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古代生活守则》 第一章 夫妻同穿 湍急汹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吞没了王珞。 她感觉水底有一股力量一直把她往下拖,翻弄扭滚她的身体,转了好几圈,然后又把她推出海面。却仅让她吸得一口气,就一口气,“老公”她拼尽力气喊,但海水随即又吞没了她。 冰冷的海水一波*汹涌而来,被吞没了的还有齐子祯。然而,环绕在四面八方的一片冰寒刺骨中,在一片不可能有火的水域里,他却感觉到一股烈焰般的灼热向他席卷而来。他的太阳穴涌上一阵异样的湿热。 他听到了王珞嘶哑的呼救,心里担忧到绞痛,但他用尽全力却毫无办法动弹,手足好像全被束缚住, 火与冰,是的,还有某种冰冷,在他的胃里、他的腿上、他的胸口,一种奇寒彻骨的冰冷,相形之下,环绕四周的海水反而显得异样的温暖。 然后,齐子祯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梧州-夜阳别苑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河池上,惊起一层金灿灿的波光,浅浅的一道道涟漪微微漾开。 一个约三岁左右的女娃穿着一身荷粉色小衬裙,淡青色碎花短衫,模样生得粉雕玉琢。她正举着一只泼浪鼓,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对面比她略大几岁的女孩。 “璟姐姐,你为什么挡住珞儿的去路。” 小小个子的王璟厌恶的看着她,负手站在她面前,一脸恨恨朝她吼道:“谁是你姐姐?你不过是那个妖精生的庶女,要不那个妖精,爹才不会不带我娘来避暑山庄” “璟姐姐,珞儿的娘不是妖精……”王珞委屈的撅起嘴,小手揉着衣角,小声辩解。站在她身边的奶娘张氏看得好不心疼,但看着王璟气势汹汹的样子,又不敢开口得罪。 “我说是就是还有,我说过了我不许你叫我姐姐”王璟瞪着眼,朝她大力一推,要不是张氏眼疾手快的一扶,估计身子软软的王珞差一点就被推倒在地。 王璟怒视这多事的张氏,冷着声音道:“谁要你这贱人多手的?” “大小姐,五小姐还小,当不得这么一推的。”张氏咬了咬唇,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你还说”王璟人小脾气可不小,眉头一皱,朝花园另一头一指,“给我滚。” “大小姐……”张氏呐呐开口,又看了看身边怔着的王珞,她还这么小,自己真不放心。 王璟冷笑一声,“是看我娘不如她娘那个贱妾受宠,你就敢不听主子的话了吗?当心回府的时候,我给我娘说,赶你出府。” 张氏犹疑了一下,终没敢再出头,她们这些主子的事哪是自己这样的下人所理得了的,于是她低下头,福身:“奴婢告退。” “璟姐姐……”王珞看着奶娘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王璟,心里一哆嗦,看她的眼神感觉好害怕。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姐姐。”王璟再次纠正她,再次伸出手一推,这一推更大力,王珞毫无防备,朝后摔倒时脚一崴,竟然碾到池边的泥泞土中,直直朝池塘里滑进去。 随着“扑通”一声,王璟愣住,吓得捂住了嘴,看着王珞栽进池塘,先是声音细微呼救几声,藕段似的手臂挣扎着挥舞着。 但马上王璟就恢复了平静,甚至心里高兴起来,多好,马上就少了一个讨厌鬼了,那妖精肯定会气死的。那么她娘就会高兴一些。 这么一想,王璟看着池塘里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后,心里却又紧张起来,下意识想逃,急急忙忙跑出花园。 *** 齐子祯失去意识似乎仅仅是一瞬,便又恢复了痛感,对,是痛感。他的胸口。他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仿佛快要爆开了。随着最后一袭剧痛,他挣扎的睁开了眼,却是这一眼,所有的痛苦全部尽数消失,他绞痛的心片刻间恢复了安宁。 艳阳高照,四周静谧的可怕,没有波涛没有啸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古香古色的木制花围里中满了各式精巧的花卉,脚下是青石板路,对面是亭台楼阁。而且,这里天特别蓝,空气特别清晰。 这是哪儿?为什么他不是在海上?他老婆呢? 齐子祯一想到这里,脑子里又开始绞痛,什么记忆也整理不起来,有痛感恰恰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意识到这点,他便抬起手去揉眼睛,难道是眼花? 但抬手的那一刻,齐子祯差点惊叫出声,这只手,好小,而且白嫩的有如孩童。 他低下头仔细研究自己的手时,很快便发现他身上的服饰也发生了变化,一袭素白滚边袖衣,而且胸前还有几束长发顺着下来。 这里,难道不是现代?他,难道不是自己?那他在这里,他老婆又去了哪里? 齐子祯尚没理清头绪,一声尖细的呼喊“老公你在哪里?”马上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下意识朝声音的源头跑去。虽然这声音并不像王珞,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那就是王珞,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但他刚跑进一个园子入口便和一个同样行色匆匆的小丫头撞作一团,那丫头扶着额头,一脸慌张的看着他,然后很快就跑开了。齐子祯也顾不得理她,继续朝声音源处跑,直到看到一座池塘,池子里有个挣扎着浮出水面的小手,和半个头,时而咕噜噜唤出一声“老公。”。 齐子祯心头一紧,想也不想便跳进池塘,努力朝小女孩游去。 *** 王珞还在使尽全力踢水,双手猛划,仿佛想挖穿头顶上那堵巨大沉重的水墙。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快要爆开了。后来,她终于冒出水面,奋力挣扎,在翻涌的浪涛上载沉载浮,“老公你在哪里?”她再次呼喊,也许不只是呼喊,更多是想确定齐子祯还活着。 如果他已经……不会的,王珞努力告诉自己,她不要齐子祯死她要活,他们都要活 “老公”她拼命挣扎着让自己浮上海面,不断挣扎往上浮 终于有一双手搂住了王珞,撑起她将她露出水面,她脑袋混沌着,只让对方搂着,然后浮游一会后,她终于被顺利带上岸。王珞努力呼吸着,可呼吸却伴随着“咳咳”的咳嗽声。 齐子祯紧张的用双手帮着这个疑似自己老婆的小女孩按挤着胸部,渐渐的,王珞能顺利的呼吸了。她微微睁开眼,抬起手去触碰眼前的模糊的脸颊,下意识出声:“老公,是你吗?你还活着吗?” 齐子祯闻言怔住,木讷的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一把将王珞这小身子搂进自己同样小小的怀里,激动的心情快溢满临界点爆发,太好了,这个小女孩真的是他老婆,“老婆,我活着,我们都还活着。” “真的?”王珞抬起有些虚弱的手揉了揉了眼睛,眼前景象慢慢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齐子祯那张刚毅的脸。而是一个漂亮小男孩的脸,直鼻薄唇,眉目细长,精致极了,而且,还束着发髻? 齐子祯见她疑惑的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老婆,我们现在都变小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你不要怕,不管我们变成怎样,我们都会在一起。”说着,目光坚定的握住王珞有些冰凉的手。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自己和她是谁,但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只要王珞还活着,还活在他身边,就够了。 王珞听着他这有些稚嫩,却语气熟悉的话语,顿时心里的绝望和担忧都被一扫而空。看着被齐子祯握住的她那小手,难道她已经变得这么小了吗? 齐子祯给她说了他所经历和看到的,又着重强调了这里可能不是现代,王珞仔细的听,边听边打量着自己的小身板,猜测着她这具身体的年龄。又打量这花园里的古韵景致,心里隐隐浮起一个逐渐清晰的念头—— “老公,我们是不是穿越了?”王珞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我们坐的游轮遇海啸沉没了掉进海里,是不是那时候在海啸中时空逆转了,魂穿了?” “穿越?”齐子祯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看到她脸上竟然带着惊奇和惊喜,道:“你是说你以前书里看到的那种?到了其他未知的时代,灵魂去了别人的身体里?” “嗯嗯。”王珞连连点头,虽然她也很惊讶啦,这样小概率的事居然发生到自己身上。不过还好,是和自己最爱的人的一起穿越,还不坏,好过淹死在海里。 齐子祯似乎也和她想的一样,若有所思一阵后,摸了摸王珞的头,微笑道:“也好,好过我们两做一对亡命鸳鸯。至少我们还能在一起,甚至还能多活几十年。” “可不是,老天肯定是看我们夫妻感情太深厚了,破例给我们再多一次机会体验人生。”王珞笑了,看着他虽然有些陌生但却感到安全感的小脸,心里暖洋洋的,之前的恐惧和濒死的惧怕逐渐全部消失。 “不过这里是什么朝代呢,我们是什么关系呢?”齐子祯又再度皱起眉,开始思索起来,忽地眉头更加深锁的看着她道:“我们两年纪差不多,而且看衣服精致程度应该都是小姐少爷,又在一处宅子里,不会是亲兄妹吧?” “噗。”王珞被这推测笑出声,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会的,既然让我们穿越到这里,不会这么坑爹的让我们成为兄妹的。再说,如果是兄妹,难道你就不要我了吗?” “当然不是。”齐子祯一口否定,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蛋,好嫩,笑道:“你变成谁我都要,我是怕你接受不了**而已。” “我才不会,你是我亲哥哥更好,我们就可以一起长大啦。”王珞不甘示弱的道,脸颊上漾起兴奋的红色,看上去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两人笑作一团时,身后忽然传来的一声声呼喊—— “小世子?小世子”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章 初见娘亲 王珞和齐子祯顺着这声音看去,花园那头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似乎正找人。 “小世子?是不是叫你啊?”王珞仔细一听,朝齐子祯看去,顺便从他怀里钻出来,现在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这条她还是知道的。 “估计是叫我。”齐子祯正色道,因为他看见那两人似乎看到自己了,然后朝这边过来了,他扶着王珞从地上站起来,轻声嘱咐道:“一会记住别露陷,被人当作失心疯就不好了,记得。” “这我知道。一会我们就管套消息,其他一问三不知,如何?”王珞俏皮的眨眨眼,配上她现在的娃娃模样,很是可爱,齐子祯见了差点又想去捏两把,但想到那边的人就要过来了,便悻悻收回了手。 那一男一女似乎是这里的下人,看他们眼神便看得出,虽然两人的衣裳都不朴素,甚至有几分精致,但这却只能说明这家主人有钱。男的约三十余岁,绿袍,长脸,小跑上来,忧心忡忡的看着齐子祯道:“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哪,奴才转身给您取食盒你就不见人了,小世子,小祖宗,你是怎么全身湿成这模样啦?” 那女的黄色碎花长裙,模样尚可,蹲下来拉起王珞的手,紧张的道:“五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我刚只走开一会呀,还弄湿成这样,乳娘呢?这要让姨奶奶知道,一定心疼得紧,回头奴婢定要说上一说,这乳娘也太没规矩了定要打上几板子赶出府。” 王珞什么也不说,只是暗地里留意她的口气,听上前似乎不是普通丫鬟,她叫自己五小姐,又说姨奶奶,姨奶奶难道是她娘?是妾?难道她是她娘身边伺候的? “芙英,我得送小世子回去换身衣服,劳你顺便唤大夫赶紧来如意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那男人冲这丫鬟说完,就将齐子祯抱起准备走,王珞有些急了,看了过去,正瞧见他和自己打手势,看嘴型似乎是说‘回头找你’。 王珞还没瞧得太清楚,那头就急匆匆的将齐子祯给抱走了,她正笑他这么多年估计也没被人抱起来过了,这个叫芙英的丫鬟也将她抱起来了。而且芙英似乎抱得不太费力,显然她这团子小的很。 路上王珞想着她要把自己抱到哪去呢,却不敢问出声,只心里乱推测着。途经这院子穿院子的亭台楼阁里,她发现这府邸虽然不是特别富丽堂皇,但也看得出是精致有格调,想来这家人品位不俗,不是暴富骤贵之流。 然迎面走来几个女婢,浅绿色一式衣裙,看到芙英和抱着的王珞,脸上闪现慌张,连连低下头,“芙英姐姐。” 芙英停下步子,声音有些刺冷:“你们可还知道要伺候五小姐?居然让五小姐一个人待在河池边玩耍,还掉进池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得起吗?” 几个女婢相视一眼,忙解释道:“许妈妈唤我们去……” “得了,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们留着跟姨奶奶解释去吧,姨奶奶倘若心慈可能就打个几板子。”可能是觉得王珞还湿漉漉的在她身上抱着,于是芙英也无意多做训斥,便一个个吩咐道:“你们几个一个去传唤大夫,一个去通知姨奶奶,一个准备热水,快去。” 众女婢应了后,便散了。 芙英抱着她迈进一间小院子,王珞留意了下牌匾,芙蕖阁,虽然她不会写繁体字,但辨认还是不难的。刚进院子,就有个二三十岁左右穿青布衣服的女人迎了上来,一脸惊恐的看着王珞,声音嗫嗫:“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倒要问你呢”芙英瞪着她,“我现在倒不和你说道,回头姨奶奶问起来,我倒看你怎么答。”说完便不理睬那人,直接推门进宅了。 王珞看那女人的年纪和芙英的口气,估摸着这个就是自己的乳娘,显然没看好自己要受罚呢。她依旧保持沉默,只听不说,任芙英将她抱上床。 王珞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屋里头,这间房不是特别大,一个正厅一个侧厅,然后就是自己坐着的床上的卧房了。布置得简单却不寒酸,床上的褥子枕头都是好面料,她摸上去滑滑的,心里不禁略显高兴。看来她虽然是姨奶奶的庶女,不过生活得好像不是那么差嘛。 “五小姐,冷不冷,很难受吧?”芙英一边温柔的问她,一边帮王珞解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王珞摇摇头,声音不用装已经是稚嫩的很:“不冷。” “五小姐真是懂事,难怪最是讨老爷喜欢。”芙英笑着赞道。 “爹爹喜欢珞儿吗?”王珞顺着问道,这称呼竟然下意识就唤了出来,看来自己这身体还是有一些意识在的,不禁又惊又喜。 “当然是喜欢啦,老爷有多宠姨奶奶就有多宠五小姐啊。”芙英笃定说道,声音又渐低下来:“要不然怎么这次来梧州避暑,光带了姨奶奶,没带夫人呢?” 王珞当然听出了这里头的意思,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心里计量了一般。看来自己虽然是妾侍的女儿,是庶出,但好歹算是个宠妾的女儿,而且自己还颇受这个老爷,也是就是她现在的爹的宠爱。 然后又推门进来两个婆子,那个乳娘也进来了,帮着准备替换的衣服。 芙英帮王珞脱下衣服后,浴桶的热水屏风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里面甚至撒了些不知名的花瓣。水温适中,王珞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乖巧的坐在这小号的木制浴桶里就好,有两个浅绿色衣裙的丫鬟上在帮她轻轻擦洗。 虽然隔着屏风,王珞还是听到侧厅那边有人进来了,然后就是几声请安的声音,唤的是:“姨奶奶。” 王珞知道是自己的娘来了,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希望从中知道更多关于自己这个小人儿的身份。 果然屏风后就绕进来一个女人,约二十出头,她白皙额前被黑如丝的发轻轻覆盖着,一头乌油油的头发高高挽着,有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薄薄红润的双唇。王珞身为女人都看得呆了,这副模样放到现代和明星们比都没差,难怪是宠妾。 她看到王珞的时候,拧了下纤细的眉毛,将手上的素色手绢扣下,然后凑过来心疼的捧起王珞的小脸,温声道:“娘的好珞儿,你没事吧,可是急死娘了,吓得我刚和王妃在小怡园里用点心也顾不上失礼了,连忙就赶来,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王珞看着她,能读出她眼里是真的为自己担心呢,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当然是暖暖的,于是她安慰道:“娘,珞儿没事,娘不要担心。” “傻丫头,娘怎么能不担心,娘就你这么个宝贝女儿了,你要是像……那样没了,我可真是……”说到后来,她的音调都哽咽起来了,身旁的芙英见状不对,连扶住她的手带她起来,边劝慰道:“姨奶奶仔细身体,小公子的事过去这么久了,姨奶奶就不要多想了,凭老爷现在对姨奶奶的宠爱,再得男丁,哪是难事?” “唉,我是不指望了,只要珞儿能好好的长大……也就罢了。”她抬手抽出手绢抹了抹眼角,声音显得几分哀泣,仿佛在回忆着以前的事。 王珞默默听着,任丫鬟给自己擦干净身子。看着自己现在的娘这副模样,不禁有几分动容,看来她对自己这个女儿可是爱得紧呢。估计那大夫人之前没少折腾她吧,还有小公子,不知道又是什么故事呢。 正想着,屏风和木桶便撤了下去,几个婆子将那个乳娘给押了上来,乳娘看到她娘,连忙跪着过去求饶:“姨奶奶,姨奶奶,奴婢知道错了,但奴婢也是没办法,大小姐叫奴婢滚,奴婢多说了一句,大小姐就说要给夫人告状,赶奴婢出府啊……” 王珞在一旁听了不禁一惊,看来是自己不是不小心掉进河池的呀,这个大小姐,又是夫人的,难道是夫人的亲女人,嫡女?是她弄自己掉进池里的吗……虽然可能多亏这个身体也掉进池里她才得以穿越过来,但是,这么危险的大小姐对自己有这样歹毒的心可不得不防。 “哦,你的意思是只有夫人能赶你出府?”她娘只是瞟了那乳娘一眼,声音淡淡的,然后转身看着丫鬟给王珞穿衣服。 “姨奶奶,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啊……姨奶奶,奴婢知错了,请不要赶奴婢出府。奴婢家里还有老有小要养,就指着这份工钱……”说着乳娘激动得去抱她娘的裙腿,被一踢倒地,乳娘楞了会,又连连磕头起来:“求您了,姨奶奶,奴婢没了这工钱,家里的老人孩子要被饿死的呀……” “我饶了你,谁饶了我家的珞儿?”她娘皱起眉,摆手吩咐一旁的芙英,“去,打上十板子,轰出府。” “不要啊,姨奶奶,姨奶奶……”乳娘还想求饶,却已经被两个身宽体壮的婆子押着下去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章 高门庶女 姨娘看着乳娘被押下去后,眼神一凛,勾起的笑意就有了寒意,轻轻道:“这般看来,夫人是不管我怎么做,也务必是不会让我好过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姨奶奶……”芙英站在一旁正待要劝,姨娘却是手一抬,示意她不必多说。 姨娘朝王珞走去,将穿好干净衣裳的她抱在怀里,笑眼mimi的看到她道:“乖珞儿,洗过澡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好一些……啊……”王珞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冲紧张看着自己的姨娘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暗想自己太窘了,这娃娃身子骨弱了些。 姨娘正色回头看向芙英,“芙英,怎么回事,五小姐跌落池塘都不请大夫来吗?” 芙英慌忙解释,“奴婢的错,奴婢已经抱五小姐回院子的时候,就已经招呼春香去传大夫了……” 正说着,外厅就有了声音,一小丫头入内厅报道:“姨奶奶,张大夫来了。” “还不快请进来。”姨娘脸色一舒,轻轻拍了拍王珞的小手,似是安慰。 另一个小丫头将一个着墨绿色长袍的蓄长须的大夫给请了进来,大夫先给姨娘问了安,便给王珞诊起脉来。王珞安静的给他诊断着,却暗自想着这古代中医的可靠的程度,以及中药的苦涩。 张大夫诊脉完后,说了几句王珞听不懂的中医术语,便草草写下一张王珞更加看不懂的方子。姨娘道了声谢,给芙英递了个眼色,她便悄悄与了张大夫几分银子。完后又招呼了个小丫头去照药方跟着大夫去抓药,煎药。 “幸好无大碍。”姨娘脸色松展开,捏了捏王珞的小脸,“我家珞儿就是福大命大,谁也别想伤了你,是娘的心肝宝贝。”说完她又回过头,冷着声音冲那领大夫来的小丫头道:“春香,为什么传个大夫用了这么久,可是路上你又躲懒去了?要是五小姐有个什么分寸,你担当得起么?” 被唤作春香的丫头约十二三岁,被这么一说,眼睛就红了,忙跪下来,“姨奶奶,奴婢没有躲懒,只是大夫进了苑便不由分说被李公公给领去如意斋了,说是小世子也跌落河池……奴婢哪敢和李公公争,于是一道跟去了如意斋,但王府的管事嬷嬷哪会让奴婢这样小丫鬟跟进去,于是奴婢在外头等张大夫诊治完才连忙领来芙蕖阁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姨娘挑挑眉,芙英走过来递了茶盏于她,轻声道:“姨奶奶,确是这样,奴婢是和李公公一道找到五小姐和小世子,约是都跌落了河池,小世子也是一身湿漉漉的。” 姨娘斜斜一瞥,面露一丝疑色,却没再追究春香,只罚了她月俸,便招呼了下去。 “这可奇了,夫人指使王璟对珞儿做些什么也罢了,她哪敢连小世子都……”姨娘皱起眉,轻抿了口茶,朝芙英递回茶盏,香帕拭唇后,似是想到什么,又道:“难道夫人又是为了她那幺弟赵倌,竟作出这么狠毒的事?” “姨奶奶,这么说也不无可能,毕竟王妃的胞弟就是被夫人那幺弟打折腿的,事后王妃更是撵了赵倌去那受牢狱之灾呢。夫人娘家赵家在上京也是算得上是世家了,虽然现在有些没落了,但遭了这样的事,老爷也没帮着说上一句,难怪夫人发了这样的狠心……”芙英若有所思,声音低沉。 王珞坐在床上听着这些有头无尾的密津,努力想组织个条理,却没想要去解释齐子祯是为了救她才跳下池的这一点。毕竟齐子祯现在可是身份贵重呢,她暗暗吐了吐舌,王府世子,肯定是嫡子了,光这一点就比自己这妾侍的庶女的地位不知高上多少了,哪怕这妾是宠妾,但毕竟也是妾啊。这么一想,顿时对齐子祯羡慕嫉妒恨了,暗自猜测她这爹是什么来头。 “老爷怎么可能会为这种事和王爷说,哪怕老爷和王爷三代世交也不能为了妻弟做出这种昏头的事情,你也说了,赵家眼看着不行了,老爷指不上力难道还会出力么?”姨娘冷冷一笑,微凉的眸子却丝毫没有笑意,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这不,知道景亲王的避暑山庄还在修缮要居夜阳别苑一阵,他连夫人都不带来了,可不是就怕触王妃的意头。” “是,奴婢看夫人也是愈加糊涂了。”芙英点头称是,面有讥色。 “亏得她糊涂了,不然这次避暑之行,只怕王妃也不会抬举我这妾侍去喝茶用点心呢,想来王妃是将夫人视作眼中钉了。”说着,姨娘眼角便隐隐有了笑意,“若是让王妃知道小世子跌落河池是何人所为,估计就更有意思了。” 王珞听了,当然知道她们想错了,不过,她和齐子祯这样的关系,若真能栽赃一番,岂不是也报了那嫡女大小姐推池之仇?虽然推的不是自己,但难保这次不成,下次不会继续推啊,古代可不比现代,人都精都早熟着呢。 “得王妃欢喜,姨奶奶朝侧夫人之位岂非更近一步?”芙英脸上有惊喜。 “言之尚早,毕竟……侧夫人的请封端看有无子息。”姨娘眼神微微一黯,似有想到不快。 “姨奶奶,子息总会有的,您是个有福气的。”芙英垂目安慰道。 见她们的料已经爆完,王珞便想是时候套点料了,于是她凑过身去,拉了拉姨娘的袖子,脆生生道:“娘,芙英,今天那和我一起摔入池塘的男孩是谁啊。” 姨娘掩去脸上那一抹哀色,冲王珞一笑,抬手摸了摸她柔软尚未梳好的头发,“那是小世子齐子祯,是景亲王的嫡子,比珞儿大上两岁哦。” “那珞儿多少岁啊?”王珞故意做出娇俏的样子问道,仿佛是在开玩笑。 “傻丫头,你不是记住了你三岁了么?”说着姨娘便轻指了指她的额头,满脸都是宠溺的样子。 “嘻嘻。”王珞嘴里笑出声,心里忍不住哀泣,三岁……她可够年轻的啊,老公居然才五岁。看来两人要想在一起可有得等了,而且看门第的话也不知道再结婚的几率有几分大。 姨娘又逗弄了王珞一番,一边和芙英说些府里的事,王珞细心听着,抓住了几句的重点串联一起后也对自己的身份知道了个大概。 首先这里不是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因为王爷姓齐,是皇帝的的弟弟。历史上没这么个姓齐的皇帝,而且王珞并非从事历史等相关专业,所以无法根据服饰楼阁等物推测这个时代发展程度约到了哪个朝代那样。 其次,王珞的爹是袭爵的荣德公,公侯伯子男她还是知道的,公已经很大了。哎,看来她是穿越到世家了,这可太考验实力了,没几个生存技能,估计她王珞不好活啊。 而她母亲是姜氏,也就是眼前的姨娘。嫡母赵氏,似乎很为难姨娘和自己,还有个大小姐王璟,就是她将王珞推下水的,这点王珞可记到骨子里了。她性格没其他的特点,就是会记,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像王璟这样的危险分子,王珞自然在心里想了一堆主意,而像姜姨娘这样疼宠自己的,她是会感恩报答的。毕竟现在王珞已经是她的女儿了,有个疼自己的娘亲,这感觉不坏。因为王珞以前的娘在她幼时的时候就病逝了,她一直在继母手里长大,虽然继母没有像书里电视里不时打骂,但也好不了多少。所以让她从小养成了察言观色,表里不一的性子,继母总是对的,但不妨碍王珞在她背后阴上几次。 正当王珞想入神,“姨奶奶,药好了。”这边有小丫头煎好药托着个小盘盛着瓷碗送过来了。 王珞皱起眉,还有几步的距离她就闻到这中药的苦味了,眼看姜姨娘亲自端在手里要喂她,王珞却下意识躲开了。 姜姨娘笑了笑,劝道:“珞儿乖,药不苦的,娘保证,好不好?” 王珞撅起嘴,真当她三岁呢,不苦,不苦她隔这么远闻了胃里都倒腾。于是只一副惨兮兮的眼神看着姜姨娘,只想唤起她心疼。 可姜姨娘虽然宠爱王珞,但不溺爱,于是微微皱眉,“珞儿,不吃药,病不会好的,到时候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动了,不能去玩哦?” 王珞听了心头一动,倒不是真被她吓着了,而是想到这古代的医疗技术和身体素质都不好。现代人可以自愈的感冒,在这里就是伤风,分分钟要人命的事,这么一想便哆嗦了一下。于是老实的凑过去,任姜姨娘笑眼mimi的喂她喝药。 王珞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咽下去,努力告诉自己,身体是**的本钱,她还有老公,她还年轻,她想活啊。可能是意志坚定,这碗王珞以为喝了会吐个天昏地暗的汤药也没造成那么强劲的后果。随后姜姨娘又在托盘上拿起一叠糖,糖方方正正的,白色,她喂了王珞一个,“珞儿乖,有糖吃。” 这装糖的碟子倒是精致的很,但糖的味道就很一般了,可能是王珞在现代吃的零食过多了,养叼了口味。虽然知道这糖可能在这里寻常人家都吃不了,但王珞还是不觉得好吃,不过不妨碍她多吃几颗解掉口里的苦味。 经由这件事,王珞又联想到许多,古代物质不丰富,虽然她是个贵族家的小姐,但她要想享受现代的一个普通人的物质待遇……只怕,难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章 姨娘旧事 王珞那头,倒许是用了药许是被药性弄的,或是年纪小经不得折腾,很快就被小丫鬟们服侍着睡下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姜姨娘交代几句,便带着芙英奔如意斋去了,小世子落水,这等事她虽然只是个姨娘,但这别苑里也没其他老爷的妾侍,王妃又示好于她,她自己也想趁此机会讨好王妃,于是百般理由下她都是要去如意斋问候探看的。 *** -如意斋- 而齐子祯这边,知道是被个太监抱回来的后,不禁恶寒了一下。 齐子祯在几个小丫鬟的伺候下洗了个感觉不太好的热水澡,但他又不便表现出什么,只好乖乖的任由摆布。 “李公公,刚刚那个被抱走的丫头是谁?”齐子祯正好趁此机会打听起王珞,他自己的身世不方便打听,就从她身上开始吧。 “回小世子的话,那是荣德公府上的五小姐,虽然是庶出,不过和她娘亲姜姨娘一样很得荣德公宠爱。”李公公一旁答道。 齐子祯沉吟一阵,心里思量开来,他知道自己是小世子,那么他就是嫡子,他爹就是王爷,那王珞现在竟然是个庶女,隐隐不安起来。 虽然这一世他的身份尊贵,但齐子祯却对其他弯弯道道的事无兴趣,毕竟不是那好玩贪美色的年纪了。他们夫妻感情十分好,齐子祯是没想过要娶王珞以外的女人的,虽然现在他们两年纪都还小,但齐子祯还是忍不住几分担忧起来。 小丫鬟伺候的轻手轻脚的,洗完后被在一个为长的丫鬟抱了出来,用柔软的毛巾仔细擦拭干。齐子祯打量了下自己现在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这可不行,抵抗力差。现代的他是每天都晨跑,家里都购置了健身器材的,不仅是为保持身材,还为保持健康。够健康才能赚钱养家养老婆,体弱可不是好事。 他这头想着,那头就听到请安的声音,屏风后就绕来一女人,年纪不过二十五六,长发挽成高髻,缀满了珠翠,墨色的眸如海底般深邃,宽大的衣袖一丝不苟地摆在两侧,裙摆如同团扇般平铺展开。 听得内厅的丫鬟嬷嬷公公都请安唤王妃,齐子祯便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娘,容貌不错却不是顶好,但胜在贵气天成。于是试着唤了声了“娘。”这一声似乎唤的毫无压力,脱口而出般,齐子祯猜测这身体的下意识的称呼。 然后王妃便过来探看他,看得出的确关心齐子祯,但动作举止间却不过分亲密虽然保持仪容。大夫看过后,无大碍,王妃脸上的忧色淡去,却涌上一丝愤恨来,一旁的许嬷嬷见了忙把内厅里其他的丫鬟婆子给招呼了下去。 “王妃,老奴查过了,那时候本就只荣德公大小姐和五小姐在后花园里,五小姐自己也被推落河池了,想来不是她,那么就是……”嬷嬷悄悄打量了王妃的神色,声音渐低了下去。 想来是齐子祯年纪小,又躺在床上,她们说话间也不太避讳,这也让齐子祯暗喜,仔细的听入耳里去。 “赵氏这贱人,赵倌入狱那是轻的,要不是看在王爷和荣德公打小的交情和祖上三代的交往,赵氏这弟弟能这么着就把这事了了?”王妃眯起了眼,面上怒色不显,但手却攒紧了帕子,“真当我们安宁侯府是死的不成,个过气的王家,我还不放在眼里。没想到竟敢打主意到祯倌身上,好在祯倌福大命大,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妃息怒,赵氏是太胆大包天,但王妃也得当心气坏了身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嬷嬷说着就端了杯茶送到王妃手上,温声道:“福倌也是老奴在侯府时看着长大的,遭了这赵家的事,老奴也是心疼的紧,好在王爷上了折子请了御医去瞧了福倌,日前老奴已经收了消息,福倌的腿虽然……不过其他的已经无碍了。” 王妃听了将茶盏的盖用力一合,惊得嬷嬷眼皮一跳,差点就要跪下去。 “这也叫无碍,可怜我就这么一个胞弟,眼看因着这事是袭爵无望了,爹的爵位都不知道会袭到哪个庶生倌倌身上去,叫我怎么不生气?”王妃眸中闪过意思阴鸷,“我可不会这么放过赵氏的,她想好好当荣德公夫人,哼,有我在一天,就不要肖想。” 嬷嬷低声道:“王妃抬举姜姨娘就是……” “姜姨娘是个聪明的主,懂我心思,不过就是太懦弱了些,被赵氏吃得死死的。尽管这般得荣德公宠爱,却谨慎小心得不行,也不知道指不指望得上。”王妃眉头一紧。 嬷嬷眼珠咕噜噜一转,凑近王妃一些,更加低声道:“王妃有所不知,因着手查赵氏,老奴这些天可知道了些荣德公后院的事。” 王妃露出一丝兴趣,示意她说下去。 “姜姨娘是荣德公的表妹,荣德公幼时身体不是太好,大夫说最好养在江南那种暖的地方。所以荣德公幼时是在江南长大的,直到十二三岁才回上京。而荣德公和姜姨娘就是在江南一块长大,这青梅竹马的感情自是赵氏比不来的。姜姨娘的娘是荣德公母亲姜氏的亲妹妹,嫁的是江南一小官吏,姜姨娘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官家女儿。只是她几个年长的兄弟都从商,虽然富庶起来,但门第却低了。所以,姜姨娘没被老夫人所看得上。” 嬷嬷顿了顿,暗自留意着王妃的脸色,王妃只是淡淡道:“说下去。” 嬷嬷又继续道:“荣德公回上京后,老夫人就匆匆给他指了长他三岁的赵氏。那时赵家老爷子尚在,在上京都算得上叫得出名的世家。” “这老夫人眼浅,看看现在赵家都被那几个不孝子折腾成什么样了,已成衰败之象。”王妃冷冷插口,眼底尽是不屑,“这么一比,赵氏可好不过姜姨娘多少,但还不知收敛,一再不知进退。” “王妃说的是。”嬷嬷点点头,“赵氏在荣德公内宅里手段一向狠辣惯了,姜姨娘变得现今如此谨慎和赵氏也脱不了干系。” “哦,怎么回事?”王妃挑了挑眉头。 “姜姨娘是赵氏进门后三年才入府,是荣德公大轿全礼给抬进府里的,本来是抬作侧夫人的,赵氏不允,说哪有无子息抬为侧夫人的,那时赵氏娘家还风头尚盛。荣德公还只是嫡子领着份闲差,并未袭爵,自然对她有所顾忌,所以姜姨娘就只成了姨娘。 “这赵氏真是蠢物,就这么仗势说出来,就算荣德公忌惮她一时,也长久不了。难怪不得荣德公喜欢,这么些年就育有一个女儿,连个嫡子都无。”王妃唇角轻轻瞬动,淡淡笑意升起。 “可不是,到底在娘家养得娇惯了,入了夫家还是持着旧脾气闹。”嬷嬷眼里也有讥笑的意思,“后来姜姨娘有孕,一举得男,荣德公高兴得坏了,就要去请旨递封侧夫人的折子,没想到……那不足月的倌倌,夭折了。” “你是说这事……和赵氏有关?”王妃脸上多了其他的神色。 嬷嬷不答,只是点点头,“**不离十,这事做得不漂亮。而后姜姨娘病了好久,幸好荣德公对她还是有情的,没薄待她,后来又了孕。然后姜姨娘便更加谨慎小心了,唯恐说错一句做错一件事惹恼了赵氏,还自请说若是倌倌就送往正房养育,不求侧夫人的诰命。” “可怜见的,也是个疼惜孩子的女人。”王妃眼里掠过一丝柔和的光色,回头看了看床上已经合上眼的齐子祯,帮他拉了拉身上的锦被,微微叹道:“为人母者,哪个不想着自己的孩子。” “王妃所言正是,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您的大家气度,善妒过头可是要遭报应的。”嬷嬷顺着拍了拍马,“现在赵氏果不然自食其果了,赵家已经乌烟瘴气,估计马上要散了去。” “哼。”王妃睥睨一眼,“这小家子气的事,我可不屑,子息旺盛本是好事,无论嫡庶。而且堵不如疏,赵氏用的恰恰是最绝也最不讨好的法子。” “是。”嬷嬷连连点头,似又想到了什么,道:“那至于姜姨娘……” “我会慢慢着手的。本来我也不屑做这些搀和别人的家宅内事,但这赵氏……我若不做些什么,难消心头只恨。而且不彻底了断,我担心世子还要遭什么不测,若是没这次的福气,我……”说着王妃的声音低哑下去,又回眸看了看齐子祯,眼里满是爱怜。 “请王妃安,姜姨奶奶来了。”一小丫鬟在外厅传道。 躺在床上的齐子祯听到一阵脚步声渐渐低了,知道王妃和嬷嬷都走了出去,便睁开了眼。 想着刚刚王妃所说的那些,又联想到他在花园里撞见的那个慌张的华服丫头,原来她就是他老婆先的姐姐,还是推她下水的凶手。这么一想,齐子祯心里便拧起来,只想着要去看王珞一眼,也不知道她怎样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章 夫妻守则 (已经将二小姐王珞改成五小姐王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王珞迷迷糊糊听到好像有人叫她,于是睁开惺忪的睡眼,等看清来人后不由瞪大了眼,“老——”却被捂住了嘴。 齐子祯朝她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嘘,别说话,让那些丫鬟婆子听到就不好了。” 王珞笑着点点头,他这才松开手,她朝内厅扫了一眼,果真只她和老公两人,于是也放低声音:“老公,你怎么来了。” 齐子祯小脸上眼光一闪,抬手捏了捏她的苹果般的脸颊,“想你了,不行么?” 王珞笑着拍开他的手,去掐他的腰,齐子祯却灵活的避开,王珞撅起嘴,感觉他的身体灵活度比自己这小肉团大多了。齐子祯却是敲了敲她的头,打趣道:“还嘟嘴,真当你自己三岁啊?” “我难道不是三岁吗,哼。”王珞不服的翻个白眼,又想到什么,正色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现在都知道了些什么吗?” 齐子祯也收了玩笑,许是站在床边太累,于是爬上床,王珞在里头搀了一把,眼下两人的身体实在太小了。齐子祯还好,她的四肢感觉和肉团似的,没什么力气。费了半天劲他才爬上来,两人靠着床头,相视苦笑。 “你的身份我已经打听了,你是荣德公和姜姨娘的女儿,是庶女,不过还算得宠爱。而且我现在的王妃娘好像对荣德公夫人赵氏很厌恶,有意拉拢你母亲,也就是姜姨娘。”齐子祯挑重点说了下,然后又具体复述了他所听到的那些。 王珞听到他说姜姨娘的那些往事,尤其是为了子女而委曲求全,不禁微微动容。对姜姨娘更多些好感,又更是担心起那正房夫人赵氏起来。 “嗯,关于什么赵倌的那个事我也听姜姨娘说了,这样也好,既然王妃以为是那个大小姐推你下去的,不如将错就错,你说呢?”王珞眼睛咕噜噜一转,心里已有了主意。 齐子祯点点头,眼神略有忧色的看着她道:“当然好,那个大小姐至少是推了你下去,这次推你下去没能淹死你,下次估计还会有其他的招,小小年纪,真是够阴损的。” “哎,谁叫我们穿到这古代,还是这么复杂的世家里。”王珞叹口气,拍拍他的手背,道:“放心啦,你老婆我原来都活到三十岁了,还怕斗不过这丫头么,别担心我啦。” “怎么不担心,那大小姐才五六岁就知道害人,肯定是她妈,就是荣德公那夫人赵氏给教坏的。你还是个庶女,要在荣德公府邸四肢健全的长大,我觉得难了。”齐子祯一脸认真,握住王珞的手,嘱咐道:“你也是,别以为你是现代人就小看这些古人,我瞧这些人都不简单,比现代人的弯弯道道多得多了。你万事要小心,毕竟你现在只是个庶女,听说古代嫡庶之分是很严格的。” “我知道了,老公,都说了别担心了。我以前还没嫁给你的时候,在家里受继母的委屈还少吗,你可见我真被欺负了,表面上做来看而已。”王珞安慰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心里并不像她表面上说的这么有把握,但她并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但愿如此了,现在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齐子祯沉吟道,小脸配上这副表情显得几分可笑,可王珞却笑不出来,只是更加紧握住他的手,笑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努力长大就是了,将来再结婚,也不是不可能。” 齐子祯失笑,“现在我们的身份可差远了,我是王妃的嫡子,小世子,将来是要袭爵为王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你现在虽然是宠妾的女儿,但也还是庶女,我真怕到时候因为这个……” “怎么,你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啊?”王珞作势生气打着他手臂打断他道。 “怎么会,结婚这么多年,又同生共死,难道我会为了这些老古董嫌弃你吗?难道你这都不相信我?”齐子祯皱起眉,看着她小脸红彤彤的,这时候虽然五官没张开,但的确生的粉雕玉琢的,细看下,略和王珞之前的长相有几分相似。这么一觉得,他心里微微一暖,下意识将王珞这小粉团搂进怀里,坚定道:“不管怎样,你相信你老公我,会努力作出一番成绩,想办法娶到你的。” 王珞被他这小手搂着,心里感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是怕打扰喝了药歇息的齐子祯和王珞,两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时间都没入内打扰,于是这对小夫妻有了充足的时间进行了各类交流。 两个人都是成年人,知道遇事冷静,还有做计划。这个计划就是夫妻古代生活守则,两人详细列明了几点。 一:老婆重点研修生活技能高门宅斗, 老公重点研修职业技能官场厚黑。 必须完好无损的长大重新结为夫妻。 因为古代的男尊女卑,所以齐子祯和王珞两人也认识到将来努力的方向是有区别的。男人努力的方向不过是仕途,女人努力的方向就是嫁人,嫁个好人。 而王珞的嫁人目标明确,就是齐子祯,但眼下两人的身份明显有差距,能够成功结为夫妇的可能性不大。虽然荣德公也是高门贵族,但和王爷这种皇亲国戚比还是有差距,即使两家是世交。 而且王珞还是庶出,这点更是大扣分,她不免沮丧,如果自己是嫡女的话,可能性就大得多了。毕竟低头娶媳,抬头嫁女。但她如何能成为嫡女呢,这似乎妄想了,但即使是妄想,也阻断不了王珞心里一个念头的形成…… 齐子祯似乎也明白了,甚至是鼓励态度的,男人毕竟不容易妇人之仁,更何况这里的老古董对他而言都是已作古的死人罢了。他看重的只有王珞,其实有王妃横插一杠子,王珞的她妈姜姨娘要宠妾灭妻也不是不可能。 但王珞还是犹疑,这是生活可不是小说,古代若真这么容易宠妾灭妻,也不至于整本红楼梦也只能翻出一个案例了。她虽然不傻也小有心眼,但还不至于自以为是到以为凭她这点功力就能在内宅里搅个天翻地覆来。 齐子祯却不管她这么说,只提醒她时间不多,古代十二三岁就嫁人,别到那时候发现自己是庶女根本让他们无法成亲才后悔。 王珞纠结了,心理斗争一下后决定不管这么多了,就按齐子祯说的拿这个当终极目标好了,大不了慢慢研修这高门宅斗的密津好了。 而齐子祯,他门第更高,努力的方向也更明确,那就是锻炼身体,别被府里其他贪图世子位置的兄弟给玩死了。虽然只要这样似乎就够了,但齐子祯显然是不知足的,作为男人总是想要的更多,比如权利,金钱,这些都是衡量一个男人能力的标准。任何一个上进一点的男人都会把这些东西暗暗当做目标。 他也是个普通的男人,所以虽然两人的道路和努力方向不同,但只有一个大前提大方向是一样的,错不了的——再结婚。 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这点齐子祯和王珞观点非常一致,圣母圣父显然不符合两个职场老手,给敌人机会,就是灭自己满门。对于所有的危险都应该防患于未然,比如夫人赵氏,荣德公大小姐王璟,于齐子祯而言,就是王府里未曾谋面的兄弟。 三:一切第三者都是糖衣炮弹。 按齐子祯和王珞现在这年纪说这个似乎太早,但王珞还是重点捏出来放上了议程,对齐子祯进行了现代思想教育。对此,齐子祯表示愿意服从老婆的指导,为老婆守节,不过他在后面修改了这句——一切第三者,无论男女,都是糖衣炮弹。 四:当然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啦。 这点对于有了多年夫妻感情的两人似乎提起来有些多余,因为在这未知时代的古代,他们有的也不过是彼此而已,能真正信任和依靠的更加是只有彼此。两人的感觉如他们此时紧握的手一样牢固。 讨论这么久后,两小人儿了似乎有些累了,齐子祯正准备去倒杯水给王珞,但准备下来,就听到侧厅那头有些响动。他连忙从床上下来,冲王珞比了个眼色,王珞会意。 果然,内厅里进来了几个小丫鬟,那几个小丫鬟王珞是暗自记住了名字的。分别是春香,春喜,春河,春玉,是服侍她的四个二等丫头。 那几个人见了齐子祯,她们瞪大了眼,慌忙给他请了世子安后,眼神闪烁的侍立在一侧。 “我只是来看看五小姐,你们也太大意了,居然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里,若是二小姐有什么需要,你们可曾能听到。”齐子祯一副小孩老成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丝毫异色,躺在床上的王珞都忍不住佩服起他来。 几个丫鬟相视一眼,连连赔罪。 齐子祯知道自己不能在王珞的闺房里久待,虽然两人都是小孩,但传出去估计对她的名声很是不好,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于是暗暗给王珞使了眼色,便出了芙蕖阁。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章 姑且一拼 齐子祯走后,内厅又进来一婆子,王珞依稀记得这是姜姨娘跟前的宋嬷嬷,便抬眸多看了一眼。 宋嬷嬷先给王珞请了安,然后冲那几个侍立的小丫鬟道:“姨奶奶叫我来招呼声,老爷那头准备用饭了,你们几个赶紧服侍五小姐起来,王爷王妃小世子都在席上,别误了饭点惹老爷不快。” 说完她便退出厅去,四个丫鬟登时伺候了过来。王珞小小的身子当然是任她们折腾着换上衣服。四个丫鬟都不过十岁出头,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好在她们的手脚都很利落,想来是做惯了这伺候人的事。 不一会王珞就穿上了件浅红色衣裙,面料软滑,虽然都包住了,但也不觉得十分热。换好了衣服,便有个屋里伺候的婆子上前将王珞抱了起来,姿势稳稳当当的,她虽然不习惯,但也没不舒服。想来不用自己用脚走路,当个小孩似乎也不错。 外头已经入夜了,想是刚刚天黑,到是晚饭的时候。 在四个丫鬟,以及几个婆子的簇拥下出了芙蕖阁,绕过一些曲折的园子,走过一些九折的回廊,终于进了主宅用饭的地方。 厅里布置的很是雅致,正中一张八仙桌,席上的人正用餐。 主位坐着一个面白有须约二十七八的男子,五官端正,自有一股贵气,应该是王爷。一旁着的也是一个年纪相当的男子,五官秀气,蓄须,显得斯文端正,墨色长袍,看来是荣德公王元贤。还有一位**,便是王妃了。二十余岁,梳着一丝不苟的高髻,珠翠环绕,却不显俗艳,端庄秀美。她的下位坐着的就是齐子祯了,小小的个头,品蓝色袍子,俊秀小巧的五官,正朝王珞悄悄笑了一下。 婆子轻轻将她放下来,王珞似乎脑海里还残留着一些本能和记忆,于是肉圆圆的小身子盈盈下拜,“珞儿来迟了。”向在位的一一请安。这点让她自己都诧异,但又感谢自己还知道要这么做,不然就丢脸了。 婆子领着王珞坐在了墨色长袍男子的身侧,果然这人便是她爹荣德公王元贤。他朝王珞慈爱一笑,夹了一块鸡肉入了她碗里,道:“珞儿,今儿玩的可还愉快?” 王珞扬起头正要回话,厅里进来一嬷嬷,福身道:“老爷,大小姐身子不适,大夫刚刚开了安神药,已经喝了睡下了,不能来用饭了。” 王元贤听了,微皱起眉,沉吟道:“嗯,下去好好嘱人照顾好大小姐。” 嬷嬷应了便退下了。 对面坐着的王妃眉头一挑,不动声色道:“荣德公还不知今日午后花园里所发生的那些事么?” 王元贤一愣,敛声道:“王妃所指是?” 王妃却是看了王珞一眼,语带叹息,“我家世子也罢了,男孩儿,想来大娘子不是成心推的。不过二娘子才三岁的娃娃,怎么也忍心……” 王元贤听得这么一说,脸色一寒,王爷在侧脸上也变了,朝齐子祯看去,眼神里俱是担心:“怎么回事,子祯可有事?” “孩儿……咳咳……”齐子祯故作咳嗽几声,哑着声音道:“孩儿不碍事,想来大姐儿应该不是成心推的。” “可怜的。”王妃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脊背,然后朝身后伺候的嬷嬷吩咐道:“领着世子下去,准备些合适的吃食入内房伺候着吃,小心照看,若有什么好歹,仔细你们的皮。” 嬷嬷应了,领着两个丫鬟将齐子祯抱起来,临走时他暗暗给王珞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自己这部分已经完工了。然后便被丫鬟婆子给抱下去了。 王珞自然明白齐子祯的用意,不外乎是给王璟扣屎盆子,而且现在姜姨娘虽不能上桌不在这里,但却有赵氏的对头,王妃从旁协助。估计王璟回头有的排头吃,正房赵氏也讨不了好。 果然,王元贤招呼了管家财叔过来,财叔在他耳边耳语一番,王元贤的脸色就更黑了。 “先替我那不懂事的大丫头赔罪,回头我一准罚她。”王元贤脸带歉意,“是贱内未能好好管教,惹了这等事,倒教王爷王妃见笑了。若是世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 “贤弟这是哪的话,又无大碍,罢了。本王何时和你计较过。何况这事也不怨你。”王爷面无异色,并无过多怪罪,显然两人交情十分要好。 王妃脸色微变,淡淡道:“的确不能怨荣德公,这都怨妾身胞弟的事惹了姐姐不快,这才让姐姐心有怨怼,所以大姐儿才……” “王妃切莫这么说,贱内虽然愚钝些,恐不敢做这样阴损的事,许是璟儿顽劣才闹出这样的事。”王元贤脸色很是僵硬,虽然话说的硬,心里却也有些疑虑起来。 “是么,但愿如此了。”王妃轻声道,知道有些话不用说全,自然有效果。便又看了席上默默被丫鬟伺候着吃饭的王珞,“五娘子是个乖巧的,粉雕玉琢的,看了便心里喜欢。” 王元贤见刚刚的事情已经一语带过,语气一松,“世子也是玉雕的人儿,尽得王爷王妃优良,言谈举止已有贵子风范。” 于是互相赞许几句,席上的氛围又表面如常了。 王珞悄悄看着,个个话里都有玄机,尤其是王妃。不过这么件事就轻描淡写的揭过了,她心里不禁有些不平。虽然她也知道,要靠这么点事想弄倒正房赵氏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知道量变产生质变,积少成多总会够那赵氏受的。 *** 凌烟阁 姜姨娘斜倚在榻上半合着眼,粉黛薄施,头上的瑶台髻微微有些松弛,更衬得她有几分慵懒的柔美。半响才道:“小世子去了芙蕖阁?” “是的,姨奶奶,听春喜说小世子只是探看一下五小姐。”芙英一边给姜姨娘打扇一边应道,“您说这会不会也是王妃的意思呢?” “不见得。”姜姨娘缓缓道,“王妃很是紧张这个小世子,若是要探看,她遣身边的许嬷嬷去芙蕖阁看看就够了。我的珞儿不过是公府的一个庶女,我亦只是个姨娘,王妃何至于此?” “姨奶奶何必妄自菲薄,席上王妃所说那番话明显已经和夫人势同水火,她想助姨奶奶一把也不稀奇。府里旁的人还够格在夫人面前露一脸么?”芙英笑着道。 姜姨娘却皱起眉,“自珞儿出生以来,我已不欲搅这趟浑水,安生待在府里照顾好珞儿我亦心满意足,你不是不知道的。” “姨奶奶,容奴婢说句不当的,这事可是姨奶奶想不搅就不搅么?想安生便安生的么?”芙英脸色一凝,“五小姐今日的事姨奶奶也见了,姨奶奶这几年对夫人言听计从,莫敢违命,可是今日一样是遭此下场。若是今日一个不慎,姨奶奶哪还能见到五小姐……”说着她便垂下眼,略哽咽起来。 “幸而珞儿有福,只可惜我走了的那个倌儿福薄了。”姜姨娘也微微动容,却有脸色一黯:“即使是这般待我,我又能如何?夫人始终是正房,我真是去争又如何,老爷这几年来虽然疼宠我,但也不会由得我灭妻。” “姨奶奶此言差矣,若是之前姨奶奶刚进门那会,奴婢也不会做此劝。但眼下夫人的娘家家势已大不如前,现在又得罪了王妃娘家宁远侯府,已为老爷所不喜。加上今日之事,哪怕老爷面上不说,估计心里已有了计较。”芙英看向姜姨娘,微微一笑道:“而且如今王妃咽不下这口气,主动向姨奶奶示好,有了这么些功夫,姨奶奶还犹豫什么?” “王妃虽然还是王妃,但现在她胞弟约要失了宁远侯世子的位置,估计她在娘家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虽然王妃听着风光,但论到实权和圣欢,景亲王就远不如宁远侯了。如今她也是落了河的泥人,如何完全可以依靠?”姜姨娘愁色不展。 景亲王虽然是皇帝的弟弟,但却是先帝的一个嫔所生,身份并不贵重。只是景亲王身有战功,后新帝登基才赐了个亲王的爵位,但却也收了他的军权。自古帝王多疑,何况是本来就没多少交情的弟弟,自然有防心。有了防心自然就不得重用,不得重用自然就没有实权,只是守了爵位过些富贵闲人的日子。 而眼下的宁远侯府就不同,老侯爷崔云昇自从皇帝登基后办了几件差事便为圣上所喜,从子爵进到侯爵不说,还官居四品通政使司。如今王妃的弟弟腿疾,快要失了世子的位王妃虽是嫡女,但老夫人已经过世,娘家端看这同胞弟弟顾佑。只没料想这十二岁便中了秀才的伶俐少年福官竟遭荣德公夫人赵氏弟弟打断了腿……这叫王妃如何不气恼心恨。 芙英当然也知道这些,却也不愁,反倒劝慰:“姨奶奶,您倒是这么想,如果不是闹的这样没脸面,以王妃的出身怎么会理会他人内宅的闲事?” 姜姨娘眼睛咕噜噜一转,心里明晰过来,却是不答。 芙英见姜姨娘已经动了心,又道:“就算姨奶奶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五小姐想不是,五小姐现在只是个庶女,现在是还年幼,等虚长几岁估计在夫人那少不了有苦头吃。而且以庶女的身份出嫁,哪能嫁的几个好人家?” “也罢。”姜姨娘垂下眼,终淡淡一笑:“既然夫人如此不容我,我争亦是死,不争亦是死。那又何妨拼一下。”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章 训斥责罚(上) 吃过饭后,王珞又被嬷嬷抱回了芙蕖阁,她倒是乐得不用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晚餐其实很是丰盛,那些菜色卖相都十分不错,可惜她都是靠丫鬟伺候着吃的,而且还没尝够味道,王珞的小肚子就已经感觉饱了。唉,想到这儿她不由叹口气,这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呢,也不至于事事掣肘…… 这农历六月的晚上居然不炎热,还有些凉,阵阵微风拂过,然后后头跟着的几个丫鬟连忙递上一件小巧的朱色披风给王珞裹上。 从正厅到她的芙蕖阁并不太远,但要绕过好多曲折的廊道,等回到芙蕖阁时,王珞便打了个哈欠。丫鬟们忙开始备洗漱各类物件,一个嬷嬷陪着坐在软塌上的王珞玩耍,软塌上搁着一些人偶,泼浪鼓,手绢什么的小孩子玩物,让王珞看着很无语,但还要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无聊的古代,无聊的三岁,无聊的晚上,王珞一边摇着泼浪鼓一边走起神来,心里想着今天所知道一切讯息,慢慢记在心中反复咀嚼起来。 正当她发呆走神之际,外头传来几声请安的声音,一个婆子撩开帘子,姜姨娘领着芙英和一众丫鬟进了来。 “娘。”王珞条件反射的下了榻,福身请了个不稳当的安,这身体看来在礼仪方面调教得不错,虽然只三岁。 姜姨娘着一身紫白色绣海水如意三宝纹的锦缎对襟褙子,发髻微垂,金坠角的小偏簪,显得秀美婉约,有一种江南女子的剔透感。她笑着走过来,牵着王珞的小手坐到榻上,朝芙英抬了抬手,芙英便端着一个托盘上来。 王珞看了托盘上的东西,不禁皱了皱眉头,又是一碗汤药,好难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姜姨娘却是笑笑,端起汤药,捏住小勺,“珞儿乖,娘亲喂你喝完药好不好?” “好苦。”王珞沮丧着脸,眨巴眨巴大眼睛,开始利用这小娃的皮相装起可怜来。 见她这副模样,芙英招呼上来一个小丫鬟,丫鬟手里也端着一托盘,上面有一叠色泽惹眼的点心,不由勾起了王珞的食欲。 “这可是姨奶奶找厨房的赵妈妈专门做的,芙蓉糯米凉糕又祛暑又绵软,最适合五小姐吃了。”芙英笑看着王珞,解释道。 王珞巴巴的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汤药,算了,反正也是要适应这怪味道的,总不可能生病总是不吃药吧,她又不真是三岁小孩。 姜姨娘见王珞自己老实的喝完了汤药,弯了弯眼,捏起一块凉糕喂入王珞的口中,“好吃么?” 王珞点点头,刚要再吃一块,却听见厅外有脚步声,随着帘子再一次被撩起,王元贤黑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财叔和几个小厮丫鬟。 屋内众人请过安后,王元贤摆手示意其他退出去,于是屋里就留了王珞,姜姨娘。 “今天璟儿将小世子和珞儿推落河池里的事,你既知晓为何不告于我知?”王元贤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桌几上的药碗,又看了看姜姨娘。 爷,这等事妾怎么好说,大娘子是夫人的嫡出,妾身份低微,又没所凭据就和爷说这些,只怕到时候要落个不好,恐惹爷和夫人怪罪。”姜姨娘听这么一说,眼睛便红了,垂下目光,几分委屈的道:“而且珞儿虽是妾所出,见到她湿漉漉一身,又虚弱,好不容易救上来,妾也心疼得紧,但到底珞儿是庶出,地位有别,妾不敢逾矩。(.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说着便哽咽了。 王珞听了知道姜姨娘是使苦肉计,于是很配合的咳嗽几声,露出难受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看向王元贤。毕竟是宠爱的女人跟自己生的女儿,王元贤也不免动容,将小小身的王珞抱了过来,慈爱的问道:“珞儿,今天你受苦了,今天的事是璟儿不对,娇纵惹事,爹自会教训的,回头爹爹再送些你喜欢的玩意来,可好?” “爹爹,许是璟姐姐不是有意的……”王珞一副可怜的样子向王元贤给王璟求起情来,她知道这样的两相对比下,应该更能得到怜爱和让他对王璟更失望。 姜姨娘也是明眼人,于是跟着求情道:“大娘子才八岁,可能是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唆使的,爷还是轻着点吧,妾和珞儿无碍的。”她眼里一片波光,委屈无奈得惹人心疼,何况是在王元贤眼里,于是他想到赵氏和大娘子的所作所为,更是郁结于心了。 “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们的。璟儿的身边的大丫鬟和妈妈刚刚已经被我吩咐下去打了二十板子,这会我正让人领着她去如意斋给世子和王妃赔罪呢。”王元贤皱起眉头,“也不知道夫人是如何教导璟儿的,身为公府的大小姐,居然一点大家闺仪都没有,不仅推自己的亲妹妹落水,还胆大包天敢推府内贵客小世子落水”说完,用力一拍桌案,脸色发寒。 王珞在他怀里一愣,忙作出乖巧的模样,小手轻拍王元贤的胸,娇嚅道:“爹爹别生气,珞儿给爹爹顺顺气。”王元贤见她如此懂事,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姜姨娘见此不露声色的一笑,倒了杯茶送到他手上,温柔道:“爷请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王元贤却眼含怒意,接着道“夫人若有你一半柔顺,也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事,平日里从公府里拿银钱物件暗送子爵府也就罢了,这次还平白得罪王妃和宁远侯。她也不想想,今时今日,宁远侯府可是她赵家那落势的庆佳子爵府可得罪的?就是我们公爵府也不愿和宁远侯府以及王府交恶啊,真不知道是哪个养壮了她那狗胆” “那刁劣赵倌的事已经得王妃和侯爷恼恨,更不用说这次小世子的事,幸亏小世子无大碍,不然只怕我和王爷的多年情分就到此为止了。”王元贤顺了顺气道。 夫人赵氏的娘家是庆佳子爵府,赵氏是子爵府嫡出长女,自幼得宠,养成娇纵跋扈的性子。而庆佳子爵府的几个公子都是这样的性子,尤其以夫人的胞弟这个赵四倌倌最是蛮横,上京城里有名的纨绔。 若是子爵府还是先帝时的子爵府,可能别人还给蒙受圣眷的老爵爷一分薄面。但老爵爷过世后,新帝上位,世子袭爵后,便搅得子爵府一塌糊涂。新爵爷骄奢yin逸,只懂吃喝玩乐逛窑子,养外室,子爵夫人这主母当得也窝囊,畏首畏尾不懂理家。 其他三房四房也没一个成器像样的,尤其是四房,也就是敢打断宁远侯世子腿的那个赵四倌倌,都是一派坐吃山空的景象。平日里夫人赵氏没少暗地里资助她的弟弟们,老爷看在心里,嘴里不说,其实计较着呢。 王元贤接过茶,抿了一口,似有想起什么,道:“王妃似乎和你有所交往,对你不错,可是这样?” “妾不过是个姨娘,哪敢得王妃娘娘抬举,不过是王妃娘娘念妾脾性软和,便说得几句话罢了。”姜姨娘眼色微变,面上却不显。 “你不用过谦,我是知道你的。”王元贤声音温和,拍了拍姜姨娘的手背,道:“王妃肯抬举你,是好事,对公府也是好事。夫人已经为王妃所不喜,未免两家结仇,你多多和王妃往来,顺承着她,讨得她喜欢,也是为公府好。你可懂得?” “是,爷,妾明白。”姜姨娘点点头,美目柔情,“能为爷分忧是妾的福分,妾会好好随侍着王妃的。” “委屈你了,这么多年,夫人对你如何,爷心里有数的。”王元贤微微笑道,握住了姜姨娘的手,温情的道:“等你再有了爷的子息,爷必会再请抬侧夫人的,你做的,爷心里记着呢。” 虽然有王珞这第三者躺到王元贤怀里听这肉麻的话,但估计是看她年纪小,也没避讳。 而姜姨娘脸微微一红,含情脉脉道:“爷,这都是妾愿意的,只要陪伴到爷身侧,已经够了,只盼爷能稍稍顾念妾和珞儿。” “这是自然,珞儿和你都是爷疼宠的,岂会不顾念。”王元贤笃定道,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王珞,王珞也看着他,她甜甜的道:“爹爹最好了。” “小马屁虫。”王元贤笑骂,刮了刮她的小鼻头,眼里不尽怜爱,姜姨娘看得心里也一暖,不禁想若能一直这样三个人,当有多好…… 正当屋里气氛融洽的很时,财叔的声音在厅外响起,“爷,康妈妈领着大小姐来了。” 姜姨娘听了心里一动,这康妈妈平时都是伺候在王元贤身边的,既然让康妈妈带着大娘子去赔罪,那就是说明大娘子身边的大丫鬟元蓉和杨妈**确是挨了板子,连床也下不了了。她暗自欢喜,看来这次老爷的确是动怒了,估计一大半是看在大娘子对小世子也动了手的缘故。 王元贤听了,脸色一肃,低沉着声音道:“唤她们进来吧。”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章 训斥责罚(下) 康妈妈领着王璟撩开帘子进来时,便给老爷姜姨娘请安,王璟脸色掩不住恨恨的看了一眼被王元贤搂在怀里的王珞,然后才撇撇嘴请安。 王元贤和姜姨娘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但王珞却感觉到了这刺目的眼神,虽然一闪而逝,也让她心里一阵厌恶。这王璟约七八岁光景,梳着双鬟髻,髮侧并着几只活灵活现的闹蛾儿,一身细绫百婴纹朱红上襦,月白下裳,微圆的脸肤色白皙,杏目有光,却隐隐透着一股娇刁的感觉。 王珞只是暗自打量,等王璟请安后,她便从王元贤身上下来,福身道:“璟姐姐。” 王璟随意的回了礼,王珞便退到了姜姨娘身侧,王元贤脸色冷然,看着康妈妈道:“可是已经去如意斋给小世子赔了罪?” 康妈妈垂首,几分犹疑的道:“回老爷的话,老奴陪大小姐去了如意斋,可大小姐她……” 王元贤见康妈妈眼神闪烁,不悦起来,王璟却是涨红着脸上前一步,理直气壮道:“爹,璟儿没有推小世子落池,璟儿没犯错,为何要去如意斋给他赔罪,请爹一定要为璟儿做主。”说完剜了一侧的王珞一眼,忿忿道:“请爹一定不要听信旁人乱说。” “放肆给我跪下。”王元贤眉头一紧,用力一拍圆桌,王璟见了战战兢兢的跪下,露出一丝怯。王元贤接着低吼道:“你还敢说没犯错?还狡辩?还想怪是你五妹污蔑你吗?” 王璟虽然被王元贤的怒气所摄,但还是强自反驳:“……难道不是吗?爹向来就是喜欢五妹多过璟儿,五妹说什么爹都会信的……” “啪”王元贤一巴掌打断王璟说的话,怒目圆瞪,气得不轻,“赵莲房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你的闺训,女则学到哪里去了?犯错毫无悔改之意,自己做了阴损的事还污蔑妹妹不说,竟敢和你父亲顶嘴?” 姜姨娘在旁看得暗暗冷笑,赵莲房是正房夫人的闺名,老爷轻易不会叫出来,想来是气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她对这王璟的性格可是清楚得很,娇纵跋扈一如夫人,平时对她和珞儿都多有为难欺辱。若不是这次有王妃的告状在先,估计王元贤都会被骗了过去。 王璟被这么一训斥,眼眶就红了,眼泪唰唰的掉了下来,她生为嫡长女向来得爹娘疼宠,什么时候被这般斥责过,一时呐呐说不出话来。 “康妈妈,去把家法请上来。”王元贤见王璟不吱声了,以为她已经没话好辩了,认为她的确做了,更为气恼。 “老爷,这……”康妈妈犹豫了,王璟是嫡长女,老爷从没打骂过,这下突然要请家法,只怕她去请了事后要惹夫人和大小姐迁怒。 王元贤瞪住康妈妈道:“还不快去?” 王珞旁观着事态,正不知要不要果然明着泼水暗里浇油一把,姜姨娘起身说话了,一拍诚恳的恭声道:“妾自知不该在此时插嘴,不过大小姐可能真是无意,望老爷念在大小姐尚且年幼的份上,不要怪罪,小孩儿这娇嫩的肌肤哪禁得住家法……” 这面上似乎是劝,里头的意思却被王珞听了个分明,明明是暗示王璟的确做了那事,明明不小了,却反过来说,更是刺人。 “年幼?八岁的姑娘家还叫年幼?”王元贤黑着脸,怒目看向跪着抽咽不止的王璟,“平时就是太娇宠你,任着夫人将你惯得不成样子,尽和她学些放肆阴损的事,今**敢推落小世子,难保你明日不敢做出更出格的事。与其你将来再做些什么,不如今日为父就打折你的腿”说完再次向康妈妈道:“还不去请家法?” 康妈妈见势也知道非请不可,老爷是真动了气,于是便退出了内厅。 “爹,爹,不要……你听璟儿解释……”王璟不禁怕了,露出惊慌之色。 “住嘴”王元贤气头上哪会理她,怒火不息,“小世子是什么身份,那便是将来要袭爵的王爷,你今日所做已被王妃娘娘记在心头,这笔帐不仅算到你母亲身上,还会算到我们荣德公府上。本来因为一个赵四倌倌,已经和宁远侯府王府结了暗怨,哪知你今日竟敢作出如此之事。不管你是自己任性推小世子落水,还是受你母亲挑唆而推,为父今日都非教训你不可,以免你日后辱没公府名声。” 这番话王璟自是听了个明白,知道自己是被栽赃了,她娘亲和舅舅的事自然是清楚的,但哪怕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推小世子落池啊。可眼下王璟也知道她爹不会听她解释,一时委屈得心里燃了把火,平日里都有娘亲护着,此时只得她一个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珞看着王璟脸色变来变去,知道她是有口难辩,不禁心喜,看着王元贤的脸色也知道王璟这一顿家法是少不了了。 于是本着浇油和讨喜的心理走到王璟身边也跪下来,眼睛眨了眨,眼眶内波光闪闪,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道:“璟姐姐虽然平时待珞儿并不亲热,但璟姐姐毕竟是珞儿的亲姐姐,哪怕珞儿不讨璟姐姐喜欢惹姐姐生气了,也当是珞儿的过错,哪有姐姐因为妹妹的过错而受罚的道理,请爹爹饶过姐姐,让珞儿代姐姐受家法吧。” 王璟在一旁听了不以为然,暗骂她装模作样,而王元贤听了,却正是挠到了痒处。一个刁钻狠毒的女儿和一个明理善良的女儿顿时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脸色也微微舒展开来。 而姜姨娘虽然奇怪女儿这讨喜的举动,但面上却不显,将计就计,也和王珞一道跪了下来,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道:“妾虽然只是姨娘,但也知姐妹连心的道理,虽然平日里夫人不喜妾,但妾也依旧尊重恭顺夫人,这和珞儿对大小姐的情分是一般的,请老爷谅在珞儿一片情深的份上,饶过大小姐吧。” 姜姨娘说完磕了一头,咚的一响,让身边的王珞听了都心疼,虽然知道她应该是同自己一样做戏,但还是不由暗叹她演技精湛,难怪能成宠妾,可不完全是因为无双的容貌呢。 王元贤听了脸色明显动容,可王璟看了却气得咬牙,又忍不住脱口而出:“不用你们假好心,只会在爹面前装,明明就是你们诬赖我的” 王元贤被王璟这么一抢白,本来缓和下来的情绪瞬间又被点燃到了**,站起身又给了王璟一巴掌,她的脸上通红的五指印,想来这巴力道很是大了几分。 “逆子,不教训不行,和你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刁蛮无礼,我公府可容不得这样的大小姐出去给爷给公府没脸。”王元贤冷喝道,又冲门帘外:“怎么家法还没请到?” 话音刚落,门帘便被撩起,康妈妈双手捧着一根棍儿上了前来,送上王元贤的手中。她眼神闪烁,显然刚刚早就候在了门外,只是在看是不是有转机。 王璟看到王元贤手里的棍儿,登时气势又弱了下去,小心肝发抖,又求起情来:“爹,爹,饶了女儿吧,女儿知错了……” 但王元贤哪里还会消气,绷着脸上前就给王璟来了几下,痛的王璟呼叫不已,王珞本来想去挡几下,却又怕自己这小身子禁不住,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就不好了。而姜姨娘显然也是作此想,也付诸了行动,扑过去挡在王璟的身上,生生挨了收不及手的几棍,她却一声不吭的扛下来。 “你这是……”王元贤停下,心里一动,看着姜姨娘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疼起来,将棍儿递回康妈妈,上前扶起了姜姨娘,温声道:“你这是何苦?” “爷,你这般责打大小姐,妾岂能坐视,既然劝不住便以自己这无用之身护住吧。大小姐是嫡长女,身份尊贵不堪责打,妾只是个低微的,能挡了去,也是算能消夫人日后的火气……不然,夫人以后怕是怪罪是妾挑拨了呢……” 说着,姜姨娘嘤嘤哭泣起来,泪目含情,模样娇美,好不可怜,王元贤看得不忍,于是扶住她的双肩安慰:“这本就是璟儿犯错,夫人教女无方,你不必担心,若是夫人日后为难于你,爷必不会听之任之。就是太惯了璟儿,才有今日之事,你快莫哭了。” 王珞跪在地上冷眼看着被康妈妈抱着抚伤的王璟,又看了看倒进王元贤怀里的姜姨娘,心中怏然,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明争暗斗,想来她自己的历练还是不够,这姜姨娘不简单,她王珞有的学了。 但既然是如此的话,可能凭借姜姨娘的手腕,王妃的抬举,可能某些事情也未必不是不可能呢。事在人为,总要试试,想到此,王珞又多了几分信心,虽然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消停不了,却也要乐观点有个目标才对,她可不是娇弱女子,别人能行的,她也行。 正当王珞暗自打气时,王元贤安定下了心绪,看了看抱着康妈妈痛得直哭的王璟,冷哼一声:“你把大小姐再带去如意斋,就说爷已经惩戒了大小姐,再度赔罪。” 康妈妈连声应是,扶着一脸不甘痛楚的王璟退了出去。 王珞见了,这才明白是王元贤使的苦肉计呢,的确有了伤痕至少颜面上顺了王府。毕竟不管其他,王府为尊,王元贤是不会为了夫人和小姐而平白去得罪的。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章 夫妻商议(上) 自从王元贤那日训斥家法王璟,又让她去如意斋给齐子祯赔罪后,王珞便没再看到她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听身边的每天陪自己玩的那个钱妈妈说,大小姐已经被老爷送回上京公府给夫人管教禁足了。 这钱妈妈约三十岁左右,长的慈眉善目脸圆圆,待她很是细心周到,王珞倒是不讨厌,有几分喜欢。王珞的乳母张氏被姜姨娘撵出府后,姜姨娘便将她的陪房丫鬟之一钱妈妈送到王珞这芙蕖阁,似乎再也不放心其他乱七八糟如张氏那样的人来贴身照顾王珞了。 钱妈妈因为是姜姨娘的陪房丫鬟之一,所以知道的事情可不少,王珞时常借机问上几句。开始时钱妈妈对她小小年纪就爱打听有几分奇怪,但禁不住陶瓷娃娃一般的王珞撒娇装乖,也就放心给她说上一二,毕竟王珞才三岁,钱妈妈倒也不太避忌。 于是王珞便从中知道了一些姜姨娘还有上京荣德公府内院里的一些琐碎小事,虽然是小事,但对本来一无所知的王珞也是重要信息。 原来荣德公老爷王元贤也不是嫡出,而是老公爷侧夫人姜氏所出,姜氏诞下老爷后没两年就体虚过世了。侧夫人虽然是可以自己抚育儿女的,但既然姜氏过世了,老爷就理所当然送到了一直无子的正室老夫人柯氏房里养着。谁知养了两年后,老夫人柯氏竟然有了喜讯,得了个嫡子。有了嫡子后,庶长子老爷就得了病,大夫说这病不适合上京的气候,得去江南那种暖和的地方养着。 因为老爷的娘舅家就是江南的小官宦人家,于是老夫人就给老太爷提了一提,顾念着老爷的身体要紧,于是老太爷就把五六岁的老爷送到了江南姜府上养着。 老爷便是这么和表妹姜姨娘青梅竹马长大的,本来公府庶子娶姜姨娘为正室也未尝不可。因为姜府虽然那时只得大房老爷一个五品知州,但二房三房老爷却在江南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家财万贯。就是商,门第稍底,但当时的老爷因为和姜姨娘几乎一齐长大,所以他当时是不介意的。 只是没料想却出了戏剧性的一幕,老夫人柯氏当时的荣德公夫人的嫡子生了重病,眼看不行了,于是老太爷把扬州姜府的已经十六岁的老爷给叫回了上京。嫡子过世后,老太爷只有几个侍妾的庶子,不及侧夫人所出的庶长子身份高,而老夫人年岁渐高生子无望,于是便请封了世子给老爷。 老爷成了公府世子,和姜姨娘的婚事当然无望,老夫人柯氏做主给老爷挑了一门当时还算门当户对的亲事,也就是上京子爵府赵家。赵家那时老太爷尚在世,得先帝眷宠,子爵府还是在上京还是有几分风光,不比现在如此落魄。 老爷和夫人赵氏成亲后,本来老夫人也答应让老爷隔年娶姜姨娘为侧夫人,只是夫人赵氏一直仗势娘家的助力胁迫当时根基不稳还是世子的老爷,于是娶姜姨娘的事便从隔年整整隔了三年才把她从江南迎娶到上京。 当时苦等的姜姨娘带着姜府那丰沃的嫁妆以侧夫人之礼嫁入荣德公府后,谁知上请谱牒封侧夫人时却被夫人赵氏以无子息何以为侧这个理由给阻拦了。老爷和姜姨娘敢怒不敢言,毕竟老爷还有需要子爵府的地方,不忍撕破脸,姜姨娘知道这点便自请为姨娘了。 说到这里,钱妈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姨奶奶就是心慈,夫人也是忒霸道了,后来连姨奶奶的第一个儿子也……” “快别这么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王珞下意识打断她,悄悄在内厅扫了一眼,虽然没人,但若被那夫人的耳目听了去,只怕以那种厉害性格,自己和姨娘都讨不了好。 钱妈妈这才回过神来,见王珞一张小脸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严肃,不禁面上一赧,道:“五小姐说的是,瞧老奴这嘴,太碎了,老奴在内院里这么多年竟都不如小小年纪的五小姐了。” “钱妈妈哪里的话,是我无聊才招惹钱妈妈说这些故事呢。”王珞眨眨眼,笑道,一手摇着泼浪鼓尽量增添自己该有的孩子气质,然后转了话题:“对了,是时辰去花园了,小世子说找我玩斗蛐蛐呢。” “诶,老奴为小姐更衣。”钱妈妈出了内厅,招呼春喜春香进来,又吩咐春河春玉去打水进来给王珞洗漱。 这夏日午后,可有几分燥热,尤其是在这没空调没冷气没电风扇的古代,王珞暗自抱怨一句。不过好在春河春玉手脚利落,水很快便打来了,春河用毛巾在铜盆里沾湿,然后仔细给王珞擦拭了一番,春玉又准备好了一盒***水粉给王珞涂上。 王珞只三岁,古代再早熟也不会这时候用胭脂水粉,所以这盒粉只是***碾碎和一些良性药材调配的,似乎是专给这种高门大户里的小孩子用的。王珞闻了闻,没什么刺激也没什么颜色,有点淡淡的香味,虽然和现代的护肤品差远了,不过也感觉不错。 春喜给王珞择了一件鹅黄色缃绮下裳,月白色细绫上襦,和春香一起帮王珞给穿上,这衣裳料子滑滑薄薄的,虽然肉全都遮住了,王珞倒也不觉得累。 出门前都要经过这一些繁杂的事,这几日来王珞已经习惯了,折腾完后便由钱妈妈领着去了花园,几个丫鬟尾随着。 这花园也有个名字,叫夏芷园,也就是齐子祯和王珞落水的那个花园。这几日午后一得闲,两人便聚在一起玩,表面是玩暗地里却是交换一些信息安慰下两人寂寞的心。好在两人的年纪还小,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限,加之现在王妃和姜姨娘交好,倒也没人拦着齐子祯和王珞。 夏芷园荷池边的有一个八角亭,亭子里已经听王珞吩咐挂上了浅色的遮阳风幔,虽然薄薄的但也聊胜于无。王珞远远的就看见齐子祯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他旁边站着跟班李公公,还有七八个伺候的小公公和丫鬟,派头比王珞要大得多。 一看到王珞姗姗来迟的进了八角亭,齐子祯便皱起眉摆手让一旁碍眼伺候他的人退了下去,边道:“你怎么才来?” 王珞也让钱妈妈和四春退出了亭子,不过可能是受之前落池的事情影响,这些丫鬟公公都在亭子外候着,不敢走远。 王珞坐上石凳,眨了眨眼,笑嘻嘻在石桌上准备好的几叠糕点里拿了一块塞进嘴里,道:“我这不打探消息嘛,老公等急了?” “你啊。”齐子祯的不耐被她可爱的表情给一扫而空,伸手悄悄捏了她肉嘟嘟的小手一下,因不方便又不好做其他亲热的举动,真是让他郁闷,只得忍着。“你都打探出了什么?” 王珞便事无巨细的将她所听来的复述给了齐子祯,齐子祯听了后,若有所思起来。 王珞又满上一杯茶,茶是花茶,有淡淡的香味,不苦带甜,就是她之前在如意斋里喝过的那个菊花甘草茶。她记得她第一次喝了后很喜欢,这次显然也是齐子祯记住了特地准备的,不由心里也甜了。 “傻笑什么?”齐子祯见王珞粉嫩的脸上红彤彤的笑着,不禁动容,想捏一捏,又无奈场合不允许,于是硬着口气将桌上一碗还残有冰渣的糖水送到她面前,道:“我记得你以前也爱和酸梅茶,这里倒没你以前爱喝的那种,倒是有这种冰镇酸梅汤,李公公说是宫廷秘制配方,我尝着味道也不错,就让他们准备了,你试试。” “好。”王珞看他明明一副俊秀小男孩的模样却老气横秋的口气忍不住想笑,却又忍着,拿勺儿舀起尝了一口,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可不比以前在现代冰室里吃的糖水差,不禁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果然王府就是王府,世子就是世子,比我还**呢。” “咳咳。”正喝茶的齐子祯差点别这话呛住,正色道:“你平时可别这么胡闹,我不在你身边,也没人跟你收拾烂摊子。” “知道啦,老公大人,小世子大人。”王珞撇撇嘴,不以为然,继续喝糖水。 “对了,刚刚你说的那些,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姜姨娘要宠妾灭亲也不是不可能的,希望还是很大的。”齐子祯挑了挑眉,勾起唇道:“第一,姜姨娘出身并不卑贱,扬州姜家这几天我也打听了,虽然不是大官宦人家,但至少是江南有名的大富商。虽然这个年代门第低,但反正出钱捐个官什么的也是常事。” “嗯,我也觉得,而且姜姨娘和荣德公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我看得出来。至少要是姜姨娘有了儿子,请抬侧夫人肯定是水到渠成。”王珞点点头,认同道,“而且姜氏虽然门第比夫人赵氏低,但赵氏子爵府已经走下坡路了,这几天我听到的子爵府爵爷,各房爷的混账事可不少。而且那些人好像经常来公府打秋风,赵氏的嫁妆都贴了许多了,借钱求事这类的事也已经扰得荣德公烦不胜烦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章 夫妻商议(下) “子爵府的事我也听说了很多,自从老爵爷过世后,新帝即位,短短几年那子爵府就衰败得不成样子,分家后没一房像样的。”齐子祯勾起一丝冷笑,幸灾乐祸道:“听说荣德公可是上进勤勉的公爷,最是爱惜名声,只怕夫人赵氏这样由着娘家兄弟折腾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个我也知道,但古代休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同样也是丢脸丢名声的,只怕夫人赵氏娘家兄弟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为荣德公所不喜罢了。”王珞忽然觉得前路艰难,有些沮丧,微叹了口气。 齐子祯见她叹气,不禁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别担心,这不还有你老公我吗?而且,谁说一定要让荣德公休妻了?” “难道不要?你不是说要宠妾灭妻吗?”王珞皱起眉,见齐子祯似笑非笑,心里一咯噔,呐呐道:“难道你要……” “对,宠妾灭妻太难了,名声也影响太大了,我们可以选另一条路。”齐子祯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嘴角轻轻挑了挑,似有讽刺之色的低声道:“等姜姨娘有了子嗣抬了侧夫人,然后可能体虚的夫人赵氏亡故了呢?” 王珞闻言瞪大眼,看着齐子祯认真的脸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婆,到了这里你还能心软吗?对敌人仁慈,就是灭自己满门,难道你不想我们再在一起了吗?”齐子祯眉头一紧,目光灼灼,“这里是古代,周围都是古人,古人就作古的人,已死的人,何况那夫人赵氏也不是什么干净的角色,姜姨娘那第一胎的儿子不就是她整没的吗?” “我明白,我也不是心软……”王珞有些犹豫,“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她不是圣母,比起自己惨,当然还是…… “我们有了这个打算,自然会构思全盘计划,难不难没做可不知道,抬做继室总比宠妾灭妻容易吧,哪怕里子都一样又如何。”齐子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见王珞面色犹疑,于是轻轻握住她的嚅软的小手,道:“老婆,在这个地方,我只相信你,所做的一切也完全是为了我们两个人。” 王珞心头一暖,对着这张小儿的精致脸蛋似乎见到了以前齐子祯的脸一样,下意识也回握住他的手,微笑点头,“我也只相信你。” “真希望这样每天能见到面的日子能久一点。”齐子祯脸色一黯,道:“景王府的避暑别苑已经修葺好了,过两日就要搬过去了。” “啊,这么快?”王珞心里一紧,“你们搬了,那我们不是很难见到面了?” “傻老婆,总是要搬的,而且这里毕竟只是来梧州避暑,再过十来日都是要回上京的啊。”齐子祯安慰她道,即使心里也是很舍不得,又不愿表现出来让她难受。 “真不知道这样分开后,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这古代见鬼的礼教。”王珞眼眶已经红了,低声骂道,“怎么这么倒霉好死不死穿越到古代了,还变得这么小……” “唉,算了,总好过我们做一对鬼夫妻吧。”齐子祯苦笑,“而且,至少在这里还有个盼头,我们各自好好经营自己的任务,古人成亲早,我们长大了便再结一次婚就好了啊。” “说的容易。”王珞嗔道,泪水却滴落下来,“不如我们写信吧?用简体字,英文?这样应该也不会被发现什么。” “嗯,这样也好,我们也可交流下各自的生活状况,免得互相担忧。”齐子祯沉吟着点点头,抬手自然的擦掉她脸颊上挂着的泪水,又暗自打量了下亭子外,还好没有丫鬟公公多看一眼。“不过我们要找信得过的人,免得横生枝节。” “这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这点脑筋还是有的。”王珞破涕而笑,俏皮的嘴角含笑翘着,“这下好,夫妻变笔友了。” “谁说不是呢。”齐子祯捏了捏她的鼻子,有一种吻她的冲动,即使她才三岁,但不管她多大变成什么模样,她都自己心里唯一爱的那个老婆。 王珞感觉他眼神里深沉细密的爱意,心里无味交杂,其实她何尝不是,低着声音脱口而出:“老公,我爱你。” “我也是。” *** 自齐子祯和王爷王妃搬去新的避暑山庄榕邬别苑后,已经有三日。 王珞拿出他留给自己的一块贴身玉佩看了又看,说这是信物,以备不时之需。齐子祯总是做事谨慎有大局观,这点是她需要学习的。以前他总是将王珞护在身后,生怕她受一点委屈,这让王珞年少时在后母那里学到的芒刺都一根根变软了,但今后的日子就要靠王珞自己了,她得让自己身上这些芒刺再一根根竖起来,好好保护自己。 “珞儿,怎么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啊?”姜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内厅,芙英搀着她,身后还有一群丫鬟婆子。 “娘亲。”王珞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请安,暗叹古代规矩实在太繁杂了,不知道多久才能适应。 姜姨娘反梳着弯月髻,额前是玉珠串抹额,身着一身品蓝色褙子,月白色西番花刻丝综裙,别有一种妩媚,看得王珞不禁闪神,暗叹自己将来可会像姜姨娘这么好看呢。姜姨娘很会打扮,身上的珠玉首饰样样不俗,想来是嫁妆丰厚,又得老爷爱重。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乖了。”姜姨娘牵着王珞的手坐在软塌上,笑盈盈戳了一指她的额头,“今日怎么不去花园里玩闹了,倒乖乖待在闺房里不出门了,娘真是不习惯呢。” “姨奶奶有所不知,自从小世子随着王爷王妃去了修葺好的榕邬别苑后,没人陪着五小姐玩闹,这两日便都待在内厅里,哪里也没去呢。”钱妈妈端上一盘时令的瓜果,边笑道。 “妈妈乱讲,我不过是看外头天太热了,懒得出去罢了。”王珞不依的撅起嘴,其实外头天的确太热,尤其是午后,她一个人干嘛无端端跑出去玩,又不真是三岁小孩儿。 钱妈妈依着王珞,给她打起扇来:“行行行,是老奴乱讲。” 芙英见状也笑了,冲姜姨娘道:“姨奶奶,五小姐还小,没个陪着的人玩耍也怪孤单的,不如给五小姐从人牙子那里买几个小丫头来陪着五小姐,可好?” “嗯,也行,珞儿也三岁了,是可以买几个小丫头来解闷了。”姜姨娘点点头,摸了摸王珞有些松软软的双鬟,道:“珞儿喜欢什么样的丫头呢?” 王珞眼睛咕噜噜一转,拉住姜姨娘的手撒娇道:“这可说不清,娘亲,到时候买丫头的时候,我也去挑拣,好吗?” 这些几岁的小丫头可是能够培养的对象,且不是聪明机灵与否,至少能培养出几分忠心,王珞暗自想着。 “好好,都依你,不过可不能超过份例,姨娘的庶出小姐只能两个,你可莫要贪心,恐惹夫人怪罪。”姜姨娘仔细的嘱咐道,她可不想给一点小辫子让夫人赵氏捉住。 “珞儿明白。”王珞乖巧的点头应承,又眨眨眼问道:“对了,我们要在夜阳别苑避暑多久啊,什么时候回上京公府啊?” “咦,五小姐现在倒想着回公府了,奴婢记得上个月的时候,五小姐听说老爷要来梧州夜阳别苑避暑,可是宠老爷好一顿撒娇卖乖要来玩呢。”芙英在一旁打趣道。 姜姨娘闻言也笑了笑,“也无多少日子了,再过几日便会回上京了。”似乎又想起什么,冲芙英道:“你去把我二哥托人送来的那几个小玩意儿拿来。” “是。”芙英应声便退了出去。 “什么小玩意儿啊?”王珞禁不住好奇,姜姨娘的二哥就是她的舅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是你二舅舅手里出海的商船带回来的一些有趣玩意儿,他特地带给你的,可是真真记得你这侄女呢。”姜姨娘眼神温柔的说道。 出海?王珞心里一惊,原来她这二舅舅生意做得那么大了,笑意浮上嘴角,心里雀跃起来,看来自己的舅舅家是潜力股,有很大增长空间。 “怎么,看到有好玩的就笑得这么开心?”姜姨娘玩味的看着她道。 王珞掩饰道:“哪里,我这不是想念二舅舅嘛。” 姜姨娘眼角浮现出一丝回忆的神情:“哟,你哪记得你二舅舅,他也就洗三的时候抱过你一次,你还尿了他一身,可把他这还没娶亲的人急的……” 这时芙英撩开帘子进来了,手里托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放到小圆桌上,“姨奶奶,是这个吧。” 姜姨娘点点头,王珞连忙凑过去将那木盒打开,里面竟然有一块怀表,很老式很西式,字样都是罗马数字,背面有着流畅圆润的刻纹,银色的光隐隐闪烁着。 这个时代已经类似于清朝了吗,竟然已经有了海外贸易和怀表了,这真是让王珞吃惊,却又惊喜,这证明她能找到更多熟悉的生活用品了。 这木盒里还有另外一样东西,是一面巴掌大的开合银质镜子,很清晰,和内厅里的铜镜完全不同。这更是让她欣喜了,爱不释手起来。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二章 出宅访寺(上) 这几日王珞得闲时也曾想找点书看,或是学点什么,但知道现在这三岁的王珞只会写自己名字和数字后,她又收了这个念头。还是不要急于求成吧,免得被当作疯子给烧死了,她也不是什么勤奋好学一定要在这古代创一番功业的巾帼英雌。 她不过只想安定平淡的和齐子祯过日子罢了,再没别的所求,只是现在这个愿望都很难实现。想到这儿,王珞不禁叹了口气,虽然穿越到这里让他们夫妻免去了一死,但现在这样不仅分隔两地而且无法联系的状况,还是令她觉得懊恼。 不过懊恼归懊恼,比起死,穿越至少还有一份希望在,而且明天她至少能借上山拜佛之际和齐子祯见面,这也是希望,也是寄托。想到这儿,王珞又很阿q精神的露出了笑容,开始缠着钱妈妈说些故事来听。 之所以缠着钱妈妈来说,是因为钱妈妈有时会说漏嘴,当然,这可能是念在王珞独自在的时候才故意说漏的,而有四春丫鬟们在时,钱妈妈又是很少说这些内院里的故事的。 “以前在江南扬州,姨奶奶做小姐的时候,那可是扬州城里排得上名的美人儿啊,瞧着五小姐这眉眼生的,若长大了,肯定还要胜过姨奶奶几分呢。”钱妈妈坐在床榻边上,一边为睡在床上的王珞打扇,一边闲聊夸赞着。 夜里都是钱妈妈陪着她睡觉,王珞因为不习惯而拒绝过几次,但姜姨娘却不答应,说是乳娘没了而她还小,一个人睡觉不放心。几次之后,王珞也只得适应了,反正听钱妈妈说,和王璟一样满了七岁便要另辟别院了。 钱妈妈似是见王珞没再说话,于是轻声问道:“五小姐,你睡着了吗?” “没有呢,妈妈你继续说。”王珞咧嘴一笑,侧过身子,饶有兴趣的样子,“不如妈妈给我说说公府那些姨娘们的故事吧。” 上京荣德公府肯定不只姜姨娘一个,王珞是知道的,但对于她马上要去面对的公府,她自然想多知道一些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钱妈妈听了微皱一眉头,停下扇子,嗔道:“五小姐,这怎么是老奴好说的呢,老奴可不知道多少姨奶奶们的故事。” 王珞拉扯她的袖子让她坐进床里头一些,撒娇道:“妈妈,说嘛,我想听,我知道妈妈知道的故事可多了,快说来听听吧。” “五小姐真是个爱打听的,这才多大年纪呀。”钱妈妈嗔怒着,却顺着她坐进床里面一些,两人挨在一起,其实钱妈妈是很吃她撒娇这一套的,于是便娓娓说了起来。 “这公府里姜姨奶奶排第三,所以府里也叫三姨奶奶,这五小姐是知道的,老奴也就不多说了。”钱妈妈轻咳一声,似乎要开始说正经故事的样子,“大姨奶奶李氏是夫人的陪房丫鬟,是夫人许给老爷的,后来有了二小姐便抬了姨娘。而二姨奶奶孙氏是老夫人在老爷没成婚时安排的通房,后来有了三小姐,老夫人便做主为二姨奶奶抬了姨娘。三姨奶奶便是五小姐你的娘亲了。四姨娘是老爷被调职到洛阳时纳的,听说也是清白人家,有了四少爷后便随着老爷回京了。不过姨奶奶是不能自己抚育儿女的,所以四少爷就养在夫人那里。” 王珞听了,暗自把这错综关系记在心里,忽又想到一事,于是歪着头问道:“我也是养在夫人那里吗?” “五小姐,你怎么了?当然不是啊。”钱妈妈吃惊的看向王珞,“老爷怜惜姨奶奶,例外让姨奶奶养育五小姐啊。其实,当年若不是夫人……姨奶奶早就是侧夫人了,哪里还不能养育五小姐……”说着,她叹了口气。 王珞听了却是松了口气,还好她是养在姜姨娘那里,这些日子听了太多关于那正室夫人赵氏的事,多是又狠又辣。她若是养在夫人那里,估计日子可不会好过,而且那大小姐王璟还记恨着她呢。 不过这老爷虽然侍妾多了些,对姜姨娘倒是格外优待了,不然也不会避暑之行只待了姜姨娘一个了。想到这,王珞心头一暖,觉得前途光明了一些。 “公府里就四个姨娘吗?”王珞补充着问道。 “五小姐还小,对府里内院的事直到的不多。内院里是只有四个正经姨娘,不过还有几个姑娘,有的是贵族老爷送的,也有官场上的老爷送的。”钱妈妈挑了一下眉头,见王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拍额头道:“瞧老奴这是在说什么玩意呢,五小姐还是不要知道了,不然姜姨娘以为我嘴碎教坏了五小姐。” “五小姐还是早些睡吧,明儿个还得陪姨奶奶上居照山祈福呢。”说完,钱妈妈便招呼春香进来熄了灯,给王珞裹好锦被后,便在一侧护着她睡下了。 王珞躺在被子切了一声,当她不明白么,不就是贿赂一些美女送给荣德公么。不过这古代女人可真够没地位了,被送出去连个侍妾的身份也挣不了,只能被称作姑娘…… *** 次日清晨,王珞便被钱妈**大嗓门给唤醒了,“五小姐,赶紧起来吧,不要让姨奶奶久等了,那头还有王妃娘娘呢。”说着又冲四春吩咐,“你们几个赶紧备好洗漱各物,给五小姐准备好衣物,首饰。” 王珞睁开眼,迷迷糊糊从枕头下掏出那块怀表,竟然才六点,平日里她都是八点才被唤醒呢,但却来不及细看便被钱妈妈给抱了起来,“五小姐恕老奴逾矩,您再不起来,姨奶奶得扒了老奴的皮。” “钱妈妈待我这般好,娘亲可舍不得。”王珞笑道,这话倒是真的,钱妈妈性子有几分随性,待自己很真,是实在的好,她感觉的到,于是倒也真喜欢这钱妈妈。 “瞧五小姐夸的。”钱妈妈笑了,招呼春喜端着漱口用具过来,“不过五小姐还是得折腾干净,老奴可不敢少一道程序。” 王珞被春喜伺候着刷牙,这里的牙刷是用猪毛还是什么毛做的,有些硬,沾了一些中药制成的牙粉,刷起来微微发苦,但漱口完倒也还能感觉到口净。 然后便是春香托着面盆过来,伺候她洗脸,水温热,帕子柔软,水里掺了些天然的香料,洗完后王珞能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 洗完脸春河便拿着粉盒过来了,轻柔的给王珞涂上这种纯属用花瓣捣碎的水粉,知道里面没有铅粉后,王珞倒是不抗拒,因为水水柔柔的,就当是擦了润肤霜吧。 最后一道工序便是春玉给王珞换下睡觉用的中衣,和其他三春一起伺候王珞穿上出门用的衣裳。王珞从铜镜里看去,今日她穿的便是绛红色金银刻丝上襦,月白色细绫下裳,细细摸去那衣料,既软又滑,并不觉热。 穿好了衣裳,钱妈妈便把王珞推坐在妆台前,用几把各式梳子帮王珞梳起头来。其实三岁的女孩并没多长头发,但古人像来不剪发,于是也长约齐肩。钱妈妈一双梳发盘髻手巧,据说姜姨娘做小姐时她便是梳发丫头,后来将手艺尽数传给了芙英,幸亏有了芙英给姜姨娘梳头,不然姜姨娘还不见得会放钱妈妈来伺候王珞呢。 这不,王珞这才神游了一阵,钱妈妈便给她梳了个双鬟,她动了动也觉得紧得难受,而且看上去还挺是精致。两头都插有一支活灵活现的闹蛾儿,搭配着身上衣裳的颜色,倒显得很是有几分孩童的天真可爱。 王珞瞧着很是满意,便赞了钱妈妈道:“妈妈手艺就是好。” “五小姐不嫌弃就好。”钱妈妈面色一赧,便抱起王珞,领着一种丫鬟婆子出了芙蕖阁,向姜姨娘处去了。 *** 一台朱色帷幔,暗色描金彩绘的雅致马车停在正院大门外,驾有两匹壮硕的黑马,马夫恭谨的立在正憨态可掬的石狮子门槛旁。 姜姨娘身着靓蓝色云纹刻丝褙子,淡绿色综裙,斜梳着弯月髻,鬓边插了一枚红宝石镶的喜鹊登梅簪,简约不失贵气,倒是应和今天去拜佛的素净装束。她笑着打量了王珞一眼,点点头似是对她这一身较为满意,摆手道:“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来了,快随娘上马车,我们先得去榕邬别苑等候王妃娘娘,万不可失了礼数。” “是。”王珞乖巧的福身。 跟车的婆子已将脚凳放好,姜姨娘踩着脚凳上了车,然后接着服侍王珞上了车,芙英和钱妈妈最后上去。其他四春丫鬟和姜姨娘的四个元字头的丫鬟也是跟着去的,坐在后面两台素色简约的马车里,多余的丫鬟婆子就不跟着去了。 这车帷挂着用五彩琉璃珠绣成云纹纹样的绣带,四角挂着大红织金香囊,品蓝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月白色的梅花……王珞第一次看到这样真实的马车,而且还是装饰得这样精致华丽的马车,不由瞪大了眼。 “瞧咱们五小姐,可是真真喜欢这马车呢,这可是姨奶奶的嫁妆之一,若是五小姐喜欢,央着姨奶奶一句,说不准等五小姐出阁时就给添妆了。”芙英见了王珞痴痴的样子,不禁笑着打趣道。 “也难怪五小姐喜欢,当初这台马车可是舅二爷专程找来最好的师傅打造的,现在是不是最好的说不准,不过当年可是羡煞了扬州城里好多待嫁的姑娘家。”钱妈妈闻言也笑了,“难怪五小姐喜欢,真是识货哩,不如央着姨奶奶试试。” 姜姨娘眼中带了几抹暖色,微笑着看着王珞,“若是珞儿你喜欢……” “呀,乱说什么呢,笑话我,不同你们玩了。”王珞打断道,撅起嘴不看她们。此时马车已经骨碌碌稳当当的驶开来了,她来这古代这么多日子,可还没见识过夜阳别苑外面是什么样子呢,于是她便好奇的将车帘撩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朝外窥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三章 出宅访寺(中) 王珞撩开车窗帘子一角,朝外头看去,这时天色尚早,但因是正夏,外头的天也已经大亮。马车出了府邸巷子后便进了一条略宽的平路,虽然王珞才看了怀表的时间才早上六点多,但此时正路旁也有一些小摊贩开始出摊了,多是卖包子馄饨的小摊。 似是见到如此华丽的马车经过,小贩们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手里的活计,朝这马车打量过来,交头接耳,眼里有艳羡和咂舌。 这梧州不比上京,地处于上京北部,因是小高原而气候全年较为凉爽,但到底只是个小城,不比上京是贵族高官环绕的京畿重地。所以对这台马车有些稀罕,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看到这样情况的王珞便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宜再偷看外面了,虽然她不过三岁,但这十余日来在钱妈妈姜姨娘芙英的影响下,她还是知道一些要自重身份的事的。 于是王珞便放下车帘,待在马车里头百无聊赖起来,这时姜姨娘在和芙英钱妈妈闲谈着关于梧州的那些避暑山庄的逸事,她便也凑上一嘴,道:“上京城里的官宦人家都在梧州有避暑山庄吗?还是也在别处建避暑山庄呢?” “当然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哪有这财力,珞儿你别看这梧州城没有上京繁华热闹,这里僻静处风景好一些的院落可不比上京东西边的地价便宜呢。”姜姨娘笑笑,回答道。 “可不是,就咱们府的这夜阳别苑,还是三舅爷贺老爷生辰时送的,这一通手笔真真将夫人那几个嫡亲舅爷比下去了。”钱妈妈大咧咧道,幸得马车里也没旁人,不过还是惹得姜姨娘嗔怒:“这话可不能乱说,夫人那几位才是正经舅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珞对姜家这几位舅爷,也是就是姜姨娘的几个兄长还是很有好感的,隐约知道他们都是从商的,生意在江南做的很大,算是有名的豪商。虽然商在古代的地位太低,但这几位舅爷荣德公却并无轻视,不知道是由于荣德公幼时在姜府和这几位舅爷一齐长大,还是因为对姜姨娘的疼宠,不过,王珞觉得最重要的是因为这几位舅爷出手实在太阔绰了。 这头钱妈妈连忙赔笑,作势要掌自己嘴道:“老奴嘴碎了,姨奶奶放心,老奴这不是看车里也无外人么。” “姨奶奶还不知道钱妈**性子么,嘴碎也只在自己人面前嘴碎,姨奶奶可曾见着钱妈妈真在旁人面前多过半句嘴。”芙英笑弯了眼,打趣着道。 “你这小蹄子,倒取笑起我来了,赶明儿请姨奶奶找个好人家把你许出去,看你还笑话不笑话。”钱妈妈戳了一指芙英的额头,笑骂道。 芙英听了这话,脸上一赧,看向姜姨娘道:“姨奶奶,您瞧钱妈妈说什么呢,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为你做许人家的主么?”王珞听了,凑上去打趣芙英。 “五小姐”芙英这会儿彻底羞红了脸,秀眉一抬,别过头去了。 王珞见了更是觉得好笑,原来老成持重的芙英大丫鬟也有这么样的一面,古代的人在感情方面真是单纯含蓄的可爱。 姜姨娘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拉住芙英的手,温声道:“芙英今年也十八了吧,原来不过是我从扬州嫁来公府的陪房小丫鬟,现在也是个大丫鬟了。若是你有这心思的话,尽管与我说,我一定准备一份嫁妆与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姨奶奶……”芙英声音里有感激,低下的头又抬起,认真道:“奴婢这辈子就伺候在姨奶奶身边了,姨奶奶以后休要拿奴婢取笑了,奴婢也无旁的亲人,能服侍姨奶奶这般好的主子已经是福分了。” “好,好。”姜姨娘见她表情郑重,便应了她,其实芙英的心她是相信的,在公府的这几年,帮了她不少,她是记在心上的,眼神柔和下来,道:“二哥上次来公府时给带了的那箱子里头,有好几件讨喜的珠钗,赶明儿得闲你便挑两支去吧。” 芙英知道姜姨娘真心送她,便也不做扭捏,微笑点头,“谢姨奶奶赏赐。” 马车内这么一顿闹腾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朝左转了个拐,然后过了大约十来分钟的功夫,停了下来。王珞正想着是不是到了王府的榕邬别苑,那跟车的婆子就已声音温和地隔着车窗的帘子道:“姨奶奶,五小姐,到了” 芙英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猫身打了帘,看见跟车的婆子已将脚凳放好,她踩着脚凳下了车,然后转身服侍姜姨娘和王珞下了车。 她们停在一个砌着礓碴式台阶的蛮子门前,人高的石狮子靠立在门槛旁,一个身着墨绿色挑丝褙子的婆子,和气着一张脸迎了上来,福身请安:“老奴给公府的三姨奶奶,五小姐问好。” 姜姨娘忙一手托住她,笑着道:“许妈妈,这可使不得,你可是王妃娘娘面前最得力的管事妈妈。”说着,芙英已经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绣红梅的荷包递了过去,许妈妈也不推辞,自然的收下,便领着她们一行人入了宅内。 迎面是个穿堂,左右有通往穿堂的抄手游廊,院子里满铺着青石方砖。穿堂的门口,抄手游廊的四角都有穿着桃花色掐牙丝襦裳的丫鬟,都敛声屏气地垂手立着。看见姜姨娘和王珞,丫鬟齐齐曲膝行了福礼。 王珞挑了挑眉,果真是王府的别苑呢,调教出的下人都规矩甚好。只是这别苑虽然布置的雅致格调,但却不如公府的夜阳别苑大,想来王府虽然贵重,但可能还不如她那几个舅舅大手笔呢。 四春丫鬟们和元字头丫鬟们被留在此处,只留王珞和姜姨娘领着钱妈妈芙英跟着许妈妈从右边的抄手游廊进了穿堂。穿堂西厅摆着中堂、长案、太师椅、茶几等黑漆家具,布置成了一个待客之处。 许妈妈招呼丫鬟们服侍姜姨娘和王珞坐下,送上四色茶果,许妈妈便笑盈盈道:“待老奴去请王妃,姨奶奶五小姐稍候。” 一会子功夫,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王珞看了过去,不是王妃,竟然是齐子祯从那头过来了。齐子祯他今日穿着藏青色刻丝十样锦袍,皮肤白净,眉目精致竟不输给她,漂亮的像人偶似的。他身后跟着李公公,还有几个小厮。 殊不知齐子祯也是一眼就看到了王珞,瞧着她那粉雕玉琢的脸蛋,真想啃上几口,却只得强忍着,进了堂里,便冲座上的姜姨娘见礼:“给姨奶奶问安。” 姜姨娘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连站起身来扶住他,道:“这怎么使得,小世子的礼可受不起。”一旁芙英会意,连从袖口里掏出一只金丝绣雀的荷包递了过去,齐子祯收了放到李公公那,道了声谢。 王珞知道该自己出场了,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曲膝冲齐子祯请了一安,他扶了王珞,她却看到他嘴角促狭的笑容,不禁暗地里瞪了他一眼。 不多时,王妃便由一群朱色掐牙丝襦裳的丫鬟们簇拥着过来了,她一身石青色绣白玉兰花的缎面襦裳,鸦青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一个瑶台髻,鬓角插了支赤金镶蜜蜡水滴簪,贵气里难掩端庄。 王妃出身一直蒙受圣眷的宁远侯府,是嫡女,在景王还是皇子时便嫁了为皇子妃,现在更是成为了王妃娘娘,自然贵不可言。虽然在王珞看来,王妃并不比姜姨娘要美貌,但胜在气质,王妃的气质是贵气,而姜姨娘更多的是江南美女的清新之气,各有优劣。 姜姨娘领着王珞先给王妃请了安,王妃笑着虚扶了一记,然后她身边的大丫鬟宝茹递了一品蓝色绣鸳鸯荷包与王珞,她暗自掂量,挺沉,微笑道了谢后,让钱妈妈收了。 “五娘子几日不见愈发可人漂亮了,将来大了必然是和姨奶奶一般的美人儿。”王妃带笑赞道,摸了摸王珞的双鬟。 “王妃娘娘谬赞了,世子才是第一玲珑剔透的倌倌,这聪慧劲儿。”姜姨娘弯了弯眉眼,声音温软。 这么寒暄几句后,王妃便领着众人出了正院的门,准备去居照山宝塔寺。 王妃招呼姜姨娘坐了她的马车,然后又安排齐子祯和王珞坐姜姨娘那台,说是大人间闲话恐惹两孩子无聊,这一路去居照山山脚约要半柱香的时间。 王珞和齐子祯当然是暗自高兴这样分配的,只是这马车内还多了两电灯泡,钱妈妈和李公公也照例在车里贴身伺候着。王珞和齐子祯相视苦笑,只好收回想要说的话,开始聊着不着边际的孩子话题……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四章 出宅访寺(下) 就在王珞被这马车内气氛压抑得昏昏欲睡时,马车终于停下了骨碌碌的响声,齐子祯悄悄拍了她一下,王珞便揉揉眼睛睁开来,钱妈妈见状忙递上一条帕子帮她擦拭。 跟车的婆子声音温和的隔着车窗的帘子道:“小世子,五小姐,到了山脚了,请下车换轿子。” 李公公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猫身打了帘,跟车的婆子已将脚凳放好,他踩着脚凳下了车,然后转身服侍齐子祯下了车。钱妈妈也是这般服侍了王珞下车,刚下车就有一阵山风吹到她的身上,她的小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钱妈妈见了忙吩咐刚从青皮马车上下来的四春帮王珞找出车舆里的披风,这时王珞看到李公公也招呼小厮给齐子祯系上一条官绿色白毛边的披风。王妃和姜姨娘也披上了一件,这些披风都不厚实,本来这夏季也是用不到的,不过因为这山脚有风,而且清晨露重天寒。 随着春香翻出一件杏色披风帮着王珞系上,钱妈妈便领着她去了停着轿子的那头。山脚下竹林密布,地上并无太后灰尘,四台嫣红色高轿和轿夫都恭立在一旁。 这居照山山虽不很高,但山势较陡,所以如果坐马车上山会比较艰难和颠簸,于是王妃便准备了在山脚下换成轿子,然后让轿夫抬着上去。这四台当然就是给王妃,姜姨娘,小世子,王珞准备的,其他的丫鬟婆子公公小厮们都是得随轿步行的。 正当各丫鬟婆子服侍着各主子上轿时,只听见齐子祯“呀”的叫出一声,李公公和几个小厮连忙走进过去,连王珞也停下看向他的轿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脏,都湿掉了,娘,我不要坐了。”齐子祯放下轿帘,皱起眉冲王妃道。 王妃挑起眉头,递了个眼色给宝茹,宝茹便走到齐子祯的轿子处,进去探看了一眼,脸色一黑,朝那轿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坐垫弄得如此脏污,咱们王府请来你们这些轿夫也是能轻待的么?” 为首的轿夫被斥道一脸不解,朝那轿子里头看了看,瞪大眼道:“姑娘,这是小人不知道的啊,本来还是很干净的……” 宝茹还想教训一下,却被李公公打断道:“这轿子还不立刻去换掉吗?难道想让我们小世子做这样脏的轿子不成?” “小人立马去换,立马去换……”轿夫连连躬身,正要转身又被宝茹唤住,“这一去换轿子要花费多少时辰?” “约一炷香时间,居照山已经出了城……”轿夫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样花费得太久了,起伏不宜过迟。”王妃淡淡道,扫了一眼宝茹,宝茹咬住唇正不知如何是好,齐子祯便道:“这样吧,我和五娘子挤一挤,这样也不用坐那脏轿子,也不耽误母妃的祈福的时辰。” “那也好。”王妃沉吟着,点了点头,“你好好的坐着,切勿挤着五娘子。” “孩儿知道。”齐子祯面色无异的应道,王珞却觉得有些奇怪,这也太巧合了些。 这小风波得到解决,王妃和姜姨娘便先后上了轿子,王珞和齐子祯也坐上了同一台轿子,放下轿帘子时,齐子祯偷偷抓住了王珞的小手,冲她促狭一笑。 王珞先瞟了一眼轿子两旁的轿帘,一旁跟着的钱妈妈,另一旁跟着的是李公公,于是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是你捣的鬼吧?” “除了你老公我,谁还能这么聪明。”齐子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伸手揉了揉王珞覆额柔软刘海,声音同样低沉:“不想这个这样的法子,我们哪来一点点私人空间?” 王珞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的,任由他握住自己的小手,感受来自他的温暖,呐呐问道:“你这些天在榕邬别苑过的可好,可又探听了什么?” “我好的很,这次王爷就带了王妃和我来了梧州,一个姨娘也没带来,庶子也没有。”齐子祯笑道,似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这几天你母亲姜姨娘倒时常被王妃请去榕邬别苑,有几次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刚好听到一些她们说话的内容,好似是姜姨娘的哥哥帮王妃的有腿疾的弟弟找了个名医。” “那要是那名医医好了王妃弟弟的腿,姜姨娘不是更得王妃所看重?”王珞若有所思,“你还知道些别的吗?” “嗯,还了解了一下我自己的身世,爹是景王,皇帝的七皇弟,奶奶还没死,在宫里当老太妃,貌似待遇还不错。娘是善王妃,封号是皇帝看在宁远侯的面子上给的。对了,外公家就是宁远侯府,据说是当朝最受皇帝眷顾的宠臣。”齐子祯简略的说了一下,又捏了捏她娇嫩的小鼻头,问道:“那你在夜阳别苑过的可好?” “好,你不用担心我。”王珞作出很一副威武的表情,让齐子祯看的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我倒是不想担心呢,就怕你到时候心软又下不了手,我可是听说公府的姨娘小姐们不少呢。” “王府的姨娘小姐少爷也不少吧,你倒是多看顾你自己,千万别混的比我差。”王珞不服气的撇撇嘴,心里明明担心他却不想放到口里。 她对景王府打听得也清楚呢,景王府也有四房姨娘,而且二姨娘还有一个庶长子,大齐子祯三岁。大姨娘也有一个庶出长女,三姨娘也有一个庶二子,说起来齐子祯在王府里排行老四。虽然听说王妃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有时候人还是得靠自己的。 齐子祯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当然听出了她那话里别扭的关心,不经意间揉了揉她的小手,脸上却是不悦的挺眉:“就那么几个小破孩,我还不放在眼里。” 然后两人又随口聊了些见闻,互相鼓励一番,王珞甚至还掏出银质镜子和西式怀表在他面前炫耀了一下。齐子祯见了却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握住她的手怎么也不想放开,看着她脸上绽放的笑容,只想若是能停在这一刻也好。 居照山-宝塔寺 约半柱香时间便到了宝塔寺门前,众人一齐下了轿后,由一个专程等候的小沙弥领着一行人从侧院进了去。 宝塔寺虽名宝塔寺,却并无宝塔在这所寺里。 寺院映在绿树丛中,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虽然这寺在半山腰上,山峰陡峭,地理位置不太好,但据说此寺十分灵验,于是即使难于攀登也依然香火旺盛。 这时寺庙中人来人往,对她们这一行锦衣华服的人多了几分注意,夫人小姐少爷,丫鬟婆子小厮无一不目不斜视,脚步轻落,施施然便进了宝塔寺的侧院。 原来这些高门贵妇们进寺祈福也不是和平民老百姓一齐的,还得由专门的小沙弥准备好安静洁净的佛堂,有方丈大人亲自见一见,谈上几句禅理。给她们准备的这一间佛堂四下里布置得很是简单,但胜在私密,没有寺内正庙里那么人声鼎沸,更适宜王妃和姜姨娘等人的身份。 说是祈福,王珞和齐子祯只是分别由钱妈妈和李公公领着拜了一拜,便被吩咐了领了出去,王妃的意思的是佛堂太小,容不得多余的人,而且怕王珞和齐子祯闷得慌,便嘱咐李公公和钱妈妈领着出去玩会,勿扰了她和姜姨娘礼佛。 王珞被钱妈妈牵在手里,但她听了王妃的话心里不免狐疑,回过头却见其宝茹和芙英领着几个小丫鬟都守在了佛堂门口。 齐子祯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两人相视间便递了个眼色。 宝塔寺附近其实没什么可玩的,钱妈妈和李公公的意思原是想照那小沙弥说的,去后院那片花园里让他们俩玩耍一阵,那里人少安静好照顾。但王珞和齐子祯都吵着要去正庙那边,说热闹的地方才好玩,毕竟他们两才是主子,钱妈妈和李公公当然拗不过,只好陪着去了。 正庙这边的确是好玩些,人多也热闹,除了解签烧香的地方,在寺庙口还有些小贩,买一些吃食和小孩儿的玩意。 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接近宅外的古人,让王珞不禁有点小兴奋,看着有趣的东西便让钱妈妈买下来,好吃的就让钱妈妈包起来,和齐子祯一同分食。似乎玩入了迷,但齐子祯和王珞也没忘了借这嘈杂的时机,说上几句悄悄话。 “我说王妃找我娘肯定是有事,就是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王珞漫不经心的翻看着小摊上的布偶,一边轻声道。 “我也觉得,只怕她们特地来宝塔寺就是贪这里清静好办事吧,比较内宅里耳目还是多了些。”齐子祯看了看手里一把木质的匕首,不经意的道,“不过你放心,所谓有共同的敌人,就能成为朋友,她们的事应该是有益处的,不用你**心。” “嗯,我也这么觉得。”王珞点点头,“要不是我们现在年纪太小,不然也可以帮上一些,但现在这样的年纪,只怕做做一点什么都要被当成怪物看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五章 路见不平(上) “是这样,所以得好好隐藏起来,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齐子祯拿起摊上一柄粗糙的玉簪子看了看,然后又比上一旁王珞头上的小双鬟,勾了一勾唇角:“我瞧着这个簪子不错,送你了,福全,付钱。” 李公公听了连凑过来,付了几十文给摊主,齐子祯便笑着将那小玉簪子送到了王珞的手里,李公公和钱妈妈在一侧看了有些暗暗咂舌,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讨好这么小的姑娘了? 不过王珞才没觉得是讨好,虽然心里还是喜欢的,但不能表现出来,于是硬气的摘下那枚玉簪子,瞥了一眼齐子祯道:“这这么几十文的东西打发我了。”然后随手递给了钱妈妈。 齐子祯眼里尽是笑意,自然是懂她的,于是也不置可否。等钱妈妈和李公公视线没在这边时,才凑过去低声对王珞道:“我的所有都能打发给你,也只给你。” 他的热气喷在耳际,虽然很快就转过了头,但王珞心里却还是暖洋洋的,仿佛两人回到了从前一般。只是现在的他们连手都不能牵,这让她又有些低落。 正当王珞有些走神时,突然听到身后一阵马蹄“笃笃”声响起,刚一转身就被齐子祯一把拉了回去,几匹壮硕的高马踩过,沙尘扬起直扑得满面是灰。钱妈妈连忙走过来,扶住王珞,用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一边忿忿骂道:“怎么回事,山上寺庙外头还骑马,这人堆里,也不怕把咱家小姐惊出个好歹。” “钱妈妈快别这么说。”李公公连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咱家刚刚见着那马匹上可有皇家的烙印,马上为首的那位公子好似是江贵妃的嫡亲侄儿,江潇晗。” “可是那上京四大纨绔子弟中除了寿贤子爵府赵四公子之外,名声最差的那个江三公子江潇晗?”钱妈妈脸上露出一抹鄙夷,语带讥诮,“怎么,难道圣上赐给江贵妃的梧州避暑山庄,让江三公子住来了么?” 上京四大纨绔子弟这个典故,王珞是从钱妈妈那听说过的。排行第一的,就是赵四公子,指的就是夫人赵氏的幺弟,赵四倌倌赵元成。而排行第二的,便是江三公子江潇晗,指的就是这江贵妃的亲侄儿。 俱是上京城里声名狼藉的贵族公子哥,吃喝嫖赌,飞扬跋扈,只差没明着杀人放火了。除了上京城里的平民老百姓,就连贵族高官里人心里也瞧不上这几个人,更不用说像钱妈妈这样在公府内院浸yin已久的老情报器了。差事和差的名声,在这些贵族圈子里是传播得最快也最活灵活现的,传声筒便是这些奴才奴婢,有心的无意的都有。 “江贵妃宠溺这个侄儿,上京城里明眼人都瞧得出的,所以才叫钱妈妈你小点声说,免得叫那人听到了,可要惹麻烦。”李公公是个谨慎的,微微皱眉,并不过分表现厌恶,“年前路上有个看不惯的路人,不过是说了几句不得他意的话,叫人活活杖毙了。” 王珞闻言不禁瞪大了眼,居然这般暴戾,“死了人也没事吗?” “别人打死了人当然有事,但这不是江贵妃的亲侄儿么。”齐子祯不以为然的道,似没有王珞这样的震惊。 “小世子说的是,五小姐有所不知,现在江贵妃眼下可最是得宠的时候。别说江三公子打死一个平民,就是江三公子打死哪个贵族高官府里的得意奴才,只怕也没人敢出来说什么,做什么。”李公公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的钱妈妈,道:“所以才叫钱妈妈噤声为妙,何必徒惹麻烦。” 钱妈妈讪讪,连连点头称是,“谢李公公指点。” 王珞听的暗暗心惊,倒不完全是为那些无辜的人打抱不平,而是为自己的处境捏了把冷汗。这上京城里的名门望族,甚至这没处说理的古代,都让她觉得如履薄冰起来。 这时忽然前头传来孩子的涕泣声,女人的恸哭声,王珞心里一紧,连忙朝前头看去。周遭路上的众人也一齐走过去看起热闹,隔得远了的王珞一时抬起头也看不到什么,连连让钱妈妈抱起自己,往那边去看看。 钱妈妈见那边人有些多,本来有些犹豫,但又拗不过王珞坚持,于是只好小心抱着她凑进人群里。王珞央着钱妈妈将她举起来,看里面到底怎么了,只是钱妈妈一将她举起,她便清楚见到了那看不下去的一幕。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妇人抱着一个满是血渍的襁褓,正恸哭着,地上有一滩血,而停着的棕红色高头大马的马蹄,马腿上也有着血迹。 “娘,弟弟……救我,娘”那头马侧还有一个女孩,约十二三岁,穿着青色的葛布襦裙,满脸是泪,却掩盖不了清秀的姿色。她正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擒住手臂,动弹不得,正对着坐倒在地已经失魂叫骂的妇人求救。 但那妇人没了手里的儿子,显然也没心思理会被挟持的女儿了,正指着天,指着地,指着坐在棕红色马上的一个少年叫骂:“天地神明,寺庙里的菩萨有眼啊,今日这狼心狗肺没人性的少爷将奴家唯一的儿子踩死在马下,若是苍天有眼,就代奴家收了这没天理的杀人凶手吧” 坐在马上的少年约十四五岁,一身朱红夹暗金绸纹直缀长袍,金冠玉带,五官俊朗却难掩轻佻之态,明明是正值年华的翩翩贵公子,却透着一股子猥琐傲慢的气息。他丝毫不理会那妇人,只抬手让小厮将那妇人拖走,然后让小厮领着那少女送上他的马与他同骑。 耳鬓厮磨间,那公子的调笑声,那少女的哭泣声,围观的众人逐渐看不下去,却无一人敢多说一句,都只暗自别过头,人群渐被一群强横的小厮散走。 王珞恨恨的看着,想来这便是那传说中的上京纨绔第二,江三公子江潇晗了。正想开口一解厌恶之意,却被捂住了嘴。王珞回头一看,正对上同样被李公公抱起的齐子祯,他眼神慎重,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 王珞当然懂他的意思,自己的确冲动了,于是点点头,他才放开手。其实王珞除了想骂上几句,她却不敢做别的,是的,她没那么善良,可能连她的暗骂也是伪善吧。但王珞真的做不到强出头,虽然不爽厌恶这样的事情,她却没有这样的勇气说上几句。 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开,那江潇晗还在马上对那少年动手动脚,那群小厮还在路旁殴打着那妇人。王珞也从钱妈妈身上下来,不忍的转过身,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 正当他们要走,只听见事情又有了转机,从那头忽然冒出两个公子,一个约十五六岁,五官端正,穿着玄青色直袍。一个还小,七八岁年纪,眉目秀净,穿着牙色缂丝袍子。 两人的穿着举止都看得出是有门第的府邸出来的,此时年长的那个正招呼身边的家丁去拦着打人的那几个江家小厮。而年少的那个公子正朝马上玩的正欢快的江潇晗喊道:“朗朗乾坤下,江三公子,你这般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我大齐王朝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小公子声音略显稚嫩,但气势倒是十足,竟敢和江潇晗叫嚣,这让和王珞一样站在路旁的众人看得暗暗心惊。 果然江潇晗一听,便黑了脸,放开那少女,从马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到那小公子面前,恶狠狠道:“什么时候本公子在街上玩闹还要经你这小鬼同意了?” 小公子脸胀得通红,瞪住他道:“你――” “厉轩。”这时年长的公子制住他的话,朝江潇晗微一拱手,“江三公子有礼,我四弟唐突了,勿怪。” “哼。”江潇晗冷哼一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敢,你们可是沈御史家的公子,本公子可不敢得罪,免不了要被你们那铁牙的爹参上一本。” 这话一出,人群里便淌开了一阵讨论细细的讨论声――“原来是沈御史家的公子,难怪有这样的气骨。”“铁牙沈御史的儿子果然也名不虚传,不畏权贵。”“但江三公子可是江贵妃的侄子,能将他看在眼里么……”“可不是……” 而那边年长的公子面不改色,对江潇晗这话里的刺也不以为意,脸色淡然道:“既然如此,还请江三公子今日放过这个妇人和那个女子吧,免得日后家严若真是得到什么风声,如江三公子所言那般,参上点什么,就不太好了。”说到这里,他眉头微挑,语带深意的看向江潇晗:“家严的谏言还是颇为圣上所喜的,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你――”江潇晗抬手一指,怒目相视,却被身边一个年长的男仆拦住,在江潇晗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他便收回手,只是瞪了那公子一眼,冷冷道:“好,沈文轩,你有种,别以后你也落个把柄到本公子手里就好。”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六章 路见不平(下) 说完江潇晗便让小厮将马上那衣衫不整的少女给拉了下来,直丢在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脸色阴鸷的看了那少女泪水婆娑的脸一眼,他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上前就扇了她一巴掌,“贱人。” 少女被打得嘴角都流出了血,他却许是解气了,回头冲沈文轩,沈厉轩“呸”了一声后,便利落的上了马和小厮们一同策马走了。 寺庙前的窄道上只扬起一层随蹄而起的泥尘,此时地上的少女还怔在当场,面对路旁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懵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珞见沈文轩的那几个家丁看着他面露犹豫,却没有要上前帮一把的意思,顿时明白过来,轻声对身边的钱妈妈道:“妈妈,你去帮她一下吧,你看她的衣服都破了。”那些小厮估计平时被沈家管教的很严,在沈文轩没发话前不敢上前对那女子做什么,但那么个少女做在街中央被人说三道四,王珞却看不下去了。 钱妈妈似乎也看不过眼,于是点点头道:“五小姐就是个善心的,您跟着李公公,老奴去搭把手吧,这可怜人儿。”说着便在前头的一摊子上随手买了条深紫坎肩,快步走向那少女,给她披上,一把扶起她说了些什么,然后领着去了她娘那边,似是打发了些银两。 钱妈妈做好这些后转身朝王珞这边走来,脸上带笑,示意已经办妥,刚走了几步,却被沈文轩拦住,他先是朝王珞李公公齐子祯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银锭与她。 钱妈妈推辞不得,只好福身谢了收入袖中,沈文轩再次点头。这时沈厉轩也跟了过来,顺着钱妈**目光看着王珞一行人,微微一笑。 “钱妈妈,事办妥了吗?”王珞见那沈家两位公子上了马被小厮们簇拥着走了,这才开口问道。 钱妈妈喜笑颜开,“老奴办事五小姐就放心吧,本来预着给那姑娘几两银钱,谁知道那沈大公子又给回了我,还一个劲道谢,半分官宦子弟的傲慢劲也没有,和那江三公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王珞听了不语,只点头,齐子祯似乎也是不以为然,两人相识一笑。也罢,哪怕他沈文轩只是为了卖个贤名,至少也确实做了点实事,虽然这个世道做事也要讲究一个让人看见,不过他们两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沈文轩做的刚刚好。这点值得他们学习是真…… 于是王珞和齐子祯只是暗自听着两人的闲谈,一边在摊边随便看着各色器物。 “沈御史家的公子,那还有说的,据说这才十五岁就入得国子监,做的文章很得圣上喜欢,人品学识俱是一等一的,上京城里的贵眷有适龄女儿的没得不踏破沈府门槛的。”李公公这么持重的人,也不免说得眼底流露出钦佩的意思,“今儿瞧着,果然是名不虚传。” “可不是,这种清贵官宦人家教出来的公子果然不一般,旁边那个好似也是沈家的公子吧,听大公子叫他什么,厉轩。”钱妈妈皱起眉,几分好奇的问道:“李公公可知道这小公子在沈家排行第几?” 李公公是从宫里出来的,幼时景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服侍在他身边,出了宫封了王后,更是被安排到小世子齐子祯的身边伺候照看,是个极为耳聪目明的人。对于上京城里高官侯爵的明暗之事,心里很是有几分了解,所以钱妈妈这才有此一问。 “唤厉轩……唔。”李公公想了想,道:“那许是沈府的四公子吧,沈厉轩,据说是庶出呢,没想到沈大公子对庶出也如此袒护,真是……” “真是一等的一的公子风度,对不?”钱妈妈接下他的话,两人笑了起来。 王珞这边听着,不免有些吃惊,那个小公子竟然只是沈府庶出的,居然也那么大气势,而且那沈文轩好像很是护着他。真是不平常呢,各个方面都好的不似人了。 这时寺门里走出一个丫鬟匆匆过来和钱妈妈李公公两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钱妈妈和李公公便走过来从齐子祯王珞道:“小世子,五小姐,王妃娘娘和姜姨娘唤去侧院用饭了。” 钱妈妈听了连忙抱起王珞,李公公也领着齐子祯,都跟着那小丫鬟走起来,王珞从袖口里掏出怀表,咦,已经近午时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呢。 吃饭桌子摆在侧院一厅里的西次间,早已布了碟、箸,服侍的丫鬟、婆子都肃然地立在一旁。明明是很陈设很是简单冷清的佛门院落,却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平添几分活气来。 王妃带笑地招呼大家坐下,姜姨娘推辞不敢与座,却被王妃亲热的握住了手,强拉着坐在了自己身边,道:“妹妹不用如此见外,你既能托娘家兄弟找到退隐多年的万药仙来为我胞弟诊断,不管后事如何,单这份恩情,我自是记住了,往后这私底下你我二人万不可生疏了。” “王妃娘娘哪里的话,妾能为娘娘出一点力,是妾的福分。而且崔三倌倌的事,也是鄙府的过错……”姜姨娘面上一赧,低垂着眉眼,一副恭顺的样子。 王妃脸色微变,厉色只是一闪而过,又马上挂上笑容,“今日不谈这些,不谈这些。” 这时丫鬟们端了泡着桂花的水给大家净了手,便在王妃的领头一筷下,各自用餐了。 王珞暗自给齐子祯使了个“果然是好事”的眼色,齐子祯也回了个“我的没错吧”的眼神,各自带了笑。她便是吃饭也吃得有精神些了,看来这姜姨娘也不是俗物,对这些钻营圆滑之事其实了若指掌,估计之前的沉,是为了日后的浮。这么一想,她便笑意盈满了这双眼底。 用了斋菜后,便又各自上了轿子让轿夫抬着往山下去了,午后山上有些烈日炎炎,又和清晨的凉风习习有所不同。 此时王珞和齐子祯挤着在一所轿子里,四下只得两个小轿窗,她不禁有些闷起来。 齐子祯察觉到这点,便拿出一条帕子帮她擦了擦汗,道:“很热吗?” 王珞点点头,低声抱怨道:“这古代活起来真要命,我看我们是投身了户高门贵族,不然,你看今天那个女孩子,放到现代才读完小学呢,放到这里……啧啧。” “看你,又瞎操心,有这精力就顾着你自己吧。”齐子祯眉头一紧,道:“今天我看那个沈御史的大公子沈文轩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我知道。”王珞挑了挑眉头,扁扁嘴,不以为然道:“我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不过他那演技的确是个人才。” 齐子祯点点头,转而道:“现在姜姨娘是个上道的人,估计存了心思的,你可别挡了人家的道不知道好好利用。”说到这儿又抬起双眸直视王珞道:“我可是等着你老实的再嫁给我呢。” “知道啦。”王珞微窘,捏了他的手背一下,嗔道:“姜姨娘就算没这心思,凭她那玲珑的手腕我也会让她有那份心思的,不然不是浪费了么?所以我现在有信心了,觉得我们的前途还是光明的,虽然道路是曲折的。” “你知道就好。”齐子祯声音低沉,眼底却全是宠溺的色泽,他抬手拂开王珞额前的软发,看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有些失神,呐呐道:“估计今天过去,我们再要见面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你可得跟我好好的,别惹事,凡事顾着自己就好,旁的人尽管当是死的,懂不懂?”最后一句,他咬重了声音,小脸上一双眼睛黑的深不可测,握住她的手发紧,“下次见到你,我不许你少一根头发,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你也是。虽然你是世子,但不见得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凡事存一份心思,等下次见面,我要看到你好好的。”说着,王珞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却强忍着,挂上笑容,“放心,既然老天爷让我们重活一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说完她却面上一湿,长长的睫毛上挂了几颗水珠,瓷白的皮肤几乎掐的出水来,齐子祯最心疼她这幅可怜模样,怜惜的试去她的泪珠,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 “唉,但愿能好起来吧。”齐子祯微叹了口气,复有硬了声音:“不过就算不能如愿,我也非得如愿不可。”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七章 回京之途(上) 从居照山回来后,果然姜姨娘和财管家已经开始打理着准备回京的各项事务了,满院子都能见家仆在匆匆整理一些东西,打扫,收拾。[.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荣德公王元贤携家眷到夜阳别苑避暑也不过月余的时间,还是因为王元贤在礼部任仪制清吏司郎中,这是个文职,平时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务。在非科考之时,闲时居多,所以能请恩到一个月的避暑沐休。 景王和王元贤同在礼部任职,都是一司郎中,正五品,不过景王担任的是主客清吏司的郎中。主客清吏司隶属礼部,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和王元贤同级,但职务的不同决定实权的不同。这主客清吏司便是礼部四司里最悠闲也最清水的部门,想来皇帝对这些一字封王的皇弟们还是有所忌惮的。 如果今年恰是科举年,那么王元贤是拿不到避暑沐休的,因为沐休一个月后便已经像现在这般,到了七月。而科考时间是秋八月,俗称秋闱,而身为仪制清吏司掌管科考和学校的王元贤当然忙不过来。 把钱妈妈说的,和自己想的一结合,王珞发现,明年她还想和王元贤姜姨娘一起来梧州夜阳别苑避暑的希望破灭了。这就说明她和齐子祯将会有整整一年都见面不到,再见的话,估计要后年才能来梧州避暑了。 虽然王元贤和景王的宅邸都在上京,但王珞知道,上京水深,规矩大,而且她自己不过是个庶女,在上京公府肯定会被夫人所管制的,绝不可能像在这里一样。这里只有姜姨娘一个,又得王元贤宠爱,还和财管家一同管了别苑的事务,王珞身为姜姨娘的亲女,自然能在这里得到优待。 不过这若是回了上京公府,那又另说了……只会是更加的没有自由的了…… 只是王珞虽然犯愁,但回上京的事还是继续进行着,等到七月初一,夜阳别苑里从上京公府里来的家仆都收拾妥帖准备迎着老爷,姜姨娘,王珞上马车启程了。 从梧州回上京,清晨出发,拉马车若快,约入夜后能到达上京城。但王元贤并不赶时间,于是路线便安排成在居中的攸城歇息一晚,第二日继续赶路,也能午后回到上京。 姜姨娘王珞坐在一台马车里,有芙英和钱妈妈一旁服侍着,小几子上搁着几盒各色点心,几个人时而说笑几句,倒也不发闷。用午饭的时候是在一小镇子里解决的,后来便又开始赶路,争取在天黑前到达攸城,好投宿休息。 王元贤骑马,觉得热了也回马车里待上几刻,这会到了中午,马车一停,王元贤自己打了帘子上了车来,芙英连忙给他在姜姨娘边收拾了个座位,他坐下后,笑着道:“前面就要到攸城了,财管家已经打马先去找好合适的客栈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那里找个好酒楼用晚饭。” “老爷费心了。”姜姨娘微微颔首,笑道。 “谢谢爹爹。”王珞也跟着道,老实说她的确也有些饿了,不知道前面停在哪个镇子上,也不知道热闹不热闹,想着便炸了眨眼:“爹爹,攸城是什么样子,人多不多,热闹不热闹?” “你总是最多话要问。”王元贤听得她声音娇脆,忍不住捏了一捏她的小鼻头,温声道:“前面的镇子听说是叫潞水镇,据说还是蛮多人的,有些热闹,应该会有好地方用饭,你们不用担心。” 王珞笑着嗯了一声,这王元贤虽然妻妾众多,教训起子女来像王璟也不含糊,但她必须承认,大多时候,他对自己这个小女儿还是比较宠溺爱怜的,甚至也喜欢她的有些不过分活泼。不管是因为姜姨娘,还是因为她自己讨喜,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于是几人又随口扯了几句闲话后,便逐渐听到马车窗外有了人声,愈来愈多,似乎是入了街道和人群。又过一刻后,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这时跟车婆子的声音响在车窗外:“老爷,姨奶奶,五小姐,福来客栈到了。” 芙英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先打了帘子,下去,踏上已经准备好的落脚凳子,然后服侍王元贤和姜姨娘下车,最后钱妈妈将王珞也抱下了马车。脚刚沾了地,王珞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漆灰瓦的墙边,朝前面看过去便是一栋两层的老阁楼,门厅上高挂着一块漆着红色字福来客栈的牌匾。 而门前那头一溜小摊,支着会白布棚子,或卖吃食、或卖玉器、或卖绢扇茶盅等日常之物,琳琅满目,什么都有。人来人往,的确是比较热闹。 而财管家领着王元贤,姜姨娘,王珞朝客栈里进去了,身边围着丫鬟、粗使的婆子和人高马大的护院,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普通百姓自然不敢靠近,但却暗暗目露艳羡和指点。 这客栈虽然不十分精致,但也收拾的干净妥帖,重要是进去了才发现这客栈的确不小。外厅照例是喝酒吃饭之地,而财管家包下的是整个西半边的跨院,但即使是这样,这么多丫鬟婆子家仆也要挤着才能勉强住下。 家仆们收拾了下东西,安顿后,财管家便弓着身在正厅和王元贤解释道:“老爷,虽然这攸城是梧州返上京的必经之路,不过眼下正都是官爷们回京的时候,所以奴才一时也只能找到福来客栈还勉强够住。” “无妨,只不过休息一夜罢了。”王元贤喝了口茶,问道:“对了,这攸城里可有什么好的酒楼,我要带姜姨娘和五小姐去尝尝这里的菜肴。” “回老爷的话,攸城有家风味不错的酒楼,去年老爷没在攸城投宿,所以可能忘记了,三年前老爷曾去过的那家鼎沣楼。奴才记得那时候老爷去吃了一次,后来可是赞不绝口呢。”财管家带笑说道,一边留意王元贤的神色。 王珞在一旁听得暗暗心惊,三年前下了一次馆子,这财管家也记得这么清楚,看来真是个人才,难怪三十余岁就混成了公府的管家。 王元贤挑了挑眉头道:“唔,这我倒记不得了,不过你记性一向好,我们便去那家吧。” “是,老爷,那奴才这就下去准备轿子。”财管家躬身应道,便退出了厅。 因要出去用饭,于是钱妈妈领着王珞去梳洗了一下,毕竟赶了一天的路,只是这客栈里没那么方便,便省了很多步骤,只洗了脸,梳拢了一下双鬟。 再来到正厅时,便见着姜姨娘梳着牡丹头,鬓角戴了两朵琉璃绿松石蜜蜡的珠花,已经换了一件银红色对襟暗妆花褙子,里头一件月白色刻丝下裳,只是淡妆薄扫,却已经顾盼生情。王珞瞧着王元贤瞧瞧打量着姜姨娘的目光,便看得出他对姜姨娘的装束很是满意。不挑过分繁复的衣饰和首饰,只挑适宜她气质的,既不会逾矩,也不过分素净。 准备好,便出了院门,三人有丫鬟婆子服侍着各上了财管家招呼来的三台棕色的软轿,直奔鼎沣楼而去。 这时王珞坐在轿子里,轻轻撩开轿帘子的一角,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下来,街道上却依然热闹。因是刚入夜,街边的摊子又支起了新玩意,还没散去。 不多时便停到了一栋三层的小楼前,她抬眸看着那块高挂的牌匾,知道这便是到了鼎沣楼了。王珞被钱妈妈牵着跟在王元贤和姜姨娘身后进了酒楼,财管家先一步进去要包间。 “老爷,掌柜的说包厢已经被客人订好了,这会子已经没有空余的了。”财管家匆匆走回来,一脸不安的看向王元贤道:“您看我们是……” 王元贤皱起眉正准备说换一家,身侧的转过头的姜姨娘“咦”了一声,他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酒楼门前另一头也停了几台轿子,从轿子里先下来的是一个四旬男子,一身墨绿色直袍,身材削瘦,自有一股傲气。而接着下来的是一个穿着浅藕荷包缎绣云鹤纹的约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她皮肤白皙脸型圆润,一双墨珠似的眼睛正看向姜姨娘这边。 “这不是沈御史大人吗?”王元贤目中泛光,铁牙御史沈幼楠来梧州避暑的事他倒不清楚,不过朝堂上沈幼楠和户部尚书叶固坤大人为着新税法而政见不和,圣上是着意于叶固坤而非他沈幼楠,于是他便病了。这事已经过去一月余了,原来是来梧州避暑了,瞧着他健朗得很,怎么也不似病过了…… “旁边那位是沈御史的侧夫人尤氏,妾在榕邬别苑和王妃娘娘聚会时和尤侧夫人见过面。”姜姨娘轻声补充道,沈幼楠正室三个月前过世,现在还未续弦,瞅着他对这侧夫人尤氏不错。之前在榕邬别苑,这尤氏很是会拢人,为人又极其逗趣,很是讨好王妃,有什么心思也不得而知。不过尤氏似乎见王妃对自己喜爱,于是也爱屋及乌热情起来。 两人说着就朝那边预着去打声招呼,那头沈幼楠和尤氏也迎了上来,跟着来的还有后下轿的两位一长一幼的公子。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八章 回京之途(中) 年长的公子约十五六岁,一身雪青色挑丝细葛长袍,头冠纬罗玉台巾,五官不出挑但胜在搭配起来斯文,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风度。而年幼的公子约七八岁年纪,穿着藕色对襟直袍,眉目俊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颇有灵气。 王珞定睛一看,觉得好生熟悉,不就是前几日在居照山见到的那两个沈家的公子么,这世界真是小了。 “沈大人,今日真是巧了,有幸在这里遇上。”王元贤拱手问安,又看向身边的姜姨娘和王珞,道:“这是内妾,这是小女。” 姜姨娘连和王珞一同福身问安,尤氏打发身旁近婢与王珞一个荷包,王珞谢过收了。 “公爷。”沈幼楠挑了挑眉,也拱手回礼,又看向身边的尤氏和两子,道:“这是侧室,这是长子,四子。” 尤氏和沈厉轩都请了安,沈文轩躬身朝王元贤一拜,“老师。” 王珞听了不由一惊,沈文轩是举人不奇怪,因为李公公早说过他入学国子监,但没想到王元贤曾是沈文轩的主考官,那王元贤一定也是进士出身吧。身为贵族子弟能中进士的寥寥无几,多是萌荫祖上得一官半职罢了。于是王珞便想起齐子祯说过,荣德公是上进勤勉的公爷,想来这话也有几分依据。 王元贤笑着扶起沈文轩,道:“文轩也陪同沈大人往梧州避暑么?” “回老师的话,学生是为父亲侍疾,大夫说上京太热不适于父亲的病情,于是学生便向国子监告假前来服侍父亲。”沈文轩恭声答道。 王元贤点点头,“百善孝为先,你做的对。”然后又看向沈幼楠,语带关心:“听闻沈大人告病,已经遣人送了些上好的药材与沈府,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但也是一点心意。只是不知沈大人病情可有好转,何时能返朝议事?” “蒙公爷挂心,宿疾罢了,这次梧州之行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相信待回了上京,不日便能归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沈幼楠声音总是带着几分硬气,王珞暗衬,这便是为什么皇帝封他为“铁牙”么? “对了,沈大人停轿在此,可是想在这酒楼用饭?”王元贤似想到什么,带笑道:“可刚刚遣管家去问询,好似包厢已经客满,沈大人携女眷为包厢恐有些个不便。不如一同择另一间酒楼,共餐如何?” 王珞暗自为王元贤的圆滑世故而赞叹,说话玲珑带结交之意,又不卑不亢。 “公爷有所不知,妾身已经订好了里面的包厢,既然公爷也本欲往这间酒楼用饭,如果不嫌弃的话,”一旁尤氏插口道,暗自瞟了一眼沈幼楠的神色,道:“不如一起共用一个包厢,一起用饭,如何?” 王元贤当然求之不得,于是眉眼一弯,道:“那自然好,能与沈大人共席,乃是荣幸。” “公爷抬举。”沈幼楠略点了点头,摆了个请的姿势,王元贤见了又请了一番,各自推辞一阵后来一前一后入了酒楼。 鼎沣楼的包厢布置得颇具格调,侧夫人尤氏吩咐了小二多摆了一台桌子入内,然后男女各分为一桌。一席为王元贤,沈幼楠,沈文轩,沈厉轩,另一席为侧夫人尤氏,姜姨娘,王珞。 各自有丫鬟们端了泡着花瓣的水给各家主子净了手,给王元贤一桌上了君山银针,给侧夫人尤氏这桌上了庐山云雾。然后丫鬟们点心、拼盘、小菜、冷碟、热菜、火锅……络绎不绝的从外头小二的手里捧上来,只让屋里人伺候。但因为包厢空间有限,于是只各自进了一个丫鬟入内服侍。 财管家在一旁给王元贤、沈幼楠等人斟了金华酒。 沈幼楠客气的对王元贤说了句“寻常酒菜,公爷不要嫌弃”,然后举杯敬了大家一小盅。 “瞧沈大人说的,倒是我来打这一秋风,平白蹭了沈大人一餐才对。”王元贤笑着应酬,和另一桌的姜姨娘回敬。 完了这一遭,这才由两桌间隔了一道梨花木镂雕纹样屏风,两边才正式开始吃起来。 王珞这边菜虽然多,但也不好意思往远处盯着看,毕竟这桌上还有外人――而旁边帮着布菜的钱妈妈见了,定会伸了长长的筷子夹了过来,不免给人贪吃之感……所以她只得规规矩矩地吃着自己跟前的菜,还好这酒楼不是浪得虚名,味道破有特色。 至于姜姨娘,推说不能喝多,只陪了一小盅,就放下酒杯不再喝,侧夫人尤氏也不多劝。席间不宜言语,尤氏也只是和姜姨娘随口寒暄是上几句,等罢了席,上了茶,这才和姜姨娘攀谈起来。 “妹妹你是知道的,我家夫人久在病中,老爷身体进来也不太好,只余我一人跟着去了梧州侍候。大公子是有功名学业在身的,岂可久待,而四公子又年幼,这真是……”说着,微微叹息,尤氏声音便低落下去。 姜姨娘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劝慰道:“尤姐姐不必如此顾虑,船到桥头自然直,沈大人如此得圣上喜爱,而大公子也已有了举人的功名,相信将来必定会好起来的,且往前看吧。” “妹妹总是说话招人疼,想来王妃娘娘喜爱你也是这般原因呢。”尤氏挑起眉头,侧眼偷偷打量姜姨娘的反应,见她面无波澜,又道:“王妃娘娘同妹妹你这般交好,难道不同妹妹一同回京么?妹妹可知道王妃这次可是什么时候才回王府?” “尤姐姐切莫这么说,妾只是得王妃娘娘抬举罢了,妾自知身份,岂敢言交好。”姜姨娘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一滞,姜姨娘的声音却温和依旧,道:“而且王妃娘娘何时回京,岂会与妾身说呢。” 姜姨娘口气温软,心里却有几分鄙夷,不过是个侧室也敢在无拜帖时多次登门拜访王妃,王妃面上不显情绪,可不代表她是个没脾气的菩萨。别的人瞧不分明,她可是清楚的很,以王妃的精明,岂会这尤氏几句话就能哄得王妃动的……就连她自己,也是因缘际会,加上使尽了力气才做上一点让王妃上眼的事。 而且听说宁远侯这期在福建任布政使任期到明年年初,以宁远侯此时在圣上心目中的宠幸程度,只怕返京述职后另有升迁。这个时候,她可是非得好好笼络着王妃不可,所以哪怕连万药仙那样的人物她也费钱费力去请二哥帮忙。 若是能医治好王妃的胞弟,那么宁远侯府的世子位置也有了着落,于王妃是大喜一桩,必会念着她的好。所以,她哪会为了这不懂鲁莽的尤氏而说些,做些不该的,徒惹王妃厌恶呢。 “这倒是我做姐姐的唐突了。”尤氏讪讪一笑,打了个哈哈,转而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王珞,道:“妹妹养的这娘子的确是教养的好,瞧着才多大,这软团似的身子也坐得这样得体,到底是公府家的小姐。” 王珞闻言面色微红,低头垂眼,一副羞怯的模样,其实她不过是想坐好听她们闲扯收集消息罢了…… “姐姐谬赞了,小姐教养得好终究比不上公子,瞧着姐姐的四公子,就是个顶顶标致的小人儿。将来若是长成了,还不知多少娘子要欢喜呢。”姜姨娘调笑道,语带恭维。 见尤氏又言说倒其他的事上了,姜姨娘心里当然明白,于是顺着她说了一些,与她一个台阶下去。 而屏风另一头,却已是觥筹交错。 至于沈幼楠,推说身体未完全复原,只陪了一小盅,遂放下酒杯不再喝酒,由沈文轩代陪。沈幼楠虽然看上去只比王元贤大个**岁,实则已是年过四旬的人,大了王元贤十来岁,于是他也不敢多劝。 这么一着,沈厉轩年纪尚小,王元贤便盯了沈文轩不放。数杯酒下肚,他已面红耳赤,沈文轩却神色依旧。 王元贤见了不禁暗暗心惊,只听说这沈大公子贤名在外,却没料到酒桌上也很是有体面,言谈举止,酒量酒品,皆是一等的。这十五岁便成了举人的沈文轩,没想到他在交际场上也有一番功夫。 而且沈文轩知道沈幼楠不喜交际,怕冷场怠慢了王元贤,时而妙语连珠,从诗句书词说到逸事奇闻,竟越说越让王元贤觉得投契起来。而一旁的沈厉轩更是眼带崇敬的看着沈文轩和王元贤,时而也插上一两句松弛气氛。 王元贤本身也是善于钻营,惯于官场交际之人,虽然进士的功名证明了他有不错的学识,但不到三十岁便官拜五品仪制清吏司郎中,从侧面证明了他的官场手腕。 正当王元贤和沈文轩聊得差点结成忘年交时,沈幼楠却微拧起眉头,忽然问道:“公爷,你怎么看待叶尚书的新税法?” “沈大人……”王元贤眼睛咕噜噜一转,暗叹他真是顽固的很,但又不好不答。但更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在政见上,他多数时候都是中立的,除非在揣测到圣意后,才敢模糊的站好方向。 “父亲,不如容文轩说一句。”沈文轩耳聪目明,当然瞧出王元贤为难,于是接过话预备与他解围。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十九章 回京之途(下) 沈幼楠挑眉,看了一眼面无异色的沈文轩,淡淡道:“你说罢。” “孩儿以为父亲正值病中,还未返朝,而老师亦是避暑沐休中,同样未返朝。父亲和老师巧遇在此攸城,能得以共席尽欢,乃是缘分是幸事。”沈文轩目光闪了闪,带了笑,声音却铮铮:“父亲何必在这等时候,谈公事呢?若要谈公事,大可在父亲返朝后再谈,在这里谈这些既浪费了大好佳景,又不是个好时机,您说对否?” 王元贤闻言,眼睛一亮,心里有赞许。 而沈幼楠被他这么一说,目光有些复杂,微微迟疑着道:“你说得有道理。” “沈大人就是太过忧心国事,才致病如此,文轩你平时是该好好劝劝大人。哪怕是为了圣上,也断不该如此,的当心身体才是,沈大人可是朝中铁牙铮臣,若出了点不当,那可是我大齐王朝的损失。”王元贤眼神坦率真诚,温声道。 “谢公爷挂心,不过是一介老匹夫罢了,什么大齐王朝的损失。”沈幼楠却是**的回应,略带自嘲,眸中现出一点寒光。 王元贤暗自咬牙,脸上却赔笑转而言其他,沈文轩也清楚的很,于是帮着说到了其他的地方,避而不谈下去。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沈幼楠自嘲,王元贤心里记得清楚,这老匹夫一词是户部尚书叶固坤在朝堂上和他相争新税法时骂出来的。其实朝堂里政见不同,并不稀奇,争个面红耳赤也不稀奇。 只是这沈幼楠字字记在心里,还积郁成疾,这就让他有几分明白这沈幼楠的性子了。只怕他虽是铮臣一个,却心眼小的很,个性激烈,不是能容人之辈。王元贤想到这儿,便心里冷笑了一声,暗叹他这边脾性必然会要吃亏。 毕竟现在这个皇帝可不比先皇,即位以来不仅已经给沈幼楠吃过几次钉子,只怕他这性子不改的话恐要再惹事端……他该避之为吉,只是……王元贤暗自打量了一下沈文轩,口里依然和他应酬着,心里又有了犹豫。他想避开沈幼楠是一方面,但沈文轩在他瞧来绝对是做官的可塑之才,这又该如何抉择是好…… 从酒楼里用过饭后,和沈家众人道别,王珞便随着王元贤姜姨娘上了轿子回了客栈歇息。这时已经入夜了,春香春河早早去把浴桶和热水备好了。 这浴桶不比芙蕖阁里的浴桶是特制的,这个浴桶是正常尺寸,所以对小肉团身材的王珞显然有些大了些。不过春香倒是想到了这点,水只盛了一半,上面撒着些玫瑰红色的小花瓣,不是平时用的那些。 “怎么是这种花,你不知道小姐沐浴要用什么花瓣吗?”钱妈妈看到水中的花瓣,皱起眉看着正为王珞更衣的春香,“怎么用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春香忙解释道:“妈妈恕罪,这攸城一时弄不到新鲜的白兰,奴婢和春河正着急着,双喜就自告奋勇说采些花瓣来,就采来了这些锦带花,还说这些花虽然不必白兰有药用,但这锦带花也香气袭人,可以沐浴。” 春玉将王珞抱进浴池,一手用瓢舀水淋着她,王珞听到双喜这名字,不禁歪着头问道:“双喜?可是前些日子新从官牙大娘那里买来给我贴身的丫鬟?” “可不是那丫头,才七岁,哪里知道这么多,也不知道锦带花干不干净……”钱妈妈答道,一脸忧心。 春河端来一个托盘上,上面隔着王珞喜欢的花茶。这种花茶经过了王珞的改良,放了蜂蜜和红糖,放冷后喝起来有淡淡的甜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四春知道她喜欢这茶后,以后便常常备好让王珞能随时喝到。 春河一边服侍王珞喝茶,一边道:“钱妈妈,双喜说她的父亲在生的时候是大户人家的花农,所以她也知道一些。” “双喜的父亲是花农,还知道花草的学问,是真的么?”王珞放下茶杯,随手撩起水里的花瓣,道:“对了,她和螺女在姚妈妈那里学规矩学的怎样,这马上就要回府了,可别耽误太久了。” “小姐放心,姚妈妈在别苑的时候已经很用心教了,那两丫头还算学的认真,应该等回府了,就能在小姐身边伺候了。”钱妈妈笑了笑,道:“小姐这么急着那两丫头的事,莫不是在怪老奴这段日子服侍得不周到?” “哪里的话,瞧妈妈说的,不过是双喜和螺女和我大不了几岁,这才挂在心上。”王珞含着娇气呢哝道:“她们不过小丫鬟,怎么和妈妈比,而且她们来了还得仰仗妈妈来教呢。” “小姐这样说不是折煞老奴,得小姐看重,是老奴的福分。”钱妈妈喜上眉梢,“咱们小姐说话总是这么暖心,怪不得那沈侧夫人今日对小姐赞不绝口呢。” 王珞讪笑几声,便不再搭话,今天那个沈侧夫人的确是对她赞不绝口,总是夸着她。不是夸她漂亮就是夸她好风度,语带恭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尤氏必是有求于姜姨娘。看那尤氏总是问起王妃,总是提姜姨娘和王妃交好,难道是想借姜姨娘有求于王妃…… “钱妈妈,你可知道万药仙,那日我听说娘亲给王妃娘娘请了他去,万药仙是什么人?”王珞眨眨眼,一副好奇的样子。 钱妈妈似是习惯了王珞小小年纪便好打听的性子,于是便也耐烦的解释道:“那万药仙据说是前朝最为得力的御医,在京中因医术精湛得了万药仙的贤名,但十多年前因不堪服侍权贵而辞官隐退了。这次姨奶奶为着宁远侯府的四公子,也就王妃娘娘的胞弟,特意请二舅爷请来的。” 说到这儿,钱妈妈面露得意之色,接着道:“也亏得二舅爷生意做得大江南北,识得许多三教九流之人,便用了些方法终将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万药仙给请了来了上京城。瞧着王妃娘娘愈加对姜姨娘的礼遇,便知她对这事几分满意了。” “哦,原来是这样。”王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春喜正用粗细两种巾子轻柔仔细的给她擦拭身体,她笑着道:“二舅舅倒是个有办法的人。” “那是当然,这是上京大人物多,若不然在扬州,哪怕是整个江南,哪有不知道姜家二公子的,那每条街的商铺估计都有三成姓姜呢。”钱妈妈脸上浮出骄傲之色,“咱们姨奶奶也是大富人家出身的,虽然商的门第是低了些,但上京的普通贵族官宦只怕都找不出几家能和姜家比富的。” 王珞听的暗自咋舌,没想到她这未曾谋面的舅舅竟然这么有能力,而且那外公家竟然这么有钱。只是不知道这钱妈妈有没有夸大几分……不过,事实总算是有些依据的,至少万药仙的确是姜姨娘托二舅舅请来的,而王妃的确是很满意…… “只是可惜了姨奶奶,本来为情嫁给老爷为侧夫人已是不易,竟然还被夫人逼成了妾侍,唉……”钱妈妈说着微微叹了口气,继又道:“不过还好老爷念旧,待姜府的舅爷们都甚好,不枉当年老爷在姜老爷住了数年,唤了姜老太爷那么多年的舅舅。” “爹爹总是想着娘亲和我的,妈妈你也别想过了。”王珞宽慰道,虽然清楚王元贤待姜家礼遇,念旧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原因只怕是正经的妻族赵氏最近几年越混越回去了,根本指望不上,不倒贴就是好了。 所以他才更加待姜家好吧,毕竟就算门第低些,但好歹他舅舅姜老爷还当着个知州,几个表兄在生意场上混的风生水起。这么一比,这妾侍的娘家自然将正式的娘家给比下去了。 这时春河已经为王珞裹上了中衣,抱着她放到了床上,道:“小姐,就歇吗?” “嗯,歇了,很困了。”王珞抓过床上的锦被,发现这锦被质地根本无法和别苑的相比,虽然看着艳色,却摸着明显不如别苑的柔软光滑,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钱妈妈看的明白,于是坐到床沿安慰道:“小姐您今晚就将就些,这客栈的物件是这样的,粗糙的很,不比别苑更不比府里。索性也只这一晚,明晚小姐便能睡上府里的软塌锦被了。” 王珞合上眼睛微点了点头,却暗叹自己**了,这才在古代的贵族家里待了多少日子,竟然养成这奢侈毛病。果然由俭入奢易么……可不能这样惯着自己,若是再久待点时间,几年十几年,她非得变得娇气不可。 人外表可以娇气,但内心可绝不能娇气,不然遇事可容易优柔寡断,受不得挫折,她这可不是在现代,出了事也就那么大。这高门宅院里,她若是失了争心,只怕娇气就会置她于死地…… 这还是心理上,更别谈身体上娇气的危害了。这古代的人均寿命都短的很,她得早早预防,免得有福都没日子享。凡事自己的命最紧要,身强体壮才是奋斗**的本钱,她得找点机会锻炼锻炼……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章 公府内院(上) 次日清早王元贤便领着府里众人继续上路了,回京途中,王珞在马车里也时有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模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外面有时是树林里,有时是官道上,也有时是栈道上,午饭的时候是在官道旁的一家沿路露天的饭馆里用的。 因为已经快接近上京了,所以天气很热,虽然和六月没法比,但对于已经习惯梧州那种温度适中的地方的王珞来说,这太阳简直热得要人命。 王元贤,王珞,姜姨娘则坐在了唯一一张在凉棚内的桌子上用饭菜,虽说是凉棚,但就是木架和白布撑起来罢了,挡不了多少光。饭菜不过是几叠牛肉,一汤一青菜,饭粒也粗糙的很,更不用说碗碟筷子。康妈妈,钱妈妈,芙英分别伺候着主子用餐,一边打扇,等主子们吃完后,又端来自带茶叶泡的茶。 王元贤让几人放下茶,带着其他丫鬟婆子用饭。 但这吃饭的地方很是简陋,只有四五张桌椅,要想所有的家仆都能坐下用饭是不可能了。于是粗使丫鬟婆子们都是让买了一些包子馒头的面点站着吃,其他二等丫鬟和大丫鬟,还有几个妈妈分用了其余的桌子,用了几碗面和肉。 “爹爹,这是到了哪里了?”王珞的茶还是春香给泡的花茶,不过这次没加蜂蜜和红糖,这地方也没有,她只是吹冷了喝来解渴,瞅着无聊便和王元贤说上几句,培养下父女感情。 “这里还是永平府的辖地,邱镇,不过出了这里就到河间府,过了河间府,便到了上京城了。”王元贤拿着纸扇扇了扇道,姜姨娘忙用帕子帮她细细擦拭了一下额间的汗渍。 “既然就快到河间府,还几个时辰应该就能到上京城了,爷这一路辛苦了。”姜姨娘温声道,含笑看向王元贤,王元贤微微点点头,“嗯。” 王珞听了个不明不白,对这里的地面她是没一个熟悉的,只知道这是北方。脑子里对于这个大齐王朝的地域概念一点都没有,看来以后得要好好补补,免得无知犯错。 等都用过饭后,休息妥当后,一行人再次陆陆续续上了马车,然后启程往河间府而去。等到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终于抵达了上京城。王珞听钱妈妈说到了上京城了,顿时迫不及待的想掀帘子去看看外面那传说中的京师模样。 但姜姨娘这一次却不让她掀了,拦住她,正色轻声道:“这已经到了上京城的地界了,你是公府家的小姐,万不可如此没规矩,这要是让夫人的丫鬟婆子看去了,回了府里就有咱们好受了。” “是,女儿知错了。”王珞听了个明白,自然垂目认错,是她疏忽了,竟然忘了到了上京也就是到了夫人赵氏的眼皮子底下,听钱妈妈说,那些府里的家仆会来迎接的。 刚想到这里,马车便停了下来,外面并不嘈杂,想来不是停在街道上。只听见一男声:“老爷,您可回来了,给您请安,一路奔波了。” “府里可好?”王元贤的声音。 “老爷……”然后声音便低了下去,想来是专程凑到王元贤的耳边说了。 “这贱妇”王元贤一声怒吼,“上马,待爷回府” 然后马车又驶动起来,这次驾着比较快,这样舒适的软垫马车也让王珞觉得有些颠簸起来,看来这王元贤气的不轻。贱妇,这是在骂谁呢,是府里的哪个侍妾,还是……夫人赵氏? 王珞暗自猜测着,也偷偷打量了一下姜姨娘的脸色,却见她面无波澜,似是一点也没听到刚刚的那些话,她不禁暗自佩服起姜姨娘的演技和镇定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约小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来了,跟车的婆子隔着帘子提醒道:“姨奶奶,五小姐,到了。” 芙英应了一声“知道了。”便猫了腰打了帘子踏着婆子准备好的踏凳下来,然后搀了姜姨娘下车。钱妈妈也打了帘子,将王珞抱下了车。 王珞随着钱妈妈下了马车,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漆灰瓦的垂花门前。赶马的车夫、随行的护院还有拉车的骏马都不见了,收拾得这等快。现在只有几个穿着丁香色褙子官绿色襦裙的丫鬟婆子正上前给王珞和姜姨娘请安,姜姨娘只敢受半个礼,就连让芙英赏了几个各色荷包与那几个丫鬟和婆子,笑着道:“妾从梧州回来,可是念着易妈妈和刁妈妈,连同玉春,玉夏,玉秋,玉冬四个妹妹也备了一份,都是梧州的一些小首饰,莫要嫌弃。” “不敢,姨奶奶客气了。”几个丫鬟婆子眉眼一弯,笑着福身道谢,然后让着一条道,道:“姨奶奶,夫人说您今儿个和五小姐路上奔波辛苦了,让您今儿个就不必带五小姐过去请安了,她有事和老爷谈。” 王珞暗自冷笑,恐怕不是念着她们辛苦,是夫人自己被王元贤叫去训话了吧,瞧这漂亮话说的,一点破绽也没有。要不是她路上听到那几句,连同现在王元贤刚停了马车就不见了人,只怕真要相信这夫人赵氏是好意体谅她们娘俩了。 “是,妾知道了,请转告夫人,若是今儿个什么时候得空了,妾随时过去给夫人请安。”姜姨娘面不改色,声音更加恭柔,欠身点头,由芙英搀着,王珞由钱妈妈牵着入了内院。 不知道是不是王珞的错觉,反正她觉得姜姨娘在进了上京城后,仿佛就更加纤柔恭顺了,时时说话都小心妥帖,生怕出了一点差错。她这种如履薄冰的态度,让王珞不禁看得有些心疼,这世家贵族做妾果然是不容易的。 她们一行人进了内院的垂花门后,便看见迎面的一字壁影前排列停着三辆用来在内院代步的绀青色帷小油车。由钱妈妈服侍着上了停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而姜姨娘则由芙英上了后一辆。 等上了油车,王珞不禁皱起眉看向钱妈妈,道:“我不是和姨娘住一处么,怎么……” 钱妈妈掩嘴做讶异状,道:“五小姐您才出去这么一个月,就糊涂了?就算您是老爷恩准在姨奶奶名下养着,但也不是一处院子呀。不过小姐的绿缛阁距离姨奶奶的烟霏楼也就那么点距离啊,走动起来也方便的和,你是不知道二小姐三小姐有多羡慕你呢。” 王珞明白过来,但又不解:“那为何还分开……” “小姐,就算是老爷恩准了的事,面上还是不能拂了夫人是不是,而且这也是公府的规矩,庶出的小姐不宜过分亲昵姨娘的。”钱妈妈皱起眉,忽现一阵迟疑,看了眼王珞,认真的道:“对了,小姐,您在别苑时是没外人在,您唤声娘亲,老爷不会怪罪,家仆也端看姨奶奶在老爷那有脸面,自然也不会多嘴。但这回到了公府,您可得管叫个好,姨娘便是姨娘,夫人管叫母亲,可不能唤错了。” “嗯,我知道了。”王珞点点头,这规矩真够大的,幸亏钱妈妈点醒,不然只怕由要闹错。 “小姐可得记清楚了,不然犯了过错在夫人手里,可就……”钱妈妈后半节话低了下去,再没接上,王珞却听了个分明,笑着道:“妈妈便放心吧,我懂的。” “老奴就知道小姐是个聪明的。”钱妈妈安心的笑了。 因为没有了外人,王珞毫无顾忌地将车帘撩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朝外窥视。 有粗壮的婆子牵扯了驯骡出来,手脚麻利地套了车,然后轻轻拍了拍骡子的脖子,骡子就得得得地绕过壁影,上了条两边皆是苍松翠柏的青砖甬路。 马车走了大约两盅茶的功夫,然后向左拐了个弯,上了一条夹道。两边皆是高高的粉墙,从王珞的视角望去,竟然有种没有尽头的感觉。这公爵府的府邸真够大的,王珞暗叹,只是有这么大的府邸,就有这么大的是非。 单调而冰冷的骡蹄声让时间骤然拉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朝左转了个拐,然后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停了下来。 应该到了王珞的住处绿缛阁了…… 王珞娘思索着,跟车的婆子已声音温和地隔着车窗的帘子道:“五小姐,到了” 钱妈妈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猫身打了帘,看见跟车的婆子已将脚凳放好,她踩着脚凳下了车,然后转身服侍王珞下了车。 她们停在一个砌着礓碴式台阶的蛮子门前,一盆约有人高葱绿的景德兰盆景靠立在门槛旁,迎面对着几个丫鬟婆子。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靓蓝色褙子月白色襦裙的丫鬟,约十三四岁,面白圆脸杏眼,有几分娇秀的感觉。 她领着众丫鬟婆子冲王珞福身请安,然后亲热的揽住王珞道:“好小姐,您可回来了,这一个月叫奴婢好等。”说完又冲王珞身后的四春丫鬟道:“你们四个,可有好好服侍五小姐,一会要是五小姐说道你们一声不是,可仔细你们这些小蹄子的皮。”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二章 公府内院(下) 王元贤厌恶的看着她,想到那堂堂一个子爵爷居然在自己府里惹出了这样的丑事,不禁怒火中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他这公府是多么的…… 这件事实在是影响他为官清名,不由忿道:“你是不是想把公府作践成第二个寿贤子爵府?若是爷迟了些时候回来,你是不是还要任由你那几个兄弟再在府里弄出点什么龌龊事来?还是想要惹得爷其他几位姨娘的陪嫁丫鬟跳井你才高兴?”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爷。”赵氏惶恐的抬起头,手里死紧的攒着帕子,“我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老爷,你相信我……” “相信你?”王元贤腾地起身,走到赵氏面前,“爷就是太相信你才把这个家交给你来打理,结果呢?先是你这些年除了个不肖的女儿一无所出,然后四年前爷好不容易得个儿子,结果莫名其妙夭折。”说到这里王元贤眼睛一眯,赵氏攒着手帕的手竟然微微发抖起来,她强自镇定。 王元贤又轻嗤一声,继续道:“然后岳父过世,你大哥赵元亮袭爵,家宅不宁,几房兄弟在上京城里的名声要多差便多差。爷看在岳父的份上,且不理会他们连累爷的官声,你却一而再而三挑战爷的底线,你自己三番四次拿嫁妆去贴娘家,爷只当作不见,嫁妆是你的,我从未想贪过你分毫。但你兄弟在上京为非作歹,几次不是爷去善后?” 赵氏垂下目光,咬住唇,却努力挺直腰身。 “而你四弟居然连宁远侯府的人都敢开罪,甚至打断那四公子的腿你可知宁远侯在圣上心目中的位置?别说是你那摇摇欲坠的寿贤子爵府,就是爷这荣德公也必得敬上三分,老实告诉你,赵元成只是吃上十年的牢狱之灾怕是轻的,若不王妃娘娘尚留爷一分薄面,看在你赵氏且是公府夫人的份上,只怕你那四弟怎么死在牢里也未可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元贤拧起眉头,冷眼看着赵氏,越数落越觉得当初老夫人选了这么一门亲事真是瞎了眼,不过谁能想到当初在先帝那颇有恩宠的老爵爷会突然辞世?更加不会想到那老爵爷辞世后,那赵元亮袭爵了就把整个子爵府折腾得如此这般…… 赵氏听到王元贤说到自己那可怜的四弟,不由想到她去探他时,他所受之苦,眼睛一湿,泪水就掉下来,抬起头看向王元贤,嚅嗫道:“老爷,四弟是个可怜的,河间府大狱那真不是人待的,您看能不能再去……” “你居然还好意思说?”王元贤一把推开她,赵氏卧病多日体虚未愈,被这么一推连退数步,直到靠倒在廊柱。她脸色惨白,捂住胸口,粗壮的喘息着。 “你这贱妇,你还想让爷为你赵家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开罪了多少人?爷再说一次,你现在姓王不姓赵,想必爷平日就是太过任着你,你才吃了这般豹子胆不知道天高地厚,三从四德了。”王元贤一步步走上前,声音阴冷:“从今日起爷不会再由你任意妄为,你不是病了吗,那你便好好在苠予居养病吧。内院的事你也不必再理会,爷自会找一些脑子清醒的人来打理。还有,夜阳别苑的事别以为没人明说爷就不知道。” “老爷,我不明白您说的什么夜阳别苑……”赵氏听了口里涌起一股腥甜,她强自忍下去,她知道这是王元贤要架空自己这个主母的地位,不由慌乱起来。如果自己一被架空,那她就更无法可施了,而且自己娘家的兄弟岂不是再无旁人可依靠…… “还跟爷装蒜?那种阴损的招数亏你也敢使,为了你四弟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好在世子无碍,王妃王爷没有深究。如若不然,爷便亲手绑了你和王璟送去官府谢罪。”王元贤见赵氏居然不认,不禁更为光火,道:“王璟这才八岁,便被你教导成这种毫无姐妹情谊,冷血冷清的样子,爷真不知道你除了花费心思在你母亲家那,还花了多少心思来教女儿” 赵氏听得一阵茫然,什么阴损招数,什么世子无碍,什么绑进官府,她真的一无所知。她正想辩驳几句,却被王元贤一声“你住嘴”而收住了声。“同样是教女儿,姜姨娘教出来的珞儿虽然才三岁,但尚且知道手足情深,而王璟呢?爷看你就是管的闲事太多,脑子糊涂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爷惹麻烦,非得将公府折腾散掉不可。你若学得姜姨娘的恭顺贤淑的一成,哪至于此。” “老爷你不要听那贱人乱说,我什么都没做过,老爷……”赵氏急声道,听得王元贤提到姜姨娘,目中光色一沉,手攒成拳,又是那个骚狐媚子,不知道对王元贤使了什么**,吹了什么枕边风无赖她。难道四年前给的警告还不够,由想搅风搅雨? “居然还出言不逊?”王元贤打断她,赵氏恨恨的住了嘴,“从今日起沛弘你就暂时不必带了,免得也教得和王璟一样。你和王璟禁足,你不得再踏出苠予居一步,王璟也不得再踏出芳歇斋一步,为期……直到爷觉得你们有所反省为止。” “爷……”赵氏脑中轰鸣一声,口里的腥甜一涌而出,她用手帕捂住,摊开一看,全是血色。她楚楚可怜的看向王元贤,希望能得到他的怜惜,却只得到他的背影。 “康妈妈,进来把夫人扶回苠予居去。” 康妈妈撩起帘子进来,便见到赵氏虚弱的靠在廊柱上,而王元贤则在案几上饮茶,心里暗自一惊,面上却不显。她走上前去,一把搀住赵氏,赵氏却不依,想推开她,一面同王元贤哭诉道:“老爷……老爷……” 康妈妈犹豫了一会,一打量了王元贤的神色,见他用力一摆手,于是只好强行搀住赵氏,“夫人,老奴得罪了。”一把用力的将赵氏强带了出去。 康妈妈走后,王元贤便把财管家叫了进去。 “那个叫宝珠丫鬟的事,你好好处理,好生葬了,就说是病死的。拿些钱去贴补了她家里人,万不可透露赵元亮和这之间的牵扯。”王元贤交代道,手中抚了抚那如意翡翠扳指,又看向一旁躬身脸色很暗的财管家,温声道:“你儿子的事……” “老爷不必挂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老奴会尽快给他找好另一门亲事,不会出任何危及到公府名声的乱子。”财管家笃定道,心里却是泛酸,要说服那一直和那宝珠牵牵扯扯的儿子,只怕不易。但眼下他身为府里的管家,也是清楚知道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张扬出去的,老爷以公爷之身年不过三十便得此官阶,已属不易。先前夫人娘家出尽事情,已经被一些御史拿来大写特写,甚至连圣上都关注了一两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又出了这样无德的事…… “嗯,财管家,你是爷身边的老人了,爷是信得过你的。年前姜家送的那些地,你随便捡一块去吧,当是爷赏给你儿子做礼的。”王元贤满意的点点头,道。 “谢老爷。”财管家拜了一拜,又道:“不过宝珠是四姨奶奶的陪房丫鬟,家里人都不在上京。而且四姨娘院子里出了这事,听说尸体捞出来已经被水溃烂得不成人样了。四姨奶奶不小心瞧见了,吓得病了,这几日都没起成身……” “爷知道了。”王元贤皱起眉,道:“爷今晚便歇在她处吧,还有,沛弘暂时放在她院里给她养着。” “是。”财管家应了一声,瞟了一眼王元贤,轻声道:“那夫人和大小姐被禁足的事,要不要暗地里透露给王府里的人知晓?” “嗯,便只是让王府里的人知晓便好。”王元贤沉吟道,他自己事事如履薄冰,而那赵氏却事事添乱。他岂能得罪王府,尤其是王府背后的宁远侯府,能与王爷到现在的交钱已属不易,哪怕一点点疙瘩他也不愿意留下来影响到自己将来的仕途。 “夫人被禁足,又病卧在床,爷暂时已经不让她主持内院诸事了。”王元贤又道,“你便和康妈妈一同处理一下这些琐事吧,爷信的过你们。” “是,不过,老奴和康妈妈毕竟是奴才,只怕不好过于插管,不如……”财管家眼睛咕噜噜一转,道:“不如让一个姨奶奶帮着,老奴们在旁协助,可好?” “唔……也好。”王元贤眉头舒展,道:“你瞧着三姨娘去管管,如何?” 财管家微微挑了挑眉头,然后正色答道:“三姨奶奶做事老成持重,待人又温文有礼,行事谨慎,是不错的人选。” “嗯,那便她吧。”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三章 姐妹闺学(上) 这些天王珞在公府过的很是自在,首先因为夫人赵氏卧病需要静养,所以晨昏定省就省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虽然每天她还是要早早起来,但至少不用去夫人赵氏那里做小伏低,只是要和几个异母姐姐一起去上府里的闺学。 其次,这几个一同上闺学的异母姐姐里并不包括那个她的天敌,大小姐王璟。听钱妈妈说,王璟在夜阳别苑出了推世子落水的事被送回府禁足后,从那时到现在禁足两个月王元贤都没让她出来,连同闺学也没让她出芳歇斋来上。只托王妃娘娘请来了几个宫里出来的严厉嬷嬷去芳歇斋教导王璟,就让她好好的学规矩。 第三,因为夫人赵氏静养所以不能掌理内院事务,而这件实权则很幸运的落在了姜姨娘身上,虽然是和财管家康妈妈一起助理,但有了这样的差事,姜姨娘必然让府里众人高看一筹。从粗使的丫鬟婆子到主子们近身的大丫鬟妈妈,都不是眼盲的,谁得势谁失宠,门儿清。 王珞暗自想着这三件事的来龙去脉,把丽君,钱妈妈,还有一些丫鬟的闲言碎语,包括从姜姨娘那套来的为数不多的几句套话,全部组织起来。她得到一个结论,估计这三件事的原因都和那个叫宝珠的丫鬟之死逃不了干系,而远了说,小世子齐子祯落水,还有夫人赵氏的四弟赵元成断了宁远侯府四公子的腿,这几件事都有所牵连。 而结果是,夫人赵氏落了下乘,而姜姨娘借力王妃,还有王元贤的偏宠,甚至于财管家暗恨夫人赵氏之后的倒戈,她占了上风。 这对于一直梦想让姜姨娘宠妾灭亲的王珞来说,无疑是大好事一件,虽然此时争斗才刚开始,姜姨娘也才赢得一筹,但至少是个良好的开始,王珞从这里面看到了希望。虽然里面几乎没一件她插到手的,但至少证明姜姨娘是有这个潜力的,姜姨娘凭自己的手腕说不定也能得逞所愿,如果她的愿也和王珞一样的话。 “小姐,穿这么点可不行,现在天见冷了已经入秋了,得再穿件,不然冻着了姨奶奶得得扒了奴婢的皮。”丽君上前揽住王珞,一边吩咐跟着她的两个丫鬟夏雨夏雪赶紧从梨花木衣柜里拿出一件披风来。 “才刚九月呢,哪里有很冷。”王珞撅嘴反驳道,虽然是农历的八月,但还是依着夏雨夏雪给她披上了那件银朱色带袖口的披风,袖口边有白色的风毛,穿上后配着她身上原本的月白色襦裙倒是好看,对着铜镜看着,里面映出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穿好了便领着小姐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别迟了上课。”钱妈妈撩开帘子冲丽君吩咐道,这几月来她算是彻底做了王珞这绿缛阁的管事妈妈。因着她是姜姨娘房里的妈妈又是陪房丫鬟,而且姜姨娘现在理着半个内院事务,钱妈**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丽君是彻底没争的戏了,索性她也认了。 “知道了。”丽君面无异色的点点头,牵起王珞的小手,身后跟着夏雨夏雪,出了阁门绕过内院里曲折的廊道朝上闺学的地方淑裕楼去了。 淑裕楼 荣德公府有中、东、西、三路建筑,由严格的轴线贯穿着的、多进四合院落组成。而淑裕楼就位于公府内院西路的四合院落内,这楼较为小巧精致,大厅内有雕饰精美的楠木隔段,是用作公府内小姐们的闺学所在。 现在在这里上闺学的小姐们分别是二小姐王媛,三小姐王玥,五小姐王珞,年纪最大的二小姐也才六岁,三小姐五岁,而五小姐她才三岁…… 本来王元贤找来女红,琴棋,书画的老师是给大小姐王璟预备的,但现在王璟被禁足,其他三位庶出的小姐也被他叫去学闺学,虽然年纪尚幼,但早学也好过将来没规矩。这话是王元贤把三个女儿叫去,一同训导的。 对此,王珞表示没什么意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学点东西,学点技能总是好的,比每天呆着房里无聊七想八想,想老公想长大,来得实在多了。 “不错,二小姐绣得有些样子了。”苏师傅躬身拿起王媛的绣帕看了看,点头赞道。苏师傅约二十七八岁年纪,已经守寡数年,年轻时是上京城里最有名的织绣坊的绣娘。出嫁后因着身份,便被一些大户人家请去给闺阁千金教艺。 她梳着简单的拔丛髻,右边插三枝赤金石榴花簪子,耳朵是上赤金水滴坠儿,身上穿着一件姜黄色素面上襦,茶色折枝花褙子,白月色挑线裙子,打扮得和她的模样一样并不出挑,但也秀气有余。 “谢谢师傅夸奖。”王媛听到苏师傅的夸赞当然很是高兴,红着脸,细软着声音回答。 比起王玥和王珞,她的身形略丰,但也生的眉清目秀,有一种娇憨的感觉。她是大姨娘的女儿,大姨娘姓李,原是夫人赵氏的陪嫁丫鬟,因赵氏三年无子,无理由阻止王元贤纳妾,于是干脆把她信得过的贴身丫鬟李氏给了王元贤。有了王媛后,便抬了李氏做姨娘。 李氏是个老实的,夫人赵氏应该也是看中这点才把她给了王元贤,而王媛也随了李氏的性子,性格较为绵软。 “五小姐绣得就不太成样子了,不过五小姐还小,慢慢来吧。”苏师傅走到王珞的绣台前,拿起王珞努力绣出来一丛杂草的手帕,皱起眉头道。 “五妹的天分只在读书识字上,哪里肯花心思在刺绣上,师傅别怪她。”一旁的王玥轻声取笑,头上簪着的闹蛾儿一颤一颤,衬得她粉润的脸蛋很是娇美。 王玥排行第三,是二姨娘孙氏的女儿,孙氏原是老夫人给王元贤安排的通房,后来有了王玥才被抬为姨娘。孙氏原是老夫人房里的丫鬟,王元贤回京后老夫人便把孙氏这个自己人安排给了王元贤这个庶子,孙氏虽然不太得王元贤宠爱,但她在老夫人面前倒有几分脸面。天朝以孝为德行第一位,所以老夫人虽然不是王元贤的生母但却是嫡母,面上还是很敬重老夫人的,于是连带孙氏也给老夫人面子。 因为这些,王玥在这个几个庶女里要娇纵一些,加上她模样生的好,而且现在闺学上大小姐不在,她更是以自己为首。对于姜姨娘现在掌理了半个内院,心里很是不屑,连带对王珞也生出了妒意。 “三姐言重了,妹妹有用心在学的,无奈我的手太小了,怎么也绣不出二姐那样的好看的花样。”王珞脆生生的回答,顺道恭维了一下王媛,指望她帮声一句。 她当然知道王玥指的是什么,不过是教读书认字的老夫子在课上赞了几句,说她学的快,年纪小写出的字就有了模样罢了,这王玥就记在了心里。 其实王珞原来都活了几十年了,现在虽然到了这里要重新学写繁体是比较不容易,但好歹繁简都是一家,学起来当然比其他两个小娃娃容易,并不是多值得骄傲的事,她甚至已经有心写差,故意读白字了,这王玥还是穷追不舍。 不知是被王珞赞了一句,还是王媛之前也吃过她不少钉子,或是她本身也看不过眼,于是道:“三妹,五妹的年纪还小,手也小,难免绣不好的。” “话不能这么说,有心跟着师傅学的话,也不至于两个月了连棵草也绣不好吧,倒怪起手小来了。”王玥挑起秀眉,继续煽风点火。 “五小姐的绣艺的确需要上点心了。”苏师傅将目光投向王珞,摇了摇头,道:“五小姐虽然年纪小,但须知女儿家最重要的不是读书识字而是女红,身为公府家的千金没有拿得出手的绣艺怎能示于人前?岂不是失了公府的颜面么?” “是,师傅教训的是,我会花更多心思上去的。”王珞作出恭顺的样子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无奈,她知道苏师傅书说的也是实话。对于古代的女儿家来说的确是女红比读书认字重要多了,这还是公府,还让她们得学会写琴棋书画好不辱没功夫门第,若是寻常人家,也就学些女红罢了。 但王珞也并非没上心,实在是刺绣对于以前的她和现在的她都是一件完全陌生的东西,她又不是天才,而且人有所短,实在是绣不好啊,唉。不过未免日后王玥还来这事帮她做文章,看来是要认真的找点时间好好学了。 王玥见了漾起笑容,见王珞被训不禁身心舒爽,然后将她手里的绣帕呈上给苏师傅,声音又柔和了:“师傅,您瞧着我绣的还能看吗?” 苏师傅接过她的帕子,婆娑了一下,略点了点头,道:“三小姐绣得尚可,不过比起二小姐来,还是需要勤练,估计还出些时日三小姐就能得所精益。” “是。”王玥应道,有些不甘的瞅了一眼正盯着刺绣而没所察觉的王媛。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四章 姐妹闺学(下) 苏师傅将绣帕递回给王玥,清了清嗓子,道:“十一月初十,是公爷的寿辰,几位小姐为人子女,理应尽孝。平常的金银珠玉只怕公府里已经习以为常,了无心意,不如各位小姐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各绣上一幅图给公爷贺寿,以表孝心,如何?” “那当然好,我们做女儿的理当如此。”王媛最先接口,似乎是觉得自己过于积极,说完后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王玥和王珞一眼,王珞无所谓的笑笑,王玥却轻哼一声。 “嗯,三小姐和五小姐可有异议?”苏师傅笑着点头,又看向王玥和王珞。 “师傅做主便是。”王玥和王珞一同道。 苏师傅露出满意的神色,一边转身,一边温声道:“那今日就教到这里罢,小姐们可以下堂休息了。” “是,师傅今日辛苦了。” 下了淑裕楼,候在一楼堂里的丽君眼尖的连忙吩咐夏雨夏雪,上前给王珞将银朱色的披风给她穿上。 “小姐,今日课上的可好。”丽君倒了一杯热茶递到王珞的手里,轻声道。 “好。”王珞含糊的答上一句,咕噜噜的将茶喝下去,这上京的九月的确有些冷了,楼上生了暖炉呆坐着还不觉得,这么下来后堂里没点炉子,便觉得有些手凉了。 王玥晚她一步下来,丫鬟们簇拥了过去给她穿披风,倒茶,她正好听到王珞这句,于是语带讥诮的道:“五妹,你今日挨训了还叫上的好呀。” “师傅那叫爱之深责之切,关心我才会训导我,总也是我好。”王珞不以为意,微笑回应,和这种小屁孩纠缠当然没必要,但失了面子也不可。正见着王媛也从楼上下来了,于是她脆生生的接着道:“其实师傅待三姐也是很好的,这不,今天还教导姐姐说虽然绣得只是尚可,但勤练的话过些时日还是能赶上二姐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果然王玥听了脸上一红,瞪着王珞,而王媛也听到了,虽然没朝王珞这边看,嘴唇却扬了起来。 “丽君,我们回去吧。”王珞懒得再说,于是牵过丽君的手要朝楼门走,却被王玥快步上前拦住,她笑着道:“五妹可别忘了要绣一幅图给爹爹贺寿,哟,瞧我,五妹只会绣杂草,怎么能绣出来呢?不过我听说你身边这大丫鬟丽君,刺绣功夫可是很不错,不如就请她帮你代劳吧,也好过在给爹爹贺寿的时候贻笑大方。” 丽君闻言握着王珞的手一紧,微微皱起眉,周围的丫鬟们也都别过头不看这边,更是没人敢上前劝阻。 王珞也不怒,眨了眨眼,云淡风轻的道:“三姐真会为妹妹着想,不过用丽君代劳的话,就不能表达我对爹爹的孝心了。相信以爹爹的明理一定不会在意表面的绣作是否美丽精致,而是在乎我们姐妹对爹爹的一片孝心,只要妹妹努力去绣了,相信爹爹总能感觉到的,三姐你说呢?” “哼。”王玥别过头,怪声怪气道:“五妹才这么点大,就知道说这种漂亮的场面话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有了这份本事以后肯定能像姜姨娘一样把夫婿和主母都侍候的很好,掌理后院宠妾灭亲估计也不是难事。” 她这一番话说出口,在座的丫鬟脸都白了,直愣愣的看向王珞,王珞皱起眉强压下不悦,正要说些什么,这时楼门的帘子毫无预兆的被掀开,露出康妈**脸。 康妈妈穿着一件松柏绿底缠枝宝瓶褙子,挑了挑眉头,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居中的王玥身上,然后有看了一眼面无异色的王珞,道:“几位小姐这里好生热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 “康妈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三位小姐和丫鬟们一齐唤了一声,丫鬟们都福了一福身。谁都知道康妈妈是公府内一把手,是公爷面前最得力的妈妈,而且现在她还和财管家,姜姨娘一齐掌理府内院务,自然个个存了巴结的心思。而王媛,王玥都是庶女,自然对康妈妈也礼待几分。 “二小姐,三小姐,五小姐,三姨奶奶唤老奴传你们过去烟霏馆,捡择秋季的首饰珠玉各物,一会用了午饭小姐们便过去吧。”康妈妈见她们都不答,于是也不纠结,兀自转了话题道。 公府内院各位姨娘小姐都有定例,春夏秋冬都有做衣裳,赏几件上得了台面的珠玉首饰物件。原来这个差事是主母的,也就是夫人赵氏的差事,但现在姜姨娘和康妈妈,财管家一同掌理了内院,而姜姨娘虽然是个姨娘,但比起康妈妈,财管家算的上半个主子,所以算得上主事,自然是去她的烟霏馆分给。 而对于王媛,王玥来说,去领首饰珠玉物件可是件美事,自然喜殷殷的答应了。王媛王玥听了便忙领着丫鬟们出了楼去,王珞对这些不上心,自然走得慢些,落了后面。康妈妈见了却是上前一步,温声道:“五小姐受委屈了,三小姐脾性如此,您勿要放在心上,若是伤心了,姨奶奶也要难受。” 王珞见她如此关心自己,不禁有些感动,康妈妈为人很是淡然并不笼络谁,这点也是被王元贤看重的地方,做人较为耿直,平时瞧着是要冷淡一些,但她没料到康妈妈倒对自己这么关心,想来是听了王玥那般重话,有些怜惜她了。 这么好的博取同情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于是她努力作出一副难过的样子,瘪瘪嘴,又挂上笑,道:“谢康妈妈关心,我没事的,三姐应该没有恶意的。” 王珞本来就是三岁多的小娃娃一个,这么一副表情,自然让人看的委屈,更别说康妈妈这年纪的了,不禁更加不忍起来,握住王珞的手道:“五小姐放心,您不会白受委屈的,老爷是个明理的人,会知道谁是谁非的。” 绿缛阁 王珞使出吃奶的劲,对子眼的劲头绣啊绣,结果杂草还是杂草,甚至都没绣成草丛。 “小姐,歇会吧,刚用过饭您就这么绣,绣了好一会了,伤眼睛的。”丽君凑过来看了看王珞手里的图样,不禁摇了摇头。 “是啊,小姐,姨奶奶不是唤您和二小姐三小姐用过饭就去烟霏馆捡择首饰物件么,也快到时辰了吧?”钱妈妈拨了拨那纹金隐刻如意的炉子里炭丝,边道。这九月还没点地龙的时候,但也见冷了,上京位居北方总比不得南方暖秋,这九月已经有了十分的凉意。若不点上炉子,屋子里这么呆坐着恐要着凉。 “唉。”王珞有些沮丧的丢下绣花绷子,起身道:“走吧走吧,去姨娘那吧,看来我真是没天分。” “瞧小姐说的,小姐这般聪明怎么会没天分,可千万不要被三小姐说了几句就没信心了。”丽君笑着把王珞扶到妆台前,钱妈妈见了便走过来帮她绾了绾头发,又插上一只闹蛾儿,边劝慰道:“小姐虽然年纪小,但老奴瞧着肯定是个聪明的,怎么会绣不好,老奴瞧小姐认字读书的劲可是十足,刺绣哪里有读书认字难?” “你们都是哄我开心呢,我还不知道。”王珞撑着下巴,撇撇嘴道,一副孩子模样。 “小姐,三小姐你这么大时候,估计还不如你呢。”钱妈妈牵起王珞的手,轻声道,以为她是为了王玥的几句话在发小孩脾气。 “我刺绣又不是为了三姐,她如不如我有什么关系,我这是怕爹爹生辰的时候,我绣不出来。”王珞跟着钱妈妈出了内厅,外厅里的夏雨夏雪忙给她穿上披风,王珞停下步子,道:“不是说前几日就把双喜和螺女送来我这里吗,怎么姚妈妈还没送来?” 本来从梧州回到上京时,就说要把双喜和螺女尽快安排进她的房里的,结果这都快两个月了,王珞还没瞧见这两丫头的影子,不由纳闷。 “小姐别急,这不是姨奶奶这一派忙着府内事务么,姚妈妈跟在姨奶奶身边自然也是忙的,可能忘记了,奴婢再去提醒一下。”丽君走上前,笑着道:“小姐这么急着要那两个小丫头来,可是嫌弃房里的丫鬟们服侍的不周到,奴婢做的不好?” “哪里的话。”王珞忙道,眉眼弯弯的看向厅里的众丫鬟,道:“大家都服侍的很好,我自会跟姨娘说的,听说姨奶奶送来一些新鲜杨桃,你们拿去分了吧。” “谢小姐。”众丫鬟忙欠身道谢。 “所以奴婢常说我们小姐那是一等一的好主子,哪像前头的屋里的姐妹们一年到头也分不到一个果子,对不?”丽君冲其他丫鬟们取笑着王珞道。 前头屋里指的是二小姐王媛的沉雾居,她不比王珞有姜姨娘的丰厚嫁妆又得老爷宠爱和赏赐,大姨娘被冷落已久,而且夫人赵氏现在也落了下乘,连带她也没了几分脸面。虽然赵氏掌理内院时也不见得给过她好脸子,但至少别人知道她也算是夫人的人,还不至于欺负到头上。 但眼下夫人卧病,大权不复,大姨娘就更艰难些,连带王媛一起都不过是靠着公府的月例过日子罢了。哪里还有余钱来赏这些丫鬟婆子,自然落了个小气的名声,暗地里被其他房里的丫鬟婆子嚼舌根罢了。 王珞闻言也笑了,自信满满的配合她们道:“可不是,你们可要念着小姐我的好。”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五章 抬六姨娘(上) 钱妈妈见众人笑成一团,不禁嗔道:“像什么样子,快别闹了,领了小姐的赏,都下去分杨桃吧,春香春河同我一起伺候小姐去姨奶奶的烟霏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了,这话屋里说说便好,若是传出去的话,可仔细你们的皮哦。”王珞似笑非笑的警告,丽君收敛了笑意,忙领着丫鬟们欠身受训,“奴婢明白。” 春香春河连忙上前应是,跟着王珞由钱妈妈领着朝烟霏馆去了。 出得绿缛阁,迎面一座用白色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山旁植了几株参天的古树。绕过假山,左边是植满绿树的大山,右边是有曲径通幽的树林。 钱妈妈牵着王珞领着丫鬟们进了树林,沿着石子铺成的小径一路行去,不过半盅茶的功夫就看见一片青翠的竹林,小径直通竹林里的一个玲珑精致的院落。 院落门前的石阶有七、八级,一个穿着藕色素面妆花褙子的女人和几个穿蓝灰色襦裙的丫鬟陪着,正站在石阶上张望。走进了才发现那女人正是姜姨娘身边除芙英外的另一个大丫鬟芙茜,她约二十出头,面盘白净,天生一副笑脸,她之前没去梧州而留守烟霏馆。 “五小姐。”芙茜见了王珞忙福了福身,身后的小丫鬟也忙请安。 “芙茜姐姐怎么在外面候着,姨娘呢?”王珞笑着牵着钱妈**手进了穿堂,芙茜和小丫鬟们簇拥在身后。 芙茜上前一步,微笑着答道:“拥翠院的肖姑娘午时的时候产痛了,姨奶奶中饭都没用就领着姚妈妈芙英一众丫鬟婆子去了拥翠院,恐迟了耽误了姑娘生产。” 拥翠院是位于荣德公府内院的西后方的院落,是一处三进宅院,里面住着四个姑娘,都是官场上送来的女人。不好不收,但以王元贤公爷之尊又不好随便纳为妾侍,便统称作姑娘,养在这拥翠院。而肖姑娘便是这其中一个,听闻是年前九皇子显王送与王元贤的,江南女子,现在已经有近十个月的身孕。 过完穿堂要进外厅时,芙茜忽然躬身在王珞耳边轻声道:“五小姐,姨奶奶嘱咐奴婢告诉您,以后挑拣不要争取,且随着姐姐们先。” 王珞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难怪叫芙茜候在外头特意跟她说,估计是康妈妈跟姜姨娘说了些什么,怕自己一会沉不住气要闹出乱子。毕竟现在是姜姨娘管着这些事,真要出什么事,姑且不论对错,都和姜姨娘扯不开关系。姜姨娘落不好,她王珞自然也落不了好,现在她和姜姨娘可是一条船上的,荣辱与共。 “嗯,我明白的。”王珞点点头,然后钱妈妈掀了帘子,让着王珞进了去。 进了门,先是小小一个三间,朱漆落地柱,白石铺地,中堂上挂一幅三径梅香图,挂了幅“书卷透梅香白雪青松多雅韵;友人聆曲意高山流水尽知音”的紫黑色泥金云龙笺的对联。黑漆长案只用甜白瓷盘摆了几个沉光香,前面一张黑漆如意纹四方桌,左右各一把黑漆雕花镂空纹样的太师椅。 这还是王珞第一次进来姜姨娘的屋里,平时都是姜姨娘隔上数日才去绿缛阁探她一次,平日里是不太让王珞来她宅里的,唯恐坏了规矩。姜姨娘原没掌理这些院务时,已经是很小心谨慎,等掌权了却更为小心谨慎,丝毫没有懈怠,这点让王珞很是佩服,成大事者必当如此。 而这屋里的陈设比王珞的屋里就淡雅得多了,她还以为以姜姨娘那般富厚的嫁妆,屋里一定布置得美轮美奂无一不精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眼下这屋里,却是十足的雅致,仿佛主人家是个清门出身的书卷女子,哪里能猜出姜姨娘的富贾的女儿。估计王元贤到了这屋里也会觉得清新很多,铜臭味可没书卷气来得吸引男人。 芙茜领着王珞进了侧厅,便见得王媛王玥已经站在了侧厅居中的一条紫檀木长案前,正从案上的数只朱漆刻纹的木盒里探看着。 “二姐,三姐,妹妹来迟了。”王珞上前唤道,看到王媛正看着王玥手里的一块翠玉蝴蝶挂件,见她来了才抬眸,挂上笑道:“五妹来了,快来挑挑吧,好多精致的玩意儿。” “五妹有姜姨娘呢,哪里还看得上这些。”王玥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话里去带着刺,别过头不看她继续在盒子里又拿起一支青绿色的闹蛾儿。 “瞧三姐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呢?”王珞眨眨眼,决定装傻,反正她年纪小,然后见王玥拿着那翠玉蝴蝶挂件不撒手,仿佛没见着王媛有些渴望的目光似的。 王珞便道:“爹爹让我们好好跟先生学道理,前几日先生教了孔融让梨的故事,不如我也学学,就让二姐,三姐先挑吧,两位姐姐捡剩了便给我就是了。”顿了顿,看向王玥道:“长幼有序,三姐觉得先生说的对否?” “五妹记得好清楚,果然在读书认字上肯花费心思些,若女红也肯有这样的心思,只怕也不至于总是连杂草也绣不好了。”王玥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脸色有些不好的将手里的翠玉蝴蝶挂件丢下,又看向王媛不情不愿的道:“那二姐你便先挑吧。” 王媛有些喜出望外,略带感激的看向王珞,王珞却面无异色,让王玥在她脸上什么也瞧不出来,只得别过头作罢。王媛伸进木盒里首先就拿起那块翠玉蝴蝶挂件,但拿到手里又犹豫了一下,悄悄打量了一下王玥略阴沉的脸色,她目光一沉,终放下了那块挂件,选了旁边一块和田玉的小猴儿,然后又择了几件珊瑚团花簪子,然后笑着道:“我便要这几样吧,三妹来挑吧。” 