的样子。”话音才落,他突然大踏步向前,直冲入人群之中。因为行动突然,那些兵士一时不知所措,只本能地向后退,差点当场被他的气势吓得散开。 小瓜一见情况不妙,抓住身边的两个人向前猛推,大喊,“怕他个鸟,打死这北来的蛮子!” 在这种情绪紧绷的情况下,大多数人是不能思考的,只有本能的行动,此刻被小瓜这么一喊,空气中像被扯断了一条紧绷的弦似的,兵士们机械地挥着各种武器向高闯打来。 高闯本来一直忍耐各种待遇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兵戒就是和他过不去,现在他怒火中烧,性子中爆烈狂猛之气占据了主动,面对迎面而来的棍棒,狠狠回击了去。 这些兵士都不是武林高手,所以高闯如虎入羊群一样,而他身后的空当由小老虎牙和小星护着,让他可以认真对付前方和左右两肋的人,每一击都又狠又准,专门打人的关节和要害,如果不是在愤怒中还保持着冷静,这些人的结局可能更惨。 他握紧手中的船桨,先是横向一击,正中右手之人的胸窝,让那人闷哼一声,登时委顿在地;然后顺势把桨叶向上一撩,准确击中正面来人的下颚处,废了那人的下巴和半口牙齿;与此同时,他左脚直踹,让左手之人的膝盖骨完全折断,之后也没有拖沓,抡起船桨横向扫了一百八十度,随着木屑纷飞,船桨折成了一段一段,三个人也应声倒下。 手中没了武器,人也深陷在重围之中,这种近距离的格斗可是他的强项了,只见每一个近他身的人都在他身边迅速倒下,他如同天底下最锋利的刀,在敌人的惨呼声中,破围而出。 “你你你――”看着同伴在眨眼间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全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小瓜踉呛着倒退。 “我怎样?”高闯傲慢地拿眼角斜着他,“告诉你的老兵戒,有时候人多并不是绝对的好事,没听说过吗?人多打瞎乱,鸡多不下蛋,脓包在多,不过是浪费粮食!” “我会――转告的。”小瓜被身后的杂物绊了一个跟头,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但才一爬起就被高闯揪着衣领提了起来,“还是先告诉我吧,你是哪只手打的我兄弟。可想好再说,因为如果左手打的,我打断你的左手,如果是右手打的,我打断你的右手,如果是双手打的――” “他是用双手打的。”小星接口道。 “他还用头顶了我。”小老虎牙起哄。这两个人见高闯砍瓜切菜一样,以一招致敌术,只二十下就打得那些人不能动弹,兴奋得连身上的伤都忘了,心中畅快无比。 “他的脑袋是不能折断的,那样他就见阎王了,还是仁慈点,折断手臂得了。”高闯笑了一下,说的像在菜场上买两棵菜般简单,然后拉住小瓜的胳膊,反手力斩他后肘的鹰嘴处,小瓜还没有反应,手臂就从手肘处折断,然后是另一只。 长声惨叫中,一阵掌声从一堆废木后传来,抬头一看,却是老兵戒。 “好啊,今天我算开了眼了,原来从九品大人有如此身手,是我小瞧您了,在这给您赔个罪。”他看也不看地上的手下一眼,阴阳怪气地说着。 高闯轻摇了摇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我算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欺软怕硬了,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不爱惜手下的官。可惜,他们却为你这样的人卖命。” “事已至此,安抚他们有什么用呢?” “你要如何?” 老兵戒没有说话,只迅捷地扑了过来。一瞬间,高闯知道这是个有武功的,所以他才敢挑战自己。 第三十八章冲突(下) 高闯向旁一闪,可是肩膀上却还是遭到了重击,明明能够躲过的,可老兵戒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超出了他平时对速度的感觉。