王珞瞧着不由心里叹气,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同是庶女,怎么王媛就这么绵软呢。不过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既然对方都不领情,她王珞又何苦圣母。 王玥瞧着却是脸色转好,骄傲的笑着,上前就拿走了那块翠玉蝴蝶挂件,然后又把刚刚看中的几只活灵活现的闹蛾儿拿走,又挑了一串细珍珠链子,还有两朵拇指大珍珠制成的珠花,零零碎碎许多样后,才满意的停下,道:“剩下的五妹全拿去吧。” 王珞心里冷笑,表面上却笑眯眯的吩咐钱妈妈把木盒里的玩意儿收走,其实里面哪里还剩多少,她倒真是个贪心的。好在她王珞也真不稀罕这些东西,这些每季拨来的珠玉首饰玩意儿都是库里有计数的,一样一样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说是按例分给了各房里的人,但弄丢了可是大事。 又不能买卖更不能换钱,不过是戴着玩摆着看罢了,都不能完全算自己的。哪里像她那几个舅舅送来的那些,不仅新奇有趣质地好,而且她想怎么玩怎么玩,想送给谁便给谁,想卖掉换钱都可以。 芙茜见几个人都挑完了,便带笑道:“几位小姐既然挑拣好了,那便回各屋里去罢,姨奶奶安排了织绣坊和筠绣坊的妈妈来给几位小姐裁秋衣。约莫半个时辰后便会到小姐各院里去量身了,小姐们且自等着。” 织绣坊是上京城里最大的绣坊,京中贵族高门的千金夫人多是穿着织绣坊做的衣裳,时时一套衣裳就上百两,抵得普通上京人家十几年的收入。纵是这公府,也不是完全都让织绣坊来做的,那样太奢侈,恐被御史写入几笔。所以平时都是姨娘,庶出小姐一年各八件由织绣坊做罢了,其他的全部交由筠绣坊的添置。 筠绣坊也是上京城排得上数的绣坊,和织绣坊只做上京的高门贵族不同,筠绣坊的面更广,店铺更多,从江南一路北上都能在各城看到筠绣坊,更重要这也是姜家在上京的一份产业。由着姜家和王元贤的多层关系,当然公府的制衣是要交由筠绣坊一份的,既是照顾,也是互惠。 比织绣坊和筠绣坊的妈妈先一步到绿缛阁的,是来自拥翠院的消息。 钱妈妈一边给王珞端上一份蜜饯金糕卷,差了厅里的丫鬟们出去,一边给王珞说得绘声绘色。 原来拥翠院的肖姑娘生的是女儿,难怪钱妈妈有些欣喜,因为若是肖姑娘生的是儿子,就算不能从姑娘抬到侧夫人,也能抬为姨娘。而且现在夫人赵氏的身体不能养育庶子,连同之前在她那里养着的四公子王沛弘也送回了四姨娘处暂养。那么肖姑娘若是这时候得了儿子,虽然只是姨娘但也能自己养着公子,这可就不一般了…… 姜姨娘虽然现在掌理着大半府内事务,但毕竟无子,就算得王元贤疼宠也是没有儿子来得稳固的。还好肖姑娘生的是女儿,不然难免将来不是个威胁。 怕归怕,但姜姨娘却不好做出点什么让肖姑娘真生不出儿子,毕竟她初掌内院,若真出了点什么难免不招人话柄,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在风头浪尖,以姜姨娘的谨小慎微自然不会冒这样的风险……所以一切都指能靠老天保佑了,好在老天保佑了。 而钱妈妈,应当和王珞想的一样明白,难怪眉眼里全是笑意。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六章 姨娘有孕 王珞和钱妈妈说了一阵话,丽君就在内厅帘子外报:“小姐,织绣坊的丁妈妈和筠绣坊的周妈妈已经来了,等着小姐出来量身裁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钱妈妈应了一声“知道了,你且好生招待了茶水点心。”,然后便牵着王珞的小手,走出了内厅,迎面正坐着两位三十余岁的女人,见着王珞出来了,忙站起了身,给她请了一安。 一个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石蓝色底素面妆花褙子,发丝绾成圆髻,只简单的簪着三支赤金拢珍珠的花头,眉头高挑,脸部瘦削,丽君介绍道:“这是织绣坊的丁妈妈。”然后又看向另一个穿着墨绿色刻丝褙子,月白襦裙,梳着高髻戴着一套琉璃茧花头面的女人,她生的慈眉善目,“这是筠绣坊的周妈妈。” “两位妈妈好。”王珞带笑点头,丁妈妈和周妈妈连忙欠身,然后招呼着带来的两个丫头各自准备了些东西,亲自给王珞量身。两人虽然是不同绣坊的,但面上相处的融洽,边量身边问王珞喜欢什么样的花样款式。 王珞不太懂这些,便给丽君说,这些由得她做主便是。因为瞧着平日里丽君很是会打扮,给她梳妆择衣什么的也很是讲究,没出过岔子,便交由她了。 刚量身完,丽君和两位妈妈正交代着些什么,这时外厅的帘子忽然被掀开来,进来的是位面生的丫鬟,约十三四岁,细一瞧原来是姜姨娘身边的丫鬟元青,脸色有些焦急,冲王珞请安之后,便道:“五小姐,姨奶奶在拥翠院肖姑娘房里可能是累着了,回来烟霏馆后便昏倒了……” “请了大夫了吗?”王珞打断元青道,心里一时乱了起来。 “芙英姐姐当时就跑去请大夫了,让我来知会小姐一声……”元青眼神闪烁了一会,声音低了下去,钱妈妈见了冲丽君动了个眼色,那两位妈妈也是识趣的忙了由头告退了。 元青这才接着道:“姨奶奶突然昏倒,奴婢们在屋里都只是奴婢,没个主子在,恐当不了事,若是发生点什么,只怕不太好办。” 王珞这才明白过来,姜姨娘调教出来的丫鬟果然她自己一样,都是谨慎的主。她这是怕病了若有个好歹,凭屋里人的低微的身份不好当事救治姜姨娘的病,然后被人钻了个空子就大事不妙。毕竟这里是古代,病来如山倒,小病变死症也不是难事…… 而王珞虽然才三岁多,但毕竟有着小姐的身份,是个主子,若过去了烟霏馆候着,也不怕其他的奴才敢明面上来些什么,这姜姨娘真是谨慎到防人入微。 王珞这头想的细腻,那头丽君和钱妈妈也听了个几分明白,一行人由元青领着,便匆匆出了绿缛阁朝烟霏馆去了。 烟霏馆 原以为是坏病,却没料到是喜病。 那潘大夫把完脉后,便笑着道贺,原来是有近两个月的身子。然后他疾笔如飞的写下一张安胎的方子,又嘱咐道莫要劳累,注意休养生息之后,芙英忙递了一个小银锭过去,然后再唤了元青元红跟着大夫去拿药煎药。 王珞听了这么个消息不禁喜出望外,坐到姜姨娘的床榻边,握住她的手道:“娘亲真是好福气,我是不是快要有个弟弟妹妹了?” 姜姨娘今儿一身浅紫云纹折枝莲花样的纱襦,头上发髻挽了倭堕髻,简单簪了只羊脂白玉莲花头的如意簪,如晨间初凝的露珠,清艳明媚不可方物,虽然脸微微泛白,但因着这喜讯也染上了一抹红色。 芙茜扶起姜姨娘,又给她安好了引枕,姜姨娘靠好后,发髻有些松散,但却带了几分慵懒的秀美,眼底尽是温柔,笑着道:“是了,原以为没这福气,倒没想到好事一桩一桩。” “姨奶奶自然是有这福气的,照奴婢说,这里头必然是个小公子。”芙英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小心的服侍姜姨娘喝下去,又冲王珞道:“小姐,您说是也不是?” “当然是,娘亲会给我生个小dd,对吧?”王珞眨眨眼解下话头,她当然是希望姜姨娘生儿子的,这一次,没了夫人赵氏的阻拦,再以现在姜姨娘在王元贤心目中的位置和现在内院的地位,若是生了儿子,必然是要抬姜姨娘为侧夫人的。如果能抬为侧夫人,那么距离某个位置,当然就近了一步…… “瞧你急的。”姜姨娘嗔怒,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又道:“不过既然无事,珞儿你还是随着钱妈妈回去绿缛阁吧,等老爷得了信从礼部衙门回来,若到了这里,你在可不好。” “是,珞儿知道了。”王珞乖巧的点点头,从床榻上下来,又回头对姜姨娘脆生生道:“姨娘要好生照顾自己,勿要因为内院的事务操劳了。” 姜姨娘脸色温软,眼底浮起一丝感动,摆摆手温声道:“我知道的,你且去吧。” 王珞知道自己现在年纪太小,很多事是操心也理会不来的,也只能提点一句了,其他的事不过是尽人事安天命了。不过好在夫人赵氏现在几乎被禁足,又被夺权,甚至连寿贤子爵府的人都明了意思少来探见,因为王元贤已经用赵氏的病婉拒了他们出去。明眼人都瞧得出,王元贤是有心想疏远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妻族。 而姜姨娘在此时怀孕,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夫人赵氏自身难保又足不出户,而其他姨娘都没姜姨娘在王元贤面前受宠。甚至她还有府内院务的大权,再加上姜姨娘的谨小慎微,王珞对于这一次姜姨娘能否顺利生产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不过最重要的是,看上天给子,还是给女了。 数日后,王元贤给肖姑娘抬为了五姨娘,给那六小姐取名为王璃,拨了东路的一户小院落暖湘阁与她。因为夫人赵氏卧病,所以给六小姐请来了乳母后便依然放在暖湘阁由五姨娘照看着。从姑娘变成姨娘,虽然只生了女儿,还却能养育女儿,让内院里的丫鬟婆子都称赞五姨娘有福气。 而姜姨娘有了身子的消息,也一早传遍了内院上下,王元贤到底是偏疼姜姨娘一些,去烟霏馆愈加勤了。府里上下的丫鬟婆子小厮都明了,姜姨娘这一胎若是出个公子,那侧夫人的位置是跑不了了,若是个小姐,说不定凭借王元贤的宠爱,抬为侧夫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所以这些丫鬟婆子们多是趋势之途,平日里对姜姨娘,连带对王珞都多了好脸子,更为殷勤。 王珞虽然多数时候都老实的待在绿缛阁里,但这些事情她可是分析得清楚明白,心情很是不错。就算上女红闺学的时候,王玥依然对她挑刺,她也一点都不生气,让王玥每次的冷嘲热讽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久了也就乏了。 王珞当然乐得清静,闲时便窝在内厅里和花棚子上的绣帕过不去,经过十多日不懈的折腾,还有丽君不厌其烦的教导,总算把杂草绣成了草丛。 但草丛也是草,怎么能当作送给王元贤寿辰的礼物呢……这让王珞苦恼了。 “小姐,歇会吧。”丽君上前拿走王珞手里的花棚子,笑着将一叠芙蓉翠玉豆糕放到她跟前,道:“小姐还小,何必和眼睛过不去,刺绣可最是伤眼睛,您是不知道,那些做了几十年绣娘的,后来多是半盲了。赶紧趁热尝尝这些豆糕吧,厨房里的郝妈妈特意给您做了送来的。” “那郝妈妈送点心倒是愈来愈勤了。”钱妈妈轻笑一声,吩咐春香泡了一壶蜂蜜花茶上来。 丽君也笑着,抬起帕子帮王珞擦了擦嘴角的豆渣,道:“那还用说,姨奶奶现在的境况府里的人谁不明明白白,侧夫人的位置,那是早晚的事。” “话虽如此,但不要张扬。”王珞正色道,又捏起一块豆糕入口,绵软甜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最近的豆糕都比以前做的要好吃的多了。 其实府里的厨房,各屋各小姐各姨娘和夫人老爷的餐食例钱是有定制的。还有就是,若是哪个姨娘,小姐,姑娘不得宠的话,那么就会发现那些吃食会比定制还要差上一些。这多是厨房里的妈妈们私吞了,但如果那些主子半主子真不受宠,就是挨了短扣也无处说。 而且超过定制的话,像王珞爱吃一些点心之类的,都是要另外让丫鬟打发妈妈一些银钱的,不然也是吃不到的。所以别看这公府外表贵气富足,但里面这些弯弯道道多了去了,过的好的,比如现在的王珞和姜姨娘,过不略差的,像挨着夫人已经失势大姨娘李氏,还有她并不得宠的女儿王媛。 要想过得好一些,一切都要建立在老爷的疼宠,还有自身是否有钱财打点之上。上之于王珞,自然是疼宠和钱财两样都有,中之于王玥,疼宠钱财薄,但胜在有老夫人这靠山,下之于王媛,既无疼宠亦无钱财,还惨遭夫人赵氏的拖累,大姨娘愈加不得王元贤多看一眼。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七章 夫妻会面(上) 然后转眼就是十月了,眼见距离十一月初十王元贤的寿辰只那么些天了,王珞愈加苦闷了。在看到手指上不小心插到第八个针孔时,王珞有些想齐子祯了。 唉,这小胳膊小腿小毛头,还和老公两地分居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姐,你可得小心点呀,真是心疼死奴婢了。”丽君捧起王珞的小手,细细看了一眼那冒出点血丝的指头,拿出帕子擦了擦,忙唤夏雨夏雪去把二舅舅送来的那瓶雪玉冬葵药膏拿来。 王珞听了挑了挑眉头,不以为意道:“不过就是扎了一下,不碍事的,干嘛要那瓶东西,不是听说挺稀罕的吗?” “瞧小姐说的,再稀罕还不是该小姐用的。”丽君接过夏雨夏雪送上来的一只白底蓝花的瓶子,倒出一些膏状物,用手帮王珞抹了伤处,叹了口气,又道:“小姐这身骄肉贵的,何苦这般折腾,若真是绣不好便绣不好罢了,老爷这么宠爱姨奶奶和小姐,如今姨奶奶又有孕,小姐哪怕是绣不出个好的,又如何,哪里真会怪罪。” “话不能这么说,倘若我真的绣不好,估计三姐又要在爹爹面前闹些幺蛾子。”王珞撇撇嘴,这几日她已经好好在练刺绣了,但当然赶不上王媛和王玥的水准,免不得被王玥奚落几句。虽然她王珞也不是吃素的,有来有往未必能让王玥在口头上逞到便宜,但刺绣女红总是她心头一根刺。 “就是小姐没错处,三小姐也要闹腾的,何不由着她去,怎么闹也闹不到小姐的头上,二姨娘不过是靠着老夫人撑腰罢了,老夫人现在可在洛阳访亲呢。”丽君收拾好药瓶,笑着道。 “老夫人现在可不在洛阳呢。”内厅的帘子忽然撩起,钱妈妈笑着插口道,又指挥春喜,春香几个搬了几口箱笼进来。 “祖母不在洛阳在哪?”王珞皱起眉问道,多亏那老夫人去了洛阳访亲,夫人赵氏禁足,她才过了这么几个月的不用晨昏定省的好日子呢…… “听说老爷寿辰在即,老夫人这几日已经启程从洛阳回京了。”钱妈妈答道,又指着那几口箱笼,冲王珞笑着道:“小姐,这个季度添置的衣物已经全部放入箱笼里了,您要不要拿出来试试,织绣坊和筠绣坊的手艺一向都很不错的。” “不用了,到时候拿出来穿就是了。”王珞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那老夫人要回来,不知道又要多出些什么事…… 钱妈妈见王珞没兴趣,便指挥春喜,春香将箱笼收了起来,转身接着道:“对了,刚老奴经过烟霏馆时,听得元红说,王妃娘娘知道姨奶奶有了身子,竟然亲自上门探访了。” “王妃娘娘?善王妃?”王珞一个激灵,连忙问道,她没听错吧,是不是齐子祯他**。 “小姐糊涂了么,还能有哪个王妃娘娘,和姨奶奶交好的当然是善王妃。”钱妈妈笑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王珞差点脱口而出,察觉不对后,又马上收敛了喜色,顿了顿才漫不经心的道:“她是一个人来探姨娘的吗?” “噢,不是。”钱妈妈似乎已经早习惯了王珞旺盛的好奇心,不以为意的道:“听说小世子也和王妃娘娘一道来了,对了,小世子就是之前小姐您在夜阳别苑见过的,一起玩过的。” 王珞点点头,心里盘算了一番,正想着要用怎样的说辞和借口去一趟烟霏馆好悄悄见齐子祯一面,那头门帘就忽然被掀开,春河领着个穿着一身暗褐色素纹锦缎褙子的管事妈妈进了来。 那妈妈瞧见王珞后,忙福了福身,带笑道:“老奴夫家姓罗,是小世子跟前服侍的。小世子今儿初到到贵府,有些认生,在花园里玩的无聊,催着老奴来这五小姐。说是在夜阳别苑时已经和五小姐玩过了,让老奴来请五小姐过去花园玩会子,不知道五小姐现下忙也不忙,若是不得闲,老奴就领个话回去答复。” 王珞听了当然欢喜,但又不好显露出来,于是对钱妈妈点点头,钱妈妈笑得眉眼弯弯,忙递了一个纹金绣雀的荷包于她,亲热的道:“罗妈妈哪里的话,咱家小姐年幼哪有什么忙不忙的,以前在夜阳别苑时咱们小姐和小世子那可真是能玩到一块去呢。难得小世子今儿到了公府,还记挂住小姐这玩伴,当然得去作陪。” 王珞没想到齐子祯居然先她一步解决了问题,果然嫡子小世子的身份就是比自己这庶出的小姐贵重得多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做客也比她这主人家的庶出小姐随意得多。 罗妈妈得了信便告辞回花园去给小世子复信,钱妈妈忙吩咐春香春喜把箱笼里新做的衣服挑出来,丽君忙去捡择了几件搭配好。钱妈妈这头忙把王珞牵到了妆台前,好好给她绾了个双鬟,又簪上两只鹅黄色的闹蛾儿,铜镜里映出一张好不可爱的脸蛋。 “小姐才这么大,就有了姨奶奶的模子,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是名动上京的美人儿。”钱妈妈放下木梳,对着铜镜里的王珞喜笑颜开,“难怪贵如小世子,还惦记着咱们小姐,来了公府第一样就要找小姐玩。” “钱妈妈,快别这么说。”王珞皱起眉,正色道,但心里却是美的,总算齐子祯还记得有她这么个老婆大人。 “是了,妈妈,这事咱们房里的人心里明白便好了,免得又招人妒恨了。”丽君笑着走了上来,招呼夏雨夏雪服侍王珞更衣,一边道:“不过小姐会是美人那是一定的,且看姨奶奶的容貌就知道了,指不定将来还青出于蓝呢。” “瞧你们说的,好似王婆卖瓜。”王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才多大呢,寻常小孩要是被这群丫鬟婆子每天一顿乱夸,估计早找不着北了。幸好她一把年纪了,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呢,话说回来,将来她应该不会丑吧,毕竟王元贤和姜姨娘的遗传基因很过硬啊。 等换上了一套宝蓝色的秋裳后,临出门,丽君又给她系上一件丁香色带袖口的披风。的确,农历十月的上京是有些冷了,时常有大风。 然后钱妈妈就牵着王珞的手,一同出了绿缛阁,穿过树林中的小径,到了青石宽成的甬路上,往北,迎面一条蜿若游龙的丈宽小河,河上有座叫怡景的闸亭。过了闸亭,是东西走向的蜿蜒青石甬道。她们延着甬道往东去,一边清波荡漾,一边陡山丛林,迎面是不寒面的微风,让人从心底明媚起来。 然后前面就是公府的花园,这花园是有名字的,园楣上写着两个鎏金大字“蘅芜”。 王珞平时很少在公府里转悠,第一不喜欢生事,第二是没兴趣,第三是懒。所以这蘅芜园她到公府几个月,这才是第一次来,真是托了齐子祯的福,幸亏是有钱妈妈领着,不然都不识路。 进了园子,迎面是一座小山头,这时节山上种了许多株红梅,这个时候刚刚冒出了花苞,伴随着秋风吹过,整片整片的好不美丽。 钱妈妈牵着王珞的手继续往前去——山坡旁有个名为“争妍”的八角黑漆凉亭,远远的王珞便看到那八角亭外立了许多个丫鬟婆子,走了近些,她竟然在这些丫鬟婆子看见了王玥身边的大丫鬟曼萝。 那曼萝穿着一身青花素色褙子,银朱色襦裙,生得秀美,正和旁边的几个丫鬟婆子低声攀谈着,似是听到了脚步声,顺着看了过来,正瞧见由钱妈妈领着身后簇拥着几个丫鬟的王珞,忙上前请安:“五小姐安。”身后的丫鬟婆子估计是王府带来的,不认识王珞,见曼萝请安,也忙上前请了一安。 “当不得。”王珞笑着,又看向脸色有虞的曼萝,似不经意的问道:“曼萝你怎么在这里,小世子原来还请了三姐吗?” “回五小姐的话……”曼萝顿了顿,道:“奴婢和小姐刚好逛着园子,正巧遇着了小世子,小世子一个人初到公府,刚好无人陪伴便请小姐吃会子茶,用了些点心。” “哦。”王珞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心里却冷笑,鬼才信,估计是那个不安分的二姨娘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信知道王妃娘娘带了齐子祯来探看姜姨娘,便存了心思专程来这园子里巧遇一番吧。 “五小姐,您可来了,小世子刚又催了老奴八百回了。”罗妈妈亭那头见着了王珞,忙笑着迎了过来,边说边领着王珞进亭子。 “瞧罗妈妈说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小腿儿走得多慢呢。”王珞嘴角翘起,脆生生道,眼角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曼萝的神情有些闪烁,于是收回视线不再理睬,由着罗妈妈将她领进了亭子。 刚进了亭子,便瞧见王玥穿着一身品红色的衣裳坐在石桌前,头上簪着两支珍珠如意珠花,颈子上挂着一条纹金链子,衬着她的一张小脸有如芙蓉般粉嫩。明眼人都瞧得出王玥她是细心打扮过的,而石桌这头,坐着的不正是穿着一身雪青色挑丝直袍,面冠如玉的小正太——齐子祯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八章 夫妻会面(中) 夫妻俩三个月多月没见,甫一见面当然各自心里都很欢喜,只是因着这亭子里还有别的电灯泡在,王珞和齐子祯都不能把欢喜写在脸上。但即使两人故扮面瘫,也掩盖不了眼神里的思念和缠绵。 “小世子安,三姐安。”王珞虽然心里高兴的很,但还没高兴到忘了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礼节问题,敛身请安。 “五妹也来了啊。”王玥的眉头一挑,脸色就有些拉了下来,但马上又挂着笑冲齐子祯道:“小世子,这是我五妹王珞,她才三岁多,平时迷迷糊糊的,若是一会冲撞了您,可别往心里去。” 王珞对王玥的毒舌已经习以为常,而齐子祯听到王玥这么贬低自己的老婆,不禁就皱起了眉头,声音也冷了下去,冲亭子前侍立的罗妈妈道:“妈妈,你把三小姐领下去吧,下次没我的吩咐不要随便领人进来打扰我。” 王玥被这么直白的一说,脸色就寡淡下去,眼睛就泛红了,捏着绣帕的手都微微发了抖。都怪姨娘不好,为什么这个时候叫她来蘅芜园里,就算了是为了见小世子,但姨娘怎么不告诉她,小世子竟然脾气这么乖张,刚才还好好的呢。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冷嘲热讽过,就是爹爹,祖母都不曾…… “是,是老奴的错。”罗妈妈忙上前赔罪,齐子祯不耐的摆摆手,她便躬身冲小脸哭花了的王玥道:“三小姐,小世子乐意清静,您还是请回吧。” “我……”王玥咬住嘴唇,恼恨的看了齐子祯一眼后,目光又转向正一派安然的王珞,她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和阴霾,然后跺了一跺脚便冲去了八角亭。 眼看着王玥的小身影从亭子前消失,而罗妈妈又退回了亭子前的阶梯下,齐子祯便一把握住了王珞的小手,低声道:“老婆,你这几个月过的好不好,该不会一直被那几个小屁孩欺负吧?” 王珞一愣,先扫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丫鬟婆子候着,确定音量不会被前头侍立的罗妈妈听到后,这才转身坐到他身边的石凳上,正对上一脸担忧的齐子祯,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过的很好,你不要担心,就那么几个小孩子我还没放在心上。” “你啊,我还真怕你不把那小孩放在心上。你可别小看这些古代的小孩,心思活络着呢。刚你没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还是她自己琢磨的,一个劲和我套近乎。哼,不过是个庶女,才这么几岁就知道攀关系了?”齐子祯冷笑一声,又看向王珞,仔细盯着她的脸蛋身板瞧了好一会,确定连根头发也没少一根后,才道:“你可得放聪明点,收起你那心软的一套,做事硬气点,也不至于刚刚被她欺负到你头上。” “安啦,老公,我知道,我又不是真的三岁小孩,我懂的,你放心。”王珞不以为意的笑笑,抬手摸了摸齐子祯的脸,这五官明明之前还觉得陌生,但现在却已经记牢在了心里。这三个月来,时常想起的竟然是这张正太脸,甚至都不是他们上辈子的容颜。曾经的一切,已经恍如隔世。 “发什么呆,时间宝贵,有话快说。”齐子祯撇撇嘴,见她有些恍惚,不禁促狭的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头,道:“改不会是想我想疯了,这会见了我还以为是做梦吧?” “去你的。”王珞瞪眼,抬手作势要打他,齐子祯连忙双手捏住自己的耳朵,眨巴眨巴眼睛,配上现在这副珠玉般的小男孩模样,实在惹人心怜,连王珞都一时看楞,下不去手了,只得恨恨收回手,“哼”了一声。 “好啦好啦,不说笑了,说回正经的。”齐子祯怕她真生气了,忙握回她的手,正色道:“我知道姜姨娘有孕了,这是件好事,对你我都好,所以这一胎一定得看牢了,哪怕最后生个女孩也要成功的生下来,好歹也是希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若是这胎没了,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这我知道。”王珞点点头,“不过我觉得现在这个时机很好,夫人赵氏被禁足,大小姐也被禁足,老夫人除外未归,眼下就是姜姨娘独大。而且这么些日子,我也瞧出来姜姨娘是个谨慎细心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毕竟她当年也吃过一堑了,现在应该也长了一智了。” 这个一堑,当然是指的姜姨娘曾经夭折的那个公子,夭折在谁手里是内院里各人心照不宣的事,估计王元贤心里也清楚,只是碍于夫人赵氏的正室地位不好发作而已。而姜姨娘在那之后更是夹起尾巴做人,估计那一次的创伤对她而言很大…… 齐子祯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阴沉,道:“也别话说的那么满,凡事还是小心点好。而且,我听说王老夫人不是快从洛阳回京了么?”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王珞闻言一惊,这件事她还是今天才刚刚知道的呢,而齐子祯虽然和她同在上京,但一个在公府一个在王府,怎么他一个小孩子能知道她府里的事? “这有何出奇,你以为我是你么?”齐子祯不以为然,道:“我身为世子,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只要我想知道,哪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其实善王妃长袖善舞,在京中的贵族圈内很会交际,平日里常有贵妇千金同来拜访,齐子祯年幼,但生的面冠如玉,举止又脱俗,自然被善王妃给带去待客一下。何况有交际就有是非,齐子祯有意探听的话,这么多个贵妇千金总有能听到想要的消息的时候。 而且他身为王府世子,自然只有被人奉承巴结的份,他若是想知道,自然有人上赶着告诉他,这便是他和王珞的本质不同,在这个古代社会,身份地位决定一切。 王珞又何尝不知道,她总出于被动,不是她真的比齐子祯笨,不过是她的位置被齐子祯要低微得多罢了。想到这一点,她不禁又有些沮丧了,微叹了口气。 “好了,别想多了,坚持一下,我们会好起来的。”齐子祯不忍见她难受,于是挂上笑容安慰道,用他的小手婆娑着王珞的小手,即使这两只手比从前的他们小了很多号,但感情却从没变小过。 “嗯,我知道,我会努力的。”王珞也笑了,比了个v字,她就不信了,凭她一个近三十岁的人还斗不过一班孩子,一院子古人。为了长大后和老公的幸福生活,她不拼也得拼了。 “对了,关于通信,我已经想到法子了。”齐子祯侧过头又扫视了一下亭子周围的状况,声音一低:“我可不想再是这样下去了,我要经常知道你的情况。” “我也是,这三个多月我都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总是靠猜的。”王珞连连点头,最怕是晚上做噩梦,梦到他有个三长两短,那种感觉真是……很难受。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两人结婚近十年,都没分开超过一个礼拜,感情在周围亲朋好友里更是模范夫妻,而现在…… “我好好的,你不用担心。”齐子祯眉头微微挑起一个上扬的弧度,听到她的倾诉不由心里温暖,道:“上京南城里的钟楼上街,有一家卖笑口酥的铺子,你若是给我写了信,就把信给你的丫鬟送到那家铺子。然后去那里接我给你写的信,就可以藏到买的糖里,这事一定要小心,送信要选信得过的丫鬟,还有书信最好用英文或简体字。” “上京南城里的钟楼上街,一家卖笑口酥的铺子,嗯,我记住了。”王珞仔细的念出来一遍,默记在心里,点头道:“那我们就半个月或一个月一封信吧,你也要小心。” “我自己倒没关系,我说要小心,是怕坏了你的闺誉。虽然我们现在还小,就算像现在这样一同玩一会子也没什么事,但若再过上几年,只怕就不这么方便了,信件若是出了问题,对你更是非同小可。”齐子祯正色,嘱咐道:“你知道这是古代,女孩子一点点小事也是要人命的,何况你还好歹还是个公府千金。” 王珞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前也不见你知道这么多。怎么着,在王府做了几个月的小世子爷,就把古代的规矩摸了通透啦,教育起你老婆来了?” “你啊,要不是怕你冒冒失失,不知道规矩,不知道人情世故,然后把自己给玩嗝屁了,我得当鳏夫……我何苦去知道这些破玩意儿,好歹我在这个时代也是个大老爷们儿不是。”齐子祯故作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不过这表情虽然是装的,那瞧着的确有几分贵不可言的感觉,竟一时让王珞看走了神。 她收回思绪,轻嗤道:“切,你现在可是世子爷,能当几天鳏夫,估计我前脚嗝屁了,你后脚就续弦,纳妾,找姑娘去了。” “瞧你说的,你前脚嗝屁我后脚就跟着你去,免得你一个人在下面孤单寂寞,想我想得眼泪横流。”齐子祯一脸认真的说着欠扁的话,王珞听了自然上前就给了他一拳,但砸完心里又不由有些酸…… 她知道齐子祯说的不是笑话,是真话,就像当初他们一起落海,本来他可以没事但还是跳下游轮来救她……哪怕知道救到她的机会几乎为零,但还是抱着必死,同死的心跳了下来。如果他们没穿越的话,可能现在正在阴间做着一对幸福的鬼夫妻吧。 所谓不离不弃,便是如此吧。 不论前世今生,无论生死,他们都会不离不弃。 [求票票,求打赏,求推荐,求收,求评,新人需要支持。] [谢谢打赏我的彦希瑤非魚萨洒]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二十九章 老夫人归(上) 等到十月中旬时,公府内院各屋里已经点上了炕,因为天气骤冷,马上就要入冬了。 王珞坐在炕上,怀里揣着小紫金暖手炉子,正趴在台上透过琉璃窗看着外面院子里正下着的大雨,手臂下枕着一本《大齐周游记》。 那小紫金暖手炉子,的确是小的很,刚好够她这小人儿小手用。是她二舅舅数日前才托人送来公府的,听闻姜姨娘有孕,而王元贤生辰在即,说是备了一份厚礼来拜访。而今听钱妈妈说,她二舅舅应该正在从雷州府往上京赶着的路上。 王珞这二舅舅待她这侄女可真没挑的,有什么新奇玩意儿总没少她一份,她来这古代不过数月,收到他的礼物已经数不清了。更不用说这绿缛阁里样样精巧的陈设,更是少不了他的手笔。 为此,王珞虽然和这二舅舅素未蒙面,但拿人手短。何况短了这么多次后,难免对他心生好感,有时无聊好奇的时候,便朝钱妈妈打听了几句。 原来姜姨娘在娘家姜家有五个兄弟,四个哥哥,一个弟弟,就姜姨娘一个女儿。而且这五个兄弟包括姜姨娘都是嫡出,这可稀奇的很,据说那姜老爷可不是没有侍妾,但好几房侍妾楞是没能生出儿子,只留下几个庶出的女儿,现在年纪还小。 钱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王珞是暗暗心惊的。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不外乎两个可能,一就是姜夫人,也就是她现在的外婆命好,儿孙命厚。二就是姜夫人手腕好,将她不想让之出现的庶子扼杀在了摇篮里。 如果王珞没通过这么久的相处下,了解了姜姨娘的话,她可能还会觉得姜夫人会是第一个可能。但在她了解了姜姨娘后,当然不会相信只是姜夫人命好罢了。能让妾侍无所出,自己就连得贵子,这可不是一般的手腕。而且,姜夫人还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姜姨娘调教的如此之好。 明明是官宦人家受尽父母兄弟疼宠的嫡女,一夕为侧夫人,为了夫人赵氏的一句话又从侧夫人沦为妾侍,平常人处在姜姨娘这样的位置,说不定不是自暴自弃就是以泪洗面了。尤其后来还经历了第一个儿子的夭折之痛,受到夫人赵氏的打击…… 但这一切都没能让姜姨娘崩溃,至少到现在为止,王珞看到的那个姜姨娘始终是带着江南**的明媚风韵。接人待物不卑不亢,明明有所求却又做得恰到好处,总能得到府内上下人的欢心。 一想到这儿,王珞不禁又有了信心,姜姨娘貌美,年轻,还和王元贤有青梅竹马之谊,除了这些,她还有颗精明又谨慎的心,甚至还有正逐步崛起的娘家,一切的一切都远胜夫人赵氏,更不用说那些无子无后台的姨娘们了。 姜姨娘的二哥姜庐安,也就是经常送东西来公府给王珞的二舅舅,是掌理姜家生意的话事人。常年行走大齐江山各处,从南往北,有生意可做的地方就有姜家,有姜家的地方就必然有姜庐安。从近处说,这筠绣坊就是姜家的,远处说,那江南的绸缎铺子,米油铺子,钱庄,茶楼至少有三成都是姜家的,富庶程度足以令一般的官宦贵族之流咋舌。 王珞挑挑眉,所以难怪王元贤不敢不礼遇三分,可不完全是瞧着表兄弟的情分上。 “所以,等下个月初,二舅爷应该就到了。到时候指不定又给小姐带点什么稀罕玩意儿,咱们这二舅爷就是惯着小姐呢。”钱妈妈坐在炕那头一边绣着一条帕子,一边冲王珞笑着道。 “可不是,二舅爷年年月月这么送东西来,这绿缛阁都快堆不下了。”丽君端来一叠蜜饯金枣放到王珞跟前的炕桌上,又把新泡的蜂蜜花茶给换上,道:“小姐,您尝尝,郝妈妈新做的点心,可不比您爱吃的那钟楼上街的笑口酥差。(.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珞转过身,兴致缺缺的捏了一颗金枣入口,味道其实不错,到底是公府请的大厨,自然比外头那小店铺里卖的笑口酥好吃。不过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哪管那笑口酥好不好吃,她只在意那盒笑口酥底下的信。 钱妈妈停下手里的针线,抬起头饶有兴趣的道:“说来那家店里的笑口酥也奇怪,吃完盒子都还要送回去,咱们公府哪缺这几个钱?” “这样不是很好么,我自己吃过用过的食盒你们清洗得干干净净的,再送回去装一盒笑口酥回来,多干净?要是用他们的食盒再买回来,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用过的。”王珞作出一副不悦的样子,拿起桌上的《大齐周游记》随意翻看起来。 这本《大齐周游记》还是她有一次在明道斋上堂听先生讲完课时,在书架边绕了一圈,顺手拿回来的。按理明道斋里不会有这样的闲书,但谁叫府上四公子王沛弘也是在这里上堂呢,听说那王沛弘不爱先生讲的正经道理,就爱看这些闲杂书,时常上堂就夹在《论语》或《孟子》里。 其实那王沛弘才四岁多,只比王珞大一岁,按这里的虚岁算也才六岁,怎么可能这么小就乐意看《论语》和《孟子》。那王元贤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压下的心思也太重了,倒忘了教子也该合乎年纪。 不过这倒正好便宜了王珞,让她顺手就把这本《大齐周游记》给顺回了阁里。这书语言虽然是古文,但并不枯涩,记载着笔者在大齐江山游历多处的事迹,风土民俗。书里还有许多插图,算得上古代版的旅游杂记。这可把平时娱乐活动只有刺绣,吃点心,赏园子,和姐妹吃茶的王珞给高兴坏了,时不时就拿出来翻翻,让她这对大齐一点也不熟悉的闺阁小娃也了解到了不少东西。 “也是。”钱妈妈附和着,见王珞正看着书,便道:“咦,小姐,不是说先生正教着千字文和女则么,怎么小姐现在能看懂这些书了?” “……其实,学完了千字文,字也认得大多了,这书我也是随便翻翻,不懂多读一下也就懂了。”王珞眨眨眼,扮出一副天真小孩的模样,想忽悠了过去。 好在钱妈妈也不以为意,又继续开始手里的刺绣起来,道:“但老爷的寿辰在即,小姐真准备用那幅绣帕送与老爷做礼物么?” 钱妈妈口里说的那幅绣帕,是王珞在绣草绣花n次努力后除了手头上多了几个针孔再无任何收获后,所想出来的一个点子。那绣帕是红色的,只绣了一张简笔笑脸^-^,形象是形象,但无疑和其他的精致华美的绣作比起来是粗糙随便了些。 但王珞鉴于自己的年龄,已经想好了一番应对说辞,其实有些话丽君倒说的没错,凭王元贤现在对她和姜姨娘的宠爱,哪怕她什么也绣不出来,估计也不会太过责罚。既然如此,人无完人,她何必非得和自己的手过不去呢,的确有穿越到古代的万能女前辈,但那是前辈,不是废柴的她。 “妈妈,你就放心吧,那帕子上的笑脸瞧着喜气的很,老爷肯定喜欢。”丽君笑吟吟道,“小姐今时不同往日,姜姨娘也是,老爷不会随便怪罪的。” 因为连日的雨,车驾不便,连老夫人柯氏从洛阳回上京的行程也耽误了,直到十月下旬才回到荣德公府。公府内院各房的人早一天就得了信,已经准备好迎接老夫人回府的事宜。 老夫人柯氏虽然不是王元贤的生母,却是嫡母,大齐以孝治国,提倡尊老,而以王元贤这样的积极上进的高层公务员当然心里有数。虽幼时就被送到姜府养病,直到成人礼后因嫡子有病才被叫回上京,柯氏对他并无养育之恩,但他对柯氏却向来是尊敬的很,孝义做足十分。 所以十月二十八这天,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入冬后的雨寒彻极了,但府内各院的都被叫来打着伞等在府门口。包括姨娘,姑娘,公子,小姐,甚至连禁足数月的夫人赵氏和大小姐王璟都破例被王元贤放了出来,都在府门迎接老夫人。 这是王珞第一次见到夫人赵氏和王璟,不禁悄悄多看了两眼,因为这便是她以后的重要对手,在扳倒对手前总得记住对方的模样以免搞错对象不是。 那夫人赵氏瞧着约和王元贤差不多年纪,二十有余不到三十,今日身着一件玫瑰紫的遍地缠枝芙蓉花的锦缎褙子,绛紫色的染经剪绒披风,斜堕马髻上插着一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的珠钗,五官姿容虽然化着略显厚重的妆容,但却根本无法和姜姨娘媲美,甚至连二姨娘孙氏都比不过,也只是险胜大姨娘李氏一筹罢了。 而且赵氏这身打扮虽然瞧着是富贵,也有正室范儿了,但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这衣裳并不新了,而且那披风是染经剪绒的,虽然剪绒也是官宦人家才用的起的,但对于公府这样的高门贵族不用裘皮之类的,未必显得寒酸了些。她鬓上那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的珠钗的确精致贵气,但也就这么一支,其他头上的珠花都不足为提,明显有些对不住她的身份。 这两点,连对古代衣着首饰只加强学习了个大概的新手王珞都看出来了,就更不用说能否逃过府里其他姨娘,小姐的晶晶火眼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章 老夫人归(中) [谢谢丑绝人寰的打赏,o(n_n)o,继续求票,求推荐,求打赏,求评,新人需要鼓励,批评也是动力。] 而夫人赵氏身侧的王璟比她大五岁,王珞是知道的,但这王璟长的个子长的并不太高。她身上穿着一件丁香色刻丝织锦褙子,袖口镶着月白色的茸毛皮边,头上梳着的是偏髾髻,短发四垂,仅及眉目,发间有三枚珍珠钮金簪子,皮肤白皙,但她似是察觉到目光,猛地看向王珞,秀致的眉目透出一抹厉色。 王珞被这么一望,不禁暗暗心惊,这王璟年纪不大,对自己倒是恨意深深啊。奇怪,她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吗,貌似是她这大小姐见不得自己好吧。这人虽小,看来不得不防。 心里是这么想,但王珞面色上却无异,甚至还挂上天真的招牌笑容,朝王璟微微点头,似是好意招呼。 王璟当然不领情,挑起眉就别过头去,好不骄傲,一副不屑多看她一眼的样子。 王珞暗自冷笑,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甜,她觉得自己的演技比以前应对继母时,还要精湛了。估计她再在这宅门里待个几年,还不要等嫁出府,她就能轻而易举的拿到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了。 正当王珞有些走神的当头,那头马车就到了,一辆鸦青色的高头马车由马夫驾驭着两匹马驶着停了过来。后面跟着两辆石青色的普通马车,想来是给丫鬟婆子备着的,果然那两辆马车上先下来两个婆子,穿着竹青色褙子的婆子下来马车便将一把油纸伞打开,手里还提着一只小凳子,忙向前头的鸦青色马车走去。 婆子放好踏脚凳后,温声冲车帘里道:“老夫人,备好了。” “知道了。”里面传来一声年轻的声音,便伸出一只玉手撩开了车帘,躬身走下一个系着姜黄色披风的女婢,她瞧着约二十出头,挽着圆髻,三两根金银钗饰。那婆子忙给她撑了伞,她小心的扶着一位系着一身棕色皮草披风的老妇人下来。 王珞知道这便是老夫人柯氏了,于是悄悄多看了几眼。这老夫人柯氏瞧着约不五十岁,脸上已经有了些皱纹,不过看得出保养的很好,这年纪了还把脸收拾得很妥当,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老太太。细一看,透着披风的缝隙,隐约能瞧见她里头穿着一件深色的铁锈色缠枝菊花对襟褙子,而头上简单的绾了个圆髻,用一根通体剔透的白玉福寿扁方定住,唇角带着端庄的微笑,观之可亲,温柔和气。 这让王珞有些惊讶,这柯氏在她心里的印象一直是个厉害的正室夫人,毕竟关于王元贤的生长经历她是熟记于心的。王元贤的生母侧夫人姜氏,生他时难产,他是死里逃生,但长了才几岁又被大夫说身子不佳需要去南方静养,就这样,居然被老太爷送去了江南姜府养了十余年。直到老夫人柯氏的嫡子重病眼看不行了,当时已经举行了冠礼的王元贤这才被叫回了上京,嫡弟一断气,王元贤便从了柯氏的名下,然后才接了世子的位置。 这事做的巧妙,尽管一点也不是什么密津,从表面上更是丝毫看不出来和柯氏有所联系。直到王珞今天真正看到了柯氏,即使她看着亲和,但却在心里暗暗生了防心,都能做成这样了,还能在已无嫡子的情况下成为公府的老夫人,这是何等本事。 老夫人甫一下车,王元贤便领着府内众人迎了过去,却不料老夫人还没急着过来,只是停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那女婢又撩起帘子,从车里缓缓扶出来一位小丫头下了车,后来的婆子忙上前撑伞免得被雨淋湿。 瞧这样子,王珞便知道这是小姐的派头了,只见这小丫头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可能应该大那么一点。她也梳着双鬟,乌青的发髻上簪着两只活灵活现的鹅黄色闹蛾儿,鬟上缀着几只精致的珍珠铛子,一张小脸儿生的极巧,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秀美的五官,皮肤白皙,穿着粉色的绫袄配了藕荷色的褙子,娇柔中就有了一丝秀雅。这小丫头的姿容,甚至略胜娇媚的王玥一筹。 可是她怎么会跟着老夫人一起回公府呢……王珞不由疑惑了。 “母亲,您可回来了,连日雨都不停,儿子唯恐您路上有些个不适。”王元贤穿着孔雀绿缀方胜纹的缂丝直袍,一脸忧心的道,身侧财管家给他举着伞。 “无碍的,勿要担心。”柯老夫人带笑摇头,又朝身边那小丫头道:“素韵,这是你大舅舅,快唤人请安。” “是,姥姥。”柯素韵点头,笑着朝王元贤盈盈下拜,“大舅舅,侄女素韵给您请安了。” “快起,不必拘礼。”王元贤有些讶异,但还是勉强一笑,伸手虚扶了她一把。他先是顿了顿,似是为没准备什么而犹疑,然后才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身侧的康妈妈很有眼力见,忙帮着王元贤送到了柯素韵的手上。 “谢舅舅。”柯素韵欠身,一派小姐范儿,也不推辞,自然的接下,身边一个鹅黄色衣裳的女婢帮她收起。 王珞心里有些乱,正整理着这柯素韵,柯老夫人,还有王元贤之间的关系。 那柯氏原有一子一女,一子原是世子,已经过世了并未留下子嗣。而一女则是公府的嫡长女,听说是嫁到了洛阳,似乎也是嫁进了柯家。 这洛阳柯家,也是大齐排得上号的名门望族,先祖里曾出过太傅,礼部尚书,甚至还出过一个入主内阁的中极殿大学士。那人便是柯老夫人的父亲,柯远山。虽然柯家自柯远山过世后,已经再未出过内阁官员,但毕竟柯家是颇有名望的簪缨世家,就算不是盛年盛况也是瘦死的骆驼大过马。 而柯老夫人的长女王元蕊便是在柯家尚且盛的时候嫁入了柯家二房的嫡公子柯海益,做了一个从六品同知的夫人。原本柯老夫人挑这门亲事没差,虽然柯海益暂时只是从六品,但年少又有柯家这靠山,哪怕稳打稳扎将来也前途无限。 只是柯老夫人算对了所有,却没算中这柯海益竟然是个短命的,王元蕊嫁过去不到三年竟然就守了寡。听闻连个儿子也没留下,只有一个女儿……王珞眼睛咕噜噜一转,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姿容秀丽,举止端雅的柯素韵? “元贤,你姐姐她……过身了。”一行人簇拥着柯老夫人来到中堂大厅时,柯老夫人忽然面色一黯,对王元贤道,“去洛阳时,已经知道元蕊她不行了,却没料到如此快……”说着声音哽咽,落下泪来。 “母亲仔细身体,姐姐泉下有知,也不愿您为她伤心的。”王元贤忙上前搀着她,面上显出戚色,仿佛同哀。赵夫人也是识眼色的,忙斟了杯茶与柯老夫人,温声道:“母亲请节哀顺变。” 通屋里立满了人,姨娘,小姐,公子,但谁也不敢吭声,只得默默。 “我明白,过去了,都过去了。”柯老夫人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接过赵夫人递过来的茶小啜了一口,又看向一旁乖巧的握住她手一脸楚楚可怜的柯素韵,道:“我只是瞧着素韵才四岁多便痛失父母,孤身一人,难过啊……她祖母过身了,祖父又是个身子弱的,不忍她受累,这才舔着脸子将她给接到回了府,想养在身边,好生照料,也不枉我养了元蕊一场。”说着说着眼睛又见红了。 王元贤轻拍了拍她的背脊,一副极其孝顺的模样,顺着她道:“母亲做主便是,可怜姐姐姐夫早逝,素韵是个惹人怜的,能养在母亲身边,那是极好的。儿子自会找人料理这些的,给素韵拨出一间院子,照府里小姐的份例请来丫鬟婆子,母亲看如何?” “嗯,这样好。”柯老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一侧侍立的赵夫人,道:“儿媳,我看就把我那菊留堂附近的那间淼荫居拨给素韵吧,你瞧着呢?” 王珞暗自瞧着,这柯老夫人一回来就借机表了态,她对素韵的足够重视,而现在更是引着王元贤说了这番揽责任的话。然后这会又马上就着这话来为素韵谋策,甚至干涉内院的事务安排……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柯老夫人对这外孙女是看成心尖子的。 “母亲,您这话留着给儿媳说着不便……”赵夫人脸色变幻了一下,双目微垂,瞟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王元贤,又转头看向厅中侍立的姨娘,然后目光落在一直恭谨站着的姜姨娘身上,轻声道:“数月前,老爷已经将府里内院的事务,交由三姨娘管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二章 晨昏定省(上) 事实上,柯老夫人的确很精明,竟然借由这件事从姜姨娘手里接管了内院事务。当然,美名曰代管,等姜姨娘产子或是赵夫人病愈后就权归原主……但谁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呢? 而且柯老夫人接手的看上去只是姜姨娘手里的那一半权柄,其实是接手了全部,财管家和康妈妈在柯老夫人面前当然形同虚设,等同于现在内院里都是听柯老夫人一个人发落。 而柯老夫人掌权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四公子王沛弘从四姨娘的疏影楼搬出来,搬回赵夫人居处附近的昭仁轩。原本把王沛弘暂送到四姨娘处养着也只是王元贤的权宜之计,不让赵夫人养着庶子也是对她的一种教训。不过公子养在姨娘身边,始终不合规矩,所以此时柯老夫人让王沛弘搬回去这一点,王元贤是没有意见的。 但是王沛弘毕竟是公子,不比小姐招呼几个丫鬟婆子们照料就好,得有长辈看着,这是王元贤的苦恼。但柯老夫人听了,便自告奋勇说她亲自照料王沛弘,反正她的菊留堂距离昭仁轩也不太远,先照顾着,等赵夫人病愈再说。 而做完这些后,柯老夫人把柯素韵的住处安排在了淼荫居,从库里拨了些上得了台面的陈设家居过去。 这淼荫居位于府内后院东面,正在菊留堂的侧后方,是一处两进院子,原本是空置的。院落不大,和王媛王玥王珞的都差不多,明面上并未逾制,但位置有些微妙。因为王家其他三个庶出的小姐都是住在东北处,距离菊留堂,苠予居等正东的院子隔了一片小树林。以此为分界线来隐喻嫡庶尊卑。 虽然王沛弘也是住在正东赵夫人的苠予居的北上方的昭仁轩,但他毕竟是公子,又养在夫人身边,赵夫人无子,自然高抬一些。将来赵夫人无所出,王沛弘就会是有大希望记进赵夫人名下做嫡出袭爵的。 而柯素韵就不同了,她只是柯老夫人的外孙女,虽然是嫡出那也是外姓。但她却住在东正院,虽然柯老夫人的理由是她亡女伤痛,靠养着外孙女来抚慰,所以养在她附近的院落。但此举的言下之意却不言而喻,府内各人心里门儿清,在柯老夫人心里,柯素韵的是正屋里的,高过东北处的三位庶出小姐…… 这些个密津虽然当晚就在钱妈妈,丽君的口里说不下数次,王珞也在心里咀嚼过一番,但得出的结论是,这和她没什么关系……难道这柯素韵的存在还能影响到姜姨娘不成。 “小姐,小姐,该起身了。”丽君上前把松花色的幔帐勾起,连声唤道。 “什么时辰了啊?”王珞的在锦被里团住,惺忪着睡眼,下意识问道。 “小姐,快到辰时了。”丽君应道,又转身招呼内厅里的夏雪夏雨准备晨漱各物,然后见到钱妈妈撩了帘子进来了,忙唤了一声“妈妈来了。” 钱妈妈点点头,身后跟着四春丫鬟,见了丽君后,忙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后各自将内厅里的几扇紫檀木映玻璃的槅扇打开,外头的晨光就照了进来,入冬了的上京,早晨的光都透着寒气。 本来古代人家是不喜欢开着窗户的,尤其是闺房内厅,但王珞喜欢通风透气,一早就定下了这规矩。早晨起来必须要开一下窗户,钱妈妈见这绿缛阁也无外人,小姐年纪也小,便也由得她。 春香忙又将室内的炉子点了点,添了些银碳,春喜也过去搭了把手,但连放了几块后便被春香敲了一下,她低声道:“这也就是咱们绿缛阁,换成是二小姐三小姐院里,你这么放银碳,得让妈妈拖出去打手心子。” 春喜赔笑,“这不是瞧着还多么,多放几块屋里也暖和些,小姐这不刚起身嘛。” “多也是小姐的银子贴出去买的,现在姨奶奶不管事了,今日早上我过去府库拿这些银碳的时候可花了多的银钱呢。”春香瞪了瞪她,要不是姨奶奶虽然不管事但还有着身子,估计那府库的管事妈妈还得多要些银钱。 “这群踩低捧高的家伙,亏得咱小姐不缺这些银钱。”春喜卒了一口,又道:“今日我撞上安排去淼荫居的红香,还听得她跟旁人吹嘘那篮子银碳是府库管事妈妈自己送上的呢。我瞧着那柯小姐哪有那么多的份例,明明是……” 丽君听到这两人在厅里一旁细碎声语,不禁皱了皱眉,轻斥道:“春香春喜,小姐还在屋里呢,你们这是在瞎念叨什么,快收了嘴赶紧燃炉子。” 春香春喜毕竟只是二等丫头,自然服帖,闭了嘴自顾做事了,只是钱妈妈暗自皱了眉,说到底这四春还是跟着她时多些。 “丽君,才辰时,干嘛起来这样早,今儿先生讲学不是巳时吗?”王珞郁闷的将锦被掀开一角,掏出枕头下的怀表看了看,妈呀,才七点不到呢。 钱妈妈听了忙走到床边坐下,揽过王珞,温声道:“小姐,你忘了么,老夫人回府了,您现在得收拾好过去菊留堂请安了。今儿第一遭,可别误了时辰,到时候老夫人恐要怪罪。” “唔……”王珞皱起眉,不甘心的被钱妈妈抱下了床,然后由着各丫鬟伺候梳洗,更衣。等一切收拾妥当后,丽君才更她系上一件小的樱草色氅衣,衬着里头的宝蓝色衣裳,让王珞瞧上去更娇俏。 完了这些后,她便捧着那小巧的紫金手炉牵着钱妈妈,被四春丫鬟簇拥着出了绿缛阁,绕过假山圆池亭台,再穿过小树林,朝着菊留堂去了。 菊留堂 迎面是个穿堂,左右有通往穿堂的抄手游廊,院子里满铺着青石方砖。穿堂的门口,抄手游廊的四角都有穿着杏黄色小袄官枣红色比甲的丫鬟,都敛声屏气地垂手立着。看见王珞,丫鬟齐齐曲膝行了福礼。 她由钱妈妈领着从左边的抄手游廊进了穿堂,穿堂西厅摆着中堂、长案、太师椅、茶几等黑漆家具,出了穿堂,面对的又是一个院落。迎面一个五间带耳房的正房,两边是三间带耳房厢房,由抄手游廊连成了一个回字环形长廊。院子里铺着青砖十字甬路,四角各种了一株人高的青松。 看见王珞从穿堂出来,正屋房檐下那些穿着杏黄色小袄官枣红色比甲的丫鬟齐齐地曲膝给她行了福礼。她微笑点头,觉得这菊留堂的丫鬟们被柯老夫人调教得不错,就是身上的衣裳颜色老气了些。 这到底是正东处的柯老夫人的院落,又大又多进,幸亏王珞穿得不少又捧着手炉,不然在这北方冬日的寒风中一吹,这小身板一定受不住。 “五小姐,这边”站在正屋的耳房前的一位女婢向她们招了招手,似乎是怕她们走错了方向,王珞细一看,原来是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豆。 王珞一行人忙从右边的抄手游廊走了过去。 “老夫人住在后面的院子里。”红豆笑着向她们解释,“二小姐三小姐已经到了,老夫人知道五小姐您还是第一次来菊留堂请安,便嘱咐奴婢迎一迎,恐您走岔了。”说着便领她们从耳房旁黑漆角门进了第三进院子。 王珞才三岁多,而柯老夫人去洛阳时王珞还不到三岁,自然是不用去晨昏定省的,所以这对本来的王珞来说,也是头一次来菊留堂。 “谢祖母关心。”王珞笑着道,钱妈妈便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递与红豆,王珞见红豆犹豫,便道:“第一次见着姐姐,劳烦姐姐领路,这是我在梧州时得来的小玩意,尽管收着,莫要嫌弃。” 红豆听了,便也不好推辞,收了去,忙道了声谢。 第三进院子和第二进院子一样,都是五间带耳房的正房,三间带耳房的厢房,院子里也铺着青砖十字甬路,只是西北角是太湖石叠成的一座假山,东南角种着几株冬青树。相比上一个院子的清冷,这个院子就觉得有生气多了。 钱妈妈牵着王珞跟着红豆从右边的抄手游廊到了正房的门前,立在一旁的小丫鬟早就殷情地撩了帘子,见她们走近,笑容满面地喊了一声“五小姐”。 王珞不由暗叹,这柯老夫人屋里的丫鬟果然调教得很好,这笑容这做派让人舒服,且不论真心假意,还是有些让人佩服。 王珞朝着那小丫鬟笑着点了点头,进了正堂。 四春丫鬟跟着到正堂时就不能进去了,每个小姐只由一个妈妈领着进去,王珞当然是由钱妈妈领着。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三章 晨昏定省(下) 进了菊留堂正厅,王珞由钱妈妈领着进了去,便见到柯老夫人端坐在正厅中的主位。她今日穿了件茶色遍地金的通袖袄,梳了油光的圆髻,当中插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碧玉的耳坠,打扮得贵气又带有素净。 厅里的丫鬟见着王珞进了来,很有眼色的放下一只绣着鸟雀纹样的垫子。 王珞知道这垫子是给她跪的,虽然心里有点厌恶跪活人,但还是忍住这些心思,面无异色的跪下磕头。知道这时候是要说话的,但她一时竟然忘了要说什么,不由发急,磕巴了半天才想起,说了句:“给……老祖宗请安。” 因为怕说错话,王珞一开口就是语音稚弱,说话不太利索,立刻引来几声轻轻的嗤笑,王珞转头去看,站在一边的穿着朱红色缀方胜图样的绸袄的王玥正和她的谢妈妈轻轻掩着嘴。 王玥身边站了着的是王媛,正看着王珞,穿着品蓝色锦缎小袄,她没有笑,只是嘴唇动了动。而王玥另一边站着的柯素韵,她头戴一对点翠的白玉环,身穿湖绿色的细纹小袄,站姿规矩,头微微下垂,温婉又恭敬。 柯老夫人微微皱眉,虽然是王玥的娘二姨娘,也曾是她看重的女婢,但她的女儿显然没能调教得好。于是挑起眉看向王玥,王玥感觉到后,立刻瞪了身边的妈妈一眼,谢妈妈惶恐的低下头。 “起来吧。”柯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呷了口茶,眉目低垂,摆了摆手,温声道。 “是。”王珞乖巧的应了一声,钱妈妈扶起她,她福了福,由钱妈妈领着按次位站到了柯素韵的下首。 这时门外唤了一声“四公子”,然后正厅的帘子被人撩起,一个穿着枣青色褙子,姜黄色襦裙的妈妈牵着王沛弘走了进来。王沛弘才四岁,一身湘色缂丝小袄,面白唇薄,浓眉大眼,虽然是庶子,但因为王元贤现在就他一个儿子,所以被娇宠着,性子除了在王元贤面前,其他时候都很活泼。 王沛弘刚一进来便挣脱了妈**手,一边唤着“祖母”一边朝柯老夫人奔去。 柯老夫人笑吟吟的抱住他,揉了揉他的软发,一连慈爱的道:“弘哥儿可有记挂祖母啊,祖母去了洛阳这么久,你该不会要忘掉祖母了吧?” “怎么会,我想死祖母了,祖母可算回来了。”王沛弘嘟起嘴撒娇起来,抱着柯老夫人的手不撒开。 “四公子最会讨老夫人欢心,有了四公子啊,老夫人什么烦恼也没了。”一直侍立在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穿着墨绿色柿蒂纹的素色褙子的妈妈上前,轻手不动声色的将王沛弘从柯老夫人那牵下来,想来是怕累着柯老夫人。 “邹妈妈……”王沛弘拉着她的手有些不依不挠,邹妈妈却是一笑,牵着他下了去,唤人拾来垫子,冲他道:“来,跟着老奴来给您老祖宗请安吧。” 王沛弘这才乖乖的跪下,朝柯老夫人磕头笑着道:“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金安。” “起来吧,起来吧。”柯老夫人笑了,然后摆手让丫鬟们给众人上了墩子,然后王媛,王玥,柯素韵,王沛弘,还有王珞都依次坐下。 “素韵。”柯老夫人唤了一声,柯素韵忙起身一福,走了过去,柯老夫人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冲众人道:“素韵是你们那大姑母的嫡女,也是你们的表姐妹。你们大姑母福薄过世了,我便将素韵丫头领了过来在身边照看。往后她便和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一起上闺学,你们要好好的相处,要姐妹和睦,知道吗?” 王媛,王玥,王沛弘,包括王珞都一起站起身,然后福身道:“是,谨遵祖母教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素韵知道公府有你们这几个表姐妹后,便绣了些荷包,装了些小玩意,送与你们。”柯老夫人拍了拍柯素韵的手,道:“你亲自送去吧。” “是。”柯素韵微笑福身,然后她身后的妈妈递给她一摞各色荷包,她接过来,便朝王珞等人走来。 先是王媛,后是王玥,柯素韵送了荷包后,王媛,王玥便解下了她们身上的荷包回赠给柯素韵。然后到王沛弘那时,柯素韵送的是一本书,具体是什么书,王珞没细瞧,倒是看见王沛弘皱了皱眉,她便猜一定是什么正经书。 等柯素韵走到她面前时,先是双手送上了一个银朱色绣荷花的荷包,那纹样不见得多精致,但在她们这年纪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王珞只比柯素韵小一岁,但连杂草都绣不好。 王珞微笑着收了柯素韵的荷包后,就该解下她的荷包回赠了,这让她犹豫了一会,但还是解下来送给了她。 王珞身上现在这荷包还真是她自己亲手绣的,一颗杂草加一句话——梅花香自苦寒来,这话本是她给自己说的,但现在……倒不是怕别人误以为是她的文采,反正这话唐朝的时候就有了,这里虽然是未知古代,但在明朝以前的历史却是一样的。她只是怕这句话会让柯素韵误会,若是她心宽还好,若是像林妹妹那样敏感,那就…… 果然,柯素韵接过后,细看了一眼,然后眼里有光闪烁了一下,又打量了王珞一下,才将荷包递回给妈妈,然后福了福身。 “怎么,素韵堂妹,是不是五妹的针线不好,让你笑话了?”一旁的王玥有意取笑道,无时不刻不接机打击她,“你可别介意,五妹的手艺就是这样了,能绣出颗草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有的事,三表姐误会了,五表妹绣得很好。”柯素韵摇摇头,又看向王珞笃定道:“我很喜欢。” 见柯素韵的表情不似作假,王珞心头松了口气,憨笑道:“素韵堂姐不嫌弃就好。” 送完了礼后,柯老夫人又对她们交代了一下给王元贤寿辰准备贺礼的事,敲打了一下她们的绣作准备的怎么样了。 然后又嘱咐她们,说是王元贤这次寿辰虽然不是大寿,但以公爷之尊,也少不了来许多达官贵人。到时候达官贵人携着小家眷是要入座后院的,希望她们不要失礼于人前。 被柯老夫人这么一说,王珞心里暗自有了盘算,既然这么多达官贵人要来,也要带小孩来,不知道齐子祯会不会来呢。 正想着,王元贤便由财管家给领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品蓝色夹暗金绸纹直缀长袍,五官丰俊,身材颀长。带有贵气,却没有傲气,给人感觉并非难以亲近。 他上前便给柯老夫人见礼,大躬,“母亲。” “你来了就好,也快到时辰去衙门了吧。”柯老夫人笑道,抬手。 然后这边几个小孩忙给王元贤请安。 “无碍。”王元贤摇摇头,又道:“这次寿辰可能要累着母亲了,您知道夫人她卧病不宜待客,所以全得由着母亲张罗了,真是辛苦了。” “不妨事,我这把老骨头总得松动松动才安生,而且儿媳的事……”柯老夫人沉吟着,然后点点头道:“我明白的,我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这次寿辰你且安心吧,你母亲还没老到不能做宴的地步。” “那儿子就指着母亲了。”王元贤笑了,上前给柯老夫人揉了揉肩,两人又小声说了一些什么,言笑晏晏,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至少表面上王珞看到的是这样。 她不由暗自猜测,估计是王元贤和柯老夫人已经说明白赵夫人和王府,宁远侯府其中的冲突,还有关系,厉害了。所以柯老夫人也知道赵夫人这次寿宴是不宜赵夫人出场主持了,便自己揽上身亲自主持。 他们东拉西扯几句之后,柯老夫人就发话让妈妈在这里摆早饭,分摆两桌,一桌在正房,两个大人吃,次间摆一桌,孩子们一起吃。 早饭端上来,出乎意料的简单,即使是不甚了解情况的王珞也觉得有些寒酸了,一个大瓷盘里面盛着白馒头和香油花卷,外加白粳米熬的清粥,还有几个小菜。 王珞抬头,看见王媛神色似有歉然,柯素韵神色如常的起筷用餐,王玥和王沛弘则齐齐撅了撅嘴,虽然动作幅度不一,但角度如出一辙。 王珞由丫鬟服侍着也慢慢吃着,回想这几天在自己屋里吃过的早餐,莲藕蜜糖糕,奶油松酿卷酥,炸糕,肉松香蒜花卷,蜜汁麻球,枣熬粳米粥,红稻米粥,腊肉蒸蛋,燕窝炖蛋,干丝清炒牛肉脯,麻油凉拌熏肉丝,十六样各色小菜拼成的什锦酱菜八宝盒……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何况他们姐弟妹五人来自五个不同的生产厂家,这之前除了王玥王玥说上几句话过,其他的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这会儿就更是只闻得调羹筷子轻动声。 吃完早餐,王元贤赶着去上衙,而几个孩子吃完后也都被不同的妈妈领走了,这便是王珞第一次请安的日记。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四章 舅父表哥 数日来,王珞心里都想着那日菊留堂听柯老夫人说,有许多达官贵人会携眷来公府贺寿时,她就想着齐子祯会不会也来。 没想到下了闺学,刚回到绿缛阁,就看到内厅的炕桌上搁着一个眼熟的朱漆食盒。 王珞走近细一看,果然是笑口酥的食盒。她高兴的爬上炕,刚揭开盒盖,丽君便领着夏雨夏雪进了来,“小姐,那食盒是今天上午笑口酥店里的人送来的,您尝尝,应该还热呢。” 丽君上前帮她把那一碟笑口酥端了出来,王珞捏了一颗入嘴,笑着点点头,对丽君道:“很甜很脆,你拿一些下去分给她们吃吧。” “是,谢小姐,小姐有心了。”丽君笑吟吟,招呼夏雨端来个小碟子,然后分了些放到这小碟子里,“那奴婢下去分了。” 王珞点点头,丽君便领着夏雨夏雪出了内厅。 这会,她才将手伸进食盒打开里层的暗格,抽出一封薄薄的信函,上面是英文的。齐子祯说他很好,而且,王元贤的寿宴他会来。王珞扬起一抹笑容,然后又将信收了回去。然后她便拿出纸砚,简短的回复了一下她的近况,再将小纸笺收进暗格合上。 刚一合上,钱妈妈便打了帘子进来了,“小姐,赶紧收拾一下,三舅爷刚刚到了,这会正在姨奶奶的烟霏馆,姨奶奶招呼人唤您过去呢。” “咦,不是说二舅舅来吗,怎么变成三舅舅了?”王珞问道,然后下了炕。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五了,王元贤的寿辰是初十,所以上个月便说会来的二舅舅也的确该来了,只不过怎么来的倒是三舅舅。 “二舅爷太忙了,恐要再过几天才能赶到上京,所以先谴着三舅爷来了。”钱妈妈喜气洋洋,招呼四春丫鬟给王珞洗面,换衫,边道:“小姐您是不知道呢,虽然现在二舅爷还没到公府,但礼已经随着三舅爷到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那么多抬的绫罗绸缎,珠玉古玩,还有缎帛彩缯,较之日前寿贤子爵府送来的那几抬,真是……”钱妈妈啧啧几声,便不再说下去,眼底有了讽意。 “妈妈在这说说就罢了。”王珞皱起眉,其实心里到是舒畅的,那寿贤子爵府已经是虚有其表,能送来几抬已经不容易了。而且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么,都说那赵夫人的嫁妆都快散在她娘家身上了呢。 “老奴知道,不也就给小姐一说呢。”钱妈妈捂住嘴,眉眼弯弯。 烟霏馆 刚由钱妈妈牵着进了烟霏馆的院子,便见着院落里摆上了许多抬朱漆箱笼,一些丫鬟们正在整理收拾着,想来这便是那姜家舅舅带来的了。见着王珞后,院里的丫鬟忙停下活计,给王珞福了福身。 王珞点点头,便由钱妈妈领着进了正屋,元红帮手打了帘子,唤了一声“五小姐来了。” 刚进了去,便见着微有些丰腴的姜姨娘穿着一身银朱色蒂纹折枝花刻丝通袖袄华美艳丽,薄粉轻匀,高高的近香髻珠环翠绕,熏眉巧画,一番打扮,比平常就多了几份雍容华贵。 看来知道娘家的人来,姜姨娘是有心妆扮了一番的,许是不想让娘家的人看轻或是担心吧,王珞暗自想着,又见到屋里还坐着一位约二十五六岁的男人。 他穿着蓝藕纨素对襟直袍,五官生的很俊秀,无须,看上去很是和善,想来他便是三舅舅姜席安了。 王珞从钱妈妈口里得知,这三舅舅姜席安是姜老太爷的第三个儿子,姜老太爷就是王元贤的亲舅父,姜席安是嫡出,也是随着二舅舅姜庐安一起从商的。虽然没二舅舅做得那么风生水起,但在商场也有一番作为,平日在南方的时候更多,少来北方。 没想到今日竟然为了王元贤的寿辰,和姜姨娘有孕,而不远千里前来,王珞不禁感叹姜姨娘在娘家还是比较得重视的,应该不仅是因为嫁入公府,可能的确是在娘家受宠。 “姨娘,三舅舅。”王珞各自请了一安,姜席安忙虚扶了她,笑着递给她一块厚重的玉佩,道:“好久不曾见着我们家珞儿了,这块珮便拿去玩吧。” 那玉佩通体白润,握在手心凝滑的很,一看就是好货,王珞暗叹出手不凡,便福了福身,“谢三舅舅。” “珞儿,你三舅舅可是领着你德佑表哥来的。”姜姨娘笑着指了指姜席安的身后,王珞顺着看了过去,果然还有个六七岁的男孩,穿着一身宝蓝色袍子,手里捧着一本书,有些腼腆的看着自己。 “德佑,瞧你还是倌倌,怎么连你的表妹都不如,还怕生么?”姜席安拉出姜德佑,轻斥道,“时时捧着书读,也不理旁人。” “三哥别这么说,我瞧着德佑是个伶俐的,喜欢念书那是好事,等年龄大些参加科举入仕也是光耀姜家门楣。”姜姨娘轻笑道,摸了摸姜德佑的头,冲王珞道:“珞儿,还不见过你德佑表哥。” 王珞得了令,忙福了福身,脆生生道:“德佑表哥。” “我瞧着珞儿才是伶俐的,你看这才几岁,这规矩这做派,哪有一点小家子气,到底是公府的小姐。”姜席安微微点头,赞道,又推搡了姜德佑一下,“还愣着,还不回妹妹的礼么?” “珞妹妹。”姜德佑有些扭捏,低声道。 “我瞧德佑还真是怕羞呢,不然珞儿你领着德佑去侧厅玩会子吧。”姜姨娘打趣了一声,吩咐道,又招呼芙英去端几道吃食送来。 “德佑,你好生带着珞儿玩,勿要只顾着看书。”姜席安正色道,姜德佑垂目道了一声是,便和王珞由姚妈妈领去了侧厅。 侧厅临窗有一个大炕,左右是小几,铺了猩猩红的毡毯,左右各四把太师椅,被布置成了一个宴息处。梢间临窗是书案,左厅是书架,一张小小的八步床放在屋子正中,后面还有个小小的暖阁。 姚妈妈将姜德佑抱上炕,正要来抱王珞,王珞就已经自己爬上前了,她暗暗吐了吐舌头,若是这也要人帮,那她真是没有一点运动了。 但姜德佑瞧她小了自己几岁都能爬上去,便脸上一赧,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又翻看手里的书看。 王珞倒瞧着这表哥很有意思,跟个女孩子似的喜欢脸红,便趴到炕桌上问道:“德佑表哥,你这是看什么书呢,很有意思吗?” 姜德佑抬起头,忙合起书,小脸上一红,道:“没什么意思的书,我只是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好。” 王珞扑哧一笑,忽地夺过他的书,瞧着封面,上面写着心斋居士诗集,这人倒不认识,于是好奇的翻看了一下,里面都是一些七言绝句,以她的文学功底,看不出个理所当然,想来是些酸腐文人的诗,没想到这六七岁的表哥爱看这个。她还以为都和那王沛弘一样,爱看《大齐周游记》呢。 “珞妹妹识字的吗?”姜德佑见她看的入神,便问道。 “哦,识得几个罢了。”王珞漫不经心的答道,又把诗集还给他,这时元红元青送了几只盘吃食上来,还给两人泡了一杯花茶。 “噢,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姜德佑见她也不像很识字的样子,便忽然来了精神,摊开诗集的一页,道:“心斋居士可是本朝一大才子,你瞧,这首诗……” “德佑哥哥。”王珞忙打断他,她可不要听什么诗集,杀了她吧,见姜德佑疑惑的看着自己,她转而道:“不如说说你在扬州的生活吧,我还没去过扬州呢,那里好不好玩?” “呃……我平时也没怎么出姜府的,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么远的上京呢。”姜德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扬州比上京要暖和多了。” “噢,是的,上京很冷,你得多穿点,不然就风寒了。”王珞笑着点点头,又招呼他吃点心,“那你和三舅舅要在公府待多久呢?” 姜德佑脸微微红,低头捏了一块枣糕入口,“爹爹说等过了姑父的寿辰就要回扬州了。” 王珞又和他东拉西扯一阵,便得知姜德佑是三舅舅的长子,他还有一个妹妹。以及三舅舅和二舅舅来上京好像不仅是为了贺寿和探看姜姨娘,好似还有为一些别的事。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大概,毕竟姜德佑年纪小,知道这事而已,也说不清楚具体的。 等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芙英便入了侧厅,说是姜姨娘招呼两人过去正厅了,因为王元贤下了衙门快要来了,等两人请安说话。 王珞正要下炕,姜德佑却唤了一声,“珞妹妹。” “怎么了?”王珞看向他,姜德佑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手里的书,道:“爹说我们还要在公府住上几日,那平日里要是无事,我能去找你玩吗?” “啊,当然可以,反正快到爹爹寿辰了,这几日也不用上闺学。”王珞点点头,下了炕,然后上前拉着他的手,扶他也下了炕。姜德佑愈发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五章 双喜螺女 那日过去后,王元贤便给姜席安和姜德佑在内府西面安排了一处院落,给两人安顿下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王珞瞅着王元贤待姜席安的确很热络,不似作伪,当然,不知是瞧着十几抬贺礼的份上,还是姜姨娘的份上,还是亲表兄弟的份上,亦或是姜老太爷这个亲舅舅的份上……可能兼而有之。 不过自从他们住下后,姜德佑倒真是应了他的话,时常找来绿缛阁,和王珞一同玩会子。 王珞发现这德佑表哥,虽然性子腼腆内向些,但几天下来处得熟了后,其实他也蛮有意思。反正她一个闺秀闷在院子里也无聊的很,要她和王媛王玥吃茶说话,也并不真喜欢,这姜德佑又不同。 他是个男孩,性子自然没这里女孩来得计较,早熟,而且姜德佑心思挺单纯。王珞猜想,姜府一定比较和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姜德佑是嫡子,而三舅舅姜席安并没有王元贤这么多妾侍,庶子。所以姜德佑日子过的很自在,散漫,这让王珞打心底羡慕起来。 如果她生来也是嫡女的话,就不用像现在这般死脑细胞的过活了吧…… “珞妹妹,珞妹妹”姜德佑连声唤道,将桌上的几本书推了过去,道:“你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在同你说话呢。” “啊。”王珞回过神来,正对上姜德佑皱起眉头的小脸,才想起她正招呼姜德佑吃茶呢,于是不好意思的道:“德佑表哥,刚刚你说什么?” “我说,我上次看你的桌上有本《大齐周游记》,不过只有中册。”姜德佑眼睛光色一闪,指了指那几本书,道:“而我刚好带着这几本书,有上册和下册,送你看吧。” “咦,是吗?”王珞忙翻开看了看,果然是上册和下册,难怪她看那本的时候感觉有些对不上,这下好,齐了,又可以打发一段时间了。“那谢谢德佑表哥了。” “不客气。”姜德佑面上一红,低头喝了口茶,“这几日珞妹妹经常招呼我吃茶,就当是一点回礼吧。” 王珞刚要打趣几句,那头钱妈妈就掀了帘子进来了,带笑道:“小姐,表公子,二舅爷来了,姨奶奶来唤了。” 王珞和姜德佑刚进了烟霏馆,便见得王元贤正坐在主位,姜姨娘侍立在旁,而屋里除了三舅舅姜席安,还有一个年岁和王元贤相仿,稍长一两岁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织锦长袍,衣襟口有白色的风毛,玉冠缎带,长得虽然不如姜席安俊秀,但也斯文端正,面白有须,自有一股持重的风度。这应该就是她传说中的二舅舅,姜庐安了。 “爹爹,姨娘,二舅舅。”王珞各自请了一安,姜德佑也紧随其后。 姜庐安听了笑吟吟的,竟一把就把她给抱在了怀里,她有些受宠若惊。姜庐安却亲昵的拿脸蹭了她一下,道:“真是好久不曾见到珞儿了,没料想已经这么大了,这漂亮的脸蛋真真和妩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王珞虽然能感觉到他的喜欢,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姜姨娘听了他的话,却是一卒,嗔道:“瞧你,这要是别人听了去,还以为你在变着法赞你自己的妹妹呢。” 王元贤闻言也笑了,王珞平时虽然知道他不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今日他似乎多了些好亲近的感觉,难道是因为这屋里都是他的表兄妹,故人么。 “这屋里哪有别人,是吧。”姜庐安眉头一挑,看向王元贤,轻轻将王珞放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然后他便解下缎带上系着的一枚赤色玉佩,送与王珞,她接过后忙福身道谢,惹的姜庐安又捏了她的脸颊一下,道:“这规矩做派,真是个惹人怜的。” “是,是,这屋里当然都是自己人。”王元贤笑着点头,“说起来也有段日子不曾见二表哥了,不知舅父舅母在扬州可安好?” “他们很好,家父自从致仕后,这几年谢绝人事,读书赋诗以自娱,家慈陪伴,也算自得其乐。”姜庐安抚须点头,又接着道:“他们时常念叨起堂弟还有妩娘呢,说起咱们儿时的一些趣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开怀。” “那些年养在舅父舅母身侧,和众位表兄弟一起,的确相处甚欢,舅父舅母待我如己出,我一直感念这份恩情。”王元贤脸上浮起一抹怏色,姜姨娘便为他斟了杯茶,他端过啜了一口,转而道:“听说大表哥荫补舅父后出任陕西平凉府任清吏司主事,现在已经如何了?” “祖宗保佑,开春时大哥的考绩评了个优,后头明旨下来,升任徐州知州。”姜庐安为人向来谨慎,但言及此处,也忍不住流出喜色。 “那真是恭喜了,素来知州一职多由从五品但当,大表哥一个正六品可以当一州知州,的确祖宗积德。”王元贤也面露同喜之色,“也不枉大表哥在陕西平凉府熬了这些年,从六品升上去最是艰难,过了这一关,大表哥也算得是中品官员了。” “哪里只是祖上积德,还得多谢堂哥的多番打点才是。”姜席安忙拜了一拜,姜庐安也点头一拜。 “使不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何用计较这些虚的。”王元贤上前虚扶一把,喟叹道:“当年在扬州,若不是后来生了些事,只怕我还只有舅父会为我打点。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我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何况表兄弟间无须计较太多。” 似是见姜庐安姜席安脸有虞色,王元贤便又打趣道:“其实我这都是举手之劳,比不得几位表哥逢年过节,十几抬的朱漆礼箱往我这抬。” “瞧堂弟说的。”姜庐安谦词一番,又欲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到了一旁王珞和姜德佑的身上,姜姨娘会意,便给芙英使了个眼色。 “五小姐,表公子,这里头老爷们说话可闷,不如奴婢领着去侧厅玩会子吧。”芙英笑着走过来,王珞知道这是他们几个大人有话要说,便和姜德佑老实的跟着芙英出了正厅。 从烟霏馆回了绿缛阁后,便见着院子里丽君正清点着几抬朱漆礼箱,见着王珞后,忙领着夏雨夏雪等丫鬟请了一安。 “这些都是舅舅送来的?”王珞不禁有些咂舌,真够多的,也不知道那几位舅舅到底有多少家底。 “可不是,奴婢清点了许久了。”丽君笑眯眯的,又指挥几个丫鬟们继续,似又想起什么,道:“对了,小姐,姚妈妈已经把双喜和螺女送过来了,说是调教好了。” “咦,终于送来了?”王珞心头一喜,这都好几个月了,总算姚妈妈还记得这是她选来的贴身丫鬟,还记得送来,便朝里屋里走:“那我去瞧瞧。” 刚进了里屋,便瞧见两丫头,正是双喜和螺女,两人都梳着双鬟,穿着一式的杏黄色小袄。双喜要比王珞要高一些,肤色偏黄,但五官细致,是个秀气的丫头,有着高过这年龄的稳重。而螺女只比王珞大上一岁,但也只和王珞差不多高,长得不十分出挑,但也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感觉老实单纯。 两人都给王珞请了一安,王珞笑着牵过她们俩的手,道:“你们在姚妈妈那里学规矩,学得可好,这会到了我绿缛阁,就是我绿缛阁的人了。” “姚妈妈管教严厉,奴婢学到许多。”双喜答道,见王珞要上炕,忙去搀她,王珞却是摇头推开她的手,自己爬上去了。 “姚妈妈有些凶。”螺女脆生生道,见王珞颇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忙又补上一句,“不过也是为奴婢好。” “瞧你,我又没怪你的意思。”王珞笑了,“在我这屋里说什么倒没什么紧要,我也不希望你们俩对我有所瞒骗。不过出了这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且要有分寸,你们可知晓。” “奴婢明白。”两人一同福了福身。 王珞想起了那日客栈洗澡的事,便问道:“对了,双喜,听说你爹是原是大户人家的花农,是么?” “是,奴婢的爹原是镇上一户有钱人家的花农,奴婢幼时也跟着学了点识花认花的皮毛。”双喜点点头答道,语气里并不居傲。 “噢,螺女,你身子骨怎么样?”王珞打量了一下螺女的小身子,虽然不高,但也不似弱柳,年纪小小的,虽然不是好米养着的,但瞧着也健康结实。 “奴婢好像没得过病,家里遭灾时,奴婢好像也没病过……”螺女若有所思后答道。 “这样啊,那很好,很好。”王珞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正准备去倒茶,双喜便会意的忙上前给她斟上。 她满意的点点头,这倒是个识眼色的。不过螺女虽然迟钝点,但胜在单纯没心眼,身子骨好,这种丫鬟也是有好处的。希望她这次没有跳错人,这两丫头,可是要陪伴她好多年的呢……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六章 公爷寿辰(上) 之后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初十,王元贤的寿辰,这日很早便飘起了小雪,算是上京入冬以来第一场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珞卯时就被丽君唤了起来,虽然昨夜早有准备,睡的很早,但这么个时候被叫醒了,她还是有些迷糊。要知道,这时节窗外的天色还灰蒙蒙没大亮呢。 夏雨夏雪搀着她,四春丫鬟准备来各类洗漱器物,钱妈妈在一旁念叨着今日寿辰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夏雨夏雪和四春丫鬟到底服侍王珞有一段时日了,又在内院里打磨得久了,自然在伺候王珞方面得心应手,双喜和螺女很难插入手。 尤其是螺女,有点粗手粗脚,到底个子年纪都小,双喜倒还帮忙递个物件,虽然年龄小一点,但做事利落,这让王珞瞧着满意。 趁钱妈妈给她梳头的功夫,王珞冲丽君问道:“前日我要你去跟你爹爹打听收不收小徒弟的事,你打听得怎样了?” 她早有打算,螺女在伺候人这方面并没多大天分,身子骨好,力气不小,倒可以用做别的方面,比如……所以她便找丽君去打听下护院的事情。 之所以让丽君去打听,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丽君是家生子,娘是管浆洗的一个妈妈,爹便是府内护院的一个小头目。 “奴婢问了。本来爹的意思是,若是个倌倌还好,但螺女毕竟是个小丫头。”丽君走过来点了点头,笑着道:“不过奴婢到底是他亲女儿,虽然有些个不便,但爹还是应承了奴婢愿意教螺女这丫头几手。” “那便好。”王珞喜出望外,本以为还要多费些波折,没想到还挺顺利,于是看向丽君道:“辛苦丽君你了,回头在舅舅送我那些玩意里,挑两件你喜欢的去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谢小姐赏赐。”丽君忙福了福,脸带得色。 “小姐,老奴觉得这事不是很妥吧。”钱妈妈却是皱起眉,一手给她的双鬟缀上几摞红珊瑚串子,“螺女虽然小,但毕竟是小姐房里的丫头,常日跑去护院那里,那里护院尽是些大男人,只怕影响小姐名声。” “妈妈多虑了,螺女这丫头才四岁,爹只是白日在后院里得闲才教她几把式,没人会闲话的。”丽君笃定道,又瞧了瞧铜镜里王珞的模样,笑眯眯转而道:“小姐这摸样瞧着真是喜气,脸蛋润得和红苹果似的,想必老爷老夫人会喜欢。” 王珞苦笑,都打扮得几乎一身红,自然喜气,可不跟那红苹果似的。又见钱妈妈欲言又止,便宽慰的牵过她的手,道:“我知道妈妈为我着想,不过螺女年岁小,不碍事的,青天白日的哪怕人说道。” “小姐说的是。”钱妈妈缓缓点头,给王珞系上一件舅舅新送的小胭脂红轻裘披风,映衬得王珞的小脸更是娇嫩。 打点好王珞一身行头后,钱妈妈接过春喜拿过来燃好的小紫金手炉,送到她的手上,道:“好了,也到时辰了,朝菊留堂去吧,迟了便不好了。” 前些日子王珞都没怎么注意这府里的变化,今日这一出来,才觉得府里打点得是张灯结彩,廊道穿地很是干净整齐,悬挂的红幅也是非常喜庆和华丽,一派洋洋喜气。 等到了菊留堂,王珞发现这一向偏素净的地方也略有妆点,显得有生气许多。 “五小姐来了。”采绿见着王珞忙请了一安,带笑着帮手打了帘子,钱妈妈便领着王珞进了正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正屋已经显得有些满满当当,因为平时不能请安的各房姨娘现在也在屋里头候着。这早上不只给柯老夫人请安,还是连带整个屋里人给王元贤这老爷贺寿,是小家里的事。而过了这时候,就是招待外客了。 主位上坐着的柯老夫人,两排下来,一排依次位站着的是姨娘。先是大姨娘李氏,她约二十三四岁,一张微圆的脸蛋,五官和王媛一样不出挑,但瞧着慈和,眉眼温柔,梳着叉手髻,上头环绕了几支翠玉簪子,耳坠红宝石纹金环,一身八成新的浅红色素面妆花背子,愈发瞧着温顺。 二姨娘孙氏也是二十三四岁,瓜子脸,神采奕奕,细心妆点下五官更是抚媚可人,柳眉下一双凤目隐含光色,一头垂髾梳得极为讨巧,缀满珠玉,崭新的檀红色绣竹梅兰褙子,是个很漂亮的姨娘。 虽然孙氏和李氏,一个赵夫人身边的,一个曾是柯老夫人身边的,说起来都是丫鬟出身,但这孙氏的派头瞧起来可要多多了,不知是因为赵夫人故意挑个无威胁的,还是柯老夫人故意挑个有竞争力的…… 然后次位下来便是姜姨娘了,虽然她比孙氏李氏都只小上一两岁,但她几乎素颜的娇艳明媚的面庞,细润瓷白,透着淡红的菡萏色,饱满柔嫩的皮肤像是用水掐出来般,眉眼生晕,莹然光华;不计容貌,单论皮肉气色,就远胜孙氏李氏。孙氏虽美,但人工拾缀过多,而姜姨娘则不同,完全是靠天生丽质和由内而出的淡雅气质取胜。 说起来她比大姨娘李氏打扮得还要素净一分,一身银朱色绣海水如意三宝纹的锦缎对襟褙子,腹部微微隆起,梳了堕马髻,只插了支小巧的步摇,戴了蜜蜡石珠花,耳朵上坠了对赤金镶紫瑛坠子,再无多饰,却也衬出一副温柔恬静。 接下来是四姨娘鱼氏,鱼氏王珞见得很少,只听得一些闲言闲语说她能成功生下四公子是托着没在上京的福。这鱼氏出身她并不清楚,只听闻是洛阳的清白人家,王元贤聘回的良妾。 瞧着她和姜姨娘一般年纪,模样的确不错,身段也婀娜,穿了件浅洋红穿花遍地金褙子,梳了桃心髻,正中插一枝赤金满池娇分心,柳眉杏眼,粉黛略施,虽然目光不时落到对面的王沛弘身上,但依然背脊挺直,显得有几分爽利干练。听说王元贤任职洛阳时,这鱼氏是有帮他理过家的,想来此话不假。 最后站着的是五姨娘肖氏,这也就是刚刚生了女儿抬为姨娘不久的那个肖姑娘。是年前九皇子显王送与王元贤的,江南女子,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她梳了双螺髻,并戴了几朵玲珑的石榴红绢花,耳上坠对赤银珍珠坠子,穿了件淡茜红的云纹妆花褙子,柔美秀净。 王珞这么一瞧下来,觉得是各有千秋,心里隐隐记着下来,虽说瞧得详细,但也是那么一转眼的功夫。刚进去,便是给柯老夫人磕头,请安,“孙女来迟了,请老祖宗责罚。” “没迟没迟,是大家都赶早了。”柯老夫人依然慈眉秀目,带笑抬了抬手,钱妈妈会意扶着王珞起了身。 柯老夫人今日瞧着气色不错,穿了件枣红色遍地金的褙子,梳了圆髻,插了三枝景泰蓝镶翠玉如意簪,耳朵上坠着翡翠色猫眼石坠子,华丽中带三分庄端。 钱妈妈领着王珞到另一排的小墩子,小墩子上按长幼坐着的王媛,王玥,王沛弘,柯素韵,然后空了一个位置,再有一个穿姜黄色褙子,面盘白净的乳娘抱着襁褓,王珞想这便是她素未蒙面的六妹妹了。 王珞刚坐下,柯老夫人就开始交代一下寿辰的套话,她没听进去,只暗自里想着,今日这小家的聚会都没瞧见赵夫人和王璟,想来后面的待客更不会出现她们俩了。 想到这人,王珞不由有些高兴,这王元贤倒是做事硬气,想必做给景王和王妃看的决心甚大。当然,可能也真是王元贤生了气。 虽然一方面高兴,但又不免为王元贤的硬气而有些唏嘘,到底是他的老婆和女儿,也忍心不让来贺寿……看来,对于他这样汲取的贵族公爷,只怕没什么比得上前途紧要吧。 对赵夫人,王璟尚且如此,那么日后对姜姨娘和她呢,可会有所差别……王珞并不看好,虽然这几个月她不曾常见着王元贤,了解认知也有限,但从有限的了解里她还是发现,王元贤的确是一个很合格很进取的公爷,但他未必是个良人,是个老的父亲。 对结发妻子赵夫人是如此,对他青梅竹马的姜姨娘也未必不薄情,不然也不会当初姜姨娘都以侧夫人之礼进了门,而赵夫人拦着不让请封,王元贤也都默许了。不过是因为王元贤当初刚袭爵还有地方要依靠寿贤子爵府罢了……所以青梅竹马的姜姨娘是否沦为贱妾,是否夭折亲子,在他来看,是没有爵位的稳定来得重要的。 王珞有些为姜姨娘心疼,但目光落到姜姨娘隆起的小腹,又想开了。也罢,就算当时不顺利,也不代表日后不顺利……且看谁笑到最后吧。 只是王珞正乱七八糟想着的当头,门帘外就响起一声“老爷来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七章 公爷寿辰(中) 王元贤刚进了屋,上前一丫鬟就帮他解下沾上了雪花的赫赤色裘皮披风,他一脸温洵,穿着一身猩红色有着风毛的对襟直袍,冠着红宝石纹金束头,俨然一副寿星公的打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进来他便给柯老夫人拜了一大拜,柯老夫人却是笑着虚扶了他,“今儿可不必如此,今儿你生辰,一晃眼,元贤你都这么大了。”说着又感概了一番。 王元贤孝顺的搀着柯老夫人,两旁的姨娘和小姐,公子忙给王元贤请了安,然后王元贤入座后,小姐和公子就当行跪礼为父亲祝寿。 王璟不在,所以第一个就是王媛,她身边的甄妈妈领着她上前,丫鬟早铺好了一个绣花厚实的垫子。王媛端正的跪拜后,又从甄妈妈手里接过一只金银线绣松柏的荷包,几分精致,双手送上给王元贤,“这是女儿连日绣好的,祝父亲九如之颂,松柏长青。” 王元贤笑盈盈接过,看了看,又赞道:“针线不错,为父很喜欢。”然后便抬了抬手。 王媛被这么一夸,就面上一红,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甄妈妈扶了她起来侧想一边,就轮到王玥了。 王玥笑得一脸讨巧,配上她娇美的脸蛋,很是可爱,由着谢妈妈领着跪拜后,她也送上一个荷包,娇滴滴道:“女儿花了好多心思绣了这个荷包,里面还有在普惠寺求来的平安符,女儿在坛前许愿了七七四十九日,只愿父亲寿富康宁,岁岁平安。” 普惠寺是上京城最大的一间寺庙,据说也是最为灵验的寺庙,古人最是痴信这些鬼神,王珞见她不声不响就做了这么件讨王元贤喜爱的事,不禁撇了撇嘴,至于有没有真的许愿七七四十九日,谁人知道。 “难为你一片孝心,为父收下了。”王元贤接过那荷包,那针线虽然不如王媛,但捏到里面的平安符,便露出了满意的神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玥面露得色,骄傲了瞟了王媛和王珞一眼,才起身退到一侧。 王沛弘送的是一幅小字,上头端正的写着“花好月圆庚星耀彩,兰馨桂馥甲第增辉”,王元贤接过瞧着那书法,不知是还算满意,或是不愿在今日挑他差错,便也点了点头。 柯素韵送上的是一条五蝠络子,这玩意王珞倒第一次见着,瞧起来是用一根线打出五个蝙蝠,很是巧妙好看。 殊不知,这蝙蝠,是“福”的谐音,五个蝙蝠,寓意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五种福气,用一根线编出五个蝠蝙来,没有比这更吉祥的物件了。所以王元贤收了这络子,果然眉眼弯弯,连声道:“素韵真是个蕙质兰心的,才这么点儿大,倒识得打这种络子了。” “当不得舅父夸奖。”柯素韵莹白的嫩脸上就浮起一抹红晕,但语气却很是谦恭。 “素韵在洛阳时,府里便请来过极好的女红师傅教过的,她是个有天分的,学的又快又好。”柯老夫人有心为她说话,眼底里尽是慈爱,“不过这次为了打这络子,素韵可是花费了好几个晚上呢,好在老爷喜欢,总算没有白费。” 这些话听在各人耳里就有了不同的神色,王媛只是垂下头咬了咬唇,王玥却是暗暗恨看了一眼,王沛弘不以为然,而王珞……咳咳,她只是觉得这柯素韵不是个简单的,不过这关她什么事,柯素韵是圆是扁,是聪明是蠢,只要事不关己都可高高挂起。 不过完了柯素韵,就轮到她王珞上场了,她有些圆滚的小团子朝王元贤跪拜下去,边脆生生道:“祝父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旁的有格调的祝寿话,她也不会说了,会说也不该说,毕竟她才三岁多……大家会理解一个三岁多的孩子的。 果然王元贤也没表露什么不悦,依然笑眯眯的看着她,然后钱妈妈便把那条红色的帕子递给王珞,王珞双手送上去,道:“珞儿手苯,比不得各位姐姐们手巧,练了几个月想绣个漂亮的图样来,除了把手指戳破几个洞洞,也没别的成绩。” 王珞说着就作出一副单纯的样子比划出受伤未愈,还有黑色痕迹的小手指,王元贤见了不禁有些心疼,道:“还这么小,何必和你姐姐们去逞强,绣不好,为父也不会怪你的,慢慢学便好,不用急于求成。”说完,抱着会失望的心展开了手帕,看到上面一个简笔的笑脸,不禁愣了愣。 “珞儿愿父亲笑口常开,总有喜事。”王珞一本正经的说着孩子气的话,倒也惹得王元贤捧腹,眼睛笑眯成一条线,摸了摸她的头,“你倒是个可爱的。” 于是王珞垃圾的绣功,在这一番演绎下终于得到了不那么差的解决,虽然退到一侧时,王玥给了她一白眼,冷哼了一声“油嘴滑舌”,但也无法扰乱她的好心情。因为做完了这些,再等几个时辰,她就能见到齐子祯了。 然后便是王元贤说一些套话,正说着,红豆就悄悄进了里来,脸色有些慌张,凑到柯老夫人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她便皱起来眉。 王元贤见状也有些不快,便轻声问道:“母亲,怎么回事?” “无事,儿媳身子有些不爽利,待我回头去瞧瞧便好。”柯老夫人挂上笑容,不以为意的笑笑。 “倒还让母亲去瞧?”王元贤却是眉头紧锁,脸色一青,语气略差道:“她总是少不了事情。” 王珞冷眼旁观,那些姨娘们也差不多,神色各异,唯姜姨娘和四姨娘的脸上看不出过多端倪。 在菊留堂陪同柯老夫人,王元贤,众姨娘用过饭后,便各自又被妈妈带回了院子,拾缀一下便要去后院的大堂迎客了。达官贵人们的男宾女眷都是在不同的地方落脚的,女眷带着姑娘倌倌们在内院,男宾在外院的大堂,和一干男人们一起。 “可是要去苠予居瞧瞧?”红豆见堂里的小姐姨娘们都去了,便搀着柯老夫人轻声问道。 柯老夫人却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老夫人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邹妈妈送上一杯热茶,她接过掀开茶盖,轻轻拨动着碗里的茶叶,眼底有寒意,缓缓才道:“也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选上了寿贤子爵府的,挑这她赵莲房这么个儿媳。” “夫人历练还少,又过于关心娘家,难免会……”邹妈妈想帮着说几句给柯老夫人顺气,却被柯老夫人打断,冷声道:“当初以为有这么一门第的儿媳,便能稳稳压住那姜家的了,结果……现在看来,倒也是未必了。” “老夫人切莫作此想,这往后的日子长着哩,姜姨娘的腹中也不知道是儿是女,不是么。”邹妈妈给柯老夫人捏了捏肩骨,心里却了然她的忧虑。 柯老夫人尚还是公府夫人时就对姜家颇有微词,虽然后来一些事情姜侧夫人终于难产死去,王元贤也归与柯老夫人养着。但柯老夫人有了嫡子,自然原本作世子养育的王元贤待在公府就有了不便和顾虑,送去姜府。原本这样是极好的,却没想到嫡子会在袭爵前没了,只好又迎来王元贤…… 但这时的王元贤已经不是柯老夫人当初养育在身边的那个王元贤,到底是养在他亲舅舅姜家久了,待她虽然有礼尊敬也不若往日亲密。庶子到底是庶子,不是亲生的,何况眼下又有这姜家,这让柯老夫人很难释怀,而王元贤又纳了他的表妹姜姨娘,这更是让柯老夫人不快。 原本柯老夫人寄希望于手段狠辣的赵夫人,却没想到赵夫人狠辣是狠辣,但又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娘家,而且连带赵夫人也脑子不清醒了。此时王元贤的心意更加偏向姜姨娘,而姜姨娘又有了身孕,这一切在柯老夫人看来如何不刺目…… “你去回了她的话,说玩了寿宴,我自会与她说。”柯老夫人淡淡吩咐道,“若真是个聪明的,此刻便知道要老实待着,岂会在这个时候生事?徒惹人不快罢了,真是朽木难雕。” 女眷不好抛头露面,便既不能去寿堂观礼,也不能在外客中走动,所以王媛,王玥,王珞,柯素韵几人都老实的在内院堂里待着。过了一些时候,女眷和小客便多了起来,熙熙攘攘一屋子女眷,夫人奶奶小媳妇小姐小倌倌或坐或立,满室华彩珠光。 倒也有几位年纪相仿的小姐,王玥和柯素韵都是会说道的,自然融入了进去。王媛虽然不善言辞,但也找了位似乎相熟的堂姐交谈说笑起来。 便只最小的王珞落了单,她倒也不怕,在角落里和姜德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只盼着齐子祯什么时候才来,想着要什么办法才能单独相处会,要知道见了这一面下一面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柯老夫人则带着姜姨娘去迎客进来,是的,带着姜姨娘。按道理姜姨娘现在还只是姨娘,本是没这身份的能去迎客的,但在迎来了王妃后,王珞便明白了过来。 远远的便见到善王妃穿着一袭酡红色的束腰纱软袄,戴了赤金西番花文金项圈,坠了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如株馥郁的牡丹花,在丫鬟婆子们簇拥下款款缓步走进,而王珞却只见到一人,就是王妃身侧的齐子祯。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一身宝蓝色的直缀,一双星目在堂里一扫,就直接捕捉到了角落里的王珞,暗自翘起嘴唇。王珞当然见着了,轻轻撅起来嘴,眼里却尽是想念。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八章 公爷寿辰(下) “珞妹妹,你在看哪儿呢?”姜德佑皱起眉扯了扯王珞的衣角,王珞这才回过神来,转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没什么,我在看姨娘和祖母接来位什么贵客。” “噢。”姜德佑顺着她刚刚的目光看了过去,正看到善王妃拉着姜姨娘的手很是亲热,周围一些贵族女眷凑上去也不如姜姨娘在善王妃那得抬举,便挠了挠头,问道:“那位贵夫人好似和五姑母很是要好?” 姜德佑口里的五姑母自然是姜姨娘,姜姨娘在姜家排第五,王珞听了又看过去一眼,见到善王妃的确很给姜姨娘面子,已经让旁的女眷眼热,不禁微微翘起了嘴角。这也好,当着柯老夫人的面,也让她瞧瞧姜姨娘不仅娘家得势,连带王妃也有意抬举。 王珞想着便觉得光明起来,虽然景王不是特别蒙受圣眷的亲王,但毕竟善王妃背后的宁远侯府不容小觑,柯老夫人瞧着面善,其实心里是个精明的,自然会有计较。 “五小姐。” 王珞听着觉得耳熟,忙抬起头,见是齐子祯身边的那个李公公,忙带上笑,道:“李公公,你也来了。” 李公公笑了笑,和王珞也是相熟的,便也不拘,道:“公爷寿辰,老奴也是随着小世子来的,这不,小世子刚到了这内院便觉得无聊,想找着五小姐这主人家去领着玩呢。”又看到王珞身边站着的姜德佑,语带犹豫道:“只是不知道五小姐可得不得闲?” “瞧李公公说的。”钱妈妈忙接口道:“小世子来了公府,小姐和小世子也是玩伴,又是小东道主,理应作陪的。” 王珞也浅笑,见姜德佑脸色不虞,便轻声道:“只是逛会子,咱们回头见,反正你也要过两日才回扬州,可好?” “嗯,你去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姜德佑小脸一垂,还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小世子是什么身份,王珞是公府家的小姐,自然得有大体之分的。 王珞便拍了拍他的手臂当是安慰,然后由钱妈妈领着,身后簇拥着春香春喜,转身跟着李公公去了。 齐子祯就在中堂外的廊道里,由数个丫鬟婆子侍候着,派头比王珞这公府庶出小姐自然要足上十分。 但眼下王珞连自己这公府庶出小姐的派头都觉得无奈起来,若是穿到平常点的大户人家官宦人家,也不必随侍这么多丫鬟婆子。这可好,两人倒是见了面,两个人的电灯泡加起来不下数十个。而且现在这样的季节,虽然今日的雪暂时停了,却是不能去争妍园那八角亭子了,不然也太惹人侧面。 王珞刚在愁着不知如何是好,齐子祯却是眉眼一挑,冲她道:“上一次你不是说有几本《大齐周游记》么,那有什么稀奇,今儿我带了几本更好玩的,你想不想看?” 王珞知道他有计,自然顺着他道:“什么更好玩的?” “你只说你想不想看便好。”齐子祯故作不耐,王珞忙装出感兴趣的样子,点了点头。齐子祯便朝钱妈妈道:“这院里可有空置的小暖阁,我要给五小姐看些东西,不想让人打扰,这屋里人太多了,扰了我清静。”说罢,他便皱起眉头,一副不高兴的小孩模样。 齐子祯是世子,自然没人敢说不,果然,钱妈妈忙应声道:“有的有的,中堂里有许多厢房,这条廊道下去就有一个小斋,平日里炕也是不熄的,一会老奴唤人把炉子生了,应该冻不了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便好。”齐子祯点了点头,又冲李公公道:“你知道我平日里喜欢的点心,跟着妈妈一道去准备一些端上来吧,不然一会我们看书玩的无聊。” “是,老奴这就去办。”李公公忙应下,钱妈妈嘱咐了春喜几句,便领着李公公奔厨房那头去了。 小暖阁的确不大,因是冬天,厢房的窗户全闭着,正入进去便是一炕床,但门却是开着的。因为齐子祯让这些丫鬟婆子候在外头不要打扰,但毕竟担心齐子祯年纪小,便也要开着门,以防里头有些个事。 不过王珞倒也知足了,虽然两人一举一动都是在敞亮里,但好歹说话不大声的话,门外站着的丫鬟婆子还是听不到的,而且虽然她们就站在门口,但毕竟是背对着的,视线也不望着屋里。 “你这些日子可好?听说你们公府的老夫人回来了,刚刚我瞧了一眼,感觉不是个省油的。”齐子祯一手撑在炕桌上,给王珞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花茶。 “看不明白,不过隐约觉得似乎对姜姨娘不怎么待见,虽然表面上不觉得,但一进府就让姜姨娘落空,她自己掌了权。”王珞又娓娓说了一些事情,齐子祯一边听着一边若有所思,然后说完了她自己,便朝他问道:“你呢,你可好,你信上都说的很是简短。” “我很好……上个月,宫里的几位皇子请陪读,我的祖母史太妃在宫里素有些体面,我外公也颇得圣上眷爱,于是宫里便有了旨意,让我也去了。”说到这里,齐子祯顿了顿,啜了一口茶。 “别卖关子了,你可选上了?给哪位皇子作陪?”王珞一脸好奇,她听钱妈妈说了,这个大齐朝的皇子陪读,都是从王府,得宠的公侯府,公卿大家里挑选的可造幼苗。皇子陪读也历来是打破头的好差事,不仅可以受到名师大儒的教导,另一方面,那些皇子们,说不准将来就能继承大位,那身边的陪读就是最红的宠臣嫡系。 就像现在齐子祯的外公宁远侯一样,他年幼时也是圣上的陪读。而他现在圣眷极盛,约莫和幼时的陪读身份在圣上边上培养出的情谊大有关系。 “你也知道这些?倒小看了你,还怕你什么也不懂呢。”齐子祯轻笑了声,捏了捏她的小手。 王珞却撅起嘴道:“什么嘛,好歹我也几十岁的人了,收集点这个朝代的基本讯息还是不难吧。好歹我现在也是公府的五小姐……” “是是是,老婆厉害。”齐子祯宠溺的看了她一眼,道:“是四皇子,说起来也是我的堂哥,大我两岁。” 当朝皇帝正值壮年,现有六个皇子,长子为齐嘉纳,是前顺德皇后的嫡出,现任皇后无子,二皇子名齐嘉瑞,是江贵妃所出。三皇子齐嘉玮,僖嫔所出。四皇子齐嘉环,崔淑妃所出。五皇子齐嘉珍,敬嫔所出,六皇子齐嘉玔,崔淑妃所出。 “听说四皇子的母妃崔淑妃,和你外公家有些亲戚关系,是吗?”王珞很快便联系起来,问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被指给四皇子作陪读?” “这个……说不大清楚,可能吧。”齐子祯眼底闪过一丝光色,复又道:“崔淑妃的确和我外公家有亲戚,是我外公兄长,也就是淮山伯的女儿。” 这些个王珞便知道的不那么清楚了,见他说得复杂,不免有些担心,道:“宫里不比外头,你在里面陪读也得当心,你虽然是世子,但里面那些可是皇子,我知道你想有番作为,不过也别意气用事。” “我知道,你当你老公真是六岁小儿?”齐子祯心里一暖,面色微舒,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不禁想亲下一口,不过又知道未到时候,便在炕桌上握住她的手道:“这么久都见不了面,我真是想你。有时候想,要是你是王府嫡出,是个小郡主多好,我一个男人,哪怕在公府里当个庶子,也能混出头……” “瞧你说的,意思是你老婆我不中用咯?”王珞瞪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的好意,却也不想做出领情的样子,怕他看出自己的苦处,便强自道:“我在公府混得好着呢,也没人打我骂我,夫人赵氏也被禁足了,我那仇人大小姐也禁足了,你还担心什么?” “她们禁足也是一时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不过是王元贤作个样子给我娘和宁远侯府的人看罢了。等过些时日,她们还是得出来的,姜姨娘此刻越是得势,只怕到时候越是有得你受的。”齐子祯一针见血,挑破她话里的漏洞,见她脸色一滞,又放软声道:“我是真不愿你受委屈。” 王珞眼睛一酸,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口一阵声响,紧张下忙抽回了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朝那头看去。 [大家不用觉得进度太慢,再几章就会有时间跳跃,不过总之这是篇长文,会细细的写一些东西,希望大家不要觉得平淡,不是篇严格意义的宅斗文,应该是温馨向男女主生活日记,希望大家喜欢,希望多一些推荐,我的数据比起同样的差很多推荐,有些难过。。谢谢大家看文,如果留评我会用心回答,谢谢。]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三十九章 夫人有计(上) 来人是李公公,身后两个丫鬟各捧着个红漆描金的食盒,走进来福了福身后,便把揭开食盒的盖,把里头的几叠点心端了出来,小心的摆放到炕桌上。 “厨房里头挺忙,到底是今儿公爷做寿,亏得钱妈妈张罗了一圈,才打点好这几叠吃食。”李公公冲王珞笑着道,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世子爷和五小姐慢用,还热着呢,凉了吃进去对脾胃可不好了。” 王珞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有芙蓉蜜饯青梅,如意莲子糕,香酥合意饼,样样都做得精致,香味浓郁。于是抬头笑着道:“劳烦李公公了。” “这可当不得。”李公公眼中带了几抹暖色,忙回道。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抱着一口木箱的小厮,他约莫十一二岁,露在外头的手指冻得红红的,想必是在外头耽搁太久。 “德运,你怎么才来?”李公公见齐子祯皱起来眉,便冷声朝那小厮道:“不过是去马车上取书,怎么耽搁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德运面露惶恐,忙朝齐子祯躬身道:“世子爷,公府外头的马车,软轿极多,奴才寻了好一阵,这从外院到内院又路长,所以才……“ “好了好了,把箱子放到这儿,把书拿出来。”齐子祯不耐,吩咐道。 德运听了把箱子放到了炕下,把里头几十本厚薄不一的书给取了出来,放到炕桌的空位上。齐子祯便挥手让李公公和德运下去了,拿起几本书递给王珞,道:“你瞧,这几本也是游记,我见你喜欢,又知道你这身份不好买这些闲书,我可是特意找人在上京城里搜罗来的。” 王珞不由惊喜,接过来细看了一下,道:“咦,你还真准备了啊。”她还以为齐子祯是随口说出来的幌子呢。 齐子祯嘴角微微翘起,道:“我老婆喜欢什么东西,天上的星星我是没办法了,但几本书,几碟点心,还是不难的。” 王珞不由笑了,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被他一把握住手,飞快的亲了一下,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此刻全世界只有他们彼此二人。 只是快乐的时光总是易逝的,两人相伴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去内院用宴。这一次王元贤的生辰,柯老夫人打点的不错,也算宾客尽欢。 等到入了夜,送了客,这一天也算忙完了。 几位小姐公子早早的被各房妈妈领回了院子,府内各处也有各丫鬟婆子负责收拾,今儿王元贤去了姜姨娘的烟霏馆,而柯老夫人则去了赵夫人的苠予居。 苠予居 屋里正中立着一个金刚手佛陀黄铜暖炉,炉内散着云雾,却驱不散厚重的药味。 黑漆钿镙床的大红色罗帐被满池娇的银勺勺着,赵夫人神色疲倦地靠在床头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上。床边上还设着一个黑漆螺钿束腰小条几,几上放着杯碗碟勺,另一些点心汤药。 她穿了一件柳黄色色绣白玉兰花的缎面小袄,鸦青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一个圆髻,鬓角插了支赤金镶蜜蜡水滴簪,苍白的脸庞变得很是瘦削,乌黑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坐在床边的柯老夫人,一副委屈的样子。 “儿媳自问未曾做过太过火的事情,怎么就惹得老爷这般厌弃,不让儿媳主持也就罢了,毕竟有母亲在这儿,更能当事。但竟然连生辰也不让儿媳去贺一声……”赵夫人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呜咽出声,嘤嘤啜泣起来。 “莲房,切莫做此想,老爷待你依然是好的,不过是忧心你的病未好,才不让你多劳动的,也是怜惜你。”柯老夫人一副动容的样子,握住赵夫人的手,低声劝慰道:“你且放宽心,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便将这内院的事务交还与你,你是这公府的主母,也是荣德公夫人,谁也越不过你去。” 赵夫人眼神微冷,却很快掩了下去,她对自己这么说,背地里却对那姜姨娘那般亲热,也不知道是真是伪……若不是今日扇菱去中堂扫了一眼,还不知道柯老夫人待姜姨娘那般抬举,竟然让她陪着去待客,不过是有了那么一团子肉罢了,待自己也不知有几分真相。 但眼下她是再糊涂,也看出来姜姨娘不仅娘家得力,老爷疼惜,连柯老夫人面上也极为亲热,何况还有着身孕……若是生个小姐还好,若是个倌倌,想到这里,赵夫人暗自咬了咬牙,只怕抬了侧夫人后也不是个头。 何况原本要朝她跪下的妾现在要入宗谱,唤她一声姐姐,这叫她如何甘心,她赵莲房落得这般境地也不知道她暗地里使了多少力。偏偏人前还是一副和气恭谨的样子,倒叫旁的有心人挑不出刺来,谁人也记着她一分好。 “母亲便是安慰我罢了。”赵夫人心里虽恨,但面上依然戚戚,道:“儿媳已经心如止水,只求母亲喜欢姜姨娘和那腹中骨肉之余,也想想儿媳的苦楚,儿媳在这屋里养的几个月的病,爷是一眼也不曾来瞧过的。” “你这是什么话?”柯老夫人听了脸色就有些沉了下去,正色道:“姜姨娘说到底也只是姨娘,就算真让公府得了个倌倌,也不过是抬为侧夫人。始终低了你一份,你一正经的正室夫人,何必总是在这些角面上同她计较?徒惹老爷不快,你可好处?” “儿媳……”赵夫人声音一忿,心气一涌,道:“老爷不待见我,儿媳怎么做也是差……咳咳……”说着便忍不住咳嗽起来,扇菱见了忙上前递了个手盂过去,赵夫人对着里头吐了一口,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竟然上头隐隐的都是血迹。 柯老夫人见不禁暗暗吃惊,没料想她已经病成这样了,眉头就深锁了,拍了拍赵夫人的背脊,道:“之前我送来的老参你可有用?怎么竟病得这样了……不过这些事你还是放开些心思吧,母亲心里是有你的,老爷心里也是有你的。不过老爷毕竟是荣德公,总少不了侧室妻妾的,你何苦这样在意。” “母亲,用了,但您也瞧见了,儿媳现在已经被这病折腾得身子虚极了,恐怕也是无法怀上老爷的子嗣了,咳咳……”赵夫人眼角带泪,脸色又惨白了一分,拉着柯老夫人的手道:“四公子一直是养在儿媳跟前的,儿媳想记了他到名下,也算是嫡子。虽然他现在年岁还小,但记过名后他就是嫡长子,您看,是不是能在老爷跟前说说,让他允了袭爵的诺吧。” 柯老夫人听见后面几句,心里一动,也不说话,端起茶碗轻轻吹着。 其实这样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没想到这她昏聩这么久也算清醒了一点。这样一来,就算姜姨娘真生了儿子,真抬为侧夫人,真人心不足……也危及不到什么了,赵氏始终是有子嗣的正房夫人,一旦允了四公子袭爵,那旁的公子也始终低了一分。 而且这样也防止了王元贤日后爱屋及乌,让这袭爵的好事落到姜姨娘的可能出生的儿子身上……这可不是柯老夫人想见到的。 “你说的,我听了,我明白你的苦心,等有了机会自然会对老爷说的。”柯老夫人缓缓道,见赵夫人面露喜色,又沉声:“不过你也该有些正室夫人的样子了,赶快把病给养好,老爷禁足也是一时的,说不定冬去春来后就消了气了。不过你也该把你母亲家的事放一放了,毕竟你现在是王家的人了……还有你四弟的事儿,再不要在老爷面前提了。他伤的是宁远侯的嫡子,善王妃的胞弟,你心里要有轻重。” “是,谨遵母亲教诲。”赵夫人因着柯老夫人承了她的事,便也心头一松,老实听着。虽然她还是不舍得四弟,但上一次她只是在王元贤那提了一次,他就大发雷霆,吓得她不轻,她也的确不敢再说这一件事了。 只盼着早日康复,重掌了内院,这样才能让娘家的人得益一些……寿贤子爵府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自己是这公府夫人,锦衣玉食,如何真的能完全放下娘家呢,说到底那也是她的亲兄弟。哪像王元贤这般,从始至终都未曾将她放到心上过。 “你且老实在屋里养病,等事情定下来,我自会知会于你。”柯老夫人又拍了拍赵夫人的手,见她有些失神,有想起些什么,低声意有所指的道:“你是正室,毋须和那些妾侍去争斗什么,你只端好你自己的身份就好,别没的让人看低了,老爷也不喜。” 赵夫人点头称是,虽然让她绝不会让姜姨娘一直这样顺风顺水刺眼无比,但眼下也只得应承着,毕竟有求于柯老夫人。 柯老夫人见她还算受教,便接着道:“还有,璟儿你也别惯着,老爷和我说了些事,不论真伪,她这性子也该改改了。老爷最不喜欢这种刁纵的习气,回头我遣人去请几个教引嬷嬷来,好好教导一下她,年岁也不小了,再娇惯着,只怕以后出嫁也要贻笑公府门楣。”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一章 夫人有计(下) 王珞听了心里一惊,她当然明白钱妈妈话里的隐含之意……如果四公子王沛弘喝的那碗,真的只是姜姨娘那碗普通的安胎药,就算不适,也不至于病情惊险到吐血,连一般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甚至要一向不张扬的王元贤大晚上去宫里请御医。 赵夫人,王元贤,柯老夫人,姜姨娘,王沛弘,记入夫人名下,袭爵,抬侧夫人,万药仙,有子……王珞脑子不由有些乱,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把这所有的一切联系到一起。总觉得暗中是有关联的,似乎是有只手导控了一切,但真要说,又说不上来。 丽君见王珞脸色不定,以为是被钱妈妈说的事惊着了,忙斟了杯热的蜂蜜花茶上前,温声劝慰道:“小姐勿要为此担心,姨奶奶和四公子必会吉人天相的。” 钱妈妈听了却是嗤笑一声,道:“姨奶奶自然吉人天相,四公子……就未必了。” “妈妈,小姐年纪还小呢。”丽君给钱妈妈使了个眼色,钱妈妈却不受,径自道:“丽君你莫要小瞧小姐,小姐是极聪明的,虽然年岁小,但哪有听不懂老奴这话里的意思。况且这高门内院里,知道得多点,总好过不明不白就着了人家的道……” “好了。”王珞喝了口茶便打断了钱妈**话,不想她继续说些这不着边的,轻声道:“我听进去了,妈妈和丽君说的都有理,就到这儿吧,且看明儿再听御医如何说。你们嘱咐那些小丫鬟莫要嚼舌根了。别人屋里我管不了,咱自己屋里可得守好,这事爹爹肯定不乐意张扬的……”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钱妈妈和丽君俱是神色一敛,连点头称是,暗地里不禁佩服起王珞的这般老成,竟然有了几分姜姨娘的模样。 昨日里王珞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已经停了闺学,因为近年关,先生和几位女红师傅都回家备年节了。而且今日柯老夫人免了请安,红豆的话是,老夫人昨日累着了,今日身子不爽利,要好好歇息。 王珞估摸着,怕是为了四公子的事,柯老夫人刚好这时候理家就出了这么件大事,这是打她的脸呢,这时候,只怕柯老夫人心里郁闷着呢,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原本是让钱妈妈再借机打听一下,不过今天就没这么好混到消息了,昭仁轩那头王元贤暂时让康妈妈给主持了,财管家也一直往那跑。这两人都府里位分最高的老仆了,人都是再精明不过的,看来王元贤是瞧出端倪了,不想家丑外扬。 想到这儿,王珞心情不错,不管这事是巧合还是人为,反正苠予居那位要遭殃了。 她吩咐春香春喜铺了纸,砚了墨,握着一支兔毫,写了一幅虽然不很美,但也有模有样的小字。然后嘱咐春香送去了烟霏馆。 王珞自然不能时常去姜姨娘那的,尤其这个时候,但又想表示一下关心。别的物件,姜姨娘必然是不缺的,她知道姜姨娘喜好文墨。那么她这个亲女儿写幅小字,内容当然是保重身体等酸腐词句,想必姜姨娘是乐意见到的吧。 吃错药这件事过去几日后,柯老夫人请来的教引嬷嬷就来了,不过除了柯老夫人请的那两个,还多了两个。而善王妃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知道公府在请教引嬷嬷,善王妃便也引荐了几个过来,这一番好意,柯老夫人当然不好推辞。 而王元贤似乎也乐见,转头就把善王妃引荐来的两个教引嬷嬷送到了苠予居,说是虽然夫人卧病,但毕竟还是一家主母,万不可因病忘了规矩。 其实这话里的意思,府内上上下下有眼色的心里都明白,王元贤这是暗指某事。据说知道四公子病重后赵夫人就急得要去昭仁轩亲自探看,却被康妈妈拦了,事后更是被王元贤一阵责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责难的具体内容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赵夫人的病是更见重了,虽然面上说的不是禁足,是养病,但其中有几分差别呢。 还有一个故事便是四姨娘在昭仁轩哭了一宿,然后在苠予居的院落撞壁……虽然四姨娘命大没死,却也在头上撞出一大块血口,这事虽然被柯老夫人压了下去,但她毕竟年纪大了,这几日里连着发生这么多丑事,天又越发冷了,便病了。 而四姨娘做了这样逾矩的事,王元贤没让教引嬷嬷去她跟前,而是两个都指派到苠予居,这意思里头就很明白了。他认为四姨娘是爱子之心,情有可原,而赵夫人…… 当然,这件事里,最惨的自然是四公子王沛弘,病重成什么样子,王珞不清楚,但府里再没有人传王沛弘要记入夫人名下,更没人传王元贤要让他袭爵了。 虽然事闹得不小,但在强压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过去了。虽然王珞在有限的几次见到王元贤时,他精神都很不好,也难怪,本来子息不丰,就这个一个公子,还出了这等乌龙事。 不过却因为这样,王元贤跑去烟霏馆的次数就愈加勤了,补药补品流水似的送去烟霏馆。原来王元贤还顾着定例,这会却是完全不理会了。府里的人见主事的柯老夫人病倒了,主母赵氏又冷宫了,内院的事差不多是康妈妈,财管家还有姜姨娘搭着一点,便知道谁要得势了。 所以从这以后,王珞的日子都过得很滋润,虽然时时要和王璟,王媛,王玥,柯素韵去柯老夫人跟前侍疾,但她已经明白的看到大把前途和希望了。 燕德五年,六月,姜姨娘顺利产下一子,洗三后,王元贤就上了折子将姜姨娘抬为了侧夫人。以后,姜姨娘便不是姨娘,而是侧夫人姜氏了。赵夫人卧病,柯老夫人从那后也深居简出了一阵,荣德公府又只有姜氏这么一个侧夫人,于是毫无悬念的,掌理内院事务的权差不多又回到了姜侧夫人的手上。 王珞笑眯眯的将这些简单的写进纸笺里,然后塞进笑口酥食盒里的夹层里,心情无比舒畅,姜氏成了侧夫人,那么她和齐子祯的身份差距又小了一步。 “小姐。”钱妈妈忽然打了帘子进来,见了炕桌上的食盒,笑道:“小姐也真是吃不腻,这都一年了吧,还是喜欢这家的笑口酥。” “好吃的自然记挂着。”王珞也笑了笑,又指了指碟子上剩下的,道:“虽然好吃,但也不能多吃,这些妈妈帮我分了去给她们吧。回头让人把食盒送回去。“ “是,知道了,小姐,也就您有这份讲究。老奴瞧着大小姐托人买点吃食进府,都是包了回来呢,那像您这样还备个专门的食盒送来送去。”钱妈妈走上前,笑吟吟道:“可见,咱小姐的派头可不比大小姐……” “打住。”王珞敛起笑容,正色道:“妈妈,你又说过头了。” “是是,老奴越来越嘴碎了。”钱妈妈作势要掌嘴,王珞却笑着拦下,道:“怎么舍得。”钱妈妈收回手,眼里就有了暖色,若有所感的道:“老奴瞧着,小姐到底是侧夫人的亲女儿,才这么点大,这做派规矩都和侧夫人一般无二了。‘ 王珞浅笑一声,并不搭话,不过心里却是异样……像姜氏,她真的像吗? 这一年来,虽然看不透全部,但也把姜氏看了个七七八八,自问要是在心计方面,她王珞是远不及姜氏的。不过因为这岁数的关系,恭谨低调,她倒是学了十分。 “好了,让丽君进来帮我收拾一下,我要去烟霏馆探看娘和弟弟。”王珞轻声吩咐,此时她也终于能叫一声娘了,姜氏待她,那是极好的。 而且王珞现在亲弟弟,王沛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关系还是那种同为一母的缘故,她一直对他很是喜爱和亲近。虽然现在王沛驰还不足月,但她每日也是要去看上几眼的。 还好今非昔比,她王珞爱什么频率去烟霏馆,也无人能说道她,姜氏见她和王沛驰亲热,也心里高兴。何况姜氏已经是侧夫人,自然和以前的姨娘身份大有不同,让亲女儿多来几趟烟霏馆,她还是能做主的。 再者,有了这七公子,王元贤更是对姜氏疼宠几分,对这秀净可爱的新生儿喜爱得不行。渐渐的也就淡了在四公子身上伤的心。 那件事过去那么久,王沛弘的病情也稳定了下来,只是汤药不断,身子是彻底伤了。四姨娘为了这事,几乎每隔几日就不顾规矩去探看王沛弘,初时王元贤是体谅的,但后来四姨娘一直这么样,王元贤也就暗暗觉得她没了分寸。原本体谅的心也就变成了觉得四姨娘不知轻重。 但四姨娘哪顾得这么多,的确,她原本是精明的,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而且是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甚至差一点有望袭爵的儿子……于是就在估量王元贤的态度上,而迟钝,糊涂了。虽然在发现王元贤去她屋里的次数愈加少了,但等真的发现是什么原因后,却也挽不过来了。 这当然是其他各房姨娘乐意见到的,包括王珞,因为她始终觉得四姨娘也不是个简单的。 【谢谢瑶非鱼童鞋的打赏^_^——到此,[第一卷结束,下一卷有时间跳跃]。】 【谢谢支持希望得到更多的收藏,推荐,票,打赏,鞠躬俺会努力的,有评论俺都会用心看和回复的,有什么意见都请告诉我吧】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二章 又一年春 骤雨春歇,这狂风肆虐的夜晚,大雨噼里啪啦的砸在窗子上,院子里似乎有扇窗没有关好,不停传来撞击着窗棱发出的怦怦响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双喜听了,忙过去将那窗户合上,又转而进了内厅,各提着食盒的春香和春喜忙跟了上去。里头服侍的丽君帮着打了帘子,几人就进了去,曲膝道:“七公子,小姐。” 王沛驰一张粉嫩的小脸上,俊眉微皱,撅嘴道:“几位姐姐也真是,回回我在都这样拘着,和我姐可不见这样。” 双喜却是正经着道:“小姐教奴婢们要拘着,毕竟您是公子,就算是在咱小姐这,也不能和在别的小姐那有不同。” “这怎么一样,这可是我亲姐姐。”王沛驰不乐意了,握住炕桌上那头王珞的小手,殷殷道:“是吧,姐?” “你这小子,双喜,你别睬他。”王珞却是一笑,刮了刮他的鼻子,王沛驰最是爱和她亲热在一起。按理该唤她五姐,却从来只唤她姐,她问为什么,这小子却答他只有王珞这么一个亲姐姐。才四岁大,就这么知道讨人欢心,但王珞心里还是忍不住暖洋洋的。 现在是燕德八年春。 王珞记得她刚来到这的时候,是燕德四年夏,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里四年了,自己也从三岁,长成了现在七岁。现在的她过得似乎不差,有疼惜自己的爹爹,爱溺自己的娘,还是喜欢亲热自己的弟弟。 双喜带了笑,便招呼春香春喜把食盒里的宵夜给摆了出来,道:“公子,小姐快趁热吃吧,郝妈妈知道公子在小姐处用宵夜,又多整了几个花样呢。” “看来我又是托你这小子的福咯?”王珞挑眉,舀起一勺珍珠翡翠汤圆,甜腻嚅软,香滑入口,果然味道不错,竟觉得驱散了几股这雨夜里的闷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不是,姐要是喜欢,我不介意多来用几趟宵夜。”王沛驰比划了个v字,好不得意,这手势还是王珞教的,他一学就会,比划上了瘾。 “你来得还不够啊?”王珞瞪了他一眼,嗔道:“一个月少说也有七八日是在我这儿用的宵夜,还有一两日竟然挤着我睡,你这缠人精。”说着,她戳了一下王沛驰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抓住,他跳下炕,抱住王珞的手臂撒起娇来:“我这不就缠着姐一个人嘛,娘我都不缠呢,哪像六姐,比我大一岁,都五岁了还跟在五姨娘后头。” 六姐指的当然是公府六小姐,王璃,比王沛驰大一岁。王璃的性子一直比较怯,也不知像是谁,五姨娘肖氏虽然文弱些但也不至于怯。再加上王璃身子一向有些虚,倒也不是病,就是微虚,养在富贵家的小姐病罢了。不过王元贤这两年去五姨娘的房里还算不少,便也怜惜着她们,破例让王璃养在五姨娘身边到现在五岁了,还没另辟院子。 “姐平时怎么教你的,莫在背后说人是非,说人者恒被说之。”王珞正色道,虽然是小事,但小孩子应该从小教起,对于这个弟弟,她可是花了心思的,似是教子那般。 “我记得,别处我当然不会说,这不是姐的屋里么。”王沛驰眼睛咕噜噜一转,朝丫鬟们身上打量了一眼,笑道:“难道这屋里还不全是姐的可靠人么?” “自然是,就怕你说惯了嘴,不记得收口。”王珞笑了,知道他机灵,于是用汤匙舀了一粒汤圆送入他口,堵住他的嘴。 王沛驰眨了眨眼,飞快的将汤圆咀嚼几下咽了下去,又拉住王珞的手,道:“姐,外面雨下那么大,我今儿就在你这里歇吧?” 王珞摇头,皱起眉:“不行,这个月都第几次了?” 王沛弘听了却是一溜烟绕过屏风跳上了王珞的床,抓过锦被一团,脆生生道:“不行也得行,我睡啦” “你这小子”王珞忙跟上去,对着床上他的屁股上打了一下,笑骂道:“刚吃完东西又脏兮兮又爬上了床,当心弄脏了我床褥” 次日,王珞和王沛驰由着钱妈妈给唤了醒来,袁妈妈一把抱起还迷迷糊糊的王沛弘就去了侧厅。王珞知道这是要侍候他洗漱,虽然柯老夫人,赵夫人都养病中,无须请安,但两人却都有学要上。 这袁妈妈是善王妃送给姜氏的人,据说是善王妃身边养着的老人了,袁妈妈为人很是持重,一张寡黄的脸显得棱角了些,看着有些硬气,但其实却是个极妥帖的人,做事比姜氏还谨慎几分。所以姜氏才敢把她放到王沛驰身边。 这几年,姜氏在府内混的如鱼得水,实权几乎近乎主母,但她谨慎恭谨的性子却从没变过,从没有一份骄矜的意思。接人待物,总是低调谦恭,正是因为这样,府内一些等着挑她错处的人,也无处下手。而想使点小手段的,一般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姜氏给抹了干净。 于是更多时候,王珞什么都不用做,除了独善其身,除了教导下弟弟。当然,以她现在的年纪,更好的还是什么都别做。姜氏不是个简单的,可能未必要她插手,王珞很乐见姜氏的一步步崛起。 “姐,我先去了。”王沛弘到底是个小公子,比王珞收拾得快,不过半刻钟就洗簌换好了衣物。他一身牙色缂丝袍子,梳着丫角,皮肤白净,眉目精致,和姜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让王珞看着就欢喜,笑道:“去吧,上堂要好好听先生讲。” “知道了。”王沛弘嘻嘻一笑,牵着袁妈**手出了内厅。 “小姐,您瞧着穿这一身可好。”丽君笑着指了指铜镜里的王珞,她回了神,朝镜子里看去。里面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窄袖绫衣,丁香色的挑线裙子,葱绿色的褙子,月季花蝶纹绦边飞扬的织金让这素净的颜色更添了几份鲜亮。 而她头上则梳着双鵶,簪着几只小巧的赤金珠花,上头的璎珞纹和细金丝坠饰极是精细漂亮,这么一打扮,更是衬得本来就承袭了姜氏那姿色的王珞,更添了几分韵味,整个一娇美无比的小姑娘。 王珞站在镜台前,微微有些失神,似乎见着了姜氏的小时候一般,摸着胸前的白玉扣轻叹一口气:“我不是说过,不要太重打扮了么?”这些都是浮云啊…… 虽然她现在是侧夫人的女儿,又得王元贤疼宠,还有新晋盐商商总姜二爷做舅舅,但毕竟现在赵夫人还没死呢。而且闺学里头,还有嫡长女王璟,她才是真的大小姐,而她王珞,虽然形势比人强,但没必要去争这些风头。 赵夫人卧病数年还不得‘痊愈’出院后,王璟初时是极为暴戾的,动不动就朝王珞好一阵折腾。王珞当然是受着,但也不是白受,而是让人看到她正委屈的受着王璟给的折腾。一两次,三四次,次数多了后,王元贤也不是个耳聋失聪的,康妈妈全都暗眼瞧着,府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是第一步告于王元贤知晓的。 这么后,王元贤就找了岔子好好教训了王璟几顿,重责她那几个教引嬷嬷,要她们更加严厉的教导,免得王璟日后入了别家的门,失了公府的脸面。 其实这话就已经很重了,加上王璟本来就不得王元贤喜爱,虽然她是大小姐是嫡长女,但眼下赵夫人不过是挂了个正室的名,府里众人长了眼睛的都知道实权在谁手里。这么之后,王璟的气焰就被客观和主观的打压了下去。 虽然闺学上,王珞还是不时遭受王璟的白眼,和偶尔的下绊子,但王璟所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一个不可一世,天不怕地不怕,敢推她下水的嫡长女发展到现在这样,王珞已经很满意了,即使人人都觉得她才是受害者。 想到这儿,王珞又笑了,既然人家也就这样了,她何必还在衣着打扮上去较这么一分劲呢。树秀于林而风必摧之,凡事隐藏一些锋芒,未尝不是好事,表面上的赢未必是真赢。 这一点,是王珞从姜氏身上学到的。 “小姐,奴婢已经挑了最素气的一件了,实在是小姐天生丽质,这么才穿什么也是好看的。”丽君苦笑一声,又恭维着打趣,惹得王珞嗔怒的戳了她一下,道:“你倒是越来越喜欢笑话我了。” “奴婢倒觉得不是笑话,小姐和七公子一样,像极了侧夫人,自然是天生丽质的。”双喜一本正经的接过话头,面不改色的上前,在王珞的宝蓝色腰带系上一枚荷包,荷包是银朱色底,一朵看不出是什么花的花。 “还是双喜厉害。”丽君望着她这无时不刻都认真的样子,不禁忍俊不禁,咯咯笑起来,王珞也无奈一笑。双喜如今也十一岁了,持重是持重,越愈发老成正经了,没的总是逗笑人。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三章 花朝节(一) 淑裕楼 楼上阁窗都打开着,外头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刚如春的上京二月,虽然有了春的意头,但毕竟是北方,又因着雨到底是有些冷的。所以屋里都燃着暖炉,除了暖炉,屋角檀木几上也摆着一盏紫铜如意纹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王珞捏着针在绣架上的绣幅上穿来插去,身边的蒋师傅正耐心的指导着王璟和柯素韵套针,身前几张绣架前的王玥和王玥也在认真绣着。 套针,单套:又名平套。其绣法是:第一批从边上起针,边口齐整;第二批在第一批之中落针,第一批需留一线空隙,以容第二批之针;第三批需转入第一批尾一厘许,尔后留第四批针的空隙;第四批又接入第二批尾一厘许……;其后,依此类推。 这对王珞来说还很是复杂,虽然和她同期学习的柯素韵已经能用上几针,王璟到底十二岁了学得久也能绣上,但王珞还不指望现在就能学会。 毕竟她年前才好不容易学好直针,直针呢,就是完全用垂直线绣成形体,线路起落针全在边缘,全是平行排比,边口齐整。配色是一个单位一种色线,没有和色,针脚太长的地方就加线钉住。这是王珞这些小闺秀的入门刺绣手法。 而她现在也只是能用直针终于能把杂草好好的绣成一丛看得出是草的草,把花绣成勉强能看出是花,但还看不太出是什么花的花。 虽然有些挫败,连蒋师傅也说她的确在刺绣上没什么天分。这话很打击人,所以王璟,王玥时常拿这件事来讽刺她,或是在王元贤那暗刺她没花心思学女红。但王珞脸皮厚,时不时装下委屈难过,在王元贤那也就混过去了,倒是王元贤还心疼起她的手来。 蒋师傅虽然说她没天分,这虽然是事实但说出来还是有些刺耳,好在王珞心宽,不计较这些,要是换了个小姐如王珞现在这边得疼宠的,只怕蒋师傅就要像苏师傅一样做不久了。 苏师傅两年前就离开公府,面上说的是有一个合适的良人提亲,想娶她做续弦。王珞听钱妈妈说,那人是河间府的一个小乡绅,苏师傅虽然二十多了,但好在家世清白容貌也不差,还略有嫁妆,所以这门亲倒也匹配。 不过暗地里,王珞和其他几个小姐都知道,苏师傅是因为说了句不中王璟心意的话,遭她排挤折腾,才无意久做,只好借嫁人之机忙离开了公府这个不如意的地方。 而蒋师傅就是苏师傅走后请来的,她三十出头,低鬟梳在额前,簪着几只金银珠花,姜黄色十样锦素色褙子,墨绿色襕边综裙。脸圆微胖,瞧着和颜悦色,也不甚注重打扮,是顺天府邻县人氏。 蒋师傅未嫁前也是织绣坊的不错的绣娘,但嫁人后不方便抛头露面才辞了工在家相夫教子,然后做些刺绣小活计补贴家用。只是前几年她的夫君做事时伤了腿脚,蒋师傅这才不得不再找份差事来养家。 刚好公府那时候苏师傅忽然走了,急着请个刺绣师傅来教王珞她们,又不敢久选,怕误了小姐们的学习。于是康妈妈和姜氏商量下,就从速挑了蒋师傅来公府里教。好在蒋师傅也没让人失望,的确是有不错的绣艺傍身的,得意门生便是王媛。 “五小姐,你这儿又绣错了。”蒋师傅有些无奈的指了指绣幅上那朵花的花瓣,前面听到这话的王璟和王玥轻嗤一声,回过头来,王珞一脸无辜的看回去。 其实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微垂了眼睫,一副受教的样子听蒋师傅继续讲解了一下具体的绣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心里却暗暗羡慕起齐子祯和王沛驰来,在这个古代,做公子多好,至少不用学这恼人的刺绣。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堂,王璟先被两个教引嬷嬷领着先下了楼去,然后王玥便是缠着蒋师傅给她多讲一些。王媛虽然喜欢刺绣,技术也是几个小姐里最好的,也得蒋师傅看重,但平素下了堂,她是不好意思再缠着蒋师傅的。 于是各自丫鬟上前拆了主子们的绣幅后,王珞便和王媛、柯素韵一起下了楼。虽然王珞是不希望在几个小姐中划下界线的,但毫无疑问,她和王媛,柯素韵的关系明显好过王璟和王玥。虽然王璟和王玥两人的关系也不见得好,因为在王璟失宠后只徒有一个嫡长女的名分,所以王玥见此也不再依着她,不过在面对王珞时,两人却是反应一致的。 下了楼,红萼忙送是茶盏,柯素韵接过小啜了一口,微微皱眉道:“今儿六妹又告病没来,也不知道身子怎么样了。” “六妹一个月有半数天不来的,不稀奇。”婷蓉给王媛系上一件鹅黄色披风,王媛淡淡道,不以为意。 王珞听了也点了点头,“堂姐不用担心,我娘前些日子还去暖湘阁探过六妹了,大夫也说是不严重的。” “小娘去过了?”王媛挑了挑眉,轻声道:“不严重怎么不来上学,若叫爹爹知道了,只怕要惹训斥。” “二姐何必担心这个,爹爹什么时候训斥过六妹了,六妹谁瞧着都心疼,那一副娇弱的样子。”王珞轻笑着道,钱妈妈也给她送上一杯蜂蜜花茶。 “也是,她极像五姨娘的,爹爹最是心疼。”说到这儿,王媛神色就微黯,大姨娘李氏已经随着赵夫人的处境一落千丈了,更不用说承宠了。 其实大姨娘李氏最是老实本分的,同王媛无二,都是本分得有些软绵的,王珞瞧着有些同情,但又不好点破,只好当做不见。 柯素韵拢了额角一缕碎发,杏目一眨,轻声转了话题:“过几日就快花朝节了,你们的五色彩笺剪好了么?” 每年二月十五日是花朝节,俗称“花神节”,传说是“百花的生日”,是大齐一个传统节日。每到节日这几天,上京城的人们都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称为“踏青”,姑娘们剪五色彩笺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 被柯素韵这么一提醒,王珞才想起来今儿已经二月初十了,“呀,好像都快忘了,幸亏堂姐提醒,不然我又得惹人笑话了。” “你总是这样迷迷糊糊的。”王媛笑了笑,温声冲王珞道:“我倒剪了不少花样了,不如我匀些给你?” “二姐,你又惯着她,去年花朝节也是你偷偷塞给她的。”柯素韵微嗔,拉着王媛和王珞的手道:“这不还有几日么,不如你们来我那用饭吧,吃过后一起剪点花样?” 王珞和王媛刚点头说好,王玥就从楼上下了来,正好听到,脸色就有了一丝变化。柯素韵见她也下了来,便带笑问道:“三姐可要一同去?” 王玥听了却是带着几分傲气道:“不了,我一会去姨娘那用饭,她毕竟有了身子,我得去看看。”说着,曼萝已经给她系上了披风,完了后她便头也不回由着丫鬟婆子们簇拥着撩起帘子出去了。 二姨娘孙氏年前有了身子,到现在应该也有好几个月了,能在五房姨娘,数个姑娘的竞争里有了身子,的确是不容易的。何况王元贤去的最多的还是姜氏、五姨娘,还有一个新送来的姑娘那里,所以二姨娘孙氏还能有了身子,这的确是能让王玥带傲的事。 因为若是生个公子,就算二姨娘孙氏出身女婢不能再抬,但也会让王玥水涨船高,毕竟这个时代,有亲兄弟依仗也是很重要的。 王媛脸色略差,低声道:“府里的规矩庶女们不得常去姨娘处,只怕三妹是忘光了。” “二姨娘好不容易有了身子,三姐在意一些也是常情。”柯素韵淡淡道,只是眼中隐隐有不屑,见王珞面无异色,又接着道:“不过我记得小舅母有孕时,五妹倒是恪守规矩的,也没多去烟霏馆。” “噢……”王珞见这话顺到了自己身上,忙做不以为意道:“这不能比,那时我年纪小嘛。” “五妹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年纪小呢,倒只比我小了一岁呢。”柯素韵似笑非笑,又看向王珞,王珞讪讪,“瞧堂姐说的。” 和对王媛不同,王珞对柯素韵始终更多了一分防心,可能是因为她更聪明,更圆滑,才貌俱佳。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堂小姐的身份,不然对其他几房小姐都是非常乍眼的人物。 眼下虽然她和王媛王珞处得好,但她和王璟,王玥关系也不差的,和府里几房姨娘都处得不错。虽然才八岁,但这分功力已经让王珞侧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寄人篱下的人都比较早熟,更懂得察言观色的缘故。 不过这样的柯素韵总好过一个敏感的柯素韵,王珞宁愿维持着表面的好相处,也不愿意老是听人诉苦。但她知道,柯素韵是个不简单的,尤其是在柯老夫人已经没太多实权的现在,她还能在内院里混的如鱼得水这一点上,王珞就不敢小瞧。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四章 花朝节(二) 王珞,王媛和柯素韵由丫鬟婆子簇拥着一路往柯素韵的淼荫居去了,路上说说笑笑,倒也有几分意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途经曲折廊道,能看到沿途院落里栽种的树木花草已经吐蕊,虽然还伴随着阵阵寒意,却已经看到了春日的意头。 “这开了春,瞧着都好看些。”王媛笑着道,“记得去年花朝节时,大姐在内院里做扑蝶会,请来许多各府交好的小姐。小娘送来好多盆紫玉兰和白玉兰,争妍园里一时香气芬郁,那日郝妈妈还特意做了许多以花为原料的各类点心……” 每年花朝节一些大户高门府院里的小姐,都会举办一次小型的赏花会或是参加别家小姐的赏花会,在花朝节这一天称为扑蝶会。去年是王璟办的,请来的都是平素和王元贤有来往的贵族和官员的女眷小姐。因为王璟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个性并不十分好,而且赵夫人失势,所以请来的小姐里并没有比公府更贵重身份的。 “我也记得,我还记得沈御史府五小姐作了一首好诗呢。”柯素韵说到这儿,看了看王珞,盈盈一笑道:“那时大姐还笑话五妹,说沈府五小姐也是五小姐,咱公府五小姐也是五小姐,想必五妹作不出来呢。结果,五妹以六岁稚龄硬是作了一首妙作,直让大姐大吃一惊,连沈府五小姐自负才名都对你赞不绝口。” “呵呵,玩笑之作罢了,现在再要我做肯定作不出来了。”王珞打了个哈哈,去年她是被王璟气到了,才故意给她个难堪,现在想来却是冲动了。那沈府五小姐今年才十一岁,出身清誉的沈御史府,在上京城少有才名。 那一次被王珞拾人牙慧的小诗压了上风后,后来一直写信给王珞,想邀她去沈府吃茶玩耍。王珞都一一回绝了,只是沈府也不是小官小宦,沈老爷沈幼楠是当朝“铁牙”御史,而沈府长公子沈文轩前两年已经摘了探花,荣任翰林院修撰,颇得圣上赏识。 再加上王元贤不仅是沈文轩的老师,还一直有心栽培和交好,因着这些,姜氏便暗示她不可过分拂了沈五小姐的好意。王珞当然明白里头的意思,于是被邀个四五次,总得去一两次,收到四五次信也要回个一两封。 不过那沈五小姐实在是个顶风雅的女孩,王珞自叹不如,一次拾人牙慧,总不能次次拾人牙慧……只是虽然王珞有苦难言,但还得继续附庸风雅,由着沈五小姐在她那几个闺中女友里说她这公府五小姐也是是个顶有才气的,王珞只能苦笑。 “五妹要把这舞文弄墨的心思花一小半到女红刺绣上,恐怕也能让蒋师傅大为欢喜了。”王媛捏着帕子掩嘴一笑。 “那还是算了吧,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是怎么学也比不过二姐的。”王珞作势轻推了她一下,几个人又互相取笑一番后,便到了淼荫居。 淼荫居住于菊留堂正屋的西边,三间两进,中间隔着个天井,院子里种了许多桃树,不过这时还没到三月,故还看不到满园粉红的胜景。柯素韵住进的是第二进小楼,将中间做了日常居坐宴息之处,东边做了书房,西边给小丫鬟、婆子住了。她和大丫鬟诗翠、刘妈妈住在二楼。 进了门,刘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迎了上来。 见了礼,王媛、柯素韵和王珞分主次坐下,小丫鬟们上了茶,诗翠用水晶盘子装了两碟碟点心:“知道两位小姐要来,刘妈妈特地去厨房做的,二小姐,五小姐尝尝。” 一碟是色泽金黄的龙眼酥,一碟是形似月芽的蜜豆角,都是洛阳城的传统点心。王珞是个餮客,素日最爱吃这些点心。刘妈妈是跟随柯素韵从洛阳来的,做洛阳点心很是有一手,而诗翠虽然说是为她和王媛准备的,但她知道其实是为她王珞准备的。大家都知道王媛不贪食,因为她体态微丰,所以平时吃食上很是控制。 “那谢谢妈妈,知道我最喜欢妈**手艺,要不然怎么能吃到这么正宗的洛阳点心。”王珞忙道了谢,伸手捏了一块龙眼酥入口,香甜酥脆,有着浓郁的鸡蛋香味。 刘妈妈却是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五小姐若是不嫌弃,何不多来淼荫居坐坐,老奴也好露两手给五小姐尝尝。” “这不是来了么?”王珞笑笑,又冲王媛道:“二姐快尝尝,可好吃了。” 王媛却是象征性的捏了一块,又折掉一半,才小心放入口里,艳羡的看着王珞道:“真是羡慕五妹,这么个吃法也不见长肉呢。“ “二姐何必为此忧心,咱们又没到大姐那年纪,离说亲还早着哩。”王珞打趣道,又塞了一块蜜豆角入口,口感酥、甜,最关键的是不腻,入口即化,真是点心中的上品啊。 王媛脸上一赧,作势要打她,王珞忙作惊吓状躲到了柯素韵身边,柯素韵无奈一笑,转了话题道:“不过我前些日子听姥姥说,大姐的确是要说亲了呢。” “咦,这么早就说亲了啊,大姐不是才十二岁么。”王珞有些讶异,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王媛似乎也很讶异,看向她道:“你居然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大姐要说亲的事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呢,而且十二岁说亲不小了啊,反正是先订下,小王府的尔晴堂姐前两年也是十二岁时说的亲,上个月不也出嫁了么?” 这里说的小王府是指荣德公府王元贤的庶弟王元贡的府邸,他比王元贤小上一岁,前年从徐州从六品允判升为了顺天府通判,虽是个正六品的官,却也是京官。荣德公府在老公爷过世后,就分了家,反正子息也不丰,除了几个泼出去的水,就剩三个儿子,一个是王元贤,一个是王元贡,另一个是王元贺。 王元贡和王元贺都是庶出,和荣德公府的关系似乎是尚可,不过嫡系和庶系大抵是这样了。王元贺一家现在还外放在临洮府任从六品安抚使司副使,是个武官,只有大时节才有女眷回荣德公府探贺。 “噢,我以为及笄才出嫁呢。”王珞恍然道,“那尔晴堂姐出嫁时才十四吧?” “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哪里真要等到及笄才嫁,除非挑花了眼。”柯素韵抿了一口茶,笑道:“小王府虽然不如咱公府门第高,但也是依傍着荣德公府,三舅父也是个京官,而尔晴也是嫡出大小姐,娴淑丽质,听闻当时求亲的可络绎不绝呢。” “那看来大姐也是差不多年纪了,估计上门求亲的也不少吧,怎么我都没听到多少动静呢?”王珞不解道,按理说如果有些个无聊八卦,钱妈妈没道理不和她说吧。 王媛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口,而柯素韵白净柔美的面孔却是闪过一丝异色,却是转而朝诗翠问道:“都什么时辰了,饭给传好了?” “已经唤人去传了,小姐稍等片刻。”诗翠忙笑着答道,柯素韵满意的点点头。 王珞知道这里头必然是有些她们不方便说道的事,便也不再纠结着王璟的婚事问下去,转而说起来花朝节的五色彩笺,姐妹几人便开始兴致勃勃的说起着彩笺的花样来。 不多时,有小丫鬟进来示下:“小姐,饭菜摆哪里?” 柯素韵笑道:“就摆这里吧,反正就我们姐妹几人。” 于是诗翠领着几个上前清了八仙小圆桌,小丫鬟们把饭菜端了上来。 吃过饭,姐妹三人围着桌子喝茶,丽君知道王珞不爱喝苦茶,早早的下去泡了一壶蜂蜜花茶才端上来。 然后几个人一起剪了几款彩笺的花样后,又说到今年花朝节的去处问题。 “尔霜堂姐说今年她做扑蝶会,昨日送了信笺来,邀我也去。”王媛脸微微红,一双杏目闪着光泽,显得有些娇美可爱,想来是乐意前往的。 王珞知道她素来和那小王府的几个堂姐处得好,倒也不讶异,笑道:“二姐可好,这么快就有了去处,果然几位堂姐就是格外喜欢二姐。” “哪里的话,五妹若是没去处,便同我一块去小王府好了。”王媛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不过沈五小姐和五妹这么要好,如果她办扑蝶会,应该会邀请五妹去吧?” “免了免了,我最是不耐烦这些聚会。”王珞作出一副怕怕的表情,柯素韵却是掩嘴一笑,道:“偏你最不耐烦应付,却也最容易得人喜欢。” “瞧堂姐夸的,说得跟真的似的。”王珞眨眨眼,努力作出脸红的样子,见是无用功,只得转移话题道:“那堂姐应该也有去处吧,堂姐识得人可是姐妹几人最多的。” 柯素韵的确是很善交际的,和王玥有的一比,不过柯素韵给人的感觉要比王玥好,温柔谦和,至少表面上是。平时公府有宴会,女眷和小客在时,她总能识得许多人。 “倒是有几份信笺的……”柯素韵沉吟着,又带笑看到王珞,道:“不过,我听说善王妃今年做扑蝶会,会邀小舅母去,是真的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五章 花朝节(三) 王珞轻挑了下眉头,柯素韵只是这一句,她便听出味来了,但还是面无异色道:“咦,有这回事么,娘还没跟我说,素韵表姐倒是先知道了。” “噢,我也是听丫鬟们闲扯时知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呢,所以好奇了一下便问一下五妹。”柯素韵眼神一闪,微垂了眼睫,淡淡道:“小舅母和善王妃的交情向来是极好的,这几年有些什么事,善王妃总是嘘寒问暖的,有些聚会,身边总少不了小舅母。” “这有什么稀奇,小娘前几年请来了万药仙,医好了连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的宁远侯四公子,那可是善王妃最紧张的胞弟。”王媛笑了笑,不以为意。 王珞带笑不语,的确,善王妃待姜氏那是很抬举的,但其中有些个弯弯道道又如何是外人可道的。不过姜氏虽然暂时只是个侧夫人,但音容气派,言谈处事都是极玲珑圆滑的。这样的脾性自然招人待见,除了善王妃,其他一些夫人待姜氏也尚可,毕竟姜氏还只是侧夫人,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不易。 “小舅母心慈,又待人和善,岂止是因为那件陈年旧事而已。”柯素韵浅笑,看向王珞,王珞却是收回目光,擎起茶杯小啜了一口,道:“明明是说花朝节的事,怎么又说起我娘来了,真真没意思。” 柯素韵张嘴想说什么,丽君就上前福了福身,轻声道:“小姐,侧夫人还等着您用晚饭呢,您瞧着是不是该去了?” 王珞心头微动,丽君真是懂她心思,于是便起身,歉意一笑,道:“瞧我,都忘了这遭了,两位姐姐,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王媛面无异色,柯素韵挑了挑眉却也是带笑,两人都点了点头,道:“那你快去吧,改天再来吃茶。” 王珞笑着转身,双喜忙在前掀了帘子,几个丫鬟们簇拥着便出了淼荫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丽君,听说娘把你许了人家了,年底就要嫁了,我真是舍不得。”王珞边走边拉着丽君的手,喟叹道。 “小姐……”丽君纵是泼辣些,说到这个也不由脸上一红,嗔:“奴婢怎么担得起。” “当然担得起。”王珞笑了,又关切的看着她,问道:“不过我娘给你找的个什么人家,可是好人家?” “侧夫人庄子附近的一个普通农家,有几分薄田,有时还去侧夫人庄子里帮工,算得上三餐不愁颇有盈余。”丽君有些羞涩的说了这些,见王珞听得入神,又请拍了她的手背一下,道:“小姐小小年纪,平时爱打听就罢了,怎么倒还关心起这些来了,也不害臊么。” “我也不是紧张你么,怕我娘把你随便配个小子打发了。”王珞打趣道,在这高门大户里,这些大丫鬟有些命运是通房,有些不讨欢喜的就被配了小子,像丽君这样的算顶好了,配个庄户人家,有田有粮有余钱。而且这样配了去,姜氏就会烧了那卖身契的,到时候丽君就是自由身了,难怪她也满意。 “侧夫人心慈,不会这样做的。小姐莫要这样说。”丽君正色道,眼底有感激。 “瞧你。”王珞轻笑,不再多说,府内下至丫鬟婆子小厮,上至小姐姨娘老爷,谁也不能否认姜氏心慈。至少表面上是,她待人的确是留有余地,温和妥帖的,又能让人记得这份好,不是默默做了就算。 原本从淼荫居到绿缛阁是极近的,不过穿过树林中的小径,到了青石宽成的甬路上,行不几多步便到了。但王珞想着刚刚都说了要去姜氏那用饭,不如且去烟霏馆看看,便又领着丫鬟们转道去了前头的烟霏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自从姜氏抬为侧夫人,王元贤原本是想给她换一处居所的,但她婉拒了,于是王元贤便招呼人来修葺了一下。因为王沛驰养在姜氏身边,于是王元贤多拨了旁边一个空置的两进院落于她,等到现在,王沛驰年前已经搬了进去,换了匾称为香枫舍。 正走着,便听到左侧方传来一些声响,王珞便看了过去,那头的院落是二姨娘的褒碧榭。只见两个小丫鬟簇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标致女子,她梳着流苏髻,插了支仙人**的缠丝赤金簪子,耳朵上坠了对紫英石的坠子,瞧着明艳,又穿着一身秋香色的束腰纱软袄,款款缓步,身材窈窕,颇具姿容。 “这个是?”王珞轻声问道,她可不记得府内有这么个年轻女子,看打扮明显不是丫鬟之流,而她又往褒碧榭去…… 丽君眼中露出一抹鄙夷,道:“那是二姨奶奶的一个远方堂妹孙姑娘,说是二姨奶奶有孕,二姨奶奶请来照顾,打发下时间的。” 王珞听了就又看了一眼,复又收回视线,淡淡道:“这似乎是不合规矩的吧。” “二姨奶奶有孕在身,老爷紧张着呢,求得多了,老爷自然允了。”丽君轻嗤一声,牵起王珞的手往烟霏馆去,边轻声道:“小姐毋须理会这些醃臜的……” 王珞微微点了点头,嘴角翘起一抹冷笑,那个堂妹应该是二姨娘专程请来在有孕时来抓住王元贤心的人吧。只是这样是不是做得太过刻意和明显了,孙姑娘,是真想让这堂妹做这内院的姑娘么。还是这二姨娘已经认清形势,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不敌和王元贤有旧情的姜氏,更不敌年轻娇柔的五姨娘,所以干脆找外援……谁知道呢。 “五小姐来了。”芙英笑眯眯的将王珞迎了进去,她现在也二十出头了,五官依然秀气,梳着圆髻,戴了几朵珠花,一身净面四喜如意纹素色褙子,依然是那副干练和气的模样。 不过现在也不能叫芙英了,得叫马继才家的了。因为前几年芙英已经被姜氏许给了府内的护院院目。那院目现在也已经二十六七岁年纪,因为参军打仗误了成亲,又因是家里独子,父亲死后,家里奶奶,老母都求着他回来了。 马继才为人比较认死理,不善交际,在兵营里比较遭排挤,所以混了几年也没出头。但他还是很有几分武艺傍身的,所以公府招护院院目时,便有人荐了他去。所以马继才只是给公府做工,并不是公府的卖身奴才,而且又因着掌理着府内整个护院,所以王元贤见他做得不错,也没薄待。 后来知道马继才在说亲,姜氏便做了主把也到婚嫁年龄的芙英给许了过去。马继才家里也是城郊的小户人家,瞧见芙英收拾得体面,做人又有几分大家的利落,便也满意。 好在成亲后,也算夫妻和睦,而芙英念着姜氏的好,想着男人也在公府做事,便又回到姜氏身边侍候着,这样又承了旧主的恩,又不用和男人分离。不过这时的芙英已经是自由身了,和马继才一样是给公府做工的。 想到这儿,王珞不禁翘起了唇角,悄悄看了身侧的丽君一眼,若是她成亲后,也让她男人来府里做事……不过,哪有好好的庄户人家愿意来公府做事呢,到底是侍候人的活计,王珞摇了摇头,虽然丽君很得她心意,但强人所难的事,王珞是不会做的。 由芙英领着入了二进那屋,便见着姜氏倚在罗汉床上,只见她薄施脂粉,妆容端庄文雅,掩去了她一半的清艳容色,虽依旧美貌,瞧上去依然只二十的模样,却显得十分温敦谦恭。姜氏一身银朱色云纹折枝莲花样的纱袄,头上发髻挽了蝉翼髻,简单簪了只羊脂白玉莲花头的如意簪,她见王珞来了,抬了抬低垂的脑袋,合上了正在看的账目,笑了笑。 “给娘请安。”王珞笑着给姜氏福了福身,便凑到姜氏身边抱住了她的手,撒娇道:“娘有没有备我的晚饭呢。” “你这丫头,三天两头来蹭饭。”姜氏直起身,拉住王珞的小手,眼底满是宠溺,朝一旁带笑的芙英道:“马继才家的,你下去传饭吧,传小姐喜欢吃的。” “是,”芙英点点头,似想起什么,又道:“小姐在这儿用饭,估计公子得了信,只怕也要过来,您看是……” “幸亏你提醒,不然我倒忘了,那惹人头疼的家伙。你也备好公子那份吧,不用让他得信了,直接唤他来好了。”姜氏揉揉额角,无奈的看向王珞,道:“沛驰连老爷和我的话都不见得全依,更不黏人,倒是对你这姐姐,黏糊的很。” “弟弟其实也很亲热娘的,不过他说娘待他不如待我这么疼惜,所以才……”王珞玩笑的道,然后爬上那罗汉床依偎到姜氏身边,全然没了规矩,但姜氏也任着她搂。 “沛弘是个公子,我怎么能待小姐一般待他?宠溺只会害了他,倒是老爷,有些过分疼惜了。”姜氏轻叹一声,王珞心里倒是认同的,养儿子和养女儿是不同的。女儿应该娇养,以免没了那份骄矜,让人看不起。但儿子娇养就是害了他,会惯得不知上进,没有出息。 所以王沛弘愈是被姜氏看重,愈是会严格教育,至少是软硬兼施。所以姜氏待一双儿女,的确是用心良苦,深谋远虑的。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六章 花朝节(四) 去了丫鬟到香枫舍招呼了一声,不一刻,王沛驰便由袁妈妈领着来了。王沛驰一瞧见王珞坐在姜氏身边,就笑得露出了虎牙,匆匆给姜氏请了安便凑到了王珞身边去,抓着她的手让陪着玩九宫格。 九宫格是姜氏教会王珞的,起源于河图洛书,一至九这九个数字,横竖都有三个格,思考怎么使每行、每列两个对角线上的三数之和都等于十五。 王珞学会后便经常用以打发时间。因为她玩过之后发现还玩得挺顺手,在这闺秀没太多算术知识可学的古代,王珞就把这个游戏当作了练习算术的方法,免得以前学过的内容都在脑子里生锈了。 因为这个游戏有趣味,也考验人的数字推理能力,还考验了人的思维逻辑能力,王珞前些日子便教给王沛驰,想锻炼锻炼他,顺便趁机教了他一些现代的算术法,用以解题。 王沛驰对这个也很感兴趣,能有个游戏不容易,尤其是王珞愿意陪他玩的,于是常常唤着王珞一起玩这个。 “你千字文可背熟了?”姜氏见两人亲昵,心里虽然满意,但还是正色问了王沛驰的功课,手轻轻在小几子上敲了敲。 王沛驰闻言就有些不好意思,微垂了脑袋,道:“快了……” “快了?”姜氏闻言皱起了眉,轻声斥道:“你可知你姐姐在你这年纪早已经将千字文背下了,甚至都能吟诵《内训》《女诫》《女则》了。” “四哥还是去年才背完千字文呢,他可大了我四岁。”王沛驰脸色一赧,悄声辩解道:“而且府里的人都知道,小辈里姐姐的文墨是最好的……” “七弟。”王珞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回嘴,见姜氏抿了唇,知道她这是有些生气了。姜氏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和姜氏相处这样久,也就把握了这么一小点特征而已。 “娘,七弟还小,但他很是聪明的,只要稍加时日必然不会让娘失望。”于是王珞忙攀上姜氏的手臂,道:“我会督促他学习,三日后,必让七弟将千字文背下来,可好?” 姜氏见王珞处事妥帖,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见王沛驰一脸苦涩,又摇了摇头,道:“四公子前两年缠绵病榻,这两年才见好,但身子一直虚弱,仍然能坚持去上先生的课。能在去年将千字文背下,实属不易,你竟然去和四哥比较,娘问你,你可体虚患病?” 听到这里,王珞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王沛弘身子其实还是很弱,并不是很能坚持着上课。不过四姨娘……唉,可能也是慈母苦心,以四姨娘的个性,就算花了四年的时间,也无法接受到从差一点袭爵的内定世子,到体虚病弱有如公府废人的转变吧。 “没有……”王沛驰便有了几分惭色,顿了顿后,便诚恳的低下了头,道:“娘,是我错了。 姜氏脸色微霁,王珞也翘起了唇角,这也是王沛驰的优点,不犟,听得进别人的话,本质是很好的。 姜氏又说了一些古今圣贤的典故,有些新也有些是旧的,王珞和王沛驰都认真听着,姜氏的的确有几分才学,但难得的是毫无恃才的那种傲气,反而比常人更为恭谨,为人处事让人有春风拂面之感。 不多时,芙英便掀了帘子进来,“侧夫人,饭菜已经备好了,是摆在侧厅么?” 姜氏点点头,正要起身,王珞和王沛驰忙过去虚扶了一把,姜氏眼角就有了笑意。 丫鬟们上了菜,摆碗布著后,姜氏便领着王珞和王沛驰落了座。 桌子上不多不少,八菜一汤,姜氏是没有逾越份例的,她一人的份例是三菜一汤,而王珞的份例也是三菜一汤,王沛驰的份例是四菜一汤。(.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虽然现在内院里的权柄几乎是全掌在姜氏手里,但她从不在这些事上让人抓住把柄。 第一道是清炖蟹粉狮子头,扬州菜,姜氏、王珞和王沛驰都是很喜欢的,一道鸡丝银耳、八宝兔丁、鸡茸笔架鱼肚、汤氽挑花鱼、玉簪里脊、八公山豆腐、酿金钱发菜、还有一道三鲜芙蓉羹。 由丫鬟们服侍着用了饭后,芙茜就沏了六安茶,王珞接了送到姜氏手里,姜氏小啜了一口。王珞不爱喝苦茶,连带王沛驰也学了样,双喜便一早准备好了一壶蜂蜜花茶送了上来。 几人闲话了一阵,王珞便找了个时机问道:“娘,素韵表姐说善王妃会请娘去她的扑蝶会,是真的么?” “善王妃是递了信笺来。”姜氏闻言就微挑了眉,“素韵倒是个消息灵通的。” “素韵表姐向来是我们姐妹几个里最聪明的。”王珞笑了笑,她知道姜氏听了自然明白里头的意思。 “是么?”姜氏就斜眼看了王珞一眼,淡淡道:“不过我早预着要带你们几个去了。” 王珞轻轻咦了一声,但转念想想,以姜氏的性子的确会带她们一起去,她不是厚此薄彼的那种人,至少明面上不是。这也好,虽然不知道柯素韵为什么在意这些,但既然花朝节能去王府,那她也不用等到下个月初一去圭峰寺才能见到齐子祯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雀跃,自从三年前齐子祯出了个点子,安排了个云游方僧来公府。姜氏是笃信佛教的,所以当这方僧说了云云佛理前世今生,又用这些绕到王珞身上的时候,姜氏便定下了让王珞每月初一,由丫鬟婆子护院领着去圭峰寺斋戒一日。 齐子祯想了这么一条妙计,当然是有办法混入圭峰寺与王珞短聚的,四年来两人都极为小心,除了平时的笑口酥书信,也只有这么一月一日来慰聊相思。好在眨眼间四年也过去了,距离他们的未来不是那么遥远了,只是前方还要面对什么,又不免有些忧心。 王珞轻叹了一声,钱妈妈忙凑了过来,问道:“小姐怎么了,刚刚从烟霏馆回来还好好的,这会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王珞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绣花的花棚子,趴到了炕桌上,钱妈妈不免有些心疼,道:“难道是女红的事,那蒋师傅又说道小姐了?那蒋师傅也真是的……” “不是的。”王珞抬起头,解释道:“蒋师傅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见钱妈妈仍然皱起眉想说什么,便转而道:“对了,今日早上你说德佑表哥的信到了,我急着上学,还没来得及看。” 自从四年前她和姜德佑相处了些日子后,他便时时从扬州来信,说着他的学习,宅邸里的琐事,扬州的见闻,似乎恨不得什么都给王珞说上一通。王珞虽然有些好笑,但平日里她这个闺秀做得也无聊,没什么娱乐活动,便把他的来信当成游记那般来看,不时回上几封。 “是。”钱妈妈忙招呼了双喜去取,又笑着道:“表公子才学真是不错呢,年前就过了府试,取得了童生身份。先生和几位舅爷都赞不绝口,听说今年就要考秀才呢。” “德佑表哥今年才十一岁吧。”王珞有些惊讶,虽然知道这姜德佑的确是个书囊袋,也有几分文墨,但没想到这么小就去考秀才了。 “这有什么,虚岁也十三了。”钱妈妈笑眯眯的,又道:“再说,探花爷沈大公子,十二岁就已经是秀才了呢。若是表公子也一举中了,姜府就要添光了。” 王珞撇撇嘴,姜德佑真能和沈文轩比么,沈文轩可是这上京城第一等的公子。她接过双喜递来的信,拆开扫了一眼,果然上头说的是今年他要参加岁试云云。 于是王珞便让双喜送了纸笔来,回复了一封带有祝愿性质的信,让双喜收下去改明儿给寄去扬州。不管怎样,她是希望姜德佑能中的,最好是姜家越来越好,这样对她来说才百利无一害。 做了这些后,王珞又和钱妈妈闲聊了几句,便说到了王璟,王珞心头想起白日里那事,便问道:“听说大姐要说亲了?” 几年下来,钱妈妈倒是完全习惯了王珞这什么都喜欢打听的性子,于是也不惊讶她问这个,道:“小姐不知道么?老爷这些天好像去了苠予居夫人那几趟了,想来应该是为了这事吧,毕竟大小姐也到了年纪了。” “爹爹去了母亲那里?”王珞眉头微蹙,这几年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元贤去苠予居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这么些天竟然就去了几趟了…… 钱妈妈自然瞧出了王珞的神色,便安慰道:“小姐无须想太多,夫人毕竟还是这公府的主母,虽然一直抱病,但也是大小姐的娘。老爷找夫人商量这份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珞便敛了神色,挂上了笑,钱妈妈说得是,不管怎样,现在的正室都是赵夫人,不是姜氏。她得记住这点。 而姜氏的性子,不可能也不会越俎代庖,王元贤虽然愈加疼痛倚重姜氏,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没了规矩的。公府门第高,而王璟又是嫡长女,不管赵夫人多么不得王元贤喜欢,做了多惹王元贤嫌恶的事,有些事情都只能由赵夫人出面。 【接受伽楼罗的意见,将同姓的才称为堂,不同姓称表,以后都以这个为依据。而不以爹、娘两边来做依据。】 【以后有任何谬误欢迎指出,会认真对待。】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七章 花朝节(五) 王珞摸摸自己袖子,把衣襟抚平了,如同抚平自己心情,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既然大姐是准备许人家了,妈妈可知道许哪家么?”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老奴没别的长处,就是在府里的奴仆里还算谁都说得上句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钱妈妈眼角有几分得意,又压低了几分声音道:“昨日老奴和澄明斋服侍的小丫鬟巧儿刚好说了几句话,正好就知道了几个人选。” 巧儿是跟在康妈妈手下做事的一个二等丫鬟,王珞也是见过几次的,经常随侍在王元贤身侧。 “说说。”王珞不由有了兴趣,真想知道这死对头姐姐会嫁去何处。 钱妈妈轻咳了一声,娓娓道:“听说老爷属意的是淮山伯的长房二孙,崔明博,而夫人属意信昌侯府的五公子,江潇曙。” “那个信昌侯,是不是就是江贵妃的亲哥哥?”丽君插口道,眼中有了鄙夷,“这五公子难道就是上京城里那欺男霸女的江三公子的弟弟?” “江三公子?有一次我去给小姐拿笑口酥时,在街口也见着一个穿的十分讲究的公子在欺凌一个摊档老板呢。明明是他骑的马掀翻了那老板的摊子,居然还怪那老板的摊子惊了他的马,遭他那班护院好一阵毒打……听一旁的人说,那个人就是江三公子呢。”双喜也凑过来说道,语气有些忿忿。 王珞听了心里忽然想起一些事,那江三公子难不成就是几年前在居照山宝塔寺外撞见那个恶霸? “可不就是。”钱妈妈轻嗤一声,见王珞若有所思,便道:“小姐,四年前咱们在梧州避暑,去宝塔寺上香时见过一次的。不过您当时年纪小,兴许忘了。” “不,怎么会忘呢。”王珞皱起眉,那可是她第一次看见打死人,强占民女得那么明目张胆呢。 “也是,那时江三公子做了些那样的腌臜事,恐怕是惊到小姐了。”钱妈妈有些心疼的看了王珞一眼,王珞却是笑着摇头,又道:“只是这么个人,怎么母亲还想把大姐嫁过去江家呢。” “现在可不是姜家了,前几年圣上封了信昌侯。虽然外戚封爵不能世袭罔替,但江贵妃圣宠不衰,那是谁人也知道的。恐怕夫人也是瞧中了这点吧,而且那五公子虽然是庶出,但年十九,尚未娶亲,也做着个太常寺汉赞礼郎的虚职。”钱妈妈补充着道。 “江五公子是庶出?”丽君低呼,见王珞看了过来,又低垂了眼睫,轻声道:“可是夫人不是最在乎嫡庶之别了么,大小姐可是嫡长女,她居然愿意将之配给庶出的五公子么?” 王珞不以为然,撇撇嘴道“会不会稍大了些,大姐才十二呢。毕竟这真要等成亲,只怕现在定下,也得等大姐十四吧,那时那个江五公子不是已经二十一了么?”在古代的话,二十一还没娶亲的男子,而且还是侯门,只怕也算晚婚了吧。 “这有什么稀奇,信昌侯府那样的人家,只怕给五公子安排的屋里人不少吧。”钱妈妈不以为然的脱口而出,似发觉丽君脸上一红,钱妈妈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忙自己掌拍了下嘴,不好意思的看向王珞道:“瞧我这嘴,小姐别听这些进去了。” 王珞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她知道屋里人是指的什么。[.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不过就是大户人家给那些少爷安排着的解决性需要的通房丫头,可能是钱妈妈觉得她年纪小,不方便讲这些吧。于是她转而道:“只是像信昌侯府这样名声的,我想爹爹应该不会同意母亲吧。” 钱妈妈忙答道:“老爷当然不会同意,老爷属意的是淮山伯府长房二孙,那公子才十五岁,和大小姐年岁相当,只是没有官职功名在身。” 淮山伯崔云景是宁远侯崔云昇的庶兄,宁远侯的位置由嫡子崔云昇袭了,而崔云景是萌荫他的长女崔氏做了前三皇子燕王齐壬和的侧妃。齐壬和即位后,崔氏有子,便封了淑妃,初时有宠,崔云景便被圣上封了淮山伯。 虽然同样是不能世袭罔替的外戚爵位,但淮山伯府的作风和崔淑妃一样低调,待人接物都较为和善,不像信昌侯时时与人结怨,飞扬跋扈。而且淮山伯府的门第比信昌侯要高,因为高门大户里都知道江贵妃出身小商贾,江家原本是一介草民,就算此刻再得圣上宠幸,封爵荣宠不断,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而信昌侯还有个那么不争气的儿子,江三公子,所以,王珞觉得王元贤没有选错。于是笑着对钱妈妈道:“这小崔公子还年轻,官职功名总会有的,毕竟出身于淮山伯府。而且就算那爵位不能世袭罔替,淮山伯不是还有宁远侯府扶持遮饰,俱有照应么?宁远侯可是圣上的宠臣第一人呢。” “小姐不说老奴倒忘了,可不是,淮山伯怎么说也是宁远侯的兄长,一荣俱荣。听说那宁远侯去年又被圣上提做了兵部尚书呢。”钱妈妈眼中精光一闪,又轻笑道:“看来这次倒是夫人眼浅了呢。” “妈妈。”王珞嗔了她一眼,钱妈妈会意收了嘴,不好意思道:“又走了嘴。” 其实王珞倒不是真的很想王璟嫁得惨,倒不是圣母,只是她现在已经清楚明白了古代这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道理。 只说那赵夫人卧病四年,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当初那次换药的事,也不完全是因为把王沛弘好端端一个小倌倌给毁了,这其中也有寿贤子爵府的原因。 燕德五年,也就是王沛驰出生那年,上京城里出了件不小的事。那年夏日,皇帝携江贵妃和几个皇子去梧州行宫避暑,归来上京时遭到了一批埋伏好的刺客行刺。那批刺客早有预谋,在御卫抵御下虽然化险为夷,但也让皇帝和江贵妃受了惊。 大齐自他即位一来,一直顺风顺水,所以突然出了这等事,自然惹怒了皇帝。他下令彻查此事,揪出了一些什么,然后就怪罪罢黜好一批御卫大小官员。这其中就有寿贤子爵府的爵爷,赵夫人的哥哥,赵元亮。 虽然他只是御卫里一个小小的六品佥事,但出于一些朝廷不公布的事,也被狠狠的追究了。不仅削了爵位,罢了官,还给充军了,就这样,赵家的风光一去不复返。 其实这件事未必真和赵元亮扯得上关系,但和谋反挨边的事,古代向来是有抓错不放过,赵家只是比较倒霉。而王元贤也倒霉,要不是他在朝中出事圆滑,几乎个个能称朋友,不然真怕会被赵家连累。 若是他和谁有个什么宿愿,谁要在这个时候参王元贤一本,那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说到底,赵家也是他的妻族。 不过出了这件事,赵夫人想要病愈,就更难了。 所以,她更希望王璟嫁得好,虽然不指望她一荣俱荣,但也免得被无辜拖累。 王珞暗自翘起唇角,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觉得这次的茶水清甜许多,便挑起眉头问道:“咦,这蜂蜜花茶好似有些不同。” “小姐尝出来了?”钱妈妈笑道,又看向一旁侍立的双喜,道:“这茶双喜放了点新东西,说这样味道会更好呢。我倒是个不懂花花草草的,怎么也没听明白,不如让双喜给您讲讲。” 王珞展颜一笑,道:“双喜,你说说,我知道你对这些花草知道得最多了。” “可不是,一得闲双喜就去和侍弄园子的陶妈妈取经,说起这些花花草草头头是道。”丽君带笑走了上前,手里端着一小盘子讨人喜欢的樱桃,搁到炕桌上。 双喜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不过是加了味七里香。” “不错,我很喜欢这个味道,以后便照这方法吧。”王珞点点头,正要再小啜一口,忽然就听见外面有些响动。这时候已经是二更,内院里这个时候一般都是极为安静的,但此刻…… “小姐,您也听到了么?”丽君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王珞皱起眉,双喜走到靠窗那头侧耳细听着,道:“外面似乎有许多人走过的声音……” “都二更了,怎么会有人这时在内院里行走?”钱妈妈有些惊诧,便对王珞道:“不如老奴去看看吧?” “嗯,你去看看也好,勿要惊扰到人。”王珞点头,若有所思。 【下章上架,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八章 花朝节(六) 钱妈妈去了后,丽君便吩咐夏雨夏雪去净室备好热水,双喜又准备了一些白兰等花瓣,她们知晓王珞的习性,每日也是要洗个澡的。夏日里早晚一次,现在这种刚开春的日子,便一日一次。 王珞在水桶里泡了半天,身体渐渐松懈下来,不时和屏风后的丽君打听着螺女的近况。 四年前她将螺女让丽君的爹去教几招拳脚,后来干脆让她爹认了螺女这个义女。螺女只大王珞一岁,人小身子骨就要练拳脚,而且螺女性子实,也肯努力,于是这几年也有了些花拳绣腿的样子。 平日里王珞都不需她来绿缛阁服侍,只每隔几日瞧瞧她打拳练腿,看有无进步。姜氏只以为她闲得无聊,爱看这些打斗把式,没有太出格的地方,她倒是惯着王珞的。再加上这内院里现在,就算王珞真作出点什么出格的事,也未必有人敢多做闲话。 姜氏待人恭谨心慈,不代表是个好拿捏没手腕的,相反,这几年在她的打理下,内院未曾出过什么不好的事。就算出了,至少也没让人知道。没让知道,就等于没事。 这个道理,王珞已经慢慢学会了,最怕的不是出事,而是不知道怎么把事化于无形。 等丫鬟们侍候王珞穿好衣服重新回到内室时,钱妈妈已经回来了,她见了王珞忙上前道:“小姐。” “外面是怎么回事?”王珞问了后,便接过双喜送上来专门漱口的药草花茶,咕噜饮下一口,夏雪忙跪下将铜制走兽足痰盂举过头顶,王珞吐出茶水,丽君又送上擦拭的帕子。 钱妈妈等王珞被安顿到软墩上坐着后,才上前回话:“回小姐的话,外头是有好一群丫鬟婆子提了灯匆匆走过。老奴瞧着有些像是侧夫人屋里的人,原以为是朝烟霏馆去的。老奴担心是侧夫人身子不好,便悄悄跟了上去,才发现那群丫鬟婆子是朝褒碧榭去的。”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娘屋里的人会往褒碧榭去?”王珞微微皱起眉,道:“难道是二姨娘的身子……” “老奴也不清楚,老奴跟上去原想趁这会子人多杂,便混进去瞅瞅状况的。但那群丫鬟婆子死死守在外头,老奴也不好硬闯,想必里头是有些事情不想让人闲话的。”钱妈妈扯下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渍。 “二姨奶奶也有了快八个多月的身子了,难道是肚子不舒坦,所以侧夫人连夜传了大夫去褒碧榭瞧她?”丽君从夏雨的盘子里端下一个合云纹的白底浅口的莲花瓷碗,搁到了王珞身前那酸枝木圆桌上。 “如果只是这样,何必守得严严实实。”王珞淡淡道,看了看眼前这瓷碗,丽君忙带笑解释道:“小姐,这是刚炖好的糯米金丝枣羹,又暖甜又软乎,且不积食,您睡前润润肺最好。” 王珞微笑点了点头,吃了口炖酥的蜜枣,“味道不错。” 丽君一勺一勺的把蜜枣送上去,一边也笑着说:“侧夫人最是记挂小姐的身子骨,特意嘱咐芙茜姐姐来说这些养身的,奴婢听了实在惭愧。原以为小姐年纪尚小,结果却疏忽了这些,从今日起,小姐睡前就吃些这样的羹汤吧,总是有益处的。” “不过这种味道的汤羹,以前都没见郝妈妈做来过,是府里来了新厨子么?”王珞吃了几口后,随口问道。 “这个奴婢倒不清楚了。”丽君为难的道,又回头冲一旁侍立的夏雨道:“这糯米金丝枣羹是你去厨房里准备的,你给小姐说说,是不是新厨子做的?” 夏雨兢兢,忙上前答话:“回小姐的话,奴婢下午去厨房里请郝妈妈帮忙做这汤羹时,郝妈妈刚好忙着给二姨奶奶炖燕窝。因为走不开,便让刁妈妈帮手做,谁知刁妈妈不是很擅长做羹汤。正好这时候孙姑娘来厨房里帮二姨奶奶瞧那燕窝的火候,见奴婢为这羹汤为难,知道是小姐要用的,便帮着刁妈妈做了这糯米金丝枣羹。” “所以这糯米金丝枣羹倒是孙姑娘做的?”王珞挑起眉头,道:“说到底也是二姨奶奶的堂妹,二姨奶奶现在有了身子,身骄肉贵的,倒劳烦孙姑娘帮我做了这羹汤了。”说着又看向低着头的夏雨,轻斥道:“你早该要说的。” “奴婢……是孙姑娘说区区小事,不用让小姐知道的。”夏雨有些紧张的解释道。 钱妈妈听了,语气就硬下来,道:“那你的主子是小姐还是那不清不楚的孙姑娘?” “小姐……”夏雨一听声音就有了颤意,差点急的跪下来,但丽君捕捉到王珞神色有异后,忙一手拦住了夏雨,皱起眉道:“不过是妈妈教训你句,受着就好,别动不动就一副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是个苛刻的主子。” 说道苛刻这两字的时候,虽然丽君的语气不轻不重,但钱妈**眼神还是一寒。 “小姐,奴婢知错了。”夏雨委屈的看了过来,王珞摆摆手,丽君便会过意忙将夏雨给领了出去。 “小姐……”钱妈妈见丽君掀了帘子出了内厅,正要上前说什么,却被王珞打断:“妈妈,你说那孙姑娘为什么要这么殷勤来给我做这羹汤?” 钱妈妈却是一副不以为然,“小姐是侧夫人的女儿,这府里除了大小姐,就数小姐身份最高了,而且侧夫人现在又掌理着大半个内院。那孙姑娘想来巴结着小姐,又有什么稀奇。” “是么,不过她为什么还要亲自去看那燕窝的火候呢,这种事不是二姨娘吩咐个小丫鬟做便好了么?”王珞还是有些不解。 “二姨奶奶既然让这孙姑娘入了府里,随身带着,老奴想二姨奶奶恐怕是信不过人吧。毕竟这府里……先是侧夫人的头胎倌倌夭折,后来又出了四公子这样的事……”钱妈妈低沉着声音,“那些吃食,只怕是最容易动手脚不过的,二姨奶奶估计是防着呢。” 那晚到底褒碧榭出了什么事,王珞究竟还是不得而知。不过除了她还知道那晚有些响动,其他人比如王媛、柯素韵、王璟甚至王玥,都不知道那晚的那些响动。 仿佛那一晚只是王珞一个人的错觉,但如果不是绿缛阁与褒碧榭只间隔着一个烟霏馆,只怕王珞也是听不到那些响动的。 既然府院内一片风平浪静,王珞也未必是好奇心那么重的人,虽然知道这事肯定不是那么简单。越是平静,底下其实越是波涛汹涌。所以王珞知道这个时候就越不该去打听,无关紧要的事知道得多了,未必有什么坏处。但紧要的事情知道得未必要多,哪怕一件,可能很难成为好处。 “小姐?”丽君连声的唤,王珞才回过神,停下步子看向她道:“怎么了,你刚说什么?” “小姐,奴婢刚刚说着老夫人的病情呢,今日到您侍疾,您前头排的可是表小姐。表小姐做事向来持重嘴甜,听邹妈妈讲,将老夫人哄得合不拢嘴呢。”丽君眉间有些焦急,几分担忧道:“表小姐到底是老夫人的嫡亲外孙,又是会来事的,您今日不好好侍候的话,只怕会有闲话哩。偏偏奴婢跟你说这些要注意的款项,您又听不见去。” “好啦,丽君,我不也是祖母的亲孙女么,只要我仔细服侍,祖母不会难为我的。”王珞拍拍她的手,让她宽心。其实柯老夫人会不会为难她,王珞其实也不确定,但她能确定柯老夫人至少表面上不会为难她。 这内院里的女人,除了赵夫人,谁脸上没几副不同的皮呢。 而且就算王珞侍疾再怎么努力细心,哪怕割肉、亲尝药,乱首垢面,不解衣带的侍候柯老夫人,在她心目里,自己也不可能比得过柯素韵在她那的地位。而且她隐约觉得,柯老夫人其实是不喜欢姜氏,还有她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相处得久了,对方可以继续带着有欺骗性的面具,但有些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不管柯老夫人表面几多慈和。那么既然如此,王珞何苦折腾自己,面子上过得去,大家有个台阶下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王珞舒畅的笑了笑,又领着丽君和一众丫鬟们进了二进的院子。 “五小姐来了?”院落前侍立的小丫鬟笑着请了个安,忙掀了帘子,王珞点头笑笑便进了去。夏雨夏雪便被小丫鬟们带了下去。 王珞和丽君入了菊留堂的正屋,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豆便迎了上来,笑吟吟寒暄了几句,随即将王珞引入了房里。 那屋里正中立着一个金刚手佛陀黄铜暖炉,炉内散着云雾,角落里的暖炉烧的十分温暖。这初春虽然还有些寒凉,但王珞入了这屋都觉得有些热了。 临窗有炕,炕上铺着琥珀色厚绒毯,而柯老夫人此刻正歪在炕上,身后垫了一个吉祥如意双花团迎枕,身边散着一条姜黄色富贵团花大条褥,炕上还设着一个黑漆螺钿束腰小条几,几上放着杯碗碟勺,另还有一些点心汤药,红曳红瓶正服侍一侧。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四十九章 花朝节(七) “给祖母请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王珞规矩端正的在正中给柯老夫人行了礼,红豆便使了小丫鬟给王珞送上绣花的软墩。 但王珞这才刚坐下,门帘一翻,进来一个端着盘子的丫鬟,身边站着两个身影,王珞一眼看去,竟是赵夫人……还有王璟,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了一半。怎么没人告诉她,什么时候赵夫人居然不用卧病了。 穿着朱红色绣着鲤鱼穿莲纹妆花褙子、杭白挑线裙子的赵夫人身段显得很消瘦,梳着牡丹头,簪着银鎏缠丝珍珠珠花,耳垂一对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 不知是不是赵夫人卧病而许久未梳妆见人,王珞乍一见赵夫人,觉得她的品位是下降了,素净和华丽这样的混搭显得有些失败,像是随便捡了穿戴的。而且赵夫人本来不算出挑的五官,即使涂抹了厚重的脂粉,也无法掩饰她的早衰和消颓,就这么一看竟然像是三十几的妇人了。 而王璟则正是少女娉婷的时候,穿了件宝蓝色柿蒂纹杭绸褙子,绾了个偏髾髻,戴了串莲子米大小的珍贵发箍,插了支嵌蜜蜡石的赤金簪子,五官已经长开了,虽然不算美丽,但妆扮下来也算有几分少女的娇美。只是她惯性的挑高眉头,下颚轻扬,总是有几分傲然的拒人感。 她们一进来,王珞扫了一眼后,便忙从软墩上站起来身,等赵夫人和王璟给柯老夫人请了安,她低眉顺目的曲膝请安:“母亲,姐姐。” “五娘已经这么高了,真是一眨眼的功夫。”赵夫人扯出一丝笑容,看着王珞,她穿着一身穿着湘色绫袄,丁香色的素面褙子,边角用金丝绣了窄窄的一道云纹。紫棠色的挑丝裙子,乌黑的头发绾了纂个儿,并戴着两朵珠花,白皙的嫩脸不及巴掌大,五官已经很出挑,就是一脸恭谨,都让人有几分惊艳,珠玉似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颗颗饱满,但样式简单的珍珠手链。 赵夫人微怔了一眼后,眼底有了一抹讽刺和苦涩,似有似无的轻叹道:“才这么样的年纪,倒是生的很惹人怜了。” 这声音很轻,听到的估计也就王璟和王珞罢了,王璟听了,便是冷眼瞪了王珞一眼,王珞装做不见,也装作没听见,继续低眉顺目。 这时丫鬟们端来一张铺有厚棉垫的直背交椅,还有一个暖和的软墩,几人按次序坐下。 “前些日子,老爷请来那大夫妙手回春,儿媳这枯枝似的身子也给医愈好了几分,终能走动了几步。”赵夫人便带笑看向柯老夫人,但眼角却漾起一色眼纹,道:“几年未曾来在母亲面前服侍,儿媳惭愧,倒让五娘这几个丫头轮着服侍母亲。而今日瞧着儿媳也能走动下了,听说母亲近来精神头也足了,所以带着璟儿来看看母亲,就怕扰着您歇息。” 这些话在别人耳里听来是什么意思,王珞不知道,但在她听来,却是暗示王元贤已经免了赵夫人的禁足。至于原因……王珞微微皱了眉头,目光悄悄落到一旁的王璟身上,难道是因为嫡长女的她要商量婚事了么。 不过不管怎样,这对于王珞来说都是一个坏消息,今日赵夫人能来菊留堂,日后就能去别的地方,今日能操持着服侍柯老夫人,日后就能操持别的人,别的事。 “我哪那么娇贵了,不过是些上了年纪的宿疾,这几年吃的药比我前几十年都多”柯老夫人额头戴着金银双喜纹深色抹额,面色还有些白,说话声也弱,不过看着心情不错。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母亲一向身体硬朗,都是被一些事气的,趁着这几年好好休养休养,多吃几贴强身健体的滋补药才是正事。”王氏笑道。 “我倒无妨,就是连累儿媳你病成这样还要来我这探看,这几年不见,倒瞧着你也瘦了一圈,这是我的罪过了。”柯老夫人眉头一挑,看向赵夫人。 赵夫人忙站起来:“母亲说这话真是折杀儿媳了,服侍老人伺候汤药本是为人媳妇的本分,谈何罪过,儿媳惶恐。” 柯老夫人见赵夫人难得如此恭敬,有些欣慰,翘起了嘴角,微笑着摆摆手,眼睛转向窗棂:“这两天委实觉得好了,今天还开了会儿窗,看了看外头的梅花谢了了没有。” 王珞顺着看过去,笑着脆生生道:“祖母院子里也太素净了些,现在已经开了春,要是种上几株桃花,映春成趣,岂非美哉素韵表姐的淼荫居里也种满了桃花,说也是祖母唤着栽种的呢。” 不知道是说到桃花,还是柯素韵,柯老夫人眼中就带了几抹暖色:“人老了,懒得动弹,那是你们小姑娘家正是要打扮侍弄的时候呢,如何与我老婆子比。” 平日里这个时候,说是侍疾,王珞和柯老夫人说话的时候的反而多些,至多不过端茶递水,捶捶背。当然,别的小姐侍疾的时候肯定比王珞尽心。但王珞不想表现得太过尽心,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过犹不及。 柯老夫人是精敏的人,只是瞧着和蔼罢了,说不定王珞热切的侍候,反而惹柯老夫人猜忌她是否心太大。所以王珞只陪着柯老夫人说些趣话,该她的便去做,多余的也不过分表现。比起聪明讨巧,王珞更希望柯老夫人看到她恭顺的样子。 好在柯老夫人同样是演技派,表面上从未为难她,总也是一副慈祥老太太的模样。 正说笑着,门帘一翻,红豆冲赵夫人这边福了福,就缓步进了来,朝柯老夫人走去,在她身侧耳语了几句。柯老夫人的脸色似乎毫无变化,但王珞留意到她捏着佛珠拨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柯老夫人听着轻轻咳一声,红豆忙奉上茶盏。赵夫人自然的从红豆手上接过,然后亲手递给柯老夫人,柯老夫人擎着茶盏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即,就仿佛没什么事似的继续细细抿了一口。 然后柯老夫人睨了红豆一眼,温声道:“说着扑蝶会的事呢,瞧这丫头,明知道我这么大岁数了,身子也不太好,怎么还能做扑蝶会呢。” 红豆眼神光色一闪而过,忙笑着点头,“瞧老夫人说的,奴婢也是希望老夫人做场扑蝶会,给众人个惊喜,倒被老夫人就这么说出来了。” “过几日也快到花朝节了,母亲若是想做扑蝶会,儿媳虽然愚钝,但也想上前帮母亲一手,不知道母亲嫌弃不嫌弃。”赵夫人微笑着说道。 王珞不置可否的笑着,心头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见赵夫人的错觉,总觉得现在的赵夫人有些地方不同了。 “那是极好的,有你帮衬,不如我也托大做场扑蝶会好了。”柯老夫人点点头,又转过头去看王璟,王珞:“那你们两个就帮祖母剪些五色彩笺,等时节到了,还要用红绳绑在悬挂在花枝上护红。” 王珞知道这是柯老夫人想单独和赵夫人说话,支使她们两个走。于是她忙起身称是,但王璟福身时却忍不住有些别扭的低声道:“这些交给小丫鬟动手不就好了么。”声音听了虽然轻,但赵夫人却是瞪了一眼过来,王璟忙别过头,哼哼几声跟着红豆和王珞一起退出了里屋。 王珞暗自摇头,觉得这王璟的两个教引嬷嬷绝对没赵夫人那几个教引嬷嬷给力。同样是四年,柯老夫人给王璟请来的教引嬷嬷在王元贤多次说要严加看管下,王璟依然我行我素,只是稍微收敛。 而赵夫人身边的那两个善王妃送来的教引嬷嬷,却让赵夫人成了现在这样,虽然木然得显得毫无生气了些,但这规矩已经给赵夫人架上去了,已经磨光了她的棱角。王珞可不认为这只是赵夫人娘家遭逢巨变,又失宠卧病,而影响到的。那两个教引嬷嬷肯定很厉害,比柯老夫人请来的厉害百倍。 柯老夫人瞧着王珞和王璟两人被红豆引出去了,便脸色一沉,抬了抬手,屋里的红瓶红曳,还有赵夫人身边的扇菱都悄然退了出去。 “你过来这边。”柯老夫人在炕边轻轻拍了拍,赵夫人没有推辞,坐到她炕边下首的软墩上。 “你可知道,”柯老夫人微有些浑浊的眸子,现出一点寒光,“二姨娘屋里那丫头,前日夜里被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了。” “好好的,怎么就……”赵夫人呼吸一敛,攒着手帕的手就紧了紧,道:“说到底,那也是二姨娘的堂妹,也不该这么草草扔到乱葬岗的。妹妹做这事是不是太不妥当了。” 柯老夫人眉头似是不经意微微一挑,过了片刻方淡淡道:“她现在已经宗谱上有了名字的侧夫人,又代你掌理着这整个内院,别说是一卷草席扔了,哪怕是她想宠妾灭妻,儿媳你又奈她如何呢?” 赵夫人眉尖微蹙,复又舒展开。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却没有像几年前的她那样激动愤懑的感觉,仿佛是一块石子投入湖里,虽然有了波澜,但湖毕竟比这小石子广阔得多,波澜和涟漪很快就平复了。 而她此刻的心,就像这一湖死水。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章 花朝节(八) 柯老夫人见赵夫人有些不为所动,便皱起了眉,掩不住一抹愠色:“本来这些内宅的事,我一把年纪了身子又不索利,还不是老爷的生母,本不应多话。但儿媳你若是个精明厉害的,我又何苦做此一说?当年我就告诫你,你是正室,毋须和那些妾侍去争斗什么,你只端好你自己的身份就好,别没的让人看低了,老爷也不喜。” 说到这儿,柯老夫人顿了顿,细不可微的蹙起眉,眼底压抑着极深的怨怒,却也不浮上来,只略微提高声音:“只是你太自以为是,何曾将我这把老婆子的话放到心上过。不仅争斗,还落了把柄。不仅将你自己禁足在苠予居卧病四年不说,没的将四倌倌累成这样,勿要说袭爵,眼看着他连好好行个路都难。” 赵夫人脸色微红,满面羞愧,手里不停的绞着帕子。 柯老夫人从炕上直起身子,“那年恰逢我掌了这内宅的事务,偏生这样多事。四倌倌在病榻上眼看着病重下去,四姨娘也是个烈性的,竟然去你那苠予居撞壁……都是这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我到底只是老爷的嫡母,让母亲心里憋屈却有无处可说,儿媳不孝,儿媳不孝。” 柯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抬了抬手,赵夫人不敢起身。 柯老夫人便道:“你先起来吧,我知道这些事并非你本意,说这些也不是真怨怪你,不过也是被人棋高一着而算计了。起来吧,你到底是我正经的儿媳,哪有隔夜仇的。” 赵夫人这才起来,已经是满面泪痕,柯老夫人叹气道:“我也知道,你是个命苦的,先是亲家老爵爷早逝,兄弟也是些不争气的。先是惹了善王妃和宁远侯府,后来又……牵涉进那些个事情,更是整个寿贤子爵府都破败成灰了。” 说起这些,赵夫人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真是无妄之灾,但一旦涉及谋反行刺,哪怕只是小小关联,又有谁人能躲得开。只是可怜她大哥一家竟然被着枷号市曹三个月,满日各杖一百,发边远充军。 而四弟因为牢狱之灾,虽然他的妻女逃过这一场充军之灾,但现在妻女寄居在族叔那也不知道生活如何……她赖以寄托的娘家,努力维护的娘家,终究是破败了,那她现在还有什么好再争斗的,不过是敲一天木鱼再苟活一天罢了。 “虽然你母亲家遭逢巨变,但你不是更该撑起来吗?”柯老夫人见说到这些才看到赵夫人内心反应,便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好让母亲心里憋屈却有无处可说,儿媳不孝,儿媳不孝。” 柯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抬了抬手,赵夫人不敢起身。 柯老夫人便道:“你先起来吧,我知道这些事并非你本意,说这些也不是真怨怪你,不过也是被人棋高一着而算计了。起来吧,你到底是我正经的儿媳,哪有隔夜仇的。” 赵夫人这才起来,已经是满面泪痕,柯老夫人叹气道:“我也知道,你是个命苦的,先是亲家老爵爷早逝,兄弟也是些不争气的。先是惹了善王妃和宁远侯府,后来又……牵涉进那些个事情,更是整个寿贤子爵府都破败成灰了。” 说起这些,赵夫人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真是无妄之灾,但一旦涉及谋反行刺,哪怕只是小小关联,又有谁人能躲得开。只是可怜她大哥一家竟然被着枷号市曹三个月,满日各杖一百,发边远充军。 而四弟因为牢狱之灾,虽然他的妻女逃过这一场充军之灾,但现在妻女寄居在族叔那也不知道生活如何……她赖以寄托的娘家,努力维护的娘家,终究是破败了,那她现在还有什么好再争斗的,不过是敲一天木鱼再苟活一天罢了。 “虽然你母亲家遭逢巨变,但你不是更该撑起来吗?”柯老夫人见说到这些才看到赵夫人内心反应,便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好让母亲心里憋屈却有无处可说,儿媳不孝,儿媳不孝。” 柯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抬了抬手,赵夫人不敢起身。 柯老夫人便道:“你先起来吧,我知道这些事并非你本意,说这些也不是真怨怪你,不过也是被人棋高一着而算计了。起来吧,你到底是我正经的儿媳,哪有隔夜仇的。” 赵夫人这才起来,已经是满面泪痕,柯老夫人叹气道:“我也知道,你是个命苦的,先是亲家老爵爷早逝,兄弟也是些不争气的。先是惹了善王妃和宁远侯府,后来又……牵涉进那些个事情,更是整个寿贤子爵府都破败成灰了。” 说起这些,赵夫人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真是无妄之灾,但一旦涉及谋反行刺,哪怕只是小小关联,又有谁人能躲得开。只是可怜她大哥一家竟然被着枷号市曹三个月,满日各杖一百,发边远充军。 而四弟因为牢狱之灾,虽然他的妻女逃过这一场充军之灾,但现在妻女寄居在族叔那也不知道生活如何……她赖以寄托的娘家,努力维护的娘家,终究是破败了,那她现在还有什么好再争斗的,不过是敲一天木鱼再苟活一天罢了。 “虽然你母亲家遭逢巨变,但你不是更该撑起来吗?”柯老夫人见说到这些才看到赵夫人内心反应,便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好让母亲心里憋屈却有无处可说,儿媳不孝,儿媳不孝。” 柯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抬了抬手,赵夫人不敢起身。 柯老夫人便道:“你先起来吧,我知道这些事并非你本意,说这些也不是真怨怪你,不过也是被人棋高一着而算计了。起来吧,你到底是我正经的儿媳,哪有隔夜仇的。” 赵夫人这才起来,已经是满面泪痕,柯老夫人叹气道:“我也知道,你是个命苦的,先是亲家老爵爷早逝,兄弟也是些不争气的。先是惹了善王妃和宁远侯府,后来又……牵涉进那些个事情,更是整个寿贤子爵府都破败成灰了。” 说起这些,赵夫人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真是无妄之灾,但一旦涉及谋反行刺,哪怕只是小小关联,又有谁人能躲得开。只是可怜她大哥一家竟然被着枷号市曹三个月,满日各杖一百,发边远充军。 而四弟因为牢狱之灾,虽然他的妻女逃过这一场充军之灾,但现在妻女寄居在族叔那也不知道生活如何……她赖以寄托的娘家,努力维护的娘家,终究是破败了,那她现在还有什么好再争斗的,不过是敲一天木鱼再苟活一天罢了。 “虽然你母亲家遭逢巨变,但你不是更该撑起来吗?”柯老夫人见说到这些才看到赵夫人内心反应,便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好让母亲心里憋屈却有无处可说,儿媳不孝,儿媳不孝。” 柯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抬了抬手,赵夫人不敢起身。 柯老夫人便道:“你先起来吧,我知道这些事并非你本意,说这些也不是真怨怪你,不过也是被人棋高一着而算计了。起来吧,你到底是我正经的儿媳,哪有隔夜仇的。” 赵夫人这才起来,已经是满面泪痕,柯老夫人叹气道:“我也知道,你是个命苦的,先是亲家老爵爷早逝,兄弟也是些不争气的。先是惹了善王妃和宁远侯府,后来又……牵涉进那些个事情,更是整个寿贤子爵府都破败成灰了。” 说起这些,赵夫人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真是无妄之灾,但一旦涉及谋反行刺,哪怕只是小小关联,又有谁人能躲得开。只是可怜她大哥一家竟然被着枷号市曹三个月,满日各杖一百,发边远充军。 而四好养病,借这次谈璟儿的婚事,好好顺着老爷,说到底这件事也是非你不可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而等璟儿出嫁,估计还有两三年,这段时间内,慢慢挽回老爷的心。既然老爷已经默许你出来走动,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都已经到这步田地,岂是我一人之力能挽回的,罢了,这几年我也看开了,心如止水。只要璟儿嫁得良人……”赵夫人收回手,拨动了袖下那串檀木佛珠,淡淡道:“只愿诚心礼佛,能为母亲,公府,还有我那些可怜的兄弟祈福,能平安顺遂。” 柯老夫人自然知道她所谓的祈福,当然只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兄弟而已,其他人只是连带,她有多在乎娘家,柯老夫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但你终究是这公府名正言顺的主母,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 见赵夫人依旧一副木然的样子,柯老夫人不仅有些怒其不争,轻轻敲了一下炕桌,沉声道:“既然如此在意你的那些兄弟,那你可知道你大哥充军后,在苦寒之地没待了一年就已经病去,而你四弟的妻子已经过世,你的亲侄兄妹二人在你族叔那寄人篱下过得并不好?” “病去……”赵夫人心头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柯老夫人,开腔说话,唇瑟瑟战抖,声气却出奇的冷定:“我的侄儿,什么叫过得并不好?”她的大哥赵元亮虽然袭爵,但多年无子,她赵家的好养病,借这次谈璟儿的婚事,好好顺着老爷,说到底这件事也是非你不可的。而等璟儿出嫁,估计还有两三年,这段时间内,慢慢挽回老爷的心。既然老爷已经默许你出来走动,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都已经到这步田地,岂是我一人之力能挽回的,罢了,这几年我也看开了,心如止水。只要璟儿嫁得良人……”赵夫人收回手,拨动了袖下那串檀木佛珠,淡淡道:“只愿诚心礼佛,能为母亲,公府,还有我那些可怜的兄弟祈福,能平安顺遂。” 柯老夫人自然知道她所谓的祈福,当然只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兄弟而已,其他人只是连带,她有多在乎娘家,柯老夫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但你终究是这公府名正言顺的主母,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 见赵夫人依旧一副木然的样子,柯老夫人不仅有些怒其不争,轻轻敲了一下炕桌,沉声道:“既然如此在意你的那些兄弟,那你可知道你大哥充军后,在苦寒之地没待了一年就已经病去,而你四弟的妻子已经过世,你的亲侄兄妹二人在你族叔那寄人篱下过得并不好?” “病去……”赵夫人心头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柯老夫人,开腔说话,唇瑟瑟战抖,声气却出奇的冷定:“我的侄儿,什么叫过得并不好?”她的大哥赵元亮虽然袭爵,但多年无子,她赵家的好养病,借这次谈璟儿的婚事,好好顺着老爷,说到底这件事也是非你不可的。而等璟儿出嫁,估计还有两三年,这段时间内,慢慢挽回老爷的心。既然老爷已经默许你出来走动,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都已经到这步田地,岂是我一人之力能挽回的,罢了,这几年我也看开了,心如止水。只要璟儿嫁得良人……”赵夫人收回手,拨动了袖下那串檀木佛珠,淡淡道:“只愿诚心礼佛,能为母亲,公府,还有我那些可怜的兄弟祈福,能平安顺遂。” 柯老夫人自然知道她所谓的祈福,当然只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兄弟而已,其他人只是连带,她有多在乎娘家,柯老夫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但你终究是这公府名正言顺的主母,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 见赵夫人依旧一副木然的样子,柯老夫人不仅有些怒其不争,轻轻敲了一下炕桌,沉声道:“既然如此在意你的那些兄弟,那你可知道你大哥充军后,在苦寒之地没待了一年就已经病去,而你四弟的妻子已经过世,你的亲侄兄妹二人在你族叔那寄人篱下过得并不好?” “病去……”赵夫人心头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柯老夫人,开腔说话,唇瑟瑟战抖,声气却出奇的冷定:“我的侄儿,什么叫过得并不好?”她的大哥赵元亮虽然袭爵,但多年无子,她赵家的好养病,借这次谈璟儿的婚事,好好顺着老爷,说到底这件事也是非你不可的。而等璟儿出嫁,估计还有两三年,这段时间内,慢慢挽回老爷的心。既然老爷已经默许你出来走动,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都已经到这步田地,岂是我一人之力能挽回的,罢了,这几年我也看开了,心如止水。只要璟儿嫁得良人……”赵夫人收回手,拨动了袖下那串檀木佛珠,淡淡道:“只愿诚心礼佛,能为母亲,公府,还有我那些可怜的兄弟祈福,能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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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老夫人自然知道她所谓的祈福,当然只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兄弟而已,其他人只是连带,她有多在乎娘家,柯老夫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但你终究是这公府名正言顺的主母,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 嫡系之余四弟的一子而已,这个侄儿就是她赵家嫡系最后的血脉。 柯老夫人动了动嘴角,心知有戏,便道:“你那族叔不过是五品河营协办守备,还不是京官,还远在太原府,自己子女妻妾都不少,何况还要添上你那一双侄儿女。就算不是有心疏忽,那等家庭里生长的,又如何和上京的子爵府相比。” 赵夫人有些吃惊柯老夫人足不出户竟然能知道自己家的这么多事,但也知道她说的不无道理,而且现在寿贤子爵府已经没了,那族叔又如何可多费心思照看这遗骨呢。说不定,遭那些堂兄弟欺辱也不定,虽然她和那侄儿见面相处不多,但那毕竟已是赵家唯一的骨血,这叫她如何忍你才是我的正经儿媳,也是我最看重的,姜氏再怎么得宠,姜家怎么得势,但她现在在公府也不过是个侧室,越不过你头上去。”柯老夫人宽慰道,“我总是会帮照你的。” 赵夫人心头松动了,但还是犹豫着道:“可是,她已经有了七公子,七公子又得老爷疼惜,袭爵的事迟早……” 柯老夫人不以为然,“这又何妨,眼下二姨娘不是有了身子么,若是诞下的是倌倌,养在你这个嫡母屋里不是天经地义么,之后再记入你的名下,一样是嫡子的身份。到时候袭爵的事,岂是姜氏那个庶子可以争的?” “若不是倌倌呢。”赵夫人恍惚了片刻,轻声道。 “就算不是倌倌,老爷还没有其他妾侍么?”柯老夫人却是斜视了她一眼,眼珠一转,又道:“若你真想将那一双侄儿女接近府里照看,岂是你现在这样子可以办到的。我也只能在老爷那说上几句话罢了,但也不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安。看来她要找个机会不经意和姜氏透露一下才好…… 午饭是柯老夫人留用的,用过饭,王璟和赵夫人便先走了,而王珞今日是侍疾,自然得服侍在侧。 于是从菊留堂那出来后,已是申时末了,但王珞还是便领着丽君和一众丫鬟往烟霏馆去了。不过在出了小树林子刚转了弯要朝烟霏馆走时,王珞却看到前头王元贤由两个丫鬟簇拥着正进了烟霏馆的院子。 “那不是爹爹么?”王珞停下步子,丽君也瞧了几眼,笑道:“可不就是老爷,原来老爷去了侧夫人屋里了,奴婢看小姐还是改日去看侧夫人好了。” 王珞点了点头,虽然她有些事想第一时间透露给姜氏,但这样的时候,她的确是不方便打扰的。 “小姐,老爷去侧夫人屋里可是好事呢,不是证明疼宠未减么?”丽君劝慰道脸子。”丽君语带忿忿。 “谁还看不出那是二姨奶奶请来的狐媚子么,以前老爷去二姨奶奶那也不过一月几次,何况现在二姨奶奶有了身子,老爷竟然连着几天都去那褒碧榭,也不知道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着丽君面露一抹鄙夷,见王珞听入了神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忙道:“小姐可别听进去我这浑话……” “无碍,不过出了这屋,你可得管着嘴了。”王珞不以为意,但心却沉了下去,孙姑娘的事怎么会如此巧合呢。刚得了王元贤的宠爱,就生了急病……但姜氏真的心慈么,不过这其中的道道岂是她能知道呢。,以为王珞面露恍惚是为了去不了烟霏馆的缘故,“再说那孙姑娘不在了,老爷去二姨奶奶那也少了,可不就去侧夫人那多了。” “孙姑娘不在了?”王珞抬头问道,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噢,听说前两日孙姑娘身子得了急病,二姨奶奶心疼便把孙姑娘送回去了。侧夫人特意安排了马车轿子,还有一些药材缎子呢,到底侧夫人是个心慈的,那不过是个姨奶奶的远方堂妹罢了,也这么给及姜氏的枕边风。” 赵夫人抬眸凝视了柯老夫人一眼,终究点了点头。 那日,王珞和王璟在暖阁里剪了约一个时辰的五色彩笺后,红豆才领着她们进去里屋。不过是把剪好的样儿给柯老夫人过目一下,说些逗趣闲话。 而王珞却注意到了赵夫人的眼睛红肿,眼角有泪痕,心里顿时疑云密布。到底是柯老夫人跟赵夫人说了些心他流落在外……想到这儿,她不禁攒紧了帕子,胸臆绞痛。 “其实你那一双侄儿女我也不是不怜悯的,你可有想着把他们接到公府来?”柯老夫人说完便见到赵夫人微微松开了眉头,不禁翘起嘴角,道:“你是这公府的主母,娘家遭难,想照看那一双遗孤其实无可厚非……” 赵夫人原本松开的眉头又皱了下去,脸色黯淡,苦笑道:“母亲知道的,如今儿媳不过是挂着这主母的名头罢了,既不得老爷欢心,又身子羸弱,日日都要靠汤药维持,而且这内院里的事务早就有人代儿媳管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说过了,见赵夫人依旧一副木然的样子,柯老夫人不仅有些怒其不争,轻轻敲了一下炕桌,沉声道:“既然如此在意你的那些兄弟,那你可知道你大哥充军后,在苦寒之地没待了一年就已经病去,而你四弟的妻子已经过世,你的亲侄兄妹二人在你族叔那寄人篱下过得并不好?” “病去……”赵夫人心头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柯老夫人,开腔说话,唇瑟瑟战抖,声气却出奇的冷定:“我的侄儿,什么叫过得并不好?”她的大哥赵元亮虽然袭爵,但多年无子,她赵家的弟因为牢狱之灾,虽然他的妻女逃过这一场充军之灾,但现在妻女寄居在族叔那也不知道生活如何……她赖以寄托的娘家,努力维护的娘家,终究是破败了,那她现在还有什么好再争斗的,不过是敲一天木鱼再苟活一天罢了。 “虽然你母亲家遭逢巨变,但你不是更该撑起来吗?”柯老夫人见说到这些才看到赵夫人内心反应,便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好试问发生了这样多的丑事,我还有和颜面代你执掌这内院权柄?” 赵夫人听到最后一句,也不争辩,只是噗通一声,直直的给柯老夫人跪下了,垂泪道:“是儿媳蠢钝,罪该万死,给母亲惹了这么麻烦,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一章 花朝节(九) 柯老夫人要做扑蝶会,而赵夫人在旁帮衬,这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了公府。原本既然柯老夫人要在公府做扑蝶会,府里的女眷本不该出府赴别的会,但姜氏毕竟和善王妃有约在先,所以柯老夫人很大度的让她还是如期应约,免得损了两家多年情谊。 姜氏使丫鬟芙茜去各处小姐那说了花朝节那天去景王府赴扑蝶会的事,王璟一副不以为然,于是她身边的嬷嬷便说是小姐身子不舒服,不方便出府免得失仪。 王玥听了自然是百般欢喜的,转头就和曼萝商量起穿什么衣裳怎么打扮起来。而王媛则是勉强应承着,只好回头使身边的大丫鬟婷蓉去小王府推了尔霜堂姐的约。 至于将那络子交给元青吩咐去收下后,又走到桌边给姜氏倒了杯峨眉雪芽递上,姜氏接过后,芙茜便道:“奴婢瞧那表小姐倒是个伶俐的,难怪府里上下也说不出她个不好来。” “听说表小姐刚刚穿了耳洞,你把我之前那对赤银猫眼坠子送去吧,她那年纪,戴这个顶是清丽。”姜氏从榻上直起身,马继才家的便停下捶腿,给姜氏身后放下一个银朱色缎面引枕。 芙茜点头称是,便转身撩起帘子出去了,她刚出去,帘子又马上被撩了起来,走进来的是姚妈妈。她梳着光亮的圆髻,穿着姜黄色素面褙子,身材高大丰腴,带笑走到姜氏面前福了福。 “妥当了?”姜氏挑起眉头,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端起茶盏小啜管缘由,总是我的不对,只要事情压下去了,公府的颜面无损,老爷自然会懂我的苦心。”姜氏声音轻柔,但那用螺黛画得高挑的眉峰下,微眯的眼映着火光般灼灼闪跃,似两簇刀光,极是锋利。 “是。”姚妈妈连连点头,姜氏又道:“老夫人和夫人明日也做扑蝶会,我不能服侍在侧,你就去帮衬一下吧,老夫人和夫人的身子都不好,不能累着。” 绿缛阁 第一声雷在天际响的时候,耳所闻让人只以为是哪个顽皮的孩子点了一只炮仗,但紧接着连串的轰鸣汹涌的铺天盖地,那几乎已不是雷声,而是天空被撕裂之后崩落的声音。 而王珞就清醒在雷电交加的清晨,天才蒙蒙亮。起身的时候身畔的双喜已经没了踪影,想来是洗漱更衣准备过一个时辰来服侍她起床了。是半披在王珞肩上的内衫,被雨水打得湿透的衣衫瞬间贴服在王珞的脊背上,冰凉气息让她不禁一个冷颤。然而揽在腰上王沛驰的小手,又让王珞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脊背,忙转过身心疼的问道:“七弟,怎么了,谁让你这时候冒着雨来了?” 王沛驰却忽地趴在了王珞的膝间,满面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颤声说道:“姐,我怕” 王珞心一紧,正要说什么,屋里的帘子却被掀开来,是袁妈妈领着两个小丫鬟一身湿答答的狼狈的进来了,她们福身道:“五小姐,七公子安。” 王珞眯起双眸,声音里掩不住责难:“你们是怎么照看公子的,竟然让他这个时候冒这么大雨来我屋里,若是有个什么事,我娘必然撕了你们的皮。” “老奴……”袁妈妈脸上露出惶恐,正待解释,王珞却摆摆手,不耐道:“行了怕什么,可是怕这外面的雷声?” “不是雷声……”王沛驰抬起头,嘴唇蠕动了一下。 “那是什么?”王珞虽然只比他大几岁,名义上是他的姐姐,但其实王珞有时是把王沛驰当儿子般疼爱的,见他如此,不免心疼,声音软和下来:“跟姐说,不要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王沛驰眼睛眨巴眨巴了几下,缓缓才道:“我刚刚又做噩梦了……” 王珞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拍了拍他的小手,安慰道:“梦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王沛驰笃定的打断,“我那天晚上听到院子外很吵,我想去看,但袁妈妈不许,我便趁无人时从后门溜了出去。我悄悄跟着娘屋里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去了褒碧榭,我好奇是什么事想进去看,但褒碧榭外头有好多丫鬟婆子守着。于是我便绕到了后头,从福儿的洞里钻了进去……” 福儿是二姨娘养的一只京巴,虽然王珞没见过褒碧榭里那个洞,但福儿生得胖胖的,若是王沛驰要钻,必然是钻得进的,想到这儿,王珞不禁攒紧了微微发抖,声音渐渐扬高起来:“后来,二姨娘把孙姑娘推倒在地,然后孙姑娘就流血了,流了好多血,然后肖姑娘就对着院子里的廊柱撞了过去,她的头上好多血,好多血,地上好红好红,但她的手还在动……然后姚妈妈就用一卷草席把她包走了……” 说到这儿,王沛驰猛然抬头,眼睛瞪得极大,“我昨晚又看见她了,她全身都是血,好多血,好多血……” 晨曦中,窗外雷电交映,雨丝针落雨雾如烟。王沛驰伏在她的膝间,全身颤抖得几乎带着王珞也要跟着颤抖起来,他薄薄的赭色衣袍犹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渐渐沾湿她秋香色的内裙,湿衣贴在身上寒凉入骨,连一颗心也渐渐发冷。 王珞想到姜氏不会袖手旁观,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狠。她曾经真的愿意相王珞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虽然这一切她都没有一丝一毫参与进去,但她却在害怕。她原本想要姜氏宠妾灭妻,还自以为能狠下心,但没想到狠下心要狠到这个地步,要人命的地步。但如果她是姜氏,她是愿意等人来取代,还是让人无法取代呢? 王沛弘在她的膝上蠕动了一下,王珞回过神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却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只是轻声道:“那是梦,忘掉吧。” 可怜王沛驰才四岁大的孩子,就亲眼目睹这些,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可是王沛驰毕竟是无辜的……信姜氏只是把孙姑娘送走了,哪怕她知道如果真的是送走了二姨娘不会这么沉默。却没想到,真相却是这样,她不知道姜氏用了什么手段能让二姨娘和孙姑娘内里反…… 但姜氏的借刀杀人无疑是成功的,如果她不是亲耳听王沛驰说,她绝想不到会是这样。府里也没有人知道是这样,就算有人知道是这样,那也和姜氏无关。而那草席,只怕姚妈妈一早备好的吧,只不过等着这一刻。不管孙姑娘有没有一头撞死,等待她的,都是一卷草席。拳头,道:“然后呢?” “我看见娘身边的姚妈妈领着许多丫鬟进去了院子,然后还栓住了院门,我还看见了二姨娘,还有那个肖姑娘,她们在为什么事情在吵。姚妈妈也说了一些什么,后来,后来……” 王沛驰紧紧的环在香墨的腰上,手,你们出去吧,我有话和七弟说,你们先去净室准备热水和换洗衣物吧。” 袁妈妈和丫鬟们不敢多言,忙称是福身,然后便转身退出了里屋。 王珞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膝上趴着的王沛驰,他束发的头巾已被扯落,被打湿的一头乌黑的发散落下来,有几缕黏腻在面颊上。他细密的睫毛犹在轻轻的颤着,沾染零星泪珠,王珞抬手帮他擦掉,道:“瞧你,你可是个倌倌,哪有倌倌随便哭的,你 窗外雨落如洒,天色黯淡似暮。室内变的异常的阴沉和闷热,王珞只披了鹅黄色的小衫坐在圆桌前,倒了一杯花茶喝下,冰凉凉的。 此时匡当一声,门扉豁然洞开,送花色门帘被朔风吹起,夹杂着一个闪电凛冽的划过,耀目的光亮瞬间照亮了室内,亦照出那人被拉得长长的的影。身后还传来丽君和双喜的声音,“七公子,小姐还睡着呢……” 在闪电熄灭前的刹那,王沛驰已经扑到了王珞的背后,力道大的扯落了只了一口。 “那是自然,不过是永平府乡郊里做木匠的人家,还有上有病母,下有三四个弱冠弟弟,看到送过去那药材缎子还有二十两银钱就喜得找不着北了,哪里能不妥当。”姚妈妈不以为然,殷殷答道。 姜氏点了点头,眉头不经意的舒展开来,“那便好。” 姚妈妈有些不忿,道:“不过既然都在内院里做出了这样醃臜的丑事,侧夫人何必这样心慈,还送财送物。要不是老爷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只怕还以为是侧夫人您心虚呢。” “现在内院的事到底是归我在管着,出了丑事不小姐一般无二的。于是忙唤诗翠取出一只宝蓝底绣芙蓉的荷包送与芙茜,又把几只新打的五福络子让芙茜转交姜氏。 芙茜将这些都说与姜氏听后,又将那几只五福络子送上,姜氏只是看了一眼,便半阖上眼睛,淡淡道:“收下去吧,表小姐倒是个有心的。” 马继才家的拿着美人捶给榻上躺着的姜氏捶着腿,四下里寂然,唯有雨落之声隐隐传来。由于下雨屋里一排六扇格的窗子都关上了,红木的窗子上漏雕为花,花下为蝙蝠,取的是洪福齐天之意。 芙茜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二章 花朝节(十) 王珞怀里的王沛驰并没有察觉王珞纠结的心思,停顿了片刻,重又抖着声音开口:“姐,为什么我会梦到孙姑娘,是不是孙姑娘很恨我娘,就来梦里找我……” “不是”王珞打断道,看到他此刻惊恐的模样不由心里揪成一团,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笃定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仅此而已。而且,此事和娘无关,你记住。” 她看着王沛驰的双眸,一字一顿的道:“孙姑娘是二姨娘推倒,然后撞壁死的。”似是说服他,也似说服自己,原来有些事情做起来不是那么难。说到底,王珞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比起孙姑娘的死,原来此刻王沛驰的反应才让她心疼。 王沛驰颤抖着小身子,在受到惊吓后冒雨来找她,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和感情,而且她也不忍辜负。就像四年前她跌落河池,姜氏慌张不已的来寻她,那种真实的心疼和担心。那一刻起,她就不再当姜氏只是一个古人,而是她幼时亡母的替代,少时继母冷待的补偿…… 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在她心目中,已经真的把王沛驰和姜氏当成了自己的习吧,不能再逃避和装作看不见不明白了。 毕竟,她是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姐,你在发抖。”王沛驰抬起头,拉着王珞冰凉的手脆生生道:“你冷吗?” 王珞回过神,窗外一阵凉风掠过,她身上顿时发寒,这才觉察到王沛驰的湿答答的衣袍已经将她的小衫沾染全湿了。 “姐不冷,不过湿了衣裳穿久了对身子不好,外面雨势还大,我们去洗澡换衫吧。”王珞挂上微笑牵着王沛驰站了起来,王沛驰却是瑟缩了一下,她叹了口气,紧紧握住他的手,坚定的道:“七弟不要怕,那是梦,就算不是梦,有姐姐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姐姐会保护你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王沛驰听了,见王珞说这些时神情丝毫没有犹豫,不由泪痕犹未干的苍白的颊上有了一丝红晕,“我不要姐保护,我要保护姐,娘说我是小小男子汉,要无畏无惧,我……我不怕” 王珞听了心里一暖,欣慰的笑笑,抬手擦了擦王沛驰眼角的湿润,轻声道:电交映,雨丝针落雨雾如烟。便让袁妈妈先别带王沛驰回香枫舍先,免得又淋到雨,就在绿缛阁另一间净室里沐浴更衣就好。 泡过澡后,丽君便使夏雨夏雪帮王珞换上了一件艾绿色素面湖绸褙子。 王珞做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有些疲惫的脸色,而钱妈妈边用一只黄杨木梳给她绾起头发,边问道:“袁妈妈真是糊涂了,亏她还是从王府出来的老人了,竟然还让七公子冒雨跑到绿缛阁来。幸亏七公子的香枫舍距离绿缛阁只隔着烟霏馆,不然七公子这么小的人儿,遭雨这么一淋……” 王珞知道钱妈妈其实是想知道王沛驰为什么会这么急着找她,但又不好直接问,便说着这些套一下口气,不过也难怪,总得给个缘由,毕竟绿缛阁和香枫舍这么多人瞧着呢,难堵悠悠之口。 “七弟是被这雷声受了惊吓,又发了噩梦,情急才跑到我这儿来的。”王珞似不以为意的道,“怪不得袁妈**,七弟跑得太急了些。” 妈去给我告假吧,我想在屋里休息一下。”王珞说完揉了揉头,其实她现在看上去的确没什么精神,钱妈妈瞧着也有几分担心,便道:“小姐平素几乎没缺过堂,一次而已,那蒋师傅应该不会说什么的,老奴一会就去说。” “可不是,六小姐一个月有半数天都不去闺学,也没怎么样,何况小姐是真的不舒服,当然身子紧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丽君说着便将那面巴掌大的西洋镜送上,她知道王珞喜欢用这面小镜子照,听到窗外雨声不止,又皱起眉道:“希望明日可不要再这样下雨了,明日小姐还得随侧夫人去景王府赴善王妃身子需要休息一下,你且去书斋找先生告假。”王珞说完后,又朝侍立一旁的双喜道:“你再去厨房传些早点来,蜜汁麻球,红稻米粥,肉松香蒜花卷。” 这些都是王沛驰爱吃的,果然听到王珞说了这些后,脸上就露出了个大大笑容。 “是。”双喜福了福身便领着春香春喜退出了里屋,而袁妈妈却还立在那儿,脸上有些犹豫。 王珞见状便温声道:“妈妈毋须担心,娘那我自会去解释的,七弟今儿就待我屋里吧。” “侧夫人最重视公子的功课……”袁妈妈面有难色。 “妈妈,虽然咱们小姐年纪小,但做事向来是最妥帖持重的,侧夫人也疼宠。”丽君便上前笑着劝道:“妈妈也是侧夫人看重的人,有小姐去解释,侧夫人“不是玩,你也别整天记挂着玩,毕竟读书才是正事。一会我来考你千字文,之前我还答应娘要你三日背出来呢,今天已经早就超过三日了吧。” 王沛驰挑高眉头,咽下口里的糖糕后答道:“我早就背好了,既然姐在娘面前答应过的事,我当然不会让姐失望啦。” “是不是真的啊,一会我可是要考你的。”王珞笑着道,王沛驰却是一副胸有成竹,道:“尽管考好了,我才不怕,只要我想背哪有背不出来的,先生都说我资质佳呢。” 王珞戳了一指他的额头,嗔道:“你又不谦虚了,要让娘瞧见你这样,只怕你又少不了要被教训。” 姐弟二人就这样说笑着一阵,便全然扫去了之前的那种惊慌和不快,仿佛这件事就有如风吹而过,什么痕迹也未曾留下。只是王珞知道,有些事情不同了,可下十来只粗细不一的笔。靠墙的一只小巧的紫檀木书架,上面放置着一些齐子祯给她搜寻来的书,还有一些如《女诫》《女则》这样的书充门面。另一侧是一张黑漆贵妃榻,铺了个旧新不旧的靛蓝色云纹锦垫。 这书房很早就布置了出来,她闲时时常在里头看书练字,不然时间真是太多太难打发了。 王珞听王沛驰背着千字文,又和他习了一会子字,又跟他说了几个书里的故事,听得王沛驰津津有味,直说虽然来这也是习字学习,但和书斋里的先生比可有意思多了。两个小人儿一起学,没大没小的,自然有意思,王珞暗笑着,其实她心里也觉得舒心。 而此时雨已经停了,窗外明晃晃的阳光下,一早的暴雨早就蒸腾了个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能这件事真的让她更快的去直面这些,而不再是逃避。 而且王珞也希望王沛驰不要逃避,勇敢一点面对,而不是被这样的事造成了阴影和对姜氏的隔膜。就像她所说的,姜氏做什么,也是为他和自己好的。她和王沛驰,姜氏,才是一个整体。 用过早饭后,王珞便带着王沛驰去了她的书房,临窗的黑漆大画案。案上整整齐齐摞了一叠名人法贴,又摆了四、五方砚,一个天青色旧窑笔海,林林总总地插了不不会说道妈**。”说着又递了一只鹅黄色的荷包于袁妈妈手里。 话已至此,袁妈妈也不是个木讷的,于是福身准备告退,正要转身走,王珞又唤住,道:“前些日子听说袁妈妈咳疾,刚好我这有二舅舅送来的一些药丸,希望你用得上。”然后便唤丽君取来给袁妈妈,袁妈妈接了连声道谢,谁人也知姜家的人不会送凡品的。 “太好了,今天能和姐一起玩了。”王沛驰见袁妈妈领着丫鬟走了,便兴奋道。 王珞无奈的笑笑,夹了一块糖糕塞进他的嘴里,道:做的扑蝶会呢。” 过一会儿,钱妈妈便使唤春香春喜端着几个食盒进来,把捂在暖笼里的早点取出来,一一摆放在酸枝木圆桌上。有一小碟莲藕蜜糖糕,燕窝炖蛋,枣熬粳米粥,还有王珞喜欢的一小碗羊**。 “小姐趁热吃吧,老奴这就去淑裕楼。”钱妈妈欠了欠身便掀了帘子出去了,袁妈妈却刚好掀了帘子进来,领着刚刚梳洗好的王沛驰。他穿着一件干爽的宝蓝色百婴束腰裰衣,拾缀后已经一洗刚刚的泪颜,瞧见王珞就笑着奔到她身边坐下。 “七公子……”袁妈妈有些无奈,看向王珞:“五小姐,差不多是时候带公子去书斋上堂了。” “他今天打雷受了惊又发了噩梦,还淋了一身雨“原来是这样,不过今儿的雨着实下得大了些,倒惊着小姐这么早起身了。不然小姐若和平日里的时辰才起,被七公子耽误了这么一阵,只怕要误了闺学的时辰。”钱妈妈笑着道,将王珞乌黑的软发整整齐齐绾了个双鬟,插了支玉兰花头的银簪。 “今日我有些精神不好,身子不舒服,妈“那好,你一定要勇敢,而且,你看到的那些,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要相信娘不管做什么,也是为着我们好。” “嗯。”王沛驰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乖巧的道:“都听姐的。” 王珞笑了,便冲门外唤了一声,招呼丫鬟婆子们进来侍候。此时晨曦中,王珞见窗外雷家人。 既然如此,在被人取代和无法取代这个选择题里,王珞决定选后者,为齐子祯,为她在乎的人,也为了在这继续生存。如果斗争注定是残酷的,那么她做不到割肉喂鹰,那就试着接受和学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三章 扑蝶会(一) 花朝节这日,天朗气清,*光如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晨,王珞和几个姐姐早早的拾缀打扮好后,便有各自妈妈领着去菊留堂给柯老夫人和赵夫人请安。在那用了早点后,便出了菊留堂上了早已备好的几台用来在内院代步的青帷小油车。 王玥,王媛一辆,柯素韵和王珞一辆,姜氏带着王璃一辆,陆续上了条两边皆是苍松翠柏的青砖甬路。 坐在小油车里的王珞轻轻打了个哈欠,都怪昨日王沛驰一直缠着她讲那康熙微服私访记,她当然说是杜撰出来的故事,但王沛驰听得津津有味,不停的问,早上请安时,王珞瞧见王玥那身打扮才吃了一小惊。平日里虽然王玥就喜欢装扮自己,不过九岁,就已经生的有几分孙氏的娇艳了。 今日王玥的双环髻上插了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长长的珠翠流苏摇晃生辉,身着交领五彩缂丝褙子,双耳各用细金丝串了颗大珠子,垂下来灵动漂亮,这么一打扮,出挑得将王珞等众姐妹全比了下去。 小小年纪就已经会争奇斗艳了,王珞轻叹一声,看来今天就只有她和王媛打扮得平常点了。王媛是力所难及,拿不出太多上得了场面的珠饰,而王珞则是不想出这样的风头。 这时马车好了,姚妈妈朝着他们吩咐了几句,然后各自的妈妈便领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依然是两个小姐一台,不过这出行的马车自然宽敞一些,连着坐了王珞、柯素韵,还有两人的丫鬟,妈妈都不挤。 马车缓缓驰出公府所在的上京西面沅江坊回升胡同,向左拐,就到沅江大街,出了沅江大街往右拐,就上了西正大街。然后延着西正大街往东走,过了正安门和紫禁城外围的皇子府殿再走上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景王府所在的东林坊。 东林坊原来是庆丰帝在位时,赐给正一品殿阁大学士祝远山的,原本只是一处皇子府殿的别苑,后来祝远山多番修建后便有了景王府的前身。 因为大齐没有册立太子的规矩,所以只有皇帝驾崩那一刻宣读遗诏才知道是由谁即位。臣子们大多会有拥面的人都冒了出来,皇长子和四皇子都蠢蠢欲动。不过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燕德帝很有两把刷子,到底是镇压了这一次举着清君侧实则谋逆的事故,许多前朝旧臣被抄家满门,还有许多只是沾了一点干系的官员贵族也遭贬谪或充军。 而祝远山则是这一案里的典型杯具人物,被灭门抄家后,燕德帝就将这处华大的府邸赐给了他一直很老实的皇弟,七皇子景王,也是就是齐子祯的爹。虽然燕德帝和景王不是一母同胞,但景王的妻子善王妃却是燕德帝生母崔贵妃的娘家人,所以这微妙的关系再加上景王一直当着闲事莫理的王爷,所以远离了这次祸乱之外,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家人,甚至保全了宫里的吕太妃。 这次得以保全,而且还立功的还有燕德帝的胞弟,九皇子显王,所以也一并赏了府邸在此处。所以景王府和显王府就在大学士府的原基础上划分再信是因为他今天不得闲,还在皇子府殿给四皇子伴读么? 王珞微微皱起眉,这可恶的古代,难道不知道节假日也该放假吗,简直是剥削她老公这童工。 正到王珞在心里骂骂叨叨时,她一定不知道此时皇子府殿的和光轩里有个人正好打了个喷嚏。 “怎么,可是昨天雨下得大,着凉了。”齐子祯挑了挑眉问道,看向正用手帕擦了擦鼻头的齐嘉环,又收回视线继续在和光轩的花梨木书架上翻找着和游记有关的书。 “不会,我又不像二皇兄那么喜欢在外面折腾,昨儿一整天我都没出去呢,怎么会着凉。”齐嘉环摇摇头,白皙的脸上微微有着红晕,一身月白中衣外罩着一件宝蓝色领口绣海水瑞兽纹束腰长比甲,映这肤色,你可不要拒绝。” 江贵妃所出的二皇子齐嘉瑞,前皇后所出的皇长子齐嘉瑀和四皇子齐嘉环素来没什么交际,齐子祯是知道的。若是今天王珞不会来王府参加扑蝶会的话,他肯定是乐意陪齐嘉环去踏青的,但是,他实在做不到。毕竟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着自己的老婆了,今儿好不容易能见面了,怎么能错过呢。 “四殿下,子祯实在抱歉,我娘今儿刚好在府内做扑蝶会,我得回去……” 齐子祯的话还没完,便被齐嘉环打断:“扑蝶会那是夫人小姐们的玩意儿,你好歹是个小世子,是个小爷们,怎么倒对这东西有兴趣?” “四殿齐子祯不由翘起嘴角,而齐嘉环却是睨了他一眼,皱起眉忿忿道:“还笑,明儿又不是沐休,郭太师要上堂的。难道我还缺堂和你们俩去踏青么?我母妃知道了,只怕要揭了我的皮。” “淑妃娘娘那么温和可亲,哪里会怪罪四殿下。”齐子祯笑嘻嘻道,又唤门口立着的德佑,端来一只雕花红漆的匣子,递给齐嘉环,道:“上次四殿下不是觉得我那跳棋很有意思么,所以我前些日子特地找上京城里巧匠,用和田玉做了一副新的,当是花朝节不能陪四殿下踏青的赔礼吧。下,今儿真的不能陪你,不如你去找齐子华吧,要不等明日也行,明天我陪你去踏青。”齐子祯赔笑,他倒不怕齐嘉环怪罪,两人一同读书这么些年,插科打诨的事常有。而且齐嘉环脾性并不差,尤其是和齐嘉瑞比起来,那简直算得上好脾气了。 齐子祯有时倒庆幸自己是给齐嘉环陪读,不然要是被送去给齐嘉瑞陪读,那估计日子就过得凄惨了。这几年来,齐嘉瑞可是换了三个世家公子陪读了,不过今年倒是说要选婚了,不用再来进学,也要迁出皇子府殿,总算不会再有其他世家公子遭他毒害了。而且他和齐嘉环总算也能在这过上点平静的读书日子了。 想到这儿身姿挺拔,不过十二岁年纪,已经贵气逼人。 齐子祯收好翻找出来的那几本书,转身朝齐嘉环笑道:“书我找到了,到底还是四殿下的屋里宝贝多,这几本我可是找了许久了,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儿花朝节,二皇兄一早带着五皇弟去西郊河渡山踏青了,大皇兄带着三皇兄去了玉林别苑和一些才子什么的吟诗赏花。左右我无人陪伴,子祯你也陪我去踏踏青听听曲如何?”齐嘉环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兴致勃勃的提议道:“听说这时节踏青最是应时应景,修葺,成了对街而望的两大王府。 其实刚刚经过皇子府殿时,王珞特别想掀开车帘看一眼,因为这处地方便是当朝几位皇子的住处,也是学习读书之所。她听齐子祯说过,他每日便要从东林坊往皇子府殿这来,给四皇子伴读,几乎日日如此。 前些日子她知道会和姜氏一起来景王府赴扑蝶会后,就已经用食盒传信,后来也没收到齐子祯的回信。难道他不会护的皇子,当然也有不敢表明立场的臣子,这毕竟是非常赌命的选择。而祝远山则是在庆丰帝在位时拥护皇长子的第一人。 后来三皇子齐壬和登基后不到一年,“崔贵妃篡改遗诏案”浮出水面。崔贵妃是齐壬和的生母,皇长子是长子,而皇四子的生母是已故皇后,虽然皇室从来没有严苛的立嫡或长的传统,但却也因为立了三皇子这个既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子而有了争议。 所以出了“崔贵妃篡改遗诏”这传闻后,许多站在三皇子对立走了大约两盅茶的功夫,从府内各院里穿梭而过,然后向左拐了个弯,上了一条夹道。不多时便停了下来,跟车的婆子已声音温和地隔着车窗的帘子道:“侧夫人,几位小姐,到了” 丽君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猫身打了帘,看见跟车的婆子已将脚凳放好,她踩着脚凳下了车,然后转身服侍王珞下了车。随后,诗翠也下来服侍柯素韵下了车。 她们停在一个黑漆灰瓦的垂花门前,人高的石狮子正憨态可掬靠立在门槛旁,王珞知道这便是公府的侧门。因为每个月去居照山礼佛那天,都要从这道侧门里出来,然后上马车。 果然,赶马的车夫,随行的护院还有拉车的骏马都已经备下文,于是便睡得迟了些。 “听说五妹昨日精神不好,身子不爽利,今儿可见好了?”柯素韵温声道,慢慢拢一笼鬓角的散发,脸上是和煦的笑意。 “劳素韵表姐记挂,已经没什么了。”王珞笑了笑,打量了一眼她的妆扮,梳着个小流云髻,插着一对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身着秋香绿绣长枝花卉的褙子,腕子上各悬着一对叮咚作响的银丝缠翠玉镯子,嫩生生如同一朵绿玉兰般。 明明只大王珞一岁,这么瞧着却已经有了少女的感觉了,她不禁微微挑了挑眉头。其实今天王珞自己装扮的有些随意,不过让钱妈妈给梳了个鬏鬏头,圆圆的两个包,缠些珊瑚珠串就很可爱了。 不过今日柯素韵这打扮还不算什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四章 扑蝶会(二) 齐子祯和齐嘉环表面上虽然是皇子和陪读,但私底下却是关系亲密的堂兄弟,所以平时齐子祯经常‘发明’点小玩意来和他还有齐子华分享。 而齐子华则是显王府的小世子,和齐嘉环同岁,他们三人一直走得比较近,而和其他的皇子交往得较少。其他几个皇子都是趋势和二皇子齐嘉瑞或皇长子齐嘉瑀处得比较近,毕竟江贵妃的盛宠和嫡长子的尊贵是众所周知的,而现在的皇后又一无所长,所以众人都看好二皇子和皇长子即位的可能。 虽然此时皇长子也才刚二十,其他皇子更是年幼,但争储这样的斗争从有皇子以来就从未停止过的。对此,齐子祯持观望态度,既是观望局势,也是观望齐嘉环。他得承认自己在努力和齐嘉环培养感情,结果也不赖他还有齐子华两个小世子比较合得来。小小年纪便知道韬光养晦,也是齐子祯看好他的原因。 “跳棋?”齐嘉环并不知道齐子祯的思绪早以飞到九霄云外,听到这个玩意不禁有些兴奋,凑了过来接过那匣子。揭开一看,只见那两本书那么大的底盘上有着几方三角阵营,玉质底盘上镂空着圆形凹印,上面整齐排列着用琉璃珠子的红方,珍珠的白方,黑珍珠的黑方,还有翡翠的绿方…… “我看放眼这偌大的皇子府殿,估计也找不出像你这样的妙人了,这么趣致的东西也能被你想出来。”齐嘉环捏起一颗打磨着大小相仿的红琉璃,满意的笑了笑,“不错不错,比你上次拿来给我和子华玩的还要精致。”他才不会被拖累。古人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亦是如此。 “算你还把我这堂哥放在心上。”齐嘉环拍了拍齐子祯的肩头,又拉着他要坐下,兴致勃勃的道:“你看这棋盘都准备好了,不如我们赶紧厮杀一番如何?上次我和子华努力搭桥,居然还没你这总是拆桥的人赢得快,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齐子祯听了却是挑起眉,似笑非笑道:“不过是利人未必利己,损人未必损己的道理罢了。” “所以玩这跳棋,不该搭桥,反而该拆桥了?”齐嘉环抬眸,眸中有着光色。 齐子祯带笑解释道:“非也,我只是指这棋场如战场,向来是利之所趋,搭桥有利便搭桥,拆桥有利便拆桥,但也莫忘了,对手不利,同样是利于自己。” “说了这就是冲这些闲书的。”齐嘉环撇撇嘴,不知道齐子祯也不似这种爱读闲书杂记的人,怎么每回都是来这搜书呢,简直是一本也不放过。每一段时间皇子府殿采办书籍时,齐子祯下一秒就来了…… 齐子祯却是不答,嘿嘿一笑,便转身出了和光轩。德全忙上前接过那摞书,领着几个丫鬟小厮跟了上去。 而这头王珞和其他小姐,还有姜氏刚从到了景王府,由着王府管事妈妈领着上了府内代步的豆青色小油车。 这倒不是王珞第一次来景王府,这几年姜氏一直和善王妃关系匪浅,虽然的美好愿望。 夫人们如此,小姐们何尝不是。 景王府很大,比荣德公府更大,所以这小油车朝左转了个拐,然后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才停了下来。 应该到了善王妃宴客的地方了…… 王珞思索着,跟车的婆子已声音温和地隔着车窗的帘子道:“姜侧夫人,王家小姐们,到了” 钱妈妈忙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猫身打了帘,看见跟车的婆子已将脚凳放好,她踩着脚凳下了车,然后转身服侍王珞下了车。身后诗翠也是如是,柯素韵盈盈下车。 眼前是灰色筒瓦,清水墙,朱漆大门,门外有八字壁影,左边雕一个“春”字,左右雕一个“卉”字,都有人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门前五级石青台阶,凿成喜鹊登梅花样。侍立着两位穿着姜黄色妆花褙子的妈妈和数个穿着一式葱绿色褙子月白色综裙的小丫鬟,看见马车停下来,带笑碎步过许妈妈却是福身请安,姜氏忙虚扶了她一把。 王珞知道这许妈妈便是善王妃跟前最得力的管事妈妈,只见许妈妈搀了姜氏一把,亲热的道:“您可算来了,王妃等着您呢。” 姚妈妈则拿了荷包出来给众人打了赏,许妈妈等人落落大方地谢了赏,一行人进了门。 迎面是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两边都是抄手游廊。 假山上牵攀着或如翠带摇曳,或如绿线蟠屈的藤萝,山脚草木葱茏,点缀着几朵或黄或红或兰的小花,虽然野趣十足,却是一副春暖花开的景象。 这待客的中堂布置得真不错,王珞一面暗暗打量着,一面面带微笑地跟着姜氏从右边的抄手游廊到了穿堂。 穿堂三间,正中立着一面四扇的松鹤迎客的紫檀木烧玻璃的屏风,绕过屏风,左右都是抄手游廊,正中一个小小的三间厅房。 其中一位姜黄色妆花褙子的妈妈就笑着和姜氏还有王珞几位小姐的身后,道:“几位妈妈辛苦,随我去吃杯茶吧” 姚妈妈就朝着钱妈妈于是姜氏,王珞、王玥、王媛、王璃、柯素韵,以及各自的大丫鬟们一起跟着许妈妈穿过小厅,到了后面正房大院。 五间的上房,朱漆落地柱,透亮的玻璃大窗,月白色锦帘,石青色西番花夹板帘子,两边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院子正中铺着十字青石甬道,西北角两株合抱粗的参天大树,枝叶如伞遮在屋顶。东北角一株人高的树,无叶无花,褐色的枝桠虬结。东南角一座花架,爬满了绿色藤萝,底下摆着石桌、石墩,有清雅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早有得了信的丫鬟立在台阶前,看见她们走过来,有的帮着打帘,有的朝内通禀:“荣德公府姜侧夫人,携众小姐来了。”等人使了个眼色,笑道:“有劳赵妈妈了。”然后让钱妈妈带着她们随赵妈妈从小厅旁的角门去了后面的罩房。 各自小姐身边的妈妈们,小丫鬟都跟着去了后,就只留下一个大丫鬟照看着各自的小姐,王珞便猜想善王妃里面应该是请了不少女眷贵客的。来,一个个迎上前行礼。 王珞、王媛、王玥、柯素韵、王璃几个都乖巧的跟在姜氏身后,姜氏带笑点头,和那妈妈寒暄了几句,想来是有见过的,姜氏来景王府的次数并不少。然后姚妈妈就递了个略鼓的荷包于那妈妈,那妈妈谢了赏,就有几个穿着官绿色比甲的丫鬟簇拥着个穿着牙黄色比甲的妈妈走了出来。 “许妈妈。”姜氏先唤了一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京城里的贵女圈子,也和那些大老爷们的官场应酬差不多,总不能因为这些原因而不加来往的。 高门女眷的这张关系网也是很重要的,这上京城里没哪户叫得出名头的夫人是缩在家门不应酬的,一味缩着的绝不是一个合格的主母,打点不好这关系的同样也是失职的主母。如果说大户人家是一个公司的话,那么这便是pr,是公司的公关部门,必不可少。 而这什么不同名号的夫人小姐们的聚会,表面上是阳春白雪,赏花赏月扑蝶吟诗,但实则也逃不过它的必要功用——有关系的搞关系,没关系的找关系,建立一张更为密实广大的关系网是每个来宾么多,我倒是明白了一点,就是你个狡诈的,拐弯抹角劝人拆桥是,对吧?”齐嘉环声音不温不火,却是取笑的意味多一些。 “我可没这么说。”齐子祯忙推脱一句,但齐嘉环却是笑笑,不以为意的摆手,道:“别来这套了,我又不是识得你一两天,还不知道你这话里什么意思么?我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知道怎么做了。” 齐子祯点点头,抱起那一摞书,道:“那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 “得了,你会吧,敢情你今儿一早来我这 “上次不过是我找匠人用上了色的乌木丸子随便做的,哪能和这个比,也送不出手不是。”齐子祯笑眼mimi,其实除了跳棋,他还可以发明诸如纸牌什么的,但他担心这种上瘾的东西会让齐嘉环玩物丧志。毕竟他虽然持重也不过十二岁,而齐嘉环要是学业有滞,他这个做陪读的哪能有好果子吃。 但这跳棋就不同了,某些方面是能开发人的思维的,寓教于乐,莫过如此。齐子祯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慢慢影响他,毕竟他清楚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他也始终是四皇子的人了。只有四皇子脑子清醒,脑筋灵活,,毕竟谁知道这个四皇子会不会像当今圣上一样成为一匹有力的黑马呢。 赌皇位候选人的回报很大,齐子祯虽然暗自计较,但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回报大,代价更大。他虽然想试验下自己的能力,成就一番事业,但这也只是和其他所有男人的愿望一样。不过在这之前,齐子祯还是更重视个人安危,毕竟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王珞需要照顾。 好在齐嘉环也不是蠢老板,和其他几位有所选择的皇兄弟不同,反而和齐子祯一样一直远着皇长子和二皇子,和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六章 扑蝶会(四) 王珞又细看了一下这纸笺,王媛也凑过来看着,几分艳羡的道:“二小姐的手真是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王珞点了点头,又温声道:“二姐的手也巧,估计到二小姐这年纪,比这纸笺剪得也不会差了去。” 王媛脸微微红,有些拘谨,一时没好意思答话。 而叶雁蓉却是挑起眉,看着那头二小姐的身影道:“纸笺倒是真剪得巧,不过这二小姐是不是也太傲气了些,刚刚妹妹你夸她呢,她也是那么不咸不淡的表情。瞧那五郡主,逢人带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小姐是郡主,五郡主是小姐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正说明善王妃待五郡主和二小姐都是一般无二的么,不然二小姐岂会如此随心所欲。”叶雁蓉旁边的顾芯筠笑着道,她肤若初雪,眉如远黛,笑容恬静。 顾芯筠今年才十岁,是当朝翰林院掌院学士顾致远的庶女,虽说是庶女,但这些内阁文官都是清流派,作风顶是清正。所以顾致远虽贵为当朝从二品内阁臣子,府里也只有一妻一妾,子女三人。 顾芯筠虽是庶女,其实得到的待遇和嫡女无二。当然,真正的高门大户里,待庶女和嫡女,表面上是不会表示得悬殊太大的。比如景王府,比如清流文官,比如像王珞这样的公府,虽然说嫡庶有别,但也有度。 哪家高门主母夫人也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虽说不会厚待庶女,但一般只是不理不会,打骂什么的不太可能。倒是一般的商贾,小官,没有沉淀的小门小户,倒最爱端着,拿庶女不当主子。当然,这种人家也没几个正经主子。 “小姐养在府中便是娇客,高门大户里哪家能薄待了去。”王珞不以为意,看向叶雁蓉和顾芯筠。她们两人是王珞一早就识得的,关系颇好。她到底是姜氏的亲女儿,许多时候参加这些贵眷聚会的机会要比其他姐妹几人要多一些。 次数多了,她王珞也不是傻的木的,自然也能识得几个同龄的小姐。不管交情深浅,在这交际场,不论古代现代,多认识几个人总是没差的。何况她和叶雁蓉、顾芯筠也算是投契,已经不容易了。虽然王珞比不得柯素韵和王玥谁人也能凑上去说几句,但至少在这种场合,她王珞也不用干坐着就和几个姐妹一起,不然多尴尬。 “这话倒是,这二小姐的确是娇客呢,听说她沈府已经下定了呢。”叶雁蓉接口道,端起桌上的茶盏小啜了一口。 “沈府,可是沈御史府?”王媛随口问道,顾芯筠答道:“自然是沈御史府,上京城还有哪个沈府够格给景王府下定。” 王珞听到有八卦,不禁又打起了精神,联想了一下,猜测道:“依二小姐现在的年纪,沈府合适这年纪的公子有几个呢……唔,难道是沈大公子?” “自然是沈大公子,不然就算沈府有就有铁牙沈御史,这门第和景王府也差了点吧。”顾芯筠点点头,轻轻拨动碗盖道。 “这二小姐倒是个有福的,竟然能嫁给大齐朝最年轻的探花爷。听闻沈大公子不仅才学出众,人品更是出众,而且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叶雁蓉这话里就带了点酸意,王珞暗笑,难怪她对这二小姐多有责难,原来是羡慕人家将嫁得如意郎君。 沈大公子沈文轩,王珞是见过的,虽然是四年前,那时沈文轩才十六七岁,没想到今年才娶亲,娶的还是王府二小姐。至于叶雁蓉说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王珞倒是记不得这么多了,只是对那年居照山上沈文轩敢喝止江三公子**百姓的事迹还记忆犹新,虽然她和齐子祯一样认为这不过是他沽名钓誉之举,但那份胆识已属不易。 “原来还以为像沈府这样的,会给沈大公子说一家清贵世家呢,竟没想到说的是王府小姐。”顾芯筠淡淡一句,却也掩不住脸上的几分羡慕。 王媛脸上也有戚戚焉,除了王璃年纪小单纯不懂这些,王珞瞧见她们一个个都唉声叹气的不禁好笑,打趣道:“可不是,沈大公子出身清贵沈府,本就该陪清贵世家的小姐,比如顾学士府的小姐嘛。” 顾芯筠脸上一红,自然明白了王珞的取笑,作势要上前打她几下,王珞连忙躲在了叶雁蓉的身后,求饶道:“妹妹说笑的,说笑的,姐姐饶命。” “你小小年纪就学了这些,长大几岁还得了。”顾芯筠嗔怒道,摔了一只荷包到王珞身上,王珞却是接住,那荷包鼓鼓的想来里面是有几个金裸子,便笑道:“看来这是姐姐打赏的,妹妹我就却之不恭了。”说着就笑嘻嘻的给一旁侍立的丽君收了。 叶雁蓉瞪大眼睛,无奈的道:“你啊,要不是我和顾三姐姐都知道你有个做盐商商总的舅父,只怕就要当你是落魄小姐了,倒真是到手之财全不放过呀。” “可不是,拿她没办法,才几岁的人,人前最是恭谨,私下里鬼精灵的。”顾芯筠叹了口气,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平日她最重视仪表,这是这花厅里全是小姐们,没有大人们的管束,才敢打闹几番。 王珞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嬉闹之余,也记挂起齐子祯来,她现在的身份当然无法去找齐子祯的,只能等齐子祯来找她,只是他今日在王府还是在皇子府殿陪读呢…… 想到这儿,王珞不禁微微失神,等回过神来,顾芯筠、叶雁蓉和王媛几人开始谈论起马上要开始的行花令了。 行花令是上京城时兴的大家小姐们聚宴时的风雅游戏,又称“击鼓传花令”。选一人蒙目击鼓,令官左手持花,从脑后将花传给右手,再传给下家。鼓声乍止,花落谁手则谁人吟诗或联一句,其中必有“花字”,误则示以才艺。 “瑗妹妹毋须担心,就算接到花,也不过是吟诗几句罢了。”顾芯筠冲王媛温声道,身为学士府家的小姐,自然是从小习文弄墨的,吟诗作对有何难,真要她作诗作对也能做出一二。 “可不是,姐姐最是会这些了,吟诗几句可难不倒,堪称小才女。”叶雁蓉笑道,顾芯筠却是有些脸红,道:“莫乱说,我哪算才女,上京城的小才女可是沈五小姐,那诗作可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咦,旁的人比不了,咱珞妹妹比得了。”说到这儿,叶雁蓉便将王珞给揪出来,笑吟吟道:“听说去年花朝节作了一首比沈五小姐更胜一筹的诗作呢。” “我乱作的,哪里能跟沈五小姐比。对了,二姐,一会就是没对上行花令也没紧要,不过是献上才艺罢了。”王珞忙摆手,想转开这个话题,还好沈五小姐今天没来,不然又得被她逮去舞文弄墨一番。 “我哪有什么能见人的才艺……”王媛面上一红,呐呐道,看着厅中已经有丫鬟们备上古琴,横笛,长萧等物。 王珞这才想起,虽然闺学也请了师傅教习几样乐器,但这到底不是正经女红必学的,所以王媛一没天赋,二也不太上心,所以古琴、横笛、长萧一样也不能吹出支完整的曲子。难怪王媛担心一会出丑呢,既不知晓太多诗句,又无可现人的才艺…… 想到这儿,王珞不由抿起嘴来,看来她也不能大意了,虽然她对这些乐器都有点兴趣,所以学的时候也打起了点精神,但却是半桶水,只怕一会要想不到诗句也要出丑了呢。以后还是得认真学啊,果然人有一技之长,哪怕做个大家闺秀也是必杀技啊。 这时又有七、八个穿着青蓝色褙子的丫鬟或续茶或上瓜子点心或换碟忙个不停,屋里充满了喜庆热闹的气氛。厅中五郡主已经准备好了一只粉色的花球,二小姐则让一高挑的丫鬟蒙着眼睛,背着小鼓,都往前厅去,看来是准备开始了。 王珞看得也颇感兴趣,大家都正要从圆凳上起身跟上,她也一只手放下茶碗的时候,忽然旁边一个正收拾的小丫鬟手一歪,将一盅没剩多少的蜜枣泥倒在了王珞的手背上。 王珞轻轻啊了一声,叶雁蓉忍不住骂道:“笨丫头你怎么弄的?” 那小丫鬟才十一二岁,见闯了祸,立刻赔礼下跪,连声道不是,王珞无奈道:“算了,还好只是手上,若是衣服上就麻烦了。”说着甩甩手,只觉得手指缝黏糊糊的,有些温热。 那小丫鬟十分乖觉,连忙道:“请姑娘去后头净下手吧,洗了手便好了。第五十六章扑蝶会(四)” 顾芯筠皱眉道:“那行花令怎么办?晚了可要开始了。” 顾芯筠有几分才情,也会弹几首古琴曲子,而叶雁蓉也是好热闹的,王珞见她们的模样,便笑道:“你们先玩着,我净过手再来寻你们。” 顾芯筠点点头,又叮嘱了那丫鬟几句,然后才和叶雁蓉,其他小姐们坐到前厅里的低案座上去。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七章 扑蝶会(五) 王珞一边暗叫倒霉,一边跟着那小丫鬟从后头出去,到一间里屋坐下,那小丫鬟很快捧出一盆温水,帮王珞卷起袖子,卸下指环手镯,细细洗净了,然后用干净布帕给王珞抹干手,再帮王珞戴好首饰,一忽儿功夫便全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珞但看她如此动作利落,有些意外,一边给自己捋平袖子,一边打趣道:“瞧你手脚利落的,倒似常给人洗手,莫非你常把枣泥倒人手上?” 那小丫鬟倒十分伶俐,甜笑道:“瞧小姐说的,奴婢哪有那个胆子。”说着,她还不住的偷眼打量王珞,还赞了一句:“小姐真好看,人也和气,跟王母娘娘跟前的金童yu女似的。” 王珞暗叹,到底是王府,瞧这丫鬟们的素质,手上嘴上都了得 见王珞准备转身回里屋,小丫鬟却连忙上前,低声道:“小姐,是小世子让奴婢来寻您的。” 王珞一惊,虽然有惊喜,但还是有些犹豫的道:“你是小世子跟前的丫鬟?”齐子祯跟前的丫鬟她倒也识得几个,眼前这小丫鬟倒有些面生。 “是的,奴婢觅雪。”这个叫觅雪的丫鬟福了福身,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不甚精致的荷包,让王珞瞧,那上面的绣花粗糙的很,一看就是新手作。一旁还有着歪歪扭扭的小字——宝剑锋从磨砺出。 这是王珞以前送给齐子祯,她记得,于是冲觅雪点了点头,“那走吧。” 然后这小丫头便自告奋勇给明兰带路:“小姐走好,奴婢牵着您吧,这路上滑。” 王珞虽然来过王府几次,但每次都是随大部队,哪里有乱逛的分,自然不认识路,只有老实跟着的份儿。穿出了垂花门,只见丫鬟婆子穿梭来往,王珞不由心里紧张,虽然善王妃和夫人贵眷们都在梨清堂听戏,小姐们都在花厅里行花令,但还是有些担心让人看到。 觅雪却是扶着王珞迅速的走着,东一拐西一绕,越走越偏僻,王珞心里开始打鼓了,连连质问,每回那觅雪都说:快到了。 王珞越看这觅雪越像人贩子,奈何自己不识路,只好再忍一忍。直把两整段的抄手游廊都走完了,还要往前走,来到一处冷僻的花厅园子后,王珞终于忍不住一把甩开小丫头,瞪眼道:“还有多久,小世子难道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觅雪往前方一处指去,轻声道:“小姐您瞧,咱们到了。” 王珞微怒,厉声道:“到什么到?这里连做像样的院落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忽听一声轻笑,有人道:“难道我不是人吗?” 王珞吓了一大跳,赶紧抬头去瞧,只见一个锦衣金冠的翩翩美倌倌,扶廊而笑,不是齐子祯又是谁? 觅雪见任务完成,冲齐子祯福了福,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王珞都来不及叫住,不由得气急:你丫的练过神行百步呀。 齐子祯嘴角含笑,走到王珞身边,装模作样的拱手道:“老婆大人,许久不见了。” 王珞心里生气,又怕被人瞧见,不去理他,作势转头就要走。齐子祯急了,连忙拦在王珞身前,道:“这儿僻静的很,不会有人来的,那觅雪的确是我的丫鬟,老婆大可放心。” “你倒好,既然今日能待在王府,怎么收了我的信不回复一句,我还以为你在皇子府殿陪读呢。”王珞瞪着他,伸出指头戳了他一记,道:“那个叫觅雪的拉着我转悠了大半个王府,没把我腿跑断,还好没遇到人,不然我都快怀疑她是要拐带我了。” 齐衡瞧着王珞孩子气的跺着脚,她撅起来的小嘴精致嫣红,不免有些痴迷,理直气壮道:“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可不是因为告诉你不就没惊喜了么?” “什么惊喜?”王珞愣了愣,想抽回手,齐子祯却是不肯,反而一手包住她的小手,然后牵起。两人都还小,手自然也小,就这么牵着王珞竟然也能感觉到一种安定的感觉。 “跟我来。”齐子祯展眉而笑,笑得十分灿烂,带了几分天真,牵着王珞了进了前面一处败落的小院子。推开那扇嘎吱作响的木门,灰尘扑扑,王珞都不禁打了几个喷嚏。 齐子祯忙递过手帕,王珞接过掩住了一下鼻子,等灰尘散去,他手帕不似小姐们的那种花香,而是一种沉淀的香料,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淡淡的。 待王珞细眼看这屋里时,这屋里陈设和外面一样陈旧,想来是弃置很久,傢俬都有着许多灰尘。但有两条圆凳却各位新,在这满屋子旧物里显得很是醒目,王珞看着那圆凳时自然也看到了圆凳前的桌子。那张虽然老旧但也擦拭干净的桌面上搁着一个朱漆雕花圆盒子,齐子祯笑着道:“打开看看。” 王珞点头,揭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副制作精巧的跳棋,上等的翠玉、琉璃、珍珠。她捏起一颗细看了一下,便赞道:“手艺真不错,亏你想的出来,这放到现代估计没个几十万折腾不下来。”说着又放下那颗圆润的琉璃,抬眸看向齐子祯,道:“可是,这是你所说的惊喜?” “你再接着看。”齐子祯笑得高深莫测,王珞皱起眉,暗叹他装神弄鬼,都活了几十岁的人了…… 但她还是仔细在盒子里看哪里还有特别的,终于被她发现这盒子还有一个小小的暗格,王珞翘起唇角,揭开那个小暗格,里面赫然是一枚钻戒。那枚钻戒的款式简单,宝石打磨得没有现代那么精致,但王珞还是觉得似曾相识……于是猛然看向齐子祯道:“这个是难道是我以前的那个?” “这当然不是你以前的那个。”齐子祯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头,“这个可是我花了好大气力从四皇子那里弄来的金刚石,呵罗单国遣使送来的贡品之一,皇帝送了四皇子,我顺便从四皇子那顺了一粒来。然后才找巧匠做了个防的,不过这里的匠人虽然手艺不错,但到底缺了些机械,所以也只能做到这七分像了。” 王珞神色迷茫,呆呆道:“怎么忽然送我这个,我现在手指这样小,怎么套得了这个尺寸。” “傻老婆。算起来,今年是我们结婚的第十年了,还有我就是做给你长大戴的,我总会让你有戴上它的一天。”齐子祯握住王珞的手,虽然两人的年纪做这些动作显得童稚了些,但两人的目光却坚定。王珞突然觉得,哪怕他们穿越到动物身上,也会不离不弃,何况现在只是变小了年纪呢。 想到这儿,王珞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瓷白的肌肤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了,齐子祯顿时心中一荡,一把拉住王珞的胳膊,凑过去低声道:“我真想我们能快些长大,真不想再面对什么变故。”语气温柔,心意缠绵。 纵使王珞上辈子已经在齐子祯那里已经百炼成钢,但毕竟两人距离产生美已经好几年,这等缠绵悱恻的情话往自己身上招呼,她也忍不住红了红脸,轻推开他道:“喂,你老婆我现在还小,少打主意。还有,你现在送我这些,我怎么好方便拿回去,要知道,我只是出来洗手……” 说到这儿,王珞一愣,道:“我洗个手出来这么久,一会怎么解释啊?” “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一会要丫鬟悄悄放到你所在的那马车里。解释你也不用担心,一会还是觅雪送你回去,那边行花令的小姐们玩得正开心呢,哪里会多注意你。”齐子祯温声道,拉着她坐下。 王珞这才微微放下心来,道:“对了,你近来好吗,在皇子府殿过的好不好,四皇子待你怎样?” “我很好,皇子府殿对我来说就是个公司,四皇子是我的直隶上司,总的来说是个好公司,好上司,待遇福利都不错。再说了,我也是职场老人,自己开公司都有过,哪里会混得不好,简直如鱼得水。”齐子祯笑眯眯的,语气虽然说笑,但却不容置疑。 王珞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不过虽然她信任齐子祯的能力,但还是正色道:“凡事小心为好,安全第一。” “知道知道。”齐子祯听出她话里的关心,心里一暖,十年夫妻感情,哪怕只是几个字,他也能琢磨出她心里的意思。 齐子祯忽地想起什么,皱起眉问道:“对了,我听说公府的正室夫人近些日子没被禁足了,还和柯老夫人一起在公府做扑蝶会,可是这样?” “你怎么知道?还知道得这么清楚?”王珞不禁吃惊,眼睛咕噜噜一转,低声道:“难道你在公府有人?” 齐子祯笑着摇摇头,道:“是我娘在公府有人,虽然我四舅父那件事过去几年了,虽然腿疾被你母亲请来的万药仙医好了,也顺利继续当着侯府世子。但我娘还记恨那赵夫人的女儿,你大姐王璟推我落水的事呢,她没打算让赵夫人好过。” “这么几年了,怎么还记恨,难道你落下了病?”王珞的脸色从不解到忧心。 “不是,这几年我央着请来个武师在家习武呢,武功是其次,主要是锻炼身体。”齐子祯摇摇头,又补充道:“不过我每个月都要做一次噩梦,每次必说的梦话就是——‘不要,不要推我下水,我怕’”说着齐子祯还作出一副恐惧害怕的样子。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八章 扑蝶会(六) 第五十八章扑蝶会(六) “难怪。”王珞嗔怒道,“不过我看戏也别做过头了,善王妃也不是个傻的。” 齐子祯胸有成竹,笑道:“放心,为夫心里分寸,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不是。”说着还拍了拍了他的小胸脯。 两人笑作一团,只是这样相聚时光总是短暂的。王珞也有分数的,不敢耽搁过久,说了下各自的近况和正经事后,也不得不走了。 齐子祯唤来之前那个叫觅雪的小丫鬟,她福了福身。王珞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低着头,转身跟着觅雪离去。齐子祯只呆呆瞧着王珞的背影,渐渐的那长廊尽头处不见了,这才唤德运来屋里收拾礼物悄悄送到王珞的那台马车上去。 蜿蜿蜒蜒曲径回廊一段接着一段似永远也走完,不见齐子祯还好,这么见了一会笑了一会,但又不得不走。王珞更是心里憋闷得难受,索性跨出回廊沿着零星散雪石子路大步迈开却始终甩不掉心里郁气。 已经是午后了,但日头还是高。初春晴好,或近或远种了许多树,花淡如浮烟,香气伴着微凉的春风缓缓沁入王珞鼻端。王珞深吸了一口气,冰凉清香溢满胸腔,觉得心里畅快了些才慢慢放缓脚步。 只是王珞才低着头跟着觅雪走了一段,忽闻一阵脚步然后头顶响起一个青嫩的男声:“快站住,你踩到我的棋子了。” 王珞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只见一个粗老花树后转过来两个少年。一个身着暗红流云蝙蝠纹直缀,玉冠锦带,容貌俊秀,约莫十二三岁,不过似乎不是他开口的,但王珞之所以会先注意到这一个少年,可能是因为这种引人的气质。 而开口的应该是他身边另一个少年,差不多年纪,生得朝气俊朗,皮肤蜜色,穿着直褂边角以两指宽暗金色锦绒滚边皮袍,他朝着王珞走前几步,略高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颇大阴影,相比下十足矮小的王珞竟生生被罩在里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四殿下安,显世子爷安。”觅雪忙曲膝行李,语气恭敬。 王珞微怔,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身份,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敛住打量的眼神,恭谨朝两人请了安。 “得了得了,你把脚抬开就行了。”显世子语气带着不耐,摆手道,王珞这才想起他们为什么叫自己站住,应该是她踩了人家东西了,便急忙把脚抬开,连退后几步。 齐嘉环见状,不禁轻笑出声:“瞧你,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王珞汗颜,只好低下头装作没听到,好在觅雪已经忙蹲下身帮显世子拾起了两颗圆润的黑珍珠,那两颗黑珍珠刚好卡在石子路上的缝隙里,难怪王珞踩上去没察觉。 “好了,都怪子华你急着要打开棋盒来看,这不掉了吧。”齐嘉环见齐子华已经将黑珍珠装进了那盒跳棋,便道:“幸亏让这丫头踩住了,不然滚到池子里去了,看你还玩不玩得了。” 齐子华挑挑眉,眼睛眯成一线,看了一眼王珞,又看向觅雪,问道:“这丫头没见过,觅雪,这是你们家世子新添的小丫鬟么?” 其实王珞很高兴被认成丫鬟,今天她的打扮的确和随意,年纪也小,既然会背他们认成丫鬟,那就说明她之前和觅雪路上碰到那么多人,应该也没被注意到,这让她微微放了心。 “回显世子爷的话,这是荣德公府的五小姐。”觅雪福身答话。 不过高兴被认成丫鬟是一回事,但王珞却不能自认成丫鬟,这毕竟是自贬身份的,所以觅雪说出这些的时候,王珞很配合的直起背脊。 “原来是公府的小姐,我还真没瞧出来。”齐子华懒懒的道,也没多看王珞一眼。 “那是我的错,眼拙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齐嘉环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珞,似乎还是不觉得她是个小姐一般 王珞闻言恭敬地福了福,“不敢。” 齐嘉环依然带笑道:“想必五小姐是来参加扑蝶会的吧,那我们不阻五小姐了。”说着捅了齐子华一下,道:“走吧,不是说要找子祯玩三方争霸么?” 齐子华抬步抱着棋盒正要走,却是斜眼看了王珞一眼,呐呐道:“既然是来参加扑蝶会怎么是子祯身边的丫鬟送去……” 好在这句话不是当着王珞面问的,不然王珞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看到两人的背影没了,王珞终于松了口气。这王府里乱转悠真的危险,幸亏撞的是四皇子和显世子,要是撞的是哪个小姐,恐怕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想到这儿,王珞几乎想拔腿就走。但又不敢跑步,只能轻提着裙子尽量高频率地迈动自己的小短腿。好在觅雪临危不乱,楞是带着王珞安全原路返回,入了花厅那净手的地方。 王珞整了整衣襟,就出了去,只听见一阵鼓声,显然行花令还是进行时呢,王珞立刻往前厅里走去。 前厅里头人头攒动,珠光宝气盈满一室。小姐们们已入座,正中的低案座上自然是五郡主,二小姐,然后两边开去一排排往下,摆放着许多长短的梨花木矮凳,十几张海棠雕漆如意方案。 在其中又有七八个着青蓝色锦纹褙子的丫鬟,穿插着给小姐们续茶或添瓜果点心。还好这时候,各小姐们的大丫鬟是不许随侍的,可能是怕行花令时有小姐找帮手,因为大丫鬟们多是聪颖机灵的。不过这正好帮了王珞,也无须她费心和一直关注自己的丽君解释了。 王珞目光往人群中一转,只见王玥坐在右边第四桌,和一个着粉紫色妆花宽袖褙子的小姐挨着说话。然后是柯素韵,正靠着五郡主旁的小姐说话。 后面一桌是王媛与王璃坐在一块儿,接着看,就看见叶雁蓉和顾芯筠坐在左边和第一排的角落,那里最靠近中间花鼓,却最远离正座中心。两个女孩一个捧着茶碗,一个捏着块点心,神色各异的盯着厅中的正敲击的花鼓,一边看一边还说几句。 王珞忙轻手轻脚地挪过去坐到她们俩旁边,故作无恙道:“哎呀,那丫鬟真是笨手笨脚的,还是来迟了。这都穿了好几趟了吧。” 顾芯筠正等着那花球入神,头也不回道:“无妨无妨,这才几趟呢。” 叶雁蓉却回头皱眉道:“洗个手怎么这般久?你洗到哪里去了。” 王珞勉强笑道:“若我自己洗洗就好了。但这王府规矩大,小丫鬟端水,拿香胰子,找干帕子,来回折腾个没完才耽搁了。” 叶雁蓉冷哼了下低声道:“就你事儿多。现在开始好好待着,等着花球,可别就停你这儿了……” 王珞听出叶雁蓉的语气有些不好,于是不解的朝身边的王媛看去,王媛便低声道:“你别怪叶三小姐,刚刚花球停到了她那里,一时没对上花令。然后便要上台献艺,叶三小姐弹了段琵琶,错了个音,结果就被徐四小姐拿来取笑了。叶三小姐差点冲上去和她吵起来,幸亏顾二小姐拦着,这才没让其他小姐们看笑话。” “原来是这样。”王珞了然的点点头,难怪叶雁蓉不爽了,她也是直脾气,掩不住情绪的。不过这事摊谁也爽快不了,这徐丹琴真是会惹事啊,她才一会没来,就错过一场闹剧。 话还没说完,忽听一声响亮长长的笑声,越过整个前厅传过来。王珞顺着看过去,竟然又是徐丹琴,这一次她是冲厅中正弹琴的王玥笑的。 手搭在古琴上微微发抖的王玥正弹奏着,但她一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偏得忍着无法发作。 众人窃窃私语着,叶雁蓉白眼直翻,死瞪着那头的徐丹琴,如果不是被顾芯筠正用眼神劝阻着,只怕大有上前干一架的可能。 “弹得难听死了,就这样还敢献艺,简直是献丑。”徐丹琴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够让厅中大部分小姐们听到,尤其是正因没对上花令而上台弹琴的王玥。 王珞不禁有些不解,轻声问道:“难道我三姐也得罪她不成,怎么也惹得她这么冷嘲热讽一番呢?” “谁知道,三妹这脾性,说不定之前哪里惹到徐四小姐也不一定。”一贯脾气软的王媛嗤道,语气里竟然有种解气的意味。这让王珞有些意外,想来这王媛一定是平时忍王玥的刁脾气忍得不耐,见王玥这么出丑,小爆发了。 只是王珞虽然也觉得解气,但她却不能让王玥继续这么下去,因为此时王玥的脸色随着徐丹琴升级的话也一起升级变黑,正恨恨的瞪着徐丹琴。 王珞担心下一秒说不定按王玥的脾气就要揭竿而起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场面就不好看了,谁也预料不到会闹成什么地步。 虽然王玥真要吵似乎也是她的事,但这事在别人眼里就不完全是她一人的事了,而是整个荣德公府小姐们的事。以后遭人闲话的,就不止王玥,王珞等其他几个姐妹在内的小姐都要被牵连进去…… 若被说成泼辣无教,那这闺誉就不好听了,而且这事还是在姜氏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到时候王元贤怪责起来,姜氏必然也难辞其咎。 “二姐,你肚子痛了。”王珞当机立断,正色朝王媛道,王媛却是一愣,王珞便上前在她腹部用力揪了一把。可能是这一下手重了,王媛当即就倒吸了口气,“呀哟”了一声。 首发全文字无错txt手打,【神】【马】【小】【说】【网】==【shen】【ma】【xiao】【shuo】点【】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五十九章 扑蝶会(七)加更 第五十九章扑蝶会(七)加更~ 王媛一脸莫名其妙,吃痛一声,便看向王珞,“五妹,你干嘛……” 还好王媛的声音向来和她本人的性格一样比较弱,附近几桌原本在看王玥好戏的小姐们,听到王媛那声痛呼全把视线投了过来,叶雁蓉都把注意力从徐丹琴身上收了回来看向王媛,顾芯筠也紧张的道:“怎么了,珞妹妹,你二姐这是怎么了?” 王珞忙站起来,上前搀住王媛,面不改色的朗声道:“二姐前晚着了凉,今日还没大好,刚又吃了点寒性的点心,恐是冲了,这才腹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媛见她如此歪曲事实,不由瞪大眼睛看着她,但旁边这么多小姐在看着,她性子胆小又不敢多言,只好憋着这口气。 叶雁蓉挑起眉,疑惑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却被顾芯筠用手肘捅了一下,咽下了话头,顾芯筠接到王珞打的眼色,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也起身过去帮忙扶着捂着肚子的王媛,温声道:“王二小姐不舒服,珞妹妹你年纪小不够力,不如我帮忙一起扶下去休息好了。” 可能是这边动静大了一些,厅中主位那边的五郡主和二小姐也看了过来,似是想看发生了什么事。 王珞把握时机,忙轻推了顾芯筠,道:“哪敢劳烦顾二姐姐,娘教过我们要姊妹孝悌,我二姐有事当然是我这做妹妹的该扶。何况二姐又不只我一个妹妹,虽然六妹还小,但还有三姐在呢。” 说着,王珞和厅中其他小姐们一起把视线投向早已被徐丹琴气得罢奏的王玥,道:“三姐,你会和妹妹一起扶二姐下去休息的,是吧?” 这话自然说得冠冕堂皇,王玥纵是千般忍不下那徐丹琴,口角几句后不得不起身过来,脸色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道:“二姐身子不舒服,做妹妹去扶,当然是应该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难得姜侧夫人将几位小姐教养得如此之好,那就烦请两位小姐亲自将王二小姐扶下去吧。”二小姐见状也明白过来是什么事,眼睛微眯,起身来打圆场道。 王珞松了一口气,以为总算把冲突扼杀在萌芽里,但就在她们扶着王媛要走时,徐丹琴却低低的笑,语带几分不屑:“还是借机下去的好,免得在台上献丑贻笑大方就不好了,公府教养出的小姐也不过如此嘛,不过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静下来的气氛,顿时犹如平地炸雷,厅内众小姐的玩味的目光就再次落到了王玥的身上,王珞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王玥自然气得脸皮发紫,猛地收回扶着王媛的手,盯着徐丹琴恨恨道:“徐四小姐,你三番四次说我的琴艺差,那你的又如何,可否在这么多位小姐面前演艺一番呢?” “我何必在你这样的庶出小姐面前演艺,不是自降身份?”徐丹琴冷哼一声,也站起身道:“如果你自己知道身份就不该和嫡出小姐争抢座位,你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各小姐们的闺中都太无聊,竟没一人上前劝阻,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而厅里年纪最大最能理事的主人家二小姐也被这句话气黑了脸一时没能作出相应的反应,毕竟她也是庶出,一而再而三的被徐丹琴的来出来说,虽然不是针对她,但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而五郡主到底年纪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两人针锋相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王玥性子本来就争强好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跺脚怒道:“那个座是我先坐的,什么叫抢你的,你是嫡出的又怎样,也不过是男爵府的小姐,亲贵公侯里的最末等罢了” 王珞这才明白过来王玥是什么事得罪了徐丹琴,原来是座位,难怪她刚刚进来就觉得王玥的座位有些过好了,竟然是紧贴着五郡主的下首两个。主位下首一般都是象征着宾客的重要性的,虽然这都是些年少小姐们的即兴聚会而已,没明着排座,但真坐了不当的位置,大家都是有心留意的。 徐丹琴气急,大声叱道:“上京城里谁不知道我姐夫可是江贵妃的亲侄儿,江三公子……就算你是公府小姐又怎样,你不过是个低贱姨娘生的,生你之前还是个贱婢,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有什么资格坐那个座?” 说到这儿这话就太过分了,连二小姐都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阻止,但这会王玥更是羞愤难堪,换哪个在众目睽睽下被骂只怕都忍不住,何况王玥这脾气原本就娇纵好脸面的。所以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但脸先白后红,被怒火冲昏了头的王玥就猛地朝徐丹琴冲去。 王珞暗叫不好,忙跑上去想拉住她,却被王玥气愤的一把推开,这一推力道其实不算太大,毕竟王玥年纪还小,但重点是王珞年纪更小,身子更小,平衡力很差,被这么用力一推竟然崴了脚朝一侧的低案上倒去。 只听得“哗啦”一声,低案上的茶盏碎了一地,王珞就撑着手压在地毯上,坐倒在翻到的案几旁,只感觉手心火辣辣的,屁股生疼。 “珞妹妹,你没事吧?”先上前来的是顾芯筠,她一脸紧张想扶起王珞,但叶雁蓉却是惊叫一声:“血,你的手好多血” 王珞这才反应过来,抬起那只感觉正痛得火辣辣的手掌,原来被砸碎的茶盏瓷片刺破了,因为坐倒压着那些瓷片了,所以刺得有些深正汩汩流血不止。 这时刚刚不知道缩在哪个角落的柯素韵也过来了,忙帮王珞缠上一条手帕,叹气道:“三姐实在是太冒失了,怎么竟让五妹伤成这般,怎么说五妹也是好心劝阻……”动作温柔,王珞却抿嘴没接她的话。 王玥似乎也被这血吓得回过神来,手微微发抖,立马忘了刚刚要去对徐丹琴动手的念头。 “活该。”徐丹琴却是轻嗤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被二小姐一眼瞪没了话。 二小姐忙唤来一旁侍立的丫鬟上前,道:“赶紧送王五小姐和王二小姐去厢房,快去府里良医所请个医正来。”丫鬟福身领命,忙过来王珞这边。二小姐又对另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赶紧去给母亲禀告一声。” 王珞听了心里一紧,这时两个粗壮的婆子正要抱起她,她退后两步,忙道:“二小姐,我没什么事的。这点小事就不要禀告王妃娘娘了,她们正听戏呢,被打扰了兴致了就不好了,只恐惹得二小姐被累。” 王珞知道这事若是告诉王妃知道了,她出于主人家的责任,肯定要过来问话和关心。这样就会给姜氏造成困扰,虽然事情未必是王玥的过错,但旁人只会怪责两个人,这样只怕就要让人看姜氏笑话了。这可不是王珞想见到,她一开始会想让王媛装病带王玥撤退,就是想把冲突扼杀在萌芽里。 哪里晓得徐丹琴简直跟吃了炸药似的,而王玥也不是个省心吃得亏的,到底两个人放现代都是两小屁孩,哪里沉得住气。平日里都装的大家闺秀样子,真要吵架各个也是娇生惯养的,谁又肯吃了亏去,何况还这么多小姐在看着呢。 自然,二小姐听懂了王珞话里的意思,横竖她也没损失,而且她也是庶出,自然不想让善王妃挑到自己的错处。说到底,这边的行花令茶会也是她在做的,出了这样的事虽然善王妃迟早也知道。但事后知道,也好过现在贸贸然让丫鬟在那么多夫人们的面前去禀告,好好的扑蝶会出了这样的事,不是打她王妃的脸子的么。 她也是庶女,又待嫁在即,当然不愿惹得嫡母不悦,于是眉头一紧,沉吟道:“王五小姐小小年纪,竟如此为母亲着想,倒是我这女儿的疏忽了。今日的事是我没处理好,倒让五小姐无辜受伤了,改日定当赔罪,现下还请快去厢房医手为好。” 两个婆子将王珞稳当当的抱起,身后丫鬟又搀扶着王媛,一脸怔然的王玥和怯然王璃尾随着出了花厅。 王珞听到后头又传来二小姐说要重新开始行花令的声音,不由微微放下心来,这二小姐是精敏的。看来这一时半会是不要担心姜氏受到这事的影响了,只要一会包扎了手就先行回府就罢了。 因为怕误了王珞的手伤,婆子丫鬟们把王珞等人送进了最近的一间厢房。她们手脚利落,很快就将良医所的一个医正请来,好在王珞的手伤只是看上去严重,虽然流了许多血但伤口并不算太深,只是破了几处口子。不过由于王珞人小手也小,所以瞧着就像是整个手都划伤了一般。 “我明明是冲那个徐四小姐去的,你干嘛无缘无故过来拉扯?”王玥虽然被王珞的伤口被吓了一吓,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的道。 柯素韵看了一眼并无怒色的王珞,似是为王珞抱屈,道:“三姐,话不能这么说,五妹也是怕真和那个徐四小姐起了争执,惹人闲话。” “我才不怕,就那么个刁蛮小姐,厅里那么多小姐,我就不信还会谁会站在她那边么?”王玥忿忿,刚刚没消的气又被激得涌上来。 首发全文字无错txt手打,【神】【马】【小】【说】【网】==【shen】【ma】【xiao】【shuo】点【】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章 扑蝶会(八)求粉票 第六十章扑蝶会(八)求粉票~ 王珞沉默了一会儿,出声唤退了王府里安排来的丫鬟婆子,这才抬头看向王玥,淡淡道:“三姐,其他小姐们会不会站在徐四小姐那边我不知道,但她们好像也没有要站在你这边的意思呢。不然那些小姐们都只在一旁看戏,一个帮你说话的都没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玥眸子明亮,好像有团火在烧,“五妹的意思,这事倒是我错了?” “我的意思是,不管谁对谁错,三姐在花厅里那么多小姐们面前失仪,就是错。”王珞眉头一挑,声音压得低低的:“而且三姐可有想过,刚刚伤到的若不是我,而是徐四小姐,这件事还能就这样善了么?徐夫人今日也在梨清堂和善王妃一同听戏,知道自己女儿伤了,势必和善王妃一起来责问缘由,到时候你又准备如何解释?” 王玥脸色一变,却还是死撑着回道:“解释就解释,是她先针锋相对的,难道我还怕她不成?” “你不怕我怕,我们其他姐妹怕,公府的小姐只有三姐你一人不成?”王珞见她丝毫没反省的意思,语气也冷硬下来,烦懒再掩饰什么,语带讥讽道:“三姐如果真想承了这顶泼辣刁纵的大帽子,那你还是自请出公府的好,免得没的拖累我和其他姐妹。” “你——”王玥脸色涨红,伸手指向王珞,半天说不出话来,似是没想到一向隐忍淡然的五妹还有这么厉色的一面。 王珞却是冷笑一声,道:“三姐若是觉得妹妹说的没错,一会回府我和二姐,素韵表姐,还有六妹帮你去祖母和爹爹面前说道你想自请出府,可好?你不怕那顶大帽子扣下来,我和其他姐妹可怕的很。” 说着王珞看向一旁的王媛,王璃,还有柯素韵,她们都沉默着,没有吭声,显然心里怨怼王玥鲁莽的。除了气疯头的王玥,不然哪个古代大家闺秀不重视闺誉的,仪容操守的。何况若王玥真伤了徐丹琴,这件事就不是姐妹间的推搡好解释的了,就算徐夫人面上出于贤名而过了去,背后的风言风语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而舆论的力量其实是很恐怖的,三人成虎,虽然这事明明只是王玥一个人做的,但以后谁人再说起泼辣刁纵,必会说到是荣德公府的小姐。王玥不只是代表她自己而已,也代表了整个荣德公府的小姐。虽然很无奈,但这也是事实,所以王珞除了怕姜氏受到影响,也不想自己无辜被累。 这事王珞想的明白,王媛和柯素韵自然也想的明白,看王玥的目光就多了一丝恼恨。 王玥杏目圆凳,手攒得死紧:“谁说我要自请出府,你休要拿祖母和爹爹来压我,别以为你得爹爹宠爱,有姜氏撑腰就了不起,我娘现下也有了身孕……” “三小姐。”这时门帘一掀,丽君走了进来,先是给众小姐福了福,然后看向王玥,道:“三小姐,刚刚奴婢有没有听错,您唤侧夫人为姜氏,唤二姨奶奶为娘?” 王玥脸色由红转而微白,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丽君笑笑,当作没问过似的转过身,蹲在王珞躺着的床榻边,帮她边揉着足裹的肿处,边道:“奴婢才一刻没在小姐身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侧夫人知道了,只怕要揭了奴婢的皮。”这句话,丽君咬重了侧夫人这三字。 果然众小姐听了,神色各异,脸色最差的只怕是王玥,王媛有微微解恨,柯素韵则是微微勾了嘴角,王璃还小,只是低着头。 王珞低头瞧了瞧手上被白纱包成粽子一样的小手,透着血渍,虽然敷药了,但还是隐隐作痛,于是轻声道:“无碍,这事待会回府我自会向娘解释。”虽然大局为重,但也不能让自己白受这伤才是,不然岂不委屈。 “五妹是说现在我们不等扑蝶会完,就自行先回府?”柯素韵一惊,抬眸犹豫着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会显得咱们公府小姐没规矩么?” 王珞倒不奇怪她这么问,柯素韵期盼这个机会已久,就这么中途回府她肯定不甘。不过柯素韵虽然有私心,但话倒不是全无道理,就这么全回府了的确引人注目了些,于是王珞想了想,便道:“素韵表姐说的也对,那我和三姐回府就好,你和二姐带着六妹一会还是回花厅里吧,听说善王妃还有晚宴,总不能无故就中途离席。” 王玥可能因为之前的不快也不想再久留王府,所以对王珞说的倒无异议。而柯素韵听了,眼角就隐不住笑意,但还是掩着,语带担忧的看了王珞一眼,道:“那就我和二姐留在这儿,五妹的手和足裹都伤成这般回府了,不能帮着照料一下,真有些过意不去。” 王珞听了暗自撇撇嘴,不错,姐妹里柯素韵绝对是实力派童星,但还是故作感激道:“素韵表姐有心了,我哪少人照料,哪能让表姐亲自来。你们尽管放心的参加扑蝶会就是,不用记挂我。” 柯素韵微笑着点头,王媛却是脸有犹疑害怕,呐呐道:“但事情弄成这样,徐四小姐就这么针对咱们,一会我和素韵表妹带着六妹回花厅,她还要无理取闹,那该怎么办?” 王珞微微皱起眉,对王媛这般软弱怕事有些不满,倒像她是姐姐,王媛是妹妹了。 “瞧二姐说的是什么话,我拦着三姐又不是因为真怕那徐四小姐撒泼,只是顾虑咱们公府小姐的脸面。”于是王珞轻笑一声,压下不悦,道:“说到底咱们也是公府小姐,哪能真被她那男爵府的小姐打压下去,只是凡事也讲究一个方法,出言挑衅有损闺仪,动手动脚更是折堕闺誉,那难道就没其他法子了么?” “既不能还嘴,又不能还手,除了随她折辱,那还有什么法子?”王媛不解,低声道。 “二姐不用担心,总有法子让那徐四小姐说不出话来。”柯素韵闻言却笑着道:“她不是说三姐弹的古琴如何如何么,庶女如何如何么。素韵虽然只是外家的嫡女,但这也掩了她的口,何况我也承蒙闺学古琴师傅教习,弹得两首曲子,一会只管会会她便是。未必那徐四小姐就真弹得一首好琴。” 王珞听了她这么一说,不禁对柯素韵刮目,只不过比自己大一岁,竟然小小年纪就如此聪颖识趣。柯素韵平日对待所有闺学的科目都十分上心,她本来就是个聪慧的,又肯花十分努力,这话里虽然只说是弹得两首曲子而已,但王珞心里有数,这不过是柯素韵的谦词。 而且柯素韵想的这办法也的确可行,她的年纪差那徐丹琴起码三四岁,若徐丹琴还是对她的琴艺有微词,那时柯素韵大可让徐丹琴也奏一曲来让小姐们见识一下。到那时,柯素韵也不是庶女,徐丹琴再不能用之前那种所谓的有**份的话来拒绝,弹得好便好,弹得差自然得乖乖闭嘴。 “素韵表妹小我几岁,倒能弹出几首琴曲,倒是我这做姐姐的愚钝音律全然不通,真真惭愧。”王媛脸有羞愧,垂头道。 柯素韵忙上前拉住王媛的手,轻笑着道:“二姐快别这么说,不过是几首尚能入耳的曲子罢了,哪像二姐你识得那么多针法,那么多花样,哪次蒋师傅也是夸赞你的。” “可不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哪像我弹琴绣花全都不行,要惭愧也该我先才对。”王珞作出苦恼的样子,声音却是笑嘻嘻的。 柯素韵不依,嗔道:“谁说全是短的,姐妹里就你文墨最好,和小舅母一般,一手瘦金体最是有风骨。” “就是,先生每次最是赞你。”王媛也露出了笑,姐妹几人笑作一团,独冷落王玥在一旁。 王珞见她的眸中恼意更甚,神色不耐,也无意多刺激她,反正回府了有她好受的,王珞还不急于一时。便冲丽君吩咐道,“时辰也不早了,伤口也包扎好了,你下去打点一下,我和三姐便回府吧。” 丽君点头称是,“奴婢去准备。”说完欠了欠身,便掀了帘子下去了。 王珞又看着王媛和柯素韵,道:“二姐,素韵表姐,六妹,你们也先回花厅吧,也耽误了一阵了。” 静槐居 “什么?”齐子祯手中的琉璃棋子一落,瞪着刚刚在他耳边回话的小厮德全,似是发觉刚刚自己有些失态,他歉意的朝圆桌那头的齐嘉环和齐子华看了一眼,然后又低声问道:“可严重?” 德全压低声音回道:“奴才已经使人问了那良医正,说是伤口不深,悉心照料便无碍。” 齐子祯心里乱成一团,幸亏他早在花厅那头安插了丫鬟,早就不放心王珞一人,果然,竟然出了这等事。虽然德全说无碍,但那是他老婆,怎么会一句话就能放得下心,一时心烦意乱,无心下棋。 齐嘉环和齐子华自然看在眼里,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他们和齐子祯相交相识好几年,一起长大,当然知道齐子祯不是那种一点小事就失了分寸的毛躁小儿,见他现在心焦都写在脸上了,不由让他们有些讶异。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一章 扑蝶会(九) 第六十一章扑蝶会(九) “子祯,出了什么事?”齐嘉环沉声道,虽然知道他未必肯说,但凭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说了,他齐嘉环能帮的自然还是会帮的。 齐子华也跟着咧嘴道:“可不是,我们三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就算我帮不上手,四殿下还在呢。”语气颇带不耐。 “琐事罢了,对了。”齐子祯挂上笑容,刚刚不经意显露的担忧烦闷之色已经尽数掩盖了下去,仿若无事,更是兴致勃勃的道:“怎么说今天也是花朝节,听说入夜的时候城里会做灯会花展,不如我们现在出府去溜达一圈如何,好不容易佳节沐休,光待屋里下棋岂不浪费?” 齐嘉环听了却是眉头一挑,道:“之前我说要一起去踏青,你又拒绝,这会我和子华上门来找你下棋,你又突然想去了?” 齐子祯打着太极,敷衍了几句,其实他哪是真想一起去,只不过自己要是抛下他们一个人,岂不反而惹人猜疑么。还不如一起,反而不那么惹人注目。 想到这儿齐子祯不禁微微翘起了嘴角,无论如何也得亲自看看才能放心的,这世上他挂心的也就这么一个人罢了。 因着崴了脚,一时不便行走,王珞便由钱妈妈抱着,王玥跟在一侧,丽君和曼萝走在后头,一个王府的丫鬟在前领路,只等到了垂花门就登上小油车出王府侧门。 花厅在王府花园附近,而王府花园在内院后方,所以从花厅行至垂花门那里颇有一段路程。王珞倒也不心急,这时小姐们在花厅接着行花令,而夫人们则陪伴着善王妃在梨清堂听戏,基本上此行顺顺当当的。 只是没想到就快到垂花门时,王珞耳尖就听得廊道那头传来一阵说笑声,随着声音渐进,便见几个少年从廊道那头绕了过来,似也是朝垂花门去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四殿下,世子爷,显世子爷。”领头的丫鬟忙曲膝请安,钱妈妈等人反应过来也福身行李,王珞这才惊觉来的这三人竟然是齐子祯,和之前遇到的那两个,四皇子齐嘉环,显世子齐子华。 “妾身给四殿下,景世子,显世子请安。”王玥倒是反应得比王珞快,立时带了笑,婷婷福身,刚刚脸上那副苦逼脸眨眼就消失不见。 王珞知道自己此时该下来请安,钱妈妈却没有放下的意思,恭声道:“咱小姐不小心伤了足裹,不便下地给各位小爷请安,请各位小爷见谅。”说着,王珞也挂上歉意的表情,却无意触到齐子祯投来的担忧目光,暗自一惊,难道这不是偶遇么。 “无妨,不必拘礼。”齐嘉环不以为意,挥一挥手,又看了王珞手上的泛红的纱布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正颦紧眉头的齐子祯。 齐子华看了王珞一眼,却是诧异的道:“这不是之前见过的荣德公府那个什么五小姐么,当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忽然伤了手,又伤了脚?扑蝶会难道还要舞刀弄剑不成?” 王珞汗颜,正思衬着要怎么回答,王玥就已经抢先一步,柔声道:“让显世子爷见笑了,五妹她年纪小,和其他小姐们在行花令时,玩闹间不小心弄伤了自己。妾身担心五妹伤势,只好先行送五妹回府。” 听了这个回答,齐子华不以为然的“噢”了一声,而王珞却是心里冷笑,这王玥真是识得颠倒黑白,轻飘飘的就把罪责推到了她自己身上。不过她这会懒得辩解,这四皇子和显世子怎么想关她王珞什么事,只是她倒好奇,怎么这王玥如此急着在他们面前撇清自己的干系,忙着解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齐子祯听了不禁心生厌恶,他当然知道王珞是怎么伤的,但此时不便发作,只是冷冷看了那不断悄悄朝他们看来的王玥,压下恼恨,道:“不管怎么说五小姐也是在王府整伤的,我瞧伤口不小,得小心照料,免得……” 王珞见他表达关心得有些超过了,便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过分关心引起不必要麻烦。齐子祯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于是敛起担忧之色,冲跟着的德全道:“你快去取了那瓶紫玉软夷膏,回头送到五小姐的马车那。” 德全领命便退下取药去了,齐子华却是“咦”了一声,冲齐子祯讶然道:“那紫玉软夷膏不是上次你练功伤了手,四殿下帮你从淑妃娘娘那求来的么?听说可是罗刹国进贡的珍品,你就这么给了出去了啦?” “子华。”齐嘉环倒没齐子华这么沉不住气,喝止他,带笑道:“五小姐现在伤了手,小姐们的手最是金贵,自然得要用好药才行,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没的旁人听了,还以为你堂堂一个王府世子没见过好药似的。” 齐子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倒是个直言快语的爽朗性子。 钱妈妈是个警醒的,忙抱着王珞就福了福身,道:“老奴代小姐谢世子爷赏药。” 齐子祯点点头,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此时已经是沉淡如水,但眼神中的关切却是被王珞看在眼里,不禁有些自责又让他为自己担心了。 不过齐子祯虽然看过了之后更加觉得放心不下,但还是知道分寸的,便转身冲齐嘉环轻笑道:“走吧,这时辰还赶得上城街上挂灯的美景。”边说边领着齐嘉环,齐子华由小厮公公们簇拥着先朝垂花门那头去了。 王玥见他们头也不回的去了,朝王珞酸酸的道:“五妹倒是个有福的,明明和我们一起都是在花厅吃茶行花令,怎么今日还能见到四殿下和显世子,真是让姐姐我想不通。” 王珞心里一紧,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深意,却是不动声色的道:“三姐想不通的事情多了,与其花费心思在这些有的没的上面,不如好好想想一会怎么和祖母还有爹爹解释妹妹的伤,不是更好么?” “你……”王玥不由气结,脸上便有了心虚。 绿缛阁 黄昏最后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又透过窗纱落在王珞的小脸上,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庸散与无奈,她放下那只精致的瓷瓶,道:“丽君,收下去吧。” 这紫玉软夷膏果然比王府里那良医正涂的药膏更要好,冰凉凉的,也不会有刺痛的感觉,舒服多了,亏得齐子祯送来,虽然有些冒险,但王珞心里还是忍不住暖洋洋的。有这么一个人总是默默守候关怀着自己,即使分隔两地,她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丽君上前收了这瓷瓶,又将之递给夏雪吩咐了几句,便又提着一壶蜂蜜花茶上前,语气不忿:“小姐这又是何苦,你搭救了三小姐,人家一点感激都没有,反而对你多加埋怨。照奴婢看,还不如让她就这么扑到徐四小姐身上呢,看她若是伤了徐四小姐,能讨得了什么好。” “你懂什么,这要是真被三小姐惹出了事,就算她逃不了干系,那带众小姐去王府赴宴的侧夫人不是也逃不了干系?”钱妈妈皱起眉道,边给王珞斟了杯茶,幸亏王珞伤的不是右手,还能自己端着喝一口。 “妈妈说的是,是奴婢想岔了。”丽君也不是个愚钝的,自然听出了钱妈妈话里的关系厉害,不好意思道:“奴婢见小姐被伤成这样,有些气急了。” “小姐伤成这样,老奴也瞧着难受呢,不过亏得小姐当机立断,不然那时也没更好的法子了,谁叫三小姐竟然是这么胆大妄为的。”钱妈妈叹了口气,细看了一下王珞手上的伤,又冷笑道:“不过小姐这伤不会白受呢,等着吧,等侧夫人从王府回来了,等老爷也回来了……惹了这等乱子,必少不了责罚。” “可不是。”丽君听了也颇觉解气,冲王珞道:“小姐那时只管控诉便是,老爷这般疼爱小姐,还有侧夫人在,看那三小姐还敢嚣张。” 王珞听了却是无奈一笑,道:“看你们两这都说什么呢,幸亏这也没旁人,若叫人听了,还以为我和三姐有什么深仇大恨呢,竟叫自己的丫鬟妈妈对人恨得般么咬牙切齿的。” 其实王珞心里倒不最在意要告王玥一状,她反而更在意自己的伤,开玩笑,她可不是想拿自己做苦肉计,那王玥虽然一直很讨厌但还不值得她这么下心力对付。身体发肤那是最珍贵的,这次伤了手和脚,她心里其实不知道多懊恼呢,尤其是还被齐子祯给知道了,看到他担心的样子,她自己也难受自责。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通过这次,王珞觉得就算要顾大局也可以不用拿自己冒险的,比如……“丽君,我上次瞧螺女打拳什么的也有两下子了,不如就叫她回来我身边服侍,闲时再去练几招吧。” 丽君眼睛一亮,笑道:“小姐说的极是,螺女虽然暂时是些花拳绣腿,不过爹说螺女的基本功还是过硬的,力气,筋骨都不错。唤回小姐身边服侍,也好有个照护,习武的身手比咱们这些普通人都敏捷,若是今儿螺女在小姐身旁,就未必会让小姐您摔着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二章 水来土掩(上)2更 第六十二章水来土掩(上)2更~ 当晚戌时初,双喜刚给王珞送来燕窝银丝羹,就听得外厅有丫鬟婆子的声音“侧夫人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王珞放下调羹,知是景王府的扑蝶会完了,姜氏回了。 马继才家的帮着掀了帘子,姜氏便脸色有些忧心的急步走了进来,王珞瞧她衣裳还是白日里那一件,知道她是刚回府就奔绿缛阁来了,不禁心里一暖。 “娘……”王珞唤了一声后,腿脚不便福身,便坐在圆凳上,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轻轻颔首。 姜氏瞧着王珞这般规矩,不禁更加心疼,坐了过来,一把将王珞揽在怀里,道:“我可怜的丫头,也不知道娘对你严格这些规矩是对是错,如若不是你这么识大体,今儿也不会遭这么场事,伤了自己的身子。” “娘,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不想……”王珞不想让姜氏担心,忙开口想解释,却被姜氏打断,她抬眸示意马继才家的,屋里的丫鬟婆子便全出了去。 姜氏叹了口气,眸中光色如水,道:“娘知道你这孩子的苦心,娘知道,娘心里明白。” “你阻止王玥去推搡徐四小姐,不让二小姐去禀告王妃,又领着王玥先行回府,还让王媛,素韵,王璃留着粉饰太平,娘心里有数。娘知道你这都是不想让这件事惹得娘下不来台,脸面上难堪。”姜氏婆娑了一下王珞耳边垂下的软发,又细看着她小手上的白纱,眼中尽是不忍,“痛不痛,珞儿?都是娘的过错……” 姜氏向来不是个糊涂的,不用多说,自然就能洞悉这事的来龙去脉,王珞自知瞒不过她,但见姜氏如此自责也于心不忍,便用右手握住她道:“娘,不痛的,路是珞儿自己选的,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娘在其他夫人面前失了脸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姜氏见她这般懂事,听了更是难得的一时失神,似是呓语的道:“小小年纪便已有这样玲珑心思,全为娘打算,也不知是好是坏。只是娘却没能照看好你,早知道,我何必为了什么名声把她们姐妹全都带去……” 王珞却听得清楚,知道她真的心疼自己,才会说这样的话,但王珞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是好。于是转了话题,道:“娘,我还没有告诉七弟,我怕他一会知道了这事,依他性子得要去闹腾三姐,您也先瞒着他会吧。” “嗯,你想得很是周到。”姜氏微一沉思,点了点头,只是唇角就泛起一丝冷峭的笑,道:“只怕也瞒不了,这种丑事,总要被人知道的,公府的小姐,岂容得这般刁纵的,倒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完,姜氏又拍拍王珞的手,温声道:“放心,珞儿,这事自会有人为你做主的,老爷也是规矩大,老夫人眼里也是容不得沙子的……你且不要心急告人。” 王珞暗暗心惊,知道姜氏的言下之意,这事王玥定是不能善了,但姜氏说自会有人,偏不说姜氏自己,这又是为何,一时心情复杂。不过这事真若姜氏来做主,虽然以她现在掌理这内院事务,又有侧夫人头衔,也不算逾矩。 只是姜氏最爱惜羽毛贤名,她不愿自己出头为王珞做主,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说起来,这伤的确是个意外。只是,王珞有些疑惑,姜氏不让她自己去告状,那又为什么这么肯定会有人做主呢。 这时门帘一掀,竟然是王媛,柯素韵由丫鬟领着进来了,她们已经换下了白日那件珠华的衣裳,穿着常衣。见到姜氏在,两人一同福身见礼。 姜氏略颔首,脸上已经挂上了温煦的神情,有如春风拂面,王珞自然也挂上了笑,唤道:“素韵表姐,二姐,你们来了,快坐。” “白日里原想同五妹一同回府的,也好有个照料,又怕这么一去失了了规矩。我们小辈自然没事,若让小舅母没了脸面,就是咱们的大错了。”柯素韵和声带笑,和王媛一同坐下。 柯素韵说话向来圆滑玲珑,王媛自然被比了下去,微垂着头,似是姜氏在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姜氏听了柯素韵这番表白,也没表示什么,只是淡淡一笑,道:“素韵是个有心的。” 可能酝酿了许久的说辞没得到夸赞,柯素韵脸上就有了些讪讪,但马上又找了新的话头,试图打破这有些僵冷的气氛。好在姜氏虽然心情不好,但十分敬业,硬是温声配合了几句,然后才借故不打扰她们小姐妹说话,方才离开。 “对了,五妹,爹爹知道这事了吗,来瞧过你了吗?”王媛见姜氏离开,方才开口问道。 “爹爹已经回府了么?”王珞摇摇头,她还没告状呢,其实姜氏就是不提醒她这点,她也不见得会主动告状。虽然道理在她这边,伤也在她身上,但主动告状,总会在王元贤心里留下一个她心眼小,和姐妹不合的印象。 “应该回了吧,刚刚我和二姐过来时,正瞅见二姨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小蕊去澄明斋把舅父请过去了呢。”柯素韵眼中光色一闪,淡淡道:“说是二姨奶奶的身子不爽利。” 王珞知道柯素韵不是随口提起这事,她紧了紧眉头,王元贤先去了二姨娘那,姜氏又是直接回府就来绿缛阁了,那王元贤根本就来不及知道她受伤的事情真相。 先入为主,虽然有素韵,王媛亲眼所见可以作证,不会让二姨娘反咬她一口,但也架不住二姨娘淡化事实啊。毕竟二姨娘现在有孕在身,公府子息不丰,王元贤这时候肯定会容忍她几分的。说不定二姨娘帮着王玥说几句,王元贤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然姐妹说了一阵话,王元贤便亲自来了,跟着来的,还有换了一身素净衣裳的,小脸梨花带泪,眼睛通红的王玥。 这一会要不是王珞熟知王玥的本性,都要教她这模样给骗了去,明明白日里刁纵跋扈,到了这晚上,王元贤跟前,又是这样一番楚楚可怜的模样,比她这受伤的正主还惹人心疼。这一招,王珞都得叫好,暗叹这二姨娘孙氏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王元贤一来,柯素韵和王媛当然立马下座请安,而王珞也想撑着起身请安,卖个苦肉计。谁知柯素韵也是个极有眼色的,忙一把就扶了了她一把,脆生生道:“舅父,五妹的足裹肿得老高,素韵看了就痛,请舅父谅解五妹的不便,免了这福礼。” 王元贤见王珞这小身子因着脚伤,立都立不稳,还有小手上缠满的白纱,白玉般的小脸上带着虚汗,不禁很是心疼。上前几步,将王珞抱进了怀里,慈爱的道:“受了伤还行礼做什么,在爹爹面前何用这样拘着,给爹爹瞧瞧这手伤严不严重?” 王珞知道这时候该软就得软,不然吃亏的是自己,人家王玥都能舍老脸演苦情戏,她王珞年纪更小,还带伤作战,会输了不成。 这么一想,王珞就娇声唤了一声“爹爹”,一手悄悄在腰间掐了一把,人小肉嫩,一掐就痛,于是她眼泪立马就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没完没了,为了确保逼真,王珞还扯着王元贤的袖子发抖,好不惹人可怜。 “珞儿乖,不哭……”到底是亲女儿,王珞演技都算出众,王元贤自然瞧了难受,毕竟比起王玥,王珞平时乖巧听话,向来是更得他宠爱的。 眼见王元贤如此,王玥当然瞧不下去了,但此时没人在旁指点她,她的倔气只逼得她自咬嘴唇,暗恨王珞人前人后两样,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王元贤虽然心疼王珞所受的伤,但总算还没因此完全忘记自己来绿缛阁的初衷,到底二姨娘孙氏有孕,他暂时还是得给些脸面她,便温言道: “今天这事,我已经清楚了,是三娘是无心推搡,虽然让你不小心伤到了是她的不对,但也的确是你在行花令会上急躁失仪在先,虽然你年纪小,但这也是不对。既然两人都有过错,不过念在珞儿受了伤,所以我还是领着三娘来这里让她给珞儿你赔不是,姐妹二人就此言归于好,再不许计较。”说着,示意了王玥一个眼色。 王珞听了心就一沉,这等调转事实的本事,岂是王玥那冲动的脑瓜能想出来的…… 王玥估计是在二姨娘那早就彩排好的,接到王元贤的眼神后,忙就要上前装可怜道歉。 “爹爹,三姐当真说是无心推搡?说是珞儿急躁失仪在先?”只是却先被王珞忽地打断,她抬头冲王元睁大一双懵懂的眸子,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哽咽道:“爹爹也认为珞儿是这般没规矩的么?” 王元贤闻言便想起这几年王珞一直懂事退让且仪容有度,刚刚受伤还要请安,哪里会是容易失仪的呢。反而王玥却一直喜爱在他面前闲话告状几句,得意时更容易没了规矩,于是他迟疑道:“莫非有别情?”。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三章 水来土掩(下)求粉 记者:请问王小姐这次当选奥斯卡影后,有何感想? 王珞:感tv,感谢tvb,感谢mc,感谢香墨,希望大家多多送票表示支持我的演艺事业—— 王珞抬起头,一脸孺慕的看着王元贤,濡湿着一对大大的眼睛,道:“爹爹,三姐既然说是无心那就是无心吧,其实我原本就准备这么和爹爹说的,三姐终归是珞儿的姐姐,千错万错都是做妹妹的太莽撞了,三姐无须赔不是。”说完,王珞还赠送一个凄清无比的笑容。 只是王元贤在官场混了如此之久,一直是精敏猜忌的人,自然是王珞越是如此袒护王玥,他心里越是疑窦,越是猜测其中内情,便直直看向跟前恭谨垂首的王玥。 王玥被王元贤的目光逼迫,便咬牙道:“我的确是无心的,难道不是?” 王珞轻轻抹去泪水,问:“那好,三姐倒是说说,是因为什么事,妹妹才会如此冲动,竟然失仪而伤了自己?” 王媛脸上一红,含糊道:“不过一些小事,是五妹想多了。”问及究竟什么小事,她又说不出来。 王珞转头去看王元贤,委屈道:“我与三姐这些年,虽不说没有争执,但我一直以三姐为尊。便是有些什么,第二日也好了,爹爹想想,有什么要紧的事,女儿非得冲动失仪把手和脚伤成这样?” 王元贤听了,又见王玥如此忸怩,已心中起疑,想起王玥一张嘴平时最不饶人,便瞪向她喝道:“莫非你还有什么藏着没说,可是故意的?” 王玥被这么一吼,心中更加虚了,便急着抹眼睛,忙说“无心的”,打算用眼泪换时间,谁知王珞却反道:“不是的,爹爹,三姐的确是无心推伤我的。” 王元贤一听便糊涂了,王珞一脸镇定淡然,三言两语便把那日的情景说明了,言语清楚,语音清脆,王玥越听脸就从红到白。而王元贤却越听越火,王珞怕他还有所疑窦,便要王元贤询问事情当场也在的柯素韵和王媛。 王元贤问了后,柯素韵和王媛虽然不多说什么,但也都点了点头,便是认同王珞所说。 “你个不知规矩的东西明明是你自己失仪,贻笑大方,倒反责怪到妹妹身上,你可知你是公府的大家小姐,哪学的要朝其他小姐动手这刁纵做派,竟然还粗野村妇般动手?”王元贤忍不住一拍案几,斥道。 柯素韵和王媛听得俱是一惊,倒吸了口气。 而王玥膝盖一软,立刻跪下了,怔了一怔才想起要哭,声声道:“…女儿怎敢?的确是那徐四小姐欺人太甚,这才会……” “爹爹,我想三姐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会想动手的。可是,就算三姐再气,难不成就因此不顾公府还有爹爹的名声了么?” 王珞看着王玥又开始哭得梨花带雨,轻拉着王元贤的袖子,一脸难过的道:“爹爹为官做人何等谨慎,平日里更是以此教导咱们,咱们做女儿的如果不能为父亲分忧,难道还要给家里抹黑吗?今日景王府花厅都是京里有头脸府里的小姐,三姐若真是朝徐四小姐动了手,那,那……” 王珞故作说不下去了的样子,声音哽咽难言,转头掩面而哭。 王元贤被这话激得气极,他素来是重视名声和仕途的,便一掌打翻了一个茶碗,粉碎的瓷片四溅在地上。 此时他脸色铁青,镇不住的手腕发抖,也顾不得原本想留给二姨娘一分脸子了,直冲着王玥呵斥道:“哭什么哭?白长了这几岁,倒不如你五妹懂事也不知哪里学来的刁纵习性,你当其他小姐们是眼盲的还是哑巴的?你这祸泼惹事的东西,倒还好意思颠倒是非告你五妹的状” 这等怒气连一旁侍立的柯素韵和王媛都打了个寒噤,柯素韵抿唇垂头,而王媛素来性子软和,这会已经她手开始微微发抖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玥也是头一次被王元贤骂的这么难听,连哭都忘了,就怔在那儿。她虽然刁纵的性格和王璟有些相似,但她毕竟和王璟有本质的不同。她只是个庶女,气虚。 而王璟是嫡女,口气硬,是个真刁纵的,而王玥不过是仗势凌弱罢了。真遇了事,比如现在这样,直接都吓懵了。 王珞见状,自然知道大局已定,但她坏心一起,心想要是王玥没颠倒黑白的话,说不定她就到此为止了,不再添油加醋了。不过她既然先不仁,那她王珞何必理会义不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次放过王玥,下次王玥可不见得会感恩。 于是她没只顾着旁观,反而拉着王元贤的手臂倒入他怀里,扯着他的衣角,眼中泪花一片,凄凄切切道:“珞儿只当三姐是一时冲动,怕她真伤了徐四小姐,怕爹爹会怪罪三姐,珞儿便把这件事严严实实的捂在心里,连爹爹也没告诉,心想咱们到底是亲姐妹,便是闹了不快,伤了手脚,也不会真计较的,谁知,谁知……三姐竟然会这么跟爹爹说我……” 王珞演得一脸伤心欲绝,哭的肝肠欲断,临到头泪都有些后继无力了,便顺势一转头看向王玥,哀柔的质问道:“三姐,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一副被至亲骨背叛的痛心模样。 原本没了反应的王玥更加傻眼了,说实话,在她心里,王珞在今天以前的印象,一定是柔顺恭谨好欺负的。但只是这一日,火星撞地球,王玥这才见识了白天王珞的巧言果敢,这又见识了王珞的高阶苦肉计,而二姨娘原本教给王玥的苦肉计,和这么一比起来,哪里够用…… 王珞一头哭没了声,哀哀凄凄,王元贤心里疼惜,拍了拍她的小背。 “你这孽障原本为父还想看着你姨娘有了身子的份上,轻处你,但你竟如此刁纵,心术不正” 斥着,王元贤又回头便指着王玥,疾言厉色的骂道:“你五妹为着公府的脸面奋不顾身阻了你而受伤,你非但不关心自责,还推卸责任,搬弄是非,小小年纪,待自家姊妹也这般冷血,我何许再顾及你姨娘,想来就是她没教好你康妈妈,去请侧夫人来” 这件事后来的发展,王珞虽然没机会亲眼目睹,但也从钱妈妈绘声绘色的描述里知道了个大概。 其实王元贤将这处理权柄给姜氏,第一是出于对姜氏掌理内院府务的肯定,第二当然是给姜氏一个交代,若不是顾虑二姨娘有孕,依她对姜氏和王珞的偏疼怎么会想着轻处王玥。因为王元贤平素里最是重规矩,对仪容举止俱是十分要求,他自己也是庶出的,深知表面功夫的重要性。 只是姜氏处理这事时,还让柯老夫人,赵夫人过了一趟手,原本这是多余的。只是这几日,柯老夫人和赵夫人又有了复出的迹象,甚至还做了扑蝶会,虽然都没插手内院的事,但也暗示着禁足卧病的缓解。姜氏是个谨慎的,虽然她不从她们那过手,旁人也无可厚非,但她过了手,别人更是无话可说,说也是说她娴淑。 柯老夫人和赵夫人当然也不是傻的,虽然从她们那过手了,但她们还不至于急切到立刻就干涉进来。只是推辞着由姜氏处理便是,等于姜氏只是放出去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听到这里,王珞微微叹了口气,这就等于王玥不会吃什么大苦头了。 因为依姜氏的性子,府里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处理呢,毕竟涉及到她的亲女和庶女,哪怕姜氏公平处置也会有人闲话。姜氏哪是那种会给旁人留半点话头的,从来都是滴水不漏,自然从宽罚了王玥。 甚至都不算罚,只是扣了三个月的月例,除闺学外三个月禁足而已。这算什么,挠痒痒罢了,依当时王元贤在王珞刺激下出来的脾气,真要自己理了这内院的事,请家法都可能。 不过王珞虽然有些遗憾,但比起姜氏的名声来,王玥是不是真的吃了重罚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虽然这次王玥颠倒是非告她黑状,让王珞很有些不爽,但这些不爽还没严重到王珞不知道轻重取舍。开玩笑,王玥的好坏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以后王玥醒目点,不影响到她的话,她都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不过这次被逼出手,虽然是即兴表演,但王珞对自己的演技和应对,都表示满意。果然这身子是姜氏的亲骨肉,遗传基因就是强悍。再加上王珞上辈子粤语苦情片,台湾苦情戏看了无数,这些苦肉计的招数简直手到擒来…… “小姐,你笑什么呢?老奴还真没见过您这样的,涂药还笑得出声来……”钱妈妈有些错愕的看着傻愣愣笑得入神的王珞,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珞在发白日梦呢。 王珞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转而道:“我这是在想前几日府里不是传,爹爹要升官了么,正为爹爹高兴呢,想着会升什么官呢。”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四章 阳春三月(一)2更求粉 “小姐这些倒记得清楚。”钱妈妈嗔道,细看了下王珞差不多愈合,但还留有红色伽印的小手,轻叹了口气道:“小姐,这伤口还得仔细擦药,不然恐留下疤痕,这么软玉似得的小手,留了疤痕就可惜了。” “妈妈和丽君不是每天都给我涂三次药么,这都涂了一个多月了,根本也不疼了嘛。”王珞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拿着哪只精致的小瓷瓶掂量了一下,道:“这不,这紫玉软夷膏又快用了大半了。” “小姐难道还心疼这药膏不成,之前小姐用完的那瓶,后来景王府的小世子不又托人送来一瓶么?”丽君笑吟吟的上前,将那小瓷瓶给拿了去,递给夏雨,吩咐她去收好。 “可不是,老奴瞧小世子倒是个念旧的,记得小姐才那么丁点大时,和小世子最能玩到一起了。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小世子还记着小姐呢。”钱妈妈也笑了,眼角有得意。 虽然这话说者无心,但王珞这听者却有意了,不由皱紧了眉,却故作不以为然的道:“小世子不过瞧我是在景王府弄伤的,心慈赏药罢了。妈妈勿要说这些有的没的,那种小时候的事我都记不清楚了,小世子也不见得记得。” 钱妈妈自然会意,道:“小姐说的是,倒是老奴想多了。” 王珞点点头,端起茶杯笑啜了一口,转而好奇的问道:“对了,爹爹要升迁这事,钱妈妈可有知道些什么的,不妨给我说说,我委实有些好奇哩。” “啧,老爷这要升迁的事哪有什么可多说的。”钱妈妈虽是这么一句,但又兴致勃勃的接着道:“不过,老爷在礼部任仪制清吏司郎中也有五年了,一无过错二又蒙眷圣上,三又不似那铁牙御史一样胡乱开罪别的官老爷,自然是十拿九稳要升的,这事可是刘吉透出口风来的,不会有假。” 刘吉是王元贤随侍的小厮,这几年不管哪儿也一直跟在王元贤身侧,若是他透了口风,自然是假不了的。而钱妈妈口里说的铁牙御史,自然是指的先帝御赐铁牙封号的沈幼楠御史,这人的事迹,王珞这几年也有的没的听了不少。 沈幼楠在先朝就直谏黑脸惯了,自视甚高,傲骨铮铮,若不是先帝胸怀宽广,对他多有怜恤和欣赏,这沈幼楠早死八百次不只。而且先帝在时,沈幼楠尚有圣眷护身,就算言语参本上得罪了同僚,他们也会顾虑圣眷不敢和沈幼楠甩脸。 但今朝不同往日,自古风水轮流转,现在的沈幼楠自当今皇帝即位起,初时燕德皇帝还卖他老子的面子,对沈幼楠多年养成的那种直言利语尚能忍―― 皇帝按制选个秀,他谏言圣君不该沉湎女色,皇帝给自个寝宫修下门槛,他谏言圣君不该奢侈外物,皇帝避暑他还是谏言圣君不该贪图安乐,皇帝……就不忍了。 因为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虽然燕德皇帝不是昏君,但他实在没先帝那么好的忍耐力。就算不是忍耐力的问题,也可能是他和先帝的口味爱好不同,对这种说话不会转弯还冷言犀利的面瘫御史先天性无爱,所以沈幼楠的日子和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能当官的,谁也不是眼盲人傻的,皇帝喜欢谁不喜欢谁,个个心里都门儿清。既然大家都知道沈幼楠圣眷不再,自然在他直言快语时就不会再给好脸子,更不会再忍他。而之前积累的还没来得及发泄的怨恨自然全涌了出来,谁还怕一个不得皇帝喜爱的御史呢。 初时,沈幼楠还只是被自己的同僚参本,理由借口当然千奇百怪,大大小小,芝麻绿豆的小事也有人去皇帝那告他的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初时燕德帝当然对这老臣子还给面子,对那些参本视而不见,后来越来越多,再加上沈幼楠的确没讨到燕德皇帝的欢心,自然燕德皇帝就想,我又不喜欢你丫的,天天在耳边聒噪,干嘛帮你挡。 于是沈幼楠就杯具了,先是让他这正二品左都御史贬谪成三品左副都御史,再贬成四品左佥都御史。后来他更是为前两年的回京遇刺案进谏,怪燕德皇帝对某些无辜牵涉的人判得过重。这下算是彻底触到了燕德皇帝的逆鳞,沈幼楠之前得罪的广大臣子自然不会忘了落井下石。 要不是那年沈幼楠的宝贝儿子沈大公子沈文轩被钦点成探花,又一向交游甚广和他爹的死板迂腐完全不同,一直颇得燕德皇帝喜欢,估计这沈幼楠就不只贬谪成七品监察御史这么简单了。 这也是为什么钱妈妈还是叫沈幼楠为御史的原因,的确,他还是御史,不过都察院最小的七品御史。能在短短几年内从正二品变成七品小吏,这沈幼楠也是个人才,想到这里,王珞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了。 所以说,无论古今中外,官场商场,都讲究一个做人的艺术,要不然怎么大字不识一个的韦小宝会无论高至庙堂下至江湖草莽,都混得风生水起呢。 只是王珞思绪乱飘之际,钱妈**话题已经转到了二姨娘身上,正和丽君,螺女,双喜说道起前几日上巳节二姨娘身怀六甲还去城郊西山娘娘庙求子的事了。 王珞虽然没亲眼见识过这风俗,但她读的这些闲书多,也知道些。这大齐朝自从道教兴起后,认为农历三月三不仅是上巳节,更是西王母蟠桃会之日,所以这一天拜西王母在大齐朝普遍盛行。 “……就是栓娃娃,那主持赐给一根红线,用红线拴一个泥娃娃,娘娘神便会赐子,生子后把泥娃娃放在墙洞内,每年的三月三都要给娘娘神烧香上供。”钱妈妈说得绘声绘色。 丽君也听得有些入神,脱口问道:“这真能保佑生子么?” “怎么,丽君你还没嫁就急着想抱个倌倌了?”钱妈妈促狭一笑,打趣起她来,丽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脸羞得通红。这一会大家也明白过来,连双喜嘴角都有了笑意。 “不是快了么,年底不就嫁了么?”螺女也笑了,白皙的圆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好不可爱。 丽君听得她们拿自己说笑,恼得作势要打她们,众人便嬉闹做一团,王珞带笑看着,也由得她们闹腾。反正自己屋里就这么几个人,她也不喜欢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氛,怪闷得慌,只要她们知道人前人后的区别就够了。无人时,说笑几句打闹几下,也算活跃气氛,舒缓王珞无聊空虚的心情。 这么嬉笑说话着就过去了一个上午,王珞自从手受伤以来,姜氏就特许她两个月不必再去上闺学。而且每天都来绿缛阁探看王珞一次,叮嘱用药,王沛驰后来当然也是知道了,差点连学也不上,就要待在王珞身边,拍胸膛说要保护他姐姐。 姜氏当然不允,屡禁不止后,便勒令他两个月内不许再踏入绿缛阁一步,免得不用上学,还没轻没重的影响王珞的手伤。 这么一来,王珞自然更无聊了,幸好上次齐子祯在她马车后置箱笼里塞了许多稀罕的闲书。这才让王珞在这些日子里得以打发时间,再加上钱妈妈,丽君,还有螺女,双喜的陪伴,闲话,这日子倒也过得懒洋洋,舒服服的。 王珞打了个哈欠,刚听完钱妈妈讲了个上京城某官家内院里的好笑事,正意犹未尽,这时姜黄色的门帘一掀,双喜已经领着提着食盒的春香春河进来了。 王珞吩咐她们就把这午饭摆在这小厅的酸枝木圆桌上,丽君便吩咐夏雨夏雪服侍王珞净手。净手完,夏雨正帮着用细粗两种巾子交替擦拭时,双喜便在旁道:“小姐,刚刚奴婢从厨房那头来时,刚听见厨房里的粗使丫鬟们说二姨奶奶好像要生了呢。” 王珞闻言挑起眉头,随口问道:“哦,什么时候的事。” 丽君见王珞走向圆桌,忙拉了圆凳,圆桌上是银制的小暖锅来,盛着大半锅的鸡汤,几个浅浅的小碟子,里面盛着已去掉皮骨,薄如纸的鱼片。 待到王珞落座,侍候在一旁的春河才把鱼片下入锅中。 “好像就是午时的事吧,奴婢怕耽误小姐用饭,也没敢久待多听。”双喜侍立一旁,答道。 丽君上前夹了一块轻轻放到王珞的碟子中,道:“尝尝吧,春天里吃桃花鱼片锅最嫩肤了,对小姐的手伤祛痕最是好。” 鱼片在鸡汤里烫熟后的滋味,本来已是够鲜的了,再加上桃花所透出来的那股清香,分外可口。这三月刚刚是桃花初开的季节,前些日子柯素韵来王珞这吃茶时,还说起她院子里满园粉红的胜景。还折了几支漂亮的给王珞插在京瓷如意纹花瓶里,满是春意。 可王珞这时没太多胃口,勉强尝了一口,就笑了一笑,说:“不知是什么桃花,真清香。” 钱妈妈惯会察言观色,自然明白王珞心里在念想着什么,忽地淡淡道:“咱七公子是个有福的,前些日子老爷还说七公子读书用功,赏了个蹲螭铜胎鎏金珐琅纸镇呢。那纸镇素是老爷的爱物,四公子还健好时,也曾讨要过那砚台。若不是老爷真心喜爱七公子,怎会别的不赏,就赏这个呢。”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五章 阳春三月(二)求粉粉 德全:小世子,笑口酥来了。 齐子祯(看完后):准备一些粉票,打赏,推荐票,给西山城郊娘娘庙的主持送去—— 王珞听得懂钱妈妈话里的意思,其实钱妈妈说的道理她何尝不明白,王元贤疼宠王沛驰,是府里众人有目共睹的。但王珞又怎么知道王元贤是因为真的喜欢王沛驰本身,还是因为他是府里唯一健康的儿子才喜欢? 如果是后者,二姨娘要是生的儿子,就算因子凭母贵身份不如王沛驰,但谁又能料到再过几年不会讨得王元贤欢心的。何况,王珞不是不知道这二姨娘不是盏省油的灯。 而且这点还是其次,其实王珞最怕的是赵夫人……怕她会打这孩子的主意,当然,前提是儿子的话。 “小姐?”双喜面带疑色的又唤了一声,送上漱口的药草花茶的手僵在半空中,而夏雪早已跪下将铜制走兽足痰盂举过头顶。 王珞这才回过神来,接过茶水咕噜一口,然后轻轻吐进痰盂里,丽君又送上擦拭的帕子。 双喜似乎察觉到王珞有些心不在焉,想到她刚刚只随便吃了几口,便关心的道:“小姐是不是不喜欢今日的菜式,小姐有没有想吃的?要不要奴婢明儿跟郝妈妈招呼一声?” 王珞知道双喜是个心眼实的,只看得出她胃口不好而想不透更深一层,便笑笑道:“和菜没关系,我也没特别想吃的。二姨娘今日生产完这月子,郝妈妈应该有一派忙了,咱们就别多掺乎了。” “这哪叫掺乎,小姐是正经主子,二姨奶奶就算生产完也还是二姨奶奶,还能越过您去不成。”双喜一本正经的道,似以为王珞为此没心情。 丽君摇了摇头,知道双喜纠结错了方向,便唤了她下去带春河春香去厨房里端几盘点心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双喜刚掀了帘子出去,丽君跟着王珞走进书房,笑着道:“小姐,上次小姐不是说喜欢二小姐送来的那幅富贵荣华双面绣的扇面么?奴婢昨日已经拿去给李妈妈让她帮着编入扇柄了,应该过两日就该好了,到时候小姐想缀个什么络子做扇坠呢?” “虽然二姐绣的那幅扇面我是喜欢,但是,”王珞斜躺进铺着夹缎薄棉的贵妃榻,微微皱起眉,道:“这才三月,距离夏天还有些时日呢,丽君怎么就急着操心扇子的事了。若现在就把络子做了,说不定到时又有了新的好的,用不上岂不浪费。” “小姐说的对,既然时日还早,何苦这么急着来操心后面的事呢。”丽君闻言笑笑,眼神有着深意,道:“就算现在提早操心了,也难免有变数,徒惹心烦罢了。” 王珞会过意来,笑了,心头微舒,知道丽君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她便随手从贵妃塌边的紫檀卷云案几上那叠书里抽出一本,正待翻看几页来打发时间。 这会钱妈妈刚掀了帘子进了来,瞧见了便略有些诧异的道:“小姐也看这些佛经么,老奴还以为小姐只看那些游山玩水的书呢。” 王珞听了,忙细看了手里的书,竟然真是佛经《六祖坛经》,因是从齐子祯送的那摞书里随手抽的,便想着可能是他整理的时候拿混了。 钱妈妈上前笑了笑,道:“老爷好像也看佛经呢,我时常瞧见刘吉给老爷送几本去,就有这本《六祖坛经》。” “原来爹爹也笃信佛教么。”王珞呐呐道,“小姐说什么呢?”钱妈妈见王珞细声念叨着,便问道,王珞却是摇头笑笑。 不过也是,王元贤若是不信也不会任由姜氏听那云游方僧的忽悠,也不会肯让王珞每月去那圭峰寺斋戒一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珞刚看了会书,书房的门帘又被掀了来,是双喜提着个食盒进来了,“咦,点心这么快就好了么?”王珞微微挑起眉。 “还没呢,郝妈妈那的都忙着做补汤点心给二姨奶奶。这是笑口酥送来了,奴婢便先提了回屋,恐时间久了,放凉了就黏牙了。”双喜揭开食盒的盖,端出里面那只白底浅口的莲花瓷碟。 王珞刚捏了一颗糖酥入口,温热的甜脆还没散去,便听得双喜说:“奴婢提了食盒回屋时,正撞见褒碧榭的妙晴去厨房端燕窝,听得她同郝妈妈说,二姨奶奶喜得贵子。” 王珞一怔,顿时觉得口里发苦,忙端起案几上的冷茶一口喝净,脑中念头已经千回百转,半响才问道:“二姨娘母子可平安?” “这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瞧妙晴那脸色不错。”双喜想了想,如实答道,“而且听妙晴说,等到了十五,二姨奶奶还想亲自去娘娘庙还愿呢,想来二姨奶奶和公子都安康。” 王珞脸带郁色,目光不经意落到案几上她原本放下的那本《六祖坛经》上,她心里一动,问道:“哦,二姨娘倒是心诚,是哪间娘娘庙?” “好似就是西山城郊那间。”双喜虽然不知王珞何出此问,但还是老实回答。 王珞听了,目光就聚于墙角的铜镂云纹滴漏上,心里盘算着,微微出神。 丽君见王珞若有所思,虽然有些忧心忡忡,但还是不忘上前提醒道:“小姐,那咱们是不是该把之前的备的礼送一份去褒碧榭?” “嗯,当然要的,到底是添了个公子。”王珞点点头,合上了茶盏盖子,缓了心神道:“就把之前那套掐丝珐琅黄底榴开百子纹的碟子送去吧。” 丽君点头称是后,便领着双喜下去取碟子,王珞垂下眼皮,拿起那佛经随手翻了翻,又放下。 钱妈妈见王珞似有些心神不宁,便宽慰道:“小姐无须费心这些,有侧夫人在,自会妥当打点的。” 这话在王珞听来却意有所指,不由心里一惊,脑子里掠过孙姑娘的脸,有些恍惚的看向窗外,忽地问道:“妈妈,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经未时了。”钱妈妈应道,王珞听了便指着案几上那盘笑口酥道:“妈妈帮我把这些分了下去吧,我今儿口里没什么味道,不要糟蹋了这东西。” “是,小姐,老奴这便下去分了它。”钱妈妈笑着端起那盘笑口酥,转身撩起帘子出了书房。 这会书房里便只剩王珞一人,她从食盒暗格里抽出那枚信笺,匆匆阅完。上面都是齐子祯担心她伤势,问紫玉软夷膏是否用完等话,王珞看着心暖,又悄悄放了回去。然后她起身走到书桌前,随手捏了一支笔蘸墨便匆匆在纸上写好,复又极快的收回食盒的暗格。 现在王珞能相信,能指望的也不过是齐子祯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涉入这些纷争。虽然她不知道姜氏有什么打算,但姜氏的打算很可能会有些凌厉,虽然一定见效,但王珞并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方式。 但更不能置之不理,而她所能做的,就是赶在姜氏之前搞掂这事,至少她的法子,这个孩子不至于会没了。王珞不认为没了是最好的方法,这只是姨娘的孩子,只要让他成不了嫡子,身份上就越不敢王沛驰去。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二姨娘喜得贵子,那么王珞是决计不能抱以侥幸了。现在赵夫人和柯老夫人都有复出的苗头,虽然暂且还没从姜氏手里插手内院府务,但王珞瞧着她们也忍不了多久。毕竟赵夫人还是正室,虽然失宠,娘家失势,人看似也木然老态很多,但王珞仍然不会掉以轻心。 一个人在高位久了,习惯了呼风唤雨,哪里会愿意被人哄下台。而赵氏此时的境况莫不如此,所以王珞也不认为她现在出了院子,在内院里四处走动,是没有居心的。柯老夫人同理,虽然她表面上待姜氏不错,但王珞瞧得出那不错不过是故作不错。瞧现在柯老夫人待赵夫人这么亲近,就知道若有了问题,柯老夫人必然是和赵夫人一挂的。 而二姨娘在此时有了儿子,姨娘是不能将儿子养在身边的,侧夫人虽然能将儿子养在身边,但也没资格养其他姨娘的孩子。如果赵夫人此时还卧病禁足的话,以姜氏在王元贤面前的疼宠,二姨娘在王元贤惹的不快,让姜氏养了这孩子也大有可能。 但现在局势明显有变,赵夫人的禁足没明着也暗着算废了,虽然大夫和汤药不断,但也不妨碍人家在内院里走得潇洒。而不管是不是因为王璟的婚事,只是王元贤一个月也去一次苠予居,柯老夫人更是每日将赵夫人换去,内院里的人都瞧着呢。 所以这孩子的归属,王珞觉得不容乐观,哪怕只有一成可能会被养在赵夫人身边,王珞也绝不想眼睁睁的让其发生。她不想给赵夫人养子的机会,因为赵夫人养子等同于有子,无疑是对姜氏地位莫大的威胁。 这时丽君掀了帘子进来,带笑道:“小姐,双喜已经将那礼送去褒碧榭了。” 王珞点点头,吩咐道:“这食盒让人送回那店铺里吧,不要耽搁了,脏处窝着不洗恐惹出味道。”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立马就让人送回去。”丽君笑了笑,上前合上那食盒便提了出去。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六章 阳春三月(三) 姜氏:二姨娘喜得贵子,咱们得送些东西过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芙茜:不如就送些粉票,推荐票,打赏过去吧?二姨娘瞧了一准喜欢。 —— 等王珞看到这初生的八弟时,已经是三日后,俗称的“洗三”日。 这日春日阳和,桃红李白,晨曦早早的溢满出来。 绿缛阁为着春色应景,把里屋的屏风也换了五彩琉璃面的,五色碎锦块子这时便透进一块块极淡的日光,不仅烙在乌光如镜的地上,也透过银朱色絺綌窗幔,投在了睡得正香的王珞脸上。 “小姐,该起身了。”钱妈妈撩起门帘,领着四春丫鬟进了来,带笑唤道。 王珞揉揉眼睛,有些不惯,这些日子在屋里养病不用去上闺学,睡得都是有些迟的。不过因为今日府里做“洗三”,没办法,王珞只得早早起身。 王珞刚下床,四春丫鬟便都围了上来,或服侍更衣,或打水净脸,或沏茶捧点。各个手脚都熟稔,惯是知晓王珞的习性,把她服侍得妥妥帖帖。 丽君瞧见王珞身上穿着件品蓝素缎绣婴戏纹的褙子,月白色挑线综裙,似乎感觉搭配得不甚满意。于是她便吩咐夏雨去那鸡翅木浅雕如意衣箱里取了那几件前些日子织绣坊新做的春季衣裙来。 “非得换么,我瞧着这身便不错,清爽得很。”王珞边笑边坐到妆台前,有些不以为然的道:“不过是“洗三”罢了,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我记得七弟洗三那会,你也没这样挂心衣饰。” “瞧小姐说的,这可是八公子的洗三呢,小姐若是不拾缀得喜气华贵些,二姨奶奶也就罢了,若是老爷瞧着,还以为小姐不以为喜呢。”丽君解释道。 “丽君说的是这个道理,小姐今日可不能素净。”钱妈妈也认同的道,上前拾起把牛角梳子为王珞绾发。 王珞点点头,不再争辩,随手打开妆台上那只脱胎炝金彩绘梳妆盒翻看着。虽然她不喜在这些外在上高调,但今日如果其他人都高调,她低调,那这种低调就是高调。这种素净就是抢眼,抢眼的同义词有时就会变成钉眼。 想明白这点,王珞又从梳妆盒里拿起一枚镏金点翠蝶恋花头饰,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母亲今日会在洗三宴上么?” 钱妈妈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应道:“原本应该是在的吧,这些日子,夫人不是一直陪伴老夫人左右么。今日洗三,老夫人必然在场,夫人按常理也会服侍一侧的,不过……” “不过怎么?”王珞见她说到这一顿,便笑着追问道。 钱妈妈边将王珞的乌发左右上绾于顶,边接着道:“不过今日听说夫人昨晚受了寒又犯病了,天蒙蒙亮便请了大夫过去看了,这会子还没见好信,想来夫人的身子应该撑不住出屋了,更不用说今日的洗三了。” “噢。”王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嘴角却翘了起来,真是巧,不过这种巧却是王珞想看到的。如果赵夫人今次在洗三宴上出现,那不就等同于告诉来宾她正式复出么,到时候姜氏只有伏小做低的份。而她若真要来,王元贤最近心情正好,说不定就真睁一眼闭一眼了。 这时夏雨夏雪已经取了那几件新做的春裳来,丽君眼睛一亮,一件件翻看着,最终选定了一件嫣红色衣缘饰月季花蝶纹织金绦边,胸前钉三颗白玉扣的对襟褙子。 王珞虽然觉得这衣裳有些过于抢眼了,但还是让夏雨夏雪给她换了,果然换上了这一身,铜镜里的王珞顿时就明丽鲜亮了几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丽君满意的点点头,而钱妈妈似乎还觉得不够似的,又从那脱胎炝金彩绘梳妆盒里拿起串莲子米大小的珍珠发箍给王珞戴上,然后又在她脖根那挂上赤金西番花文金项圈,上头坠了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 王珞虽然觉得有些不自然,但架不住钱妈妈和丽君两人的连番好意,只好受着,好在她现在年纪小,真要打扮那范围也有限,她们挂不了多少装饰在王珞身上。只是再过几年,王珞不由苦恼了,只怕她们两人会把自己当成圣诞树那么装饰的。 收拾妥当了,王珞便牵着丽君由丫鬟们簇拥着往菊留堂去了,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是要给柯老夫人请安的。等到了菊留堂,王珞瞧着姜氏和王元贤都恭谨的服侍在柯老夫人身侧,不时说几句逗趣的话,一副和谐的场景,不禁微微挑起眉,颇有些高兴,看来赵夫人的确不会出场了。 然后王珞又留意到王璟,王媛,王玥,柯素韵,王沛驰,包括王璃都是有心拾缀过的,每个人身上都珠光宝气,便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菊留堂的帘子掀了起来,走进来个穿着姜黄色妆花褙子的妈妈,约二十出头,梳着圆髻,瞧着低眉顺目。她手里正小心的抱着一只红绸襁褓,朝柯老夫人,王元贤,姜氏还有众小姐都福了福身,柯老夫人忙让她上前,似是急着看这孙儿。 王珞知道这襁褓里的就是王元贤取名为王沛洺的八公子了。不过正主儿的亲妈二姨娘没有出现,王珞倒是不意外的,妾侍就是妾侍,哪怕她是是王沛洺的亲妈,也不能参加洗三。 想到这儿,王珞不禁悄悄打量一眼原本红光满面,带着傲气的王玥,果然瞧见她微微撅了撅嘴。 见此王珞挑起眉笑了,这就是规矩,也是王珞并不担心二姨娘的原因,因为她构不成威胁。除非王沛洺真被养在赵夫人那里,还被她记入名下成嫡子……那样才是大威胁,不过那也不关二姨娘的事了。 柯老夫人含饴弄孙一阵,又让王珞等众小姐公子瞧了一下新弟弟后,便传了饭。 在那用过早饭,约莫到了辰时初刻,王珞和几个小姐便由柯老夫人同姜氏领着上了府内代步的小油车出了垂花门往前院去了。 今日这洗三便设在前院的中堂,本来内眷是不该出这垂花门的,尤其是未出阁的。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二门就是指的垂花门,是前院和后院的界线。但洗三稍微有些特殊,虽然是请了外客,不过这毕竟也是家事,也是给小姐公子们添了弟弟,所以这种时候王珞等小姐们才能去到前院中堂。 府里早就请好的收生姥姥里里外外的忙乎着,摆放着种种用具。 这时中堂大厅正面设立了一条紫檀木镂空贴花香案,上面供奉了掐丝鎏金众神像,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珐琅彩双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红蜡烛,下边压着元宝、金银锞子等全份敬神钱粮。 柯老夫人先是领着众人拜了一拜,不多时那王家一族的亲眷们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因为这仪式只有近亲才贺,所以王元贤官场上的亲贵客眷们是无须请的。 王家嫡系这枝虽然不算枝繁叶茂,但毕竟也是上京祖上袭爵四代的公府世族,又是现任公爷新子洗三,自然除了不在上京力所难及的那些,其他的近亲远亲都来了。 由此王珞也看出来古代这男女差异,她记得王璃洗三时,王元贤请来的亲眷还不如今日三成。果然有了儿子,王元贤是巴不得让更多人知道的,连仪式也郑重些。 大厅里一时显得有些热闹,丫鬟们穿插着奉茶和瓜果,而王珞等小姐们则侍立在一侧,虽然都是亲戚但因着这里有男客,按规矩还是不能乱走动的。虽然她们还小,但拗不过这公府规矩大。于是几个女孩子都人偶似的端站着,脸上还得带着微笑。 好在王珞在腿脚站麻之前,洗三这仪式终于开始了。 康妈妈领着丫鬟们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景泰蓝荷花纹鎏铜盆以及一切样式精美庄重的礼仪用品均摆在炕上。然后收生姥姥从那魏乳娘手里将襁褓里的王沛洺抱了过来,便要开始添盆仪式。 所谓添盆,就是王家的所有家眷依尊卑长幼,一一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珠玉等物,取个好意头。 柯老夫人当然是第一个的,她由红豆搀着上前,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添了一把亮闪闪的金叶子。直把那收生姥姥高兴得,连声说着:“多孙多福,富贵连连”的喜气话。也难怪她高兴,一会这盆子里的财物都是统归她这收生姥姥拿走的。 这手笔下去,厅内众人自然都叹她疼惜孙儿,柯老夫人听了微微一笑,王玥更是喜上眉梢,王沛洺的脸自然是她这个胞姐的脸,与有荣焉。 王珞一旁暗眼瞧着,撇了撇嘴,那每片金叶子都有她这小手半只那么大。那一把估计有好十多片呢,不禁暗自为柯老夫人的大方咋舌。怎么她记得,王沛驰洗三时,柯老夫人不过添了小把蚕豆大的金裸子呢……如果不是厚此薄彼的话,难道是她记错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七章 阳春三月(四)求粉 双喜:小姐,今日香墨说有加更呢~ 王珞:嗯,到时候可别忘了送粉票,推荐票,打赏过去。 —— 然后各人继续添盆,王珞漫不经心的在左前侧王璟那头扫了一眼,正瞧见穿着一身鹅黄色剪绒褙子的小个子螺女穿过一众女婢走了过来,虽然她面色无异,但仔细的话能看出她脚步略有些急。 “如何了。”王珞攒着手帕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轻声问道。 螺女杏目光色一过,应道:“妥当了。”说着她的手动了一下,王珞便瞧见她小手里的纸角露出了一截,微微皱起眉,道:“你先去净室吧。” 螺女年纪小,性子虽然实但却是个反应快的,自然明了王珞的意思,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各长辈添盆完后,轮到王元贤这辈,王元贤添了后,理应是赵夫人,但赵夫人卧病,这时柯老夫人便示意王璟上前。 只见王璟穿着一身朱红色绣宝相花纹褙子,金丝满绣,素光银带。端步走上前时,不时微微扶了一扶头上一支金宝钿花的珠簪,那光华晃眼,均是南珠珍品,颗颗一样浑圆,霞彩如脂般裹在其上。 王珞挑起眉,她这身派头,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王璟是荣德公府的嫡长女。只是,以赵夫人败尽的嫁妆,还有那有限的份例,甚至不得柯老夫人或王元贤多几分宠爱,又是如何置得起这身行头的? “五姐,那支珠簪好美,肯定很矜贵吧?”王璃在一侧偷偷拉了拉王珞的衣角,小脸上带着羡慕的低声道。 王珞点点头,正要开口说她不清楚,那边王玥就接过了话头,语带酸意的道:“当然矜贵,那可是前些日子老祖母赏给大姐的,那可是老祖母祖上前朝太后所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说是大姐将来是要嫁进亲皇贵戚的,行头不能太寒酸了。” 几个小姐们闻言,微微唏嘘了一声,王玥见王珞没有太多表情感概,目光一斜,补充道:“到底大姐才是嫡女大小姐,着这一身行头谁人能闲话了去,若是有些不上不下的穿了,还不嚼坏舌根子。” 王珞自然知道王玥这是针对她说的,但无意在此时和她争吵什么。口舌之争毫无意义也毫无收益,她不是真的几岁大,不至于沉不住气,便装作没听见,目光落在前方厅中投盆处。 “我娘今日卧病不能来投盆,但她给八弟准备了一块开光玉牌,我代娘投下。”王璟说着便从腰间锦带上解下一枚宝蓝色绣喜鹊登梅的荷包,取出一块金镶玉的福字牌,投了进去。 收生姥姥见了,忙笑眯眯的道:“福禄双全,享用不尽” “五妹,你肯定还不知道吧?”王玥见她越是不生气便越是恼火,想起之前那些事,一口气就没消过,走到王珞身边,在她耳侧瓮声瓮气的道:“老祖母正给大姐搭桥呢,江贵妃娘娘之子大齐二殿下年过十五,正当选婚之时。老祖母已经托武夷王妃将大姐的甄贴通过廖才人送去给皇后娘娘了。” 王珞一愣,柯老夫人和武夷王妃的关系她是知道的。武夷郡王的继室正妃柯氏,是柯老夫人的堂妹,两人素有往来。而上个月,武夷王妃的女儿朝夕县主选秀入宫,被燕德皇帝翻了牌子,因身份尊贵,当即封为正五品才人。 没想到,柯老夫人竟然作了这样的打算,真是会利用时机……想来这段日子赵夫人将柯老夫人侍候得不错,让她连王璟都为之做了安排。 “听说宫里的廖才人很得皇后娘娘喜爱的,之前花朝节的御制花糕,还是皇后娘娘携了廖才人捣过的,不知多抬举。”柯素韵听了,便提了一句,“那花糕上次三姐和五妹都没尝到,后来赏到了景王府,五郡主分了小姐们试了呢。” 王玥见王珞脸色一滞,便笑道:“五妹你说,咱们姐妹几个里,除了大姐这个嫡长女够身份,就算有些人再得爹爹喜爱又怎样,谁人够格越了过去呢?” 王珞回过神,折起唇角,不接她的话,却扯出一笑道:“大姐若有这样嫁为皇子妃的福气,我做妹妹的也为她高兴,都没听人说起呢,爹爹知道了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王玥眼神一闪,轻哼一声,道:“虽然祖母还没告知爹爹,但等我回头让爹爹知道了,必然高兴。” 王珞抿唇冷笑了一声,八字没一撇的事,柯老夫人在事成前自然不会告诉旁人,女人的闺誉总是紧要的。 众人都添盆后,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由姜氏和她一起为王沛洺洗身。洗时,一边以手搅水,一边口中念诵祝福词,谓之搅盆。洗身时,王沛洺“咯咯咯”的竟不时发出脆亮的笑声,惹得大厅里的众女眷连连称奇,直说这八公子将来是个有福气的。 柯老夫人喜笑颜开,王元贤自然也是嘴角上扬,王玥很是得意,不时向王珞示威几眼。但王珞一点也不生气,也同样带着笑,不过,大家笑的原因不同罢了。 洗三礼本就繁琐,而公府的洗三礼更是一个步骤不能少。收生姥姥将前面准备的艾叶球儿,黄杨木梳子,鸡蛋等物件在王沛洺周身各个部位使了一个遍,祝福的话也是不带重复的。 洗罢,又用一条红丝带把王沛洺捆了起来,还用一棵大葱往身上轻轻抽打了三下,并念诵着:“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邪。”随后又叫人把葱扔在房顶上,取义为将来聪明绝顶之意。 这还不算完,收生姥姥又拿起秤砣几比划,说:“秤砣虽小压千斤。”拿起锁头三比划,说:“长大啦,头紧、脚紧、手紧”。又把王沛洺的头托在五福团鎏金茶盘里,用事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往他身上一掖,说:“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丫鬟送上几朵纸制的石榴花,收生姥姥拿了往烘笼里一筛,说道:“栀子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的……” 原来这话是希望孩子没灾没病,但这时原本还带着笑和好奇的王沛洺小娃娃竟然忽然哭了起来,哭得极为嚎亮,小脸涨得通红,看上去好不凄惨。 好在收生姥姥也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一把将王沛洺抱在怀里,那姿势熟稔,哄着些她惯用的话。按理收生姥姥老道有经验,一般的娃儿到了她手里,都是哄得了的。但王沛洺很是不吃这招,竟然越哭越大声,眼泪鼻涕横流。 哄了半刻后依然不见效果,这厅里的家眷宾客们一时气氛静了下来,全然没了之前的热闹。这洗三礼的仪式还没完,王沛洺就哭成这样,哄都哄不下来,自然让王元贤觉得没脸和不吉利。 但那毕竟是王元贤的爱子,于是焦躁之余也有不忍,便亲自上前瞧了瞧收生姥姥怀里襁褓中的王沛洺。柯老夫人更是心急,已经一把从收生姥姥的手里抱过来了婴儿,这一抱她就一惊,脸色乍变,道:“这……这是……” 王元贤神色一紧,只见这孱弱的小娃儿嚎啕大哭得起劲,不仅脸,连脖根处都已经红透了,而那红透的细嫩肌肤上正冒出了一个个红色的小疹子。 “这是怎么回事?”王元贤急得怒视向收生姥姥,收生姥姥一慌,忙跪了下来,连声告罪道:“公爷,这不关老奴的事啊,老奴给公子洗三是尽了一百个心的呀。” 姜氏眉一挑,目中光色难以捉摸,温声劝道:“老爷,想必这疫疹无关收生姥姥的错,这姥姥是京中高门惯用的收生姥姥了,也是母亲特地请来的,应该不会是姥姥出的差错。” 王元贤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知道姜氏是不想他怒极下驳了柯老夫人的脸子,于是他眼神变幻一下,沉声道:“看在是母亲力荐的份上,爷且不同你追究,刘吉,贵全,把这老妇给架出去” 两个高大的青衣小厮忙上前架住那收生姥姥,她一路喊冤嚎啕着,连那盆里来不及收拢走的财物也带不走,便被小厮们给赶了出去。 姜氏面无波澜,镇定的唤康妈妈去请大夫,而王元贤脸色极黑,柯老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哪里去。她抱着襁褓里依然哭个不停的王沛洺,连连哄着:“可怜的洺哥儿,这是造了什么孽哦。”似乎觉得大夫也不保险似的,柯老夫人又向王元贤道:“老爷,不如你去宫中请旨,传御医来为洺哥儿诊治可好,你瞧他这脸红得,身上可是烫手” 王元贤听了不免也心里一动,正犹豫着的时候,忽然进来一个小厮禀告:“老爷,外头有个小沙弥,自称是二姨奶奶拴娃娃的那个娘娘庙的小师傅。” “他来干什么?”王元贤皱起眉,语气明显不耐。 小厮忙答道:“老爷,那小沙弥自称奉了娘娘庙方丈的命,说是来转告二姨奶奶,老爷,那泥娃娃碎裂了,栓娃娃的红线也断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八章 阳春三月(五)2更求粉 二姨娘:八公子突然疹疫,这可如何是好? 妙晴:姨奶奶宽心,奴婢送些粉票,推荐票,打赏给香墨求个平安吧—— 听了这话,除了王元贤,柯老夫人,其他厅内众人脸色也俱是一变。这拴娃娃本是大齐风俗,上京城尤盛,若是泥娃娃碎裂,红线断了,那是非常不吉利的,甚至暗示孩子会有灾病缠身…… “老爷,要不要奴才把那小沙弥带来?”小厮见王元贤脸色阴晴不定,试探着道。 柯老夫人见王元贤有些犹豫,心里一急,便道:“老爷,今儿洗三遭逢这样的孽灾,让洺哥儿祸累成这般,说不定真和这泥娃娃有关,不如且请那小师傅来问上一问。” 王元贤皱起眉,姜氏便跟着劝道:“妾身知道老爷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不过母亲也是为着洺哥儿好,就算不让母亲担心也该见上一见,应该无碍的,而且大夫这会还没来。若是真无益,大夫来了再诊治便是。” 王珞一旁看着,不禁佩服姜氏说话玲珑,王元贤原是顾虑这分皮面。毕竟他也是进士出身,在这些方面就算真有些信,面上也是不愿表露的,而且这厅里还有这么多外人看着。此时姜氏这番话,无疑给了他台阶下,他见了也只算是顺了柯老夫人的意。 他轻咳两声,道:“把那小师傅请来吧。” 小厮应声退下后,不一刻便领来一个穿着青白有些褪色的僧衣的小沙弥,那小沙弥约莫十五六岁,进来后就躬身对王元贤,柯老夫人,姜氏等众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 柯老夫人到底是把王沛洺放心上的,掩不住一脸忧色的问道:“小师傅,这泥娃娃忽然这般,而我家孙儿今日也无故出现疹疫,这两者如此凑巧,可有法子化解?” “回施主,贫僧只是代主持师傅传信。”小沙弥又合十一躬,从袖口里掏出一封黄面信封,双手呈上给王元贤。 王元贤接过后,小沙弥又是一躬,道:“主持师傅说,请那位女施主就不用去还愿了,一切皆有天意,再拜亦难如愿,唯恐反伤及孩儿的福寿。” 这一席话自然是有些云里雾里,但这些佛门子弟最爱故弄玄虚,众人脸色都带着茫然时,小沙弥却是合十道:“阿弥陀佛,那贫僧就告辞了。”说罢,便转身,姜氏反应很快,忙换了那小厮,道:“送小师傅出府。” 小厮领命,忙跟了上去,众人只得目送小沙弥离去。 王元贤拆阅信件时,财管家已经领了大夫来,柯老夫人带着王沛洺领着丫鬟婆子乳娘进了中堂里屋,方便大夫诊治。 而姜氏则上前打理着送客事宜,一一赔罪,带笑致意,总算也处理得滴水不漏。王珞等众小姐自然由各自的妈妈们,丫鬟簇拥着上了小油车回了后院各屋。 王珞透过小油车的车窗朝车后渐行渐远的中堂看去,这一场洗三礼,开始如何热闹喜气,而连结尾都没有就已经人影稀落。不知道这是不是也预示着某些人的结局。 想到此,她微微扬起一抹笑意,却触到了那头姜氏送客完无意回过头来的眼神,姜氏的眼神里有些不可捉摸,王珞竟下意识先收回了视线,放下了车帘。 绿缛阁 小院里五彩石的小径看似四面延伸,实则只有一个去处——曲径通幽处,正是王珞所居的绿缛阁。别小看这些石头,里面几乎都是**所出的雨花石,颗颗圆润,色泽饱满,铺成了王珞想要的几何形。 若不是有二舅舅送来她几箱这种花纹清丽的石头,王珞都想不出要用来铺地,到底是奢侈了些。这公府,只怕没哪个小姐的院里有她这般随意的铺丽了。 夏雨撩起帘子,丽君牵着王珞进了内室,迎面香蔼馥馥撩人,犹如极薄的鮹纱笼罩。琉璃面柳丝木雕窗前香几上,是一尊青珊蝴釉三足香炉,沉香未残炉犹热。 夏雨夏雪服侍了茶水后,丽君便道:“小姐,刚刚在前院厅里耽误了,不如奴婢这就传饭上来吧?” “嗯,去吧。”王珞点点头,丽君福身退出屋里时,她的目光却落到窗边那盆一品红上,微微颦眉。 那休窑刻花瓷盆里的一品红,锦绣团花开了一丛又一丛,在屋里琉璃窗面中的光色中,静吐芬芳。 “双喜,把这花在院子里埋了吧,这味道有些刺鼻。”王珞小啜了一口茶水,吩咐道。 “是,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去埋了它。”双喜应声道,上前就把那盆花抱着出了屋。 钱妈妈瞧着眼色一过,抚了抚身上一件姜氏赏的半新的栗色小竖领对襟褙子,温声道:“也好,老奴还怕这花在屋里搁久了,对小姐不好呢。双喜之前不是还说,这花若是触碰了花汁,会皮肤红肿么。这么危险的花,虽然好看,但还是不要放在屋里的好。” “妈妈说的是。”王珞笑笑,转而冲一旁侍立的螺女道:“听说你新学了一套双剑,不如舞给我看看吧,也让我开开眼界。” “奴婢只是花拳绣腿,不过小姐要是喜欢看,奴婢便去院子里给小姐耍耍,且图个乐呵,小姐和妈妈可不许笑话。”螺女脸色微赧,却还是应承了,退下去换了衣束和竖了发髻。 春香春喜忙给王珞在院里设了座和小案几,屋里的丫鬟婆子都侍立一侧,陪着王珞看螺女在院中打拳,也算是这闺中生活难得的娱乐。比起看这里的京戏咿咿呀呀的,王珞宁愿看螺女打打拳,至少看得懂。 只见小巧的螺女双手持一双短剑,矫若游龙剑光四射,穿着一身灰色直袍布裤的她,极是身姿灵活,确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猛一看倒真像是个小小的少儿,不似平常的双丫小姑娘。 丽君的爹说的没错,螺女的确是练武的好材料,这几年功夫下来,且不说身轻如燕,但那灵活敏捷的身手,的确不是一般的丫鬟婆子们可比的。而练过武的,脚步总是很轻,虽然螺女的脚步还不至于让人无法听见,但时时因为脚步太轻而吓到钱妈妈和丽君,难免怪叫几句。 “螺女这些招式,才这样小年纪,倒还真有几分模样,足足能在小姐身旁当个小小女护院。”钱妈妈笑着赞道,王珞其实也很满意,待螺女舞剑完,她便笑着拉着螺女的手,道:“真是厉害,虽然你大我一岁,但咱们身形差不多,回头你去衣箱里捡几件喜欢的拿去穿吧。我的衣裳多有素色,你可放心穿着。” 螺女听了,心里自然欢喜,忙福身道:“谢谢小姐赏赐。” “你真要谢,就好好练好这些招式,好好和你干爹学学,再过几年,你就没那么容易过去护院那了。”王珞笑了笑,提醒她道,又和钱妈妈道:“妈妈,之前娘不是送了几双绣鞋来么,那双绣梅花喜鹊就赏给螺女吧,加上这春日里定例的,那么多双,我可穿不过来。” 钱妈妈扬起眉,笑道:“是,小姐。”说着就转身吩咐春香和春喜去耳房小库里取。 双喜笑吟吟道:“侧夫人送来那几双绣鞋,每双上头都金银绣线纹饰带珠的,你真是好福气,这可是其他小姐都未必能多上几双的。” “可不是,螺女你可要念着小姐的好,更加尽心服侍才是。”钱妈妈眉一挑,虽然似是寻常套话,但王珞也不由心里微动。 螺女听了有些腼腆的看向王珞,连连谢赏,而旁的丫鬟婆子目露艳羡,但她们也不会耍把式,知道求不来这赏赐,便也只是艳羡着作罢。不过得王珞这般赏,院里的丫鬟婆子都知道这新来院里服侍的螺女是王珞跟前的红人了。 不多时,丽君便领着夏雨夏雪传了饭来,她们各提着一只两层鎏金花纹漆食盒。在内厅里的酸枝木圆桌上摆了饭后,又服侍着王珞用饭。 还记得初时王珞也是不习惯这样的,也曾想过要唤退她们独自用饭,但后来一想,觉得如果在自己屋里就随便,那出了屋不是更加适应不了么。还不如在哪里也一样,时间久了,自然什么也会被影响,她也会慢慢适应。 而且,除了适应这些生活中明着的规矩,王珞也在适应着生活中暗里的规矩……身在宅门,半点不由人。 “对了,八弟怎么样了,大夫看过后,怎么说的?”王珞接过丽君递来的月白色粗细两条巾子,擦了擦嘴,似随口问道。 丽君奉上茶盏,答道:“奴婢刚刚从厨房那过来时,正瞧见红瓶在一灶台前看着药呢,还有两个小丫鬟一同守着火候。听她们口里说的,好像是大夫说八公子是小儿寒凉躁症,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瞧这八公子生了病,老夫人让身边的大丫鬟去守着药,还领着两小丫鬟一起,真真是爱重呢。”钱妈妈皱了一下眉头,嗤道。 王珞却没在意这些,只是极轻地一声笑,喃喃道:“原来是娘胎里带来的……寒凉躁症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六十九章 风雨之势(一)求粉! 姜氏:给张大夫的东西送了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姚妈妈:送了,老奴送了粉票,打赏,推荐票各一套—— 菊留堂 一角兰釉双绳纹贴耳炉已是半凉了,那一抹必栗香才燃尽,暗香烟丝,弥漫在内厅四周。碧玉贴耳晃晃的反出一层光,幽幽通透。 柯老夫人其实并不爱这必粟香的味道,她年纪大了,这种香味过分浓重了些。但她虽然不喜欢,但这个时候却还是让红豆点上了。相传这种必粟香焚之后,能去一切恶气。上一次点它的时候,还是四年前。 小丫鬟掀了里屋的帘子,几个丫鬟端了铜盆,巾子等物出来,红豆走在最后,招呼了丫鬟们出屋后,红豆便走到厅中,福了福身,道:“老夫人,八公子喝完药,已经服侍着睡下了。” 柯老夫人微皱起眉,摆了摆手,示意正给她捶腿的红瓶停下,道:“洺哥儿怎么样了,那红肿和疹子可有消褪一些?” 红豆锁紧的眉眼,抿唇摇了摇头,道:“八公子服药后也只是没有再哭闹,暂时还没见好。” 似是见柯老夫人脸色不悦,红曳便端了茶奉上,温声劝道:“老夫人,八公子是个有福的,洗三礼上才能笑得那么喜气。这才两日,等过几日多服几副药,八公子一定见好的,老夫人不要太过担心,反伤了身子。” 柯老夫人听了却不觉宽慰,愁色不减,轻啜了一口茶,又问道:“夫人那边怎么样了,怎么洗三礼前一晚忽然染病?之前我可是千叮万嘱过的,不管如何也要到场的。若是今日她在,也由不得姜氏一副主母的样子待客送客。” “老夫人说的是。”红豆颔首,上前答话道:“其实夫人这几年病情一直反复,虽说是禁足挂名为卧病,但夫人的身子差倒是假不了的。您知道的,夫人娘家寿贤子爵府先后出事,到家破人亡,夫人一向紧张娘家,自然又添了心病。这么一来,难免病不易养好。” 柯老夫人挑起眉,不置可否,赵莲房紧张娘家是谁人也知的,不然她也不会不知道拿赵莲房胞弟一双儿女来刺激她了。 “可是,这会不会也太巧合了一些,明明洗三前一日上午,夫人还来侍候过老夫人的。”红瓶似有些疑色,轻声质疑道。 “算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说不定真的如那主持信上所说……”柯老夫人叹了口气,脸上愁云密布,“夫人和洺哥儿命格相冲,两者共处必有损伤。” 红曳一惊,呐呐道:“信上真这样说么?想起来,二姨奶奶生产后,老夫人的确是带着夫人去看了八公子的呀。” “而且那小沙弥说泥娃娃碎裂,红线也断了,这也着实太不吉利了些,八公子洗三又出了这样的事……”红瓶也连声叹气,语带担忧。 柯老夫人脸色微沉,红豆是她身边的第一人,惯是知道柯老夫人的这些细微动作,于是眼神示意红曳,红瓶不要多言。 这时内厅的门帘一掀,进来一个小丫鬟一福身,道:“老夫人,二姨奶奶来了。” “都这时辰了,她怎么来了?”柯老夫人皱起眉,不耐的道:“说八公子已经睡下了,让她好好回去卧床养着身体吧,不用过分紧张。养在我这里,出不了乱子。” 小丫鬟忙解释道:“老夫人,奴婢已经说了八公子睡下了,但二姨奶奶不肯回去,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和老夫人亲自说。” 柯老夫人闻言微眯了眼,道:“让她进来吧。” 红豆见状,轻声道:“老夫人,二姨奶奶之前就常借缘由来问您要些物件,难不成又是……” 小丫鬟领命退出了内厅,不多时便又打了帘子。只见二姨娘穿着件宝蓝色细棉夹绸的刻丝六团花褙子,头上随意绾着个鬟,偏插了朵酒杯大小的和田碧玉绿松石宝结。刚生产完的二姨娘身子瞧着更为羸弱,戴着这朵柯老夫人送的贵重宝结显得有些弱不胜冠,映得脸色更为惨白了些。 “给老夫人请安。”二姨娘福了福身,低垂着头也能看出她脸上带着紧张之色。 “刚生产完,身子正弱,何苦亲自来我这儿。”柯老夫人语带关切,摆了摆手,给了红豆一个眼色,红豆忙使小丫鬟送上软墩给二姨娘坐下。 二姨娘福身道谢,刚坐下,柯老夫人便道:“有什么事且说吧,若是屋里短了什么,虽然我不掌理这内院府务,但也不能让你委屈了。” “谢老夫人宽待,但婢妾不为了这事才来见老夫人。”二姨娘露出一抹哀色,忽然从软墩上起身,扑通一声给柯老夫人跪下,戚戚道:“婢妾只望老夫人为八公子做主,请为八公子另请大夫诊治。” “你这是何意,为何要另请大夫,你说清楚。”柯老夫人微怔,未料到她如此,问道。 二姨娘眼眶一红,泪水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道:“婢妾身边的丫鬟妙晴,她今儿代婢妾探看八公子完回褒碧榭时,途中刚好瞧见侧夫人和那个大夫一起耳语什么,不时说到什么花啊,毒的。婢妾担心……担心……”说到这儿,二姨娘哽咽,又磕头道:“只求老夫人念着八公子,为了不让他受这病灾折磨,请另请大夫吧。” 柯老夫人脸上沉郁,眼底却是一片戾气,她拨了拨茶盏,问道:“那妙晴现在何处?” 二姨娘以为柯老夫人有疑,忙朝门帘外唤了一声,一个穿着葱绿色衣裳的丫鬟便慌忙掀了帘子进来。她见了二姨娘跪在厅中,柯老夫人正看着自己,自然知道是何事,朝柯老夫人请了一安后,便跪在了二姨娘后侧。 “你就是妙晴?”柯老夫人看了那丫鬟一眼,约莫十七八岁,瞧着打扮神色该是二姨娘身边的大丫鬟。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正是妙晴。”妙晴垂着头,恭谨回话。 柯老夫人眉端微紧,沉声问道:“二姨娘说你今日在我这儿瞧了八公子后,在回褒碧榭途中,瞧见了些事,那些事可是属实,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回老夫人的话,的确是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句句属实。”妙晴答道。 “好。”柯老夫人忽地一声,怒极反笑,嘴唇微微上扬,厅中跪着的二姨娘,还有其他丫鬟们都脸带不解之色,而柯老夫人却是吩咐道:“红豆,去请老爷过来。” 暖湘阁 昏暗灯光下,五姨娘穿着一身淡茜红的云纹妆花褙子,堕马髻上只插了支小巧的红宝石鎏金步摇,柔美的脸带着娇羞,眉目含情,道:“夫君,瞧着大小姐一晃眼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豆蔻的年纪,洗三礼那日,那打扮得真真是荣德公府嫡长女的派头。” “洗三礼那**又没去,如何知道璟儿打扮得有派头。”王元贤困倦,很想睡了。 “婢妾自知身份,不能参加洗三礼,是六娘回来说的。”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祖上规矩,在五姨娘这话里却多了几分自怜的味道,惹人疼惜。 “瞧你,不是答应你私下不用再自称婢妾了么。”王元贤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其实五姨娘这种娇柔似水的性子,他有时是很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出了王沛洺的事后,除了第一日在烟霏馆,第二日就歇在她处。 “夫君心疼凝云,是凝云的福分,只是凝云到底是卑微妾侍,所以连带六娘也到底矮了大小姐一分。”五姨娘幽幽叹气,拖出一长串的忧伤。 王元贤强打起精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就算近几年偏疼五姨娘也不能坏了规矩,于是淡淡道:“嫡庶有别,你也不必心里不平,而且爷又何曾薄待了六娘去?府里哪个小姐不是三岁就要另住出去,连璟儿和珞儿都不曾,就六娘不同,都五岁了爷还没放话让她另辟院子,不就是知道你不舍得么。六娘身子虚,常不去闺学,爷又何曾多作训斥?” 说到这里,王元贤心里已经有些不耐,同样都是他喜欢的,五姨娘娇柔是娇柔,却也太娇柔了些,有些恃宠而骄,需索无度。而同样他也疼宠姜氏多年,就是在初时盛宠时,姜氏也不曾向他讨要什么,其实那时只要姜氏开口,他必然会尽量满足的。 但姜氏从来不曾,总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生怕他在赵夫人面前直不起身子。毕竟当时的赵夫人当家可不比现在的姜氏好说话,王元贤现在不放话让六娘另辟别院,不训斥六娘疲懒闺学,姜氏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从不曾挑错闲话更不曾借机吵闹。 到底姜氏是舅父舅母调教出来的,总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女,这处事气派就是大方得体,从来都最得他心意。若不是他当初摄于赵夫人以寿贤子爵府的娘家相挟,也不至于委屈姜氏以侧夫人之礼入门结果硬是被赵夫人拦阻成妾侍…… 后来更是夭折了儿子,当初谁人也知道蹊跷,姜氏虽然伤心垂泪,但也未曾说过赵夫人一分不是。王元贤不是愚钝的,和她一同长大,何尝不知道她是不想自己为难,这么一想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姜氏是委屈了,虽然现在她也终于抬成了侧夫人…… 但王元贤其实还隐隐记得,他们两人年少时,他曾许诺她,要她做自己唯一的妻……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章 风雨之势(二) 王璃:大姐真有福气能有机会嫁入皇室…… 五姨娘:六娘,姨娘一会就送些粉票,推荐,打赏给香墨,为你求些福气 —— “夫君,大小姐有老夫人给的福气,咱六娘不也有夫君给的福气么……” 五姨娘没意识到王元贤片刻的失神,她神色娇柔,靠在王元贤的怀里,娇呼道:“听瞧热闹的丫鬟说,前些日子侧夫人的二舅爷又托人送来几十抬春礼,满满当当的珠玉绫罗,玲琅满目,真是让人羡慕……” 王元贤原还有些迷糊,但因刚刚思绪还在姜氏身上,这会又听了这些,自然心生警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些虽说是所谓的春礼,不过是个名目,没几人家像姜庐安送礼这么个送法,又勤又丰厚。 虽说前几年姜庐安从盐业商,场商,一路升为扬州盐商商总,不可谓不平步青云。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王元贤素来在官场人际交好的周旋,但更也少不了姜庐安原本在上京城靠这泼天财富和密布的生意所结识,打点的人和关系。 姜庐安愿意四季寻个名目送礼,并不完全是因为王元贤的周旋而感恩而已,也有姜氏是他侧夫人的原因。当初姜氏抬为侧夫人,姜家所表现出的热忱,他心里了然,了然后又有些歉疚。 这些年,其实以姜氏官家嫡女之身嫁给他做这妾侍,其实不得不说是自甘贱堕的。但姜氏不曾怨怼,连一直将王元贤几乎当亲儿一般对待的姜老太爷,他的舅父,甚至整个他亲娘舅家也不曾怨怼。 现在姜家家业繁盛,早已今不比昔。姜家老太爷是五品告老知州,长子是苏州五品知府,二子是扬州盐商商总,三子四子则接手了二子除盐场上其他大江南北各行各业的生意,六子则听说前两年更是中了武举子。 即使如此,姜家也不曾以此相逼,让王元贤寻法或休或逼正室下堂,毕竟赵氏的娘家寿贤子爵府因行刺案触怒圣上遭削爵充军,永不返朝回京已经不是秘闻。那时姜家如真有心思,要让逼王元贤抬姜氏为正,并不难,但姜氏并没这么做。姜家和姜氏都没想让他陷于不义,丢了名声,说到底休妻或下堂总也是不光彩的…… 王元贤沉思片刻,道:“二舅爷送来的爷都是让侧夫人入库的,那是侧夫人的福气,是珞儿的福气,这等福气是珞儿有个好舅舅才得来的。” 五姨娘娇嗔道:“夫君真是好脾气,不过侧夫人都是夫君的侧室夫人了,那侧夫人舅爷的春礼不也是夫君的春礼了么。六娘也叫侧夫人一声小娘,怎么也不能少了六娘的福气,不是么?” 王元贤心头一凉,脑子顿时清醒起来,慢悠悠的道:“偏不偏的另说,只那没出息的男人才整日价惦记女人娘家的礼。她是爷的侧夫人,她娘家姜家也是官宦人家,爷这也是公府高门,没那没羞没臊的规矩。” 五姨娘急了,一骨碌从他身上直起身来,道:“那咱六娘呢?难不成夫君就不管六娘了么?她也是公府正经的小姐主子,身上连件矜贵的首饰衣裳也无……难不成为了我这个姨娘,还得累她受这份轻视么?”说着又是泪水盈盈。 王元贤听了心里就更是不耐了,皱起眉,语气却淡淡:“你母亲家没个好娘舅,难不成倒成了爷的过错?” 五姨娘噎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元贤,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话。以前她讨要什么,只要撒娇,哭几声,王元贤是很吃这套的,总也会答应她的…… 而王元贤见她无话可说,自然知道自己说的是正理,而瞧这需索无度的口气,还有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忽然生了厌烦之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模样只怕是做给他看的,平日里他懒得和她计较,女人家贪点首饰,舍不得女儿,王元贤疼宠她时自然乐意满足她几样。 但现在这五姨娘未免太恃宠而骄不知进退了,那姜家的春礼可是她能肖想的?就是他王元贤也不曾主动去要过这东西,姜氏愿意放进府库的,那是她识大体为公府筹计。姜氏若不愿意放,他王元贤一个大男人也不会说二话,且不说他不缺那些钱,就是真缺了也不能开口要。 王元贤尚且不能开口要,何况去为一个姨娘开口要,这五姨娘也未免太高看了她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若开了这口,若让姜家知道了,他成了什么了?那是他侧夫人的娘家,但也更是他自己的娘舅家,他还没昏聩到为了个姨娘就让自己贻笑大方。 这么一想,王元贤连坐享温玉的兴致都消散了,他披上中衣坐起,声音冷下来:“当初爷怜惜你无亲无故被显王送与我做了个姑娘,爷怜惜你,有了六娘后就抬你为姨娘,甚至还让破例让六娘养在你身侧,全了你的母女情。六娘身子虚,但闺学岂是身子虚就可以总也不去的,她这几年养在你这里,到底是被教养得连规矩也不懂了。” 五姨娘怔怔听着,被王元贤的口气震慑得不敢插口。 “不仅疲懒闺学,一月里有半数天不曾去,去了也是扭捏自恃体虚,不肯好好跟着几个闺学师傅进学。女红针线连珞儿当年绣的什么笑脸都不如,文墨书写就更不用说了,千字文都背不出一半,更不用说写”王元贤语带愠色,句句不留余地。 五姨娘被说的哑口无言,好像迎头被打了个闷棍,抽泣了会儿,组织好语言,才委屈的哽咽道:“夫君,六娘年纪小,身子不好,大夫说不能过劳,夫君不要发怒,且给些时间,凝云会慢慢教导她的……” 王元贤怒目圆瞪,斥道:“年纪小,身子不好,你总也是这么个理由,但如何索要起矜贵首饰起来,又毫不含糊?前两日洗三礼一完,瞧见了璟儿的行头,今日里就让你来同爷索要,连侧夫人舅爷的春礼都敢开口,难道是爷之前养肥了你的胆子?” 五姨娘抹着眼睛,心中暗恨,她不同王元贤索要,能同谁索要?赵夫人虽然失势失宠,但她的王璟现在得老夫人照看,又是嫡长女,能少了什么去?姜氏有得力的娘家,娘舅们也拿她看重,四季礼物不断,她不过是索要一点点罢了,又怎么过分了…… 王元贤看五姨娘神色惶恐,形状楚楚可怜,自觉放缓了语气:“爷疼惜你,你也不可逾矩,得自重身份……”说到这儿,他声音一停,目光落在五姨娘一颤一颤的耳坠上。 那一对耳坠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是他当年在姜氏产子后,亲自画了花样找师傅做的,姜氏得了那耳坠,欢喜得不得了,非常珍重……怎么这会儿竟然在五姨娘的耳垂上? 五姨娘本来见王元贤怒气见消,正欣喜得想撒娇几句,这会又见他脸上阴云密布,正瞪视着自己的耳坠。正不知为何,王元贤已经冷声问道:“这耳坠你是如何得来的?” “这……这是凝云前几个月见侧夫人时,侧夫人赏的。”五姨娘缓了缓,喃喃答道。 “胡说。”王元贤睨了她一眼,拇指上的青玉螭纹扳指敲在桌上,道:“说实话,不然我随后去问侧夫人,若不是这么回事,且看爷如何处置。” 五姨娘一惊,慌忙就跪了下去,泪水涟涟,颤声道:“那日凝云去烟霏馆见侧夫人,咱们瞧了一会子首饰,其中就有这对耳坠。那时凝云身子不舒爽,就作呕了几声,侧夫人以为凝云可能有孕,见凝云喜欢这耳坠,就赏了凝云,说是这耳坠有福气,能保佑凝云得子……” “那你可是真有孕?”王元贤挑起眉,心里清楚得很,必然是她贪图首饰,不然怎么平白无故跑去烟霏馆和姜氏瞧首饰,这种法子,估计也不是第一次了…… 五姨娘慌忙答道:“没……没,侧夫人为凝云请了大夫诊治,说是胃寒……” “既然你没孕,怎么不将这耳坠还给侧夫人,还依旧戴着?”王元贤见五姨娘口齿不清的解释着,顿生恶感,这张娇柔带泪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丝好来。 五姨娘眼神一过,呐呐解释道:“凝云……凝云本来是要还给侧夫人的,侧夫人也收了,但后来又送来给凝云。她说凝云服侍夫君日子很多,容易有身子,且戴着着耳坠,以后必会有身子的……” “如果不是你有心讨要,侧夫人如何会把这耳坠送于你?她是心慈的,怎奈得过你这有心计,装凄卖怜的?”王元贤此时的怒气和厌恶有如杂草丛生,起身疾言厉色道:“爷真是看错了你,原以为你只是出身可怜,所以才有些贪索这黄白之物,却没料想你连爷送给侧夫人的首饰,侧夫人最珍重的首饰,你也是连哄带骗” 五姨娘被这话训得楞在当场,也记不得跪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冰凉,脑子里轰隆一声。这是王元贤送给姜氏的?怎么姜氏从没说过?而且当初她送还姜氏,姜氏又送来时,没见姜氏多舍不得啊…… 不然她也不会索性就接了,毕竟她虽然得王元贤宠爱,和姨娘们可能不耐烦应对,但姜氏是侧夫人,她心里也是并不愿得罪的…… 王元贤不耐烦理她,整理形容,不管五姨娘在后头如何呼喊,径直了往门外走,只最后回头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为免六娘被你养得像了你这贪念,明日便另辟院落。”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一章 风雨之势(三) 柯老夫人:听说今日有加更,是么。 红豆:老夫人,奴婢这就给香墨送粉票,推荐票,打赏去~—— 五姨娘惊怒交加,她受宠惯了,一时拉不下脸面去求王元贤,只咬碎一口银牙。 王元贤一边朝外走,一边叹气,刘吉见他居然来了暖湘阁没过夜,心里惊疑,却不敢多言。忙示意丫鬟们上前跟着,各自提了黑檀木镶竹簧的四角宫灯。 一行人刚出了暖湘阁的院子,就瞅着前面也是几个丫鬟提着灯迎面来了,走进才看清楚,是红豆领着两个小丫鬟。她们冲王元贤福了福身,道:“老爷,老夫人请您过去。” 王元贤皱起眉,竟然晚上了还来寻他,忙问道:“可是八公子有事?” “老爷,老夫人说请您过去说话。”红豆躬身回道,王元贤便明白了里头的意思,知道这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点点头,由红豆领着往菊留堂去了。 这么在抄手游廊里走着,外头冷风一吹,王元贤定了定神,花了小一刻钟便走到了菊留堂。进了三进的院子,丫鬟们陆陆续续请安,又有人为他掀了门帘,王元贤抬脚踏进了菊留堂的堂内。 一进去便瞧见二姨娘和一女婢跪在地上嘤嘤啜泣,而柯老夫人则坐在厅中正面那樱木纹花鸟的太师椅上,脸色有些沉。 王元贤不知何故,看了二姨娘一眼,冲她身边的女婢道:“怎么回事,二姨娘刚刚生产完,身子还虚,你身为二姨娘的大丫鬟,怎么眼看着她跪在这冰凉的地面上?” 妙晴一慌,忙磕头谢罪,想要搀扶二姨娘。二姨娘却是推开她,跪爬在王元贤面前,抱着他的长袍哭道:“老爷,请老爷为婢妾做主,请老爷为八公子做主啊。” 王元贤一愣,不知这是在演哪一出,便看向柯老夫人,柯老夫人轻咳了几声,道:“二姨娘你且起来,老爷最是公断,会为你和八公子做主的。” 二姨娘惨白的脸上带着犹豫,似是觉得还没演够苦情,这时王元贤也拉了她一把,温声道:“你起来好好说话,你这样跪着哪里经得住,而且你要跪着,爷也懒得听你说了。” 二姨娘听了心里一急,忙顺着王元贤的手借力盈盈起身,冲他福了福。 王元贤却是摆了摆手,坐在厅中八仙桌旁的圆凳上,道:“你且好好说吧。” 二姨娘先是哽咽了两声,然后声情并茂的将妙晴如何听到姜氏和请来的那个大夫偷偷商量的事情从头至尾的说了一次,说罢,还楚楚可怜的看向王元贤。 王元贤听完,深深看了二姨娘一眼,二姨娘心里一跳,难道他不信?正待要加重演技再重来一次,王元贤却是转过头,冲柯老夫人道:“既然如此,母亲可有请了新的大夫?” 柯老夫人见他如此淡定,有些微怔,答道:“我是想等老爷来了,去宫里请旨请太医来给洺哥儿瞧瞧……” “母亲糊涂,这会已经过了宫禁的时辰,要请也要待明日了,若二姨娘所言是真,那八公子岂不危险,母亲得先去请其他大夫来才是。”王元贤的语气不容置疑,说着他又朝门口侍立的刘吉招呼一声,道:“赶紧去把回春堂的张大夫和万草堂的万大夫请来,路上万不可耽误。” “是,老爷,奴才这就去。”刘吉领命退出屋里,柯老夫人眼神微微变幻,道:“老爷请完了大夫,难道不是应该去把姜氏请来么,难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能撇清干系不成。” 王元贤闻言眉头一挑,先是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方道:“不过是片面之词,无凭无据,而且洺哥儿现在情况还算稳,怎可就这么怀疑到了她身上?她为侧夫人这几年,从来理家有道,待人宽和,未曾有过一次不好的事来,若今日真是有人冤了她,岂不是太伤人心了吗?” 其实和二姨娘比起来,王元贤当然是相信姜氏一些的,姜氏心慈,心思又慧敏,如果她真要动心思,哪会这么容易就被二姨娘抓住了把柄。而且二姨娘向来喜欢夸大其词,或是虚言假语,之前扑蝶会上王玥和王珞的事,明明对错分明,二姨娘还偏要在他这里颠倒是非,也像今日这般眼泪涟涟好不委屈,他都差点信了她去。 但结果呢,王玥还不是一对质就现了原型,害他王元贤这做爹的好一个没脸,幸亏王珞那丫头不是个喜爱追究的……所以今儿,谁知道是不是这二姨娘又故技重施,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好蒙骗的。 “老爷这么说,难道倒是婢妾有意冤屈侧夫人了?”二姨娘瞪大眼,眼里阴鸷一闪,万没想到王元贤说得这样直接,脸通红,哭个不停起来,“原来婢妾在老爷心里就是这样阴毒的女人,婢妾真是有口难言……” “好了。”王元贤打断道,对她的哭诉不为所动,沉声道:“今儿的事且等大夫来了,立马就见分晓,你不必再多费唇舌。若真是侧夫人动了点什么手脚,爷也必然不会饶她,若是其他什么有意冤枉,那也别怪爷不念旧情,家法处置。” 二姨娘不禁一个冷颤,轻轻擦拭着眼泪,一时不知该做如何说。 柯老夫人见王元贤说了这般话,心里顿生怒火,却强自忍着,冷笑一声,道:“老爷这般袒护姜氏,若真是姜氏做了这见不得光的事,老爷打算如何处置?” “且不说依她的性子决计做不出这样的阴毒事,若果真做了,我必然不会轻饶。”王元贤说完,又触上柯老夫人还不满意的眼神,心里微动,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不喜欢姜氏的么,平时他都没察觉出来……不过,也不难理解,王元贤眼神中就有了讽意,谁叫姜氏姓姜呢。 不过就算心里不悦,王元贤也不会在柯老夫人面前表露出来,门面功夫这些宅门里的女人会,他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大老爷们自然也不差。他慢悠悠地一句,“若姜氏真在洺哥儿身上做了手脚,真下了什么花的毒,我就让她下堂,当是给母亲的交代。” 柯老夫人听了,这才脸色一缓,似对这句话很满意,微微笑道:“这不是要老爷给我这老骨头交代,我只是希望老爷身为一家之主要公断,万不可因喜好而视家宅不宁而不见。” 王元贤默然不语,眉头微紧,她这话的意思是认定是姜氏做的了。没想到柯老夫人竟然要逼得这般地步,姜氏掌理内院府务,其实何时有家宅不宁过…… “红曳,你去苠予居唤夫人来。”柯老夫人吩咐道,见王元贤脸上露出不耐,又解释道:“这种内院的事情,老爷还是不方便处置的,本来这内院的事一直是姜氏在打理,如果不是姜氏这次也牵涉其中,我这老婆子何苦干涉进来。请夫人来处置,总也名正言顺些。” “母亲此言差矣,夫人身子不佳卧病已久,这事母亲看着办便是,儿子其实不觉得有母亲想得那么不堪。”王元贤声音硬起来,他虽然出于孝义不得不敬重柯老夫人,但那种敬重不是敬爱,是有限度的。 柯老夫人却没有唤回女婢的意思,红曳掀起帘子出了去,王元贤正待要争执几句,那头门帘又掀了起来,是刘吉,他领着一个四十出头,一个五十出头的大夫进了来。 “公爷,老夫人。”两位大夫行了拜礼,王元贤忙带笑起身,唤丫鬟们帮两位大夫拿好医箱各物。柯老夫人也从座上起身,领着一行人去了里屋内室,招呼两位大夫给已经睡下的王沛洺诊治。 王元贤见王沛洺身上的红疹并不见消褪,反而有越长越多的趋势,看上去那小脸显得触目惊心。他不由困惑,问道:“母亲,这两日洺哥儿可要按时用药?怎么一点都不见好,反而瞧着严重了?” “怎么没用,那日大夫瞧了后,开的药就一直按时服用,从未间断。”柯老夫人看着王沛洺也面露不忍。 这时二姨娘见了孩子那副可怜的样子,眼泪又掉了下来,忽而又语带忿忿:“老夫人,如果真是侧夫人请来的大夫有心作怪,那服药越多,不是越危险……” 二姨娘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元贤狠狠瞪了一眼,顿时止了话头,又瞧见柯老夫人也神色不悦的看着她,看到这屋里还有大夫等众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她说错了话。 这宅门里的事情,哪是能随处说得的……二姨娘不由心里恼了,怪自己心急过头,这规矩她哪里会不知道,她平日哪会犯这样低等的错误。 而柯老夫人微眯着眼睛,壳上嘴动了一下,转身朝红豆低声吩咐道:“把之前熬药的药渣子拿来。” 红豆福身领命,王元贤冷眼瞧着,心里一动,跟着轻声道:“刘吉,你也跟着红豆去取药渣来。” 柯老夫人眼色一变,但马上又掩了下去。而王元贤则是无可无不可的抿了抿唇,分不出是什么神色,气氛一时冷住。 刘吉到底是王元贤身边的老人儿,反应快有眼色,忙上前就带笑道:“红豆姐,咱们快去快回吧,不然老夫人,老爷久等就不好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二章 风雨之势(四)2更求粉 姚妈妈:上次给你家里送去的粉票,推荐票,打赏,可满意? 红瓶:谢妈妈为我打点家里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两个大夫前后约莫诊治了小一刻钟,窗外忽然暴雨初至。 窗半开着,粼粼的雨丝冷风透过了雨色天晴的窗纱涌了进来,落在七尺宽的红木雕刻螺甸镶嵌的床上。王沛洺躺在那儿,被绣有五彩云纹的被衾裹住,依然似被雨水溅到一般,小手乱挠着,嘴里咿咿呀呀,脸似乎更红了。 内室里之余红瓶,妙晴两个丫鬟,两人忙将那柳木窗合上,但外头暴雨风声呼呼,更衬得内室里的诡静。 两位大夫交换了个眼色,都起身,一个拢了拢长须,一个眉头紧颦,都似在思量着什么。王元贤和二姨娘心里都有些着急,但也知道此时不好打扰到他们,故不开口相问。 这时外厅忽然传来一些声响,不多时,内室的姜黄色门帘就被红豆撩起,是她领着赵夫人来了。赵夫人穿着一身绛色底缠枝宝瓶妆花褙子,头上的宝瓶髻有些湿,想来是在来的路上遭了雨淋,来不及打油伞和披斗篷。她的脸色有些差,因为晚上来不及好好化上厚重点的妆容,就显得更差,五官已现老态和疲惫之色。 “老夫人,老爷。”赵夫人福了福身,身后跟着的扇菱也搀着她一同福身。 王元贤脸色微沉,轻抿着嘴,而柯老夫人则是抬手,温声道:“知道你近两日卧病在床,本不宜冒雨出屋,只是这头发生了些事。虽然你不理内院府务已久,但到底还是这公府的正室主母,总也要理会些,故把你唤来,且看你如何处置。” 赵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又见柯老夫人,王元贤,二姨娘都神色各异的看着自己,不由心里一紧,恭声道:“儿媳卧病已久,头脑昏聩,恐难担当此任,姜氏妹妹这几年打理院务,一直井井有条,这等事情还是待她来处置吧。” 虽然赵氏这份话说得谦恭,但王元贤还是脸色不缓,如果说他对赵氏哪怕还有一分夫妻情谊,也在四年前见到王沛弘扶榻呕血那一刻消失殆尽。王沛弘虽然是庶子,但也是他当时唯一的儿子,他对王沛弘寄予的厚望,就这么灰飞烟灭。 幸好后来姜氏诞育了个聪慧如她的驰哥儿,但当初赵氏的所作所为他又如何能轻易忘怀。所以哪怕赵氏这一段时间借着王璟的婚事因由出屋,给柯老夫人侍疾什么的,他都装作不见,但这不代表他原谅了赵氏。 相反,哪怕现在赵氏已经收敛转性,不曾再行差踏错,但王元贤在她这副恭谨的皮相下总是想到她阴狠恶毒的斑斑劣迹来。且不说赵氏现在早已无法以娘家相挟他,他也早非当初那个刚刚袭爵的公府庶子,如果不是他爱重自己的官声,只怕早就休了她八百次不只。 赵夫人见王元贤脸色不虞,心里更是有些虚。 而柯老夫人见赵氏这般谦恭畏惧,不由暗叹她连当初一分意气都无,于是轻咳几声,道:“这叫什么话,若这事牵涉了姜氏进来,你也打算推给姜氏去处理么,你是正室,她再主事内院府务,也不过是侧室。而且今日之事,和她脱不了干系,你身为正室夫人,非得处置不可,哪能让人轻视了去?” 赵夫人唯唯诺诺,王元贤不发一言,只冷眼看着她,似要在她身上破个窟窿来。而二姨娘则是心系床上病得昏昏沉沉的王沛洺,这时两位大夫似有理清了意见,各自走过来冲王元贤,柯老夫人,赵夫人,作了个揖。 “两位大夫可是有诊断了?”柯老夫人殷切的问道,二姨娘也神色紧张,心急道:“八公子病情可严重……” 万大夫脸色凝重,道:“老夫人,八公子先天不足,恐是在娘胎中就已经遭了侵蚀,所以生下来经络壅闭,孔窍不利……” “不可能的”二姨娘闻言脸色骤白,忍不住呼道:“怎么会是先天不足,八公子生下来就好好的,听说洗三礼上还笑出声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所以这本就是先天体虚造成,并无关其他花草之毒这事?”王元贤似露满意之色,他始终是相信姜氏决计做不出这样阴毒的事的,印象里,她一直是性情温和,待人和善,遇事总也留有余地,哪会是如赵氏一般的狠辣女人。不然他也不会在柯老夫人面前,立下重词说要下堂了。 柯老夫人脸色微变,下意识朝身侧的红瓶看了一眼,红瓶眼神闪烁。 这时张大夫则道:“公爷,其实万大夫所说的病因只是一面,八公子虽然是先天不足,但也不仅是因为这个才病成现在这般。之所以会身上红肿红疹遍布,则是因为中了一品红的花毒。” 万大夫跟着补充道:“一品红全株有毒,触之会红肿红疹……” “老爷,你可听见了?”柯老夫人冷笑一声打断道,“这姜氏真是好狠毒的心计,竟然事先对洺哥儿落这花毒,事后又买通大夫,只说是先天毛病,把她自己撇清了干系。” 王元贤怔住,心里不敢相信,沉默着。 柯老夫人见此,心里得意,便让红瓶去把姜氏给叫来,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时红豆和刘吉刚好把之前熬过药的陶罐端来,柯老夫人吩咐红豆将陶罐的药搁在桌子上,又道:“你去把之前那大夫开来的药原封不动的拿来。” 王元贤皱起眉眸中闪现惊色,而二姨娘则是呐呐道:“老夫人……难道您早就知道了侧夫人的诡计?” “我老婆子一个,就像老爷说的,都老糊涂了,怎么能有这种玲珑心思。”柯老夫人自嘲一声,又走到赵氏身侧,亲热的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道:“到底还是儿媳有心思,早就看破了姜氏这毒辣的招数,一早就托人告知了我,所以我才提防着。换了之前那大夫开来的药材,找人重开了新的方子。要是吃那旧方子,咱洺哥儿还能撑到现在?” 赵夫人被夸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接到柯老夫人的眼色,也知道她是想得益自己,于是受了这份好意,温言跟着道:“我也是不忍咱公府的子息受损,老爷本来子息就不丰,哪容得被那些有心人糟践了去。但又担心无凭无据的,老爷不见得信我,所以才取了这折衷的法子。” “夫人,八公子幸亏有您,等八公子病愈,婢妾代他为您做牛做马,若养在夫人名下,那更是八公子的福分……”说着二姨娘就激动得要跪下,赵夫人身边的扇菱眼疾手快的拦下,两人唏嘘一阵,好不引人垂怜。 而王元贤只是斜斜的看了过去,眼神冰凉,赵夫人被看得莫名感觉到一僵,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将以前的事给绕了进去。想到她以前的所作所为被王元贤记恨在心,不由懊恼,这会,只怕有了这个好机会她也不见得再能得回王元贤的信任。倒辜负了柯老夫人一番筹划…… 想到这儿,赵夫人暗自攒紧了手帕,直觉心中一口闷气难以咽下,这几年好不容易心如止水,但瞧见王元贤对自己丝毫旧情也无,不禁又有些恨意窝火。当年她的确是用了毒计,但那姜氏又哪里是心慈之辈,不然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端错了药…… 这时两位大夫似乎已经检验了药渣和那份没熬的药材,两人脸色显得有些怪,而柯老夫人似是看准了他们会得出她想要的答案,忙问道:“两位大夫,查看得如何,那份药材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伤身子?” 万大夫和张大夫交换了个眼色,嚅嗫了一阵,张大夫终于道:“老夫人,有问题的不是药材,而是这陶罐里的药渣。”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柯老夫人更是难以置信,瞪大眼,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大夫躬身解释道:“这份没熬的药材,的确是对症下药,不仅顾及到了八公子的先天不足,又顾及到了花毒,处方并无不对。若照这份药吃,开窍醒神,活血散结,不出半月,八公子的病情就会见好。” 张大夫看了那陶罐一眼,跟着道:“而这份药渣,我和万大夫也一同查看了,这份药大有问题。难怪刚刚我们为八公子诊治时,八公子的脉象极为不明朗,红肿红疹事小,伤不得性命。但这份药渣的药方里却含了一品红的根茎,随之药水服食入口,寒凝血瘀所致心痛等症,已经危及小儿性命……”说着沉重的摇了摇头。 “什么?”二姨娘被最后一句吓得瘫倒在地,手不住的发抖,早已哭的红肿的眼睛一片茫然。 忽地,二姨娘似是失心疯一般猛地朝柯老夫人的衣袍抓去,狂呼道:“老夫人,怎么会这样,您不是说给八公子换下的有问题的药吗,怎么反而换下去的药没问题,反而是您给八公子的药有问题呢?