好在他的下盘很稳,这下并没有撂倒他,只是让他向后连退了几步。 肩膀上火辣的疼,他知道那是皮外硬伤,并不碍事,真正麻烦的是从乱木堆中又窜出了三个兵丁来,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昏了小老虎牙和小星,接着很有默契地站在高闯的后方和左右两侧,手里都拿着家伙,看样子也是有功夫的。 “竟然还有埋伏。”高闯轻蔑地笑了一下,“怎么不带着刀枪剑戟,那使起来多趁手啊。” “寸铁为凶。”老兵戒阴恻恻地说:“教训一下不懂事的新兵而已,用不着那么大动干戈。” 高闯明白老兵戒是不敢公然在军营里杀人的,何况他好歹也是个御封从九品的芝麻绿豆官,真出了人命不好善后,但老兵戒为什么非要和他过不去,为什么敢和他过不去呢? 除了看他不顺眼、雄性动物的地盘意识、以及不容他挑战早就形成的权威外,恐怕还有其他原因。估计这些人都知道他是从大牢来的,再往前数就是船厂的更夫,没有一点根基和背景。他的身份很容易让人猜测,他之所以有个小小的官职,还两次被郑和拉去议事,是因为他有海上生活的经验,目前只是被利用而已,并非多么受重视,也不一定有多么光明的前景,否则也不会被郑和扔到南军里当一个小小的兵士。 打他,就好像在打郑和的一条狗,是给主人看的。这就是说,老兵戒的上方有一个高官级人物。这个人要能和郑和平起平坐,郑和绝不会为了一个手下而得罪那个人;这个人要和郑和有严重的分歧,并对南军有着强大的影响;这个人还要和郑和在桌面上一团和气,却在桌子下面拳打脚踢。甚至,这个人是极力反对出洋的,因为不能违背圣意,就来和郑和找麻烦。 不幸,各种条件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所以他成了靶子。可是那些人找错了人,他不是任何人的狗,而且如果必要,他可以把别人的狗打得夹着尾巴逃走,再也不敢来惹他! “老子等着你教训呢。”高闯一把扯开上衣,缠裹在自己腰间,护住那两张宝贵的银票,“如果今天老子说个‘服’字,以后老子就改名叫‘怂蛋包’,不再是从九品大人!” “那就成全你吧。”老兵戒轻喝一声,迅速出手。 高闯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本能的横向一抓,同时把身体对速度的反应提高了些。但他快,老兵戒更快,这让高闯的一抓落空,同时侧胯被猛踹了一脚,再也站立不住,摔倒在那三个小兵的包围圈内。 这三个小兵似乎和老兵戒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配合相当默契,站位巧妙,招式相同,再加上四个人都是瘦小的体形,就像在山林间乱窜的野猴一样,迅捷凶猛、灵活多变,对高闯一击即闪,让擅长近身肉搏的他无处着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高闯被他们窜来窜去的身影晃得眼都花了,耳边全是他们尖利的呼喝之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被打裂的额角流出了鲜血,蒙住了他的一只眼睛,更看不清对方的来路。但这挫折没有让他恐惧,反而让他生出了一股狠劲,强迫自己跌倒后再爬起来,集中已经无法聚焦的眼睛寻找这些人的行动漏洞或者规律。 忽的一下,左边一阵劲风袭来,他本能的一低头,伸臂横挡,就听“啪”的一声响,一根木条在他手臂上断开,接着又有物体砸向他脑后,让他只能伏在地上才堪堪避过,但他一倒地,左右两侧的横踢就躲不开了,只能以手护住要害,身体上又挨了几下,有一脚差点踢断他的肋骨,那种疼法感觉好像用火燎了一样。 疼痛刺激了他,让他蓦然清醒,在挨了半天打后,终于摸清了这些人的套路。他甩甩头,把蒙昧了他眼睛的血水和尘沙甩开,不理会耳边得意的嘲笑,一跃而起,其灵巧和力量吓了老兵戒一大跳,没想到他挨了那么多下,竟然还能保持战斗力。 “几位军爷打得舒坦了吧?可是现在轮到老子发威了!”他说着一弯身,抄起地上一根残破的木棒,折下一段向老兵戒猛地掷了过去。 他力大无比,这碎木又有点份量,所以飞过去时带着疾风,速度奇快,让老兵戒躲得极其狼狈,恼羞成怒之下,招呼着其他三个人又攻了过来。可高闯已经学乖了,第一个人袭击他时根本不躲,以手中的朽木为盾硬抗了一下,之后两手把碎成两段的木头分掷,一个追击着袭击之人,那人速度身法再快,也快不过暗器一样打出的木头,虽然他终于还是闪了过去,但身法已乱,跌倒在场地边缘的废木堆中。 这边,另一块木头袭向第二个攻过来的人,使这人为了闪躲而不得不疾退,而高闯则没等第三个人攻过来就迎前而上,终于一把抓住了这个倒霉蛋,横向里一带,以此人为肉盾,迎向老兵戒的棍棒。 老兵戒这下打得相当用力,正中人体盾牌的头侧,使这位军爷当场晕菜。然后高闯再度改变他的用处,以其为人肉暗器,高举过头,砸向因意外而动作迟缓了的老兵戒,让这两人伏倒在地叠了罗汉。 他做完这些就快速跑到废木堆处,双臂用力,推倒了一人高的杂物堆,把才挣扎着爬起来的第一个人埋在了下面。唯一还站着的第二个人见形势急转直下,竟然想跑,高闯随手掷出的一把破木椅砸到他的脚跟处,让他直直摔倒在地,被随后赶到的高闯猛挥一拳击昏。 “现在咱俩可一对一了。”高闯一把掐住老兵戒的脖子,“你说是不是?” 老兵戒凭借的就是灵巧和速度,还有几个人之间的配合,此时攻击的锐气已过,又被高闯一双铁手抓住,好像一只逞了半天威风的小猴子被一头愤怒的雄狮按住了脑袋一样,哪还有力气反抗,被掐得脸色青紫,口吐白沫,完全回答不出一个字。 “爷爷问你话哪,你怎么不回答!”高闯一拳挥过,让老兵戒鼻血长流,“呀?够嘴硬啊你,竟然还不回话。”他说着又一拳打过。就这样左一拳、右一拳,片刻不到,老兵戒的脸就开了花,已经看不出个人模样了。 “你他妈的,还吐泡泡,你是死鱼吗?”高闯把破布袋一样吊在自己手中的人拎远些,憎恶地说:“和你这种人打交道,简直比受酷刑还要难受。算了,看你怪可怜的,爷爷给你洗洗!”说着把老兵戒大头朝下扔到河沟里,他自己则大踏步跟过去,一手按在老兵戒的后颈上。 旧版第四部分 接旧版第三部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河沟水浅,游泳是游不了,但溺毙一个人容易极了。高闯恨老兵戒仗势欺人,但不想因为杀他而误了自己的大事,只想给他一点惩戒,所以把他的头按在水里,等他马上就要被水呛死时再捞上来,然后再浸下去,如此反复,让这个混蛋也尝尝被虐待的滋味。 老兵戒徒劳的挣扎,数度游走于生死边缘,可高闯沉浸于以暴制暴的快感中不肯罢手。但这时,河沟空地的外围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 高闯抬头一看,正看到郑和一脸严厉地站在那儿,一挥手道:“把高闯给我拿下。”他身后的四个亲兵应了一声,过来把高闯五花大绑的捆上。 高闯也不反抗,因为他看郑和虽然严厉,可并没有一点为难他的意思,眼神里还有一点欣赏和兴味,再看他衣着整洁、不慌不忙的样子,一定是看了一会儿戏了,现在是怕出问题了才出来收拾残局。南军北军暗中角力,对出使四海赞成和反对两派之间的角力,郑和以大局为重,一定会大做表面文章,但作为他保举的人,能够在尖锋对抗中获胜,他在面子上好看得很哪! 看来无论多么英雄豪杰的人,当了大官都会这套,只可怜了他这样的过河小卒子,为了生存不得不拼命才行。 接下来不出他所料,他被带到威武堂审问。他觉得自己非常倒霉,来到大明后就像过街老鼠一样,当过刺客、进过大牢,这会儿连军事法庭也上了。 周闻周大人脸色不好,费信费大人脸色也不好,不是因为他们是南军的头头儿,而是因为在他们手下出了这些事,就证明他们治军不严,难免有失察之过。而在高闯看来,周、费二位大人的地域之见并不深,不然郑和也不会在南军居多的水军中重用这二位。 想到这儿,他瞄了一眼费信,见小兵石作为亲兵,就站在费信身后,和高闯目光相对时耸了耸肩,又瞄了一眼郑和,意思是:不是他告密,是郑和自己发现的斗殴事件。 “事实已然清楚,依三位大人之意,要如何处置他们呢?”郑和道。 