婢妾不想看八公子有事啊……老夫人……求您了……” 而柯老夫人也是被两位大夫的话震在当场,但她到底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不然也不会坐在公府夫人到公府老夫人位置上屹立这么多年,于是她虽然脸色有些惨白,但还是很快拢住了心神,比起去想为什么,她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应对来保全自己。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三章 风雨之势(五) 扇菱:夫人,表公子和表小姐真的已经离了太原府了么? 赵夫人:嗯,你准备点粉票,打赏,推荐票给老夫人送去吧。 —— 王元贤冷眼看着这一幕,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表面这样简单,但此时他无心去理清这其中牵涉的龌龊。他寒着一张脸朝两位大夫看去,沉道:“既然八公子已经危及性命,你们两位大夫怎么还束手在此,难道还不写方子开药?” 张大夫和万大夫闻言相互看了一眼,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万大夫性子直勇些,便咬牙上前道:“公爷,八公子此症已经伤及根本,就算救治回魂,只怕也体虚难捱……” “混账”王元贤怒声打断,一手忍不住握拳,额上青筋暴起,道:“就算再体虚再撑不过也是爷公府的八公子,你们的医德何在?” 张大夫和万大夫被王元贤忽如其来这么一喝,顿时脑子清醒了几分,忙作揖赔罪,两人协作提笔写起了方子。其实他们刚刚也是被这内宅的闹剧闪花了眼,他们这种和大户人家有渊源的大医堂的坐堂大夫,不是不曾遭遇过内宅争斗。 正是因为遭遇过,所以他们在里头有时也充当这一些不体面的角色,今儿他们也不过是用老经验来用事,却忘了在此的不只有老夫人,夫人,姨娘,还有公府老爷。 而被王元贤这样一喝给喝清醒的,还有抱着老夫人衣袍哭唤的二姨娘,她被大夫这么一说,直觉天旋地转。要不是还心念着已经连咿咿呀呀都嘟囔不出的王沛洺,二姨娘只怕早已晕倒过去。这个儿子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是她前途和命根,她不能没了儿子…… 想到这儿,二姨娘恍惚着精神,跌跌撞撞来到红木雕刻螺甸镶嵌的床前,抱着襁褓,泪水涟涟,嘴里喃喃道“八公子,你要好好的,姨娘不能没了你,若是让姨娘知道哪个暗害了你,姨娘就是做鬼也不放过那贱人……” 柯老夫人闻言就心头一紧,眼皮不知何故一跳,她心慌意乱的看向身侧,却忘了红瓶早已被她叫去烟霏馆唤姜氏了。柯老夫人紧抿着唇,知道此时只能随机应变,这根本不是问为什么的地方。 但她刚收回眼神,就撞上王元贤不经意投射过来的冷厉目光,惊得她心一寒,那目光仿佛是看了通透一般。 柯老夫人婆娑着手指上的沁色谷纹玉指环,虽然心惊但扔强自镇定,使得王元贤在她那凝重的脸色上,一时察觉不出明显的错漏。他又将目光投向一旁侍立的赵夫人,只见她本来就已经发白的脸色这时也瞧不出多余的什么,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既然两人都这么淡定,王元贤就不能放任二姨娘在这胡言乱语了,若是真有了什么事传出去只会影响公府的名声。于是他将门外侍立的康妈妈给唤了进来,给了眼色示意,康妈妈忙福了福身,领着身后两个婆子就把已经快要哭叫得快魇魔的二姨娘给架住了。二姨娘浑身颤抖挣扎不停,但康妈妈还不忘堵了她的嘴。 二姨娘就这么挣扎着被身材粗壮的婆子给架了出去,两位大夫也写好了方子,让丫鬟们拿着下去抓药熬药。王元贤以担心王沛洺病情恐有反复为由,留宿两位大夫,给两位大夫安排了厢房。 两位大夫被刘吉领着出了去内室,王元贤不想打扰室内的王沛洺,便将柯老夫人,赵夫人等人带到了前厅。正进了前厅,那门帘子一掀,红瓶就领着还披着斗篷的姜氏走了进来。 马继才家的帮她解了有些沾湿的绛紫色斗篷,露出姜氏里头一袭四色孔雀锦褙子,颜色并不十分艳丽,却日色丝光,花枝缠绕。衬着姜氏原本就无须多余饰色的姝丽姿容,一时竟分不清花娇还是人艳。 姜氏抬手拭去眉角一滴雨珠,恭谨福身:“因为外头正下着雨,所以来得迟了些,望母亲,老爷,姐姐见谅。” 柯老夫人肃然地打量了姜氏一眼,眼珠里两点含义莫名的光幽幽闪过,正要开口,王元贤就抢先一步,温声道:“母亲不会怪罪的,你坐吧。” “是。”姜氏福身,低眉顺目的坐在了赵夫人的下首。 柯老夫人闻言不禁有些愤懑,而赵夫人则是眼中阴霾一现,死死的看着姜氏那张丝毫没留下岁月痕迹的脸,对王元贤的袒护有了妒意,但眼下情况不明朗,只好按捺住不敢发作。 王元贤见重要人物都已到齐,沉声开口道:“今日发生了许多事,原本这内宅的事爷不应该插手,只是如今该掌理的人反而个个牵涉其中。毕竟关系到洺哥儿的性命,今儿总把这事给处置妥当,不然被有心人看了还以为这公府内宅可以任意胡为。” 一句有心人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于是把厅内三个女人就不由得敛了声息。 柯老夫人却是先打破沉寂,眼珠咕噜噜转过,重重叹了口气道:“今日这事是母亲糊涂,竟然听信儿媳的一面之词,就将之前大夫抓的药给换了下来,换上了儿媳送来的药,不然也不会……”说到这儿,她的眼里忽然就涌出了泪水,顺着布着些许皱纹的脸上苍夷流下,嘴里还嚅嗫着:“我这可怜的孙儿,都怪祖母信错了人,可怜的孙儿……” 这一副老祖母疼惜孙儿的模样,柯老夫人未露出丝毫破绽,而且说到底柯老夫人也是王元贤嫡母,就算王元贤真疑心她,也找不出什么她需要害自己孙子的理由。而且一开始柯老夫人就的确说了是赵氏瞧出来不妥当的…… 所以,如果照柯老夫人这般说辞,王元贤就冷冷看向赵夫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夫人其实被柯老夫人一席话就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被王元贤这么一质问,也不知是急火攻心,还是瑟缩害怕,只从颤抖的唇间吐出字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柯老夫人似是被赵氏激怒一般,用力摔砸了案几上的茶碗,脸上泪痕未干,指着赵氏道:“你心思歹毒,竟然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来加害洺哥儿,想陷姜氏于不义,是也不是?” 赵夫人霎时面色惨白,连唇都没了血色,瞪大眼睛,正要开口辩驳,却见主位端坐的柯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敲了敲案几上一封黄色信封。她顿时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在颤抖,抖得连五脏六腑都抽搐着。 那一封是她那一双侄儿女从太原府往上京赶来时路上寄来的家书,前些日子赵夫人服侍柯老夫人在侧时,柯老夫人还对她说,她的侄儿女再过半月应该就要到上京城了。到时候她自然有办法让赵氏的侄儿女入住公府,和她这姑姑见上一见。 而且,还告诉她不要忧心姜氏……却没想到,赵氏想到这儿不禁冷汗直流,原来以为柯老夫人已经有必胜的计策,这才配合她原话,却没料到柯老夫人竟然计策有变,出了闪失,竟然全将过错推在她的身上。 但,但她赵莲房现在除了认,还能如何,王元贤不会再相信她,她知道,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而且柯老夫人是他的嫡母,就算事情有疑点也不可能去查究到她的身上,所以,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不过,就算她为了侄儿女不能拖柯老夫人下水,她也不能让自己就这么白白牺牲…… 赵夫人思索了前后,半晌后缓缓起身,轻轻吸了口气,一咬牙走至厅中,扑通一声伏跪在地,道:“老爷明鉴,换药的事的确是我一人的主意,和母亲无关,她也是听信了我的话,才由得我将药换了。” “你这贱妇”王元贤听得她亲口承认,脸铁青了,指骨都几乎攥的折断。他挥袖将案几上的茶碗扫落在地,溅起一干瓷碎片,其中数块都划到了跪在厅中的赵夫人身上。 赵夫人一动也不动,泪逼在眼眶间,嘴角边就泛起冷酷的笑意,道:“老爷,药是我换的,但这事姜氏妹妹也逃不了干系。”说着就看向垂眉凝眸的姜氏。 “你这是什么意思?犯了过错难道还要拉无辜的人陪你受罪不成,你以为爷还会信你?”王元贤的眼光中投来厌恶与暗讽。 赵夫人冷笑一声,道:“老爷信不信我不紧要,但如果姜氏妹妹没做这样的事,怎么妙晴会看到姜氏妹妹和大夫密谈呢?怎么大夫诊治洺哥儿的时候偏偏只说是洺哥儿先天不足,而没会所花毒的事呢?老爷难道是认为大夫难道没诊断出来吗?如果大夫没诊断出来,又怎么会开解花毒的药物?” 王元贤微怔,脸色一变,而柯老夫人见赵氏临危还知道要咬对人,心里满意,便顺势帮腔道:“老爷,难道这其中还有内情?只是不知道姜氏你有何解释呢?儿媳所言可是实情?”说着就朝姜氏看去,王元贤也皱了眉头看了过去。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四章 风雨之势(六)2更求粉 娘娘庙小沙弥a:几日不见,怎么你连僧衣都换了新的,哪里来的好福气? 娘娘庙小沙弥b:如果你也想有这福气,就赶紧给香墨送粉票,打赏推荐票去呗~ —— 姜氏敛了衣袍,端身行至厅中,跪到赵夫人后左侧,她眼里有莹亮的光闪动,眉端却紧蹙,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字一字轻声说:“老爷,母亲,妾身这么做原是不想把这件丑事扬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所以才暗中吩咐大夫万不可说出有花毒一事,但怕洺哥儿真被花毒伤了身子,所以才让大夫开药的时候务必要有解毒那味。” 赵夫人没料到她会如此解说,于是阴冷的看过去,嗤道:“如果不是你做贼心虚,如何怕扬出去?” “是,是妾身心虚。”姜氏缓缓仰起了头,脸色有些苍白,如雪般近乎透明,更显得一双眼睛大的可怜。 满座静然,王元贤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氏,柯老夫人则是微微冷笑,赵夫人大喜,道:“我就知道你……” “妾身心虚是因为这内院这四年来都是妾身在打理,四年来从无岔错,而今年却忽逢这等丑事。妾身不想这种丑事扬出去,为了公府的名声脸面是一,为了妾身自己私心是二,妾身不想被老爷看低了去,以为妾身连个内宅也管制不好……” 说着姜氏咬着唇,唇轻轻地抿着,因未涂胭脂,粉中便带了灰的颜色,犹含着泪的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潋滟妩媚。 王元贤被她这话和楚楚姿容一下摄住,恍惚中似乎又从姜氏看到了他们年少时的影子,她从来都是极其心软也心慈的人。少时,舅母掌家厉色,处置下人毫不手软,姜氏总是站出来为人求情的那个…… 彼时的姜氏,就好似现在这般,委屈,自责,难过,眉头一皱尖,容貌昳丽有如出水芙蓉。 她说的,王元贤是信的。 只是和王元贤夫妻多年,他这表情就算有所掩饰,又如何逃过赵夫人的双眼。她恨恨的看着姜氏故作姿态,想到当年姜氏从侧夫人折堕为妾侍时,也是这么一副样子。就算不哭也不闹,却能让她看得恨不得去抓花姜氏那张脸 赵夫人手指上的长甲似要陷进皮肉里,她心里燃着团团火簇,眼梢处掠过一抹阴鸠,怒指道:“你这么说又有什么理据?你在人前一套,在背后一套,我给母亲的药说不定就是你掉包的吧?竟然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姜氏却不答,只是对王元贤伏跪磕下一头,然蓦然微仰起脸,眼里含着泪,断然说道:“老爷,妾身知道姐姐对妾身素有误会,所以才会待妾身如此。这本是妾身的过错,请老爷不要怪责姐姐。而且这次的花毒之事,妾身本是想一力满下,却没想到姐姐早有安排,酿成大错,这也当是妾身的过错。请老爷看在和姐姐夫妻多年的情分上,不要苛责姐姐,姐姐也是一时糊涂,妾身愿意代姐姐受罚……” 这一席话掷地有声,姜氏一力揽下过错,王元贤自然更加疼惜,而赵夫人则是恼羞成怒。这话里明面上是姜氏为她扛,实则不声不响就肯定了她必然是酿成王沛洺病重至此的罪魁,赵夫人虽然卧病深居不出几年,但她也不是傻的,自然听出了姜氏话里的弦外之音。 赵夫人怒极攻心,无法再忍,听得姜氏的话只觉刺耳至极。她太阳穴上血脉在激烈跳动,忍不住愤然起身上前,拉着柔若无骨的姜氏,一句“贱人”骂后,挥袖就是一巴掌。 声音清脆响亮,赵夫人手快手狠,姜氏来不及躲闪可能也没打算躲闪。于是她的白皙的脸上骤然就多了一道五指掌印,映得面色通红,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形状可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赵夫人看到姜氏这副模样,似乎觉得心情舒解,也好,斗不过她,打上**掌也是欣慰的,这么一想,竟然就笑出了声,然后越笑就越疯魔。 “赵莲房”王元贤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刚刚从座上起身,赵氏就已经将巴掌挥了下去,他心头一紧,怒道:“康妈妈,夫人魔魇了,将她绑起来” 柯老夫人皱起眉看着这一幕,从姜氏那张凄楚的脸,看到赵氏那张狂笑的脸,微眯了眼。她原本还寄望于姜氏拿不出自辩的理据,无物证人证,不怕她能洗白自己。只是这一点鱼死网破的希望都成了空想,没想到姜氏一段平常的话就造成了现在的局势。 此时柯老夫人不用再看王元贤都知道,姜氏什么都不用再说,理据、人证、物证、都不需要。赵氏已经输了,这次是彻底的。她是该庆幸自己转舵够快吗,想到这儿,柯老夫人心里冷笑,她到底是太低估姜氏了。 王元贤此时才无法理会别人怎么想,他心慌意乱的走向姜氏,抚了抚了她的脸颊,心疼的道:“妩娘,这伤可严重?我唤丫鬟来为你擦药……” “无碍的,贤郎。”姜氏轻轻一声,脸上因为勉力笑了,略微带了些僵硬,却更衬得我见犹怜。 贤郎这个称呼,触到了王元贤心里柔软的某处,他的眼神更加温软下来,握住了姜氏的手,道:“妩娘,这些年我到底是亏欠了你,这一次我绝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做出这种失德阴损的事来败坏公府名声。” 外室是一直有丫鬟婆子侍候着的,康妈妈闻言就领着两个婆子进来了,一婆子手里还拿着麻绳。康妈妈见王元贤要绑的是夫人,不禁有些犹豫,说到底不管赵氏如何不得宠,那也是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室,和那些下溅妾侍是不能比的。 赵夫人见他们两人你侬我侬,又见到康妈妈领着两个污淖的婆子望着自己,顿觉十分刺目。她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忍不住气涌上来,正要冲上去却被康妈妈眼疾手快的拦住,赵夫人瞪视着康妈妈,“狗奴才,我是谁你不知道吗,还不快放开” 康妈妈脸色一沉,她在王元贤身边服侍这么多年,连王元贤都不曾这么骂过她,她是这府里奴仆的第一人。所以就算她心里犹豫,也没放开手的意思,因为王元贤没下这令, 赵夫人见她敢公然违抗自己这主母,知道是王元贤给的胆子,便看向他森然带戚道:“老爷,为何你就认定是我?四年前如此,今天也是如此,连查也不查,就宁愿相信她,而不是我,试问老爷这样可公平?” “好”王元贤转过身大笑一声,死死盯着赵氏,沉声道:“到了这份上还要做这无谓的事,你自己做过多少阴损的事,爷不说你自己也心里有数,你真当爷是眼盲的么?爷不过看在岳父的份上不同你计较,看在你始终都是爷的正室夫人,爷容忍你,但你现在可有一丝悔意?你是洺哥儿的嫡母,可你哪怕有姜氏一分仁慈也不会对你的庶子下手……” “好,你要查,爷就满足你最后的心愿。”王元贤对康妈妈吩咐道:“你领着我屋里的大丫鬟,去各姨娘各小姐公子的院落里去搜查一番,看谁人院落里有或是买,或是种过一品红这种花。一经发现,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回报我知,对知情隐瞒的丫鬟婆子重责二十大板然后发卖。” 康妈妈正要领命,姜氏听了感觉猛然一滞,心里一急,颦着眉下意识拦住。王元贤纳罕,康妈妈不解,而赵夫人则嗤笑道:“怎么,姜氏妹妹怕康妈妈查到你身上来吗,所以这就慌了?” 姜氏虽然有些惊慌失色,但多年练就处变不惊的本领,所以瞬间就很快地掩下,恭谨道:“妾身只是觉得无须这么兴师动众,府里人多嘴杂,这终究不是光彩事,要传扬出去,没的让人以为荣德公府家宅不宁,所以才子息不丰。” 其实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刚刚王元贤也是被赵氏逼急了才做这么一说,说到底内宅的事未必是要追根究底的,尤其是这么铺张的追根究底。丢了公府的脸面,自然是丢了王元贤的脸面。 赵夫人见王元贤又犹疑了,正欲再据理力争。她认定姜氏心虚,正要开口,却被姜氏打断,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有意无意握紧,抿了抿唇,道:“姐姐不必动怒,如果你想查的话,未必要闹得家宅不宁,自有人能说清楚来龙去脉。”说着,姜氏就看向柯老夫人身边侍立的红瓶。 红瓶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惊慌直进入身体,连呼出的气息都是颤抖的。 屋子里顿时陷入死水一般的寂静,众人的目光随着姜氏都落到了红瓶的身上,尤其是柯老夫人,眼神里带着厉色似要将她吞之入腹。即使如此,但柯老夫人说出口时,声音却极尽温和:“红瓶,你若知道什么,万不可在老爷面前隐瞒,要如实说出来。” 柯老夫人蓄意柔和的声音,让红瓶的身上不由得一阵阴寒,刚抬起头,又触到姜氏那种淡然却犀利的眼神。这种眼神带着提醒的意味,让红瓶原本的惧意和退缩顿时消散,她呼吸急促,手脚慌乱的跪到厅中,她知道姜氏要她怎么做…… 这时巧儿忽然撩起帘子进来,顾不得室内的事多么不便过目,她躬身一福,声音沉重:“老爷,刚刚奴婢给八公子喂药时,八公子……八公子没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五章 风平浪静(一)3更求粉 王珞:听说香墨今日生辰? 螺女:是的,小姐,奴婢这就送粉票,打赏,推荐票去~ ——- 烟霏馆- 春日的雨季里,自梦中醒来,全身亦是难耐的酸涩,仿佛潮气沁了骨髓。姜氏刚一起身,守在里屋芙茜便掀起了素纱幔帐,一旁的元青打了金铃,丫鬟们鱼贯而入。 姜氏懒懒的洗漱罢了,马继才家的拿出了胭脂水粉,丫鬟们将捧在手中的黄花梨木连环妆匣打开,一时间里屋内缠金洇翠,绚烂如霞。 “什么时辰了?老爷什么时辰起的?”姜氏在妆台上看着账目,边由马继才家的为她绾发梳妆。 马继才家的边将姜氏的乌发左右上绾于顶,分拨两路,答道:“侧夫人,已经巳时了,老爷辰时就梳洗好去礼部衙门了。” 姜氏微微颦眉,道:“这么迟了,怎么不唤醒我?” 一旁斟茶的芙茜听了,笑着道:“侧夫人,是老爷说这几天您辛苦了,所以不要唤醒您,且多睡一阵,身子紧要。真是紧着夫人哩。” “可不是,这几天老爷连着歇在侧夫人这里,倒一次也没去五姨娘那。对侧夫人也更是爱重了,看来又要回复盛宠了。”马继才家的也笑了,为姜氏的凌云髻偏插入一支银鎏缠丝珍珠珠花。 “什么叫回复盛宠,咱侧夫人什么时候不是盛宠,五姨娘能得宠,不过是侧夫人心慈懒得和那种送来飨客的女人相争罢了。”姚妈妈掀了帘子进来,嘴角翘起道。 飨客,女子就仿佛餐桌上最华丽的一道点心,呈给来客,用自己的身体博君一笑。王府一般都有这种呈来飨客的女子,好的被客人领了去做了侍妾,比如五姨娘。更多的飨过客的不洁女人,则是被分到了王府某处,等待着下次的客人,俨然就成了家ji。(.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是,妈妈说的是,奴婢嘴拙了。”马继才家的作势要掌嘴,却被姜氏轻拦了,她温声道:“没的说这些做什么,五姨娘的事,妈妈不必挂在口上,没的以为我不能容她。” 姚妈妈躬身应道:“是,老奴不也是瞧不惯那贪得无厌的嘴脸么,平日里来侧夫人这里索要的物件可少了去?” 姜氏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致,转而沉道:“洺哥儿的丧事可妥当了,虽然不能用棺木盛之,但可选了好的松木和白杨木做的匣子盛殓?” “早妥当了,侧夫人毋须担心。”姚妈妈端了杯茶奉上,回道。 姜氏接过,小啜了一口,又道:“那……红瓶的丧事呢?” 姚妈妈脸色一沉,低声道:“她那日在菊留堂说了那些话,老爷本已气急,又逢八公子没了福气,她撞壁而死也是形势所逼。原本这种丫鬟若是主子不发话,不过是卷了草席丢到山头草草了事……” “红瓶的主子,当然不会发话的,估计恨不得鞭尸吧。”姜氏轻轻一笑,微垂下细密的睫毛,唇线一抿。因为柯老夫人一定想不到是她身边最贴身的丫鬟摆了她一道…… 姚妈妈点点头,道:“老夫人的确没发话,不过老奴和那收尸的小厮打点了一下,已经用一副好棺木盛敛,还有一些安家银两送去她永平府的家里了。” “唉,到底是可惜了。”姜氏听了叹了口气。 马继才家则插道:“侧夫人这叫什么话,红瓶她一直是靠侧夫人庇佑才得以做成老夫人身旁的大丫鬟的,说起来侧夫人待她恩重如山,这次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侧夫人也是始料未及的,要不是夫人自己被老夫人摆了一道临死还要拖人下水,说要搜遍内宅的话……” “咱主子哪里会怕搜,侧夫人做事向来干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芙茜轻嗤一声,“不过是为着这公府名声罢了,哪像夫人那叫个只管撕破脸皮的。” 姜氏听了就微微皱眉,忽然道:“这几日事情也妥当了,去把珞儿叫来吧。” 姚妈妈见姜氏神色不虞,知道她为何忧心,便劝道:“侧夫人,五小姐年纪尚小,做事稚嫩也能理解,但她也是一片孝心,为着侧夫人才会做这些的。” 姜氏摆摆手,道:“这些我的都知道,你且去唤她来吧,我有话要同她说。”- 绿缛阁- 窗外的乌云已经彻底散去,太阳露了颜面赫然又是一个明媚的晴日。逐渐灿烂的光镂穿了雕花琉璃面窗子,弥漫一种令人沉迷的尘埃。 “大姐还跪着呢?”王珞放下手里的书,倚在书房里的贵妃榻上,朝丽君看去。 丽君眼中有着讥讽,回道:“可不是,自从出了那事,夫人被老爷送到庄子上去了,大小姐就日夜往澄明斋跪着。也不想想,谁不知道老爷那时气得要把夫人休掉,还是咱侧夫人给求的情,不然她连庄子都没处去。大小姐倒还敢去老爷那闹腾。” “大姐也是一片孝心。”王珞淡淡道,思绪却有些游离,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王沛洺到底还是夭折了,这里面似乎有赵夫人的干系,所以王元贤怒了。这一次事情大条,王元贤差点就将赵夫人给休离了,不过姜氏劝住了。 虽然王珞也很想赵夫人下堂,姜氏上位,但现在不行,如果现在赵夫人真被下堂而姜氏就算上位了也会被说成宠妾灭妻。这个名声十分不好,姜氏和王元贤都不会想要,所以如果赵夫人是这么下堂了,王元贤就算现在爱重姜氏,将来可能也会面对宠妾灭妻这名声的压力,而导致姜氏要上位举步维艰。 虽然现在赵夫人在姜氏的劝说下没下堂,而是赶到公府乡下的庄子里了,但王珞觉得这种结果反而是稳中求胜。赵夫人身子一直不好,靠的是贵重药材的维持,她这么被赶到庄子里,肯定也没多少丫鬟服侍,也没什么好的可享受,更未必能用到好药。 这里面哪怕姜氏下或不下功夫,赵夫人都撑不久,等到赵夫人没了,姜氏再上位的话,闲话也少得多。比如沈御史府的现任夫人尤氏,她原来也不过是个侧夫人,只是原配夫人一直卧病,最后没了,她才抬为正室。 这样的例子王珞听得不算少,休离的确是难听,但正室没了,总不能不让老爷续弦吧。至于是抬谁,或是另娶,这就各凭本事了。 “孝心,再这么孝心下去,只怕老爷又要禁她的足了。”钱妈妈一旁笑道,一边托起王珞的小手,给她涂上紫玉软夷膏。手上的伤痕早就愈合,再涂也只是为了把这几道疤痕淡掉,大家闺秀的一双手是极为紧要的。 双喜打理着窗边的一棵白玉兰,边道:“奇怪了,夫人不是昨日就被送到庄子里了么,连丫鬟都只给带了扇菱一个呢。大小姐再这么跪,难道老爷还会回心转意把夫人接回来不成?” “怎么可能再接回来,再让夫人克其他公子不成,你们还不知道那日洗三礼上那主持的信吗?”丽君笑吟吟道,“现在府里都传遍了,说是那信上写着夫人和八公子命格相冲,两者共处必有损伤。现在八公子没了,夫人差点遭休,不是正应了这话?” 几个人又笑做一团,说起许多这命理的八卦来,王珞却没细听了,这信准不准,其他她是最清楚的。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当初她本是只想让赵夫人无法把王沛洺记入名下,不想他没命,才找齐子祯帮手合计了这么个法子。 却没料到,现在王沛洺还是没了,当然赵夫人不仅没能记入一个公子,甚至连主母的位置都没了,不过顶着个正室的续弦,被赶到了庄子上。这一切的发生,都让王珞感觉有些始料不及。似是有一只手冥冥之中在操纵着这些,而她王珞想到的那几个计策,相比这只黑手来,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从王沛洺出生,洗三,没了,红瓶没了,赵夫人赶去庄子,这几件事发生的几日里,唯一得益的只有姜氏。 想到这儿,王珞禁不住苦笑,看来她有些事真是多余插手,以姜氏做事的利落,哪里会有她可以插手得了的。王沛洺只说是先天体虚而夭折,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是姜氏一手促成的吗? 王珞一时有些怔然,她还是不愿意姜氏会是这样不择手段的,可能她还放不下现代人的观念,也有可能她对这宅门争斗的理解还是太嫩了。但不管如何,她不愿意出人命,宁愿相信姜氏是被逼的,是别人先动手她才还手。比如四年前,姜氏只是在赵夫人要伤她的时候反将一军,而不是主动…… 王珞正走神时,书房里的门帘被春喜撩开,姚妈妈从她身后走了进来,带着笑道:“五小姐,侧夫人请您过去说话哩。” “怎么倒叫妈妈亲自来,不是正忙着八公子的丧事么?”钱妈妈惯是有眼色,上前就将一只姜黄色绣桃花的荷包塞进姚妈**手里,笑着道:“这点小事,随意指个丫鬟来唤不就好了么,倒耽误了正事。” “瞧你说的。”姚妈妈笑了笑,又看向王珞,道:“是侧夫人特意要老奴来请五小姐的,听说五小姐近来心绪不宁,所以才叫去说说话。”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六章 风平浪静(二) 王沛驰:都快两个月没见着我姐了,好想姐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代晴:七公子,奴婢刚刚瞧见姚妈妈领着五小姐去侧夫人屋里了呢。 —— 王珞由丽君牵着,姚妈妈领着转了几处长廊,方砖铺就的廊道宁静深长,有几处角檐下,光线分外的不足,那些丫鬟婆子无声拱立于檐下,或打扫,或路过,或低声攀谈,看去只是几条面目模糊的阴影而已。 穿过抄手游廊,再上了碎石小道,春日里异花满地如海外仙境一般的所在,此时郁郁葱葱的。王珞那身宝蓝色云纹褙子的摆拖曳在地面上,锦缎绣鞋踏在青砖上,竟都是无息的。 其实王珞不知道姜氏怎么忽然找自己去说话,虽然自从手伤以来,姜氏都不让王珞出院子,生怕碰了这里那里耽误了伤口愈合留下疤痕。所以姜氏经常是隔几日来绿缛阁来探看她,不过这些天太多事了,先是二姨娘生产,再是王沛洺洗三,再是…… 正想着,就进了姜氏的烟霏馆,穿进二进小院,元红帮着打了帘子,带笑道:“五小姐来了。” 王珞也笑着,进了堂屋内绕进小厅,便见姜氏坐在紫檀木灵芝纹罗汉床上,手里正翻看着什么,王珞虽然看不清楚,但猜想那不是账目就是和账目有关的东西。姜氏掌家从来而已是勤恳精敏,滴水不漏的。 “给娘请安。”王珞福身一礼,唤道,姜氏抬头,眼角有笑意,点了点头。 马继才家的便端了软墩来,王珞却是直接坐到了姜氏身侧,这会芙茜刚好端了茶水来,就起身端了一杯茶递给姜氏:“娘,喝茶” 姜氏笑着接了,轻抿了一口便放到罗汉床上的小案几上,然后又托起王珞的小手,道:“这疤印还在呢,听钱妈妈说,你不是很在意擦药膏的事?” 王珞听了,连忙摇头就拉姜氏的衣袖,撒着娇道:“冤枉啊,娘,每次我都老实擦药了,钱妈妈乱说,娘不要信她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姜氏脸上笑意温和,一侧头,小厅里除了姚妈妈外,其他的丫鬟们都鱼贯退了出去。她淡淡问:“那钱妈妈说的一品红的事,是不是冤枉了你呢?” 王珞听了一愣,一品红的事,她以为她是瞒住了钱妈**。经手的也不过是双喜和螺女两人,她们两人虽然年纪小,但从小就在她身边,无疑是最得她信任的。丽君原也是值得信任的,但她年底就要嫁出去,到底不能让她经手太多。出了府,主仆情分淡了,若管不了嘴王珞也无可奈何。 至于钱妈妈择是姜氏给她的,虽然一样值得信任,但她做什么钱妈妈都会让姜氏知晓……比如现在这样。 王珞知道这事不承认也得承认,便老实的点点头,眨了眨眼道:“是,是珞儿做的。” 姜氏微蹙起眉,若有所思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小年纪就识得假手你大姐来毒你八弟,究竟是和谁学来的?” “娘,珞儿只是不想让八弟被记入母亲名下……”王珞拉着姜氏的手,知道什么也瞒不过她的,不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姜氏宠爱她,也并不是愚钝的人,应该不会追究自己的。 姜氏不语,似乎神出,过了半响:“珞儿,娘知道你惯是为娘着想,但有些事你不必过分为娘担心。娘自己是应付得来的,娘只怕你做了这些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娘不能次次都保住你的。”语音微弱,渐渐不闻。 王珞不敢接口,小厅内一时肃静,过了一会儿,王珞才鼓起勇气,脆生生问道:“娘,可是珞儿做的事不干净,让娘遭累了?” 她这事知道也就双喜和螺女两人,螺女手脚灵活,双喜做事稳重,不可能留下什么痕迹才对。但姜氏既然这么说,肯定是言之有物的…… 姜氏听了,也不说话,端起茶碗轻轻吹着,姚妈妈见状,便上前说:“五小姐一片孝心,侧夫人当然是懂得的。只是五小姐到底年纪小了些,做事难免稚嫩,有些话侧夫人不便直说,便由老奴说一说吧。” 王珞见姚妈妈要开口,便忙道:“姚妈妈是娘的奶嬷嬷,服侍娘尽心尽力,于我便如同自家长辈一般,有话尽管说就是。” 姚妈妈不敢受这话,便欠身福了福,方道:“今次八公子的事,五小姐的伶俐的,不必老奴费言,想必也看懂了**分。” 王珞见姚妈妈也不估量她年纪小而看低她,于是也不掩饰,点了点头。 姚妈妈便接着道:“五小姐就是看懂了这事,又如何知道里头的千回百折,弯弯道道,咱侧夫人是费了十分的心思,才挣得眼下这局面。不知道五小姐可知道红瓶?” 王珞皱起眉,道:“可是老祖母屋里的大丫鬟,前些日子病死了的红瓶?” “正是那红瓶。”姚妈妈点了点头,又道:“那红瓶原是侧夫人心慈救下的一个农家女,侧夫人为了她有一顿温饱便通了管事妈**关系,让红瓶入府做粗使丫鬟。红瓶是个极争气的丫头。短短几年就做了二等丫鬟,她原是要跟着侧夫人的,但那时侧夫人还位在妾侍,份例丫鬟有限,所以红瓶跟了老夫人……” 听到这儿,王珞已经明白了**分。剔除那些冠冕堂皇的,姚妈妈话里的意思就是,这红瓶是姜氏悉心栽培出来,放在柯老夫人身边的耳目。 虽然想明白这层,但王珞不敢插口,便听姚妈妈讲述那晚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入神时,便听得姚妈妈忽然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侧夫人怕老爷被夫人逼急之下,真要把内宅姨娘,小姐,公子的院子翻个底朝天来寻那一品红的踪迹,侧夫人也不会出此下策,让红瓶顶出来……最终落个撞壁而死。” 王珞听了心里一惊,不由羞惭不已,面红耳赤,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她自诩不忍见闹出人命,所以才插手这事,一心想不出人命也搞定八公子,却没想到她一插手,不仅八公子没保住,反而连累了红瓶这活生生的也枉死了。 这么一想,不禁心生愧意,眼前不由浮现起红瓶的样貌来,王珞在菊留堂时,何曾没见过红瓶呢…… 姚妈妈见状,温言道:“五小姐,您不要怪老奴拿这件事来说道,虽然红瓶只是个卑贱的丫鬟,为了主子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但五小姐您想想,那是侧夫人向来爱重的人,红瓶是个好丫鬟,做事极有分寸,侧夫人见她这么没了,心情可想而知,只不过这是为了五小姐,只得忍痛不发罢了。” “娘……”王珞蹭进姜氏的怀里,轻声道:“是珞儿鲁莽了,不该瞒着娘,反而乱了娘的事情,折了娘的心头人。” 姜氏轻叹一声,揽住王珞,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难过,道:“唉……娘的心头人不过得你和你七弟罢了,没有其他的能比得上你们在娘心里的位置。” 王珞心里一暖,恍惚里似乎瞧见了自己上辈子的亡母一般,只觉得为温暖包围着,这种就是来自母亲的爱吗。只怪上辈子她妈妈去世得太早,而她爸爸又太早找了继母,她还没来得及享受到所谓的母爱……而现在似乎在姜氏的身上得到了补偿一般…… “而且红瓶这么没了,又说了那些话,老夫人肯定会对身边的人和侧夫人有所防备,到时候侧夫人真要想探听到老夫人的事,就没那么容易了。若老夫人待侧夫人还心有嫌隙,只怕侧夫人以后的日子就为难了……”姚妈妈语气沉重。 王珞听了这一层,自然明白这几句话里的关系厉害,以及姜氏将来要为她的过错,所要承担的风险。柯老夫人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这次姜氏不是红瓶在柯老夫人身边周旋使计,只怕姜氏早被柯老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而现在,则为了她的一时心软插手,姜氏为了保她,而没了红瓶这个在柯老夫人身边的耳目和助力……王珞不禁更加恼怒自己太自以为是,于是从罗汉床上爬下,噗通一声,直直的给姜氏跪下了,红着眼睛道:“娘,是珞儿错了,是珞儿自以为是,请娘责罚。” 说着便连连磕头,姜氏闭了闭眼睛,朝姚妈妈抬了抬手,姚妈妈连忙去扶王珞,王珞不肯起身,告罪不已,姜氏道:“你到底年纪小,娘并不真为这次的事怪你,何况咱们是亲母女,哪有隔夜仇的。你起来吧,小小身子怎禁得住,不要让娘心疼。” 王珞这才起来,额头却已是红肿一片,姜氏叹气道:“其实你明明知道我会应付得来这些事情,却偏偏要逞能插手,其实你是担心我真对洺哥儿不利,所以才用花毒红疹,还有主持书信,想着只要不养在夫人名下就行了,对么?” 王珞忽然想起钱妈妈曾经暗示过她,这些姜氏自会有办法,要她不要担心的话,其实王珞听懂了。但是她想到了孙姑娘……于是她圣母了,一想到这里,王珞惭愧得低下了头。 姜氏拉着她的手,婆娑了一阵,道:“你从小就是很聪颖的,持重不争,娘一直放心你,你心里有事也愿意自己藏着,不同娘说。娘并不怪你会这么想,娘知道你晓得了孙姑娘的事,所以才会把娘想得这么不堪。” 王珞瞪大眼,姜氏竟然知道她晓得孙姑娘的事了么,其实是王沛驰同她说了,她才知道的,那日明明已经屏退所有丫鬟婆子了…… “娘”这时小厅的门帘一掀,王沛驰忽然跑了进来,看了脸色忧心的姜氏还有脸上带泪的王珞一眼,忽然跪下来,毫不迟疑的道:“娘,孙姑娘的事是我告诉姐的,娘不要怪责姐,要怪就怪我吧。”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六章 风平浪静(三) 元蓉:大小姐,老爷不会见您的了,咱们回屋吧,您得仔细腿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璟:我不管,你去送些粉票,推荐票,打赏给财管家,我一定要见爹爹—— 春日午前总有风起,小厅里坠赤金流苏的竹帘竟被掀上角来,姜氏一侧头,姚妈妈便上前将竹帘放了下来。小厅里一时寂静,只有和光透过竹帘细细密密的投射进来,竟然也不见得多亮堂的。 王珞知道王沛驰是一片好意,只是到底还年幼,只以为姜氏是为了孙姑娘的事怪责自己,便慌忙要来为她脱罪。虽然幼稚了些,但王珞却不由心生疼惜,到底是没白疼这弟弟。 这么想着,王珞便从罗汉床上下来,上去搀扶王沛驰起身,温声道:“七弟哪里见到娘责怪我了,勿要胡乱认罪,娘岂是那种会不问缘由就怪责咱们的。” 王沛驰眨眨他的炯黑的眼睛,有些心疼的抬手摸了摸王珞磕红的额头,道:“姐,还说娘没怪责你,这都肿了,肯定很疼。” 王珞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便只道不疼,但王沛驰哪里会信,他知道姜氏待他向来严厉,所以虽然他小但也不敢去和她撒娇,只是昂着头道:“娘,姐姐是小姐身子,禁不住这么罚的,我是倌倌,我不怕疼,我愿意代姐姐受罚。” 其实王沛驰哪里不怕疼,年前他贪玩从假山上跌了一跤,磕破了手肘膝盖,虽然没当着爹娘的面前哭来唤去,但私下里在王珞面前那叫哭得一个伤心,只差没和孟姜女一般哭倒个长城了。 王珞无奈的摇摇头,而姜氏却是似笑非笑的道:“哦,那你可知娘为什么要罚五娘吗?” 王沛驰眼珠咕噜噜一转,脆生生道:“可是因为那日我瞧见了孙姑娘的事,给姐说了?” 姜氏深深的看了王沛驰一眼,又看了看王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王珞不知道她这是代表着什么意思,而王沛驰就已经把这一眼理解成怪责,他咬一咬牙,稚嫩的声音有些颤:“娘,姐已经和我说过了,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和娘亲全无干系。孙姑娘是二姨娘推倒,然后撞壁死的。” 王珞一惊,没想到王沛驰将这些话记得这样清楚,而且还敢为了帮她解释而打破惧怕说出来。 不过这种事到底不是什么该明面上摊开来说的,姜氏听了一愣,眯起眼问道:“那五娘还同你说了什么?” 王沛驰见姜氏愿意听他为王珞解释,不由心喜,未曾多想便脱口而出:“姐姐还说,要我一定要勇敢,而且,我看到的那些,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要我相信娘不管做什么,也是为着我们好。” 姜氏眉头一挑,眼睛里就有些晶莹闪烁着,她别过头,半响没有说话。而姚妈妈则是拿着帕子擦拭了下眼睛,声音有些动容的道:“五小姐真是个懂事伶俐的,什么也能为侧夫人顾想周到,总算侧夫人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王珞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姜氏为一双儿女做了这么多,她是不该一边享用着却又一边内心不屑那种手段的。这样未免太假清高了,而这一次因为她的伪善,竟然累得姜氏失了一颗重要的耳目……她是真真该死的。 王沛驰不懂得怎么他说了这些后,大家脸色都变了,见到姜氏有些戚然,不禁不忍,上前拉着姜氏的手跪下,道:“娘,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娘不要难过,娘要是难过就罚我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娘,其实这次是珞儿错了,明明知道娘是为着我们好,不该不信任娘,插手这件事的。”王珞也上前跪下,诚恳的自责道。 姜氏一声长叹,伸出手扶在王珞的肘上,搀起了她和王沛驰,轻声道:“原以为你年纪小,本不愿多同你说内宅里这些龌龊的事情,现在想来这内宅里的小姐,又有几个是愚钝的,几个不是早慧的呢?” 王珞和王沛驰都知道姜氏要训诫,便垂首默默听着,并不插口,姿容恭谨。 姜氏目光光色一过,沉声道:“既然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动着弯弯心思,倒也不是不好,好过傻乎乎被旁的人蒙骗。娘是为你的聪慧欣慰的,只是你心肠太软,虽然娘并不是要你主动去谋害他人,但若有他人先欺到你头上来,哪是轻易就可饶过的,岂不是纵容对方再次欺辱你么?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你,总有一次你未必能避过的,到时候,你意欲如何?” “娘教训的是,是珞儿幼稚了。”王珞真心认同,是的,就像齐子祯说的那样,虽然不主动去害人,但也由不得旁人随意来害自己。这一次如果不是有姜氏为她善后,只怕她的心软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柯老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从她身上揪出辫子再借机压倒姜氏的机会。 姜氏对她凝视良久,方压低声道:“我知道你为着孙姑娘的事,心里其实是有介怀的,但你可知为什么二姨娘会和孙姑娘起了争执,更恨不得要孙姑娘的命?” 王珞摇摇头,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她们两个堂姐妹为了争宠,或是姜氏在里头挑起了争执,所以才会有后来那一幕惨剧。 “其实和后来没了的洺哥儿也有关。”姜氏眉梢一动,若有所思的道:“孙姑娘不是个省油的,不然也不会愿意入府,还能够得有老爷的子息在身。如果不是她在二姨娘的安胎药里动手脚被发现,二姨娘也不会气怒到自废这枚棋子。只因此时的棋子,已经不甘沦为棋子,已经威胁到下棋之人。” 王珞恍然大悟,原来她到底是误会了姜氏,还以为……于是呐呐道:“所以,八弟先天不足是真真切切的?” “这是自然,这是二姨娘自己招来的苦果,娘不过让二姨娘在恰当的时候发现。”姜氏淡淡道,“所以珞儿,哪怕再信任的人,也该有防人之心。再者,许多事,未必要你自己亲自动手,坐山观虎斗不失为一种稳当的方法。” 王珞知道这是姜氏在教她宅门要领,便忙点头称是,“珞儿谨记娘亲教诲。” 姚妈妈亲自从外面端着茶壶来续水,给两个润瓷浮纹茶碗里都添上水,细心的盖上茶碗盖,跟着道:“五小姐这般早慧,自是能听进去侧夫人教导的,跟在侧夫人身边,学得多了,自然明白为人处事之道。” 姜氏端了茶碗小啜了一口,缓缓道:“娘一直待你疼宠,不若待驰哥儿这般严厉,原想着女儿该是娇养的,却没想娇养了你也娇养了你的心思。本来也不欲罚你,但你毕竟是犯了错,娘想你记着这次的过错,下次不要再犯。你要知道,娘不可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更不可能一辈子保你,为你善后,你可知晓这道理?” “珞儿知晓,珞儿愿意受罚。”王珞说着就跪下来,其实罚一罚也好,至少能让她知道犯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姜氏说的很对,她帮得了自己一时,不能帮一世,她只能学着,失败是成功之母,总有一天她也能在这宅门里混出个模样来。 姜氏点点头,道:“你绣工一直无所精进,今日起便在佛堂抄经一日,不许用饭。” 姚妈妈听了皱起了眉,劝道:“侧夫人,五小姐年纪还这么小,怎禁得住一日不用饭,不如……” “妈妈,我禁得住的。”王珞带笑宽慰道,她知道绣工差只是个理由,真要有人问起,也好有个借口搪塞。 “娘,我也要和姐一起受罚。”王沛驰的小身子也跪在她身侧,坚定的道。 姜氏微微一笑,似乎很是满意两姐弟的亲密感情,道:“你因什么事情要受罚?刚刚我说的话,难道你也听懂了?” 王沛驰撅嘴,似是觉得被看低了,道:“当然懂了,娘说要不能随便让人欺辱,欺辱了就要还回去,而且要还击得让人没第二次欺辱咱们的机会。娘还说坐山观虎斗,这故事先生在学堂里有说过,我懂的。娘还说犯错就要受罚,以免再次犯错。不过姐姐这次虽然犯错了,但先生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娘不能饶了姐姐这次么?” 姜氏沉默片刻后,隐忍着痛的眸间,道:“驰哥儿,你要知道,不是每个错误都有让你改正的机会。” 王沛驰似懂非懂,只小手挠了挠头,像是在思考姜氏话里的意思。而王珞却是十分明白的,姜氏的话,是对她一个点醒,她忽然很是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睿智的娘亲来,让她少走许多弯路。 “珞儿你这就跟着姚妈妈去佛堂吧。”姜氏吩咐道,又看着王沛驰起身也要跟着去,便颦眉道:“驰哥儿你站住,你跟着袁妈妈回香枫舍习字,下午还有先生的堂,你难道忘了么?” 王珞听了,便拍拍王沛驰的小肩膀,道:“听娘的话。”王沛驰只好不甘的停住步子,眼睁睁看着王珞被姚妈妈给领走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七章 风平浪静(四) 王璟:你可知道我娘被送去哪个庄子了? 元蓉:奴婢这就带点粉票,打赏,推荐票同刘吉问问—— 丽君听得姜氏要罚王珞在佛堂罚抄经一日,还不许用饭,急的跟什么似的,忙打发夏雨夏雪去取几件衣裳锦被等物送去佛堂候着。 “小姐年纪小,哪里禁得住,再说,刺绣这功夫,等小姐再长几岁,凭小姐的聪颖,定能学好的。”丽君拢着王珞的手,叹了一声。 “娘也是为我好,再说去佛堂抄经也当是为公府祈福了。”王珞不以为意的笑笑,要不是有姚妈妈帮着劝了几句,只怕丽君还得长吁短叹好一阵才肯走。 公府的佛堂位于后院东中西三路的中路,以一座颇有些洋味建筑风格的汉白玉拱形石门为入口,以祖帝“德”字碑为中心,前有中大堂、蝠池,后有蝠厅、敬礼堂,布局得十分精致。 敬礼堂便是这佛堂,是中路最后的一个院堂,后头便是荣德公府的高墙。所以从烟霏馆往着敬礼堂去,颇有段路程,但因着是受罚,姚妈妈也没好让王珞乘着小油车或是肩舆过去。 不过王珞倒也没觉得累,反而在这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里走得极为舒畅,当成信步游庭一般。只是这上京雨季的春日,天气变换若女人的心,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好在已经进了敬礼堂,守堂的几个嬷嬷将丽君和送衣裳锦被等物的夏雪夏雨拦在了外头,一个皮肤寡黄的嬷嬷打发小丫鬟接了那些衣裳锦被,然后便领着王珞进去。而姚妈妈和另一个嬷嬷交代了几句,丽君纵是不放心也只能由着王珞进去,这毕竟也是公府的规矩。 这敬礼堂布置得十分素净,这素净里却又透着庄重,无一不透着这袭爵四代的公府的底蕴。其实王珞不曾来过这佛堂,似乎佛堂对于未出阁的千金,只怕除了罚就没别的意义了。而王珞一向乖巧,自然不像王璟,王玥一样时常来此做客。 领王珞进去的嬷嬷十分不苟言笑,只将她领到堂里东间暖阁里,指了个铜盆,提醒她抄经书前先净手。而小丫鬟将衣裳寝具搁到暖阁的罗汉床上后,便忙退了出去,王珞瞧着,看来这一日她是落得清静了,绝对无人服侍,除了没饭吃这点,似乎也不错。 这么一想虽然有些苦中作乐,但王珞在梨花木书案前站定,展开了纸,随手翻看了案几上堆积的经书其中一本,磨了墨便写开了。 不知不觉王珞就写得手有些发麻,肚子也有些饿了,她朝窗外看了几眼,也估摸不准时辰,只猜肯定是过来午饭的饭点了。正准备在暖阁里松弛松弛筋骨,毕竟也没说一天要抄多少经书出来,她倒也不急,只是正做着伸展运动时,便听得暖阁外有些声响。 “我不要来这里,我要见爹爹,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王珞正好奇着,这时门帘就撩了起来,是之前那个嬷嬷,她身后有两个嬷嬷架着王璟进了来。只见王璟穿着一身葱绿色十样锦妆花褙子,偏髾髻上簪着几支赤金碧玉头花,娇嫩的脸上有些忿忿。而这些忿忿在瞧见了王珞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厉。 王珞回想刚刚那话的意思,看来王璟是又在澄明斋跪事去了,只是王元贤不买她的账,还将她架来敬礼堂了。她真不知该笑王璟想法幼稚,以为跪几天就能让王元贤迎赵氏回来,还是该感叹一下,原来王璟倒也挺孝顺的。 不过王珞见她面色不善,不禁暗叹冤家路窄,但这都正照面了,还有外人在,自然不好视若无睹,只好福了福,道:“请大姐安。” 王璟撇撇嘴,眼里明晃晃的就是不屑。而她身后的嬷嬷却看不过眼,淡淡道:“大小姐,姊有妹恭,老爷让您来佛堂反省也是希望大小姐能明白事理,勿要刁纵生事。” 王珞暗自吃惊这嬷嬷倒真敢说,王璟听了果然脸色更黑,但似乎不敢和那嬷嬷争执,只跺了跺脚就去了另一边的书案前坐下。嬷嬷见状也只是摇摇头,“那两位小姐好好抄经,老奴告退。” 嬷嬷刚出去,王璟便斜着眼看了王珞一眼,王珞原以为王璟会要埋汰她几句,就像王玥那般喜欢逞口舌之快。但王璟却没有,只是狠狠的看了她几眼之后,便认真抄起经书来。 王珞虽然意外,但人家不和她吵她该高兴不是,于是心情一舒畅便小啜了一口茶水,继续抄…… 无奈茶水灌不饱肚子,喝了几壶之后,王珞只多去了几次净室。倒是王璟十分沉得住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常来佛堂习惯了,等这天色都黑下来,也没见王璟表现出一分累。 约莫到了戌时初刻,王珞始终撑得有些难受了,到底在公府养了多年身子娇惯得很,不禁饿。想当年,她爸爸出差,继母有心饿她,一两日她也挨过的。 一想到前尘往事,王珞心里就有些不快,只放下笔,朝罗汉床走去,准备先睡上一觉再说。哪知道王璟也朝罗汉床走,她年纪大,身量高,自然比王珞快,她先一步将罗汉床上的小几子搬了下来,然后整个一人就躺了进去,轻飘飘的道:“这床我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珞心知她有意问难自己,倒也没感觉啥,该来的总会来的,她总不能指望王璟忽然转性和她友好建交吧。不过现在王珞也烦懒忍她,只上前看着她身下的铺盖衣裳道:“大姐,你压着我的被子和衣裳了,你占着床,总不能还用我的这些吧。” “给你就给你,我还嫌弃你用过了呢。”王璟挑起眉头,冷冷道,顺手将身下的衣裳锦被划拉到了地上。 王珞也不恼,反正这佛堂里还有只小木榻,虽然不大,但王珞身子小,倒也还能躺下。正当她准备把被子铺在木榻上睡觉时,便听得外厅传来阵轻轻哒哒的脚步声,要不是这敬礼堂十分静,又是夜晚更静,只怕这点声音王珞是听不到的。 “姐。”这时门帘子忽然被掀开,竟然是代晴,她身后的王沛驰连跑几步上前,拉住了正铺被子的王珞,道:“姐,你怎么亲自做这些事,这佛堂里头的人也太讨厌了。” “五小姐,奴婢帮您铺吧。”代晴笑了笑,将提着的食盒放下,上前帮王珞铺起来,边道:“五小姐怎么睡这里,这暖阁里没有连罗汉床也无一个么?” 王珞笑而不答,只看着王沛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竟然还让代晴提了食盒来,你可知道要是被爹爹和娘亲发现了……” “才不会哩。”王沛驰自信满满的道:“代晴的娘便是在这里做嬷嬷的,代晴说这里的嬷嬷天一黑都早早歇息了,才不会发现我们来了。” “但还有守着院门的嬷嬷呢,你们怎么通过进来的?”这时王璟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坐起,眯起眼看了过来。 王珞心里一惊,差点忘了还有她的存在了,于是忙用眼神示意王沛驰不要继续再说。但王璟似乎早料到王珞会忌惮她,便冷笑道:“你放心,只要这食盒里也有我要吃的,我不会和自己肚子过不去的,八弟你尽管说。” 王沛驰因着王珞的眼色而迟疑着,代晴没瞧见这些,铺了木榻便道:“大小姐,今日守着院门的刚巧是奴婢的娘,她知道奴婢要带八公子来,这时已经回屋去了。这敬礼堂丫鬟婆子不多,不过一个在院堂前值夜罢了。” 王璟听了就半响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珞心里生疑,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着这些事来。 “姐,你肚子叫了,赶紧吃东西吧,不然都凉了。”王沛驰拉了拉王珞的手,唤道。 代晴轻笑了几声,王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便吩咐她将食盒里的食物摆在了书案上,王璟自然不请自来。 这几碟并不是饭菜,而是几叠点心,四果鸳鸯卷,芙蓉莲心汤圆,双色马蹄糕,还有一盅银丝燕窝。想来王沛驰也是不方便叫厨房再多做一份饭菜的,徒惹疑心。便只叫厨房做来些点心,虽然比平日多,但王沛驰到底是府里最有前途的公子,所以厨房并不敢微言。 “姐你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明天抄**。”王沛驰笑着道,将几碟点心推到王珞面前。 “嗯嗯,到底七弟心疼我。”王珞嘟嘟囔囔的道,其实哪用他说,此时她饥肠辘辘,恨不得将整桌点心塞进肚子里。 只是王璟听了,目中光色一过,就将那几碟点心飞快的收在自己面前,王珞一愣,王璟却是吃得飞快,一点也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王沛驰见了就不爽了,脆生生道:“大姐,你也给我姐留一些……” “嘴里塞得多了,自然才能保证我不乱说话。”王璟说得理直气壮,手嘴不停。 王珞皱起眉,也吃得不含糊起来,心想刚刚王璟不是挺硬朗的么,她还以为王璟一点都不饿呢。难道刚刚只是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其实早也饿得不行了…… 好在点心分量还是够的,吃过后,代晴收拾了碟盘等物,王珞便吩咐他们小心的回去,要照料好七公子。待他们走后,王珞自然要亲自去净室洗面净手,这会可没人服侍她漱口洗手的。虽然没人服侍,她也得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不是。 只是等王珞从净室回来到暖阁,又从暖阁出到前厅寻了一圈,再又回到暖阁的木榻上躺了一阵……却依然没见着王璟的人影。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七十八章 王璟逃府(一)求粉 元蓉:听闻送夫人去庄子的马车极为简陋,刚到庄子夫人又病倒了。 王璟:我叫你拿粉票,打赏,推荐票去给那庄子的管事嬷嬷,你可给了? —— 发现王璟是真的不见了时,王珞心一沉,料到不好,但她第一件事不是去找那个管事嬷嬷报告,而是急着去找代晴她娘吏嬷嬷。 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肯定要找值夜嬷嬷兴师问罪,而王沛驰为了给她送吃的,又让代晴做了打点,这事要是一伙揪出来,姜氏颜面上就不好看了。所以赶在还无人知道王璟丢了之前,她得让吏嬷嬷回到岗位上去。 至于到时候王璟找回来,会不会供出这些,那是后话,自然能水来土掩。而眼下至少不能就这么把这些事给抖了出来。 所以等谁也不知道吏嬷嬷曾擅离职守,王珞才去和那个管事嬷嬷说明这事。管事嬷嬷姓张,张嬷嬷听了之后脸色铁青,作势要责问吏嬷嬷,王珞便说这不是追究的时候,得找回王璟为要。 张嬷嬷听了似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强压下怒火,托小丫鬟问了王元贤今晚歇哪后,连夜领着王珞奔烟霏馆去了- 烟霏馆- 王元贤由元红、元青服侍进净室更衣时,姜氏便让芙茜沏了热茶,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等王元贤。 王元贤很快就梳洗完毕,穿了白绫亵衣出来,敞着的衣襟露出一截结实的胸膛。他吩咐元红和元青:“你们退下吧,这里有侧夫人服侍即可。” 两人捧了宝蓝色的纻丝直裰放在炕上,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姜氏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也遣了身边服侍的,上前帮他穿衣。 望着眼前乌黑亮泽的青丝,闻着青丝间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王元贤的心情突然间平静下来。他有些不忍打破此刻的宁静,却又明白,时不待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思忖片刻,问道:“母亲托廖才人往皇后那递了璟儿的甄贴,这事你可知晓?” “老爷知道了?”姜氏听了微微挑起眉头,其实这事她是知道的,虽说外头只是一些风声,但她和善王妃交好,要知道这些事并不难。 王元贤似乎也不奇怪她知道,皱起眉低声道:“江贵妃的确得圣上隆宠,数年如一日。不过江氏一门即使封侯到底也出身寒微,而且在处事过于跋扈,朝中多少人敢怒不敢言。圣上倒不是不喜欢二殿下,但圣上也没表示出格外喜欢二殿下,这些事……总是十分风险的,爷已经位列国公,毋须再费心这些。” 的确,荣德公府已经是一等功公爵,世袭罔替,就算赌赢又如何,再封个郡王?再往上封,封无可封时,岂不功高震主?而输,更惨,屹立四代不倒的荣德公只怕就此要销声匿迹。不然为什么每到新帝登基,数年内总有一批公侯伯子男或贬或充,不过是输尽了赌资。 姜氏手一抖,给他襟带的结子打了两次也没有系上,抬眸问道:“老爷是不想让大娘中选为二殿下的皇子妃?” 其实姜氏对于这件事也不是很看好,的确,下一个皇帝就是一场最大的豪赌。站不对位置,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这种例子前朝,前前朝都有无数悲剧可以验证。 而如果王璟成了二殿下的皇子妃,那就算王元贤不想站位也被迫选了位置,日后若是其他皇子为帝,心眼就算不小,只怕王元贤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谁会相信二殿下的岳丈是中立呢…… 王元贤点点头,轻轻地把她的手包裹在了掌心,道:“你素来最是知我心意,也最是识大体,这些不用我多说,你也晓得其中关系厉害的。” “是,只是这甄贴已经递到了皇后跟前,要如何想法子使皇后娘娘选别家闺秀呢。”姜氏静静地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答得虽然冷静,心却陷入深思。 王元贤眼中闪过欣赏,其实女人常常会追问细节而本末倒置,而姜氏每每都能直指事件关键。 他不由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弯弯的柳叶眉,秀气的鼻子又挺又直,一双眼睛明亮清澈,让她初雪般白净面孔显得静谧而安宁,让他想到暖玉,静柔美好,圆润温和……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很舒服,这么多年这份感觉似乎从未变过。 思忖间,王元贤不由紧紧地攥住了掌心的手,感受着她细腻如凝脂般的嫩滑,然后提醒她道:“善王妃和她的堂姐崔淑妃一向交好。” 善王妃是宁远侯的嫡长女,而崔淑妃则是淮山伯的嫡女,淮山伯是宁远侯的长兄,所以善王妃同崔淑妃的确是一对堂姐妹。崔淑妃虽然不比廖才人是皇后面前的红人,但论资排辈,崔淑妃是宫中四妃之一,位分虽排在江贵妃下,但份例却和江贵妃一般无二。 而且皇后并非圣上元后,而是顺德皇后过世一年后方入主中宫,且无子,说起来在宫中还没奠基下来。而崔淑妃从圣上尚为皇子时就已经是皇子良媛,因此论根基,崔淑妃自然是能说得上话的,如果她想说的话。 姜氏这念头一明晰,便直接应恳道:“妾身知道怎么做了,老爷尽管放心。” 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灵慧…… “妩娘,对你我一向是放心的。”王元贤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满意。 姜氏微垂了眼睫,踟躇道:“不过,这到底是母亲属意的亲事,而大娘是嫡长女,妾身这般插手,似乎有些逾矩了。” “胡说,你是爷的夫人,夫人处理小辈们的亲事理所应当,母亲纵是长辈也没越过父母一层将孙女的亲事全揽上身的道理。”王元贤沉声道,“虽然现在前头还有个侧字,但我的心意你是知晓的。当日若不是你心慈劝着,赵氏早已下堂,扶你为正也不过指日的事。现在赵氏虽然只是被撵到庄子上,但你我知道,不过是权宜之计,将来赵氏若是如何,爷必然会实现咱们少时的许诺。” 姜氏听了心里一暖,虽然早就不对那些话带有希翼,也早早知道求人不如求己,但听得王元贤还愿意说这些,她到底是女人,还是有些感概的。哪怕就算他不这么说,她自己也必然是要实现的…… 王元贤见她面色动容,眼眶微红,心里便有了歉疚,不欲在接着说这些,便转了话头道:“对了,六表弟中了武举,明年便是武科会试,也该择日上京来了。说起来,明年我只怕就不在这礼部的位置了,这仪制清吏司的事务搁下,科考之事便理会不得,难得照料到他。只等今年他来了,我还能在这些上将他引见,帮衬一二。” 武科举制度与文科举相仿,武生通过乡试成为武举人,可以到上京参加会试。至于王元贤要升迁的事,在府里更不是密谈,姜氏自然也知晓,唯一不知的只是到时候会升到哪个位置罢了。 而听了江庆安的事,姜氏自然面露喜色,微笑道:“承蒙老爷肯照看,六弟向来是个莽撞性子,只怕到时候有得老爷埋怨了。” 王元贤却是不以为意,笑道:“六表弟的性子我自然是知道的,少时我还在姜府时,哪时没被他那顽劣性子折腾过。” 听得王元贤提起往事,姜氏眼中也有了暖色,微微动容,轻捶了他胸膛一记,嗔道:“难为老爷还记着这些呢,可是想等着六弟来了公府,待老爷您好好收拾一番?” “岂敢岂敢。”王元贤揽住姜氏,打趣道:“六表弟也是年近二十,正当热血男儿的年纪,又是武举子,要是舅父不在的话,只怕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国公才只有被收拾的份了。” “瞧爷说的……”姜氏伏在他胸前笑笑,忽又眼色一黯,道:“听说六弟都这年纪了还没说上合适的亲事,痴于习武耽误了这些,而娘也盼着六弟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两相下,妾身这兄弟里倒就他一人是孤家寡人了。” 王元贤却是认同的道:“舅母考虑得也不错,六表弟明年若能考取进士功名,自然身价倍增,不会少了上京高门贵族的女眷赏识的。到时候你帮着留意便是。” 姜氏倒也明白这其中道理,点了点头道:“老爷说的极是,只盼六弟能……” 这时门帘外忽然响起马继才家的声音,“老爷,侧夫人,五姨奶奶刚使人送回了件首饰,说是让侧夫人亲自查收了才肯回去回话。” 王元贤本来被打扰就显得不耐,听了这些后更是脸色一沉,都这时候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有姨奶奶使人来侧夫人屋里的规矩。他正要开口斥责,姜氏却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冲外头道:“且拿进来吧,让下人给姨奶奶回个话也免得久等。” 马继才家的掀了帘子,芙茜就端着个雕花朱漆托盘来了,里头是一只五彩婴戏四方盖盒。姜氏将那盖盒打开,赫然是那对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 王元贤见了嘴角翘起一抹笑意,伸手捏起那对耳坠就要帮姜氏戴上,但姜氏一惊,急忙躲过。王元贤面露不解,姜氏恢复常色,带笑解释道:“老爷,到底是五姨娘用过了,您也不容妾身去擦洗之后在戴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章 王璟逃府(二) 二姨娘:昨夜我又梦见她来索命了,索了洺哥儿又要来索我…… 妙晴:姨奶奶,那只是梦,奴婢明儿便给孙姑娘烧些粉票,推荐票,打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 入夜的公府内院分外寂静,张嬷嬷走得极快,前头两个提灯的小丫鬟脚步也快。所以王珞人小,步子小,自然慢了都要跟不上,吏嬷嬷见状便将王珞一把抱起来。 张嬷嬷听见了动静,便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撇撇嘴轻声一句:“也不过就几步路,五小姐到底是娇生惯养了些。” 王珞听了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这张嬷嬷也太把自己盘菜了,若是和康妈妈一般是府里半个主事也罢了,但她不过是个敬礼堂的管事嬷嬷。说起来她王珞还是个正经主子,亲娘还是侧夫人,虽然是个庶女,但府里谁人也礼让三分,倒是这张嬷嬷从头至尾就没给个好脸色。 许是王珞因为趁着夜色,而没多加掩饰脸色,于是抱着她的吏嬷嬷瞧了个分明,便低声劝道:“五小姐勿要计较,嬷嬷并非有心这么说的,可能是因这事乱了神。” 王珞挑起眉,随意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要打听下这张嬷嬷,就这副脾性怎么做成管事嬷嬷的。 虽然从敬礼堂往烟霏馆步程稍远,但因走得快,倒也一刻钟便到了。此时烟霏馆的院子里还灯火晃亮,王珞悄悄松了口气,总算还没在人家的兴头上打扰了。 由芙茜领着入了二进堂屋,经马继才家的通禀后,不一刻王珞便瞧见王元贤黑着脸和姜氏一同从里屋里出来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元贤冷眼看向张嬷嬷,姜氏则从姚妈妈手里接过茶水递给他。 张嬷嬷忙躬身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次,当然里面没有王沛驰,代晴,还是送饭的事,这经过也是王珞给张嬷嬷说过的,是经过润色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王元贤听完脸色就变了,正要发怒,姜氏便劝道:“老爷,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大娘找回来,回头再处置这些不迟。” 王元贤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点点头,将康妈妈和财管家唤来,吩咐康妈妈带着丫鬟婆子们在内院里搜寻,而财管家则领着护院家丁们出府往公府院外搜寻,毕竟敬礼堂隔外头就一堵墙。 两人正领命要走,又被姜氏唤住,姜氏沉声叮嘱道:“务必不能搅大动静,尤其是在府外时,领着护院家丁不可声张,只说是寻走了的偷了贵重物件的丫鬟,可明白么?” 康妈妈和财管家都是十分晓事的老人了,点头称是后,便匆匆出了堂屋。 王元贤和姜氏交代完这些后,王珞心里不由惴惴的,知道这会子该由自己交代了。知道为了这事她难免被迁怒,王珞便选择自动请罪,这计一生,她就从自己的腰间悄悄掐了一把,憋红了眼睛,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爹爹,都怪珞儿没瞧好大姐,竟然只去了趟净室一回暖阁便让大姐一忽儿就没了人影。天色都这么晚了,大姐就这么跑没了人,真不知道在外头得遭些什么事儿,都怪珞儿疏忽……”说着王珞就带着哭腔,只是这一时半会儿还哭不出来,因为心里还真没法为王璟担心。 王元贤原也是想和王珞问个清楚,毕竟张嬷嬷嘴里说的是王珞和王璟一个屋,也无旁的丫鬟婆子侍候。王璟不见了,王珞总不会毫不知情的,难免有串通之嫌,这会见王珞倒自动跪下解释,不禁动了恻隐,便温声道:“也没怪责你的意思,何必将过错拢到自己身上。” 巧儿听了这话,便上前将王珞扶了起来,王珞虚擦了一把眼角,喃喃道:“若不是大姐对珞儿向来心有嫌隙,不然大姐有这念头也不会不跟珞儿说了。要是大姐说了,珞儿也不至于让大姐做这种妄为的事情,没的惹爹爹忧心。” 这话一说,想到王璟和王珞素来不合,王元贤心里那一分怕她和王璟串通的念头也没了。而这话里话外虽然听上去毫无过错,但难免有对王璟火上浇油之嫌,王元贤的声音便又冷了几分,道:“璟儿这丫头到底是娇惯了,连日来去澄明斋从早跪到晚也罢了,今日罚了她去佛堂,竟然还做出一样任性妄为的事,待寻了回来,一定要家法伺候。” “老爷息怒。”姜氏上前轻拍了王元贤的背部,温声道:“大小姐年纪还小,又是公府的嫡长女,难免养得有些娇纵习性。但哪家大家闺秀没几分小姐脾气呢,待给教引嬷嬷训养几年,便会扭回性子的。” 王元贤哼哼几声,显然不以为然,却因着这堂屋里还有许多下人在,没接着训斥下去,只朝一旁侍立的巧儿道:“你去把芳歇斋的丫鬟婆子们都叫来,爷倒想知道她们主子生了这心思,她们究竟是知道不知道。” 巧儿领命退出了屋,而姜氏却是瞧了王珞一眼,轻声道:“天色晚了,原本是想让你在佛堂好好抄经反省女红绣艺的,不过今儿出了这事,便饶过你一回。”然后转头冲马继才家的吩咐道:“你且送五小姐回绿缛阁吧。” 王珞知道这是王元贤和姜氏要处置这敬礼堂和芳歇斋的下人们,而她不便在场,姜氏便借口将她支使开。虽然看不到热闹,但王珞却感觉到心里一轻,这证明刚刚在王元贤那里是蒙混过关,这王璟逃府的事是彻底和她没干系了。 只是随着马继才家的快走出屋时,王珞忍不住又悄悄回头看了一下跪在厅中的吏嬷嬷。虽然她是安排好了吏嬷嬷擅离职守的事,但就算没这事,王璟的逃府也定然和吏嬷嬷逃不了干系,毕竟她是当值今日的夜。 不过不管怎样,这吏嬷嬷只要不傻是绝对不会自己将那王沛驰送食的事情供出来的。毕竟这样不仅会让她遭重罪,而且还会牵连她的女儿代晴……- 绿缛阁- 次日王珞刚刚用完午饭,不一刻王沛驰由代晴领着急匆匆的找了来,想来他是刚刚下学。王珞忙使屋里的丫鬟们退了出去。 王沛驰脸上有些紧张,正要开口,而王珞却打断他道:“不要慌,昨夜里的事我已经和吏嬷嬷说好了,你们且当无事发生过便好。” 王沛驰虽然年幼,但并不愚钝,想了一会便用力点了点头。 而代晴则是眼睛红红的,冲王珞跪了下来,带泣道:“多亏五小姐先一步通知奴婢的娘,不然娘只怕就不是杖责二十板子这么容易了,若是被杖毙……奴婢就剩这么一个娘了……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五小姐的好。” 王珞忙起身扶起她,温言道:“这叫什么话,你也是惯着七弟才由得他来送食盒于我,不然也不会使你母亲趁早回了屋。真要谢的话,你只管好好照料七弟便是。” 代晴沉声回道:“照料好七公子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事,本无须五小姐额外吩咐。但五小姐既然有交代,那奴婢待七公子一定更加尽心尽力,绝不敢行差踏错。” 王珞满意的点点头,这代晴不过才十一二岁,原是姜氏挑拣的可信人,但王珞总觉得人心攻略不嫌多。有时这宅门里,真正决定到主子们生死的,反而是这些奴婢,忠诚一字,是把双刃剑。 “对了,你们昨晚去敬礼堂的事,可有其他人知晓?”王珞想起这层,连忙问道。 代晴迟疑了一阵,回道:“这事袁妈妈是知晓的,屋里几个丫鬟也知道,不然也避不开人。” “呀,姐,袁妈妈是知道的,那她一定会说给娘亲听的。”王沛驰皱起眉,脆生生道。 “七弟,这事要想瞒过娘是不可能的。”王珞拉起他的小手,道:“而且姐不是说过了,娘做什么也是为着咱们好么,你不必担心这些。” 王沛驰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王珞则沉思了一会,冲代晴道:“侧夫人那头我一会便去交代,你待会领着七弟回院时好好点醒屋里那几个丫头,不要让她们碎嘴,若是让爹爹知道了,可就不是容易撇清的。” “是,奴婢知道了。”代晴恭声道,吩咐完这些,王珞便将她和王沛驰早早打发了出去。 他们刚一出去,钱妈妈便挑了帘子进了来,冲王珞道:“小姐,侧夫人唤您过去呢。” 王珞暗自叫巧,这真是心有灵犀,她刚刚想去见姜氏,姜氏就来唤自己了。她应声叫好,丽君便领了夏雨夏雪进来服侍她更衣。 “对了,大姐可寻到了么。”王珞趁更衣的功夫,似是随口朝丽君问的,但其实问她是因为她爹是护院的小头目。 丽君眼光一闪,低声道:“还没呢,听爹说好像昨夜在府外围寻了一整晚,也没瞧见大小姐的踪迹。听说早上老爷得了消息,气得要罚护院半年的薪俸,还是侧夫人劝住了,说不如请顺天府府尹帮手悄悄处理……” 王珞些微有些吃惊,这王璟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姐闺秀,虽是任性跋扈了些,但还有这能耐不让护院寻到么。虽说昨夜她因去找吏嬷嬷而耽误了一些早寻王璟的功夫,但王璟竟然能让公府众多护院一晚上都寻不到,是不是也太本事了些。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一章 王璟逃府(三) 赵宜姗:哥,我准备了些粉票和打赏送给姑姑。 赵宜修:送给姑姑?估计不必了,听公府的人说姑姑早被送去庄子里了。 —— 王珞拾缀妥当后,便由丽君牵着,领着双喜螺女两人往烟霏馆去了。绿缛阁和烟霏馆毗邻,不过数十步路程,绕过几道抄手游廊便进了烟霏馆的院子。 “五小姐。”守着堂屋的元红,她笑着挑起门帘子,王珞点点头便由丽君牵着进了去。 刚进去,王珞就不由一惊,她原以为姜氏唤自己过去是就昨晚的事问话,应该这屋里不会有外人才是。却没想到这屋里不仅有王玥,王媛,柯素韵,王璃,甚至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陌生少年和一个**岁的陌生女孩。 那少年穿着一身半旧的水蓝色绸布长袍,五官端方,腰间挂着一枚如意玉环,算不得多好的货色,若和公府的公子比,他略显得有些寒酸了。 那女孩则穿着件粉绸渐染襦裙,月白色下裳,梳着双鬟,簪着几朵四珠金花,生得清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只是神色间略有局促。 王珞只是晃了一眼,当然不敢从头看到尾,便朝姜氏请安,姜氏颔首后,又朝王玥,王媛,柯素韵见礼。到那少年跟前时,王珞也见了个常礼,少年和姑娘都侧身回礼。 此时坐在罗汉床上的姜氏穿着一身银朱色描金团绣牡丹褙子,高梳的纹柳髻上斜插几支着翡翠金包页簪子,额上是珍珠红叶鎏金花钿,她少见的华色打扮,映衬得她容颜更盛。 姜氏带着盈盈笑意看着那少年和女孩,温声道:“母亲这几日都卧病在房,姐姐在庄子上养病,都不便务理这些。老爷衙门事务也繁忙,没的让他这大男人理会内院的事的。而我既然掌理着这内院府务,你们姐弟的事,便交由我来安顿。” 少年和那女孩相视一眼,恭身称是,虽然都有些拘谨,但规矩姿容并不算太失礼。 姜氏点点头,便朝王珞等姐妹们道:“这是你们母亲的一双侄儿女,从太原府远道而来,因着一些事得要到咱们府里安顿下来,说起来是你们的表兄妹。你们要好好相处,万不可失了公府规矩。” 王珞和其他姐妹们都点头称是,不过众人面色不一,王玥自然是脸带不屑,王媛是面有戚戚似是同情,柯素韵始终微笑,王璃则是好奇探看。 其实姜氏这么一说,大姐当然明白这对兄妹是什么身份,王珞也清楚的很。不过是赵夫人娘家落难胞弟的一双儿女,托付到公府来罢了。赵夫人的长兄一家被充军,这两个还能来上京投靠,估计是赵夫人四弟的儿女。就是曾经因打折宁远侯府四公子腿,而下狱的上京纨绔赵四公子。 “你们且坐吧,我也是将你们叫来一起见见,到底也是兄弟姊妹。”姜氏说着就摆摆手,四下来侍立的丫鬟们很有眼色的将软墩置好,众人依序落座。 姜氏小啜了口茶水后,便带笑朝少年和姑娘问道:“今儿也是初次瞧见你们,如今多大岁数了,叫什么名,可读了书?” 少年站起身,答道:“回侧夫人的话,侄儿名宜修,年十一,在族学里念了些书。” 赵宜修说完,他的妹妹也站了起来,神色微黯:“回侧夫人的话,侄女名宜姗,今年八岁,宜姗还没有上学……” 这话说完,王珞就听得王玥在后头轻嗤了一声,姜氏却是颦眉看了一眼,王玥便悻悻别过了头。姜氏便道:“无妨,宜姗届时跟着你几个表姐一齐上公府里的闺学就是,识文断字,女红音韵,身为大家闺秀总得那几样出手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然岂不是平白辱没了公府名声么。” 赵宜姗点头称是,姜氏又看向赵宜修道:“府里请了教书的先生,弘哥儿和驰哥儿这会应该都在明道斋上堂。男儿读书是紧要事,等今日我帮你们安排了住处院落,明儿便和他们一同上堂。” 赵宜修躬身道:“谢侧夫人为宜修照料。” “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拘礼。”姜氏笑着摇头,转而道:“对了,你们还没认识咱家这几个娘子吧。”说着姜氏便唤王珞等人起身,一个个介绍道:“这是二娘,三娘,这是母亲的亲外孙女素韵表姑娘,这是五娘,六娘。” 每介绍完一个,便要相互见礼,按规矩原本是赵宜修是要递荷包的,但瞧他们这模样应该也没准备这些。还好除了王玥努了努嘴,其他小姐们倒也没计较,倒是赵宜修有些红脸。 见完礼认了人,姜氏侧头,马继才家的便示意厅中侍立的元青元兰,两人忙将几盒礼物奉了上来。一只浅浮雕歙县水纹砚,檀木镶竹簧梅兰竹菊镇纸镇尺一套,这是给赵宜修的。而和田青白玉雕狮子踩绣球摆件,珍珠点翠毛镏金银簪子则是给赵宜姗的。 这礼在王珞看来稍微显得有些厚,其他人看来自然更觉得厚,赵宜修年纪大些还能掩饰些喜色,而赵宜姗就有些喜上眉梢,两人道谢的口径一般诚恳。 王珞不禁生了些感慨,说起来这两人也是出身寿贤子爵府,听说那赵四公子下狱后,他们便被赵夫人兄长子爵爷养在了爵府。按道理也应该过的是锦衣华服的日子,怎么现在瞧来有些小家气呢。 难道是寿贤子爵府垮掉后,他们无依无靠被送去了太原府某族叔家,在那过得不太好么。所以赵夫人才将他们送来了公府……只是王珞不不觉得凭赵夫人一己之力能让王元贤答应收留,估计这里头少不了柯老夫人的帮手。 这柯老夫人真是和赵夫人同一阵线哩,想到这儿王珞不由撇了撇嘴,这时姜氏又闲话了些家常后便不再说话。 厅里一时静了下来,而柯素韵惯是识眼色,先起来福身乖巧的道:“小舅母,素韵这便和二姐三姐,还有五妹,六妹一道带着宜修哥哥,宜姗妹妹去内院里走走瞧瞧吧,就不打扰小舅母休息了。”说着又看向王玥,王媛等人,小姐们都是明白人,自然都起了身。 姜氏笑着点头,柔声道:“也好,你们几个孩子在一起也能说上话,不若坐在我这无聊,你们便去吧。”又看了赵宜修,赵宜姗兄妹一眼,道:“我让芙茜领几个丫鬟小厮同你们一道,回头收拾好了住处便带你们去安顿。” 赵宜修起身道:“叨扰侧夫人了。”说着正要带着赵宜姗告辞,赵宜姗走了几步却又回头脆生生问道:“侧夫人,宜姗能去庄子上看看姑姑吗?”刚问完,赵宜修就低头瞪了她一眼,想拽她走。 姜氏眉头一紧,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碗吹了吹热气,慢慢道:“宜姗,不是我不让你见姑姑,而是你姑姑病重,你姑父并不欲让人探看,免得沾染了病疫。你知道的,你们姑姑想你们来公府安顿下来,也是为着你们好,若是让你们跟着染了病而不能在公府好好的住,不是害了你们么?” 这话里头自然有几分别的意思,赵宜姗可能不懂,但赵宜修自然是懂的,他在族叔那几年也算看透了人家的脸色,姜氏的话他当然明白的很。 于是他制止妹妹还想相问的话头,上前一拜道:“宜修代姑姑谢谢侧夫人,能在庄子上好好养病也是福气,相信在侧夫人的照料下,姑姑很快便可以康复。到时候待姑姑回府,宜修和妹妹再和姑姑问安不迟。” 说着他悄悄用手肘捅了下赵宜姗,赵宜姗眼神有些茫然,但还是在赵宜修的眼色示意下说道:“哥哥说的是。” 姜氏听了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马继才家的便笑着上前道:“众位小姐,公子们,奴婢送你们出去吧。” 柯素韵和王媛凑了过来,王珞忙道:“二姐,素韵表姐你们作陪吧,我还有些话要和娘说。” “五妹倒真会躲懒。”王玥兀自看了过来,轻飘飘一句:“我也不去了,姨娘身子不舒服,曼萝,我们去褒碧榭。”说着她便和曼萝还有屋外候着的丫鬟们率先走了。 王璃见王玥走了,也拉了拉于妈**衣角,于妈妈便歉意的道:“六小姐身子一向不好,不宜劳累,这会还得回屋吃药呢。表小姐您看是不是您同二小姐陪着赵表公子,表小姐就好?” 原本说五个人和赵宜修,赵宜姗去逛,这一会的功夫就要走了三个。柯素韵脸上便有了难看,说起来这主意还是她出的,这王玥,王璃不买账就算了,连王珞也不买账。 除了柯素韵脸色不好,赵宜修和赵宜姗脸色更不好,他们常年寄人篱下,自然知道看人脸色,不过心思也敏感。这会自然觉得是公府的小姐们瞧他们这落魄的爵府子弟不上,不过也不敢发作,只默默候着。 王珞原也不是有心扫柯素韵面子,或是让赵宜修兄妹误会,但她真有事,便连声道歉后转身又回了堂屋。至于柯素韵要怎么处理这茬,她相信以柯素韵的玲珑心思,应该是不会有岔错的……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二章 王璟逃府(四) 德才:小世子,今儿香墨说有加更呢~ 齐子祯:是吗?那还不赶紧送粉票,打赏,推荐票去么?—— 王珞刚一回到堂屋,原本坐着的姜氏也刚好起身,看到她来了,便带笑道:“怎么,不是和素韵她们一起带宜修兄妹去转转吗?” 王珞笑着走上前,正要答话,这时马继才家的的挑了帘子进了来,道:“侧夫人,这说是五个人带表公子表小姐去逛,这会就剩柯表小姐和二小姐在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哦。”姜氏听了就轻轻挑起眉头,王珞原以为她会训责几句,毕竟姜氏平素是最重规矩的。但姜氏没有,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似对这两人不怎么上心,淡淡道:“素韵惯是有主意,自然能妥当的。” 马继才家的就笑了,附和道:“那是,那是,刚刚柯表小姐已经和二小姐带着表公子表小姐往蘅芜园去了。说是小山头的桃花开得正好,看花太热闹了反而没意趣。” 姜氏但笑不语,拉着王珞的手问道:“你这丫头,刚走了又回,可是有什么事?” 王珞眼珠咕噜噜一转,就点了点头,这时马继才家的就顺势领着屋里的两个丫鬟出了门。待屋里只余姜氏和她自己,王珞这才将昨晚的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还把她对吏嬷嬷,代晴,王沛驰的交代也说了个清楚。 姜氏也没有意外的神色,王珞心里料想得对,她果然是知情的,看来她自己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应该和姜氏说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何况姜氏在这宅门里这么些年,心急手段都是王珞这初出茅庐的小姐n倍。 “这事你处理得很对,余下的我也会帮着打点。”姜氏沉吟着,拍了拍王珞的小手,眼神里有暖意,道:“不过你犯错了还能主动跟娘说,娘很开心。(.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珞送上一个甜甜的笑,抱着姜氏的手臂撒娇起来:“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做女儿的当然什么都要跟娘说,娘是珞儿最能依仗的人了。”当然,还有一个齐子祯,不过王珞只会在心里说。 “你啊。”姜氏嗔了一声,坐下来抱住了她,一边温柔的理起王珞耳边的碎发,一边道:“虽然你一直很乖,但答应娘,万不可做和你大姐那样的事情,知道不知道?” “那当然,珞儿绝不会偷跑出府的。”王珞笃定的道,这种不要命的事,就算姜氏不叮嘱,她也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像王璟那种疯子,放到现代就是叛逆的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女…… 想到这儿,王珞又起了好奇心,眨眨眼问道:“娘,大姐还没找到吗?没有报官让顺天府的人去找吗?” 姜氏面色一沉,但眼神里却又有讽意,道:“你的亲叔叔不就是顺天府通判么,何须报官,这事又哪是能报官的。而且这事老爷已经跟他提了,小叔也应承了,正找着呢。估计迟早要找到的,不过到时候真找回来,只怕你大姐是有一顿苦头吃的。” 说着姜氏又低下头看了王珞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道:“但愿你大姐好好的找回来,不然……只怕没的连累了你和你其他姐妹的名声。” 王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自然听明白了姜氏话里的意思,大家闺秀逃家这是多没脸面的事情,自然是不能昭然报官的。而且还不能让这事传扬出去,不然人言可畏,就算王璟在外头什么也没发生,只怕也能传出龌龊的流言。 而王璟出了这样的事,古人又最流行连坐,那么公府教养不好,风声差的名头就会被坐实。这么一来,倒霉的不还是王珞这些还没出阁的闺秀么。 想到这里王珞心里也不由一紧,抬起头道:“娘,不如让二舅舅帮帮手吧,舅舅生意做得这么大,肯定认识不少人。而且官家找人和江湖人找人肯定法子不同,大姐若能早一些找回来,对我们也好不是……” “你这丫头倒还知道江湖人了。”姜氏笑着戳了她额头一指,目中光色闪过,又道:“不过这话也有几分道理,虽然二哥暂时不在上京,但三哥今日似乎要从塞外回来,他的左右手尚在上京,回头我便使人去找他们。” 王珞见自己的法子有效,不由面露得意,姜氏见了便嗔道:“就你主意多,才这么大一小人儿。” 王珞挂上孩子气的笑脸,讨好道:“哪敢和娘比,珞儿还有许多要和娘学的地方哩。”- 绿缛阁- 这日王珞又要开始重回闺学,早早的被钱妈妈唤了起来,丽君照例领着四春丫鬟们为她洗漱更衣。双喜和螺女则为她准备绣线等物,大家都有条不紊,独王珞一人哈欠连连。 说起来没去上闺学的日子着实舒服,至少不要像现在这么早就起身,不过这两个月也算过完了好日子。 丽君又帮王珞理了理那身皂色宽边缠枝牡丹纹浅藕色褙子,一边道:“如今学堂里又多了一位表小姐,好似也不是个安生的呢。” “说的是宜姗吧。”王珞随口道,那头螺女就轻嗤着接口道:“不是她还有谁,说起来柯表小姐也是表小姐,这个赵表小姐也是表小姐,怎么两人差别就这样大呢。” 螺女刚说完,钱妈妈就瞪了她一眼,道:“表小姐也是小姐,是主子,咱们做奴婢的怎能如此取笑。” 螺女听了便吐了吐舌头,又道:“都是这赵表小姐行事做派实在不像个小姐嘛,又不只我一个人笑。” 王珞听了心里了然,当然知道螺女为什么会这样说,其实不只螺女,估计府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在暗地里取笑呢。 那赵宜姗来了公府才数日,就惹了许多笑话,估计是也是穷怕了,先是想把姜氏送了那几件礼物托丫鬟们去换钱。虽说内院里姨娘小姐们可能也做过这样的事,但一般也是悄悄的,托的还是自己信任的丫鬟。 毕竟这府里赏的物件,都是要计数入库的,送了什么什么,送了谁谁,账目上一清二楚。本就是不能随意买卖的。而赵宜姗初来乍到,而且她和赵宜修带来的不过就是个粗使丫鬟,姜氏分了新的大丫鬟给他们,而赵宜姗居然敢用姜氏的丫鬟去卖这些,简直是不知死活。 这事虽然赵宜姗只被姜氏教育了一顿,但却传遍了整个内院,原本对赵宜姗还有些同情的王媛都多了几分鄙夷。赵宜姗没来时,估计王媛是这府里过得最寒酸无依靠的小姐了,但她还不至于要去卖那些夫人赏的物件呢。 经由这件事,再加上赵宜姗因为没上过闺学,在闺学上又表现得不太好,所以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对这一对姐弟就更加轻视了。要不是那赵宜修读书还算勤力能得先生赞赏几句,只怕早被这些下人们编排得没边了。估计再没比高门府邸里的下人们更识得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了。 钱妈妈作势要去撕她的嘴,螺女忙做惊吓状躲到了王珞身后,王珞便摆手道:“妈妈,算了,这屋里没旁的人,螺女不会在外人面前这般胡来的。” “小姐也忒惯着她了。”钱妈妈撇撇嘴,想来也是觉得螺女在外人面前的确还安分乖巧,便也没再接着训她。 螺女嘻嘻笑着,其实大多时候钱妈妈也只是吓吓她,倒不真舍得打她的,她人小,活泼,绿缛阁上上下下对她都算喜欢。 这么嬉闹一会后,王珞便由丽君牵着,丫鬟们簇拥着往淑裕楼去了。 虽然两个月没捏过针线了,不过这次上堂王珞却没被蒋师傅训斥,因为这次有人比她更差,那就是赵宜姗。 此时赵宜姗的水平应该和王珞几年前绣杂草的水平差不多,所以这会蒋师傅没空理会王珞是不是将芙蓉绣成了牡丹。 那赵宜姗被蒋师傅说了训诫几次后,王珞原以为一般的女孩子肯定要哭了,不然按刁纵如王璟或王玥,应该也要脸色不好回嘴了。但这赵宜姗两点都没有,有些木讷和憨,一副特别老实的样子,王珞观察了一阵觉得也不像是装的。 正疑惑着,身边的王璃就用手肘捅了捅她,嬉笑道:“五姐,你瞧,她比我大了三岁,绣得还不如我呢,我之前可没来学过几堂,啧啧。” 王珞听了就低头瞧了瞧王璃绣幅上的花样,虽然不怎么好,毕竟都是新手上路嘛,但的确比赵宜姗的好。而且王璃的确来上闺学的次数不多,不过听说这几天都老实来上了闺学,而且王元贤也破天荒终于让王璃另辟了院子,紧随王珞后头。 虽然王珞不知道王元贤怎么又让王璃住了出来,不过内院里倒是有五姨娘失宠的传闻,不管是不是传闻,不过王珞只知道王元贤这些天的确都是歇在姜氏那的。这要是平时,虽然一个月也有半数天在姜氏那,但另一半可大部分在五姨娘那呢…… 而这一堂课便在蒋师傅的训责,王珞的走神下度过了,双喜螺女帮着收拾绣架,而她则同姐妹们一同下了楼。刚一下楼,丽君便在她耳畔悄悄道:“小姐,刚刚奴婢的爹那使人送了话,说是大小姐找回来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三章 王璟逃府(五) 五姨娘:今儿老爷歇哪了? 巧芹:奴婢刚使了粉票,打赏,推荐票给刘吉,说是歇侧夫人那了。 —— 王珞听了不由微张了嘴,轻问:“怎么找到的?”倒怪不得她惊讶,说起来从王璟逃出去到今日,也有六七日了。 丽君眼神落到王珞后方,就只道:“小姐,待回府奴婢同你细说。”然后便又接过王珞手里的茶碗,递给一旁侍立的夏雨夏雪。 这时柯素韵就从王珞身后走了上来,揽着她的手臂亲热的道:“五妹,你总算来上学了,今日去我那吃茶么,趁着桃花现在还有几分颜色,且去我那院里看看?” 王珞笑笑,道:“不了,我这俗人对这些花啊景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们姐妹也好久没一起吃茶了,今日二姐和三姐也去哩。”柯素韵又劝,王玥这时也下了楼来,虽然脸色淡淡却也走到了柯素韵王媛这边,似是一起,这在王珞看起来可觉得不一般,平素王玥除了和王璟一道,平时都有意避开她们的。 王玥见王珞面色犹豫,上前便道:“难不成五妹是见我也要去,所以才不去了?” “瞧三姐这说的什么话,三姐难道愿意一起吃茶说话,我当然不敢不去。不过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娘为了绣艺的事罚了我去佛堂抄经,这些天我都不敢玩呢,只得好好在屋里刺绣。”王珞面带微笑,回答得滴水不漏,但意思还是一样,不想去。 王玥虽然不怎么信这套说辞,却也无可辩驳,而王媛则是皱起眉,道:“这样啊,可是我们说好一起去素韵的淼荫居赏花吃茶玩叶子牌呢。这会你若不去,不就只有我和三妹,素韵三个人么,三个人怎么玩叶子牌啊。” 王媛这么一说,柯素韵和王玥的目光又落到了王珞身上,王珞眼珠咕噜噜一转,看向一旁正努力吃着厅里桌几上点心的赵宜姗,道:“咦,宜姗表姐不也在么,有了宜姗表姐,那不就够打叶子牌了么?” 这话一落地,众人面色迥异,王玥是鄙夷,王媛则是不愿,柯素韵则是颦眉,主角赵宜姗听到自己的名字,则是从点心里抬起头,嘴边还有食物残渣,一脸茫然的看着王珞。 王珞干笑两声,虽然知道她们肯定不想和赵宜姗一起的,瞧她这做派,肯定入不了她们这些自诩上流贵女的公府小姐的眼。不过她已经说出口,而且不推个人出去,她也是逃不了这应酬回去听丽君讲八卦了。 这么一想,王珞便带着亲切的笑容走上前,亲热的揽过赵宜姗的手,道:“宜姗表姐,你下午可得闲?二姐,三姐,素韵表姐用过饭便去淼荫居吃茶,赏花,玩叶子牌呢,不如你也一起吧?” “我?我也去吗?”赵宜姗听了眼睛瞪大,下意识抬袖子准备擦嘴,王珞急忙拦下她,瞪了她的贴身丫鬟幼薇一眼。 这幼薇原本是姜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按理赵宜姗原本的丫鬟是可提为大丫鬟的,但赵宜姗来府时根本是空荡荡一人。那仆役只把他们两兄妹送来,就拍屁股走了,所以赵宜姗身边无人可提,姜氏便把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给了她,算是升的大丫鬟。 虽然幼薇明着是升了,月俸什么的也升了,但府里没几个人羡慕她,她自己也觉得倒霉着呢。毕竟这公府里,明眼人都知道,是跟在姜氏身边混个二等丫鬟有前途,还是跟在一个落魄投奔的表小姐身边混个大丫鬟有前途。 人心不平,自然服侍得就不周到了,不过话虽如此,幼薇在王珞的瞪视下还是不敢含糊,忙就解了手帕蹲身下来,仔细的帮赵宜姗擦拭了嘴角。 赵宜姗脸上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她似乎不擅长掩饰颜色,王珞在她身边站着就瞧了个分明,心里不由一紧。忽然就有了些怜悯,赵宜姗大她一岁,却只她差不多高,更瘦弱几分,肤色也不若闺秀小姐一般白皙凝脂。 即使此刻赵宜姗穿着的这一身粉襟银花绽墨褙子已经比她初来那一日的打扮要体面几分,但这一身,连在府里向来比较拮据的王媛都比不到一半…… 这种怜悯虽然夹杂着些鳄鱼的眼泪一般的不单纯,其实不过是王珞觉得赵氏已经没威胁了,更何况连姜氏都不放到心上的赵氏兄妹呢。所以她才愿意怜悯,敢去怜悯。说到底,也不过是她的伪善罢了。 王珞自嘲的笑笑,只是这会她的走神和表情显然没让其他小姐们注意到,王玥只瞧见赵宜姗那贪吃没仪态的模样就十足厌恶,轻蔑的道:“五妹你又知道她会玩叶子牌?她可是从太原府那种地方来的,京中小姐们的玩意她未必懂吧,我看你就别为难她了。” 王媛也难得的站在了王玥一边,认同的点点头道:“是啊,三姐说的也有道理。” 原本为人处事极为圆滑的柯素韵也没有异议,似乎没有要帮腔的意思,想来是觉得赵宜姗没有值得她做人情投资的地方。 赵宜姗脸色一黯,嘴唇嚅嗫了一下,低下头半天没说出话来,王珞见了便道:“宜姗表姐也不过是去太原府住了几年,原不也是上京城的小姐么,她肯定会玩叶子牌的,对么?” 赵宜姗听了猛地抬起头,眼神里许多感激,笃定的点了点头,王珞满意的笑了笑。 王玥不满的想要再反驳几句,却被柯素韵先挡了,她笑着说道:“既然宜姗也会玩,那敢情好,五妹介绍的总也不会错的。”说着就深色的看了王珞一眼,王珞面无异色,心里却有些冷笑,想来这柯素韵还当这是卖自己面子了?难道是已经看到府里的大势所趋…… 这事告一段落,既然柯素韵决定卖她面子,估计一会在淼荫居也不会让赵宜姗为难。老实说,这种被以为尊的感觉很好,王珞觉得自己有些**了,难怪古往今来人们都对权势趋之若鹜。 看来随着姜氏一步步登上正室的位置,她王珞获利也绝不会少,从当初小心翼翼的姜姨娘,庶女……到现在,终于慢慢看见了成果。 刚回到绿缛阁,钱妈妈便迎了上来,吩咐四春丫鬟们打水备好粗细巾帕等物给王珞净面。 螺女一边将提着精致的竹编绣篮收入梨花木平雕牡丹角柜里,一边笑着道:“咦,刚刚在小厅里也不知道有没看错,三小姐竟然要同小姐一起吃茶,玩叶子牌,真真是稀奇。” 丽君斟了碗蜂蜜花茶递给王珞,不以为意的道:“这有什么稀奇,二姨奶奶素来是伶俐的,虽然洺哥儿没了,她教着三小姐冲咱小姐示好,也是聪明的举措。” “丽君姐说的极是,当初二姨奶奶有孕时,洺哥儿出世时,三小姐那尾巴可翘到天上去了。今儿在小厅里见了,还不是得和小姐服软么?”双喜正色道。 王珞用过茶,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拉着丽君坐到罗汉床上,问道:“大姐是怎么被寻回来的?” 丽君顿了顿,答道:“具体的爹也没说清楚,因为人也不是府里护院寻回来的,奴婢也只能说一个大概。” “不是护院寻回来的,难道是顺天府的官差?还是……我娘请的人?”王珞一个个试探道,而丽君只是摇头,道:“都不是,大小姐是被二殿下今日送回府的。” 王珞愣住,螺女听了则瞪大眼,脱口而出道:“二殿下?可是之前府里传的,正选婚的二殿下,老夫人还递了甄贴入宫的?” “不是这个二殿下,难道咱大齐朝还有另一个二殿下不成。”丽君微微皱眉,又接着道:“是有护院亲眼瞧见今日午前,二殿下带着大小姐回了公府,奴婢的爹也亲见了。大小姐还被二殿下抱着呢……” 说到这儿,厅里的丫鬟们都倒吸了一口气,王珞的脸色也一沉,但只问道:“后来呢,爹爹怎么处置的,怎么说的?” 丽君迟疑的摇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的爹只是护院,只瞧着二殿下带着大小姐往中堂去了,也报了老爷知了。老爷在里头说了些什么,这就不知道了。” “我大姐真是好本事。”王珞轻轻冷笑一声,螺女听了也是忿忿,道:“可不是,就算是二殿下这样尊贵的,那也是个男人,就这么被二殿下抱回来,没的还以为咱们公府的小姐都像大小姐这般没羞没臊呢。” “你这小蹄子嘴上没把门呢。”钱妈妈挑了帘子进来,刚好听到螺女这句,皱起眉上前就扯了她的耳朵一把,只把螺女扯得呼痛。 丽君见王珞脸色也不怎么好,便劝慰道:“小姐且宽心,奴婢瞧着这事老爷和侧夫人会有所处置的。说到底,大小姐也是递了甄贴的,说不定就这么被选上了呢……” “你懂什么。”钱妈妈径自打断道,“这事可由不得二殿下做主,中宫还不是江贵妃呢,二殿下选婚全凭皇后娘娘的主意。皇后娘娘是顶讲究规矩的人,就怕她瞧着大小姐不是个安分的,反而撇了大小姐的甄贴,哼,那时候可有笑话瞧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四章 王璟逃府(六) 大宅门八卦记者:许多读者反应进度太慢,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宅门观察写手香墨:不用着急不用着急,下一章就是时间跳跃,敬请砸粉票来鼓励吧~ —— 事实上的确是有笑话瞧了,虽然这个笑话的内容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钱妈妈说的这些,王珞不是不懂,她担心的倒不完全只是怕王璟成为上京城的笑柄连累公府名声。她还担心着别的,比如王璟真嫁个二殿下,那荣德公王元贤就会变成所谓的二爷党……老实说,王珞觉得这个大齐朝不立东宫的制度,和暗示让人几子夺嫡一般没什么区别。 这,是个有风险的事情。无须赘言,看了点历史,读了点小说的人都知道这道理。毕竟不是每个穿越者都会有好心作者给你开满金手指的,而且就算作者真的开了,你也未必是文里的主角。 所以说,这种投资风险很大,而王珞不觉得王元贤会愿意冒这个风险去做什么二爷党。据王珞所知,王元贤是个聪明人,不说是个能臣但一定是个弄臣。不然也不会在刺客案里片叶不沾身,这还不是多亏了他够圆滑打点好同僚们之间的关系么。 王元贤如果放到现代,一定是个很好的公共关系部经理,而一个公共关系部经理绝对很清楚在公司局势不明朗时,保持中立才是明哲保身的必杀技。 如果说王珞这会还在为王元贤会为王璟怎么取舍而想破脑袋时,等到了当晚,钱妈妈就带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而这个消息从侧面证明了王珞并没有猜错,王元贤为了家族利益不会让王璟成为二皇子妃。 “什么?”螺女听了不由惊呼出声,此时不只她,丽君和双喜的脸上也写着不可置信。螺女咽了咽口水,呐呐问道:“妈妈说的是真的么?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大小姐和赵表公子有婚姻……” “可不是,如果有婚姻,老夫人怎么还敢将大小姐的甄贴呈到宫里去?这不是罪犯欺君么?”丽君皱着眉问道,语气里似乎还没来得及消化钱妈**爆料。(.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珞却是异常淡定,听了钱妈妈这么说,她才觉得自己的思路果然是对的。不要小看古人,这些官场皇家的弯弯道道未必不如现代这些看过历史的人清醒。王元贤做的无疑是正确的决定,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已经是国公,只要好好做,不行差踏错,把国公的位置交给他儿子,他就有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了。 如果你要笑话他不思进取没斗志的话,那试问,如果王元贤有斗志想升职,下一步不就是郡王了么。郡王有藩有封地,稍微混个不留神,不造反又是被皇帝老儿削来玩的对象,一造反就是被觊觎策动的对象。造反成了,再次继续之前步骤;造反不成,当然九族当诛。 王珞这头是想的有些远了,差点错过钱妈**精彩爆料,她轻哼一声接着道:“然后,只说是夫人和舅爷订下的,老夫人并不知情。而夫人已经病入膏肓,老爷和夫人少时夫妻,不忍此时驳了夫人的承诺,所以早已定了赵表公子和大小姐的亲事。” 王珞不由翘起嘴角,这说辞编得真是不错,难为王元贤和姜氏两人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随机应变了。还正好利用了赵宜修兄妹刚好从太原府赶过来,说辞加上所谓的实证,还真是挺有几分说服力,欺瞒点不明真相的观众绝对够了。 “这瞒得真够好的。”螺女听到这儿,又扑哧一声笑了,话锋一转道:“这下好,大小姐这么折腾还是没能嫁入皇家,反而要嫁给赵表公子,倒真真绝配,老爷英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双喜不若螺女那么没心没肺,迟疑着道:“只是这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小姐的甄贴已经递进了宫里,皇后娘娘有这么好说话么?若是说不通,岂不是……” “不会,既然爹爹已经这么对二殿下说了,在皇后娘娘那必然是说得通的。”王珞放下手里的茶碗,镶着金刚石的赤金石榴花戒指和案几木面发出嗒嗒的声音,她笑着看向钱妈妈道:“善王妃的堂姐不是就是宫里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么,娘和善王妃交好,应该想到到法子打点吧?” 钱妈妈眉头一挑,笃定道:“那是自然,老奴刚回绿缛阁时,已经瞅着侧夫人拾缀妥当领着丫鬟婆子上了小油车。问了元青,说是奔景王府了哩。” “这么看来,大小姐和赵表公子的亲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丽君明白过来,感慨道,“真没想到一下子大小姐的事就转了个大弯,老爷竟然选赵表公子为婿,也不选二殿下,真是想不通。” 螺女有些幸灾乐祸,道:“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谁知道大小姐这样跋扈的性子居然也会栽这么个大跟头。倒真没猜想到赵表公子竟然能成为咱公府的女婿,还是从二殿下那越过去。真是个有福的,只不过大小姐估计得哭了。” 的确,王璟差点哭,或者真的哭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给公府上下上百口丫鬟婆子小厮仆役们添了道不错的茶余饭后点心。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他们讨论话题所带来的欢颜笑语显然都是建立在某人的苦逼愤怒之上的。 “侧夫人,大小姐又砸了房里一套景泰蓝铜丝掐丝花卉茶碗,一只祭蓝釉沥粉花卉纹四方瓶,一对景泰蓝六角瓶摆件,两只窑变釉七钉三足花盆,一只五彩鸳鸯鱼藻纹碗……”芙茜照本宣科,絮絮念道。 王珞暗自听得咋舌,这王璟真是够可以的,照这么个摔法,以后要嫁给赵宜修,只怕摔几次就把赵宜修给摔穷了。也就公府能由得她拿这些精致贵重的瓷器撒气,不过这法子也着实消极,难不成她摔了砸了,王元贤就会回心转意不成,平白糟蹋力气罢了。 “够了,不用继续念了。”姜氏也听不下去了,揉了揉额头打断道,“之前我不是说过,这些砸坏的物件折银直接从大娘月例里扣么?” “侧夫人,大小姐的月例都扣到年底了。”芙茜老实的道,将手里的记册合上。 王珞见姜氏有疲色,忙从马继才家的端上前的托盘上接过茶水,递到姜氏手里,她接过小啜了一口,眼转,声调就冷下来:“大娘屋里的两个教养嬷嬷是怎么教导的,就光教人怎么摔砸物件么,她倒也好是穷奢。” “大小姐这些日子一直为和赵表公子的亲事置气呢,下手又重,动不动又要寻死觅活,教养嬷嬷都被大小姐用花瓶砸伤了,后来也不敢过分管教了。”芙茜解释道。 “荒唐。”姜氏将手里的茶碗力重的放置到桌几上,语气不耐:“连个小姐都教养不好,还敢称什么教养嬷嬷,之前惯了她摔了些东西,倒没料想她如此变本加厉,可是以为这公府府库里的瓷器古玩都是地上捡的不成,没的惯坏了她。” 王珞听到两人都提到教养嬷嬷,眼珠咕噜噜一转,提议道:“娘,既然这个教养嬷嬷做得不得娘心意,不如就换掉吧。夫人原来身边不也有一个教养嬷嬷么,那是善王妃送来的呢,想必是个老成持重会做事的,应该能得娘心意。而且夫人去庄子不过带了扇菱一个丫鬟,那嬷嬷必是留在府里了,娘不如把这个嬷嬷换给姐姐去?” 姜氏想了一阵,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么也好,芙茜,你便这么做吧。” 芙茜领命称是,正要转身告退,王珞又唤住她,道:“不如将大姐屋里的陈设都换过一些物件吧,从外头买些粗糙便宜的来便是,没必要把府库里的东西浪费了,待做帐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娘不会持家呢。” “是,奴婢这就去办。”芙茜欠身道,然后转身挑了门帘子出了去。 姜氏看向王珞,眼神里似乎有满意,缓缓一笑,温声道:“哟,咱们珞儿这么小的年纪到还会理家了啊。” “是女儿逾矩了。”王珞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不过,这不也是想和娘好好学学东西么。” “你愿意学总是好的,反正迟早你也会要懂得的。”姜氏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唇角笑意又加深了许多,王珞便顺着趴到了姜氏的身上蹭了蹭。 姜氏笑着正要说什么,忽然胃中一阵泛酸,她急忙捂住嘴。一旁服侍的马继才家的见了,忙打发丫鬟去拿走兽铜盂来。 待取了来,姜氏哇的一声便在那走兽铜盂里吐了,元青元红又捧来铜盆,粗细巾子,香脂等物。姜氏净手洁面后,马继才家的忙搀了她又坐回到罗汉床,还将一只柔软的绣榴开百子纹金银线引枕垫于她腰后,边道:“侧夫人管事之余也得紧着自己身子,这两天已经这样好几次了。” 王珞听了这话,又瞧了那引枕上的石榴图案,心里一动,脆生生问道:“娘,难不成你又要给我生个小dd或妹妹了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五章 圭峰一聚(一)2更求粉 螺女:奴婢这套弯刀舞得如何,干爹说奴婢这套刀法已经有了几分颜色。 王珞:不错不错,打赏粉票,赏推荐票~ ――- 三年后- 一月初的上京郊外,天气还很是冷,无雪亦无霜,日在中天蒙着一层似炭火烧烬的灰白,犹如霜色皑皑。 在这圭峰位于上京城的西郊,从城里到这来,马车要走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山脚下。这几年来,王珞都是每月初一的早上就往圭峰赶,在圭峰寺宿一晚,第二日用过午饭才从圭峰寺回到上京城的荣德公府。 齐子祯也是一样,不过他的理由当然和王珞不同。他同王爷王妃交代的是,每月初一说是和显王世子齐子华一同去皇子府殿四殿下处。他和齐子华是同四殿下一起长大的堂兄弟,情同手足,四殿下当然也不会拒绝为他当个幌子。 而景王和善王妃当然也不会深究,能和四殿下,齐子华处好关系,他们也是乐见的。但齐子祯其实来的却是圭峰,他随行只带着两个小厮,都是他从小带在身边极为信任的。 驾着马车来到圭峰山脚时,齐子祯却不上去山顶的圭峰寺,而是骑马去山腰一处小小别苑里。那别苑不过是一个小四合院子,杉木牌匾上写着素园,周围长满了许多野松。素园的确很素净,和王府公府比起来自然是至简陋不过,但简陋归简陋,却也被齐子祯和王珞收拾得齐齐整整。 这是他们两人前几年请人建的一座院子,用意不言而喻,是两人难得一月见一次面的小家。也难为了他们两人,从原来日夜不离的夫妻,变成现在一月才能见一次面,见面还得要注意这注意那,万事都得小心翼翼,七年来莫不如是。 “小世子,这院里冷,奴才先去把带来的银碳在炉子里点燃了,您且去榻子上坐着,莫着了凉。”德贵边说,边推了堂屋里的木门迎着齐子祯进去,而德才则是将马车后带来的乌木箱笼抬进了屋。 齐子祯上前将箱笼打开,正要一件件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却被德才拦了,道:“小世子,这些奴才来就好,您尽管歇着。奴才这就把里头的食盒拿出来去热了,小世子稍后便有得吃。” 齐子祯摆手摇头,道:“先别热,待五小姐来了再热吧,不然这么冷的天,一会就凉了,吃了不好。” “是,咱小世子待五小姐真是好的没话说。”德才笑着道,一边将箱笼里的食盒,书册,几件裘皮大衣,还有些玩意儿逐件拿出来。 正在厅里点那兽足铜炉的德才也跟着笑了,道:“可不是,这几年来小世子无论风雨,只要是初一就一准儿来这素园等五小姐。” “她是爷的心头人,不等她等谁。”齐子祯轻笑着道,但一想到两人还不够成亲的年纪,不由又叹了口气。 这么一捱,眨眼间就已经捱足了七年,现在自己实岁十三,虚岁不过十五,而王珞小他三岁,同样是很小……待两人重做夫妻,这路真是漫长。 不过漫长虽漫长,齐子祯却知道自己的心从未变过,不管这七年来经历了什么事,遭遇了什么人。尽管平日里只能传书信,一个月也不过见面一次,但也改变不了他想要和王珞再共度一生的渴望。只愿这一生,不要像上辈子一样苦短就行…… 齐子祯在素园里想着王珞,而王珞何尝不是在圭峰寺的禅房里想着他,只是这会她被眼前的顾芯筠和叶雁蓉给缠住了,一时还脱不开身出寺去。 丫鬟婆子们这时都流水般的进来,拿出随车带来的茶果点心一一摆放在案几上,又去外头要了热水泡茶奉上。这几个都是顾芯筠和叶雁蓉带来的,王珞每次上圭峰寺带来的下人并不多,是为免人多口杂。 “说正经的,这圭峰寺香火实在不旺呢,山有这么高,幸亏是坐了轿子上来,不然天这么冷,要不是为了芯筠姐姐我才不来哩。”叶雁蓉一手端起茶碗小啜了一口热茶,挑起眉道。 叶雁蓉虚岁已经十四,大王珞两岁,生得杏目桃腮,瞧着有几分活泼。她穿着件桃红杭缎面子的刻丝掐腰斜襟长袄,领口袖口笼了一圈灰鼠毛皮,下头露着月白挑线裙子,胸前挂着一枚硕大的吉祥如意六福赤金锁,金光灿灿,耀眼生辉,头上插着一对镶珠宝鎏金碧玉簪。 顾芯筠秀眉一扫,不给面子的回道:“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想借机出来透透气,说你家二哥那几个通房丫头要将你气死了,这才自告奋勇跟着我来的。” 顾芯筠今年虚岁十五,五官娟秀,气质温婉,一身宝蓝色三分花妆缎面对襟小袄,领口袖口是一圈白色兔毛,蓝绿色挑线裙子,遍地绣了银色缠枝花卉,梳着齐整的翻叠圆鬟髻,斜簪着几支赤金纹珠花,胸前的赤金璎珞圈上坠着枚玉锁,玉色上乘。 王珞原本没心思闲话,只管抱着手里的紫金手炉,心里暗想着她们什么时候走,但这会听了顾芯筠的话,便问道:“雁容姐姐,你二哥的通房丫头怎么会惹到你头上?而且我记得你哥哥不过大你一岁吧,怎么就有了通房了?” 叶雁蓉忿忿将手里的茶碗重放在案几上,道:“十五有个通房哪有什么稀奇,若是宫里皇子殿下,这年纪都选婚了。珞妹妹你是不知道,我那二哥的几个通房十分没规矩,也是我二哥宠着惯着,仗着爹娘爱重他,就不把我这亲妹子放在眼里。明明是我瞧上眼的东西,竟然殷殷的送了给那几个通房去。” 说到这儿,叶雁蓉卒了一口,瞪眼道:“也不想想那几个蹄子什么身份,倒也配那首饰么,我从她们头上扯了下来,她们就冲我二哥寻死觅活的。就这模样,要是将来我二嫂进了门,可不得被这几个贱丫头折腾死。” “呸呸。”顾芯筠连声道,斜睨了叶雁蓉一眼,劝道:“雁容你这话可别被人听了去,在咱们姐妹面前吐吐苦水也罢。想来你二哥也是初得了几个丫头,这才没了规矩轻重,过两年许就好了。” 王珞听了这一桩,却有些走神,叶雁蓉的二哥和顾芯筠一样年纪,也就是和齐子祯一样年纪。说是十五,但其实才十三呢,这就有了通房,还是两……那齐子祯呢?她从未听他说过这茬,倒还以为就算要塞通房也是过两年的事,没想到这就是眼下的事么。 “珞妹妹,珞妹妹?”叶雁蓉见她走神,忙拍了拍她的手背,嗔道:“你想什么呢,难不成是我和芯筠姐姐不请自来,打扰你礼佛了么?” 顾芯筠也作势不悦,笑叱道:“可不是,我也觉得你瞧我们来了,不怎么欣喜呢,亏我们听说你每个月初一都来这圭峰寺,特地也来陪陪你。” 王珞听了,忙掩下心绪,虽然想着的是早知道她们好奇要来,就不说这回事了,说的却是:“没的事,两位姐姐这么天寒地冻的来圭峰山上陪我礼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雁蓉和顾芯筠也不是真生气,见王珞又搭话了,于是又叽叽喳喳说开了,王珞的笑慢慢又变成了苦笑。真是的,好不容易鹊桥相会一次,就被这两只鸟雀耽误了,她这做织女的容易么。 其实若是平时,叶雁蓉和顾芯筠这么热情陪她,王珞倒是无限欢迎的。毕竟不管在哪,不管是什么年代,人总是得有朋友的,尤其这闺蜜更是必不可少。而王珞和这两人的闺中情谊已经持续了几年,几乎密不可分,每年花朝节,灯会,庙会,她们总是一同赴宴,或是由家仆领着悄悄去街上瞧会子热闹。 她们也算王珞这闺中少女打发时间,交流八卦的必不可少的知己闺蜜了,只是这会子,王珞却盼着她们早早下山,她好去会老公…… 这时话题不知道怎的,又移到了二殿下身上,王珞见是没听过的八卦,于是塞了块马奶糕入口,又入神听了起来。 “二殿下自三年前娶了建极殿大学士吕大人的嫡女三小姐后,肚子里一直没消息呢,也不知道江贵妃听说是急了,竟然暗许了二殿下想要纳良媛的意思。”叶雁蓉娓娓说道,她的亲姑姑是当今僖嫔娘娘,三殿下的生母。僖嫔娘娘待叶雁蓉这亲侄女还是比较亲热,时常唤进宫里说会话,所以在宫里听了这些小道消息后,最是爱和顾芯筠和王珞分享。 这良媛原是太子妃嫔的称呼,但大齐朝没有立太子的传统,倒是保留了这称号,当做是皇子侧妃的称呼。 “这吕家能肯么?”顾芯筠皱起眉问道,“说到底也是内阁大臣,我听爹说起过几次这个吕大人,似乎有些霸道呢。” 王珞不以为然,淡淡道:“再霸道又如何,难道还敢和天家对抗不成,他的女儿嫁的二殿下,又不是一般的王公贵族。而且雁容姐姐不是说了么,里头还有江贵妃的意思。” “珞妹妹说的极对,那吕大人面上可没半分介意,二皇子妃还帮着张罗呢,人选都定了。”叶雁蓉眼中光色一闪,故弄玄虚道:“你们猜这人是谁?”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六章 圭峰一聚(二) 齐子祯:粉票,打赏,推荐票都给五小姐准备好了么,五小姐最是喜欢这些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德才,德贵:小世子您放心,一早就准备好了哩~―― 王珞挑起眉,淡淡道:“这可难猜了去了,且不说上京城有多少适龄的大家闺秀,就连京外还有许多爵府官宦千金哩。而二殿下毕竟是选良媛,不是皇子妃,范围又大了许多,又不局限在京中高官望族。” 顾芯筠也点点头,朝叶雁蓉嗔道:“你就不要再故弄玄虚了,直接说是谁吧。” “哪是我故弄玄虚,的确是这个人我们都认识的嘛。”叶雁蓉见她两人不猜,不禁扫兴起来,不依的道。 “咦,我们都认识?”王珞眼珠咕噜噜一转,如果要是她们三人都认识的话,那这个女子一定是京中望族。不是五品往上的京官之女,也必然是有着公侯伯子男爵位的女眷,只是二殿下选良媛,倒要这么高的规格么,除非……“雁容姐姐说的,难道是哪家府上的庶女么?” 叶雁蓉听了不由嘿嘿一笑,道:“那徐丹琴若知道你说她是庶女,估计要气得要撕你的脸。” “竟然是徐四小姐?”顾芯筠瞪大眼,低声惊呼,而王珞则是抚了抚脸。那叶雁蓉所说的撕脸,可不是吓唬王珞的,去年那徐丹琴的确在一次小姐的聚宴上,撕了一个敢于用诗文嘲讽她的庶女的脸。 那个庶女便是沈五小姐,年十二时就已经是京中第一才女,那正是沈五小姐的及笄礼宴上。这事给了沈五小姐好一个没脸,雪白的脸蛋上生生被徐丹琴修得尖长的指甲划下好几道印子,在座小姐们莫不触目惊心。 沈五小姐的父亲沈御史虽然贬谪到七品,但不代表沈府就落魄了,因为她的长兄沈文轩,很得圣上喜爱,青云直上。一路从翰林院修撰做到又娶得景王府的二小姐,所以沈府并没有因为沈御史的失去圣心而让门可罗雀。 因此沈五小姐虽然是沈府庶出小姐,但她的及笄礼宴倒也还有许多上京城的贵眷小姐们可卖面子,再加上她在上京城的才名,大家都算礼待,唯有徐丹琴颇有不屑。两人不知因为什么绊了嘴,沈五小姐有股书门傲气,自然不甘示弱,最后徐丹琴竟然敢朝沈五小姐动手,这倒是大家所料未及的。 这一桩公案后,原本喜爱交结小姐们做诗会的沈五小姐足足三四个月闭门谢客,而徐丹琴的泼辣名声又传播得绘声绘色。按理闺誉顶是紧要,王珞就想不明白了,这以二殿下的身份怎么会选徐丹琴呢。 只是叶雁蓉显然想的不是这些方面,只是轻蔑的道:“没想到吧,亏得那徐丹琴平素还为自己是嫡女如何如何,竟然会被送去做二殿下的良媛。哪怕是皇子侧妃又如何,她一个男爵府的嫡女去做侧室,我倒要看下次见着她时,还敢不敢嚣张。” 顾芯筠轻眨了眼,缓缓才道:“真是没想到呢,不过这靖安男爵府倒没有其他庶女了么,我记得她还有个年龄稍小的妹妹不是,怎么倒让徐四小姐去了。” “这个倒不难解释。”王珞慢悠悠的捏一片金糕卷入口,微皱起眉,道:“冷桃,这糕点凉了,不如再去热一热。” 这冷桃约十二三岁年纪,生得白皙秀净。自三年前丽君出嫁后,姜氏怜惜她身边少了人,便将她屋里的二等丫鬟冷桃打发给了王珞。虽然是二等丫鬟,但能放到姜氏屋里的都是被姜氏调教得极好的,王珞喜欢得很。 这三年相处下来,冷桃俨然成了王珞除双喜和螺女外最得力的人,主仆情分甚笃。 冷桃上前福身称是,正要让小丫鬟们撤了这些碟盘,而叶雁蓉则急急道:“你倒是你说呀,怎么说话只说上一半。” 王珞玩味的笑笑,道:“这又什么不明白的,江贵妃为什么要让二殿下纳良媛,还不是求子么。徐四小姐的年纪也不过刚刚及笄,她的庶妹还小两岁呢,怎么也不是容易有子的年纪……” 顾芯筠听了脸一个大红,而叶雁蓉脸虽红了,却作势扑了过来,抓住王珞好一顿挠着,边唤道:“你这小蹄子,竟然说这些有的没的,待姐姐来教训你……” 几人又嬉闹一番后,也到了正午饭时,圭峰寺的小沙弥们照例传来了王珞惯用的斋菜,这一次还要多一些,因为准备了顾芯筠和叶雁蓉的份。而她们两人带来的近十数个丫鬟婆子则退出一大半下去随着螺女在寺庙耳房用饭。 其实这斋菜王珞几乎还是第一次用呢,平时她早上一到圭峰寺,也只到主持那晃个照面便回这间固定的禅房。然后便把双喜留在禅房里应对丫鬟或小沙弥们,王珞自己则领着螺女和冷桃从后门溜出圭峰寺,由螺女架着马车直奔下山腰的素园里…… 王珞和顾芯筠,叶雁蓉两人用过饭,又漱口净手,再用了些茶水和点心,难免又说上几个八卦后,顾芯筠和叶雁蓉俩从罗汉床上终于起了身。 “好啦,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母亲得怪责了,就不陪珞妹妹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这山上夜里肯定寒凉,可别着了凉。”顾芯筠笑眼看着她,一副长姐的样子拉起王珞的手拍了拍道。其实她倒是三人里年纪最大的,加上她在顾学士府里无多兄弟姊妹,倒很爱拿王珞当妹妹一般。 叶雁蓉却是淘气的笑了笑,道:“芯筠姐姐你不用担心她,她这么多年都在圭峰寺每月歇一晚都过来了,哪里会不识得照顾自己。” 王珞带笑点头,“可不是,你们就放心的去吧,这会虽然没雪,但外头风大。” 三人告别后,顾芯筠和叶雁蓉的丫鬟们则为她们系上一袭宽大厚实的皮草斗篷,由一群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出了去。 王珞瞧见她们背影直到瞧不清楚,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总算走了。” 螺女听了就嘻嘻笑了,打趣道:“看来小姐是等不及要两位小姐走了,小姐先准备着,奴婢这就去换了衣裳去后头取马。”说完也不等王珞回话,便匆匆转身出了去。 冷桃则上前领着王珞去小屋里换了一身衣裳,领出门又给王珞系上一袭厚重的银朱色狐裘斗篷,而冷桃刚和王珞出了禅房,房里的双喜不用吩咐就很快的闭合了禅房的木门。 这圭峰山上的风的确很大,王珞和冷桃坐在马车里只见到那车帘子呼地就吹了进来,而螺女要不是有几分功夫底子,这几年练得颇有成绩,只怕也不能以她小小的身子在这冬日寒风里驾得稳马车。 好在一刻钟后她们的马车绕过一片松林终于到了素园,螺女停下马鞭跳下马,而冷桃则扶了王珞下了马车,上前敲了敲素园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德贵,一见着王珞便喜上眉梢,忙迎了她们进去,一边道:“五小姐您总算来了,小世子都等得不耐了,差点让奴才们去圭峰寺探您。” “瞧你说的。”王珞带笑点头,跟着一同进了堂屋,而里头侍候的德才也给王珞见了礼。 这时齐子祯也从内室出了厅,他白皙的脸上有着一双桃花双目,既有着慑魂的凌厉,但更多的却是孩童一般的柔软,不似十余岁少年。一身雪青色夹暗金绸纹直缀长袍,领口袖口皆是灰褐色狐毛,更衬得他贵气不失俊秀。 “可不是,你都去哪了,怎么这时候才下来,我都等了你一上午了。”齐子祯皱起眉,声音却温和,走上前就牵了王珞的手。此时屋里的人都是两人的心腹,自然早早退出了堂屋,没有电灯泡。 王珞任他握住,带笑解释:“上午的时候,顾芯筠和叶雁蓉找来了,吃过午饭才好不容易送她们走。” 齐子祯漆黑的眼眸懒懒的眯着,如星灿烂,再抬指,轻柔地抚摸她的下颚。她的脸皎白不及巴掌大,耳上的猫眼坠子一阵摇曳,晶晶的触在她的面颊上,娇嫩的五官已经初具丽质。只是依旧还是小了些,齐子祯心里轻叹一声,低下头的吻就只落在王珞的额头上,感觉微微有些凉。 “很冷吗?”齐子祯将她两只小手都紧紧握住抬起,在嘴边哈气,王珞微笑着摇头,埋头进他还不并不算宽广的胸膛,却依旧感觉到温暖如昔,道:“不冷,有你在,怎么会冷,就算外头下冰雹暴雪也不能停止我要见你的脚步。” “我也是,不管多久我也等你。”齐子祯恍惚了片刻,方才翘起唇角笃定的道。然后一把将她揽住,下颌蹭入她柔软的发丝里,嗅到熟悉的清香后只觉得如果能永远这样两人什么也不用想就能依靠着,那该多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聚少离多,原来就算两人都来到了古代,却不知道等待长大会是这样痛苦的事情。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七章 圭峰一聚(三)求粉哟 齐子华:今日无雪无霜这么难得,子祯那家伙居然不陪我们打马球。 齐嘉环:呵呵,你忘了他往日这个时候总要去圭峰了么,要打马球的话,我使人带些粉票,打赏唤我六皇弟去也是一样的。 ―― 夜里里屋的烛火浸过五色琉璃灯罩,如同滟滟的虹展在眼中,又渐渐模糊。 身后的冷桃捧着铜盆等物随在后边,到王珞更衣时,已跪在榻前,螺女则为她净面,上些香脂。那香脂原是王珞怕用这里含了铅粉的,所以才叫双喜格外做的。 双喜惯是识得花花草草的药性,识字后又读了些书,再加上王珞在现代时的一些印象,两相结合,做一点纯天然的花草香脂是不难的。 齐子祯步入内室后,则接了德才泡好的一杯浓茶,在漱盂中漱了一口后,德贵便为齐子祯更好衣裳。 那边屏风内的王珞已脱去了外衫绣鞋,那平金绣花的鞋子,素色银丝昙花。可这样精致的物件本就是用来糟蹋的,一双赤足踩上去,鞋帮堆叠,皎皎的洁白便半凋落成泥。所谓千金,就是需千金来供养。 齐子祯轻摆了手让服侍的人出去,德贵德才,冷桃螺女莫不躬身退出了里屋,他便转入了屏风内。瞧见王珞正斜躺在铺了厚厚的羊毛毡子的楠木榻子上,正捧着一本《江南锦集》,细细的翻阅着。 说是榻子,说是榻,其实四面仍有柱子,撑起冬日用的葱绿色绸子夹棉的幔帐。里面设了一应的案几,而齐子祯带笑上前,明明由小案几隔开两边的楠木榻子,他偏要和王珞挤在一边,将她揽住,同盖一床绣以群兽五色氍毹。 “好挤。”王珞歪起头看他,带笑嗔道,心里却觉得暖和很多。 齐子祯却不以为然的抽出手,自案几上拿起一个橘子,亲自剥了皮,又细细挑去白色筋络,一瓣瓣送入王珞的小嘴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珞嚼在口中,一股甜意在唇齿之间直漾开去,不能自禁地笑了起来,无忧无虑的道:“真甜。” “每到这个时候,我感觉都像回到了以前我们下班回家,一起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齐子祯有些感概的道。 王珞听了便放下了手里的书,握住他的手,道:“再过几年就好了,如今我虚岁十二,待十五便及笄,可以嫁人了。不过到时候你也虚岁十八了,只怕早已通房成群了吧,说不定也早说好亲事了。”说到这儿,王珞撅起了嘴。 “虽然亲事倒没着落,不过通房嘛,前些天母妃还同我说来着。”齐子祯嘴角微扬,隐约大不以为然的神色。抬眼时见王珞面色不善,忙一面仰脸,笑嘻嘻的说:“但你放心,不过是通房姨娘,我齐子祯只要你一个。我说过的,这里除了你,其他的人对于我而言,都是作古的死人。” 王珞面上的怒意这才渐渐收拢,轻哼了一声,但心里一深想,又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于是颦眉道:“这种事,只怕是王妃才能做主的,而且别家和你一般大的世家贵族的公子,早早有了通房。你若是没有,岂不是太引人注目了些么。” “难道你要我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肯让我弄几个通房不成?”齐子祯一脸坏笑。 “去你的,你敢我就灭了你。”王珞瞪眼,一把抓起他白色绸布的中衣衣襟,齐子祯忙举手投降,“不敢不敢,小命要紧。”王珞不依,扑上去揉他的头发,折腾得他栽倒在软塌上。 待两人嬉闹一番过后,齐子祯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平时在公府内院里,只怕装的很辛苦吧。” 王珞轻笑一声,自嘲道:“唉,不过形势所逼为求保命,姑且当自己是演员了,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又没没那种能力敢在这个古代闯出一番成绩,自然只得老老实实的恪守规矩。不求得个什么奥斯卡金像奖什么的,只求老天爷念在我如此敬业的份上,让我们俩平安相守一直到老,拿个双人终身成就奖,我就谢天谢地了。” “会的,我们的不是一直在朝目标努力么。”齐子祯笑了,虽然有些为她心疼,却没表露出来,只是紧紧抱着她的小身子,道:“如今你母亲也成了正室,还有一双弟弟,在公府的位置已经不可动摇。而姜家的家势也一日千里,非一般继室的娘家可比,再加上你母亲和我母妃多年交好,待时机成熟,我们必然能成亲的。” 王珞点点头,的确这七年来虽然一直没少波折,但总算还曲折前进着。三年前年底,姜氏生了一对双生儿,而王元贤也恰逢此时被升为正四品通政左使,双喜之后的第三喜是赵夫人病去。 这片刻的走神后,王珞有想起了一些什么,问道:“对了,四殿下不是大你两岁么,那你今年都虚岁十五了,那四殿下不是周岁十五?这是选婚的时候了吧,我记得选婚后就要搬出皇子府殿,不需要再让太师上课了,对么?” “四殿下今年的确要选婚了,待他大婚后另辟府邸,我便不用陪读了。不过虽然不用陪读,但等四殿下被圣上安排过职务后,到时候我也会被安排过去,这是大齐皇室不成文的规矩。除了从去皇子府殿换到四殿下的府邸,其实没什么区别,我照例还是会跟在四殿下身边。”齐子祯慢悠悠的解释道。 王珞慵懒的歪在他身上,睫毛半垂下来掩起了眸子中酝酿的思绪,一边手支着头,不经意的道:“那四殿下是个怎么样的人,安全么,不会参与进争储吧?你这样跟着他,若是他争储的话,不是风险很大么?”说实话,她宁愿齐子祯根本没成为皇子陪读,这样也不会卷进去,不卷进去,她和齐子祯就能过些简单平淡的日子。 齐子祯长长一叹,顾左右而言其他:“四殿下的母妃是崔淑妃,崔淑妃从圣上还是皇子是就是良媛了,一路做到圣上登基,育有两子,还活到现在位列四妃之一。身为她儿子的四殿下又怎么会是蠢钝之辈。” “说这些做什么,我只问你四殿下又无心在皇位?”王珞皱起眉,听齐子祯的言下之意,不过是说这四殿下也是极聪明的。 不过王珞也知道,这上京城里最在劲头上的,不过是皇长子和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娘只是嫔,外家也不多有势力,所以是各跟着皇长子和二皇子的。而这个四皇子倒是低调的很,王珞听到八卦时,总是很少听到关于他的,也不见他在皇兄皇帝里结党,她自然知道这四皇子是聪明的,何用齐子祯提醒。 齐子祯意兴阑珊的闭上眼,不欲多言,只道:“大齐又不设太子的位置,他们这些做皇子的哪有无心皇位的,除非有心无力罢了。” 这有心无力的意思,王珞自然明白,这要坐皇储的位置必须要有后台,人脉,能力。皇长子是前皇后嫡出,有前皇后的外家陈国公杨家做支撑,力皇储位置他当仁不让。而二皇子是盛宠的江贵妃所出,虽然外家信昌侯府显然不如陈国公根基深厚,但这几年信昌侯府可没少和京中望族联姻,大有力追皇长子之势。 相反的是,三皇子和五皇子非长非嫡,又是嫔所出,外家平平。不是陈国公那样的大世家,虽然也不像江贵妃外家那样寒酸,但人家江贵妃有盛宠,这就已经让许多上京贵族趋之若鹜了。这两人才是齐子祯口里的有心无力,所以他们一个跟随皇长子,一个跟随二皇子。 但四皇子呢,他是崔淑妃所出,崔淑妃出身淮山伯府,还有亲叔家是齐子祯的外公,圣上少时的陪读,现今的宠臣宁远侯。说起来,按四皇子的资本,绝不是有心无力的,那么…… 王珞秀眉微颦,顺势推了他一把,道:“你的意思是四殿下也一样,有心想争取皇位么……” 齐子祯听得她声音逐渐而停止,他抬头淡淡一哂:“谁知道呢,这种事也是要看淑妃娘娘的意思。” 王珞听了就认真的看向他,从他高挑的眼眉,淡薄的唇线,和乌黑的长发。眉目飞扬冷峭,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夫妻多年,她自然知道齐子祯有些事情在瞒着她,或是说有些事情并没告诉她。 虽然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她当然不会怀疑齐子祯做什么也是为着自己好,但她不喜欢不坦白,如果真的有发生什么事情,王珞愿意与他分担,只心疼他独自承受。 齐子祯可能并不怕别人这么打量,在皇子府殿多年,和众皇子近臣已经多番明里暗里游走着,挂面具不只是王珞需要,他更需要。如果说王珞挂面具是为了在内院里保住自己的地位,而他挂面具则是为了保住皇子府殿的性命。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不能改变,他很愿意选择借自己手去实现,他是个男人,他要帮她实现她想要的那种平淡相守的生活。 但此刻王珞的视线不同于其他人,他忽然有些内疚感,但话到嘴边又缩了一半,只道:“如果想知道四殿下是不是想争皇储,也要看崔淑妃的态度,她的态度代表外家。如果要知道崔淑妃的态度,待看四殿下大婚的对象不就知道了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八章 圭峰一聚(四)2更求粉哟 诗翠:小姐,为什么忽然准备这么多粉票,打赏,推荐票给五小姐送去? 柯素韵:这些……自然有它们的用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这时窗外的雪声越来越大,明日恐怕会出行不便,但即使是在这样的风雪声呼啸而过的声中,王珞依然将他话里的意思听了个分明。 而王珞直觉与他话联想起来的,不是四皇子,而是二皇子。是的,齐子祯说的很对,也很直接,不管四皇子会不会争夺皇位,她也需要崔淑妃和外家的支持,孤掌难鸣。所以崔淑妃和外家的态度,自然会表现在给四皇子挑选一个什么样的皇子妃。 如果对于一般的王公贵族,可能为公子挑选一个奶奶是为了门当户对或其他。但为皇子挑选一个皇子妃,则意味着很多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一个皇子的对皇位还有皇权的态度。 比如二皇子,虽然名义上是皇后做主为他挑选皇子妃,但这其中未必没有江贵妃的暗中推动和施压。皇后无子,加上她根基不牢,所以她不太会插手一定要让二皇子娶谁谁这样。这既不是她的儿子,也无关她利益,说句直白的,有朝一日这几个皇子斗得你死我活也伤不了她。除了皇帝,谁也不能废后,何况日后哪个皇子登基也不能废太后。 所以皇后只需在皇帝死去不被废掉,她几乎高枕无忧,就算日后随便哪个皇子继位,她也只需接受再多一个太后便可。 王珞把这一点梳理清楚后,自然就明白,二皇子的皇子妃名义上是皇后选定的,但其实暗中拿定主意和推动的是江贵妃。二皇子妃何许人也,是吕阁老的嫡女,虽然吕阁老官品不见得多高,也无爵位,也无厚重的世家背景,但他却是内阁里一位比较说得上话的阁老,在朝中很有分量,颇有一系的臣子。 既然选了吕阁老的嫡女,那么用意不言而喻,二皇子就是司马昭之心了。 想到这里,王珞恍惚记得三年前王璟也是打过二皇子的主意的。那时候王璟的确很有本事,既然能出逃几天没被抓回来,还能被二皇子连扶带抱的送回来,只怕王璟当时想的是,肉已经到手里飞不了了吧。 这些年王璟都将这件事没成怪到了王元贤和姜氏身上,委实无辜,其实就是王元贤和姜氏不用赵宜修做幌子推出去,只怕二皇子也没法做主娶王璟。或者说,二皇子没想过要娶王璟为皇子妃,就算真是被王璟所惑,至多不过让她做个良媛…… 王珞的确想的有些远了,直到她和齐子祯上床歇息的时候,她脑子里萦绕的还是这件事。没想到齐子祯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就让她有骤然明朗之感,这让她觉得身边正温柔揽着自己入睡的人有些陌生起来。 上辈子她就知道齐子祯是个很聪明精敏的人,待人表面总是和颜悦色,人人都感觉到他的真诚。却在算计他人为自己的小公司谋福利时他又面不改色,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骗人入局,她揶揄他是笑面狐狸。但即使如此,齐子祯在面对她的时候却像个孩子,从来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想现在这样,说话只说一半,要她自己去猜测揣摩…… 这一夜便在王珞乱七八糟的思绪和梦里度过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二皇子成了皇帝,金色华丽的龙袍张牙舞爪,然后四皇子被砍头了。刺目的鲜血飞溅之后,她隐约还看到了齐子祯的头颅……但在她细看之后,王珞就被吓醒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珞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前面,然后木讷的转过头,正见着齐子祯撑着头,忧心的看着自己:“怎么了,做噩梦了?” 王珞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猛地扎进齐子祯的怀里,在那还没长成结实有力的胸膛前微微发颤,有些慌的道:“老公,答应我,不要搀和进去,要保护你自己。这古代……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她说时微微低垂着头,一丝乱发落下来,在他格外净白的手指轻轻起伏,近在咫尺。齐子祯温柔的抱着她,除了是两幅更娇小的身躯,其他的一切就像很久以前那样,而他微微一怔才明白王珞在说什么,然后就深深叹了口气:“是的,杀人不眨眼。” 他没有给王珞承诺什么,但她似乎并不意外,也没追问,或许是不敢追问下去,这件事她忽然不想知道那么多。这是逃避,是的,但也可能她只是需要时间接受。其实如果可以,哪怕齐子祯选择一条她觉得黑暗的路,她也愿意奋不顾身的陪他走完。就像那时,齐子祯义无反顾的跟着跳下游轮…… 午后螺女和冷桃准备好马车时,齐子祯将王珞送到了素园外头,一路紧攒着她的小手。他的很温暖,王珞一时觉得另一只手里的紫金手炉都很多余,让她不想放开。 只是送君千步终要告别,王珞主动放开了手,而齐子祯则抬起手将她身上的银朱色狐皮斗篷拢了拢,仔细的将立领和帽檐翻上,似是终于觉得再没有什么可以为她做,齐子祯才带上笑道:“去吧,路上别急,有雪山地路滑,要小心。” 王珞也挂上笑容点点头,然后转身,冷桃打起车帘子,扶了王珞上马车。螺女驾马车很是熟稔,虽然地上有雪但还不算太厚,螺女很快就扬起马鞭将那头朱色高马御好上路。 车轱辘咯嗒嗒的响着,王珞透过车帘子朝后头依然站在素园匾额下的齐子祯,他一身藕色对襟直袄屹立在寒风中,这一眼王珞才发现他那还单薄的少年身子上居然没穿斗篷。这该有多冷啊,上京的冬天,而他却刚刚他却花那么些时间为她系好斗篷,这傻瓜还在这么冷的天里站在那里目送她……这傻瓜。 王珞看着看着觉得有些眼酸,直到他的身影变成黑色的原点才从车帘外收回视线,有些发怔。下次见面又要一个月了,不知道是初一还是十五,或是哪一天。 “小姐,您的脸都冻红了。”冷桃心疼的看了过来,王珞白皙的脸上被冻得有些红扑扑的,看上去极是可怜。她忙将马车里备好的毡子给王珞好好的裹上,一边劝道:“小姐无须如此不舍,下个月不是又能来了么,以世子爷和小姐的情谊,老天爷会感动的。” 王珞默然的点点头,待马车到达圭峰寺后,她们一行人按往常一般从后门入寺。螺女前面探路,而冷桃则领着王珞悄悄进了原来的禅房。双喜一直侯在里面,瞧见王珞后,忙起身一福,便自动和冷桃一起在禅房里稍微收拾一下物什,准备光明正大的从圭峰寺离开。 其实也不需要收拾太多,毕竟以公府这几年每次添的香火钱,早够买下这一整座圭峰寺,甚至圭峰了。所以这间禅房是一直为王珞留着的,也因此布置的比较好,有些物价不收拾走也无碍。 真到下山时,王珞戴着白色斗笠出去的,虽然按现代来说她才十岁,但古代她已经十二了。加上她还是公府小姐出身,现在还算是嫡出了,所以该有的规矩一样不能少,依姜氏的性子只能更严。而且她是要坐轿子的,其他丫鬟婆子则跟着轿子步行。 坐轿子下山后,则换回山下公府停着的马车,驾车的两小厮早早的候在了这里,冲王珞见礼后,冷桃便上了马车,而一小厮就上前伏跪在车下,背部维持平坦。由车上的冷桃和车下的螺女搀扶着,王珞必须得优雅的踩着小厮的背部上车。 古代的贵族府第里,有许多不人道的规矩,王珞在公府了沉浸多年,早以习以如常,说好听的叫适应,不好听的或是说麻木。古人的等级森严的阶级观念,不是靠她王珞一个普通的现代人可以改变的。何况,这些古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已经习惯了。可能要他们真的和王公贵族官员们平起平坐,他们才觉得难受和浑身别扭。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终于抵达了荣德公府,从侧门进去后便在前院上了小油车直奔垂花门。待下了小油车,入了内院,冷桃便上前摘下她的白色斗笠,递给身后的小丫鬟拿着。 现在王珞身边的小丫鬟早已换了很多,当时留在王珞身边的四春丫鬟们和夏雨夏雪在前几年已经各自打发嫁人。除了春玉和春河是家生子,被姜氏做主配了公府里的小厮后,依然以媳妇子的身份服侍在王珞身侧,其他的几个常在屋里服侍的二等丫鬟都换了个干净。 姜氏帮王珞重新在府里挑拣了几个不错的丫鬟配到了绿缛阁,本来应该填上四个就够缺了。但王珞因着姜氏成功升职,现在已经鸡犬升天有了嫡女的身份,自然份例稍有不同,所以姜氏按例给她配了二等丫鬟六人。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八十九章 王媛亲事(一) *昨天有事,今日补更三章- 冷桃:小姐,香墨说今日有三更哦。 王珞:还愣着干嘛,那还不赶紧送粉票,推荐票,打赏过去? —— 因是雪天,王珞入了内院虽然下了小油车,但马上就有粗使婆子们抬了肩舆来。那肩舆帘子厚重,座榻垫着柔软的毡子,王珞抱着紫金小手炉上了肩舆后,那帘子一放,整个人都感觉不到外头这上京的呼呼雪风了,温暖得很。 小一刻钟便回了绿缛阁,本来姜氏抬作正室后已经搬去了正屋那头的苠予居,按理王珞也是嫡出也该搬过去那边的院子。不过王珞在绿缛阁已经住出了感情,花了心思去布置,而那头的院子又不见得比绿缛阁好多少,不过是占着个正的位置罢了,而且那旁边的院子就住着王璟呢。 虽然王璟这几年被原本调教赵夫人的嬷嬷给一样调教得受用,早已不见摔碟砸瓶,但王珞和她不合,懒得去触自己霉头。姜氏虽然希望她搬去,但也没强求,她们心里都有数,难道王珞不搬去正屋,就有人敢拿她不当嫡出小姐么。府里的人没几个傻的,只怕待王珞比待王璟还要上心得多呢,看谁面色才会有好果子吃这都是职业眼光。 待进了小厅,屋里的丫鬟们媳妇子们都迎了上来,一一冲她一福,王珞笑着道:“外头实在太冷了,还是回了屋里舒适,这银碳烧得暖和极了。” 王昌家的就笑着递了热茶过来,笑道:“可不是,一早就让惜春领了碳,好好烧了一上午到现在了哩。” 王昌家的就是春玉,嫁了府里的花匠,那是个不累还算有点小油的差使,她也算王珞身边的老人了。所说的惜春便是那前两年新置的六个丫鬟中的一个,王珞喜欢叫着方便,就用四季给她们取了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惜春,望夏,念秋,语冬,另两个就叫晴岚和晴雪。 这六个丫头都是府里挑出来颇为伶俐的,就算不伶俐也是实诚的,容貌没有十分出挑的,但也秀气有余不会有碍观瞻。她们都比王珞大两三岁。这个年纪的二等丫鬟,就至少能侍候到王珞出阁,而且这六个都是家生子,极是稳妥。 王珞喝过了茶便进了里屋,双喜领着念秋和语冬帮她换下了衣裳,解下狐裘斗篷,又换上一身粉色绣鸟雀纹绫袄,靛蓝色素面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连她原本在外头穿的厚底翘头绣五福捧寿的朱色绣鞋也换成了宝蓝色软底纹了几个可爱的桃心绣鞋。 那鞋面上的桃心,还是王珞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哩,这几年她的绣艺倒是有长进。可能是因为她长大了,手也大了些,不过还是不能和王媛去比,总之也算达到了平均水平。不过她基本功一般,王珞便将加分项目放到了创意上,踩在现代美学大师们的肩膀上,她绣出了的纹饰自然与众不同,颇得蒋师傅夸赞。 换好了衣裳,王珞便坐到了由冷桃布置了绣花引枕在炕上,一坐下后,晴岚和晴雪抱着一床厚实的纹富贵花开滚金边氆氇过来,两人仔细的为王珞盖上腰腿,一点点将边角敛进去。 其实王珞上辈子是个南方人,很多时候都过不惯这上京的寒冬,前几年还生过几次小病,要不是王珞平时也爱跟着螺女锻炼一下,耍下把式什么的,估计那种小病也会在她这小身板上留下病根。 出了这样的事后,王珞就更加注意锻炼了,身体是**的本钱,是头一位要爱惜的。只是姜氏就更担心她了,生病的时候将她身边的丫鬟们好一个教训,一向塑造宽厚心慈这形象的姜氏那次还因这事打了丫鬟们的手板,罚了薪俸。王元贤也从府库里拨了许多御冬的物件给她,二舅爷更是送来这样那样的毛毡子,藏地氆氇等来。 不过在王珞更加勤于锻炼后,其实怎么病过了,但屋里的丫鬟们已经吃过教训,在给王珞防寒的问题上,一直不敢马虎,小心谨慎得很。 待坐好,王珞又和屋里的丫鬟们闲话了几句,也算热闹得很,见里头少了个人,便问道:“钱妈妈呢,怎么没瞧见她,去了哪了?” 张全家的就答道:“小姐,钱妈妈今儿身子不爽利,刚吃过药就在前进厢房里歇息呢。” 王珞这绿缛阁是两进,前进的正房是待客用的,里进的正屋就是她住的,置有书房,卧室,小厅,外厅,净室等功能的屋子。两头的厢房就住着丫鬟婆子,二等丫鬟和冷桃,螺女,双喜,钱妈妈都住在里进的小厢房里。 其他粗使的,三等的丫鬟婆子就住外进的小厢房。这样划分,也是为了区分照顾,便于王珞管理,她住的那些房,除了二等丫鬟和大丫鬟及钱妈妈,旁的人是不让进去的。 “已经歇息了么,那你们就不要打扰她,有分个丫头过去照顾么?”王珞点点头,又问道。 张全家的恭声回道:“有的,小姐,已经使了外屋的喜儿过去照看妈妈了。” 王珞满意点头,便没再多问,钱妈妈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身子自然没法和这些小年轻比。而且又是冬天,不过她是屋里的管事妈妈,又是她倚重的人,总也要让丫鬟们悉心照料的。 “对了,小姐,柯表小姐早上使人送了一盒龙眼酥过来,说是刘妈妈特地做的。还说待您回来,请小姐去淼荫居吃茶呢,说是新做的梅茶甚好。”王昌家的说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拿上来?” “不了,没什么胃口。”王珞摇摇头,又道:“回了东西过去么?” “回了,奴婢做主回了小姐绣的一只荷包。”王昌家的应声道,悄悄打量着王珞的神色,见她无异议才放下心来。 约莫坐了一刻钟,王珞问了这两日屋里的事后,就起了身,得去苠予居给姜氏请安了。 因为姜氏搬去了苠予居,所以距离绿缛阁就有了些距离,王珞是坐着肩舆过去的。 元青领着王珞一行人进了去,苠予居比姜氏原来的烟霏馆要大,王珞在这屋还是赵夫人名下时并没机会见过。不过这屋被姜氏住了后,倒是收拾得颇有一番风味,虽不富丽堂皇,但也雅致大气,院里的红梅点点吐蕊,芳香馥郁。 进了小厅,便瞧见姜氏穿着一身鹅黄绣葱绿柿蒂纹通袖袄,梳了堕马髻,插了金步摇,正在厅中的方檀木案几上的纸幅上写字。 “给娘请安。”王珞端正的福下一礼,姜氏带笑抬头,颔首,王珞便起了身,走了几步才瞧见坐在案几一侧软墩上的大姨娘李氏。于是她微微一福,大姨娘忙起身侧首不敢受礼,微笑道:“大小姐瞧着愈发长得标致了,跟夫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般。” 王珞嘻嘻一笑,凑到了姜氏身边,笑道:“二姐也是很标致的。” 姜氏放下笔,低头抬手摸了摸王珞的头,温声道:“不是我这做母亲的自夸,府里几个娘子都是很标致的。” “是的是的,那是夫人有福气。”大姨娘笑得讨好,只是她在几位姨娘里算是年纪最大的,三十余岁,这么一笑,眼角就有了些许皱纹。 大姨娘今日穿着秋色绣石榴纹妆花褙子,梳着个圆髻,簪着三两枝赤金团玉花钗,耳坠鎏金银圆珠,虽说不得多富态,但勉强还算是有一个公府家姨娘的样子。 原来在姜氏还是侧夫人时,王珞并看不到几次大姨娘,大姨娘性子温吞深居简出,加上早已无宠多年,柯老夫人和赵夫人不是借病,就是禁足无须请安,所以平日里连她的靜梅苑都极少出来,真是应了那个静字。 不过在姜氏抬为正室后,柯老夫人估计是气闷了于是继续卧病不出,姜氏便要承担起各房姨娘过去请安的任务。大姨娘因此也必须出门,不知是不是她觉得姜氏比赵氏待人好得多了,所以大姨娘开始慢慢亲近姜氏。 这两三个月来,大姨娘更极是恭谨的服侍在姜氏身侧,端茶送水,闲话陪伴什么的,就连现在姜氏写字,丝毫没文学造诣只是能认字的大姨娘也陪在一侧。 这么风雨不改,王珞渐渐也习以为常,反正大姨娘这姿容和姿态也不似为分宠,见王元贤而来。姜氏都无异议,她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古代的正室总是得有姨娘们衬托着不是。 大姨娘同姜氏,王珞闲话了几句后,就借机退出了屋里,王珞暗暗挑了挑眉,果然连她一向认为是姨娘们中最老实的一个,也不是迟钝的。 “娘,大姨娘又来和你说什么了,你们很多话聊吗?”王珞在姜氏面前一直是不太拘谨的,不时撒娇卖怜,将她当初亲母一般。 姜氏笑笑,牵着王珞往炕上坐下,丫鬟们在炕几上上了茶点,马继才家的就为她们盖好的毛毡,一边道:“小姐倒是喜欢问,还能说什么,大姨奶奶自然十句话有九句话都想围着二小姐说嘛。” “哦……”王珞眼珠咕噜噜一转,看向不动声色的姜氏,试探着道:“二姐今年就要及笄了吧?”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章 王媛亲事(二)2更求粉 王媛:姨娘何苦老是往夫人那立规矩? 大姨娘:二小姐只需知道我苦心就好了,二小姐也该多送些粉票,打赏,推荐票给夫人的,讨得夫人欢心才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嗯,二娘六月就要做及笄礼了。”姜氏端起炕几上的青花瓷茶碗,轻抿了一口,微挑起眉头,道:“这庐山云雾不错,味醇、色秀、香馨、汤清。” 王珞知道姜氏吃用惯是讲究,极少真心夸赞,便也自己斟了一杯,小啜了一口,果然醇香甘润,观之茶汤也很清淡,宛若碧玉,而味似龙井却更为醇香。 “娘说的不错果然是真不错。”王珞点头含笑,虽然这茶的确不错,是好货色,但她小啜之后还是放下了茶盏。来这这么些年,她在姜氏身边早就学到了许多虽然她不喜欢,但也必须要懂得的东西。 比如品茶,还有识货,这个货分很多种,在公府这富贵窝里耳濡目染,这些倒的确不难。姜氏让她学这些也是希望抬高王珞的眼界,不要露出小家子气,更不能因无知而失礼于人前。所以,做千金小姐也是学术活,还有各色繁冗规矩,锦衣玉食也是靠脑力和体力换回来的。 “小姐说是不错,但却还是不喝,幸亏奴婢早准备了蜂蜜红糖花茶。”徐元家的端着个朱漆托盘进了屋里,笑着冲王珞道,又将托盘上的一只珐琅彩手把壶放下。 徐元家的便是芙茜,前两年姜氏将芙茜指给了府里的账房,那帐房原是姜氏处置了一个捞钱过分了的老油头,空出来了一个肥缺。姜氏没有在府里选人进去,而是在三舅爷那选了个信得过的长工徐元。那徐元孤身一人从江南跟着三舅爷来京城跑商,家里没有长辈了,也无兄弟,做账倒很是有一手,跟着三舅爷赚些薪俸。 虽然这徐元做账颇有几分本事,但三舅爷到底从二舅爷那接手了大部分大江南北的生意,身边不乏这样的人才,徐元跟着他也不过是埋没。所以姜氏和三舅爷说起这事时,三舅爷也怕姜氏身边没可信的管账,便把这徐元引荐了来。 原本在公府里做个账房是极好的差事,不辛苦又不用东奔西跑,还有油水可捞,说出去也比在一般商号里做账房体面。不过是三舅爷身边跟着的大部分是江南来的,家里老小都在江南,而若在公府里做账房,那就很难和三舅爷跑商那般时时回江南了。 但即便如此,三舅爷身边还是有几人自告奋勇,不过三舅爷到底是姜氏的亲哥哥,不会胡乱塞几个人给姜氏。便将还比较老实可靠的徐元送了来,而徐元虽然是江南苏州人,不过他家早就无人,到公府里定下来正合适。 这徐元在府里做账房几个月,姜氏还是比较满意,便将身边的大丫鬟芙茜许了他。这是给甜头还是稳定人心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两个主角芙茜和徐元还是很满意的。徐元只算是府里的长工,不是卖身,而且做账怎么也比做其他工稍微体面点。就好像财管家和康妈妈也是府里的奴才,但府里一般姨娘和小姐们都不敢对他们假以颜色。 而且芙茜并非那种脑子不清醒的,做丫鬟不过几条出路罢了,通房,配人。通房,芙茜自然不会想的,配人,配给徐元便是自由身了。徐元四肢健全,也不老不肥,她很知足。 芙茜虽然双十了,但到底是姜氏身边的大丫鬟,平素里也算吃好穿好保养得宜,能做大丫鬟,一般长相也都是秀美的。而徐元这种长年跟着三舅爷跑商的草民,也二十多了,不是没说过亲,只是工农商,商贱,一般好人家的好姑娘不很愿意。能做到姜家这样的盐商商总,还有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的毕竟是少数,就姜家这样,要不是祖上有官,这辈也捐了官,出了武榜眼,只怕也不会被人瞧得起。 所以这徐元能娶到芙茜,同样知足的很,这姜氏倒是配了门皆大欢喜的亲事,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好处。 “还是芙茜你待我最好。”王珞喝了一口,笑眯眯的道,看向徐元家的:“小宝正和九弟,十妹两人玩么?” 王珞的九弟名王沛汐,十妹名王玔,周岁才两岁多,是姜氏生的一对龙凤胎。小宝是徐元家的的儿子,只比王沛汐,王玔小月份,差不多大,一直就养在他们两人身边,一起玩耍着。所以徐元家的平时都管照着王沛汐和王玔。 徐元家的笑笑,眼中光色闪烁,想来也是真心疼爱的,道:“可不是呢,小人儿耍着耍着就睡着了,刚哄了他们去睡,待九公子和十小姐睡熟了,奴婢这才敢过来。” “这会子功夫又睡了,不是才下午么?”王珞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应该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晚饭了。 马继才家的很不给面子的笑着道:“五小姐,您不懂呢,您像九公子,十小姐这么大的时候,更是贪睡呢。那时不管早上,中午,午后,五小姐逮着哪里哪里就睡,时差连地板上都有五小姐的哈喇子。” 姜氏笑了,徐元家的也笑了,屋里其他丫鬟们也掩嘴笑着。 王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栽进姜氏的怀里好一顿揉搓,道:“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待觉得没听到笑声后,才抬起头扯回之前的话题道:“娘,难道大姨娘是为着二姐的及笄的事来的么?” 姜氏望了一眼王珞,微启双唇,轻声一句:“你觉得呢,我说过,相信别人说的不如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脑子。” “嗯……”王珞知道姜氏是有心教自己,便脑子转了转,这问题倒不难的,大姨娘就王媛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最紧张的就是她。王媛今年六月及笄,找及笄前一般名门小姐都会定好亲的规矩,王媛在六月前也是要定亲了。 但姨娘是不能插手小姐的婚事的,因为姨娘只算半个主子,而小姐就是正经主子,管着小姐的婚事的只有正房夫人一人,现在就是姜氏。所以……“大姨娘应该是为着二姐的亲事吧。”见姜氏不置可否,王珞又道:“娘已经有了属意的了么?” 其实按古代的规矩,这时候王珞问这些是很没羞没臊的,但姜氏一向不太和她避讳,尤其是宅门内帷的事,喜欢让王珞知道得确切,一方面好提点她,一方面好手把手教她。 姜氏缓缓开口:“本来年前就差不多选定了,是镇国公的嫡五公子。” 镇国公宋家是自大齐开朝以来的名门望族,虽然这一两代显得有些低调些,但也算能从数百年前屹立不倒到现在的传奇氏族。不过宋家在上京的贵族圈子里涉入较少,除了非应酬不可,宋家一般不论男丁女眷,都不多做应酬,由于这些原因,既有人说宋家自视甚高,也有说宋家功成不居。 宋家的人走的多是武官路线,不乏军中将领,许多原来因战功得了爵位的后代就算袭了武官也不去兵营,不过在京中混个安稳的闲职,无须带兵打仗受苦。 但宋家不同,因战功得爵,却不像其他人一样,依然还是进军操练,现在这位镇国公宋良益的嫡长子便是驻边三品参将。 而王媛是虽然只是公府的庶出小姐,但所谓高嫁低娶,以她的身份嫁入非袭爵的嫡出公子还是很匹配的。按说这是一桩不错的亲事啊,姜氏能把主意做到宋家这样深居简出的,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 王珞眨眨眼不解的问道:“娘,这不是很配么,按说宋家比咱们家还根基深厚呢。娘没跟大姨娘打好招呼么,不然怎么这几个月都守着娘身侧呢。” “原本自然是极好的,年前我差点就和镇国公夫人说了准信,不过……”姜氏面露一抹迟疑,眯起眼道:“但眼下局势不是很明朗,我就暂且放了放,老爷的意思也是等局势清楚了再做定夺。” 可能正是因为姜氏放了放,也无需给大姨娘解释什么,大姨娘便着了急,怕这次王媛也和王璟那样突然被许了个什么人。可能在大姨娘眼里,王璟没嫁成二殿下,可能因为赵夫人待姜氏一向苛刻,所以姜氏趁赵夫人失势,便给王元贤吹的耳旁风,让王璟和赵宜修那落魄公子配了对。 其实也难怪府里人会往这方面想,赵宜修的幌子骗外人自然可以,骗屋里人就显得多此一举,姨娘小姐们个个都心思千回百转,当然不惮以最恶的心思揣测他人。 大姨娘慈母心肠,眼见王媛及笄还没要定亲,估计是以为自己以前跟着赵夫人时哪个地方开罪了姜氏还不知道,所以被这么一想,哪怕是连蛛丝马迹都寻不出的事她也会做了准。难怪她这几个月都主动来姜氏面前伏小做低了,想来是希望姜氏大人不计小人过,折磨她别折腾王媛…… 大姨娘这么想肯定是小人之心了,真是可怜又可笑,王珞嗤笑一声,但又想到姜氏后面一句话的意思,就皱起了眉,试探着道:“娘说的局势,是指漠北的战事么?听说镇国公的嫡长子宋参将也在战场上,对么?”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一章 王媛亲事(三)3更求粉 王沛驰:你瞧,姐姐给我用粉票和打赏做的这只荷包好不好看? 代晴:真好看,这上面绣的那蓝色的猫居然能站起来,拿着的那是蜻蜓吗? —— 王珞一向对大齐山山水水很有兴趣,熟读地理和各地民土风情,对这些所谓的局势倒是小有了解。这漠北位于大齐之北,是蒙古分裂后的其中一块,有漠北,漠南之分。据说漠北部落在首领先罗的统治下逐渐强盛起来,漠北骑兵开始屡屡犯边。 这种事情在王珞这种学过历史的人看来,漠北的目地不过是为了贸易和钱财。这种边境的小摩擦本来是正常的而又不可避免的,但是因为边境发生了件稍微大的纠纷而打破了平衡,先罗就对大齐宣战了。 说是宣战,以大齐的国力自然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还说要好好灭灭漠北的威风,杀个片甲不留。这话便是这次战事的副将徐明旭对圣上说的,徐明旭便是靖安男爵府的二公子,少有将才,在上京还颇有点名气。加上这种宣战也不是第一次,而大齐在边境设了四十余个卫所防卫,其中就有这个镇国公府嫡长公子宋参将。 “娘是怕这次战事吃败宋参将受到影响,还有镇国公府也受到影响么?”王珞思前想后,觉得姜氏这么做只有这个可能了。虽然她觉得姜氏太谨慎了,别说王珞不太认为会战败,就算真战败也该是主将,副将家遭殃才对,宋参将不过是个参将,功轮到他身上都小,何况过。 姜氏似听出她的不以为然,眉微微纠结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道:“宋参将若只是普普通通参将也就罢了,去年年底战事初来时,我还是有去镇国公府见过镇国公夫人的,无意里探听到宋参将已经自动请缨去战事前线了。” “这又如何,宋参将敢于毛遂自荐难道不好么?”王珞说得毫不在意,眼里带着笑意:“女儿倒觉得娘是太小心了,且不说漠北远不能和咱们大齐相较,咱们大齐带足那么多兵马不见得就会输吧。娘与其担心输了会因为二姐的联姻被累,不如担心等赢了,镇国公府的公子们又成了抢手货。” “你这想法倒是和咱大齐臣民想的一样。”姜氏深深看了王珞一眼,似笑非笑,又道:“原来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三舅舅和二舅舅的话倒点醒了我。他们都是在漠北那边跑过商的,在漠北边境那待了,对那边颇有些了解。朝廷里传的话,我不信,但我信三舅舅和二舅舅。这次的战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完。圣上对这次战事寄予厚望,人人都有目共睹……” 若是输了……王珞一怔,嘴唇蠕动了几下,终还是没说话。虽然大齐国力很厚,国土富饶,但历史告诉王珞,不是有钱就稳赢的。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句话不过是告诉人要赌,现在的情况是姜氏根本不愿意赌。加上姜氏之前说的,王元贤也不愿意,所以,王媛的亲事就只能拖了…… 这时下了一整日的雪停了,便是风起,沙沙……沙沙……寒风不停的穿梭过屋顶的明瓦,清晰的声音仿佛就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那风。 王珞虽然和姜氏一起坐在内室温暖的炕上,还被柔软的毛毡子盖着腰腿,但这些雪风似乎也是音犹在耳。她歪着头,转而道:“娘,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去年更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六舅舅在军营里也不知道好不好。” 王珞口里的六舅舅便是姜庆安,三年前以武举子之身来了荣德公府,前年更是以出色武艺取得了武榜眼的功名。江庆安还不到二十,性子跳脱活泼,很不喜欢被约束,也不在意规矩。若是不识得他的,估计会认为他桀骜不驯,不过他在时很是喜欢和王珞玩闹,还偷偷带王珞出去看大街。 王珞因此也对他印象很是不错,比起这里是个人就中规中矩,这古代吃人的礼教能有一个这样姜庆安已经不错了。螺女的把式也有许多是江庆安教的,的确有几手,看过他的功夫后,王珞有些觉得姜庆安说什么师从xx武林高手也不是那么瞎扯谈的事了。 只是姜庆安也的确太不驯了,大部分大齐这些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什么的取了功名少有入军的,多数是在京为武官罢了。但姜庆安偏要入伍,不顾姜氏这姐姐还有王元贤的多番劝阻,楞是力排众议入伍。因为这样貌似还被圣上表扬了一句,而因为这句表扬,原本觉得姜庆安脑子坏掉了的人开始觉得姜庆安其实是沽名钓誉…… 马继才家的听了,也很有感概的道:“可不是,六舅爷一定要去荒州那种风沙漫天的地方吃苦做什么,惹得夫人人人为他忧心。” 姜氏叹了口气,淡淡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舍,道:“路是他自己挑的,不摸爬打滚一番,他不会长大的。” 徐元家的上前替换了一壶热茶,跟着道:“可怜夫人这两年还为六舅爷张罗着亲事,但六舅爷却一点也不念夫人的好,那叫一个抗拒,难为夫人得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令发不了作。” 王珞知道这老太爷和老太太指的的扬州姜家的,她的外公和姥姥,这两位老人家吩咐姜氏给六舅舅择一门合适亲事。可惜姜氏有心无力,不是她在上京女眷人脉少,而是人脉关系再多再广,也架不住姜庆安一句不有所作为就不成家的混帐话。 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姜氏极善文墨自然有话驳他,但姜庆安走的是武夫路线,就是对姜氏不闻不问装傻了之,再不然就闹腾,从这方面看来,姜庆安的确具有幺子潜质。要不是他能取得武榜眼的功名,还得了圣上一句称赞,只怕要被姜府当成逆子赶出家门。 和姜氏聊了不多时,庄子上的管事妈妈就来了,那管事妈妈姓何,是专门给姜氏管理嫁妆里头几个庄子的。王珞见姜氏有正事要做,便福身退出了正屋,直奔东厢房。 从正房里出来,穿过一座圆月亮门儿步入抄手游廊,再绕过四座紫檀木镂雕喜鹊登梅屏风向东,就到了东厢房,这是王沛汐和王玔的住处。因是龙凤胎,姜氏便破例将他们养在一处,彼此有个玩伴,也方便照料。 刚一进去堂屋,就瞧见这两个小人儿正坐在铺着厚厚毡子的炕上玩着几只人偶,王沛汐和王玔瞧见王珞进来了,就脆生生的喊着“姐姐”。 这叫声让王珞听着欢喜,她前辈子是独生女,继母带来的那个丫头不算,所以曾经想着那样的环境下若要有个姊妹兄弟一起面对,可能也会过的没那么难受。虽然这个愿望上辈子是没能实现,但这辈子老天却补偿了王珞,不仅给了她王沛驰一个弟弟,还送来了王沛汐和王玔这一对小人儿。 王珞笑眯眯的上前捏了捏了他们俩的粉嫩嫩的脸颊,又将王玔抱到了怀里,其实王珞估摸着自己现在约一米五左右,比同龄的闺阁小姐稍微高挑,锻炼有方,抱王玔这两周岁多的丫头还是不在话下的。 但一旁服侍的乳娘马氏显然不这么认为,在她眼里王珞这么纤细如花骨朵一样的小姐居然要抱肥嘟嘟的王玔,真是伤了哪一个她也负责不起,于是勉强笑着上前,道:“五小姐,十小姐不轻呢,都四岁了,只怕您抱着伤手,不如让奴婢来吧。” 王珞已经对古代称虚岁的说法习以为常,也知道她是怕姜氏怪责,便也没坚持,将王玔送了过去,马氏急忙上前接了。王珞见她这般紧张,心里倒也满意,感觉姜氏这次选的乳娘不错,好过自己刚来这里时那个敢让王璟退自己下水的乳娘万倍。 “玔儿要姐姐抱,不要你”王玔见马氏抱回了自己,显然不乐意了,撅起嘴道,马氏连忙哄着,坐在炕上王沛汐倒是不以为然,小脸一皱,恶劣取笑道:“你又胖又重,乳娘怕伤了姐姐的手所以不让姐姐抱你。” 王珞咧咧嘴,这王沛汐小小年纪反应倒快就是太毒舌了一些,果然王玔玻璃心了,不过她倒是没哭,在马氏的怀里朝王沛汐张牙舞爪的叫道:“你才重,你才胖,你嫉妒姐姐每次抱我不抱你,哼” “戚,姐姐说我可是小倌倌了,哪像你一样整天喜欢让人抱着?”王沛汐一副老成样子皱眉头。 王玔嘟嘴反驳:“七哥哥也是倌倌,他上次还跟玔儿说,像玔儿这么大的时候,姐姐经常溜去抱他一整天呢。” 王沛汐听了,就很幽怨的看向王珞,像是无言的控诉,王珞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呃……那时候第一次有弟弟,惊喜和新鲜感是难免的。所以过分亲昵的后果就是把王沛驰纵得太喜欢黏着自己,男孩子总和小姐们一起总是不好的,没的似了那贾宝玉。而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所以王珞才没太娇着王沛汐,怕日后他也像王沛驰一样喜欢黏着她。 这时想曹操,曹操到,王珞听得门帘外一声“七公子安”,便知道是王沛驰下了堂来了。 果然代晴一只素手打了帘子,就走进一个穿着雪青夹暗金绸纹直缀长袍,领口袖口皆有火红狐风毛的俊俏小公子,正是七八岁年纪的王沛驰。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二章 通房之事 王沛弘:上一次我给你的粉票,打赏,推荐票你可喜欢? 珍儿:谢公子赏赐,奴婢很是喜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 王沛驰看到王珞也在,大大笑容就挂了起来,急步走上前将王珞的小手一把拉住,撒娇道:“姐来了苠予居居然不顺道去昭仁轩看我,到底挂念九弟和十妹多过我。” 王珞笑着摇头,捏了捏他的鼻头,解释道:“没有的事,我想你要想去明道斋上堂,所以才没去昭仁轩探你。” 同王珞一样,姜氏抬正后,王沛驰也要搬,不过姜氏对王沛驰要搬的态度比较坚决。可能是姜氏觉得王沛驰需要严加管教吧,而昭仁轩距离苠予居就近多了。 “申时初刻就下堂了,四哥这时节身子又见不好,所以先生只布置了功课文章与我们,就下堂了。”说到这儿,王沛驰微撅起嘴,埋怨道:“我听说你在苠予居,连昭仁轩都没回就奔这来了,元青说娘在正屋有事,我就猜你一准在儿,果然是” 昭仁轩原是四公子王沛弘的住处,当时因是养在赵夫人身边,所以住在正房这边。而现在有了正经嫡出公子,所以他更有资格住在昭仁轩,就是姜氏让王沛弘搬出去也在理。但姜氏并没这么做,而是把昭仁轩旁边一个废弃的院子一齐道通修葺一番,然后不仅让王沛驰搬进去,还让赵宜修搬了进去。 这让人大跌眼镜,王沛驰搬进去也就罢了,这说明主母心慈,而让赵宜修搬进去,除了博得贤名还有让内院上下难猜透的意思。赵宜修原来和赵宜姗两兄妹同住一处院落,但赵宜姗大王珞一岁,现今也是虚岁十三的豆蔻少女,姜氏为着这原因让赵宜修搬出来本也应当,但姜氏让赵宜修搬进象征正房的昭仁轩,同四公子和七公子同住,也意思就深了。 王珞不知道府里其他人怎么想的,但姜氏给她的答案是,她对王沛驰寄予厚望不想娇惯他。而赵宜修功课十分勤勉,前年已经中了秀才,希望和王沛驰一起能对他有好的影响。因为只是和王沛弘一起住的话,姜氏是断不放心的。 至于为什么不放心……王珞微微挑起眉,似不经意朝王沛驰问道:“四哥最近身子怎样,这些日子四哥的院子还吵闹的慌么,有无影响到你念书?” 王沛驰眼中就有了不耐,不咸不淡的道:“近日还好吧,表哥距离四哥近些,听说他平日里都不出房门的,窗户都关得紧紧实实的。” 王珞若有所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头被马氏抱着的王玔就吵闹了起来,冲王沛驰张开手道:“七哥哥,玔儿要抱。” 王沛驰听了就笑了,正要上前,马氏就苦笑道:“啊哟,小祖宗喂,七公子这么大的小人儿,抱十小姐您会很吃力的。” “无妨,我抱得动的。”王沛驰说着就伸出手踮起脚要去抱马氏怀里的王玔,见王沛驰是真要抱,马氏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弯下腰送到他怀里,手里却攒紧了帕子。 王玔见得逞了,这才欢笑起来,有如银铃,王珞瞧着也欢喜的很。见炕上的王沛汐也瞧了过来,她忙坐到了他身边,将他揽到了自己的腿上,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王沛汐被这么一亲,就得意的将小脑瓜扬起老高,只让王沛驰暗暗瞪他,却又只能羡慕无可奈何。 一时小厅里欢声笑语,待嬉闹一番,四姐弟妹又坐到炕上围着,王珞给弟妹们说些改良版童话故事,顺便普及点正确观念和道理。再然后又同王沛驰玩了几局九宫格,还有跳棋,跳棋这玩意儿王珞一早就教会了王沛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沛驰向来是聪颖早慧,一学就上手,后来在王珞教导下青出于蓝,拆起桥来毫不手软,但却又喜欢在明明稳抄胜券时的最后慢慢和王珞拖成平局。这让王珞既恼恨这家伙用这方法尊师重姐,但又为他的机敏欣慰。先生教的都是之乎者也,孔孟之道,那些的确必须,但不是只有那些就够了,那些只是硬件,成材还得需要软件,比如棋局后的领悟。 玩不了多久王玔就会吵闹着,这时王珞只好把准备的一些幼儿玩具,开拓思维那种什么自创的七巧板,五子棋,教两句诗词什么的。因为王珞总有新鲜玩意,王沛汐和王玔故而也玩得十分上心,寓教于乐这种事,王珞在王沛驰身上已经做得十分得心应手。 在苠予居的东厢同弟妹们用过晚饭,吃过茶和点心后,王珞才领着丫鬟们乘着肩舆回到了绿缛阁。 次日的清晨,窗外偶有鸦声,冬日里的风扫过枯叶沙沙作响,阵阵吹拂在软烟罗上。霞色的纱被阳光透过,只不过是一层淡淡的烟雾一样的影子。 冷桃服侍着王珞起身,惜春、望夏等四人已经打了帘子鱼贯而入,或捧了沐盆,巾帕,靶镜等物来。此时王珞因坐在置软毡子的矮板榻上揉着睡眼,那捧盆的语冬走至跟前,便双膝跪下,高捧沐盆。惜春和望夏也都在旁边屈膝捧着巾帕并靶镜脂粉之饰。 冷桃则上前与王珞挽袖,螺女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将王珞面前衣襟掩了。王珞方伸手向面盘中盥洗,待洗完,双喜则递上一支小小的瓷鸳鸯荷花瓶,带笑道:“小姐上回不是说那院里的红梅开得正好么,奴婢折了几支研制了小半个月,汇入了些药材香料,做成了这香脂,小姐若不试试?且看奴婢做得好也不好?” “咦,这么快就做好了,双喜你真是厉害。”王珞赞道,冷桃便接过那小瓶儿拨塞,倒了些在她的手背上揉了揉,见无碍后,才曲膝给坐着的王珞擦面。 这香脂有着淡淡的梅香,涂上后润润凉凉的,但又不稀薄,不会因为冬寒就仿若没涂一般。但也绝无那些买来的香脂油腻,那些香脂,哪怕的确能御寒干燥,但王珞却是连沾都不想沾的。 王珞满意的点点头,不论现代古代,她都觉得做女人还是得好好保养,幸好她有双喜。这么一想,就朝双喜道:“挺舒服的,双喜你又进步了,上次那几本《花草野集》你可看完了,可有收益?” 双喜见王珞又赞,不由笑了,脸微微红:“看了,这次的梅花香脂就是从那集子上看来的,稍加改良就能成香脂。” “你回头多做两瓶,我送与夫人去。”王珞顿了顿,眼睛咕噜噜一转,道:“不过梅花香脂这名太凡,娘未必喜欢,得换一个……就叫沉寒冷梅脂吧。” 螺女一听就笑嘻嘻道:“小姐这名字取的不错,又沉又寒又冷的,一看就是在上京的大冬天做的。” “你呀。”王珞伸出一指戳了她的额头,笑骂:“平日里只见你花拳绣腿,倒不见你静下心写点字看些书,跟冷桃学学去,之前赵表姐的扇面题诗都是她想来的。若要你想,只怕又是什么招无虎鹤,法无五行什么的。” 螺女秀眉一挑,故作为难道:“小姐,奴婢哪敢和冷桃姐比,奴婢和冷桃姐姐,双喜姐姐不也是各司其职来服侍小姐么?若奴婢什么都知晓了,也做不来三人的活计呀。” 王珞哑口,而双喜却是一本正经的道:“可不是,若咱们三人会的都结合一起,不就成了小姐您这样了么?既会打两手拳,还会吟诗写字,还会做香研脂,小姐已经会了这三样,奴婢们愚钝怎么也及不上的。” 王珞听得双喜这么大咧咧将自己一夸,都觉得王婆婆卖瓜似的,脸一热就要上前闹她们这两丫头。这时冷桃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银质怀表,一瞧,不由就皱眉跺脚道:“不要闹腾了,螺女,双喜。还有好小姐,您赶紧的,还没梳头呢,这会再不去苠予居给夫人请安恐要迟了。” 原本屋里有老夫人,就该是去给柯老夫人请安的,但柯老夫人貌似有些接受不了姜氏抬正的事实,似是觉得输了自尊心受损,所以一直称卧病。姜氏初时衣不解带的伺候在柯老夫人身侧,端茶递水,寸步不离,无人能挑出姜氏半分错来。 柯老夫人开始还挑剔她,折腾她一会,久了也就没意思了,柯老夫人也知道已经是既定事实,就不想姜氏这么个讨厌人晃在她眼前了,撵了她去,不再要她侍疾。只对王元贤说年纪大了,只想安静礼佛,深居简出不再问府里的事了。这到底不是王元贤亲娘,对于嫡母他也讲究表面上过得去也罢了,多次劝慰后无效,自然默认了柯老夫人这么做,可能他心里还乐得清闲。 其实柯老夫人这么对她而言未必就是赌气,可能前几年每次卧病是有其他的成分在,但柯老夫人这次卧病不出,应该就是看明白了。连姜氏在姨娘,侧夫人时都没能借机除掉,何况这时候人家已经登堂入室名正言顺了呢,要找茬就更难了。 所以与其继续再晃荡着不知将来什么时候再惹出点上次那样吃力不讨好的事,还不如随它去,自己把自己束之高阁,说到底是公府老夫人,日子怎么也不会难过了去……其实这未必不是以退为进,明哲保身的一种方法。虽然依柯老夫人有些执拗的性子按常理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这里头必然有人劝过了。 而这个人,王珞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谁。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三章 通房之事(二) 赵宜修:怎么合紧了窗子和门,还有丝竹之声穿来? 花枝:公子,不如奴婢拿些粉票,打赏,推荐票去和府库去讨些实棉来再贴挡着?—— 苠予居- 待到王珞由丫鬟婆子簇拥着,乘着肩舆到了苠予居,入了院子进了中堂,方瞧见屋里早已经齐整一片。各位姨娘,小姐,公子们都到了,连王沛汐和王玔两小人儿都坐在了主炕下的软塌上,只有姜氏还没到。 王珞暗暗舒了口气,翘起唇角,由着冷桃解下她月白色绒裘斗篷后,便匆匆坐到了柯素韵的下首。 柯素韵穿着一身葱绿色水纹妆花褙子,绀青色比甲,侧头冲她一笑,梳着午达的头上斜插的一支金镶玉簪子,小小的坠角儿映衬着她逐渐长成的丽容,柳眉杏目,标致娉婷。 王珞也回以一笑,不一会,她就闻到有淡淡的梅香,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地衣裙摩擦声。 姜氏很注意姿容风韵,身上的香总是随着季节更变时令的花…… 众人都是静候,自然只微有了响动就都忙站了起来,看见帘子一晃,穿着茜红色棉纱小袄的徐元家的扶着个身段窈窕举止端庄的妇人走了进来。她们后面鱼贯着跟了七、八个丫鬟婆子,那马继才家的和姚妈妈紧在后头。 “夫人。”众人都是带笑唤着,一一迎了上去,尤其是大姨娘最为殷切,躬身虚扶住了姜氏的另一个手臂。王媛这样不是很擅长卖乖的性子胆小的小姐也破天荒迎到了最前头。 今儿王媛穿着一身银朱色绸面小袄,袖口领口有灰色的绒,头上抓髻的形如握拳,簪着三两支镏金福禄寿喜镶老料珠花,耳坠珍珠金玉铛,原来有些丰腴的身姿这两年可能因着控食有些清减。 但王媛的体形在各位小姐里除了王玔那肉团子,算是偏丰韵的。不过王珞倒觉得并无碍,反而添得她几分丰姿冶丽,五官自然是随了大姨娘的,温婉怡人。 “看你们俩”姜氏笑容亲切温和,和她端美的姿容交相辉映,道:“好像我七老八十似的走不动了。” “母亲年轻着呢,怎么会走不动?”王璃凑上去奉承道,“是咱们想趁着这机会和母亲近亲近,您可不能戳穿我们。”她语气娇憨,有种少女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让人听了只觉得俏皮可爱。 王璃虚岁十岁,是除了王玔外最小的小姐,性子平素有些慵懒小孩儿脾气。但她对姜氏从来也是撒娇装痴,很是乖巧一般。今日穿着一件杏黄色妆花绫袄,梳着双鬟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片片满满缠满两只小鬟儿,瞧着很是秀美可爱。 说着,王璃又笑着问着其他小姐们:“姐姐们说是不是?” “是是,六妹说是自然是。”众小姐们都很挂着得体的笑容应景配合着,每个人都似很欣赏她的讨喜活泼般。 姜氏听了就带笑看着她们,见她们几个小姐面上都算亲热,笑容里就添了几份满意。她今日一袭月白纱纳花卉纹单氅衣,衣镶饰如意云头,缀鎏金玉扣一枚,底角露出宝蓝色的挑线裙子,梳着光齐的云髻,只鬓入一支水当当的玉簪花,旁饰几颗圆润凝脂般的银鎏东珠。 这玉簪花可不是这寒冬时节里能有的,王珞只瞧了这么一眼,就知道这花定然是上京大棚里培育的,可堪比金,姜氏的审美意趣果然是金银堆砌的。王珞知道品位是绝对要建立在金钱上的…… 这会巧儿为打了帘子,王元贤穿着一身宝蓝色朝服出来了,三十余岁的他面白有须,端俊严目,自有一股贵气。众人同唤了一声老爷,王元贤就带笑点点头走了进来,同姜氏坐到了主炕上的两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王沛汐和王玔就坐在她一旁下的紫檀木榻上,但这两小人儿都没有上前嬉闹撒娇。姜氏对旁人可能面上都是纵容,宽心的,唯有在教育自己的子女上,是很严格的。尤其体现在规矩这一点上,所以王沛汐和王玔小小年纪也知道要端坐整容。 然后依规矩是各姨娘给王元贤和姜氏跪下请安,小姐和公子们则曲膝福身或躬身请安,完礼后各自坐回去。小姐和公子们坐的是左右一排下去,长幼有序,而姨娘们则是站在姜氏两旁侍立。 其实这时候对姨娘们来说就是看老爷和子女的每天一个机会,对王元贤来说,不过是按例问下王沛弘和王沛驰,以及赵宜修的功课。 听得王元贤的提问后,赵宜修沉吟一阵,方答道:“……鄙谚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因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赵宜修如今虚岁十七,是三个公子里最年长,又加之去年已经中了生员,所以王元贤先从他问起,题目也是策论。 如今的赵宜修身姿提拔,五官端俊,寿山石冠发,一身藕色湖绸夹棉直袍,也算气质温文,早已不见当初那有些落魄的样子,只是……王珞看向她这一排首座的王璟,她脸色木然,目光也没落到赵宜修的身上,看不出满或是不满。 虽然现在的王璟已经被嬷嬷教导得早已不像当年那么反抗,但王珞还是觉得她可能还心里不平静的很,从以为会是皇子妃到落魄爵府公子……以王璟的性子,肯定接受不到。 王璟其实还比赵宜修长一岁,如今及笄三年,虚岁十八,按大户人家的规矩年纪算较大了。原本是去年就要和赵宜修成婚的,但前年赵夫人去世,王璟故而要为其守孝三年,所以婚礼拖到了今年秋。 她今儿只着一身杏色缠枝金底褙子,梳着宝髻,横插两支翠玉鎏金团花钗子,额前贴着纹金花胜。她长得并不见得极美,但因已经出落长成,已经完全有了女子的娇美,所以由这身打扮衬着,美貌不下于王玥。说起衣裳首饰,姜氏算是待王璟最为丰厚,这里面自然有许多原因,但唯一能肯定的是,王璟绝对比赵夫人在的时候过的好。 王珞走神的功夫,赵宜修已经将题答完,王元贤捋须而笑,似乎很是满意,姜氏也微微挑起眉头,笑着看向赵宜修。 “很好,宜修继续勤力读书,日后必然及第,光耀门楣。”王元贤赞道。 赵宜修谦虚一揖,道:“是老爷和夫人待宜修重恩,所以宜修才能不闻窗外事,苦读圣贤之书,待日后若能及第,也是尽是老爷和夫人的体恤功劳。” 姜氏和王媛俱是点头,这一席话连王珞都觉得听着舒服,果然这些做学问的未必不会拍马,真要他们拍起马来,可能比一般人还拍得窝心。 王元贤摆摆手,赵宜修便退至一侧,王沛弘上前。 王沛弘虚岁十三,因着身子不足,所以身形显得有些削瘦,还好遗传了王元贤的身量,他并不矮,比王珞略高些。只是一身靛蓝色如意纹直缀,边角团着黄鼠毛绒,乌发织为辫缀以玳瑁蝉,五官有着四姨娘的影子,肤白俊秀,若不是他此刻额前有着汗珠,脸色有些躲闪,王珞都要觉得她四哥其实挺具公子风范的。 不过现在大家都瞧出来,王沛弘根本答不上王元贤的问题,兀自站在厅中紧张的用帕子抹着额前的冷汗,半天还支吾着:“……当此之时,专威定功,安危之本……” 这三个公子里,赵宜修的功课最为扎实,王沛驰的功课在姜氏和王珞的多番要求下,也算不错。王沛弘虽然再此之,但前几年在四姨娘的压下也带病读书着,后来姜氏抬正,因王沛弘养在的昭仁轩就在姜氏的苠予居后,四姨娘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不再好对王沛弘多加探视。 而王沛弘自从没了四姨娘的施压,姜氏虽然有所管教,但毕竟要顾念他身体的原因,所以比对其他公子的管教要松一些。这么一来,王沛弘自然有如得了免死令牌一般,原来的勤苦用功再不复见,功课不进则退,自然比之王沛驰和赵宜修则一落千丈。 王元贤见王沛弘这副模样不禁气从心来,刚刚赵宜修他还故意挑了个难的策论,都能答得那般好,自己的儿子虽然是比人家小上几岁,但他挑的这题目已经很是普通易答,居然还是…… 他手往酸枝木雕花炕几上一砸,拇指上的和田玉璃纹扳指就发出一声脆响,厅中于是更为静了,众人莫不敢发出哪怕微小的声音。 王沛弘脸色又一白,映之他本已白皙的皮肤更显得面无人色,同样面无人色的还是姜氏一侧侍立着的四姨娘。自从王沛弘有了病根后,她多番作出激烈事举,为了照料他,连一向精敏的她甚至不顾王元贤不悦和内院规矩,多番出入昭仁轩亲自照料王沛弘。所以她现在早已不复曾经的宠爱,境况只比大姨娘略好,几个月能见着王元贤一次。 如今的四姨娘依然是柳眉杏眼,粉黛施得略厚一些,眼角有着愁纹,想来多年为王沛弘操心有余。穿着一件淡茜红的云纹妆花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衣裳不错,却已是半旧,边角有些磨损。此刻她攒紧手里的绣帕,紧张的看着正说不上话来的王沛弘,一脸担心。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四章 通房之事(三) 王沛驰:赵表哥,之前送去的粉票,打赏,推荐票,你可喜欢? 赵宜修:谢谢七弟你关照,不然为兄这日子只怕没这样好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 中堂的窗嵌了五色玻璃,清晨此时不怕风雪的都尚开着,映着雪光,极轻、极薄地斑烂焕彩,被柔和的阳光洗过,几乎溶化了檐下积雪。阶前梅花半谢,飞花随风扑人。 只是中堂内室的气氛就和外面两样,王元贤阴沉着脸教训道:“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你尚且难以启齿答爷,爷要是问你一个策论,你岂不是连开口都成问题?” 王沛弘脸上一红,似有不服,羞胜过怕,嘀咕道:“赵表哥大我五岁呢,怎能拿问他的题目与我相较……” “这么说你倒还有道理了?”王元贤怒目一斜,王沛弘顿时一个激灵,低了头去。 “你这不肖子。”王元贤厉色道:“爷和夫人原想着,让你们三个公子一同住在一处,能互相助益,勤恳念书。却没想到独你一人功课最为不济,你说到底还是爷的长子,你这般的学识可对得起为父?” 王沛弘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羞惭之余心也恼怒,觉得额上背上俱是汗水,觉得心口一抽,捂住口又是许多声咳嗽,直弯了腰。 四姨娘心里十分心疼,给座后的一个穿着一身水红镶毛长襟袄子的俏婢打了一眼色,又带着泪上前跪着道:“老爷,四公子身子不足,这寒冬时候最是犯病,难免疏忽了功课,望老爷体谅则个。” 那俏婢名珍儿,是王沛弘身边的其中一个大丫鬟,因为身段玲珑,生得颇为娇美,王珞印象较深。 那珍儿留神了王元贤,半会儿才战战兢兢端着茶水上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从怀里掏出一只螭纹双耳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与王沛弘,待他服药过后,珍儿还怜惜的看了他一眼放退至一侧。 王元贤虽然对王沛弘身子也有所不忍,但其实古代多严父,尤其是面对儿子的学业问题。于是心又一硬,复又训话道:“身子不好又可是理由?爷听闻你在行丝竹之乐时又精神的很,怎么有时间花费在那些玩物上面,却没时间多读几本圣贤之书?你可知玩物丧志?” 王沛弘听闻他说到这个,猛一抬头,含怒的目光直直看向一旁的赵宜修。赵宜修一脸茫然,王沛弘则认为他装傻更为气愤,冲王元贤辩解道:“爹,您不要听赵表哥一面之词,沛弘只是闲暇时才弹琴几曲,并未玩物丧志,影响功课。一定是赵表哥嫌沛弘有一次吵到了他,所以夸大其词,在爹您面前告状……” “四哥,这件事不是赵表哥同爹说的。”王沛驰突然开口道,声音清脆的道:“是我同爹说的。” 厅中众人的目光便汇集到王沛驰的身上,他比王沛弘矮了好一截,穿着一身暗绣银纹的宝蓝色袍裾,他脊背挺直,并不畏惧王沛弘惊讶恼恨的目光。 王沛驰一脸正气的道:“沛驰居四哥比赵表哥更远,尚能听到四哥屋里不分昼夜丝竹之声扰人清静。更何况赵表哥居四哥更近,以赵表哥日夜苦读的习性,怎堪忍受,于是沛驰听闻赵表哥不论日夜都闭塞门窗之户,更甚者要填塞以实棉方能减少对读书修文的影响。” 说到这里,厅中微微有了嘘声,王沛弘脸红如酱色,骨节分错的手攒紧为拳,而赵宜修的脸上则有感激之色。 “这些赵表哥为着和四哥的表兄弟情谊,未曾多言过一句,只是韩非子有云,耳不能别清浊之声则谓之聋,沛驰明知赵表哥和四哥谁是谁非,沛驰并不聋,爹也不聋,所以沛驰和爹提了一句,如今更是细述之,只望四哥能体谅赵表哥,勿要日夜丝竹扰人。”王沛弘说完这一番话后,冲王沛弘深做一揖,王沛弘脸色由红转青,不知当受是否。 王元贤听得王沛驰这番剖白,愤色更甚,怒视王沛弘,低吼道:“你七弟比你小了足足四岁,尚且知道怎么明辨是非,受圣人之言要求自己的言行,而你……简直白活了这么些年,那些靡靡之音可是咱们公府家的公子可以耽缅其中的?” “下作的东西今**无须上堂,也无须用饭,直接跪去祠堂,谁也不许探视送衣送物。”王元贤说完这一句就从炕上起身,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厅中众人面色各异,但都莫不言语,只看向主炕上依然端坐,面不改色的姜氏。姜氏淡淡挑起眉,端起炕几上的青花瓷茶碗,轻抿一口,又放下,然后看向扔一脸不平的王沛弘,“姚妈妈,你领两个婆子丫鬟,送四公子去祠堂吧,他的丫鬟就不必跟去了。” 四姨娘殷声恳切道:“夫人,请您怜惜四公子的身子,且让丫鬟陪着去吧,这天寒地冻的,若不送些锦被衣食过去,在祠堂里过上一夜,四公子必然撑不住的。” 听到四姨娘为自己求情,王沛弘也微微动容,有些希翼的看向姜氏,姜氏只作不见,侧过头,徐元家的就上前用力扶起四姨娘,温声道:“瞧四姨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咱夫人做母亲的,岂会不疼惜四公子呢。只是这是老爷下的规矩,若是夫人为着四姨奶奶违了这规矩,到时候吃苦头的不还是四姨奶奶和四公子么。” 四姨娘脸色一迟疑,终究没有说话,她也是一时情急,心知这徐元家的说的也是实话,便也没再吭声,只轻轻抽咽着。 姚妈妈这会则从屋外领进来两个粗壮婆子,王沛弘见大势已去,瞪了王沛驰一眼后,见那两粗使婆子要上前架自己,便气得一脚踢到其中走进的一婆子的腿上,忿忿道:“谁让你们脏手碰爷了?本公子自己会走,你们两个狗仗人势的给爷滚开。” 那粗使婆子抱着痛处一愣就跪下了,另一个则脸色后怕微微颤颤的也一同跪下,厅里各人都心里一咯噔,这话儿的意思可大了去了。 而姚妈妈冷笑一声,上前两步笑着给王沛弘福下去,“四公子教训的是。” 王沛弘知道姚妈妈是姜氏身边的头等得力人,连忙想起身搀住,去不想姚妈妈一闪身,便来到跪在地上的两个婆子面前,抬手挥下,一记极为响亮的耳光声顿时响彻室内。 这贵族府邸里打人也是有一套规矩的,声音越是响,落在面上的力道就越是轻。在这公府生长多年的王沛弘又如何不知道,只是不想如此当面的遇到难堪,心里顿时懊悔自己刚刚的冲动,而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面上阵青阵白。 那边的姚妈妈却不看王沛弘,只掐着腰指着两婆子骂道:“下作的老刁婆,府里的规矩都不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夫人又是什么身份?是公府里名正言顺的正经主子,公府里几百口的琐事已经够让她操劳的,一点小事还做不好敢在小厅内夫人的眼前出幺蛾子,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哪里就容得你在这里撒泼放肆” 跪在地上的两个婆子也不回嘴,只掩着面无声流泪,姚妈妈骂罢转头又对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道:“看着干什么,这两老刁婆没眼色你们也没有吗?还不把她们拖出去” 门口处的婆子此时才毫无声息地步入厅内,不动声色的拉起两个粗使婆子就拖拽了出去。 姚妈妈此时才把眼睛轻轻往王沛弘身上一落,微笑开口:“四公子,您瞧着可处置妥帖?” 彻底白了一张脸的王沛弘已经说不出话,转身就走,走到了打帘处又住了脚步,强笑着转身恭敬的对姜氏作揖道:“母亲,沛弘知错,沛弘这便领罪去祠堂罚跪。” 姜氏淡然,似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轻一点头,王沛弘又是一揖,方退出小厅。 姚妈妈这时又朝厅中众人一福,温声道:“老奴扰到夫人,众位小姐和公子们,姨奶奶们了,待老奴送了四公子往祠堂后,再听凭处置。” 厅内众人脸色骤变,莫不起身带笑道:“没有的事。”“姚妈妈辛苦。”“姚妈妈言重。” 姚妈妈又一福身,自谦几句才退出小厅,众人这才回座。 王珞心里一阵冷笑,看了一眼仍然端坐的姜氏,又看了一眼已经面无人色的四姨娘,心里顿时畅快。估计姜氏本来也没准备给王沛弘伤口上撒盐再多一个没脸,只是这王沛弘太把自己当回事,也不想想这苠予居是什么地方,姜氏现今是什么身份,怎由得他这般指桑骂槐? 不过王珞今日才瞧出姚妈妈做事如此狠辣,根本无须姜氏出手,以她奴才的身份就能生生将王沛弘堵得没话,还得老老实实赔罪,果真有的她学的。不过这件事姜氏要出口或动手的确多个不便,没的让人说道嫡母心胸狭窄,况且那王沛弘又不是直言,总也由得辩解。 所以由今日这一出戏,王珞终于知道培养好身边的奴婢们是多么重要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五章 通房之事(四) 曹先生:五小姐,上次你弹的曲子我用粉票和打赏写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珞:谢谢先生,请问先生那曲子可有需要改进之处? —— 姜氏又和众人闲话一阵子后,便侧头朝马继才家的看了一眼,她便会意退出屋,不多时才折回来,一小丫鬟打了帘子,七八个身着一色葱绿色小袄,鹅黄比甲的丫鬟们便各提了一个鎏金花纹漆器食盒进了来,悄无声息的进了侧厅。 约莫过了一小刻钟,马继才家的才进中堂里禀道:“夫人,可以用饭了。” 姜氏点点头,徐元家的上前搀着姜氏起身,厅里众人也都迎了上去簇拥着姜氏,次序入了侧厅。 侧厅迎面摆着张老铜胎掐丝珐琅桌,对凤图案,缠枝莲纹理,桌为象腿,很是精致贵气。墙上则挂着和何二仙图,丫鬟仆妇各安其位,一声咳嗽声也无。 这时姨娘们上前帮着和丫鬟们一同摆菜,待姜氏,小姐们,公子们坐下后,她们还得帮着布菜,是不能坐下的。而赵宜修,王沛驰则坐了另一桌,用一架黄花梨木雕连连富贵屏风隔开,男女是不同席的。有道是食不言寝不语,虽然有将近十个人吃饭,丫环仆妇将近二十人侍宴,却是只有些许声响。 姜氏这里布置的早点还是不错的,王珞瞧了瞧桌上摆着的,俱是霁蓝釉下绘锦鸡牡丹腕,碟盘的瓷均是同一款霁蓝釉。有珍珠翡翠汤圆、芙蓉莲叶羹、一叶梅花香饼、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鸳鸯碧粳粥、富贵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 只是哪样王珞也不能多吃,不过各样浅尝辄止,待姨娘们也布了几轮菜之后,姜氏方带笑道:“你们也辛苦了,坐下用饭吧。” 众姨娘们这才告了罪坐下,而且姨娘们坐着的是凳子而非椅子,用的碗也跟小姐们的不同,是粉彩五福团寿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玥和赵宜姗毗邻而坐,赵宜姗今日穿着一身白底红花对襟袄,露出短短一截的湖水绿月挑线裙子,梳着松松的鬟儿,珍珠米团金发箍,耳坠福字鎏金珠,她比柯素韵只小月份,但瞧着要比柯素韵小,在公府富养了几年,如今已经脱去当年的瘦骨,如今也算生得珠圆玉润,杏目盼盼,似和王珞一般儿大,孩子气更浓些。 这时王玥舀了一勺碧粳粥,赵宜姗则抬手刚夹起一只水晶冬瓜饺,不知怎的赵宜姗似被王玥手肘搁了一下,赵宜姗得手一抖,王玥则瞪了她一眼,赵宜姗一惊,筷子上的水晶冬瓜饺就掉到了桌子上。 姜氏见了,抬眼颦眉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赵宜姗赶紧把掉桌子上的菜又夹回食碟里,念到下一句时:“半丝半缕……”卡壳了,王珞也坐在她另一首,遂低声帮衬,赵宜姗才念了完整:“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公府虽然用物和体度都有规矩,颇为讲究铺华,但并不等同允许浪费。尤其是王元贤是有功名在身,而姜氏也是自恃读过书的,所以对奢侈浪费是很以为耻的。 姜氏挑起眉,方才略满意的点点头,赵宜姗则轻呼了口气,王珞瞧着她多年来虽然改了些毛病,但毕竟有些本性难移,不禁轻摇了摇头。 王珞心想要不是她哥哥赵宜修还算争气,还歪打正着得娶王璟为妻,只怕找赵宜姗这般,在府中内院要更为难些。怎么都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赵宜修能持重识势,而赵宜姗则有些……天然呆呢。 吃罢了饭,丫环们端上茶,铜制走兽足痰盂,跪在了各位主子面前,高高举起,比王珞在自己屋里时规矩还要严三分。王珞漱了口,再把茶水吐出,要过了一刻钟再上茶,茶是最去油腻的普洱。 如果你问王珞每天这么做足一场戏,到底累不累,当然累,不过王珞想到这份工作的待遇和不做的风险,于是就做得更加卖力……说到底,也是为她和齐子祯的将来。 吃过茶后,公子们去上公子们的学,小姐们去上小姐们的学,各出了苠予居后,由着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坐上肩舆,往淑裕楼去了。当然,王璟这会是不用上闺学的,这次不是因为禁足,而是因为王璟年前就被吩咐好按规矩要在屋里绣嫁妆待嫁。 这一堂上的是琴艺音律,这种东西对于小姐们而言其实不算主课,类似于高中,初中的音乐,美术。而女红则是语数外这样的主科,文墨是理化生则是副科,至于重要程度,相信每个读过书的人都很清楚了。 如果是一般的平民小老百姓家的养女儿,估计就是学女红足够了,开明一点的,可能还教一点文墨,认下自己的名字。毕竟这种人家的女儿出嫁,虽然高嫁低娶,但这个高嫁也建立在古代的门户之见上的。所以就算高嫁了,也不过是从一个差点的小屁民嫁到另一个稍微好点的小屁民,总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然女红是否好,就是最重要的了。 至于一般的官家富户书香世家,可能除了研习女红,还至少要保证女儿不是睁眼瞎了。还是出于将来嫁去什么人家来考虑和投资的,这样的人家嫁出去的女儿,也是在官家富户世家里做着奶奶。虽然不见得会有贵族豪门一般的铺张享受,但至少不用做粗活,总也有几个丫鬟,一两个婆子伺候着,或是要理家。这样一来,识字就是很需要的了。 再上一层,便是王珞这样的公府出身的小姐了,代表的是侯爵高官家的小姐们。像王珞这样的小姐们出嫁,会需要粗活吗,会被指着要求做女红吗,甚至连上个厕所都有人伺候…… 不过就算事实如此,但女红依然是首要的,在大齐,对一个女子的贤惠判定,女红是必不可少的一个衡量标准。但对于王珞这样出身的小姐,仅有女红是绝对不够的,养得那样小家子气,让夫家瞧见了这小姐娘家也没脸。 