高闯见他声音四平八稳,脸上公正无私,却总觉得他一定在内心窃喜,倒不是针对周、费,而是让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幕后主使窝火,感觉一定很爽。 “是卑职律下不严,请总兵大人责罚。”周闻站起身来,单膝跪地,费信一见,也上前请罪。 “两位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快快请起。”郑和连忙起身,快走了两步,亲自扶起了周闻和费信,“谁不知道两位大人治军严谨,军法如山。不过,所谓树大有枯枝,哪里都会有害群之马,怎么能事事怪到两位大人头上。” “不,兵丁私下斗殴生事,老兵虐待新兵,周某是有责任的,请总兵责罚,不然不足以服众。” “这样说来,作为整个水军的总兵,郑某不是更应请罪了?两位大人起来吧,咱们过些日子就要一同出使四海,外面风波险恶,孤立无援,大家还要同心协力才好,不要婆婆妈妈,也不要有上下内外之别,起来说话吧。” 听他这话说得重了,周闻和费信只得起身,待郑和落坐之后,也重新回到位子上。 “这就对了,咱们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应当就事论事,不来这些官样文章。”郑和微笑着说,“来人啊,给高闯也搬个凳子坐,看他伤得不轻,有事坐下回吧。” 高闯含糊的谢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松动一下自己的腿。其实他进来后一直没跪,郑和竟然也不闻不问,任他站着回话,可是他刚才那番打斗很是剧烈,尤其和老兵戒打的时候,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浑身外伤无数,这会儿开始疼了起来。 “大人认为要怎么处置呢?”费信问。 郑和故作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已经盘问过证人了,包括费大人的亲兵小石、张戒的手下,参与和知情的兵丁,两个受害者,证明此事确实是张戒挑起的。因为他虐待新兵,高闯为了保护兄弟,最后才起了冲突,所以主要责任在张戒。但是高闯下手没有分寸,造成屠百户手下二十四名士兵受伤严重,也要负起部分责任。” “郑大人,拳脚无眼,高闯――不能算犯了军法吧?”费信突然为高闯辩解了一句。 高闯有些纳闷,看了费信一眼,一抬头正看到小兵石挤眉弄眼,似乎是说:看到了吗?我们大人最是公正,帮理不帮亲的。 “话是如此说,可二十四个兵丁,没有一个不断胳膊断腿的,不能就没有一点责任。”郑和道。 老子有个屁责任,你不过是想找个平衡,让别人说不出话罢了。高闯心里想着,瞪向郑和,哪知郑和看也不看他。 “在军营私斗,依军法是重罪,应当严判。但鉴于主事之人以及其手下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残,体罚免去,逐出军营,永世不得重录军中。两个受害者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因此各赏银二两,以示慰问。至于高闯,他保护同僚本是好事,但出手过重,不利于军中团结,因此赏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一百军棍?! 高闯吓了一跳,“腾”地站了起来,马上就要和郑和理论。光军才挨了二十军棍,屁股就开花了,他挨一百军棍,那不如直接把屁股切掉算了!这明明是拿他垫脚,为了南北两军团结的大局而牺牲他的屁股! 但他还没有张口,郑和的目光就扫了过来,颇有些安抚之意,让高闯的抗议生生咽回了肚子。 而同时,费信再一次开口,“郑大人,这恐怕有些重了。正如卑职刚才所言,拳脚无眼,私斗虽然不好,但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兄弟。大人,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兄弟,假如连兄弟的死活也不管,就不是好兵。” “依费大人所见呢?”郑和就坡下驴。 “二十军棍吧。”周闻插嘴道:“高闯受刑过后,卑职定当重新严肃军纪。大军出海在即,必须严防死打这些违反军纪之事。” “就四十军棍吧。同时我会奏请皇上,把高闯的官职革去,以示惩戒!”郑和下了定论,转过头来对周闻说:“周大人,我非常相信你的治军之能,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就这样,高闯才当了没几天的从九品修武佐校尉大人被一掳到底,又成了小兵小民。不过他对此并不在乎,他怕的是老兵戒的上司屠百户的报复。 第四十章教官高闯 那四十军棍并没有把他打疼,受过刑后他才明白郑和眼神中的安抚之意是什么意思,原来总兵大人早就做下了安排,就是真打他一百军棍,屁股也不会开花。不过他还是一直装疼,叫得震天价响,最后累得够戗。 第二天,他还要按照原定计划帮周闻训练尖刀小队和蛙人小队。他身体没什么事,可是为了装样子,不暴露总兵大人徇私,他只得趴在一个担架上,由小老虎牙和小星抬着上校场。这两个小子的伤大部分在脸上和头上,四肢完好,因为得了二两银子,似乎力气比平时还大些。 他打听过了,这次随船而去的人大约有个两万七、八的样子,但是这些人里不仅是水军,还有各种工作人员,有指挥官、医官,药生、翻译、随船的工匠、水手、厨师、杂役等,实际上的兵丁没有那么多人,按这个数字计算,尖刀小队有二十来个,蛙人小队有十来个人就行。可周闻为了备选,从两万人中挑选了两千人出来进行初选。 高闯只是个沉船海盗,并不懂得关于海军陆战队的建设,但他听他的洋师傅说得多了,又被他单独训练过,所以干脆把经历照搬过来。 他先是让这些人扛着重木在河滩上跑,又让他们上下挂勾梯、反复穿越到处是倒勾的铁丝网,这就让两千人还剩下不到一半。然后他让余下的人在阳光下暴晒,手里平举着重弓,弓下还挂上砖块,练习臂力,攀爬陡峭的长江岸和悬崖,这样人又折损了大半,还剩下不到二百人。 这时候,他让这些人带上三天的口粮、一天的饮用水跑到金陵附近的山里做一周的野外生存训练,不仅要面对生存的挑战,还要在一万人来搜山的情况下潜伏和隐藏,并找出他提前藏好的东西。这一轮下来就剩下五十个人了。 最后,他让其他士兵装扮成各式各样的人,在集市中穿梭,给海军陆战队的备选人员折断了箭头,并涂上颜色的箭,让他们在令人眼花缭乱的人和突发的混乱事件中射杀有特殊记号的人,以训练他们在作战中保持冷静和判断的能力,等这一轮过后,备选人员只有二十五个人坚持到了最后。当然,他所进行的这些训练,不包括日常的跑步、游泳、搏击训练,因为那都有军队中专门的教头,用不着他。 这么两个月折腾下来,尖刀小队真让高闯练成了。因为高闯为这些队员争取了超高的军饷,吃住条件也比军中的将领还好,而配合训练的兵丁又觉得这方法新鲜好玩,所以除了落选的人,现在的高闯在军中的名声极好,算不上众**誉,但提起他来,人人也要竖一下大拇指,说一声:能人! 其实这些古人因为有武功的底子,比现代人要好训练得多,蛙人小队就更不用说,只要会游泳,而且会龟息功就行。高闯在现代的时候,每回和人家比肺活量都是赢,甚至比专业的潜水运动员还强。可是到了大明朝,他从来不敢和蛙人小队的人比闭气,而且他那个吸气管根本没有必要设计。 他被他的洋师傅训练的时候,比这里的强度残酷多了,但他都是一个人练,没有实战、枯燥无趣,现在见大队人马在一起,他觉得好玩,所以事事和队员一起努力,等尖刀小队练成,他也和这些人成为了朋友,俨然有了点领袖的意思,这大概是郑和没有估计到的。 日子就在这艰苦又新鲜的感觉中慢慢度过,除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兄弟,在军营中得罪了一个屠百户外,一切都还顺利。转眼就到了农历六月,眼看离六月十五启航的日子还有不到半个月,负责船只启航工作的人忙碌起来,水军却清闲了,每天只有半天训练,其余时间可自由活动。 