所以对大家小姐而言,并不会因此减少哪些功课,而只会在原来的基础上面加。所谓权利享受越大,而义务付出则越高,同理见于职高、公立普高、重点中学的区别。 这堂琴艺音律课,每一旬才两三节,想比女红,那是隔一日一节,文墨则是隔两日一节。闺学只有上午上堂,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比起赵宜修,王沛弘,王沛驰那三个公子,王珞她们算是轻松着的。 王珞自三岁多就和王媛,王玥一同学女红,但直到三年前才有这节琴艺音律课,她选的是古琴,横笛也有涉猎。她之所以打定主意认真学,其实是因为不想在一些闺秀们的小聚里丢了公府还有自己的脸,以备不时之需。 教习这门课的是曹先生,是女先生,三十来岁年纪,方脸星眸,薄嘴唇,一身青色素面缎子袄,白挑线裙子,又用一方红绡金汗巾搭着头,梳着简单的椎髻,只插有一支犀角雕如意簪子。 听闻曹先生刚及笄时就守了望门寡,原本家里都劝着她再嫁,大齐也没硬性要求女子必须守寡,何况是望门寡。但曹先生楞是自梳起头,不再言说亲事,家里拿她毫无办法,只好由她。曹先生颇有几分才华,尤其在音律上,家里原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到她这一代略显破败了。 原本她父母尚在人世时,曹先生不过偶尔去两家有所熟知的大户里去教习音律一二,但父母过世后,兄嫂当家,渐渐对曹先生有所不满,曹先生这才以司此职,聊以为生。幸好她的确有才华和功力,又会教导闺阁女子,作风又正,家世清白,所以京中大户人家也愿意请她去教习。 如今十数年过去了,曹先生已经在京中的闺学女先生里混出了一席之地,甚至京中许多和她境况相仿的女子,也效仿她的自立举止,以免遭家中人闲话。曹先生现在根本无须估计她兄嫂的眼色,反而兄嫂要托靠她,做起了一应差事。 “……宫、商、角、徵、羽五根弦象征君、臣、民、事、物五种社会等级。后来增加的第六、七根弦称为文、武二弦意义君臣之合恩。十三徽分别象征十二月,而居中最大之徽代表君意义闰月。古琴有泛音、散音和按音三种音色,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分别意义天、地、人之和合。” 曹先生正讲着关于古琴的理论知识,虽然枯燥些,但众位小姐还算听得入心,尤其王珞本人。王珞正用笔记录着有用的信息,古代的信息知识交流传达不便,所以不能直接去互联网上找资料,书也不是什么种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能买到。 所以王珞则将曹先生说到的重要信息记录下来,顺便开阔自己的知识面。姜氏教过她,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王珞始终铭记在心,再者,作为一个大家闺秀的她大门不能出,二门基本也不能迈,反而给了她更好静心学习。 脑子灵活加上勤恳用功,王珞自然是收益很大的,而她做这一切,除了是为了更好的立于宅门之地,更多的还是想为自己的条件加码……就算心口难开,也阻止不了她默默为了要再嫁齐子祯而努力。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六章 通房之事(五) 夫人:有事不妨直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大姨娘:夫人,前些日子……四公子曾用粉票和打赏同婢妾讨要过身边的丫鬟。 —— 待到午时初刻,下堂之时,曹先生留了王珞一会,其他小姐们则先行下了楼,心知王珞是曹先生的得意门生,便也不多话。此时屋里只余正收捡小姐们乐器谱书等物的丫鬟们,廊角的寿山石雕万字香炉正焚出袅袅辟寒香。 曹先生微微一笑,递给王珞一本青色书皮册子,道:“前些次五小姐自己即兴弹的曲子,我已经描了谱子下来,错音漏处也皆补上,如今五小姐不妨再试着弹弹,看可以有精益?” 王珞学会这古琴后,古时乐谱有限,而且多有家传不示人前的意思,纵是曹先生是京中高门闺阁里最有名头的琴艺音律先生,她手里的曲谱也很是有限。于是作为现代人的王珞,难免手痒弹几首熟悉的曲子,当然她音律还没绝佳,又无简谱在,自然只能凭记忆来弹。 但即便如此,毕竟现代音乐还是集大成,王珞又是挑拣的几首古风曲目,所以哪怕有几个错音漏音,曹先生听了还是很惊艳。之后就问王珞可否将曲谱出示给她一睹,曹先生可能当时以为是公府家传的,但王珞不过是即兴弹点还有些走音的罢了,如何拿得出这古代的曲谱。 而曹先生则以为王珞是因着规矩,遂忙说只是瞧上一瞧,绝不会记下传阅。话说到这里,曹先生又难得言辞恳切,王珞自然知道不好拒绝,只是她没这个东西怎么拿得出来,而且是不是公府家传的,端看其他小姐们自然就明了了,瞒不住。 心念辗转,不由一动,于是只和曹先生道是姜氏和她新作的,还未记谱入册,如果曹先生喜欢,她便多多弹奏几次,曹先生记下曲谱便是。 王珞自曹先生手里取了曲谱后,照着弹奏了一次,果然略经修改,虽然和她以往念唱的现代曲子不同,但却风格自成,极其配合古琴的音色。到底是经过曹先生这样的老琴艺师傅修改过的……这一曲下来,既有了现代古曲那种新意,又不失古代的沉淀底蕴,真真是好。 王珞弹罢,冲曹先生一福,真心道:“真是累着先生了,我瞧着这几首曲子更是好了,到底是先生才能做到如此。” 曹先生带笑摇头,感慨的道:“我不过是修改了几处小的,锦上添花罢了。倒是五小姐和夫人的琴艺出众,能作出如此不凡曲目,我在上京各府邸教习闺阁小姐们十数载,便也只五小姐有这才能罢了。” 王珞原把姜氏捎上,是想着不要让自己风头过盛,却没想曹先生却更高看自己一筹,想到自己也不过是踩在后世人的肩膀上,不由不好意思的道:“雕虫之技,何足先生如此称赞,不过是撞巧,先生方是真才实学的。” 曹先生瞧王珞这般话,只认为王珞是自谦之词,心里满意,不由又多打量了王珞几眼。只瞧得这十一二岁的小姐生得剪水双瞳,齿若编贝,不过刚到豆蔻华年已经具了婉风流转的清丽姿容,鲜嫩得的如三月柳梢上的嫩芽。若到及笄之年,只怕此等容貌仪态必不下于京中某一些以美闻名的小姐们。 而且王珞身为公府嫡出小姐,身怀绝艺亦不自满,为人又光磊不惧将曲子示于她知,这一点尤其令曹先生感动,之前也曾听得有大家小姐们弹一两曲特别的,却不曾有人愿意多弹,更别提借谱。原本这是高门的规矩,曹先生也不敢多言,只是听得王珞弹了这么一曲,惊艳之余不由又同王珞说起此事,只没料想竟然是王珞和夫人作的…… “这曲谱五小姐好生收着,作曲虽然也不乏像五小姐和夫人这般只靠弹就能作出妙曲的人在,但还是记谱入册更好,便于修音补漏。”曹先生将谱册交与王珞之手,语重心长的道。 王珞瞧出曹先生是极为喜欢这曲子的,只是应承只看不传,所以才交还与自己。她想到曹先生为这曲子付出的恐怕还比自己多些,便浅笑着温声道:“先生,这谱子我先收着,待回去誊抄一份,再送与先生,只望先生不要嫌弃才好。” “这……夫人可允?”曹先生颇为惊讶,竟一时不知该不该应下这话,但不应又着实不舍。 王珞眸中含笑,恳切的道:“必然是允的,我是先生教出来的,这曲谱也有先生大大功劳,我如何能独享。再说先生以教习琴艺为任,若能填补先生谱册,岂不是有更多小姐能弹得,好过在我这积尘。” “难得五小姐如此宽厚,倒显得为师我拘谨了,如此也好,五小姐这般才华,不让旁的人也能习得,岂不是可惜。我为能有五小姐这般学生甚为欣慰。”曹先生也放开了来,欣然接受。 王珞见事已经妥当,便笑盈盈和曹先生又谈了一些琴艺方面的学问,约莫小一刻钟方才下楼。 “小姐,怎么耽搁了这么阵功夫,其他小姐们都走了。”螺女迎上来,递上一杯热茶,王珞接了便小啜一口,道:“和先生问了会子。” 冷桃上前帮王珞系上棕纹貂皮斗篷,一边道:“小姐,二小姐请您去沉雾居用饭,三小姐和柯表小姐还有赵表小姐已经去了。” “嗯,那咱们也去吧,许久也没去二姐处了。”王珞接过双喜刚刚拨弄好炭火的画珐琅三阳开泰纹手炉,暖暖的,然后一行人这才出了淑裕楼,上了肩舆,往沉雾居去了- 沉雾居- 王媛这院子,王珞其实并不常来,去得多的倒是柯素韵的淼荫居,或是姐妹们吃茶也会去王珞的绿缛阁。王媛极少提来自己屋里,这一次王媛提了,王珞自然是要去的,她向来还是合群的。如今姜氏已经抬正,内院里对于王珞而言,无事就是好事,所以她还是很努力的应酬周旋着。 开了门的是一个着杏色小袄的丫鬟,不过十一二岁,待见了是王珞,忙福身唤了“五小姐”,便有个二等丫鬟带笑上前请安,自称香莲,领着王珞进里屋。 其实几位小姐的院子,都是小二进院子,大小差别并不太大,端看各人布置,这也是能看出很多门道和品位的事情。 沉雾居迎面是院中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型假山,两边都是抄手游廊。假山上因是冬日,遂看不到小花藤蔓遍布的春意景色,不过也算打量得干净齐整,只略有些单调罢了。正中铺着十字青石甬道,两侧有青松数棵,底下摆着石桌、石墩,只少了些花草梅香。 穿过一进的待客中堂,王珞由丫鬟们簇拥跟着香莲从右边的抄手游廊到了穿堂。穿堂两间,正中立着一面四扇的紫檀嵌珐琅五伦图宝座屏风,王珞记得这个,是姜氏年前赏的。待绕过屏风,左右都是抄手游廊,正中一个小小的三间厅房。有朱漆落地柱,透亮的玻璃窗子,月白色锦帘,石青色富贵团花夹板帘子,那花色王珞似见王媛亲手绣过的。 “五小姐来了。”厅房前各立了两个丫鬟,各福身后就打了帘子,王珞点点头,领着冷桃三个进了去。 小厅正面黑漆万字不断头三围主炕上铺着纹花毡褡子,床上小几摆着唐三彩双耳香炉、鎏金花纹香盒。两旁的高几上摆着掐丝珐琅胡人捧瓶座落地烛台,玻璃槅扇前一滑太师椅上搭着石青底金钱蟒的椅袱,脚下的地砖光鉴如镜,绰绰映着人影。 王珞瞧着还觉得不错,越来越好了,看来王媛日子也过的挺好,没见被亏待。 就见一穿着茶色对襟长袄的丫鬟从侧厅穿了过来,正是王媛身边的大丫鬟婷蓉,她福了福身,笑着道:“五小姐,您可来了,众位小姐都在侧厅里头等着您呢,正待传饭去了。您一来,奴婢总算能打发丫头传饭了。” “那是那是。”王珞呵呵一笑,这便进了侧厅,果然王媛,王玥,柯素韵,赵宜姗都围着红木象足圆桌坐着。 王媛笑眼看向她,打趣道:“五妹还真不好请哩,看来是瞧着先生比咱们姐妹要入眼,所以我这做姐姐的半天才请来。” 王玥挑起眉,淡淡道:“可不是,五妹身为曹先生的得意门生,总得有些私技传授的,自然比这吃饭重要。” “哪有的话,两位姐姐就别埋汰我了,不过是我愚钝,得多问几次方能学成,哪有什么得意门生一说。”王珞不以为然,解释道。 柯素韵盈盈一笑,只揽着王珞的手,道:“五妹何必过谦,你琴艺好大家有目共睹,先生教你一些私技也是在理,若是教咱们,可能还不一定学得会呢。” “可不是,五姐姐就是太谦虚了,若是我能弹成五姐姐这样,我一定高兴得牙都掉了。”王璃也带笑道,虽是奉承却也说话逗趣,众小姐们都揉搓了她一番,屋内笑声回荡。 偏却闻王玥冷冷淡淡的一声:“不过这琴艺毕竟是不入流的狎昵罢了,听闻四哥屋里还有个丫鬟琴艺颇高哩,倒不知和五妹比起来,孰优孰劣?”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七章 通房之事(六) 元蓉:小姐,这嫁衣也该紧着做了,不然误了时候,夫人恐要怪罪。 王璟:不用你多说,我心里有数,让你拿粉票,打赏,推荐票去买的东西,可买了? —— 气氛一时僵住,虽然王玥一口毒牙王珞早已习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曾退缩过,如此当着这么多姐妹们的面,自然不会让她轻易逞了口舌之快去。 于是王珞随意扫了一眼王玥,然后才道:“原来照三姐这么一说,倒是爹爹不入流,请了曹先生教导咱们狎昵的玩意儿了?三姐既然如此不待见此科,不如明儿请安时,妹妹代三姐同爹爹提上一提,没的让曹先生辱没了咱们公府小姐的身份。” “你——”王玥脸色一变,却只憋出一句:“少用爹来唬我。” 王珞抬手从圆桌上的茶叶末釉高足盘上捏起一块洁粉梅片雪花糖,慢悠悠的道:“你且瞧瞧是不是唬,三姐何必辜负妹妹美意,妹妹也不过好心为三姐谋计罢了。”她的口气听上去,轻淡得连一丝起伏都找不到。 然后王珞将糖塞入口里,细品入口后又吐到了帕子上,皱眉道:“这雪花糖估计糖霜放过了头,腻得很,委实没了梅片的清香味儿,俗不可耐,倒也敢叫洁粉梅片雪花糖?也不知道是哪条街的商号买的,这种东西也配入公府做此模样么?还装在这上头,没的辱没了这茶叶末釉,可知有些阿物即算配了这顶贵气的盘子,说到底原本是不入流便还是不入流。” 说完,王珞指了这盘子雪花糖,又将帕子递与她,道:“冷桃,端下去倒了,没的污了姐妹们的口。” 冷桃上前一福,便端了这盘糖糕退出了侧厅,众小姐脸色各异,王媛和王璃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王玥的脸色更是一晃就煞白了,嘴唇嚅嗫了一阵要说什么,柯素韵就按住了她的手,笑笑道:“五妹最是识得这些,到底是养出来的,这些雪花糖咱们倒也没吃出个好歹,五妹却能说出这么一段,不过五妹说不好便是不好的。” 王珞知道她是有心转开这话题,不想让气氛继续难堪下去,她瞧王玥脸色如此,便也再懒得落井下石,只轻笑一声道:“我只是嘴刁了些,姐姐们莫见怪。” “哪里是嘴刁,五妹向来极是精致,就跟五妹这人长得似的,玲珑剔透的。若换我,粗枝大叶的,只要能入口,且生嚼了去,亦尝不出个好歹来。”赵宜姗怕是刚刚脸色一直未变的唯一一人,这会还只以为大家只说的是吃食而已,很是崇拜的看向王珞。 然后姐妹间不免又敷衍说笑几句,这会气氛又缓和了下来,王玥只闷不吭声,王珞不以为意,反正这局她已经占了上风,没得再穷追猛打的道理,何不顺势留两分余地给她。 说着说着这话题又到了王沛弘那丫鬟身上,“……唤珍儿吧?听说她娘原就是外头一卖艺的呢,也不知如何入了府,还成了四哥身边的大丫鬟。”王璃嘻嘻一笑,津津有味的道。 柯素韵挑起眉,道:“那珍儿倒生的很是不错,听说琴艺俱佳,那回从夫人叫我过去说话,回来的路上经过昭仁轩,还听得里面的琴声来的。” “那琴声不是四公子弹的么,今晨姑父不是因此还申饬四公子……”赵宜姗有些疑惑的道。 王玥听得她这么说,不由很是不屑的道:“哼,琴声是谁的又有什么紧要,那珍儿生得狐媚子一般,纵是弹琴真是四哥,又哪里少得了她的干系去?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玥这话里的意思,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便拿出台面来说,原这意思王珞也想过,但之前觉得王沛弘还小,应该不会如此不堪。不过从圭峰回来后,听得叶雁蓉和齐子祯所说,再想起红楼梦里的宝玉,不觉按这古人的观念里王沛弘也不算小了。 赵宜姗还是似懂非懂,王璃则是兴致缺缺,王媛和柯素韵脸色微变,王珞便打圆场道:“没的讨论这些做什么,咱们不是来吃酒用饭的么,怎么来了都半刻钟了,还没见菜上来,不会是二姐小气了吧?” “叫你胡说。”王媛卒了一口,上前就朝王珞一揉搓,王珞连连求饶,众小姐们笑作一团,这会婷蓉才传了饭来,见侧厅里这般热闹,不由打趣:“得,还以为小姐们要饿坏了,奴婢这才领着丫头们匆匆跑来,却没想小姐们都玩得正开心呢,看来可是稍后再用饭?” “没有的事。”“好婷蓉,赶紧把饭菜传来。”“可不是,咱们都快饿昏过去。”“是呢,就二姐这么个待客法呢。”众人莫不道。 小辈的地方,一般就没长辈的地方那么讲大规矩,大体上过得去就行,小处姐妹们里也不甚计较。故而王珞这王媛这里,也放得开些,说句托大的,如今她是这公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没人敢欺辱了她去,她也不会由得人欺辱。 这会儿婷蓉领着沉雾居几个二等丫鬟提了食盒上来,摆了菜碟盘盏后,有各自侍立在旁,为小姐们布菜,服侍。不一会王媛的奶嬷嬷甄妈妈就端着个刻龙纹三彩漆托盘过来了,福身后便上前道:“这是小姐特地为几位小姐准备的冰蜜梅花酿,采摘时节的梅花,辅以冰片,上等雪脂莲花蜜,沉以朝露和雪水酿之,七七四十九日方启,如今请各位小姐们品品。” 众小姐们都有些好奇,王珞也笑着看向王媛道:“我倒只作懂吃,二姐倒还真能做上,且让咱们姐妹尝尝鲜。” “只怕五妹瞧不上,话可说在前头,可不许说难吃。”王媛笑笑,又正色道。 王珞笑眯眯的道:“岂敢,二姐亲手做的,那便是极好的,哪怕是极坏的,妹妹也只管说好极了,这可好?” “你这是臊我呢”王媛又拧了王珞一吧,两人调笑的时候,甄妈妈已经托着莲座孔雀银壶为众小姐斟了酒。 这冰蜜梅花酿的味道着实不错,酒劲不大,香味馥郁,绵于口舌之中而不绝。王珞直把王媛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央着让王媛把剩下的送与她去。王媛瞧着姐妹几人都喜欢,便应承回头分了送去各姐妹的屋里,自然是姜氏和王璟也各有一份。 用罢饭后,众小姐们各由丫鬟们服侍着漱口擦手后,又各落座,待婷蓉送上香茶来时,众小姐们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王媛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试探着道:“尔露堂妹下个月做生日,她来了书信说想请几位妹妹一起去生日酒,你们意下如何?” “咦,那可好,小王府我还没去过呢,二叔父做寿时,夫人嫌我年纪小未曾带我去过。不如就趁这机会,咱们姐妹们一同去可好?”王璃第一个响应,目中光色闪闪。 “六妹倒是好兴致,不过我记得咱们姐妹里也就二姐和小王府里几个堂姐妹有往来,咱们同她们也不过数面之缘。怎么这尔露过生日,竟然忽然邀约咱们一起了?二姐这话可有传错?”王玥说的不咸不淡,话虽然不好听些,但王珞心里也同样疑惑。 的确,她们荣德公府和小王府是嫡庶一支,许多如荣德公府这样有老夫人在的还没分家呢。不过荣德公府既然分了,肯定里头是有原因的,王珞无从知晓,也没想去打听。但这时小王府的三小姐竟然邀约,总也要问清楚的,没个无缘无故去的,没的惹出什么事来。 王媛见众姐妹都看向自己,脸色微赧,解释道:“我同尔晴堂姐素来要好,如今她再过两个月就要嫁去广平府萧家,我因着快要及笄,规矩原是不宜单独去出府。但我实在想亲自与尔晴堂姐添妆几分,刚好尔露生日在即,于是便寻了这么个由头。母亲若念着咱们姐妹都去,想来该不会反对罢。” 王尔晴和王媛同是庶出,那小王府的正房夫人只生有两个公子,并无小姐,所以待府里三个小姐倒还不见得多差。王媛同小王府里的几位小姐交好,两家都是知道的,虽然两家关系不见得十分热络,但也没坏到哪里去。 王珞见王媛说的也情有可原,便道:“二姐是这么个意思,直说便是,咱们是亲姐妹何必说得拐弯抹角的。这事我回头和娘提,若娘同意,咱们姐妹几人既去小王府给尔露堂妹过生日,也顺道和二姐一同给尔晴堂姐添妆一份吧。” “那就谢谢五妹了,若是五妹同母亲讲,母亲必然肯允的。”王媛脸上有些感激。 王珞转头轻笑一声,道:“哪里的话,难道二姐去同娘讲,娘就不答应了不成,娘待咱们姐妹自来是一般无二的。” “是,母亲自然是极好的。”王媛连声道,其他姐妹们也附和着。 待到天色晚了些时候,众小姐也散了。王珞便在回去的路上说先去苠予居,她想先和姜氏说说。谁知刚到院门口,便正见元红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五小姐,这会夫人不在,四公子在祠堂里昏过去了,刚抬回昭仁轩,夫人嘱人请了大夫便往那去了。”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八章 通房之事(七) 张大夫:四公子之所以昏倒,虽有病根只因,不过也有卫阳不固、津液外泄,而导致的阳气虚损的症状。 姜氏:元青,递了粉票,打赏与大夫,拿方子下去取药。 ―― 元青说完后便又匆匆奔昭仁轩去了,王珞心里想着这王沛弘的身子倒真是弱,不过还好是王元贤罚他去跪祠堂的,若是真有什么事也怪责不到姜氏身上……不过,总也是希望他没事的,这内院里总也还是少些事才安生。 这么想着,王珞也知道这会子怕是见姜氏不到了,便领着冷桃等人准备打道回府。刚要上肩舆,却见廊道那头王沛驰同赵宜修边说着话,边由丫鬟婆子们簇拥着过来了。 这昭仁轩原就设在苠予居的后头,原也是要经过苠予居的,故而这会子正是下堂的时辰,遇到他二人也不稀奇。王珞瞧到了王沛驰,自然停了脚步,自家弟弟,总也得说上两句话才走。 “姐。”王沛驰远远的就瞧见,不由疾步走了过来,一把就拉住了王珞的手,王珞宠溺的笑笑。见到赵宜修也过来了,便微一福身,“赵表哥。” 赵宜修颔首,温声道:“先生的功课我还需回去翻翻典籍,这便先行回去了。” “赵表哥慢走。”王珞又福,王沛驰也跟着道,待赵宜修和丫鬟们远去了,王珞看回王沛驰的脸,低声道:“今日请安时,为何在爹爹面前直言。” 王沛驰抬起头,目中光色闪亮,竟有不似他年纪的老成,道:“所有人都知道赵表哥是有用之才,四哥只是纨绔公子,四哥可能会因此怨怪我,但赵表哥却会因此感激我。何况,我说的全是事实,并无砌词污蔑。” 话很直白,王珞却懂了他十分的意思,说得再浅显点,不过是王沛驰觉得赵宜修更值得他做人情投资。这话若从再长几岁的他口里说出,可能依他的聪颖,王珞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诧异,但眼下王沛驰才多大,竟然已经早慧到耍起了心机。 虽然只是小小的心机,若放到年长几岁的人身上,可能容易让人识破,或在王元贤那也没有十分的效果。毕竟王元贤是觉得王沛驰年幼,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不会怪责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兄长的不是,反而觉得他赤子之心,心术很正。 王沛驰见王珞走神,以为她还没理解自己,便拉了拉她的手,解释道:“姐姐不也说等赵表哥马上要成为爹的嫡女婿后,日后必能得爹栽培么?你还说咱们公府子息不旺,而赵表哥身后的赵家已倒,唯一依靠的只能是咱们公府么?姐姐还说……” “好了。”王珞打断他,这些都是她和王沛驰说过的,她从来不会隐瞒他什么,也希望他自己能把局势看得明明白白。就算他年幼,说得多了,他也耳熟能详,古人皆早慧,知道得早好过迟得没法知道就玩完了。 “姐姐觉得我做错了么?”王沛驰睁大眼睛看着她,眨了眨,又道:“我以为这么做,姐姐会高兴的,就像娘也更喜欢我和赵表哥一处。我如此做了,赵表哥十分感激我,待我以诚,爹也另眼相看。但姐姐若觉得我做错了,我必然改了。” “不,你没有做错。”王珞勉力一笑,心里有些五位交杂。这时一阵风过,吹进廊道之中,王珞抬手将他系着的灰獾子皮斗篷紧了紧,缓缓才道:“你做的很好。” 王沛驰听得她这么说,便挂上了笑容,抱着王珞蹭入臂弯之中,边撒娇道:“姐姐说好那便是极好的。” 人真是矛盾的动物,这原本就是王珞希望看到的,慢慢培养王沛驰成为一个合格的袭爵者。可以不用多会读书,但一定要学会怎么做人,这个做人指很多方面,她教会王沛驰功利,他学的很好,而王珞是该为他高兴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也看好赵宜修,觉得他是潜力股,尤其和病弱的王沛弘比起来…… 赵宜修不仅读书好,为人处事也有进退,老成持重,人品俱佳,王元贤也看好他。而且他也将成为公府的女婿,另一则赵宜修已经无依无靠,日后必然更倚仗未来的岳家公府。而王沛驰能在少时与赵宜修交好的话,加上日后成了姐夫,就定是他最亲近的人,那这份情谊必然有所不同……今日王沛驰的所做的,百利无一害,反而因大义灭亲更添情分。 姐弟两人又说了一阵话,纵是王沛驰还想黏着王珞,她也以外头风凉快要入夜为由,让丫鬟婆子赶紧送他回院子了。 待王珞回了绿缛阁,她先去小厢房里瞧了钱妈妈,外进的小丫鬟们一看见王珞都恭敬立在一旁。这屋里门口搁着个小药炉,喜儿擒着把大蒲扇看着火,药罐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螺女引王珞进了最右侧耳房,刚掀开帘子,王珞就闻到一股浓浓膏药味,皱了皱眉头,只见钱妈妈苍白着脸,一个人俯卧在榻上,听见动静便转头,看见是王珞便要挣扎着下地,王珞示意了下双喜,双喜忙上去按住钱妈妈。 冷桃从外头端了个软墩给王珞坐,外进的小丫鬟又要去张罗茶水,被王珞制止了:“别忙,我坐会儿就走,你们出去罢,我和钱妈妈说两句。”冷桃几个便拉着其他小丫鬟都出去了。 王珞打量了钱妈妈一会,脸色虽白,但还不至于太差,便温声问道:“妈妈可好些了?喜儿可有小心服侍妈妈?” “有的,劳小姐费心,倒要来这药气熏天的地方来看老奴,如何使得,晦气的很……”钱妈妈咧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又咳嗽几声,王珞忙上前帮她拍了拍,道:“怎么使不得,妈妈只管养好身子要紧。” 钱妈妈眼中有了暖色,道:“小姐是个心慈的。” 王珞劝慰了她一阵后,嘱咐冷桃从府库里取了些药材给钱妈妈,方才出了屋子。王珞去瞧钱妈妈倒不是觉得这么一瞧,钱妈**病就好了,只是想给钱妈妈脸子,怕下面的丫鬟见她病了,免得那些平日里受了她的管教的小丫鬟们,这时趁势暗地里让钱妈妈难过。 待回了屋,换了衣裳用过晚饭,王珞便进了书房,让冷桃拿今日收了那乐谱来。惜春入内点了灯,望夏则将书房的黄釉三足熏香和青珊蝴釉炉子点上,螺女又将挑了银碳的手炉递来。 王珞先将那四五首乐谱誊抄了一次,又在书房一侧的花梨木镶嵌彩贝案几上的桐木浅雕云纹古琴上弹奏了几曲。这时冷桃双喜刚好沏了蜂蜜花茶进来,听得这曲子婉转悦耳,如诉如语,便问道:“小姐,这是什么曲子,倒似未曾听过。” “……呃。”王珞支吾一声,这才发现还没想起取名这回事,原来的现代名字肯定太不合时宜,那么……心里一动,便应道:“《京女平调》曲四。” “哦,曲四,那就是还有其他几曲了?”螺女笑着接过话头,好奇的道,王珞一笑,道:“共有五曲。”这名字挺低调,也应和古琴的音色和曲风,便如此吧。 次日下堂后,王珞将写上名字的曲谱交由曹先生时,曹先生接过一看,挑起眉道:“京女平调……倒是极普通的名字。听闻五小姐颇善文墨,怎不取一个精致的曲名呢?” 王珞眼珠咕噜噜一转,方道:“曲谱的精髓同名无关,若要让人听了问名,才叫好。听了名来问曲,岂不是本末倒置?” 曹先生满意的点点头,更觉王珞心思玲珑,只是等王珞走了之后,她翻看曲谱,才发现这粗心的五小姐竟然忘了署名。她苦笑摇头,提笔一挥,写下几个簪花小楷――荣德公府王五娘。 出了淑裕楼后,王珞又往苠予居去,刚入得院子便瞧见几个粗壮婆子架着两个穿着水红色毛对襟长袄的丫鬟走了出来。 那两个丫鬟口里都塞着麻布,手被婆子架得死死的,脸涨得通红,不断挣扎“呜呜”声不绝于耳。王珞瞧了几眼,不忍相看,待她们一行人越走越近时,忙收回了目光。却就在此时,王珞猛地被撞了一个趔趄,身子向一侧倾倒过去,要不是被螺女眼疾手快的大力一手揽了回来,只怕她就要撞上廊柱。 这时只听得闷声一响,刚被丫鬟们扶稳的王珞刚揉揉有些昏的头,定睛一看,却见刚刚她要撞到的廊柱下赫然倒着一人。正是那穿着水红色毛对襟长袄丫鬟中的一个,她头下鲜血一片,王珞满眼皆红,刺目的让人惊骇。 那群婆子探了那丫鬟鼻息后,顿时慌作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冷桃忍住惊恐将王珞一把拉住后退了几步,双喜也将帕子掏了出来遮住了王珞的眼睛。 螺女正色上前,她惯是胆大,低吼道:“你们瞎了眼不成,出了这等事,还不赶紧把尸收了,若是惊到了五小姐,你们可是吃得了的?” 那几个都是粗使婆子,被螺女这么一吼,想到了王珞在这儿,便不敢再乱。几个婆子慌忙的一人抬起丫鬟女尸一头,另几个婆子则压住另一个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丫鬟朝院门走去。 她们一行人经过时,王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看见那被抬得倒立的丫鬟尸首的头颅,触目惊心的血从额头上往下滴着,流了一路,五官却瞧得分明……是珍儿。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九十九章 通房之事(八) 王媛:那冰蜜梅花酿可分盛好了? 婷蓉:分盛好了,奴婢这就配着粉票,打赏,嘱几个丫头给各房小姐们,还有夫人那送去一壶。 —— 正当是时,寒风疾来,苠予居院落中满树红梅一时沙沙翩舞,影如血纹,映在王珞面上,仿若鲜血正在流淌一般的鲜明。 “小姐,小姐。”双喜担忧得连声呼唤,螺女也瞧得王珞转身看着那群婆子远去了竟还不回头,不由道:“小姐莫不是吓住了么?” 闻言王珞瞳仁瞬间紧缩,可面上却恢复了笑容:“古往今来,谁能免死这一字,何惧之有,更遑论吓。” 螺女见王珞面色无异,便放下心来,轻笑道:“奴婢就知道小姐不是胆小懦弱之辈,小姐可是敢和奴婢刷红缨枪的哩,哪怕会这么容易吓着。” 王珞但笑不语,这红梅树盘纠错结,一枝已伸进廊内,她慢慢摘下一株红花,并不拿在手中把玩,而是一瓣一瓣扯着。花瓣纷纷无声跌落在青砖地面上,泛起微淡的金。 “小姐,奴婢去小厨房让陶妈妈帮忙做一碗安神汤来,你们先送小姐进屋吧,外头风寒。”冷桃打量着王珞,还是不放心,说完便福身转去正房这头的小厨房了。 这时风又起,石砖上从廊柱的血渍到梅瓣俱是艳艳的一片,空气里都透着汁液滚淌的馥郁香气。王珞此时身上披了一件玄色斗纹的鹤氅,三两红瓣沾于其上,不知怎的,就似带了乌黑的毒。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人在自己面前撞死,怔然之后,王珞更多的竟是漠然。她真是进步了。只是这种进步不知道是退化还是进化。 双喜一边搀着王珞沿着廊道走着,一边劝道:“小姐无须为那贱婢伤神,竟敢在小姐面前寻死,没的冲撞了小姐。且她求仁得仁,都算死得其所。” 不一刻,走到正屋前时,王珞正要进去,元兰却上前歉意的道:“五小姐,夫人此时正同四姨奶奶在里头处事,小姐此时进去有些个不便。” 王珞点点头,双喜便道:“元兰姐姐,咱们小姐受了风有些不舒服,可方便哪里歇息下?” 元兰听了不由也紧张,忙领着王珞一行人就近去了正屋的耳房。 双喜扶了王珞坐到临窗的炕上,又从一旁的几子上搬来一条纹花毡子给她铺上,隔着壁忽然响起几声,音重时能清晰穿到这屋里,断断续续的诸如“精气耗伤”“阳气虚损……卫阳不固、津液外泄所致”“狐媚子”“惑主”“糊涂”…… 王珞正留神听着,只是后头声音又逐渐低落下去。螺女为她倒了碗茶,一看知道不是花茶,便道:“呀,竟是六安,小姐等等,奴婢这便去泡。” “免了,喝这六安也很好。”王珞笑了,从她手里接过那青花茶碗,轻轻一抿。 螺女有些不解,道:“可小姐明明说六安太苦,不是很不喜欢的么?” “六安虽苦,但若不尝多些六安,岂能体会花茶甜得可贵呢?”王珞满面盈着浅笑,话却意味深长。生活不如意十之**,宅门非满是富贵锦绣,谨言慎行,纵身为小姐其实也同女婢一般,万不可行差踏错。他人的苦难,也是对自己的惊醒。 双喜听了却是极认真的道:“管它可贵是否,反正奴婢无论苦甜,也是随着小姐一遭的,苦也罢,甜也罢。” 螺女原还是不解,茫然了一会,听得双喜的话才似恍然道:“可不是,奴婢同双喜姐一般,奴婢也不怕苦,反正就只随着小姐,哪也不去了。” 王珞见她们忽然各表心迹,知道她们是会错了她话里的意思,却也不挑破,只打趣道:“你们不随着我,还想往哪去,我也是一准儿不放你们走的。” 螺女听了不由上前同王珞嬉闹,双喜也笑了,这时冷桃端着朱漆雕花托盘正打了帘子进来,瞧见她们这般热闹,道:“你们这又是说着什么高兴呢?” 螺女便笑嘻嘻从头到尾把王珞的话说与冷桃听,冷桃眼中似有一道光芒闪过,深深看了王珞一眼,道:“小姐糊涂,小姐系夫人所出,是正儿八经的荣德公府五小姐,祖上有顾命大臣,太保,阁老,尚书,亦是上京城第一等的贵女,何苦自轻为一下作女子的死而感怀。” 王珞见冷桃竟明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不由微讶侧目,想到她一向机敏善察又不意外了。随即挑起长眉,眼神清亮亮的:“你说的极是……” 这时门帘子又一挑,元兰带笑进来道:“五小姐,四姨奶奶刚回了,夫人唤您过去呢。” 入得正屋时,发现里头的二等丫鬟们俱都回避了,只有徐元家的在外间,屋里五彩线络盘窗帘已经放下一挂,又放了一架刻丝弹墨幔子,隔得严丝合缝,连一点影儿都瞧不见。 先入眼的便是主炕紫檀木踏脚案上一双嫩黄的近乎雪白的绣鞋,衬着脚旁三足珐琅的火盆,竟不见一点的尘埃。王珞慢慢抬头时,掐金衣裙堆簇中的是香肌玉肤的姜氏,深邃的眼眸,流光闪耀。 “给娘请安。”王珞裣衽福身,见姜氏轻轻点头后,方才起身迎了上去,笑盈盈的坐到了姜氏的身侧,挤在主炕上的一头,只道:“娘和四姨娘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珞儿在耳房那边可等了一遭。” “不过是些家常琐碎事,理了便罢。”姜氏似是精神不济,半倚在彩绣云龙的引枕之上,闲话家常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这时马继才家的奉了茶上来,独给王珞斟了一杯,又在另一壶给姜氏斟了一杯。王珞端了去,小啜一口,是她惯爱的蜂蜜花茶,如今时节的是梅花,清香微甜,若不是她之前吃了六安,这怕是会不出这极淡的甜了。 “奴婢已经寻了两丫头给四公子送去了,都是老实本分的,没得花花心思,夫人且请宽心,必不再惹出什么岔错来使夫人忧心。”马继才家的恭声劝慰道,姜氏轻点了头,道:“另两个呢?” 马继才家的脸色微变,瞧了王珞一眼,见姜氏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便委婉的道:“一个没了,交由婆子卷了席子去乱岗了。另一个这会子应该也交了人牙子了,必然卖得远远的,再惹不得夫人心烦。” 王珞一听,便知道马继才家的说的是珍儿和另一个丫鬟,没了的自然是珍儿,另一个便是被发卖的。她微微皱起眉,又想到刚刚在耳房里听的,和此时姜氏的处置,顿时想明白了八分。 “好,那洺哥儿那可知道回话了?”姜氏尝了一口老君眉,就将官窑的茶杯在手中旋转着,若有所思。 马继才家的略一福身,恳声道:“两个丫头身子弱,服侍四公子太过尽心,没的操劳成疾,这两日风寒,便急病去了。可怜如此忠主的丫头,夫人已经做主打发人好生葬了,还送了两个伶俐的丫头来给四公子。” 王珞不由心里冷笑,却又很佩服她这口说辞,姑且不论真假虚伪,便是马继才家的这么说,即算人心里有疑,也不敢翻了天去。 “那你便去回话吧,如今四公子还没醒,先领了两丫头同她那奶嬷嬷说了也一样。”姜氏略一侧头,马继才家的便会意称是,退出了里屋。 “可学会了?”姜氏一瞬不瞬的望住王珞,缓缓伸出手来,纤瘦白皙的筋络分明的手指,带着三条极为清新的掌纹伸展在她的面前。王珞一时愣住,方知姜氏故不避开自己,便是有心教导,心里一暖,她便毫无犹疑将手交在姜氏的手中,“谢娘亲言传身教。” 姜氏轻轻一笑,笑意分外温柔,一手摸了摸王珞的鬟儿,边道:“我的珞儿向来是聪敏的,待将来掌理内院府务,也须知里外和说做的不同。且无须取择择手段,只要能了事端,又能家宅康定,便是为主母的首要。旁的什么,再次不过,不可心软乱事,可懂?” 王珞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茫然的顿了一顿,才道:“珞儿省得。”虽无奈,却真诚。 姜氏欣慰一笑,将她揽在了怀里,王珞借机撒娇了一会,蹭着她身上的梅香。然后又想起来意,便将尔晴的添妆,尔露的生日好生的说了。 姜氏听了也并无反对,道:“到底也是堂姊妹,走走也是好的,上辈里的事你们小辈无须理会,且好生玩会子。回头我再将府库里拣些玩意儿摆件珠串什么的,给你们几个娘子送去,不要同人添妆寒酸公府脸面。” “那我代姐妹们谢过娘亲了,她们必然欢喜,感激娘亲的赏。”王珞笑着道,一边摇着姜氏的手。 姜氏微微笑了下,开口:“不过你们的亲大姐的婚事也近了,定在秋天,你们姐妹也该多去瞧瞧她,帮衬着做些嫁妆衣饰,诉些姐妹之情。没的让外人瞧了,还以为你们看顾堂姐竟越过了亲大姐,或以为为娘理家致了你们姐妹们失和,多余闲话了去。” 说到这儿,她一顿,又看向王珞:“娘说的,你可懂这里头的意思?”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章 王璟泄愤(一) 螺女:在榜期间,听说香墨会保持双更6000哦~ 王珞:真的么,还不多多打赏粉票,推荐票去 —— 窗外,冬日午后,薄阳下,白露将晞。 雾朦胧,风朦胧,梅红得似能氤氲进屋里。廊角的釉里红缠枝纹三足香炉正焚出袅袅的羯布罗香,也仿佛沾染了梅韵,带了丝清幽的梅香。 王珞唇角轻轻上挑,含着似是而非的笑,点头应声:“珞儿明白,大姐是咱们的亲大姐,这些都是理当应分的,珞儿会同姐妹们多去和大姐亲近的。横竖大姐即将出嫁,娘无须为她忧虑过甚。” 她心里清楚着姜氏的意思,王璟越是想当孤家寡人耍把戏,越不能称她心意。没的让姜氏担了着嫡母疏于照顾的冤枉名声,王璟身份微妙,虽然姜氏锦衣玉食按最头等的份例供着王璟,若差错一星半点,都讨不了好名。 说完这头,王珞又把那《京女平调》五曲和姜氏的干系说了一说,姜氏听得她将自己也算入了这编曲之中,却也没多问什么,想来也是觉得王珞作得妥帖。闺阁女子还是无须太多虚名,技大压身,树秀于林而风必摧之。 不过姜氏也是风雅之人,知道王珞作了《京女平调》得了曹先生的赞,欣慰之余又让丫鬟上了古琴,听王珞从一到五尽数弹了一遍。 “尚可。也的确是费了些心思。”姜氏听了微微点头,眼中有笑意,但却不十分显露,只正色道:“文墨琴艺皆是点缀养性之物,不可无,却也不可太过费心。女红和规矩才是头一位的,女红意义贤良淑德,而无规矩不成方圆。” 王珞素来知道姜氏不轻易真心开口赞人,能说一句尚可,也是对自己莫大的肯定。而后面的话虽然严厉教条些,却也知道是姜氏严母慈心,全是为自己打算,忙乖巧的道:“谨遵娘亲教诲,珞儿莫不敢忘。” “如此甚好。”姜氏嘴角眉稍俱含着笑,满面温和慈蔼对她道:“前些日子你大姐的那教引嬷嬷年纪大了我便赏了银钱与她出府,寻她家人养老。现在你大姐出嫁在即,你们姐妹几个也不算小了,我前日里寻了王妃荐几个合适的教引嬷嬷来,好好教全了你们的规矩。” “全听娘亲安排,珞儿必然好生同嬷嬷们学。”王珞带笑点头,这大齐的规矩,高门贵户一般都会在京里请了宫里或王府的老人去作教引嬷嬷。这些教引嬷嬷也分几种,最好便是从宫里放出来的,能从宫里放出来,那必然是在宫中做出了一些成绩的老女官。 “嗯,这开春正是宫里放人的时候,为数不多,若能请来一个,便对你们日后说亲也是极好的。”姜氏望着王珞,满眼爱怜的道。 王珞知道这其中的意思,那些女官有些会在养老归家前滞留上京一阵,京中有关系有势头的府第才能请到这样的教引嬷嬷。而请了这样教引嬷嬷教导出来的贵族小姐,一般更得有意娶亲的其他贵户的垂青,更是一种体面的象征。所以这样女官出身的教引嬷嬷,哪怕只在贵户里教引小姐们一两余月,也被京中贵户争相礼聘。 殊不知,王珞在这头苠予居说着的是教引嬷嬷的事,王璟在另一头芳歇斋也说着的是教引嬷嬷的事。 “那老刁妇足足费了我整一屉金叶银锭才打发走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肯走,竟然走了还连我娘私留我的那支翡翠珊瑚碧玺凤凰纹点翠多宝簪,还有那串青白玉雕如意寿星富贵吉祥挂件也偷了去” “好个下作的东西”王璟一边骂着,一边急吼吼的搜抄着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每一小屉都抽出了看。见哪里也没见着,一气之下就锦袖一扫,台上的鹧鸪斑梅瓶在地上砸成一片碎渣。 “好小姐,好祖宗。”元蓉见状急忙迎了上来,拉住王璟的手,低声道:“小姐这是做什么,若是旁人听去了这话,或是瞧见小姐您又砸了瓶子,只管回给夫人一声,再请来教引嬷嬷,岂不是又要再花那金叶银锭打发?小姐这是何苦来哉?” 王璟脸色不虞,眼睛一瞪,忿忿道:“我可怕了那正房妖精去……”声音一滞,因为元蓉一把捂住了王璟的嘴,她忧心忡忡的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有气,心里难受,忍了这许多年。但小姐不想着自己,也该想想故去的夫人啊,且忍忍吧。” 王璟听得元蓉提到亡母,面色一戚,就止了话头。 元蓉松了手,各自静默一阵后,王璟又冷笑一声:“可不是只能忍,什么都忍,忍到如今那位已经住进了正房,夺我好姻缘,害死我娘,还弄了个有如虎狼的教引嬷嬷管教我。我有一丝错,便通于她知,我这整个芳歇斋都由得那老刁妇做主,一干丫鬟婆子阳奉阴违,不过把我当作过了气的嫡出小姐。” 说到这里,王璟声音更是阴沉:“嫡出小姐,可笑,如今在这公府内院那群势利的下人们眼里,也就她们五小姐是嫡出小姐。哪里还把我放在眼里?” “小姐,您如何要入这死胡同里去,夫人已经亡故,生前已经多病,唯一的期盼也不过是希望小姐能嫁入好人家,好好生活下去……”元蓉劝着劝着不由落泪,想起前年同王璟去庄子上见赵夫人最后一面。 那日只见赵夫人头发蓬乱,面孔泛青,泛白的嘴唇都咬破了,唇上血迹斑斑,眼睛浑浊,骨瘦如柴的手只抓着王璟道要她保重,好好过活……却没想王璟自从赵夫人过世后,更是钻入了死胡同,愈发将姜氏恨了起来,只苦于教引嬷嬷的严厉管教,什么也无法可做。 王璟为了将这教引嬷嬷赶走,苦等忍耐了两年,直到前些日子才待那嬷嬷病了,才寻了个由头说服了那嬷嬷。足足清了一整屉金叶和银锭与她,她才肯开口同姜氏讲要归家养老…… 这些宅门争斗,元蓉她一个丫鬟也无从说起什么,所谓是非对错也玄虚的很。只是她原本还以为姜氏扶正,必然要将小姐一房人折腾一番,还抱着总要护着小姐的心思。毕竟当初赵夫人在的时候,她知道赵夫人没少与姜氏寻衅,立规矩下绊子一点不少。 但如今姜氏扶正,却也没多留难她们,吃穿用度也未曾少了份例。虽然身份不比往昔,难免被下人们给脸色瞧,但元蓉已经很是知足。只是不想王璟一点也不领情,心思还日益偏执的往绝路上走,见小姐如此糊涂,教她如何忍心。既然大势已去,何不忍耐些,以待将来呢。 想到这儿,元蓉不由擦了泪,又劝道:“奴婢虽然愚笨,却也知逝者已逝的道理。小姐何不想开些,就论姻缘,赵表公子去年已经中了生员,已有秀才功名在身,依他如此勤勉,他人必然高中及第。只待数年,日后小姐封上诰命,亦非难事……” “你懂什么,就说你蠢”王璟轻嗤一声,不屑的道:“不过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穷秀才,家里还是削爵的,上京城里谁人瞧得起?别的公侯人家的小姐们都是高嫁,我却是下嫁就算他日后真烧高香及第又如何,难道还能和大齐的二殿下比肩不成?皇子妃的头衔,可是那诰命夫人可以比得的?再说,二殿下是江贵妃娘娘所出,说不定日后还能……” 只一想有此可能,王璟就怒火中烧,连廊柱下的釉里红缠枝纹三足香炉也给踢翻了。 “小姐。”元蓉哀叹一声,还想再劝,却听得外厅有了脚步声,忙住了口。但收拾这屋子已经来不及,只好用力擦了一把眼泪,以防人看出不妥。 小丫鬟打了门帘子,走进来的是个穿着湖绿色长袄的丫鬟,她见屋里如此凌乱,不觉就露了鄙夷。她随便福身后,便端着那朱漆托盘道:“奴婢香菊,是沉雾居服侍二小姐的,这是二小姐给大小姐特地送来的一壶冰蜜梅花酿,请大小姐品尝。” 香菊这姿态并无多加掩饰,如何能逃了王璟的眼睛去,她正要发作,却见着那托盘上还有另一壶,冷着脸挑起眉道:“既然二妹只送我一壶,如何这上头还有一壶?” “大小姐,这一壶是二小姐给夫人备的,因芳歇斋同苠予居近,所以奴婢才一趟跑了。”香菊回答道。 王璟眼睛咕噜噜一转,念头一起,忽然就挂上了笑容,道:“如此就谢谢二妹了。”然后又吩咐一旁侍立的元蓉,道:“难为香菊从沉雾居往这跑了一趟,你领着她去我那杉木箱笼里挑两样衣裳,就当赏吧。” 香菊一听,不由[聚书库]喜不自胜,差点以为听错,小姐们的衣裳向来是极其精致的。虽然这大小姐在内院里无依无靠无势,但夫人并没短她份例,瞧她身上穿着的就知道,比自家二小姐的衣裳还矜贵呢。 但不过是送了壶酒来就赏衣裳这么重,香菊又疑惑了,直到目光落到地上的碎片,不觉又想明白了,肯定是这大小姐怕她乱说,借此堵了她的嘴。 自以为想明白了,香菊自然喜上眉梢的谢了赏,元蓉虽不解王璟怎么突然大方了,非但送还让挑……不过元蓉向来不喜多做猜测,便也只听令行事,待香菊将托盘和酒壶放下后,领着她去了另一屋。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一章 王璟泄愤(二) 宅门观察站写手香墨:因这几天收拾行李回国,所以都是存稿定时发布,如有感谢粉票,打赏等不及时,请理解~ —— 王珞正待要从姜氏那回去,时候也不早了,这时元兰挑了帘子进来,福身道:“夫人,二小姐的丫鬟秋菊,说是来送二小姐给夫人送来亲做的冰蜜梅花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冰蜜梅花酿?二娘竟识得做这个?”姜氏挑起眉,眼角有了回忆的痕迹,饶有兴趣的道:“这个原我在扬州府时做姑娘时,也曾喝过的。江南一带小姐们尤其喜欢,到了这寒冬时节,待红梅白梅开了,总要各自摘取些。然后辅之以冰片,上等雪脂莲花蜜,沉以朝露和雪水酿之,七七四十九日方启……” “我也听那甄妈妈是这般说来着,二姐的确是这么做的。”王珞说完,又心头一动,会过姜氏话里的意思来。 这冰蜜梅花酿是江南一带的闺秀佳酿,王媛能做出来,必然也知其所以然。那么……王珞翘起的唇角漾出一抹嘲讽,前两日在沉雾居之所以会请她们去吃饭,王媛是有意将这冰蜜梅花酿拿出来。 然后借人之口,送到各院小姐,还有姜氏这里。这样花心思转弯抹角的讨好,也是不想让人看出端倪,王媛资质平庸,就算有心想讨姜氏欢心,估计也想不出这么个法子。就自然是大姨娘点拨的……这宅门里果然藏龙卧虎。 王珞能想到的,姜氏如何想不到,但还是浅笑着道:“二娘有心了,元兰你将前日里送来的那三两匹妆蟒缎,挑一匹送去沉雾居吧。” 那妆蟒缎原是善王妃年前送来的,而善王妃那又是崔淑妃给的,是纳贡之物。姜氏得了不过三两匹,王珞是有瞧过的。那妆蟒缎金丝银绣隐于蟒纹之下,妆罗纱与软缎齐和为织,每一匹都是极为精美,虽是奢华的面料,却不张扬,另具一种底蕴。 一匹姜氏送去了菊留堂与柯老夫人,另一匹给王元贤做了氅衣罩面,余下的角料,姜氏亲手绣成了一双云纹镶珠绣鞋,正踏在脚上。如此,便只剩得一匹。 果然,元兰也听得有些惊讶,却还是领命下去了。 王珞知道姜氏做事总有用意,她不说自己也不必多问,只需多看多体会自然能学会一些。便转了话头,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娘是扬州人氏的缘故,珞儿也十分喜欢这冰蜜梅花酿。酒劲儿不大,却香味馥郁,还能绵于口舌之中而不绝,应和着这时节,又极是风雅。” “你若是喜欢,我一会就使人送去你屋里吧。”姜氏笑吟吟的道,王珞听了忙拒道:“这怎么好,娘难得能吃到扬州府的故旧之酒,珞儿也原不过是说笑的。” 姜氏听了不由自主地合了双目,鬓边一绺珠宝璎珞,沉沉的坠在颊畔。过得片刻,方又慢慢地睁开眼睛,低头轻叹道:“故旧,故旧,既是故旧,难免触景生情,想来,我也十余年不曾回扬州府了……” “娘……”王珞正想安慰几句,却见得姜氏别过头,摆了摆手,她便不再多话,然后默默福身退出了屋里。 王珞虽然知道古代的女子,像姜氏这样是再常见不过的,一旦出嫁,若稍嫁得远些,再回娘家那就只有白事了。这等事对哪个女人也是公平的……只是,如果她出嫁了,纵是还在上京,只怕也不能想回就回吧。 想到这儿,王珞忽然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不舍,这里有她的娘,她的弟妹……不过那头,却有齐子祯,再不舍也要出嫁,何况她自己也是盼望着的。届时若果真思念,总会有法子多相见的…… 从正屋里出来,王珞领着丫鬟们又往东厢去了,和王沛汐,王玔玩了好一会儿,一同用了晚饭后,方才回去绿缛阁。 一进屋子,便瞧见钱妈妈正给几个小丫鬟指派活计,王珞瞧着她还是有些憔悴,忙迎了上去,道:“妈妈怎么不多休息会,这就忙着起身,当心留下病根,这叫我如何忍心?” 钱妈妈眼底透出一丝暖色,却只道:“瞧小姐说的,老奴哪有那般娇惯,何况已经休息好几日,小姐又各种好药材送个不断,哪有不好的道理。既好了,那再更没多躺着懒怠的道理。” 王珞知道她是这性子,便也不多劝。不过钱妈妈到底是她身边的老人,很有几分感情,自然也不忍心看她受累,便拉着钱妈**手走进暖阁,一边温声道:“也罢,那不如就陪我说会子话吧,双喜惯是一本正经,无趣,冷桃又总是话里有话,费神,螺女又跳脱话痨得很,聒噪……都不如妈妈说话有意思。” “小姐,您这样就把咱们三个可贬了遍,实在令人伤心。”螺女故作着擦着眼角,一边哀戚的道。而双喜和冷桃知道王珞是有些哄慰钱妈妈,都不多言,只带笑斟茶。 钱妈妈也笑了,道:“小姐这般,老奴可当不起,她们三个可是这内院里再机灵明目不过的。” “还是妈妈待咱们好。”螺女听了忙作势去揽钱妈**膀子,却被王珞笑着戳了一指。 众人嬉笑一阵,[聚书库]王珞才下了炕回里屋,待冷桃,双喜服侍着换了衣裳,走到外厅,瞧见那一壶冰蜜梅花酿已经送来了。螺女见她看着这酒,便自告奋勇道:“小姐可是想喝了?不如奴婢拿去温一温再呈上来?” “不必吧,我倒觉得冰凉凉很是好喝。”王珞走上前说道,钱妈妈听了却是皱眉,正色道:“这可不行,这寒冬天的,小姐这么吃酒可不好。螺女,你端着去温了先。” 王珞不由有些丧气,她其实很是喜欢寒凉之物,觉得这寒冬吃梅花酿还是冰的应景。 钱妈妈惯是识得眼色,自然知道王珞不快,便安慰着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其实这冰蜜梅花酿是要温了才合时宜的。” “你如何知道?”王珞疑道,钱妈妈却是笑道:“小姐忘了么,老奴原是夫人的陪房,夫人做姑娘那会,老奴也是服侍在夫人身侧的,老奴也是扬州府人氏。生养在扬州姜府,又服侍夫人这些年,岂会不知道这冰蜜梅花酿的喝法?” 王珞听得她这么说,笑了,道:“我真是糊涂了,妈妈陪在我身侧这么久,我竟然忘了妈妈是娘原来跟前的人了。” 钱妈妈也是笑,见王珞坐上了炕,忙给她铺好一床纹花氆氇盖上腰腿,双喜又端上几碟糕点上来,其中黄釉龙纹小碟里就装有洁粉梅片雪花糖。 王珞不由多瞧了一眼,双喜便认真的解释道:“前日里小姐不是说二小姐处的洁粉梅片雪花糖不好么,奴婢在书里找了个新方子,又添了几味料,便特地管叫厨房的郝妈妈帮忙做了。小姐不如尝尝,看这个味如何,可入得了口?” 王珞一愣,这才想起她当日在沉雾居的话来,其实那日她不过是借糖喻人,却未料除了赵宜姗,还有双喜也当了真……其实那日的糖什么味道,王珞都要忘了,想到这儿,她不禁失笑了。 冷桃也无奈的道:“双喜姐姐,小姐那日里不是为着糖……” “不管还为着什么,小姐既然不满意那糖,咱们总要为小姐寻来满意的。”双喜笃定道。 “也罢也罢,我就喜欢她这认真得气人的性子。”王珞摆手,倒是忽然笑出声来,几分快活隐隐流露,道:“何况有冰蜜梅花酿,还有这洁粉梅片雪花糖,也是匹配的很。咱们几个一会只管尝试便好。” 说着王珞就捏起一片雪花糖,入口即化,梅香缠绵,糖霜不腻,果真好滋味,若是那日的雪花糖也如这块一样,只怕她就能记住味道了。双喜做这些果然是有天分,王珞笑着也唤冷桃,双喜,钱妈妈一同吃糖。 待几人吃了几块后,螺女便打了帘子端了那朱漆雕花托盘鎏银鸡首酒壶进了来,见众人吃着糖,便笑骂:“小姐好是偏心,趁着我不在才赏这果糖子吃。” “哪里的事,快把酒拿过来,咱们一同吃吧。”王珞笑着道。 螺女这才上前,红泥炉安在桌上,炉子上热着冰蜜梅花酿。冷桃和双喜帮着摆了酒盏,却因螺女只准备了一只酒盏,双喜便去了外间取酒盏。冷桃先给王珞斟了一杯,王珞却将这杯推给了钱妈妈,道:“这原也是妈**家乡之酒,自然要让妈妈先尝的,再说我待妈妈如自家长辈,既要请吃酒,哪有自己先的道理。” 钱妈妈虽坐着在炕下的木榻上,却也忙双手贴在右侧,虚福道:“小姐这么说可折煞老奴了。” “妈妈,小姐也是一片心意,就不要推拒了去吧。”冷桃也端起酒盏与钱妈妈,劝着道。 “那谢过小姐。”钱妈妈心里其实也是欢喜的,便接过这酒,一饮而尽。 王珞笑了笑,道:“味道可好?” 这时双喜取了酒盏回来,给王珞,冷桃,螺女,自己各斟了一盅,正待王珞起头开饮。却听得身后忽然一身砰然倒地的声音。 王珞早没了颜色的唇一抖,细白描金瓷杯子一个没端稳,酒便泻在了火炭上,一霎时彤红的烈焰腾腾有七八尺高,而她却直看着从木榻上倒下的钱妈妈,挪不开眼。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二章 王璟泄愤(三) 元蓉:小姐最近怎么爱看起这些医书来了? 王璟:理会这么多作甚?你只管花些粉票,打赏,推荐票买来便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 昏昏暗暗的室内被火光骤然一照,王珞和螺女等三人神色明明暗暗,仿佛都着了起来。 王珞慌得猛地撤身,还是冷桃机警,拿了红泥的盖一盖,火便灭了。只余下了满室的热酒香,和金粉般飘散的火星。 而钱妈妈此时已经面色乌黑,口吐白沫,连一丝挣扎也不见,原来的呜咽声也断了。 “快,快去看看妈妈怎样了。”王珞心头一紧,并未因火灭了而放下来,只扶着炕桌桌脚,急声吩咐道。 螺女第一个上前,蹲下扶着钱妈妈,然后探了探她的鼻息,脸色一沉:“小姐,妈妈她已经……” 王珞听后颤然坐下,眼睛有些酸,别过头,手将绣帕攒得死紧。心里既有为钱妈**伤痛,又有为这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看重的人身上而愤怒。而且,这酒原本是姜氏要喝的,再然后也是自己要喝的,最后才机缘轮到钱妈妈……她终是不知为谁替罪了。 半响,王珞似是冷笑又似颤抖的道:“这般作为,倒不知这内院里谁有这包天的胆子。” 螺女,冷桃,双喜相视一眼,莫不敢言,王珞扶额,但泪水却已经滑落下来。想到这些年钱妈妈陪伴在自己身边,为她做过的点点滴滴,王珞又有了自责,她真是好生失败,竟然没法保全自己身边的人。 似是瞧出王珞神色戚然,双喜上前扶着她,轻轻为她拭泪,不忍的道:“小姐,这都是命,无怪得小姐……” “小姐节哀,这事的其中原委必然要追究出来,既是为了还妈妈一个说法,也是为着小姐和夫人的安危着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冷桃斟茶递了过来,沉声道。 “那是自然。”王珞微蹙起长眉,唇际抿起更是种讥诮得入骨三分的冷笑:“都敢欺到我头上来了,明日不是要朝我和娘的头上拉屎不成。惯得这畜生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这内院里现在谁才是正经主子”说着,她便将那茶盏一扫,砸在铺在富贵团花的地毯上,虽然没碎,却是异常沉闷的一声- 芳歇斋- 元蓉服侍了王璟歇息后,又将那花梨木雕喜鹊登梅妆台上的首饰,花钗,把件等物一一收入妆奁。她知道王璟素来最是爱为着这琐事发怒,所以屋里这些事,她很少假手他人。 正收拾着,清理入抽屉时却见一只熟悉的纸包,那是王璟让她买来的雷公藤,说是感觉屋里有虫子,用这法子极好。烧艾叶的气味也的确难闻些,元蓉便也没多想,给王璟买了回来,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这寒冬天还没如春,怎么就有了虫子……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些人声响动,元蓉正疑惑着,内室里的帐内就响起王璟的声音:“外头怎么回事,都这时辰了怎么还吵?” “奴婢这就打发人去看看。”元蓉应声道,打了帘子进了内厅,打发一个小丫鬟去看。 不多时,小丫鬟回来了,给王璟和元蓉回禀道:“声音是苠予居那头的,似是夫人那出了些事……” 王璟听了,便撑着从床上坐起,将翻了一半的《锦方选集》搁下,挑起眉问道:“出了什么事?可严重?” “奴婢虽然[你读啊]进不去,但瞧见了二小姐院里的人,动静这么大,想来这事必然不小。”小丫鬟答道- 苠予居- 今晚是既没有星子也没有月亮的夜色,院内夹道上一盏盏皆已燃起八角灯,粼粼的一道模糊的金线。这一点风也没有的夜色里,王媛的步辇行在苠予居的青石路上停下,入院后只见四下阴浓细密的枝叶,丝毫不见摇摆,沉沉仿佛预见了即将到来的暴雨。 王媛的心里惴惴的,不知道怎么姜氏会这时候将她唤去,偏偏来传话的那丫鬟即使她给了许多赏钱也不透露一字。这寒风里一吹,她的额角竟然就出了冷汗。但又想到今日姜氏还送来了那么珍贵的 “二小姐来了。”元兰唤了一声,为她打了帘子,王媛忙赔笑,这才知道已经进了正屋跟前了。 婷蓉原搀着王媛要跟着进去,却被元兰拦下,道:“夫人只是让二小姐进去。” 王媛一惊,下意识抓紧婷蓉的手,婷蓉知道她最是胆小怕事,便轻声宽慰道:“小姐,您不曾做错什么,何须惊恐,且放心进去,夫人是心慈明理的,不会为难您的。” “是这个理。”元兰也一边应道,王媛见她脸色才知道自己行为不妥,忙强笑着放开了婷蓉,咬着唇进了去。 屋里廊角的珐琅彩双龙炉正燃着袅袅的辟寒香,主炕上正坐着披着一袭月白色绸绣牡丹平金氅衣的姜氏。她梳着一只松软软的鬟儿,斜插几支银点翠镶孔雀毛簪子,素颜未妆,韵致自成,虽然脸色有些漫不经心,但双目中的光色却不怒自威。 “给母亲请安。”王媛巍巍福身,姜氏颔首,她起身,听得一声“请二姐安。”,这才发现王珞坐在一侧的紫檀木雕花高椅上。王媛带笑唤了声“五妹。”,见王珞也穿戴整齐,一身湖色镶边褙子,鹅黄色挑线裙子,只是她原本精致的五官上,神色却有几分冷然。 王媛不知何故,目中余光却瞟到案桌上的一只酒壶上,那是……她屋里用来盛酒的。 王珞见王媛脸色骤白,看似紧张,心知虽然这事不是她做的,但也必然是她愚钝才导致让人有机可乘,又如此心迹形于色,不禁心生鄙夷。 “二娘,今日可是你送来的冰蜜梅花酿?”姜氏终于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是,母亲。”王媛低头应道,又踟躇的道:“可是这酒不合母亲口味?” 姜氏不答,只问:“可是你亲手做的?盛酒的是何人?送酒的又是何人?” 王媛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道:“是,是我亲手做的。盛酒的是奴婢的大丫鬟婷蓉,送酒的是屋里的二等丫鬟香菊。” 姜氏一侧头,马继才家的便会意退出了屋里,只余姜氏,王珞,王媛。 “你可知,这酒我给了五娘,然后五娘给了她屋里的钱妈妈。”姜氏缓缓说,顿了一顿,道:“钱妈妈没了。” 王媛猛地抬头,瞪大眼,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眼睛通红,眼泪扑簌落下,“母亲,我什么也不知道,母亲……” 王珞皱起眉,上前强把她扶起来,沉声道:“二姐这叫什么话,娘什么也没说,你就这般是像什么样。娘叫得你来问你这些,自然是信你的,你没的做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做贼心虚呢。”而且她这样跪着没的让人以为姜氏是个苛刻的。 一连串问话听着温和,却处处中了要害,王媛被说的哑口无言,脸上还挂着眼泪,张口结舌说不出来半句,转眼看姜氏也不悦的看着自己,目光指责。 王媛暗自后悔自己沉不住气,顺着起身后,擦了一把泪,道:“母亲,是我莽撞了。” “也是奇了怪了,这酒其他院里的小姐们都没事……”姜氏端起茶碗点了点头,这时门帘子一掀,马继才家的将婷蓉和香菊都领了进来,又退出去。 香菊和婷蓉一进来,就冲姜氏一福,姜氏放下茶碗,冷冷道:“跪下。” 香菊和婷蓉虽然不明所以,又见到自家小姐梨花带泪的侍立一旁,便一同跪下。 “婷蓉,冰蜜梅花酿可是你盛的?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么?”姜氏看向跪着的婷蓉,婷蓉低头回道:“回夫人,确是奴婢盛的,并无其他人。” 姜氏听了又转而问向香菊,道:“那酒可是你送来我这里的,有无其他人接触过此酒?” 香菊不过是沉雾居一个二等丫鬟,哪里见过这场面,回答有些不利索:“回夫人……是奴婢送的,奴婢端了酒就往芳歇斋去了,因芳歇斋和苠予居近,奴婢就一道端了两壶……” “说这些做什么,夫人是问你有无其他人碰过这酒?”王珞冷冷看着这香菊。 “应该没了吧……奴婢送去给大小姐就往夫人这来了……”香菊声音有些打颤,紧张的道。 “应该?如果没人动过,那这酒就是你自己动了手脚了?”姜氏斜了她一眼,香菊被摄到,慌忙就磕头道:“夫人明鉴啊,奴婢绝没动过这酒……”说着又看向王媛,跪着爬过去抱着她的裙裾道:“小姐,小姐,帮奴婢说句话吧,奴婢真的没做过……” 王媛面露不忍,看向姜氏,轻声道:“母亲……” 王珞心里顿时烦躁,一脚踢开这香菊,道:“没眼色的贱蹄子,在夫人这里也是由得你撒泼的?” 香菊脸色一变,顿时灰白,王媛也止了话头,再不敢多言。她还是第一次见王珞像今天这般厉色,平日里王珞就算生气也不会太过表露,而今日却…… 这时马继才家的又打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个小丫鬟,手里托着一件嫩绿色对襟云纹长绸小袄。马继才家扫了一眼正跪在地上泪水涔涔的香菊,冲姜氏禀道:“夫人,这是丫鬟们在她屋里搜出来的衣裳。” 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 第一百零三章 王璟泄愤(四) 宅门观察写手香墨:今日有事迟更了,今日再补更2章6000,见谅,鞠躬! —— 香菊听得马继才家的这么一说,脸色不由一变,还没由得姜氏质问,便已经自己供道:“夫人明鉴,这是今儿奴婢给大小姐送酒去时,大小姐给赏的!” “我倒不知道大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王珞听了不由嗤笑一声,道:“不过是送壶酒,就赏给你这么件衣裳,你可知就这么一件,抵得你十几年的薪俸?” 香菊低垂着头,不再言语,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她既然收了王璟的衣裳,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然不想再多开口,怕一时不慎说出那日王璟又在屋里砸物件玩器的事来。 姜氏看了香菊一眼,见她不说,也不多问,只冲马继才家的道:“那就去把大小姐请过来吧。” 马继才家的福身称是,领着小丫鬟出了屋里。 王珞见香菊这会反倒淡定了,心里不由猜测,难道这换酒的事果真与她无关?如果说和香菊无关,她未必不信,但说与王璟无关,那是砍了她的脑袋王珞也是不信的。所谓犯事也讲究个动机,说到动机,只怕只内院里最想姜氏死的,不是几房姨娘,反而是王璟。 因为对于姨娘而言,姜氏死了,也会有新的继室坐上荣德公夫人的宝座。那几位姨娘的身份,除了四姨娘是清白人家出身,其他几个连抬侧的资格也没有。自然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害姜氏。 于她们而言,姜氏一死。也不过再多来个新的夫人来管制她们罢了。而且谁又知道那个新夫人会比姜氏心慈呢,说不定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就以折腾她们这几个姨娘为乐,也是极有可能的。 再者,姜氏若真喝了那酒没命,这事已经会被追究到底,真若查到姨娘们身上,肯定难逃一死。但是对于王璟来说,这个一死,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王珞不由皱起了眉。刚刚冷静下来的心神有有些乱了起来。 从钱妈妈没了到现在,她来不及多想什么,就来姜氏这摊牌,却忘了统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后因果,包括后果。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想到的几个人不外是柯老夫人,几房姨娘,王璟。姜氏名声很好,旁人很少能说出她一句不是,更遑论结怨。而刚才,已经排除了几房姨娘。就余下柯老夫人和王璟。 如果说,在香菊之前,王珞觉得柯老夫人和王璟的可能一样大。那么现在,她觉得十之**是王璟。只是……就算是她又如何…… 屋里静默了一阵后。谁也不敢做声,芳歇斋距离苠予居近。于是不一刻,马继才家的便将王璟领了进来。 王璟穿着一身桃红色金底纹花绫袄,梳着弯月髻,鬓入一支累丝嵌珠宝叶形金簪,格外金闪,映衬得她的面色漾起一层光泽。她看到姜氏的时候,似有一丝异然,这种异然王珞看到了,旁人也看到了,就像王璟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直白一点,王珞甚至可以为她配上台词——你怎么还没死? 王璟随意的福身请安,不等姜氏点头就自顾起身了,然后不以为然的侍立一侧,旁若无人。 姜氏也是面色淡淡,只端起茶,缓缓的喝,此时屋里更比刚刚更寂静了。 半响,姜氏才开口:“五娘屋里的钱妈妈因为喝了二娘送去的冰蜜梅花酿,没了。” “哦,不过是没了个奴婢。”王璟不屑的道,见王珞双目愤恨,又是冷笑。 “本来没了个奴婢也不是多大的事。”姜氏目中光色一闪,又道:“不过这酒原是二娘送来给我喝的。” “如此不是更好,那奴婢能代夫人而死,是她的福气。”王璟面不改色。 王珞冷哼一声,道:“大姐应该很是清楚是谁给了她这福气,只是大姐这福气,还真不是谁也要得来的。” 王璟脸色一沉,瞪视王珞,正要说什么,这门帘子又被挑起,徐元家的领着个粗壮婆子进来了。那粗壮婆子正擒着个穿青衣长袄的丫鬟,王璟定睛一瞧,是元蓉。 “夫人,奴婢去芳歇斋时,正瞧见这丫鬟鬼鬼祟祟的拿着雷公藤要去丢。”徐元家的禀道,“大夫不是说酒里就有此物么,所以奴婢便将这丫鬟擒了来。” 元蓉听得这么一说,顿时慌了,根本不知道徐元家的所说何事。她不过是被王璟嘱咐要丢了这雷公藤,说是虽然驱虫好用,但用多了也不舒服……所以才去丢的。 六神无主之际,元蓉又接到王璟投来的怒视,姜氏的审视目光,不禁吓得连忙跪了下来,直呼道:“冤枉啊,夫人,这雷公藤是小姐用来驱虫的……” “休得胡说,寒冬天的,哪来什么虫。”王珞挑起眉,深觉这丫鬟借口找得真是烂,没想到王璟胆大妄为,连丫鬟都这么没眼力价。 王璟恼怒的看了元蓉一眼,这蠢材,从来就没有一次能机敏些。要不是看在她是在娘给她的,只怕早就赶了她不下百次。 姜氏却没追究这些,只又看向香菊,问道:“你去大小姐屋里时,是端着两壶酒的。当时大小姐赏了你衣裳,难道你是端着酒去取衣裳的?” 香菊不知道姜氏何出此问,但姜氏问了,她总归要老实答的:“奴婢是放下了酒壶,再同元蓉姐去另一屋里取衣裳的……” “噢。”姜氏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又移到了王璟身上,王璟被这样直视的目光看得好一阵不自在。受不住之际,便冷笑一声道:“夫人难道是怀疑我在这酒壶里投了雷公藤不成?”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面色都有微变,尤其是元蓉,这会她就算再是愚钝,也懂了里头的意思,脸色煞白,担忧的看着王璟。 王珞似笑非笑的道:“大姐此言差矣,娘什么也没说。再者,是不是,只要查下去,还能有瞒得住的么?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璟冷眼不语,王珞见她如此,又刺道:“大姐是这公府里的嫡长女,是咱们姐妹们几人里最高的。不过,即便如此,若真定下意图谋杀嫡母的罪名……大齐朝以孝治国,纵是姐姐再尊贵又如何,夫人是正经的国公夫人,是姐姐的嫡母,这罪名你可担当得起?” 说完,王珞笑了起来,淡淡的讽刺气息,严苛而尖锐。 王璟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地气血上涌,想要踏前一步,最后却收住了脚步,紧紧地咬住泛白的下唇。 跪在那里的元蓉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惊慌直进入身体,连呼出的气息都是颤抖的。 这样的话下,她早已知道关系厉害,看到姜氏虽然淡然但却洞悉的眼神,又听到王珞那针锋相对的话语,又清楚王璟已经被逼到死角…… 她再愚钝也知道杀母的罪名有多大,而且旁人或许不知,但她是很清楚王璟有多恨姜氏的,想到这儿,元蓉的手微微发抖。 “这件事,总会清楚的。”姜氏说完,又冲徐元家的道:“今晚若还查不出个理所当然,便报官吧,我也不想诬了大娘。也不想你们姐妹们失和。”说着,姜氏又看向王珞。 王珞很清楚姜氏的言下之意,且不论姜氏这性子,要报官是真是假,但姜氏既然愿意说出口,就证明姜氏是有心追究的。 这便好,这便够了,王珞于是又挂上歉意的笑容,冲王璟略一福身,道:“请大姐原谅妹妹唐突,不过钱妈妈在妹妹身边陪伴了多年,如今骤一没了,难免心绪不宁迁怒到大姐。请莫要见怪。” 王璟神色其实在听到报官的那一刻,便已经青了,手指抓住了案几的边缘,用力的指节都发了白,只是强自镇定着。如今王珞是不是真心赔罪,她根本无心关注。 马继才家的领了命,正要出屋,却被跪在地上的元蓉一把抱住了大腿。 “你这丫头,这是作甚?莫要阻了我给夫人去报官!”马继才家的皱起眉,斥道。 元蓉怕得连呼吸都紊乱了,忙抱住马继才家的的腿,朝姜氏哀求道:“夫人,夫人不要报官!夫人,奴婢认了,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在酒里下了雷公藤,夫人!” 王珞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一转变,眼色一变,瞪着那元蓉道:“胡说,如果不是大姐命你,你如何要这么做?” 元蓉嚅嗫了一阵,支吾道:“奴婢……奴婢原是赵夫人身边服侍的,赵夫人病逝,奴婢对夫人有所不满,故为发泄,所以才想借为小姐买驱虫之物,送酒之时,下了雷公藤,想发泄心里怨恨……” 王璟脑内轰然一声,更加气得面孔青白,心里又五味交杂,她这蠢材……竟然…… 元蓉说着说着,又跪爬到前面,脸上已经泪水模糊,好不凄然,哽咽着道:“夫人明鉴,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瞎了眼。但小姐什么也没做,请夫人不要再为此事为难小姐,也无需报官……奴婢这就……” 她忽地站起身,众人侧目相视,还来不及开口或拦阻,元蓉已经触柱倒地,嘴里还断断续续的道:“这就以死谢罪……”(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零四章 王璟泄愤(五)2更~ 诗翠:小姐打算送些什么去小王府给堂小姐添妆呢?还有那个做生日的小姐。 柯素韵:正用粉票,打赏,推荐票打这络子呢,再预备些把件瓷器等物便也妥当了。 —— 时间似乎就忽地静止了一下,虽然这是王珞第二次见到有人在面前触柱而死,但这一次不同。她还能清楚的看到元蓉没有闭合的双目,还有她手惯性的抖动,额角的腥血喷薄而出,顺着流了下去,染满她的脸颊…… 这一次,王珞看得太过清楚,她虽然比第一次要冷静自恃,却也心里空白着,一时什么也无法想。而王媛已经合不拢嘴,姜氏则是微微一愣,随即慢慢落下高高挑起的眉梢,满面愠色尽消,若有还无地轻笑了出来。 至于王璟,她的脸越来越白,额角隐隐的脉络便愈发明显,如果此时谁还有心看她的话,一定不会相信向来骄傲自负的她也会有这样惊恐的时候。 只是这里毕竟不是在院里,屋里的丫鬟婆子也不是粗使迟钝的,不用姜氏开口吩咐,只消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马继才家的领来几个婆子,将那还没死透也快了的元蓉草草的拖出了屋里,又进来几个丫鬟匆匆而仔细的将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擦拭了个干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阵衣物器具的窸窣声后,室内又变得如死寂静,洞开的窗外夜晚的寒风沉雾未散,隐隐约约在苍青之中透出迷蒙。 桌子上仍是一盏老君眉,姜氏也不说话。只将茶盏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复将放下,才发话道:“既如此。那便妥当了。” 王珞微怔,但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嘴角就泛起一丝浓重的苦笑。 是的,妥当了,原来姜氏要的也不过是这样的结果。她真是太冲动了,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就这么一件事,死了个钱妈妈,不过是个奴婢,能把王璟怎么样呢?就算谁也知道是王璟做的。但姜氏也不能处置她,姜氏向来爱惜羽毛和名声,继母本来就为难,她若真处置了王璟,就算有理也会被说成无理。 只不过借卸了王璟的臂膀,来给她一个警告罢了,而且这屋里还有其他的小姐和丫鬟,事情究竟是如何,愈是隐瞒的内院里的人愈是往里头猜。虽然明面上是元蓉认罪,但谁也知道背后的手是谁…… 对于姜氏来说,这样的结果,便是最好的了。既得到舆论的支持和偏向。自然也会得到王元贤的歉疚和爱重。姜氏永远也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哪怕面对王璟泼天的仇恨,她也能淡定自如的用最有利的方法处置。 想到这儿。王珞忽然有些沮丧,和姜氏比起来。她要走的路还很长,要学的东西还太多。 至少眼下。她还不能为钱妈妈的死释怀,不能冷静理智的处理,还是会有冲动。即使想明白了姜氏这么做的道理,王珞还是有些怨怼,会为钱妈妈的死而不值。 后来姜氏还说了一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王珞没有听进去,直到众人散了,姜氏独留下了她。 “珞儿,我已经吩咐妥当的人把钱妈妈厚葬了。”姜氏握住王珞的手,拉起了她坐了自己身边,温和的道。 王珞勉力一笑,道:“那极好,不过妈妈还缺几身合意的衣裳妆裹,我那的衣服定然是不合的。如果娘不忌讳的话,不知娘这里可有几身合适的?”说着,眼睛又红了,不免落泪。 “她原也是我屋里出去的,从无犯过多少过错,又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如何会忌讳。年前初冬裁作的冬衣,还有几件湖绸的,我还没穿过,只管拿去用便是。”姜氏说完又拿起贴身的丝帕,细细的帮王珞擦着泪水。 “为难娘还念想着妈妈的好。”王珞轻声道,其实她也不想别扭这一句,只是一说到这,不免又说出这有些刺耳的话来。只是说出口,又没法收回了,见姜氏脸色一滞,王珞心里又不免后悔。 姜氏轻叹一声,别过头去,道:“珞儿你如何想不明白呢。有些事情,如何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莫要说做奴婢的,哪怕是做主子的,何尝不是要顾念大局,逞一时之快,看似是赢了,其实未尝不是输了。你必须要明白,这宅门里,半点不由人,能输一赢九,已经是……” “珞儿明白,是珞儿使小性了,珞儿会努力学娘教给我的这些。”没等姜氏的话说完,王珞便缓缓接口,声音清柔。哭红的眼此时弯弯的笑起来,竟带了很坚定的意味。 姜氏听了,又深深看了王珞一眼,眼角有了笑意,微微点头道:“如此便好,娘总是为着你好的。你是聪明的,见多了自然就会明白里头的道理。”说到这儿,她又顿了一顿,然后才道:“而且,你大姐今次并没讨到好处,没了元蓉这么个真心的丫鬟,只怕她在这内院里要更难过了,咱们无需为这种事多费心思……” 王珞自然明白里头的道理,王璟总是自负自己的嫡长女身份,但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怕连王元贤也不会再待见她。原来她的地位在内院里就很微妙,加上她难相与的性子,自然连旁人也落不了好……再加上没了这么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元蓉,哼。 似是听到王珞的冷笑声,双喜探头进肩舆,关心道:“小姐可是着凉了?不然咱们明儿再去敬礼堂吧,夜深了风大,对小姐身子不好。若是着凉了,那可就不好了。” 螺女听了也是忿忿:“可不是,咱小姐也是太好心了,大小姐做出这样的事,咱小姐还巴巴的连夜给她去送衣物铺盖……” 王珞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嗤笑,却只道:“无妨,大姐今夜都被送去佛堂反省了,爹已经命她要在那待上半年呢,我做妹妹的去送些衣物铺盖也是情分,是手足孝悌。” 王璟去佛堂反省半年,这话是这两日王元贤放出来的。原来姜氏也不过让她禁足几个月,这自然是轻罚的很,王珞很清楚她为什么这样轻罚。因为她这样轻罚,王元贤那里自然觉得过意不去,会要给姜氏一个交代。 而这个交代就是王璟要在佛堂反省半年。而半年之后,就差不多是金秋八月了,正是王璟的嫁期。 “又没见其他院里的小姐们有这情分,有这手足孝悌,个个唯恐避之不及。”螺女很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其他小姐指的自然是王玥,王媛,王璃,柯素韵,她们自然不会去。且不说原本她们就和王璟没交情,就算原本还和王璟有点交情的王玥和柯素韵,这会她们两个也不会敢去看。因为这公府内院里,谁人也知道如今王璟是被打入了冷宫内院,只等出嫁的姑子一般。 奴仆丫鬟婆子们都捧高踩低的,就算小姐们不屑如此,也断不会去探王璟来触这份霉头。去探意图谋害姜氏的王璟,这是在打谁的脸子……明眼人都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原来还因为姜氏给王璟脸面,还顾念一分明面的过场。如今连这面子也被王璟自己给撕开来了,闹得如此地步,其他小姐们也无需再多做掩饰,连人情都省得卖了。 “其他小姐是其他小姐,咱们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小姐用意的。”冷桃的声音笃定,意味深长,王珞不禁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平日里只觉得冷桃心思太过千回百转,但现在却觉得她是最懂得自己的。 从绿缛阁往敬礼堂,颇有一段距离,但随着外头几个人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也算不多时就到了。 肩舆停下后,王珞由冷桃搀着下了来,正停在敬礼堂的黑漆杉木院门前。 开门的是个穿着墨绿色衣裳的嬷嬷,圆盘脸,约四旬岁,她见了王珞,忙一福身:“老奴姓吕,见过五小姐。”语气里有些殷切,想来纵是这佛堂之地的老嬷嬷,也清楚着现在内院里谁人才值得趋之若鹜。 “吕嬷嬷快起。”王珞虚扶了她一把,直说来意:“我是来探看大姐的,她现在可歇息了?” 吕嬷嬷面露一丝迟疑,又看到螺女手里捧着的衣物铺盖,道:“五小姐,大小姐虽然还没歇息,但这佛堂的规矩五小姐是知道的,向来是不允许探看和送衣送物的。” 王珞还没出口,冷桃就很机敏的上前道:“嬷嬷这话说的没错,不过眼下都这时辰了,难为咱们小姐一片手足孝悌的心意,冒着着寒风冷雪的从那绿缛阁往这敬礼堂来,只为探看大小姐一眼,还望嬷嬷体谅则个。” 吕嬷嬷有些犹豫,看向王珞的眼神里满是歉意,不想拒绝,又不太敢不拒绝,于是道:“五小姐有所不知,五小姐和夫人一般心慈,老奴也是一万个愿意放五小姐进去的。只是这堂里的管事嬷嬷素来严厉,老奴也力不从心……”(未完待续,) ps:求粉粉哟~ (天津) 第一百零五章 王璟泄愤(六)3更~ 佛堂a嬷嬷:这些粉票,打赏,推荐票你怎么没给大小姐屋里添上? 佛堂b嬷嬷:你糊涂了不成,她如今哪里还用得上这些,不如咱们自己收了去还妥当些,嘿嘿。 —— “瞧嬷嬷说的,何不放宽心些,这黑灯瞎火的,嬷嬷你不说,谁人瞧在咱小姐的面上,还能知会那管事嬷嬷不成?”螺女直言,语气虽然直白些,但也有一份道理。的确王璟落到这样的地步,内院里真享有一个嫡女身份的其实只有王珞一人了。不管明里暗里,谁也不会不给一分脸面。 这话说到了这份上,吕嬷嬷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于是一躬身,便笑脸将王珞和丫鬟三人都迎了进去。当然,王珞也不是和王璟那般嚣张跋扈的,领着冷桃几人都放缓放轻了脚步走进了院里。 吕嬷嬷在前提着八角楠木灯,带着王珞一行人穿过几条廊道后停在了一处厢房前站定。王珞知道这应该就是王璟的住处了,虽然这也夜里灯火不甚明亮,也瞧不太清楚这厢房好坏,但听得吕嬷嬷也不传唤,就径自推开了这门,门还有嘎吱一声的响,便也猜想这厢房必然是不怎样的。 “五小姐,这边请,里头便是大小姐住处了。”吕嬷嬷走进外间堂屋,一边点上烛火,一边道。 待到堂屋里几处烛火都已经点亮,王珞这才能看清楚这堂屋里的陈设。这外间堂屋其实不过是空空的一个长方形屋子,只靠墙摆了几个椅子,里面有一间类似起居室的屋子。地上也是一溜的楠木椅子,只不过靠着南墙的不是太师椅跟八仙桌。而是一方软榻,中间摆着紫檀木的炕桌。铺着一床半新半旧薄薄的绿色绣了暗八仙的褥子。 那桌椅上都瞧出了些年限,款式也不精致,简单得很,还有些老旧。王珞看了之后,便想到几年前她也曾进过一次佛堂的,虽然屋里的布置很朴实无华,但也颇具大家风范,只是略嫌冷冰了些。 但此刻这王璟的厢房里,若只说是朴实无华。只怕还是抬举了,倒似足了个雪洞一般。 思及此,王珞就忍不住笑了,但开口问的却是:“大姐呢,怎么不见她在这屋里?” 吕嬷嬷合上了火折子,上前道:“大小姐应该是去净室了吧,五小姐不妨在这里稍坐片刻,一会大小姐就该回了。” 双喜在主炕上铺好那褥子,似觉得太薄不够。又掂量了一下炕的温度,不由皱起眉道:“怎么这般凉?这屋里连个火炉子都没也就罢了,怎么连炕也不烧热它,叫咱们小姐如何坐得?” 吕嬷嬷神色一变。忙道:“五小姐,这老奴也做不了主呀,佛堂里不如内院其他处……不如老奴这就去准备些……” “无妨。”王珞摆摆手。不以为然的坐下,笑道:“我懂嬷嬷的难处。何况这里很好。很是适宜大姐居住。”说到后几个字时,她特意咬重了音。 如此暗示。吕嬷嬷自然听了明白,殷勤的点头道:“老奴明白,老奴明白。” “嬷嬷明白就好。”王珞笑了,又道:“那嬷嬷务必将这里收拾得更好些,让大姐住得更好,更舒服,这样,我和我娘都会心里好过些。” 吕嬷嬷眼中光色一亮,连声道:“那是当然,这本就是老奴的本分,老奴必然会让五小姐和夫人满意的。” “嗯,那就好,你直管好生布置就是。”王珞点点头,还要说什么,这时门帘子被打了开,王璟穿着一身杏色绒毛斗篷走了进来。她的头发绾得有些乱,也看不出是什么鬟,身后自然也没跟着丫鬟,脸有些红彤彤的,想来那净室距离这有些远,一路吹风冻的。 她看见王珞时,脸色就一冷,道:“这究竟是什么风,竟然把五妹你吹来了。” “瞧大姐说的,大姐遇了这样的事,妹妹我理应前来探视才对。”说着,王珞又朝螺女看了一眼,螺女便会意的将拿着的衣物铺盖送上了软塌,她又接着道:“这是妹妹为大姐送来的,这佛堂厢房简陋,大姐定然需要这些。” 王璟冷冷看了那些衣物铺盖一眼,上前将它们扫落在地,她轻哼一声然后坐上软塌,道:“何劳你惺惺作态。” 螺女瞧得愤然,正要开口,却被王珞使了眼色而住口。王珞一点也不生气,她送得这些东西来,自然就猜得到王璟绝不会用,如果她真的用,王珞反倒还不会送了呢。 王珞一侧头,吕嬷嬷便会意的福身退出了屋里,然后她才道:“大姐这么说就伤妹妹的心了,妹妹得知大姐要在这种简陋寒酸的地方住上半年才能嫁给赵表哥呢。若没了这些东西御寒,妹妹真怕大姐连开春也见不到了。” 这么说时,王珞那丝毫没有笑意的微凉的眸子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斜斜一瞥。 王璟脸色一青,手微微做抖,未料一向谨言慎行的王珞竟然也有这么刻薄的一面,正要开口反击,王珞又接着道:“不过我倒忘了,赵表哥无依无靠,不过是靠着咱们公府才有一处院落落脚。连四哥领着几个丫鬟通宵达旦的行丝竹之乐也不敢多言一句,到底是寄人篱下。而大姐若是嫁给了赵表哥,只怕也要跟着寄人篱下了……” “你,你少得意,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卑贱姨娘生的,靠着那些狐媚的姿色才哄得爹抬侧又扶正。在我娘的牌位前,你娘永远也要行妾礼,你在我面前,你也永远是个庶出!” 王璟杏目里几乎是含恨怒视着王珞,这会她脂粉未施,又无珠翠点缀,五官容貌就显得有些平庸,只勉强清秀而已。而这副姿态,自然又将她的丑态毕露,只觉狰狞。 王珞看她这副模样,不禁摇头叹息,道:“有那姿色总胜过什么也没有。大姐,你连这一分姿色也没有,更不用说醒目的头脑。只怕将来,纵是你位居正室,也不过是被人玩下台的命。” 王璟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恨得挥手上前,却被螺女机敏的拦住,螺女耻笑道:“大小姐,动手非大家闺秀所为,不知赵夫人若泉下有知,会不会再将大小姐好好教育。也不至于如今因错罚在这佛堂里做姑子一般……” “你个贱婢,竟敢这么和我说话?”王璟抬脚就欲踹过去,却只听到“啪”的一声,脸上一阵火辣辣,她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俯视这个比她还矮了几分的五妹。只见她脸上此刻是王璟从未见过的冷峻,还有厉色。 “这一巴掌是我代钱妈妈讨回的。”王珞说出口,只觉得心里的闷轻了一分,又道:“我娘和我都不能把你怎样,更别说要你填命。”说到这儿,王珞苦笑一声,但马上又恢复了冷然,道:“但是,你既然动了我的人,我必不会让你好过。” 王璟被打了一巴掌,以她的性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螺女有功夫底子,虽然年岁比王璟小,却也将王璟擒得死死的。知道王珞是要教训她,螺女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直把王璟抓得一阵麻木的痛。 她身子一晃,便栽在身旁的双喜身上,凤目里几乎是含恨怒视着香墨,王珞也不胆怯回避,仍是看着王璟,唇角的一缕笑意丝毫不减。 王璟见形势如此,便也不做挣扎,冷笑一声道:“今日你敢动手打我,明日爹知道了,你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我便等着你来这佛堂里同我一处住这寒酸的地方吧。” 王珞靠着炕桌,手环在胸前,一手拿着手帕掩唇笑道:“大姐怎的还是如此幼稚?你说爹知道了,但爹如何会知道,此处还有谁能作证?难道我这几个丫鬟们会为你给爹说不成?” 说着,冷桃,双喜,螺女几个也配合的嬉笑起来,她们见王珞肯这么放纵的教训王璟,也是消了心头之恨。毕竟没了的那个是钱妈妈,虽然平日里钱妈妈严厉些,但待她们向来也是不错的,总有几分感情在。而王璟向来刁纵跋扈,这些年尤其是姜氏还没扶正时,也没给王珞好过,多的是使绊子,她们也为主子不值。 只是王璟被王珞这么一提点,先是羞愤,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急急的正要开口叫唤,却被冷桃眼疾手快的用手塞住,纵是王璟恨得死咬出了血,冷桃也面不改色没放开的意思。 王珞不由心疼,沉声冲螺女吩咐道:“打昏她。” 王璟听得不由瞪大眼,但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就眼前一片黑,倒地下去。 冷桃收回了手,上面几个深深的齿印渗着血,王珞不忍的将手帕为她包扎了一下,道:“都怪我太没顾忌了,一时竟然得意忘形,竟让你遭了这罪。” 冷桃摇摇头,不以为意的笑,道:“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奴婢们瞧小姐这向来小心谨慎的,竟然愿意做这样的事来为钱妈妈出头,心里都很是感动。” 这时双喜和螺女也是一脸动容的看了过来,连连点头。 王珞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叹了一声道:“原也是我不中用,太多顾虑,钱妈妈在我跟前服侍这样久,纵是娘要为大体着想,我也该为你们这些身边人着想的。多的我也做不了,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未完待续,) ps:三更完毕,好饿啊,求粉哟~ (天津) 第一百零六章 上京夜游(七) 齐子祯:四殿下,淑妃娘娘宫里可有女官这两月要放出宫? 齐嘉环:问这些做什么,可是五郡主需要了?若是送些粉票,打赏,推荐票什么的,倒也是不难办的。 —— 螺女和双喜两人将王璟从地上扶起来,将她安置在里间的床榻上,为她合上被子,就这样看去,就好像王璟不过是在床上睡着了一般。就似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随后王珞领着冷桃三人转身安静离去。门扉开阖时,室内的烛火经不住冬夜寒风,猎猎一响,便熄灭了,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幽冷。 吕嬷嬷就候在厢房廊道前的转角处,瞧见王珞一行人出了门,忙带笑迎了过去,一福身道:“老奴领五小姐出去吧。” “有劳了。”王珞微微颔首,双喜便从袖口里掏出一枚桃红色金底荷包,将之递与吕嬷嬷。吕嬷嬷到底是在这佛堂待惯的,还作势推辞。 王珞便笑着道:“嬷嬷只管收着,以后还有要嬷嬷劳动的地方,且请你多费心些照看好大姐。” 吕嬷嬷听得这么一说,就一副了然的样子收了那荷包,又笃定的道:“五小姐只管放心,这本就不是难事,老奴必然依五小姐的意思好好照看大小姐。” “什么是五小姐的意思?”冷桃斜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的道。 吕嬷嬷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连躬身着道:“老奴嘴拙,老奴的意思是。照看好大小姐本来就是老奴的分内事,何消五小姐吩咐。” 冷桃抿一抿唇。不再多言,王珞也笑笑。吕嬷嬷这才捏了一把冷汗,送她们一行人出去。心里暗叹这五小姐身边的丫鬟虽然都小小年纪,但哪个也不是好相与的…… 之后的几日,王珞又忙着将钱妈妈的身后事打点了一番,不懂的地方就和姜氏请教。虽然是只是个奴婢的丧事,但姜氏也发话要厚葬,王珞也有心厚待,自然不会寒酸了去。 其中又有许多古代的丧葬事宜,入殓用的是姜氏年前的新冬衣妆殓。守铺王珞自己院里的丫鬟,冷桃,双喜,螺女都有去。 搁棺则安置在内院的后罩房,不是绿缛阁的后罩房,是内院里最后头偏僻的那个后罩房,毕竟这不吉利也有忌讳的事情。至于居丧,钱妈妈未曾成亲过,是姜家的家生子。现在也无后代亲眷了。 再便是吊唁,接三,出殡,和落葬。姜氏也由得王珞亲自主事这些。可能也有让她知悉多一些,日后便于行事的意思。王元贤也没多话,还问起过王珞一次钱妈妈的事。可能因为对姜氏有歉疚之心。 待这一切丧葬事宜完毕后,已经过了小半月了。转眼就到了阳春二月。 王珞倚靠在雕花窗前,推开窗纱。风穿过绿缛阁的院子,吹入屋内,伴着榻前的佳楠香,清甜若蜜。 “小姐,这个月初八是小王府的四小姐做生日,小姐应了同其他小姐们一同去的。而再几日又是花朝节,小姐去圭峰寺只怕得等到下旬月了。”双喜从紫檀木匣子里翻出一本记册,一边看一边道。 “今日才初三,初八才要去小王府,这几日里也是得闲去圭峰的。”王珞挑起眉,放下手里那本《锦方选集》。这书也是马继才家的和徐元家的从芳歇斋搜罗出来的,因为这里头不仅有行医救命的锦方,也有毒手害人的锦方,端看人如何用。 螺女端上一壶茶,斟了一杯递给王珞,一边笑道:“小姐忘了么,明日是六舅爷的沐休,每逢他沐休,小姐必然是要和六舅爷一块啊。” 六舅爷指的的自然是姜庆安,他向来和王珞亲热,并不把王珞当小辈看待,可能因为他年纪也不大,还尚未娶亲,性子又十分不驯,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叛逆青年。而王珞表面上中规中矩,但内里其实还是有几分活泼的,两个人相处之后也很对胃口。 姜庆安更是每逢回公府时,必然要悄悄把王珞带出去遛一遛,王珞自然求之不得。而姜氏初时不知晓,后来知晓了自然是不允的,但她架不住姜庆安的撒泼耍赖。姜家疼宠这个幺子,姜氏也是惯纵这幼弟的,最后想到姜庆安功夫底子不错,只要他和王珞保证不惹出岔子,才勉强睁一眼闭一眼。 其实姜庆安在军营里,两个月也不过两三日沐休,这也是姜氏格外开恩的原因,再者,王珞虽然人小,却也向来是有分寸的,她也无需太过忧心。 想到这儿,王珞的心情有些雀跃起来,喝了一口茶后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六舅舅总算要沐休了,这都快两个月没见着他了。” 冷桃,双喜,螺女三人,见王珞这些日子里难得高兴了一次,不由相视一笑。而螺女更是打趣道:“小姐只怕不是在想舅爷吧,只怕是想着出府玩吧。” “可不是。”冷桃也接了腔,跟着道:“不用老婆子护院跟着,不用戴斗笠,小姐不知道多开心哩。” 王珞面上一热,反驳道:“瞧你们说的,虽然是没了老婆子和护院跟着,却也要换成男装啊……” 这时却听得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又听得门外一声“六舅爷”,墨绿色绸夹棉的门帘子一挑,走进来一个杏色织锦裹幞头,穿翻领如意纹三蓝胡服,腰束绿玉革带,脚踩乌金革靴的年轻男子。他身高过八尺,体态略为魁梧,双目炯炯有神,高鼻深唇,蜜色肌肤极具一种雄浑的气息。 王珞一听这笑声,便知道必然是姜庆安无疑,再没人敢像他这般率性了。听了这样的笑声,她也笑了,起身迎了过去,一把就栽进了姜庆安的怀里,抓着他的大手不放道:“六舅舅,不是说明儿才回来吗?” “怎么,你不想我早些回来么?”姜庆安刮了一刮她的鼻头,王珞嘿嘿一笑,牵着他坐上了主炕,边笑道:“六舅舅哪的话,我可是时刻想着你回来呢。” 冷桃从外头又端进来一壶茶,给姜庆安沏了一碗,姜庆安端起那碗便是海饮一口而尽,又道:“你那几个丫头说的没错,你不是想着你舅舅我呢,是想着你舅舅我带你出去外头玩吧?这不,还挑剔起要穿男装了,若你连男装都不穿,我姐姐只怕得揭了我的皮!” 王珞嗔道:“舅舅哪里的话,我娘哪里舍得,再说了,我也没说不乐意穿男装啊。舅舅送给我那几件男装还有胡服,我可是喜欢得紧呢,只是在这内院里,没法子穿罢了。” 姜庆安笑骂:“你这小滑头,人前人后管是两样。” 王珞笑嘻嘻,也不反驳,两舅甥嬉笑几句后,王珞便央着姜庆安带着她出门玩去。 “小姐,这都快酉时了,不一刻就要天黑了,不如明日再出去吧。”双喜有些犹豫的道。 王珞却不以为意,只自管往里屋走,边道:“无妨,不过去外头找家酒楼吃顿饭菜便回来,你无需担心,有六舅舅这武榜眼在,难得还没法子护我周全不成。” 双喜还要再劝,螺女却是笑嘻嘻的摇摇头,道:“咱们都别劝了,也让小姐出去外头透口气吧,几个月才和六舅爷去这么一回罢了。” 冷桃也微笑着点头,一边在那紫檀木雕花橱柜里取出几件胡服样式的男装,还有玉带,男靴。大齐朝男子也有两种着装风格,一种是翩翩公子型,比如齐子祯,赵宜修这样的直綴锦袍,但也有像姜庆安这样的胡服式戎装。前者是书卷气,后者则是英气。 再者,姜庆安中了武榜眼后,圣上给了官是守备,虽然官不大,却是要再军营里的,距离上京还颇有一段距离。这样的缺其实是京中达官显贵子弟们避之不及的,偏偏这姜庆安取了个这样好的功名,却偏偏乐意拣了这份差事。 思及此,王珞不由带笑摇头,所以说,哪朝哪代没有几个特立独行的人呢。至少这姜庆安在古代已经是个十分个性的人了,比起姜家那泼天的财富,其实王珞更是喜欢这个有趣的舅舅。 王珞走神之际,螺女和冷桃两人已经为她穿好了一身靛蓝色圆领胡服锦边袍衫,头上所裹紫棠色幅巾,有两角于脑后打结自然下垂如带状,另两角则回到顶上打成结子作装饰,这种便是幞头了。腰束一根镶有一枚鎏银翡翠的杏色玉带,脚上则是一双乌金革靴。 这一身打扮下来,铜镜里的王珞显得十分俏皮,因为年纪的缘故,倒不太似少女了,倒很是像个活泼的少年,英姿飒爽的很。 冷桃又在王珞的腰际系上几枚云纹玉勒子,福字玉牌等物,一边带笑赞道:“原本小姐这样精致的五官,作男儿打扮只怕要不似,倒是奴婢多虑了,这般打扮后,倒十足一个漂亮的少年。” “可不是,果真有副好模样,作甚么打扮也是好看的。”螺女笑眯眯的给王珞理了理衣裳。 王珞戳了螺女额头一指,只嗔道:“你们快别夸了,一个个倒好似王婆婆卖瓜了,还不是你们几个收拾得好么?倒变成你们夸赞自己了?”(未完待续,) ps:谢谢本书最新消息书友110114081248254的打赏,继续求粉票哟~~~ (天津) 第一百零七章 上京夜游(二) 宅门观察写手香墨:上一章的章节名错了,暂时改不了,见谅啊。 —— 王珞跟着姜庆安从后门溜出去时,果然外头的天色已经混暗暗了,幸亏到底是往春日里这头走了,入了二月,黄昏的上京还不显得那般冷得受不了。 但即便如此,王珞被寒风一吹,还是忍不住好好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墨绿色斗篷,因为是作男装,自然手里提不了手炉了,于是只好朝两只小手里吹了吹气。也因为是男装,王珞动作就随意很多,原来这样的动作,要是闺秀小姐们做出来,只怕也是不雅的。 姜庆安瞧得王珞这样,抬手就摸了摸她的头,低头道:“怎么,到底是养在闺阁里的小姐,外头也不是这样好玩的吧?” 他身高近八尺,原本就十分挺拔,而王珞五尺不到,这么被她一摸头,倒显得王珞是个小娃儿了,不禁躲开他的手,嗔道:“舅舅!” 姜庆安嘿嘿一笑,侯在后门的小厮立马将马给牵了过来,一道给姜庆安和王珞见礼。 因为荣德公府位于上京城西面沅江坊回升胡同,有道是南贫北贱,东富西贵,许多有公侯世族都住在上京城的西面。而其他高官富商则居上京城的东面。因为地理的缘故,出了回升胡同向左拐,就到沅江大街,出了沅江大街往右拐,就上了西正大街。 而这沅江大街和西正大街因为地势,铺面并不多,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些大的药材铺,绸缎铺。金器店和钱庄。这和现代的市中心不会有杂七杂八的小店一个道理,同样是寸土寸金。何况古代还讲究一个身份。非显贵是不能住到西面的,而这些铺面多是有达官显贵为后台,或就是他们的资业。 因此,上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方,反而是东西南北交界的地方,对,中间是皇宫,但皇宫前的那条分界线,中四路大街便是上京城最为繁华的地头。距离荣德公府颇有一段距离。所以是必须要有交通工具的,马车或是马,或是轿子。 不过今日王珞扮演的是个小少年,自然马是上选,轿子原也行,但依姜庆安的性子固然不会乐意乘坐的。 而小厮牵来的这一匹高壮的赤色马,名叫赤炎,十分的不温顺,王珞早有领教。见姜庆安一翻身就利落的骑了上去,不禁有些心生胆怯。 那小厮十分伶俐,见状就道:“五小姐,公子早就为您准备了一匹小马驹呢。” 王珞挑起眉。朝他看了过去,正见那小厮牵了一匹黑色的小马驹过来,比赤炎矮了许多。那小厮见她打量着。就忙介绍道:“这匹马可是公子一早为五小姐选的,可是匹良驹。秉性温顺,连着马鞍足镫都已经备好了。五小姐不妨试试。” 这时那小马驹似是想展现一下温顺,还蹭了蹭王珞的手,王珞有些不自在,勉强笑笑:“还是多谢舅舅的好意吧,我真怕我骑了它只怕到了中四路大街恐要冲撞行人摊贩。若惹出麻烦来,可就不好交代了。” “没出息。”姜庆安轻哧一声,摇了摇头道:“看来我姐放心你也是有道理的,按你这小心谨慎的性子,能闯出祸来,那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说着又叹气:“倒可惜我为你准备这小马驹了!” “是是,舅舅教训得是。”王珞很狗腿的应和,姜庆安无奈一笑,只好将王珞给抱上了自己的赤炎上。赤炎似是不满又多了一个乘客,鼻子里直出着粗气,蹄子不停的扬起。 姜庆安握住马鞭,回头冲那小厮道:“你且回里边去吧,到时只管给我们留门,不用跟着了。” 小厮连声称是,姜庆安则一抽马鞭,顿时尘土飞扬,赤炎甩开马蹄往前方奔去,哒哒哒哒。 姜庆安驾马跑得很快,出了有些冷清的沅江大街后,又穿过数路街道,一刻钟后便到了中四路大街,满眼里绵延数里遍布商铺。 因是快开春,家家户户都在张罗着花朝节,集市上或是彩笺,或是花糕,或是彩衣布料,还有人领着小孩子和妻子,在挑拣并不如何精致的花钗和镯子。到处也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姜庆安很轻车熟路的将马停在五柳巷醉满楼前,马上有酒店穿着青衣袄子的小二上前招呼道:“这位爷,小的给您牵马,您和小爷只管去里头坐吧。” 姜庆安带笑点头,扶着王珞从马上下来,将赤炎交给了那小二,又有另一小二过来领着他们进去酒楼。 醉满楼是一栋两层高的四角楼,外头是黑漆朱瓦雕栏横砌,很有几分排场,里头桌台陈设也布置得十分精致。王珞四处里打量了一下,便轻声问道:“舅舅,今日怎么带我来这个酒楼里,为什么不去那湖锦楼?可是这酒楼的饭菜要比湖锦楼美味?” 湖锦楼是上京城最大的酒楼,姜庆安原来是带王珞去过的,纵是王珞山珍海味也吃得不算少,但那酒楼里的酒菜也着实一绝。不仅姜庆安带着她去过,姜氏携几个小姐去拜神时,回来也包过间让几位小姐们吃过,每一个说不好的。 “这醉满楼的菜自然不如湖锦楼美味,但这醉满楼的酒一定比湖锦楼美味!”姜庆安咧嘴一笑,应声道。 领路的小二也是笑了,冲王珞道:“小爷有所不知,咱们醉满楼的酒在上京城里,不认第一,也决计能认个第二。”说着他又故作神秘的道:“而且,咱们这楼里可没少达官贵戚来呢,就连几个殿下也有来过的!二殿下还夸赞咱们酒楼的西京金浆醪可是一等一的好呢。” 王珞听了则有些不以为然,可能在现代被那些广告忽悠惯了,向来是不信什么xx明星说某某产品多好多好的这类说辞。说不定,那xx明星其实连那产品的面都没见过呢…… 小二没留心王珞的神色还说得一个起劲,但姜庆安却是留意到了,就笑道:“你别不信,是真有其事,你瞧,那头还有二殿下留着的匾额呢。”说着,就往酒楼正中的双入楼道上方一指。 王珞顺着看了过去,之见那上方的二楼正中处悬挂着一幅厚重的朱漆匾额,上头写有不醉何满四个鎏金大字。角下细看,还有一枚印记,想来是二殿下的名讳。可能现代人会伪造明星这些东西,但古代却是不敢的,这样一来,王珞对这醉满楼有些刮目相看了。 因为姜庆安没有坐雅间的习惯,王珞难得出来一次,也不想做雅间。好在这醉满楼虽然店大客多,但还不至于客满,不一会便由小二领到楼道旁的一处空桌,他躬身道:“两位爷请坐,请问要吃些什么酒,用些什么菜?” “两壶西京金浆醪,其余的菜色,只管上这里好的来。”姜庆安爽气的道,他向来不关注菜色,倒是颇好喝酒。 “好嘞,两位爷慢坐,小的这就去,酒菜很快便到。”小二应声就转身退去, 王珞好奇的在这酒楼里四处打量,因为是以酒闻名,酒楼里显得略有些喧哗,而因为走的是高档路线,自然客人们多数穿着体面,相信里头不乏贵族官家子弟。 打量完后,王珞因等着酒菜无聊,正想寻个话题和姜庆安聊聊,就听得旁边一桌的人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漠北战事。因为在闺阁里什么八卦都有的聊,但这些国家大事,闺中的消息到底不如外面迅速,王珞不由有了些兴趣,留神听了起来。 “李兄此言差矣,徐副将少有将才,带兵去荒州打个漠北蛮夷,哪是难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咱们大齐的威风!”说话的是穿着朱色锦缎长袍的公子,约二十出头。 这里说的徐副将,王珞知道,就是靖安男爵府的二公子徐明旭,是那个快要做二殿下良媛的徐丹琴的二哥,也就是这次漠北战事的副将。 他一旁的穿着青色绸袄的公子也附和道:“可不是,咱们大齐国力雄厚,国土又富饶得很,连咱们上京城一个平头小老百姓都有棉绸穿呢。哪是漠北那种茹毛饮血的蛮夷可以相比的,他们不过就是贪图咱们的富贵,眼红了就胆敢朝大齐宣战,委实不自量力。” 被称为李兄的是一个穿着杏色绫缎长袄的男子,比其他两个公子略长几岁,他皱起眉道:“正是因为都像你们这样轻敌,所以这次漠北战事我看着才觉得玄乎。那个徐副将不过是靖安男爵府的贵胄子弟,又无多少行军打仗的经验,漠北就算是蛮夷,但在那荒州的地界,他们的铁骑可是以一当百……” “得了,李兄,你这是杞人忧天了。若不是徐副将出身靖安男爵府,圣上还不一定赏识给他这个立功的机会呢。若是真是这样难打的仗,怎么我还听说二殿下的良媛就选在靖安徐家呢?”朱衣公子很是不以为然,笑笑着道,又饮下一杯酒。 青衣公子也笑,也不认同李兄的话,只玩笑道:“二殿下既然选了徐家的小姐做良媛,这里头的意思,李兄你还不知道么?我想哪,这漠北的战事赢面没八分,也有十分!”(未完待续,) ps:谢谢清风明月里2票粉红票 李小卉1票粉红票 蓝月玲1票粉红票 宁宁711张更新票 ---------------------------谢谢谢谢,好多啊,继续求粉哟。 (天津) 第一百零八章 上京夜游(三) 螺女:小姐,今天香墨说有3更呢。 王珞:那可好,赶紧送些粉票,打赏,推荐票去把。 —— 听到这里,王珞不由也起了几分好奇,其实原本她也和那朱衣公子还有那青衣公子的看法是一样的,总觉得凭大齐现在的国力没可能会打败仗。但之前她从姜氏那里听到那些后,又觉得不能太盲目自信,真要追本溯源,历史上的中原被外族打败也不是特例。 思及此,又联想到姜氏心里也正纠结着王媛和镇国公宋家的亲事着落,不由更有了探究的意思,王珞便朝着姜庆安问道:“舅舅也是军中守备,舅舅怎么瞧这漠北的战事,那徐副将可果真是个厉害的?” 虽然这不是闺中女子该打听的事,但姜庆安向来和王珞不拘这些,于是他挑起眉,胸有成竹的回道:“那徐副将是不是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凭咱们大齐的国力兵众还胜不了那漠北的话,那也太扯蛋了,管是叫只狗去带兵打仗也能大胜返朝!” 这话虽是有些粗鄙难听些,但王珞知晓他性子,便也只是笑笑而过,心里也明了姜庆安的想法了。他自幼熟读兵书,又高中武榜眼,非无才无能之辈,人有才能,就难免目下无尘些。 只是这会姜庆安说这话的声音稍大了些,又或许是和邻桌间距得不甚远,所以刚刚王珞听人讨论的那桌上的朱衣公子和青衣公子也听到了姜庆安这话。可能是因为说到了同一个话题,又恰巧同一个看法,于是这两位公子借着薄薄的酒意端起酒杯就走上前来。 待他们这样走上前来。王珞这才细看清这两位公子和她料想得有些不同,虽然也是锦衣楚楚。但两人的气质不太似那种纨绔或是书生气质,略有几分疏爽气。 “这位兄台。我两和兄台你看法一样,且不说徐副将是不是厉害,只说咱们大齐的国势,就万没有会战败的道理!”朱衣公子一拱手,咧嘴笑道。 “就是这个理。”姜庆安见两人有结交之意,也很是上道,起身一拱手道。 青衣公子也跟着道:“在下姓张,单字霖,这是我堂兄。张雷,不知兄台贵姓?” 姜庆安见两人自报姓名,看了王珞一眼,王珞忙跟着起身,姜庆安这才道:“免贵姓姜,这是我侄儿姜珞。”说完就是一拱手,王珞也有些生疏的学着拱手,这副姿态到十足似了个少年。 张霖和张雷两堂兄弟回礼后,又打量了一下姜庆安和王珞两人。眼中光色一闪,张雷饶有兴趣的道:“瞧姜贤弟和贤侄的打扮和举止,好似也是习武之人,莫不是……” 姜庆安听出个也。见对方做派便也知道是同道中人,于是笑笑道:“小弟不才,在禹州城里混做个守备。侄儿倒算不得习武,只会耍两套把式罢了。” 张霖和张雷两人相识一眼。张霖眼珠骨碌碌一转,试探着道:“禹州城守备……贤弟又姓姜。难道正是那个……” 说到这里,原来那桌上被冷落得独自饮酒的李兄忽地将手里的酒杯一放,斜眼看了姜庆安一会,从头看到脚,眼中精光一过,只道:“阁下就是武榜眼姜庆安?” 姜庆安也不是扭捏之人,也不谦逊什么,只拱手道:“正是。” 听得姜庆安亲口承认,王珞便在张霖和张雷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异和钦佩的颜色。这倒不难解释,瞧这两人的打扮,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张家,不过王珞知道的就有三个张家。一个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张瑜山的张家,一个是前顺德皇后的娘家文胜伯府张家,再一个便是京顺天府尹张谦的张家。 不论是哪个张家,都算得上是京中的世族。而这些世族的公子哥们,因为大多不需要考得多好的功名就能袭武职或是捐个文职,所以他们对待能考取功名的那些人,有两个态度。一个就是如张霖和张雷这样的敬重,礼遇,另一个就是如现在的李兄这样,不屑和不以为然。 此时,那个李兄脸色不善的站起身,冲姜庆安随意的一拱手道:“在下李明知,同姜贤弟乃一科取录的武进士。” 王珞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个李明知,只见他身高七尺,体形略有些削瘦,方脸星目,眉如刀削,眼横时颇有几分厉色。穿着一身杏色绫缎长袄,明明是很风雅的服饰,穿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种粗犷。此时他说话的语气也不若刚刚和张霖张雷那般温和,听得出语气不善。 姜庆安许是在军营里惯了,再加上性子原本就有些不拘小节,对他语气也没放在心上,拱手道:“李兄有礼。” 李明知翘起嘴角,道:“早听闻姜榜眼年纪轻轻,武学非凡,方能一取榜眼的功名。如今骤一见面,方知年纪轻轻倒是事实,就是不知道所谓武学非凡是不是所言非虚了。” 这么一句话出来,就不简单是语气的问题,连这话都带了刺,不管姜庆安有没有放上心,反正张霖和张雷是变了脸色。这姜庆安身后的姜家,可能他们这俩世家子还没太上心,但姜庆安可是圣上称赞过的,他们就不能不上心了,总也不能随便得罪吧。 于是他们一人拉了李明知一把,张雷笑笑的冲姜庆安解释道:“姜贤弟不要见怪,李兄醉了,平素不是这脾气的。” “是呢,是呢,我们三人每次来这醉满楼喝酒都没了分寸,没的就喝醉了胡言乱语了。”张霖也跟着附和,一边给李明知打眼色。 姜庆安果然大咧咧,只摆手道:“喝醉了又有何妨,不过说两句话算得什么,我若喝醉了,那是动手的时候也有的,原来还砸过酒坊的桌椅,如今倒是不敢醉了,恐再赔不起得光着膀子出街了。”说着便嘿嘿笑起来。 “有着盐商商总的姜家要是都说赔不起,那酒坊的桌椅只怕也无人能赔得起了。”张霖张雷也应声笑着,王珞虽然觉得这话不雅,但在这些男人间说这些话倒是平常的很,故也面如常色。 原本这一茬就是这么笑笑就要过的,偏生这李明知也不给面子的冷哼了一声,他推开张霖和张雷两人,上前拱手又道:“姜榜眼,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不知在下有无这个荣幸能领教姜榜眼几招?” 姜庆安一愣,其实自小到大习武,再到高中榜眼,前来挑战或是挑衅的事也遇过不少,早已习以为常。而且习武之人总有几分好胜之心,他也每次都应邀过上几招,胜败都是常事。只是这会虽然他也是性子粗的人,但也瞧见了张霖张雷两人脸色为难和不好意思,姜庆安便知道这不是接招的时候。 王珞也怕姜庆安一时冲动就接招了,这要是在醉满楼打起来,不管输赢,流言舆论三人成虎,传出去就不好看了。不由也有些担心,私下悄悄扯了扯姜庆安的衣角,希望他冷静些。 姜庆安到底也还没有那么莽撞,纵是对方语气不佳,但还是拱手回道:“李兄见谅,今日实在不是时候,若是李兄真有心想指教的话,不妨改日咱们找个空旷的低头比划比划,也好过今日在这里阻手碍脚的地方。” 李明知皱起眉,脸色一变,对方拒不应战自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张霖张雷素是知晓李明知秉性,于是忙劝声道:“可不是,这醉满楼喝酒倒是好地方,不过比划招式的话可不是个好地方,没的砸坏了这些桌椅物什。” “就是,缩手缩脚也看不出个高低,使不出全力啊。”张雷也笑着点头道。 姜庆安脸色稍缓,这时小二送了酒来,见两桌客人去了一桌,也面无异色,想来是早已习惯酒楼里的客人各自结交了。只摆了酒菜,又躬身道:“几位爷请慢用。”说完又退了下去。 “舅舅,快用酒菜吧,不然可要凉了。”王珞放粗声音道,好在她这年纪,人家一不他会怀疑这声音的粗细。见姜庆安点头坐下,王珞又笑着冲张霖和张雷俩人道:“几位叔伯,难得咱们有缘相聚相知,不妨坐下一齐用些酒菜?” “贤侄有心了。”张霖张雷知道这是王珞在给众人找台阶下,于是也很给面子的笑应,然后又推着李明知坐下,王珞吩咐小二又摆了几副碗筷。 几个人举箸刚吃了几块,王珞是小辈,又主动给众人斟酒,各自敬酒一轮后,大家都一饮而尽。 而王珞只举杯小啜了一口,正好被张霖眼尖的看到,他说教着道:“贤侄生得秀气漂亮也就罢了,怎的能连喝得如此秀气,咱们都是习武出身的,哪有这么喝的,该这样喝才对。”说着又是一杯下肚。 而王珞刚刚喝的已经觉得火辣辣的了,这会怎么也不敢再喝了,那张霖可能是有了酒意,固执的给她斟了一杯。王珞端着半天,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头李明知却又忽然端着酒杯站起来了。(未完待续,) ps:求粉哟。谢谢书友090509015913903的打赏哦!! (天津) 第一百零九章 上京夜游(四)2更求赏赐~ 齐子祯:那件事沈兄已经办妥,这件事我和子华再去跑一路。 齐嘉环:如此也好,今日我便亲自去和他说吧,你们办事也需带足粉票和打赏。 —— 李明知端起酒杯冲姜庆安一笑,道:“敬姜榜眼一杯。” 姜庆安微怔,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要敬自己,但还是端起酒杯起身道:“李兄为长,要敬也是小弟敬李兄才对。而且李兄何必总称一声榜眼,浮云之物,听来倒似在取笑我了。” 李明知斜眉,目光如鹰隼般森然,道:“榜眼便是榜眼,姜榜眼若真有榜眼之才,在下唤姜榜眼又何错之有,何有取笑之意除非……?” 气氛一凝,王珞微微颦眉,这人说话一定要这样刚硬带刺么,正想着要如何解,那姜庆安已经变了脸色,他也不是泥捏的,气性也是不小的。如今这李明知三番两次的出言不逊,自然心里有了恼怒,若不是看在和张霖张雷还算投契的份上,只怕早理会不了这么多,就要反击了。 两人就在这样冷然的气氛下敬酒,正碰杯时,李明知猛地出手要擒姜庆安的端酒的手腕。姜庆安到底是习武多年,反应灵敏,王珞尚来不及看李明知是如何出手,姜庆安是如何躲避时,姜庆安已经退了一步,收回了酒杯。 而酒杯上,清清楚楚的,王珞看到酒杯里的酒水一滴不少。张霖张雷自然知道这两人是出手了正待要劝,王珞自然也想要劝,但他们刚一起身。姜庆安就一转头道:“无需再劝,既然李兄执意要和小弟比试几招。小弟岂有不奉陪之理?” “如此甚好。”李明知不由笑道,手脚也没停下。一掠上前,姜庆安大笑,并不再躲闪,而是直迎上去。见招拆招,招数灵活利落,而李明知也非无能之辈,下手果狠,招数流畅。 这两人打得畅快之际,无疑也吸引了醉满楼里其他客人的目光。那几个小二急的不行,又不敢上去相劝。两人都是武科出身,虽然打斗不比武侠里那么神乎其神,但也杀伤力不小。何况这酒楼里大多不是平常小屁民,小二也不敢轻易得罪。 而其他客人们则是好奇围观,想来都是喝酒有些上头,都趁着酒意有如街上看戏看耍把式一般不停的叫好拍手。因为其他客人看得入神,又无异议,小二们和掌柜看着那桌椅酒盏摔个稀碎也不敢多言。只暗自抹汗。 王珞摇摇头,此时都已经打起来,她当然不会再去劝,一来劝不下来。二来拳头无眼。于是只将那近处的一个小二唤了过来,解下身上的墨绿色绣喜鹊登梅的荷包,掏出两颗圆润的珠子。又一两块碎银递与小二,道:“那珠子只管给你们掌柜。就当赔偿这些桌椅酒盏碟盘的损失,道个不是。这碎银你与其他小二们分了吧。” 那小二虽然也不是没见过疏爽的。但见那珠子圆润剃头,流光闪烁,就知是好货色。再加上那碎银也不轻,便知眼前这小公子非富即贵,不由感叹刚刚幸而没去劝阻,忙躬身道谢:“谢谢小爷赏赐,谢谢小爷赏赐。” “无需如此,应当的,你且去吧。”王珞淡笑着摇头,小二笑得合不拢嘴,正待要走,却又被一旁的张霖走过来唤住。张霖看了王珞一眼,也解下身上的鹅黄色荷包,取出一块五两那么大的小银锭给那小二,道:“这也是给你们掌柜的,去吧。” 小二两眼放光,道了谢忙就跑着去了。 张霖系好荷包,又冲王珞一笑:“贤侄小小年纪就知打点这些,咱们这做叔伯辈的哪能袖手。何况打砸坏的又不止是姜贤弟的过错,李兄也是有份的。李兄也和咱们亲近些,我出上一份也是应当。” 王珞笑着点头,不由又打量了一下这张霖,他生得比张雷要斯文几分,也是十分端方的长相,举止爽气又不失礼节,不禁有些好奇是哪个张家来,便问道:“张叔伯风度磊落,不知贵籍是京中哪个张家?“ 张霖笑笑,张雷听了也收回看李明知和姜庆安打斗的目光,回了一句:“家父张瑜山。” 张瑜山,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是正三品的五官。而京卫设卫指挥使司,有指挥使、正三品,指挥同知、从三品,指挥佥事等官,多系世官。而张家就是这样的世官,在大齐,武官多有世袭。 王珞身在公府多年,自然对上京城里这些官职世家什么的也知道了个八分,这也算作是贵女里一项职业技能。 似是见王珞微有些出神,张霖便轻拍了她一掌,笑着打趣道:“贤侄无需担心,虽然咱们张家不如姜家那么家财万贯,但赔点银子还是不为难的。若真是为难,那咱们改日便去府上蹭饭去,可欢迎么?” 王珞自然知道他是说笑,于是也眉眼弯弯,带笑作揖道:“无限欢迎。” 几人正嬉笑一团,那头李明知和姜庆安又打着打着过来了,因为本就是楼道边,张霖眼疾手快的就将王珞一揽,带上了木板楼梯的几层。这上二楼的楼梯很宽是中东西三路而入,王珞现在就站在中路,而姜庆安和李明知则在楼道旁打得难舍难分。 这时只听得身后有脚步声,王珞知道应该是楼上有雅间的客人要下来了,忙和张霖一道避让开。走下来的是两个公子,还有几个小厮。 为首的公子约是十六七岁,桃眸微睐,俊美的脸庞上忽然微蕴笑意,披着雪青色江貉皮斗篷,缝隙里能见得里头月白的翟纹长袍,鎏金边缀云纹乌靴,气度十分不凡,却又颇觉眼熟。 他身侧的是一个二十三四的公子,穿着乌青色对襟长袄,绣满暗纹,看到他长相时,王珞忽然感觉有些熟悉,思绪一定,才恍然想起这人应该是沈文轩。 王珞不由微微吃惊,那沈文轩身前这位是……这么一想不由又多看了几眼,那公子已经走到了近前,刚要从她面前下去。这时,王珞发现他身后跟着的几位小厮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些…… 正当王珞走神时,姜庆安和李明知又交手打了过来,正挡住楼道口。沈文轩微微皱眉,看向那个年轻公子,似乎有些以他位尊的意思,那年轻公子微微摆手,似不以为意。 就是王珞正要收回目光时,却见他摆手时露出了斗篷里的长袍腰间的系物,有一根打着明黄色络子的坠饰。她心里一紧,又细看了一眼那年轻公子,猛然想起为什么眼熟了。这个公子定然是四殿下——齐嘉环……三年前在景王府时,是曾有一面之缘的。 刚一想清楚,姜庆安又出了一拳,而背身的李明知飞快的一转,姜庆安的拳势来不及收,眼见正要挥向正抬脚下楼的四殿下。那拳大如斗,姜庆安的力气和势道王珞是十分清楚的,这要是砸在四殿下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心里一个激灵就闪身向前一挡,那姜庆安虽然知道这一拳力道太过,收不回全力,原想着前头是个公子也就罢了,却忽然变成了自己的外甥女,不由心下一惊,咬牙就要错开,但避之不及就要砸到王珞的脸上。 王珞一时什么也无法想,只觉手被一拉扯,眼见要被拳头砸爆头,却忽然被一道大力给拉开来,跌坐在地。 只是一闪眼的功夫,酒楼里原本的喧闹的叫好拍手声忽然静止了。 王珞定睛一看,才发现刚刚拉开自己的竟然是四殿下齐嘉环身后的几个小厮的一个。他们都穿着玄色乌衣袍子,面上并无太多表情,此刻已经逼开了姜庆安的攻势。不知是不是误会姜庆安有心对四殿下不利,他们五六个人一齐上前就冲姜庆安大打出手。 姜庆安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但武人的傲气心也懒得多做解释,又看几个乌衣小厮竟然身手不错,不禁有起了交手领教之心,和几个乌衣小厮打斗得虽然有些吃力,但也十分痛快,这时倒是李明知莫名其妙空出手来。 虽然这样的打斗看似和谐,酒楼里一时又响起了叫好和拍手的声音。 王珞瞧齐嘉环脸上表情也波澜不惊,不怒不喜,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正心思胡乱之际,却听得姜庆安低呼一声,王珞紧张的探看过去,之见那几个乌衣小厮不知何时从何地抽出了软剑。 他们一个个招式狠辣的朝姜庆安刺去,姜庆安纵是身手不凡,但真实的打斗又哪如武侠里那么神奇,能以一当百,还能空手作战呢。自然落了下乘,手臂上甚至还挂了一道伤。 姜庆安是王珞的亲舅舅,看了这一幕,她当然于心不忍,再也顾不得如此多,便什么也不想,朝齐嘉环拜跪道:“公子,我舅舅只是和李叔伯指教几招,无心伤到公子,请公子大人大量,快唤回那些人吧。”(未完待续,) ps:求粉哟~ (天津) 第一百一十章 上京夜游(五)3更求赏赐~ 徐元家的:夫人既然不放心如何又让小姐同六舅爷出去呢。 姜氏:有时女子只知晓这宅门里的事,也不免会眼浅……你且多准备些粉票和打赏给六舅爷去吧。 —— “小公子何必行此大礼。”齐嘉环终于将目光落在了王珞身上,声音带有几分戏谑。 王珞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注意到了没戳破齐嘉环的身份,但还是免不得受惊而行了大礼。既然如此行了大礼,就是要装作没识出他是四殿下也是可笑了。 这时她禁微有尴尬,但舅舅的安危紧要,咬一咬牙,正要再解释,齐嘉环又笑了。他带笑冲一侧的乌衣小厮道,“你们这么多人带剑围攻他舅舅一个,还不能让他倒地,也不知是你们无能还是他舅舅太过厉害。” 那乌衣小厮年纪略长,听了这话也是汗颜,恭声道:“那公子身手着实不凡……” “得了,你们赶紧停手吧,人家若真有心伤我,若不是刚刚这个小公子一挡,估计该伤的也都伤到了,你们也是群酒囊饭袋,只顾收拾事后的。”齐嘉环虽然是笑言笑语,似乎不轻不重,但听上去却别有一种和他年纪语气不符的威严。 王珞暗自心惊,而那乌衣小厮更是心惊,慌忙就跪下来告罪:“奴才该死。” 齐嘉环微皱起眉,隐有不悦,王珞知道这是怪他太不注意场合了。不过一想,其实也不能怪他,谁叫这齐嘉环气场太强大了。难怪人家害怕…… 这时沈文轩也也是识眼色的,轻声道:“鲁陌你这是干嘛。公子也无怪罪你的意思。” 鲁陌心里戚戚,微抬起头看了齐嘉环一眼。齐嘉环挑起眉淡淡扫了他一眼道:“起来,还不让他们住手么,可是以多欺少上了瘾?” 鲁陌一惊,忙起身就给了那群还在围着姜庆安打斗的乌衣人一个手势。就好像开关键一样,那群小厮马上就不打了,招式硬生生收回来,纵是姜庆安还没来得及收的,他们生生受了。 众人瞧了不禁暗叹这群人被调教得如此之好,绝不是一般护院小厮们可比。各自都暗暗猜测这齐嘉环的身份。 见他们停下了,王珞慌忙朝厅中姜庆安奔去,担忧的看着他臂膀上的两处伤口,皱起眉道:“舅舅,你可好?” “小事,无碍,不必担心。”姜庆安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又嬉笑起来,王珞不由嗔怒的看向他。这也太没心没肺了,亏她还为着他这个舅舅担心受怕的,深怕他真少了几块肉。 姜庆安可没王珞这么细腻的心思,他反倒对那几个伤了他的乌衣小厮很有几分兴趣。见那头齐嘉环和沈文轩领了小厮们准备走。他急忙上前拦住,沈文轩脸色一变,而那鲁陌也沉着脸挡了上前。估计是怕他有心扰事。 姜庆安见这下,方知自己行为有些唐突。于是挂上笑容,冲齐嘉环作了一揖道:“公子请勿见怪。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在下对公子的几个护院很有心心相惜之感,想问公子府上的护院何时有空,再能同在下切磋一番。” 可能是姜庆安的话语太过真情实感,在座的人,除了齐嘉环,沈文轩这距离得近的,其他人也听了个清楚,都是怔然又好笑的看向姜庆安,王珞也是苦笑,这倒真是个武痴了。难不成她和齐嘉环求情,倒是打扰了姜庆安和这几个乌衣人切磋了不成? 不,切磋,他竟然敢把那几个人的招式看作切磋?连王珞这个武学半吊子都能看出来,他们那可是招招毒辣要命呢。 齐嘉环先也是一怔,然后不由大笑,愉悦的道:“好,你倒是个有趣的人。想要和我府上的护院们切磋,那可不是什么人也能的,你可要报上名字来。” 姜庆安见他也无反对之意,便也笑了,应道:“在下姓姜庆安。” 齐嘉环听了,微微眯起眼,而沈文轩则是挑起眉打量着姜庆安,半响,沈文轩忽然轻声笑道:“原来是武榜眼,难怪身手不凡,如若为国效力,必然是咱们大齐栋梁。”说着就看向齐嘉环。 齐嘉环不动声色的翘起唇角,却没多言,只解下斗篷里长袍腰际的其中一枚坠饰,鲁陌接了递给姜庆安,道:“既是武榜眼,那么你拿了这枚坠子去正安门徐子胡同找我府山便是,自然有人接待你入内切磋。” 姜庆安爽利的接下,一拱手道:“如此,拜谢公子了。” 齐嘉环颔首,转身欲走,刚行了几步,忽又转过身来,审视的目光直视到王珞身上。王珞被这目光直接就起了层鸡皮疙瘩,却强自镇定,也不言语,心里却乱想着,难道他是在猜自己怎么会认出他是四殿下吗…… “你这外甥叫什么?”齐嘉环饶有趣味的问道,姜庆安一愣,半顷才反应过来这是问的王珞,忙回道:“姜珞。” “哦……”齐嘉环眼珠骨碌碌一转,又从拇指上褪下一枚玉双螭龙乳钉纹扳指下来,直接个了姜庆安,道:“他今日也算替我挡一道,难为他有这份勇气,这便当做谢礼吧。” 姜庆安接过,这时齐嘉环也真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珞轻呼了一口气,埋怨的看了一眼姜庆安,而姜庆安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似也是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恣意了。 这时李明知和张霖,张雷三人都上前来,张霖和张雷端着酒杯递给姜庆安,笑道:“姜贤弟果然好本事,空手以一敌六个带剑的……” 姜庆安笑笑,正要接过酒,却被李明知阻了,众人不解,以为他还是心里不服。而李明知则是看着姜庆安的手臂上的伤口,正色道:“姜贤弟手臂见血,虽没伤到筋骨,却也伤了皮肉,不宜再饮酒。” 姜庆安听到他称自己为姜贤弟而非姜榜眼,也知道这李明知不再作怪,心里顿时也疏爽起来,推了这酒,道:“李兄说得极是,谢李兄关心。” 王珞猜想这李明知估计也是和姜庆安一个脾气,可能是瞧着姜庆安的确有几分本事,便也心服了。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便也在这里,男人不打不相识,打的快好的也快,而女人则反之。 这么一想,王珞不由浅笑着道:“可不是,真要喝酒,几位叔伯和舅舅改日再聚便是,喝酒切磋也是美事一桩。” 张霖和张雷见此刻的确是雨过天晴,不由相视一笑。张雷放了酒壶酒杯,一拍姜庆安和李明知,感概道:“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咱们就有四个人来吃酒了,快哉快哉。” 众人大笑,而张霖则是补上一句道:“如何是四个人,应该是五个人才对,咱们可不落下姜贤弟这个有趣的外甥。” 李明知听了也看向王珞,似乎对王珞的凝脂肤色颇为不满,皱起眉道:“也是该做些男儿的事了,这倌倌养得如此瓷娃娃一般,可不是好事,姜贤弟你可得叮嘱令姐,万不可娇惯了去。” 姜庆安嘿嘿敷衍了过去,王珞则是苦笑着摇头。 虽然今夜略有些惊心动魄,但也算顺利妥当的回到了公府,刚进了后门,临到分行之际,姜庆安忽然一拍额头,王珞一愣:“舅舅,你怎么了?” 姜庆安恍然的道:“正安门徐子胡同不是只有一个府邸么?” 王珞这才反应过来,笑道:“舅舅这才想明白?” 姜庆安嘿嘿一笑,咧开嘴道:“我这是打糊涂了,倒忘了徐子胡同就只有皇子府殿了。”说到这儿,他又想起王珞帮齐嘉环挡,事后他被群殴,又朝齐嘉环跪拜求情的事来,于是瞪大眼道:“珞儿,难道你是早就知道他是皇子,所以才帮他挡不成?” 王珞撇撇嘴,道:“舅舅真是糊涂,当然是知道他是四殿下,我才去帮他挡,不然猫儿狗儿我也去挡,不是疯了不成。” 姜庆安听了这话,脑子里又一想,风吹一寒凉,脑子也清醒了几分,不由有些感激的看向王珞道:“瞧我这做舅舅的,做事竟然还不如你这个外甥女妥当,只顾着爽快去了,差点惹出大祸还不自知。幸亏你帮忙挡了,我真是……” 见他如此,王珞也五味交杂,拉着姜庆安的手,温声道:“瞧舅舅说的,怎么如此生分了。外甥女为舅舅做点小事算得什么,难为舅舅往日了那般疼我呢。” “你这丫头。”姜庆安眼中流露出一丝暖色,道:“不过幸亏你乌衣护院推开了你,拦住了我,不然那一拳砸在你身上,只怕你这半月就下不了床了。不等我姐来揭我的皮,我自己都无颜面见你了。” “舅舅……”王珞见他如此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道:“反正这不是没事了么。不过舅舅万不可多说,若让我娘知道了,只怕讨不了好哩。” 姜庆安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说,不过,既然那是四殿下,我似乎就不太好去找到他府上和他那护院切磋了呢。”说着,就叹了口气。 王珞却笑着,目中光色闪闪,意味深长的道:“这有何妨?舅舅你可一定要去,这可是四殿下指明要你去的,你不去才是对四殿下不尊。”(未完待续,) ps:求粉票哟~ (天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王府之行(一) 诗翠:今儿柯老夫人传话来,说香墨有三更哦。 柯素韵:如此甚好,赶紧准备些粉票,打赏,推荐票各给姥姥和香墨送上去。 —— 今年二月的上京,只隐隐有了春的影子。待到要和姐妹们去小王府那日,二月初八,刚好是个晴天。 王珞早早的就被冷桃唤醒来,然后便是洗漱梳妆,抹上香脂,插上朱钗等物,贴身的都是冷桃,螺女,双喜三人在服侍。端盆递物等琐碎的事,则是四春丫鬟在跑,晴岚和晴雪则奉茶和倒水。 “添妆礼也备好了?”王珞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问道。 “备好了。”冷桃应声,王昌家的则领着四春丫鬟各端了一个盒子上前。 王珞知道这便是添妆礼,于是定睛一看,第一个是青花麒麟送子盖盒,里头的是官窑款粉彩福寿葵形小碟一对。第二个是五彩龙凤纹长形盖盒,里头是铜鎏银狮面脚茶具。第三个是绿彩鹤纹八卦果盒,里头盛着鎏金,鎏银,鎏铜的各色果子。第四个是红木镶掐丝珐琅盒子,里头是红缟玛瑙黑影子平安扣。 看毕,王珞稍微觉得礼有些厚,挑起眉又想起姜氏说万不能失礼的话,其实这话暗示的意思很多。头一,就是王珞如今是嫡女,添妆礼总不能和其他姐妹们持平,这是王珞的脸子,更是姜氏的脸子。 “这头两样是给堂二小姐的添妆礼,后两样是给堂四小姐的生日礼。”冷桃又补充道,王珞点点头。道:“准备的很好,就如此吧。” 待梳妆打扮落定。王珞便领着冷桃、螺女、双喜三人往苠予居请安去了,一般王昌家的和张全家的是留守在绿缛阁管理家务的。今日也算难得不用上学。能去小王府做客,王珞心里也是轻松的很。这种心情和现代的其他广大学子一般无二。 “五小姐安。”打帘子的是元兰,王珞笑着点头,一进去就瞧得王媛,王玥,柯素韵,还有大姨娘,二姨娘,四姨娘都在了。王珞和几位姐姐见礼后。五姨娘和王璃也到了。 五姨娘今日穿着件湖绿色圆领妆花褙子,梳着弯月髻,簪着几支梅花竹节碧玉簪,耳坠白玉鸳鸯档子,这一身映衬得她更为羸弱柔美,眉心微颦,带几分病态似得。 王珞原听说五姨娘最近病了,也不知晓里头的真假,不过如今看来不管是不是病了。这副模样也没的让人相信她没病。 王珞微微朝五姨娘颔首,五姨娘侧头,就算完成了见礼,这会子王璃则迎了上来。笑吟吟的冲王珞一福身:“给五姐请安。” “瞧你这高兴样,可是很欢喜今儿能出去了吧。”王珞笑着打趣她,王璃也笑。只道:“何止我欢喜啊,几位姐姐难道不欢喜么?每天待在内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要闷死了。” 听了这么一说,王珞的等几个小姐们都笑了起来,堂屋里的气氛一时活份了。 随后王元贤和姜氏便进了来,众人福身请安,待姜氏交代了几句要言行工整,勿要失了公府脸面,要姊妹和睦等套话后,方使人上了早饭。早饭用毕,粗使婆子们也备好了青帷小油车,几个小姐每两人一台,等出了垂花门,再出了外院的侧门,方换做马车代步。 那些马车都是上好的青花呢纹装饰,全黑骏马马鬃飞扬,丰姿俊秀,连车檐所悬鎏金叮当都刻了荣德公府的徽记。王珞微微翘起嘴角,如今的荣德公府比以往赵夫人健在时更要体面了。所以说,一个世族的外家也是极其重要的。赵夫人的娘家衰败渐无,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注定了她的消亡。 王珞同王璃领着各自的大丫鬟还有妈妈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王珞自然是没了妈妈的,不过王璃则是跟着于妈妈。 “五姐自钱妈妈过身后,母亲没给五姐找个新的管事妈妈么?”王璃见王珞身边只跟着冷桃,螺女,双喜三人,而她自己身边则是千儿和于妈妈,不由问道。 因为普通富贵或官家人家的小姐身边都会有个年长的妈妈,更不要说像她们这种公府贵族家的小姐了,这是小姐的体面。 王珞何尝不知道,微叹了口气,道:“钱妈妈刚去了才这么久,一时还没想让新的妈妈来,见我这样,娘也没有再多说。” 其实姜氏也是给她说过几个妈妈的,但都是姜氏自己院里的妥当人。人是极好的,但王珞心里清楚,若真来了她屋里,姜氏做起事也不方便,于王珞也难免大材小用了些。何况她屋里也不真缺人,不如再等等,看时机再敲选其他人。 这话原本也是半真半假,但于妈妈却似听到了心里去了,不由感概道:“五小姐倒真是念旧的人,钱妈妈如此去了,能得五小姐如此挂念,都不枉了。” 王珞听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没接下这话头,而王璃则是挑起眉笑讹道:“妈妈这是什么话,妈妈若哪天也去了,我包管比五小姐还念惜你……” “呸呸。”王珞作势要打她,王璃笑着捂住头,于妈妈也是笑骂道:“好小姐,这是咒老奴早死呢,可没人敢管你了,对不?” “哪的话。”王璃吐了吐舌头,还欲说些什么,但王珞并不想再继续这话题,便转了话头问道:“马车也跑了这么一会了,这是到哪里了,可快到小王府了?” 冷桃惯是知她心意,忙就轻轻拉开一小截车帘子,朝外头跟车的婆子问了一句。那婆子嗓门颇大,回道:“回姑娘的话,这是到了娄正大街呢,再拐几个胡同穿条大街才到呢,约莫再过一刻钟吧。” 因这婆子嗓门大,冷桃也毋须再将这话给王珞重复一次,王珞听了撇撇嘴道:“这倒也真有些远呢。” “五小姐有所不知,小王府都快到上京城南面了。”于妈妈解释道:“那一处宅邸原是老公爷所置……” 说到这儿,于妈妈忽地止住了话头,也不往下说下去了,王珞也不以为然。其实这话于妈妈不说,她也是知道那一桩公案的。 无外乎那一处宅邸原是老公爷置给外室的,而这外室之子就是现在小王府的老爷,王元贤的庶弟。而荣德公府之所以会在柯老夫人还健在时就匆匆分了家,其中肯定有许多不足人道的事。其中的曲折,王珞不甚清楚,不过钱妈妈还在时,倒是说起过一件事。 原来在柯老夫人的亲子亡故时,原来的老公爷是希望让外室之子来袭爵……可能这也是荣德公府和其他两家走得不甚亲密的一个原因吧。 而王珞神思游走之际,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帘被撩开,跟车婆子笑盈盈的圆脸出现在她们的眼前:“五小姐,六小姐,咱们到了!” 王珞由冷桃牵着,踩着下头的蹋凳下了来,这是站在一个黑漆灰瓦的垂花门前。赶马的车夫、随行的护院还有拉车的骏马都不见了,只有几个穿着靓蓝色袄儿官绿色比甲的妇人正殷勤的迎了过来。 几个小姐都下了马车,由各自的大丫鬟搀着,因为王珞身边没有管事妈妈,因而于妈妈自告奋勇的称了道,毕竟这里王珞是首。她引见了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皮肤油黑的三旬妇人:“这位是周才家的,专管府里的车驾。” “周妈妈。”王珞客气地笑着朝那妇人点头,冷桃已拿了荷包出来打赏。 众人笑盈盈地接了荷包谢了王珞的赏,又各自给其他小姐们请安,冷桃等三人就陪着王珞上了垂花门的台阶。 王媛,王玥,柯素韵,还有王璃,赵宜姗都不紧不慢地随在王珞的身后,听见陪在一旁的周妈妈笑道:“……我们家几个小姐天天叨念着贵府几个堂小姐哩,因约了今日,所以夫人也昨儿中午就吩咐奴婢把车撵准备好……” “有劳四婶母费心了,咱们姐妹几个也是想着几个堂姐妹呢,尤其是我二姐,再者,咱们回头便去拜见四婶。”王珞盈盈笑道,回答妥帖,后头几个小姐也是笑意满面。 周妈妈笑着点头,这是她头一遭瞧见这新晋的嫡出五小姐,原以为她娘是姨娘爬上位的,还想着会不会有些小家气,如此,倒是她想多了,到底那姜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而这五小姐瞧着已经是一派大家风范了。 说话间,她们已进了垂花门,看见迎面的一字壁影前排列停着三辆用来在内院代步的青帷小油车。 “让周妈妈费心了!”王珞笑着和她应酬了几句,就由冷桃服侍着上了停在最前面的那辆小油车,这一次是王媛和她坐同一辆。 因为眼前的状况很明显,这小王府的小油车可不如荣德公府那般,辆辆也是一般的富贵华丽,只有这最前头一辆是入得眼的,其他的几辆则差了几层体面。所以王珞自然得领着这里头的长姐王媛去坐,这里头的意思也是不能出差错的。(未完待续。) ps:谢谢开水开水开水投了1票粉红票月翼只影投了1票粉红票,继续求粉哟~ (天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王府之行(二) 齐嘉环:那个武榜眼真有来寻咱们的‘护院’切磋么? 鲁陌:回二殿下的话,有的,还带了许多粉票和打赏。 —— “几位小姐也请上车吧!”周妈妈望着王玥,王璃,柯素韵,赵宜姗等四人微微笑着,“外头还有些凉呢,也免得五小姐等急了。” 王璃,柯素韵,赵宜姗都微笑着朝周妈妈点头,王玥则是冲那朴素的小油车微撇起嘴,又冲王珞那台小油车有些眼热。 王珞虽然不知道王玥外头这些小动作,但心里也对小王府这样选几辆不同级别的小油车感觉到有些疑窦。如果不够这么多装饰华冕的小油车,便全都换成普通的那种,不也是可以的么。 但王珞又不觉得小王府是缺了这小油车,可能……一个府一个规矩吧。公府喜欢面上做成一视同仁的样子,不代表其他的府里也是这样,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分清个高低贵贱来。 在小王府当然不能和公府比,不是特别大,一会儿便缓缓停下。 应该到了她四婶王夫人的住处了…… 王珞思索着,跟车的婆子已声音温和地隔着车窗的帘子道:“堂五小姐,到了!” 冷桃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猫身打了帘,看见跟车的婆子已将脚凳放好,她踩着脚凳下了车,然后转身服侍王珞下了车。 其他小姐们也依次从小油车里下来了,她们停在一个砌着礓碴式台阶的蛮子门前,半人高的石狮子正憨态可掬靠立在门槛旁。 周妈妈刚要领着王珞一行人进蛮子门。就见一个穿着杏色褙子的妈妈领了两个靛蓝色比甲的丫鬟上了前来。 周妈妈见了,就轻声朝王珞介绍道:“这便是夫人身边的庞妈妈。” 那庞妈妈瞧见王珞后。先是一福身,王珞虚扶了她。她就笑着道:“这一定是堂五小姐吧,好生标致,老奴远远瞧着就想着如此亭亭玉立的必然就是堂五小姐了,和国公夫人一般生得玲珑剔透的。” 王珞知道是惯用的奉承话,也未放到心上,只笑道:“妈妈再夸,我这张脸可得烧死了,旁的姐妹们也该笑话我了。” 这庞妈妈笑盈盈的,这才扫了其他小姐们一眼。略一福身,又道:“小姐们这是来给咱们夫人请安么,真是不凑巧,咱们夫人今日身子不大爽利,刚用了药已经睡下了,几位小姐瞧着是不是……” 如此不巧? 王珞不由微挑起眉头,却不动声色的道:“既然四婶母已经睡下了,咱们做侄女的断没有去打扰的道理。”说到这儿,她一顿。侧头给双喜一个眼色,双喜会意从袖口掏出一只荷包递与那妈妈,那妈妈也不推辞便受了,似还有稍加掂量一下。 那里头是一只和田玉平安扣。绝不会轻了去,自然那庞妈妈脸色也不会差,王珞又带笑道:“我和姐妹们都备了份平素织绣的锦帕络子等物。听闻四婶母女红十分的好,也不怕班门弄斧。送与了四婶母。” “何来班门弄斧一说,堂五小姐过谦了。且不说别的,就说堂二小姐那一手两面绣,便是这上京城里闺秀间的一绝。想来堂五小姐也必然不会差了去,若送与夫人,夫人必然是喜欢的。”庞妈妈笑着道,说话很是活络,到底也是王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 王媛听得赞她,不由脸微微红,王玥则是不以为然,她自然清楚王珞的绣艺有几分本事。 “如此甚好。”王珞含笑点头,又同庞妈妈随意寒暄几句,之后庞妈妈将周妈妈使唤走,又嘱咐她身后两个丫鬟领着王珞一行人去小姐们的院子里。 “四小姐正在潇然院里做生日,二小姐和三小姐也都在,几位堂小姐就往那去吧。”那穿着靛蓝色比甲的小丫鬟带笑道。 四小姐就是王尔露,三小姐王尔霜,二小姐便是出嫁在即的王尔晴。 “那好。”王珞点点头,和其他小姐们一同跟着那小丫鬟在这碎石子小路上走着,不时打量起这小王府的亭台楼阁,屋院陈设。她们身后的丫鬟们则捧着贺礼和添妆礼。 走了不多时,那小丫鬟便将她们领进了一个三进的院子。然后走着走着,众人脸上不由有些错愕,这小王府的小姐竟然能独住三进院子么。 王媛似也瞧出众小姐的不解,便轻声解释道:“几位堂姐妹是一同住在这潇然院的。” 其里的意思自然是清楚了,王珞不以为然,小王府自然不比公府财大气粗的,若不是荣德公府的庶族,也不过是上京城里一个勉强中级官员的府邸。此间王玥显示出一丝嗤笑,道:“还以为多了不得,对咱们避而不见也就罢了,小姐们不过也挤着住这样的地方。”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领路的丫鬟听到,幸而这小王府的丫鬟婆子不是那么多,第一进第二进只偶尔有丫鬟婆子走过。 虽然王珞也对那四婶母避而不见心里有不痛快,但这种不痛快哪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于是王珞回头瞪视了王玥一眼,王玥原还想多说几句解气,却受到王珞这样警告的目光,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而那丫鬟领着她们从耳房旁黑漆角门进了第三进院子。第三进院子和第二进院子一样,都是五间带耳房的正房,三间带耳房的厢房,院子里也铺着青砖十字甬路,只是西北角是太湖石叠成的一座假山,东南角种着几株冬青树。相比上一个院子的清冷,这个院子就觉得有生气多了。 跟着小丫鬟从右边的抄手游廊到了正房的门前,立在一旁的小丫鬟早就殷情地撩了帘子,见她们走近,笑容满面地喊了一声“堂小姐”。 王珞和其他小姐们都朝着那小丫鬟笑着点了点头,进了正屋。 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大理石砖,承尘上绘着鹅黄色的绘饰,挂着如意五羊角宫灯。中堂一幅桃花满枝图,长案正中摆着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球形香熏,鹧鸪斑香的味道正从那香炉中袅袅散开。长案的左边是景泰蓝六角瓶摆件,右边是个铜胎珐琅彩恰金丝花筒。 王珞暗自点头,这一屋的陈设虽然不是顶精致,但也布置得像样,不会失礼人前,想来那王夫人倒也没亏待这几个小姐。当然,物质上不亏待未见得就不在其他地方亏待。不过能在物质上不被亏待已经是一些庶出小姐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虽然这种福气未必会被珍惜。 迎面走来几个小姐,为首的一个穿着一件玫瑰紫的遍地缠枝芙蓉花的锦缎褙子,梳着一头峨髻,缀着一枚珍珠攒金发额,鬓入一支鎏银镶猫眼儿石的珠钗,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比王璟略小,但生得极为秀气,虽然不见得十分出挑,但也瞧上去舒心悦目。 这个便是王尔晴,王珞见她的次数虽然不过是每年大时节的时候匆匆几面,但在古代这种地方,生在王家这样的世族,过目不忘对方的长相和身份也是一种必备的职业技能。 “原来果真是几位堂姐妹来了,我说呢,也该来了。”王尔晴朝王珞一行人一看,笑着道。 “二堂姐。”王珞和其他姐妹们一同给王尔晴见礼,王尔晴忙一一扶了去。到王媛面前时,不由又挽了她的膀子,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这时王尔晴身后一个穿着翠绿色云纹素面褙子,月白色比甲的小姐笑着上前道:“就知道二姐你同二堂姐要好,你们只管找了旁间的暖阁说悄悄话去吧,不用理会咱们了。” 这个是王尔霜,一头松软软的偏髾髻,只随意插了几支大小不一的赤金木兰花点翠簪子,圆脸杏眼,瞧上去活泼,她差不多和王媛一般大,虚岁十五,只小月份,已经是婷婷少女的模样。说笑后,又同王珞一行人各自见礼。 “这如何使得,还没瞧见今日的寿星呢。”王媛被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待还要说些什么,王尔晴就道:“寿星还在里头和沈五小姐弹琴说诗不亦乐乎了,不见得有心思来招待咱们了,咱们只管说话去。”说着笑嘻嘻的就将王媛给搀走了。 王媛觉得有些不合规矩,于是试探的目光投向王珞,王珞微微点头,示意她无需放在心上,客随主便吧。 王尔霜又笑着将王珞一行人领进内间,正瞧见几个小丫鬟在搁置一台有着断纹的杉木古琴,还有摆放圆凳。 而内间里一侧便站着两位小姐,一位小姐和王珞一般年纪,虚岁十二,皮肤白净,但五官呈出羸弱之态,梳着流苏髻,饰以玛瑙佛手形金簪,耳上是一对嵌绿松石金耳坠,身上是嫣红色婴戏纹样褙子,鹅黄色比甲,月白色挑线裙子,露出一截翘头绣鞋。 这是王珞第一次见到这个王尔露,之所以只看一眼就知道是王尔露,是因为一旁站的那个小姐她是识得的,那是沈五小姐。(未完待续。) ps:求粉哟! (天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王府之行(三) 宅门观察写手香墨:汗,本写手犯了错误,复制粘贴的时候搞乱了,竟然复制粘贴了同一段,现在修改!买过的请重看。。。负荆请罪,拜会各府。 —— 沈五小姐今日穿着宝蓝色缀方胜图样的绸袄,白绫竖领,妆花眉子,一头翻叠圆鬟髻上斜插累丝嵌珠宝叶形金簪,微抬的手上则是绳纹玉镯一对,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她原本只是中上之姿,却因这赛雪的肤色添了几分颜色。再加上她又正当妙龄,多一分老,少一分又少,如此也是抚媚可人的很。 王珞和沈五小姐自那次徐丹琴抓人事件后,已经小半年没见,她们虽称不上手帕交,但多年来也一向交好,如今见沈五小姐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印迹不过心里为她高兴。 而沈五小姐一直为王珞这几年来的偶作的佳句而倾倒,又忽然见到了,自然喜不自胜,迎了上去拉住王珞的手道:“这可是发了梦,竟然让我见到了珞妹妹,一定是神女怜我想念妹妹得紧,故而发此幻象让我如了这愿。瞧着这仙女似得,莫不是被神女拐了去了天庭么?” 沈五小姐身后的王尔露此时也将王珞打量了个上上下下,她也是第一次见着王珞还有她身后那几个堂姐妹。皆因她先天身子虚,故而就是年节也不曾多出府,平日里是自己的小院也不多出的。 只瞧得这王珞身穿一件檀红色绣竹梅兰褙子,缀着溜金蜂赶菊纽扣儿,下着一尺宽海马潮云羊金沿边挑线裙子。朱红缎子白绫高底镶东珠绣鞋,头上是齐整的双鵶。插有一支翡翠镂空蝙蝠花卉方形大簪头,颈子上是金镶玉龙戏珠纹项圈。手上是包金兽首白玉镯。这一身行头下来,明明该是珠翠满身,该显得俗气了,但这王珞却偏偏受得住。 反而映衬得她几乎素颜的娇艳明媚的面庞,细润瓷白,还透着淡红的菡萏色,饱满柔嫩的皮肤像是用水掐出来般,眉眼生晕,莹然光华;不计容貌。单论皮肉气色,就远胜身后的那几个小姐了。 王尔露这么打量下来,心头不禁微微佩服,原也虽听说荣德公府的新夫人是个美人,但想着不过是从姨娘抬上来的,就算美,想来也没多少气色和体面。如今瞧了王珞,再想起这遭,不由觉得是自己想错了。她今日的派头,气色和体面都足了,完全就是嫡出小姐的范儿。 王珞不知道此时有人在打量着她,只陪着沈五小姐道:“云姐姐少做这些话来羞煞我了。一时有一时无的,只怕旁人得拿我们当疯子看待了。” 她素来知道沈五小姐为人洒脱爱说笑,因和有几分文采。难免有几分文人的轻狂。虽然小姐们身上不会太过分显露,但这沈五小姐却不拘这些。说话间难免玩笑疯语几句。和她交往过的自然不会放到心上,但眼下还有其他小姐们在。故而王珞才做此解释。 “早就听闻沈五小姐才气卓绝,贵为上京城第一等的才女,咱们岂敢当做疯子,即算是疯子,那也是疯才。”柯素韵带笑上前,打趣道。 柯素韵今日穿着银朱色绣海水如意三宝纹的锦缎对襟褙子,梳了双螺髻,并戴了几支金镶珊瑚扁簪,耳上坠对赤银珍珠坠子,也是十分娇美的人儿。和王珞的精致不同,她的美是一种淡然的润美。 虽然沈五小姐和柯素韵见的不多,但柯素韵姿容居上,她自然也是有印象的,见得她口齿伶俐,不由刮目几分,笑道:“旁人面前,柯小姐若称我一声疯才,那我也是敢认的。不过今日里,在珞妹妹面前,要我认才,那我是万不敢的。” 王珞一愣,见沈五小姐这样傲气的肯这样褒扬她,不禁不解。而她身后的王璃更是挑起眉头,好奇的道:“这是为何?难道五姐的才识还能和名满上京的沈五小姐相较不成。” 王玥也是嗤笑着:“可不是,就算沈五小姐有心抬举五妹,也得看五妹是不是受得起,不然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如何受不起?”沈五小姐斜眉看了王玥一眼,口气有些不善起来,这王玥生得也算娇媚丽质,一身打扮也未落得下乘,只是这说话间露出的酸意就把这姿容间的好全给抹杀了去,只觉得难看了。 沈五小姐语气不善,屋里其他小姐也不是愚钝的,自然受了这话的影响,一时气氛冷了下来。王珞微微皱眉,想着这王玥平日里在自己家里怪里怪气也罢了,竟然如今在外头也不注意这些,没的让外人笑话她们公府姐妹里不和睦。 这么一想,王珞就硬起头皮挂上笑容,只道:“三姐也是怕云姐姐给我戴上高帽子,一会真说起来,我可没法展示出相应的才艺呢,那样不是反惹姐妹们笑话么,倒委屈了云姐姐一番好意。” “五妹怎么会展示不出才艺,光是弹琴一曲,不就够了么?”这时赵宜姗一本正经的道,她总也是将王珞看得高的,难免没意识到刚刚的针锋相对,总也只听得到明面上的话,着实单纯老实的可爱。 却因这,气氛也稍加缓和,柯素韵和王璃也连连称是。 沈五小姐听到说到了弹琴,便翘起唇角道:“正是说弹琴呢,原来我也不过觉得珞妹妹时有佳句罢了,还想着我自己作诗写词也没差,不觉得落后于珞妹妹。偏偏前些日子,曹先生教琴那课时,递了新的琴谱于我和姐妹几人。待弹了这新琴谱后,不禁感叹这等风雅别致的琴曲是谁个奇人作出来的,待看到那上面的署名,这个奇人竟然就是珞妹妹!” 王珞一惊,过了半响才懂了里头的意思。的确,她是给了曹先生她作的曲子和曲谱。但没想到……不过,她并没有署名啊。这里头可是有什么误会呢…… 王珞走神之际。旁的小姐们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王珞讪讪一笑。道:“云姐姐可是弄错了么,我并未写什么曲谱呢。”老实说,这种拾人牙慧的风头还是少出为妙,不然以后真因此成了什么名,她可这才华作出什么新曲了。 但沈五小姐哪里能让她这样逃过,她笑着拉着王珞的手,又将红木雕花几子上的一本琴谱打开来道:“少给我装蒜,你瞧,这上头写的是什么。你们荣德公府可有几个五娘?” 王珞定睛一看,之见那琴谱上果真写着《京女平调》——荣德公府王氏五娘,这字迹绝不是她的,但她瞧得眼熟……这肯定是曹先生给加上去的。唉,真是让她好心办了坏事,这下可好,只要是她教习过的贵府小姐,只怕都知道了她王氏五娘的大名。 其他小姐们也凑上来看,王尔霜和王尔露也很是好奇。她们虽然也习琴,但请的并不是如曹先生那样在京中至有名望的女先生,自然对王珞写出的这能让曹先生教习的琴谱万分感兴趣。 而王玥原还想风凉话几句,偏又触到王珞警告的双眸。不禁强压下话头。那头沈五小姐又怂恿起王珞亲手弹一曲,王珞架不住这么多位小姐的索求,只好应求弹了一曲。大家兴致颇高。又轮着弹琴,好在王尔露也是顶好风雅的小姐。虽然是她生日,但似乎也很喜欢做这样的事。并不觉得偏题。 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快要用中饭的时候,王尔晴和王媛也进了内间来。因着这空档,王珞便和其他姐妹几个将添妆礼和生日的贺礼给了。 王珞眼尖,瞧见王媛给王尔晴的添妆礼不仅多,而且里头还有一瓶沉寒冷梅脂。这玩意儿原是那次双喜做多了,送了姜氏后还剩装了几瓶。吃过王媛那次的冰蜜梅花酿后,便使人送了她一瓶这香脂,没想到王媛还留着,还送与了王尔晴。 思及此,王珞不由起了打趣的心思,道:“二姐,这瓶东西可是管用?若是不管用,估计二姐也不会送与二堂姐了,对不?” 王媛脸上一红,道:“五妹屋里做的这些香脂,沤子什么的,向来也是极管用的。而且二堂姐出嫁在即,少不了要这些物什,我便送了她去。”说到这里,她声音一沉,又道:“而且嫁到广平府那么远的地方,只怕二堂姐日后也难用到上京城里的东西了。”说着,竟然垂泪了。 王尔晴听她这么说,也不禁伤感起来,眼眶一红,便揽住了王媛。王珞微怔,想不得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然惹出了这样的气氛,少不得有些自责。见王媛面色哀戚,王尔晴的不舍,又想到了王媛也是及笄在即,到时候说了婚事,未必也是在上京城的。到时候若嫁到别处,她也是难见到大姨娘了,难怪此时一说便和王尔晴闻语生情。 王珞叹息一声,其他小姐们也面露不忍,说起来虽然她们年纪略小,但出嫁也是每个女子必经的命运。嫁得远,难免再难见到家人,但嫁得近,也未必能常见到家人。平常人家也就罢了,偏偏她们又都是官宦公侯的贵女,那些大规矩都是压在她们身上的华丽的枷锁。 “你们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是来给王四小姐庆生日的,怎么的就哭起来了。”沈五小姐方才刚使了人去拿贺礼,没瞧得经过,故而不解。 王珞却借由这个,挂上笑容,有心缓和气氛的道:“可不是,好好的,哭什么,不如咱们来猜猜沈五小姐送什么贺礼吧。” 柯素韵也是伶俐的,迎上来道:“我先来猜猜吧,依沈五小姐这样的才情,肯定是送书画轴子,不知道对也不对?” “若是书画,不也太容易了么?”王璃笑嘻嘻的道,她年纪小,又惯是天真活泼,所以刚刚的事情并不太影响她的心情,一晃儿又是笑容满面。(未完待续,) ps:求粉啊求粉啊 (天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王府之行(四) 齐子祯:现在可定了主意,可有合心的? 齐嘉环:合心?那不紧要,紧要的是她们的家族合不合心,你和子华且再送些粉票和打赏往母后那去吧。 —— 沈五小姐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她惯有些好出风头,故而也不再上心刚刚的事,只笑道:“你们猜得都不对,可还有人要猜的?” 那头王尔晴也知场合不对,便也安抚了王媛几句,两人皆掩了戚色,其他小姐们见气氛缓和,便也围了上来,王尔露瞧着那沈五小姐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的那只黑漆描金八仙人物盒,挑起眉头猜道:“难不成是砚台,水滴,笔筒,笔毫等物?” 沈五小姐摇了摇头,又故弄玄虚的看向王珞,道:“她们都猜不对,不如珞妹妹你猜猜,你心思玲珑,应该能猜准的。” 王珞一怔,眼珠骨碌碌一转,见沈五小姐如此,便也知道这里头的物件未必和文墨风雅挨边的。但除了这些,也不过是瓷器玩物,摆件首饰罢了,这些沈五小姐的性子是顶不屑的。她出身清贵沈家,最不喜沾染这些阿堵之物,那么……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可以送礼的呢? “难不成,是吃食?”王珞试探着道,一边留心着沈五小姐的反应。 沈五小姐一听,竟然激动得一把拉住王珞,笑吟吟道:“知我者,珞妹妹也,果然一猜就中。” 王尔霜听了也是意外,道:“竟然是吃食,没想到沈五小姐这样风流人物。也稀罕送这玩意儿了,着实令人难猜。五堂妹真真玲珑心思。” 王珞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过随意瞎猜一把。竟没想到沈五小姐真送的是吃食,便道:“不知云姐姐送的是什么吃食,恐怕不是一般的吧。” “你们且瞧瞧,看看一般不一般。”沈五小姐似笑非笑,嘱那丫鬟将那盒子的盖儿揭开,里头露出排成三排的十二块寿字型糕点,透出淡淡的花香味。那寿字有些特别,王珞细一瞧,就认出是沈五小姐的手笔。沈五小姐写得一手很好的欧体,顶是端正,别具傲骨。 因那花糕做得十分精致特别,香味又很是馥郁,众小姐莫不啧啧声叹。沈五小姐满意的笑道:“这花糕可是我亲手做的,模子也是我写好样子让人拿去刻的,绝对独一无二。里头每一块都是不同的花,有红梅,白梅。桃花,鸢尾,榆叶梅紫丁香玉兰迎春花……” 王尔露也看着欢喜,笑道:“云姐姐真是有心了。我真是喜欢的紧。” 沈五小姐似还没说够,又补充道:“这些花糕,我除了送来应你生日岁数的十二块。其他还做了十一块呈送给皇后娘娘,今年是燕德是一年。我大哥嘱我还谢恩礼。我便做了这花糕送与了皇后娘娘,又做了这花糕来给你。” “沈五小姐又是因着什么要给皇后娘娘还谢恩礼?”王珞不由有些好奇。她的大哥沈文轩深得皇帝喜爱,她是知道的,却不知这里头又有什么原委,故作此问。 其他小姐们也很是好奇,不由都看向沈五小姐,沈五小姐不以为然,漫不经心的道:“也不知怎的,往年皇后娘娘也不过在花朝节时诏告内外命妇同妃嫔娘娘们一齐共度佳节,捣花糕分送群臣。但今年,皇后娘娘竟然要在上巳节懿旨京中凡五品以上,或公侯伯子男府上的未有婚约的嫡出小姐们去宫里听琴赋诗,小聚什么的。” 说到这里沈五小姐一顿,又轻笑一声道:“原来家父也早非五品官员,大哥也不过在翰林院做个小小的修撰,若说是嫡出,更是与我莫有关联。也不知怎的,偏偏皇后的懿旨还真到了咱们沈府,让我也去,你们说这好笑不好笑?只好做了花糕去还这谢恩礼了。” 沈五小姐说得不以为然,但其他小姐们均露出艳羡,但又莫可奈何,因为在座的不过王珞是嫡女,柯素韵虽然是嫡女,但也是孤苦无依跟着柯老夫人上京的。赵宜姗也是嫡女,但她家族已是罪臣,自然没有一点资格了。 而能入宫同皇后和众妃嫔一同聚宴,那是莫大的荣耀,原来只是有诰命的内外命妇才能在花朝节或是其他大时节才能有殊荣。如今皇后有了这样的懿旨,竟然让未出阁的小姐们也能享此荣耀,必然让小姐们趋之若鹜。 只是这门槛稍微高了些,若只说是五品官员,现在小王府也面前算的。如今的王四老爷也升做了从五品的京官礼部员外郎,若没有要求嫡出这项,王家这几个小姐也是有资格的。 只是眼下,她们自然只有羡慕的份,而王珞虽然有这资格和殊荣,但听了沈五小姐这话,却并没有多少喜色。心里想的东西许多,皇后娘娘忽然冒出这样的懿旨,王珞不相信是心血来潮,虽然对皇后娘娘好风雅之事早有耳闻,但皇后并非是这种好做场面来应和自己的高调人。 如果皇后是这样的人,就不会忽然今年才有这样的懿旨,王珞不由轻抿了嘴,皇宫里头出来一道哪怕微小的旨意,里头的蕴含的意思只怕也发人深省。就看有无有人能探测的出了。 其他小姐可没王珞这样的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王尔露先一个羡慕的道:“云姐姐是京中第一才女,依皇后娘娘风雅的性子,特地将云姐姐排出来选去,也不难理解的。单看云姐姐花这巧心思做出来的花糕,又岂是一般的贵女嫡女能比得了的?” “可不是。”王玥忽然出声,淡淡的道:“就算有这身份,也得有相应的才华方能撑得起,不然就算被皇后娘娘选了去宫里聚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这种话自然是酸的,但这时候不能去的小姐居多,自然也没人在意里头的酸意,多的是人正吃不到葡萄不如说酸的心态,只是不会像王玥这样直说出来罢了。 柯素韵听了就往王珞那瞄了一眼,王珞很是不以为意,就似没有听到,她便转而道:“原来皇后娘娘有这道懿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是未有婚约的小姐们呢?” 听了柯素韵这一问,王珞才联想到这一层,未有婚约,难道这还和…… “难不成……”王玥的眼色忽然有些阴沉下来,沉声着道:“难不成这一次宫廷聚宴,还和婚约有关系不成?” 屋里顿时静默,几个小姐相识看了一眼,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沈五小姐的脸色也有些不自在起来,略有赧意的道:“你们瞧我作什么,这皇后娘娘的懿旨岂是我们这些丫头能猜得着的,说不定只是皇后娘娘那规矩大,绝对有婚约的小姐不宜多出外走动罢了。” 其他小姐们自然不会相信这一说辞,却也无心追究下去,说到底也和她们没关系,反正她们也不要去,管那么多作什么呢。于是众小姐们说笑一阵后,又转去了其他的话题,唯有王玥眼神有些嫉恨的看向正走神的王珞。 王珞哪理会得旁人如何,心里早就铺开联想开来,她当然也不会相信只是皇后规矩大这一说辞,这里头肯定是和婚约有关的。但能让皇后和众妃嫔干涉到的婚约,只能是皇帝和皇子殿下了。 皇帝每三年都会从全国官宦世族之家奉上的小姐甄贴里挑拣一些,这是大齐的惯例,大齐没有全国选秀的传统。这样奉上甄贴的小姐都是出身丰裕的官宦和世族之家,大多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容貌端庄。 当然,虽然规矩对皇帝选妃嫔的方式很讲究,但不阻碍皇帝就是喜欢野花,或是在他们还不是皇帝之前就喜欢野花。比如当今圣宠不衰的江贵妃,就是当年圣上还是三皇子时,在民间寻来的野花。 但这种漏网之鱼到底不是正统的选妃规矩,大齐还是很尊宫规的,所以也不见后来皇帝通过别的法子扩张后宫了。所以这次宫廷聚宴是为皇帝选妃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不是为皇帝选女人,那就是为皇子选女人了…… 皇长子,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经大婚另辟府邸了,余下的就是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古代讲究长幼有序,所以如果是给皇子选女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四皇子——齐嘉环。 思及此,王珞不由心里一惊,想起一个月前在圭峰素园时,齐子祯说过的话。 “如果想知道四殿下是不是想争皇储,也要看崔淑妃的态度,她的态度代表外家。如果要知道崔淑妃的态度,待看四殿下大婚的对象不就知道了么。” “五妹,五妹。”听得柯素韵的声音忽地响在耳边,王珞才猛地回过神来,挂上笑容道:“怎么了?” 柯素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只温声道:“五妹这是怎么了,刚刚姐妹们在闲话时你就在走神了,这会该用饭了,怎么还在发呆,想什么想得连饭也不用吃了么?” 王珞脸上一热,忙起身来,见其他小姐也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觉不好意思了。此时王玥冷不丁一句:“柯表妹何苦打扰五妹,人家想美事想得入神呢,说不定你不唤醒她,她便要美梦成真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王府之行(五) 红豆:老夫人何必如此深居简出,没的让夫人以为这内院里还真没人能辖制住她了。 柯老夫人:且让她如此想吧,斗了如此久,也不过费了我许多粉票打赏,于她可有多少损失? —— 屋里氛围顿时一滞,众小姐们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落到了王珞身上,王珞却是眨眨眼,不动声色的道:“可不是,我正做着美梦呢,梦到五堂妹准备了许多好菜色,咱们快瞧瞧去,看我是不是美梦成真了?” 说着王珞就作势推搡其他小姐们入侧厅,王玥眼中闪过懊恼,但其他小姐们倒笑作一团,也没了刚才的打量。心里都觉得这王珞也是心思轻巧的,只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就化解了王玥的挑拨之语。 那头赵宜姗也笑着,难免说起那次王珞挑剔那洁粉梅片雪花糖的事来,她虽然平日里学文学女红木讷些,但记者人的话到是一字不落的复述了出来。不过当日那事,只怕只有赵宜姗这糊涂的,只当是挑剔吃食来听了。 王玥脸色不由晦暗,但小王府三个小姐不明原委,听了不由全看向王珞,王尔晴则笑道:“没想到五堂妹这么的讲究,这可如何是好,我真怕五妹准备的菜色茶水不合你心意呢。” “没有的事。”王珞嗔道,又捏了赵宜姗一把,笑骂:“管叫你胡说,不然一会她们可不敢让我上桌吃饭了。” 赵宜姗憨笑一声,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众小姐们嬉笑一阵。这才入了侧厅。 用过饭后,大家又吃了茶和点心。王珞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又提出要去给王夫人请安。 王家三个小姐相识一眼。目光有些迟疑,终是王尔晴略带歉意的道:“五堂妹有所不知,母亲有些身子不适,因这家里又生了许多事,只怕没有心思见客呢。” 王珞听得这么一说,自然也知道不方便问下去,于是只好道:“既然四婶母如此,咱们做小辈的也断不该打扰的。”一语带过后,心里又不免生疑。只是面上不好表露。 这时沈五小姐又提出要去花园作诗应景,王尔露和沈五小姐颇为要好,也惯是喜欢风雅几句,自然附和这个提议。其他小姐们见寿星有这意思,当然也不会反对,只管去凑个热闹。 一行人正出了一进又一进,王珞则不经意的落在后头,只给冷桃一个眼色,轻声吩咐了几句。冷桃便会意悄悄退了下去。 原来小姐们众多,没人会留意到,偏偏柯素韵一转头的功夫就瞧见了,正想当作不见。却又和王珞接了视线,只好道:“五妹这是唤她去什么呢,可是有东西落下了?” 王珞知道她有心说了台阶让自己下。但却也不想用她的说辞,便道:“不是呢。哪能落下什么。是这外头虽然也入了春,但风难免寒凉些。冷桃是帮我暖沤子去了。那沤子暖了后,再擦在手上,就不怕这风吹了,也舒服些。” 柯素韵微怔,复又挂上了笑容,讪讪道:“五妹向来是讲究的。” 赵宜姗听了这句,又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道:“那是自然,五妹哪有不讲究的时候,什么也是精致的。” 王璃嘿嘿一笑,促狭一句道:“可不是,就是不知道五姐这样精致的,将来要被哪样的人家娶了去才不算糟蹋。” 赵宜姗却是一本正经,道:“已经是公府的嫡出小姐,自然不能下嫁了去,起码也得王公贵族才行……” 众小姐笑作一团,王珞作势要上去撕她的嘴,一边笑骂道:“王璃,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拿你姐姐我消遣了!” 这一日,只玩到申时末,众小姐便散了,虽然是小聚,但也不能夜归,王尔露自然也没留晚饭。王媛和王尔晴显得有些依依不舍,到底这一次别后,只怕也许多年见不到面了。 但总是要回府的,被小油车从出了垂花门,侧门,公府的马车也候成了一排。和公府那高大显得颇具气势的马车相比,沈五小姐的那台马车就稍显得寒酸了些。但沈家那种清贵府邸,也是不屑在这吃穿用度上费心思的,反倒愈是清贫愈显得清高似得。 “珞妹妹,这次你回府去,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倒也找个时候去我府上玩一次呀。你许久都未曾去过,难道是嫌弃鄙府寒酸了么?”沈五小姐挑起眉,笑眼咪咪的看向王珞。 沈五小姐向来是喜欢交际的,有个小圈子里都是京中好风雅识文墨的小姐,时常小聚。沈府家风也是风雅的,对这些不是很拘束,沈五小姐又有才名,读书人的傲气自然也不会让之埋没了去,难免高调些。 王珞露出为难之色,婉拒道:“这是哪里的话,我怎的敢,只是家里规矩大,哪是由得我做主的?” 沈五小姐似也明白,不由感概道:“也是,你们这种公侯世族的小姐,就是这样了,偏偏只管将这小姐们栓在内院里才叫规矩做派,也不管这样是不是和那囚犯人似得了。明明是千金小姐,倒连这出个二门也是做不了主的,真真可怜。” 这话其实有些刺耳,但王珞知道沈五小姐就是这样不拘的性子,没恶意,自然没放在心上。只配合的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其实这会儿倒显得王珞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这沈五小姐倒像穿越来的了。 “还是如我这样好,虽然门第没公侯世族高贵,但也衣食不缺。像珞妹妹这样事事都能得个精致,那自然是做不到的了,但我也没功夫费那劲儿。且凭我潇洒去,你呀,”说着,沈五小姐一戳王珞的额头,又笑道:“你这文才琴艺,若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只怕这京中第一次才女的名声,也是当的住的。” “不敢不敢。”王珞当然不敢受这话,沈五小姐那是有资格傲气的,她王珞可不够资格,不过拾人牙慧,哪敢当什么第一才女。这种名声不过是受其所累,没有实质的益处,和王珞低调的性子不符。再者,没好处的事,她可不乐意做。 沈五小姐只当她是谦虚,两人又说了一阵,正要告别,沈五小姐又补上一句:“对了,上巳节时去宫里,咱们又能见面了,到时候你可别藏着掖着,只管在皇后娘娘那作两首好词好句来,也不枉去了一次宫宴,更没的让那些小人看轻了你。”说时,她的双眸闪亮亮的,似不是对王珞说,而是对她自己说的。 王珞微笑点头,忽然有些羡慕起沈五小姐这样明朗的性子来。能这样不管不顾,率性的活着,又是多大一种快乐和幸福啊。原本王珞要是没有来到这里,只怕也能像她一样 “小姐。”听得冷桃的声音响在耳边,王珞这才发现沈五小姐已经上了马车,那青帷暗饰的马车骨碌碌正要走了。 “事儿可打听清楚了。”王珞一边搀着她的手踩着蹋凳上马车,一边轻声的问。 “妥了,奴婢回头同小姐细说。”冷桃的声音也是极轻的,只刚好让她们主仆二人能听到。 从小王府回到荣德公府,又是小半个时辰,王珞回了绿缛阁后,已经吃晚饭的时候。王昌家的忙领着晴岚和晴雪去传饭了,双喜和螺女则为王珞更衣,为她取下一些多余的钗饰。 像这千金小姐出去一次,也着实是体力活,王珞自己将那挂得脖子生疼的项圈给取了,边道:“那沈五小姐还为我不能出去和她小聚,觉得可怜,我倒觉得不用出去和那些个小姐小聚才好呢,就压根不用戴这样重的项圈了。” “小姐,您还说呢,您是没见那几个堂小姐瞧您这一身,眼睛都直了,只怕暗里艳羡呢,您倒是不屑起来了。”螺女笑嘻嘻的道,又为王珞换上一身湖绿色妆花常衣。 王珞也打趣:“谁若喜欢谁拿了去好了,不过说好,不戴着这些十二个时辰,可不准褪下来。” 这时冷桃刚沏了蜂蜜红糖花茶,挑了门帘子进来,见王珞换好了衣裳,便斟了一杯递与她。王珞接了小啜一口,神色一肃,螺女便会意将其他的丫鬟使了出去,王珞这才放下茶碗问道:“可打听了点什么出来?” 冷桃便答道:“奴婢方才辗转去了那使弄小油车那里,同那其中一个粗使婆子套了点话出来。只说是荣德公府分家时,将自己一个婶婶给分了过来,许久也没见着面了,这回来小王府也没见着,便来打听些事。” 这借口还不错,到底让冷桃去做也是放心的,王珞不由有些赞赏的看向冷桃。 “先只是胡乱周旋几句,消了那婆子的防心,我又给了她一荷包,这些粗使婆子惯是见得多却守不住嘴的,便也同我说了许多。”冷桃娓娓道来。 “接着说。”王珞点点头,双喜和螺女又奉上茶点几盘,侍立一旁也听着。 冷桃便接着道:“小王府的确是出了点事,难怪王夫人会谢客,因为王老爷近些时日在上京城里养了外室,而这外室听说还是……”(未完待续。) ps:求粉票啊。。。 (天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祸事之起(一) “外室?”王珞轻挑起眉头,轻笑道:“没想到四叔原来也是外室所出,如今倒也养起了外室。但就算真养了外室,四婶母不高兴,但也没必要如此卧病在床谢绝见客吧。” 冷桃却是微皱起眉头,道:“小姐有所不知,那个外室……那个外室原是皇长子殿下府里养的一个戏子,不知道是什么法子认识了四老爷,然后四老爷就弄去做了外室。那戏子还是颇有名的青衣,唱京戏的,人人也唤一声姚老板。“ “姚老板?”螺女忽然接口一句,瞪大眼道:“可是那专唱《还扇记》里许娘子的那个姚老板?穿上那身行头,比姑娘还要美几分的的那个?” 这冷桃原说姚老板,王珞还不知道是指的谁,但螺女说起《还扇记》里那许娘子,她便想起来了一些。这《还扇记》是近几年的新剧,原来柯老夫人还没卧病时,逢年节也要让府里养的戏子来唱的。 这《还扇记》讲的就是一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李相公,和自己的表妹许娘子情投意合,天作佳缘。两人吟诗作对,红袖伴读,日子很是惬意。但李相公的母亲,对李相公这样的不求上进的生活很是不满意,觉得许娘子耽误了他,于是以不孝为名让李相公休妻。李相公虽然万般不忍,但难违母意,终是休妻。 李母为李相公另寻佳缘,次年李相公上京赶考,落第,颓丧之际又偶遇许娘子。这时许娘子已经有了良夫婿。两个旧人相视一眼,纵有千言。但也无从说起。一别之后,两人异地却同样重病。最后都郁积离世,是一曲悲剧。 记得有一次在唱那《还扇记》时,柯老夫人就觉得那演青衣许娘子的戏子扮相不好,很不满意,赏钱给的也不多。于是陪同看戏的王元贤就向柯老夫人说起这姚老板,说要是讲究扮相,那姚老板的一定是唱许娘子的最佳模样,他原话是什么来着,双目如水。莹莹秋波,手若柔荑,足下生莲。 柯老夫人也是爱听戏,听了王元贤这么一说也想请来那姚老板来一堵风采,但后来王元贤又说了,就是说这姚老板是皇长子殿下府里的紧要角儿,他和那几个皇子向来没有走得太过密切,自然不好开口。柯老夫人也不是愚钝的,自然这事也就没了后话。 猛然想起这头。王珞才知道早就晓得了姚老板的大名,便道:“这也难怪了,养个平常女子也就罢了,却养了戏子。而且还是京戏戏子。再怎样温柔美丽,究竟不是女子,虽然这种狎昵的事儿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倒也不是多稀奇。想来是四叔闹得大了,难怪气得四婶母如此。” 王珞这么说。如果是以前可能还会惊讶古代竟然如此断袖什么的。但现在在古代待了如此多些年,在这上流贵族家里。听闻的也不少了,许多公子哥儿,老少爷们儿养几个戏子玩的事儿多了去了。他们未必就是断袖,只是人穷奢惯了,难免惹了些醃臜的习气,把那些戏子当个床帷边的玩意儿罢了。 “是这话呢。”冷桃也点头,螺女却是一脸可惜,道:“听说那姚老板可是美人呢,二八年华,竟然被四老爷养起了。想来那姚老板在皇长子殿下的府里也可人儿吧,怎么就允了四老爷这事呢……” 冷桃又接着道,眼里有些迟疑:“这件事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小姐,听那老婆子的意思,皇长子殿下可是心喜这姚老板得紧呢,按理不会答应放了姚老板给四老爷才对。” 二八年华,多年轻啊,王珞心里微微有些感叹,只是生而是这种身份,则一辈子难逃被玩弄的命运。这姚老板的结局,只怕和也他唱的那出《还扇记》结局一样。只是,哪怕出生稍微好一点,也未必不会被命运玩弄,只不过是玩弄的那只手属于不同的人罢了。 但听得螺女后面一句,王珞又心头一紧,道:“这么一说,皇长子殿下可能根本就没放那姚老板出去……”她顿了一顿,又道:“难道是四叔胆敢将那姚老板拐了走不成?” 这话一出,冷桃,双喜,螺女脸上都有了惧意,双喜呐呐道:“小姐,应该不会吧,四老爷哪有这般大的胆子,那可是皇长子殿下,可是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呢。” 螺女脸上也是讪讪,道:“小姐,您别想多了,四老爷该没那么大胆子的,您想想他是什么身份,那皇长子殿下又是什么身份。再说,真是皇长子殿下不允,那四老爷哪有那么大能力还能私藏了去。” 王珞默然一阵,又看向冷桃,道:“那老婆子如何说的,可还有说到什么?” 冷桃想了一阵,沉声补充道:“原这里那老婆子可能也知道不能多说,管是我给了荷包也不再多说了,我见如此,便也不好再递了,免得她生疑,就不好了。” “嗯,这是对的,小心为上。”王珞点点头,心里又想开了去,虽然那王四老爷做点什么,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考虑到古代最喜欢连坐,她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古代是不存在独善其身一说的,尤其是她王珞生在王家这么一个世族里,尤其这王四老爷还是她亲叔叔,若真做点什么事来,总也会和荣德公府牵扯上。 而和荣德公府牵扯,那就是和她王珞有牵扯,有道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王珞正走神之际,那头杏色夹棉的门帘子又被挑了起来,走进了的是穿着青衣袄儿的元红,她见了王珞,忙福身道:“五小姐,有皇后懿旨,夫人请您赶紧去呢。” 王珞白日里早听得沈五小姐有所透露,故而也不吃惊,只应了声“知道了”,然后冷桃和双喜,螺女便唤了四季丫鬟们进来。众人服侍了王珞更衣后,又再匆匆插好许多钗饰,见妥帖了,王珞这才领着丫鬟们从院门坐着粗使婆子们抬的肩舆去了。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荣德公府的正门在门轴沉闷的“吱呀”声中缓缓大开,后院的灯火也随着大门的开启依次亮了起来。不一会,公府上下已是灯火通明。 除了王珞,其他府里的小姐们也依次来了,姜氏穿着一身沉香色路袖雁衔芦花样对襟礼服,头梳得十分工整的牡丹头,满是珠翠,显得十分庄重贵气。 这时只听得一声“老夫人安”,那头撩起帘子就见得,穿着湖色圆领绣百婴纹的柯素韵正搀着柯老夫人,由一众丫鬟婆子们簇拥了进来。 王珞原以为姜氏穿得已经够庄重了,却不见原来柯老夫人穿着的一身才叫庄重。 柯老夫人大红织金妆花绣“洪福齐”夹衣,衣袖缠枝牡丹的折纹像水上的浮光绚丽轻软。头上是翠翘,九钿样不缺,齐齐整整,这便是有诰命的礼服。王珞暗自挑了眉头,姜氏是继室,按理自然是无诰命的。 可柯老夫人此刻仍旧面色掩不住憔悴,大家遂知身子到底不曾大好,不过是不肯坠身份,强撑罢了。众人见了柯老夫人,自然全都依次见礼,柯老夫人微微颔首,又神色沉凝:“老爷还没有回来?” “没有。”姜氏刚开口应诺,柯素韵就已道:“姥姥不必担心。如果事关舅父,必定是圣旨而不是懿旨。” 柯老夫人点了点头,虽然柯素韵这话显得对姜氏有些不敬,但柯老夫人不放话,姜氏也没追究的道理。何况姜氏向来是心慈不计较的…… 于是姜氏上前搀了柯老夫人,一行人去了正厅后的小客厅前的院子。 传旨的是坤宁宫的总领内侍。看见公府的内眷,他神色淡定,朝着柯老夫人揖了揖手,就展开了五彩凤纹的明黄色锦帛。 “荣德公王元贤第五女,幼习礼训,夙表幽闲,胄出鼎族,誉闻华阃。是赐上巳节宫宴敕席。举而同欢,以示嘉慰。”阴柔的声音如石沉大海般悄元声息。 那内侍就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喊了声“老夫人”。 柯老夫人神色有些不自然,缓缓一眼打量了王珞,王珞镇定自若,面不改色。柯老夫人垂了眼,王珞这才盈盈起身,姿势有些不熟练,或是不够美观的接了旨。 “公公辛苦了。”王珞虽然有些不熟悉,但还是笑着,姜氏也朝跪在门外的财官家使了个眼色,又道:“老爷还在宫里,只有请公公屈尊到偏厅里去喝杯茶。” 那内侍闻言只是笑笑,将懿旨递给了王珞。先上前给柯老夫人揖了揖:“老夫人,天色不早,我回宫复命去了。改日再来给老夫人请安。”不等老夫人答话,又朝姜氏揖了揖手:“荣德公夫人,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朝着身边跟着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抬脚就出了小院。 财官家忙跟上前去,一面躬身陪着往外走,一面住内侍手里塞了个东西。(未完待续。) ps:求粉票啊。最近不给力啊,只好来点给力的剧情刺激下读者了,求粉票啊\(^o^)/~ (天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祸事之起(二) 宅门观察写手香墨:鄙人心中为评论区的荒芜,打赏区的荒芜,粉红区的荒芜,而感到万分难过,求抚慰,求包养,求给力! —— 虽然从小王府沈五小姐的口里,就知道王珞有机会去上巳节的宫宴,但真一见到懿旨下来,其他小姐们难免目露艳羡。连一向自恃的柯素韵站在柯老夫人身边,也投来了几分复杂的目光。 王珞除了面不改色,也知道此刻还是别有其他表情的好,因为柯老夫人真打量着自己呢。 似是把王珞瞧出了一个洞,许久,柯老夫人才慢悠悠的收回视线。这时柯素韵搀了她坐到主炕位上,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给柯老夫人。 柯老夫人接了茶盏,也不喝,只拨了拨那官窑霁蓝釉杯盖,不轻不重的道:“五娘得此殊荣,能入宫伴皇后娘娘度上巳节,既是五娘的福气,也是咱们荣德公府的光彩。” 柯老夫人虽然深居简出这两年,但她毕竟是这内院里最大的长辈,一发话,其他小姐们包括姜氏都是恭谨细听的,不敢多言。 “不过,既然是殊荣,那就没有让人贻笑大方的道理。”柯老夫人话锋忽然一转,看似和蔼的脸上,目光锐利的看向王珞,道:“我瞧着,方才五娘接旨时,那行动做派,不似学得好,透着股小家气,没的辱没了咱们公府的风范。若是学了素韵几分,刚刚也不至于那么局促。” 这一席话自然是说重了口,王珞刚刚动作虽然生疏些。但也绝不止于小家气,辱没更是无从说起。柯老夫人话里。抬高柯素韵,有心贬王珞的意思。众人都听得明白,瞧着王珞的眼神又变了几分。 王珞虽然心有不服,但还不至于沉不住气,也不吭声,面沉如水。笑话,十个手指还不一样齐,何况她这根长在别人手上的手指呢。说到底柯素韵也是柯老夫人的亲外孙,当然柯素韵做什么也是比自己强的,她没必要动气。 而姜氏也不是那护短的。一听这样的话就会出头,同样是不动声色,只温声道:“母亲教训得是,五娘还有要学规矩的地方,我以后会多多教导。” 可能是她们母女俩太淡定了,柯老夫人反而有些不自然,柯素韵见状,便带笑道:“姥姥,到底是第一次接旨。五妹难免紧张些,也是情理之中。再说,五妹最近没了妈妈,难免在仪容方面缺了几分教点。” 柯老夫人轻扬起眉。看向姜氏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就算那妈妈同五娘有几分主仆情分,你也不该纵着她不再要其他妈妈服侍。咱们是公侯贵族。哪有千金小姐没个管事教引妈妈服侍的?委实没了小姐的脸面,你这做娘亲的。也太由得她胡来了。” 就好像一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就要找尽错处教训一般。柯老夫人的挑剔却没让姜氏露出一丝不耐和辩解。她还是脸色温和,声音也温和:“母亲教训得是,我已经着手为她找寻新的管事教引妈妈了。而且这个月就快到宫里放女官的时候了,我同善王妃有所商量,届时应该能请个教引嬷嬷来……” 姜氏的忍耐技术已经是高段数,柯老夫人的挑剔和找茬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怎么也使不出力了,难免气闷些,却又不经意被姜氏转走了话题。 其实说到这个请宫里放出的女官进府做教引嬷嬷的事,除了柯老夫人眼中有光色,其他小姐们眼中也是放着光。 柯老夫人虽然也是世族千金出身,但毕竟不是上京人氏,自然没有这请女官做教引嬷嬷的脸面。有些东西正是因为没拥有过,才会更加追逐,此刻柯老夫人的心理也是一般,她眼含笑意的道:“若能请得来府里做教引嬷嬷,那自然是极好的。她们在宫里都是老人儿了,惯是习得规矩做派,能让她们教习五娘,那肯定没差,不过……” 说着,柯老夫人话又一顿,眼珠微转,又冲姜氏道:“不过儿媳你不仅是五娘的娘亲,也是屋里这么多娘子的母亲和长辈。怎么说也不能只让教引嬷嬷教习五娘一人的,其他娘子也都是葱管似娇嫩的。俗谚也是女儿需娇养,他日嫁出府,方不会失了娘家的体面,自然也是不会失了你这嫡母的体面,你说呢?” 柯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握住柯素韵的小手,虽然她口里是其他小姐们,但王珞用屁股想也知道她指的不过是柯素韵一人,其他小姐都是幌子罢了。虽然觉得柯老夫人小人之心,但王珞心里知道,就是柯老夫人不说这些,姜氏也不是那种在明面上厚此薄彼的人。哪怕厚此薄彼也是应当的,姜氏也不会落人口实。 “母亲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可未曾说过只是为五娘请的,她一小丫头还无那么大的面子。”姜氏忽略柯老夫人的话里话,只轻笑着,又抬手摸了摸柯素韵的双螺髻,挑起一枚珍珠花钗的银流苏,温柔的道:“且不说旁的小姐如何,就是如素韵这般玲珑的丫头,我如何也是不敢亏待的。有了教引嬷嬷的教习,以后素韵一定更加标致几分,到时候,我都不知道什么样人家的公子,才匹配得上呢?” 柯素韵脸上一红,很会意很应景的低了头,而姜氏这般轻松说笑的语气,加上王珞带头笑出了声,自然缓和了屋里的气氛。 柯老夫人惯是疼爱柯素韵,脸上的表情也松动了几分,只嗔怒着:“你如今也是做人舅母的,说话怎么能如此没分寸,素韵还小哩,若真听了你这话去,……” “母亲。”姜氏笑着打断,只笃定的道:“母亲,素韵不小了,她长五娘一岁,如今虚岁也是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及笄了。若说亲,也不算晚了。”说着,姜氏又侧头看向垂首羞涩中的柯素韵,拉起她的一只手,轻拍了拍,道:“你放心,就算母亲不为你打算,你舅母我也会为你打算的,必然给你许户好人家。” “你这是什么话,我能不管她不成。”柯老夫人笑骂一句,将柯素韵揽在怀里,但眼角里却露出的是掩饰不住的满意,王珞看得心头一动,可能这也是冥冥里一种约定。 如今柯老夫人虽然是内院里最高的长辈,名义里最大,但实权还是在姜氏的手里。姜氏不敢违抗柯老夫人,但柯老夫人也未必能真将姜氏怎么样。虽然别的宅院里被老夫人折磨的小媳妇不在少数,柯老夫人也不是省油的,但这些年过去了,柯老夫人还没能将姜氏玩死,估计心里也觉得挫败了,没有再斗的意思了。 但在这宅门里,有时不斗是不行的,不斗就是认输,认输这宅门里就不会再有你的一席之地。比如柯老夫人深居简出这两年,姜氏可没给出什么承诺过,却是柯老夫人一出院门,为难了几句后,姜氏才放这么一句话。由此也能体现出,不进则退,不斗则屁也没一个的道理。 也算是王珞被上了新的一课,老师是由姜氏和柯老夫人联袂担当。 之后的日子,算是柯老夫人和姜氏冰点关系得到了一个缓和,当然这个冰点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不过这个缓和,到是表面很明显了,因为柯老夫人由姜氏侍疾而病情‘好转’,不仅开始让姜氏和其他小姐们去晨昏定省,而且这一次的花朝节是柯老夫人和姜氏做主办宴。 “小姐,您是不知道,我今儿个和双喜姐去蘅芜园采花时,正瞧见老夫人同夫人好不温情,领着柯表小姐,一路言笑着呢。”螺女奉上一壶蜂蜜红糖花茶,一边笑眯眯的道。 王珞放下手里的花棚子,挑了一根金线,笑道:“如今娘亲能和老祖宗亲密一些,也是好的。” 螺女眨眨眼,又帮着王珞顺了线,一边道:“奴婢又没说不好,只是见老夫人忽然就好爽利了,和夫人又婆媳情深了,难免感概几句嘛。而且眼下内院里的丫鬟婆子都议论着呢,柯表小姐得老夫人和夫人宠爱,只怕风头直追小姐了。” 王珞挑起眉头,带笑不语,只默默穿针引线,绣下芙蕖花的一笔。 冷桃一边纳了鞋底,一边淡淡道:“螺女你在咱们屋里说说也罢,旁的地方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小姐是正经的公府嫡出小姐,哪里会稀罕出这样的风头了,何必讲究那些虚的。” 王昌家的也笑了,意味深长的道:“可不是,如今咱们公府里能去宫里参加上巳节宫宴的,有资格的也不过是咱们小姐罢了。” “王妈妈说的是!”螺女连连点头,屋里一时又笑意漫漫,正当王珞同丫鬟媳妇子们边做着女红时,门帘子被一挑起,双喜端着个朱漆雕花托盘进了来。 那朱漆雕花托盘是送物件用的,双喜将那托盘放下,又倒了杯茶水喝下后,走到王珞近前,道:“小姐,奴婢刚领命去苠予居给夫人送那新做的桃花香脂,正巧听到了些消息,您猜猜是什么?”(未完待续。) ps:谢谢妖精灵动的粉票,~\(≧▽≦)/~继续求~~~ (天津) 第一百十一八章 祸事之起(三) -苠予居- 姜氏正和马继才家的领着几个丫鬟商量着五彩纸笺的花样,说着过两日花朝节宴上的花糕要取什么名目。只听得门帘子一挑,元兰在外头唤了一声“老爷来了。” 姜氏忙丢下手头的事迎了出去,她瞧得出今日王元贤的心情似乎不错,从净房更衣出来,竟然还注意到了屋子里的变化,他温声道:“屋里来换过花木了?” “是啊。”姜氏笑道,“今日早上同母亲带着素韵一齐去蘅芜园里采摘的,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到底是入了春了。” 王元贤望着炕台青花花觚里插着的灼艳的花朵点了点头,脱鞋上了炕。姜氏则亲自去沏了茶给他:“老爷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才刚到申正,平常回家比这要晚上半个时辰。 “哦,没什么事!”王元贤轻描淡写地道,“所以就早点回来了。” 没什么事?所以早点回来了……这说辞姜氏自然不会信的,王元贤向来也不是恋家的男人,但她也不会说开,只笑着说起柯老夫人最近气色不错,许是因为天气暖和了的缘故。 王元贤只轻挑了眉头,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后,淡淡的道:“母亲愿意好,总也是好的,咱们这种人家,长辈总是病着,委实不像话。” 他话里自然有几层意思,姜氏心思剔透,明白的很,但两人都不会说穿。姜氏只点头道:“老爷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你惯是明白我心意,总是识大体。难免受点委屈,但爷心里是知道你的好的。”王元贤眼中有一抹温色。团住了姜氏的手,姜氏微微低头。一副温情的模样。 过了半响,王元贤忽地说道:“最近你似乎同宋夫人来往得挺少的,这两天你挑个时间去应酬应酬。” 姜氏只听得一个宋夫人,还想不起是哪个宋夫人,虽然她身为国公夫人应酬不算最多的,但也不是闭门不出的那种小家性子。毕竟这上京城里的贵眷们的应酬可不是表面上小聚吃喝那般简单,而上京宋家就有几户官宦和世族…… 许是也知道自己说得含糊,王元贤又补充道:“是镇国公宋家的宋夫人。” 听了这么一说,姜氏微皱起眉。镇国公的五公子便是原来她要说亲的对象,而此时,他没头没脑的让她应酬宋夫人,只有两个可能。于是姜氏试探的道:“可是宋参将那头……” “我得了个消息,漠北不日就将有捷报传来。”王元贤眼角有着笑意,但脸色又稍有些复杂。 姜氏听得一惊,微微一愣,低呼道:“已经大胜了?” 王元贤又有些迟疑,道:“具体的哪是我能知道的。能得到这消息已经不易,不过既然是捷报,而宋参将已经去了前线,相信不久宋家又会有战功下来。届时必然炙手可热。” 这话里的意思姜氏明白的很,不过是想说不提前和宋夫人再提结亲之意,只怕到时候等捷报一来。宋夫人又会有二心了。只是……姜氏还有些犹豫的道:“老爷,这消息可牵涉很多。若万一不甚可靠,只怕会……” “爷明白。”王元贤打断道。语气却笃定:“你是知道的,之前大娘咱们使了法子让她免于嫁那二殿下,如今二娘也到了适龄,今年也要及笄,之前陈国公家也有为自家公子提亲的意思。你素来知道爷不愿牵涉到这些污水里头去,如今二娘若不早些定下来,只怕二皇子殿下那头也要有一遭。” 说到这儿,王元贤一顿,目中光色一沉:“上一次不过江贵妃已经有好人选,所以大娘的事他们也无作深究的意思。这一次,哼,他们那种人家可不比陈国公家好说话。” 他们那种人家,指的自然是信昌侯府,也就是江贵妃兄长一系,典型的外戚氏族。这种人家没有如陈国公那样上百年世家大族的积淀,自然做起事来就会比较不故脸面,或者不留余地。在那些贵女贵眷里摸爬打滚也不是一两年了,姜氏对这样的道理自然是清楚的很的,也知道王元贤口里所说的利害关系。 陈国公是前顺德皇后的娘家,也就是皇长子殿下的外家,虽然顺德皇后是已故才封后,但陈国公家大势大,在上京也不容小觑。原本陈国公愿意同荣德公府的庶女说亲,那也是看得起。只是王元贤避之不及,原因就是不想因此就被联姻成皇长子殿下一系的。 皇长子和二殿下的对立,不说王元贤这样入朝为官,姜氏这样的公侯夫人,就是上京城的小屁民也知道的。所以荣德公府婉拒了陈国公,必然就吸引信昌侯府来,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联姻。 原本陈国公也是不屑用联姻的,但近几年信昌侯府用联姻这招太过猖獗,信昌侯两个侧夫人都是官宦人家的庶女,那个徐四公子更是娶了男爵府的嫡出小姐,侧夫人是皇商千金。里头的喻意不言而喻。如此大的动作,自然让皇长子的外家陈国公府起了提防之心。 那些清高都是虚的,陈国公也不得不采取同样的方法,笼络到更多的大臣或是要员。笼络有很多方法,但最稳固的,古往今来都少不了姻亲这一重大杀器。 姜氏正是因为太明白这些了,所以也很理解,所以才铺好路,挑了镇国公宋家。一则,门当户对,二则,宋家和荣德公府一样,没有要依附哪一派的趋势,还很低调,家风严谨。如果不是后来宋参将自请上前线,只怕姜氏和王元贤也没什么好担心就和宋夫人将亲事谈妥了。 “老爷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信昌侯府的人的确是难相与些,只怕真若来说,再婉拒也要得罪了人去,所谓宁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如此于老爷于公府都是不好。”姜氏沉吟着道,她心里虽然对漠北战事的大捷心里还犹疑,但眼下的局势也容不得多作犹豫了。真拖到信昌侯府的人说出口,她就难办的,只怕进退维谷。 王元贤点点头,见姜氏脸色忧心忡忡,不免有些心疼,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你无需过虑这些,其余的事我会处好的,爷也非无能之人。“ “那是当然,老爷是这家的一家之主,岂会无能。”姜氏挂上笑容,心里却异样的感觉,她从来也知道王元贤绝非无能的,不然也不会稳坐了荣德公的位置,还能不依附皇子之际依然稳中有升。可能正是因为王元贤太聪明,总是知道要什么,所以她才吃了那么多的苦吧。 王元贤揽着姜氏,又叹息一声道:“只是朝中哪有一个无能的呢,如今有些事不太平,有能只怕才反惹这诸多事情。” 姜氏没有再接这话,心里却有了计量,能吸引陈国公和信昌侯府的人来结亲,自然是荣德公府有利用价值,换言之,就是王元贤有利用价值。只是王元贤从来很少和姜氏说那些朝中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过是几个兄长那透露的一丝半句,只是隐隐的觉得,可能有些事情还会要更复杂…… 这时王元贤又问起了王珞去宫宴的事,姜氏收回了思绪,答道:“过些日子,应该就能请来要放出的女官来做教引嬷嬷,爷请放心,届时有教引嬷嬷,五娘必然不会失礼于人前的。” “爷不是不放心五娘,这丫头打小就机敏持重,不是那没规矩刁纵的。”王元贤温声道,又忍不住皱起眉:“我只是不放心这次宫宴,说起来请去的都是没有婚约的适龄的公侯家的嫡出小姐,还有五品官宦家的。” “到底是宫宴,规矩大的,自然有个门槛。”姜氏不以为意,只笑着道,见王元贤脸色有些沉,心里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便道:“老爷难道是担心这次淑妃娘娘想借皇后娘娘的懿旨宫宴来瞧合眼的小姐来做……” 王元贤面色一凝,冷声道:“三年前,皇后娘娘也带着江贵妃传过几家小姐进宫,其中就有吕阁老的千金,如今二殿下的皇子妃。” 姜氏面色一滞,闻言眉峰微蹙,这一出她自然不是容易知道的。过了半晌,便只淡淡一笑,心思一动,就算果真如此,又怎样?于是她神色一缓,道:“淑妃娘娘所出的四殿下,一直在那污水之外,想来也未必有那些心思,怎的这么一个皇子殿下,就算淑妃娘娘真是有那意思在里头,老爷也是忌惮了?” 王元贤一听,眼神变色,冷声道:“你怎的突然糊涂了……”姜氏莫名,王元贤却又忽然止了话头,想起五娘到底是姜氏的亲骨肉,难免会心存侥幸,一时没想清明。但还是忍不住嗤笑一声:“明面上的事,谁不会做呢,且不说那几个皇子殿下,就是一般的公侯官宦人家,谁不是挂上几副不同的嘴脸。再说,前些日子……” 话说到这里,王元贤又忽然打住,不再往下说,只匆匆道:“让五娘好生收敛,不要好出风头,只需端着公府的脸面便好。别的爷毋须她争回点什么,老老实实的,只管是接旨走一遭罢了。”(未完待续。) ps:※谢谢??