高闯这些日子来忙于军中事务,根本连军营的大门也没出过,目前知道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计划走,心情大好,拉着兄弟们也逛逛金陵城。上次从郑和那讹的银票还没花,更难得的是光军和小老虎牙、小星都挺过了残酷的训练,成了尖刀小队的一员,军饷是大大的,光棍四条,那还有不好好花差花差的。 这天他们才一走出军营大门,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姑娘,高闯一眼就认出那是云想衣的丫环木三三。他来到大明后,无论是美艳无双的云想衣,可爱活泼的六公主、迷糊秀气的小蝙蝠、还是奇丑无比又认真执着的老处女花想容,每个人他都不太有好感,唯独这个木三三,懂事、温顺、乖巧,他还是蛮喜欢的。 “见过四位军爷。”他还没说话,木三三就跑过来见礼,然后抿着嘴笑。 “三三,有事吗?”高闯笑咪咪地问。 “我家小姐让我带个口信给闯爷。”三三说着福了一福道:“我家小姐想请闯爷在酉时到红袖招走一趟。” “这个――我军务繁忙――” 未等高闯编完,三三打断了他,“我家小姐说了,闯爷必不愿来,可是只让我和闯爷说一句。”三三清了清嗓子,像个口授机一样,模仿着云想衣的调子说:“救命之恩,不报则寝食难安。明知闯爷厌弃青楼女子,但仍然厚颜请求。小女子所为无它,只想见闯爷一面,薄酒小菜,当面正式道谢,从此不再纠缠,望闯爷成全。” 一番话下来,高闯完全没话讲。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特别怕人求,更别说对方是个女人。人家都这么低声下气地说了,他怎么好拒绝,再说,人家说得好,以后不再纠缠了,这个台阶总得给人家下吧。 “好吧。”他艰难地说:“我酉时准到。” 木三三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施了个礼,兴高采烈地跑回去报信。高闯决定和光军先随小老虎牙和小星走,偷偷看一眼他们一直吹嘘的两个小情人,然后再单独去会云想衣,这位全金陵城的男人想见而不得见的绝代佳人。 但他做这番决定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行踪是被人盯着的,而且不只是一个人盯着他! 第三十章 夜渡 第三卷爪哇篇之帝国雄威第三十章夜渡 船行一日,到达了渣子滩。 来到了这片水域,高闯才真正理解了这名子的含义。整片海上,暗礁星罗密布,有的露出水面,有的暗藏在水底,在碧蓝一片的海水中闪着暗沉的褐影,像不怀好意的刺客一般。远远一望,大点的珊瑚礁岛都集中在渣子滩的中间,就是说,如果想上岛,必须通过这些外围的“枪林弹雨”不可。 “大哥,舒老大让我来支会一声,水面看来很松,波浪沉而无力,恐怕不出两日就要有风暴,请大哥早做定夺。”光军传来了话。 高闯抬头看看天空,晴空一片,夕阳下的海面景色奇美,天气好得不得了,可是他明白热带风暴不可捉摸,来得快、去得也快,舒老大行船经验丰富,绝不会看错。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迅速调转航向,就近到附近的天然港口去,避过这场风暴后再回到渣子滩来,但那样在时间上又会耽误不少,于他的整体计划有冲突,而且明军在剿灭海匪时,不可能抓得一个不留,至少陈祖义的老巢中会有匪徒漏网。 这些人是小角色,本不足为患,可他们中很可能有人知道宝库的事,如果抢先了一步,他这一趟就白折腾了。他追击陈祖义就用了快一个月,估计这段时间足够小贼们动手脚的了,算计一下时间,真有人打宝库主意的话,他现在还来得及阻止。再晚两天可就保不准了。 另一条路是尽快通过渣子滩,在风暴来临之前到达知知岛,以大岛为避风之所。可是现在天色已经黑了,在黑夜里走一条暗礁遍布的海域是明智地吗? 犹豫了一会儿,高闯决定连夜过渣子滩。虽然这样比较危险,但现在已经接近傍晚,晚上看模样是个晴朗无风的月夜。如果小心航行,是可以安全通过的。可是如果调转航向。风暴在两天内随时会来,他们离最近的天然港最少要一天,假如风暴提前来临,他们会得不偿失。前往知知岛,据目测只需要一夜就能到达,当然这是因为在渣子滩航行时需要船速极慢造成的。 “过渣子滩要万分小心,大家伙儿都要提着神。这会儿无风无浪。让船先泊在这儿,让兄弟们休整一下,但动作要快,两柱香后就开拔。”高闯吩咐完光军,就到舱下去准备,并未意识到自己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些威严和大将风范。 这一船人加上他共有三十人,除了花想容和光军外,老铁、舒老大、小老虎牙和小星都在。剩下的人都是高闯让老铁挑选的,无一不是战场上打滚惯了地老兵油子。事先高闯已经和这些人交待过,这次为“大明”效力,去抄海贼的老巢是很危险地,但一旦事成,功名和赏赐就包在他身上。他定会在郑大人面前力保。 这些人都是谁啊,都是从军中摸爬滚打过来的,有什么不懂的,于是全体当场领命。抄家本来就是肥差,更别说抄了海盗的宝库了。高闯说的客气,但大伙儿心里明镜似的,包括对郑和死忠的老铁在内,明白这一趟如果成了,一笔小财是发定了地,赏赐不敢领。中途能刮点油水就值了这辛苦。而郑大人根本不会管,简直是奉旨明抢啊!更不用说对自己的功名也是有利的。也算一件大功!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有危险的,但他们也知道就算天上掉陷饼也可能烫嘴,天底下就没有白来的好事,冒险值得就好,所谓富贵险中求嘛! 对于高闯而言,他希望能把三十个人都完整的带回去,毕竟开启海盗宝库的事是为他的一己之私,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想连累别人,何况这些都是生死与共过地兄弟,所以他才提前把事情挑明。[.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需要人手,可是如果没人敢跟他来,他也不强迫,了不起就自己乘小船、带着花想容和光军过来。 他虽然爱财,不过这些人既然肯跟他来,开启了宝库后他绝不会吝啬,每人发一笔财是没问题的,而且他在大船上人还备下了三只救生小艇,只要能顺利出了知知岛就万事大吉,大船沉,小船走。 怕只怕,在路上出问题。那是海盗们千挑万选的藏宝之地,不可能任人随便来去的,一定有凶险。 “你在干什么?”一进舱,就见花想容慌慌张张的藏东西,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仓促间,高闯只看到她藏在床里的是一张上好地纸,她手中还握着那只据说是她父亲送的钢笔没有藏起来。 “你现在看来非常奸诈。”高闯眯起眼睛打量花想容,见她脸上的皮肤越来越好,让他突然想起她身上那诱人的白腻,那黑色内衣中撩人的春色,登时有点口干舌燥,不禁暗骂一声男人真没出息。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男人要做大事切忌不能与有合作关系的女人扯不清。 “快告诉船长,不然打屁股。” “不是要瞒你,是――再过十天就是你的生日。”花想容吓了一跳,以为高闯真要打人,“我想送你件礼物――是出于礼貌。” “你怎么记得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记了。”高闯有些意外,心底有一丝小小的开心,自从父母去世后就没人给他过过生日了。 “我会调查合作伙伴的一切。”花想容低低地说,有点不好意思,和以前地生硬、冷漠颇有不同。 完蛋了!习惯了她横眉立目,现在看她这样温柔,小心肝跳得不成话了。果然是当兵三年,母猪赛貂婵,何况花想容渐渐露出了美人地气息,男人太久没有女人果然是不行的。女人了不起,她们没有男人可以活下去,可男人离了女人是不成地。 高闯又暗骂自己一声,然后道:“巴结我也没用,除了合同上规定的,你多拿不走一分钱。”