林珞在异界赠送了礼物100起点币 shinei投了1票粉红票 谢谢~\(≧▽≦)/~啦啦啦,感动啊,继续求~~~有意见请提出! (天津)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祸事之起(四) 王珞听完双喜的话,不由有些吃惊,道:“果真是定下了?” 双喜点点头,道:“奴婢瞧着那大姨奶奶和二小姐都在夫人那坐着呢,虽然也就听得几句,但元兰姐也说了几个意思,想必差不了去,应该这就定下了呢。” 螺女撇撇嘴,道:“没想到夫人竟然挑了镇国公宋家,上个月还听说陈国公府许了个什么三夫人来说亲呢。那陈国公说到底也是皇长子殿下的舅父和外父,难道不比那冷冷清清的镇国公家好么?” 现在的陈国公是皇长子的舅舅,也就是前皇后的兄长,皇长子的皇子妃是他的表妹,也是陈国公的嫡出小姐。论上京的势头,自然是皇亲国戚的陈国公要比那低调不多交际的镇国公要好得多了。 这层意思,王珞也是很清楚的,但姜氏选镇国公的原因她心里更清楚,冷桃似乎也会出来意思,只淡淡道:“夫人既然选定了镇国公家,自然有夫人的意思。” 王昌家的也是笑笑,道:“如此也好呢,省的大姨奶奶再为此担心了,总也放下一块石头。再说,镇国公家的嫡出公子,也算和咱们二小姐匹配的很。只是镇国公家未免太藏得深些,也不知道那五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娘既然选了,自然也是没差的,若真选个歪瓜裂枣的,不也伤了咱们公府的脸面么。”王珞轻笑一声,心里却思忖着,既然这么快就定下来。必然是漠北的战事有了些结果了。 这么过了几天后,就迎来了今年的花朝节。这一次的花朝节是柯老夫人和姜氏首次一同筹办的。邀请了上京城里柯老夫人和姜氏的一些贵眷女友,其中自然有武夷郡王的王妃。几个小姐,小王府的几个小姐,其他一些公侯府上的夫人小姐。有些是给柯老夫人脸面,但更多的是同姜氏交好的,这一次宋夫人也携了两个小姐来了。 镇国公宋家向来不多参加这些应酬交际,府里的做派很是低调,这一次能应邀前来荣德公府的花朝节小宴,让其他的夫人小姐都有些惊讶。不过因此,众人也算知道了宋家要同王家结亲的这个消息。于是也不那么觉得奇怪了。 因为亲事有了着落下来,姜氏一次又借了由头赏了王媛许多摆件绸缎珠玉等物,一时她就多了几分体面。小宴上,姜氏还将王媛领在身边,引荐给宋夫人时,似乎也较为满意。王珞瞧在眼里,虽然王媛还显得有些拘束羞涩,但总算那个宋夫人看上去也不算苛刻的,不禁也为她高兴。 柯老夫人和姜氏的矛盾暂缓。自然这次小宴也进行得比较顺利,让旁人看到了她们婆媳和谐,总也没给公府失了脸面。过了午时,宫里按例赏赐了花糕下来。那花糕是皇后娘娘第一个捣的,当然,这种事也不过是个姿态。 此次小宴圆满结束后的几日。便到了王珞要上圭峰的日子。 二月下旬的日子里,圭峰的天气显得有些不好。天色阴沉沉的。王珞坐着马车到了圭峰寺后,不由急匆匆的换了衣裳。披了条灰褐色皮毛的斗篷,领着冷桃和螺女依老规矩从后门驾了马车往半山腰的素园去了。 到底也是入了春,虽然天色阴沉些,但也不比一个多月前来时那么天寒地冻的,至少没了积雪,马车出行也便当很多。一路上王珞的心情显得舒畅得很,似乎一整月都是坐牢,就这么一天是囚犯放风一般,总也算是她还有吐口气的时候,还有个齐子祯当作寄托。 “五小姐来了。”开门的是德贵,他笑吟吟将王珞,冷桃和螺女三人给领了进去。 王珞不自觉步子就有些快,只是一进去到里头却发现除了德才正点着廊角的熏香三足炉子,空无一人,不由皱起眉头看向德贵,道:“世子呢?” 德贵忙恭声解释道:“回五小姐,世子爷这几日和显世子两人都在为四殿下办差,这几日正在赶回来,估计今日晚些时候,应该就能回来了吧。” 王珞听了不由颦眉,难怪之前用笑口酥传讯时,也多日没得到回复,倒不知他正为四殿下办事去了。冷桃扶着她坐在炕上,又垫上几只鹅黄色绣鸳鸯的引枕,王珞问道:“从哪里赶回来?” 德才和德贵相视一眼,迟疑的道:“回五小姐的话,从北边赶回来……” 王珞见他们神色有些躲闪,声音不由一沉,道:“北边哪里?” 德贵见她追问,便也只好和盘托出:“是荒州。” 这时螺女正从厢房那边用铜盆打了水进来,挑起帘子正听得这句,便道:“荒州那边不是正和漠北那群蛮夷交战么?怎么世子爷竟然会去那里给四殿下办事?” 荒州是漠北和大齐的边界处,也是眼下漠北和大齐交战的地界,此时硝烟烽火,民生混战。王珞思及此,不由心头一紧,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竟然往那种地方办事去了,竟然也没知会我一声……” 德才见状,忙从螺女手里端过铜盆就要服侍王珞擦脸,德贵则一边解释道:“五小姐,世子爷也是不想五小姐忧心,所以才准备回来了再同五小姐说。世子爷说这一趟自有人护卫,而且咱们世子爷也是知晓得些拳脚的,还有显世子一起,五小姐勿要过虑。” 德才和德贵虽然说是齐子祯的小厮,但其实王府里的所谓小厮多是内监,德才和德贵也是,更是齐子祯最贴身伺候两个。 冷桃从德才捧着的盆里绞干帕子,帮王珞擦拭了脸,也劝道:“世子爷也不是那纨绔无能的,这次去荒州那种地方,只怕也是早有筹划的,小姐毋须太过忧心。” 王珞点点头,虽然点头但心里却不可能不担心,虽然说通过王媛定下来的事,她已经猜测漠北的战事应该已经有了好的结果,但不代表齐子祯这次去那种战乱的地方就不会有危险。再者,这种微妙的时候四殿下居然派齐子祯和显世子齐子华两人去那种地方办事,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有什么缘故。 齐子祯和齐子华都是四殿下堂兄弟,也是四殿下的亲信之人,这王珞是知道的,但正因这样,王珞除了担心齐子祯此行的安危也担心四殿下的目的。 只是担心归担心,此时王珞也不知道内情,只能等待齐子祯安然归来后再做询问,如果他愿意告知实情的。想到这儿,王珞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德才德贵也是齐子祯的心腹之人,自然知道齐子祯对王珞的看重,不然也不会将齐子祯的下落告知。此时他们见王珞脸色不虞,不免又找了法子给王珞逗趣,螺女和冷桃也端了瓜果糕点过来,说些八卦来和王珞解闷儿。 这几个小厮丫鬟到底也是侍候人的伶俐人,王珞心情也算放松一些,待饮了几口茶后,便问起齐子祯这一个多月的近况来。 德才笑着道:“世子爷挺好的,平日都是和显世子一同和四殿下办点差事,还被王爷称赞过几句。” 王珞挑起眉头,道:“不知道四殿下都给一些什么差事办呢,你们可知道?” 德贵目光一闪,只道:“这些哪是奴才们知道的,不过是些朝中的事吧,四殿下如今也是在都察院当差,显世子和咱们世子爷一道,只怕是都察院里的差事吧。” 大齐的皇子原本都是虚岁十五大婚,大婚后另辟府邸,然后就不用上学,皇帝会给他们做些差事,先是那种不大的小官。而四殿下如今虚岁十七,迟了两年才选婚,虽然王珞不知因由是什么,但虽然迟了选婚,但皇帝并没迟了给差事。所以如今四殿下在都察院当差,都察院是什么地方,就是等于现代的纪检部,里头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御史官。 而四殿下在都察院当差,自然齐子祯和齐子华也是在都察院当差,只是……都察院有什么差事要去荒州那种战乱的地方办呢? 许是见王珞想得入神呢,那头德才又转了新话题,道:“五小姐,这个月初时王妃给世子爷送来几个新丫头。” “哦?”王珞漫不经心,不过是几个丫头,但能让他们提起丫头……还是王妃送来的,难道是送给齐子祯开脸的?思及此,王珞不禁感觉有些气闷,脸色就沉了下去。 “五小姐放心,咱们世子爷只是将她们安排到了外间,都不让贴身伺候的,她们纵是有心,也没的法子。”德贵连忙解释,又瞪了德才一眼,德才瑟缩了一下。 王珞心里有些好笑,知道这是德贵帮齐子祯说话,难怪他们愿意说出来,原来是给他们的主子邀功来了。但虽然如此,就算安排好了,也不代表不会有事呢。但心里虽然计较,嘴上说的却是:“那也是王妃娘娘对世子关心,才遣了丫头来,何况世子身边总得有丫头照看着,也是这么个规矩。”(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二十章 祸事之起(五) “奴才就知道五小姐是个气度大的,才不会和那种丫头们计较。”德贵带笑道,德才则只轻轻一吁,又为王珞斟上茶,王珞小啜一口,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王珞知道自己不是气度大,只是知道自己的位置罢了,再者,有些事情是既定的。她不可能改变这个时代的规则,那就只有接受,或是暗地里做些什么,但明面上,有些东西却是她这个身份必须要去维护的。 德贵又开始说起一些王府里的趣事,“……那显世子还真去,结果一个不留神,果真就掉进去了!” 冷桃和螺女掩着帕子笑了,王珞也挂上笑,螺女笑罢,又道:“那显世子好似比世子大上一岁吧,还没有许亲吧,不然也不会这么爱闹腾了。” 王珞也好奇着,这齐子华倒真是个活宝似得人物,看似没什么心机,不过能和四殿下,齐子祯一道,估计也未必是真没心机,毕竟人的面具是可以有很多副的。 德才连点头,忙答道:“可不是呢,显世子只道四殿下还没许亲,他也不能赶到前头去,堂兄堂弟的,也该长幼有序呢。显王素来是娇宠显世子的,于是也只好由得他去,索性今年四殿下也要选婚了,显世子这会估计逃不了了。” 王珞听得选婚一词,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道:“皇长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都是十五选婚的,但四殿下却今年才选婚,这里头可是有什么缘故?” 王珞始终觉得。可能四殿下推迟选婚应该是为了不过早暴露他的野心,毕竟选婚的对象是瞒不住也是最引人遐想和猜忌的。能推迟一年。就多一年被放松警惕的筹备……就是不知道四殿下用的是什么样的借口了。这些宫闱里的事情,她这种深居闺中的千金小姐当然所知不多。不过这种王府内监知道的却是不少的。 “五小姐有所不知,四殿下一直身子骨不好,从小在皇子府殿里就请了武师教习,就是为了能强身健体。原本前年皇后娘娘就要为四殿下选婚的,但四殿下那两年又犯了病,娘娘怜惜四殿下,就禀了陛下延迟选婚了。”德贵娓娓道。 “四殿下身子不好么?”王珞微皱起眉,声音轻细,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思衬着。看似不像呢,那日在醉满楼他虽然身子瞧上去不是很壮实,但也看不出多虚弱,反而说话铿锵有力,不是没有中气的。 王珞走神之际,冷桃已经形似好奇的插口问了一句:“四殿下今年选婚,皇后娘娘还没有好人选么,听闻不是有许多千金闺秀的甄贴递上去了么?” “冷桃姐,这些哪是咱们这些奴才能知道的。”德贵挑起眉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德才也是笑,然后道:“反正这些事情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自有主张。” “那是自然。”王珞悠悠开口,和冷桃交递了个眼色。她会意低下头。 说话闲聊总也是最打发时间不过,王珞又听了许多趣事或密津,待用过了晚饭。冷桃螺女又服侍了她茶水,已经是时末了。 天色渐暗下来。但王珞还是没瞧见齐子祯要回来的影子,不免担心。 夜再深一些时候。冷桃挑了帘子进来,道:“小姐,螺女已经在净室里备好了热水,可是这时候去沐浴?” 王珞回过神来,从窗外收回目光,走了上前道:“就现在吧。” 冷桃点头称是,便为王珞准备好了衣物跟了上去,外厅里德才和德贵正整理着王珞刚翻看过的书,将王珞出来了,又带笑唤了一声“五小姐。” 王珞点点头,待出了外厅,又随口问道:“那几个摆件,他们俩可喜欢?” “小姐挑拣出来的,那还有差的,奴婢递给他们时,很有几分欢喜。”冷桃答道,语气波澜不惊。 王珞向来会准备一些物件打点,虽然德才德贵是齐子祯的心腹,自然是可靠的。但多做打点,总也不是坏事,没人不爱黄白之物,何况两人服侍得的确尽心,她做些打赏既是姿态也是应该。 这素园很小,还不若绿缛阁那般大,自然走了不多步就是净室。虽然小而局促些,但布置得很是雅致,并不简陋。杉木制成的浴桶正冒着氤氲的热气,和廊角的祭蓝釉双耳香炉的丝丝香薰味儿交杂一起。 螺女和冷桃上前帮着王珞宽衣,伺候她下浴后,便不声不响的退出了净室。她们在王珞身边服侍多年,熟知王珞的习性,洗澡时是不爱有人伺候的。 水温略烫,是王珞喜欢的温度,烫得有些疼痛,就仿佛洗尽了所有她想洗尽的东西,所有背负的东西也像一昔褪下,轻松得很。 不知洗了多久,王珞感觉水温低了一些时,便轻声唤道:“冷桃,螺女,加水。” 虽然没听到外头的应声,但王珞知道她们做事很有分寸,应该一会就会有水提进来。听得屏风后门声响动,王珞猜测应该是水到了,轻回过头。 “热水来了。”清冽的声音响起时,泡在浴桶里的王珞还来不及反应,就从鸳鸯莲池透雕屏风后绕来一人,正是齐子祯拎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 红色的烛光笼在牛皮纸里的灯影,在不高的顶帷上晃动,不大的净室中,一只木桶散发着腾腾的雾气,王珞的面孔就变得有些影影绰绰。 齐子祯又走近了几步,才看清了王珞打湿若缎的长发下,秀气微挑起的眉头,灵动的双目,细致剔透的五官,以及露出纤巧而雪白的肩头,向下延伸而去…… 王珞先也是吃惊,然后则一动不动的打量起齐子祯,他穿着一身宝蓝色圆领描暗纹胡服,乌金革靴,腰际并未有多少坠饰,显得打扮有些简单和仓促。衣服有些灰尘不甚干净,想来是没来得及换衫就过来了。 而他平滑舒展的眉端,和嘴角略上翘的弧度,英俊已极的样貌,不知怎的,王珞又一次忽然觉得陌生。恍惚中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景,王珞几乎全身都缩进水内,有几分羞恼交加的道:“怎么是你?” 虽然夫妻十年,哪怕多次同床共寝,但她现在的身体还一直没对齐子祯坦诚相对过。忽然这般,又做了几年的矜持小姐,难免一时有些羞愤。 齐子祯一直还将她作未长大的,本转身想走,可是看王珞的面颊不知是羞得,还是被热水蒸得透着红晕,越发衬得她的肤色若羊脂白玉。不由眼转了转,不退反进,走到浴桶前,勾起一个笑容,向前探身,深深望住王珞深褐色的眼睛,一边将一瓢热水浇在桶内,一边微笑道说:“冷桃和螺女刚好不在,只好我来了。” 王珞听了这么一说,自然是不信的,螺女和冷桃从不会让她独自一人,尤其是冷桃。但眼下明知道齐子祯是胡说,她又奈不了他如何。而且见他那么促狭,便也知他是有心捉弄自己,不由强撑着淡定道:“那热水来了,怎么还不走?” 杉木的浴桶内,水蒸雾气缓缓上升到了尺许的高度,向四周溢开,腻腻的粘结在肌肤上,带着一股暖暖的气息,在这春日的夜里,几乎让人窒息。 王珞那乌黑发亮的发飘荡在水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少女娇嫩的气息。齐子祯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她的脸上五官小巧精致,覆盖着额际的刘海也被水打湿了,水珠从发际至眉梢,再至眼角,一直向下落在齐子祯的手心里。 然后,齐子祯就看见了她手上那道疤痕,许是受伤的也有几年了,已经成了淡淡的一道白痕,但依旧掩饰不住的伤痕。这种伤痕让他难过,有时他回想,什么样才是对的,是该强大自己保护她,还是应该躲避锋芒用另一种方式保护她。 只是齐子祯又忍不住笑,然后微微摇头,决定不去思考这无聊的问题,只道:“美人如花隔云端。” 虽然话酸了些,但王珞也算惯受这古代文墨熏陶,自然面孔一熏,火辣辣的,又似乎还夹有旁的什么,她自己也分辨不出。先是垂下头,随即马上又抬头毫不闪躲,直直望回去,将一个貌似含情的诡异凝望维持了片刻后,笑道:“这是调戏。” 齐子祯轻笑出声,却伸出双手,用食指的指尖放在王珞脸颊处,往两边扯:“调戏?老婆,你才多大?” 王珞的脸便更红了,这次是愤懑,他的指尖因沾了热水,触摸到王珞皮肤的那一瞬间,心尖似被烫的猛地收缩一下,涨红了脸,嗔怒道:“你……你,哼,虽然不是很大,但在这个时代,在过两年我也该及笄配亲,生儿育女了。” 齐子祯不由大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别打扰我洗澡!”王珞却是嬉闹似的在他胸前砸上一拳想推开他,却隐隐听得他口里低沉的“嘶”声。 王珞心里一个激灵,忙从他胸前直起身,紧张的道:“怎么了?可是哪里痛?”(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祸事之起(六) *宅门观察写手香墨:今天三更啊,有木有,求粉票,求打赏,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啊,有木有!!!\(^o^)/~ —— 齐子祯脸色有些不妥,王珞看到他额上细密的汗珠,如今这么近距离看着,才发现他的脸色并非很好。这种不好,不仅是风尘仆仆的那种不好,而是…… 王珞心陡地一沉,伸手就摸回刚刚她捶的位置,见他神色有变,便双手一发狠就要强解开他的衣服,却被齐子祯一手按住。他笑笑道,“老婆这么猴急?” “不过是去办个差事,怎么会受伤的?”王珞没心思和他苦中作乐,只冷然的道。 齐子祯苦笑一声,淡淡道:“这事说来话长,你还是先洗澡完吧。”说着他便站起身,转身准备走。 王珞猛地也从浴桶里站起,然后跨了出来,将屏风上备好的粗细布巾随意擦拭了一下身子,就披上了衣裳。齐子祯无奈,知道她有时犟起来是劝不动的,只好帮着她穿好一层层的衣裳。 待回到了里屋,德才德贵正要上前帮齐子祯更衣,王珞便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便好。” 德才德贵虽不知因由,但见齐子祯也给了眼色,便会意的退出了屋里,顺便将外厅里准备茶水的冷桃螺女也带离去。 王珞将齐子祯推坐在床榻上,然后一手一手将他的罩衣,中衣,内衫解开。然后逐渐就看到了染红处。那是一匹有些粗糙的发黄的绑带,右胸口处还渗出鲜血。看着触目惊心,王珞心里十分不忍。手不自觉就攒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道:“我唤他们去请大夫……” 王珞刚转身,却被齐子祯一把抓了回去,跌坐在他的身边,她不解的看过去,齐子祯却是面色淡然,只道:“不方便。” 王珞一时语塞,眸光转动间便不由细微地颤动着。齐子祯本是一脸不在乎说的,然而她那一瞬的波光。潋滟而温软,柔软的带走了他之前面临的一切困苦,一切都似融化在她的眼波间。 “这件事四殿下还不觉得是时候,所以不能明里……”他看得入神,不自觉地说出了心里的话。猛一惊醒,竟不敢再看王珞,转头靠在引枕上,忙忙地想找些别的话来岔开:“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最近如何。过得可顺心?” 王珞自然知道他有心转移话题,停在他胸口上的手就一僵,却没接他的话头,咬住唇道:“这伤口可严重。你不要为了什么所谓的事情没了命的去做,你要知道,你还有我。”说着。另一只手就紧握住齐子祯。 “我知道。”齐子祯带笑点头,反握住她。笃定的道:“你放心,这伤口只是看着恐怖些。其实无大碍,在回上京的途中,我已经找大夫诊治过了。还有,我也不是什么死士,我会弄成这样也是为了保命。” 王珞低声叹了一口气,依靠在他另一侧怀里,这些事情和四殿下有关,虽然王珞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发展成这样还要隐瞒,可见失态的影响和严重。而齐子祯不愿意说,就算她多想知道也没有逼问的道理,而且她始终是相信齐子祯的…… 过了半响,王珞似才理好思绪,道:“原本这些我多说无益,本来夫妻间是不该隐瞒什么,但我知道你有些事情不说必然是有你的苦衷。虽然我很想让你放弃一些东西,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放弃就一了百了,所以……” 她顿了顿,忽然坚定的道:“所以,我们一起走下去吧,不管是选择了谁,选择了哪个阵营,选择是争还是不争,我都在你背后支持你。我不想做你的累赘,但你也不要把我看作是累赘,我也可以帮你。” 齐子祯听了心里却一紧,任凭平日心思机敏,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望着她掩着那一双眸子的低垂睫毛微微地颤动。终于,他只能紧揽住她,说:“谢谢你,老婆。” 两人相视一眼,王珞挂上了笑容,道:“我唤他们进来帮你换药,可靠吗?” “嗯,他们是信得过的。”齐子祯点点头,王珞便将德才德贵唤了进来,他们见了齐子祯的伤口似乎也没露出过大的惊讶。王珞心里一动,隐隐觉得其实德才德贵知道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他们虽然只是内监,但换药的手法却很娴熟,娴熟到王珞都以为他们惯是做这样的事。而更让王珞惊讶的不只这点,因为在绑带松开时,她看到的除了一个不小的新伤口,还有几个发白的旧伤疤…… 一时间,王珞什么也说不出来,待德才德贵将药换好退了出去,她还是怔然的。齐子祯似察觉到什么,将她揽紧在怀里,两人相拥着躺下,只余有八仙圆桌上一盏红烛灯火。 “有些事情我本不该瞒着你,但又不想你担心。”昏暗的里屋里,柔软的床榻上,齐子祯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又继续道:“有些事情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也不是我们想怎么选择就怎么选择。可能你觉得是我自己想争一番作为才这样拼命,但如果不拼命后果却更恶劣,我说这些,你懂的。” 王珞一时五味陈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千言万语几经几转最后到了唇边只化成淡淡一句:“我……懂。”说完时,她已缓缓倚进他的怀里,寻了个觉得安全的位置蜷缩起来。 是的,王珞懂,懂齐子祯这不明不白的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之前是太天真,以为不找麻烦,就不会有麻烦找上门,以为不害人,就不会被人害,以为独善其身就能有光明的结局。但这一起都建立在有一个好作者,给他们开金手指的前提下。 但现在作者很现实,命运就跟现实,等待他们的不是选择,而是接受。不想参与进夺储,偏偏齐子祯被选成四殿下伴读……那么就算不想,也得想。王珞懂。而且不仅得想,还得去实现,不然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齐子祯做的,不是他的选择,而是他被选择。 既然他被选择,那么王珞也不会退缩,就算命运要这样走,她也不能甘于鱼肉。与其逃避,不如面对,可能看清了这点,前途还会光明一些,反正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于是,王珞缓缓叹了一口气,面色渐渐缓过来,她也不是那种听天由命的性子,便道:“这一次四殿下是让你和显世子去荒州做什么差事?你们不过在都察院当差,这差事可与都察院有关,和漠北的战事有关?” 齐子祯见她的似乎放松了一些,心思也稍定,听得王珞直问,也不想再隐瞒,只道:“和都察院有关,和漠北的战事也有关。” 能和都察院有关的漠北战事,难道是……王珞挑起眉,试探着道:“既然和这两个都有关联,难不成是这次漠北的战事粮草或是军饷出现了克扣贪污?或是……” 说到这里王珞又止住了话头,摇了摇头道:“不对,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们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过去,就算暗访,如今也不比偷偷摸摸的回,更不用怕你的伤势被暴露。而且,这种事平常的很,估计有如四殿下这样的忙人,这只是小事,不用派你和显世子出马。” “这次的战事,是二殿下主战,你知道么?”齐子祯忽然说道。 “上京城谁人都知道。”王珞有些不明所以,脱口而出,但说出口心里又一动。对,主战的是二殿下,他自幼好武,也算熟读兵书,所以皇帝让他领着皇子的名头去做主将不见得多稀奇,反正也请了数个得力的副将。或有才能,或有经验的来辅佐,而且大齐向来没把漠北放在心上,何况和漠北交战,难免轻视几分,也是有心给二殿下一个领功的机会。 但齐子祯忽然说起这个,难道是因为这次漠北的战役其中有了些猫腻,或者是特意让齐子祯和显世子两人去造点猫腻,好让二殿下脱不了身,更别提领战功? 不过……王珞又疑惑了,想起姜氏将王媛的婚事定下来,不由道:“可是,我听得有消息说,这次漠北的战事已经告捷了呢,捷报就快传入上京城了……” “我知道。”齐子祯忽地冷笑一声,听得出里头的讥讽的意思,他笑道:“我和四殿下都盼着这捷报赶紧传到上京城里来呢,到时候这出好戏可不就出场了。” 王珞更是不解,心思转动之际,道:“难道你们这次去荒州办的事就和这些有关?难道这次捷报里头有些什么……” “自然和这脱不了关系。”齐子祯打断道,“这些事情不必我多说,到时候你会看得到的。” 王珞心里一沉,见他不多言,于是也不再问下去,只是难免有些揣测,既然四殿下会希望快些看到捷报传来……但四殿下的立场怎么会希望看到二殿下有捷报呢,除非,这份捷报并非真的捷报……(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祸事之起(七) 王珞想到这一层时,心便有些乱了,因为这次捷报会间接关乎到荣德公府荣损。镇国公,宋参将,还有王媛…… 许是察觉到王珞有些走神,齐子祯不由关心道:“怎么了,老婆?” “你知道镇国公府的长公子,宋参将吗?”王珞突然开口,齐子祯眉头一皱,道:“现在是前线副将的那个宋参将吗?”然后一顿,语气轻哧的道:“他倒是个好将领,就是择错了时机。” 听了这话,王珞的心更是一沉,不由微弓起身子,声音沉静如水,缓慢一字一句:“我二姐前些日子已经和镇国公五公子把亲事定下来了。”语句虽然简短,但意思却是说,镇国公府若有事,荣德公府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而王媛更是牺牲的卒子。 气氛一沉,过了半响齐子祯才轻“哦”一声,道:“不过是定下亲事罢了,还没成亲呢。放心,这件事不待你们荣德公府与镇国公府联姻就会有眉目的,亦会尘埃落定。” 虽然从始至终不知道齐子祯说的是什么事,但王珞却已经明白了这话里的含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齐子祯又道:“受点牵连难免的,但有你爹在,损害不了荣德公府多少分毫,你无需担心。再者,你那二姐嫁到镇国公府总好过嫁进陈国公府或者信昌侯府,就算这次镇国公府受创,你还有许多姐妹,不怕没有地方可用。” 王珞脑子里嗡了一声,只含糊的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这话是实情。但未免太过直白些,虽然王珞在古代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这里的高门望族将自家的女儿当作工具来对待。不过听到齐子祯也是这样无所谓的说出口,这感觉又不同了。虽然不过是一个便宜姐姐。情分有限,但也不是毫无情分的。 只是在齐子祯又将她抱入怀里时,感觉到他喷出在耳际那熟悉的气息,这种异样的感觉又慢慢消失了。他在王珞的耳边轻声道:“我早跟你说过,这里的所有人,在我们看来都是一群作古的死人,你不要放感情下去,你只可以和我有感情。” 略有些孩子气的口吻,却让王珞熟悉。缓缓的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是的,她知道,有些东西她还是当作不知道不去想吧,至于王媛将来要面对什么,镇国公府又会遭遇什么,那也随它去吧。关她什么事呢,她也不是救世主,她也泥菩萨过江……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荣德公府被牵连也有限,而且齐子祯也说了有王元贤在,不会伤害得了多少分毫。那么……自私一点想,这捷报的事情是有利于四殿下。王珞是永远支持齐子祯的,齐子祯是和四殿下一挂的,那么于他们都是有利的。何必去管其他呢。 齐子祯似乎很满意她的话,又抱的更紧了。忽地像是想起来什么,道:“月初的适合。我有看到你那个中了武榜眼的舅舅在皇子府殿。” “噢,这个我知道的。”王珞听到这个,不由笑了,说起那日和姜庆安出府去醉满楼遇到了四殿下的事来。又将不打不相识的事说了一通。 “原来是这样。”齐子祯翘起嘴角,王珞便在他那乌黑的眸子中,看到流光闪动的极快的神色,他道:“四殿下从来不会和不相干的人打交道,更不用说让那群乌衣卫同人切磋了。” “你的意思是……”王珞有些又惊有喜,惊的是她果然没猜错,那四殿下是有结交姜庆安入的意思,喜的是她没促成错这一桩事情。毕竟真要同齐子祯一般暗自支持四殿下的话,那也必须荣德公府也转变态度。 只是荣德公府的态度,王元贤虽然表面上表示的很含糊,但王珞心里却清楚王元贤不愿趟浑水的那种坚定心态。如果要改变这样心态,就必须从小处入手,比如姜庆安,王珞当时虽然是直觉怂恿了姜庆安,但内心里的期盼的结果未尝不是这样。 有些事情虽然不能急于求成,但王珞也得把握时机,利用一些东西,方能达到目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连身边亲近的人也可以面不改色的算计利用下去了。 齐子祯自然不知道王珞此刻那小小的纠结,只饶有兴趣的道:“那日我也瞧见你舅舅和那群乌衣卫交手,果然是有几分斤两。听说他还能和鲁陌说上些兵法,这样的年轻俊才只在那禹州城里当个小小的守备,到底是辱没了。” “那是舅舅自己选的,旁人能有什么法子,连我爹娘都无法奈何得了他。”王珞有些无奈的道,但又忽然轻笑一声道:“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舅舅也被四殿下所笼络,那么至少是让我爹的立场有了一个缺口,假以时日,要改变他的中立也非不可能之事。” 齐子祯见她如此为自己打算,不由有些感动,蹭入她的脖颈里,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轻声道:“老婆你进步了。” 王珞故作惆怅的轻叹一声道:“没办法,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狐狸只好……” “只好怎么?”齐子祯忽然扬起头打断她,目光闪闪,王珞瑟缩一下,嘻嘻笑道:“怎么,你不就是只老狐狸吗,不论是现代古代,你这狐狸心肠可没变过。” 齐子祯瞪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啃了一下,笑道:“我是大狐狸你也是小狐狸……”说着就冲她的痒痒处挠了起来,惹得王珞左右躲闪,嬉笑着求饶,齐子祯哪会放过她,只边挠道:“而你现在那爹,是老狐狸……” 王珞微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爹是老狐狸,此话怎讲?”虽然王元贤有几分官场手腕,王珞并不否定,但被称为狐狸是不是太抬举呢。印象里王元贤虽然在人际上处理得十分不错,是个很厉害的pr,也就是公关牛人,但若说狐狸…… 齐子祯却没有细说的意思,只道:“你会知道的。”然后轻轻一笑,这低低的一声,带了很多王珞不懂的意思。的确,这朝中的事情,哪是她一个深闺千金能窥探到的呢。 可是王珞想知道,正要开口问,齐子祯却已经合上双眼不再说话,她知道他是装睡,于是轻推了他几下,他依然不懂,呼吸均匀,好似真沉睡了一般。 她不禁觉得些微受挫,齐子祯不愿意说,那么总是有他的道理的。她叹了口气,又摸了摸他胸前的伤口,他似有察觉,握住那只手,然后揽住她,一齐睡去…… 这一夜,王珞像之前每次躺在他怀里一般,睡得十分安稳。这种安稳,如果你有过丈夫的话,会明白这样的感觉,是爱人更是亲人,甚至是**灵魂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不是每对夫妻都有这样的感觉,但如果是相爱的夫妻,便会懂得。 只是王珞醒来的时候,齐子祯已经不在枕边了,她有些失望,却不意外。 “什么时辰了?”王珞起身问道,螺女跪下为她着鞋,冷桃打了幔帐答道:“小姐,已经辰时了。” 这时德才和德贵打了帘子进来,一人捧着铜盆,一人托着朱漆盘子,里头盛着沤子,粗细巾帕,香脂等物。见王珞起身了,他们都请安道:“五小姐。” 王珞颔首,由冷桃扶着下了床,问道:“世子呢?” “世子今儿还有差事要去回话,一早就走了,嘱咐不让叫醒小姐了。”德贵忙答道。 王珞点点头,她知道昨夜齐子祯回得那样匆匆忙忙,本应该昨夜就去回话的,事情肯定不是不是紧急的。只是念在他们一个月才相聚一次,而她还在素园里等着,所以这才不回京里,独自直奔素园吧。 想到这儿,王珞心里一暖,忽然觉得有了许多力量,她愿意如齐子祯所说那般,就把这里的人当作作古的吧,少放些感情,有些事情才能理智的做,为着她,也为着齐子祯,更为他们的将来。 室外,骤风突起,檐下的铁马铮铮乱响,洞开的窗不住碰合,不多时,青蓝电光划裂了沉沉夜色,滚滚雷声中,雨点疯了似的就落了下来。这是上京城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虽然这并非上京城里头。 德才德贵匆匆将门窗合上,螺女和冷桃则服侍王珞梳妆洗漱更衣,待一切妥当,领着众人用过早饭后,王珞才和冷桃螺女两人驾着马车又往圭峰寺去了。 原本王珞一般都要吃过午饭才会回圭峰寺的,因为总想和齐子祯再多待一刻,只是眼下齐子祯已经不在,王珞对着这素园也无久留的意思。往日里这时候,因为王珞回的迟,所以螺女驾车有些赶,不过今日因为还早,所以螺女反而驾得有些慢。 待上了圭峰顶时,马车渐停,一般停在寺院不远处。冷桃先也是打着车帘子往外看一眼,她素来谨慎,过了一会才扶着王珞下了车来,一行人走进寺院的后门,却见得那个惯是为王珞守门的小丫鬟脸色有些不妥……(未完待续。) ps:谢谢谢谢——亦荷投了1票粉红票 冰岚狂舞投了1票粉红票 于远将至投了1票粉红票 烟烟宝宝投了1票粉红票 ----------------------------继续求呀\(^o^)/~ (天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审(一) *宅门观察写手香墨:预祝各位夫人,小姐,媳妇子,公子,老少爷们,国庆佳节快乐! —— 王珞有种不详的预感,皱起眉便问:“怎么了?” 小丫鬟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小姐,老夫人,夫人领着柯表小姐还有二小姐来了……” 王珞愣住,这时后门里头传来一声:“怎么了,这是谁在外头呢?” 王珞听得清楚,那是柯老夫人的大丫鬟红豆的声音,下意识便退了一步,她身边的螺女更是眼疾手快,一把就拉开王珞转身便走,而冷桃也快步跟了上来,一边回头给了那小丫鬟个眼色。 便听得小丫鬟清脆的声音传到身后:“没有谁,是我瞧着外头又要下雨了,怕门没拴好呢。” 外头的确又要下雨了,螺女一路拉着王珞快步走到树林边的马车前时,乌压压的天空又似响起了几声雷。冷桃一把将她扶上了马车,又将马车里的毡子披到王珞的身上,因走的急,王珞的翘头绣花鞋底子已经沾了许多泥,一眼就看得出是在外头走过的。 螺女在前头驾着车行了几步,又缓缓停下,问道:“小姐,您可想到法子了,如今咱们怎么办?” 王珞心里虽然有几分慌乱,但还不至于想不清这事态的严重,这时候柯老夫人,姜氏,还有柯素韵,王媛一行人突然到了这里,肯定是要见她的。至于她们来的原因,可能是祈福。或是其他,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既然来了,那么在房里的双喜就绝对瞒不住。 所以现在……“双喜现在应该正被娘和老祖宗拷问着我的下落。”王珞心头不忍。若只是姜氏在,应该不会随便动粗,但现在柯老夫人在,那么双喜肯定得吃板子。 “小姐,眼下不是担心双喜的时候,您可得为自己盘算。”冷桃镇定的提醒道,双目迥然。 虽然凉薄些,但一向大咧咧的螺女也是正色,并未怪责冷桃不关心双喜的死活。而是点头道:“是啊,小姐,双喜姐肯定不会多说一句的,这样虽然会挨几下子,但小姐却有法子可想。” 王珞见她们两人对自己如此忠心,不由动容,想说些什么,但此刻并非抒情的时候,只好将这份感动压下。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过了好半响,王珞才抬起头笃定的道:“螺女,你将马车赶到这庙宇西头的许愿树那里?” “许愿树?”螺女一愣,不明白王珞的意思。这词她是没听过的。 王珞见她不明,才知道自己一时情急用了不对的词汇,忙解释道:“就是西头那两棵连理枝的大榕树那里。就有许多香客在其根部燃点香烛冥镪祈褔许愿的那里。” 这时候虽然有类似许愿树一样的风俗,但还没有许愿树的叫法。只管叫神树,许多庙宇附近都有这样的大榕树。不过圭峰寺这一棵又更为特别。是结了连理枝的,显得更为茂密和神圣。所以圭峰寺这样的偏僻的山寺还多少有些香火,也算是这棵神树所赐。 螺女听了王珞的解释,顿时明白过来,点头笑道:“小姐管这神树叫许愿树,倒也通俗易懂的很。我这就驾车过去,也不多远的。” 说着螺女就放下帘子,马车又是一扬,然后骨碌碌又开始行驶起来。 冷桃的面色却有些犹豫,只道:“小姐,这法子可管用?” 王珞心知几个丫鬟里冷桃最为机警聪颖,故而也不意外她懂了自己的意思,只微笑点头道:“你放心,双喜一个字不说,主动就握在我们手里,总有法子应对,这法子必然可行。” 这时果然又下起雨了,先是丝丝缕缕,但在到了那许愿树前时,雨势已经见大。王珞一身斗篷都要见湿了,螺女忙从马车里撑出伞来想给王珞遮雨。 王珞却是抓过那伞柄一合,远远的扔了,砸在湿泥地上沉闷的一声。 螺女不明所以,不解的道:“小姐您这做什么,雨这样大,您若受了寒,那可得了……” “小姐自有主张。”冷桃打断她,虽然说得冷静,但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王珞。雨下的那样大,一枝竹伞尚挡不住四面扑来的豆大雨滴,何况眼下连伞都扔了,片刻王珞的斗篷和衣裙就已经湿透。 螺女见王珞心意已决,也不再开口,只是跟了上去,不停的帮王珞擦拭额角脸上的水珠。王珞直走向那两棵高大参天的连理枝大榕树,那榕树上悬挂着许多宝牒。宝牒上写着愿望,并将其系上重物,有的是石头,有的是橙。传说在诚心向树许愿后便将其抛上树干,不跌下来者代表愿望可成真。 古旧的习俗,却依然吸引许多善男信女前来。不过今日可能天气不佳大雨滂沱,这时神树下只有王珞领着螺女和冷桃。 虽然走到了榕树的下荫处,但因风雨太大,依然能淋得王珞一阵透心凉。到底是在贵族深闺里养得久了,就算她还有锻炼一下身子,但哪是禁得住这样风吹雨淋的,不一会儿她就打起了喷嚏。 冷桃就算知道王珞的筹计,也不免心疼,劝道:“小姐,这便够了,何苦再往死里头淋。小姐这般矜贵的身子,若真是淋出病来,就算逃过今次也是得不偿失啊。” “是啊小姐,奴婢求您了。”螺女也是拉住王珞,想把她拉回马车里,其实她们也是淋得一身湿了,但无奈王珞也是犟性子,哪是这般容易放弃的。 “你们别急,还有少了步骤。”王珞低头在榕树底下扫看一眼,借着又一记闪电的光亮,方才看见榕树根处一块坚硬尖锐的石子上,她翘起唇角,上前就将那石块拾起来。石子大小刚刚好,想来这块石头也曾被香客们扔过,只是跌落了。 这么一想定,王珞便毫不犹豫的用右手上抓住那石头,死命,用力的抓,那石头尖锐,不一会就让王珞的柔嫩的小手刺得通红。 “小姐……”这次冷桃虽然不忍,却没在劝,螺女也不傻的,看了这么一出,又见王珞意志坚定,便知道王珞的用意,于是咬住嘴唇沉默了。 只是王珞还觉得不够,用力抓却也抓不破自己的手,到底是石头,虽然看似尖锐,但到底还是钝了些,没那么容易划破手。 “小姐。”螺女忽然开口,王珞头也不抬,只道:“无需再劝,我自有用意。” “不是,小姐,我来帮您。”螺女目光坚定,王珞微怔,她便从王珞的手里夺过那块石头,一手握住王珞的手,只是一下,王珞就感觉到了手心的刺痛。王珞的手心顿时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和着雨水仿佛烟墨似的化开,虽然伤口不大,却也显得触目惊心。 到底是习武过的,力度就和王珞绝不一样了,同一块石头,在螺女手里可以是伤人的武器,在王珞手里却是划不开手的钝器。 虽然手心生疼,但王珞还是笑了起来,扬起眉道:“谢谢你,螺女。” 螺女的脸色却比哭还难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想开口,冷桃却插口道:“小姐,如今便好了,咱们都知道该怎么说了,快回去吧。” “嗯,回去吧。”王珞点头微笑,领着两人快步往马车那走去,她眼前还垂着被打湿的一绺一绺的发丝,雨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王珞一边走一边道:“记住,我们是卯时就来了。” 关于这时辰,王珞想过了,柯老夫人和姜氏一行人,不可能昨天就来了,还在这里过夜。单只柯老夫人和姜氏或许有可能,但带了柯素韵和王媛就不太可能。 因为像王珞这样是被什么游僧说了神乎其神,又确实那时正逢有病,所以姜氏心疼才得了王元贤应,能每月到寺庙里寄居一夜,但这都是勉强能首肯的。毕竟像这种公侯之家的千金小姐,是不会随意寄居的,哪怕是庙宇。 所以,那她们一行人就肯定是今天才到的圭峰寺,现在还没到正午,而从荣德公府到圭峰寺则要一个多时辰的车程,所以就算她们最早卯时初刻出发,也得卯时末刻才到。所以综上,王珞才挑了卯时这个时辰。 螺女和冷桃都称是,这时螺女驾起了马车,随着这一次更快的骨碌碌的车轮子声音,王珞的心却有着异样的紧张和兴奋,两只手的手心里密密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或是腥血。 从神树赶到圭峰寺,并花费不了多久,不过这一次,螺女却是赶到正门前。此时外头大雨,所以庙宇门前停站着许多来还愿祈福的香客,他们多是忘了带雨具。 螺女的马车缓缓停下,冷桃则在马车里就给王珞戴上了白色的斗笠,然后螺女先下了马车,在车下搭了矮凳,冷桃则搀着王珞慢慢的从车上下来。 虽然马车只是庙宇里的普通青帷马车,但因王珞和两个大丫鬟的衣着都不凡,故而那些躲雨的香客也看出这一行小姐丫鬟必然非富即贵,再王珞和螺女,冷桃三人都湿答答的一身,更也吸引了香客们的目光。不过他们虽然看着,但也不敢相挡,都纷纷让出了寺庙的大门。(未完待续。) ps:非常感谢——丑绝人寰赠送了礼物588起点币 叶子月投了1票粉红票 亦荷投了1票粉红票 ---谢谢谢谢\(^o^)/~,预祝大家国庆快乐,大假黑皮~ (天津)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审(二) 王珞领着冷桃和螺女,沿着廊道一路向寺庙里头走去,不过圭峰寺到底不是荣德公府那样的阁院,能一条廊道进屋子。所以不免又有所淋湿,王珞丝毫没放在心上,待到了后面的小院,瞧见门口撑伞侍立的那两个小丫鬟,便知道她所猜未差,柯老夫人和姜氏一行人眼下是正候着她们了。 “五小姐,您回了?您怎么淋得这样一身湿?”那小丫鬟声音有几分意思,忙将伞递了过去。 王珞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也知道这是柯老夫人院子里的小丫鬟,冷桃接过了伞,王珞点点头,面不改色的走进院子。 刚一进院子,就瞧见双喜正跪在院子里的甬道上,此时雨势虽然不算大了,但双喜一身已经湿透,水当当的一身,脸色和嘴唇都青白,一看就知道在这里跪了至少不下一个时辰。 王珞心里发急,也顾不得屋外廊檐下还有几个丫鬟正看着,就直向双喜走去,冷桃也撑着伞跟着,一边唤道:“小姐……” “双喜,你没事吧?”王珞扶住双喜,想把她扶起来,但双喜已经跪得麻痹了,根本搀不起来。 螺女眼睛红红,向王珞示意双喜的后背臀部,那里已经是透出了红。这初春大家衣裳穿的虽然不比冬日厚,但也不薄了,如此还能让血透出来,可见打得多重了,而且打完还要在这里跪着…… 双喜强撑着抬头,道:“小姐,别管我。夫人,老夫人她们来了……”说着又说不下去。咳嗽了起来,螺女忙上前帮她拍了拍背。 王珞不由眼睛发酸。她都这样了,心里还只担心自己。虽然王珞并没像其他穿越女一样妄想改变这种主仆尊卑,而是维持着主仆有别的关系,但不代表王珞就只把她们当做普通的丫鬟。相反,和王珞一起长大的她们,在她心里的位置其实远比她那些所谓的姐妹来得重要和信任。 只是这一层,王珞从未说破,也从未逾越过那层主仆的关系,只是心里那种因一己之错而让双喜受罚至此的自责。一刻也不停息。 这时外屋头侍立的红豆也撑着伞疾步走了过来,她的脸色如常,声音温和的道:“五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怎的淋得这样一身湿?” 王珞不想答,因为她知道双喜肯定是被柯老夫人屋里的人打的,咬着牙,冷着脸。却被冷桃冷不丁从背后捅了一下,这才勉强挂上笑。故作几分惊讶的道:“红豆姐,您怎么在这儿?” 红豆不比其他的普通丫鬟,她是柯老夫人身边的头一大丫鬟,按这宅门的规矩。长辈身边的大丫鬟是不可怠慢的。若是平常的丫鬟,王珞给个脸子什么的,也是丫鬟们该的。 红豆也是老人儿了。面无异色的道:“说来话长呢,五小姐快别站在这外头了。雨势又要大起来了,恐淋伤了身子。五小姐赶紧同奴婢去里间换衫吧。不然让老夫人和夫人久等了。” “老祖宗和娘亲也来了?”王珞再看了一眼正跪着的双喜,心里挣扎却也只能缓缓放开扶她的手。 红豆一边搀着王珞往屋里头走,一边道:“不止呢,柯表小姐和二小姐也来了呢。” 王珞点点头,待已经进了廊檐下,又看了还在外头跪着的双喜,道:“为什么让双喜跪在这儿?” 红豆眼神一变,只笑道:“这可问倒奴婢了……”又见王珞脸色一冷,不由又讪讪补充到:“这是老夫人和夫人的意思。” “是这样啊。”王珞冷笑一声,又见外头正淋雨的双喜双肩一抽搐,便知道她又咳嗽了,再这样淋下去只怕真要受不了了。心一沉,便转头道:“螺女,冷桃,你们将双喜扶进来吧,都淋成这样了,再淋只怕我屋里又要少个人了。” 螺女面露喜色,冷桃则是犹豫,红豆脸色一变,忙道:“五小姐,这怎么行,这是老夫人和夫人的意思……” “老祖宗和娘亲那,我自然会解释。”王珞皮笑肉不笑,说完有沉声冲螺女和冷桃道:“你们还不去?” 螺女和冷桃福身称是,忙撑伞出了廊檐直奔跪着的双喜的那头,红豆似乎有些傻眼一向内敛持重的五小姐竟然也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王珞却理会不得,见螺女和冷桃将双喜馋了进来,又吩咐了一句:“马上去请大夫,我屋里那间还有一些药,你们看着办。” “是。”螺女和冷桃应声,王珞便头也不回的直往那正屋里去了,也不理会红豆在后头唤:“五小姐,您还没换衫呢……” 正屋虽然正屋,但并不大,只是一间主禅房,里头布置得简单素净,但该有的都有。 此时主炕上正端坐着柯老夫人,姜氏坐在柯老夫人炕下的墩子上,而柯素韵和王媛正侍立一旁。 尽管她们面色各异,但王珞依然淡定的直起身子走了进去,她薄薄的赭色浸泡犹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渐渐沾湿她秋香色的内裙,湿衣贴在身上寒凉入骨,王珞顾不了这些,只端正的福身道:“给老祖宗,娘亲请安。” 姜氏面带忧色,但此时柯老夫人在,她却又不便开口,眉头深颦。柯老夫人挑起眉,放下手里的茶盏,道:“这是怎么了,五娘,你这是去了哪里,弄得这样一身湿,可还晓得做小姐的规矩?” 声音不轻不重的落下,王珞便恭顺的跪下了,眼睛说红就红,说落泪就落泪,涔涔的看向柯老夫人道:“孙女知错,请老祖宗责罚。”说着就抬手作势擦泪,这一抬手用的右手,自然的就露出了那道刚刚划伤还有些淌血的伤口。 “珞儿,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姜氏纵再是冷静的人,这会也心疼的不行,紧张的道。 柯老夫人自然也不能无视这伤口,于是也做出担忧的神色道:“这伤口怎么回事,可是你在外头贪玩整伤了?” 王珞轻轻抽泣了一阵,道:“珞儿见老祖母这阵子病愈能出屋了,心里欢喜,又知道娘亲近来身子不好,还有二姐又要定亲了,故而趁着今日这好日子,卯时便起身往寺庙那头的神树去了。想着为此写下宝牒抛上神树许愿,恰巧又没有橙,于是用的石头。只是一时怎么也抛不中,总也是落下来,次数多了,便割伤了手……” 气氛一变,原本带着兴师问罪的柯老夫人此时也不好再做质问,声音强自温和的道:“原来五娘倒是这般孝顺,竟然是为了这些事才出的寺门,淋湿了身子,弄伤了手么?” 只是声音再温和,但掩饰不了这里头的不信任和怀疑,众人都是明白人,姜氏更是。 “母亲,这些日子儿媳的身子的确有些不好,只跟五娘提了一次,倒没想到她有心了。竟然这样傻的冒雨去投宝牒,希望母亲念在珞儿一番孝顺和姐妹孝悌里,能饶过她这次。”姜氏站起身,恭声对柯老夫人道。 “只是为什么,我问你那留着的丫鬟双喜时,怎么她不是这么说的?”柯老夫人微微一笑,道。 王珞心里冷笑,若她不知道双喜的性子,只怕就被柯老夫人绕了进去,不过王珞心里清楚,双喜是什么也不会多说的。于是王珞故作疑惑,擦了一把泪,无辜的道:“珞儿并未和双喜说清楚这事,她能说出什么,只怕什么也说不了吧?” 柯老夫人唇际噙着一抹嗤笑,眼睛盯着王珞,缓缓才道:“若真是这么有心,那当然不能罚的。”说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身边的丫鬟竟然那么糊涂,让你冒着雨,还弄伤了手,哪是能轻易饶过的。” 王珞一怔,柯老夫人又吩咐道:“红豆,你去将她带着的那两个丫鬟带进来。” “是,老夫人。”红豆应了,便福身退下,王珞低声道:“老祖宗,珞儿也是想为大家求个平安喜气,却没料会这样,倒让老祖宗和娘亲担心了,珞儿真是该死……只是螺女,冷桃和双喜到底只是丫鬟,我若执意,她们也是没法子的,还请老祖宗怜悯……”说着又落泪了,对着柯老夫人重重的一磕头。 其实王媛听得王珞说是为她定亲而求宝牒,便已经有些动容,此刻见王珞如此,不免不忍。但她惯不是大胆的,此时也只敢轻声说一句:“老祖宗,五妹也是无心之失,老祖宗何不饶过五妹这一回吧……” 柯老夫人见有人为王珞求情,也知道王珞这借口造得很好,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于是带上笑,道:“二娘这是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怪罪五娘了,如此孝顺,只是也太傻气了些。”然后又看向王珞,道:“五娘,你起来吧,淋成这样,赶紧去换身衣裳吧。” 其实虽然这话似乎是王珞平安度过此关,但王珞心里有数,刚刚柯老夫人要把她的两个丫鬟叫来,表面上似乎是问罪,其实是对质。(未完待续。) ps:谢谢\(^o^)/~书友090509015913903投了1票粉红票 丑绝人寰投了1票粉红票 (天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审(三)2更求粉 之所以柯老夫人会想对质,不过是以为王珞是临到这里,看到她和姜氏在了,所以才临时想出这么一个借口。所以料定王珞必然没和那两个丫鬟对好口供,所以柯老夫人以为一问,必然就能问出王珞的不是来。 只是柯老夫人没想到的是王珞早就知道柯老夫人和姜氏来了,所以才想到的对策,自然也同螺女和冷桃有了同一说辞,王珞才不会怕柯老夫人对质,就怕柯老夫人不对质。 “是,老祖宗。”王珞点头起身,柯老夫人身边的红曲忙走了过来将她扶住,道:“五小姐,奴婢服侍您去更衣吧。” 这时红豆打了帘子进来,正领着同样淋湿了一身的螺女和冷桃,王珞和她们相视一眼,这才跟着红曲出了屋。 螺女和冷桃一进了屋,随即马上俯跪在地,冷桃先道:“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看好小姐,竟然由得小姐在那神树下不断的投着宝牒。不仅淋湿了身子,还弄伤了手……” 螺女也是同样惶恐,解释道:“奴婢们怎么说小姐也不听,只说是为了老夫人和夫人,还有二小姐,说难得能出来到这圭峰寺一次,怎么也不能错过了好时辰,若是错过了,就是她的不是了。” 柯老夫人听得螺女和冷桃同执一词,不由眯起来眼,道:“如此,五娘还真是在神树那里投宝牒去了?” 螺女瞪大眼,一副不解的道:“奴婢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小姐不是去神树下投宝牒。那是怎么?” “如果不是去投宝牒,也不会弄伤了手。说到底都是奴婢的错,请老夫人责罚。”冷桃面不改色。只又磕头。 柯老夫人脸色就有了一抹余怒,想来眼前的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不由又看了柯素韵一眼,柯素韵也是一刻怔然,然后微微低了头。 姜氏冷眼瞧着,心里就有盘算,便道:“既然如此,你们又知错,便罚了你们今年的薪俸。然后回去各自去姚妈妈那领五板子。” “奴婢领罚。”冷桃和螺女连忙磕头道。 这处罚不轻不重,倒是应了姜氏心慈的性子,只是显然不让柯老夫人满意,她皱起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姜氏就像知道了一般在她前头开口道:“老爷总是说要宽待下人,说如今不作兴那套了,若罚得重出了事,倒以为咱们是那苛刻的人家了。” 说着,柯老夫人脸色微变。姜氏又和眉恭谨的道:“虽然如今是儿媳理家,但若是母亲有不满,只管点拨儿媳,儿媳必然遵从。” 柯老夫人遭这一堵。脸上的笑容就显得有些勉强,这话里的意思虽然尊重,但无时不刻不告诉着柯老夫人。如今姜氏才是当家主母,而且姜氏奉行的是王元贤的理念。柯老夫人有意见那就是对王元贤有意见。 若柯老夫人是王元贤的生母,她自然是不惧这些的。但她不是,她只是嫡母,甚至还是没有养育情分的嫡母。所以自然有了顾忌,她强自笑道:“儿媳待下人们素来宽厚,这么处置自然是没错的。” 姜氏盈盈点头,又端过红豆的托盘上的茶盏奉了上去,道:“母亲请用茶。”柯老夫人接过后,她又道:“到底也是五娘做事不成熟惹了过错,不过她心也是好的,倒让母亲担心了。不过就算母亲不罚她,我也是要罚她的。” 其实柯老夫人根本就没说不罚,但姜氏这么一抢白,那么柯老夫人自然是想罚也不能罚了,只讪讪道:“五娘的确也是心好的,只是这闺阁千金也是由不得这般没规矩的,你也别罚过了。” “是,儿媳心里有数的。”姜氏恭顺的道,两人间似是一派和谐的模样。 而王珞这头,在听得螺女和冷桃只被罚了一年的薪俸和五板子后,也稍微放下了心。看向正躺在软塌上脸色苍白的双喜,心疼的道:“让你受了这份罪,是我的不是。” 今日早上柯老夫人和姜氏领着柯素韵和王媛毫无征兆的来了,见王珞的屋里只有双喜一人,自然就兴师问罪。双喜一个字也不透露,惹怒了柯老夫人,便将她打了二十大板子。见双喜还是嘴硬,便要她冒着大雨跪在院子外头……直到王珞强行将她带进屋子,在那之前已经跪了近两个时辰了。 “小姐说的哪里的话,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咳咳……”双喜勉力说着,又咳嗽了,螺女上前帮她拍背,王珞心里难受,别过头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等一会下山回府,我定要找个好大夫医你。” “小姐,奴婢始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就是不知道老夫人和夫人怎么会忽然前来。”冷桃端了杯热茶递给王珞,边有些担心的道。 茶暖暖的,王珞握在手里,小啜一口后,却走了神,其实她心里也疑惑这点。只是之前为了要解决而没有时间想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这会事情告一段落,王珞自然能察觉里头的不对来。 回去的时候,姜氏和柯老夫人是一辆马车,王媛和柯素韵还有王珞一辆。因为双喜被打得下不了地,但因马车有些挤,于是柯素韵主动让自己跟着的丫鬟下车,让双喜坐了上去。 “多谢柯表姐了。”王珞挂上笑道谢,柯素韵却是摇摇头道:“姐妹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 王珞微笑,却转而问道:“对了,怎么今日忽然上这圭峰寺来,可是为着谁祈福?”这上京城里也少寺庙,更不少大庙,根本没必要去这郊区一般的圭峰来祈福。 柯素韵眼神一闪烁,正要开口,王媛就先答道:“噢,是这样的,柯表妹说今日是个好日子,刚好老祖宗身体也初愈,也当来庙里还愿。便来了。” “这圭峰距离上京城可不远呢,老祖宗这样舟车劳顿似乎也不太好呢。”王珞避重就轻,看向柯素韵。 柯素韵神态自若,只笑道:“我也是这般说的,不过虽然远了些,但远一些才更表诚意,菩萨会知道的。再说,五妹你在这儿,竟然那游僧说你每月都要来一次以保安康,如今也的确健康着,不就证明这圭峰寺的确有灵性么?” 王珞讪笑道:“的确有灵性……”又转而道:“最后我不就把那三只宝牒给抛上那神树了么。” 王媛听了,不由动容的看向王珞,握住她的手诚恳的道:“今日倒是谢谢五妹了,竟然也为了我这事而受罚了。” “二姐,你也要同我生分了么,道谢什么?”王珞知道王媛心思简单,不会怀疑王珞的用意。只不过王珞并未做这样的事,要受着王媛的感动,难免有几分不好意思。 只是看着王媛脸上那种待嫁的羞涩,心里又想到了其他,王珞忍不住又回握住王媛的手,感概的道:“再说了,二姐定亲了后嫁期也近了,以后咱们姐妹也难见到了,如今我为二姐做这样一点小事,也是应当的。” 这话王珞当然知道是虚伪的,但感情却半真半假,只是这样的话在王珞嘴里流畅的说了出来,带着感**彩,就好像真是王珞的心情感概一样。即使王珞明明知道,这一次王媛看似嫁了镇国公这样的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但其实即将要发生的事,却未必如表面那样美好…… 从圭峰回到荣德公府后,王珞先安排了双喜,又让螺女去找了大夫来为双喜诊治。双喜身子并不弱,但也没有螺女这样的练武的人那么强。这次先是挨了那么多板子,后又淋了那么久的雨,到底是伤了身子的根本,听大夫的话,似乎很容易在这关头染上如肺痨一般的病。 这古代的医疗技术不发达,可能只是一场小感冒就能发展成肺炎,又没有抗生素,可能一场肺炎又会慢慢演变成其他,然后就这么病死。 看着双喜不复往日的那种惨白脸色,还有不断的咳嗽,心里有些烦闷。这就是她没有将一切统筹好的后果,到底安定太久,就忽略了其实在圭峰的事也未必那么保险。如今王珞的过错,却让双喜承担着,受着病痛的折磨。 另一层,王珞此时也直面了古代的医疗缺陷,以前虽然也懂得,但不像现在这样有着一丝怕意。王珞忍不住告诉自己,不能生病,不能生病,好在她这次手上的伤没上次那么严重,只是看上去触目惊心了些。 到底螺女也是有些身手的,她故意刻划了一道,力道都是很注意的,不深不浅。大夫只给王珞包扎了一阵,只道要不了多日便能康复,也不一定能留下疤痕。 说到疤痕,王珞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的左手,那上面还有几年前留下的一道浅浅的疤痕。到这古代来,自愿的被迫的,她都受过伤了,而以后她不想再受伤了…… 王珞正走神时,里屋的帘子忽然被挑起,冷桃领着元兰进来了,元兰看了一眼王珞,笑道:“五小姐,夫人唤您去呢。”(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审(四) -苠予居- 王珞进去正屋的时候,马继才家的的将她领去了姜氏的书房,她道:“五小姐,夫人在书房里头等您呢。” 姜氏的书房布置得雅致大方,迎面是一幅锤胎画珐琅山水楼阁图挂屏,然后便次列着几座紫檀木雕花书架,摆放着许多古今线书,一旁的多宝阁也陈列着许多精致玩物,有着一对荷花金蟾螃蟹木雕,紫檀木福钱手把件,五彩金篮花狮子木雕三块…… 绕过这书架和多宝阁,就瞧见姜氏正站在书案前执笔写字,王珞忙福身道:“给娘亲请安。” 姜氏抬起头,看了王珞一眼,放下了笔上前,先是紧张的托起王珞受伤的那手,道:“可还疼,那大夫怎么说?” 王珞挂上笑容,不以为意的道:“已经不疼了,大夫说没有大碍,过几日便会好了。” 姜氏见她如此,依然微皱起眉道:“不疼?怎么会不疼……不过疼也好,疼你就能吃个教训,下次你可还敢如此任意妄为。” 王珞听出姜氏语气渐重,于是作出认错的模样道:“珞儿知道错了,请娘亲责罚。” “罚……自然是要罚的。”姜氏挑起眉,表情淡淡,又看向王珞,道:“你离了圭峰寺,到底是去哪儿了?” 王珞知道姜氏肯定会有此一问,在柯老夫人面前,姜氏只不过是为自己圆谎。但私下里,依姜氏的聪颖自然猜得到王珞的隐瞒,也自然会追根究底。 虽然王珞并不像瞒骗姜氏。但有些事情她是不能说的,于是王珞低下头道:“珞儿真的是去神树了……” 姜氏斜眉一眼。眼底就有了几分愠怒,语气不善道:“怎么。你现在连娘亲也要骗了,还用这种说辞骗我?我会相信吗?” “珞儿的确是去了神树,不过珞儿不是去投宝牒,珞儿只是去那玩了一会子。珞儿担心被老祖宗责罚,所以才想出了那样的借口,请娘亲相信珞儿。”王珞抬起头,面上已经作出了十分的真诚,若不仔细看,一定不会怀疑王珞这番话的真假。 但姜氏都不细看。也是不相信的,她倒吸了一口气,加重了语气道:“你真不愿说?” 王珞咬死不松口,她当然知道自己是骗不过姜氏的,但她也不能说出她到底去了哪,只作出无辜的样子道:“我不明白娘亲的意思。” 姜氏长长地透了口气,觉得有些疲惫,背过身,过了半响才道:“珞儿。你长大了。” 王珞不明白姜氏忽然这个的意思,姜氏又道:“你回去吧,以后你不用再去圭峰寺了。” 这话轻飘飘的,但在王珞的心里无异于雷劈。倏然有一瞬间僵住,想开口说些什么或是问为什么,但最后一丝理智让她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姜氏既然决定了。自然有她的理由,王珞再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姜氏的决定。而且她若不肯。只会加重姜氏的怀疑。为今之计,只能顺着姜氏。以图后策。她现在只能一只手心下意识的捂在胸口,疼痛在掌下片刻的延迟后,汹涌地涌上来。但是她压抑着,不敢出一点声音。 姜氏转过身,王珞便放下手,姜氏扶住王珞的双肩,眼神很复杂,踌躇了一下:“珞儿,娘一是为你好。”说完,姜氏的视线又落到了它处,道:“再者,我想你现在身子也好了很多,想必那寺庙的香火也得益了你。不过如今你大了,我不想再看见你行差踏错,那么,你以后就不用再每月去圭峰寺了……” 王珞模模糊糊听着,但是那声音这样遥远几乎淹没了她。心底如同着了火,焚着五腑六脏都。现在她要连每个月见齐子祯一次的机会也要失去了吗? “你明白我说的吗,珞儿?”姜氏低头紧盯着王珞,王珞沉重的点了点头,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的道:“珞儿明白,谨遵娘亲教诲,珞儿告退。” 王珞有些恍惚的走出书房,走出苠予居,冷桃和螺女已经去姚妈妈那领板子了,现在跟着王珞的是晴岚和晴雪。她们不常跟着王珞出来贴身服侍,此时将王珞精神恍惚,也不敢出言相劝,只默默跟着。 回到绿缛阁时,刚好瞧见外厅的圆桌上搁着一只五彩婴戏四方食盒,王珞瞧了一眼,便问道:“这是什么,怎么放在这里?” “这里头放的是小姐常用的那家的笑口酥……”晴岚忙答话道,一边上前将那食盒的盖子揭开,里头果然是一碟熟悉的笑口酥。 王珞皱起眉,语气不好的问道:“怎么会换了一个食盒,我不是说过每次用一样的食盒吗,这是谁换的?” 这时晴雪忽然跪下,告罪道:“小姐恕罪,是奴婢的错,奴婢前几天去送还食盒时,不小心撞了柯表小姐,将食盒摔坏了。奴婢担心怕误了小姐的差事,刚好柯表小姐身边的诗翠也提了个空的食盒,就借给奴婢,然后奴婢就提了这食盒……” “所以,你是说这个食盒是柯表姐的?”王珞眯起眼,沉思着,晴雪点头称是,王珞便猛地一挥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晴雪被打得怔然,她从没见过王珞如此生气,更别说见王珞打人了,这屋里大大小小的丫鬟,王珞从来也是和和气气,没想到她竟然会动手,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为了什么。过了好半响,晴雪才想起要哭,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下。 打完后,王珞心里空空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打,可能是因为已经被姜氏的话堵了心绪,听了晴雪这话,又被刺激到了,这才会下了狠手。但打过后,她并没觉得解气,不由又狠狠的将那食盒掀翻在地,那碟子碎了一地,屋里其他丫鬟全被王珞吓住,慌忙跪下。 这时王昌家的掀了帘子进来,瞧见这一幕,忙上前扶着王珞道:“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回事,您的手刚好,这些东西不紧要,但要是砸伤了手,这可如何是好?” 王珞微微叹息一声。一滴泪就落了下来,只有片刻间隙里,她才能露出伤心,只是无人可知。 王昌家的见王珞竟然哭了,不由慌了,扶着王珞坐下后,又冲地上跪着的晴岚晴雪,还有其他的四季丫鬟们骂道:“你们这几个小蹄子,可是做了什么事竟然惹得小姐这样生气。小姐素来是心慈的,从不与你们计较,如今你们就是得了势,愈发不将小姐放在眼里的不成!” 屋里寂然一片,丫鬟们都吓得莫敢做声,都低了头,王珞只觉得吵,便道:“都出去吧,我静一下。” 王昌家的见丫鬟们还不敢起身,忙瞪眼道:“小姐都叫你们这小蹄子们出去了,还不起身,还要扶你们不成?” 丫鬟们慌慌张张起身正要告退,王珞又补上一句:“今儿这事,谁也不能说出去。若是谁说出去了,我就将她丢给人伢子远远的卖了。” 丫鬟们倒吸一口气,惊得不行,这发卖可不是一般的发卖,若得了主人家吩咐,一般再发卖就卖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你们可听清楚了?”王珞冷冷道,丫鬟们忙应声,王珞这才打发了她们出去。 王珞不能让自己出气的事让姜氏知道,虽然这几个都是她屋里的二等丫鬟,应该都是可靠的,但不代表没有姜氏的耳目。原来王珞并不怕这个,因为姜氏总也是关心爱护她的,就算安排了耳目也是为了关照她。 但此刻,如果让姜氏知道了王珞在拿这些东西出气,情绪不稳的话,姜氏就会印证她认为王珞在圭峰寺那里必然有着猫腻的怀疑。 一旦姜氏印证了,以后王珞就是想再去圭峰寺都难了,就一锤定音了。 其实王珞自己也知道,姜氏说了这话,虽然没死定下来,但也和死定不远了,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奢望…… 王珞擦了眼角的泪水,余光看到地上那只四方食盒,还砸碎的碟子。她握住绣帕的手指抽搐似的收紧,手指几乎被自己修得光滑平整的指甲刺到,嘴唇不觉已经咬破。 难怪柯老夫人和姜氏会忽然去圭峰寺祈福,为柯老夫人的身体,为王媛的亲事,都是假的。 只是她王珞也不是那么好欺瞒的主,对方既然已经先欺到她的头上,哪有不礼尚往来的道理。 王珞翕动的长长睫毛下,黑色的眼睛里带着异样的光亮,然后她走出了里屋,跟上来的是惜春,望夏。已经不是晴雪和晴岚了,想来王昌家的已经问清了事由,知道是晴岚惹怒了王珞,故而将晴岚和晴雪叫走了,不再让她们两人贴身服侍王珞。 惜春也是机警的,见王珞瞧了这几眼,便知道王珞是想着晴岚和晴雪,忙道:“王妈妈将晴岚和晴雪叫去问话了,让奴婢们服侍小姐。” 望夏也跟着道:“小姐这要去哪儿,奴婢这就唤婆子们准备肩舆。” 王珞想了一阵,终于微微抬起了眼,笑了出来:“去柯表姐的淼荫居。” -------------------------------------------------------(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谋计(一) 王珞坐着肩舆一路往正房那边去,刚穿过那片小树林子,便瞧见前头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王沛驰,他穿着一身雪青色翻领如意纹三蓝直缀,满面的笑,一路就唤了过来:“姐!” 见了他,王珞的沉闷的心情也略有些回暖,便拍了拍肩舆的椅扶,惜春会意的让抬肩舆的粗使婆子停下。望夏则搀着王珞慢慢从肩舆上下来,王珞带着笑看向他道:“怎么,刚下了堂,这是往哪去?” “我还能往哪去,当然是去找姐姐的。”王沛驰走上前揽住王珞的一只臂膀,有些撒娇的蹭了蹭,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托起王珞受伤的右掌,好不心疼的道:“姐姐,这伤得可重?圭峰寺的事我也知道了,姐姐……”说着,王沛驰目光一敛,王珞一侧头,侍立的惜春和望夏就后退了数步。 王沛驰这才面带不解的接着道:“姐姐也不是那么迂的人,若说善男信女更是无从说起,怎么忽然会冒雨去神树那投什么宝牒。倒还巧得被百年也不去圭峰寺一次的老祖宗和娘亲逮个正着……可是有什么内情?” 王珞知道他向来是聪颖的,这几年她和姜氏也有心磨砺他,再加上古代孩子都早熟,自然这些也瞒不了他过。王珞微微叹了口气,王沛驰的忧色就更甚,倒不似个孩子,像个小老头一般,眉头死死的皱着:“姐姐……” 王珞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拨开他紧皱的眉头,道:“这些事说来话长。你姐姐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王沛驰似乎见他被王珞当成了小孩子。不由有些不满,正色道:“姐。不必瞒我,这事蹊跷的很。再说,姐纵容是有分寸,也架不住旁的有心人,再说了,娘亲心慈半真半假,但姐姐心慈倒是十分的……” “你这是排揎起你姐姐来了?”王珞打断道,王沛驰却有些不服,道:“难道不是么?” 王珞微怔。心慈,这个词似乎是褒义,但十分的心慈,在这宅门里却是贬义。它的同义词便是心软,软弱,好欺,愚钝,王珞不愿意承认这些,原来她以为已经动了心计却还是不够果狠。就好像。刚刚她要去柯素韵那,其实也还没想到十全的对策…… 思及此,她心头不禁涌上一抹悲愤,原来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王珞自己也逃不了干系。没有自身的强大,自然会被有心人所算计,为今之计。她不能贸然就去寻柯素韵的不是。纵然心里有怒,但也得寻思个一步就成的法子。让柯素韵再没有摆布自己的机会。 “姐姐?”王沛驰见她走神了,便轻推了王珞一把。道:“姐姐怎么了,可是我口无遮拦了?” 王珞笑笑,道:“没的事。”说着目光又落到王沛驰手里的锦盒上,转而问道:“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王沛驰低头,一拍额道:“瞧我,倒忘了这个了。”他把那锦盒打开,递到王珞手里,道:“今儿和赵表哥去书肆看了会子,回来的时候,我瞧见街边卖面人儿。想着姐姐旁的精致玩意儿许是玩过,不过这面人儿应该见得少,便挑拣了几个装盒子里,送给姐姐把玩。” 那锦盒里躺着几只服饰鲜艳的面人,一只是嫦娥的造型,怀里揣着玉兔,一只是翩翩公子,穿着通红的衣裳,带着的冠,想来是状元郎,最后一只则是鹅黄衣裳的标致女子,正抬袖垂泪。原来王珞是认不出这最后一只面人的,但瞧见那鹅黄女子的右手里执着一支笔,便恍然想起这是那《还扇记》里许娘子的经典造型。 王沛驰瞧见王珞对那只许娘子的面人儿看的格外久,以为她也喜欢那出《还扇记》,便挑起眉饶有兴趣的道:“姐姐也是喜欢这许娘子么?那姐姐一定知道扮许娘子最出挑的那个姚老板吧?” 原本王珞对这些古代京戏是一丝兴趣也无的,不过因为前个月她还使冷桃打听这些事来,所以心里还颇有印象。见王沛驰似是知道些什么,心里一动,便道:“自然知道,姚老板是皇长子殿下府里的名角呢。” 王沛驰轻哧一声,道:“哪里还是皇长子殿下府里的,明明已经去了小王府的四叔那里了嘛,这事儿如今哪里还能瞒得了人的,就姐姐这闺阁千金只怕不知罢了。” 王珞皱起眉,道:“你是说这事已经在京中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原来姐姐也知道里头的典故?”王沛驰有些惊讶,脱口而出道。 王珞点点头,也不瞒他,道:“原是知道些,但却不知道这件事已经闹腾得路人皆知了……”缓了缓,她有道:“这件事已经传扬了出去,皇长子殿下那头只怕不会风平浪静吧?” “自然不会。”王沛驰笃定道,“皇长子殿下虽然不比二殿下那么跋扈,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到底他也是大齐的皇长子,哪里由得四叔做出这般事来,听闻这两日已经打发人去四叔府上要人了。” 王珞眼珠骨碌碌一转,沉吟道:“先是要人,若是四叔肯交便也还好,不过就算交了,只怕也和皇长子殿下结了怨。四叔定然仕途不顺……若是不交,只怕事情惹大了,还得祸连到咱们府。” “姐姐想得透彻,委实就是这个道理。”王沛驰目中光色一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叔太喜欢那个伶人还是怎的,还当真不交,且气势汹汹的将那群人给赶了出去。” 王珞一惊,瞪大眼道:“四叔竟然有这个胆子?可是不要命了?”他不要命,她还怕荣德公府连带被累呢。 “姐姐此言差矣,四叔想得明白着呢。”王沛驰笑了,又道:“今儿我出去了一趟,路上就瞧见四叔的马车奔二殿下府上去了,这里头的意思,不是门儿清么?” 王珞听了便有些恍惚,他竟然会去找二殿下,那就证明他必然是想透了这里头的厉害关系。反正这事穿了出来,他交人也是结怨,不交人也是结怨,横竖就是和皇长子殿下唱了反调。与其这样,还不如投奔二殿下,敌人的敌人便是他的盟友。 投奔了二殿下,至少再被皇长子殿下使绊子穿小鞋时,还有二殿下给他撑腰,这么一想清楚,王珞便知道这个四叔也不是傻的。只是……如果王元贤的弟弟成了二殿下的那党的,那么王元贤的中立地位就更加难保了。 虽然王珞也不是想王元贤中立,但王珞想让王元贤成为四殿下一党的,就更有难度了。 这些皇子们都是多疑的,要取得信任哪是那么容易的,虽然小王府和荣德公府的关系很是一般,但毕竟血缘关系在那儿呢。再者,如果二殿下有心拉拢王元贤,有了四叔那个砝码,就更加容易了。 王珞这头想的有些远,那边王沛驰没有察觉,还径自说着:“……四叔这么做倒也是聪明,谁不知道如今二殿下才是风头浪尖呢,带兵在荒州那打仗,打赢是迟早的事,回来只怕就要封爵加功……” 王沛驰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后头忽然走上来一个绿衣丫鬟,远着两步时福了福身,道:“五小姐,七公子。”然后又冲王沛驰道:“七公子,咱们公子还在等着您去呢,使奴婢来问七公子可是能过去了?” 原来是王沛鸿屋里的丫鬟,这丫鬟面生,但细一瞧便瞧得出是开了脸了,穿的衣裳也算有几分颜色。 “呀,姐姐,我光说着这些,竟然忘了四哥还等着我去了。”王沛驰这才想起,不好意思的道。 “四哥叫你去作甚?”王珞笑道,随口问道。 王沛驰努了努嘴,眼神有些不以为然,轻声道:“还能有些什么事……”见王珞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便一招手冲那绿衣丫鬟道:“你去回话吧,我一会便到。” 那丫鬟福身称是,退下后,王沛驰才冲王珞眨了眨眼,道:“姐姐你不知道呢,上回赵表哥不得空,我正要去书肆,那头四哥刚好有兴致,便要同我一起去。我自然不会拒绝,谁知那次去书肆,四哥又心不在挑拣那些书册上,只无聊的说要出去附近走走。” 见是没听过的事,王珞也颇有些好奇,忙催促道:“然后呢?” 这时王沛驰目中光色一闪,带着些鄙夷的道:“这不就惹出了故事,当时我正选着书,哪里能陪着他去。然后,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去了哪见了谁,那日回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一门心思又唤我同他一齐出去书肆。” 说到这儿,王沛驰不无讽意的道:“我当然知道他才不是这样好学的,略一使计便引得他说出这其中的原委来。原来那日四哥一个人在附近转悠时,就路过了一家胭脂水粉的店子,于是便遇着一个……” *求粉\(^o^)/~(未完待续。) ps:谢谢khkh7374投了2票粉红票,\(^o^)/~,继续求粉~~~~ (天津)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谋计(二) “一个什么?”王珞微微颦眉,瞧王沛驰这般,便也料想到不是什么体面事。 王沛驰嗤道:“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瞧见在那胭脂水粉铺子里买胭脂的姑娘了。回来便朝思暮想,好似撞了邪一般,总说着那姑娘怎么怎么的美貌,说话怎么婉转动听,还鸿雁传书……” 王珞心头一动,这王沛鸿果然是个风流种子。他这才多大,才刚折了两个通房丫鬟,姜氏那头又送去两个,这会子又瞧上了新姑娘。 不过王珞虽然心里有些鄙夷,但还是问道:“那姑娘什么身份,可不要惹出乱子来了。不过……若是好出身的姑娘,也不会抛头露面自己出来买胭脂了。”这么一想,又稍微放心了。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但四哥跟我说的却不是这样,说那姑娘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呢,只是府上没落了。”王沛驰挑起眉,颇有些不以为然,道:“也就四哥信,我瞧着不过是些场面上动听的说辞,哪有好姑娘会做这鸿雁传书的事。想来就是些小门小户那没教养的才……” 王珞听了这句,心里便有些梗,因为她自己也是鸿雁传书的,而这书说不定还已经被柯素韵撞破了。就算她一只用英文和简体字加符号来写信,也不代表毫无破绽…… 王沛驰说了一阵,见王珞也没留神听,便道:“姐姐,那我这就去四哥那了,你要好生照看你的手,别又裂开了。” “瞧你。倒似你不是我弟弟,是我哥哥了。”王珞笑了。打趣道,见王沛驰虽然小自己几岁。但也只比她矮一点,又觉得心里安慰。 “我倒希望做姐姐的哥哥呢。”王沛驰撅起嘴,这才有了几分孩子气,王珞拧了拧他,又想起什么,叮嘱道:“你这会去四哥那里,估计他又是对这事有所求呢,你可别掺乎进去,这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穿了出来。只怕爹爹和娘亲有你好果子吃,你可知道?” 王沛驰便又作出一副大人模样,胸有成竹的道:“姐姐放心,我才不会应承四哥什么呢,我也只管敷衍他一阵罢了。” 王珞点点头,这才放了他走。见王沛驰已经离开了,刚刚退了数步的惜春和望夏又迎了上来,她们让粗使婆子将肩舆也抬了过来。 “小姐,咱们还是去淼荫居吧?”惜春问道。 王珞抿了抿唇。翘起一抹笑容,只道:“不急。” 惜春不解,正要开口相问,王珞又笑着道:“咱们回去吧。” 在树林子里和王沛驰耽误那么一顿功夫。王珞再回到绿缛阁时,冷桃和螺女已经领完五大板子回来了。 虽然五大板子不多不少,但若论真格的打。也是不轻的。而好像双喜那般,被柯老夫人的人打。那就是重打,虽然是二十板子。却也打出三十板子的后果来。不过冷桃和螺女又不同,因为是回府了,又是在姚妈妈那领的板子,打人的便是姜氏的人。 螺女和冷桃是王珞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她们自然不会多作为难,也不会太重力道,按规矩打了也就罢了。 王珞知道螺女和冷桃回来了,便去小厢房里瞧她们,正见着一个杏色衣裳的小丫鬟在为冷桃的臀部上药。 冷桃猛地见着王珞进来了,又光着身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脸就红了,忙让小丫鬟遮住。 王珞第一次瞧见惯来持重冷静,看似还有些漠然的冷桃还有这么羞涩的一面,不禁有些意外和好笑。其实她自己的身子,不也是被双喜,螺女,冷桃早就瞧了遍了,只是这几个丫鬟的身子王珞还没见过呢。 思及此,王珞忍不住好好的把冷桃打量了一阵,她只比王珞大一岁,容貌并不十分出挑。但也白皙秀净,五官生得小巧,眉目细长,鼻头小而俏丽,樱桃小嘴,巴掌大的脸,颇有几分清水芙蓉的味道。 “小姐可瞧够了,奴婢脸上可是生了疮不成,还是小姐连奴婢也认不出了?”冷桃语气虽然如常,但话里就有了几分别扭的意思。 王珞笑了笑,道:“冷桃害羞什么,咱们都是姑娘家,哪里不能看了。”见冷桃脸又要红,她忙见好就收,正了正色,坐到她床榻边,道:“打的可重?伤处可还疼?” 冷桃摇摇头,正要说话,后头螺女就掀了门帘子进来了,她仿若无事,到底是练过几手的,被打了几板子,冷桃还得趴着敷药,她倒是已经生龙活虎了。见了王珞和冷桃,便怪叫着道:“小姐好生偏心,只问冷桃疼不疼,可也不问我呢?” “瞧你这样子,便知道你好的很,哪里需要问?”王珞笑笑,戳了一戳她的额头,螺女也只比她大一岁,但比冷桃要小月份。但面上瞧着,螺女一点也不似和稳重的冷桃是同年的。 螺女也笑了,上前坐到了床榻下的墩子上,冷桃却问道:“双喜姐怎么样了?” 王珞这便知道刚刚螺女去瞧双喜了,不由也有些担忧的看向螺女,螺女的笑容就耷拉了下来,道:“刚刚吃过药又睡过去了,瞧着不是很好,不过比前日要好得多了。” 王珞点点头,沉声道:“回头我使人去那小库里取些上等药材给双喜,怎么也不能让她这样下去,一定得让她好起来。再不然,另请个高明的大夫也使得。” 气氛一时又有些沉寂下来,这时惜春斟了茶上来,王珞接过后轻抿了一口,是惯用的红糖蜂蜜花茶。不知怎的,这次她觉得入口就有些涩…… 惜春见王珞皱眉,不由有些惶恐,她原也不是贴身服侍的,试探的着道:“小姐,可是奴婢这味儿没调好?“ 冷桃素来识得眼色,便轻摆手,示意惜春不要多问,让她先下去。惜春会意,忙和屋里另两个小丫鬟退了出去。 “小姐,难道这次就这么算了么,很明显是有人往咱们背后放冷刀子呢。”螺女见屋里没了旁人,语气就难掩忿忿。 冷桃也跟着道:“小姐,就算您这次不往里头追究下去,也难保有心人再来后招。” 王珞默不作声,雪白眉下的眼极快的抬起,扫过她们两人,复又安静垂下。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反问道:“谁说我就这么算了,谁说我不会往里头追究?” 冷桃和螺女听了,不由相视一眼,王珞便将之前食盒调换,还有姜氏让她以后不用再去圭峰寺的事详细说了一通。 冷桃若有所思,螺女则是恍然道:“难怪刚才见着王妈妈正让晴岚罚跪,打手心子。还以为是她们俩服侍小姐出了差错,没想到这晴岚竟然做出这样蠢钝的事来。” “小姐,那您如今打算如何办?”冷桃想了想,道。 “既然我的柯表姐太闲了,竟然闲得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那么我就只好给她找点事情做,好好的解解她这乏。”王珞一手掩唇,声音轻颤,细白若葱尖的指下漾出了几许沉沉的笑意。 螺女和冷桃自然听出了里头的意思,螺女颇有些解气的道:“小姐愿意做这些便好,也算给双喜姐出口恶气,这内院里竟然还有人敢欺辱到咱们小姐头上来,倒是估量咱们小姐是个吃素的主呢。” 冷桃不比螺女,她心思多,面上也没露出什么,只看向王珞道:“小姐,虽然这事必然要有所解决,这是正理。但柯表小姐到底有老夫人在后头撑腰,不然这次的事只怕柯表小姐一人之力也无能难为小姐至此。” “这是什么话?老夫人虽然是老夫人,但咱们夫人才是这内院里的主母呢,那日你不也瞧着夫人一开口只罚咱们薪俸和五板子,老夫人面上也没再反口吗?”螺女不以为然,又道:“再说了,柯表小姐算什么,不过是个孤女,老夫人说是从洛阳柯府求来的,但谁不知道柯府也不稀罕这么个小姐么……” 洛阳柯家是百年世族,柯素韵的父母双亡,但也叔伯众多,不过留她一个孤女,这样的情况,在古代是分不到任何身家的。柯老夫人定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而在这样的人家,就算柯家自然养得起柯素韵,但这生活肯定会艰难百倍,所以才会将柯素韵带回荣德公府。到底也是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也是如今世上她唯一的血脉。 这里头的原委内情,王珞自然也是想的通透的,便道:“原来我也是想着柯表姐和我无冤无仇,再者她处事八面玲珑,我也没有动过这些心思。不过如今她想在我头上动土,不管怎样我也不可能让她在我这开出块土来。” 冷桃满意的弯下眉眼,又道:“小姐若已经有了法子,那自然是好,不过也得当心,柯表小姐不比其他小姐。奴婢知道小姐素来不屑玩这些手段,只怕到时候生疏……” 王珞打断她,面上仍带着笑意:“放心,她既然闲得慌,索性如今府里的小姐也没有和她斗得上手的,我便给她折腾点东西顽顽,免得她总寻思我的不是。”(未完待续。) ps:此处鸿雁传书,用典故里的引申意思,非取真的鸿雁传书。 (天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谋计(三) -菊留堂- 柯素韵躬身在那廊角的兰釉双绳纹贴耳炉里拨弄了一番,然后将手里朱漆盒子里的墨丸一般的必粟香小心的点燃了,合上炉盖后,便有一抹浓重的香氤氲出来,缓缓弥漫在室内。 这微微有些刺鼻的香,让柯素韵不由颦起了眉,这香的味道很少有人喜欢的起来。但在某些时候,柯老夫人却点名要焚这种香,相传能去一切恶气的必粟香。 她父亲过世时,病中的娘亲整整焚了一个月这种香,后来娘亲过世了,柯老夫人又在她的屋子里焚这种香。其实若果真是恶气,又岂是能焚得尽的,思及此,柯素韵不免轻叹一声。 “表小姐,奴婢来吧。”红豆从身后走来,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有一碗汤药,她笑着看向柯素韵道:“表小姐,老夫人唤您进去呢。” 柯素韵带笑点头,将手里的香盒递给她,又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盈盈向内室里走去。 柯老夫人倚坐在主炕上,披着一床纹花薄毯,露出一截铁锈色缠枝菊花对襟褙子,头上是梳得十分齐整的圆髻,用一根通体剔透的白玉福寿扁方定住,脸色有些发白,因上头的薄粉已经褪下,更显得她有几分病态。 柯素韵仔细的帮柯老夫人喂完药后,正要拿绣帕帮她擦拭,柯老夫人却抬起手自己轻轻抹了抹。 “这药里头可是添了红糖?”柯老夫人半阖着眼,温声问道。 柯素韵点头道:“是呢,姥姥一尝便知道了。可觉得没那么苦了?” 柯老夫人唇边漾起一抹笑意,若有所感的道:“以前元蕊养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时常有些个病痛,她也总是亲手喂我药。怕我吃苦,便加上一味红糖。” 听及提到亡母,柯素韵心头微怏,道:“姥姥,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倒要惹人伤心。姥姥身子不好,何苦想来这些。” 柯老夫人眼睛酸涩,垂首道:“我素来心疼元蕊,怕她吃婆婆的苦。便将她许给自家表哥。却不料竟然是个短命的,早早离了你们娘俩去了。元蕊受不住,养亏了身子,跟着也去了,我这是作了什么孽,总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柯素韵知道她这是又挂念起早逝的一对儿女,心里也难受,这垂泪唤了一声:“姥姥……” 柯老夫人叹了口气,团住柯素韵的手。道:“如今一晃眼,又这么些年过去了,到如今,我能说得上血亲的便只得你这么一人。你是我的亲外孙女。我如今的指望便也只希望你能嫁一户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再也不必受这寄人篱下之气。” “姥姥这是哪里的话。我哪里受气了,得了姥姥如此爱护。谁又给气受了呢。”柯素韵擦了一把泪,带笑道。 柯老夫人脸色一沉。道:“你不必宽慰我,原本你也是正正经经的世族嫡出千金,父母都是大族所出。若论出身,哪是那些靠着旁门左道得了名头的小姐能比的。不过是你命苦些,父母双亡,只得我这么个外祖母照拂,且还是不得势的。” 柯素韵听这语气有些恨恨,知道她指的是姜氏和王珞,柯老夫人向来不待见姜氏母女,她也是知道的。其实有时,她何尝不羡慕那种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待遇呢,只是正如柯老夫人说的,她总也是命苦些。 “这次宫宴是多好的一个机会,明眼人也知道的,偏偏叫那五娘捡了去。论容貌,五娘不过是得了姜氏的狐媚韵儿,哪有你这般丽质端庄,论贤惠,女红你远胜五娘,文墨也未必输了她多少,不过输了这命罢了。”柯老夫人说到这儿,目中便有了怒气。 其实这次宫宴事小,但里头的深意事大,柯素韵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里头的蕴意。只是她身份不够,无缘得入,她自问不比王珞差,但却连入门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与之一较高下。 纵是柯素韵向来精敏持重,也难免心有不平,她付出的努力,对其他小姐小心交结,每次出府小聚,也是广结善缘,唯恐别人说出自己一分不是。但哪怕如此,她依然不如王珞,这次有可能嫁入皇家的机会,她也只能远观。 柯老夫人不知柯素韵走神,径自说着:“……你撞着了那食盒,得了那胡言乱语的信,原也是多好一个机会,却也叫五娘狡猾的避过。难道我这老骨头斗不过那姜氏也就罢了,倒连你这机敏的也斗不过五娘那乳臭未干的么?” 说着柯老夫人拍了拍柯素韵的手背,语重心长的道:“你是聪明的,你也该知道姜氏虽然许了你那话,但只要王珞好好的,岂有越过她为你寻个好人家的道理?就像这次宫宴,只门户身份这一条,便将你拒之在外。如果这次闹出些事情还好,闺誉有损,五娘再如何公府嫡出又能怎样,总是差了你一层。到时候说亲,姜氏那种识大体的虚性子,也只好将那好的人家许给你。” 柯素韵低头,沉默不语,这次她对王珞出手,原也是谨慎得很,但想不到还是被王珞化解。本来她也不想做这些,但形势不由人,谁叫她处在这样的位置,如果她是王珞,何必如此自污呢。 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柯老夫人有心维护柯素韵也很有限,一来虽然是内院里的大长辈,却只是王元贤的嫡母,且无养育之恩。二来主母姜氏向来不是个省油的,柯老夫人多番应对都落了下乘,三来身份如此,就是她自身条件如何好,说亲的人也会先考虑王珞,而不是孤女如她。 正如柯老夫人所说,有和她同龄的王珞好好的在,姜氏就不可能真心为她说一门好亲。前头的那些承诺也无非是套话,不然柯素韵也不会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让王珞出些乱子,虽然她也不确定那信上的内容,但只要王珞确实不在寺里,那么其中的缘由还不是任人说道么。 只是没想到王珞就像早有预料一般,竟然应对得滴水不漏,连柯老夫人要找岔子,也无从找起。这点自然让柯素韵愤懑,不由微微攒住了拳头。 柯老夫人见此,又安慰道:“素韵你也不必太过懊恼,如今还有的日子呢,虽然我身子见差,但若不亲眼见着你嫁入好人家,我总也不会闭眼的。再者,五娘虽然机警,但也年岁还小,咱们若有些寻她的不是,还怕少了机会么。” 柯素韵点点头,抬眸看向柯老夫人,道:“让姥姥为我操心了,真是不孝……” “这是哪里的话。”柯老夫人打断她,又道:“若不说这些,我也找了武夷王妃,廖才人如今得皇后抬举,若她肯为你开口,可能你也不是没法子去那宫宴的。” 柯素韵又惊又喜,脱口而出道:“果真?”也无怪的她有些失态,实在是女子嫁人乃第二次投胎,她又哪里愿意落得和王璟一般下场。 柯老夫人若有所思,缓缓才道:“总也是有些法子的……” 那头柯老夫人和柯素韵正为着宫宴的事情谋计,这头王珞也正为着柯素韵而谋计,所谓你站在窗前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桥上看你,便是如此了。 “……那丫头可靠,不是家生子,是买来的,家里人生病缺了钱,奴婢不过递了她几两银钱,她就喜得跟什么似的。”惜春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来,递给王珞。 “柯表小姐面上瞧着光鲜,没想到底下的丫鬟竟然连这点赏钱也没接过么?”螺女挑起眉,很有些惊讶,到底是在王珞身边久了,王珞待下人素来疏爽,从不少了赏钱。 冷桃则不以为然,道:“你也不想想,柯表小姐孤身到了咱们府,不过靠着那些份例罢了。就算得老夫人怜恤,能顾得了面上已经不易,还真能顾得了底下那些小丫鬟么。” 王珞没理会这些,只仔细瞧了一眼手里那只荷包,绿底子荷包上绣着一朵粉色的并蒂莲,瞧着颜色还挺新,想来是刚绣了不久。满意之余,她还是问道:“你是如何说的,可稳妥?” 惜春也是伶俐的,知道王珞的意思,答道:“不过是说小姐曾经说柯表小姐的花样子绣得好,奴婢想着邀功,便想和柯表小姐学个一成,能同小姐绣个帕子什么的,也好得小姐青睐。那丫头见奴婢大方给了银钱,她也是司理柯表小姐绣物的,弄些柯表小姐的绣的东西出来并不难。便拿出几样好的让奴婢挑选,奴婢便挑了这个。” 惜春只是个二等丫鬟,没冷桃和螺女那么打眼,所以王珞才让惜春去,并蒂莲,鸳鸯都是使得的。听得惜春这借口挺是合理,便点点头,从头上随手取下一个包金荷花簪子递给她,带笑道:“戴着吧。” 惜春受宠若惊,难掩喜色,忙接过谢赏。冷桃瞧了,就不轻不重的道:“只需你好好的做这差事,小姐必然不会薄待你。”(未完待续。) ps:谢谢爱恨红楼的粉票,\(^o^)/~ (天津) 第一百三十章 谋计(四) 且说次日里,王珞从闺学下来,也不同其他小姐们顽闹,只说着做了双鞋给老七,便由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往正屋那头去了。 王玥瞧了一眼,便道:“什么时候见五妹对绣艺也这么上心起来了?” 王媛听了,就接过话头道:“三妹说的什么话,这两年五妹什么时候对绣艺懒怠了,今日不也得了师傅的夸赞么。” 王玥见她如此为王珞说话,眼神就有些不悦,掀了掀唇角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恨,这王媛不过被姜氏许了门好亲事,因待嫁着,便被府里的人高看了几分,如今竟然也敢和她驳道了。换作以前,哪里有她敢开声的时候。 这么一想,王玥虽然有气,但也不好发作,只好眼不见为净,转身便走了。 王媛却没理得这么多,瞧见那头柯素韵从楼上下来了,就迎了上去,语带关切的道:“你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连着刺破许多次指头,如今可疼得厉害,我刚已经唤香兰去取些药膏来了。” 柯素韵虽然面上含笑,但脸色却不甚好,有些恍惚,正要开口回答,这时赵宜姗冒冒失失的从身后冲撞了过来。因是楼道里,便将柯素韵撞了趔趄,幸而王媛将她扶住。 “作死呢,这是往哪儿去?”王媛的手也被扭了生疼,不由愤然道。本来依她怕事的性子也不会如此语气,不过是因为对象是赵宜姗罢了,本来有王珞愿意给她脸子,如今王珞不在。王媛自然也不用给谁面子。 赵宜姗被这么一声斥,不由后退了几步。也没说是干什么去。唯唯诺诺了半会也只福身致歉几句。又慌忙不跌的出了去,她那几个丫鬟提着绣篮都要跟不上。 “这小妮子!”王媛啐了一口。又探看了一会柯素韵,问道:“素韵表妹可有事?” 柯素韵摇摇头,王媛瞧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不似平日,不由皱眉问道:“这几日听闻老祖宗又病了,也不知是否严重,难道素韵表妹是因着侍疾操劳才……” “不是……”柯素韵轻声打断,心头一紧,却挂上笑道:“姥姥又不是什么大病。我哪有过分操劳的道理。不过是前日里没休息好,许是吹了风,这才精神不济。” 王媛听了这说辞,也觉得合理,便也不再多问,揽着柯素韵一道走出了淑裕楼。不时说起上巳节的事来,“……去年上巳节的时候,咱们姐妹还去看了庙会,只怕今年我是不能了。” 王媛说着轻叹了口气。虽然有些惆怅但并不觉得多少可惜,又笑着对柯素韵道:“今年上巳节若是母亲还许你们看庙会的话,回来可得好好更我说说那热闹的场景。” 柯素韵笑着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上巳节宫宴的事情。这时只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廊道那头传来。 柯素韵和王媛不由都看了过去,只见转角那头王璃正领着一班丫鬟婆子过来了,细一瞧。王媛就见到了香兰也在里头。 “二姐,素韵表姐。”王璃带笑道。王媛见了,便打趣道:“怎么。六妹不是身子不适没来上闺学么,这个时候来了,莫不是其实是睡迟了?” “二姐竟然取笑我!枉我一得到消息,也不顾自己身子,便急急忙忙来这给你报喜。”王璃笑骂一声,又冲王媛深一福身,道:“恭喜二姐。” 王媛莫名,问道:“六妹这是说什么呢,我又何喜之有?” “小姐。”香兰手里托着一只青瓷瓶走上前,将之递给柯素韵身边的诗翠,道:“表小姐,这是咱们小姐使奴婢去取的药膏,很是管用的。” 柯素韵带笑点头,诗翠接过,道谢道:“二小姐有心了,奴婢代小姐谢过二小姐。” “我和素韵表妹这么好,应该的。”王媛笑笑,那头王璃又挤眉弄眼起来,道:“二姐一点都不好奇是什么喜事吗?” 王媛不解,看向香兰,香兰脸上也有得意的神色,道:“小姐,今日漠北战事的捷报传回京了,陛下大喜,已经拟旨要封赏诸位主将,副将,和其他将士了。” 王媛面色一红,微垂了眼,但眼角难掩喜色。 柯素韵抿了抿唇,挂上笑拉着王媛道:“恭喜二姐啊,这次镇国公的大公子也是副将之一,能得陛下封赏,日后一定平步青云。镇国公一定也能得陛下看重几分。” “可不是,不知道这次大胜后,他日二殿下率领众将返朝,镇国公大公子能得个什么爵位封号呢?”王璃目光闪闪,很是有兴趣的道。 王媛脸上发烧,别过头不好意思的道:“这等喜事怎的同我来报……” “怎的不同二姐报,二姐马上就要嫁入镇国公府做五夫人了,如今镇国公这样大的喜事,不找二姐报,可应该?”王璃笑嘻嘻的,又看向柯素韵道:“柯表姐,你说可是这个理?” 柯素韵一晃神,眼中就有了羡色,强笑道:“自然是这个理,二姐好福气,还未过门,未来夫家就大喜了。” 王媛更觉羞涩,愈是说不出话来了,王璃却不放过她,不免又是嬉闹一番。 这时元兰领了两个小丫鬟过来了,福身道:“二小姐,表小姐,六小姐。”众小姐点了点头,柯素韵见是元兰,便温声道:“可是夫人有话吩咐?” 元兰笑着看向王媛,道:“是夫人使奴婢来唤二小姐过去呢。” 王璃听了,就打趣道:“得了这个消息,只怕母亲更待二姐刮目了……” 柯素韵眼中就隐隐有了一抹阴沉,而王媛一跺脚,差点要上去挠她,王璃一躲,元兰忙道:“二小姐,可别让夫人久等了。” 王媛这才回过神,住了手,敛了裙摆道:“让元兰姐见笑了。”这才跟着去了。 那头王媛跟着元兰往苠予居去,这头王珞也到了王沛驰的香枫舍。小丫鬟刚开了院门迎了王珞进去,王珞行了几步,便瞧见那头廊道里有个眼熟的小厮,但又不是王沛驰屋里的。 冷桃瞧见王珞多看了那小厮一眼,便轻声提醒道:“那人名唤禄才,是四公子屋里的。” 王珞留了心,便转而冲那小丫鬟道:“原来四哥来了?” 小丫鬟有些惊讶,道:“五小姐怎么知道?这几日四公子常来寻咱们公子呢。” 王珞笑而不语,到了正屋前,代晴正要唤她,王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代晴不解,而王珞已经蹑手蹑脚的打了帘子悄悄进去了。 “这次上巳节你和赵表哥去西郊曲水流觞,我也是有心前去。”王沛鸿坐在王沛驰对面,端起桌上的白瓷浮纹茶盏浅啜一口。 王沛驰笑了笑,道:“四哥,我也想你去呢,但四哥你也是知道的,你身子不太好,娘亲和爹平日里都不愿意让你多出去的,这次曲水流觞还要去到西郊,只怕爹娘不允呢。” “我身子近来大好了。”王沛鸿抬头道,只是虽然脸色尚可,但还是掩不住中气不足,又道:“再说了,这次曲水流觞是沈大公子主持的,他得陛下喜爱,还有那么多京中的贵公子文人参加,我若去了,岂不也能结识一些。交游广了的好处,爹娘岂会不知,如若七弟帮我说上几句,爹娘未必不肯的。” “果真?“王沛驰挑起眉头,只笑:“四哥何必和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我还不知道四哥是为了那么个姑娘么,又想借机这次上巳节出去一次吧?莫不是佳人有约?” “你竟然取笑我?”王沛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懂什么?跟你这小毛头说也不懂,你不用管我去哪了,只管帮我和爹娘说便是。” 王沛驰也不恼,只是笑,王珞在屏风后听到这儿,便走出了几步响动,里间的王沛鸿听到了,果然就住了嘴。 “四哥,你也在啊?”王珞走了上前,作出有些吃惊的样子。 王沛鸿面色不佳,道:“怎么七弟这屋里的人这么没规矩,五妹进来了也不唤一声,悄无声息的,可是作意要吓人?” 王珞一副无辜的样子,道:“我来了,便吓到了四哥么,不知道四哥刚刚在和七弟说什么小秘密呢?” 王沛鸿脸色一变,王沛驰就若无其事的道:“没什么,姐姐,你来找我是作什么的?” “我新做了双鞋给你,刚带来给你。”王珞笑着坐了下来,王沛驰皱起眉道:“姐姐帮我做了鞋使人送来便是,哪用亲自跑一趟。” 王珞轻轻一笑,道:“我愿意来还不行么?难道阻了四哥和七弟的事?”说着就饶有兴趣的看向王沛鸿,道:“四哥寻七弟是为什么来的?” “没什么。”王沛鸿努了努嘴,似是觉得王珞在也不方便谈,便起了身,冲王沛驰道:“七弟,你记得我刚才说的。” 王沛驰只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王沛鸿见他如此低声下气还得不到个准信,不禁有气,到底他也曾万千宠爱一身的。于是轻哼一声,只扭头走了。(未完待续。) ps:这个地方改动好多次,总之还是要写到后面才完整,先别急着下判断吧。 (天津)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谋计(五) 待王沛鸿走后,王沛驰便扬起眉冲王珞挤了挤眼,笑道:“姐姐什么时候对四哥这些个浑事也上心起来了,方才竟然还躲到那锤胎画珐琅山水的屏风后偷听哩。如若姐姐果真好奇,不妨问弟弟我就是,我哪有不跟姐姐说的?” 王珞见被他识破,稍有一惊,忙道:“怎么,这就被发现了么,不知四哥他……” “姐姐放心。”王沛驰宽慰一句,道:“这是我的屋子,自然清楚过四哥,被我发现也不出奇。不过四哥这素日里都为着府外那一位魂不守舍呢,且别说姐姐躲在这屏风后稳稳妥妥的,就是真露了些蛛丝马迹,又岂是他那榆木脑袋能猜得透的呢?” 王珞略宽了心,笑着戳了他一记额头,嗔道:“你这鬼精的,倒排喧起你四哥来了。” 王沛驰只眨眨眼,倾过身好奇的道:“姐姐这是躲着想听什么呢,这等事儿倒不似姐姐会做的呢。” 王珞知他有此一问,也不急着回答,只从袖口里掏出一只荷包,正是那只绿底子上绣着一朵粉色的并蒂莲的,将它递与王沛鸿后。 “姐姐不是说做了双鞋么,怎的又多了只荷包来?”王沛驰接了荷包,细瞧了一眼,又皱起眉道:“姐姐做的荷包我也是得过的呢,怎的这只荷包瞧来倒不似姐姐的手笔呢,这纹路里到是齐整好看,就是这花样子凡了些,没姐姐绣的那些灵气别致。” 王珞扑哧一笑,轻推了他道:“你这刚得了一荷包。看出不是我做的也罢了,倒还要揪着这个夸我个。平日里竟瞧不出你是个爱拍马的。” “哪里是拍马了,姐姐绣出的花样子自然是十分好的。”王沛驰不认。一本正经道:“就是上一次姐姐绣给我那只宝蓝色的……” “得了得了,且别扯那么远,我还有事托你办呢。”王珞连忙打住他的话,还没忘了自己的来意。 王沛驰收了话头,道:“姐姐有事,只管吩咐便是,不论大小,一定办好。” 王珞听了,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轻声将她的来意说了一次。 王沛驰听了,眼里就不掩饰的转了好几道光色,王珞说完后,便问道:“这事可愿意帮姐姐办了?” 王沛驰沉吟了一阵,便笃定的点了点头,道:“既是姐姐吩咐的,哪有不办的。” 王珞心头一暖,倒没想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微微一愣。又道:“也不问为何?也不问好歹?” 王沛驰听了这话,便不乐意了,拉着王珞的手道:“这是什么话,姐姐要这么做。总也有姐姐的理由,姐姐若想说,自然给我说了。不说自然也有姐姐的理儿,我何须多问?横竖姐姐还会害我不成?至于好歹。这好歹又岂是明面上能瞧得出来的,若真是歹了。那也必然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吃罪了姐姐,原也是该的!” 王珞不由笑了,拍了拍他的手道:“我只想着教训一下罢了,不然倒真以为我这嫡出小姐是吃素的了。你也毋须想太多,做得稳妥了,旁人也抓不到咱们的错处。” 王沛驰听了却是挑眉,似若有所思,摇了摇头道:“姐姐此言差矣,只是教训一下未免太大费周章了,倒把他们瞧得起了。倒不如这次做得干净些,把他们一齐端了,不是更好,也免得姐姐再为着这些不相干的人尽生了闲气!” 王珞心一沉,他这是劝自己赶尽杀绝呢?这小小年纪倒比她这几十岁的人还心狠几分了……一时五味交杂。 须臾,又定了心神,只自嘲道,也是呢,这宅门里又有几个真是心慈心软的呢。那八面玲珑的柯素韵,如今瞧明白了,不也知道那不是个好相与的么。虽然心里还是不晓得这柯素韵怎么忽然就赶冲她出手,但眼下她哪里还顾得了原因,只想法子断了她的后招才是首要。 王沛驰见王珞这么一走神深思,猜她是拿不定主意,以为她又是心软了,便沉声道:“姐姐,原来有些话也不该我这做弟弟的来说,但如今不说我也得说了。” 王珞见他又露出这小大人的模样,不由想笑,但笑到嘴边又笑不出来了,只道:“你且说便是。” “姐姐就是脾性太和气了,总也心软些,这才让她们有机可乘。姐姐心软,原也不是错处,但你也得瞧瞧这是在什么地儿,这宅门内院里头,哪是能有这菩萨心肠的?”王沛驰说着,又冷哼一声,道:“且不是说别的,只说刚刚姐姐想的那法子,原也是极好的法子,只是姐姐总是留有一分余地。这一分余地姐姐为甚要留着它,难不成还是留着让她们再招惹姐姐一次不成?” 王珞汗颜,倒没想着这事情到王沛驰那里,倒有了这么一番说法,不由惭愧。她原想着只是给那柯素韵找些麻烦事做,便也没闲工夫来惹自己,却没想真一了百了的做法。未必是真有多少顾忌,说真格的,她不是想不到好法子,也不是没这个资本,只是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柯素韵做的,虽然让她生气愤懑,但也没到要做绝的地步…… “姐姐,你且听我一回,只一回。”王沛驰握住她的手,又正色道:“我会照着这法子做,不过姐姐得照着我说的做,其间一箭多少雕,由我说了算,可好?” 王珞心思百转之后,想到甚多,反正横竖也是要在宅门里混下去,如今被做弟弟的数落教训已经是让她惭愧了,如果还被人算计到,那她也不用在这江湖混了。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净利落的,也省的那些人再烦她。也算给她这些日都不能去见齐子祯的事,除去这后患之忧。 这么一想,王珞一咬牙便应了。 这头王珞说定了,几经商量妥当后,又用过了饭,方出了香枫舍。又往东厢里看了一对弟妹。嬉闹寓教一阵后,便往苠予居去了。到了正房这头,总不能过门不去给姜氏请安的。 王珞领着一干丫鬟去到正屋时,正是元兰给挑的帘子,她笑着道:“五小姐来了,二小姐也在里头呢。” 自从定亲只后,姜氏待王媛就理所当然的亲热了几分,反正都是待嫁的小姐了,哪怕平日里再苛刻的嫡母也会适时表示慰问关怀,何况是姜氏这样好名声在外的嫡母呢。所以王珞倒也不奇怪,只点点头便进了去。 里头主炕上坐着姜氏,一旁侍立着马继才家的,元红,侧首的软墩上正是王媛。 她穿着还是白日里那身杏色挑金的藕丝罗袄,头上梳着乌蛮髻,斜插支摩羯荷叶纹金钗,并几朵南珠钗饰,耳坠嵌宝石累丝梅花档子,腰系宫绦与七璜联珠组玉佩,裙摆下还露出一截溜金边的绣鞋。 白日里王珞心里藏着事,没多留神看人,这会姜氏屋里通亮,就将王媛这一身妆扮瞧了个十分,顿觉出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话里的意思来。 原本王媛不过只有七八分颜色,算得淑丽韶好,如今这么一拾缀,倒明白添上了几分,整个人都要显得精神气些,不若以往在众小姐里那么容易被人忽视了去。 不过这一切也不过因着说好了门不错的亲事,才得了姜氏青眼几分,不然这一身行头哪是王媛置办得起的。思及此,王珞忽地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是与柯素韵相关的,原她也不明白柯素韵这么一个瞧似明白的小姐,怎么也做出这等不明白的事来,现在一联系起来,忽然又明白了几分。 这古代的女人们,所做算计追根究底不过为着两件事,未出阁时,为着嫁户好人家,出嫁的,则为自己和子女同丈夫其他的女人谋算周旋。 柯素韵未出阁,所为也不过是嫁人这一桩事罢了……所以,柯素韵为这么做,可能是觉得王珞挡了她嫁人的道了? 心里虽然胡乱想着,王珞手里脚下的动作却没停,行至厅中福身道:“给娘亲请安。”再又冲王媛唤了一声“二姐”。 姜氏带笑道:“五娘你也来了,”一边招手,“快来我这边坐下吧,和二娘一起挑一挑这些摆件。” “可不是,五妹快来瞧瞧,你对这些最是挑剔讲究,叫你挑拣,再合适不过。”王媛脸上带笑,温声细语。 王珞坐到了姜氏身侧,这才细看了一下元红手里正端着的浮雕纹花朱漆托盘上的物件。之见上头一溜全是很上等的货色,有一只珐琅彩手把壶,寿山石龙凤如意锁,老和田双面满工“朵云祥凤”雕件,缠丝影子红玛瑙大平安扣,青白玉凤纹鸡心佩…… 忽然一眼瞧了这么多好货,纵是王珞瞧得不少,也暗暗咋舌,不由问:“娘亲这是挑拣了往哪家送哩?” 马继才家的的听了,不由笑道:“五小姐好是聪敏,只瞧了一眼,便知道是往别人家送了?” 王珞嘿嘿一笑,那头姜氏就淡笑道:“是往镇国公府送的。”(未完待续。) ps:因为月底要去旅游,加上有点卡文,所以断更了两天,求谅解,会尽量稳定更新的,\(^o^)/~ (天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诱敌(一) 王珞听了颇有些讶异,姜氏似有所察觉,便带笑解释道:“荒州有捷报传来,陛下大喜,以二殿下为首的主将,副将,各将士都会有大功封赏。镇国公大公子,宋副将也在其列。” 捷报……王珞心头微惊,却未表露,只转头冲王媛道:“如此,恭喜二姐了。”虽然面上带笑,但心里想的却是齐子祯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隐约知道这捷报不会如此简单,只怕还有变化。 “五妹有心了。”王媛正是春风得意时,自然瞧不出王珞的虚笑,只含羞低了头,又看着那些摆件去了。 王珞同她们挑罢首饰后,姜氏便使姚妈妈拟了礼单备好,说是择日送上。处罢这一头,姜氏又随手在托盘里检了件缠丝影子红玛瑙大平安扣,赏了王媛。 那红玛瑙平安扣,光泽和润,色彩淡雅,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王媛眼里泛光,连声道谢,若不是这些日受姜氏的东西不少,只怕这时就表露得更为直白了。 姜氏摆摆手,作出有些乏了了样子,王媛便会出意思,忙福身告退了,王珞原也要告退,这时天色也晚了。但姜氏却将她留了下来,似有话要说。 “前日里,老夫人又托武夷王妃找上了廖才人。”姜氏拢了一拢碎发,淡淡道。 王珞不明所以,柯老夫人和武夷王妃的关系她是知道的。武夷郡王的继室正妃柯氏,是柯老夫人的堂妹,两人素有往来。廖才人是武夷王妃的女儿。便也是柯老夫人的堂外甥女,按理也没什么岔错。不过姜氏既然专同她说,便是……“娘亲。老祖宗是为了什么事,难道同珞儿相关?” 姜氏悠悠开口:“不过是为了上巳节的事,老夫人是一直想让素韵也……” 只是姜氏还没说完,门帘子又被挑了起来,徐元家的走了进来,先唤了声夫人,见王珞在,又笑着唤了声“五小姐。” 王珞见她神色稍有些不畅,便打趣道:“徐妈妈这打哪来呢。额角还挂着汗珠子呢。” 徐元家的先用帕子擦过汗渍,道:“奴婢这是……”说到一半,又忽然止住了话头,看向姜氏。王珞见状,便猜想这话未必是当得自己说的,正要转了话头,姜氏又道:“可寻到手了?” 虽然这话对王珞是没头没脑的一句,但徐元家的便知道这是无需估计王珞了,于是从袖口里掏出一折纸来。递与姜氏:“夫人,这便是了。” 姜氏接过,细细瞧来,虽然王珞并未有心探看。但因就坐在姜氏身侧,难免余光也瞟到几个。那龙凤凤舞的字迹,虽然王珞也只识得几个药材。便也知道这是一纸药方。 “老夫人请的那胡大夫倒也是个妥当人,不贪银钱。不过就是太实心眼了些,不过随便寻了个由头。便从他手里得来了这方子。”徐元家的一旁道。 姜氏轻轻将手里的方子放下,问道:“可寻了旁的大夫问了,大夫怎么说的?” 马继才家的正斟了茶,一边道:“夫人怎的忽然要寻这胡大夫找来这方子,这方子有什么不妥么?原听说老夫人不过是些小疾么?” 徐元家的嘴角就有了笑意,道:“夫人所料不错,这个方子上可不是什么小疾呢。” 王珞一愣,看向姜氏,又看了看那方子,难道这次柯老夫人是遭了大病了? “这方子是医治中气,中恶,痰厥,积聚症瘕。大夫说,按这方子的药性来看,已经不是为了医治,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想必已经病入膏肓。”徐元家的又补充道。 王珞不由瞪大眼睛,病入膏肓,这四个字怎么也和柯老夫人对不上呢。虽然这一次她从屋里出来后,的确削瘦了许多,感觉有些中气不足,但也没至于病入膏肓吧。 不解归不解,但王珞左右思量后,忽然又觉得这事能理解了。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柯老夫人忽然又从深居简出的状态里出来了,还有一向八面玲珑的柯素韵怎么会忽然冲自己出手的了。 如果柯老夫人真是病入膏肓,柯素韵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那她这有些急促的举动就不是不能理解了……不过是狗急跳墙罢了。 这个公府内院里,能保柯素韵的,真心疼爱柯素韵的不过是柯老夫人一人,以她这般聪明,自然知道柯老夫人要是一时不济,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虽然王珞可能觉得就算柯老夫人挂了,依姜氏的性子也不会把柯素韵怎么样折磨,只是按柯素韵这种外热心冷的性子,素来又是极好胜的,什么也要做到最好,哪里受得了旁人的冷眼。 所以,她着急了,思及此王珞不由笑了,既然这件事已经不是柯素韵一时昏头,而是被逼急了,那么王珞也真的不能任由失态继续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了。王沛驰说的很对。 “冷桃可去了?”王珞皱起眉问道。 螺女捏着只白瓷小瓶,便应道:“冷桃姐去了呢,小姐稍等会子。”说着又将那小瓶递到王珞手上,道:“这就是双喜姐说的那瓶东西,说是擦一点到眼角,便会酸疼酸疼的,泪珠子就往下掉了。” 王珞接了,捏开了塞子,在鼻下一闻,清冽刺鼻的味道,应该颇有些催泪效果。 螺女见王珞没说话,心里却憋的慌,道:“小姐,您果真要这么做?” 王珞挑起眉,笑道:“怎么,你不是一直想帮双喜来出口恶气么,我这样做不好么?” “可是……”螺女犹豫着,道:“虽然想帮双喜姐出气,但是奴婢更担心小姐的安危啊,这事若出了些许差错,只怕有损小姐……” 王珞摆手打断她的话,正想说几句,却耳尖的听到了外间有了些许响动,忙给螺女使了个眼色。螺女会意迎了出去,王珞便从那白瓷小瓶里掏出一些清水似得的东西,只是抹到眼角时,火辣辣的疼,不一会眼睛就想火烧了似得疼起来。 等到螺女将柯素韵领了进来,王珞的脸上已经湿答答的了,眼睛也通红通红,乍一眼瞧过去,王珞娇小的脸蛋浸透在满面泪水里,显得十分楚楚可怜,好不惹人心疼。 柯素韵原本被冷桃惊慌失措的请了来,还暗想着其中虚实,这会瞧了王珞如此模样,也是所惊非小,忙就走上前,边用帕子帮王珞拭去泪水,边道:“五妹这是怎么了,怎的哭的如此伤心,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不如同我说说。虽然我也是个无用的,但也好过你憋闷到心里头。” 王珞嘤嘤几声,嘴唇张合着,欲语还休,柯素韵很是机敏,只使了了个眼色,便将屋里她的丫鬟,王珞的丫鬟都示意了出去。 于是这屋里便只留得王珞和柯素韵两人,柯素韵拉着王珞坐下,又温声细气的道:“五妹,咱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若五妹还觉得姐姐我说得上话,不妨将心里的难受同姐姐说说,也要让我能安慰安慰你。” 王珞这时觉得眼睛里的辣意已经淡了许多,泪水也没那么汹涌澎湃了,便做出缓了样子,擦了擦眼角,道:“素韵表姐切莫这样说,在我心里头,从来也是把素韵表姐当作亲姐妹一般的。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单就寻了素韵表姐来了。” 柯素韵挑起眉头,淡淡一笑,又拍了拍王珞的手背,道:“既如此,那五妹何妨说说是为什么事这样的伤心呢?” 见如此问,王珞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慢慢才道:“再过几日便是那上巳节了。” 柯素韵眼中光色一闪,却笑意不改的道:“五妹再过几日,在上巳节时便能入得宫宴,得见皇后和众妃,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旁人还求不来呢。” 这话明面上听似乎没什么,但王珞却听出一丝酸意,便知道柯素韵果然是对这上巳节有心。只怕之前的动作,也是为着这宫宴而来。 心里不由冷笑一声,但王珞面上却不显,只低声着道:“旁人这样说也罢了,怎的素韵表姐也这么说呢?” “五妹,这是何意……”柯素韵微露出不解,王珞便别过头,故作羞涩的道:“素韵表姐,如今这里只得咱们两人罢了,你还扮作不知么?” 柯素韵更是不解,正要开口相问,王珞便扭捏的道:“那封藏于食盒里的信,不是被素韵表姐拾去了么……如果不是拾了这信,素韵表姐又如何得知那日我不在圭峰寺里头呢?”说着,王珞便抬眸看向了她。 听了这话,柯素韵先是瞪大眼,后又笑得有些牵强,片刻后才勉强道:“五妹,我……” 王珞挂上体贴的微笑,打断道:“你毋须多作解释,我知道素韵表姐是为着我好,方才让老祖宗去寻我的。素韵表姐是不想我做下错事,有损闺誉,原也是一片好意,你放心,我并不是那识不清好歹的人。”(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诱敌(二) 这话说来着实违心,纵容王珞演技也算实力派,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恶心了一把。 而柯素韵到底也不是那容易糊弄的,当即听了这话眼神就转了几转,王珞心头一动,知道自己这样的演法着实有些过火,不过不烧过头只怕也不能诱她上套。 柯素韵的表情稍微有些勉强,但还是作出惊讶的语气道:“五妹这么说,难不成你真的在那圭峰寺……有,有……” 王珞知道柯素韵想说的是有相好,或是有心上人之类的,估计王珞自己不做这样的误导,柯素韵也早已认定了她必然做了类似的亏心事。 心里这般想,王珞脸上还是故作娇羞,别过头道:“素韵表姐,这件事我从无对旁人说起,原是难以启齿的事。只是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缘分二字,临到我头上,我也顾不得旁的礼数了……” “五妹……”柯素韵开口唤了一声,此刻她的脸色十分精彩,她总是拼命掩饰,王珞也猜得出此刻柯素韵一定高兴的很,颇有幸灾乐祸之势。 似是忽然想到什么,王珞又抬起头,拉住柯素韵的手,郑重的道:“素韵表姐,你该不会向旁人说吧?我也不过同你一人倾诉罢了,若这事让旁的人知道了,尤其是老祖宗和娘亲,只怕我就大祸临头了。” 柯素韵微微挑起眉,拍了拍王珞的手背,温声道:“五妹如此信我,我又哪是能那样嚼舌根子的,只是……”说着。又话锋一转,她微眯起眼。轻声道:“难道五妹方才是因为这事,才会想起上巳节而以泪洗面么?” 果然是柯素韵。够聪明,王珞暗叹一声,和聪明打交道就是省事,本来她还想着要再多兜几个弯子才能引到这话上来,没想到柯素韵一说到这儿,就直奔主题了。 “素韵表姐莫见笑。“王珞轻叹一声,稍稍垂下了眼睑,又恨恨道:“我虽然是个无知的,却也晓得那上巳节的宫宴哪是简单的。不过是皇后娘娘和众妃嫔娘娘设个局,瞧瞧哪家高门的小姐能入得了眼,为了殿下乃至陛下谋计罢了。” 柯素韵眼中微光一闪,微笑道:“五妹素来是个精敏的,倒瞧了个明白。”说着,又轻抬起手拢了拢王珞耳畔的一系碎发,细细打量起王珞来。腰若杨柳,樱唇经过点染更显鲜红,漆黑的眼睛。眼波流转似不经意状,翠珠在髻发上摇曳,玉搔头珠光流影,倒是衬得她肌莹如雪。泪光点点,别有一种楚楚之姿。 半响,柯素韵似有所感的道:“我素来不是喜言是非的。如今也得说上一句,这内院里咱们几个姐妹。五妹是数得上最出挑的。三姐虽然也是艳色,但却少了几分内质。哪如得五妹如此内外都是剔透精致的人物。” “素韵表姐这是何意,莫要羞煞我了,素韵表姐自己明明就是桃李娇色,如今竟然如此说我,莫不是专心要笑话我么?” 王珞不知她何故如此说,不过柯素韵向来八面玲珑,对谁也是一副好模样,从不说人是非比较,如今竟然哪自己和其他小姐比较,这只怕是从来也没有过的。 见王珞微怔,柯素韵又轻咳了几声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其实上巳节这次宫宴,给皇子殿下或是陛下甄选,对五妹来说不也是极好的么。五妹是出挑的,无论是容貌未必逊于宫宴在座其他高门小姐。” 她略顿了顿,眼底就泛起一抹不自觉的阴霾,道:“若能得皇后娘娘和其他妃嫔娘娘青睐,他日嫁入皇家,飞上枝头,都是举日可待之事。” 王珞见状,虽然柯素韵掩饰得不错,但她也瞧得出柯素韵的确有志在此,嘴角微翘,但片刻笑容还没扬起就已经隐没下去。她佯装听了这话生气,怒叱道:“谁要飞上枝头了!”说罢,又气冲冲的将桌几上一只盛糕点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盘,砸摔在地,碎成一片。 柯素韵大惊,王珞则似还不解气一般,骂道:“旁的小姐可能稀罕,但我可不稀罕这些,嫁入皇家,飞上枝头又如何了,我只求有情人终成眷属……”骂着骂着,竟然语气陡地一落,竟又垂下头,轻声啜泣起来。 “我的好五妹,如此倒要吓坏我了。”柯素韵定神后,忙上前来安慰,道:“五妹心里想想便是,但这些事情哪是咱们女儿家能做主的。眼下咱们年纪还小,且不说别的,就算五妹上巳节避过了,但再长几年及笄了,难道还能左右父母之命不成?” “我哪管那些,只要眼下不用去上巳节,不用被见鬼的选中,我便谢天谢地了。将来的事,且待将来说罢。”王珞擦了擦泪,抽咽的说道。 柯素韵唇角微动,又道:“五妹果真愿意为了那个有缘人,不去这次上巳节的宫宴?只是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哪是能轻易违抗的呢,若任性而为,只怕要连累公府上下了。” 王珞缓了缓,又道:“我自然是知道的,纵容心里所想,但哪能这么胡来,不过……”她语气一转,抬眸看向柯素韵,道:“我若真有法子能免了这上巳节去宫宴,素韵表姐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柯素韵不易擦觉的轻勾起唇,又温言软语道:“若五妹果真有法子能不伤及公府旁人的前提下,能不去这上巳节宫宴,那我便是冲五妹对我这一番信任,我也该辜负这请求的。” 王珞破涕一笑,亲热的拉住柯素韵道:“果真是我的好姐姐,如此,便听我将法子一说吧。”然后便倾身在柯素韵耳边轻声详细的说了一道。 柯素韵不时皱眉,舒展,入神,待王珞说完,她则微微有些犹疑的道:“五妹这法子倒不是不好,但却不是那么妥当吧。且不说旁的,若真是我代你去了,到时候在那宫宴上遇着旁的小姐们,不就瞧出端倪来了。而且阳奉阴违亦分属抗旨……” “素韵姐姐糊涂了不成。”王珞轻咦一声,道:“我素问老祖宗同武夷王妃这堂姐妹要好,老祖宗更是曾经带你去见过那廖才人,想来廖才人也会给老祖宗几分薄面。如今廖才人得皇后娘娘抬举,那时必然会为素韵表姐说道。再说了,素韵表姐又不是那蠢钝的,届时说辞不是信手拈来么。再者,这次宫宴有其寓意在,若闹出不愉快来,也非皇后娘娘和众妃嫔所愿。” 王珞说的头头是道,并非是歪理,柯素韵自然能听进去几分,眉头就慢慢舒展开来。 王珞见此,便趁热打铁,道:“再说了,虽然素韵表姐是为着我去的,但若真去了那宫宴,依姐姐这般颜色,又不是那轻狂小气的,定然能让皇后娘娘和众妃嫔娘娘刮目几分。届时,说不定如此阴差阳错后,倒是姐姐能嫁入皇家,飞上那枝头了。咱两各得所愿,如此不是两全其美么?” 柯素韵先是眼睛一亮,听到后来又脸色一赧,轻推了王珞一把,嗔怒道:“管叫你胡说,谁道我愿着要飞上这枝头了?” 王珞笑着躲闪,一边求饶,一边道:“好姐姐,当我胡说吧,便答应我吧,只当是为了能帮我挡了,也是好的。” 两人嬉闹调笑一阵,柯素韵方才道:“好罢,这样大的事也得待我回去想想,我想明白了,自然来给你个回复,如何?” 王珞露出一丝失望,但还是挂上笑道:“也好,姐姐只管想,且念在我的心意上,也请要答应才是。” 柯素韵轻点了头,便要告辞,临走时又脸色淡淡的瞧了地上那些细瓷碎片,方打了帘子出去。 这微小的动作也被王珞瞧在了眼里,嘴角忽又淡淡的勾起,浮起一丝笑容。 这时门帘子再度打起,螺女同冷桃相继进来,应该是见柯素韵出去了。 螺女和冷桃冷眼瞧了地上的碎片,也没多问,王珞则是端起了杯冷茶润了润喉,道:“外厅里可干净了?” 螺女和冷桃会意点头,道:“无人了。” 而那头柯素韵和诗翠刚出了厅,领路的望夏一道将她们送到一进小门时,柯素韵便温声道:“不必送了,咱们还不会走了不成,你且做别的事去吧。” 许是知道柯素韵向来是好说话的,望夏也不推辞,只福身称是,便退下了。 柯素韵微抬起手,随意抹向自己的发髻上,不经意的道:“真是不小心,刚刚似乎跌落了一枚钗环。去而复返,只怕扰了五妹。” 诗翠是她的大丫鬟,自洛阳往上京来都是贴身随侍的,两主仆无需多言,诗翠便理会了柯素韵话里的意思。忙道:“小姐无需挂心,且等待片刻,刚刚奴婢瞧着外厅里都没旁人,奴婢这会寻来给小姐,想来也打搅不了五小姐。” “这也好,你这便去罢。”柯素韵微笑点头,诗翠便轻手轻脚的转身往回去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诱敌(三) 冷桃使望夏端了水进来,和螺女一齐绞了粗细巾子,服侍王珞洗面,再涂上香脂,沤子等物。 王珞也正为刚刚脸上粘稠的泪痕不舒服,如今洗净后感觉好得多了,正端起新泡的红糖蜂蜜花茶小啜了一口,便看见螺女冲她使了个眼色。 冷桃不动声色的放下铜盆,让望夏从另一侧的角门里出了去,然后便道:“小姐,您想的这个法子,真能稳住表小姐么,怎么奴婢瞧着柯小姐也没放个准话呢。若是阳奉阴违,到时候还去老夫人,老爷那告一状,可该如何是好?” 王珞不以为然的道:“冷桃你想太多了,我从娘亲那得知,老祖宗可是托人去找过廖才人的。为着的是什么,还不是看着她的宝贝外孙女没法子入那飞上枝头的宫宴么?”说着又顿了顿,又轻笑一声:“不过虽然廖才人得皇后娘娘抬举,但要在宫宴上多加上一个孤女,哪怕是世家大族的孤女,又哪是容易的?如今我倒许给她这么个好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可不是。”螺女也笃定的道,“何况那柯表小姐外面瞧着再体面,到底里头也不过如此,若从正路上,宫宴哪有她的份儿。要不是她从那蠢婢那瞧出了端倪,还得了小姐的信,小姐也无需如此忌惮讨好她了。” 这个蠢婢,当然说的之前砸坏食盒的惜春,思及此,王珞的眼底又有了几分阴沉。的确,如果不是她犯这样的错。她现在也无需如此大费周章了。 冷桃似还有犹豫,道:“可是小姐转折着给了柯表小姐这次机会。但也未必就将那信交了出来,若是她得了益处还不卖小姐的帐。那又如何?” 王珞听了便冷笑,眼犀利如剑,道:“她不会那样傻,如果她答应了,还不是得靠我里应外合么?要是她不交,我只消说她是估计代我前去的,或是从中破坏,到底我才是正主儿。她不会为了一封信做甘愿冒这样的风险的。” “不过小姐,这不是便宜了呢柯表小姐么?”螺女皱起眉。忿忿道:“她这样算计小姐,害得双喜姐还卧病在床,小姐倒还让给她一个天大的机会。若她真被那些贵人们瞧中,到时候嫁入皇家,以后不是更不把小姐您放在眼里了?” 王珞面色淡淡,不以为意的道:“我对这宫宴本无兴趣,若她有这机缘,那也是她的造化,只要她把信交出来。我理她作甚。” “那但愿小姐能得偿心愿,也不枉谋计如此之多……”冷桃话说到一半,忽然螺女耳头一动,她便在螺女的眼神示意下止了话头。话锋一转,看向王珞道:“小姐,这法子可行得通?” “素韵表姐不是旁的人。她不是那么轻信的,这法子必然行得通。”王珞嘴角微微翘起。复又端起茶盏,轻抿之后。只觉这茶味各位香浓甜口。 螺女脸上很有几分不屑,道:“我倒觉得小姐未免太高看表小姐了,不错,她的确比其他小姐要聪明几分。不过这聪明归聪明,不也被小姐料定算计得清楚么,就连她那烂肚子里装了些什么虫,都一清二楚的。” “你倒真是愈加说话放肆了。”冷桃斜了她一眼,戳了螺女的额头一指,笑骂道。 王珞脸上也是笑意盈盈,螺女便更加得意起来,道:“可不是嘛,小姐连柯表小姐前脚走了,后脚就会叫人来听咱们墙角都知道。还有,若不是小姐将人使开了,外头哪一位还能这么轻易的听了去?” 冷桃点点头,带笑道:“小姐神机妙算,咱们做这一出,估计柯表小姐再疑心重,也该老老实实的上套了。” 王珞不置可否,只淡淡的笑,看向螺女道:“今日倒真亏了你这好耳力,我要赏你,你说罢,要什么?” “小姐看着赏便是了,小姐哪次薄待了咱们去?”螺女嬉笑着和冷桃凑成一团,王珞无奈的摇头,螺女眼睛骨碌碌一转,似想到了什么,问道:“小姐,奴婢还有一事不明白,就像方才说的,其实世子写给小姐的信,从来也无落款,内容更是旁人很难看懂的。就算柯表小姐真的拿了那信,小姐也无需惧她……” “事实上小姐也的确没惧她。”冷桃接过话头,眉头一挑,道:“这不过是做给柯表小姐看罢了,世子写给小姐的信都是鬼画桃符一般,这件事除了咱们还有双喜姐,不可能有旁人知道。柯表小姐就更不知道了,不过眼下小姐故意透给她一个自以为的把柄,不过是为了安柯表小姐的心,让她放心小姐让她代去宫宴的用意。” “不错。”王珞点点头,满意的看着冷桃,她向来都是极得自己心意的。这次虽然做了计中计,但居然也被冷桃看了明白。 见螺女面上还有几分疑色,又解释道:“素韵表姐得了那封信,因为上头胡乱写画,自然也不会想着要拿那种没用的东西威胁我,或是暗陷我。不然,她只怕早就让那封信到了老祖宗和爹爹跟前了,也不会转弯抹角的和老祖宗跑到圭峰寺,就为抓我的不是了。” “这个倒是,若是能看懂的信,柯表小姐只需捅到老爷,老夫人那,小姐就大祸临头了。哪里会像圭峰寺那样,还能得以脱身……”螺女若有所思的道。 王珞微笑,暗想用英文加简体字果然是算比较保险的法子,便又接着道:“如今我假作不知道那封信是胡乱的字符,还让素韵表姐辗转知道,这时就算只是一封无用的信,在素韵表姐那,也是有用的。” 螺女摇头晃脑一阵,似努力在联系这几层意思,忽然一点头,道:“我明白了,柯表小姐现在觉得有了小姐的把柄,所以哪怕是个假的把柄,只要小姐故作相信,柯表小姐就会觉得安心。这样就会老老实实按照小姐的步骤去做,而不会防着小姐去算计她,因为柯表小姐以为小姐不过是要取那封信才讨好她的。” 王珞和冷桃相视而笑,异口同声的道:“孺子可教也。” 而这头诗翠悄悄从外厅里出来,刚在二进院落里的廊道中走了数步,便又撞见了望夏。 “诗翠姐不是刚刚同柯表小姐出去了么,怎么现下倒在这儿了?”望夏眨眨眼,有些不明白的道。 诗翠勉强笑笑,一边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鎏金嵌玉的石榴簪子,道:“刚刚小姐的簪子落下了,我便帮小姐寻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望夏笑着点点头,诗翠便借故先走一步。 诗翠疾行着出了一进二进,便见着柯素韵和另外几个小丫鬟悠悠走在前方,她便敛裙跟了上去。 “小姐……”诗翠刚一开口,柯素韵便打断道:“外头少做言语,莫要扰人清静。” “是,小姐,奴婢莽撞了。”诗翠会意点头,知道这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咽下话头,只跟着柯素韵回淼荫居去了。 刚一回到淼荫居,诗翠便打发了屋里的丫鬟们下去,复又将窗门合上,又给柯素韵斟上了茶。 “可听着了些什么?”柯素韵也没饮茶,虽面上不显,但也从语气里听得出有些急促。 诗翠脸色一沉,便将所听的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柯素韵,言毕,又道:“小姐,五小姐果然不是真心想让您代去宫宴的……” “无妨。”柯素韵听了却没有怒色,反而扬起眉,一定神,然后才轻轻翘起唇:“她若真心待我,我反倒不放心了。“ 诗翠脸上微有不解,道:“小姐这是何意?” 柯素韵擎起桌上那只绞胎平底,嗅了一道茶香,却也不饮,只道:“就似这茶,瞧来是香,却未必是甜,虽未必是甜,倒不见得无益。” 诗翠虽然非蠢钝的,但柯素韵说的如此玄乎,她一时半会倒也理解不了,便只问:“小姐的意思,还是要代五小姐去那宫宴?奴婢没听着是什么法子,不知那法子可稳妥?” “稳妥?”柯素韵轻嗤一声,“哪有十分稳妥的,虽然的确是个法子,但也需人力搏一搏的。这世上可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小姐,”诗翠听了不觉担心起来,道:“宫宴不比旁的,若行差踏错,小姐可回不来头了。何况五小姐也未必安了好心,不如……” “没有不如。”柯素韵脸上的笑意隐去,眉头深颦,手不自觉的攒紧了绣品,低声道:“如今我若不自己搏一搏,只怕再待些时候,姥姥不在了,我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了。旁人将如何落井下石……”说着又抬起头,看向诗翠道:“你也是知道的,当年我虽然年幼,但在柯府,爹娘过身后,他们……” “小姐……”诗翠声音一涩,忙扶住柯素韵,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不觉也伤怀起来,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平日里小姐都是坚强自恃的,只是眼下老夫人又……难免又触景伤怀,不觉又落了当年的旧梦了去了。(未完待续。) ps:总有人说我文里的斗争写的不明不白,玄乎,其实有些事情未必要说个1+1=2的结果出来,见仁见智。我一直认为读者的智商和联想不需要怀疑,但考虑到一些意见,我这次还是写得比较清楚明白,希望能得到更多人的接受。 (天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诱敌(四) 隔了一日后的闺学里,王珞就如预料的那样,得了柯素韵的准信,面上作出了十分的欢喜,心里却是暗自思忖着一切都按部就班,只欠东风。 王珞不免和柯素韵寒暄几句,“那咱两这算是两全其美了,只是我还有一事放不下心来,”忽地又低声道:“那封信……” 柯素韵眼神一闪烁,只轻拍了王珞的手臂,温声道:“东西在我这儿,五妹尽管放心便是。眼下圭峰寺那风头没过,只待上巳节过了,想必我交与五妹这信,也是安全妥当的。” 话虽然婉转讨巧,但王珞只勾起唇角,心里冷笑,这话不过是告诉自己,要想要东西,得等她平平安安的进了宫宴后才行。果真是个谨慎的,不过还好王珞可不是真有把柄在人家身上,不然要从柯素韵手里落到好处,只怕不易。 崔先生又交代了些事,便放了学,独留下王珞,其他小姐们便先下了楼去。 “听闻五小姐上巳节得入宫宴,真是个有福分的。”蒋师傅带笑道,一边打量着王珞。 王珞很配合的略带了几分赧色,崔先生又沉道:“素问皇后娘娘是个极风雅的,这次宫宴只怕也少不了一些文墨,琴艺,听闻还请了如今上京城里第一才女,沈五小姐。” 说到这里,崔先生顿了一顿,看了王珞一眼,道:“沈五小姐我虽然没教习过,但也是见过的,若说文墨。也非我长。不过你是我一手教导的,并非我自恃。但你琴艺上的造诣一定远非沈五小姐可比,再者。你的文墨也不差……” “先生。”王珞听了这话的一半,便明白了里头的意思,道:“先生,学生知道先生的好意,不过我并非那种喜好这样虚名的,而且沈五小姐也是我的手帕交,她的文墨远在我之上,上京城第一次才女,名副其实。” 崔先生一愣。脸色微滞,道:“五小姐素来是个聪明的,总也懂得避其锋芒,只是如此好的机会,你的才华却埋没了,岂不可惜么?” “先生此言差矣。”王珞含笑却正色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崔先生目中光色一过,半响才似笑非笑的:“如此,我倒枉做小人了,只怕五小姐要疑心我是自己不甘了。” “先生言重了。我能有现在的琴艺都是先生所教,先生希望学生能得个名声,也是为着我好。”王珞面不改色,微笑道。 崔先生便强笑几声。说了几句,便借机先走了。 王珞看着崔先生的背影,笑容便沉了下来。叹了口气,暗道:这崔先生原也是高洁的。却没想到也是贪名求利的……不过,这世上谁不是如此呢。思及此,叹息就成了自嘲。 刚下来楼,便见得王媛,王玥,王璃,柯素韵,还有赵宜姗都侯在小厅里。原来王媛想请几个姐妹去她屋里吃茶,听闻姜氏赏了几块上好的茶饼。 众人都在,王珞当然不好推辞,于是一众姐妹一齐出了淑裕楼。原是要坐肩舆的,但王璃却笑嘻嘻道:“今儿日头这样好,再说也是开了春,园子里的花只怕开的姹紫嫣红了,不如咱们走着去二姐那,也好一道赏赏花。” 虽然从淑裕楼到沉雾居有稍长的一道距离,不过赏花这种玩意却向来是闺阁小姐所喜的,故而众小姐也没反对,一同朝蘅芜园去了。 穿过树林中的小径,到了青石宽成的甬路上,往北,迎面一条蜿若游龙的丈宽小河,河上有座叫怡景的闸亭。过了闸亭,是东西走向的蜿蜒青石甬道。 她们延着甬道往东去,一边清波荡漾,一边陡山丛林,迎面是不寒面的春风,让人从心底明媚起来。然后前面就是公府的花园,众小姐一道入了进去,言笑晏晏不过数步,便听得前头穿来了些声响。 赵宜姗反应这次倒快,脱口而出道:“好似是哥哥在那头。” 她口里的哥哥,当然是赵仪修了,其他小姐们听得还有公子在里头,顿时少了几分兴致,便想打道直接去王媛的沉雾居。 只是到底公子们的脚程比小姐们的快些,王珞这一行人刚要转身,那头王沛鸿,王沛驰,还有赵仪修几人有说有笑的就从假山那头绕了过来。 如此打了照面,自然是不能避了,众小姐便都停了步子,那头三个公子见了她们在,脸上似也讪讪,互相见了礼,寒暄几句后方才各行各道。 待三个公子刚一走,王玥就挑起眉,瓮声瓮气的道:“真是好不稀奇,四哥同七弟亲热也罢了,到底也是亲兄弟,哪有隔夜仇的。不过如今,竟然会和赵表哥走到一起,着实让我大大意外。” 这话里头的意思,无外乎是几月前王沛鸿屋里那次丝竹之乱,还有赵仪修借王沛驰向王元贤告状的事。当然,这是外人的看法,事实上,王珞很清楚是不是赵仪修借了王沛驰,还是王沛驰借了赵仪修。 这话有些夹枪带棍,不过是暗讽赵宜姗罢了,只怕换了旁的小姐,脸色就要不好了。 只是赵宜姗向来神经比较大条,没听出里层的意思,只大咧咧道:“这有什么稀奇,听我哥哥说,这次上巳节西郊的曲水流觞,是沈大公子主持的,四表哥虽身子不好,这次却也能同哥哥,还有七表弟一齐去呢。” 王媛听了也颇有些惊讶,道:“四弟身子不好也不是一两日了,平日里不是不允他随意出去的么?” “可不是呢,四哥动不动就咳血呢。”王璃脆生生道,作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王珞倒是一点也不吃惊,见众小姐不解,于是便漫不经心的道:“他们这些公子倌倌的事情,哪是咱们能说道的。再说了,四哥再身子不济,也是咱们公府的公子,爹难道还会像养着咱们一样把四哥养在家里不让出去不成。” 众小姐听了也颇以为然,王珞便接着道:“而且这次曲水流觞不是沈大公子主持么,沈大公子如今虽然只是翰林院编撰,但向来得陛下赏识。只怕这次曲水流觞请的都是文人贵公子之流,就算为着四哥的前途,爹也不会回拒这次的。” 这话解释的滴水不漏,缓了小姐们心里的疑心,王珞便又不动声色的转去了其他的话头,心里却是舒展看来,嘴角渐渐逸出了笑。 这解释原是王珞一时想的,却不知后头同王沛驰谈起时,才知道王沛驰在王元贤面前也是用的类似一套理由,才帮王沛鸿劝得这次可以去西郊的机会。 王沛驰年纪小,之前又在王元贤心里留了心正好印象,这次见他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听得十分高兴,倒还赞起他以德报怨,王沛驰自然回一句兄弟孝悌,当属本分。 哪里有做父亲的不喜欢儿女间和睦的,自然喜不自胜,对王沛驰又满意几分。 所以这次王沛驰算是一举数得,王珞听得也心里欢畅,很有些感概的拍了拍王沛驰的小肩膀,道:“他日弟弟你长大了,必然在官场里混的如鱼得水。” 王沛驰一听,便灿烂的笑了,露出两颗隐隐的虎牙,就这一刻,倒完全似足了孩子模样。只是这样的模样,他也只展现在王珞面前罢了。 “以后我做了大官,便由我来保护姐姐,谁敢欺负姐姐,我就杀一儆百。” 王沛驰说的信誓旦旦,但在王珞看来却还是孩子气的话,只笑着摸摸他的头,其实若在现代,他其实不过该是小学生的年纪啊。但为人处事,还有机谋,早已不似孩童了,是好是坏…… 不过,可能早早的结束童年,以后的日子才能走得更久远些,毕竟不是每个王沛驰都有一个有如姜氏的娘亲可以庇佑。人还是得靠自己,比如现在的王珞,眼下无法再联系齐子祯,也不代表她王珞就什么也做不了。 思及此,王珞心一沉。 “小姐,今日不早些歇息么,明日便是入宫宴的日子了。”望夏帮王珞端来一壶热茶,又将圆桌上头的书册收拾了妥当。 王珞摇摇头,这时冷桃和螺女挑了帘子进来,望夏便将书册收入了竹箩里,福了福身出了去。 “可都妥当了?”王珞自斟自饮,只问了这一句。 冷桃当然晓得里头的意思,点点头道:“一切都安排妥了,只使了些银钱。” “银钱是小事,只要人可靠便行。”王珞淡淡道,又看向冷桃,冷桃道:“小姐说的是,那些人都是粗使婆子,很好打发。她们只知道我是小姐身边的,奴婢只同她们说,奴婢是双喜。” 听到后面这句,王珞眼睛一亮,满意的看了冷桃一眼。 她说自己是双喜,就算那群婆子真记得她面孔,到时候便是这群人真要说什么,哪怕对质,对着冷桃说双喜,旁人也不会信的。何况双喜还卧病在床,这是许多人知道的。只是那群粗使婆子消息不灵光罢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巳节(一) 到了上巳节当日,清晨里本是天气极好的,不过王珞早上往正屋那头请安过后,再启程去宫门时,天气便有些不好了。 “小姐,这天乌压压的,眼看要下雨,若果真下雨,这如何是好?”螺女瞧了一眼车帘外头,颇有些忧心的道。 王珞身穿一身厚重的正装,头上满插珠翠,端坐在装潢精致的马车里,这会听见螺女的话,不也心也一紧,手掌便被指头上一枚红缟玛瑙黑影子指环梗住。 冷桃却是面不改色,宽慰道:“小姐毋须忧心,今日是上巳节,更是沈大公子主持曲水流觞的日子。曲水流觞要去到西郊,都是外宴,若真是要下雨,那些精通五行的德望之士,不可能估料不到。” 王珞也觉得是这道理,若他们曲水流觞时下雨,那也太煞风景了些。所以今日下雨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是天阴些。 “四哥他们可往西郊去了?”王珞挑起眉头问道,此时这马车里也不过她和冷桃,螺女三人,而外头跟车的粗使婆子,都是可靠的,所以也无需顾忌什么。 “已经去了。”冷桃点头答道,王珞正要开口再问,螺女就回过头道:“小姐放心,柯表小姐也马上要去了。” 这个去字可以是多重意思,不过唯独不是往宫里去,思及此,王珞就满意的露出了笑意,道:“如此甚好,七弟和螺女会好好招待她的。” 冷桃会意的浅笑道:“小姐说的是。”螺女也是笑意盈盈,道:“柯表小姐一定想不到那马车是竟不是往宫里去的,到时候深陷囫囵。只有口难言。” 王珞不置可否,道:“你倒学会了几个四字成语。真是有所进步。” “小姐!不带这样排喧人的。”螺女有些不好意思,忙转开话头。问道:“只是奴婢还是有一事不明,小姐怎么料定到时候老爷一定前去曲水流觞呢?今日老爷好像在别处有约呢。” 好戏也得有观众,没有观众的好戏,再精彩也无收益,王珞这个编导,自然不乐见。 王珞挑起眉头,不动声色的道:“可还记得我那次同六舅舅从外头回来,我带了一枚玉双螭龙乳钉纹扳指?” 螺女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小姐从何处得来。但也知道是挺贵重不凡的物件,故也收拾得十分妥当。 “我把玩的时候,发现原本是一枚印鉴。”王珞眼中闪现一丝光色,复又淡去,道:“我便用这个,向七弟那求来沈大公子的一封书函,仿了一篇,邀爹前去……” 虽然看上去也不似多重要的印鉴,但印刻得出扳指的纹路。便也能得知扳指的身份。认得四殿下的,自然认得他手里的扳指,认得扳指的,自然也识得这个印鉴。 “噢。所以今晨小姐叫我去外头找人送的便是……”螺女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但片刻又皱起眉,道:“可是。小姐再怎么识得模仿笔迹,但老爷哪能那么轻易被瞒骗过去呢?” “原本自然是瞒不过的。沈大公子文采非凡,下笔自然有神。老爷和沈大公子都算同朝为官,不会没见过沈大公子的笔迹。”冷桃若有所思,道。 “啊,但信已经托人送了,若是老爷怀疑,小姐不就……”螺女有些讶异,不由急道。 “不急。”王珞淡定的摇头,冷桃则从旁补充道:“老爷不会怀疑,因为小姐应该在信上刻了那枚扳指的印鉴。”说着,冷桃看向王珞,道:“不知奴婢是否猜错?” “知我者,冷桃也。”王珞满意的看向她,见螺女还是不甚明白,便道:“可还记得我说那枚扳指是谁人送我的?” “是……四殿下吧?”螺女思索了一阵,又道:“那时四殿下可不知道小姐身份呢。” “和那个无关。”王珞嘴角斜斜上翘,道:“如今谁人也知道沈大公子和二殿下交好,若沈大公子的信上有四殿下的一枚印鉴,爹爹就是觉得信上沈大公子的字有疑,但依爹爹的谨慎圆熟的性子,为着不吃罪四殿下,也一定会去……” 王珞正说着,此时马车却骨碌碌慢了下来,只听得窗外跟车的婆子隔着帘子道:“五小姐,快到了,一会侍卫该检查马车了。” 此话一毕,王珞心头便有了些微紧张,虽然之前姜氏已经从王府借了教引嬷嬷来教习过她的规矩,但宫里是内宅的升级版,只怕稍有不慎,吃罪贵人,到时候不仅祸害自己,还累及自家族人。 冷桃似猜得透她心思一般,轻轻团住了王珞的手,宽慰道:“小姐,无需挂心,小姐得体庄重,必然不会行差踏错。” 螺女也凑了过来,笑眯眯的道:“可不是,小姐这般可人,说不定到时候还能……” 这话王珞还没来得及打断,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车里顿时寂静,听闻外头一些细微的声音,但王珞却不能拉开车帘子,只能凭直觉推断。 一会儿,便有一个身着皮夹,头戴盔帽的侍卫拉开了马车帘子,另有两个侍卫向里头探视。 王珞面不改色的端坐着,螺女和冷桃两人也如木偶般,身子直得高高的。透着看过去,王珞便瞧见马车下的管事嬷嬷朝侍卫亮出了一枚类似通行证的铜牌还是什么牌。 只瞧了一会儿,侍卫便放行了,只听得马车骨碌碌又行驶起来,不过这一次马车里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就连一向有些聒噪的螺女也不曾,似也有了些许紧张。 不过真进了宫闱,王珞反倒宽了心,微笑道:“不用紧张,你们也不会跟着我进去的,不过在外宫里候着罢了。自然有人招呼你们,都算是入过宫了。” 见王珞宽慰,螺女强笑打趣道:“小姐说的是,跟着小姐才得了这般福气,奴婢也不枉了。” 冷桃也是轻点了头,道:“小姐无需顾虑咱们,只管好生去便是,只要小姐规矩到了,必然不会有人敢为难小姐。”(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上巳节(二) 说着冷桃又握住了王珞的手,沉声道:“如今小姐也是荣德公府的嫡出小姐了,身份贵重,不然也不能入得宫宴了。小姐只需记着身份,端着自己,旁人才能敬着您。再说了,如今咱们荣德公府也不比前往了,小姐的外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族,但如今却有盐商商总的舅舅,还有做着皇商的姜府撑着呢,小姐只管去便是,没人能轻视了小姐。” 冷桃说这番话时,虽然语气一如往常的淡淡,但王珞却听出了里头的语重心长,还有其中的深意。感受到冷桃对自己的关怀。王珞不由倍加感动,一时什么也无法说,只坚定的点了点头,更挺直了背脊。 车辘滚滚,王珞听见外头声响,知道是进了外皇城,再驶了一会儿,到了内城大门口,便有内侍将王珞一行人请下了马车,换上早等候在那里的青幔小轿。 冷桃和螺女连带带来的一行粗使和管事嬷嬷都侍立着,上前两个内监服侍了王珞上轿。她虽然没回头或张望,却也知道自然有人将冷桃一行人都领了下去,到某一处候着。待她再回去时,便会等着她。 这轿子抬着又走了一会儿,一到东华门便都得步行,由一行内侍引路前行。 一路上,王珞不敢抬头乱看,直背缓行,隐约觉着宫廷内部的布局广阔壮丽,汉白玉石为阶,描金绘彩为廊柱,处处高大宽阔,气势宏大。 进了一处侧殿,一位身着石青色锦缎绘暗纹的中年女官出来。接了前头一个领头内监的书函,只消看了一眼。便含笑禀道:“快请进来,王五小姐。皇后娘娘和众妃嫔都正等着呢。” 王珞颔首,这个小小颔首的动作都被教引嬷嬷练习了无数次,如果此刻有标尺的话,王珞包管这个动作一丝一毫都不会差。 那女官侧眼看了看王珞,只见她此刻反倒异常镇定,未有丝毫紧张慌乱之色,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一行人缓步走去,绕过两处宫廊,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正殿。 紫铜酱釉兽耳熏炉里燃着珍贵的龙涎香,如袅袅青烟般细细散开,弥着屋内异香扑鼻,光洁的大理石铺地直欲照出人影来。 上首端坐着一位穿着明黄色绸绣牡丹平金团寿单氅衣,富丽的牡丹头团簇累丝嵌宝石金冠,以及几朵鎏金掐丝多层寿字蝴蝶大发簪,约三十一二年纪,面容端庄,柳眉微挑。这一位定然是现今的皇后娘娘。 左侧边上坐着一位银朱色的宫装贵妇,大约三十余岁,略长皇后,梳着云髻。头戴翡翠镂空蝙蝠花卉方形大簪头,容貌昳丽,观之可亲。 原本王珞瞧不准是谁。因为江贵妃和崔淑妃年纪相近,不过后来瞧到宴上再无一人能坐皇后下首。便也知道这人必然是崔淑妃。 因为这次宫宴里头的用意,明眼人都清楚的很。江贵妃不来凑这热闹也说得过去,毕竟她的二殿下早就大婚了,如今连良媛的人选都定了。再者,江贵妃和皇后不对盘的事,王珞也略有耳闻。 这两边设着屏风,后头隐约脂粉漫香,珠钗响动,下头还能看见锦绣裙裾,大约是一众女眷或宫妃。 王珞裣衽跪下叩首,口称喏声谢恩,大约是谢赏得入宫宴云云,王珞已经背熟,只字不漏。 听上面一个柔和的声音:“起来吧,你可来晚了,旁的小姐可差不多到齐了。” 便听得另一个更为温和的声音,轻笑:“娘娘莫怪她了,就她一个人老实按着时辰来的哩,论理该是其他小姐们早到了。” 王珞心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宫宴是该早到的,至于早到多久,可没人说给她听过啊。而且这规矩似乎是常识,姜氏不知道倒也不奇怪,她是继室,无诰命,自然也无入宫过。但柯老夫人有诰命在身,肯定入过宫,不可能不知道这规矩,只怕是故意不给她说起罢了。 心头各种念头,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王珞起身,飞快的抬头一打量,只见适才的声音来自右边的皇后,容貌白皙,举止华贵,笑容端方。而为她说话的是下首的崔淑妃,保养得不错,近视之下,容貌十分细致美丽。 只这么一眼,王珞便瞧出了几分熟悉,竟都来自四殿下那张脸,难怪他生得秀气俊美,原来是遗传基因好。 皇后先是不动声色的瞧过了名册,方抬头细细打量起王珞,唤了一声抬头,王珞便有如一块待宰的肥肉一般,任人审视,偏偏还得面带微笑,笑容幅度的训练也堪比空姐的八颗牙课程。 过了片刻,皇后方点了点头,淡笑道:“不错。” 这句不错微微让王珞心头一跳,只是皇后毕竟是宫里这所最高学府培育出来的,表情滴水不漏,王珞这小学生暂时还敲不出这句不错里头的端倪。 皇后说完,崔淑妃方配合着点了点头,对王珞并未置评,皇后正又要开口,便听得有内监在外头禀道:“皇后娘娘,四殿下过来给您请安。” “这孩子,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么,也这么像常日里跑了来。”皇后责怪的话里,也有几分宠溺,嘴角就微微有了笑意。虽然似是责问,但还是许了让四殿下进来。 王珞瞧这笑容不似作伪,想来这四殿下把皇后哄的不错。而此时,四殿下的亲妈崔淑妃脸色一如往常,温和柔恭的道:“四殿下顶是孝顺的,想必不是忘了,只是不想坏了规矩。” 皇后颜色先是一暖,复又微一暗沉,低声道:“原这是规矩……如今倒只环儿记得了。” 只是王珞光想了这层,却在听到这话里,突然觉得自己呆立在这儿一分也不是起来。此时她听着这样的话,呆着站在这里,只怕很是不对头,偏偏皇后和崔淑妃自说自话,没有一分让她退到后头屏风的意思。 王珞正思觉该如何应对,就听得后头穿来了踏踏的脚步声,她暗叫一声完了,如此是想躲也不成,这种场景下,她只有行礼。 【明天早上我要去做为期十天的旅行,在这期间,我仅能保证尽量日更2000,希望大家见谅。旅行一次很不容易,不过月底回来后,从下个月起,我会正常日更3000,且多做加更。剧情也会尽快加快一些脚步,会有比较精彩一点的争斗类容出现。不想拾人牙慧,不想用别人用过的,如果有差错,也请提出来,我会尽量改正。不过人无完人,我在努力中,也希望大家能看到我的进步。】 【祝大家看文愉快!】(未完待续。) ps:【明天早上我要去做为期十天的旅行,在这期间,我仅能保证尽量日更2000,希望大家见谅。旅行一次很不容易,不过月底回来后,从下个月起,我会正常日更3000,且多做加更。剧情也会尽快加快一些脚步,会有比较精彩一点的争斗类容出现。不想拾人牙慧,不想用别人用过的,如果有差错,也请提出来,我会尽量改正。不过人无完人,我在努力中,也希望大家能看到我的进步。】【祝大家看文愉快!】 (天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上巳节(三) 王珞耳力虽不及螺女那种练家子,到底也不差,听得脚步声近到临头,忙就将头低下了十几度。 那脚步声缓沉稳重,又带着一丝随意,待落定后,王珞便听到几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际:“儿臣给母后请安,给母妃请安。” 因王珞低着头,加上不过一米五左右,自然只能看到齐嘉环的衣袍,无用直视他的脸。当然,齐嘉环这么乍一眼,也是该瞧不出她模样的。 又听得皇后带笑道:“起吧。”,王珞感觉到齐嘉环直了身子,忙也躬身一福,垂首行礼:“妾身给四殿下请安。” 说这话时,王珞始终让脸下垂的角度处于刚刚看不清模样的角度。 她这个无心有意的举动,透着一股矜持自恃的味道,似乎在皇后和崔淑妃看来颇有些满意。之所以满意,是因为此时屏风后的裙裾声动,不时有着交语声响,还有几声推搡,想来里头的小姐们正偷瞧着这个四殿下。 这一点,王珞若知道,也不会意外,毕竟大齐民风并不算得十分保守严格,这是和明朝相比。但大齐的民风也不见得开放,这是和唐朝比,而宫中和高门皆都重视规矩,皇后和崔淑妃都生于高门,活于宫中,自然也待见矜持守规矩的那种。 只是这无心插柳赢得的一丝好感,王珞却是体会不到的,因为她此时正暗暗抹汗,低着头想着这四殿下最好贵人多忘事,快些忘记那个姜珞是谁。长什么猪模狗样。 偏偏齐嘉环在说免礼的时候,顿了一顿。惊的王珞非常,后来见齐嘉环也没多瞧一眼的样子。遂放下心来,暗想自己是怕是自作多情了,人家四殿下的身份,哪里能记得当日醉满楼那个惶神惶急的小毛头呢。 幸而皇后只是和齐嘉环寒暄几句,也无扯到别处的意思,只是王珞这头刚放心,临到齐嘉环正准备要告退,崔淑妃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了一句:“四殿下刚刚匆匆进来,也无瞧见王氏五娘的模样。偏偏五娘又是个顶规矩的,低着头仿佛下头有金子一般。” 这话一出,虽然从五小姐变成王五娘,算是对她的抬举,但王珞还是心里各自不自在,合着她守规矩倒错了?却只得赔笑,皇后眼神几转,也是盈盈笑着,看向王珞。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只淡淡道:“王五娘,抬起头来吧。” 又冲齐嘉环道:“环儿,这便是荣德公府的王氏五娘。” 这下好,王珞赔笑都成了干笑。但哪能不抬头呢,皇后吩咐的呢……只是这一抬头,同一张脸。就算换身装扮,一般人还能认不出不成?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如今面前这位可是四殿下,若是他大爷一个不爽。觉得她有心戏弄,回头给她排头吃,或者给她舅舅排头吃,或是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可不是王珞所愿见的。 如果衡量下,终于决定把心一横,既然她们觉得王珞守规矩,那便守规矩到底吧。于是王珞声音都可以压低了几分,十分恭婉死板的道:“妾身惶恐,这恐怕不合规矩,妾身尚未出阁,四殿下尚未娶亲,《女则》云……” 只是王珞正装傻充愣的准备把之前背的死熟的《女则》挑两段明志,那头就听到头上传来阵阵笑声,自然是齐嘉环,他朗声道:“母后,这个王五娘好没意思,难得母后肯照拂她抬头直视于我,如今她小小年纪却如此迂腐模样,倒辜负了母后一番美意。” 这话说得好不自负,纵是王珞自认为从今到古都修习了一身好忍术,也不由有些气绝。一口气没忍住,脱口而出便道:“《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妾身以为,皇族宗室士大夫至妾身女辈之流,皆因通晓应做此意。陛下凭国法治国,府以家规持家,皆讲究一个规矩二字,就连这宫中还有宫规教束。” 正说着,四周一静,可王珞依旧旁若无人,不卑不亢的道:“皇后吩咐妾身抬头,的确是抬举妾身,是妾身的福分。但妾身今日在这里没了规矩是小,他日别人在皇后娘娘这里没了规矩才事大,妾身低微,甚是惶恐,勿敢行差踏错。” 话毕,半响无人出声,连屏风里头那些小姐们宫妃们的裙裾声都难听闻到,更不用说王珞眼前这三**oss了。 顷刻后,正主齐嘉环方似笑非笑道:“荣德公府倒养出了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小姐。” 这话一出,又通过那向来气场强大的齐嘉环口里,王珞刚刚的气势顿时没了一般,只强撑着,直着背,依然垂首。心里却是暗悔自己不该冲动,本来不抬头是拍被认出,怕得罪四殿下,如今倒好,只怕不抬头都已经得罪四殿下了。 恐是气氛过于僵持了些,崔淑妃忙出来打了圆场,温声带笑道:“何必如此,四殿下不应和小姐们计较才是,不过,五娘,你才小小年纪,未免也太古板了些。”说着,又笑看向皇后道:“娘娘,这倒都是臣妾的不是了,无的多了这一句话,惹得他们如此了……” “淑妃此言差矣。”皇后端起那景泰蓝纹一团富贵的瓷杯,小啜一口后,不动声色的用缀满珠翠的义甲敲了敲杯身,慢悠悠道:“规矩本来就是该上至王侯贵族宫妃,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都该无一例外遵守的。” 王珞原是紧张,听了这话后来的,却又心头一动,看来有救,皇后竟然是认同自己的么。 崔淑妃从旁附和,皇后又接着道:“只是如今太多识势之辈,或俊杰之流,哪里还会把规矩放在眼里。”这一声似是叹息,似是意有所指,不轻不重,却敲到了明眼人的心头。 “所以,倒是五娘这般牢守规矩,谨遵圣训的小姐,愈加难得了。”皇后似没理会这些,又带笑看向王珞,那刻意柔和的笑意让王珞虽然没抬头,都感觉到一丝慎然。(未完待续。) ps:这几章要出来一个正式女配,所以多线发展之下,大戏稍后片刻。 (天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入局(一) 王珞这头在宫里三**oss面前如坐针毡,另一头的柯素韵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刻柯素韵一边揉这额头,一边在颠簸的马车里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刚刚这样打盹昏睡了多久。只知道从后门悄悄上了这台王珞早为她准备好的马车后,便有安排好的粗使婆子一溜烟的驾了起来。 柯素韵并非是怕这马车颠簸,她虽然是小姐身子,但也非那种吃不了苦的身骄肉贵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到马车里,就闻到一种特别的味道,说不上来的怪,然后就觉得乏了。她从不曾这么觉得乏过,按理她昨日歇息安置得挺早的,不应该这么,嗜睡才是,何况今日可是她重要的大日子…… 她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又猜测着到了何处,可是快到宫外了,但身边没了诗翠,柯素韵也不好开口直接问那粗使婆子,心里犹疑着。她到底是千金小姐,平日里没离得丫鬟过,这次要不是事出不凡,她也不会让诗翠留着,自己独自一人。 这时马车骨碌碌放缓了下来,柯素韵知道这是应该到了迹象,不由又惊又喜,暗想着是不是到了宫外了。忙忍不住拢了拢额前的发,还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鎏金镶玉的西洋镜来仔细瞧了瞧,是否衣冠整洁,是否端庄得体。 只是柯素韵刚瞧了不到一会子,便听得马车外传来一些喧哗的声音,那些喧哗的声音来自一些公子。细听之下,似乎说的都是一些文墨方面的话。柯素韵不过凝听了一阵,心不由就一沉。 这不是宫外。这是哪里? 柯素韵攒紧帕子,随着那些喧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但又一时说不起哪里错了。但直觉之下,她还是一咬牙,开口喝道:“老妪,你这是往哪里去,怎的这一会子还没到宫门外头,倒还放缓了车速?” 外头老婆子就似没听到一般,也不管回答。这时外头的声音已经能直接传到柯素韵的耳朵里了,近在咫尺,马车也越来慢了下来。她不由起了怒,骂道:“好你个放肆的婆子,若还不答我,回去我只管禀给姥姥知晓,打断你的腿轰出去。” 柯素韵平素从不对下人们发火,对谁也是和和气气,今日也是气急攻心。才会没自恃身份。 那老婆子被这么一吼,似乎听到了,慢悠悠的在车帘子那头道:“表小姐,就到了。.” 的确是就到了。就在柯素韵还要再骂时,老婆子已经将马车停了下来。 -西郊别院- “我就知道七弟你到底还是尊重我这兄长的,平日里你总是诸多理由推辞。我还当你是敷衍我。今日没想到,你却肯冒这么大的险。帮我找了她来这里,我真是谢谢七弟你了。” 廊道里王沛鸿穿着一身鸭绿色镶银边暗纹长衫。满面笑容,冲着王沛驰不断言谢,这要是熟悉王沛鸿的人见了,只怕要惊得掉几颗大牙。因为王沛鸿素来就是少爷脾气惯了,打小也是受宠惯了,要不是王沛驰出世了,只怕他那少爷脾气还会变本加厉。 不过这会这后院子里,只怕没人有缘能看见这一幕了,两个公子连一个随处小厮都没带,就往这后院子里跑,奇怪的很。 这西郊别院原是景王府的产业,因为今日上巳节曲水流觞的主持是沈大公子沈编撰,而他素来和景王世子交好,故而这处别院景世子便借予他用。 而曲水流觞的地点,就在别院不远处的竹林子里,因为曲水流觞讲究个时辰,所以待所有公子来齐后来得稍等片刻。而稍等的时候,沈大公子就把落脚处设在了西郊别院的前院。 王沛鸿和王沛驰应邀前来,原本此时也该和其他公子们在前院里的等待,交游,但此时这两人却静悄悄的跑来了后院,至于原因,估计也就是王沛鸿笑得这么甜的目的了。 王沛驰今日穿着一身雪青色对襟直袍,腰间系满玉勒子,平安扣等物,面容清俊白皙,只是年岁尚幼,瞧不出十分的风度。 “四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亲兄弟,何须如此?”王沛驰笑笑,不以为意,一边领着王沛鸿往后院最靠近后门那间有些破败的柴房里去。 王沛鸿心里又紧张又兴奋,不由又问道:“七弟,你说这法子稳妥不稳妥,该不会被发现吧?还有,你是怎么把她请来的……” “四哥,你放心吧。”王沛驰稍有不耐的打断,听到后一句,心头又冷笑,那种门户的女人,也就他四哥当一回事。他不过稍用了点手腕,就把那女人哄来了,而王沛鸿还拿这种女人当珠玉似得……思及此,王沛驰反而又翘起了嘴角,哼,反正他是注定要折在女人手里了。 王沛鸿此时可没心思留意他的小表情,一心只记挂了那一位佳人,眼见只距离柴房一步之遥,他心急的一步跨上前,推开门嘎吱一声,便进了去。 王沛鸿没有失望,里头的粗木桌椅前果然站着一位穿着杏色纹花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红色绣芙蓉翘头鞋的窈窕女子。 “淑儿。”王沛鸿按捺不住心喜,上前便唤了一身,那名唤淑儿的女子便转过身来,约十二三岁年纪,露出一张桃脸,柳眉细长,杏目含光,轻抹胭脂,虽非绝色,但也颇有一股清新可人的味道。 淑儿见了王沛鸿,面上一红,娇羞无限的低了头唤道:“鸿……”忽然低了声去,因为她瞧见了王沛驰还站在门外头,不由转而唤道:“王公子。” 因为这称呼,王沛鸿也反应过来还有电灯泡在,不由收回了准备去握她的手,转过身,稍有些不自在的道:“七弟见谅,我一时……” 王沛驰心里鄙夷,面上却不显,只作出不以为意的样子:“四哥何必客气,这时候本来就该和黄娘子多聚一会才对。”说着,他又退后一步,合上了柴房的门,只说了一句:“四哥只需记得半个时辰后的曲水流觞,别耽误了。”便转身走了。(未完待续。) ps:旅游小札;今天去到了一组气势恢宏的古代建筑群,有好几百年的历史,感觉很多,感慨也很多。如果走到廊道里,能穿越过去,能遭遇什么样的故事呢。不过,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也迷恋古代的历史很文化,需要学习和补充的还有太多太多,不过我会努力。 (天津) 第一百四十章 入局(二) 王沛驰刚出了那门,在后院里前行了一阵,便瞧见自己的贴身小厮罗烟机灵着一双眉目,形色匆匆的走了过来。 “公子。”行至跟前,罗烟躬身行了礼,王沛驰只摆摆手,罗烟就会意的凑了过来,对着王沛驰耳语一番。 待听了明白,王沛驰就泛起笑容,低声道:“时候正好,你且去前头门里候着,自管怎么做罢。” “奴才省得。”罗烟笑着应道,然后便告退,一溜烟的往那头门里去了。 王沛驰也转身往回走,心里又将王珞说的计策咀嚼了一番,待又回到柴房门前,听得里头有一些暧昧之声。站定,心中冷笑,脸上却挂上慌张的神色,急忙忙的叩门,一边道:“四哥,四哥,大事不好!” 里头声音一停,静默了片刻,之见柴门骤开,王沛鸿略有些衣衫不整,惊恐道:“七弟,怎么回事……” “四哥,爹今日也来这曲水流觞了,而且不知道那个作死的竟敢上咱们眼药,也不知道瞧见了些什么,对爹说了些什么。刚刚我那小厮正回来冲我禀告,说是爹这会儿就往后院过来了呢。” 说着,王沛驰虚抹了一把汗,焦急道:“我一听,就叫不好,忙就往回跑,向四哥你报信来了!” 王沛鸿登时就脸色铁青了,下意识的回过头,便见着低着头正绞着自己罗带的淑儿,也是不知所措。心下一时慌乱,他拉住王沛驰的手。道:“七弟,这可如何是好。若让爹知道我在这……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只是说,便已经哆嗦起来。 王沛驰知道他只是个外强中干的。故而也懒得再鄙夷什么,只道:“四哥勿要慌,总有法子的……” “对,对,总有法子的!”王沛鸿一拍额头,也顾不得里头那位,抬脚就直奔外头,边道:“我得赶紧躲出后门去,不然就非得被老爷子抓到不可。” 不过刚走了两步。却被王沛驰栏个正着,王沛鸿费解,道:“七弟怎么拦着我?” “四哥糊涂了不成!”王沛驰正色道:“那后院的门锁着呢,再说了,爹既然得了消息,就算四哥逃了出去,难道还能躲过不成。爹必然会要去后面搜的,照我看……” 王沛驰说到此,沉吟一会。正想着要怎么说服他,心里就涌起王珞对他说过的:“所谓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险的地方,四哥不如……” 王沛鸿虽然不是那种有担当的。但也不是傻的,听了这句,便明白过来。眸子一亮,接口道:“七弟的意思。我不如就躲在这柴房里头?” “正是。”王沛驰点点头,总算不是根朽木。 王沛鸿只得了这意思。便行动了起来,转身又回了柴房。那柴房的确简陋,却除了柴木,还有三两只破旧的大橱柜。松垮垮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王沛鸿也不理会这么多,只就近打开一个,二话不说,打开橱柜就钻了进去。 王沛驰未料到他如此利落,幸亏眼疾手快才在他进了橱柜后捏住了他一尾衣带,顺手带关了门,道:“四哥放心,我会替你圆话的。” 这时王沛鸿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还来不及说什么,橱柜的门已经合了上来。而王沛驰则将那一尾衣带微露出来,不过这一切,里头的王沛鸿是看不到的。 王沛驰带笑转过身,见那淑儿还站着不动,便沉下笑容,淡淡使了个眼色。 淑儿年岁比王沛驰大,但见此却也识趣的很,笑了笑便躲进了另一只橱柜里头。 话分两头,且说那头柯素韵听得那老婆子一声“到了”,心里当下就漏了一拍,既惊又喜。不过随着那老婆子将车帘子一掀,柯素韵心里的惊喜交加就彻底变成了惊诧。 这哪里是什么宫门外头,这明明就是一处院落的后门,柯素韵吓得下意识退后一步,抬头四处里一打量,发现这里虽然没了之前的喧闹,但却静得让她害怕。这满眼的山峦古树,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宫外,甚至可能都不在上京城里头呢。 柯素韵思及此,不由气得发抖,怒视那停了马车的老婆子道:“你这是做什么,竟然将我带来这荒山野岭之处,你可知道要是姥姥知道了,她必然要……” “表小姐,请吧。”那老婆子却是皮笑肉不笑,上前一步将那院落的后门打了开来,竟然是没上锁的。 “你——”柯素韵脸色铁青,但还正要开口斥责,却被那老婆子一把抓住。粗使婆子力气大的很,另一只手就将她的小嘴捂得严严实实。 柯素韵到底深居闺中,哪里料得到这老婆子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对她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她小姐身子,年岁又幼,自然不是老婆子的对手,就这样被她挟持了进去。 刚一跨进那后院,柯素韵便在挣扎里瞧见王沛驰的身影,此时也不疑有他,虽发不出声音,却也手脚胡乱挥舞着,也被她歪打正着折腾掉挂在墙上的一串什么物件,掉地发出一声脆响。 那头正走着的王沛驰自然听了清楚,回过头正瞧见柯素韵被一老婆子挟持住了,不由瞪大双眼,人小气性不小,讹叱一声道:“哪里来的死老婆子,竟然敢对素韵表姐做这样的事!还不放开你那脏手!” 说着,王沛驰就叫骂着跑了过去,那老婆子见着王沛驰也是一惊,慌张之下,急急的就松开了挟持柯素韵的手。 柯素韵骤一没了借力,被老婆子一松,反而跌坐在地,喉咙呛了实在,不由连连咳嗽。王沛驰也帮着拍她的背部,一时没留意那老婆子的去向,不想那老婆子年纪虽大,跑得倒快,一会儿就从后门跑了没影。 王沛驰作势要追,就听得那后院的木门啪嗒一响,合住了,又是几声清脆金属声音,便知道是那老婆子怕人追她,将那后院门给锁了。 柯素韵刚刚定下心,还没想到这其他,王沛驰将她扶起后,对着那后院门颓丧一叹气道:“素韵表姐,这可如何是好,这后院门居然锁了。你不知道,爹一会就要来抓错处了,我刚想着往哪躲呢,这会连后院也出不去了!”(未完待续。) ps: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旅程结束,会补偿大家,我错了我错了╮(╯▽╰)╭ (天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局(三) 这话一出,柯素韵刚刚略定的心神顿时就再度慌乱,她不是赵宜姗那种大咧咧的性子,向来心思没有十转也有九转的。只王沛驰这么一句话,她就将里头的意思和自己处境联想了个明白,一思及自己的舅父王元贤马上要到了,不由脸色就惨白了起来。 柯素韵明白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姐,她娘和王元贤也不是一母所出,她姥姥和王元贤情分也有限,自然她这个外甥女的位置也微妙的很。 而如今她一个未出阁的闺阁少女,竟然平白出现在了这个不知何处的后院里头,身边又无老婆子丫鬟们跟随着,不消深想,只要王元贤见着了……柯素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王沛驰冷眼瞧见了她的脸色,知道她心里已经计量清楚,于是又火上添油道:“本来是我同四哥的不是,如今倒拖累了素韵表姐,只是……素韵表姐今儿个怎么会来这西郊别院呢,而且还……” 听了这满是疑窦的问句,柯素韵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忙打断道:“七弟,眼下这还不是紧要,虽说欺瞒舅父本是不该,但如今咱们也是无处申诉。我冒昧问,此处可还有躲避之所?” 王沛驰听了眼神就变了几变,柯素韵自然瞧在眼里,暗叹自己操之过急,毕竟以往给旁人的印象都是识大体,持重的,便又转了语气,温声解释道:“七弟莫要误会我是怕了事,只若真被舅父逮住,教训家法本是应当的。但这毕竟不是公府里头,若教旁人瞧了去。只怕要失了咱们公府的脸面,所以不如咱们避一避。回去再同舅父请罪,如何?” 王沛驰故作考量了一阵,心里却是佩服她到了如此关头,还知道如何将话说的冠冕堂皇。便就点了点头,道:“素韵表姐说的有理,咱们确得避一避。虽然这后院门锁了,不如咱们且到柴房里避上一避。” 却说那头王元贤早间里得了沈大公子那信函,虽说觉得笔迹略有些不畅,但瞧到了落款处那个印鉴。便知道这是四殿下的意思,至于是谁代笔,王元贤也懒得深究。比起这是谁的意思,这信函是谁执笔,本就无关紧要。 虽说这沈大公子不过是翰林院一个编撰,官阶不见得多高,但王元贤知道这沈文轩素来在京中颇有贤名,更是得陛下的赏识。再加上沈文轩同四殿下交好,即使四殿下并非储君的热门人选。但到底外家也是出身高门,非寻常皇子可比。 所以几层计量下,且不管为何忽然得了这信函之邀,但王元贤也知道既然已经得了这信函的邀请。这曲水流觞还是应该去的。他虽非大齐朝的肱骨之臣,但也深知官场交际的场面活。 只是这一去的路上,王元贤原本还在心里思量着四殿下特地邀他去这曲水流觞的深意。但真到了西郊别院,见着了沈文轩。沈文轩却绝口不提信函之邀的事。既然对方不提,他也没自己提的道理。于是和一行文人公子们寒暄一阵后,本想应酬过后便告辞的。 却不料,这时身边的小厮贵全却脸色犹疑的走了近前,王元贤惯是识人眼色,见他神情躲闪,便低声问道:“可是有话要说?” 贵全前两日收了王沛驰的好处,加上他向来是个趋势的,知道这公府里头抱谁的大腿才有前途。不然也不会做到了老爷的近前,所谓未雨绸缪,如今王沛驰虽然排行在七,但却是嫡出,将来袭爵不出意外都是落在王沛驰头上。 所以,面上贵全收得虽然扭捏,但心里却乐得有为王沛驰办事的机会。这日里,心里早酝酿好了说辞,掐算好了时分,见王元贤都开口问了,便左右探看了一下。 王元贤见此,就避开了旁人,领着贵全避在一假山石侧头,贵全见无了旁人,这才一副小心的样子,战战兢兢的道:“老爷,奴才刚从侧门那头过来,听得几个小厮丫鬟从后院里过来,说……” 这一说,从开口到闭口,王元贤听得脸色愈加铁青,到后头,额上的青筋都暴一截出来。瞪大眼看向贵全,沉声道:“这话可属实?” “老爷,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说着,贵全就要跪下来,却被王元贤一手拦住,他别过头,此刻脸色十分难看,他也非偏信之辈,只是王沛鸿的性子他也估摸了清楚,作出这样的事,若真是王沛鸿,似乎也不是断无可能。 何况,之前王沛鸿还积极的向他游说着说要来这曲水流觞的事,理由借口倒都是冠冕堂皇,却根本不是他那性子会瞧的上眼的……然后不免又想到之前丝竹和通房的那一段公案。 这么一想,王元贤的心就更加沉了下去,更是认定王沛鸿是必然是做了,火气一上,转身就走过了假山石,直奔后院那头去了。 贵全瞧了不由暗喜,忙就悄然转了身,给隐蔽处的罗烟使了个眼色,便步子也不停的跟了上去。 这贵全也是王元贤身边的老人了,做事原也是小心有分寸的,同罗烟交换了这眼色,也是隐蔽的很。若是换了旁人,也无人留意什么,偏偏这一幕叫前院园子里另一头正和其他几个公子寒暄的齐子祯撞见了个正着。 也是凑巧,若换着旁人,齐子祯这性子也是懒得理会,偏偏他瞧见了王元贤的跟班小厮。而王元贤是现在王珞的亲爹,齐子祯自然留意几分,而且这次宴客的名单原本是没有王元贤的,而王元贤却来了。 这一点,本就叫齐子祯有些意外,他向来有些多疑多思,不免在暗处多留意了王元贤几眼。本想瞧出点端倪,却没想瞧见了王元贤小厮使眼色这一幕。 齐子祯对荣德公府的下人们当然不熟悉,并不知道和贵全交换眼色的那人是谁,只知道那人约莫十二三岁,装束不像粗使的小厮,想来也是那家公子近身服侍的。 见那小厮得了贵全的眼色便朝另一头奔走了,齐子祯瞧在眼里,暗暗觉得有些不妥。有关王珞的家事,他向来也不会轻待的,于是便同还在言说的那几位公子借辞。 齐子祯刚预着转身,身边一个穿着青衣团花云纱,生的窈窕身材,瓜子面皮儿,一双涟水眼的妙龄女子便轻勾住他腰间的玉勒子,温柔的道:“景世子这是往哪里去,曲水流觞只消一刻钟便要到时辰了。” 这女子名幼绿,瞧这风流姿色,便也知不是良家女子,她和这文人宴席上请来的那些烟花女子一般无二,不过因着这曲水流觞到底又不比一般,所以请来的这些都是清倌儿,还颇识得几分文墨。 这些女子,也算得这曲水流觞里的锦上添花,而这幼绿,因为姿色和文墨都在这些女子里算得最得意的,所以也得这些文人和贵公子们的追宠。 只是被捧得高了,幼绿难免会有几分自恃,便也看不上那些普通的,不过在宴席里见了齐子祯数次,倒心里就念想上了。原这也是难免的,齐子祯正当少年,又生得面冠如玉,贵为世子,本就是让女人趋之若鹜的。 幼绿虽是烟花女子,到底也是女人,难免想入非非,不自觉就攀附几分。 而齐子祯虽非流连花丛之人,但因着身份,不论古今,他都没少过应酬。旁人看着如花似玉的,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俗物罢了,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可不是,景世子,佳人还等着同世子你入席呢。”其中一个公子也配合着笑道。 只是平日里齐子祯还耐心愿意逢场作乐几句场面话,但眼下这情势,他却是十分不耐。 这不耐虽未十分表露,但一旁原本还想调笑几句的公子却看了出来,自然不再开口多言。虽说文人轻狂不拘,但这里的文人也非穷酸文人,多是京中世家望族。而齐子祯身份贵重,自然被其他的公子有所忌惮。 不过幼绿自恃姿色却没将这神色放在眼里,还想同齐子祯顽笑几句。不料齐子祯却是将手一甩,将幼绿的葱手甩了个生疼,正含了泪看去,却见齐子祯已经扬长而去了。 这般被坲了面子,幼绿不由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站在那里好不尴尬。 好在旁的旁的公子不比齐子祯,倒还自负怜香惜玉的,其中一公子便含笑着安慰道:“美人切莫放在心上,景世子那般人物,自然是目下无尘眼界高的很的,也没听他有过旁的呢,倒不是幼绿你的过错。” 另一个公子也是十分认同,跟着道:“可不是,估计是前些日子里四殿下送的两个美婢过去,还在兴头上呢,自然没心思瞧这里的了……” 说到这美人,公子们自然都止不住口了,和女人爱说八卦一个道理,男人那里,话题也无非是女人,权势尔尔。 不过这些人后话,齐子祯走得那样急,自然是听不到了,当然也不屑听。(未完待续。) ps:谢谢: 李小卉投了1票粉红票 尘烟缈投了1票粉红票 chieh-ching赠送了礼物100起点币 香香1221投了1票粉红票 桃之夭夭_123投了1票粉红票 (天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入局(四) 且说齐子祯尾随罗烟去了后院,便也将罗烟同王沛驰的动作暗地里瞧在了眼里,心里虽然纳闷,却还是躲在隐蔽处以观后着。 这么一来,只后王沛驰同柯素韵两人的举止言谈,自然也没能逃过齐子祯的眼睛。眼见王沛驰将柯素韵领进了柴房躲避了起来,心头一动,想到王元贤马上就要过来,正想提醒王沛驰这处并不见得多安全,但刚一抬手又收了回来。 因为齐子祯仔细一想,总觉得这事情巧得有些不寻常,还是勿要打草惊蛇为妙,虽然他看在王珞的面子上不想让王沛驰栽跟头,但这件事总让他觉察出有些人为的迹象。那王沛驰小小年纪就好玩人心谋计,说不定此时也是有意为之,还是看清楚形势再说。 而齐子祯心里自有盘算着,没有轻举妄动,那头王元贤却是黑着脸,心急火燎的撩着袍子进了后院。 幸而此时后院没有其他奴仆,王元贤也没有多作面上功夫,只给身边的贵全使了个眼色,贵全便左右扫视一眼,将王元贤领去了那间柴房里。 王元贤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欲好好教训,贵全也是心知肚明,故而一入了柴房,便识眼色的将那柴房的门给合上了。 这柴房静悄悄的,布置也十分的简陋,不过几张旧桌子,三两只橱柜,还有几口缺了口的大缸,似乎全是无人的迹象。 但王元贤哪是容易打发的,不过看到了桌子上有着茶水的痕迹,便知这屋里必然不是没有人的。他目光阴郁的扫视了屋内一眼。仔细的,于是便停在了其中一只橱柜上。而那只橱柜的合柜门处。正露出一截宝蓝色满绣暗纹的衣带。 这截华贵的衣带和这只老旧的橱柜相互映衬着,显得各位刺目。 王元贤的眉头一皱。贵全便会过意来,上前便将那扇橱柜的一门一开,只听得扑通一声,王沛鸿的身子就从橱柜里砸摔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借错了力,这一跤跌的好是结识。 王沛鸿知道行迹败露,不由面如土灰,战战兢兢的爬直了身子跪下,乍一见了王元贤那张青的要吃人的脸。一时竟双唇打颤,说不出话来。 王元贤见了他这狼狈的样子,更是气急,怒视着他,张手便是一个巴掌甩下去。王沛鸿痛得连呻吟也不敢,只哆嗦着,贵全忙在一旁劝着,“老爷仔细手疼,老爷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王元贤喘息了几声,又责问道:“还有人呢?你从外头带来的那个女人呢,你把她怎么样了,藏了哪儿了?尽做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爷让你出来。可是让你来玩女人了?” “我……”王沛鸿被吼得眼冒金星,但还尚有一丝理智,或是说下意识不敢承认。只断断续续的道:“儿子……儿子不知道父亲说什么,什么人……什么女人……” “你以为不承认就行了?”王元贤斜眼瞪了过去。王沛鸿立马不敢言语,低了头。他又接着道:“都有人将你做的醃臜事说与我知了,连这西郊别院里头的丫鬟婆子都说着你呢,说你带着个女人跑到柴房里头……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如今你又躲在这橱柜里,若旁人是虚言,你好好的酒宴不去交游,又何须躲在这橱柜里头?” 王沛鸿没听得其他,只听到那一句,便不由憋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什么人居然敢在背后如此说我,爹,爹,您不要偏信那些……”说着就哭了出来,爬跪过去抱着王元贤的腿。 王元贤却是一把推开他,指着骂道:“你是什么草芥,在家玩弄女婢也就罢了,不读书也就罢了,竟斗胆敢在这处地方作出这样有辱门风的事情来,且不说那是户良家女子,总是一般人家,你做这样的事情,是将爷置于何地?如今教人知了爷养了你这么个不肖子,与其将来辱我公府门楣,不如爷今日就将你打个魂飞魄散!” 一边骂着,王元贤就要上前踹上一脚,却被贵全跪着拦住,道:“爷,勿要如此动气!四公子也是玩性……” “住嘴,放开!”王元贤怒火中烧,岂这样能被劝住,但贵全还是拦着,眼神有些闪烁的道:“老爷,此处非论事之处,不如待曲水流觞后归了府再……” 王元贤到底也非无理智之辈,虽气急,但还是心里略定,收了脚,只冲王沛鸿道:“那姑娘家呢,你给折腾到了何处,如今事已如此,你难道还想如此藏着捏着不成?” 其实这话说着,王元贤心里也是不情愿的很,这话的意思不过是告诉王沛鸿,让他把姑娘家拿出来见一见,也好日后给个妾侍或通房的名分。到底这事惹了旁人知道,王元贤也无法睁一眼闭一眼,若是清白人家,总不能让自家儿子糟蹋了。 若不给个名分平息了,只怕再惹出其他无谓事端,旁的小老百姓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但他是一等国公,自然是怕伤了自家的颜面和声名。 哪怕此刻王元贤心里也觉得能和公子哥们溜出来的,也不见得是什么检点的姑娘,但眼下也是骑虎难下,只有退一步处置妥当先,再去寻究王沛鸿的不是。 王沛鸿也不是傻的,听了这话,也明了其中意思。但他虽然是对那个淑儿上心的,却也只是一时被女色冲昏了头脑,此时虽然知道王元贤暗示要他纳了回去,却忽然有如被凉水浇灭了一般。反倒没了那股子激情,倒还是害怕起王元贤的惩教来,不禁想来个死不认罪好逃避过去。 只是哪里如此容易,王元贤见他不答,只冷笑一声,手一挥,道:“贵全,去把四公子旁边那扇橱柜开了。” 这话一出,正和王沛驰躲在一处橱柜里头的柯素韵就惊恐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只听得脚步声一近,啪嗒一声,贵全便将王沛鸿旁边橱柜的门给打开了来。 这一次躲在里头的王沛驰和柯素韵虽然没有像王沛鸿一样砸摔下来,两人却也是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出了橱柜。尤其是柯素韵,她的脸色白到能直视血丝,嘴唇都在不住的颤抖。 王元贤见了竟然是他们两人,刚刚才努力平复的怒气这时又惊怒交加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柯素韵道:“素韵,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下意识的又看向一旁跪地的贵全,想起他先前说的,不由做了恐怖的联想。王元贤向来不是糊涂的,甚至心思还比较多,自然联想到了其他……道:“难道,难道,素韵你就是那些丫鬟婆子口里说的那个姑娘?” 这话是一个疑问句,说明王元贤还是没相信,或是不愿相信的,王沛驰听得明白。 而柯素韵猛然听了这么一句,顿时一股子阴寒从脚底升起来只撞向心窝,将她冻得脸色惨白。她不是傻子,虽然在橱柜里头将王元贤和王沛鸿的话听了个不明不白,但也能联系起其中的意思,知道里头一个大概。而此时王元贤说她是和王沛鸿来此处幽会的那个姑娘,自然羞愤难当。 但眼下柯素韵出现在这是非之地是事实,她一时也无从解释,或者说从在马车上猛然醒来到经历一切乱七八糟的惊恐事情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想好一个合理的借口和理由。 而柯素韵楞在当场,王沛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泼脏水的机会,他扑通一声跪下,一脸自责的看向王元贤道:“请爹恕罪,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该为素韵表姐做这些,然后怂恿四哥来参加这曲水流觞。请爹爹明鉴,四哥事先是完全不知情的!” 这话一出,柴房里顿时一静,王元贤愕然,眼神复杂的看向柯素韵,而王沛鸿则是莫名其妙的看向王沛驰,柯素韵听见这话,微微张开嘴巴,那么惊讶的看着王沛驰,只觉体内仿佛骤然冰寒生起。 “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素韵表姐对四哥也是一片情意,不然素韵表姐也不敢这样大胆来寻个机会同四哥倾诉衷肠……”王沛驰面不改色,说到这里一顿,似有些动容的别过头去,却是暗暗同王沛鸿打了个眼色。 王沛鸿原本还云里雾里,不知道王沛驰的用意在何处,此时得了这个眼色,又看了王元贤的脸色,心里顿时清明起来。知道王沛驰这是有心帮自己脱罪,不惜将脏水泼到柯素韵身上,而只要说是柯素韵的主意,不就不关他的事了么。 心里一喜,王沛鸿眼角有了得意,不由感慨,到底是亲兄弟,虽然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但比起那个表姐,王沛驰这个死正经还愿意这么帮他,他还是感动的。 感动归感动,王沛鸿也知道戏要做全套,忙就擦了一把眼泪,哀怨的看了一眼柯素韵,又看向王元贤,满脸诚恳的道:“爹,本来这事情我不欲多说,就是因为牵涉到素韵表妹。她到底是闺阁千金,我原想着这事情隐瞒过去就罢了,并不想闹到爹您跟前,以免损了素韵表妹的闺誉……”(未完待续。) ps:谢谢神の宠儿***的两票粉红,\(^o^)/~,继续求打赏,粉红,推荐票~ (天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入局(五) 此时柯素韵听了这些欲加之罪,只觉得胸口蓦得一紧,仿佛一支无形的针刺入。她无心再去追究为何他们无故冤枉自己至此,只下意识的摇头摇头,哽咽着道:“舅父,绝无此事……” 只摇头的功夫,柯素韵那一双眸中含着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大滴大滴的沁湿了衣襟。她素来生的可人怜,这般落泪,愈加楚楚,叫人不忍。 王元贤对她虽无多少情分,但到底也是她的长辈,见她如此,想着之前她也一只循规蹈矩,并未范过什么过错。眼下这么大的罪责落到了她头上,一时间王元贤还来不及接受,不过王沛鸿和王沛驰都指认到她头上……于是皱起眉心里犹疑掂量起来。 王沛驰见王元贤面露犹豫,便知药剂下的不够猛,于是煽风点火道:“素韵表姐,事已至此,何苦不认。眼下只有咱们屋里人在,就是素韵表姐认了,也必然不会传扬出去,想来也能维护住素韵表姐的闺誉……” 只这么一句,柯素韵不等他说完,就一记凌冽的眼神看了过去,饱含怨怒,冷然道:“我既无罪,又如何认?“ 王沛驰却淡定如常,面不改色,话锋一转又接着道:“素韵表姐若不认,原本也没法子,不过是由着旁人戳四哥的脊梁骨罢了。也不知道外头的刁婆子传言了些什么,竟然说四哥待了姑娘家来此幽会。如此罪过,四哥身为素韵表姐的哥哥,就算枉担了……”说着。就目含深意的看向王沛鸿。 王沛鸿一个激灵,此时他神志清明的很。自然会过意来,一梗脖子。接口道:“七弟不必多言,就算这事我担了,原也是该的。哪有让闺阁小姐去认这些错处的,不如就让旁人误解去。”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表面上似乎是为柯素韵推脱,但暗地里却是给她定罪,在场的都是明眼人,自然看的清楚。 “舅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绝无作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请舅父明鉴!”柯素韵一脸悲愤的道,跟着就重重的磕了头,她也知道这句话说的多余,并非有力的解释。只是这时等同于人赃并获,她根本无从解释,最无从解释的就是她为什么为只身出现在此。 而王元贤虽然不会相信王沛鸿的一面之词,但王沛驰说的又不同了,毕竟王沛驰给她的印象向来也是正经正气的。但见柯素韵的神情又不似作伪。而且她平素都表现良好,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十分识大体,他一时又难以相信她竟会作出如此的事情来。 似乎是看破了王元贤纠结和不解。王沛驰心头一动,又生一计。 “四哥说的是,是我想岔了。我只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倒忘了要顾全公府的脸面和大局。”王沛驰一脸诚恳。又沉吟着道:“爹,一会送素韵表姐出去回府的时候。只怕得万分小心,今日曲水流觞的宾客众多,素韵表姐又无戴着斗笠,若平白叫人瞧了去,岂不是……” 这句话不过是提醒王元贤,柯素韵出现在这里这个最大的疑点,而且是只身,身边连个丫鬟也无,怎不惹人猜忌。而王沛驰已经料定柯素韵不敢为了沉冤而将事情的原委暴出来,毕竟她若是说了去宫里,那也决计是落不了好的。 王元贤自然理会出这话里头的意思,看着柯素韵的眼神就阴沉了几分,只叹道:“素韵,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原本 柯素韵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有口难言,现在是两难的境地,虽然这边的情势更危急,但她还是不愿袒露出她偷偷出府的真实目的。如果她说出来了,必然遭人耻笑她不择手段贪图富贵,但如果她不说,岂不是要平白污了自己的闺誉? 而柯素韵正这般苦苦挣扎取择的当头,外头躲在假山和树后的齐子祯也正凝神留意细听着柴房里头的动静。虽然后来王元贤注意了隔墙有耳,但先前那气急的责骂却没能逃过齐子祯的耳朵,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却也知道里头这会正是干的热火朝天,好戏上演。 齐子祯自幼也习武健身,耳力自然不差,除了关注柴房里头的动向,另一边院子里头的响动他也没疏忽。 而他听得正入神时,便又听到了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齐子祯知道是有人来,便直起身子绕出了假山石和借以躲避的树木。 刚一绕出来,便瞧见后院院门进来一个杏色衣袍的小厮,细一看,原来是德才。 “请世子爷安。”德才骤一见着了齐子祯,忙有几分惊喜的行了礼,又道:“世子爷,您可找死奴才了,奴才在前院寻了好大一圈都没寻到您的身影。幸而听了幼绿姑娘说您往后院这边来了,这才一道寻了过来,总算找着您了。” 说着,德才又几分疑惑的道:“可是世子爷,曲水流觞不消片刻就要开始了,您这往后院来,也不带着奴才们,为着甚呢?“ 这德才因是内监,所以声音比较尖细,又因着欢喜,遂音量就高了几分。这会儿后院这里又无旁人,所以这声音出来,齐子祯也知道必然惊动了柴房里头的几位。 既然已经惊动了,齐子祯再掩饰也是多余,于是思量之间就寻了借口道:“我刚在前院听那徐公子说后院有一片海棠开的正浓,所以起了兴头便想过来瞧瞧。没想到还没出后院,就被你找来了。” 齐子祯这话说得声音略大,似有意说给人知道,而德才却不疑有他,只殷勤道:“世子爷也无需一个人来,没了奴才们伺候着,如何使得。” “这会子也没赏花的兴致了,索性也快到曲水流觞的时辰了。”齐子祯笑笑,没接这话,只转身边走边道:“咱们这便往前院去吧,也别误了时辰。” 德才连连应是,一边跟上齐子祯的步子去了。 却说这头柴房里,原本柯素韵一顿思量后,权衡利弊,一咬牙已经预备和盘托出,也不愿担了这辱没闺誉的名声。 柯素韵盘算着的是,反正她手里拿捏着王珞的把柄,若此时她为了自保将所有的脏水就像王沛驰泼自己这样泼回给王珞,她也不敢反驳。 也别怪她心狠,说到底还是王珞的亲弟弟害她陷入这样的污泥里头的,她也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么一打算了后,柯素韵就预备开口将自己是为着什么事情出府的缘故说出来。当然,是美化过的版本,罪责和过错她都会撇到王珞的身上…… 只是柯素韵刚酝酿好了要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人声,正是德才说话的那一段。 外头有了声音,柴房里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尤其是柯素韵,连大气也不敢呼出来。毕竟此刻她的处境最微妙,身份也微妙,大家闺秀居然跪在柴房里头被训,若教人知道了,她就了无颜面了。 好在只是虚惊,听了外头那话里的意思,并没发现柴房里头的动静,于是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虽说是松了口气,却也把王元贤惊得够呛,一时清醒冷静下来,也知道这里并非处理家事的地方,也无心盘问,只听了步子声远去后,才低声嘱咐道:“你们都起来,片刻后便是曲水流觞了,一会儿谁也要好好的给我赴宴,不许多嘴半句。” 王沛鸿,王沛驰,柯素韵三人都起了身,莫不躬身低头听训。 王元贤又道:“这件事我眼下虽不追究,但等回了府,爷也不会纵容了去,非得弄清楚这里头的是非缘由不可。