他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我来是要告诉你正事,我们一会儿就过渣子滩,你老实呆在舱里别出去。我问过麻杆,他没来过渣子滩,只是听说这里就算是风平浪静的时候水流也不正常,所以船会有些颠簸,如果有撞击,你也别怕,天塌下来也呆在这里,有事我自会来救你。听到了吗?” 花想容乖巧地点点头,下意识的把手中钢笔倒来倒去。其实高闯不说,她也不会出舱去的,因为她受不了其他士兵有点调笑的眼神。她是女人的秘密早已经暴露,而高闯时常不注意言行举止,不是突然和她勾肩搭背,就是呆在她舱里不出来。 这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在大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高闯的女人,看她的时候多了一些暧昧和其他意味,让她非常窘迫。何况,那天在审问武腾俊一的时候,那个日本多看了自己几眼,高闯立即大发雷霆,当着两个士兵的面大喊她为他的女人! 花想容一想到这儿,心里就甜丝丝的。她不是小孩子,又来自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当然明白自己心中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不敢想。高闯是个野性难驯的人,似乎什么也套不住他,高贵的六公主和绝代佳人云想衣又明显对高闯有好感,自己又算什么呢?他和自己比较亲近,大概就是因为他们从同一个地方来,彼此感觉亲切吧。 高闯见花想容答应后就一直不说话,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急忙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出舱。一出舱,就见光军一脸暧昧的笑,知道全船的人都误会了他和花想容的关系,当下也不在意,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到船头去,指挥全船的人一起向渣子滩进发。 自从上了郑和的船队,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和主船上的老船长和舵师学过古代帆船的航行方法,但面对这么复杂危险的水流,他还是菜鸟,所以他把指挥权临时交给了舒老大和一位经验极其丰富的舵师。他自己站在船头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们出发时,郑和把望远镜配给了高闯使用,这远远高于时代的设备在追击陈祖义时起了很大的作用,现在又被高闯用来观察水纹。眼见着船渐渐驶进了渣子滩的范围,高闯有些紧张,感觉船速慢了些,几乎是一点一点往里面蹭。 帆全降了下来,就算有风,此刻也不能张帆,船行全凭着桨手的划动和水流缓慢的推送。船舷两侧站了好几个士兵,手拿着系好长绳的铅坠,根据传令兵的号令把铅坠扔到水中,然后再提上来给传令兵带走给舒老大和舵师看。这两个行船经验丰富的人仅凭借铅坠上附着的泥沙和一些生物就能判断出附近有没有隐藏在海面下的可怕暗礁。 还有士兵在船头丢下木头,然后以一定的速度跟随飘浮的木头走到船尾,以确定船速是否合适。他们与传令兵往来穿梭,桨手与舵师指挥下的舵手之间,以一种类似于非常有节奏的歌唱声来交换着彼此的信息,站在他们中间,高闯只觉得整只船虽然忙碌紧张,却有序和稳定。 船绕开了外围几块危险不大的礁石,进入渣子滩真正的范围。高闯抬头一看,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了繁星点点的深蓝色夜空上,照亮了大片海面,天气果然如他所料,是个大晴天。 夜色下的海是非常美丽的,可还没等高闯有心情欣赏,就感觉脚下一震,船头猛然向一侧扭去,差点把站在船头的他甩下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