如若不然,倒以为爷是个泥人,是好拿捏的主儿,将府里头管叫你们搅得乌烟瘴气……” 这问责一起了头,王元贤难免又动了气,有些收不回,贵全熟知他的脾性,忙上前道:“老爷息怒。”到了跟前,又轻声在王元贤耳边低语了几句,无非是委婉的提醒,王元贤脸色虽然还是很差,却也压住了火,只道:“如此,你们俩快过去前院吧,莫要误了曲水流觞的时辰,叫别人以为咱们府里尽是些轻狂的。” 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王沛鸿和王沛驰两兄弟,两人听了这样语气的训话,自然不敢多留,忙就行礼告退了。 这时屋里之余柯素韵垂头站着,她也十分不自在。因为她感觉到王元贤的眼神复杂,却又不好贸然开口,只暗自攒紧了帕子,修剪修长的指尖一点点因为用力而发白。 王元贤凝视了她一阵,也不对她说什么,只转头对贵全吩咐道:“一会回去府里招呼来辆马车,寻个妥帖的人,预备好斗笠等物。趁外头无人的时候,好生将表小姐给送回去。” “是,老爷。”贵全忙接了话,王元贤似还觉得不够,又沉声道:“务必得妥帖,若其中出了什么岔错,让旁人给瞧了去,出了什么闲话……” “老爷放心,奴才必定妥妥贴贴的办好。”贵全笃定的回话道。(未完待续。) ps:o(n_n)o谢谢 尘烟缈投了1票粉红票 a-rabbit投了1票粉红票 (天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正戏(一) 这明面上似乎因为王元贤放了王沛鸿和王沛驰走而告一段落,但他们两人心里却清楚,这只是明面上。待完了这曲水流觞,两人回了府,只怕另有一顿教训等着。 虽说是泼了脏水,但这到底不是事实,王沛鸿心里也虚着呢,整个宴上都心神不宁,行个酒令也是辞不达意。他本想同王沛驰好好商量对策,虽然王沛驰小自己几岁,但论心计聪颖,他却不得不佩服。 只说刚刚那遭事,王沛鸿居然没被王元贤打折了腿,也都是拜王沛驰随机应变所赐。想到这儿,王沛鸿不禁暗自庆幸,至于那为他顶了黑锅的柯素韵,他自是懒得理会的。 只是这种暗喜并持续不了多久,因为王元贤的性子,他这做儿子的也是知道的,向来对他王沛鸿也没什么好脸色,从不相信自己说的。而这次他更是睁眼说瞎话,要不是有王沛驰帮着说,而柯素韵也有口莫辩自己的行踪,只怕王元贤根本就不会听他瞎扯。 不过看刚刚在柴房里头的模样,好像那柯素韵是铁了心要辩解了,思及此,王沛鸿心里就一慌。这柯素韵心虚还好,若是真是鱼死网破,岂不连累于他…… 王沛鸿这么一想,更是没有心思在这曲水流觞的宴上,只想找王沛驰商量,只是无奈王沛驰十分好交游,旁边总是高谈阔论着几家公子,他也不方便上前说这些。他倒佩服王沛驰,言行举止流畅自然得好像根本没经历刚刚的那破事,倒叫他郁闷了。 王沛驰在另一头的确说的兴起。而坐在他不远处的齐子祯也似乎融入其中,不过他们心里也打盘算着什么。只怕就不为人知了。 且说齐子祯在宴席上又瞧见了之前那个小厮,稍微一打听便知道那小厮名叫罗烟。是荣德公府七公子的近侍。 齐子祯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这些事果然和王沛驰逃不了干系,只怕真是他一手促成。于是不由多留心了他们主仆几眼。正是这几眼,好巧不巧的,又被齐子祯瞧见了那罗烟忽然不知怎的离席了。 看罗烟那样子似乎自然的很,但齐子祯却是知道他是接了王沛驰一个什么东西才离席的。他心头一动,得了个空,便和旁的公子告了个出恭。这时正是曲水流觞的盛时,也无人留意他什么。齐子祯便自然而然的离席。 因为曲水流觞是外宴,设在西郊山上一处风和日丽的地方,所以虽说是出恭,但也没有恭房净室,一般也不过是找个隐蔽处解决了。也莫说这古代的贵公子的卫生问题,其实却也是再寻常不过。 偏偏齐子祯说了要出恭,却不是在山后寻隐蔽处的,而是偷偷从另一侧走了,方向则是西郊别院的后门。至于为什么要去西郊别院的后门。因为那罗烟是去的西郊别院后门。 齐子祯习过武,步子十分轻巧,故而罗烟也不知道后头竟然跟了人。他小心的走到了后门外头,竟从袖口里掏出一套锁匙。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后门的大锁,然后走了进去。 待罗烟进了去,齐子祯也尾随了过去。他虽然不知道王沛驰有些什么盘算,目的是什么。但事关王珞,而他又许多些日子没得到王珞的消息。自然很是上心。一点点蛛丝马迹也非得弄得明白不可。 而罗烟进了后院,见空无一人,竟然就直奔进原来那间柴房,齐子祯见此,不由皱了皱眉头,等罗烟进了柴房后,他才贴这窗口的隐蔽处探看了起来。好在这西郊别院本就没多少下人,而这后院的柴房更是老旧,窗子都是纸糊的,甚至不用可以戳洞,就有已经成形的破口供他偷窥。 罗烟进了柴房,便忙合上了柴房的门,冲着空空的屋子里低声道:“淑儿姑娘,你出来吧,这儿没旁人了。” 只听得其中一只旧橱柜响动一声,柜门一开,淑儿便从里头出了来,见是罗烟,就翘唇一笑,道:“原来是你,七公子呢?” “咱们公子忙着呢,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罗烟轻嗤一声,见淑儿脸色微变,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只荷包,递了过去,道:“你放心,公子交代了,该给你的,一个子儿也不少。” 淑儿目中光色一闪,明明对那荷包动心,却也不收,只道:“这如何使得,公子交代我的事还没做完,便要收公子的钱。纵然我是那下三流的女子,也不能如此的。” 罗烟皱起眉,不悦道:“公子说了,之前说的就罢了,如今做成这样便够了,没你的事儿了,你又清高什么。” 淑儿柳眉一挑,也不说话,只绞着手里的帕子,淡淡道:“话不能这么说,当初咱们是说好的,要我去引逗那四公子,惹出些韵事来叫人抓他的错处。眼下虽然是引逗了,也惹出了韵事,却平白叫那表小姐讨了好去……” 说到这里,淑儿手一紧,刚刚在柴房里的事情,她躲在橱柜里可是听得明明白白。那荣德公明明是想平息闲话,要那四公子纳了她的,虽说没有正妻的名分,但好歹也能得个妾侍……这于她,也是万分不易了,偏偏竟然来了个表小姐。 这话虽然说的没头没尾,但偏叫罗烟给听了明白,眼神里不禁有了鄙夷,带着一丝讥诮的味道说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淑儿姑娘是想着能攀高枝了,倒瞧不上这荷包里的黄白之物了。” 淑儿也不否认,面不改色,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能再接近到那四公子,说不定到那荣德公府当姨奶奶的,她也有份儿呢。 “淑儿姑娘既然瞧不上,那咱也不勉强。”说着,罗烟就作势收回荷包,一边似笑非笑的道:“也莫说咱不提醒姑娘你,且不说你有没有那福气去做那姨奶奶,就说你真做了,就你这身份,你觉得能讨得了咱们夫人的好么?” 淑儿脸色一变,罗烟笑笑,又接着道:“不妨告诉你,咱们四公子出了名的风流,就前几个月,咱们夫人才发卖了几个通房丫头呢,其中一个还磕死了。死的那个,恰恰就是出身教坊的……” 这教坊原本倒是好好一词,不过在这大齐朝却是与妓院联系起来的,而且还非一般的妓院,而是官妓的另一种说法。里头的女子,大多是罪民,多是父兄为官犯事被杀被抄,累及了家人,而导致妻女姊妹被送往教坊。一些充了军妓,一些流落民间,都是下三流的贱籍。 罗烟话都说到这份上,无疑是给了淑儿警醒,不想她无事生非,痴心妄想,还是早早拿了钱销声匿迹为好。 只说到教坊两字,淑儿的脸色就惨然了,目中也带了羞愤,道:“若我非教坊出身,如何能为你家公子效劳。我是教坊女子,自然污秽,但你家公子也未见得多干净,不一样是虚伪着一副皮面,陷自己的兄长不义?” “你——”罗烟张嘴欲骂,那淑儿却更快一步,从罗烟手里拿过那只荷包,便夺门而出了。 只听得门声,齐子祯便急忙躲后一步,幸亏那淑儿气急,根本无心理会其他,只朝后门就去了,不然非得瞧见齐子祯不可。 淑儿一走,罗烟自然也不会多留,卒了一口,便也出了柴房走了。 于是独留齐子祯一人,他微微眯起眼,仔细将方才的事一思量,又结合之前所看所听,心里便有了一个模子。 想清楚后,齐子祯不由轻笑一声,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样的手段和果狠。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些喜欢起这个小舅子了,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在王珞身边,可能也能在他不在时,护住她。 而他原本还以为那王沛驰的目标是柯素韵,还想着为什么会对付那么一个对他没威胁的女人。现在这么一想,却是知道了,不过是隔山打牛,明面上似乎是对付柯素韵,但其实还是对付王沛鸿。就算眼下是帮王沛鸿,但后头……就是好戏了。 如果王沛鸿此时知道齐子祯下的这个定论和推断,可能此刻就不会傻乎乎的信任王沛驰了,他这会儿还期待王沛驰能想个好法子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而王沛驰则淡定的很,无视王沛鸿投来的火热目光,见罗烟已经回了,便借了一步。听了罗烟说完后,便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道:“如此便好,我可不想以后再瞧见她出现。” “是的,公子,她必然不敢了。”罗烟点头称是,王沛驰挑起眉,又道:“我姐姐那边可好?” 罗烟知道他素来最挂心五小姐,姐弟两人情分甚笃,故答道:“公子放心,那边无碍,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午时那宫宴也就散了,旁的小姐都回了,不过五小姐……”说着,就有些迟疑了。 王沛驰心头一紧,脱口而出:“怎么回事?你且说明白。” 罗烟忙解释道:“公子莫急,想来应该不是坏事,只是那头打听的人哪能知道因由,应该只是瞧着五小姐好了,故而被宫里的贵人久留了会子吧……”(未完待续。) ps:o(n_n)o谢谢 尘烟缈投了1票粉红票 chengyub投了1票粉红票 冰岚狂舞投了1票粉红票 尘烟缈投了1票粉红票 a-rabbit投了1票粉红票 (天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正戏(二) 话便回到这头,且说这王珞再宫殿里说了那番话,却又意外地了皇后抬举之后,幸而那齐嘉环也没多做纠结,这一话头便蒙混了过去。 只是王珞并没安下心,正是因为皇后这一句抬举的话,倒遭惹了许多不快。先是后头的上巳节宫宴上,其他众小姐略带艳羡记恨的眼神,再者是皇后竟然要她第一个献艺弹奏出那曲《京女平调》。 再当了这么多人的面,又夸赞了王珞几句,更让王珞受宠若惊的是皇后还褪下一只碧汪汪的手镯子打赏于她。而王珞拜跪谢恩之际,崔淑妃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顺势也赏了她一支老团寿花卉大白色琉璃如意簪。 这份荣耀除了王珞,也就镇国公家的九小姐得了,倒真真羡煞旁人。 王珞心里既是惭愧又是莫名其妙,那镇国公家的九小姐得了这赏赐,是天经地义。因为这次漠北战事告捷,虽然众将士还未凯旋归朝,但皇帝的诰命已经下了去,必然是要大大封赏。而镇国公的长公子宋参将如今位居这次战役的副将之位,他们家的女眷,皇后自然要给几分面子。 而王珞算什么,虽说是出身公府嫡女,但王元贤也非朝中的肱骨之臣,若说外家,更非家底厚重的名门,和这里赴宴的某些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小姐们根本无法可比。所以这次她受的抬举,就显得微妙的很。 加上这次的上巳节宫宴目的本来就微妙,若按现代的话说,不过就是个变相的相亲宴会。小姐们都是待选者,都指望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 眼下有黑马突出重围。自然王珞这匹黑马就遭到马槽里其他骏马的白眼,当然。大家都是身份贵重,白眼也不是表露在脸色上的,只是王珞也非蠢钝的,怎的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 几次暗地里的挑衅和借辞挖苦,王珞都水来土掩过去了,但心里难免会有些懊恼,后悔刚刚不该一时之气,惹得现在成了众矢之的,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效果。若不是知道虽然受了抬举也未必会成为那个中选者。只怕王珞此时就要躺下装尸体了。 之所以王珞认定自己不会屏雀中选,不过是在赴宴前就研究好了自己的位置。首先,四殿下对皇位有念想,这一点在齐子祯口里已经证实了。所以四殿下选婚的对象,肯定是要对他夺嫡有助益的,这是首要前提。 纵观这次赴宴的,若说对四殿下有助益,除了镇国公家的九小姐,只怕就是项阁老的三小姐。再不然就是……总之在这里数上五个人,也轮不到她王珞。只凭这一点,王珞就知道她绝不是崔淑妃的理想对象。 而王珞正胡思乱想之际,这宫宴已经到了尾声。皇后娘娘只说了句有些乏了,众小姐们便会意的一一同皇后,还有崔淑妃告退。 轮到王珞的时候。她已经预先想好了稳妥的说辞,只是刚要开口。皇后就抬了一眼,淡淡一笑。道:“你倒是个可人怜的,可会下棋,我刚好有兴致,一会儿不妨陪陪本宫。” 王珞干笑一声,她倒是很想说不会,但谁信呢……于是只好福身领命,默默的侍立到了一边,看来是没法子走了。 而后的其他小姐们一一上前告退,几乎每个人临走时都用恶狠狠,或者冰冷冷的目光斜她一眼。 可谁又知道王珞的无奈呢,她只得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罢了。 好在连崔淑妃也退下后,皇后倒也没留难她,真的只是同她下棋而已,倒叫王珞琢磨不透了。虽然面上皇后对她抬举,但肢体语言上也并未显得真的多喜欢她,而且王珞也不觉得是这些上位者矜持,而是直觉像是……皇后只是让别人看到她喜欢王珞而已。 心里虽然天马行空,但王珞肢体还是很小心翼翼的,唯恐再说错一句话惹了什么不可估量的事情。 幸好,皇后留了她一两个时辰后,终于放她走了,被内监一路送出了侧殿,直往外宫门而去。 冷桃和螺女早早的侯在了马车边,看两人的神情似乎已经等待良久,见王珞过来了,忙一同福身,等内监宫女们都散去后,螺女绷不住的道:“小姐,怎的如此晚才出来,奴婢瞧着旁的小姐已经回去很久了。” “一言难尽。”王珞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螺女莫名,而冷桃则是道:“莫说这么多了,小姐好好的出来了便好,咱们回府吧。” 王珞点点头,心头一动,刚刚在宫里头她没闲心思去想外头那一场好戏的眉目,不过现在出了宫……只怕公府里头此刻已经热水朝天了吧。 这一点,王珞倒的确没料错。 那柯素韵,王元贤,甚至王沛驰,王沛鸿都比王珞先一步回府,且不说他们各自回府先做了甚,反正最后都被王元贤叫去了苠予居问话。 之所以叫去苠予居,自然是因为事关内宅,王元贤虽然想盘弄清楚,但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过分插手,自然就得通过眼下主母姜氏。 在叫这些人去问话前,王元贤也同姜氏交了底,将今日之事说了个大概。姜氏细细听了,心里其实是难以置信,不过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务必要审问清楚才能以正家风。 此时苠予居的中堂敞阔的十二扇厅窗全闭合了起来,也不见摆设如何富贵,但只八角落地放半人高的白底青花汝窑大花瓶,插上各色新鲜花卉,古朴温厚,又不失灵动妩媚。只是今日气氛有异,谁也没这心思去欣赏一二。 王元贤和姜氏各坐在主炕位置上,而王沛鸿,王沛驰先到了,请安过后,莫不低头侍立,屏息静气,一副等待发落的样子。 王元贤脸色不善,只黑着脸坐着,又片刻,柯素韵这才姗姗来迟的到了。王元贤见状,差点又要教训几句,不料柯素韵却先一步带着满面的泪跪了下来。 还没开始问话,人就跪下了,这还了得,王元贤微惊,姜氏也微微挑起了眉,温声道:“素韵,你这是作甚,凭的失礼如此,可是有话要说。若有委屈,说了便是,舅母当为你做主的。” 这话说的虽然温和,但言下之意其实是不想柯素韵做这般模样,也是想展露出慈和心肠。只是柯素韵就是懂了这意思,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含着泪道:“舅父,舅母,这次原也是我不守规矩,才弄出这样的事来。舅父,舅母若要责罚,那也是万分应当的,我理应受了。” 这话一出,王沛鸿不由面露喜色,听了这一段,似乎是真要为他背黑锅了。王元贤也是皱眉,姜氏和王沛驰则有些神色淡淡,似乎认定柯素韵必有下文。 这下文自然是有的,柯素韵话锋一转,抬起头又道:“不过我要受罚的却不是四哥这事,而是五妹的事。” 王元贤脸色一变,姜氏也目中光色一闪,王元贤心里思量了一下,沉吟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事情怎么又关乎到五娘身上去了。” 又年纪王珞向来循规蹈矩,十分规矩,为他所宠爱,而眼前不过是个不怎么亲的外甥女,亲疏衡量之下,又补上一句道:“可莫要因为犯了过错,便找旁人的不是来推脱。”这话便有些冷了。 柯素韵自然听的出来,于是牙咬磕下一头,道:“舅父明鉴,舅父收留素韵,养育素韵到如今,点滴都是恩泽,凭着这份恩情,我也不敢对舅父有半点虚言。若有半点虚言,管叫我……” “够了。”姜氏连忙打断她要赌咒发誓的话,脸色虽然温煦,话却不容置疑,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何须如此。咱们这样的人家,倒要学那下三流的市井粗辞么?” 柯素韵脸色一滞,顿了半响才缓过来,她原想着打温情牌表决心,这会儿被打断了,就失了一半的作用。只是虽然懊恼,却依然维持着面色,道:“舅母说的是,是我鲁莽了。” “你就说说,为什么又和五娘扯上了关系吧。”王元贤原本还为她的话有些动容,此刻也收了半分,只道。 柯素韵道:“我知道舅父误会我和四哥,一定是因为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我会独自身在那个后院柴房里。” “那你又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那柴房里呢?”王元贤直接问道,看向柯素韵。 “我是被一个刁婆子逼着进去的。”柯素韵答道,见众人脸色不信,她却没有点名王沛驰做目击证人。因为泼她脏水的就是王沛驰,此刻她就是让王沛驰作证也是白日做梦。 果然,王沛驰没有作证的意思,而王沛鸿更是在一旁出口一问道:“素韵表姐若不出府,又怎么会被一个什么刁老婆子从上京城里逼到西郊别院的柴房里头呢?” 这一句自然问出了众人的心声,王沛鸿一心想坐实柯素韵的过错,而柯素韵哪是那么容易被交代的,于是不慌不忙的道……(未完待续。) ps:谢谢神の宠儿***的粉票,\(^o^)/~ (天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正戏(三) “事已至此,虽然我应承了五妹要缄口不语,但这会儿我也不敢拿自己的闺誉说笑。想来在座的也是五妹至亲的人,我也只是想事实说了出来,若为她瞒着,似乎是对她好,但却也是对舅母,舅父的不敬。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无法隐瞒下去,只能对舅母,舅父,如实相告了。” 柯素韵这话半遮半掩的说出来,在座众人脸色莫辩,皆等着她后头的说辞。柯素韵顿了一顿,一副做了很大决心的模样,开口又道:“我这次之所以会偷偷摸摸出府,都是五妹安排的,她并不想参加这次上巳节的宫宴,所以想让我在途中替换,顶上她的位置……” “什么?”王元贤一脸不可置信的打断道,瞪着柯素韵道:“你此话当真?五娘竟然大着胆子至此?” 眼见局面有变,王沛鸿心有不甘,忙就揪出疑点,道:“胡说,好好的宫宴哪会有小姐不愿意去的,你倒敢平白污了五妹来保全你自己?” 柯素韵并不理会,只斜了一眼过去,眼神阴冷,心里冷笑,脸上却戚戚然,道:“五妹不愿意去这宫宴,说是因为知道这宫宴不过是为四殿下选婚而设的幌子,是给宫里贵人们去瞧……” “这就更荒唐了。”王沛鸿又打断,讥诮的道:“若真是知道了这宫宴是为了四殿下选婚设的幌子,五妹就更没有理由不去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哪家小姐能不想嫁入皇家的……” 只是说到一半,王沛鸿就住了嘴。因为王元贤的眼神凌厉的瞪视了过来,心里一慌。他的嘴一张一合终究没有再说,低了头去。 王元贤见他老实了。便沉声对着柯素韵道:“你接着说,为什么五娘知道这些就不愿意去了。” 柯素韵见王元贤愿意听自己说,便知道有戏,心头一喜,面上不显,接着道:“因为……因为……”吞吞吐吐的作出一副犹疑的样子。 见此状,姜氏就不经意的颦眉,修长华丽的景泰蓝义甲轻轻敲在杯盏上。 “何须吞吐至此,何事不可对人言?”王元贤露出不耐。脸色也愈加难看,柯素韵愈是这样,他心里就自然俞会往不好的方面想。 柯素韵露出万分为难的样子,终是道:“因为……五妹,五妹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已经鸿雁传书很久了……” 这话一出,屋里骤静,针声都显而易闻。 过了好半响,似是察觉到身边王元贤喷薄的怒气。姜氏先一步道:“素韵,这话休得胡说,你可有凭据,勿要平白污了五娘的名声。胡言乱语。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 这话说的虽然轻声秀气,却含义鲜明,无非是警示柯素韵而已。 只是眼下柯素韵就是听明白里头的意思。也不会再有丝毫退却,所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现在哪里还会怕脏了衣服呢。 “舅母,我绝非砌词污蔑。确有其事,五妹也的确为了那个公子而不愿去宫宴。”柯素韵抬起头,说得斩钉截铁,又接着道:“而且,五妹每个月去圭峰寺祈福,似乎也借机见了那个公子……这些都是五妹亲口对我说的……” 哗啦一声,王元贤拂袖扫落炕几上钧瓷茶盏,精致的纹花碎裂在地,再不一丝模样,只听得一声脆响。 柯素韵收了声,众人莫不屏息,过了半响,王元贤才冷眼看向柯素韵,道:“你说的可字字属实,无半句瞒骗?” 柯素韵扬起眉,道:“舅父若不信,素韵还能寻得出五妹的书信……” “够了。”姜氏忽然打断,王元贤看了过来,眼神复杂,姜氏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笑道:“老爷,何须如此,若想知道内情,不如将五娘叫来对质便是。总也不是多体面的事情。若认,便是一说,若不认,再是另一说。” 王元贤听了,便犹豫了一会,然后将外头的康妈妈唤了进来,问道:“五娘还没从宫里头回来么?” 康妈妈见屋子里气氛不对,忙答道:“回老爷,刚回,刚进了垂花门。五小姐原想来同老爷,夫人请安的,但听着老爷不得闲,便……” “将五娘叫来。”王元贤不耐的打断,吩咐道。 康妈妈不解其意,却不敢多问什么,只应声便退了出去。 话分两头,且说王珞从宫里回了荣德公府,心里就牵挂起了柯素韵的事。于是第一道也没去换衣服,便要往苠予居去请安,却被康妈妈栏了下来。见是康妈妈,王珞便知道王元贤肯定在苠予居里头,心里一动,就知道某些事肯定是正在进行时。 果不其然,王珞刚准备回自己的绿缛阁,还在路上,便被康妈妈追了上来,道:“五小姐留步,老爷唤您去回话呢。” 康妈妈今日穿着杏色圆领对襟纹花褙子,圆髻梳得齐整,额角微有些汗珠,王珞便知道她追的急,也就是王元贤叫的急。 “辛苦妈妈亲自来叫我,我这就过去。”王珞含笑道,领着丫鬟婆子们便跟了上去。 甫一进了苠予居的中堂,见着窗户莫不紧闭,地上跪着王沛驰,王沛鸿,柯素韵一个不少,王珞便知道她所料非差。 “给爹爹,娘亲请安。”王珞行至厅中,规规矩矩的福身一礼,低头却触到了一侧柯素韵遮掩不住的阴冷和幸灾乐祸的眼光。 王元贤看了王珞好一会,也不说起,王珞只得弓着,还是姜氏心疼,才唤了一声:“五娘,刚从宫里头回府,也累了,起吧。”说着,还眼神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王珞已经接到了那个眼神,带笑起身,王元贤却是隐含着怒气道:“五娘,爷问你,你是不是本不愿意去赴这次宫宴?” 果然是这句,王珞虽然料中,但依然作出不明所以的样子,十分惊讶的道:“爹,这是何意,我什么时候不愿意了。”脱口而出的话,十分随意,却也展示出王珞似乎的确吃惊的样子。 一缓,王珞又解释道:“皇后娘娘肯抬举我,是给我脸面,更是给咱们公府的脸面,给爹爹脸面。女儿就是为了这脸面,也万不敢做出那样的想法,爹爹如何会这么问?” 不解,讶然,一切恰到好处,如果王珞能分身做观众,一定也会为她自己鼓掌,有时她会觉得这大宅门必然是一部勾心斗角的剧目,人人都在争当影帝。演技的优劣,直接决定你演绎生涯的长短。 这是题外话,事实是这样的反应似乎有些安慰了王元贤,毕竟比起外甥女的闺誉,自己女儿的闺誉他更重视。所以才会表现得更为愤怒,此时见王珞的神情不似作伪,就稍微萌生了一些希望,于是低沉着声音道:“果真?不过素韵已经将你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你可认错?” 更委屈,更惊讶,王珞把这两种表情写在了脸上,道:“女儿完全不明白爹在说什么!”说着,又看向地上跪着的柯素韵,道:“素韵表姐,我有什么能被你说的,倒惹得爹爹如此发怒?” 柯素韵自然知道王珞做戏,却也恼怒她竟然到现在还能演下去,平心过后,便柔声和歉意的道:“五妹,都是我的错,今日发生如此多事,我已经不能再为你瞒下去了,你同那位私通款曲的公子的事情,我已经……已经全部告诉舅父和舅母了。” 王珞瞪大眼睛,就像点过眼药水一样,眼泪倾盆而出,难以置信的看向柯素韵,张嘴好一阵,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素韵表姐,我真心待你,你怎能如此在背后说我,竟然……”说着说着,王珞就欲扑过去。 “住手!”王元贤心一寒,眉头皱的死紧,道:“怎么,素韵果然说的是真的,五娘,五娘你竟然真的……” 王珞的收僵在半空中,半顷才回过神来一般,然后便扑通一声跪下,泪水扑簌落下,一边道:“请爹爹做主,女儿万分委屈,事实绝非如素韵表姐所说,请爹爹听女儿一言。”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若素韵所言非虚,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王元贤僵着脸,涨得通红,他素来以读书人自居,对礼义廉耻和规矩看的甚重,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的心羞愤得犹如火烧。 想着想着就怒气攻心,他转头冲姜氏瞪了一眼,迁怒道:“都是你惯得,如今将五娘养成这般模样,叫我还有什么脸面,叫这公府还有什么脸面。如此不知规矩,不知廉耻,不如发了出去找家庵堂,做个姑子也罢!” 这话语气甚重,姜氏从未被王元贤这么怒吼过,猛一听到,纵一向冷静自恃,也由不得怔然,手里将帕子绞得死紧,却一句话也没说。 王珞瞧得分明,心里怪王元贤薄情,面上却是更为激愤,道:“连爹爹也不愿听我解释,我还留在这里作甚,如今姐妹也弃我去了,砌词污蔑我,爹爹也怨恨我,女儿了无生趣……”(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正戏(四) 说着说着,王珞自己都入了戏,一副羞愤欲绝的样子,起身低着头就朝厅中最近的一根柱子那猛然走去。眼看就要撞上,却被一只小手有力的拦住,抬起头,正对上王沛驰一脸惊慌的样子。 那眼神里除了惊慌,还有怨怼,王珞知道王沛驰是为自己当心,倒着急的把她做戏当了真。心里感动,却又暗自揣测是不是做戏做得过了。 这走神的当头,就听得王沛驰一跺脚愤然道:“姐姐,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爹和娘亲不信你,你就连解释也不解释了吗?” “我……”王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徘徊到柯素韵身上,似有千言万语不便于人前说。 这时屋里气氛骤变,王元贤脸上也多了几分考量,怒气变成了疑窦,一手按在那璃纹翠玉扳指上,眯着眼看着,似等待王沛驰的后话。 “纵是姐姐对素韵表姐有心,素韵表姐还不见得对姐姐有心呢。”王沛驰十分孩子气的一句,又接着道:“姐姐以为你为素韵表姐瞒着她爱慕四哥的事情就好了么,如今出了事,素韵表姐还不是为了保全她自己,倒栽赃了这莫须有的事,惹得姐姐寻死觅活……” “好!”王元贤忽然冷笑一声,脸色莫辩,道:“你们如今各执一词,爷倒不知道你们哪个说的才是真的,如今我也不想听了。爷只想看你们可有凭据证实你们的话,若没有,爷便家法处置。” 说完。王元贤还没开口,倒是姜氏先开了口。她看向柯素韵,道:“素韵。你刚刚说五娘在圭峰同人暗通款曲,还鸿雁传书,可有凭据?” “我当然……”柯素韵目中光色一闪,却有忽然住了口,因为她原本是想要说那封鬼画桃符的信函。但一想到那信函上的内容根本辨认不出意思,甚至没有落款,就觉得能充当凭据的可能性太低,只不过能用来威吓王珞罢了…… 不过说到威吓,柯素韵眼神一沉。斜瞟了王珞一眼,意有所指的道:“我有五娘和那公子通信的信函……” 柯素韵原以为按照之前王珞竟然愿意用宫宴来讨好她,不过就是为了这封信,是怕落了把柄。如今她再提起这信,王珞就该惊慌失措,受她钳制才对,只是…… “素韵表姐,何曾有过那种东西,若果真有。你只管拿出来。”王珞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瞪大眼道。 不知怎的,听了这话一阵心寒,柯素韵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像陷入了某个局里头。 一切太过巧合,匪夷所思。从一开始发现食盒里的信函,到圭峰捉王珞的错处。再到王珞和她哭诉,再到今日晨间悄然出府……一切的一切。王珞所表现出来的全部是第二副模样,就像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 似是柯素韵沉浸在思虑里过久没有回话,姜氏轻轻咳了一声,淡淡道:“素韵,若有那信函,不妨拿出来。” 只是柯素韵怎么拿得出来,就算拿出来也不过是一张没有作用的废纸……思及此,柯素韵不由紧抿了唇,但她到底是有些斤两的,并没露出破绽,只道:“我自来将五妹当亲妹妹一般,那么紧要的东西,我怎的会留着,生怕传到旁人手里,坏了五妹名节,早早烧了。” 王沛鸿一听,就嘘了一声,落井下石道:“那意思就是,素韵表妹根本就没这么份信函当凭据,对五妹的说辞也不过一面之词罢了。”这话的确是帮着王珞的,倒不是她对王珞有多少兄妹情分,不过眼下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而对他而言,最能逃过责罚可能,就是让柯素韵来承担责罚。 柯素韵似乎早就对王沛鸿的风凉话免疫,面不改色的道:“我纵是没留过那些凭据,但四哥,五妹,七弟,你们如此污我闺誉,又有和凭据?” 王沛鸿哑口无言,他自然是拿不出凭据的,毕竟这事不过是今日即时捏造的。 而王沛驰则是拉着王珞的手,劝道:“姐,我知道你拿得出来,素韵表姐都这么对你了,你何须再为她隐瞒……” 过了半响,王珞才作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不忍的看了柯素韵一眼,冲王元贤道:“爹,女儿知道素韵表姐曾送过几个荷包给四哥,里头还有素韵表姐新手书写信笺。” “荷包呢?”王元贤看向厅中跪着的王沛鸿,问道。 而被提到的王沛鸿却是一脸莫名其妙,他怎么不知道柯素韵有送过这些东西给他,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身边的王沛驰就先他一步开口道:“爹,四哥对这些东西向来不上心,他对素韵表姐也向来没旁的意思,怎会留意这些。不过四哥屋里的人肯定帮四哥收拾起来了,不如唤康妈妈去昭仁轩搜寻一趟,若果真有,自然不就能寻的着么。” 王元贤沉吟了一阵,似乎觉得也有道理,或许也是想尽快弄清楚这事情的虚实,于是就将康妈妈叫进来,吩咐打发过去了。 康妈妈得了这个令,立马就领着丫鬟婆子往昭仁轩王沛鸿的屋子里去了。 刚一进去,就瞧见外间的两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正坐着绣帕子,两人原本是在闲谈,见康妈妈进来了,忙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带笑道:“妈妈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要吩咐?” 随后就有小丫鬟上来沏茶,康妈妈也不喝,只稍微打量了那两个丫鬟,便知道是开了脸的。当下也不多言,直接道:“我奉了老爷的话来,叫你们将四公子的荷包全部寻了出来,自有作用。” 那两丫鬟,一个名桃溪,一个名竹眉,的确是王沛鸿的通房,也就是那之前的两个丫头卖掉后,姜氏打发过来的。 两人听了这话,不明所以,但康妈妈是王元贤身边的第一人,她们是什么身份,自然也不敢多问,忙就和小丫鬟们下去收拾了上来。 不一会儿,康妈妈就见到两个鹅黄色衣裳的小丫鬟各提了一只竹篮儿上来,里头满满的全是各色各样的荷包。花色,绸带,布料,各不相同,猛一看着,很是花了眼。 康妈妈原有些年纪,虽保养得当,但眼睛也容易疲乏,但眼下她却不敢怠慢,她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便也不假手他人,亲自一个个挑起来看。 待看到一只并蒂莲的荷包时,忽然停了手,那绿色的底子上,一朵粉色的并蒂莲含苞待放。稍微掂量了一下,康妈妈便感觉到里头可能有东西,但她没有妄下定论,而是抬起头看向桃溪和竹眉,笑道:“这荷包花色不错,可是你们绣给四公子的?” 桃溪和竹眉原是喜盈盈的凑上来,刚要应了准备讨赏,桃溪却抿了唇,有些不自在的道:“妈妈,瞧您说的,这花色哪是咱们能绣的。咱们虽是四公子的屋里人,但也不敢自抬身份,没了规矩。” 竹眉也是不住的点头称是,康妈妈脸色淡淡,倒也不怪得她们如此,的确这并蒂莲虽然是寻常的花样子,却也不寻常。 比如普通时候,绣几个没甚大碍,但这以通房的身份,却是不该绣这并蒂莲给公子的。这是不自重,是轻狂,而姜氏打发来的这两个丫头都是十分规矩的,就算原本不规矩,在瞧了之前两个丫头的下场下,也知道要规矩了。所以这会儿才如此惶恐,生怕康妈妈是来试探的。 康妈妈却是不动声色,反而笑得更加温和,漫不经心的把玩了一下那只荷包,道:“你们紧张作甚,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我也没追究什么,不过喜欢这花样子罢了。若真是你们哪个绣的,不妨回去画了给我,好让我也试试颜色,我可谢谢她。” 这话有些诱惑,能得康妈妈一句好,对桃溪和竹眉来说当然是好事,帮康妈妈做点小事,她们也愿意的很。只无奈的是,这并蒂莲的确不是她们绣的,哪里画的出花样子,于是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康妈妈见状,便知道她们所说是真,笑意就淡了下去,知道自己并没拿错,将那荷包捏在了手里。话也不说的领着丫鬟婆子去了,只留桃溪和竹眉怔在当场,猜测是不是自己惹了康妈妈不快。 康妈妈回话去的急,这荷包自然很快就落在了王元贤的手里,打这荷包一出现在厅里,柯素韵就从惊疑到一步步面色灰白。 原本王珞说那荷包的事,柯素韵虽然为心里的直觉不安,但也没把这荷包的存在放在心上。因为她自认行的端坐的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荷包一事,那王珞如何拿得出。只是这种信心马上被康妈妈手里的那只荷包打败。 她下意识的死死盯着那只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的荷包,心就愈发下沉跌落得快,在康妈妈将荷包递到王元贤手里的那一刻,柯素韵感觉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未完待续。) ps:o(n_n)o谢谢暗夜疯猫的粉票,\(^o^)/~ (天津) 第一百四十七章 转折(一) 王元贤接过那荷包,眯起眼掂量了一下,便将里头的信笺给掏了出来,只看了一眼,脸就黑了下去,然后将荷包砸在炕几上,一言不发,只冷眼看着柯素韵。 “舅父,事情并非您所想的那样,我并未写过什么,更不知道怎么会在四哥那里,舅父……” 柯素韵下意识试图解释,但哪里能被王元贤听进去,他不耐的打断道:“若不是你写的,怎么会那么恰巧,昭仁轩偏偏就有这么一个荷包,还不是他屋里人绣的。还偏偏就有信笺在里头,偏偏还有你的落款!” 柯素韵自然知道此刻她的荷包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绣着并蒂莲的那一只,里头那信笺上被人伪造了什么,也不稀奇。心乱如麻的思考对策之际,姜氏就拿起了荷包,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不轻不重的道:“老爷,为了不冤屈了素韵,不妨还是确定一下这荷包的来历,您看如何?” 王元贤冷哼一声,当是回答,王珞和王沛驰对视了一眼,面不改色,姜氏便将姚妈妈唤了进来,然后将里头的信笺掏了出来,吩咐姚妈妈送去到蒋师傅手里瞧瞧。 柯素韵一听,不由自主的攒紧了拳头,虽然早知道这荷包是她之物,是绝对漫步过去的,但此时叫蒋师傅去瞧,那等于就是给她判了死罪…… 正吩咐的当头,便听得财官家在外头禀道:“老爷,李大人来了。” 王元贤原本是有怒气,这会儿还是有。但眼下局势明显向王珞那边好转,心里又稍微宽慰。所谓亲疏有别。真若有这样的丑事,发生在别人的女儿身上也好过自己女儿。又听了有正事。便起身走向门口,边走边道:“好生招呼着,爷这便来。” 王元贤这么一走,厅中的气氛似乎稍微松弛了一点,不过不包括柯素韵,她此刻的脸色依然铁青。 姜氏将那信笺收好后,抬起头温声道:“你们都起吧,今日都被这事搅得累了,先各自回屋去。”又顿了一顿。看向柯素韵,道:“等蒋师傅那若有了答复,我自会把你唤来问话。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屋里养着,好生反省一下。” 独独对柯素韵这么说,意思就是旁人的问题都不大了,大家心知肚明,尤其是王沛鸿感觉逃过一劫,已经喜形于色了。 “是。舅母。”柯素韵是否恭顺的应声,姜氏却是挑起眉,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怎样你们都有不妥之处。以后务必谨言慎行……”云云。 待姜氏教训完毕,众人这才散了,柯素韵出屋那会儿。差点站立不稳。王珞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正对上她面如死灰的脸盘。楚楚如芙蓉一般的五官此刻带着藏不住的恨意。 “素韵表姐,小心。”王珞淡淡一笑。对她的神色视若无睹。 王沛驰在前头唤了她一声,王珞便要抬步往前走,正要走,又回过头,故作思量的想了想,笑盈盈道::“素韵表姐,您可要愈加小心些,我听闻庵堂里可没有人服侍的,到时候岂不连搀你一把的人都没有么?”说完,就漾起灿烂的笑容。 “你——”柯素韵半响说不出下句,似想到了什么,忽然惨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笑,讥道:“五妹如此心怀算计,我自愧不如,今日落了下乘,我谁也不怨。” 说着,柯素韵凑到她跟前,一字一顿的道:“不过五妹放心。就算已成定局,我也绝不会去庵堂做姑子的。” “是吗?”王珞轻轻一声,不以为意的道:“就算不做姑子,素韵表姐的处境又能好过做姑子多少呢?” 这一次,王珞头也不回的走了,至于柯素韵什么脸色,她无心再看。因为今日这事以后,蒋师傅肯定会给出答复,答复当然是那只荷包的确是柯素韵的。 这就够了,再多解释也比不过物证,何况对于王元贤而言,比起王珞受损,还是柯素韵受损更能接受一些。这样的话,就没人要听柯素韵解释了,思及此,王珞忍不住浮起笑容,这也是柯素韵并没热衷解释的愿意。 聪明如她,应该早在看到那只荷包的一刻,就知道了事件的结局。也在看到荷包的那一刻,也想到了从始至终,不过是被人设局了。 那么柯素韵刚刚对她说的,不过是暗示王珞,她会想好后着,所谓后着,不外乎就是怎么将这件丑闻的伤害降到最低。 虽然王珞知道柯素韵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不过这也不是她所关心的了。因为对于她而言,柯素韵基本已经玩完了,在公府里头,她永远背负着这件事,在旁的小姐面前,她会永远低一个头。说不定在说亲的时候,对方还能打听到这件事。 虽然王元贤是封锁了这件事不许外泄,但宅门里从来就不会缺了流言,至少王珞不会让缺了流言。 事实上,丑闻流传的速度总是难以想象,在第二日的时候,王珞就在外院的小丫鬟嘴里听到了一些加工版本。而柯素韵也被姜氏叫去了问话,当日就被罚去了佛堂抄经书反省。 一切都在向王珞所设想的方面走着,再多过几日,等流言愈演愈烈的时候,王元贤就务必会为了保障公府的名声不被牵连,而采取一些措施…… 王珞正想着这层,不知觉已经走了神,只感觉手臂被摇晃了几下,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正看着自己的王沛驰道:“你刚刚说什么?” 王沛驰撅起嘴,脸上有些孩子气的不快,只道:“敢情我刚刚说的姐姐全没听到,也不知道魂儿飘到哪里去了。” 王珞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好弟弟,你再说就是,我听着呢。” 王沛驰瘪瘪嘴,道:“刚刚我说,前两日在曲水流觞的宴上时,景世子来寻我了,说前些日子在圭峰上拾获一枚簪子。因着精致,又听闻那小沙弥讲是姐姐前些日子来过,可能是姐姐落下的,景世子便将这簪子交还给我,说是闺阁之物,勿要落到旁人手里为好。” 说着,王沛驰就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银鎏金镶嵌琉璃缀珍珠小发压簪,王珞只看了一眼,心里便明白了过来。 王沛驰没留意到她细微的表情,问道:“姐姐瞧瞧,看这簪子可是姐姐的?” 王珞面色如常的接过来一看,似仔细看了,忽然又扶着额头,作出十分难受的表情. 王沛驰最是挂心这个姐姐,果然就有些紧张的凑过来,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哪里难受,可要我去唤大夫来?” “也好……”王珞勉强点了点头,见王沛驰正要开口唤丫鬟们进来,就先一步道:“别唤人,我嫌烦吵,你去书房里寻冷桃。她做事妥帖,唤她去叫大夫来便是,一并叫螺女去给我取那金玉留香丸来。” 王沛驰笃定的点头,并未生疑,关切一声:“那姐姐好生候着,我这便去。”说完,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王珞见他的确走了,这才旋开了簪子的簪头,那簪柄竟然是空心的,里头卷合着一封信笺。 这枚银鎏金镶嵌琉璃缀珍珠小发压簪,原本就是齐子祯想出来的点子,他为人最是滴水不漏。早就算计好,若是私会的事情,还有透过笑口酥传信的事情出了什么意外,该用什么来联系。 这枚簪子,便是其中的一个方法。 所以王珞看到这个簪子的时候,就忙想办法支开了王沛驰,叫他多跑几路,给她多留些时间。 这信笺上尽是齐子祯关切的话语,除了这些,还有……密密麻麻的英文和简体字看下去,王珞皱着眉看到了某处内容,心里一惊,顿时五味交杂。 只是眼下没有时间耽误,她只能寻来笔墨,速速回复了安好,勿念,还有近期无法去圭峰和再也无法用笑口酥通信的因由。 刚卷好纸塞进簪子,王珞就听到了外间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她飞快的旋紧好,放下簪子,继续揉头。 进来的是王沛驰,还有拿着一只绿彩小瓶儿的螺女,那绿彩小瓶儿里装的正是金玉留香丸,不过是大户人家小姐们的养身药丸。小小一瓶,价值百金,也就王珞的舅父们舍得一瓶接一瓶的送。 “姐姐,你可好些了?”王沛驰走过来,有些担忧的看王珞的脸色,螺女也走了过来,忙掏出一颗丸子,送到王珞嘴边,道:“小姐,可急死奴婢了,平日里小姐也没这么疼法过呀。” 王珞服下药丸,作出略好的模样,带些乏力的指了指这簪子道:“这簪子并不是我的物件,你快去送还了景世子吧。” “都这时候了,还理会这簪子作甚,姐姐不妨去床榻上歇息会,大夫应该马上就来了。”王沛驰嘴上这么说,也吩咐着螺女扶着王珞上床,虽然面上不以为意,但还是小心的将簪子收入了袖口。因为不管旁的,景世子的身份,他就不愿慢待了。(未完待续。) ps:这章修改了好几次,本来昨天就要更新了,但觉得不满意,所以今天修文了才更新的。 o(n_n)o谢谢yuan_qi的粉票,继续求打赏,粉票~ (天津)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转折(二)(二更!) 王珞是亲眼瞧王沛驰收好了簪子,心这才放下,却忍不住有些想念。原来心里还装着其他的事,可以暂时忘记这份思念。只是如今事儿也处理完了,不免睹物思人。 念想之余,自然对柯素韵又多了几分恼恨,若非她当初多管闲事,竟然插手到她的头上,王珞也不会做的这样绝。王珞素来都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但柯素韵如此犯她,她也不是什么小白花小白兔,非得斩草除根不可。 “这大夫怎的还不来,姐姐你还难受么?”王沛驰端着杯热茶过来,坐到王珞的床榻边。 王珞摇摇头,笑道:“服药后已经无碍了,不过是些小姐病症,如今看着,也无需大夫了。” “这怎么成……”王沛驰不依道,但话还没说完,内室的门帘子就被打起来,走进来的正是冷桃,不过她身后并没跟着大夫。 “大夫呢?”王沛驰不解道,王珞也不明所以的看了过去,按理不论怎么着冷桃也不会不顾她身体才是。 冷桃面色有些不对头,只应道:“小姐,奴婢去传时,正撞着报信的红曳姐,小姐,七公子,老夫人病危,必须赶紧过去。” 王珞一惊,下意识看向王沛驰,王沛驰虽然脸上也挂着惊讶,但却不似王珞那么不可置信。 王珞心里一乱,知道非下床不可,不管柯老夫人是真病还是假病,也断没有不去的道理。当下和王沛驰领着丫鬟婆子,就直奔菊留堂而去。 傍晚时分。王珞穿着檀紫轻绡褙子同王沛驰一起,穿过菊留堂一进进。走过花隔落地罩下,流水般垂下软烟花枝的帘子,绕过梨木雕梨花的隔扇。正看见数个公府里常请的大夫都在,难怪冷桃请不来大夫。 而围屏檀木榻上正躺着柯老夫人,王珞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虽还有些距离,王珞却清晰的看到了柯老夫人触目惊心的病容。 她一张苍白的脸,一向讲究仪容的柯老夫人此刻半点缀饰也无,更显得苍老病态,双目略带了浑浊,眼角和脸上的皱纹从未如此清楚的示于人前。这一刻的柯老夫人,不过是个积病已久的老人。 如果王珞不是亲眼看了柯老夫人这般模样,一定还以为柯老夫人是为了柯素韵的事装病,准备打苦肉亲情牌。只是如今柯老夫人这般模样,若是装病也就说不过去了,只是就算病来如山倒,却哪有这般凑巧及时的呢。 王珞一边想着,一边和王沛驰正要走近里间,就听到后头的步子声进。一回头,就见着王元贤,姜氏,还有王媛都一同来了。 王珞和王沛驰正要请安。王元贤就一摆手走了进去,边走边低沉着声音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进来照拂老祖宗?“ 虽然王元贤和柯老夫人并没多少养育亲情。也非柯老夫人所出,但到底嫡母的这份孝义还在。王元贤也是个正统的封建贵族大家长。自然不会失了这份体统。 王珞深明白这个道理,忙就和王沛驰一同尾随着姜氏。王元贤进去了。 “母亲,您怎么样了?”王元贤一步上前,请安过后便坐到了柯老夫人的床榻下。而姜氏则是轻声向那几个大夫询问:“老夫人如今怎样了?“ 那几个大夫相视一眼,莫不摇头,姜氏便心知不好,当下也不方便多问,便打发马继才家的递了赏钱,先送几位大夫去外间候着。 王珞也侯在床榻前,目光余色刚好瞧见了这一幕,便知道柯老夫人这病的确是真,因为要作假可瞒不了这么多大夫。若说里头有柯老夫人的自己人,那也有姜氏的自己人和王元贤的自己人。 这时王玥,王璃,赵宜姗,王沛鸿也跟着进了来,正要行李,姜氏就示意噤声,让他们在床榻前跪着。 柯老夫人半阖着眼,瞧见是王元贤,便拍了拍他的手,倒似说话也有些困难,道:“素韵呢?” 这一句话就问素韵,的确叫王元贤和姜氏的脸上不太好看,屋里跪着的小姐,公子们也脸色各异,如今流言蜚语,谁人也知道柯素韵此时犯了什么过错被罚到佛堂里头。 王元贤不知如何回答,回过头看了姜氏一眼,姜氏眼珠子一转,便上前回话道:“母亲,素韵前两日犯了些过错,正在佛堂里头反省,若母亲想见她了,儿媳这便使人唤她过来。” 柯老夫人也不问什么过错,神色疲倦,只含糊的点了点头,姜氏这便将徐元家的打发了去。 柯老夫人病危之际这般将柯素韵放到心里,王珞便隐约有了一些预感,但没有表露什么。同样是罚在佛堂里头,柯老夫人只要人去叫柯素韵,却没要人去叫王璟,这其中的差别,可见一斑。 王元贤心里也清明着,但却不敢不从,只低声同柯老夫人说几句体己话,柯老夫人不时回答几句。床榻下跪着的小辈们,没有敢做声的,更显得这内室里尤为寂静,而他们的说话也一字不落的传到众人耳里。 只一会子,便听到了后头的脚步声,随着门帘子撩起,一个身影疾步过来,直接就跪在了床榻的最跟前,王珞瞧着那正是柯素韵。 此时柯素韵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般,正拉住柯老夫人的手唤道:“姥姥,您怎么样了,素韵来了,素韵来瞧您了。” 柯老夫人见是柯素韵,似乎有了几分气色,挣扎着就想要起来,姜氏忙帮着垫了个绣花引枕。柯老夫人靠着引枕,看了看柯素韵,又看了看王元贤,忽然道:“贤哥儿,母亲一向待你如何?” 这是王珞第一次听到柯老夫人这般唤王元贤,而且语气里带着许多病中的弱气,不若平时柯老夫人那么气场坚硬,不容置疑,这样的语气,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母亲。 王元贤不免动容,低着头有些哽咽道:“母亲说的什么话,母亲待儿子大恩,儿子莫不敢忘。” 这其中的大恩不说别的,就说这个世子的位置,至少也的确是柯老夫人力保的,不然落到小王府那个外室之子的头上,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王元贤说这番话时,倒也是真情实感。 柯老夫人听了这话,似乎很满意,虽然气息有些弱,却还是吐字清楚的道:“鸿哥儿呢,将他唤到我跟前来。” 王元贤不明所以,但想到幼时柯老夫人对王沛鸿的确宠爱,便也没了疑心,回头一手将跪在众人里头的王沛鸿给招了过来。 王沛鸿此刻也是泪光点点,被叫了上来,忙就唤道:“老祖宗……” 柯老夫人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平素最爱宠的,不过是你和素韵,如今眼看着,你们都大了,一个是少儿郎,一个是豆蔻少女了,我却老了。” 虽然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感慨,不过这个微妙的时候将王沛鸿和柯素韵放到一起说,就显得不那么平常了。 这个道理,王元贤和姜氏都懂,王珞也懂,似乎隐隐察觉到了柯老夫人的心思。 正说着,柯老夫人又看向王元贤,努力扯出了个笑容,道:“不怕老爷你笑话,其实当年蕊姐儿去了,留素韵这么个孩子孤伶伶的,我带了来公府那时起,就觉得她同鸿哥儿年纪也想到,都是花骨朵儿似的,十分匹配。” 柯老夫人这话一出,虽然她的声音因病而显得微弱,但内室太静了,这话便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众人表情各异,王珞身后已经想起了一些窃窃私语,不过她已经无心去听那些了,只暗暗咬牙,叹这柯老夫人果真是随机应变。 王珞当然不会相信只是巧合,如果柯老夫人一早就觉得柯素韵和王沛鸿匹配,也不会现在才开口,更不会之前没出事的时候,还一门心思想撮合柯素韵去攀高枝。她自己教导出来的外孙女,宝贝重视的什么是的,哪里会觉得王沛鸿这不争气的能匹配的上,何况现在王沛鸿还是半个病秧子。 王元贤虽然不十分相信这说辞,但这会的境况也容不得他开口质疑,只勉强笑道:“瞧母亲说的,他们两个还小呢,乳臭未干,切莫说这些。” 说着他就看向一脸惊诧的王沛鸿,还有低头垂泪的柯素韵,这么一看,又觉得柯素韵半分可爱的地方也无了。当初还觉得她也是规矩可人意的,那知道她既然如此不知自重,顿时也多几分轻视。到底也是没爹娘教养的。 不过柯老夫人可没有被王元贤的话一笔带过,依然揪着这话道:“哪里乳臭未干,哪里还小,别看我病了,老了,我也知道鸿哥儿屋里早就安排人了,这还叫小么?” 这话是真,自然也堵得王元贤说不下去,说老实话,若不是柯老夫人如今病得如此这般,平日里说是提起暗示这个事,他必然会明着不赞同。若说给柯素韵安排别的好亲事还好,毕竟是嫁出去的小姐,泼出去的水,可若往自己身上泼这盆水,那又是二话了。(未完待续。) ps:今天二更回馈,求鼓励,求表扬,求打赏,求粉票~~~~~ (天津) 第一百五十章 转折(三)(三更) 王元贤虽自负读书人,进士出身,也确有几分迂腐气,不过这种迂不重,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功利心更重些。此刻他不承认也得承认,他不想柯素韵指给王沛鸿,不过是因为柯素韵虽是世家出身,但毕竟已经无父无母。 而且柯家的祖父母年纪老迈,已经在柯家说不上太多话,再者柯素韵自幼在公府养大,自然和祖父母情分有限,多年来柯家的交往也少的可怜,王元贤嘴上不说,却也是记在了心里。 如果同意为柯素韵和王沛鸿结亲,就算如今对王沛鸿宠爱淡了下来,但也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怎的忍心看他白白断了岳家那头支援,白白没了妻族的支持。 他也是少年过来的,当初成亲之所以顺承柯老夫人选的寿贤子爵府赵氏,不过也是估量到寿贤子爵爷当时还受先帝器重,而且寿贤子爵府当时在上京也颇有一份位置。说白了,不过是看在赵氏的娘家份上,而如今,王沛鸿这门亲事,柯素韵有何娘家可言…… 王元贤深思良久,微低着头,一片沉默的样子,柯老夫人自然瞧在眼里,她向来是精敏的,何尝不知道王元贤心里的算盘,心里不快,面上却不显,只叹气道:“我这老婆子如今也老迈病弱了,眼看也没几个日子可活了,也的确说话没有分量了。” “儿子怎么敢当!母亲这可是要折煞我么。”王元贤面露惶恐,忙跪了下来,有些惭愧。却不肯松口的道:“母亲如今生着病,倒也是为这公府操心的。眼下还理会这些做什么,不如好生修养着。等病好转了,再……” 柯老夫人脸色一沉,忽然就用尽了力气将床榻边头几子上的药碗推落下去,顿时哗啦一声,碎成一地。跪在地上的王珞众人,莫不被这药水溅到,却都不敢言语。 “别以为我病了,你就能拿这些话搪塞我。”柯老夫人声音虽弱,语气却不弱。冷冷的道。 王元贤怔住,心里纠结不已,这时姜氏却又从丫鬟手里端过一碗新药。 她亲自送了上去,正要喂柯老夫人服药,柯老夫人就别过头,道:“按理你和老爷,当年和如同鸿哥儿和素韵这般,正是一对表兄妹。当年,我可有不赞同过你们?如今做了公府的主母。倒眼界高了,瞧不上旁人了,是也不是?” 姜氏面不改色,并不直面回答。温声道:“母亲,您莫要怪罪爷这脾气,若您早说了。爷有个准备,这会儿也不会如此。只是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不过将素韵还有鸿哥儿当成了那没年纪的,母亲若真有这意思。不如缓着来,爷必然是听从母亲的。” 柯老夫人却是轻哼一声,道:“不过也是变着法,说的好听些来搪塞我,也罢也罢,你们下去吧,都下去吧,让我就这么去了就好。回头见着老太爷,我再给他说说如今他这儿子如何的硬气了……” “母亲!”听得提及老太爷,王元贤脸上也挂不住了,更觉为难起来,忙将目光投向姜氏,似是希望她能帮上一把。 姜氏轻一眨眼,就将手里的药碗放了下来,道:“母亲息怒,母亲的意思不也是希望能促成素韵和鸿哥儿这段良缘么,这既是母亲的心愿,咱们做小辈的自然得听从,没有违逆的道理,老爷也是顶孝顺的,必然是同意的。”说着,就转过头看向王元贤,道:“是么,老爷?” 王元贤没想到姜氏竟然会答应了这事,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但这局面上,他根本没法子说不,不孝这顶大帽子他扛不起,大齐以孝治国,若有半点风言风语传了出去,都对他仕途不利。 这么两难境地,王元贤只得点下了沉重的头,道:“就按母亲说的办。” 这话一出,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王沛鸿,他估计压根没想到之前还一门心思泼脏水的对象会成为自己的正妻对象。可是再郁卒,他也不敢说二话,此刻的局面他也不是傻的,连王元贤都没法二话,哪有他说话的地儿。 除了王沛鸿,其实王珞这些跪在下头的小姐,公子们脸色也不见得十分好,虽然说不上差,却也惊讶得嘴里能塞进颗鸭蛋。恐怕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快转变,如果王元贤真有让王沛驰和柯素韵结亲的意思,也不会这丑闻出了几天都没一个交代,还将柯素韵罚去佛堂了。 这里头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人,心里清楚着,既然没有这意思,眼下却成了这个局面,很明显是被柯老夫人所制衡了。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柯素韵被赶着去嫁了,其他小姐们心里自然有了几分轻视和鄙夷。 王珞也清楚的很,她瞧瞧打量了柯素韵一眼,看不分明她的神色,不过王珞觉得她真是很有勇气。这样虽然解决了丑闻,但柯素韵将来嫁入公府就会面对公婆不喜,相公不待见的局面。 不过是用用一个窟窿补另一个窟窿的法子罢了。 柯老夫人得了王元贤这个承诺,似乎是感觉满意了,便也不再多说,只说了句乏了,便将一干人等打发了出去,只留着柯素韵陪伴在侧。 众小姐公子各同退了出去,刚一出菊留堂,王玥便有些幸灾乐祸的冲王沛鸿道:“四弟好福气,咱们素韵可是要嫁皇宫贵族的,如今竟然被你捡了便宜,你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王沛鸿原本心情就恼怒,听了这话更是火气一冒,怒道:“好你个没眼色的,爷本就心情不爽利,你倒要嘲戏我,莫不是瞧着没人同我撑腰,你就——” 王玥却不怕他,打断笑着讥讽道:“你自然没人撑腰,等你成亲了,就更没人撑腰了……” 这话正戳到王沛鸿的心尖子上,烧得他好一顿窝火,不过是嘲弄他以后连半个岳家和妻族也无,这么一想,就烧没了理智,直接朝王玥扑去。 旁的小姐们和王珞一样,原本还没散去,正窃窃私语,而王玥同人斗嘴几句,大家都是习以如常,所以等料到那群丫鬟们大叫不好时才看了过去。 正见到王沛鸿一把将王玥扑到花圃里头,两人缠斗之际,丫鬟们都劝解不开,眼看要惹出大祸,王珞下意识想要上前平息,却被一只小手拦住,转头一看,正是王沛驰。 “怎么?爹和娘亲就要出来了,叫他们瞧见了,那可要……”王珞不解的问了一句,王沛驰却是似笑非笑,轻声道:“姐姐管这些糊涂事作甚,且是帮了他们,也未见得念你的好。不如让他们吃些教训,以后也不敢胡来。” 王沛驰这么说,倒是这么个理,宅门里头,眼不见为净,的确是置身事外为上。不过,这样的王沛驰却猛然让王珞想起齐子祯信笺上所说的…… 思及此,王珞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道:“你同我来,我有话要问你。”说着,就转身朝别处走去,王沛驰也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忙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王珞屏退了丫鬟们,瞧了王沛驰一眼,王沛驰不明所以,不解道:“姐姐若有话要问我,只管问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明着问你,四哥碰到的那个小姐,可是你事先就安排好的?”王珞挑起眉头,问道。 王沛驰似有些吃惊,仔细瞧了王珞一眼,也不问她如何知道的,只点了点头道:“是又如何?姐姐莫不成觉得我不安排这么个人,四哥就不会惹这样的事?” 王珞摇摇头,正色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犹豫了一阵,终于道:“我不知道你之前打算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局面是不是你所想看到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这样冒险。” 说着,王珞扶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向来是机敏的,我也不多说旁的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只怕为我对付柯素韵事小,对付四哥才事大,是不?” “姐姐……”王沛驰没想到她说得这样直白,倒有些不自在了。 王珞叹了口气,倒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弟弟了,道:“其实四哥哪里成得了你的威胁呢,且不说他身子向来不好,而且功课也不勤力,若说出身,他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哪里像你,正经的嫡出,将来若到了那一天,位置也必然是你的,哪里有四哥的份?” 王沛驰目中光色一闪,小小的眸子里透着坚定,道:“娘亲教我们的,未雨绸缪。四哥如今看的确是如姐姐所说一般,但姐姐可知道,四哥的身子未必多差?再者,今日的事姐姐也看见了,爹爹若不紧张四哥,能这么对老祖宗不松口,不过是护着四哥没人支撑罢了,怕他日后也没了岳家的支撑。” 王珞一时回不上话,王沛驰又拉着她的手,接着道:“天有不测风云,四哥的身子虽然不太好,但并非什么大病,这些年也差不多养好了……”(未完待续。) ps:o(n_n)o谢谢暗夜疯猫的打赏!! (天津) 第一百五十一章 转折(四) -苠予居- 王元贤同姜氏打菊留堂里出来,他脸色就不十分好,也并不全因为瞧见了外头王沛鸿竟与王玥打交起来。那不过是他泄火的一个契机,纵是罚了他们两人去佛堂面壁一晚,打了手心子,也没见消气。 姜氏瞧在眼里,心里掂量着,面色却不显,只将屋里头的下人们示意了出去,亲自上前服侍他更衣。动作温柔小心,带着她惯有的和气。 平日里王元贤还会同她闲话几句,这日他却只冷冷瞧着,眉头皱起,换了衣裳便坐在那花梨木靠椅里,斜眼看了姜氏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今日明明知道爷的意思,怎的倒和母亲说起那话,好好的,倒应承了这事下来,让爷骑虎难下,为何?” 姜氏面色不改,淡淡笑道:“倒以为爷要说什么,便是这事,我瞧着鸿哥儿同素韵倒也还算匹配的,素韵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淑媛温婉,既母亲有意撮合,咱们如何能违逆了去。” 王元贤一听这话,神色就冷峻了,盯着姜氏半响,方道:“匹配,你是真觉得匹配?素韵虽是世族出身,但如今几乎同孤女无异,若说淑媛温婉,能做出那种事情来的,倒称得上淑媛温婉了。管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见得有这等没羞没臊的!” 姜氏挑起眉不语,只默默沏茶。 王元贤却不罢休,越说越动怒,看她如此淡漠,眼不禁微微一眯。唇边轻轻抽搐,冷声道。“难不成因为是庶出的。你就冷眼看着让鸿哥儿得了这么一门亲事,将来前途连个岳家妻族的助力也无……” “老爷!”姜氏听到这儿。猛然抬起头唤了一声,双眸里就带了星点泪光,十分楚楚的样子。 王元贤便住了口,也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但心里憋了气,也无心放软语气。 姜氏的眉微微纠结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爷心里头有气,不过爷这话说的。可是要羞煞我么,我何时成了这么不识大体的主母了。这些年,我操劳着这内院府务,虽不说尽善尽美,却也是少有人能说我一句闲话的。鸿哥儿虽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但毕竟唤我一声母亲,若我真是这么没心肝的,何苦这时候才来作弄他,当年他病秧子那会。我若是心肠歹毒的,他哪会有今日?”说着,就有些哽咽。 王元贤原也是气话,未必真相信姜氏是有心促成这事。听得姜氏这么声情并茂的说辞,不免心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姜氏缓了缓。又接着解释道:“其实老爷若说我想让鸿哥儿娶素韵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实在冤枉了我。按说鸿哥儿的年纪。也是找人家的时候了,我也暗中打听了几户小姐。无奈我打听对方,对方也打听咱们,鸿哥儿什么秉性,老爷也是知道的。之前他屋里出了那样的事,本来就是不体面的,还未成亲就同屋里丫鬟牵牵扯扯甚至惹出了丑事,就算咱们瞒着,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岂是能全部瞒过的?” 王元贤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黑,似也想到了王沛鸿的不争取,不由骂道:“这竖子,从来就不是让人省心的,那次也罢了,这次竟然也惹出丑事,如今倒不同丫鬟们牵扯,同小姐牵扯起来!“ 姜氏唇角一弯,脸色不改,只上前劝道:“老爷且息怒,鸿哥儿自小娇养,自然会玩闹没了规矩些,心性未必多坏。如今阴差阳错同素韵定了亲事,也算好事。” “这话如何说?”王元贤皱起眉,不解的问道。 姜氏淡淡一笑,道:“老爷您想,若是我真费尽力气给鸿哥儿寻了家门当户对的小姐,那自然是对鸿哥儿的前程有助益的。不过您也知道鸿哥儿这喜欢惹事的性子,如今养在府里头还好,以后若真出了世,在外头惹了事,那又岂是咱们说抹平就抹平的?” 王元贤若有所思,等着下文,姜氏顿了顿,道:“所以,虽然是迫于母亲的意思不得不应了这门亲事,但也不全坏,如今没了岳家妻族的助益,鸿哥儿的前途可能不见得会更平坦,但凭着公府公子的身份,加上老爷的周旋,总也能在京里谋个闲职。鸿哥儿身子自幼就不好,有不足之症,本就不适合太过操劳,比起得了机会累坏了身子,以后得个闲职做着,平日里就在爷面前承欢尽孝,不也是好的么?” 王元贤微微一怔,却也将这劝话听进了心里,虽然有些并不认同,毕竟依他的性子,男儿志在四方,总得有所成事才对。不过眼下已成定局,正如姜氏说的,迫于柯老夫人的意思,这门婚事已经没有翻转的余地。 既如此,倒不如且听着这话,想想好的那面,至于日后前途,再想其他的法子罢。 过了些日子,王元贤这头似终于已经接受了现实,心情稍稍平复。 只是随后的某一日,他在四姨娘处安置的晚上,却听得外间一阵脚步,虽没挑门帘子,却也有康妈妈的声音传进来:“老爷,姨奶奶,老夫人那边又不好了!” 这一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了公府内院的每个人耳里,包括那几个姨娘们都得了信。虽然她们不够身份去侍疾,却得在外厅里候着跪着。因柯老夫人前两日就一直病重着,大夫的消息都是不好,众人对这一刻倒也不十分意外,早就做了随时的准备。 王珞也是一样,这大晚上的,冷桃给她披了条丁香色的披风便匆匆往菊留堂去了。 不过一刻钟的公府,内室里已经跪成了一片,王元贤和姜氏都侯在床榻侧,柯素韵跪在床榻下,紧紧握着柯老夫人的手。 因为底下的人都哭着,下人们都哭着,王珞也只得掩面带泪,倒听不清楚床榻那头他们说了什么。只瞧见王元贤又将王沛鸿招了去,说了些什么,柯老夫人便握住了王沛鸿和柯素韵的手。 然后良久,只听到王元贤忽然一声哭喊,然后跪下磕头,众人一静,似明白了什么,愈加哭得大声了。 王珞瞧瞧抬头朝床榻侧看了一眼,正瞧见柯素韵正蜷缩在床的一角,眼睛瞪的浑圆,只向着前方,清澈的瞳孔里空空的,仿佛她的神智正飘荡在远处,逃避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王珞忍不住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却正和王沛驰的目光交结,他目光很复杂,却是冷漠的。和他年纪不符合的冷漠,王珞有些不知道形容这种感觉,如果之前她希望她的弟弟能勇敢,聪明,甚至算计,那么王沛驰无疑做到了。 而且比她这个姐姐要成功太多,只是真看到他算计,甚至连王珞也算计了进去时,她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了。她突然觉得,再过一些时间,她会变得和王沛驰一样不择手段,变得更适应宅门。就好像她现在的转变一样,因为她不得不去适应。 只是突然,王珞觉得这个地方很陌生,这个古代很陌生,即使她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即使也学会了去算计别人,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但在这一刻,嘈杂的恸哭声中,她也哭了,她无比想念齐子祯。 柯老夫人的过世虽然显得有些突然,但似乎并没让姜氏手忙脚乱,就像早有准备一样,丧葬土仪进行的有条不紊。买棺入殓,念经发送,葬入祖茔。要知道,荣德公府这样大家族的丧葬事宜,原不是容易的事,姜氏也没个帮手,王元贤如今没有侧夫人,那些姨娘们自然上不了台面。 王元贤原想着姜氏没经验,怕做的不体面失了公府的脸面,便要去族里请个夫人或奶奶来帮衬。姜氏却拒了,只把王珞和王媛带在身边,一道儿料理丧仪,却也是有意点拨的。 于是这四月的荣德公府,满眼的都是白。 好在这一大事并未出什么岔错,顺顺当当的过了,完了这丧仪到安葬落定,已经是四月末了。 荣德公府似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局面,众小姐们再度嬉闹着上着闺学,只是有些东西却变了味道。原本在小姐们里头左右逢源的柯素韵,如今却似身有恶疾般,得了众小姐们的排斥。 倒也怪不得旁人,原是古代这女子的闺誉原本就是比生命还值得看重的东西,惹出了那样的丑闻,原本就是受人指指点点的。 这也罢了,偏偏柯老夫人却迫着王元贤许了王沛鸿和柯素韵的亲事,这么一来,众人眼里,柯素韵不过是个上赶着让人负责一般的这么一个轻贱的存在了。 柯素韵这种难堪的处境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丧葬后不久,王元贤便以已经定亲当避嫌为由,不宜同住一府,将柯素韵送往了上京城另一头的一处府邸去了。 这自然是借口,明眼人都瞧得出。王璟和赵仪修也是定亲,婚期更近,却也不见王元贤以这么个理由送走王璟,不过是亲疏有别,喜恶不同罢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荣宠(一) 柯素韵被送走的时候,是五月初,夏日来的早,牡丹开得极盛。 蘅芜园里的池水涟漪,绕着一带短短朱漆红栏,栏畔姚黄魏紫,犹有几本如美人的红衣只卸了半肩,花欲笑,并未全开,数本雪拥蓝关倒开得雪白灿烂,映着正浓日色,满眼的妍丽。 锦绣一般的花影横披,天然一张穹幕,把前后窗纱都映成斑斓一般,繁华似到了极处。 王珞身着缂丝紫鸾鹊谱的轻衫,头发绾成偏髾髻,满缀珠翠,梳妆得格外讲究,猛一瞧着,倒已经出落成了少女的模样,不似平常那么小女儿。 她似乎来的正是时候,远远的就从蘅芜园的另一头瞧见了柯素韵的身影,她今日穿着一身芙蓉紫素色绫缎褙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亦格外隆重般插了支嵌宝石累丝梅花金钗,配着一套的耳环,颈链,金光煜煜中映衬着柯素韵面沉如水的容颜。 这时候,纵是柯素韵打扮得如此,也不过是此地无银,身上的行头,可能只是仅剩的荣耀。 柯老夫人其实留了不少物件给她,至少嫁妆并不会寒酸,但这个时代的女性,并没有处置身家的规矩,柯素韵也如是,不过也是照着规矩由姜氏同王元贤掌管着。 而柯素韵已经不得未来公婆欢喜,这会儿柯老夫人又过了身,更加没了依靠,纵是她再聪明也知道这会王元贤送她走,她也没法留…… 她在园子中穿梭而过,尽管步子矜持。面容端庄,但她身后却只有一个丫鬟同一个老婆子跟着。顿时就显得十分的寒酸。 王珞微微弯起嘴角,回头看了看身后。除了螺女,冷桃跟着,后头还有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候着。这些丫鬟婆子,全是一个小姐的脸面。 柯素韵走得近了,自然看到了王珞一行人,偏偏她目不斜视,只当什么也没见到。王珞也是不言不语,微笑领着丫鬟婆子们从一侧走过,两行人就好像将对方当成了空气。 王珞刚向前走了几步。便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由一个老嬷嬷领着的,正是王璟。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朱色素缎绣婴戏纹的褙子,梳着圆髻,斜插着支银鎏金镂空绣球簪子,正冷眼看着王珞。 “今儿这是怎的,大姐竟然来园子里赏花么,幸而这会子没人,大姐可尽情赏。”王珞挂上笑。却语含深意的道。 “你放心,夫人已经许了我来送素韵表妹。”王璟面不改色,冷哼一声道。 王珞心头微惊,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柯素韵这么要好的关系了。其实不过是丧葬期间。王璟得尽孙女之仪,所以就暂且从佛堂里允了出来。也就是那个时候,这两个被府里其他人所孤立排斥的两个小姐反倒有了话了。走到了一起。 “既然是送素韵表姐的,那便不打扰大姐了。不过送完了,且别忘了回去敬礼堂。不然让爹爹和娘亲知道。大姐岂不为难。”王珞微一侧头,晕着藕荷之色胭脂的唇轻轻地抿着,笑意憧憧。 “你别得意,你和你娘如此工于心计,虽然咱们是败将,但也难保将来没有旁的人让你们成为败将……” 话说道此刻,王璟蓄意的停上了片刻。可等了半晌,并不见王珞回声,不由抬头看去。 轻衫织工是顶精致的,缂丝紫鸾双翅织金微凸,在日光下散发出鹅黄色的浅晕,仿若水色月华。但此时瑟瑟晃漾不定,似欲展翅飞出经纬牢笼。 王璟忙把心神按定,方觉出王珞是在无声的轻笑,想出言讥讽,却又被那华服的光彩所刺目到,一时嫉恨交加……原本那些,也该是她的。 王珞并不知道王璟心里怎么想的,也无心去猜测一个构不成威胁的人想什么,她一路轻笑着走出了蘅芜园。早夏的风过一阵,她忽觉有些清醒,回想起刚刚王璟说的话,不由在心里自嘲,为了将来不被其他人算计成败将,为了不落到王璟和柯素韵的下场,她也只能更工于心计的走下去…… 而当牡丹开的越来越盛丽夺目时,宫里的内监又到了荣德公府,带了一道皇后娘娘的懿旨。 懿旨上冠冕堂皇,意思却很简单,不过是点名召王珞去宫中觐见。 王珞并不意外,府里众人也不意外,因为之前内监就带过类似的旨意过来,不过当时荣德公府丧葬事宜未妥,并不方便领旨觐见。而如今已经五月初,丧葬的事已经告一段落,而皇后娘娘也真是肯抬举,再一次懿旨召见。 这自然是莫大的荣耀,这份荣耀让王珞有些惶恐,而宫里的内监到底是十分精于察言观色的,便很是和气的道:“五小姐莫要紧张,也不只五小姐得了娘娘的召见,镇国公府的九小姐,也是一同的。两位小姐年纪相仿,入宫陪伴娘娘,也是缘分。” 虽然内监说的似乎只是平常的场面话,但短短几句,也够王珞琢磨里头的意思了。镇国公九小姐被召见,那是理所当然的,有功之臣的女眷,正值风头上,又是妙龄出得了场面的,理应享着这份抬举。 而她王珞,不过是冲动下说了些大无畏的言辞…… 似见王珞有些走神,姜氏忙挂上笑道:“能得皇后娘娘抬举,那是五娘的福分,若五娘有做的不妥的,恐劳公公提点。” 语气十分客气,说着,财官家就往内监手里塞了一物,内监并不推辞,只笑:“五小姐是个玲珑剔透的,哪会有不妥的,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王珞苦笑,其实她哪里有这么好,身边连个教引嬷嬷都没,仪态规矩并不十分出色。虽然姜氏几个月前就说要在女官放宫时尽力请一位来,但因着柯老夫人的丧事,却又错过不提了。 虽然王珞对规矩仪态并不自信,但到了日子,也必须得往宫里去,一刻也不能差。比起头一次入宫,第二次当然就自然了许多,却也懊悔自己当初若不是逞强,也不会有这第二次入宫。 虽然她并不认为皇后赏识她,但也明白皇后不过是像借她这么一个恪守规矩的人来提醒宫里的某些旁人。 和上次一样,到了内城大门口,便有内侍将王珞一行人请下了马车,换上早等候在那里的青幔小轿。 冷桃和螺女连带带来的一行粗使和管事嬷嬷都侍立着,等着内监过来,只是巧的是,内监没到,却简单另一台青帷马车停了下来,跟车的婆子虽然穿的不甚讲究,却也体面。听得一声“小姐,到了。”,王珞便看见马车的帘子被素手撩开,下来的却并不是丫鬟,而是镇国公的九小姐。 她满面的笑容,也不要人垫着,也不要矮凳,就这么利落了跳了下来,裙摆轻扬,好一股跳脱活泼的劲儿。 王珞看的微微出神,她接触的大多都是名门闺秀,且不管里子如何,外表都尽是一副仪态万方的矜持模样。而这个九小姐却如此不同,之前在宫宴上她也没多留意,如今私下里却见了她这般洒脱的模样,不觉有些羡慕。 “王五小姐!”宋九小姐一眼就看见了王珞,笑吟吟的唤了一声,亲热的走过来挽住了王珞的手,倒像多年的手帕交一般,让王珞有些受宠若惊。 宋九小姐身边的一个年长嬷嬷似看出王珞的窘然,忙温声道:“五小姐勿要见怪,咱家小姐便是这样性子,总也爽气着顽笑,你勿要同她计较。” 这嬷嬷生得圆脸细眼,穿着深青素色被子,杏色综裙,十分平常的装束,王珞却看出了有些不同。 这必然是九小姐的教引嬷嬷,说话温言和气,却不卑下,王珞不由目露赞许,便笑道:“嬷嬷哪的话,九小姐肯同我亲热,那是极好的,我原还怕性子木讷,不得人欢喜呢。” 宋九小姐挑起眉,故作诧异道:“怎么会,五小姐哪里会木讷,我还觉得五小姐才琴双绝,怕你要瞧不上我这无才无艺的。” 王珞自然作出惶恐的样子,正要谦词几句,宋九小姐又笑了,道:“咱们其实哪要这么见外的说话,其实你们府上的二小姐已经同我五哥定了亲,咱们也就是姻亲姊妹关系。我托大,且唤你一声妹妹,就是不知道五小姐名讳是哪个字?” 王珞见宋九小姐这么给脸面,自然也不好拒绝,而且也的确是如此,王媛已经和镇国公五公子定亲,虽没有成事,但也的确是姻亲姊妹的关系。便也不思旁的,应声道:“我单名一个珞字。” 宋九小姐一拍手,很是高兴的道:“好极,那我便唤你珞妹妹,我名叫盼芙,随你怎么唤都成。” 王珞无奈的笑笑,道:“怎能随便,我便唤芙姐姐好了。” “也好,也好。”宋盼芙笑眯眯的拉起王珞的手,道:“如今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了,以后若有好顽的,我必然忘不了珞妹妹你!” ===(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荣宠(二) 王珞同宋盼芙说话了一阵,不多时,那来领路的内监就来了,后头还跟着几个小公公。 “王五小姐,宋九小姐久等了。”为首的内监约四十余岁,王珞虽不知道他级别,却也知道是皇后宫里说得上话的内监,自然不敢托大,忙赔笑道:“哪里的话,我和芙姐姐正说话着呢,倒没觉得时间过去了。” 说着,王珞微一侧头,身边的冷桃便会意递了内监一物,内监笑笑就收了。而宋盼芙的嬷嬷也递了一物过来,内监先是接了,后来就挑起眉头多看了那嬷嬷一眼,然后微微颔首。 虽然他们都没明说,王珞也看出来两人是认识的,能和内监认识,还得颔首示好,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 思及此,王珞就更对宋盼芙刮目,以镇国公的家世,不过和荣德公府相仿,虽同为国公府,但并非朝中的肱骨大臣,影响力有限,自然要找宫里放出的女官做教引嬷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然姜氏也不会想托着善王妃的关系了,而眼前这宋盼芙不仅有了出来的女官做教引嬷嬷,似乎这嬷嬷还是宫里位分不低,这就有些微妙了。王珞联系起来一想,便只猜到一个可能,之所以会得荣宠,应该是和四殿下选婚有关。 四殿下有心角逐皇位,而武功之臣出身的镇国公公府当然是好选择,而且静寂很久的镇国公府的长公子宋参将如今还充当了这么漠北战事大捷的副将,红极一时。正值风光。无论是从什么方面看,宋盼芙无疑是个联姻的好选择…… 而王珞正胡思乱想之际。也和宋盼芙一道跟着内监乘着软轿到了东华门,再步行至之前那座宫殿的侧殿里头。同样有个眼熟的女官迎了出来。再同几个宫女领了王珞和宋盼芙入内。 王珞原以为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召见,应该只有皇后娘娘才是,却不想这里除了皇后在,崔淑妃也在,而崔淑妃另一边还坐着另一位。 这一位生的明眸皓齿,十分美丽的模样,只是失之过于削瘦,面颊尖削的几近刻薄寡情。并没有着严整宫装,一条鹅黄凤尾裙。裙上条条丝带猎猎飞扬,用金线堆堆簇簇的百翟纹饰,仿佛正在迎日羽化。 此时十分的敏锐的察觉到王珞望过来,那双沁了刀子的眼里立刻荡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虽然王珞并不认识,但这一位衣饰华丽仅次皇后,再加上古人以左为贵,而这一位又坐在皇后的左侧,崔淑妃坐右侧,便也知道如今坐在崔淑妃上首的。也不过江贵妃一人。 那么这个女人,就是江贵妃。 王珞身边的宋盼芙似有一丝困惑,王珞心知她也是猜不出名头,不敢行礼。便先行福身道:“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宋盼芙虽有些迟钝,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忙一同福身请安。 皇后今日的脸色显得分外温和,笑盈盈的道:“都起吧。过来过来,勿要站的那么远。”说着一边招手,唤了过去后,又看向江贵妃道:“你瞧,这两个丫头正值豆蔻,生的都如何?” 江贵妃挑起眉,微启双唇,轻声一句:“自然是极好的,王五小姐生得剔透玲珑,精致如瓷人。宋九小姐生得飒飒秀丽,颇有英气,俏丽多姿。” “怪哉。”皇后轻叹一声,疑道:“本宫既没说她俩谁是谁,贵妃如何得知?” 江贵妃淡淡侧首一笑,道:“这有何难,王五小姐出身荣德公府,荣德公是进士出身,门风书气温雅。而宋九小姐出身镇国公,府上多出将士,世袭武官,门风自然潇洒磊落。如今两位小姐气质迥异,如何分辨不出呢。” 王珞暗暗吃惊,这江贵妃看似羸弱慵懒的样子,骨子里却是精敏善于观察的。 “贵妃娘娘真是好眼力。”宋盼芙由衷赞道,江贵妃却是不以为意,道:“九小姐若想练就这样的眼力,不妨多来宫中几次,久了便也明了了。” 这话有些突兀,还好宋盼芙没放到心上,并没接话,而崔淑妃听了,就温声接口道:“对了,贵妃不是说请了徐家小姐来么,如今可要到了?” 说到这个徐家小姐,江贵妃的脸色就稍微温和一些,道:“丹琴总也是这么个性子,说是哪个时辰,必然准时到了,一刻也不提前。也不知道这些武将家的小姐,是不是都这么个倔性。” 听了江贵妃唤了名讳,王珞这才忽然想起这指的是哪个徐家小姐,不就是静安男爵府的四小姐,那个鲁莽刁纵,得罪人无数的徐丹琴么。 正说曹操,曹操便到,听得外头内监一声禀,便有女官将人迎了进来,细一瞧,果然是徐丹琴。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红镶深红宽边的羽纱褙子,梳着堕马髻,斜插两支玛瑙佛手形金簪,耳坠嵌绿松石花形档子,她略长王珞两岁,正是少女妙龄,莲步生姿。 王珞见她打扮比从前见着要光鲜很多,不由猜测应该是和这次漠北的战役大捷,还有这次她将嫁入皇家为二殿下良媛这两件事有关。想必现在静安男爵府红极一时,正得京中贵族们捧场,收礼到手软。 徐丹琴请安后,抬头便见了王珞和宋盼芙,眉头挑起,如同一只骄傲的母鸡。 “听闻瑞儿回京后,就要纳四小姐为良媛,是么?”皇后此时缓缓开口,笑意暖如春风。 这话自然是问江贵妃的,不过这个纳字似乎让徐丹琴不快,眉头稍微拧了一下,江贵妃不以为意的道:“正是,丹琴这么贤淑的女子,臣妾可得早早娶进门为好。只可惜漠北战事虽然捷报早传,偏偏瑞儿都两个余月了,还未带兵回京,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妥善,才如此迟迟,倒忘了京中陛下同皇后的盼侯了。” 说着江贵妃又面带笑意的回过头,亲热的拢住徐丹琴的手,道:“倒苦等了丹琴,婚事也一再延期了不少。” 这自然是抬举的话,徐丹琴不过是嫁给二殿下为良媛,真要说苦等,那也是四殿下正牌皇子妃该担的话。 只可惜徐丹琴自认受得了这话有余,还接口道:“二殿下和我二哥那是为国事分忧,我不觉得苦等,是理应当分的。” 皇后听到她自称为我,就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却没开口指证。而江贵妃似乎留意到这个,便先一步嗔道:“丹琴,你又错了,宫规严谨,岂能自称为我的?” “妾身知错。”徐丹琴忙一福身,又道:“妾身见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瞧上去温婉慈和,倒一时忘了娘娘的身份,反而不似在贵妃娘娘面前端着,一时没了规矩,请皇后娘娘责罚。” 王珞听了这话,手就一紧,不由刮目看向徐丹琴,这话说的……不就是暗指皇后和淑妃都不如这个江贵妃有气场有排场么,也亏她敢说的。 不过虽然话有针骨,但却说得巧,如今就是她犯了错,皇后也不好罚她,毕竟人之前可是说了你温婉慈和的。 这种有技巧的说辞,可不似徐丹琴这直肠子会说出来,她如果会这么转着弯的讥讽,也不会在小姐们的交际圈子里吃罪那么多人了。看来……王珞忍不住看了江贵妃一眼,看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原因,不过是徐丹琴有了个好的老师。 果然皇后只是眉角低了低,反而还笑了笑,道:“不妨事,四小姐虽然要嫁与瑞儿,但到底是良媛的位分,入宫的机会不会太多,这宫规也无需留神拘着,随意点也无碍。” 这话一出,徐丹琴脸色就一变,差点有些挂不住了,王珞和宋盼芙相视一眼,不料宋盼芙毫不顾忌的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难不成,这宋盼芙也同徐丹琴有旧怨? 只是王珞还没来得及深想,江贵妃就老辣的虚扶了有些怔然的徐丹琴一把,道:“你这孩子,皇后都不怪罪你了,还守着规矩福着。” 徐丹琴脸色一缓,直起身子,道:“皇后娘娘宽和,妾身也不能没了规矩。” 说到规矩,皇后就露出会心一笑,看向王珞,王珞心就漏了一拍,自然知道皇后又想到了之前的事。 果不其然,皇后就笑着道:“说到守规矩,倒还真没哪家小姐守规矩如五娘这般了。” 江贵妃不知其然,便轻轻“哦”了一声,皇后便看向崔淑妃,崔淑妃就将那日王珞同四殿下斗嘴的话全盘说了出来。 “……当日五娘说了这番话后,直直把环儿憋不出话来,环儿虽非能言善辩的,倒也从未有人敢这么顶撞她,五娘倒真是开了先河。”皇后笑吟吟的看着王珞道。 于是江贵妃,徐丹琴便都看了过来,尤其是徐丹琴,目光跟刀子似的。 王珞心知又成了风口浪尖,便谦词道:“皇后快莫要取笑妾身,当日妾身也是逞一时之快,方敢同四殿下争辩。后来才想起这般同四殿下说话,不也同样是失了规矩么,如今让皇后褒扬自己的错事,实在愧不敢当。”(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荣宠(三)(二更) “岂是错的?”皇后挑起眉,扬唇一笑说不出的讥讽:“《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妾身以为,皇族宗室士大夫至妾身女辈之流,皆因通晓应做此意。陛下凭国法治国,府以家规持家,皆讲究一个规矩二字,就连这宫中还有宫规教束。“ 一字不落的说完后,皇后便看向王珞,问道:“五娘,这话当日可是你说的?” “是……”王珞心头一跳,知道皇后这话说的必有深意,声音就不自觉低弱了下去。 皇后眼眸飞快一转,就看向江贵妃,似笑非笑的道:“贵妃,你瞧这话可是有道理?” 江贵妃笑容定格在脸上,也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皇后也不意外,似也没希翼她回答一般,又看回了王珞,淡淡道:“五娘,若说规矩,你觉得贵妃身上的衣裳,可合规矩?” 江贵妃身上那鹅黄凤尾裙,裙上条条丝带猎猎飞扬,用金线堆堆簇簇的百翟纹饰,不论是颜色还是那翟纹,都不是贵妃能用的,在场之人谁会不知。 王珞顿时进退维谷,先行想到的就是跪下,然后才回话道:“皇后娘娘,妾身低微,不敢妄议贵妃之尊。再者,娘娘这规矩指的是宫规,妾身愚钝,参透不够,不敢贸然答话。” 皇后那如琉璃般的漆黑眼珠瞅了瞅王珞,声音又温和了,摆了摆手道:“怎的如此,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你倒要当真了。”说着又看向一侧的江贵妃,笑意柔和得刻意:“便是你说不合规矩。我也不答应的,贵妃正当陛下盛宠如一日。便是稍稍越矩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话说的就有些暗示了,王珞以为江贵妃应该会跪下请罪,当她显然小看了江贵妃。 江贵妃忽然就从座上起了身,眼底的幽暗似有火光流动,片刻之后也噙着一点笑意,福身一礼:“皇后,臣妾乏了,想必不能陪着皇后闲话下棋了。”说着,也不等皇后点头。就转身冲身边站着的徐丹琴道:“丹琴,还不谢恩告退?” 徐丹琴这才反应过了,刚刚那话似也惊了她,见江贵妃如此吩咐,忙就福身告退。 这两人便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从皇后的侧殿里走了出去,把旁的人全都晾下了。 王珞还能掩饰这份惊,暗想宠妃果然不同凡响。而宋盼芙就直接愣在当场,似不敢相信还有人敢这么给脸子让当今皇后难堪。 皇后又慢慢拢一笼鬓角的散发,浓如乌云的发间的金凤钗。细密金丝的璎珞垂在颊畔,竟波澜不兴。似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道:“淑妃,你之前不是想和九娘说话么。这便去吧,我留着五娘陪我下棋。“ “是,臣妾告退。”崔淑妃脸上也面色如常。不知是见惯了,还是早已喜怒不形于色。 崔淑妃带着宋盼芙下去时。宋盼芙还悄悄回头给王珞打了个眼色,很是俏皮的样子。 “五娘。还跪着作甚?”皇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似不经意的问。 王珞微一沉吟,当即决定了这一回要抱谁的大腿,回道:“因着妾身之前的一番话,倒叫皇后娘娘遭了如此对待,确是妾身的过错,妾身当跪。” 皇后轻轻“哦”了一声,眼中边就浮起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恍惚,却道:“既如此,你何故我回答我,贵妃的衣饰是否合规矩呢?” 这自然是考验,幸而王珞早想好了说辞,应道:“妾身人微言轻,况且由妾身说出来,也断不合规矩。若妾身自己也不守规矩,纵是指了贵妃的错处,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过了半响,皇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微一侧头,便有一个女官上前,亲自将王珞扶了起来。 这话似乎就揭过了,皇后便吩咐了人上棋盘,又恩准王珞坐到了炕几另一侧。宫人们行事极快,不多时便上来一副碧玉棋盘,黑白子俱都晶莹剔透的卧在和田玉制的棋钵里。 王珞棋艺很平常,皇后的棋艺颇为不错,故而王珞也无需费神如何巧妙的败阵,就能连输数局。 待到第三局,王珞又败北时,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让娘娘见笑了,妾身棋艺拙劣,不堪与皇后交手。” 皇后原本手里捏了一颗棋子,正思量着放往何处,听了这么一说,就抬起头笑道:“棋局的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同你下棋,看出了你的棋品。”说着,就将手里的的棋子丢回棋钵里,接着道:“你举棋不轻举妄动,会左右思量,原是容易失于优柔寡断,但却在真正危急之时,当断即断,很是果敢。不过因为棋艺不精,到底不能反败为胜。” 见皇后忽然给了这么高的评价,不禁有些受宠若惊,适时做出羞涩恭谨交加的神色:“娘娘谬赞了,妾身哪有那般好,不过棋艺不精倒是事实,所以才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不置可否,只忽然道:“你是个聪明的,本宫瞧得出来。而你应该也知道,淑妃这次是对宋九娘十分上心,所为的,也不过是环儿皇子妃的人选。”说完,又凝神看向王珞,似笑非笑的道:“你觉得,宋九娘成了环儿的皇子妃,好是不好?” 王珞不知道皇后怎么忽然提到这个,心里左右掂量,忙回了个稳妥的话:“这是娘娘同淑妃娘娘所能操虑的事,妾身不敢多言。” 皇后并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又道:“宋九娘出身镇国公府,父兄都是武将,这次漠北的战事得以大捷,必将重获陛下荣宠。有兵权,有爵位,有宠幸,宋九娘的确占尽先机……” 耳听着皇后就要更说多一些什么,王珞不觉十分惶恐,听多是祸,就算是众人周知的事情,也不能从某些人那里听来。 王珞一个激灵,猛然站起了身,福身道:“娘娘,妾身身子不适,恐难侍奉娘娘下棋,恳请娘娘准许妾身告退……” 皇后眼睛转了转,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何须如此慌张,难道本宫不说,你就不明白么?” 王珞沉默不语,心里却是恼着,这不是玩她吗,就算明白,哪敢听她说给自己知道啊,倒似是暗示她…… 暗示! 思及此,王珞顿时有些躬身不稳,努力平定自己的思绪,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她王珞是什么个存在,不过是京中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普通千金小姐罢了。她何德何能被皇后暗示…… 但皇后似乎有意不让她安心一般,过了半顷,又说:“环儿素来对本宫孝顺,又顶是乖巧,本宫最是爱他,视他如己出。” 停了片刻,又好像不在意地哂道:“但本宫想要的,是和环儿一般,规矩听话的皇子妃。。” 说罢,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落在不知名的所在。 而王珞的脸色渐渐发白。 走出殿门时,王珞差点站立不稳,却得维持着矜持的行姿,一步一步。 而另一头,崔淑妃一路将宋盼芙带回了寝宫。安排落座时,留意到宋盼芙有些拘谨,想必是刚刚在皇后那头还没缓过神来。便笑笑道:“你无须拘着,这里只有我,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 自称为我,自然是想和宋九娘拉近距离,是顶亲近是暗示,宋盼芙却没留意,但听了这话也稍微宽慰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 她的笑,和王珞不同,显得有几分天真的模样,正如同她的年纪,豆蔻稚嫩。 崔淑妃先是被这笑有些感染,而后又微微沉下了心,说到底,太过天真,本不是件好事。 说话时,宫女们已在花厅的桌上,呈上了几碟糕点,一壶芽茶。宋盼芙只觉得暖气往脸上一扑,夹杂着一蓬香气,原来每碟点心的中间还夹了一株牡丹,每朵各异,怒放却又不夺了点心的香味,应时应景。 宋盼芙出身武将的镇国公府,本非讲究这些的一般世家,不禁好奇的拿起一朵来把玩,这时才发现竟然不是真花,却是用丝绢等物团出来的,精致如斯,实在难以分辨。 “九娘若喜欢,回头我使人挑几朵时令的宫花送与你去。”崔淑妃品了口茶,含笑轻声道。 宋盼芙眼睛一亮,倒不是她没见过宫花,实在一般的宫花根本无法同此朵相比,这才有些惊讶,听了这话,不觉就露出了笑脸,道:“谢娘娘赏赐。” 崔淑妃见她笑得如此明媚,不自觉的唇际已没了笑意,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只是宋盼芙向来有些疏爽性子,未曾留意得到。 过了片刻,崔淑妃才开口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九娘日后何尝会少了。” 这突兀的一句,宋盼芙却没听出门道来,只面带疑色,一双杏核眼熠熠生辉,不经意时却总是带着一点稚气。 崔淑妃平时最是平心静气,极少露出这种惆怅。不过转眼时,已笑得丝毫不露,却已然没了初时的兴致。(未完待续。) ps:二更求鼓励,\(^o^)/~ (天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荣宠(四)(三更) 王珞也不知道那那领路的内监领了她走了多久,还未出东华门,却只听得领头的内监同其他的小公公一同唤了声“四殿下”,这才回过神来,看了过去。 那头花圃旁站着的,正是穿着一身玄黑的衣袍,箭袖上密布银线缂白虎的齐嘉环,他一双眼睛看了过来,眯成一线,格外秀长明亮。 旁的内监都行李躬身下一片,只有王珞站定,她这次没有低头,而是直视了过去,见到齐嘉环玩味的笑容时,便猜想他其实在上一次就早认出她来,不过是看她耍把戏罢了。 思及此,又勾动起刚刚皇后的说辞,王珞不觉恼恨,脸色也掩饰不住。 “大胆,见了四殿下竟然不行李?”这次在四殿下身边的不是之前那个鲁陌,而是另一个内监,瞧来眼熟,似是跟在崔淑妃身边的。 听了这一声喝斥,王珞并未觉得惊慌,似在和自己较劲,似和强硬的皇权较劲。依旧立在那里,初夏的风也似凉如水,衣袂翻飞如仙,雪青纱衫笼在身上,轻盈得如染了颜色的风。 齐嘉环微微愣神,心头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身边的内监要再度喝斥时,王珞却忽然福身行礼,这次脸却未垂下,道:“妾身给四殿下请安。” “起吧。”齐嘉环笑着道,目光却是直直落到王珞身上,微一侧头,内监便会意,给那领路的内监使了眼色,这一行人便自觉退出了十步远。 这自然是不合宫规的,幸而这里是步入东华门的必经之路。光明正大,倒也不会有太多非议。 只是这些王珞都没心思去想。见到齐嘉环一副无所谓的随性模样,更觉有些愤懑。这便是他们皇室中人,总以为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 “我以为王五小姐又会同我谈什么规矩。”齐嘉环嘴唇上挂着看不出情绪的微笑。 “妾身人微言轻,纵是谈了,也不过任人鱼肉。”王珞笑得温婉,将嘴角微微凉薄一扯,把所有的压抑不住地均化为了冷笑,咽在心底。。 这话落在这处光景,自然是重了。齐嘉环并不知前事,也瞧出来今日王珞情绪不好,倒意外的没放到心上,反而灿然一笑,道:“倒也是,你想明白了也好,爷当日认出了你,并没打算拆穿你,你倒自己虚心徒做这规矩。又是何必……”说着,眉头又忽然一挑,道:“难道,是为了讨皇后欢心?”笑意飘忽。目光幽深。 王珞原本就有些不平坦的心情,如今听了皇后一词,更为一堵。冷冷道:“妾身何德何能,如何能凭一副说辞讨了皇后娘娘的欢心。纵是讨了皇后娘娘的欢心。也不过是皇后娘娘有心抬举罢了。究其是何因由,又岂是妾身这等位卑之人能知晓的。” 齐嘉环到底是贵胄子弟。总听得王珞话里带刺,暗有所指,不觉眉头也微微皱起。但他也是聪敏的,自然从王珞这些话里捕捉到一些什么,心头一动,正要开口,却见得他那内监匆匆行了过来,于是便合了嘴。 内监行至跟前,先一行李,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王珞,王珞自然会意,忙福身道:“妾身告退。” 齐嘉环原有意挽留,只是王珞步子却更快,匆匆就转身了。 这时内监方道:“四殿下,显世子同景世子已经往这边来了,正寻四殿下呢。” 虽然声音不大,却因为有景世子这三个字,却听得分明。 王珞步伐未变,心底却忍不住一震,想来,自圭峰一事到现在,已经有数月不曾见过他了。自从阴差阳错到了这古代,她再未如同现在这般,这么想见齐子祯,唯恐不见上一眼,她就会被某些贵人一句话决定了命运。 而此时若见不得齐子祯,照现在的境况,以后要见他就没这么容易了。 齐嘉环未曾留意这些,只是冲那内监道:“你先去回话,领着往这边来,再一齐往母妃那去。”说着,转身跟上王珞。 内监听了,不自觉又看了王珞一眼,应声称是,便退了下去。 王珞听了这话,眼见这正是一处小花园中,有亭台楼阁,更有荷池。因是初夏,荷花还是含苞待放,微风拂过,划出池水涟漪,荷叶叠避如湾湾曲曲羊肠小径。而王珞顿时灵机一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因她刚刚步子就行色匆匆,而这会儿又是卵石小径,临近池边,只需一步,一步不慎,她跌落荷池都是理所当然。 “王五小姐留步!”齐嘉环在身后唤道,可王珞听到耳中,却没听到心里。 如何不慎,王珞紧颦眉头,直到瞧见前方一处淤泥未理,向来是昨夜夏雨缠绵所致,而宫人还没来得及清理。 就似听了齐嘉环的呼唤她反而更疾步一般,一脚踩入淤泥里,另一脚未能站稳,她强逼着淤泥里的脚一滑。到底脚小平衡力有限,果不其然,王珞如愿的栽入了荷池之中。 “扑通”一声,溅起一簇簇水花,直直淋到齐嘉环的衣袍,脸面上,他只呆立了一秒,便急急冲一旁同样愣住的内监们道:“你们这些奴才还站着作甚,还不跳进池子里救五小姐?” 那群内监互相看了一眼,莫不有些恐惧,忙就跪倒在地,却也没一个人下水。 倒也无怪的他们,这上京城里到底是北方,习得水性的本就不多。虽说只是荷花池,但宫里的荷花池不比外头那么粗糙,虽说是池,却也颇大,非是浅水,已经足够将人淹没了过去,这些内监们自然知晓。 而王珞入到水中那刻,一丝惧怕也无,反而无限的轻松。她猛然想到了多年前她和齐子祯从游轮上落水的那一刻,也是这样感觉水底有一股力量一直把她往下拖,翻弄扭滚她的身体。 她忽然觉得累,如果能再借这水的力量,让她和齐子祯能重返到那次的海面上,该有多好。不用在这如炼狱一般的地方,算计,谋策,陷害,连对方一句普通的话,也必须反复咀嚼,她才敢应答。 真累。 王珞所有的寄托,不过是希望能和齐子祯再在一起,能重续夫妻的情分。只是现在又飞来横祸,她不怪旁人,只怪自己道行未够班,太不老辣,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今皇后虽然只是这么一句话,但王珞知道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会顽笑,也不会空穴来风。既然直接说给她知道,自然就有了一套算计,而她王珞,不过是皇后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她……想见齐子祯,她想他。 齐嘉环见这些内监胆小怕死,不觉动怒,眼见王珞的小头颅在荷池里起起沉沉,下意识有些紧张,冲动的行前一步,却又停下。 挣扎了一番,终是没继续,只朝那些跪地的内监们道:“你们都给爷跳下去,不跳的话,爷回头就去母后那回话说你们护送公府小姐不周,任其落水不救,看你们可担当得起?” 这话一出,内监们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担当不起,横竖想着都是死,便有大胆可能识得一点水性的内监跳入了荷花池。之后,又有几个内监跳了进去。 似是听了这头的响动很大,这时有步子声行了过来,走来的正是齐子华和齐子祯。 齐子祯原本是同齐子华,齐嘉环入宫给淑妃娘娘问安,顺便谈点事情,却不料走到这来却听到一些吵闹,心就有些不安定起来。 等走到了这荷池边,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齐嘉环,而是池中几个内监正奋力抬起抢救的女子。他心一沉,冲一旁跪地的内监问道:“落水的是何人?” 内监忙答:“回景世子的话,是荣德公府五小姐……” 齐子祯手不期然一抖,一时什么也无法想,脑子里一片空白之际,就猛然跳入了荷池之中。 他身后的齐子华和荷池边的齐嘉环看得一愣一愣,半响没回过神来,倒是齐子祯身边的内监失声唤道:“世子爷……” 水中的王珞,先是感觉有人冲她施救,而且不是一人,但感觉不到齐子祯,她便没有配合的心力。直到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再感觉到腰间有了一股温暖的力量,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感应,她努力睁眼,努力的睁开眼,只是不断有水涌入,她什么也无法看清楚。 知道“呼”的一声,终于被抱出了水面,她的努力才奏效,睁眼入内的,果然是他。 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力量,王珞甚至能勉强抬起手,冰冷的手抬起滑过齐子祯同样冰冷的面盘。担忧的表情一丝也掩饰不过,满眼里全是心疼,满眼里全是王珞的脸。 王珞却忽然笑了出来,虽然微弱,却被齐子祯看了分明。 他心中微微动,只作无奈地地看着笑,随即又轻轻叹口气。 而岸上的齐嘉环,眼睛微颤地眨下,重睑浓睫遮过沉潭的的颜色。 ——————————(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对策(一) 齐子祯到底是习武之人,而且上世也是死于水里,所以不会荒废了水性。如今虽还只是郎朗少年,但却筋骨有力,再加上几个颇熟水性的内监们一同助力,总算安全无虞的将王珞从池子里救了上来。 王珞明明已经脑子混沌,被水淹得有些不省人事,却像有意念一般,下意识紧紧攒住齐子祯的衣襟。原本齐子祯未觉得什么,却在出水时想到此乃是非之地,忙做不经意的别过身子,有些不忍的一指一指将王珞紧攒的手指拔开。 明明拔开的是她的手,齐子祯却觉得扒开的是自己的血肉一般,十分难受,却又不得不如此。这种感觉,他几乎已经习惯,这么多年,他都是不得不如此的过的。只是眼前这一幕,若不是救上了她,只怕他已经撑不下去。 此时岸上已经慌做一团,尤其是跟着齐子祯的内监们慌忙就迎了上来,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齐子祯这微小的动作。 “世子爷……世子爷,您,你没事吧,您这是要急死奴才么……”为首的是个年长的内监,就差吓没了三魂七魄,这会巴巴的看着齐子祯湿透了的衣袍,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齐子祯微皱起眉看了怀里的王珞一眼,她原本梳得齐整的鬟儿已经松落了,似乎有几枚钗环也跌落在了池子里头,虽然湿答答的一身略显狼狈,却别有一种出水芙蓉的美态,原本的淡妆也被洗尽了铅华,愈加楚楚可怜。 若不是还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以及微弱的呼吸。他差点要以为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一刻。 就这么一眼,齐子祯差点又走了神。一时风过,初夏的风还是挺凉的。就算是暖的,如今吹到王珞这湿答答的身上,也是寒凉的。下意识的,王珞就哆嗦了一下,齐子祯不忍,而一旁的内监们个个聒噪,这才收敛了心神。 齐子祯心知这样抱着不妥,便忙将臂弯中的王珞交接给一旁的内监,吩咐道:“还愣在这里作甚。倒不知道要去唤太医不成?还不去拿衣服来,想冻死爷么?” 这时慌神的内监们才反应过来,而齐子祯身边的年长内监也是急急抹汗,转身吩咐小太监们速速去取衣物,另一人则去太医院,。 那小太监们正要去,却被齐嘉环忽然唤住,道:“去请胡院判。” 听了这话,齐子祯就忍不住看了过去。正对上齐嘉环的目光,齐嘉环微微一笑,道:“虽然你习武身子好,但还是别随便看待了好。胡院判常日里给我母妃诊治。医术了得。” 虽然似乎是平常的关心说辞,齐子祯却觉得有些意味不明,自然没表露出来。只点头道:“谢四殿下。” 见事态稳了下来,原本迟齐子祯一步的齐子华也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一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子祯。你没事吧,倒看不出你这木头还知道英雄救美?” “可不是,平时还不知道子祯你竟是这样的风流人物。”齐嘉环淡淡笑开。 齐子祯轻哼一声,朝一众内监们瞧了一眼,讥讽道:“若不是这群酒囊饭袋贪生怕死,如何要我下水去救人,若眼睁睁瞧着这个小姐命丧于此,到底也不是体面事,不妨我身体力行做这好事。如今人也救了,便也随你们怎么说道吧。” 说的好似不以为意,又不免回头看了昏厥中的王珞一眼,道:“不过她们小姐家的名声看的重,就无谓再为她这遭遇火上加油了。” “哟,还说得这样轻巧,眼下不是怜香惜玉又是什么?”齐子祯笑闹着,倒不全是认真,只是他性子跳脱,向来没个正经,几个人关系又最是要好,平日里没少调笑。 齐子祯却没心情理他,只看向齐嘉环道:“四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宫廷里头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令我吃惊。” 齐嘉环挑起眉,不经意的看了王珞一眼,又看向池边那滩淤泥,道:“想来是昨夜连夜的雨,致使了这一滩淤泥,宫人们还没清理,王五小姐又走得急,一时不慎,就跌落进了荷池里头。” 齐子祯回过头,果然瞧见的确是有一滩淤泥,但那滩淤泥距离石子路还有一步的距离,若是好好的走着,怎么会忽然慌不择路踩入了淤泥里头,还掉进了荷池呢? 因着疑窦,脸色也有些沉着,虽没贸然开问,齐嘉环也瞧出了他和平日里有些不同,不觉心里有些烦闷,只是脸上不显。 齐子华心思简单一些,倒不知道两人心里想着什么,只觉得今日这遭遇有趣,显得有些眉飞色舞。 到底是内监们去的急,虽然从外宫太医院到内宫里头有些颇长的距离,太医也不多时就请了过来。 太医穿着一身朱紫色官服,一眼便瞧出是正六品的院判,见这有三个主子,忙就先行礼问安。 “都这时候了,不必拘着这些了。”齐嘉环摆摆手,示意胡院判过去齐子祯那。 胡院判也不敢耽搁,忙就和两个医副使行两个过去,齐子祯却是摇头道:“我好好的站着呢,事有轻重缓急,你先去瞧这个小姐,她已经不省人事了。” 胡院判犹疑的看了齐嘉环一眼,齐嘉环似乎一点也不以为他这么做,只点点。 胡院判这才匆匆走到扶着王珞的内监面前,示意内监先放平王珞,方为王珞诊脉。或许太医医术的确不错,沉吟了一会子便有了决断,先口传了身边医副使一些方子,便打发他去煎药。 “这个小姐如何了?”齐子祯虽然知道要克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先问。 胡院判起了身,回道:“这位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落水导致经络壅闭,孔窍不利才昏厥过去。卑职已经嘱咐人去煎两剂方子,小姐服后应无大碍,不过女子体虚,经不住寒凉,且小心不能受寒,不然恐惹发其他病症。” 齐子祯先听了没大事,这才勉强放下心,听到后面,不觉皱紧了眉头,冲内监道:“李公公,那些去取衣物的奴才是怎的,当真没了踪影不成?” 李公公见齐子祯发怒,不禁有些惶恐,正吱吱唔唔想解释,齐嘉环就打断道:“子祯,你糊涂了不成,这里是宫里,又不是在你王府里头。要取件把衣裳哪是容易的?” 齐子祯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有些失常,但真要他端着,他也没法做到,毕竟躺在那的是王珞。 齐嘉环见齐子祯面色微沉,也没说什么,只温声道:“不如这样罢,咱们三人原本也是要往明安宫去见我母妃的,这里距离明安宫也不远,你不妨就去明安宫换身衣服吧,横竖我在母妃那也是有衣物的。” 正说着,齐嘉环又看了王珞一眼,斜斜的一瞥,似不经意的道:“王五小姐也去吧,到底也是在爷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若真出了事情,在母后那也不好交代。” 齐子祯顿时心情一松,面色却依然沉入水,只点了点头。 待一行人到了明安宫,崔淑妃原本是候着来的,见三人迟迟不来,差点要让宫婢去寻。 这会儿倒是终于见着了齐嘉环,齐子祯和齐子华,却也见着了正由几个宫女扶着的王珞,也留意到了齐子祯和王珞俱是一身湿透了。 崔淑妃不知何故,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王五小姐,怎的同你们一起?” “母妃,此时说来话长。”齐嘉环上前一步解释,看了一眼齐子祯和王珞,道:“他们得快些换身衣裳,所以我才就近带他们来了母妃这里。不如先让人伺候他们换了衣服,我来同母妃解释罢。” 崔淑妃点了点头,也知轻重缓急,便吩咐宫人们下去伺候齐子祯和王珞更衣。 而另一头,齐子祯被宫人们服侍了更衣,也教胡院判诊了脉,他自然是无事的,但胡院判却不敢含糊,更为细心的诊治,还是谨慎的给齐子祯开了一副方子,让身边的医副使下去提煎。这么一耽误,就过了一个多时辰。 虽然胡院判已经给他吃了定心丸,但齐子祯还是没法完全放心,若是从前王珞的身体,他必然是不担心的。只是如今换了一副古人的躯壳,又是最不经折腾的小姐身子,又想起王珞几年前过冬都要病卧数日,就更揪紧了心。 不自觉的,齐子祯就和一旁帮他涂沤子等物的宫女问道:“刚刚落水的那个王五小姐,现在在哪,可醒过来了?” 宫女年纪尚幼,见齐子祯问话,忙如实回答道:“回世子爷的话,那个王五小姐现今在侧殿居室里,奴婢刚刚听闻好似是醒过来了……” 齐子祯一听,顿时就一个激灵,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惊喜,宫女不知其然,正要再侍候他涂沤子,齐子祯却是一把推了开,拔腿就往外厅走去。 ——————————————————————-—(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对策(二) 这间屋里的熏炉燃起了佛手柑,宜然的气息柔柔地飘逸在空气中,但是在她口鼻间充斥的却是一股淡淡的气息,熟悉的,值得依赖的,安心的,袅娜地飘散在胸口里。 王珞其实自始至终都未曾昏迷过,只是她想让自己昏迷,这样就能有理由任性一把,攒住他的一紧,靠在他的怀里,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而以后也不会。 但被宫婢们搀入侧殿内室更衣时,王珞知道不得不醒了,便缓缓睁开了眼,发出嘤咛一声,又挣扎着想抬起手抚摸额头。 宫婢到底不寻常些,一点点细微的动作也留意到了,忙过来问道:“王五小姐,您醒了?奴婢这就去告知胡院判,免得耽误了诊治。” 这时另一个宫婢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成呢,胡院判正给景世子爷瞧着,这会儿可脱不开身……” 听到这个,王珞忙虚弱的道:“我没事……无碍的,等世子爷瞧完再说……” 两个宫婢对视一眼,似乎也觉得没有将给景世子看病的胡院判叫来的道理,便倾身过去道:“王五小姐,您感觉怎么样,可要喝口水?” 水……还真需要,刚刚是故意落池,自然是屏息了的,并没吸入到多少水,这会儿不自觉有些渴了,便点了点头。 宫婢们手脚很快,立马就提了景泰蓝茶壶来,倒了一杯,递到王珞嘴边。预备喂她。 这时听到外头一些响动,俱是行礼的声音。王珞虽然有些难受,但却不聋。便瞧了过去。 走进来的正是崔淑妃,屋里的宫婢忙端身行礼,王珞也挣扎着想起身,崔淑妃却是疾步走了过来,虚扶着轻声道:“好孩子,你都这光景了,还讲究这些规矩作甚?” 王珞倒不是真想行礼,她无意和自己身体过不去,不过是知道依崔淑妃的性子。她若动身,崔淑妃也会拦着的。但心里这么想,却也还记得之前给人留过的印象,忙正色道:“礼不可废……” “傻孩子,怪惹人怜的。”崔淑妃轻叹一声,有些亲热的拍了拍王珞的手,王珞适时做出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你现今感觉如何,那胡院判正给景世子诊治,若你感觉不好。本宫便叫人传其他的太医来为你瞧瞧。”崔淑妃温声道,一副十分和气的样子,同皇后的深不可测,江贵妃的慵懒轻狂是决然不同的。 但明明是让人感觉舒服的样子。王珞却不敢舒服,打起十二分精神掂量她的话,小心作答:“托淑妃娘娘怜惜。妾身无碍的,如今醒了。只觉得疲乏,倒没有哪里难受。倒叫娘娘挂心了。” 崔淑妃细细打量了她一阵,方才道:“怎能如此说,到底也是在宫里头出的这样的事,虽然后宫里头的事都是由皇后主理话事,但到底本宫也是四妃之一,真要你出了什么事,都算是生生砸了本宫的脸子。” 平常的客套话,王珞却隐隐听出了其他的味道,一时思绪,不敢贸然回答。 崔淑妃轻轻挑起一道眉,眉尖那随着习惯出现的纹理微微浮动,微微一笑,又道:“可幸是你无碍,不然本宫没了脸子是小,皇后那没了脸子事大,倒不知如何同你父母交代。” 这自然是抬举话,王珞自知受不住,忙垂首道:“不敢当,原是妾身行路不小心,又走得了急了,方才踏入淤泥,跌落了荷池里头,全都怪妾身鲁莽愚钝才是。” 崔淑妃轻“哦”了一声,道:“池边有淤泥?宫人难道置之不理么?”似想到了什么,又点点头,道:“想来是昨夜夜雨缠绵所致……” “妾身也是这么想的。”王珞点头道。 崔淑妃明白了这层,便也不再问下去,只用那如琉璃般的漆黑眼珠瞅了瞅王珞,忽然道:“皇后向来棋艺不凡,如今却留了你下了几次棋了,难道五娘你除了琴艺,棋艺也颇为称道么?” 王珞自然知道这是有意试探,脸上不显,只作出自嘲的样子道:“哪里敢,想来是皇后娘娘未曾见过妾身这般愚笨的,下了十局都是败走。所以才叫妾身留着陪下,惹出点笑话,叫娘娘开怀罢了。” 崔淑妃慢慢拢一笼鬓角的散发,如玉般双靥上浮起牵起耐人寻思的笑影,双眸炯炯看着王珞:“五娘你真是自谦了,输给皇后并非是愚笨,不过是皇后太过聪慧。向来连陛下也不过同皇后偶尔交个平手罢了,多数也是败局的。“ 王珞心底一惊,未曾料到皇后竟然敢这样,或是,皇帝竟然能忍受皇后这样。 她并非心思简单,如今身处这豺狼虎豹之地,更不敢心思简单。因为这一句话,自然也知道崔淑妃这样的角色,不会说些没深意的话,所以不由自主的联想起皇后的背景。 之前王珞也是了解过的,皇后出身并非不凡,并不像前皇后有陈国公的鼎立后盾。皇后是晋国公所出,而这个晋国公原是大齐朝的骠骑大将军,骁勇善战,当时打败南蛮归朝,还平定了当时一些内乱,算得上战功显赫,红极一时。 而当时刚即位的皇帝的太子妃,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前皇后,太子妃病重,还未加冕后礼就驾鹤归西。元后的位分,也是死后追封的。到后来后位因为朝廷内不是太安定,所以皇帝的后位也暂时虚空了几年。 直到骠骑大将军凯旋,朝廷安定,便有臣子提出策后,后位虚空总不是好事,皇帝也没反对。那时候对骠骑大将军在京中势头无人能挡,不断立功,皇帝加封他为一等晋国公后已经封无可封,在这么个前提下,晋国公的嫡女位主后宫,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当时皇后也的确风光一时过,皇帝虽然一直宠爱江贵妃,但在初娶皇后后的几年,也算雨露均沾,琴瑟和谐。 只是美好的事物和安定不会持续太久,尤其是从来和安定无缘的后宫和朝廷。 后宫和朝廷是相互影响的,换言之,皇后得宠,晋国公也能更威风,晋国公失宠或是失事……那么皇后也濒危。 那一年,皇后的孩子没有了,而晋国公也出了祸事,明面上说的是狩猎葬身兽口,但究其根里,并未有人细查,也没人有心查。晋国公虽然骁勇善战,但颇为居功自傲,和朝廷同僚并不十分和睦,而且行事粗霸,得罪人是常事。 在朝廷安定的那几年已经有不少谏言和折子参了晋国公,不乏有能抄家降爵的罪事,而这时晋国公却意外身亡,可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晋国公过身后,其子袭爵,并非多出色之辈,也老实本分的很,久无立功,便逐渐相忘于朝廷的视线之中,也算远离了风口浪尖。 只是皇后是远离不了的,她没了腹中的孩子,而皇帝也逐渐没有多少宠爱,直到现在。 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朝廷争斗,后宫争锋,王珞当时听着,也不过这么理解,但听了崔淑妃的话后,又有了些疑惑,不由在心里反复咀嚼。 明明是失宠也没依仗的皇后,不过是凭借稳如泰山的后位,如今看来,却不是的,或不仅如此……原本王珞以为是皇后受崔淑妃,江贵妃所影响,如今看来,未尝不可能是崔淑妃,江贵妃受皇后影响…… 思及此,王珞就忍不住心头一紧,原本已经缓过气来的心,又揪成了一团。 王珞正走神的当头,崔淑妃已经轻抿了一口茶,眉微微挑着,笑意虽淡却竭力温柔:“其实,九娘也是个很好的孩子。” 这没头脑的一句,自然是意有所指,而王珞也清楚崔淑妃指的是什么,挂上笑容道:“的确是呢,盼芙她精灵俏丽又逗趣,无怪得淑妃娘娘喜欢她,妾身也是喜欢得紧。” 崔淑妃眼底的幽暗似有火光流动,片刻之后也噙着一点笑意,道:“本宫倒不是喜欢这些,不过四殿下便是喜欢这样的,本宫也没奈何,他若喜欢,本宫也喜欢了。” 王珞知道她指的的喜欢,是喜欢哪方面,不过是因为如今宋盼芙所出身的镇国公府炙手可热罢了。 当然不能点破,也知道崔淑妃的暗示,忙露出一丝女儿家听到儿女情事般娇羞的样子,道:“四殿下有娘娘这般的慈母,实在幸运,能拣择自己喜欢的,妾身虽位卑,却也为之高兴。” 崔淑妃盈盈一笑,却又忽然止住,思量半晌,一开口,眉梢眼角一点点的紧蹙,只得一句:“本宫顺着四殿下是其次,本宫只怕皇后娘娘是另有安排。” 说完,微侧过脸去,故意眼角一扫王珞,似笑非笑的道:“本宫位分为妃,皇后是六宫之主,若皇后有了合适的人选,本宫也是万不敢多言的。” 王珞接过崔淑妃的眼风,微微一愣,心也愈加跌沉下去,感觉之前在水里四肢无力的状况又发生了,这次更甚。(未完待续。) ps:谢谢碧云笑的粉票,o(n_n)o,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鞠躬。 剧情如有不明之处,大可留言详询,必效犬马之劳。 (天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对策(三) 王珞在里头听得心寒意冷,而行至外头,刚巧听到的齐子祯同样也遍体生凉,一时竟回不过神来。虽然崔淑妃和王珞说的话,晦涩含蓄的很,但齐子祯并非愚钝之辈,又早在这古代摸爬打滚这么多年,论心计,他远胜于王珞。 所以只是听了这番话,可能就比王珞所想的,要深远的多,自然也联想到今次的失足落水,必然不是意外这样简单。当时她的神色,十分可怜,原本王珞并非不会审时度势的,当时却贸然露出了那一面……想来,是这个事,让她无法接受吧。 别说她,他都无法接受,也必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走神着,忽然听到后面步子声近,忙就后退数步,作出正前行的样子,果然便听到后头传来齐嘉环的声音:“子祯?” “四殿下,子华,你们也来了?”齐子祯闻声回头,道。 而齐嘉环和齐子华已行至他的身前,齐子华微微挑起眉,半是戏谑道:“怎的你能来,我们倒不能来了?” 齐子祯脸色不变,比起王珞的演技,他更甚一筹,不以为然的道:“听说她醒了,便来瞧瞧,我倒不想拼死拼活救了个死人。” 齐嘉环稳稳含笑,道:“我正寻母妃,听闻母妃来看五小姐了,便来这里寻。“ 齐子祯轻“哦”了一声,便道:“那咱们进去吧。” 一入内,便发现外厅里头一个宫女也无,想来是崔淑妃已经屏退了旁人。所以齐子祯才得以在外头听了个分明,而没被人打扰。 入到内室前。齐嘉环先唤了一声:“母妃,我和子华正寻你呢。” 里面便静默了一阵。然后才听得崔淑妃道:“进来吧。” 待到两人进去时,发现床榻上的绣帐已经放了下来,虽然初夏的绣帐并不厚实,隐隐绰绰的,倒也瞧不分明里面人的样子,只余一个大概的身影。 而王珞在绣帐里头,因隔的近,自然看的清楚些,只是有些模糊。却也知道齐子祯也一同进来了。因有了绣帐这层隔膜,她更能放肆盯着齐子祯看,而无需怕被察觉。 崔淑妃微笑道:“子祯,你也来了。”因为齐子祯同齐嘉环的陪读关系,她和齐子祯自然是亲近的,语气里也是最平常的长辈一般。 齐子祯正欲回答,齐子华就抢先一步答道:“娘娘有所不知,五小姐正是子祯救下来的,这会子他来瞧瞧五小姐。看是否无碍了。“ “原来如此,子祯倒真是好心肠。”崔淑妃嘴角眉稍,含着笑,满面温和慈蔼对王珞道:“五娘也是好福气。要知道宫里那荷池可不比外头的,深不可测,分分钟都怕引发不测。” “是。”王珞收敛了颜色。崔淑妃坐在她床榻,自然能把她看的清楚些。她作出感激的样子,诚恳道:“眼下虽不便。男女有别,但妾身还是谢过景世子大恩,必当感恩图报。” 原本不过是客套的说辞,并无不妥,偏偏落到齐子华的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促狭道:“感恩图报,按戏文里说的,不是该以身相许么,我瞧着不错。子祯一表人才,五小姐清秀佳人,若成良缘,必然是上京城里的一段佳话啊……” “子华”齐子祯和齐嘉环连声打断,因太过齐声,不由对视一眼,自然有些尴尬,一时没了下文。 而崔淑妃闻言也抿唇一笑,轻咳几声,嗔怒道:“你这促狭鬼!倒真是平日纵了你,倒敢在本宫眼前说这些不三不四的!” 齐子华作惊吓状,忙就告饶道:“娘娘,我是说笑的,且饶我这次罢!” 崔淑妃极轻的笑了出来,却依然是骂:“平日里饶你许多次,今日在五娘这姑娘家面前倒说起这些,委实没规矩,本宫这次非罚你不可。” 齐子华“啊”了一声,崔淑妃便回过头,似笑非笑的道:“五娘,不如你说怎么罚他这口无遮拦的毛病?” 王珞原本听了那话,只是一惊,后来见崔淑妃并未放在心上,方想起这齐子华可能平素就胡言乱语惯了。如今说的,自然也没人当真,这么一想,心又一宽,便道:“显世子不过想逗娘娘开心罢了,并非有意顽皮,娘娘便饶过他这次罢。” 崔淑妃笑了一笑,齐子华就趁势道:“五小姐当真菩萨心肠,若真罚了我,惹得我父亲大人知道了,必然要打我板子。如今五小姐一句话,当真胜造七级浮屠!” 夸张极了的话,倒让一直有些阴郁的王珞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古代,肯如此耍宝的,当真不多了。 崔淑妃也是笑了,道:“本宫何曾罚你了,更不曾让显王知晓,莫要说这莫须有的!” 齐嘉环扬唇一笑,忽然道:“母妃,倒真不是莫须有的,前个月我得了几个姬人,其中不乏有颜色的。我正预着送给子祯,母妃是知道的,子祯屋里头清冷的很,也不知道善王妃怎的,倒一个屋里人也不给他备着,实在可怜。” 崔淑妃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道:“然后呢?” 齐子华似料定他要说什么,忽然涨红了脸,道:“不许说!” 齐嘉环不由嗤的一笑,道:“然后,子华瞧中了里头一个,没两天就跑到子祯府里头要人,子祯大方,要一个送一个,子华抱得两个美人回了显王府。这等风流事自然传到了九叔耳里,当夜就打了子华好多板子,若不是老太妃使人求情,想必子华当真是牡丹花下死……” 听到这儿,崔淑妃不免连声笑着,缓了后又道:“倒真是风流韵事,如今在本宫面前说说也罢,切莫在旁人面前提起了,到底不是什么体面事。” 崔淑妃的语气一向温和,但说完这话,齐子华和齐嘉环却是心领神会,忙就正色道:“是。” 而王珞却有片刻的走神,虽然她也知道这些贵胄子弟间送几个女人,本来就是平常事。但亲耳听到齐嘉环送了齐子祯两个女人,这种感觉还是不同。 估计每个女人这会儿的感觉都类似,只是王珞正掩饰着,她其实很想问后来那两个美人哪里去了。是留在了显王府,还是被显王派人送回了齐子祯那……但她当然没问,比起这些风流韵事,王珞现在只紧张她和齐子祯这段关系的安危。 崔淑妃见两人受教,便又将话题转到他处,看了王珞一眼,便道:“五娘虽然无大碍,但还是在这休息着为妥,到底是在宫里头出的事,这儿有太医在,有什么岔错也容易照应。等过两日当真安定了,好了,再回去府里不迟。” 王珞一惊,一时没想到崔淑妃竟有这样的意思,下意识有些逃避,脱口而出道:“娘娘,妾身已经大好了,无需如此,倒劳动娘娘了,万分过意不去。妾身大可今日回府……” 齐子祯见状,刚想开口,却被齐嘉环抢先一步,道:“五小姐,你不必急着拒绝,你若真拒绝了,倒叫我母妃难做了。如今在宫里头出了这样的事,母妃留你是人之常情,若是不留,叫母后知道了,倒要惹出多少闲话,成了母妃的不是了。” 这话自然是冠冕堂皇,却不无道理,王珞虽然想逃避,但还不至于没了理智。这话里头的意思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了留,不然大帽子压下来,她一个公府小姐承受不起。 这时,齐子祯瞟了齐嘉环一眼,嘴上没说,心里却有些疑窦,面上不显,接着道:“正是这道理,而且五小姐留在娘娘这儿,也好陪娘娘说话逗趣,讨得娘娘欢心了,何事不能如愿。” 王珞听了心头一动,忍不住对上齐子祯的视线,虽然隔着绣帐,但隐隐察觉了这话里其他的意思。见齐子祯面色笃定,又想到反正也必须留,便就落定了注意,道:“如此,是妾身想岔了,能陪伴娘娘说话逗趣,是妾身的福分。” 崔淑妃凝神看了齐子祯一眼,闻言唇角一颤,仍是含笑:“管叫你听子祯说的!”说着就隔着绣帐,拍了拍王珞的手背,极是亲热温情的模样,道:“好好养好身子罢,本宫又非七老八十的婆子,如何要人陪说话逗趣了,倒耽误你养病了。” “无碍的。”王珞低垂着头,柔声道,似又想到什么,便道:“娘娘,妾身有一事相求。” 崔淑妃挑起眉,道:“若是说府上的事,本宫一会便会传女官上府通禀,必然不会让国公担心。” “谢娘娘。”王珞颔首,又道:“妾身想求的,是妾身从未离家过,已经习惯了身边人服侍。妾身的两个贴身丫鬟如今还在外宫候着,妾身想……” “这个你无需担心。”齐子华忽然插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叫人将她们唤来服侍便是。” 崔淑妃好笑的看向齐子华,道:“本宫还没开口,你倒为本宫代言了?何曾见你这么热心了?”(未完待续。) ps:求支持,求鼓励,求票票! (天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对策(四) 齐子华先是一愣,片刻后又眨了眨眼,俏皮的道:“这热情也得待人不是,若是大街上随意同个妇人婆子热情,我又是疯了不成。但五小姐却是不同,和善又可亲,我再多几分热情也是使得的!” 崔淑妃卒了一口,笑骂道:“不过是五娘刚帮衬你说了句好话,便若得你这么一通说道。平日里本宫待你如何,竟套不了你一句好的,到底是厚此薄彼!” “娘娘!”齐子华唤了一声,忙放软了口气,道:“娘娘哪的话,且不说别的,我将娘娘那是当成自己娘亲那般看待的,娘娘可见有儿子对着娘亲连番好话的么,岂不矫情,反倒疏离了。” 齐子华说话虽然没个正经,却也十分讨巧,这话一出,崔淑妃就“哧哧”笑了,道:“横竖你怎么说都是有理的,本宫不同你说了。” 这时屋里众人适时的都笑了,而齐子华又接着逗趣了几句,过不多时,崔淑妃才起身道:“得了,咱们也别打扰五娘休息了,都散了吧。” 待他们终于都走了,王珞先是松了口气,但想到又看不到齐子祯了,感觉又复杂。 但她到底不是软弱的人,虽然难免会有奔溃的时候,但王珞不会让她自己为同一件事奔溃两次。那样,她就太失败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有尽快通过一些方法改变这个快要成既定事实的事才行。 而宫里的人,到底是有办事效率的,不多时就将冷桃同螺女送了过来。送她们来的。是一个叫鸳儿的宫女。这鸳儿是崔淑妃吩咐来服侍她的两个宫女中的一个,生的圆脸秀目。行事妥帖,约莫十二三岁。 冷桃和螺女跟着鸳儿进了明安宫时。一直心头有些忐忑,直到进了王珞房里,又看到王珞躺在床上,而鸯儿正喂着王珞汤药,顿时就心慌了。只是碍着还有外人在,两人都是懂事的,不敢多言。 不过鸳儿和鸯儿极识得眼色,送了人来后,鸯儿便端着药碗送到了冷桃的手里。亲热的道:“到底你才是打小服侍五小姐的,如今你来了,估计五小姐也惯些,就劳烦你了。” 冷桃微微颔首,接过汤药碗,有进有退的回道:“怎担得劳烦两字,姐姐交给我便好,原就是我的本分,倒辛苦姐姐了。” 鸯儿和鸳儿见冷桃说话如此妥帖工整。不由就挑起了眉头,有些刮目。有什么的丫鬟便有什么样的小姐,这理儿她是懂的。按说,若不是崔淑妃看上去还爱重那五小姐。原本这些丫鬟们,她也不过应个场面的。 王珞没注意到鸳儿和鸯儿的脸色,冷桃说话向来妥帖。她都是十分放心的。 客套话说过了,鸳儿和鸯儿就冲王珞远着福了身。便告退了。 一见两人打了帘子走了,螺女就忍不住了。急匆匆的走到了王珞的床榻前,道:“好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竟然会跌落到池子里去,把奴婢吓得不轻。这叫奴婢以后哪里还敢离了您半步,若奴婢在,纵是折胳膊也不让小姐跌进去!” 王珞听出螺女都差点带了哭腔,不由感动,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如今是我落水了,还是你落水了,这样子倒比我还难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和我一齐落水了呢。” “小姐!”螺女不依道,正要再说,冷桃就端着汤药碗儿过来了,坐到床榻边上,静静盯了王珞看了一阵。 王珞被她这么一看,不由莫名,连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难道我脸上生了什么东西不成……” 冷桃目光微微一凛,忽然打断道:“小姐,您不是意外滑落到池子里去的吧?” 王珞一怔,呐呐道:“你这是何出此言……”见冷桃脸色笃定,便又转了脸色,笑了起来,道:“冷桃,你为何如此说?” 冷桃沉默了片刻道:“奴婢和螺女刚过来这儿时,也经过了小姐落水的那条道,不过已经有宫人在清理了。奴婢瞧着,那碎石子路距离池子并非很近距离……而且,奴婢听闻,是景世子亲自跳水救了小姐。“ 王珞不由自主地合了双目,鬓边一绺珠宝璎珞,沉沉的坠在颊畔,并没有否认。 “小姐,您真是自己跳进荷池里的?”螺女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好半响才问道:“小姐,这是为何,您怎么敢拿这千金之躯说笑!” 而冷桃则是皱紧眉头,似忍无可忍的道:“小姐好生糊涂,纵是为了景世子,哪能这般冒险。这是宫里头,那荷池深不见底,若是出了丝毫闪失,小姐岂不是得不偿失?” 王珞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道:“这不是没事么?” 螺女和冷桃正要再劝,王珞便将这宫里所发生的事,皇后,崔淑妃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室内顿时寂静了一阵,螺女首先打破了这沉默,有些口齿不清的道:“小姐,您的意思,难道是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暗示您,希望您来当这个四殿下的皇子妃?” 王珞冷笑一声,道:“她要的是个规矩听话的应声虫,偏巧我长的像这么回事,她便有意了。” 螺女咽了咽口水,眼珠转了转道:“虽然皇子妃是贵不可言的位置,但如此一来,小姐能忘得了景世子么?” “小姐自然忘不了。”冷桃脸色稍霁,道:“不然小姐也不会宁愿落水,也要见景世子一面了。” 螺女听了,不由看了看冷桃,又看了看王珞,为难的道:“这可如何是好,小姐心都在景世子的身上,而皇后娘娘的话,也不是随便会说出口的,但哪有一女嫁二夫的?” “螺女!”冷桃回头瞪了她一眼,似不悦她在这严肃的事情上说笑。 螺女瘪瘪嘴住了口,而王珞却笑了,敛起心神,眼中晶光闪,道:“自然没有一女嫁二夫的,我不会成为四殿下的皇子妃。” “小姐为何如此笃定?”冷桃颦眉问道。 王珞却神色自若,眼转,唇角笑意轻浅道:“事在人为,而且皇后娘娘选我,淑妃娘娘选的却是镇国公府的九小姐。皇后若想我成为皇子妃,这条路必然不顺当,淑妃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那么容易被皇后安排了去。” 冷桃沉吟了一阵,螺女却是等不及的道:“小姐这么说似乎不错,但皇后可是后宫之主,这些殿下们的婚事,都得皇后说了算,淑妃虽然是四妃之一,但论位分,哪里能越过皇后去?小姐未免太胸有成竹了。” 王珞目光微微凛,语气带着坚定:“位分虽然不可逾越,但至少有了淑妃娘娘这个突破口。如今我正巧能留置宫中几日,偏偏还是留在淑妃娘娘的明安宫,天助我也,我怎能不利用这个机会呢,扭转乾坤也不过是一搏罢了。” “小姐若真要一搏,那也得先养好了身子。”冷桃黑着脸道,王珞见状,便笑着要喝药,冷桃却拦住,道:“小姐,药都凉了,喝了对身子不好,不如再吩咐另煎一服吧。” “我去吧。”螺女接过那汤碗,笑道:“小姐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王珞笑着点头,看着她去了,又看向冷桃,道:“你也觉得值得一搏?” 冷桃轻轻一笑,像是冷笑又像是讥讽:“小姐放着皇子妃不做,认定了景世子,奴婢能如何?“ 王珞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便团住她的手,温声道:“冷桃切莫如此,你知道我的,向来倔性,认定了就不改了。” 冷桃脸色一缓,不由苦口婆心道:“小姐,您出身千金贵户,本来婚事就是媒妁之言,您自主私会景世子已是冒险失礼。如今皇后娘娘有意指婚,您还妄想抗拒,为了区区一个男子,何苦来哉?” “不是抗拒,是拒而不抗。”王珞纠正道,听了她的后句,心里一时五味交杂。如何对她说,齐子祯于她而言,根本不是一个男人而已,而是整个世界。 冷桃见王珞失魂落魄,顿时又不忍,道:“小姐,若您心意已决,奴婢不管小姐决意做什么,总也是唯小姐命是从的。只要小姐觉得欢喜,值得,也罢了。奴婢是希望小姐能好好的。” 说到后头,王珞听了都不由眼眶有些涩涩,虽说冷桃和螺女是她的女婢,但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这份情谊,从心里她就不是当一般奴婢看的。 这时门帘子挑起,螺女回了来,正好见了王珞这副模样,不由吃惊道:“怎么了,好好的,冷桃姐姐倒说这些。你瞧,倒惹得小姐红了眼。”说着就要取帕子帮王珞擦拭。 王珞摇摇头,将马上要掉落的泪又生生憋了回去,反而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螺女也不明所以,见王珞不说,便又大咧咧了,道:“小姐没事就好,奴婢且说个乐事,逗您笑笑。” 王珞轻“哦”了一声,作出有兴趣的样子道:“什么趣事?”(未完待续。) ps:谢谢丑绝人寰的大红包\(^o^)/~继续求支持,鼓励,票票~~~ (天津) 第一百六十章 留宫 螺女见王珞有兴趣,便笑着道:“奴婢同冷桃姐在外宫里候着的时候,原还有宋九小姐的丫鬟们,还有徐四小姐的丫鬟们一齐。” 王珞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今日来宫里的小姐,貌似就是她,宋盼芙,还有徐丹琴了。 “因等着,大家都没什么事儿做,便都低声说话什么的,偏听得那徐四小姐的丫鬟们在一起说笑着一件事。说是他们靖安男爵府的夫人,又给徐二公子张罗着选平妻了,还说这一次非公侯家的嫡出小姐,还看不上哩,还说了几个名头,至少要镇国公,宁远侯府,陈国公,信昌侯府,那样的才行。”说着,螺女就自顾笑了起来,眼里满是不屑。 王珞不由膛目结舌,道:“这话真是她家丫鬟们说的?”心里想着的却是,没料到这徐丹琴之所以如此奇葩,完全是因为有个更奇葩的妈啊。 “当然是!”螺女眉头一挑,笃定道:“奴婢还开口问了一句哩,若是真有那些府上的小姐谈得成,府上的二公子夫人能应承么?” 王珞也被勾起了兴趣,毕竟在这大齐朝,虽然有平妻这一说辞,但大多是商贾富户们才会做的事。正经的贵族官宦人家,大多还是要脸面,哪怕再不喜欢儿媳妇,也不会做出这样有伤脸面的事。 而这个静安男爵府的夫人,居然不仅要为徐二公子娶平妻,还非那些京中最盛势头的公侯家小姐不要,实在可笑至极。 “哦。她们怎么说?”王珞跟着问道。 “她们说,”螺女忽然咳嗽了几声。捏着喉咙道:“如今咱们静安男爵府也不同之前了,二公子凯旋归朝后。必然加官进爵,而四小姐也要嫁入皇家。咱们夫人要为二公子选个门当户对的平妻有,二奶奶哪能有不应承的,就算不应承,那家还是夫人做主哩,应也得应,出嫁从夫,不是应该的么。” 听了这么一说,王珞也不由笑了。静安男爵府虽然不是她的重点研究对象,但京中的公侯爵府的家谱她不说能背,但也知道个大概。这也算名门淑媛们的必修课,所以这个徐二奶奶的出身,她也是略知一二。 徐二奶奶的出身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说起和静安男爵府,那是绝对门当户对的小姐。如今骤然立功,就急急的要另找更为门当户对的小姐,这静安男爵府的当家夫人。果然不愧奇葩这个美名。 螺女见王珞笑而不语,便补充道:“小姐,听说静安男爵府的夫人已经去和信昌侯府走动了呢,就是不知道要再闹出什么笑话。” “得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紧要事倒不同小姐说。”冷桃正色,倪了螺女一眼。 “冷桃姐是什么意思。哪有什么紧要事没说的?”螺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冷桃便沉吟着道:“奴婢今儿在外宫等小姐时。在明安宫去的女官之前,便见了有锦绣宫的女官来过。正是打发徐四小姐丫鬟们回去的。说是徐四小姐这几日留着宫里陪伴江贵妃,命她们过几日在来此处接侯。” 一听这个,螺女便一拍额头,笑道:“小姐,您瞧,还是您心里有奴婢们,那徐四小姐也没心思理会她那些丫鬟,只是这算紧要事么……” 冷桃脸色一沉,补充道:“可能是奴婢多虑了,不过小姐还是要凡事留个心眼。要知道,平素不论什么小姐们的聚会上,徐四小姐可是最爱挑您岔错的,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如今在宫里头,您不比徐四小姐有江贵妃照应,需得留神些。” 螺女却不以为然,轻哧一声道:“徐四小姐哪叫专挑咱们小姐过错,她是逢人就爱挑过错,谁能在她那讨得了好的?” 王珞却把这话听了进去,她向来谨慎,如今又在宫里,又是微妙的时候,自然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我会防着,不会让她……” 正说着,螺女忽然就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王珞顿时住了嘴,螺女自幼习武,耳听八方。这也是只要有裸女在,王珞一般不会怕隔墙有耳的原因。 而过了不多时,果然就有步子声,然后就听到外头有宫女禀道:“王五小姐,徐四小姐来看您了。” 一听到徐丹琴,王珞便朝螺女和冷桃看了一眼,目目交视,大有说曹操,曹操到的意思。 不过客已经上门,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何况王珞本来就是寄人篱下,更不能作出轻狂的样子,而且徐四小姐如今代表的也不是她一人,而是整个江贵妃和二殿下这一支。清楚这一点,王珞便也没耽误,道:“快请徐四小姐进来。” 说完,又示意了冷桃和螺女一眼,两人会意,冷桃便迎了出去,螺女侯在王珞身侧。 不多时,冷桃就领着徐丹琴进了来,她已经换了之前那身遍地金纹花褙子,现在穿的是一身更为华贵的杏色绣海水如意三宝纹的锦缎对襟褙子,头上是堕马髻,似乎比早上见的时候,还要多几络珠钗。其中一支浮雕寿字花卉蝙蝠大如意翡翠簪,就十分莹翠夺目。 王珞微微勾起嘴角,看来如今这徐丹琴倒是穿的珠光宝气朝她这屋里做照明灯来了,还是来映衬她这衣衫不整,脂粉未施,珠翠全除?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王珞脸上自然是十成的笑容,仿佛从心里笑出来似的,道:“倒劳烦徐四小姐来看我,只可惜我现在身体不适,恐不能下床待客,还请徐四小姐见谅。” 徐丹琴见王珞作势要起,却十分无力的样子,眼中露出笑意,说的却是:“珞妹妹何须如此客气,且歇着吧,何必叫徐四小姐这么见外。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同我说话,还像是刚刚认识一般。” 王珞虽然被她叫了一句珞妹妹,稍微有些起鸡皮疙瘩,但浓密的长睫安静无波,温声道:“不能这么说,我和徐四小姐虽然相识多年,但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徐四小姐就要嫁入皇家为良媛夫人,而徐二公子也即将凯旋归朝,到底是平步青云,我可不敢托大。” 这似乎十分诚恳的说辞,自然让徐丹琴有些得意非凡,笑得眉飞色舞,道:“这些倒是真的,不过珞妹妹也无须惶恐,就算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会计较珞妹妹幼时那些不敬的。” 说这话时,徐丹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已经就是二殿下的良媛夫人,不!是二殿下的皇子妃才有这样大的口气啊,毕竟如今在她面前的王珞,可是堂堂公府嫡出小姐哩。 螺女也听的忿忿,脸色就差了下来,不断冲王珞示意,王珞心里好笑,却笑容宛然:“徐四小姐宽厚,他日若居高位,必然是众人之福。” “那当然,我若成了皇……”徐丹琴忽然话音一滞,忙就住了嘴,脸色一变。 王珞却是似笑非笑,徐丹琴忙转了话头,道:“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 王珞缓缓点头,心道,算她如今学聪明了些,不然引她说了那话,都算给她个教训。 徐丹琴干笑几声,又看到后面宫女们奉上来的层层叠叠的锦盒盛着的礼物,笑道:“瞧我,一同珞妹妹叙旧,倒忘了正事了。” 王珞轻“哦”一声,徐丹琴就目中光色一闪,忙命人将礼物全部呈到王珞的床榻前,然后走了过来,道:“这些都是贵妃娘娘命我带来给珞妹妹你的,听闻你失足落入了荷池里头,这等大事,宫人们却疏忽了,实在不幸。贵妃娘娘仁和,忙命人挑拣了许多珍宝药材,送与珞妹妹,望珞妹妹早日康复。” 竟然是江贵妃让她来的,王珞心头一惊,她还以为徐丹琴是专程来看自己笑话的,如今倒高估自己了。没想到这徐丹琴还身负重任,只是顺便来王珞面前显摆,报幼时一箭之仇。 虽然不知道江贵妃这么做的深意,但既然以江贵妃之尊,肯给面子给王珞这小喽喽,王珞也不敢不回以面子,便有些受宠若惊的道:“如此,请徐四小姐代我谢谢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有心了,实在不胜惶恐。” 徐丹琴眉头一挑,不以为然的道:“珞妹妹无需太往心里去,可能是贵妃娘娘听我说过同你自小就识得了,便才送了这些来。” 若不是还有这么多观众,王珞差点一口狗血喷出,原本早上的时候,还以为徐丹琴在江贵妃的调教下机灵了,没想到还是和她娘一样,一朵奇葩。 徐丹琴自然没留意到王珞有些绷不住的脸色,还以为她是感激涕零,方才不知如何表示。于是便转身一件件翻开那些锦盒,逐个介绍道:“珞妹妹想必没见过如此多珍宝和贵重药材吧,想当初跟着贵妃娘娘时,也是咋舌了。不过珞妹妹如今有福了,你瞧瞧,这是南蛮进贡的珍品南珠,个个都晶莹剔透,圆润光泽,这个是……”(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六十一章 留宫(二) 徐丹琴兴致十分的好,整整将那几个锦盒里的珍宝贵药详详细细介绍了个遍,王珞直觉她很有做推销员的慧根。不过对方显然不是推销,而是为了显示她是多么的见多识广,而王珞是多么的托她的福气,能得这些珍品。 因听了半天,王珞忍不住趁她转身的时候轻轻打了个哈欠,而徐丹琴不巧忽然转了回来。见状面露不悦,吩咐宫女们摆下去后,她就不冷不热道:“珞妹妹难不成对贵妃娘娘的礼,有些瞧不上?” 这自然是扣大帽子了,不管怎样,王珞也不会傻到去认的,于是作惶恐状道:“自然不是,贵妃娘娘一番好意,我哪敢轻视,感激都来不及了。不过我刚刚喝完汤药,这会有些乏了,方才力不从心,慢待徐四小姐了,原是我的过错。” 徐丹琴见王珞的确一副有些虚荣苍白的样子,便冷哼一声道:“量你也不敢。” 这语气,纵是王珞有心懒得惹事,也不由面色一沉,她身边的螺女更是脸色乌黑,神情不善的瞪着徐四小姐。 给她一尺,不是让她还自己一丈,王珞想明白这层,就给螺女示意了一个眼色。 螺女见王珞有所表示,心里欢喜,假笑着上前一步,抬起一手道:“徐四小姐,咱们小姐累了,还请徐四小姐……” 明白是送客的意思,徐丹琴不傻,自然知道,面色立时一变,眼底已难掩怒意。道:“珞妹妹难不成是赶我了,好心奉贵妃娘娘之命。携礼来瞧珞妹妹是否安康,倒不叫人待见了?” 王珞就皮笑肉不笑做出为难的神色。道:“自然是不敢的,我敬贵妃娘娘,是因为地位尊卑,我敬徐四小姐,也不过是因为长幼有序。不过尊长爱幼,如今我幼者的我乏了,还望徐四小姐这长者海涵。” “你——”徐丹琴拧着眉头,一指过来,正要说话。便听到外头有人禀道:“王五小姐,皇后娘娘身边的芸姑姑来了。” 若说是皇后身边旁的人,王珞可能还没法记全,毕竟皇后是六宫之主,而她身边服侍的人最众。不过这个芸姑姑王珞却非记得清楚不可,因为她是皇后从小带到身边的贴身丫鬟,甚至一同带进了宫,成了女官,也是皇后身边最得力信任的人。 王珞知道的。徐丹琴自然也知道,她不算太傻,并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黑着脸。王珞则是挂上笑容。温声道:“快请芸姑姑进来。” 不多时,一个年约三十余岁的女官,领着两个粉衣宫女就进了来。正是芸姑姑,梳着宮鬟。斜插镂雕福寿纹珐琅彩足银发簪,圆脸细眼。慈眉善目的,面上含笑,十分和气的样子。 “芸姑姑,是什么事怎么你倒亲自来了?”王珞直起身子,作出要下床的样子,芸姑姑忙唤道:“快别下来,五小姐这般,奴婢可担不起。” 芸姑姑说时,满面的笑容,又吩咐螺女道:“快将你们家小姐扶回床上去,若又吃了风着了寒,加重了病情,皇后娘娘那可要不高兴了,奴婢担待不起哩。” 螺女含笑忙将王珞扶回床上,而徐丹琴听了这话则是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芸姑姑听了这声哼声,便朝徐四小姐看了过去,笑道:“原来徐四小姐也在这儿,想必也是来探看五小姐病情的吧,方才奴婢眼拙,倒没瞧出来。”说着就要作势要福身下去。 这自然只是作势罢了,明白人都会连忙扶起,只是徐丹琴也不知道是不明白还是有心要给人难看,偏就避也不避,更不搀扶,生生受了芸姑姑这一礼。 气氛一滞,芸姑姑起身时,脸上的笑意就显得有些阴暗了,只是多年来的喜怒不形于色,还未至使沉不住气。 王珞自然不会让场面继续这样冷下去,忙转而吩咐冷桃道:“你们倒站着,芸姑姑亲自来瞧我,你们也不去上壶茶来,倒要人笑我不懂尊重了。”说到尊重二字时,王珞咬得特别清晰,眯起了眼,看向徐丹琴。 徐丹琴闻之,脸上顿时就挂不住,偏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若开口就等于是此地无银,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憋着口气,拂袖而去。 见徐丹琴走了,芸姑姑的脸上的笑意又如春风般温暖了,拦住了冷桃,道:“无需如此,奴婢不过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瞧瞧五小姐是否安康,另带了些药材。”说着,示意了身后宫女一眼,宫女们便将药材的木盒放到了珐琅八角桌上。 那些木盒是敞开的,芸姑姑自然不会做徐丹琴那样一一介绍的奇葩事,但王珞却无意的扫了一眼,便见到其中一只木盒里盛有一颗饱满硕大的灵芝,不由一惊。她在古代生活这么久,也算在贵族富家长大,珍稀药材看过不少,虽说刚刚江贵妃送来的,不乏珍品,但和这棵灵芝比起来,只怕就相差甚远。 似乎见王珞目光逗留了一阵,芸姑姑就扬唇一笑道:“这棵紫灵芝原是东夷进贡之物,不过有三棵罢了,陛下赐两棵于皇后娘娘,一棵与江贵妃。”说到这儿,芸姑姑一顿,又似笑非笑的道:“江贵妃转头赏了二殿下皇子妃,而皇后娘娘则嘱咐奴婢,送来这一棵给五小姐。” 王珞一愣,心一沉,自觉受不起这样的抬举,忙道:“怎使得皇后娘娘如此关爱,实在受不起……” “受得起,自然受得起。“芸姑姑眯起了眼,轻声细语的道:“皇后娘娘既然送得一棵给五小姐,自然是知道五小姐受得起方送。” 王珞不傻,自然懂得这样的暗示,不得拒绝,唯有接受,勉力挂上笑容道:“谢皇后娘娘恩赐。” 不过她接受的不过是灵芝,别的,她绝不会接受。 芸姑姑见王珞是聪慧的,便也会心的笑笑,点点道:“皇后娘娘怜惜五小姐身子尚不索利,所以谢恩就隔一天罢。” 受了这些宫里贵人们的赏赐,最大一个规矩,就是要谢恩。谢恩不是当场谢就算,而是必须第二日亲自去谢恩,方才算全了规矩。 所以收这些礼,也不是白收的,规矩多了去了。 不过皇后肯让王珞隔一日去谢恩,的确也算是恩宠,比如刚刚江贵妃送了礼来,就没有这话。那么王珞明天还是得去江贵妃的锦绣宫谢恩。 冷桃送走了芸姑姑回来,一直脸色不佳,王珞知道她是担心徐丹琴作怪,便安慰道:“你无需多虑,就算有江贵妃撑着,我也不怕她。时时谨慎小心,也不是让她来砸我脸子的。” 螺女也忿忿道:“可不是,小姐敬她一尺,她不还小姐一丈也罢了,偏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人就算小姐小心待她,她也不会记着小姐的好。还不如以恶制恶,刚刚不就生生将徐四小姐给气走了么?” 冷桃斜睨了她一眼,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螺女“咦”了一声,道:“这叫什么话,君子好好的要去得罪,小人总是兴风作浪倒还不敢得罪了?” “螺女!”王珞皱起眉嗔怒一声,道:“平素就叫你好好念书了,偏偏闹这笑话。冷桃的意思是说,得罪君子不怕遭阴谋暗害,而得罪小人,却得时刻提防他们暗箭伤人。” 螺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一拍额头,急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那徐四小姐果不然就是个小人么。小姐您可还记得,年前的时候,徐四小姐还因为一言不合,就抓花了沈五小姐的脸哩!小姐这么气到她,她若是也来抓小姐的脸,那可如何是好,小姐好好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就……” 王珞见她越扯越远,不由好笑的打断道:“够了,螺女,如今的徐四小姐可不会抓花人脸了。” 螺女不解,道:“为何,徐四小姐也没有变得向善的样子呀。” 王珞正要说,冷桃就眉尖微微地蹙了起来,道:“若徐四小姐只抓花人脸倒罢了,不过像以前那么鲁莽的性子,倒也无需惧她过甚。只是今儿咱们也见了,小姐这么说话,也没见徐四小姐发疯,不就是说明,如今徐四小姐学会表面的忍耐了么?” 听到冷桃这么一提点,王珞也若有所思起来,心一想,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若是往常,徐丹琴只怕就要跳起脚要自己好看了,比如几年前花朝节宴上奋起推王玥,却推到了她。再比如,去年一次宴会上和沈五小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抓花了沈五小姐的脸,一时成为京中女眷们的笑谈。 比起那时候的徐丹琴,在王珞眼中不过是个刁蛮任性不知变通的大小姐。只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在这次入宫见面之前,王珞已经三个月没见徐丹琴了。 而如今的徐丹琴才让王珞觉得似乎不是之前那么回事,好似在江贵妃的点拨下,徐丹琴进步了。 那么徐丹琴进步了,不明面上发飙了,也不代表她消气了,而是提醒王珞该提防暗地里的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六十二章 留宫(三) 王珞这次跌落荷池里,因齐子祯救的及时,她也屏息有功,故而看上去严重,实则无多大碍。于是第二日早起,先梳洗罢,又换上府里送来的衣裳,珠翠,喝过汤药,抹上脂粉,沤子等物后,她除了觉得有些疲乏,并没有多少病容。 寄人篱下,更得熟记礼数,王珞是谨慎的人,不敢忘了规矩,故而先去主殿里头同崔淑妃娘娘请安。陪着寒暄逗趣几句后,一同用过了早饭。 宫中的早点精致细腻,连王珞这种自以为阅遍美事无数的贵族千金,也瞧见了几样叫不出名堂的点心菜式。 只是美则美矣,偏偏服侍的宫女们甚众,王珞初来乍到的时候,也花了很久的时间适应吃饭时身边大大小小丫鬟数个。但在崔淑妃这里用饭,却是大大小小数十个宫女,递箸,上茶,夹菜,每样也不许多吃。 这么完事后,王珞以去同锦绣宫和江贵妃谢恩为由请退,幸而崔淑妃今日无心为难她,只带笑摆摆手就由她去了。 明安宫外绿草茵茵如画,犹如青笋,笋边有几只鹤在苔阶踱圈儿,偶有唳着,见人来了,侧着眼睛来看。 荣德公府也有养着珍禽,却不如这只白鹤成色好,螺女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时领路陪伴的鸯儿就适时道:“这几只白鹤是宁远侯送来的,养在娘娘宫里有几年了。听闻娘娘尚在闺阁时,宁远侯就最为疼惜娘娘这个侄女儿。” 这里说的宁远侯,自然就是齐子祯的外公。崔淑妃的叔叔,也是自幼给皇帝伴读的当今宠臣崔云昇。 “原来如此。”王珞会意的点点头。又笑着问道:“难怪娘娘待景世子这么好,说起来。娘娘也是景世子的堂婶,是么?” 鸯儿笑了笑,道:“娘娘疼惜景世子可不仅仅因为是景世子是娘娘的堂侄儿,说起来,娘娘待景世子和显世子都是一般无二呢,想来应该都是因为四殿下的关系。” 王珞唇际笑意敛了敛,轻轻哦了一声,鸳儿便在旁补充道:“四殿下同景世子,显世子一同长大。景世子又是四殿下的伴读,这份情谊,咱们娘娘也是珍视着,自然待两位世子亲如一家。” 鸳儿和鸯儿说的,王珞自然心里有数,不过是想探知点什么,听了这么一说,心里也微微放心,便又转问到其他的事情上。询问起崔淑妃的喜好来。 而宫里虽然阔大,但这么一路行一路说,期间也没遇着什么人,不多时也就到了江贵妃的锦绣宫。 同明安宫的典雅素净不同。锦绣宫宫如其名,富贵锦绣,团团簇簇的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烁耀眼。似对人言说着主人的尊宠。 夏风忽起,带着微微灼人的炙热扑在身上。王珞绕肩而过的纹花霞帔镇不住衣袂,凉滑纸薄的衣袂猎猎飘飞。几乎触拂在鸯儿身上。 上京城里,春日格外短,不过五月,已经有些微热了,王珞抿起唇,鸯儿便忙在身后宫女手里提着的雕花食盒里头取了茶盏。 这等识眼色,王珞不由刮目,面带赞许的点头,接过饮了一口,放领着众人进了宫门前。 很快便有宫女迎了上来,穿着一式的粉色宫裙,鸳儿上前道:“几位姐姐好,荣德公府王氏五小姐,过来同贵妃娘娘谢恩,恳请姐姐们通禀。” 两位宫女一听,便朝这边看了过来,王珞微微颔首,那两个宫女便微一福身,道:“请小姐稍候。”转身去了。 过了不多时,方有宫女回来领王珞一行人进去,进了一进,便有人将王珞身边的人领了去,独独带王珞一人入内。 待进了锦绣宫,王珞才发现原来锦绣宫不仅看上去比明安宫富贵,而且还要壮大得多。深深进了几层,又带着她绕进廊道转角入了一间偏殿里头。 王珞原以为是带她去某处花厅里头候着,只是跟着进去才发现竟然是江贵妃的寝室。 屋里头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石砖,承尘的小帐幕上绘着鲜艳的彩色绘饰,挂着如意五羊角宫灯。中堂一幅吴道子的《金桥图》,长案正中摆着个釉里红缠枝纹三足香炉,百蕴香的味道正从那香炉中袅袅散开。 再向东边望去,锤胎画珐琅山水楼阁图挂屏,挂了松花色的幔帐,次间中央立了个多宝格,摆着一些玉器和各类不知名的古玩。向西望去,十二扇紫檀木映玻璃的槅扇,中间四扇开着,可以看见一座隔开西次间和西稍间的紫檀边嵌牙五百罗汉插屏。 这种陈设王珞自然知道不是花厅,而那宫女领了王珞绕过屏风,便赫然见到众人服侍着梳洗的江贵妃。 她身上是月白的宫装,几无簪环,眉端慵然半挑。长窗里透进日色,映在极浅的蓝上,淡薄如蔚焰勾勒,更显得眉目间若笼轻烟,容颜赛雪,削瘦亦美。 的确是个美人,王珞不由心里暗叹,却也没忘记规矩,忙蹲身福礼道:“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吧。”江贵妃淡淡道,一边揉了揉头,她身后两个宫女便小心的将发髻盘好,。 江贵妃不开声,王珞也不好贸然开口,只好垂首侍立,好在过了半响,江贵妃终于开口了:“陛下早早走了,若不是你来了,本宫现今还在床榻上头安歇着。” 她姣好的面容被光影一时遮去了纹路,一双凤眼黑瞳不见死水不惊,好似两个深坑,乌乌沉沉。 就这么一句话,王珞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顿时觉得头大了。原来皇帝昨晚睡在这里,现在这么早。不过,就算王珞不来,江贵妃也不用早起去同皇后请安么?今天早上,她可是等崔淑妃去皇后那请安回来才过去的。 ……难道,江贵妃就是在暗示这个。 她根本无需去给皇后请安。 或是,她根本无需给皇后脸面? 王珞正胡思乱想之际,江贵妃又变了脸色,微微一笑道:“本宫不是吩咐过,你身子不好,就隔日来请安么。而且本宫习惯迟起,一般午后方好……” 王珞一听,手不由攒紧了手帕,她被徐丹琴摆了一道。(未完待续。) ps:明天两更。。。。两更。 (天津) 第一百六十四章 留宫(四) 正说着,似乎感觉王珞脸色不对,江贵妃若有所思的凝住她,道:“莫非,丹琴忘了告诉你了么?” ……江贵妃既然用“忘了”这个词,就明显有偏向性了,且不知道缘由,就已经想好了说辞,王珞不是傻,也明白她和徐丹琴在江贵妃面前孰轻孰重,谁更让江贵妃信任。 既如此,她何必枉做小人,多说无益,不如卖个好罢。 于是王珞的眉轻颦,话到了嘴边,终只是咬唇忍下,却挂上笑,道:“岂会,徐四小姐做事向来稳妥,自然说了。是妾身觉得这样于礼不合,娘娘抬举妾身,妾身也得自知身份,凡事得按着规矩来,不敢逾越。” 江贵妃翘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你这么依着规矩,倒十分好听。不过本宫听闻皇后也送了礼去探看你的病情,你今日已经先去皇后那请安谢恩了么?” 王珞一愣,这不存心挑自己的刺么,心里正寻思着什么时候将她给吃罪了,便想到自己在这宫里头,明显在众人看来是皇后罩着的,便清明了,江贵妃寻她错处就理所当然了。 一个激灵,王珞便正色道:“皇后娘娘已经恩准妾身隔日去谢恩,娘娘真是冰雪聪明,竟然料到妾身说了大话,的确,徐四小姐真没有告诉妾身娘娘也有这个恩准,所以今日才早早前来请安。不料扰是娘娘清修,原是妾身的过错,不过过错已成,妾身也不愿再让徐四小姐一同受了。虽说徐四小姐是娘娘心尖上的人。娘娘未必会深究,但妾身也无谓破坏娘娘心里的印象。” 这话自然冠冕堂皇。也一语带过了江贵妃的有心刁难。反而转到徐丹琴的不是来,这么情况下一说。就显得微妙可信多了,江贵妃也是精敏的,自然听出话里的深意。她眼波一闪,面上笑意不变:“你倒是个可人意的,还以为皇后喜欢的,都是块木头。” 虽然是笑笑说的,但王珞却不敢笑,只垂着头,江贵妃挑起眉。示意了身边的宫婢一眼,便有人上了红木圆凳,她道:“坐吧。” 王珞微一福身,道:“谢娘娘。” 江贵妃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听闻五娘你是同四殿下一道时,不慎落入荷池里头的?” 和四殿下一道……的确是的,不过专门这么挑出来说,就显得有些不是滋味。王珞掂量了一阵。坦荡的道:“确如娘娘所说,妾身太过不小心了,幸而得了景世子同内监们的搭救,这才保住一命。” 江贵妃轻轻“哦”了一声。微微扬唇,一缕笑意漫漫的透出来,片刻之后仿佛心血来潮的忽说了一句:“我还以为是四殿下搭救的呢。听陛下说,四殿下水性十分不错。” 王珞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四殿下身份尊贵,而荷池深不可测。若因为搭救妾身而有所不测,妾身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江贵妃轻笑出声,道:“也是,若是因为救了你而让四殿下出了什么岔错,纵是皇后再喜爱你,估计也得好生追究一番。要知道,皇后虽无所出,却把四殿下当成心尖儿一般的。” 王珞颔首,道:“四殿下如此孝顺,理应得皇后娘娘的眷宠。” “孝顺?”江贵妃似听了笑话一般,头微微的偏了望住王珞,又点点头道:“四殿下的确孝顺,日日前去请安,时时服侍在侧,对崔淑妃都当不了如此。这宫里的几位殿下里头,也算四殿下对皇后最为有心。” 说到有心二字时,江贵妃稍微咬重了字音,王珞自然听了进去,不过也不以为然。齐嘉环讨好皇后又如何,虽然王珞之前觉得皇后在宫里头似乎没多少权利和影响力,但后来听了崔淑妃的话,又感觉不完全是这样。 如果皇后有影响力和权利,那么齐嘉环有夺嫡的野心,在皇后面前卖乖也就不难理解了。 江贵妃见王珞并没说话,将手中的半缺的茶盏轻轻放下,笑道:“四殿下孝顺乖巧,陛下也是称赞的,偏只本宫的二殿下十足顽劣孽胎,如何说教,也不会懂得去皇后面前奉承几句,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也不知道暗地里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骂。” 虽然是责,但配这语气,不过是笑骂罢了,到底也是江贵妃唯一的儿子。王珞便适时应景的道:“瞧娘娘说的,二殿下那是率直磊落,是真汉子,不然也不能领军往漠北,凯旋大胜了,都是娘娘教导有方。” 江贵妃先是有些喜上眉梢,后来又微微露出郁色,道:“大胜是真,凯旋之期还未到。” “陛下都已经颁布了要论功行赏的折子,凯旋之期还远么,娘娘毋须忧心。”王珞一边说,一边下座,恭谨的敛衽微微一礼,道:“妾身先恭贺娘娘心想事成,届时陛下对娘娘必然更为刮目相看,蒙获盛宠。” 这样严谨的礼数温软的回答,叫江贵妃说不出的舒适熨贴,不由满面含笑。 王珞见状,微微舒了口气,好话谁也会说,重要的如何在适时的时候,事半功倍的说。 “你倒真是个讨喜的,本宫原以为皇后可不喜欢这么油滑的。”江贵妃说罢又似是漫不经心的望向王珞。 王珞面无波澜,心道,皇后当然不喜欢油滑的,不过投其所好才是生存法宝,王珞不会傻到只有一副面具。 见王珞不语,江贵妃复道:“皇后最喜欢的,莫过于规矩,听话的,崔淑妃如是,四殿下如是,之前在皇后那的你,也是十分规矩听话。不过……本宫倒未料到你不仅规矩听话,还这么能讨人欢心。” “娘娘谬赞。”王珞挂上笑容,有些心安,贵人开心,她就少些被为难的可能。虽说公府千金似乎是矜贵的名头,但在这些宫里的贵人们面前,也不过如是,王珞很有自知之明。 江贵妃挑起眉,正要再说什么,便有宫婢挑了帘子进来,福身道:“娘娘,皇子妃来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六十五章 留宫(五) (第一次贴错了,已经修改。) 宫婢说罢,正对上江贵妃似眯未眯的一双眼,宫婢一抖,忙又垂下头去,声如蚊蚋的道:“皇子妃说,有重要的事来寻娘娘……” 王珞一听,心里就有了计较,忙起身一福,道:“妾身已经叨扰了娘娘许久,如今快到用膳的时候,也是时候该告退了。” 江贵妃却仿佛未曾觉察没有听见王珞说什么,对着侧案青瓷瓶内几枝斜插的重瓣硕艳蔷薇花,出神了半晌,才静静的道:“无妨,且坐着,到时一齐用膳便是。” 王珞一怔,道:“妾身惶恐……”又见江贵妃脸色不耐,便意识到可能是江贵妃并不想见二皇子妃,或听她多说什么,所以才拿自己当灯泡杵着。 虽然王珞不知道里头的原因,但江贵妃既如此做,她也不敢不善解人意,便转而笑道:“能得娘娘厚爱,妾身却之不恭,只好厚着脸蹭娘娘一顿饭了。” 江贵妃扬唇一笑,而那宫婢十分尴尬的杵立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片刻才听得江贵妃道:“让她进来吧。” 得了吩咐,宫婢这才松了口气,忙出了去,江贵妃便似笑非笑的道:“听闻你弹得一手好琴,还自谱了乐曲,名唤什么……” “《京女平调》,妾身拙作平平无奇,无怪的娘娘记不住。”王珞适时的补充道。 江贵妃淡淡道:“曲子是否平平无奇,莫有定论,不过这曲名真是平平无奇。我这皇子妃也能弹得一首好曲子。不过人嘛,就如这曲名一般。就太平平无奇了些。” 王珞心头一动,虽然早有察觉似乎这江贵妃不喜欢那个皇子妃吕氏。但没想到她说的如此直白,一时倒不知道如何接话是好。 好在门帘子一挑,宫婢领了人进来,一位十**岁的清秀女子,和眉柳目,脸色就竟无一丝血色,下颚尖削若戳,有如冰雪雕琢的人像。穿着湖绿色圆领妆花褙子,梳着弯月髻。簪着几支梅花竹节碧玉簪,耳坠白玉鸳鸯档子,手戴包金兽首白玉镯,这一身映衬得她更为羸弱柔美,眉心微颦,带着几分娇弱之气。 “儿媳给娘娘请安。”她福身一礼,江贵妃轻摆了手,王珞便站起身,微微一福。道:“妾身给皇子妃请安。” 吕氏见王珞在,微有些讶异,看向江贵妃道:“娘娘,这是……” “这是荣德公府的五小姐。”江贵妃应道。吕氏便朝王珞微微颔首一笑,笑容也是有些冷淡淡的。 江贵妃一摆手,便有人赐座。都坐下后,江贵妃才道:“听说你有重要的事来同本宫说?” 这语气王珞听的分明。如果她是吕氏,就不会说了。也不知道吕氏是没听明白,还是有意触江贵妃不快,偏回道:“是,娘娘,儿媳……儿媳身子不适,想去别院静养数月。” 江贵妃面色一凝,冷声道:“身子不适唤太医诊治便是,动不动便要去别院静养?而且二殿下就要回京,届时你这个皇子妃不在侯着,倒像什么话?“ 吕氏面不改色,只一排细细的齿紧紧咬住下唇,道:“儿媳这副病容,只怕叫二殿下见了也不喜,不如先去别院静养好了,再好好服侍二殿下。“ 江贵妃手里接了王珞从宫婢手里奉上一盏雀舌,因正热就用杯盖撇着茶末,闻言手一抖,白瓷的茶盖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宫婢慌忙赶上前来收拾。 江贵妃却反而笑了,笑意十分从容,摆了摆手,淡青的袖随之抖出水样的波纹,挥退宫婢,并不看吕氏,说道:“你这孩子,本宫知道你是对二殿下将纳良媛心里不快。” 声音十分温软,江贵妃还倾身过去,握住了吕氏的手,很是温存亲热的样子,缓缓道:“不过你要知道,四殿下贵为皇子,本就不可能只有皇子妃一人,好好服侍好夫君,善待姬妾,原也是咱们女人的本分。” 这都算是好言好语了,王珞听着虽觉得虚伪些,但也算江贵妃肯给面子了。只是吕氏显然不这么认为,她并不回应这虚伪的好意,只有些冷淡的道:“娘娘如此说,儿媳可受不住,正如娘娘说的,服侍夫君,善待姬妾原是儿媳的本分。四殿下要纳良媛,儿媳是喜闻乐见的,不过如今儿媳身子的确撑不住,实在难以担此重任,唯求一退。” 这么冷硬的语气,王珞心中怦得一跳,不由佩服起这吕氏的勇气来,只是如今她是尴尬的人,不敢多余表示,只把自己当成透明人一般,唯恐触及江贵妃余怒。 吕氏这样的语气反倒添了一把火,江贵妃不由得就怒极反笑:“好,果真是本宫的好儿媳!”连说几个好字后,江贵妃又忽然看向一边的王珞,道:“你瞧,吕阁老送来了个什么好女儿给我,我倒真要谢谢他,若到了过大礼那天,主位上没有皇子妃,本宫更得谢谢他!” 这里说的大礼,自然是指徐丹琴的纳良媛的大礼。虽然按一般人家说,也不过是做小,但这个毕竟是有名分的做小,又是给皇子做小,也非同一般,故而也道大礼。 王珞也是苦恼,本来好好的已经哄好了江贵妃,就等着过些时辰就能完身而退,如今忽然又遇了吕氏这么一劫,实在可气。不由就看向罪魁吕氏,偏偏正主儿吕氏脸上波澜不惊,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她能大无畏,可能真是被什么蒙了心,养大了胆子,但王珞可不敢随便对待,心思百转后,便想到了应对之举。 “娘娘,其实皇子妃说的也有理,若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叫二殿下见了,的确不好,倒叫二殿下忧心……”王珞低声劝道。 江贵妃皱起眉,打断道:“那便由着她去别院静养?若叫那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本宫是个刻薄的婆婆,二殿下是个凉薄的夫君,偏才在纳良媛的时候,赶了正妻去别院?” “娘娘勿急,且听妾身一言。”王珞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接着道:“皇子妃身子不适,需静养本无错,可能是皇子妃倦了皇子府里的繁多事务,这才思劳成疾。静养的话,除了皇子府都可以,并非一定得在别院。照妾身说,便是娘娘的锦绣宫,那也是适宜皇子妃静养的。” 听到这儿,江贵妃脸色才一缓,王珞便又道:“而且宫里寻太医来也十分方便,皇子妃若有个头疼脑热,也容易诊治,不会贻误了病情。再者,到了娘娘的锦绣宫里头,旁的人也闲话不了去,倒反能看出娘娘对皇子妃的一片体贴之心。” 江贵妃忍不住目露赞赏,似乎很满意这个说法,而吕氏则是脸色一黑,攒紧手帕,道:“娘娘,儿媳……” “皇子妃。”王珞忽然打断,用眼神微微示意了她,笑着道:“皇子妃来宫里寻娘娘,也是为了身子的缘故,想去别院静养更是为了身子的缘故。如今妾身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娘娘满意,也能让皇子妃的身子得益,岂不好么?” “可是……”吕氏仍试图反驳,王珞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脱口而出道:“若皇子妃不愿留在娘娘的锦绣宫里静养,莫非皇子妃想去别院静养,并非是为了身子的缘故?难不成真像娘娘所说,皇子妃是为了……” “不是。”吕氏面色一青,笃定道:“儿媳应承了便是。” 江贵妃并没有说话,只垂眉端坐,唇际略有笑意。 王珞心头微舒,知道自己这关总算是过了,不过感觉到被注视着,余光看了过去,正对上皇子妃冰冷的视线。心头不由一滞。 总不至于,得了这一位的欢心,得罪了另一位的心吧。 不过再让王珞选择的话,她也不会因为同情而选择为吕氏说话,她还是会这么做。 王珞的忐忑并为持续太久,江贵妃转头冲她微微一笑,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同元芯都留下陪本宫用膳吧。” “是,谢娘娘。”王珞和吕氏一同福身称是,不由又对视一眼,这时吕氏眼中已经没了怒气,只有冰冷。 王珞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么冷冰冰的性子,难怪江贵妃不喜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从锦绣宫回去明安宫的路上,王珞又想起这个吕氏,不由有了些打听的兴趣,便同身边的鸳儿鸯儿道:“我今儿在贵妃娘娘那,见了二皇子妃,亭亭玉立的一人,怎么似乎娘娘不是很喜欢似的?” 鸳儿和鸯儿都是宫婢,虽然深居宫中,但这些事情肯定比王珞知道的清楚。 鸳儿和鸯儿交换了个眼色,放低了声音道:“五小姐有所不知,贵妃娘娘原本是很喜欢皇子妃的。皇子妃是吕阁老的千金,娇生惯养,又十分出挑,很得贵妃娘娘欢喜。去年的时候,奴婢还时常见贵妃娘娘将皇子妃叫来宫里头,一齐赏花用膳什么的。只不过……”说到这里,鸳儿顿了一顿。(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阴差(一) 王珞见鸯儿有些犹豫,心知她是不好多说道是非,便轻笑道:“瞧我,和你问了这么些事,不知道的要以为鸯儿你是喜言是非的,倒成了我的不是来。” 鸯儿眉头一松,道:“小姐哪的话,奴婢不过怕小姐听了这些污了清静,奴婢多嘴是真,就怕人误会小姐,那奴婢就担当不起了。” 王珞微微点头笑着,不再多问,只别过头给冷桃一个眼色。 这样的笑意一直持续着,出了锦绣宫门,回到了明安宫。进了角门穿过月洞门,要回到她那间厢房,还得经过一处过院,院中种满牡丹和松柏,还有一座亭子。 王珞很想就这么原路返回,好好扑到床上休息休息,但不行,她必须先去正殿给崔淑妃问安,如果她在正殿的话。 门口正侍立着几个宫婢,见王珞来了,轻轻一福,王珞带笑颔首,原还想问崔淑妃是不是在,照这么看,应该是在的,便也不多问,直接进了去。身后的丫鬟自然依规矩留在外头。 只是王珞刚绕过堂中那木雕黑檀木镶老件福寿童子屏风就后悔了,因为崔淑妃并不在,座下正坐着齐嘉环。 今日齐嘉环身着一身雪青色挑丝细葛婴戏纹长袍,头戴和田碧玉七梁冠,腰系缂丝绦带,别着缠丝影子红玛瑙大平安扣,黑漆古和田青白玉饕餮纹玉勒子,再有些零零碎碎,十足的皇族贵胄,映衬得面冠如玉。 而齐嘉环见王珞忽然进来了。饶有兴趣的翘起唇角,也不起身。悠然的喝着茶。 王珞自觉失算,现在她最想避开的莫过于这一位了。不过既然冤家路窄,王珞也断没有拔腿就跑的道理。于是挂上招牌笑容,端身一福,道:“妾身给四殿下请安。” “起吧。”齐嘉环的的眉目似乎更加欢喜,摆了摆手,道:“母妃在偏殿同敬嫔,廖才人说话,得过会子才能来。你不如坐下一同等罢。” “是。”王珞颔首,然后敛裙坐到了齐嘉环的对面下座。然后侍立在廊柱下的宫婢便上前斟茶。然后又退回去,彷如不存在一样。 而齐嘉环似瞧出王珞掩饰的不自在,笑道:“怎的爷觉得你好似有几副性子一般,当日在醉满楼,爷瞧见的那个姜珞,难不成果真不是你不成?” 一听他提到“姜珞”这个名字,王珞就不由觉得窝火,闷声道:“四殿下何必取笑妾身,姜珞是不是妾身。四殿下不是心知肚明么。” 齐嘉环闻言弯唇一笑,道:“既如此,五小姐怎么能一人两面,一会儿是英姿飒爽的笑公子哥儿。一会儿倒成了循规蹈矩的木头小姐?” 王珞心思一转,半晌,她拖着腔调接道:“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这种功夫又不是妾身一人知晓,四殿下不也是个中高手么?” 一句话说的缓缓淡淡。语调不高口吻却别有深意,齐嘉环是聪明人。王珞知道他听得懂。 齐嘉环微微抬起眼睛,停了一会仿佛才回过神来,无言的起身。 在齐嘉环起身的那一刻,王珞稍微有些后怕,还以为揭到他伤疤了,却不料,他那么正色的起身,却忽然又笑了,双目炯炯的看向她道:“那咱们真是彼此彼此了。” 王珞一愣,嘿嘿干笑几声。也罢,既然都戳穿面具了,掩饰反倒矫情,估计齐嘉环这么贵重的出身,没道理看上自己,她没什么有利用价值的家世,应该是安全无虞的。为今之计,是要先讨好崔淑妃,再尽快撮合齐嘉环和宋盼芙的事定下来,还要麻痹皇后…… 只要齐嘉环和宋盼芙定下来,就没她王珞什么事了。以她的出身,虽然对这些皇子们没什么利用价值,却也不容辱没,万没有做小的道理。这点王珞还是很放心的。 因走神得远了,倒一时忽略了齐嘉环在说些什么,直到齐嘉环连问几句,王珞才回过神来,迷糊的问道:“四殿下的意思是……” 齐嘉环微微皱起眉,沉声道:“你是果真没听见,还是敷衍戏弄爷呢?” 见齐嘉环语气如此严肃,王珞也不敢慢待,忙起身一福,十分诚恳的道:“妾身绝无这个意思,恳请四殿下再……” “逗你玩呢!”齐嘉环忽然笑了,虚扶了王珞一把。 王珞微有些恼怒,轻声讥道:“四殿下装的真够像的。” “五小姐不也装的很像么?”齐嘉环挑起眉道,见王珞不解,接着道:“你那一副惶恐的样子,信手捏来,若不细瞧,倒真以为你被吓住了。” 王珞怔住,干笑都笑不出来了,原来这些皇子王孙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做的,然后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齐嘉环的手顿了一下,才轻笑说:“爷刚刚问你的是,你同景世子先前应该是识得的吧?”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王珞却心里一震,突突的跳着。虽然齐嘉环并没多严肃的样子,王珞也不敢当作是说笑,正色道:“四殿下,这可不是能说笑的。” 齐嘉环含着一抹奇特而淡薄的微笑,望住她,王珞被看的心惊肉跳,心里想着要怎么应付,偏偏齐嘉环看了后却并没问下去,好像刚刚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又和她说起了琴曲来。 正说到一半,崔淑妃便来了,身后鱼贯跟着数个宫婢,王珞忙福身行礼。 “母妃总算来了。”齐嘉环笑着凑上前,崔淑妃也笑,看了看王珞,目光有些闪烁,道:“倒让你们两个久等,偏偏敬嫔和廖才人总多余些话,本宫也脱不开身。” 王珞带笑颔首,忙搀着崔淑妃坐下,宫婢奉上茶,崔淑妃轻抿一口,方转过头看向王珞,拍了拍她的手道:“本宫知道要你一个人待在本宫这儿养病,着实有些无趣寂寞,听闻你同宋九小姐交好,便使人发了帖子请宋九小姐过来小住。这样你们也有了陪伴,也不至于无趣。” 王珞心头一动,自然明白崔淑妃这样做的深意,不由喜形于色的道:“如此真谢谢淑妃娘娘体贴妾身,原本妾身倒不怕这些无趣寂寞,不过妾身也是木头一般,只怕没法给娘娘逗趣。如今宋九小姐来了,倒帮了妾身的忙,她那么灵气的人儿,必然将娘娘逗的开心。”(未完待续。) ps:明天两更。。话说要写个好纠结的剧情。。所以,请稍微耐心一点。。 (天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阴差(二) 崔淑妃连连点头,脸上也有满意的神色,齐嘉环却是一脸不以为然,淡淡道:“宋九小姐什么时候过来?” 崔淑妃正要开口回答,便听得门外内监禀道:“娘娘,景世子,宋九小姐到了。” 崔淑妃示意了身边宫婢一眼,宫婢便道:“娘娘请景世子,宋九小姐进来。” 不多时,听得一阵步子声,便从屏风那头绕进来一对人儿,男的正是齐子祯,穿着一身宝蓝色圆领胡服锦边袍衫,头上所裹紫棠色幅巾,腰束一根镶有一枚和田白玉雕合和二仙合佩的杏色玉带,十分英气俊朗。 女的正是宋盼芙,俏脸红扑扑的,未施脂粉却犹如上了最上等的兰竹坊胭脂,穿着一身丁香色刻丝织锦褙子,袖口镶着月白色的鎏银边,梳着宝髻,斜插嵌猫睛石花形金簪,很是娇美可爱。 两人给崔淑妃请安过后,王珞也偷偷和齐子祯交视了一眼,崔淑妃斜斜的眼一扫,就拉过宋盼芙的小手,亲热的道:“怎么来的迟了,一个多时辰前本宫就听小李子禀告你到了宫门了。难不成从宫门到本宫这里,要行一个多时辰不成?” 宋盼芙听了这么一问,脸上又红了几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齐子祯一眼。齐子祯面无表情,只侍立在侧,并不多言,王珞将这个瞧在眼里,心里微紧,不知为何。 “娘娘,都是妾身的过错,走来的时候。途径一花园,正瞧见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那蝴蝶十分漂亮。经纬纵横条条金线分明,妾身从未瞧过。于是不由得就跟了过去……”说到这里。宋盼芙不由顿了一顿,语气就低了几分。 似乎见崔淑妃没有怪罪的意思,于是又接着道:“而妾身因平素有和哥哥习过几套把式,故而走的快些,不自觉就将跟着的内监们丢在了后头,只顾着追蝴蝶,倒在园子里走迷了。那蝴蝶停在假山上一动不动,妾身想去抓它们下来,谁知道一踏上。正要抓住,那蝴蝶却飞了。差点累得妾身崴了脚,幸亏遇到景世子扶住……” 说着,宋盼芙冲齐子祯投以感激的眼神,又道:“这才跟着景世子一道走了回来……”说完,宋盼芙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原来如此。”崔淑妃淡淡点点了头,转首对齐子祯和颜悦色道:“幸而你将这九娘带回来见本宫,不然只怕九娘这顽皮丫头只顾着蝴蝶,倒忘记本宫了。” “妾身不敢。”宋盼芙急急福身道。崔淑妃却是一笑,虚扶她一把,王珞也在一旁笑道:“姐姐莫急,娘娘并无怪罪你的意思。” 这时齐嘉环和齐子祯交换了个眼色。齐嘉环便忽然道:“九小姐,刚刚你说的那蝴蝶,莫不是漂亮得翅膀上满是金银线。彷如金银粉飘着一般?” 宋盼芙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正是。四殿下也见过么?” “自然见过,那是七皇妹养的。幸亏九小姐没捉住,若让七皇妹知道了,估计九小姐一时半会就来不了母妃这里了。”齐嘉环笑着道。 皇室家谱,王珞自然也知道大概的,而且这个七皇妹不是一般的公主,而是皇帝最为宠爱的一个公主,为江贵妃所出,封号为安宁公主。 只是这个安宁公主并不安宁。 果然,崔淑妃听到这里,眼神就变了一变,虽然面色不显,王珞却瞧得分明。 宋盼芙却没注意这么些,只听齐嘉环说是公主养的,就有了尴尬,忙赔罪道:“妾身不懂事,顽劣得差点给娘娘惹了麻烦,忘娘娘责罚。” 崔淑妃却是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安宁养的玩意儿多了,未必在乎这一只半只的。”而齐嘉环却是很不配合的玩味一笑。 不过似乎提到安宁,崔淑妃就少了几分兴致,借口打发了王珞和宋盼芙出去,留了齐子祯和齐嘉环在里头说话。 王珞心里有几分思量,无奈掌握的信息太少,一时还分析不出什么。 而她身边的宋盼芙却是无忧无虑,心情也似乎极好,一直挽着王珞的手,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我一直以为只有哥哥的武艺好,没想到这个景世子也有一手,看似倒斯斯文文的,怎么……” “芙姐姐都说好,那自然是极好的。”王珞淡淡一笑,打量了宋盼芙一眼,只觉得她还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女情怀。 宋盼芙说了许久,似乎也说累了,察觉出王珞兴致不高,吐了吐舌头道:“瞧我,一时说了这么一大串,想必珞妹妹都听腻烦了罢?” 王珞摇摇头,挂着言不由衷的微笑道:“怎么会,有人陪我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这宫里头也总算有个伴了。” 宋盼芙到底想的简单些,听了这话,又是一声黄鹂般的轻笑:“珞妹妹说的对,不过珞妹妹高兴,我也高兴。原本以为宫里头肯定束缚,规矩繁多,一点也不好玩。没想到淑妃娘娘对我那么好,一点也不追究我的过错。” 说着,宋盼芙又转过头,拉着王珞的手道:“而且珞妹妹也这么温柔可亲,还帮着我说话,陪话闲话,我可高兴的紧!” 王珞见她脸上的开心的确不似作伪,不禁有些羡慕,同样身在宫中,同样处境水深火热之中,有人可以由衷的开心,而她却只能挂着虚伪的笑容。 回到厢房前,发现原来崔淑妃把对面一间安排给了宋盼芙,果然是心思细腻。而且宋盼芙身后跟着的,也是两个贴身的丫鬟,还有崔淑妃配给她的两个宫女。从这一层上看,似乎告诉旁人,她对王珞和宋盼芙是没有区别的。 “那我先回去梳洗一番,回头再找你吃茶,你可勿要嫌我烦!”宋盼芙笑着说完,也不等王珞回答,就迈着欢快的步子转身走了。 王珞转过身,正预备进房,却看到冷桃从廊道那一头走了过来。于是王珞不动声色的冲身边的鸳儿和鸯儿道:“两位姐姐且下去忙吧,这里有螺女和冷桃便好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六十八章 阴差(三) 王珞和冷桃,螺女进了内室,见左右无人了,王珞这才示意冷桃说话。 冷桃微一思量,方开口道:“其实这也不是多难打听出来的事,奴婢不过稍微使了些法子,便问出了江贵妃同皇子妃冷落的缘由。” 王珞挑起眉,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冷桃便娓娓道来,原来吕氏并非是善妒之人,在漠北战事定下之时,徐丹琴被选作良媛就成了既定事实。吕氏虽非公侯大族出身,但毕竟也是阁老的嫡女,并非不识大体。有些事情因为江贵妃身份的缘故,本不好亲理,吕氏也代为办了。 包括去静安男爵府下定,也是吕氏亲自去的,不过是按江贵妃的吩咐,要给全徐家脸子。 “……那时候皇子妃已经怀胎几月了。” “等等。”王珞皱起眉打断,道:“不是说皇子妃无所出么,怎么……” “可不是,京里头都传言皇子妃三年都没能育有一子半女呢。”螺女也不解的道。 冷桃却缓缓道:“据说皇子妃并非是那好出风头的,所以当时皇子妃有孕的事并不是那么多人知晓。何况后来……腹中的孩儿也没了。” 王珞心头一动,问道:“什么叫没了,刚刚不是说还亲自去了靖安男爵府下定么?” “正是皇子妃去静安男爵府下定,然后腹中的孩儿就没了。”冷桃眼神一敛,笃定道。 王珞见状,呐呐道:“难不成是……” 螺女这迟钝的也意识到王珞的意思。不由捂住嘴道:“静安男爵府的人没这么大的胆子吧,何况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着这儿。螺女咽了咽口水,低声道:“谋害皇室血脉。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王珞的确想的是这么回意思,便将目光投向冷桃,冷桃轻哼一声,道:“她们也只说到这里,谁也不说下去了,想来应该是江贵妃已经严令过此事了。不然也不会外头一丝风声也听不到,非得到宫里头才能打听出一星半点。” “可是江贵妃为什么要这么,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呢,难道她不怀疑。不想知道内情么?”螺女一脸不可置信。 王珞思量片刻,目光微微一凛:“江贵妃这么做,自然是觉得有些东西比她的亲孙子更重要。何况那孙子尚未出世,在她心里也未尝有多少分量,二殿下那么多侧妃妾侍,他日总不会少了子嗣的。” 螺女没会过意来,怔然道:“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到底也是她的血脉,就算不怪罪静安男爵府保护不周。如今也不该这么眷宠徐四小姐才是,怎么反而……” “江贵妃这么做,自然有她的原因。”王珞似笑非笑,道:“为了一个未曾出世的孙儿。去惩戒静安男爵府,再交恶,再闹出流言蜚语。到时候要再招徐四小姐为良媛就不合时宜了。” 冷桃也笑着认同道:“如果不让徐四小姐为良媛,这显然不是江贵妃想看到的。” “徐四小姐不过出身静安男爵府。也不多显赫,如今徐二公子也不过是得了一次胜仗。就算圣上嘉奖,还能越过一般的公侯贵戚不成?江贵妃未免太瞧得起静安男爵府,太瞧得起徐四小姐了。”螺女轻哧一声,颇为不以为然。 “论出身,徐四小姐当然不值一提。”王珞轻轻一笑,一手就放在了桌上,桌面上铺着蜜色桌巾,上绣为凤,下绣为百鸟图喜鹊,有道是“百鸟朝凤”。 倒真是祥瑞预示。 这样想着,王珞挪了挪身子,转身对螺女道:“不过论起将来,静安男爵府必然成为上京新贵。大齐多年未曾起兵交战,当年晋国公也是一员猛将,后来不是得陛下赏识,一路加官进爵到封无可封,还出了一位皇后。如今也是同样的境况,大家都心里清楚着,这次大战的将士必将不凡。陛下龙心一悦,他们自然平步青云。” 螺女听着若有所思,王珞又笑着补充道:“而且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二殿下有心角逐储位,自然少不了兵权的争夺。与其耗费力气争夺兵权到手,还要冒着被陛下怪责的危险,不如拉拢已有兵权的人。” 螺女并不蠢钝,被这么一点醒,不由恍然大悟的道:“奴婢明白了,这次徐二公子凯旋,必然成为圣上心中的得意人,必然掌握一部分兵权。所以江贵妃就是为了这个,才想招徐四小姐为良媛,至于皇子妃是否一无所出,不过是个借口。” 冷桃也点点头,接口道:“而就算静安男爵府果真做了那大逆不道的事,江贵妃为了这层打算,也会忍痛不发,一切以大局为重。” “如今看来,江贵妃也真算是忍得。”王珞冷哼一声,道。 螺女却是嘿嘿一笑,道:“江贵妃忍得又如何,可惜皇子妃忍不得,幸亏小姐在那儿,把那事善了了,不然不知道又要传出点什么来,若坏了江贵妃的大事,只怕江贵妃更得把皇子妃讨厌到骨子里。” “这也怨不得皇子妃。”王珞不由轻叹一声,想到初见吕氏时的那副冰冷模样,不禁有了几分同情,当时还以为吕氏是心高气傲,没想到她也是有委屈不能言说,只好用了这玉石俱焚的法子。 冷桃见王珞生了这样的感慨,忍不住皱起眉道:“不管皇子妃如何,小姐也由得她去吧,切莫再淌这浑水里头。奴婢瞧着,如今皇子妃入住宫里头静养,而徐四小姐也在宫里头,只怕这事情还没完,迟早得有些什么故事来。” 螺女也十分认同,道:“冷桃姐说的是,徐四小姐和小姐一向不合,如今徐四小姐也不是当初那个率性的,什么都写到脸上。就今日问安的事来看,徐四小姐可是有意整治你。要不是咱们小姐随机应变,可不就被徐四小姐算计了去,而江贵妃也不是好相与的,必然寻事刁难小姐。” “有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小姐这还不是无辜的池鱼,务必更为小心谨慎才是。”冷桃跟着叮嘱道。 王珞听在耳里,轻笑在心内,笑盈盈道:“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多了皇子妃在,所以我才更安心些。我同徐四小姐虽然不合,但也没有多少利益冲突,不过是意气之争,算不得什么。” 螺女正要再劝,王珞就笑着打断道:“听我说完,她和皇子妃却不同,从那次失子来看,徐四小姐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做这么个良媛而已。或者说,不仅仅只想拥有做良媛的地位。所以她和皇子妃的争斗不可避免,哪里还顾得上我。” 说着说着王珞就一边笑着起身,向床榻走去,一边道:“照我看,我可以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睡大觉才对!” 螺女和冷桃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小姐……” 只是刚劝道一半,螺女却忽然住了口,也示意了冷桃一眼,不多时就听到鸳儿在外头禀道:“五小姐,景世子在中堂给娘娘带来了几道民间小点,娘娘命奴婢也带给五小姐一盒尝尝鲜。” 王珞原本没当回事,但听到景世子和小点,心里就会过意来,正要唤冷桃去取食盒,又听到外头又了其他的声音。 “珞妹妹!” 听这声音,王珞便知道是宋盼芙,正不知道她来作什么,就听到她和鸳儿道:“这里头也是景世子送来的食盒么,给我瞧瞧,看是不是也是芙蓉翠玉豆糕。” 王珞心道一声不好,连忙就下了床,螺女和冷桃也会意跟了上前,只是已经迟了。 听得一阵搬弄食盒的声音,宋盼芙便怪叫道:“竟然是水晶鸳鸯卷,瞧着就好吃些,你们这些宫女们好生偏心,竟然给珞妹妹取这么好吃的来,给我的却是豆糕,可知我最不能吃豆糕了,可讨厌那味道。” 虽然不是多严厉的指责,但鸳儿也担不住,忙赔罪道:“九小姐息怒,这可不关奴婢们的事,这些食盒是景世子的人一早就准备分好的,奴婢也是依命行事。” 宋盼芙正要再怨怪几句,螺女将门帘子一掀,王珞便走了出来。 宋盼芙见正主儿来了,忙就笑着凑过来,一边拉着王珞的手,一边撒娇道:“好妹妹,你瞧,那些奴才们好生偏心,竟然给我送了豆糕去,给你送来这水晶鸳鸯卷,瞧着就精致极了,垂涎欲滴的。我最不爱豆糕的味道,不如我和珞妹妹换了好不好?” 见宋盼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平时,王珞肯定不在乎的就给了她,也不会拒绝。不过这次情况不同,王珞自然不能轻率这么做,只好赔笑道:“芙姐姐有所不知,我也不喜豆糕的味道……” 旁边的螺女这会也很是机灵,跟着道:“可不是,九小姐不知道呢,以前咱们府上来了新厨子,也不问小姐的喜好就做了翠玉豆糕与小姐,小姐一闻那味道,足足吐了整日。夫人生气得当天就将那没眼色的厨子赶了出府!”(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阴差(四) 听了这么一说,宋盼芙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阵,还是纠缠道:“没想到珞妹妹同我有一样的喜恶,委实凑巧的很。不过我今日就是想尝尝这水晶鸳鸯卷的味道,珞妹妹若不介意,咱们分食了这碟可好?” 其实千金小姐哪有什么好的是没吃过的,王珞也知道宋盼芙是认死理了,尝不到就非得尝尝不可。虽然以公府小姐的身份,这么直接说要吃,是面上不好看,但宋盼芙既然说了,王珞要是还不给,就未免显得过于小气,倒让人闲话了去。 王珞也不是怕人闲话,不过她平日给人留的印象都是规矩,识大体的名门千金印象,若忽然为了一份吃食就小气起来,被闲话事小,平白让人生了疑窦才事大。 而王珞走神的当头,另一头廊道里齐嘉环和齐子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齐嘉环走在前头,似乎见到了刚刚那一幕,深深看了王珞一眼,疑惑不解的歪头一笑道:“原本还以为五小姐是个大方的,不过是碟水晶鸳鸯卷罢了,倒犹豫起来。” 被这么一说,王珞脸上的笑容险然有些维持不住,只干瞪着齐嘉环。 齐嘉环却像没察觉一般,对宋盼芙道:“既然九小姐喜欢,也无需同五小姐索了,爷这便吩咐人下去做一份来便是。虽然民间小点别有一番风味,但若论起精致可口,爷想还是比不过御膳房罢。”说到这儿,齐嘉环就饶有兴趣的看了王珞一眼。 身后的齐子祯跟了上来,齐嘉环便问道:“子祯。你说是也不是?” 王珞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倒是宋盼芙不依不挠。道:“四殿下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御膳房的点心虽然精致。可妾身就是喜爱民间风味。” 齐子祯听后微微一笑,看了宋盼芙一眼,温声道:“原本是想给两位小姐尝尝鲜,没想到却没弄清楚小姐们的喜好,委实是我的过错。”说完就转头对身边的德才道:“你将九小姐的豆糕提下去,换一碟水晶鸳鸯卷上来。” 德才面色迟疑的道:“爷,水晶鸳鸯卷就这么一碟了……” 齐子祯微一皱眉,就看向宋盼芙,不知道是不是王珞有些眼花。总觉得宋盼芙的脸色更红了些许。 “九小姐……”齐子祯刚一开口,宋盼芙就急急道:“毋须麻烦了,除了豆糕随便换一碟上来便好。我也不是那么挑剔的。” “是,那便极好。”齐子祯翘起唇角,示意了德才一眼,德才忙就提了食盒下去了。 王珞心里松了口气,但齐嘉环见局面缓和,大有惟恐天下不乱的意思,笑笑道:“九小姐真是大面子。平日里子祯待待哪家小姐都是一副木头样子,偏偏待九小姐这么体贴……” 这话一出,宋盼芙的脸就红到了耳根子,狠一跺脚道:“四殿下怎可如此取笑?” 王珞见气氛如此。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只揽过宋盼芙的手臂道:“可不是。芙姐姐生得如此俏丽多姿,景世子善待几分。原也是当得的。” 齐嘉环不置可否,齐子祯扬起秀丽的眉。只侧身道:“四殿下,娘娘那头还等着呢,就不要拿九小姐说笑了。” 齐嘉环点点头,同齐子祯一同转身欲走,宋盼芙和王珞一同福身,偏齐嘉环又回过头,目光落到王珞身上,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王珞被这种目光看得有些起鸡皮疙瘩,不自觉就皱紧了眉头,宋盼芙却没所察觉,还在为齐嘉环刚刚的玩笑红着脸,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待宫女们簇拥着宋盼芙走了,王珞这才和冷桃,螺女回了屋子。 冷桃刚一将食盒放下,螺女就面色不善的道:“景世子竟然对九小姐比咱们小姐还体贴入微,连四殿下都瞧出来了,把九小姐喜得什么似的,景世子却当看不见小姐似的。” “螺女!”冷桃低呼一声,螺女这才留意到王珞脸色。但却十分不甘心,还想继续说,王珞却摆摆手打断道:“这样才好,当着这么多人,难道还要广布天下咱们的关系不成。 “可是景世子也不能……”螺女撅起嘴道,冷桃却是十分淡定,道:“不能怎样?景世子如今的确同小姐什么关系都无,你能不准他怎样?” 这话虽然是对着螺女说的,但王珞却知道这是冷桃对自己一个点醒,若不是她和齐子祯多年夫妻,只怕遭遇这样的事情,也会心中有结。但事实是,夫妻多年,她对齐子祯的信任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螺女这次也听出了意思,不由露出几分惶急,凑到王珞跟前,道:“冷桃姐说的是,咱们的确没法要求景世子什么,到底是正妻的名分还会要面对那些侧室妾婢呢,何况小姐同景世子还无名无份的……”说着说着,螺女竟然带了哭腔,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小姐为景世子做了那么多,如今要是景世子见异思迁,小姐当如何是好?” 王珞一愣,忍俊不禁道:“螺女,你多虑了。今日景世子也是为了咱们好,若他不这么做,九小姐哪有这么容易肯放过这水晶鸳鸯卷的?而我要是多犹豫一阵,估计要惹四殿下和九小姐疑心。” ……而说不定,四殿下已经疑心的。思及此,王珞的目光不由一沉。 “小姐未免太放心景世子了。”冷桃叹了口气,道:“景世子身份贵重,人才俊秀,本就有诸多诱惑。小姐不思虑如何守,却还任由他花了心思,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好。” 王珞不以为意,只摇摇头,道:“不要再说这些了。”说完,便揭开了食盒,露出一碟晶莹通透的水晶鸳鸯卷。 “奴婢来吧。”冷桃说着,便走上前,端出碟子,照原来那样,摸出食盒下层有个暗格。只是摸了一阵,却并不见信封,只有一只锦袋。冷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递与了王珞。 王珞掂量一把,便扯开缎带,捏出的不是信,而是一枚蝴蝶。并非一般蝴蝶,经纬分明,金银线交织,十分精致,虽然已经是是死物,却犹如艺术品一般。(未完待续。) ps:明天两更,谢谢丑丑的棒棒糖,谢谢im小丸子+玩风的猫的粉票! (天津) 第一百七十章 阴差(五) 王珞看到这只蝴蝶时,转瞬就明白过来这肯定就是宋盼芙之前捕捉过,齐嘉环口里也提及过的那种蝴蝶,是为安宁公主所豢养。 “小姐,这难道不是……”螺女惊讶的张大嘴,正要再说,就被冷桃打断道:“小姐,景世子的意思,莫非是让小姐……” 王珞点点头,并未多言,夫妻多年,就算里头只有一只蝴蝶,她也明白齐子祯的意思。而且比起文字,哪怕是英文或者是简体字,都不如一只死蝴蝶来的安全。 而另一头崔淑妃因为乏了,就被宫女们扶了下去午后小憩一阵,齐嘉环和齐子祯自然不会跟上去打扰。便留坐在亭子里头,享用着一些精致小点。 “我原以为子祯你是块木头,对这些莺莺燕燕无甚兴趣,之前送给你的两名姬人被子华要了去,也不见你动作,初还以为你是不计较,后来才发觉你是不上心。”齐嘉环不禁一笑,随即思量了一下,一指到廊道另一头,正是去内厢房的方向:“不过,子祯却似乎开了心窍一般,对九小姐各位上心几分,是也不是?” 齐子祯面色淡淡,一双黑亮没有情绪的眼睛微微一动,只笑:“四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难不成四殿下还真不了解我不成?” 齐嘉环微怔,片刻后哈哈一笑道:“子祯果然还是子祯,连这没心没肺的性子还是一般无二,实在无趣的紧。” “我又不如殿下你,没这些闲心思。”齐子祯挑起眉。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齐嘉环轻哦一声,目中光色一闪。道:“你又知道我有这些闲心思?” 齐子祯明了他的意思,并不抬头。捏起一块莲蓉金糕卷,并不回答这个,只转而道:“殿下为什么不把二殿下那边的真实状况告于淑妃娘娘?也免得娘娘还一心给殿下张罗着九小姐的亲事。” 齐嘉环听了这个,颦眉道:“我原本就没打算告诉母妃。而且母妃现在这么蓄意撮合,不好么,待到二皇兄事败,也牵连不到我的头上。真要联系起来,我还差点要娶镇国公家的小姐呢。” 齐子祯长眉猛然一扬,正色道:“如果殿下不打算娶九小姐。那殿下是打算放弃宋参将这枚棋了么?” “自然不。”齐嘉环答得肯定,唇边笑意渐深:“要拉拢宋参将,也不是只有联姻这个法子。” “但这个法子却是最稳妥的。”齐子祯眉头不自觉皱起来,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的确不想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又道:“殿下早已到了大婚的年纪,镇国公府如今的势头,也能和殿下匹配,宋参将对殿下也有助益,何不顺水推舟?” 齐嘉环深深看了齐子祯一眼。又收回目光,转而道:“上次那件事,多亏了荣德公,若不是他处事圆滑。落到那方侍郎的手里,只怕这事就不妥,要整治到大皇兄只怕不容易。” 齐子祯向来和他同坐一条船。这里也无外人在,齐嘉环说的虽然是隐秘的事情。却也不避讳。这事说的模棱两可,但齐子祯却听的明白。点点头道:“荣德公总能一路荣升,虽不算平步青云,但也稳中有进,实属不易,并非泛泛之辈。” “对了,之前我跟你提过,父皇有意升任堂叔,那么兵部尚书的位置就会空缺出来。堂叔向来极得父皇信任,届时肯定会听取一部分堂叔的意见,那么这个缺的位置就在咱们的手里。”齐嘉环若有所思的道。 虽然齐嘉环什么也没说,但齐子祯向来极为敏锐,很快捕捉到他的意思,沉声道:“这件事,我也曾暗示过荣德公,荣德公和我爹交好,荣德公夫人也同我娘交好,我原本以为并非难事。只是……” 齐嘉环眼梢一扫齐子祯的迟疑,蹙眉道:“怎么,难不成荣德公不识抬举?” 齐子祯不置可否,只道:“陈国公府和信昌侯府曾上门荣德公府,有意求亲于荣德公府二小姐,不过此事不了了之。现今,这位二小姐已经同镇国公府的五公子定了亲。” 齐嘉环面上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涡,眉头轻皱,又展开,问得平静沉着:“原来这荣德公是想明哲保身,置身事外。” 齐子祯点点头,道:“实在可惜,我也和殿下想的一样,觉得荣德公处事和在朝廷里的人脉,算得上可用之人。” 似见齐嘉环面色氤氲,齐子祯又补充道:“不过荣德公虽然是能臣,但也比不过宋参将这样的武将必须,我看咱们还是得多花费些心思在这上头。如今二殿下已经纳了静安男爵府的小姐为良媛,四殿下也不该落于人后才是。” 齐嘉环有些恍惚,片刻才道:“兵权虽重要,但并非最为重要。只靠着武力,倒成了什么,篡位不成。” “殿下。”齐子祯猛然听到这么一词,不由低呼,齐嘉环却是不以为意,笑道:“你勿要急,我总有应对的法子。” “能臣我也要。武将和兵权,我也要。” 闻言之后,齐子祯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陡的开始突突激跳。 王珞将蝴蝶塞回锦袋里,放入袖口,然后领着螺女和冷桃出了去。守在门口听吩咐的鸳儿和鸯儿自然迎了上来,福身道:“小姐这是往哪儿去?” 王珞微微一笑,颔首道:“今日听了九小姐讲那漂亮的蝴蝶,我也有些好奇,想去瞧瞧。不知道两位姐姐可识得路,不妨带我去罢,也让我看看是不是果真有那么金银粉似得蝴蝶。” 鸳儿和鸯儿对视一眼,鸯儿有些犹豫,道:“小姐,那蝴蝶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安宁公主唤了些巧匠豢养罢了,果真瞧了,小姐才未必喜欢。” 王珞知道她们是记挂安宁公主这层,示意了螺女一眼,螺女会意,便道:“怎么会不稀奇,听说可是海上的吕宋国进贡来的,每一只都是珍品,是陛下赏赐给安宁公主的。”(未完待续。) ps:谢谢蓝angel赠送了礼物100起点币 谢谢仔细阿瑟投了1票粉红票 (天津)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阴差(六) 鸳儿和鸯儿见王珞已经晓得这么清楚,知道她是非去不可,故而也不敢多作推辞,只道:“既然小姐喜欢,奴婢自然领着小姐去,不过小姐可得小心,那蝴蝶好似有些微毒,若让小姐沾到了,只怕不益小姐的。” 听了这个,螺女不由瞪大眼,下意识看回王珞,要不是王珞一脸淡定,她只怕就托起王珞的手看个究竟了。 王珞不以为然,这么说,不过是因为鸳儿和鸯儿想换个法子来点醒自己,让她不要肆意去捕捉那些蝴蝶罢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王珞面上还是做出有些警惕的样子,道:“原来如此,我晓得了。” 鸳儿见王珞首肯,这才安心一点,领着王珞一行人往那一处园子里去了。 安宁公主的园子承袭御花园的精奢,但移植的花木则出奇的朴质。绿荫亭下不过是架豆棚,枝叶曲折连绵;旁树杏花,过花时却始终盛开,仿若子晕染胭脂的颜色,抿在水中,丝缕的散发出殆尽的香气。 随着花香而来的,是翩翩飞过的蝴蝶,这种蝴蝶的确有种奇特的美,翅上鳞粉闪烁着幽幽绿光。前翅上各有一条弧形金绿色的斑带,后翅中央有几块金黄色的斑块,后缘有月牙形的金黄斑,后翅的尾状突出细长,末端一小截颜色金黄。 王珞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蝴蝶,一时竟看的入神,不由自主的问道:“这叫什么名字?” “小姐,听说名叫金斑喙凤蝶。”鸳儿答道。 王珞并没再说什么。似醉在杏花金蝶中,脉脉凝望。浑然已经忘却旁人。 鸳儿和鸯儿到底是宫婢,十分察言观色。同冷桃螺女一起,也不再多说什么,从容地福身礼,退出了数步远,远远侍立着。 不多时,听得一声“五小姐”,王珞才带着几分惊喜的转过身,声音虽然轻,王珞却听的分明。绕过假山石,果然就见到了身后跟着德才德贵的齐子祯。 如今已经没了旁人,王珞也无需掩饰自己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齐子祯。齐子祯也一样,只轻摆了手,德才德贵就后退了数步远。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珞实在佩服齐子祯的安排,但明明想笑。开口却带不出笑意:“老公……”居然脸上就湿了。 齐子祯没料到王珞好好的竟然哭了,不免失神,忙抬手擦了她的泪水,无奈道:“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哭的。” “以前是以前。”王珞几分任性的别过头,却揽着他的袖子不断的擦着,缓了片刻才道:“我也不想哭。就是难得才好好的见上一面。真的……真的觉得很不容易。” 齐子祯心里一紧,眉端微微凝。像以前一样帮她拢好发丝,一边道:“我懂。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了。我们这么多年熬过来了,不差这一年半载了。” 王珞瞪了他一眼,不由有些抱怨道:“哪里是一年半载,若有个指望,我倒还忍耐得下去。如今这么多事预料不到,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能完全应付的过来,实在是累。” 齐子祯见她有心情抱怨,反而心里轻松一些,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皇后那头虽然难搞,但也不是毫无办法。不过……”说着顿了一顿,才接着道:“不过,你应该从四殿下身上下手才对,皇后那边既然主意已定,估计不会容易回心转意。” 王珞虽然不明白他指的从齐嘉环身上下手是什么意思,但却认同皇后那边不好动作这一点,于是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打算从皇后那开始,倒想着从崔淑妃这边下手,不过你为什么说从四殿下那下手?” 齐嘉环有心夺嫡,虽然眼下局势不清明,但王珞已经从齐子祯口里证实了。那么齐嘉环应该本意就很想娶宋盼芙才对,怎么还需要王珞多此一举呢? 似看出王珞的困惑,齐子祯目光微微凛,道:“还记得几个月前,我和你说过,二殿下这次战事有变么?” 王珞若有所思,回想了一阵,猛然明白过来,不由皱起眉道:“难不成这个有变,果真是指……”压低了声音:“这次大捷是假?” 齐子祯并未点头,也未摇头,唇角露出丝苦笑,沉吟道:“虽然四殿下并非是为了这个顾忌,不过四殿下的确不很想让九小姐成为皇子妃。如果我们不改变下局势,只怕四殿下就要先发制人了,到时候若没了九小姐做制衡,只怕你会更容易落入皇后的筹划里。” 王珞闻言一怔,随即也苦笑道:“如今有九小姐的制衡,只怕也未尝不是落到皇后的筹划里。”说到这儿,不由有一股无名怒火,心里烦闷,低吼道:“也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她入了眼。” “这并不难解释,你给她留了那么规矩本分的印象,而且你的家世虽然也是公卿大族,但父辈却无肱骨之臣。换句话说,你若真成了四殿下的皇子妃,就很容易掌控,皇后平时看上去疼爱四殿下,也是因为四殿下听话,但未必她真的信任四殿下,说到底也不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齐子祯语气淡淡,但眼底倏忽闪过极锐利的光,却也不过一瞬便隐去了。 王珞何尝不明白,她不过是在不适当的时候做了最不适当的事,就算她如今作出再不规矩的事来也无法改变什么。何况深宫里头,她若有一丝不规矩,就后果眼中,恐怕还没解决眼前的困局,就会陷入下一个困局。 齐子祯见王珞如此愁眉不展,自然也是心疼,只是眼下也不能作出太过逾越的事,只能强忍着道:“你毋须担心,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而且,我已经想到了法子,你若按着我说的做,总能扭转局面的。” 听了这句,王珞不由眸子一闪,忙道:“你果真有了法子,快说与我听。” “皇后和崔淑妃那边都很难动作什么,我们只能从宋九小姐和四殿下那边落手。”齐子祯习惯的微微眯起眼睛,道。 王珞皱起眉,不耐道:“总不能指望我能撮合九小姐和四殿下吧,你也看到了,那个九小姐对你的好感,只怕都多过四殿下几倍。而且四殿下根本不像对九小姐有意思一般。” 齐子祯无意中听出微微酸意,不由会意一笑,刮了刮王珞的鼻头,道:“傻老婆,若她不对我有几分好感,我之前能让你轻易过到关么,那个九小姐不死纠缠着你的食盒才怪。” 虽然王珞心里也认同这个说法,但临到头,还是有些笑别扭,不由撅起嘴道:“如此还要谢谢我老公出卖色相了。” 齐子祯轻咳几声,一本正经的道:“为了老婆大人,出卖色相也是应该的。” 王珞扑哧一声笑了,要不是齐子祯及时掩住了她的嘴,只怕就要被旁人察觉了。王珞轻捶他一把,道:“老不尊的,你可知道你如今多大。” 齐子祯咧嘴一笑,竟然真带了偏偏少年的青涩味道,王珞一时看的闪神,但也只是一时,齐子祯很快又回复了平日的表情,只是隐隐带着一丝温情。这温情也不过展示给一个人知道。 “好了,不要嬉闹,咱们时间不多。”齐子祯努力收住笑容,正色道。 王珞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齐子祯便接着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正面撮合他们,而是用一种强硬的法子撮合他们,或者说……使他们不得不成亲。”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王珞却已经联想了许多,心头一动,猛然抬眸看向齐子祯,道:“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指,让我使点手段,让九小姐和四殿下……” 王珞还没说完,齐子祯就已经点了点头,王珞却迟疑,道:“九小姐还好,但四殿下也非凡夫俗子,并不是好哄骗的。而且这么做,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并不是容易谋策的。” 齐子祯并无半点惊慌,狡黠的笑一笑,说:“这就看你了,之前上巳节那一仗,你不是做的很好么,想要扳倒的,一箭双雕,全部实现了。” 听到这个,王珞脸上微红,她知道齐子祯那天也在,却不知道他晓得得这么详细,道:“那也有运气,并非次次都这么好彩的。” “不是运气。”齐子祯忽然道,定然的看住王珞,一双眼睛俯瞰着他,眯成一线,握住她的手,笃定道:“不是运气。相信我,你进步了,你学会了一些东西,你也不是不懂怎么做,你只是需要点勇气。” 王珞一愣,正要说什么,齐子祯便道:“你只要想想,如果你不这么做的后果,你就有勇气了。” ————————————————————————————————————————————————————————————(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阳错(一) 你只要想想,如果你不这么做的后果,你就有勇气了。 这句话一直徘徊在王珞的脑海里,在回去的路上,有些恍惚,却又不自觉的加快步子。身后跟着的螺女和冷桃,以及鸳儿,鸯儿,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相问,只得疾步跟上去。 王珞因为失神,只顾走走,自然也无心察觉旁的声音,竟然从廊道一转过去,直直撞到了来人的身上。 这下自然回过神了,忙想后退一步,但因身体不平,一个趔趄,差点要栽倒,幸而对面的人伸手稳住了她。 王珞松了一口气,略定心神,稳住身体,退了一步福身道谢。 “五小姐怎么在这儿?” 王珞一听这声音,自然知道对面是谁了,一抬头,果然是齐嘉环,在王珞行礼的时候,已经打量着她,含着一抹奇特的微笑。 “妾身……”王珞正要开口回答,齐嘉环就忽然打断,翘起唇角道:“莫不是去七皇妹的园子,看那凤蝶?” 王珞微怔,道:“四殿下如何得知?” 齐嘉环似笑非笑,道:“我刚听说子祯也去了那园子,说是想捉一只凤蝶送给九小姐,免得她再为了扑蝶而误了娘娘的吩咐。”说完又顿了顿,饶有兴趣的看向王珞,道:“五小姐又撞见子祯么?” 王珞一个激灵,面上却不显,只斜过眼来看看他,指向廊道另一畔假山上一株缠绕而上的明丽牵牛,笑说:“若非有心。妾身也撞不见那株牵牛,四殿下有心了。” 说罢。她用酡粉铺洒素花的袖掩住唇,轻笑出声。 齐嘉环见她难得笑得肆意。眉宇间一种恣肆无拘无束的轻飘颜色流露了出来。不禁看的一愣,竟然忘了刚刚要再说什么。 “四殿下若无事,妾身便告退了。”王珞忽然止住笑,略一福身,也不等齐嘉环的话,便转了过去,身后的丫鬟宫婢如云般跟上去。 见齐嘉环站住不动,内监忍不住轻声提醒:“殿下,殿下。” 齐嘉环这才收住思绪。回过头沉吟道:“走吧。” 待回到了屋里,冷桃已经是一脸担忧,一边服侍王珞用茶,一边道:“四殿下说话语带深意,已非第一次,莫不是已经瞧出来什么?” 王珞小啜一口茶水,思忖了下,微微皱起眉道:“我哪理会得他瞧出什么,横竖他也拿不出证据。想必是无妄猜测。我们若摆在心头,行事慌乱了,这才中了他的计。” 冷桃若有所思,却还是点点头。王珞想到什么,便又道:“明日要去给皇后谢恩,该预备的东西已经妥当了?” “妥当了。”螺女走了过来。抱怨道:“要从府里头招呼人送点东西来,再落到小姐这里。还真不容易,层层搜检。好似生怕有毒似的。” 王珞淡笑道:“这是自然,宫里不比别处,哪是容易过关的。” 螺女轻哼一声,道:“幸亏咱们送来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才不怕他们一个个查看。” 王珞莞尔,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层,这宫里的确不比别处,送点正经的东西进来都要层层搜检,何况……她还想在别处动点手脚呢。 一点都不是容易的。 如果说宅斗她已经一步步在适应,那么现在身处宫中,就升级成宫斗。宫斗面前,王珞还是个懵懂孩儿,虽然已经得齐子祯点醒暗示,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螺女心思简单,没察觉出王珞正胡思乱想着,便又说出一些今日的见闻来给王珞逗趣。 “刚刚出屋取茶水时,正瞧见了九小姐身边的如意,正给九小姐取吃食呢。奴婢就奇怪了,刚刚才吃完那些点心,怎么这就饿了,这么一问,如意就说那景世子送的那几盒小点,九小姐一点也没吃。”螺女一边说,一边还模仿着语气,活灵活现的。 听到这里,王珞也留了神,不由好奇道:“为什么没吃,九小姐不爱吃吗?” 螺女眨眨眼,笑眯眯道:“奴婢也这么问了,您才那如意怎么答复?” 王珞轻轻“哦”了一声,饶有兴趣起来,道:“怎么答复的?” 螺女清了清嗓子,道:“咱们小姐说那小点个个都精致的很,一时竟不忍吃了,不妨留待多看几眼,饱了眼福也是极好的。”说完,也不顾旁的,兀自笑出了声。 一向持重的冷桃,也不禁泛起了笑意,道:“没想到九小姐平时瞧着粗枝大叶的,竟有这等雅趣了,真是瞧不出来呢。” “可不是。”螺女笑着道,王珞却是有些神色复杂,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算是一个浅薄的笑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次日,王珞被收拾得妥当,比之前日给江贵妃谢恩不同,今日的她穿的稍微鲜艳点,也庄重点,红缎金团蝶的褙子,绣得十分精巧。幸而她生在富贵里头,如今又是嫡女的身份,在府中如今更是了无阻碍,自然不会少了几件拿得出场面的衣服。 姜氏是十分精敏的人,知悉她要留宫数日,很快就打点了妥善的衣服,配饰送来。每一件不说是珍品,却也不至于失礼,数目繁多之下,也方便王珞拣择佩戴,以应付不同的场合。 做千金小姐是体力活,更是技术活,王珞站在铜镜前,惯性的练习自己的笑容。 镜中的女子,身着红缎金团蝶褙子,宝鬟缀满珠翠,耳上戴着两只金蔓草蝴蝶纹坠,金掐丝多层寿字蝴蝶大发簪抽出虾须一般金线,坠着的一粒珍珠,犹在摇曳。 金珠锦绣中,眉目冷然,眸如漩涡,肤若凝脂般白,象雪一样透明,仿佛顷刻就要融化在阳光下面。 “五小姐,妥当了。”鸳儿帮她络起最后一条宫绦,含笑道,眼里有着赞叹,似十分满意王珞的这一身打扮。 王珞点点头,微微一笑,方才由鸳儿鸯儿领着往皇后那去了。 进了正宫时,发现里面已经满当当的坐满了锦衣玉带的宫嫔妃子,大多是王珞未曾谋面的。这宫里头,她已经见过崔淑妃,江贵妃,这两位都是四妃里头的,其他的人,依次位看,首上两位应该坐着的是敬嫔和僖嫔。 因为这两位育有三皇子和五皇子,自然不同旁人。 而除了这些妃嫔,江贵妃身侧还各站了两人,一个是徐丹琴,另一个自然是吕氏。崔淑妃身侧也站了人,正是宋盼芙,穿着一身粉丝纹花绫罗褙子,梳着云髻,却略带一丝稚气,乍一看这妆扮,似乎不比王珞长一岁,倒像小了一岁。 似是瞧见王珞脸上有疑色,领她进去的芸姑姑便低声提醒道:“今日十五,故而所有的妃子贵人们都前来同皇后娘娘请安。” 王珞明白过来,难怪江贵妃也在,忙微微点头,恭谨的行至厅中,先给皇后请安,然后给江贵妃,崔淑妃请安,再向众位妃嫔一福身。 众人见王珞言行问安落落大方,也不自觉流露出赞赏,皇后也如此,忙冲王珞招了招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王珞适时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也让皇后很是满意,笑道:“本来听闻你不慎落水,本宫很是担心,原本不该让你这就来谢恩的。” “谢娘娘厚爱,妾身已经无碍了。”王珞微垂着头,笑着答道,很是温敦乖巧的样子。 “臣妾也相信五娘是无碍了呢。”江贵妃忽然笑道,微挑起了眉头,看了过来。 皇后轻“哦”了一声,看向江贵妃,笑盈盈问道:“贵妃如何得知五娘已经无碍了,难不成贵妃如今学了面相不成。” 江贵妃掩口轻笑:“非是臣妾学会面相,不过是五娘昨日已经来臣妾锦绣宫谢恩过了。臣妾昨日瞧五娘已经面色红润,言谈清晰,举止得体,故而知晓五娘已经好利落了。” 听了这句,皇后不由眼睛一眯起,看回了王珞,王珞虽敲不出皇后脸色变化,却也知道江贵妃是有心膈应皇后,不由心里一紧。 皇后声音依然温煦的很,道:“五娘原来昨日已经去过贵妃那了?” 王珞虽然暗叫不好,却已经有了说辞,敛裙下座,福身道:“娘娘这有了恩准,许妾身隔一日来谢恩,妾身自然不敢拂了娘娘美意。而贵妃娘娘那,原本也是有这份恩准,不过徐四小姐来瞧妾身的时候,太过关心妾身的身子,忘了提醒妾身。妾身思想着礼不可废,故而第二日早早去同贵妃娘娘谢恩。” 皇后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淡淡,看回了江贵妃,江贵妃依然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似乎刚刚只是无心说一句,如今王珞解释了,她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只是她身边的徐丹琴,就显得有些局促,眼神有些恼怒,不过王珞说的这么委婉,她却一时想不出应对的说辞。 “原来你同五娘交好?”皇后带着笑,看向徐丹琴。 徐丹琴此时自然不会说不,于是上前一福身,回话道:“妾身同珞妹妹自幼相识于闺阁聚会里头,的确交好。珞妹妹此番无辜落水,妾身也担忧的很,故而才会疏忽,忘了贵妃娘娘的交代。”(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阳错(二) 听了这番说辞,倒是诚诚恳恳的,不过皇后是何许人,这么一问,也未必是想听这所谓的解释。不过许她个台阶下,这个台阶也不是抬举徐丹琴,不过是把这事带过去。 王珞心里思衬着,估计这江贵妃平时没少膈应皇后,倒让皇后把这事做的驾轻就熟。 皇后点头摆了摆手,徐丹琴便退回了江贵妃身侧,吕氏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又看向王珞。王珞自然接到了吕氏的眼风,那冷不丁的眼神,王珞便知道这吕氏定然将她和徐丹琴当成一丘之貉了。故而上次在锦绣宫时,要拦阻她去别院清修的事,就是怕丢了徐丹琴的脸面。 这自然是无稽之谈,不过王珞此时也没心思为了这么一个眼神多做解释,横竖都如此了,便由得吕氏误会去。 不只王珞留意到吕氏,皇后也留意到吕氏,先招手示意吕氏上前,又端看了吕氏几眼,道:“皇子妃清减了,瞧上去脸色也不甚好,可是最近身子不爽利?” 吕氏下意识想开口说什么,但却触及江贵妃的警示眼神,又止住了,只温吞的道:“谢母后关心,臣妾无大碍,母妃已经给臣妾让太医瞧了,宿疾罢了。而且母妃已经许臣妾在锦绣宫里头静养一阵。” “原来如此。”皇后静静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江贵妃,江贵妃便笑道:“我这儿媳素来身子不好,如今让她在我这静养也是极好的,想必娘娘不会反对罢?” “自然。”皇后淡淡道。不自觉抚了抚珠翠鎏金的义甲,缓缓道:“贵妃有心。能让皇子妃先同四娘处处,也是好事。毕竟后院和睦。也是陛下愿意见到的。”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江贵妃就变了脸色,王珞猜想应该是暗指了之前吕氏在静安男爵府滑胎的事情,这里也是隐喻要让皇帝知道,所以江贵妃才脸色有变。 不管王珞是否猜测正确,反正江贵妃是没了心情,脸上也维持不住,只几分讥讽的道:“娘娘想多了,臣妾不过顾念玲儿的身子。恰巧丹琴也留在这陪伴我。再者,她们两人年纪相仿,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哪里会计较那些有的没的,没的让人小觑了。” “玲儿,你说是也不是?”江贵妃沉声问吕氏,吕氏脸色麻木,只机械的福身称是。 徐丹琴脸色也不好,见皇后不答。以为是想看笑话,不禁忍不住开口道:“妾身出身静安男爵府,虽非公侯大族,但也知晓一个尊重。如今虽然还未入门。却也将皇子妃当成姐姐一般看待,决不会惹出……” “本宫何时许你说话了?”皇后不轻不重的打断,徐丹琴就白了脸。王珞却是心里佩服她的勇气。 江贵妃扬眉看向徐丹琴,轻叱道:“你是什么身份。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退下。休得惹怒娘娘。” 徐丹琴瘪了瘪嘴,闹了个大红脸,被众人瞧了笑话,连一向娇纵她的江贵妃也出言骂她,自然心里羞愤。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狠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众人哑然,堂内的宫婢内监们也未料到徐丹琴胆敢如此,一时没来得及拦住。 屋里一静,吕氏冷眼瞧着徐丹琴走出去的那门,江贵妃面色骤变,咬了咬嘴唇似想说什么。 王珞看了这一幕,也觉得十足戏剧化,不过几句话,皇后就将徐丹琴和江贵妃挑拨了。虽然是随意的挑拨,未必真能造成徐丹琴和江贵妃的不合,但也会留下一点小隔阂。让徐丹琴知道,在江贵妃心里,吕氏还是有一定位置的。 至于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珞不会相信她是闲得无聊,也不会相信皇后只想看江贵妃笑话。 皇后想让江贵妃同徐丹琴不那么亲密无间,必然是为了徐丹琴身后静安男爵府,静安男爵府不值一提,但现在有了徐副将,自然就有了点分量。 虽然说后院是后院,前院是前院,但后院的事肯定会影响到前院。只有一个理由解释皇后的目的,就是皇后不希望二殿下前院无坚不摧,遂不时投放几只白蚁。等秋天到了,就会有收获。 所以…… 皇后不支持二殿下,那么,王珞也没听说皇后和皇长子有情分,那么皇后支持的人,应该就是四殿下。 想明白了这一层,王珞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只觉得更多了几分沉重。因为她理解皇后会在乎四殿下正妃是谁的缘故了,不过也是不安罢了。 害怕有朝一日帮助齐嘉环上位,却翅膀硬了,难以掌控,虽然皇后也未必是想完全掌控,但谁在她的位置,估计都会怕到时候连太后的位置都保不住。前朝皇后,也是被现在的皇帝从太后的位置上拉下马的。 而选择王珞就显得能够理解了,和宋盼芙不同,宋盼芙可以依靠家世,因为她的家世是齐嘉环需要的。而王珞如果成为皇子妃,就不能如此,不是说王珞家世不及宋盼芙,而是定位不同。到时候,王珞就更多的只能依靠皇后,因为是皇后一手捧的。 再加上王珞一向表现出的乖觉听话,更是得皇后的心意……所以,皇后想要个听话的皇子妃,这句话就是她的真实心意。 换言之,并非王珞不可,王珞只是凑巧。在皇后心里,只是不希望是宋盼芙。 这时,皇后将江贵妃冷淡一边,又同其他妃嫔们闲话了一阵,多是妃嫔们讨巧逗趣的说话,江贵妃偶尔刺上几句,崔淑妃便打圆场,全是表面应酬的话,王珞听不出一丝有内容的。 过了不多时,似乎到了时候,妃嫔们都依次告退,只留一位高挑的女子。那便是廖才人,深得削肩柳腰,桃面云鬓,是个妩媚的美人,听闻廖才人在皇后面前很有几分抬举,所以能留下来,王珞倒也不奇怪。 只是王珞还想着要怎样把礼送出去,那头芸姑姑忽然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后就眼带了几分笑意,看向王珞道:“听说你特意带了些物件送与本宫,是么?” 王珞先对芸姑姑回以善意的一笑,方起身一福,道:“是,娘娘,妾身知道娘娘喜爱下棋,无奈娘娘棋艺精湛,妾身屡屡败北。如今妾身得了一副新玩意,也是棋子,可能娘娘未曾见过,故而呈献给娘娘。” “哦,难道还有本宫不知道的棋?”皇后挑起眉头,有了几分兴趣。芸姑姑很识得眼色,忙就吩咐宫婢们将王珞的棋子带了进来。 那棋子正是跳棋,也是原来齐子祯几年前送的那副,宫婢托着雕花盒子呈上来时,廖才人就目光一闪,上前道:“咦,这棋子臣妾好像见过,似乎是四殿下也玩过的。” 皇后看了一眼,便点点头,笑道:“的确是见环儿玩过,当时还带来给本宫,不过也几年不曾见了。”说着,就看向王珞道:“似乎是叫跳棋吧?” 王珞颔首,道:“确是跳棋,娘娘好记性。” “五小姐失算了,娘娘竟然是玩过的,看来五小姐想借这跳棋扳回一城,是不易了。”廖才人笑了笑,打趣道。 王珞楞了楞,便呵呵笑道:“妾身可不愿服输呢,不同娘娘下一局,怎能不战而败。” 皇后似乎也有兴致,招呼王珞坐过去,道:“既如此,那便下一局吧,本宫也许久不曾玩这跳棋了。记得当时环儿拉着本宫下棋时,也是这么一副不服输的性子。”说着,就似笑非笑的看向王珞。 王珞装作懵懂不知,只上前坐下,见廖才人旁观,便道:“娘娘不妨许才人姐姐也一同下吧,这跳棋,妾身觉得还是多人才有意思。” “是么?”皇后挑起眉问道,王珞连连点头,皇后微微一笑,芸姑姑忙就添了一条圆凳。 三人坐下后,皇后是红玛瑙,王珞是翠玉,廖才人则是珍珠,红,绿,白三子,除了棋盘,棋子质地更矜贵,其他的洞孔规则,同现代的跳棋没什么不同。 在座的三人都非愚钝的,不过皇后虽然是下棋的高手,但平时到底没怎么下过跳棋,所以不如王珞灵活善变。而廖才人只是知晓规则,更谈不上什么技巧,但跳棋和象棋不同,有搭桥。 而廖才人是皇后的人,自然赢对她来说是次要的,为皇后搭桥铺路才是正理。所以皇后很占优势的,不过王珞却在下棋的时候,并不为让自己的翠玉过去,只纯粹拆了所有的桥。 一次罢了,两次三次,皇后不由就皱起了眉头,廖才人暗自抹汗,不由道:“五小姐这么下棋,刚借了我的棋做桥,如今却过了河就拆桥?” 王珞却嘻嘻一笑,道:“这不是很平常么,许多人都是借你做桥,却过河就拆。” 廖才人不解,道:“这么下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自然是有的。”王珞似笑非笑,指向棋局,道:“皇后娘娘过不去,我的过去了,皇后娘娘就慢我一步,我就等于多了一步。不就是好处么?”(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阳错(三) *ord粘贴错误,现在已经改正,请重新阅览,抱歉!!!! 廖才人哑然,皇后却是抬眼看向王珞,脸上却并无愠怒,道:“这么说来,本宫好意搭桥给人,却并非能得到好结果,反而会落后于人?” 廖才人以为皇后不悦,忙道:“娘娘,切莫听五小姐胡言,照臣妾看,臣妾给娘娘搭桥了,娘娘也让臣妾过的顺畅,不就是互助互益么,这棋子也走的更顺畅些,不也更容易赢么?” 皇后翘起唇角,也不继续下棋,只看向王珞,似等王珞的答复。 王珞见皇后果然感觉到什么,便不以为然的摇头道:“非也非也,才人姐姐是皇后娘娘的自己人,自然值得信任。但妾身却不同,妾身先借了这桥,再拆了这桥,却更利于尽快赢了这棋。因为妾身也不能预料是不是才人姐姐就同皇后娘娘拆了妾身的桥了,妾身岂不得不偿失?” 廖才人哑口,和皇后对视了一眼,半响,皇后放下了棋子,眼里立刻荡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照五娘这么一提醒,岂不是真心待人都会得不偿失?”廖才人不服,问道。 王珞挑起眉,道:“自然不是全部,不过总要承担风险。既然如此,何不取信自己人,要得益外人呢,没的承担了过河拆桥的风险,实在不智。” 廖才人不傻,自然听出了王珞话里有话,明白过来并非讨论下棋,便偷觑皇后的神色。并不再回话。 皇后若有所思,微露笑意。道:“竟然敢说本宫不智,五娘你倒是第一人呢。” 这话轻飘飘的。王珞也知道适可而止,于是下座跪下,恭谨道:“请娘娘恕罪,妾身一心沉入了棋局,方才说话没了分寸。” “本宫明白。”皇后轻声道,摆摆手,芸姑姑便扶了王珞起身。 王珞垂首,皇后又重复了一遍,“本宫明白。” …… 回去的路上。冷桃跟着王珞身后,轻声问道:“小姐觉得这么做会有用么?” 王珞思虑了一阵,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不管是否有用,我想让她知道,不是棋子就一定听话。总是有益处的。” 冷桃脸色迟疑,犹豫着问道:“那小姐之前让奴婢打听晋国公府……” 一听到这个,王珞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之前她就是想通过温和的法子打消皇后的念头的。所以才让冷桃想法子打听晋国公府的事。 只是没想到皇后和晋国公府的关系,自从多年前晋国公亡故后,就生疏很多很多了。或许并不是生疏,而是其中有一些王珞不知道的事情。但王珞却听得出,晋国公府和皇后的隔阂。 这时,王珞也明白。为什么多疑的皇后不从自己娘家选个放心可靠的人安排到齐嘉环身边。不管是什么原因也好,皇后已经觉得宁愿选择王珞。也不选择自己的娘家了。 这自然是准备了棋子之后才知道的,这也是王珞也不确定刚刚那一番说辞是是否奏效的原因。不过。皇后如此多疑深谋,听了王珞这么说,应该会再三考虑。不管是否考虑她娘家的小姐,这对王珞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皇后放弃选择自己。 当然,她也不敢高估那一番说辞,必须双管齐下,就如同齐子祯说的,从齐嘉环和宋盼芙身上落手,是最有效果的。 王珞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明安宫里头的院子,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琴声。 王珞生疑,她印象里,崔淑妃是不弹琴的,至少她没见过,那么是谁呢。 待进了角门穿过月洞门,再经过一处过院,琴声越来越近,院中种满牡丹和松柏,还有一座亭子。而弹琴的人,就坐在亭子里头。 细一看,王珞才认出竟然是齐嘉环,既然认出来了,自然没有不上前行礼的道理,纵是再不想看见,也不能没了规矩。 “给四殿下请安。”王珞走到亭子的台阶下,而里头的齐嘉环见她来了,便停住抚琴,笑道:“听闻五小姐弹的一首好琴,刚刚爷弹了一首,不知五小姐觉得如何?” “好琴。”王珞很诚恳的道,其实她并没有细听,不过一个皇子问她,她除了说好,就是怎么把好形容出来。而她这会没应酬的心情,两个字就足以表达好了。 齐嘉环自然察觉得出王珞兴致不高,撇撇嘴,有意纠缠道:“如何个好法?” 王珞暗衬一声自恋,但还是很敬业的挂上职业笑容,心里却思衬着:“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好可好,非常好。” 齐嘉环扑哧一声笑了,连他身侧的内监宫女都忍不住憋着笑,王珞这才反应过来,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干笑几声就准备福身告退。 但这个意图先被齐嘉环瞧了出来,“等等。”齐嘉环唤道,王珞只好止住脚步。 齐嘉环示意了一旁的内监一眼,内监便会意将琴给收入好,齐嘉环见王珞不解,便解释道:“这是新得的琴,我自知没什么弹琴的慧根,亏得你连说几个好字,爷就把这琴送与你吧。” 王珞一愣,但那内监手脚利落,忙就将手里的琴交由给冷桃手里,齐嘉环郎朗笑了几声,便从王珞身边走了过去。 徒留王珞身后的丫鬟宫婢们齐齐行礼,她则没反应过来。 过了半响,才叹了一声怪人。 王珞刚准备回屋,却见到廊道那头崔淑妃身边的宫婢翠罗朝她这里走了来,正思量着是不是崔淑妃寻她,就听得翠罗上前道:“五小姐,娘娘唤您过去呢。” 虽不知何事,但王珞还是含笑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然后转头吩咐冷桃收好琴,跟着翠罗走了。 刚一进侧厅,正见到崔淑妃端坐着,而宋盼芙侍立在侧,崔淑妃脸色似不十分好,王珞瞧了不由心里忐忑。 王珞请安过后,崔淑妃便示意她上前,道:“五娘,刚刚荣德公府托人送来了信函给本宫。” 王珞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家里来了信,是为了什么呢…… “五娘,信上说,你的外祖父病危,荣德公已经许了让你娘亲去扬州探看。”崔淑妃温声说道。 原来是这个……比起其他坏消息,似乎未曾谋面的外父病危,就显得没那么恐怖了。但即便心里如此想,王珞还是得做出哀恸的样子,眼睛说红就红,哽咽道:“虽然妾身未曾见过外祖父,但到底血脉相连,如今竟然……” “珞妹妹……”宋盼芙瞧不过眼,忙从身上解下绣帕递了过来,王珞接过,轻声啜泣着。 崔淑妃目中光色一闪,轻叹一声,缓缓道:“本宫看过了信上所说,原来荣德公当年也是在你外祖父身边长大,教养识习,难怪情深意厚。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荣德公肯允夫人亲去探视,也是应当的。” 说到这儿,崔淑妃顿了一顿,看向王珞道:“不过老先生连五娘都未曾见过,实在遗憾,本宫也是为人之母,明白这种感受。想必老先生临终,也是很期望看到五娘这辈孙儿的。” 王珞闻言,心头一动,霎时明白过崔淑妃话里的意思来。 这是暗示。 难道崔淑妃看到皇后对她依然喜爱,所以hold不住了,想借机让她远离是非之地? 崔淑妃见王珞沉默不语,只低声哭,温言道:“可怜的孩子,你可想去扬州看看那未曾谋面的外祖父?” 果然。 王珞心道,不觉意外,正如她所愿,于是顺水推舟道:“当然是想的,家父家慈时常提及外祖父,说得妾身历历在目,好似外祖父就生活在妾身身边一般。只是无缘服侍在侧,终究是妾身的过错。如今外祖父病危,如能亲见外祖父侍疾,那也是妾身所愿。” 崔淑妃听了王珞这话,就隐隐露出满意之色,拍了拍王珞的手臂道:“勿要再哭,你若想去见见,本宫倒愿意顺遂你这个心愿。” “果真?”王珞露出惊喜的神色,宋盼芙便在一旁道:“珞妹妹这叫什么话,娘娘开口了,自然是真的。难为珞妹妹一片孝心,难怪娘娘感动。” 宋盼芙心思简单,的确是情真意切,王珞倒瞧得出虚实,不由眼神回馈她的好意。 崔淑妃拉住王珞的手,微微扬起唇道:“咱们大齐以孝治国,你有这孝心,难得可贵。未免耽误时日,贻误了去扬州,不妨一会就动身吧,本宫把令牌给翠罗,她会领你们回府。本宫也会书信一封于荣德公,感念你的孝心,荣德公必然也会应允你和荣德公夫人同行的。” 真是滴水不漏呢。 王珞暗叹,但面上还是犹疑,道:“可是就这么走了,不给皇后娘娘交代一声,实在有失体统。” “五娘就是太规矩了。”崔淑妃不轻不重的道,然后又温和了声音,道:“皇后那本宫自然会交代的,如今事有轻重,娘娘也非不明理的,自然会理解五娘你的苦衷。” 话都说到这地步,王珞当然只能配合,而且,她是很高兴能配合。(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七十五章 阳错(四) 崔淑妃的确不想王珞留在这夜长梦多了,所以吩咐来的翠罗,手脚十分利落。指挥起宫婢们帮王珞收拾妥当,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情。 这个空档里,王珞正被宋盼芙拉着说话,两人坐在院中亭阁里头,说些姑娘家的体己话。 “没想到原本我是因为珞妹妹来的,如今珞妹妹倒比我先回去了,倒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孤单。”宋盼芙有些感概的拉着王珞的手,道。 王珞笑了笑,道:“芙姐姐切莫如此说,娘娘喜欢你,想留你多几日,也是恩泽。何况,能在宫里头陪伴娘娘,这福分可不是人人求的来的。” “我可不稀罕,束手束脚的,还不如家里好玩些,连个蝶子都不许扑。”宋盼芙颇有些别扭的哼了一声,道。 王珞莞尔,宋盼芙却又眨了眨眼,凑了上前,在她耳边悄声道:“不过他们不许扑,也不代表我得不到那凤蝶。”说着,就从袖口里掏出一只锦袋来。 王珞骤一瞧那锦袋,觉得有些眼熟,待宋盼芙从里头捏出一只凤蝶出来时,便明白了过来。 宋盼芙见王珞脸色有些恍然,便得意的笑道:“瞧,好看不好看,都说不让,我却偏得到了。” 似乎见王珞眼光有些闪烁,便神神秘秘道:“珞妹妹才我是怎么得来的?” 虽然王珞心知肚明,却还是故作不知的问道:“如何得来的,难不成芙姐姐跑去安宁公主的园子扑回来的?” “乱讲!”宋盼芙卒了一口,王珞一笑。道:“不是扑回来的,那是如何得来的。” “秘密。”宋盼芙眼珠转了转。忽然将凤蝶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袖口。任凭王珞怎么追问。也再不肯说了。 瞧见宋盼芙脸上微微娇憨的模样,不知怎的,王珞心里有些怏然。 幸而这会儿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可不要小瞧这一个时辰,虽然王珞只在宫里待了几日罢了,但从府里送来的物件也不少。到底也是公府的千金小姐,为了这层脸面,姜氏这么妥帖的人,自然一分也不能算计少了。倒叫人小觑了去。 所以林林总总的衣裳,首饰,什么,收捡成了几台雕花木箱,翠罗见差不多了,又同王珞请示数目。 翠罗是崔淑妃身边的得意人,王珞自然不会托大,何况哪能真的少了去,便道:“一切依着姐姐的就行。哪里能出岔错的。” 翠罗笑笑,却道:“如此可不成,小姐若不点点,奴婢也不放心。若落下什么。到头来小姐可不方便取了。” 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到着实提点了王珞,心头一动。忙就示意了冷桃一眼。冷桃惯是伶俐的,拿着单子就上前清点去了。 待片刻。确定妥当,冷桃方才过来一福身道:“小姐。全部都正数了。” 王珞点点头,笑着看向翠罗,道:“劳烦姐姐提点,果然姐姐清点的,断不会有岔错的。” “哪里,奴婢也是怕到时候岔错了,娘娘那可不好交代。”翠罗也笑,只是笑的有些虚伪。 王珞自然知道为什么这么慎重,不过是防她有意留下点什么,再以图后效罢了。 虽然是小人之心了,但王珞也真心不想落下点什么,实话说,她是再不愿来这个鬼地方了。之前初到公府时,也曾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却完全不能和宫里的处境相比。 如今,王珞才感觉到虽然公府内宅颇有些明争暗斗,但到底还是能被称为她家。而这宫,却是给她带来无尽烦恼的地方。 宋盼芙虽然同王珞相交不久,却把王珞当成手帕交一般好,真真有些依依不舍。嘱咐她就是到了扬州也可以同她来信,王珞自然应了,其实却有些心不在焉。 之前只想到了理性的一面,就是如此避开,对逃过皇后娘娘想许的这桩婚事,自然是有益的。但如此避开后,却也更见不到齐子祯了,如果还在宫里头,就容易见的多了。 王珞正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体谅她,还是两人心有灵犀,由翠罗领着,尾随着一干宫婢和丫鬟刚出了东华门,正要上软轿,便瞧见那头几匹马上下来几个人,几个内监正上前牵马。 细一瞧,便看出是齐子祯,还有齐子华,齐子祯一身宝蓝色直袍,这么看过去,显得俊朗英挺,他身边的齐子祯一身杏色缂丝胡服,显得英气勃勃。 这两人也看到了王珞一行人,既都是认识的,齐子华这性子是必然上前招呼一声的。 王珞当然求之不得,见两人上前,几步远的时候,身边的宫婢丫鬟全都福身,她也一福身请安。 “起吧。”齐子华很有兴致,见王珞身后有内监抬了箱子,便几分好奇的问道:“五小姐这是往哪去呢,莫不是这就要回府了?爷以为淑妃娘娘很愿意多留五小姐几日呢。” 这儿有外人在,王珞也不便同齐子祯四目交接,听到齐子华问了这么一句,便解下帕子,作出有些难受的模样。 翠罗是宫里的老人,十分察言观色,见状忙代王珞答道:“显世子有所不知,并非娘娘不愿留五小姐多住几日,实在是五小姐家中遭逢变故,不便久留。娘娘体贴,未免五小姐耽误了时辰,遂让五小姐……” “变故?可是荣德公府出了什么事情?”齐子华忽然打断,显得稍微有些激动,而他旁边的齐子祯则是较为沉默,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到王珞的身上。 翠罗见齐子华竟然追问,虽然有些不解,但到底对方是世子,也不好不回答,便道:“并非是荣德公府,而是五小姐的外家。” 听到这头,齐子华似乎松了口气,回头和齐子祯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有些别的意思。这自然不是能被外人瞧得出的,故而王珞见状,也只是心里猜测,没有定论。 “既然五小姐家中有事,那咱们就不阻着了。”齐子祯淡淡说完,便和齐子华前行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冲身边的德才低语了几句。 王珞见齐子祯走的这么爽快,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也理解,偏偏还不能回过头多看一眼。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微微走神的当头,还是冷桃悄悄拉了拉她的袖角,这才跟随翠罗的步子。 临出了外宫,上了马车,正要起驾上路,忽然外头有了些细碎的声音,螺女利落的扬开车帐,下了去,不多时,又掀起一角,对里头端坐的王珞道:“小姐,是德才。” 王珞自然知道德才是哪个,不由心头一紧,冷桃也很机敏,忙掀开一尾车帘子,瞧见外头没了闲杂人,而翠罗也暂且招呼赶车的内监去了,这才冲王珞点点头。 下车时,螺女扶住她,德才赶忙递了凳子,待王珞下来,德才先行了礼,方道:“世子爷吩咐奴才来,是有几句话要交代。”顿了顿,道:“世子爷说,小姐毋须挂虑太多,若旁生了枝节,且由得去罢,世子爷自会处理了,绝不会让小姐受半分委屈。” 王珞心头一热,差点察觉眼眶有些酸涩,又想到刚刚齐子祯的淡然,原来他并非不担心自己。只是这种处境里头,依齐子祯那理智的性子,断不会和王珞演什么琼瑶剧,至多不过像现在这样,让德才传句话,好让她宽心。 想必刚刚翠罗那么说,齐子祯还以为她这头出了什么不妙的事,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不感动的,夫妻多年,若是没有穿越这回事,说不定也在平平淡淡里头过了。多年后回想,可能都不会有当初感情的悸动。 但现在却不同,两个人来到一个陌生却真实的地方,虽依靠,信任的也不过是对方而已。所谓相濡以沫,不需要太多琼瑶的语言,马教主的咆哮。 “小姐,小姐。”似乎见王珞失神,德才不由轻唤了几声。 “嗯……”王珞一出声,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哽咽,轻咳几声,掩饰了过去,才道:“我晓得了,你给世子回话,说我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外祖父病危,娘娘许我同我娘亲回扬州侍疾探视。” 说着,又补上一句,道:“未尝不是好事。” 德才也是机敏的,自然将王珞的话记得一字不差,躬身道:“奴才省得了,世子爷担心小姐的身子,已经嘱咐奴才放置了些补身健体的药材到小姐的马车后头。若小姐没有其他的吩咐,奴才这便回话去了。” “你去吧。”王珞摆摆手,眼见德才去了,那头翠罗也来了,不由暗叹齐子祯时机挑的好准。既然料到会有这么一丝空档。 翠罗瞧见了德才,却因距离远了,自然没认出德才,走得近前,便有些疑惑道:“刚刚那是?” 王珞微微一笑,螺女便扶着王珞上了马车,而身冷桃便会意答道:“那是皇后娘娘那边来的公公,刚见着小姐要出宫了,便前来闻讯一声。”(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阳错(五) 马车正要起驾,远远的又听见一声“且慢!且慢!” 当真一波三折,王珞忍不住轻颦眉。冷桃会意,打起车帘子一截,朝外头一看,回头道:“小姐,好像是四殿下身边的内监小桂子,正同翠罗姑姑说话。” 这是来做什么……王珞正思衬着,不多时,就听得翠罗在马车外唤道:“五小姐。” 螺女就近撩开了车帘子,道:“翠罗姑姑有何事?”王珞也微微颔首,余光见到翠罗身边小宫女手里捧着的一台装置在纹花锦套里的古琴。露出来的一截,上面有流水断纹,并非凡品,王珞自然识得。 有这样断纹的古琴,有价无市,何况今朝还见过的,正是齐嘉环送的。 王珞确实并不想收这琴,所以在收拾的时候,也没留心,翠罗和冷桃也是按单据上清点的,自然也没留意,所以估计是落下了。 果然,翠罗笑着道:“奴婢原想着应该断无岔错了,没想到还漏了一件。”说着,看着古琴接着道:“五小姐瞧瞧,是不是这一架。幸亏刚刚小桂子送了来,不然可得耽误。”说到耽误的时候,落音稍重。 王珞自然听到了心里,也不分辨,只点点头:“是这架没错了。这琴没在单据上头,也难怪姐姐点不着。” 翠罗见王珞面无异色,听得不在单据上头时,又故作惊讶道:“这琴竟然没在单据上头,难怪了,只是怎么会不在呢。按理……”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与其遮遮掩掩。王珞反倒落落大方:“这原是四殿下送的,高山流水。四殿下赏识我的琴艺,承蒙错爱,不忍相拒。所以不在单据上头,没想到差点落下了,实在不该,希望四殿下知道了,不要以为我拂了这份美意。” 翠罗见王珞回答得进退有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点点头。吩咐小宫女妥当的收拾了。 而另一头小桂子送了琴之后,又回到明安宫的书斋里头,四殿下正一个人下着跳棋。这跳棋还是原来景世子送的那副,四殿下十分喜欢,时不时拿出来对弈一番。 齐嘉环见小桂子回了,放下手中的棋子,抬眼道:“可送过去了?” 小桂子虚擦了一把汗,笑道:“回殿下的话,奴才一路跑着去的。幸而赶上了,已经送妥当了。” 齐嘉环露出一笑,道:“五小姐怎么说的?” 小桂子微露一分迟疑,解释道:“殿下。奴才去的时候,五小姐已经上了马车。奴才寻到跟前,是翠罗姑姑在那。而五小姐的丫鬟虽然打帘子瞧见了,但五小姐并没下来的意思。奴才便把琴交给翠罗姑姑了。” 齐嘉环闻言不禁轻一皱眉。但片刻又微微舒展,道:“这倒像是她的性子。”……十分矜持。万分谨慎,总不会行差踏错分毫。 小桂子见他没动怒,也不由心里一松,笑着打趣道:“五小姐平素瞧着持重端庄,没想到殿下刚刚送了琴,转头就忘了拿了。” “可能是她外家那边事出突然,所以没留心这些吧。”齐嘉环淡淡道,心里想的却是……可能她根本就不想带走,也不想收。 不知怎的,思及此种可能,心头略有不快。 小桂子服侍在齐嘉环身边已久,自然十分晓得齐嘉环的细微神情,见状忙道:“想来那老先生应该吉人天相,五小姐这番同荣德公夫人南下扬州,必然能使老先生逢凶化吉的。” 齐嘉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道:“之前我要你去打听出宫女官的事,可有着落了?” “之前四殿下让奴才打听,奴才打听过了,大多已经有了着落,而且多已经归乡养老了。不知四殿下交代奴才打听这些,莫不是沈府里哪位小姐缺教引嬷嬷不成?”小桂子不解道,四殿下同两位世子还有沈编撰最为交好,王府里头自然不缺教引嬷嬷,真缺也无需劳烦四殿下。 但沈府不同,自从沈老御史被贬,虽然还有沈编撰得圣上喜爱,但沈府地位到底不比从前。所以府里的小姐们缺了体面的教引嬷嬷,依靠四殿下帮忙,也是可能的。 “不是沈府……”齐嘉环摇摇头,忽然脑海里闪现起几个月以前在醉满楼里遇到王珞的情景。那时候王珞装扮成一身小公子的模样,一身靛蓝色圆领胡服锦边袍衫,十分英气可爱。 其实细一瞧,齐嘉环就瞧出她不是个公子,而是位小姐。不过一个弱质千金能有那种当断立断的胆识,也让他刮目,虽然王珞挡在他前面,绝不是为了他的安危而是为了她舅父的安危。但那份果敢,也让他印象深刻。 所以在宫里初一见她时,即使她没抬头,凭他一双厉眼,也认出眼前的王珞就是当日的姜珞。 小桂子见齐嘉环有些走神,又没了下文,以为他是为了这件事不悦,于是解释道:“原本还有个姑姑的,前个月从史太妃宫里出去的,本来都是二月才放的。奴才听说了,就赶忙去找了,谁知她说是景世子帮她同史太妃说情的,史太妃才同皇后求了恩旨。所以已经被景世子安排好去处了。” 齐嘉环微眯眼睛,一边慢慢拂着茶盏上的茶叶,道:“史太妃向来疼惜这唯一的嫡亲孙子,子祯去说情,史太妃必然是允了的。” “是呢,听说那姑姑多年前也是待过景世子的,颇有几分情分。”小桂子点了点头,见齐嘉环有听下去的意思,方才接着道:“后来奴才又想,一般寻宫里女官当教引嬷嬷,多是教习几个月就罢了。便询问了,谁知那姑姑说,都预备要在宫里终老了,亏得景世子帮她说情,于情于理也不该用几个月还。” “奴才一听,便知道这姑姑是预备要不知道在哪家府上为哪家小姐,留待几年了,于是就不了了之。”说着,小桂子就叹了口气,见齐嘉环面色微沉,忙告罪道:“奴才办事不力,还望殿下恕罪。” 齐嘉环摆摆手,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清楚知道这姑姑是要去哪个府上,为哪位小姐当教引嬷嬷的。 虽然殊途同归,都是为同一个人,但齐嘉环想到还是有些不快。又思及之前看到的那些蛛丝马迹,不觉就露出了不耐,将手里的茶盏有些重的摔放到案几上。 小桂子听得那碰瓷的声音一抖,惊出身冷汗。知道齐嘉环这是心里有怒,躬身更不敢起来。 到底忍不住,掂量着道:“奴才说句不该的……其实殿下若果真有心寻个女官,何妨跟皇后娘娘开句口?皇后统领六宫,又最是喜欢殿下,殿下若开口,皇后必然如殿下的愿。何须奴才如此曲折……” 似乎觉得说的不对,小桂子连忙转口道:“奴才劳累是小,误了殿下的事,倒叫奴才羞愧。” 齐嘉环却是冷哼一声,脸上已经没了好面色,淡淡扫眼:“喜欢爷?这你又看出来了,你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若真心疼爱他,信任他,又岂会借机想把王珞指给他,且不管其他,这一份里头的动机,他就十分清楚。到底不是她肚皮里蹦出来的,又岂会真的放心。 小桂子倒抽口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自己掌嘴,边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齐嘉环脸色阴沉,也没阻止他,只道:“你跟爷也这么久了,爷教过你多少次了,这宫里头的人和物,岂是能看表面的。若你还是如此朽木难雕,便跟回你干爹去吧。” 听到干爹,小桂子不由脸色刷白,磕头道:“殿下开恩,奴才会好好学的,请不要赶奴才……”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通禀:“殿下,景世子和显世子已经来了。” 齐嘉环目中光色一闪,低头对跪在地上的小桂子道:“起来吧,哭成什么样子,回头擦干净了,再去给那宋九小姐报个信。” 小桂子起了身,脸上却有疑惑,试探着道:“殿下,报什么信……” 齐嘉环皱起眉,沉声道:“刚刚你没听到么?” 小桂子到底不是糊涂的,能服侍在齐嘉环身边,都算是精敏的,这边定神下来就明白了齐嘉环的里面的意思。忙应声道:“是,殿下,奴才省得了。” 外头的齐子祯和齐子华正稍候着,齐子华一边和他扯些京中趣闻逸事,说的活灵活现,却察觉齐子祯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不由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刚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就是张木头脸,现在怎么变成了苦瓜脸了?” “什么苦瓜脸?”小太监打了帘子,齐嘉环刚好从内室里出来,正听得这么一句,笑问。 齐子华撇撇嘴,斜眼看了齐子祯,道:“除了他还有谁?看他这样子,虽然坐的端端正正的,也不知道魂飘到哪里去了。明明进宫还好好的,路上听了荣德公府有变故后,当时还好好的,现在就变脸了。我不是问了么,又不是荣德公有事,不过是个外家嘛,于咱们又有什么干系?” 齐嘉环一双细眼眯得只剩条缝话,却漫不经心的道:“子祯向来思虑久远,可能真的有干系呢。”说着,就带笑看向了齐子祯。 齐子祯的眼悄然闪,和他对视一阵,不置可否,转而道:“说这些作甚,今日咱们可是有正经事……”(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回府 翠罗同几位宫婢内监,一道将王珞一行人送到了荣德公府,入得侧门,青帷小马车载了众人入内。 至到垂花门前,螺女先行下车,方扶了王珞下来,一下来,便瞧见姚妈妈领着一干丫鬟们迎了过来。 先是唤了一声五小姐,然后见得身旁还有翠罗,翠罗一身宫装,头梳宫鬟,装束配饰皆是低调,到底是崔淑妃身边的人。但姚妈妈到底所见颇多,明白翠罗的身份,于是上前一福身,翠罗一侧身,受了半礼。 姚妈妈便笑着道:“这怎么好劳烦姑姑亲自送小姐回来,若知道姑姑亲送,老身必然要去前门接的。如今倒是失礼了,若让夫人知晓,必然得教训老身是个不识礼的。” 说完,姚妈妈就轻声同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什么,那丫鬟便福身告退了,王珞知道这必然是去通知姜氏的。 而姚妈妈说的这些虽然是场面话,但翠罗也听得舒心,笑着道:“何需兴师动众,这原是娘娘交代的,到底五小姐也在娘娘宫里头待了几日,娘娘记挂五小姐,让我送一道,才觉得放心。” 姚妈妈连连点头称是,又作势退出一条道来,要迎翠罗,王珞一行人入内,一边道:“姑姑快入内小坐,夫人已经在花厅里头侯着了。” 翠罗也一边走,一边道:“如此也好,娘娘也正好让我交夫人一封信。” 这处花厅指的是近垂花门的中堂外设的花厅,方便待客。入内时,姜氏已经端坐主位。穿着一身桑青色绣牡丹平金褙子,头梳堕马髻。几支白玉嵌珠翠扁方斜插入鬓,耳缀嵌宝石水滴形耳坠。拾缀得仪态万方。 翠罗原先还听闻姜氏是从妾侍上位的,心里还有一丝不屑,如今瞧姜氏这般得体庄重,浑然一派国公夫人的气质,不觉就留了神,又想起姜家如今兴盛,都算得上新贵,这才了然。 当然,翠罗这份心情的变化。面上是分毫也瞧不出来的。 而姜氏原本也没打算来这花厅,还是丫鬟来禀,说王珞是被女官送回来的,还是崔淑妃身边的得意人,自然不敢怠慢。 于是起身笑脸迎人,道:“有劳姑姑了,五娘少不更事,这才鲁莽跌落了池子里头。幸亏娘娘不怪罪,还心慈留了五娘在宫里头诊治。如今还让姑姑亲送五娘回来。真叫我不知如何感激是好。” 这话自然是十分体面,翠罗浅浅笑:“夫人言重了,娘娘也是心里喜爱五小姐,方才如此待之。想来也是五小姐端庄怡人。进退有度,才让娘娘心里喜欢。” 姜氏点点头,又吩咐丫鬟们上茶。让翠罗上座,翠罗却是摇头婉拒。道:“无需劳动夫人,奴婢当不起。而且奴婢今日也是奉娘娘的命来送信一封与夫人。” 说着,翠罗就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函,姜氏接过,见翠罗没有久留的意思,就道:“姑姑要事缠身,我也不好烦着姑姑侍候娘娘的功夫,请代我同娘娘言谢。” “一定,一定。”翠罗点头称是,而姜氏示意马继才家的的一眼,马继才家的忙上前,领着翠罗走了,走时还塞了一只分量不轻的荷包。 外人一走,姜氏的目光就落到了王珞身上,上前几步就握住王珞的手,将王珞来来回回瞧了好几遍,担忧道:“珞儿,你如今可好了,得跌疼了哪里,摔伤了何处?” 徐元家的不由笑了,从小丫鬟手里端过茶,递给王珞,一边道:“小姐幸亏没事,您不知道夫人自从得知小姐跌落荷池,急得一连几天都没睡好,时常半夜里就醒来。好几次都差点想进宫看小姐一眼,但宫里头是什么地方,哪是能说进就进的。” 王珞听了,心头感动,拉着姜氏的手宽慰道:“都是女儿的过错,不小心跌落到池子里头,这才惹了娘亲担忧。不过我已经无碍了,并没有什么损伤,娘亲不要挂怀。” 似乎是真瞧着王珞的确没大碍,姜氏一颗心才微微放下,不由皱眉,正色道:“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个人了,竟然如此不小心,宫里头是什么地方,哪是能胡来的。幸亏今次没有生事,不然就是犯了丝毫岔错,娘亲也保你不住,还恐牵累公府。” 王珞知道姜氏刀子嘴,豆腐心,也知道姜氏说的是事实,为自己好。便点头受教,诚心道:“是,娘亲教训的是,女儿下次必然行事谨慎,不敢行差踏错。” 姜氏点点头,对王珞她还是很放心的,但似乎又觉得刚刚的话有些重,于是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当是宽慰。不过对其他人,她就没有了好脸色,沉着脸看向了王珞身边的螺女和冷桃。 “娘亲,无关她们的事,当时我已经入了东华门,她们根本不能入内……”王珞自然感觉到了,正想为两人求情,谁知冷桃却先一步跪下,冷桃跪下,螺女纵容有些惊惧,也跟着跪了下来。 姜氏见两个丫鬟都不是没担当的,心头略宽,但该责罚的却也不会忘,道:“虽然你们没和五娘一同入东华门,虽然五娘在落水的时候,你们没在跟前服侍,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平日里你们服侍着五娘,就当多多提点,时刻小心,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出了岔错。” 王珞是一个现代人,自然觉得这惩罚的由头有些牵强,简直是株连,不过王珞是主子,自然主子出事,奴婢受罚。心头不忍,却也知道在姜氏面前,多说无益。 且不说姜氏原本就是坚守原则,并非柔善,就是古代人的这份观念,便是如此,不可改变,所以连冷桃和螺女,也心知逃不过这次的。 姜氏正色训诫道:“念在你们服侍五娘一场,平素也算规矩没差错,今次就小惩大诫。回头去姚妈妈处各另十板子,扣半年的薪俸。” 扣薪俸事小,打十板子却不是小事,王珞忍不住开口道:“娘亲,若她们两人领了十大板子,我身边岂不缺了人服侍。双喜还未曾完全痊愈,我身边就她们三个贴身丫鬟……” “你不缺人服侍。”姜氏忽然打断,看了王珞一眼,见她的确对这两个丫鬟有心,不觉又放软了语气道:“不过一个小姐身边少了丫鬟也不体面,既如此,我姑且免她们五板子,再多扣半年薪俸,如何?” 王珞知道这已经是姜氏格外开恩,于是高兴的连连点头,道:“谢娘亲体谅。”说着,又看回正跪着的冷桃和螺女,两人也面有感激,这份感激是对着王珞的。 姜氏打发两人下去后,又带着王珞上了肩舆,临近六月,肩舆已经换成了藤栏葛帐。靠在软引枕上,偶有微风拂过,王珞只觉得神清气爽,浑然忘了曾经也把公府内院当作另一个牢笼。 不过如今逃脱了另一个高压牢笼,方觉这处牢笼还稍微宽松些,尚能吐口气。 肩舆停到苠予居,王珞猜想姜氏是有话要说,便老实的跟了进去,进到堂内,姜氏揽着她坐到主炕上,丫鬟们悄然上了茶水。 姜氏小啜一口茶,方说道:“刚刚我说你不缺人服侍,并不是托辞。” 王珞见她冷不丁说起这个,有些不解的道:“难不成娘亲又给我找来几个丫鬟不成,可是我院子小,哪容得下。” 这话倒是真,她的院子虽然是两进,但格局小,原本姜氏成为正室后,她也该换一处大点的院子,但王珞懒得劳动,推拒了。但姜氏却增加了她的丫鬟数目,虽然是依着嫡女的份例,但到底屋子小,容人有限,所以已经比较勉强了。 姜氏一听,却是笑着摇头,道:“怎么容不下,难不成你绿缛阁加多一个人都困难?若真困难,且散掉几个,也得容了这个。” 王珞见姜氏这么一说,不禁揣测起这人的来路,正思想着,就听姜氏吩咐屋里侍立的元红道:“去,把季嬷嬷请来。” “季嬷嬷?”王珞心头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 姜氏满面含笑,轻轻帮王珞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在宫里这几日,善王妃那头的事却妥当了。当真给我送来一个妥帖的嬷嬷,是史太妃身边的老人了。原本我想着二月过去了,还没请到,怕要等明年了,却没想到好事来的这么快。” 王珞一愣,果然是教引嬷嬷。 姜氏见王珞不说话,还以为她喜出望外,便笑道:“如今总算好了,再没人能笑话你身边没个像样的教引嬷嬷。如今有了季嬷嬷,她们只怕半句话也不能说了。你说是也不是?” 王珞心知姜氏慈母苦心,于是点点头,道:“谢谢娘亲为我操心这些,女儿倒不怕这些闲言碎语,只怕这些关系到公府的名声,就不好了。” ————————————————————————————————(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嬷嬷 王珞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乱和忐忑。并非她不喜欢有个宫里的姑姑做教引嬷嬷,而是这个教引嬷嬷初来乍到,王珞这里却有很多不想为人知的事情。比如她和齐子祯的关系,她身边的双喜,螺女,冷桃,打小一起长大的,若说能信任,王珞也只信任这三人罢了。 就好比钱妈妈在生的时候,王珞虽然爱重她,但心里知道钱妈妈到底是姜氏身边的人。像齐子祯这样的事情,就是一直瞒着的。但钱妈妈贴身服侍她,王珞要瞒,都瞒得十分辛苦,唯恐什么时候东窗事发。 这次这个季嬷嬷也是一样,甚至隐患更大,因为季嬷嬷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女官,论精明肯定远在钱妈妈之上。到时候,王珞若有心隐瞒什么,只怕更加为难。 姜氏没瞧出王珞这些心思,只打量着她的脸盘,王珞的唇轻轻地抿着,因未涂胭脂,粉中便带了灰的颜色,犹含着泪的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潋滟秀色。而身上的秋香色的罗裙系了两条长长的丝绦,越发显得那腰不盈一握,身姿姣好窈窕。 王珞的眉目生的最像她,彷如一个模子刻出,偏还要出色几分。如今年纪尚幼,再过两年……思及此,姜氏不由生了几分感慨,道:“珞儿,你要好生跟着季嬷嬷学规矩,如今你也并非孩童了,凡事也得掂量着。年少时谁人也容易鸾动,不过这种东西最不可信,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才是正道。” 王珞微怔,不明姜氏为何忽然说到这个。一转念,又明白过来这句话其实也是姜氏未尝不是在感慨她自己。也不自觉联想到。姜氏当初也是因为年幼怀揣着有些不切实际的心思,所以才好好的官家嫡女不做,甘愿做王元贤的侧室吧。 甚至到头连侧室都没了着落,还得一步步从妾侍的位置爬上去,如今是苦尽甘来,若是旁的没姜氏这种心计手腕的,岂不是白白沦为脚下的贱泥么。 姜氏见王珞若有所思,微微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道:“圭峰寺的事情。且当黄粱一梦,老夫人已经入土为安,素韵也吃过教训,如今你再莫做那般傻事,娘亲并不想你步我后尘,懂了么?” 王珞一惊,忍不住抬眸看向姜氏,眼见姜氏眼神里全是洞悉,不由呐呐道:“娘亲……”这些事情。姜氏究竟知道多少? “好了。”姜氏却忽然打断她,似不想听她继续这个话题,拿起案几上刚刚收了翠罗的那封信,抽出展开。细阅了起来。 过了半响,姜氏微一颦眉,看向王珞道:“娘娘怎么知悉的。竟然还说让你随我这次下扬州……”说到后来,姜氏的声音慢慢细小下去。若有所思起来。 “其实皇后娘娘那么抬举你,我心里就有些纳闷。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姜氏轻轻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复杂:“然后你在宫里失足落水,淑妃娘娘要你留宫诊治,面上虽然无可厚非,但到底显得待你不同。如今又忽然以这个理由送你回府,让你同我一齐下扬州。其中曲折,也不知是何用意。” 王珞咬了咬唇,也不想隐瞒,于是将皇后的暗示说给姜氏知晓。 “什么?”姜氏低呼一声,眉头皱的更深深,道:“之前老爷就让我留心这点,没想到一语成谶。”说着又对王珞道:“咱们府上并不贪这些虚名,你是知道的,难道你在宫中有刻意示好于皇后?” “女儿不曾。”王珞否认道,又解释:“皇后娘娘是何等人物,哪是我能随便示好的。如今皇后娘娘有这番意思,想必是瞧着女儿看上去谨慎规矩,还有爹爹的面上。我知道爹一只不想干涉进几位皇子里头,所以在宫里头一直步步小心,不敢行差踏错。” 姜氏点点头,王珞见她听得进这些,心里一松,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宫里这些贵人们的想法,哪里是女儿能知道的。所以女儿想,既然外祖父如今病危,淑妃娘娘又想借机使开女儿,也未尝不是好事。我同娘亲去了扬州后,多少也能远离皇后娘娘这场是非里头。” 姜氏却没王珞看的这么开,脸色沉着,道:“何尝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至于哪些事情王珞不知道,姜氏却又不继续说了,只道:“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夫人,季嬷嬷来了。”这时忽闻门帘子外元红的声音,姜氏忙道:“请嬷嬷进来。” 这时门帘子一挑,走进了一个穿着杏色织锦褙子的妇人,约莫四十年纪,中等身材,梳着圆髻,头钗老铜胎带珐琅彩蝙蝠寿字大双尖簪,圆脸细眉眼,瞧上去就是一副笑容,十分慈眉善目。 “给夫人请安。”季嬷嬷带笑福身,姿势一丝不苟,十分端方。 “快别拘着,嬷嬷快坐。”姜氏也笑着道,马继才家的的忙安排了软凳在炕下,请季嬷嬷坐下。 季嬷嬷落落大方,坐下后,姜氏便同王珞道:“快去见见你教引嬷嬷。” 王珞心情虽然复杂,但面上不显,挂上十分诚意的表情,下座冲季嬷嬷一福身。季嬷嬷忙起身不受,道:“小姐如今要折煞老奴了,快莫如此,请坐下罢。” 姜氏叫王珞见过季嬷嬷,原是礼遇的意思,当然不是真要季嬷嬷受这礼数,季嬷嬷也是精敏人物,自然也回复得很妥帖。 “以后我家五娘就要劳你教引了,她年幼无知,且指望你能多多训诫,教习规矩,万不能失了礼仪为好。”姜氏正色道。 季嬷嬷一颔首,微笑道:“既然老奴来了府里头,自然会好好服侍五小姐,规矩和礼数,五小姐若不厌弃,老奴也必将好好教引,不敢怠慢。” 姜氏满意的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道:“不过家里还有几位小姐,也是到了学规矩的年纪,身边的教引嬷嬷不如季嬷嬷这么当得事,平时里还指望季嬷嬷也能一并教习几分,也不至于让人小觑了公府千金的脸面。” “这是当然的,夫人心慈,待各位小姐都是如一,老奴必当尽心。”季嬷嬷垂首称是。 王珞瞧着这季嬷嬷并非是那一看就精干不饶人的,但却并没放下心思,因为能从宫里头混到女官,再能安然出宫养老的,哪里是普通的人呢。 越是这样恭谨笑面,越是真人不露相。 姜氏又同季嬷嬷说了些府上的规矩,还有事物,放道乏了,王珞便同季嬷嬷一同退了出去。 王珞出了苠予居上了肩舆,季嬷嬷则在一旁吩咐婆子们妥帖,已经自然而然一副教引嬷嬷的样子。 王珞心头有苦说不出,一直心事重重回到了绿缛阁,多日没回来,屋子依然纤尘不染。开门的望夏见是王珞回了,颇有几分喜上眉梢,连声讨巧道:“小姐这次从宫里头回来,奴婢只觉得人都要明艳几分,走到哪儿都是澄亮的。” 这自然是奉承话,王珞一笑而过,却也不忘随手从腰间解了枚平安扣赏了她,望夏接了连连道谢,又见季嬷嬷一旁跟着,想必也是知道了来龙去脉,就主动道:“嬷嬷初来乍到,屋子想必还没收拾妥帖,奴婢去请双喜姐姐拣择一间好的于嬷嬷。回头再打扫了,请嬷嬷住下。” 季嬷嬷点头称好,王珞却皱起眉道:“如何去劳烦双喜,她身子还没大好,且由她歇息久些。“ “小姐,双喜姐姐已经大好了呢,这几日都是双喜姐姐在操持着呢。”望夏眨眨眼道。 王珞正待要说,廊道那头却绕过来一人,细一瞧,竟然是穿着青色纹花褙子的双喜,梳着螺髻,斜插着王珞原来赏的银鎏金镶嵌琉璃缀珍珠小发压簪,虽然身子瞧着要比原先削瘦几分,却也没有憔悴的神色,她蜜色皮肤的脸上,一双秀目带着笑意。 王珞知道双喜应该是大好了,不由心里高兴,走上前拉着双喜的手道:“如今你总算好了,也叫我少几分担心。若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双喜眼含笑意,脸上却还是一如往前的那种一板正经,道:“小姐怎这么说,奴婢受罚本是应当的,纵是真有个万一,也当不得小姐如此。” “你呀……”王珞忍不住一嗔,季嬷嬷也在旁,见状笑道:“难为小姐如今宽厚,双喜如今痊愈,想必也是老天念在小姐一片善心上面。” 王珞点头,双喜则对季嬷嬷一福身,道:“季嬷嬷。”季嬷嬷一侧身,只受了半礼,笑道:“何须如此,咱们都是服侍小姐的,尽心尽意的,以后的好好处着便是,我也不是喜欢拘着的。” 王昌家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先好好瞧了王珞一圈,方道:“小姐幸而好好的,听闻小姐落水,奴婢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宜姗 王珞和她们说话的功夫,季嬷嬷已经吩咐小丫鬟们收拾妥当了王珞从宫里带回的箱笼,看到那架琴时微微动容,却面上不显,只管叫人收了进去。 而王珞说了会子,觉得乏了,双喜便扶着王珞进了屋里,季嬷嬷也跟了进去。刚一进屋,季嬷嬷就随手要关门合窗,双喜见了,忙就拦道:“嬷嬷,小姐不喜欢闷着,且把窗子打开为好。” 季嬷嬷却不理论,只走上前,先给王珞斟了茶水,又道:“老奴是上个月出宫的,原来在宫里头的时候,也见过些,刚刚瞧见小姐的箱笼里有一架琴,觉着有些眼熟。竟和上个月一批贡品里头的琴有些相似。” 王珞眉头一动,并未言语,双喜听了则是道:“古琴大同小异,有什么出奇……” “自然不出奇,不过老奴虽然有印象,也是瞧见四殿下同皇后那央来的,不过老奴眼拙,可能刚刚错认了也不一定。”季嬷嬷目中光色一闪,虽然是挂着笑容,却觉得那笑容含了他意。 王珞自然听的分明,也不隐瞒,不以为意的道:“还以为是什么事,嬷嬷多虑了,这架琴的确是四殿下送的,不过是四殿下赏识我的琴艺,所谓高山流水,既然得了这份赏识,我也不好矫情,不如大方收了。” 说着又顿了一顿,补充道:“这事淑妃娘娘身边的翠罗姑姑也提过几句,我亦是这般回答。不知嬷嬷觉得如何,可有岔错?” 季嬷嬷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赞许,道:“小姐落落大方。自然落不了旁人的口舌,甚好。” 王珞轻轻一笑。道:“也劳烦嬷嬷为我操心这些,如今可能打开这门窗了?” 季嬷嬷却摇摇头,只道:“可能小姐不知道,老奴原本是在宫里头服侍史太妃的。史太妃最疼惜经景世子这个嫡亲孙子。老奴这次能有幸出宫,也多亏了景世子在史太妃面前说情,方让史太妃为老奴请了皇后娘娘一道恩旨。” 王珞脸色一变,她这是在暗示什么……虽然心里有希翼,但向来谨慎的性子却没能让王珞轻举妄动。还是不由晃了晃身体,站稳了缓缓笑道:“原来如此。景世子待嬷嬷大恩,难怪嬷嬷肯应承王妃,来府里做我的教引嬷嬷。” 季嬷嬷见王珞如此说,张了张嘴,忽然又不往下说了,只笑:“承蒙夫人不弃罢了,老奴虽然出宫,但寻亲的事情还没有着落,恐怕还得在公府里逗留许久。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许久……王珞勉强一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嬷嬷切莫如此说,能留嬷嬷久一些,再好不多。京中多少小姐求之不得呢。” 这件事揭过后。冷桃和螺女也已经领了板子回来,双喜吩咐了小丫鬟为她们擦药,这时王媛。王玥,王璃三人都来了。 王媛眼露艳羡。道:“五妹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得到皇后和淑妃两位贵人的抬举。听说淑妃娘娘还允了五妹同母亲同下扬州,说是孝义可表,是也不是。” 这消息可真传的够快,王珞笑了笑,道:“是如此,外祖父病危,七弟学业要紧,九弟和十妹还年幼,更不能随行。我陪同娘亲去,也是在理的。” 王璃嫣然一笑,眨眨眼道:“真是好羡慕五姐,能下扬州,听闻那里景色特别好,比上京要美多了。” 王珞莞尔,王玥却不以为然的道:“再美能美过上京不成,再繁华也不过如此。而且五妹此次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可是去侍疾的,说不定还得披麻戴孝……” 说到这,王玥忽然一滞,因为王珞已经冷眼看了过去,王媛和王璃也觉得这话不妥,王玥悻悻转而道:“对了,五妹还不知道吧,五姨娘这两日被诊出来有了几个月的身子。” 王珞轻轻哦了一声,看向王璃,王璃笑容立刻明亮起来,满脸喜色,不乏得意的道:“姨娘总想着能再添个倌倌,这次应该能如愿以偿。” 王珞不置可否,怎么这么肯定是倌倌呢,而且几个月的身子都没露出一丝痕迹,想必也是酝酿已久。 然后姐妹几个又扯到其他的事情上,问起王珞宫里的境况,哪位妃子好看,都穿戴了些什么,可有有趣的事凡凡。 说着说着,王珞才觉察到有个人不在,不由疑惑道:“咦,怎么不见宜姗表姐?” “她这两日病着呢,闺学都没去。”王玥不耐的答道,王媛也跟着解释道:“可能感了风寒罢,五妹无需担心。” 虽然她们这么说,似乎是没什么大事,但王珞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内院里头,只怕也没人关心赵宜姗出什么事,所以她们的口吻也是满不在乎。 于是众人散了以后,王珞带着双喜还有季嬷嬷,提着一食盒点心去探赵宜姗。刚进了院子,先是敲了门半会也不开,待开了,几个小丫鬟神色却有些慌张,王珞心里生疑。 正走了进去,却见幼薇迎了上来,她脸上挂着笑,忙给王珞福身,王珞点点头,道:“我是来看表姐的,听说她最近身子不爽利,如今怎么样了?” “五小姐真是有心,刚回府就来探咱们小姐。”幼薇笑道,又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过小姐身子不好,精神也不好,这会已经睡下了,五小姐您看是不是……” 睡下了? 王珞皱起眉,这还没天黑呢,心里虽然困惑,但面上却不显,只道:“原来如此,本来也不该打扰了,但你也知道我这两日就要同娘亲下扬州了,只怕不得闲再来看表姐。不如你领咱们进去,我远远瞧一眼也放心。” 幼薇便笑的有些勉强了,绞着帕子道:“五小姐说的在理,只是小姐吩咐过了,奴婢也不好擅作主张……” 多番拒绝,王珞隐隐觉得有些猫腻,正欲再说什么,季嬷嬷却上前道:“如此也罢,咱们小姐也是担心表小姐,如果表小姐睡下了,那咱们还是不打扰的好。何时表小姐醒了,再叫人给咱们小姐回个话,也好让咱们小姐安心,你说如何?” 幼薇不由松了口气,连声称是道:“如此甚好,倒幸苦五小姐走这一趟,回头小姐醒了,奴婢必然使人给五小姐回个话。” 王珞此时心里猜忌更深了,但却不方便说什么,季嬷嬷却像什么也没察觉一般,吩咐小丫鬟把食盒递了过去,便领着王珞往回走了。 瞧出有些不妥的并非只有王珞,连双喜都皱着眉,轻声道:“小姐,这幼薇今日有些古怪,楞是拦着小姐不让进去探视,也不知道里头有些什么猫腻。” 王珞何尝不这么想,但季嬷嬷……这么一想,不由就看向季嬷嬷,问道:“嬷嬷难道没瞧出有些不对劲么?” 季嬷嬷似笑非笑,只道:“老奴并非眼盲,怎会瞧不出。” “那你为何……”王珞不解,颦眉问道。 “小姐,”季嬷嬷打断,淡淡道:“就算有不妥,那也是表小姐的事,小姐何须淌进这浑水里头。与其日后真出了岔错,惹了小姐一身腥,还不如现在避之则吉。”声音放得十分轻缓,语调中甚至没有一点起伏。 “这……”王珞稍微有些犹豫,虽然知道季嬷嬷说的是明哲保身的哲学,但还是不太放心。到底也和赵宜姗有几分感情,平日里朝夕相处的,怎能亲眼看她行差踏错。 季嬷嬷见王珞犹豫,微眯着眼睛道:“刚刚小姐也瞧见了,那是表小姐的意思,不管表小姐在忙些什么,都是不想让旁人知道的,包括小姐。既如此,小姐何不顺遂表小姐的心愿呢。真若捅破什么,表小姐还能感激小姐不成,反倒连平日里的情谊都抹杀了。” 双喜也觉得季嬷嬷说的不错,点了点头认同道:“可不是,小姐,奴婢也觉得还是少搅进去为好。如今小姐得了宫里贵人的抬举,内院里其他小姐表面笑眯眯的,说不定心里也想看着小姐出错呢,可不能被牵累了。” 这自然是正理。 王珞也是知道的,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人总是要生存的,她也只能多为自己想想呢,何况如今,她也是泥菩萨过江。 待回了屋,发现穿着一身靛蓝色如意纹直缀的王沛驰正等着她,见王珞回了,忙迎了上去,抱着王珞的手臂撒娇道:“好姐姐,你可算回了。”说完,又绕着王珞看了一圈,拍了拍胸口道:“还好还好,姐姐没缺胳膊少腿。” “你这诨小子。”王珞笑着揪他的耳朵,王沛驰作势要逃,两姐弟嬉闹着,双喜正上了茶来,见状不由道:“七公子且小心点,虽然说小姐无大碍了,但哪里禁得住你这么闹!” 王沛驰笑嘻嘻的,道:“姐姐肯同我这么闹,方才是好全了呢。” 双喜向来不善言辞,被这么一堵,也不知道怎么说,只端了茶水到王沛驰手里,**道:“那也请七公子先喝茶,歇会再闹腾。”(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八十章 教导 其实王沛驰也并非那爱闹的,虽然年纪小,但也只在王珞面前露出这么几分孩子气,在姜氏和王元贤面前,那是一分也不露的。 于是他端过双喜的茶,咕噜噜喝了一口,又拉着王珞坐下,道:“姐姐,听说你跌落到荷池里头,所以得了淑妃娘娘的抬举,准许留宫诊治的。是这样么?” 王珞瞧他眼眸亮晶晶的,便知他又想多了。小小人,心思比她还多几窍,不禁无奈一笑,道:“是这样的,跌落的前夜里连夜下雨,泥泞了池边,我不小心踩踏了,方才落池。” 见王珞不似隐瞒,王沛驰才少了几分狐疑,道:“我听淮山伯府的九公子说,淑妃娘娘轻易不留小姐们呢,连他们家的几个嫡亲妹妹,都不曾留过。” 崔淑妃出身淮山伯府,这个九公子虽然不知道几房的,但若是嫡亲妹妹,也就是崔淑妃的嫡亲外甥女。连外甥女都不曾留过……王珞微微沉吟,面上却是不以为意,道:“这也是事有凑巧罢了。” 王沛驰轻哦了一声,转而道:“听娘亲说,这两日姐姐就要和娘亲一齐下扬州探外祖父了,是么?” 王珞点点头,见王沛驰眼中隐有不舍,心里一动,抬手摸摸他的头,道:“不过去月余罢了,你勿要挂念。” 王沛驰微撅起嘴,道:“哪里是月余,数月还差不多,从上京城下扬州,还要水路,哪是路程短的。路途里花费的时日。都几近月余。你只管哄我罢。” 王珞失笑,倒不是她真想哄王沛驰。而是她当时应承的情况下不容多作设想,所以现在也忘了去研究从京城到扬州要多久。脑子里的基本印象还是。一张机票几个小时就到了呢。如今被王沛驰猛然说起,才想起古代不过是靠马车,木船…… 看来这次下扬州,的确得费几个月的功夫,这么一想,心里也有了些不舍,除了对王沛驰,更多的是对齐子祯的不舍。只是情势所逼,还是远离是非之地比较安全。 王沛驰并不知道王珞的盘算。以为王珞的失神只是也舍不得自己,于是拉住王珞的手,一本正经的道:“姐姐放心,我会好好跟先生念书的,不会犯错惹爹爹生气的。” “你什么时候惹爹爹生气过,我哪有不放心你。”王珞笑盈盈道,这时季嬷嬷挑了帘子进来,见王沛驰在,忙就福嘞一福。 王沛驰知晓季嬷嬷身份。挂上笑道:“季嬷嬷寻姐姐有事?“ 季嬷嬷点点头,看向王珞道:“老奴已经吩咐丫鬟们收拾行李了,一会立个单据给小姐查看,看可有查漏的。” “嬷嬷去办便是。我必然是放心的。”王珞一边说,又看向一旁侍立的双喜,道:“双喜也去帮嬷嬷清点吧。嬷嬷办事有分数,但你毕竟跟我身边久了。晓得我的习性。” 这话除了面上的意思,也不乏暗示季嬷嬷。虽然倚重她,但王珞原来的身边人在她心里也很有位置。 双喜点头称是,而季嬷嬷也笑着道:“谢小姐体贴,如此甚好,也省了好些功夫。” 她们两人一出去,王沛驰便转过头问:“姐姐这次下扬州,嬷嬷也一道跟着去么?听说娘亲虽然心里是为了姐姐才请来季嬷嬷的,但到底在爹爹那里说的,还是要得益其他的姐姐们,如今姐姐要下扬州,嬷嬷应该会留下来吧?” “这个……”王珞还没有想过,她当然是希望不要跟着去的,虽然季嬷嬷肯定是个能人,但现在还不够让她全然信任。 王沛驰却会错了意,安慰道:“姐姐无需忧心,虽然大姐和二姐如今都是待嫁,的确需要嬷嬷教引,也是难以推脱的。不过姐姐从扬州回来,嬷嬷一样还是跟着姐姐的。” 被这么一说,王珞反而放心了,也对,王璟和王媛都是待嫁,尤其是王璟,九月的嫁期已经很近了,而且不管怎样都是嫡长女的身份,的确更需要季嬷嬷的教导。 虽然嫁给赵宜修这样家族没落的公子,是不是真的需要且不论,但按王璟这样的身份,还有公府的脸面,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辱没的。而像季嬷嬷这样身份的教引嬷嬷,就是十分的脸面。 这一层,王珞的确没估错,次日她去苠予居时,姜氏便这么说了,去扬州这段时日里,的确是要留季嬷嬷下来,教导王璟和王媛。 虽然如此,季嬷嬷这几日却还是跟着王珞筹备,打点好箱笼,又开始教导王珞一些探视,侍疾,甚至发丧的规矩和事宜。 王珞自然是留心学的,这些都是生活技能,她身在其位谋其职,既然是公府千金,这些规矩做派一分一毫也不能做错。 幸而季嬷嬷虽然是宫里出来的姑姑,但却并不严厉,正如她平日里一般,总也是面慈心善的。遇到王珞做错的,也不会竹基伺候,会耐心教导,这倒让王珞万分感激。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几个月前还听叶雁蓉说起家里教引嬷嬷如何如何严厉,时刻竹基不离身,若是做错半点,就打得手红。偏偏家里的夫人还觉得严师出高徒,故而叶雁蓉除了背后牢骚几句,也不得其法。 比起这样的教引嬷嬷,王珞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是人品超绝了。 不过按理说叶雁蓉不过是福伦子爵府家的小姐,请宫里的姑姑做教引嬷嬷并不容易。但话虽然这么说,偏偏二月的时候圣上嘉奖子爵爷治灾有功,加封为二等忠勤伯。 得了皇帝的赏,又加官进爵,自然在上京这个势利的地方如鱼得水,宫里的贵人也乐得卖人情。而叶雁蓉家里这个嬷嬷,便是僖嫔打点送过去的,僖嫔是叶雁容的亲姑姑。不过这次替请来这嬷嬷,倒不完全是瞧在姑甥的份上。 僖嫔的三殿下,素来同皇长子一派,这次替请教引嬷嬷,都算是觉得忠勤伯有可造价值。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至于叶雁蓉家有没有沦为皇长子的入幕之宾,王珞不得而知。 但想起叶雁蓉,自然也会记挂起顾芯筠来,两人都是王珞的手帕交,如今要出远门,于情于理也该告知一声。何况有这两个朋友,也算王珞闺阁里头一种慰藉。 王珞书信两封使人送去后,没想到次日上午两人居然不约而同的来了。 “收了你那信,竟然说要下扬州,没的叫我挂心,于是早早的来了,也免得要再等那么久才能瞧见你这冤家!”叶雁蓉一道笑着进来,声音郎朗的,今日她头上的宝髻上插了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长长的珠翠流苏摇晃生辉,身着交领五彩缂丝褙子,双耳各用细金丝串了颗大珠子,垂下来灵动漂亮,映衬得脸更为水嫩娇美。 顾芯筠也紧跟其后,比起叶雁容的艳丽,她的打扮一向素雅些,到底也是出身清贵。穿着一身水蓝色织锦褙子,月白挑线裙子,反梳弯月髻,斜插几支和田玉簪子,恬静淡雅。 “两位姐姐一齐来看我,我真是高兴的紧。”王珞起身迎过去,身边的螺女和冷桃会意去端来茶水。 望夏又端来几分小点心,几位小姐坐下后,免不了对王珞一阵挠,王珞连连求饶,又道:“快放过我罢,好姐姐,再挠我明儿可没法下扬州了。” 叶雁蓉自然是不依的,但顾芯筠到底持重些,忙就拦住她,道:“好,好,且看在你明日就要动身的份上,且放过你。” 叶雁容见顾芯筠都停了,也没意思挠了,只道:“瞧你,亏得我和芯筠姐姐一同来,不然你还预备从扬州回来才给我们看一眼么?那可得多久!” “哪的话。”王珞笑了笑,解释道:“哪能多久,我同娘亲一同下扬州,最迟能迟过九月回么。你们忘了我大姐的婚期可是九月呢,无论如何我娘亲也得回来的。” 叶雁容不以为然,顾芯筠却点了点头,道:“也是,虽然你外祖父病危事大,但也大不过这头府里嫡长女出嫁。” “我也不管哩。”叶雁蓉撇撇嘴,拉着王珞道:“你下扬州那么几个月,我可要无聊死呢,家里那嬷嬷可凶,姐妹里头又不和睦……” “不是还有芯筠姐姐么,她总能陪着你呀。”王珞不解,笑道。 “什么呀。”叶雁容瞪大眼,看了顾芯筠一眼,道:“对了,你还不知道么,芯筠姐姐……”说着,又一拍额头,道:“也对,珞妹妹你之前府上丧事,后来又进了宫,也好久不曾同咱们小聚了,难怪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王珞怔怔地听了一回,半晌才道。 这时顾芯筠脸上莫名绯红了,叶雁容促狭道:“这阵子顾夫人每每有什么聚会,都是带着芯筠姐姐的,也不让芯筠同其他小姐们一齐,只管到处引见给其他的夫人太太们……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王珞若有所思,自然会过意来。(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启程 顾芯筠大王珞两岁,虚岁也十五了,正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顾夫人这么做倒不奇怪。也是想借机为顾芯筠找个好的归宿,说起来顾府只有一妻一妾,所以这个嫡母倒也是真心为顾芯筠打算的。 但到底是女儿家,提及这方面的事,顾芯筠有些娇羞,不由揉搓了叶雁蓉一顿,道:“叫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的,怎么倒说我身上来了。” 叶雁蓉怪叫连连,还是王珞给劝开了,顾芯筠脸上嫣红,转而道:“听闻扬州和上京不同,时常下雨,所以我帮你准备了油纸伞。”说着就唤身边的女婢取了过来。 叶雁容不解,道:“珞妹妹难道还缺这个不成,瞧你……”但话还没说完,王珞已经撑开了女婢递过来的油纸伞,不由轻呼一声,道:“芯筠姐姐画的好不精致,我哪里舍得下雨的时候撑,倒糟蹋了这幅上好天水清。” “咱们小姐熬了一夜才画好的,今日天未明,又唤了婆子拿去装梗,这才全了这把油纸伞……”那女婢生怕王珞不晓得顾芯筠花费的苦工,忙道,却被顾芯筠不好意思的睨了一眼,而打断。 顾芯筠画的一手好画,王珞素来是知道的,平日里的扇面好多幅都出自顾芯筠的手笔。却没想到她会画幅伞面,做成这么精致的伞送她,生出许多感动。 王珞拉着她的手,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叶雁蓉努了努嘴。道:“珞妹妹也不瞧瞧我准备了什么,就对芯筠姐姐这么副模样。叫我吃味!” “好姐姐,那你给我准备什么呢?”王珞失笑。忙揽过她,叶雁容的性子有些跳脱,她惯来知晓,但两人和她这份情谊却是一般无二的。 叶雁容眨眨眼,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来,送到王珞手里,一边道:“你们也知道,自从我爹进爵后,府上没的多了许多礼物。平日里宴会上,那些夫人太太们给我的荷包也重了许多。不过我知道珞妹妹最不缺这些玩意儿,到底是有盐商舅舅哩,哪里稀罕的。” 虽然这么说,但叶雁蓉却故作神秘的道:“不过珞妹妹且瞧瞧,这珠子可要不同些。” 王珞也有了几分好奇,掏出锦囊一瞧,竟然是颗圆滚滚的珠子,虽然浑圆剔透。但也并不十分名贵的样子。既不是南珠,更不是贵重的东珠,甚至……都不像珍珠。 顾芯筠虽然因为是清贵官家小姐,虽然不如王珞对着珠宝见多识广。但也不是无知无识之辈,总也瞧得出几分端倪。这会也疑窦了,道:“莫非是我眼拙不成。真只瞧出这珠子比一般的珍珠要个头大些,颜色特别些……” 的确是比平常的珍珠个头大。浅蓝色,约莫有一寸余宽。平常的珍珠,就是东珠,都没有这么大的。 “这既不是珍珠,比那些凡品的珍珠个大,又有什么稀奇。”叶雁蓉很有些不屑,忽然又低声道:“这可是皇长子府上送来的,初时我在娘亲那瞧了,也没觉得什么特别,还搞不懂怎么皇长子那么尊贵的,倒送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不过……” 叶雁蓉话锋一转,道:“不过爹说了,这珠子有名字的,唤作随珠。” 似乎见王珞和顾芯筠不明,叶雁容低声道:“可惜这是白日里……”又冥思苦想一阵,忽然计上心头,拉着两人进了内室,道:“跟我来,我让你们瞧瞧这珠子特别之处。” 王珞和顾芯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了去,入了内室,叶雁容又强拉两人上了床榻。王珞倒无所谓,顾芯筠倒挣扎了几下,但哪里拗得过叶雁容,楞是将王珞床榻上的锦被罩到众人头上。 顾芯筠下意识想躲开,叶雁容却道:“快瞧快瞧……” 王珞和顾芯筠都被吸引过去,因为她们都看到了那颗随珠正发出微弱的荧光,顾芯筠低呼一声,道:“真是美……” 王珞先是一怔,但片刻后便反应过来,原来古代真有夜明珠这物,不过名字是随珠。瞧上去也不十分特别,光芒也不似传说中那么可比白昼嘛。 不过瞧顾芯筠那样子,也知道这随珠十分不凡,心里也感动叶雁容竟然送了她。 叶雁蓉却似读出了她的心迹一般,笑嘻嘻道:“怎么样,特别吧,美吧,我可是央求了娘亲好久,才讨来这珠子的。“ 王珞心里莫名,倒不是因为这珠子,而是因为这两个手帕交待自己太好,竟然让她有种错别时空的感觉。如果这里不是古代,该有多好。不过如果身在古代,却没有这样的朋友,也不可谓是一种遗憾。 叶雁容见王珞怔然,还以为她惊喜的忘了语言,忙从床上抬手推了她一把,笑道:“莫非是高兴坏了,不过珞妹妹可别高兴太早,这次去扬州,可不能忘了咱们俩,有什么好吃的好顽的,且都要记得咱们。” 王珞点点头,道:“那是自然的,哪里能忘了……”这话还没说完,叶雁蓉就伸了爪子过来挠她,只把她逗弄得咯咯笑,连忙躲闪开来,连想置身事外的顾芯筠都代带入了战局,几个小姐在被子里头闹得不亦乐乎。 也是因为有了她们俩的关怀,临走时,王珞对齐子祯的不舍反而淡了几分,不那么觉得难受了。心情也要舒畅多了。这次似乎也不全是为了避难,她反而能积极的看待,虽然是为外祖父病危才下扬州,但也算是个游历的好机会。 虽然王珞一早知道真实的古代和里天差地别,但这次好歹也能借这个契机去到远一点的地方,作为一个有思想有追求的现代人,无疑是件好事。 次日里正是五月二十,宜出行。 天刚刚亮,荣德公府大门皆开,领头一辆翠盖青帷珠缨八宝车,随后两辆朱轮华盖车,然后是二十几辆黑漆平头车紧随其后,里三层外三层的由护卫护着,得得得马蹄车,骨碌碌轮子声,喧阗着朝东面的驿道奔去。 有早起赶街的人三三两两地在一旁看热闹,幸而这是富贵不鲜的上京城里头,对于这般做派也不过多瞧几眼热闹,不至于像小城小镇里一般瞅没了眼,忘了走。 “瞧,是荣德公府的马车……” “有几分气派呢。” “这五月天里,是去哪里?” “听说是下扬州探看外家呢!” 王珞端坐在马车里头,对外头的声音充耳不闻,身边坐着的是螺女和冷桃,还有王昌家的。双喜则留在绿缛阁里头,王珞怜恤她身子刚好,不宜奔波,虽然双喜很想跟着去,但王珞也不能由她。 到底当初也是王珞的过错才累得双喜差点落下病根,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任意了。 这时王昌家的正闲话着,说起五姨娘的身孕,王珞正有几分无聊,听到这个,不由也留神听了一阵。 “……那大夫诊治,竟都有了近四个月身子了呢,还是夫人使去裁夏衣的筠绣坊桂妈妈瞧出了。” 王昌家的说到这儿,螺女忍不住着急的打断道:“那可是四个月身子哩,难不成五姨娘一点都没察觉么,还是被裁衣裳的桂妈妈瞧出来的?” 王昌家的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谁知道哩,不过五姨娘向来身子虚,想来身子不明显吧。” 螺女心思简单,自然没听从王昌家的话里有话,只恍然的道:“也是,五姨娘这几个月里好像一只身子不好,老爷也几个月没去她屋里头了。” 冷桃脸色淡淡,道:“这次夫人下扬州,五姨娘又有了身子,看样子,老爷肯定会多几分疼惜。” “那可不一定。”王昌家的似笑非笑,道:“你还不知道么,我听说临行前夫人已经为老爷屋里安排了几个人哩,哪个不是和眉柳月的。如今五姨娘又有身子,诸多不便,反而倒将老爷送到了别处哩。” 给敌人安排几个对手,的确是好法子,王珞心里叹道。姜氏如今虽然是正室了,但若后院里头不和睦,她也脸上无光,更何况,她也是妾侍上位,自然会多几分防范,的确无可厚非。而且凡事多留神几分,谨慎一些,都是好事。 这句话,王珞也是对着自己说的。 而马车行了两个个多时辰后缓缓地停下,外头跟车的婆子来问:“小姐,可要如厕?” 王珞撩了帘子,看到路旁有个简陋的茶寮,茶寮四周已被府上的护院团团围住,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正用玄色的粗布围帐把那茶寮周围围起来。 王珞之前也是跟着王元贤,姜氏去过梧州的,那时候到底是避暑,不比这次隆重。而且姜氏身份不同,如今是下扬州探父,自然要规矩做足,排场也不能少了分毫。 这不仅是荣德公府的脸面,也是姜氏和姜府的脸面。 “地方寒酸,可再要如厕,要到一个时辰以后,小姐还是将就些吧!”那婆子劝着道。(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八十二章 胃口 ----临近0点,网络繁忙,点错章节,已经修改,请重看----- 这章是第一百八十一章胃口 那茶寮虽然简陋,但也分成两个部分,外面是用竹篾搭了个棚子,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屋子。 王珞棚子里等了一会,姜氏由马继才家的扶着走了出来,看见王珞规规矩矩地戴着帷帽,她微微点了点头,笑道:“路上不比家里,你要担待着点,守规矩。” 王珞曲膝应了“是”。 待姜氏走了,王珞才进去如厕。那屋子里面分前后两间,前面是个小小的茶室,后面是灶台,一个红漆马桶就放在人家的茶室中央。 王珞强忍着不适解决了生理问题,虽然古代都是马桶,但到底府内的净室要布置得妥当多了。加上王珞一向在意这些洁净,所以屋里的小丫鬟都是知晓的,不敢不打扫干净,香薰都点燃着,一丝味道也闻不出。 但出门在外,自然不能讲究这么多,王珞也知道在现代出门,厕所问题也是个问题。 然后走出茶室等螺女,冷桃,王昌家的都出来,再重新上了马车。 不一会,茶寮那边就传来叽叽喳喳轻笑声,王珞撩了车帘,就看见后面马车上坐着的望夏,惜春还有姜氏的小丫鬟幼菱、幼萝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茶寮。 王珞觉得这茶寮有些像长途汽车定点停的厕所一般,无论是环境还是卫生,不由微微一笑。 就听见徐元家的声音:“姑娘们。小心让人看笑话。” 徐元家的到底是姜氏身边的得意人,虽然不比姚妈妈那般手握大权。但眼下姚妈妈被姜氏留在了府里,那么这里就是徐元家的和马继才家的最得力了。 小丫鬟们虽然是小丫鬟。但也知道这厉害,于是只吐了吐舌头,或是做了个鬼脸,到底是安静下来。 这样大约停了半柱香的时间,马车才重新启动。到过了晌午,她们的马车才到了河间府。 这速度,实在不快,王珞感叹之余,知道到了河间府。到底没来过,有些好奇想探看。不过马车却没有进城,故而外头只有林子和驿道,偶尔有马车过,人都没几个。 王珞自然没真的掀帘子,这是螺女说的,然后绕城往南,就到了码头。 “听闻马车是二舅爷早早备好的呢,奴婢还没坐过船哩。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螺女几分兴奋的道,王昌家的也笑盈盈的,道:“二舅爷贵为盐商商总,预备的船舫还有差的不成。何况谁人也知道二舅爷最为疼惜夫人和小姐了。” 王珞莞尔,这会马车也停了下来。 外头的确已经有一艘三桅红漆大帆船在那里等,管事们已经用玄色围帐围好了一条通道。派了粗使的婆子站在搭好的红漆船梯上准备服侍她们上船。 马车停在通道前一片早已清空的空地上,有个三旬男子带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上前给姜氏请安。姜氏隔着马车的帘子和他们说了几句,男子就和那小伙子恭敬的退下。只留那个老者。 姜氏和那个老者说话间,似乎隐隐有动容。 徐元家的正在马车外头,见王珞多瞧了几眼,便笑着解释道:“那个原来是姜府的官家,如今老了,虽然姜府换了新管家,但一直厚待着,让老管家衣锦还乡。那男子和年轻的,是老管家的儿子和孙子。” 徐元家的原本就是姜氏的陪嫁丫鬟,自然对这些清楚的很。王珞便明了了,想必姜氏在府里的时候的确很会为人,故而这老管家归乡多年也还念着姜氏的好。平日不得叨扰,这会来到河间府行船,便来送一程。 王珞微微点头,撩着马车的帘子继续往外望。 就看见两个轿夫抬了顶锡皂盖皂帏的轿子朝这边走来,轿边跟着个四旬的精干婆子,轿前轿后还有七、八个穿皂衣的衙役。 徐元家的笑道:“是河间知府马大人的夫人,原本是夫人的手帕交。” 原本……王珞心头微微一动。 徐元家的话音刚落,王珞就看见姜氏由马继才家的扶着下了马车,朝那轿子迎了上去,那轿旁的婆子看了,就低低和轿里的人说了两句,轿子停了下来,衙役四周散护着,一个穿着宝蓝色妆花通袄,头戴翠绿大花的三旬余妇人下了轿,两人远远地就互相行礼,满脸是笑把手握在了一起。 看似亲热,但王珞却察觉到并非真是手帕交那般的感觉。 她们说了几句话,马继才家的送上几匣子礼物,姜氏送那妇人上了轿,看着轿子远去,这才转身吩咐了马继才家几句,和元红朝船上去。 马继才家的是往王珞这边来的,到了马车前才笑着道:“五小姐,夫人让您下车上船。” 王珞点点头,由螺女扶着下了马车,跟车婆子已经打好了脚凳。然后一行人跟着姜氏的后头,上了船。 那船的确很大,分两层,护卫、粗使的婆子住上面,她们住下面,姜氏有四间房,王珞则有两间,自己的小丫鬟们占一间,螺女,冷桃占一间。 大舱里早有下人们准备了热气腾腾的吃食。姜氏早有吩咐她们:“……我们半个时辰以后就启程。” 王珞其实不饿,途中吃了点心的,而且王珞有个毛病,就是在现代也好,古代也罢,行程里头胃口不好,不爱吃东西,觉得憋的慌。王珞也知道这样不好,旅途里头最容易疲倦,就更应该吃饭,才有体力。 如今她虽然是小姐身子,无需劳动什么,但也正因为如此,身体也更不如她以前。她这样不怎么吃东西,到底也是伤身体的。 但就是知道这道理,该没胃口还是没胃口,王珞不觉有些恹恹的。不过到底也是姜氏的意思,王珞不要面上抗拒,于是吃了小半碗清粥,其余的肉菜并未碰。 王昌家的瞧见了,趁姜氏不在的当头,悄悄从箱笼里头拿出一只明白釉折瓣形的陶罐来。到了王珞跟前,道:“小姐不吃东西,总也不好,若劳坏了身子,倒叫老奴如何同夫人交代。” “这是什么?”王珞几分好奇的看向那陶罐,问道。 王昌家的见王珞有兴趣,心里也高兴,边打开,边道:“这是季嬷嬷准备的,嬷嬷说小姐这途中要行船,到时候可能胃口不好,不吃饭总是不好。有了这个,起码能多点胃口,多吃几筷也是好的。” 王昌家的一打开,王珞就问道一种喜欢的味道,喜欢之余又有熟悉。 生前王珞是南方人,并不是十分能吃辣,但却在没胃口的时候,尤其喜欢辣,也只有辣才能提起她几分胃口。齐子祯知道这个,但也知道王珞口味挑剔,尤其是没胃口的时候。所以专心学做了几道腌菜,辣味的,做的多了,还真有几分手艺,吃的王珞满心欢喜。 齐子祯那时候还笑话她,出去坐游轮得常备几罐辣菜罐头,不然回来她只怕饿成皮包骨…… 思及此,王珞忽然有些怏然,原本放下的不舍,又卷土重来。 王昌家的见王珞脸色有变,不由有些紧张,急急道:“难不成小姐受不了这味道?也是了,闻起来的确有些慎呢……” 说着就要合上陶罐,王珞却抬手制止了,笑道:“不呢,挺好的,”然后拾起碗边的银筷,夹了入口,辛辣的感觉弥漫口舌,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顿觉畅快,胃里头也疏爽多了。 咽下几口饭后,螺女也笑了,凑过来道:“那季嬷嬷果真是宫里出来的姑姑,有几分本事,连咱们都不知道小姐有这样的毛病,她都料到了。还预备了这些萝卜鲞,而且还得小姐喜欢哩。” 一听这个,王珞心里一动,放罢碗筷后,小丫鬟呈上铜盆,粗细巾子等物。她一面由望夏服侍着擦手,一面似漫不经心的向王昌家的问道:“这些萝卜鲞平日里都没吃过,是季嬷嬷准备的,可是她做的?” 王昌家的露出为难的神色,道:“这就不清楚了,季嬷嬷拿来时,也没多问。若小姐喜欢,待回府了,再寻嬷嬷问问便是。” 王珞闻言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出是什么。 惜春正服侍她擦了沤子,不时可以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从大舱旁的回廊走过,待擦好了沤子时,那声音已经不见。 徐元家的就出去看了看,然后听见她去隔壁房禀了姜氏:“笼箱都收拾好了。” 然后又听到姜氏吩咐徐元家的:“那就开船吧!最好今晚能宿在沧州。” 徐元家的应声而去,姜氏便来了王珞这屋里,但那头很快折回来回话:“再有半柱香就可以启程了。” 姜氏点点头,对王珞温声道:“你一路也乏了,先下去歇着吧,路途遥远,勿要劳累了身子。” 王珞福身称是,又笑着道:“娘亲也乏了吧,要不我帮着捶捶腿?” “不用了”姜氏满脸慈爱,笑道,“你是第一次坐船,还没出过上京城,也不知道晕不晕船,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是扬州府长大的,行船并不觉得乏累。”(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八十二章 消息 王珞的确觉得有些累了,便由冷桃扶回了舱内厢房休息,虽然船大,但到底也是船。 所以厢房并不十分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迎面是锤胎画珐琅江南水乡图挂屏,里头是花梨木镂雕仙人骑凤床榻,洋红色的罗帐,床上有一尊青花狮子瓷脉枕。前头有紫檀木案几,上头摆置着茶叶末釉双兽首衔环六方花觚,一侧是红木镶掐丝珐琅妆台,妆台上置有朱漆描金嵌染牙妆奁。 都颇为精致,但细一瞧,便瞧得出所有物件器恤都是崭新的。虽然难免显得有些暴富骤贵,但也看得出姜家是花了心思的。 于是一连数日,王珞都是自下午一直睡到晚上,到觉得有些饿了,才唤了一声“螺女”,素来她歇息的时候,螺女或是冷桃都是侯在外间的。 不一会螺女就进了来,服侍王珞起身,披了一件褙子后,王珞揉揉眼睛,问道:“都什么时辰了,到了何处?” “已经亥时末了,听外头婆子说,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临清了。”螺女回道。 从上京一路南下,途经河间府,沧州,德州,待到了临清,就差不多距离扬州只有一半的路程了。 王珞点点头,螺女便上前一边帮王珞换上一双青色绣芙蓉镶珠的绣鞋,一边道:“小姐应该饿了吧,奴婢这就唤惜春去准备点吃食来,小姐可有想吃的?” 王珞笑了笑,道:“就一碗清粥吧,配点昨日那种萝卜鲞。就使得了。” 螺女皱起眉,道:“小姐。这哪成,总就一碗清粥。若小姐实在想吃粥,也管叫婆子们做碗荷叶枣花蜜鸡粥才好,不然这么远的路程,岂不熬坏小姐身子。” “我哪有那么娇弱。”王珞笑道,又晓得螺女有几分掘性子,整好也不是完全没胃口,想来是白日里那萝卜鲞的功劳。便点了点头,道:“好,依你。” 螺女满意的一笑。这才出了去。 待吃过饭,王珞便提及要去给姜氏请安,王昌家的拦道:“夫人刚睡下呢,小姐还是等明日吧。” 王珞一想也觉得是,现在也挺晚了,古人向来睡得早,只是她下午睡到现在,反而精神足。一时百无聊赖,便要拉着螺女。冷桃,还有王昌家的玩叶子牌。 王昌家的哈欠连连,道:“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可顶不住了。得去歇会子。” 王珞无奈,螺女便叫了外间的念秋来,春夏秋冬四个丫鬟里头。念秋性子比较拘谨,所以平时王珞留意的也少。不过这次望夏。惜春,语冬都睡下了。只有念秋还在绣帕子,便将她叫了来。 幸而上京城里的大户人家,不论丫鬟小姐,都没有不会打叶子牌的,所以王珞也算玩的尽兴。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后,船速变得缓慢了,又听到船舱外头有些响动。王珞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姜氏睡下了,外头一只都是十分安静的,丫鬟婆子们都不敢喧闹,这般响动又是为何呢。 “你去瞧瞧,可是到了临清了,莫不是要靠岸停船?”王珞放下牌,冲螺女道。 螺女打了个哈欠,已经有些嗜睡,冷桃便代为答道:“小姐,奴婢之前就打听了,说是到了临清也不靠岸停船的,只泊着,待次日启程。” “这样么……”只是王珞话还没说完,船却真的停了下来,冷桃也感觉到了,忙就起身支起窗子去瞧。 王珞也听到一些脚步声,顺着看过去,瞧见船舱外头已经掌灯,的确是靠了岸。隐约可以瞧见岸边屋舍的灯火。似乎有人上来了,匆匆而过,然后又看到姜氏的厢房灯亮了。 这么折腾了一阵子,约莫过了一刻钟,来人才从姜氏的房里出来。这一遭,王珞瞧见了那人的模样,穿着青衣袍子,杏色蹼头,约莫二十年纪,并不像是船上的人。 那么……难道是岸上的人来,深夜里头,寻姜氏来说什么事呢,瞧那步子快的,想必是急事。而这么急的事,一般十有**是坏事,或是坏消息。 索性这消息并非是什么密闻,过了两日,王珞睡醒梳洗后,便听得螺女早就打听了来的消息。 “……说是漠北战事有变,二殿下发八百里加急,奏禀求兵援,说是已经丢了荒州。” 王珞心一沉,冷桃则问道:“前几个月不是已经说告捷,怎么忽然又变成了这般状况……” 正如齐子祯所说,齐嘉瑞告捷是假,可能当时只是想拖延战况,以图后效,没想到败局来得如此快,已经无法隐瞒,这消息一传来,肯定会让皇帝震怒。毕竟当初的告捷喜讯已经公告天下,如今却战事逆局,不可谓不是一个笑话。 不过这件事既然已经不是密闻,那么……王珞眉心一颦,道:“这事你从何处打听来的,可信得过,真是那日传信给娘亲的?” “这哪里还需要打听?”螺女眨着眼睛,道:“现在谁不知道这个事,听靠岸时下船去置办东西的婆子说,现在满德州城里都讨论着这事呢。” 竟然已经闹成这样大了,但按说,皇帝应该不会这么快把事情捅出来才是,毕竟是个丑闻。 冷桃似乎和王珞想到一块去了,问道:“怎么消息传得这样快,夫人也不过早两日才得知的,怎的那德州城里的人也这么快就传遍了?” “谁知道呢?”螺女有些不以为意,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呗。” 王珞和冷桃对视一眼,显然她们都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除非……有心人故意散播出来,散播这个消息,损害的当然是二殿下齐嘉瑞,而得益的,如今看来是和齐嘉瑞斗争最明显的皇长子。 不过至于是不是皇长子,谁知道呢,王珞忍不住翘起唇角。螺女还在津津有味的道:“…听说陛下勃然大怒,要严惩这次欺君的将士呢,要……“ 闻言王珞心思又想到了别处,既然有人专门告知姜氏这个消息,自然是二殿下这次事败,事关到荣德公府的利益。 思及此,王珞便对螺女道:“帮我换身妥帖的衣裳,出了这样的事,娘亲心里肯定不好受,我得过去陪陪她。” 螺女还没反应过来,不解道:“小姐为什么说夫人心里不好受,这事有关系到夫人不成?” 冷桃白了她一眼,提醒道:“难道你忘了咱们未来的二姑爷是镇国公府的五公子么,镇国公长公子也是这次漠北战事的副将呢。亏得你刚刚还说陛下要严惩这次欺君的将士……” 螺女这才明白过来,不由猛然捂住嘴,道:“呀,难怪这两日夫人脸色都不太好。” 姜氏自然脸色不好,所谓圣意难测,何况古代流行连坐和株连。这次镇国公府要遭灾,已经和镇国公府定亲的荣德公府自然也是水深火热。虽然不说被祸累,但他日镇国公府被削爵或是其他……王媛跌入谷底不说,荣德公府可能还会被皇帝的余怒波及。 王元贤虽然不是皇帝的宠臣,但到底也不是皇帝心里的刺,若这样的事惹得皇帝一个不爽,到时候就没处诉冤了。 王珞这自然是想的深远,也很可能就是姜氏的想法,不过旁人可能看到的只有面上一层。螺女也只想到连累了王媛,叹道:“可怜二小姐因为这门亲事受了多少抬举,如今骤然生出这样的变故,估计日后就难过了。” 冷桃轻哼一声,淡淡道:“如今在府里难过事小,届时年底嫁入镇国公府,只怕更事大。不,说不定那会还管不管叫镇国公府。” 螺女一听,有些难以置信,道:“不会吧,镇国公府可是开国功臣,世袭罔替的爵位呢。哪能说削就削的……” 王珞倒是不意外,缓缓道:“有什么稀奇,天威难测,如今出了这等事,什么都有可能。” 螺女骤然闭了嘴,想必也是知道连镇国公府都有可能被削爵,到时候荣德公府肯定也会波及。就算不波及,王媛这枚棋也废了,王元贤也少了个亲家的支撑。 虽然都是上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但赖以维持的,从古至今,都是联姻,互惠互助。为什么要多子多孙,不过是多一个可能,多一条路。这条路,很可能就是绝路里的生路。 这也是为什么王元贤不想涉及进夺嫡,却也不会将女儿随便嫁掉的原因,镇国公府都是千挑万选的匹配人家。 王珞拾缀妥当后,便往姜氏那去了,去到她厢房里头时,马继才家的正给她捶腿。姜氏穿着一身靛蓝色纹花织锦褙子,杏色挑线裙子,松松的梳了只鬟,插着三两只鎏金嵌珠的簪子,显得没多少精神。 王珞福身请安后,姜氏便摆摆手,轻声道:“你身子不好,前些日子你这时候都睡着,怎么今日这会子倒过来我这里了?” 前些日子王珞白日里睡,晚上才起身,姜氏遣人来问话,冷桃便回是身子不好。(未完待续。) ps:谢谢eryanu投了1票粉红票chengyub投了1票粉红票\(^o^)/~ (天津) 第一百八十三章 遇亲 “不过是些惯常的毛病罢了,并不多紧要。”王珞不以为意,凑上前,示意马继才家的一眼,然后亲自帮姜氏捶腿。 姜氏温和的笑了笑,道:“不比挂心我,并非多大的事,人生不如意十有**。” 虽然听了姜氏这么说,但王珞却并没真的放心,于是宽慰道:“虽然出了这的事,但到底宋参将不是主将,可能未必被祸累多少,娘亲不妨看开些。到底镇国公府也是开国功臣,根深地厚。” 见姜氏脸色未有改善,王珞心一沉,低声补充道:“若不然真有岔错,娘亲不如撇清关系,也好过……” “岂可?”姜氏抬眸打断,正色道:“且不说姻亲的关系不比寻常,就是真的撇了关系,若有心人作弄,又哪是容易的。再者,镇国公府瞧过这冷暖,日后的关系只怕就覆水难收。” 王珞不解,皱眉道:“同林鸟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咱们和镇国公府只是定亲,未必不是毁……” “不能。”姜氏斩钉截铁,表情有些凝重,道:“且不说老爷有读书人的几分骨气,而且这么做也并不能明哲保身,反而枉做小人。当今圣上最憎反覆无常的小人,咱们这么做非得落人口舌,平白污了公府的名声,不值当。” 其实这份意思,王珞何尝不明白,只是……“平白被拖累,又何尝值当呢?” 姜氏沉默了一阵,道:“总有法子的,这场战事还没落定。若是,哪怕万一能再反败为胜。也算能将功补过。到时候,牵累的人都要少一些。” 王珞微怔。其实她们都很清楚,既然二殿下冒着这样的风险还要发这样的军报,那就是情况的确危急,漠北已经水深火热了。 姜氏这样的心情,自然也感染了船上的其他下人,都不是愚钝的,自然分清了厉害关系,所以一时都显得气氛低落。 不过船速却一如既往,奔流而过。一路途经临清,聊城,济宁,徐州,临近淮阴。 这日,王珞在姜氏那陪着绣帕子,姜氏虽然更擅长文墨,但女红功夫却也极为出挑,放到现代。都算得上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典型。 姜氏正指点着王珞针法,这时船驶到淮阴渡口,掌船的要靠岸装置。来人禀姜氏,说要停靠一个余时辰。 王珞一听,便心头一动。道:“连日里娘亲心情阴郁,想必在船舱里头待得有些闷。何不下船去岸边走走,且是吃一顿酒菜也好。” 可能姜氏的确被王珞说中。竟然也没多说什么,只笑道:“哪里是我想去,想必你是这泼猴憋闷了,想着出去透气顽会子,是也不是。” 王珞闻言也不辩解,只嘻嘻一笑,到底姜氏是她亲母,自然还是宠她的,于是果真应承许她。 于是王珞心情畅快的回屋拾缀了一番,当然冷桃也预备好了帷帽给她戴上,姜氏也已经打扮妥当,一身燕青色团花褙子,月白挑线裙子,梳着低鬟,端正的查着几支银点翠镶孔雀毛簪子,俨然一副贵族夫人的打扮。 马继才家的早和就船夫一道,去岸上备好了轿子,王珞和姜氏下船时,便坐上了那杏色冠盖的轿子。洋洋洒洒跟了一行丫鬟护院,两台杏色锦轿,按说只是平凡的出行,但到底这是不是上京城,相较下,到底没见过上京城那些贵族家眷的排场。 一出到去,反而惹不少路人,行船的旅客围观了几眼,不免议论是哪家的官宦。自然有眼尖的,瞧见她们是从船上下来,也认出了姜家的徽记。 “原来是扬州姜家的……” “难怪了,有这份派头,到底是富贵啊。” 王珞没留神听这些,只不住的在轿子里头问跟车的螺女,外头有些什么,可好看,可热闹,可有趣,一时竟然像是刚进城的乡下人。 姜氏是规矩大,应承王珞下船,也不过由船夫罗才带着去了淮安城里一家好酒楼。那罗才到底是跑船的,去过不少地方,知道主人家十分看重这个姜氏,自然不敢慢待。为人又十分有趣,介绍起风土民情很是有几分意思。 王珞和姜氏在酒楼里一间雅座里头用饭,是二楼,开窗刚好可以观望到淮河。古代到底没有多少环境污染,这河水一眼瞧过去十分清澈,河岸上行人,小贩十分热闹,别有一种风情。 用过饭,不管王珞怎么央求,姜氏却也不再耽搁了,于是只好再上轿回去码头。 轿子行至码头,刚一下轿,王珞便见她们的船边竟然停了一路车舆,姜氏自然也见到。 马继才家的在旁说了什么,那头车舆也走过来几人,隔着帷帽看的不甚清楚,似乎是遇见了熟人。 王珞跟着走了过去,便见徐元家的转过身匆匆走了回来,走到跟前,笑道:“小姐,赶紧过来,夫人唤您去拜见大舅爷。” “大舅爷?”王珞一惊,那便是姜氏的大哥了,王珞原来也知道的,大舅爷姜康安是读书人,仕途在姜家还有王元贤的帮衬下一直算平顺,听说现在已经是五品知府。 心里这么想,自然脚步也不耽误,走上前,那前头的人似乎来了一行,都由马继才家的领上了船。只留停在岸边的车舆,王珞随意看了一眼,青帷的车舆,虽不华贵,但也收拾得很体面。 待上了船,徐元家的将她领进主舱的屋里,是一间小厅,布置得用来待客。 主位上坐着姜氏,还有另一个,穿着一身朱色暗纹缂丝常服,约莫四十余岁,面白有须,不若三舅舅生的俊,也不若二舅舅生的英气,通身是一种斯文的气派。 ————————-————————————————————————————————-——-————————————————————————————————————————————————————(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八十四章 马氏 除了端坐的姜康安,一旁还坐着一位妇人,约莫三十余岁,五官有几分老态,肤色有些寡黄,并不十分精神,细看几眼,便瞧得出是积病已久。梳着圆髻,戴着一副半旧的包金荷花头面,一身鸭青色绿彩鹤纹对襟褙子。 王珞猜测这便是姜大奶奶,果然,刚给姜康安见礼过后,姜氏就示意王珞道:“珞儿,这是你大舅母,快拜见。” 王珞纳头便拜,嘴里唤着:“给大舅母请安。” 姜大奶奶见了,露出一抹笑容,刚开声要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咳嗽,一旁服侍的丫鬟似习以为常,忙就掏出一只小瓶里的药丸给她服下。 姜康安露出一丝不耐,转头对姜氏解释道:“你大嫂自从当年产下明哥儿后,就伤了身子,这两年身子更是不行了。” 姜氏理解的点点头,关怀的看了姜大奶奶一眼,道:“大嫂若是身子不爽利,我便赶紧唤人收拾好厢房,勿要在此劳动,且管休息便是。” 姜大奶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似想拒绝,但身子的确禁不住,便微微点头。马继才家的连忙带笑上前,和姜大奶奶的丫鬟各搀了一边,送出了屋。 “刚说到明哥儿,我都未曾见过,这次可有跟来,怎么没见着?”姜氏挑眉问道。 姜康安捋须道:“父亲病危,他怎么能不来……” 正说着话,姜大爷家一个仆妇进来,恭敬禀报道:“姨奶奶和二公子。三公子回来了。” 姜康安一听,面色一舒。忙道:“快叫他进来拜见!” 只见帘子一掀,一个身材窈窕的妇身后跟着两个少年缓步进来。三人见了人纳头便拜,姜氏忙叫人扶起他们来,待他们三人抬起头来,王珞才看清三人样子。 那妇人二十余岁年纪,穿着粉彩五福团寿圆领褙子,斜梳弯月髻,镏金点翠蝶恋花头饰光闪点点,映衬着她白皙的鹅蛋脸,一双凤眼十分有神。颇有几分姿色。 她身边是个和王珞差不多年纪的小公子,朱色纹金直缀,乌靴亮程程的,五官似母,十分秀气。王珞便猜到这个小公子应该是这个妇人所出。 另一个应该就是姜康安口里明哥儿了,比王珞长两三岁的样子,十四五岁少年郎,白净面庞,修眉俊眼。不如齐嘉环通身贵气,不如齐子祯般俊美,不如姜庆安英气逼人,却和姜康安一般。有一股浓浓书卷气,姜家绝不拮据,他却仅着一身素净细缎直衣。除了腰间一条如意绦子系青玉佩,身上竟全无佩饰。 姜氏微笑看着。上前拉起他的手,温声道:“你便是明哥儿了罢。名字是哪个字?” “回姑母的话,是德明。”姜德明应声道,姜氏笑了笑,道:“厚德载物,光明磊落。”然后便赏了一块和田青墨玉龙挂件,又看到姜德明身边年幼那个,那个小公子挂着十分的笑,乖巧的唤了一声:“五姑母。” 姜氏一怔,姜康安忙道:“这是内妾所出,取了名叫姜德安。” “妾身……”那妇人听及提到自己,忙准备纳礼,姜氏却一眼也没瞧,直晾着,只淡淡看了姜德安一眼,然后取了一块和田白玉谷钉纹小勒子于他,再没多说旁的。 妇人不免觉得脸上无光,不免有几分难看,哀怨的看向坐中的姜康安。只是姜康安没留意这边,只热络的介绍道:“这是五姑母家的妹妹,珞儿。”,随口用了姜氏的唤法,又冲王珞道:“这是你两个堂兄,明哥儿痴长你三岁,安哥儿……” 说到这里一顿,又回头问询姜氏王珞的生庚,这才道:“安哥儿和你同岁,大你月份,便唤一声哥哥罢。” 王珞点头称是,按着规矩各给姜德明和姜德安见礼,道:“给两位哥哥请安。” 姜康安见王珞如此规矩恭谨,眼睛笑眯成一条线,而姜德明头一次见这个妹妹,只觉得这妹妹生的精致剔透,如瓷娃娃一般漂亮可人,举止大方,一副大家做派。 看楞了一会,慢了姜德安一步,姜德明才记得回礼,惹的姜康安皱眉。 后来王珞才得知,原来这位大舅舅出任山西泽州知府,刚任三年,带去山西的有一妻一妾。妻当然是姜大奶奶,妾便是这个妇人,马氏。 收到了姜太爷病危的家书,不敢耽误,便从泽州往这赶,原本是走陆路,但姜大奶奶身子不好,禁不住颠簸,便预备走水路。不过因为改变行途,姜家没能准备船舫,姜康安便想着来这淮安的码头。 没想到见到船舫上有扬州姜家的徽记,问询后便知道是姜家准备给姜氏的船舫。自然在此等待,便见到了姜氏。兄妹多年没见,这会既然凑巧撞到,自然同坐一船。 而马氏连同姜德安,姜德明三人,则是因为在客栈里头耽误了功夫,这才迟来一步。 “刚刚奴婢又从那边过来,瞧见那个姨奶奶颐气指使伙房的婆子,又是要炖燕窝,又是要薏米珍珠粥。伙房里的婆子不劳动,她见我过去了,还想指使我哩。倒像她才是大舅爷的正房太太,也不想想她那副德行,哪里配得!” 螺女手里提着食盒,一脸不高兴的嘟嘟囔囔,王珞听在耳里,不以为意的一笑:“你何须理会,躲着便是,大舅舅平素在那边府里想必是宠着她的,所以一时到了这里还不惯。” 螺女平日里到底是王珞身边的头一等丫鬟,在公府内院旁的人哪敢任意指使,不免受不了这气,轻哼一声道:“奴婢倒事小,只是觉得那姨奶奶也未免太分不清轻重。姜大奶奶身子不好不能去夫人那陪话,但哪里又轮到她去?” 又卒了一口,才道:“咱们夫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没有诰命在身,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跟她这么个姨娘陪话,那算什么!幸而咱们夫人没理会她,她不理论倒好,偏偏那日那在厢房里头作怪,吵闹得我子时都没睡过去。“(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德明 姜康安,姜大奶奶,马氏,还有两个公子,住在另几间厢房里头。而马氏的房间刚好挨近螺女和冷桃那间,想必那天没得见姜氏,马氏在房里发了好一通脾气,这才扰了螺女睡觉。 王珞笑了笑,心道这马氏的确不知轻重,没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毕竟姜氏可不是一般的妯娌。何况她一个姨娘,都称不上姜氏的妯娌,即算是姜大奶奶,在姜氏面前也是低了几头的。虽然姜氏是继室,无诰命,那也的确是荣德公府的夫人,贵不可言。 “螺女你又在嘟囔什么,别搅坏小姐的兴致。”王昌家的一打了帘子进来,便听到螺女在这发牢骚,不由皱眉道。 王珞放下手里的闲书,道:“无妨,横竖我待在舱里也无聊的很。” 螺女见似乎真打扰了王珞,又有些不好意思,忙放心食盒,哄到:“小姐若真无聊,不如去甲板上看看,透透气,今日天朗气清哩。” 王珞真心觉得这提议好,便领着螺女和冷桃出了房,刚一出去,便有风吹过,河上的风,迎着日头,凉里带着暖,很是舒服。 冷桃领着望夏,语冬,念秋几人安置好了塌子,又垫上几幅夹棉的绣面,确实柔软了,方才让王珞坐过去。 王珞心情舒爽的坐过去,晒晒太阳,吹吹河风,只见沿岸景致渐精致柔和,坐在窗沿看沿岸风光和忙碌漕运船舢货运,十分惬意。 刚一眯眼,便听到身边的丫鬟婆子唤了一声“公子。”。然后又是纳礼的声音。 王珞睁眼看过去,正是姜德明。正望着自己这边,按规矩当然不能不理睬。虽然王珞很想这么做,享受的时候被打扰再郁闷不过。 不过王珞是个规矩人,再不爽也不会写在脸上,反而挂上招牌笑容,见礼:“明哥哥。” 姜德明也是觉得舱房里头闷得慌,又不想被姜康安逼着念书,便出来走走,同样是想透口气。没想到一出来,已经有了先客。正是那位表妹,由五六个丫鬟婆子服侍着,正躺在铺满绣垫的塌子上小憩。 明明捕捉到她一丝不快,却又转瞬笑容满面,快得让姜德明以为那只是错觉,半响才回礼:“珞妹妹,珞妹妹也来吹风么?” 王珞很想翻个白眼,不来吹风晒日头,还来做什么呢。但说出口的却是:“今日天气挺好,便出来透口气,没的在屋里头憋闷了,好没意思。” 姜德明似乎有些内向。说完这句也不知道下句要说什么。相处了这几日,他们也见过几面,王珞也心里知道。如果她不说些什么。只怕就要一直这么干站着了。而王珞不想这么干站着,便吩咐冷桃搬了条椅子来。铺好后请他坐。 一坐下,王珞自然得寻些话头说。便问起他是几时动身南下的,又问起姜大奶奶的病情。 姜德明眸子一黯,道:“家母积病已久,卧病几年了。原本一直在扬州养病,病情都稳定下来。但后来爹从徐州调任去山西,来了家书要接我同娘亲北上,老祖宗原本是不许的,但娘亲又怕爹心生不快,所以还是去了。路上到底颠簸些,北方那境况,水土不服,娘亲也不适应,病也一日重过一日。” 这些话似乎憋到他心里颇久,这才王珞一句话引了这么多出来,王珞见他脸色抑郁,不免不忍。 原来她就听说,之前姜康安在徐州任知州的时候,还是六品,似乎就是那时候有的马氏。还想那姜康安对发妻有情有义,还带去山西泽州的任上,毕竟在古代这里,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要在老家服侍公婆的。却没想到,姜大奶奶根本承受不住这份所谓的情义,反而加重了病势。 虽然姜德明口里说的是水土不服,但王珞心里明镜似的,这不过是把那个马氏上眼药的大小诸事一个委婉的说法。 这几日,王珞也领教了那马氏的做派,那姜大奶奶本就不像厉害的主母,又病重,姜德明这儿子也是闷葫芦。想必在山西的时候,那马氏没少给姜大奶奶下绊子,不然这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境况了。 思及此,王珞不免轻叹了一声,安慰道:“明哥哥如此孝顺,上天必有所感,会保佑大舅母的,他日舅母必当否极泰来。” 姜德明勉力一笑,道:“珞妹妹有所不知,我十分不孝,想必老天也不会感应。” 王珞微怔,问道:“明哥哥何出此言,我瞧见哥哥每日晨昏定省的问安,还衣不解带的侍疾,已经是万分孝顺,怎会有不孝这么一说?” “娘亲如此病弱,我却不能依着母亲心意读书进学,实是不孝。”说着,姜德明有些惭愧的低了头。 王珞闻言,会过意来,正要劝慰几句,姜德明又神色黯淡的道:“我已经年届十五,德佑哥哥在我这个年纪,早就拿过了举子的功名,我却连生员都没考到。” 一听他提到德佑,然后有是举子,便知道这肯定说的是姜德佑,年幼时王珞也和他见过,印象里是只书呆。后来断断续续通信了几年,这几年又因为乏了,久无联系。却也从姜氏屋里的陪房提过。 姜德佑去年已经中了举,再然后就可以上京殿试,拿个进士的功名不在话下。所以,姜德佑算得上是他这辈的翘楚,到底姜氏虽然是商户,但姜老太爷也是六品官致仕的,所以骨子里还是崇尚读书。 不过姜德佑那种人,哪里是平常人比得了的,若他再顺利取得进士,估计能超越他的,也不过京中沈大公子有这能耐了。 想到这里,王珞若有若无的掀了掀唇角,然后道:“明哥哥何须妄自菲薄,照哥哥这么说,我也是不孝的,二姐堂堂能得师傅的夸赞,能双面绣,能绞针,我却学刺绣到如今,也不过比小我几岁的六妹稍胜一筹,真是不孝,真是惭愧。” 姜德明虽然内向些,却也感受得到这个表妹的一番心意,目中光色微暖。(未完待续。) ps:谢谢,非常感谢——蓝月玲投了1票粉红票九月天微蓝投了1票粉红票!\(^o^)/~ (天津) 第一百八十六章 问亲 王珞见他心情缓了些,心里也高兴,所谓送人玫瑰,手留余香,便是此理。于是也多了些闲话的兴致,不由笑道:“其实何必拘泥于尽孝的方式,好比我不擅长女红,却极为乐意弹几首曲子伴爹娘承欢膝下,自己又欢喜弹琴,两全其美。” 姜德明微笑,道:“姑父姑母若也喜欢你的曲子,那自然是好,倘若姑父姑母不喜欢你的曲子,岂不另当别论。” 王珞自然听得出姜德明意有所指,也不顺着回答,只挑起眉问道:“那明哥哥喜欢什么呢?” 姜德明目光一亮,缓缓才道:“以前我在扬州府时,六叔还没去上京城,老祖宗最疼惜他,给他请了极好的武艺师傅。六叔又极其英武有力,将师傅的武艺学的青出于蓝。” 话锋一转,语气略黯,道:“六叔见我有兴趣,也曾教习我几招,可惜娘亲和爹不十分赞同,总觉得武夫无用,到底不入流。六叔受到老祖宗的疼惜,自然无所阻滞,但我却不同。”然后叹息一声,他道:“后来,又去到山西,更没了这个机会。” 姜德明略待忧郁的语气,王珞自然懂得他喜欢什么了,便宽慰道:“此言差矣,若武夫无用,此次漠北战事,又靠何抵御外敌呢。纵使此次战事不利,到底也是将士们在保卫大齐的国土,故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姜德明眉眼里露出笑意,点点头顿了顿,又问道:“珞妹妹也读《庄子》?” “哪里。不过是听家里兄长说到的。”王珞微怔,到底还记得女子无才便是德。谦虚道。 姜德明不置可否,王珞便笑笑转开话头。道:“刚刚听明哥哥说,被六舅舅传习了几招,不瞒明哥哥,在上京府里时,六舅舅也教了我几招,总算晓得看了几分。之后六舅舅去了军营,我也没机会再瞧,不如明哥哥在我面前打打,也让我饱饱眼福。” 没想到姜德明性子虽然内向些。但似乎的确喜欢武艺,听了这个提议,也没多虚让什么,倒晶亮着眼眸站起了身,颇有兴致的一口应承道:“珞妹妹既然想看,我不妨献献丑。” 说完就由他的丫鬟们带回房内更衣,不一时,姜德明便穿了一身浅紫蓝锻滚边圆领胡服过来了,原本斯文内向的模样。顿时多了几分英气,初夏的阳光下,一丝丝的投射在他少年勃发的脸上,目光和煦。别有一种吸引力,似乎走过来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俊朗的少将。 王珞心里暗叹。人面对梦想和喜爱的事物时,总是不自觉露出最好的一面来。 姜德明一拱手。就开始耍一套拳法,虽然不是多复杂高深的拳法。但他却耍得十分娴熟,每一道拳风都厉色有劲,看得出是苦练多时。 王珞正看的入神叫好,却在一个突兀的地方,姜德明骤然停下,王珞一愣,姜德明却是些微尴尬,解释道:“当时六叔便教到这里罢了……” 王珞挂上笑,正要说话,螺女便在一旁拍手叫好,姜德明看了过去,颇有些腼腆,螺女咧嘴一笑,道:“虽然拳没打完,但奴婢瞧得出表公子身姿好,劲道足,是习武的好材料。” 姜德明微有些纳罕,王珞忙解释道:“明哥哥勿要以为我家丫头胡言乱语,她自幼跟在护院后头学了几套把式,不是我自夸,颇有几分能耐。我是半吊子,只看得懂那花式,她却能说上一二来。如今说明哥哥如此,我自是信了,明哥哥既然有此天赋,万不该轻言放弃才是。” 姜德明先是对螺女刮目相看,眉角也隐有喜色,但听到王珞后头的话,不由皱眉道:“我岂愿放弃,不过娘亲和爹俱不赞同,我又怎能违逆。” 这话倒是,王珞也挺为姜德明遗憾,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不外如是。比如她并不爱女红刺绣,却不得不学,而且还得好好学,她喜爱的文墨,琴艺,却不敢多做把玩,只怕被称为玩物丧志,到底算不得贤淑了。 这一份同感下,王珞和姜德明反而找到了些话头,聊也聊得尽兴些。 如此之后,王珞倒发现姜德明并非木讷无趣的人,只是性子内向,但刚刚一番下来,似乎也觉得王珞是可以倾诉的对象,就打开了话匣子,不时妙语连珠。 正言笑晏晏的当头,却听闻一阵笑声传来,王珞放眼看去,正是马氏和姜德安走了来。马氏穿着一身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圆髻上斜簪镏金珍珠钗环,俏色横生,笑颜酡红,一道笑:“这船舫的景致到底只在甲板上头才赏得好,原来五娘和明哥儿也在呀?” 见原来是她,虽然对马氏称自己为五娘,心里不悦。若是姜大奶奶唤她一声五娘,也罢了,这马氏什么身份…… 王珞轻撇了撇嘴,却没将不快写在脸上,也不起身,只冲马氏微微颔首,也不唤她什么。 马氏顿时面色讪讪,而姜德明脸色淡淡,只唤了一声“姨娘。” 姜德安没察觉什么,虽然和王珞差不多年纪,但到底显得小孩心性,凑上来好奇道:“珞妹妹和大哥在这里聊什么呢,远远的就听到你们的笑声。” 王珞示意了螺女一眼,又冲姜德安笑道:“不过是闲聊,明哥哥逗趣几句,自然惹发笑了。” 姜德安眨眨眼,看了看姜德明,正要说什么,这时念秋和语冬已经拾了软凳上来,王珞忙招呼他坐下。 自然只有一条凳子,所以马氏脸色顿时更显得难看,却不敢就此多说什么。给坐是礼,不给坐是规矩,马氏身为妾侍,不过是半主子,站着是本分。 不过憋屈归憋屈,自然不能在这里说道,自然就扯到旁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德明道:“倒是五姑娘好福气,竟然能听得咱们明哥儿逗趣,平日里明哥儿可不多话,五姑娘到底是公府出身的,真是会说话。” 这会学乖,到底叫了一声五姑娘,还是有些不伦不类,按理,马氏该老老实实称王珞一声小姐,却端着不这么喊。这也罢了,她说的这话拐弯抹角的,自然是明褒暗贬,王珞不屑接这话头,气氛自然一时冷下来。 马氏却不以为意,反倒凑到王珞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起王珞来,不时抬手摸摸王珞珠翠的璎珞,惹得王珞差点要皱眉,她才笑眯眯道:“前两日刚一上船,见得五姑娘时,就觉得姑娘是个标致人,长得玲珑剔透的,好不喜欢。如今近瞧了下,更觉得姑娘生得端方贵气,一副大家气派,着实是好。” 王珞不知她为何忽然这么夸自己,却十分不喜欢马氏打量自己的眼神,好似是狗见了骨头一般。 马氏说着又看了看坐在一侧的姜德安,又看回王珞,问道:“姑娘如今也不小了,不知五姑娘许亲了没有?” 王珞微怔,骤然问这么一句,倒叫她如何回答,这叫什么事,哪有这么当着一个小姐问这话的,心里恼火,脸上却只能作出羞惭的颜色。 而她身边侍立的冷桃,螺女莫不变了脸色,马氏却恍若未见,径自接着道:“我瞧着咱们安哥儿也是顶俊秀的,同姑娘又一般年纪……” “姨奶奶。”冷桃忽然上前打断,脸色微冷,马氏脸色一滞,正待要说,冷桃便搀了王珞起身,道:“姨奶奶,咱们小姐累了,眼看这外头要起风了,咱们小姐娇贵,经不得吹,便先走一步了,姨奶奶慢待。” 冷桃说完,也不顾马氏一脸屎色,就和螺女一边搀了王珞入了舱内。 待回了屋,螺女忙将门一合上,气嘟嘟道:“那个女人当自己是谁,竟然唤咱们小姐作姑娘,什么是姑娘,凭她那般身份,竟还唤了一声五娘,那可是她能唤的,若她是名正言顺的姜大奶奶也罢了,但她如今是甚么。” 冷桃嘱咐惜春沏了花茶进来,一边冷笑道:“这称谓也罢了,竟还恬不知耻的想为她自己的儿子做媒,脸皮忒厚。” 惜春端了茶来,王珞接过小啜一口,笑道:“何必同这样的人计较,权当一笑罢了。” 螺女却不服气,走上来道:“小姐就是太随和,惯得那女人,若夫人知道那马氏敢这么没规矩,一定……” “一定怎么?你以为这是哪里,这可不是荣德公府。”王珞挑起眉头,淡淡道:“到底是大舅父的妾侍,娘亲也没法插手,咱们最好眼不见为净罢了。” “可是——”螺女张口要说,却不知如何说下去,到底王珞说的是正理。这的确不是荣德公府,那个马姨娘也不是姜氏的所管的范围。 冷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认同的道:“小姐说的有理,不过也不能惯了那马姨娘,瞧她那口无遮拦的,若凭空捏造点什么,逞口舌之快事小,污了小姐名声事大,往后咱们还是能避且避罢。”(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扬州 半路杀出马姨娘这程咬金,时不时膈应一下,王珞着实不痛快了几日,幸亏老天关了一扇门,还开了一扇窗,给王珞送来一个可以聊天做伴的姜德明。 几日相处下来,王珞更发觉同姜德明能讲得上路,在一群丫鬟婆子的陪伴下,和姜德明做伴谈天谈地了数日,从大江南北谈到塞外风光,无奈两人都见识不多,姜德明到底还是从南到北的去过,王珞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遵纪守法好闺秀,所知道的全部来源于一干闲书。 说到尽兴处,姜德明信誓旦旦说一定要去塞外打马奔驰,王珞笑着说要给她带些正宗的马奶糕,两人嬉笑一团,这路程也在这时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就到了扬州。 掌船的早早禀告,王珞也早被螺女和冷桃拉着收拾好一身。 王昌家的又帮着在王珞脸上轻描了几下,算得上淡妆,额点烧蓝镶金花钿,一颈子上是赤金盘螭璎珞圈,梳上齐整的螺髻,斜插点翠云纹簪,耳缀水滴红玛瑙耳坠,妥当后,铜镜中的王珞,俱是一副粉腮红润,一改刚起床那秀眸惺忪的样子。 王珞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头上的璎珞微微而动。 等到船靠岸,已是一个时辰以后,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到底是入了夏,时不时就一场大雨瓢泼下来,四周全是乌压压的,偶有风过,却是闷热的。 船梯刚搭好,一个穿着玄色披风的高佻男子就跳了上去,急急朝姜氏和姜康安站着的船头走来。 撑伞的徐元家的眼尖。立刻惊喜地叫道:“夫人,您看。是四公子。” “果真是四哥……”姜氏投眼看过去,脸色微微动容。却薄嗔道:“怎么倒叫他亲自来接,如此大雨,不若叫一干小厮来就行了么。” “大哥,大嫂,五妹!”来人穿过重重雨幕停在搭了雨篷的船头,匆匆走了过来,一手一边握住姜康安,一头握住姜氏。 姜康安忙将姜应安扶住,姜氏脸色有几分激动。唤道:“四哥”,而身后的丫鬟媳妇婆子齐齐蹲下福身:“四舅爷!”,姜康安带来的丫鬟婆子则唤的是“四爷。” 姜应安抬起头,就笑着朝姜氏身边喊了一声“姚妈妈”。 姚妈妈是姜氏的陪房妈妈,自然原来都是姜府的老人了,如今姚妈妈已是热泪盈眶,又蹲下去深深行了一个福礼,有些激动地喊了声“四公子”。叫完,又觉得失礼了。忙改口道:“是四舅爷,四舅爷。” 姜应安点点头,又朝徐元家的,马继才家的点点头。两人见姜应安还记得她们俩,十分感动,忙又是福身。 那边姜氏到底许久不曾见这个哥哥。见的最多的是老二和老三,如今十多年过去。骤一见到老四姜应安,已迫不及待地和他说起话来:“这么大的雨。四哥在栈里等就是,干嘛巴巴地跑来。要是淋病了可怎么好?爹还好吧?娘亲可安好?” “五妹不用担心,一切安好……” 姜康安也一齐说话,兄妹三人正絮叨着,全船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四爷姜应安的身上。 王珞也不例外。 她未曾见过姜应安,其余几个舅父倒都见到了,姜应安也听得少,似乎并不是多出挑的一个,可能是其他几个舅父较为优秀些,相比起来,姜应安就显得平庸些。 今日骤一看到,只觉得姜应安生的也平平,其他几个舅父,最好看的是三舅父姜席安,最有气场的二舅父姜庐安,大舅父斯文,六舅父英武。 而这个四舅父生的五短身材,约三旬余年纪,略长姜氏三两岁,戴着叠翠宝珠冠,身穿文紫宫绣袍,近面视之,五官端正。性子似乎是平易近人的,从他能记住这些从姜家出去的下人们,一个个招应妥帖,便瞧得出来。 虽然到了扬州的码头,但要进扬州城还要改坐轿子。 到了准备好软轿和一干小厮的客栈里头时,因雨还没停,姜应安便体贴的说,到底都是车马劳顿了多日才到扬州,所以让掌柜准备好一干桌椅,让姜氏,姜康安还有家眷,下人们一齐休息。 这客栈一早就由姜应安打点好,再无旁的一个杂客,按王珞看来,等同于是包下了。 小二们上了茶,元兰首先端来嗅了嗅,微皱了眉头,就拦了下来,道:“还是咱们帮夫人沏茶吧。” 姜应安眼见了,忙就冲姜氏赔罪道:“五妹,这里不比上京城里头,虽然这码头不大,却也是通往扬州的必经之地,所以稍微拥挤些,这些客栈也不尽精致,五妹将就些。” 姜氏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大哥有心了,不过歇息一会,没那些讲究的。”说着就看向姜康安,姜康安瞪了一眼正挑剔茶水的马氏,忙点了点头。马氏为掩尴尬,忙又指了指身边的姜德明,姜德安,道:“快拜见你们四叔……” 姜氏微微皱眉,姜应安却似浑不在意,笑着看向姜德明和姜德安,道:“明哥儿长成这般高了,安哥儿当年在徐州见着时,还牙牙学语哩,如今也是俊秀小倌倌了。” 两人给姜应安拜下,姜应安带笑点头,给了两块黑漆古和田青白玉饕餮纹玉勒子,竟是一般大小,质地无二。 王珞隐约见着马氏有些喜上眉梢,姜康安不觉有异,姜氏再次微皱起眉,却又转瞬看向王珞,示意她拜见。 王珞不敢慢待,忙裣衽上前一拜,口里唤了声“给四舅父请安”。 姿势角度自然是分毫不差的,姜应安看在眼里,满意的点点头,不觉又多看了几眼,只觉得这外甥女生得格外玲珑剔透,穿了一身青缎子珍珠扣对襟旋裳,鹅黄色挑线裙子,朱纬翘头绣鞋。明明是京里头的小姐,却也带着几分江南的柔美,不仅仪容大方,身姿窈窕,容貌也精致得竟像瓷人活生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究竟是第一次见着,原来听二哥,三哥说五妹有个顶标致的女儿,原是不信,如今见着了,只觉得已经有要越过当年五妹的姿容了。”说着,姜应安便十分感慨的回头看向姜氏。 姜氏掩唇而笑,道:“幸而这里无外人,不然当哥哥这么一说,倒叫旁人以为是笑话。” “哪的话,如此莫不是我这做兄长的自夸?”姜应安不依,王珞则回道:“甥女单名一个珞子。” 姜应安满面的笑,一边掏出个顶莹润的琥珀连青金石手串于她,一边道:“待珞儿回去府里头,娘亲父亲见了,定然再喜欢不过。” 王珞接了谢礼,便退到了姜氏身侧,姜氏听见提及爹娘,便有些迟疑的问道:“父亲他……” 姜应安一拍额头,“呀”了一声才道:“瞧我,光顾着这头,倒忘了说。” 然后便正色对姜氏和姜康安道:“二哥前些日子从蜀地请来个十分妙手的大夫,颇有几分本事。原来听说是万药仙的入室子弟尚且不信,不过这两日眼看父亲的病情已经不若半月前那般如狼似虎,便觉得这大夫若是万药仙的弟子,应假不了。” 姜康安若有所思的道:“没想到一向闲云野鹤的万药仙的弟子,竟然不肖其师,能请去为父亲诊治,都算缘分。” 姜氏脸色也微缓了过来,道:“如此甚好,幸而二哥人面宽广,才得了这样的际遇,也让我宽心不少。” 兄妹几人不免又唏嘘一番,说了半个时辰后,外头的雨渐渐小下来。有小厮进来禀告,姜应安也没预备耽搁,便让一干小厮们下去打点。 过了半刻,便各自入了备好的软轿,丫鬟婆子们或是同坐一轿,粗使的或跟着车,后来还有百几十担礼和箱笼,一行人皆浩浩荡荡的往扬州城里去了。 王珞坐在软轿里头,她心情确是有些雀跃的,想着这古代的扬州城是怎样一番光景。原还说着烟花三月下扬州,现今虽然不是三月,但六月也挺美的。 雀跃之余,因是入夏,江南夏炎,这软轿的轿帘子是那上等的罗纱,隐隐绰绰可瞧见外头,王珞便忍不住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眼。 那行道虽然不比上京城里那么旷阔大气,但也别具江南的繁华,光滑的青石路,迤逦的临街排楼,雨后的人头攒动,十分有味道。是一种南北不同的味道。 若不去看,王珞只是听到外头逐渐熙熙攘攘的声音,也知道是渐入了扬州城里头,又这么行了小半个时辰,外头的声音又慢慢小了,只听得马车骨碌碌的声音。 约莫一刻钟,王珞又瞧见入了一头巷子,进到另一街,街北是两只憨厚的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姜府”两雄浑鎏金大字。 虽然不若荣德公府那般雍容气派,却也不容小觑,一瞧便也是富贵之家。 —————————————(未完待续。) ps:我原来真是想60写到他们结婚呢,现在看来不行了,有些事还是要交代清楚,铺垫不能不管了。大家担待,整理的时候,难免更新稍慢,见谅见谅。。 (天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探父 软轿此时便缓缓慢下来,从正门一边的角门进去,那轿夫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停轿一齐都退出去了。后面的婆子们也同时都下了轿,赶上前来。 然后又另换了七八个一式衣帽周全,容貌端正的年轻小厮上来,王珞猜想着这些个小厮便是姜府的屋里人了。 这些小厮复抬起轿子,众婆子跟着步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了出去,螺女和冷桃忙过来打起轿帘,王昌家的一侧扶着王珞下轿。 王珞扶着王昌家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画珐琅牡丹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穿错而过后,又入得一三进院内,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粉衣月白下裙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丫鬟们福身见礼,又从里头出来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仆妇,一身暗杏素色褙子,急急走出来瞧见了姜氏,脸上便立时笑开了一朵菊花。 姜氏也十分动容,红着眼不由上前一步,那老妇便拉着姜氏的手道:“果真是五小姐,五小姐您果真回来了!多少年了,都多少年了……”说着说着竟忍不住老泪纵横。 她一旁的一个穿着紫色裙裳的高挑俏丽的丫鬟,不由笑着提醒道:“辛妈妈,哪里还是五小姐。如今是姑奶奶啦!” 辛妈妈连连点头,哽咽道:“糊涂了糊涂了……” 这么一顿后。姜应安不敢耽搁,忙又领着众人进了去。刚一进房,跟在其中的王珞便瞧见迎面几个秀丽的丫鬟搀出来一个约莫六十余岁,一头鹤发,眼角深纹,眉目却十分矍铄。身子一点也不佝偻,端得挺直,穿着肉桂色绣银素锦缎对襟长褂,一头圆髻梳得一丝不苟,盘于一支浮雕寿字花卉蝙蝠大如意翡翠簪之下。 王珞便知道眼前的人必然是黄老太太无疑了。姜氏的娘亲,她也听说过一二,姜黄氏。眼前的人年纪岁数都是这般,衣着打扮虽不如柯老夫人那么讲究,却也富贵大方,论精神气,也是黄老太太更胜一筹。 果然姜氏刚刚红了眼,此刻就泪水扑簌了,急急上前。和黄老太太抱作一团,哭得一时。 待旁人劝下来了,黄老太太抹了把泪,道:“这么多年。也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正说了几句,她的目光又投向了姜氏的身后,正看着王珞。泪痕未干的脸上就绽开了笑意,道:“妩娘。这便是你那丫头吧?” 姜氏连连点头,接过女婢送来绞好的帕子擦了泪。冲王珞道:“可还愣着,还不来拜见你姥姥。” 王珞这才回过神,刚刚也是没想打扰她们母女际会,这才没出声,如今得了令,自是不敢迟疑,裣衽上前,就冲黄老太太直直拜下去,规矩的磕了一头。 黄老太太忙唤身边的女婢将王珞搀起来,拉着她的手,亲热的道:“好丫头,你多大岁数了,名字是哪个,来了这扬州,路上可还挨得?” 王珞见黄老太太一连串问了这么多,虽然有些头大,却也不敢怠慢,一一回答,莫不详细。 黄老太太满意的点了头,又摸了摸她的头,十分温和的道:“倒有几分妩娘少时的模样……”这么说后,便径自将王珞拉到身边,一边向她介绍旁人。 王珞也是这会子才得空见了这厅堂里头,才发现原来厅堂里头并不只有黄老太太和一干丫鬟侍婢,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妇人。 先是到一个穿着胭脂红樱花薄绸衣衫,梳着桃心髻,生得丰腴妩媚的妇人面前,黄老太太指着道:“这是你二舅母。”黄老太太又引见了三奶奶和四奶奶,一个生的高挑削瘦,凤目炯然,另一个中等身段,圆脸柳眉,十分和气。 又指了她们身边立着的两个少女,一个十四五岁,一个十一二岁,都是粉腮皓齿,年长的更为秀气些,年幼的杏目盼盼,都十分灵巧可爱。 “这是你丛萍姐姐,丛雅妹妹。” 王珞一一拜见,二奶奶给了一串玉石翡翠坠子,三奶奶是一支玛瑙鎏金簪子,四奶奶则是一只碧汪汪的翡翠镯子。 姜氏也给了丛萍和丛雅两姐妹各一只嵌宝石双龙纹金镯,挺是厚重,王珞瞧见两姐妹露出了一丝欢喜。 这么引见后,自然要带了众人去瞧病重的姜老爷,出了这厅堂,又绕了几处廊道。黄老太太一直将王珞带在身边,一边说话,一边说这姜府的景物。 王珞留了神瞅了瞅,感觉这姜府虽然格局不若荣德公府那么磅礴,倒也十分精致富态,有些地方甚至更觉穷奢些。 不知不觉就又入了一院,众人进了去,早有丫鬟婆子迎了上来,打门帘子引了进去。 里头俱是一式小叶紫檀的傢俬,入了内室,床榻上的葛纱帘子撩起来了,几个丫鬟婆子服侍在侧,里头的锦被中躺着一位老者。两鬓染霜,神色不济,双眸凹陷,一看便是久病老人的模样,让王珞微微有些动容。 姜应安之前还说的是病情有了好转,但眼下看,却还是十分惊险的,如此想来,之前的景况只怕更差。难怪要传家书,让子女速归了。 黄老太太上前,有丫鬟忙布置好软凳在侧,她拉着姜老爷的手,道:“老爷,妩娘和老大回来了。” 姜老爷的眼睛原是半阖着的,听了这个,眼珠就微微动,似乎说话有些费力,却还是说道:“妩娘……妩娘她还知道要回么……” 屋里气氛一滞,王珞也听出这话音虽然虚弱,但也语气不佳,明显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待见。那是什么事,姜氏惹了姜老爷不待见呢。 王珞正困惑的当头,姜氏已经上前,正欲跪在床畔,黄老太太却拦了,她转头又冲姜老爷道:“老爷,好好的,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妩娘难道从上京城里下扬州来,哪是容易的。你再要这么说,倒要惹得孩子们见怪。” 黄老太太轻轻的嗔怒,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是姜老爷似乎没听到心上,反而颇有些费劲的哼唧一声,别过头也不看姜氏,只呐呐道:“爷府里的女儿,可没的让上赶着去做小,你且去吧……” 声音低微,但屋里头的人谁不是听了分明,王珞微怔,竟想不到是为了这事在计较着。说起来姜氏当年去给王元贤做侧,算不得太辱没了姜氏。 虽然当年姜老爷还是五品官,但到底给国公做侧夫人也不算低就,只是到底王元贤是在姜府养了那么长的时间,可能在姜老爷心目里头,让他喜欢的表妹做侧本就是砸了他这亲舅舅的脸子。 再者,后来姜氏带着洋洋嫁妆北上,偏还没能落到侧夫人的名分,沦为妾侍,究竟是折辱了。听闻姜老爷也是读书人出仕的,想必把这些看的重,难免迂腐些,竟就将这恼怒记恨到了现今。 屋里头的几个妯娌奶奶,原本对姜氏是带着几分尊敬的,到底也是国公夫人,就算风闻些旧事,也没放在心头,如今姜老爷却又这般直白的将姜氏的往事牵扯出来,还带着训责,这几个妯娌心里难免有了看笑话的心态。 甚者,姜三奶奶已经轻翘起唇角,一副不以为然,四奶奶面色不显,二奶奶似笑非笑。 黄老太太听姜老爷这么一说,就皱起眉,沉声道:“老爷病糊涂了不成,咱们妩娘何时是做小,如今可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虽不诰命,却也贵不可言。老爷休得如此排喧,叫那些小辈们听了,倒要轻看了。” 说时,黄老太太凝目斜视了那几位奶奶一眼,又拉着姜氏到跟前,道:“你素来是我最喜欢的丫头,若谁敢低看了你半分,我可是不答应的。” 这话不轻不重,却也是一种点醒,姜氏心如明镜,自然露出感激的神色。只是目光落到姜老爷的后背上,不免黯然,又有了垂泪的趋势。 黄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无须同你爹置气,他病了这些年月,脑子混不清楚了,胡言乱语了这些,倒要你伤心。” 姜氏垂首,几分惭愧的道:“爹病了这样久,女儿都没能侍疾在侧,已是不孝,爹教训应当,原本就是女儿的过错。如今回了扬州,只盼着爹不要如此避着女儿,也让女儿尽孝一二,不至无地自容。” 姜老爷依然背着,也不再说话,只作听不见。屋里的气氛一凝,还是姜应安上前解围道:“娘亲,想来父亲应该是乏了,这会不定已经昏睡了过去。不如咱们且回去,勿要打扰了父亲歇息,庞大夫说父亲的病还是得养着,不能劳累。” ————(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八十九章 牵连 姜应安说话很是妥当,黄老太太眼一眯,便点头道:“说的是。” 老太太开了口,旁的人自然不会傻愣着,簇拥着黄老太太,领着一干丫鬟婆子们便一齐出了姜老爷的地儿。 黄老太太吩咐她的近婢珊瑚服侍王珞去收拾好的厢房里头。这珊瑚也就是王珞最初见到的那个大丫鬟,王珞瞧出这珊瑚是黄老太太面前的得意人,能让珊瑚来安置自己,也是她表示看重的一种方式。 王珞见黄老太太把她安置了,又散了那几个奶奶,只留姜氏还有两个舅爷一齐,便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当下也不耽搁,福身就下去了。 黄老太太见屋里头只留着姜应安,姜康安,还有姜氏,便点了点头。这会丫鬟上了茶来,姜氏一手接过,递了过去,黄老太太轻抿一口,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得外头丫鬟禀道:“老太太,徐家四太太来了。” 黄老太太脸色顿时不耐,姜应安见了,忙道:“老太太不舒服,不方便见四太太,给辞了吧。” 那丫鬟应声去了后,姜应安又上前宽慰道:“娘亲莫气,徐家的人也不过纠缠这一时,待佑哥儿的亲事定了,也莫可纠缠了。” 姜氏察觉气氛不对,姜康安也听出不妥,他们到底离家许久,从这一两句莫名的话里头还分析不出什么缘故。姜康安耐不住,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和佑哥儿的亲事有关系?那徐家四太太又是何人?” 姜氏却有几分眉目,轻声道:“莫不成是苏州徐府?” 经姜氏这么一提点。姜康安也明白过来,扶额道:“噢。徐府老爷就是刚从巡抚位置上致仕的徐大人,到底离扬州久了。竟忘了这层。只是何故娘会同徐家人置气?” 黄老太太冷哼一声,姜应安便叹了口气答道:“大哥有所不知,前些个月父亲病势汹涌,眼看要不济事,药石又无医,于是我就和三哥,还有娘亲盘算着让家里冲冲喜,看是不是能奏效一点。” 姜氏留神听着,姜康安却连问道:“难道谈的是刚刚那个徐家的小姐?” 姜应安顿了顿。又接着道:“谈的小姐的确是徐家的,是徐十二娘,是徐府三房的嫡出小姐,刚刚那个徐四太太便是这个徐十二娘的四婶。论上去,和娘的外家那头扯得上一些关系,叫咱们娘一声堂婶本不过分。这几年徐四太太续弦了过来,便也常来咱们府和娘亲走动。” 姜康安并没联想什么,只有些疑惑的道:“既如此,娘怎么不愿意见那徐四太太。到底也是亲戚一场,如此岂不叫人闲话了去?” 姜氏比姜康安想的周全些,便听出姜应安那话里的意思,皱着眉道:“莫不是这门亲事惹出了什么大的岔错?” 姜应安目光一闪。眉间有几分纠结,道:“原本咱们和徐府都算门户匹配,徐府那位徐十二娘。也同佑哥儿年纪相仿,而且徐十二娘秀外慧中。颇有淑名,当时我。三哥,和娘都商量妥当了,还是满意的。同徐家谈的时候,也谈的妥当了,就预备定亲了。” 说到这儿,姜应安目光一冷,道:“哪晓得那当头忽然传来了漠北告捷的喜讯,徐家竟然就矢口否认这门亲事,江南这么大的地方,一些事哪里难打听,后来才知道原来咱们同徐家谈亲的时候,还有另一家府上也瞧中了这个徐十二娘。” 说到这儿,黄老太太啐了一口,恨道:“虽说那余杭马府不是个东西,但我觉得最不是东西的还是这徐府,从古至今,哪里有一女二嫁的道理?偏是他们徐府,不过见马府仗着着那续弦进信昌侯府做夫人的姑奶奶,又有了捷报,眼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忙就撇下咱们这茬,又去抱马府那臭脚!” 姜氏心思活泛,就这么几番话,就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懂了**不离十。 余杭马府,姜氏原来是不清楚的,她若是不清楚,就证明这马府应该没甚么根基,起码不是有名的世家望族。而且同在江南,若是叫得上名头的官宦人家,姜氏出生在此,也没理由不知道。所以这马府,不过是骤富暴贵之流。 再听黄老太太说到那续弦进信昌侯府的姑奶奶……心思一转,便想起来这几年同那些夫人们交际时,也的确见过信昌侯夫人。当时姜氏还觉得这信昌侯夫人委实年轻了些,不过双十年纪,而且生得风流妩媚,自有一种姿色。 而那信昌侯已经年近花甲,姜氏便掂量着这应该是续弦没错了,后来又听了一些,果真那信昌侯夫人是续弦的,似乎就是从江南来的。 这几年,且不说江南这些,便是京中,哪怕平头百姓也知道如今最有潜力的两位皇子莫过于皇长子和二殿下了。而二殿下的最亲密的战友,自然是崔淑妃和她的哥哥家,信昌侯府。正如黄老太太所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道理哪里有人不懂。 之前漠北大捷,马氏仗势着信昌侯府,徐府的心思也浅显的很,女儿总是要有点政治价值,这当下,孰轻孰重就不难估量了。只是这事做的太直白了些,也着实令人恼怒不齿。 这么思想着,姜氏便上前搀着黄老太太,又嘱咐玳瑁去泡壶新茶,一边安慰道:“娘亲息怒。” 黄老太太缓了缓,姜康安自然也听明白了这事情,皱起眉道:“难不成那徐家,又把这徐十二娘许给了马家?” 黄老太太轻笑一声,道:“可不是,如此没有礼义廉耻的事,倒也只有他们徐家做得出。”说着她有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接着说道:“若是真让那徐十二娘进门,有这么样的家风,能教出什么得体的小姐?想必那淑名也不过是花架子,哼。” “娘说的是。”姜氏低声应道,“佑哥儿我也是见过的,顶好的一倌倌,听闻年纪轻轻又中了举子,委实前途不可限量。如今虽然是迫于爹的形势所趋,但也不好委屈了他,若娶了这不贤惠的奶奶,将来可不劳神?” 听到姜氏提到姜德佑的好,也不自觉脸色温和了一些,姜应安也笑着道:“所以也是因祸得福哩。再说了,如今的局势咱们也清楚,所谓风水轮流转,谁能估料到那漠北大捷竟然是假,二殿下也能栽个大跟头呢。” 姜康安微一吃惊,道:“我路上也得了这消息,难道这消息已经众所周知了不成?”说着又声音微弱下去,低声呐呐:“怎会如此,到底也是丑闻……” 姜应安不理解他这反应,姜氏却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姜康安脸上的一抹不安,心里一咯噔,试探道:“大哥怎的如此吃惊,虽然家丑不外扬,何况事关陛下颜面,但到底纸包不住火,若真丑闻走漏了风声,也不是多奇怪的。” 姜康安一听,顿时察觉自己反应过火,忙掩饰道:“是哩,是这个道理,这毕竟不是小事。” “自然不是小事。”姜应安笃定接过话头,又道:“若只是小事,这次徐家哪里会急急的把马家的亲事又退掉,反而巴巴的来吃咱们家的回头草?听闻京中一向呼风唤雨的江贵妃,还有信昌侯府这次都吃了排头,那个什么江三公子偏还不知收敛,在这当头惹了祸事,偷骑了京中军营的马匹,还碾死几个路人。” 姜应安冷笑一声,接着道:“可不幸,陛下这次可没念江贵妃的情面,便说交由军法。江贵妃自然求情,只是情没求到,反而让陛下罚出宫的寺院里反省,不过临了倒是许江贵妃留了个全尸。” 姜氏虽然因为行船路途中消息不发达,也不知道这层公案。但听了之下,也不觉出奇,便道:“到底是扫了陛下的颜面,之前大捷,满大齐张贴着皇榜,如今骤然传了这样的丑闻,哪里忍耐得了。不过虎毒不食子,二殿下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子,而且还未回京,这出气,自然只能冲着和二殿下有关联的出了。” 说着,姜氏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姜康安,果然瞧见他脸色泛白,额角隐有汗珠。 说到这层,黄老太太眼睛一眯,道:“便是这个道理,谁不知道哩,徐家也知道呢。前些日子,听闻那马家又做些强霸田土的勾当,原来知州冲着信昌侯府的面子,总也只睁一眼闭一眼,由得他在余杭横行,难免对那知州不放入眼里。这次出了这事,马家可就遭了秧,那惹事的马二爷就被关进了牢狱里头。” 话虽这么说,但谁也知道是不是真的惹了事,不过是那知州借机报复罢了,但是与不是,也看出来世态炎凉,官场便也是最为势利的地方。 得势时,你抬我举,眼看失势了,便墙倒众人推。 这么牵连甚广的罪孽……姜氏不由又多瞧了姜康安一眼,心一沉,眉头不觉就皱得深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九十章 来信 徐家这一桩故事,并非多难打听,而螺女最是喜欢探听些,加之她瞧上去心机单纯,也一副大咧咧的样子,也自然不招人嫌,无人防着,打听点什么,最是容易。 去给王珞取食盒的当头,便从那些炊伙婆子里听了些,不免问仔细了。那些婆子平素就好讲是非,何况这桩故事本就可笑,自然讲的绘声绘色。 这头螺女听了,回了屋,便又添油加醋的给王珞说了一通,说罢,笑道:“小姐,奴婢原还以为像上京城里头静安男爵府家,已经算是最可笑了,却不知天外有天,这余杭徐家,好笑过静安男爵府家万倍!” 冷桃挑起眉,淡淡道:“也亏得是这江南官宦世族,竟然连这一女嫁二夫的勾当都想得出来。” 王珞也是笑,笑完却也明白里头的曲折,不免道:“也无怪得徐家如此,到底是被这次二殿下的战事拖累了,当初大捷,他们也是想见风使舵的,那马家也的确更值得投靠。不过谁能料到这次大捷摆了个乌龙,成了这般逆局,徐家哪里会想被牵连,自然又吃回头草了。” “纵如小姐说的,那也脸皮忒厚!”螺女不齿的道,冷桃却是皱了眉,看向王珞道:“小姐说的极是,徐家这样做也是惶恐被累,但如此想来,咱们府上的二小姐不也是和镇国公家扯了关系么。刚刚说的那种倾轧,全是一衣带水的遭了秧,若如此。咱们府上……” 被冷桃这么一提点,王珞不免也心寒几分。之前虽然也往这方面想过,也听了姜氏的意思。也曾劝姜氏退婚的云云。 如此联系起来,她的想法和徐家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想明哲保身。 徐家不过和马家联姻,和这次战事丑闻的联系还隔着马家,信昌侯府,都已经惶恐到如此。更何况荣德公府联姻的可是镇国公府,而镇国公府的长公子正是这次战事副将,这关系直接着,比徐家不知道密切多少倍了。 信昌侯府和马家的遭遇已然如此。虽然未必是皇帝授意,但若真失宠于皇家,又哪里是能善了的。当时江贵妃如此盛宠,王珞也是有眼瞧见的,甚至那个江三公子,王珞也亲见过他那骄横跋扈的,如今的下场都…… 心里一咯噔,王珞额角就冒了汗,不是她想想这么多。实在这古代的官场没什么人文精神,连坐的规矩,现实的很。 螺女察觉王珞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劝道:“小姐无需忧心这些旁的。万事还有老爷和夫人做主呢,到底咱们府上也是一等国公府,哪是容易被牵扯到的。且退一万步说。真有那干系的,只怕是如今府里头的二小姐。小姐无需过虑。” 王珞却没真松口气,只黯然道:“唇亡齿寒。何况二姐也是荣德公府的二小姐,若真有个什么,我哪能讨得了好去。” 螺女无言以对,冷桃微微沉吟,道:“那小姐如此也无济于事,夫人已经不赞成小姐说的明哲保身,既尽人事,如今咱们能做的,不过就是听天命罢了,只盼着陛下圣明,也盼着老爷平素在朝廷里交好,不至于现下多了些落井下石的。” 冷桃说的自然是正理,王珞也是这样想的,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便见得王昌家的打了帘子进来了,她满面带笑,道:“小姐,您瞧,这儿有您两封信哩。” 说着,王昌家的就从袖口里掏出两封信函来,螺女颇有些疑惑,道:“这里怎的会有小姐的信,咱们刚到扬州才一日呢。” 王珞和冷桃也是疑惑,王昌家的则笑眯眯解释道:“奴婢瞧过了,也问了,说是前几日就寄来了,瞧那落款,好似是忠勤伯府家三小姐,还有顾学士府的二小姐。” 王珞会过意来,忠勤伯府三小姐,自然是叶雁蓉,而顾学士府的二小姐当然是顾芯筠了。没想到她们早早的来了信,王珞心里一暖,忙就接过那两封信,细细阅读起来。 冷桃却是有几分不解,道:“只是这两位小姐如何得知这姜府的落处,还没岔错的送信来了,小姐难不成一早告诉了?” 王珞挑眉一笑,道:“哪里会,我可没问这些哩……”看了一段,便明白过来,笑道:“这信上说了,是使人去交到咱们府里的妈妈送来的。” 第一封是顾芯筠的,瞧那字迹,王珞就认得出,十分淑秀的簪花小楷,柔和之余,却字含铮骨。王珞一向认为字如其人,顾芯筠便是如此,外柔内刚。 心里想到这层,但王珞看信的功夫也没耽误,信中所言,除了问好,还体贴的说起了镇国公府的近况。 顾芯筠向来行事体贴持重,定然也是知道王珞担心着这次战事捷报的事,便委婉的交代了镇国公如今境况并不十分好。国公爷和几位公子都被有心人参了本,陛下龙心不悦,已经借机大惩小戒。 顾芯筠的父亲是内阁学士,虽然不是举足轻重的阁老,对这些事情却也知之不少。所以顾芯筠了解得多些就不奇怪,再加上王珞也知道镇国公府在京中一向低调,府上无论公子或是女眷一概不喜交游,自然在朝廷里无太多盟友。甚至还有可能因为这样暗中吃罪了人,如今战事逆局,自然有人落井下石。 信上说完这些,并没提到荣德公府,王珞便知道应该无大碍,或者暂时无大碍。 但这头松了口气,王珞一想到镇国公如此遭遇,不过是无辜被牵连就落得这样遭遇,这颗心又悬起来了。 这么后,不免又想起一人,宋盼芙,身为镇国公府的九小姐,当初大捷的时候受尽人的追捧,宫中贵人青眼,如今不知如何了。 不管如何,当初宋盼芙待她都是诚心诚意的,冲着这份情谊,王珞也无法不多一份担心。虽然王珞也无法做些什么,但想起姜氏曾说不会在此时此刻对镇国公府明哲保身,不由敲定了主意,冲王昌家的吩咐道:“你去取笔墨和纸来。” 王昌家的知道王珞是要回信,便点头称是,正要走,王珞又加上一句:“取三份信封。” 王昌家的虽然不解但还是去了,螺女却问出了口:“小姐,不是才两封信么,还多了一封要写给谁哩?” “给宋九小姐。”王珞轻声道,又继续看信,螺女疑惑着正要继续问,王珞却皱起眉,来回翻看了几封信,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芯筠姐姐的信会和雁容姐姐的信放在同一封里头?” 这明明是两个人的字迹,很明显是分别写的…… 螺女瞪大眼,道:“不会吧,小姐,这一封明明才是叶三小姐的。” 王珞看了过去,另一封信上的确署名是叶氏三娘,那么…… “小姐,那封信不会是另有其人吧?”冷桃正色,一语道破。 王珞也疑惑到了这一点,便也不含糊,直接撕开另一封信,抽出信函,才看一眼,便认出这人是谁。 一串英文加简体字……除了她老公齐子祯还能有谁。 螺女和冷桃也瞥到信函,虽然不识得内容,却也知道这样的信只有齐子祯能写出来,只有王珞能读懂,不由都放了心。 “原来是世子爷,就说呢,谁能作出这样神通广大的事。亏世子爷想的出,塞进叶三小姐的信里,也不会惹人起疑,又能让小姐一定看到。”螺女吐吐舌头,笑道,“小姐可安心了,从上京城到扬州府,不远万里,世子爷对小姐牵挂着呢。” 刚说着,又一拍额头,似恍然大悟道:“难怪小姐一点也不忧心宋九小姐,还肯写信给她。” 王珞见螺女这么联想,不由莞尔,摇头笑了笑。 冷桃却是皱着眉,低声道:“只是,刚刚小姐不是说顾二小姐和叶三小姐是使人把信送到咱们府上,才让咱们府上的人把信送来的吧?既然如此,这信是从何处换了的,最大可能莫过于……” “莫过于咱们府上。”王珞抬眸答道,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由也颦眉。心里一动,能在荣德公府府上把信换了,难不成齐子祯在这里埋了人? 但是她为什么不知道,而且这个人又是何人呢? 心思一乱,但王珞还是忍不住先看了信,信上的内容除了问她好不好,习不习惯姜府,习不习惯江南,就是问船上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身子如何,他送来的药材丹丸有无按时服用……絮叨的很,倒也是齐子祯的一贯风格。 齐子祯面上显得有些冷然,性格又似狐狸,并不像这么唠叨的人,待其实私下里在王珞面前,却是另一副光景。 思及此,王珞不免唇角微扬,心里暖暖的,想笑他还拿他老婆当三岁小孩。但心头虽然这么笑道,却猛然察觉点什么,的确依齐子祯对她如此不放心,那么真的不知什么时候在荣德公府里头为她安插了什么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参战 这念头一动,王珞心里略有些五味交杂,一是安置了人并没事先说,二是虽然知道他体贴,但也有被轻看了的不悦,总而言之,几种心情夹杂,不免生燥。 只是这种燥意未敢停留片刻,就在王珞阅及信函内容的下半部分时,一下子怔然。 冷桃惯是察言观色,这会子见王珞陡然变了脸,心知不对,螺女也不是愚钝的,自然也瞧出什么,忙问道:“小姐,怎的如此,莫不是信上出了什么事不成?” 不是信上出了事,是齐子祯…… “他说,这次荒州战事巨变,可能要顺四殿下的意思,同援军北上。”王珞沉吟着出声,心里沉甸甸的,虽然说是同援军北上。但夫妻多年,王珞对齐子祯的性子,心知肚明,自然知道他这只是参入战事的委婉说法。 并非她妇人心性,而是这古代的战争不比现代,军火航炮,这古代的战役,是**裸的短兵相接,生死攸关,难以测量。 不过,纵是现代的战场,王珞又岂是真的舍得让齐子祯深陷其中呢。 冷桃和螺女一听了这话,脸色俱变,螺女呐呐道:“小姐且放宽心些,世子爷不也说了是可能呢,太不一定呢。到底世子爷身份尊贵,哪是需要他这样的去冒险的,再说,纵是真的四殿下的意思,那就是到了战场,也未必敢让世子爷上前线的。” 冷桃却是沉着脸,心里掂量着,并不是出言宽慰。而是道:“小姐,既然世子爷信里都这样说了。想必此次不可避免。这次二殿下假传捷报,想必事由蹊跷。这次四殿下又做了这番打算,应该和世子爷也少不了关系。既然避无可避,小姐忧心过甚,也无益处。” 冷桃这话说的自然是正理,她向来心思冷静敏捷,王珞也是想到这层的,所以心里才更加说不上滋味。这的确是无法避免的。 或者说,从一开始齐嘉环设局开始,一步步都是依着齐嘉环的步骤在走。而现下。齐子祯是齐嘉环阵营中的一员,甚至是出谋划策的重要人物,这些后招自然是齐子祯心知肚明的。他之所以没有事先给王珞报备,想必也是不想让她担心。 如今来信说了这些,应该也是知道不久后皇帝的旨意就会昭告天下,他也是不想让王珞担心,才从他之口亲口告知。 担心自然是没法纾解的,王珞苦笑,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也是他们必经的道路。 这么一思定,王珞也没理会螺女还在耳畔安慰着什么,淡淡笑道:“冷桃说的对,隔着这十万八千里的。纵是担心,也是枉的,且不如抛诸脑后。” 嘴上虽然说的轻巧。王珞心里想的却是,到底这些年齐子祯也跟着上好的师傅学了一身武艺。且不说是武侠里那么神乎其神,想来也是能强身健体。防身用吧。再者…… 齐子祯说到底也是齐嘉环身边的亲信人物,如今夺嫡才刚刚开始,齐嘉环不会舍得让齐子祯就这么快出些什么事的。 螺女不由松了口气,道:“小姐想明白便好,世子爷吉人天相,能得咱们小姐垂青,也是个有福的,必然会平安归来。” 王珞扯了扯唇角,冷桃扫下眉头,正要说话,便听得门帘子一挑,王昌家的托着盛有笔墨纸砚的朱漆托盘进了来。 见状,王珞也不就这个话题多说下去,分别给顾芯筠,叶雁容,还有宋盼芙写了信。 给顾芯筠和叶雁容的,无非是叫她们勿要记挂云云,而给宋盼芙的,则是一些宽慰的话,委婉的表达关心慰问之词,知晓她玩心重,又提及江南景致,聊发几笔,也不赘述,所谓过犹不及。如今宋盼芙处境微妙,虽然她向来天真单纯,但王珞也不想笔触里出了什么岔错。 至于给齐子祯的信,简短,并无表露出一分担心和记挂,也是不想齐子祯三心二意,还想着自己。这样上了战场,也不好,王珞虽然有妇人的心慈寡断,但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写了信,依然将顾芯筠和叶雁容的信装在同一个信封里头,而齐子祯的装进署名顾芯筠的信封里,宋盼芙则是另据一封。 王昌家的收了信,忙出门打发了念秋去,这头且不提。 又说那头姜家几个奶奶从姜老爷那里被黄老太太打发走了,回头便聚在一齐吃茶起来。 几位奶奶妯娌间的关系虽然说不上亲热,但也表面和睦,平日里吃茶什么的,倒也经常。 正闲话家常的当头,亭子对面一条径上便见得一些小厮婆子担抬着许多箱笼而过,这么浩浩荡荡过去,脚步竟无些许声响。一台又一台的,叫人眼花缭乱。 三奶奶不免啧声道:“瞅瞅,这些小厮婆子皆没见过的,想来是今儿那姑奶奶带来的,这调教的,一派规矩。看咱们府的那些……” 似有意要验证三奶奶的话一般,几个丫鬟正携手穿过花园里头,旁若无人的笑声走来。 二奶奶脸一沉,朝那头一瞪,丫鬟们才见着,立马噤声见礼,二奶奶便薄愠:“没瞧见奶奶们正吃茶么,几个小蹄子还这样轻浮放浪,可是要叫人笑话咱府上?” 两小丫鬟素来知道二奶奶虽然是排行在次,上头还有姜大奶奶,但姜大奶奶病重甚久,之前又随大爷往山西几个年头,如今这姜府内务,除了黄老太太,最管事的莫过于眼前的二奶奶。 如今得了二奶奶的训斥,自然没有不怕的,两人颤颤的跪下告罪,哭得梨花带雨。 四奶奶见了,眉头一挑,打圆场道:“二嫂理会这些作甚,小妮子好顽些也是常理,慢慢调教且是。如今这般,倒是难看了,没的让人说二嫂的不是。” “我能让人说出什么不是来?”二奶奶秀眉一斜,脱口而出道,四奶奶眼色一使,二奶奶便瞧到了正默默啜茶的三奶奶身上。 二奶奶轻哼一声,身边的大丫鬟盘丝忙就将跪着的小丫鬟打发了去,边道:“哭的这般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奶奶怪错了你,且去,管好你们这嘴。”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去了,二奶奶却气闷心头,三奶奶似没瞧见,冷不丁转移了话头,道:“那姑奶奶也是人比花娇的,穿的那一身,瞅料子也知道不是寻常的富贵能穿的起的。重要的是得贵,国公府的门第,到底不寻常些。” “说句托大的,有二爷在,咱们在江南都算首屈一指的富,若论贵,究竟差了一层。不过有了这当国公夫人的姑奶奶,咱们府上倒也真是蓬荜生辉些。”四奶奶也笑了,说话不疾不徐,总也温和的样子。 三奶奶顺着接口,笑道:“可不是,送给雅姐儿和萍姐儿的那嵌宝石双龙纹金镯,一看便是御造的,精致非凡,瞧那两个姐儿,怕是笑到心头去了。” 丛萍,丛雅是二奶奶所出,这话里的意思叫她很是不舒服,言下之意,莫不是在说两个姐儿眼浅不成。 于是很是不以为然,瓮声瓮气道:“那又如何,今日在老太爷面前,你们都没瞧见听见不成?当初咱姑奶奶也是北上给人做小,那荣德公当年还是养在咱们府上哩,若真对咱们姑奶奶有几分情谊,怎使得做小。便是没情谊,咱们老太爷待他都算有养育之恩呢。” 三奶奶扯扯唇角,眼有讽意,四奶奶不动声色的道:“那些陈年旧事,二嫂还说来作甚。”这么笑过,又提起道:“再说了,咱们那外甥女倒生的叫一个玲珑剔透,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吧,收拾得华如桃李不说,那一副规矩做派,滴水不漏的,不仅模样标致,还进退得宜,真真是国公府出身的大家闺秀。” 三奶奶瘪瘪嘴,二奶奶这会倒不那么生气了,因为这话里她也不吃亏什么,说起来妯娌里头,包括姜大奶奶,出身最大家闺秀的,是三奶奶。 三奶奶这一份难言,二奶奶瞧在眼里,喜在心里,不由笑道:“四弟妹说的是,不过要论大家闺秀,咱们三弟妹不也是么,想来同这外甥女也差不离呢,是么?” 三奶奶出身姑苏许家,许家上有出过阁老,帝师,尚书,江南十分有名望的世家。只不过这些年渐有衰落,不然凭这份出身,是不至于嫁入姜府的。 其实三奶奶初嫁到姜府时,自然也是有大家闺秀的姿仪的,不说别的,书香门第的世族傲气,她总也有几分。只是姜府虽然也是做官的,到底和商家打交道多些,市侩习气总也沾染些。加之妯娌里头都不是省事的,不免争斗。如此以来,谁不会慢慢从珍珠变成鱼眼珠子呢。 三奶奶听了这话,目光黯然,却不表于脸上,只淡淡笑道:“哪有做舅母的去和外甥女相较的道理,真要比,不妨让萍姐儿和雅姐儿相较,不是更好么?”(未完待续。) ps:对不起大家的等待。。。希望大家不要断更才冒头,常常冒头挺好的,俺会持续更新,断更伤人品。。。掉了几百收藏,伤不起啊。。。55555 圣诞节快乐\(^o^)/~ 谢谢:丑绝人寰 赠送了礼物99起点币 麦兜他妈 投了1张更新票 木木126 赠送了礼物99起点币 紫萱草莓 投了1票粉红票 蓝月玲 投了1票粉红票 (天津)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表哥 二奶奶脸色一滞,四奶奶再度打圆场,转而笑道:“怎说了这些来,什么相较不相较的,说起来都是姊妹们,说这话倒见外。” 三奶奶原不过想刺二奶奶一句,如今目的达到,也见好就收,微点了点头,端茶浅抿了一口。 四奶奶笑了笑,又道:“我瞧着那王五娘是个好的,老太太也喜欢,又出身国公府,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了人家了。” 二奶奶摇了摇头,道:“我看应该没有,若真许了,上京城里那重规矩的地方,有了亲事的小姐,哪是能出远门的。” 三奶奶不以为然,道:“那也不一定,你们还不知道么,听说这次五娘能同姑奶奶一同南下,是托了宫里贵人的话。干有没有亲事,并无关系,依她这般资质条件,应该是早以许了亲的。” 二奶奶轻轻啧了一声,斜眉道:“咱们看着这五娘,自然是觉得百般好,但咱们这里是扬州,不比京中。指不定上京城里头,如五娘这般出身,资质的,多不胜数呢,再者,如今五娘的年纪,都不算大,没许亲事,有多稀奇。” “原来在二嫂看来,姑娘家十一二岁还不大?”三奶奶轻哧一声,笑道:“难怪咱们萍姐儿十四五岁了,都还没能谈成人家,敢情是二嫂觉得还不够大哩。” “你——”二奶奶斜眼看了过去,正待要说,四奶奶忙劝和,二嫂和三嫂不合。她向来是知道的。转了话头,她又轻叹一声。冲三奶奶道:“若这五娘真没许亲,那该多好。我瞧着这年纪同佑哥儿相当。佑哥儿这当头的亲事,又出了些许事故……” 三奶奶眉目一沉,知道这说的是姜德佑和徐家十二娘那一番公案,不觉心头烦闷。 四奶奶是极为识眼色的,自然没有深说下去,只道:“我觉着,佑哥儿都算是顶好一倌倌,生的一表人才,而且有功名在身。待来年上京赶考及第,也是……” “四弟妹莫非还想给佑哥儿说和这门亲事不成?”二奶奶打断道,挑眉看了三奶奶一眼,心里不快,瓮声瓮气道:“佑哥儿的确是好,但所谓高嫁低娶……同五娘,并不十分匹配吧,三弟妹?” 若是平时二奶奶这么出言不逊,三奶奶肯定不会在言语里吃亏的。但这次三奶奶却是脸上却是带着恭谦的笑,道:“二嫂说的是。” 这么谦逊的口吻,倒把二奶奶余下的话给压住了,撇撇嘴。楞是没接下去。 四奶奶若有若无的打量了她一眼,还想说和几句,三奶奶便开口道:“四弟妹糊涂了不成。且不说佑哥儿配不配的上,纵是国公府不弃。这佑哥儿的婚事岂是咱们能做主的。老太太还在哩,咱们做奶奶的。当然只能听老太太的吩咐。” 三奶奶平素语气便是直言直语,不免夹枪带棍,这次说的正经,倒把二奶奶和四奶奶唬住,两人干笑几声,便不好再就这话题说下去。 这时二奶奶问了时辰,便借辞要去打理晚膳事宜而去了,今日姑奶奶回府,自然不可怠慢,而且姜氏这个姑奶奶也是目前姜府最依仗的一支。 四奶奶似瞧出三奶奶脸色不佳,便也没久留,跟着二奶奶一同去了。 待这两人领着一行丫鬟婆子都走了,三奶奶身边的大丫鬟茗烟便憋不住话了,忍不住道:“三奶奶刚刚何必妄自菲薄,奴婢看来那国公府的小姐也不过如是,虽然出身是高些。但到底咱们姑奶奶原也不是正室,继室所出的小姐,也是差了嫡出小姐一层的。” 茗烟顿了一顿,又道:“要说咱们佑公子可不同,那可是奶奶肚子里出来的,名正言顺的嫡出公子,而且如今年纪轻轻又有了举子的功名,来日前途不可限量。照四奶奶说的,若是奶奶向老太太提上一提,说不定……” “万不可再说这话。”三奶奶打断,当即把脸一板,瞪了茗烟一眼,斥道:“你懂什么,你以为你那四奶奶是有心为我盘算么。不过是想瞧我笑话罢了,若我真的不知轻重去老太太面前提这话,呵,她们俩指不定得在背后耻笑我不自量力。” 茗烟不明所以,呐呐道:“奶奶何出此言,二奶奶的确是厉害霸道些,但奴婢瞧着,四奶奶一向待人温和,不应该是这般人才对。” “知人知面不知心。”三奶奶冷冷道,“二嫂是个明着蛮横的,咱也不惧她,但四弟妹却是……” 说到这里,三奶奶又不往深里说了,只眉头皱起,刚刚三个人一齐说话,每次引得她同二嫂针锋相对的,都是四弟妹起的头。二嫂为人大意,自然察觉不出,她却不是。 三奶奶这沉思的当头,外头有丫鬟打了帘子进来,三奶奶放眼看去,见是黄老太太屋里的小丫鬟,忙问道:“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说了,今日是姑奶奶回府的好日子,便差人使佑公子早些下学回来了,这会子公子们都在老太太那儿呢,老太太遣奴婢来,唤三奶奶过去凑趣儿。” 丫鬟说完这话,三奶奶自然不敢耽搁,说了声好,便打发她回去回话了。 除了三奶奶那得了信,旁的奶奶那也得了信,王珞也得了信。 既然是黄老太太的意思,王珞当然得照办,由着王昌家的帮她穿戴收拾,螺女一边笑道:“好些年没瞧见这位表公子了,想来幼时的时候,咱们小姐还和这表公子玩的一块儿呢。” 王珞原本没想这一层,心里还是纠结在齐子祯的身上,听了螺女这么一说,才恍然想起这里的佑公子便是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书呆子。 王昌家的也是笑了笑,接过话头道:“何止,前些年小姐不是还和表公子通信过么,不过这两年许是小姐腻了,也没见再回信了。” 王珞干笑几声,其实当初会和姜德佑通信,一是那时候年纪小,在公府里头又谨小慎微的,没什么娱乐,同齐子祯也见不得几面。无聊的时候,自然得排遣。 恰巧这时候姜德佑来信频繁,这书呆子说话虽然无趣些,信也写的中规中矩,但王珞也只有这一分娱乐了,也不挑剔,来往通信了几年。 到后来姜氏入主正室的位子,王珞在府里头的地位也日益稳固,有了这一层,京中小姐的宴会里头,自然能不被旁人轻看,交了些闺阁朋友,也没那些无聊了。后来又能和齐子祯通信见面,自然就把这姜德佑抛诸脑后了。 思及此,王珞不由有些‘见异思迁’的自责。 而王珞这院子距离黄老太太的院子颇近,由珊瑚领着她们一道往黄老太太的紫气斋去,不过半刻的时间。 刚由门前的小丫鬟打了帘子迎了进去,王珞尚未转过屏风,就听得里面笑声阵阵。待进了里去,便见到黄老太太端坐在花梨木雕喜鹊登梅的罗汉床上,正揽着一个身形玉立的少年唤着“心肝儿”。 一旁侍立着的几个婢女,也笑得合不拢嘴,似乎刚刚说到了什么逗趣的事情。 “五娘,你来了,这是你德佑表哥。”坐在一侧的姜氏见王珞进来,忙道,似觉察王珞有些怔然,又添上一句道:“你德佑表哥,小时候,你们见过的。” 黄老太太自然也听到了这话,忙松开姜德佑,笑吟吟的看了过来,一招手道:“五娘,你到姥姥跟前来。” 王珞福身称是,坐在黄老太太床边的姜德佑这会儿也转过身来。 王珞瞧见了他,隐约觉得几分熟悉,十六七岁模样,俊眼修眉,十分斯文,斯文到略带几分弱质,王珞才察觉出他比幼时更为削瘦几分,若扮成女孩模样,也是使得的。 不过如此,却也是陌生的很,到底是认不出幼时的模样了。 王珞这边打量了他,姜德佑也暗自打量着王珞,之前他听闻这个珞妹妹竟然下扬州来,原是不信的,这会见了,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他也和王珞一样,对幼时的模样记不真切了,不过眼下见王珞穿着一身湖蓝交领褙子,月蓝藻纹绣裙,梳着螺髻,额点烧蓝镶金花钿,映衬出楚楚动人的姿容。一双明眸波光闪烁,姜德佑立马记起来…… “珞妹妹的眼睛比以前更好看了。”姜德佑急急说出这句,倒惹得黄老太太和王珞一愣,黄老太太拍了拍姜德佑的手,嗔道:“你啊,读了这些书,见了五娘这般模样的,也只能说出好看两个字么?” 姜德佑脸一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老祖宗,可不就是好看么。” 王珞见了这一出,反而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知道对方这祖孙是在称赞自己,出于礼貌,王珞挂起了羞涩的表情,不过这脸上的红晕,怎么也装不出姜德佑那种效果。 不过王珞见了他脸红,更加觉得,这个表哥若真的穿上女装,肯定是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光是这脸上的娇羞,就叫身为女性的她,都hold不住啊。(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体面 黄老太太似也瞧出姜德佑过分腼腆了些,于是笑着对王珞道:“你瞧,咱们佑哥儿就是这个性子,对自家妹妹都如此,五娘可莫笑话他。” 王珞含蓄一笑,正要说话,就听得屏风那头一阵笑,转角就走出来一个丰腴妩媚的妇人。细一瞧,便认出这是今朝见过的那个二奶奶。 这会子,二奶奶又换了一身衣裳,遍地金纹芙蓉的褙子,鹅黄色罗裙,给二奶奶添了几分眼色,十分富气。而丛萍,丛雅两姐妹则环绕在二奶奶身侧,走了过来。 王珞这半天的功夫,自然打听清楚了姜家的一个大概,这丛萍丛雅是二奶奶所出,二奶奶无子,妾室里倒有几个庶子,不过并不十分上台面,也不十分得黄老太太欢喜,自然多数时候是见不到的。 而且,黄老太太疼惜姜德佑是众人皆知的,不过黄老太太疼惜姜德佑,却不见得疼惜三奶奶多一点,掌理府务的也不是三奶奶。虽然听说三奶奶出身官宦世族,而二奶奶只是富商千金…… 王珞正思量的当天,二奶奶已经笑着走来,一边道:“太太,可不要如此排喧咱们佑哥儿,若是有人见了咱们如此玲珑剔透的五娘,还能对答如流,那就叫人怪不相信了。” 这话一头捧着王珞,一边又姜德佑开脱,更重要是说的黄老太太欢喜,王珞听得暗自挑眉。 之前她就听说,三奶奶为人较为生硬,并不擅长哄老太太开心。所以,能得黄老太太喜欢的。自然是眼前这个说话玲珑的二奶奶。所以二奶奶能助黄老太太掌理府内事物,除了是二舅父的关系。也有二奶奶自身的缘故。 王珞上前给二奶奶见礼,黄老太太却一把拉起她,嗔笑:“五娘作甚理她,她如此打趣你,你还同她行小辈的礼,却又不瞧她哪一分如长辈了?照我看,你这规矩作的,让她唤你声二舅母且不为过。” 王珞自然知道这是黄老太太说笑,便十分应景的掩着帕子轻笑。二奶奶却是作怪的一跺脚,不依的躲到黄老太太的边上,挠着道:“太太,您又笑话我!” 不觉间,屋子里又笑作一团,骤然看去,倒是十分和睦温馨的模样。 说笑时,姜应安和三奶奶,四奶奶也到了。黄老太太刚安置他们坐下,便朝姜应安问道:“老二倒是在衙里头,但老三怎的还不回,姑奶奶回门的事。还没去信么?” “娘亲放心,二哥过个一时半刻便下衙门了,三哥那我一早去信了。不过三哥前两日说有些事情应着荒州战事,拖累许多麻烦来。且费些时日打理,这才耽搁了。但三哥得了信。这会一定往回赶了。” 姜应安回答的有条不紊,黄老太太微皱起眉,嘟囔了句“这都什么时辰了,可莫耽误了用晚膳才是。” 四奶奶见状,从珊瑚手里端了茶,亲送到黄老太太的手上,温声道:“太太且宽心,二爷和三爷办事一向稳重,何况听四爷说,都是最挂念咱们姑奶奶的,肯定得了信,一准就往家里来了,必然在路上了。” 四奶奶说话温温和和,有种稳定人心的效果,和她的模样一般面善,王珞忍不住多看了四奶奶一眼,生的也是温柔和气,论颜色,自然不敌二奶奶和三奶奶,却也自有一种风度。 四奶奶察觉到王珞的目光,便冲她示好一笑,王珞微楞,忙颔首,只是这份笑,王珞却又察觉不出温和了,只觉得有些造作了……不知是不是她多心。 而三奶奶虽然不善交际言辞,难免多一分冷场,但来了四奶奶,同二奶奶一道,却也将黄老太太哄的开开心心的。 而黄老太太则不住的问着王珞的衣食住行,二奶奶则是十分殷勤的打点,这会听得外头打帘子的声音,二奶奶十分醒目,忙冲黄老太太笑道:“太太,大爷总算到了。” 姜应安也点点头,道:“大哥不太坐得船,想必这次旅途也劳累,刚刚必然歇息去了。” 果然一阵脚步声过,正是姜康安,后头还跟着姜德明和姜德安,王珞原以为就他们三人了,毕竟姜大奶奶身子不佳,是下不得床的。 这是王珞的想法,也是其他人的想法,但叫人大跌眼镜的却是跟在两个公子后头的,还有一个人,一个妇人。 穿着一身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长裙,头绾弯月髻,一套绿玉头面十分工整体面,映衬出妇人娇美的脸盘。 这当然不是姜大奶奶。 王珞一眼就认出这是姜康安身边的马姨娘。 要说这马姨娘,原是姜康安在陕西平凉府时所纳,在外地述职,纳几房妾室再正常不过,家里也不会管什么。所以后来姜康安调任回徐州,虽距离扬州近了,但也是在外辟府,更没有把妾侍拿出来引见的道理,所以姜府上下并不认识这么个妾侍。 所以这屋里头,除了王珞,姜氏,姜应安知晓,旁人皆不知情。 但虽然不知情,众人也不是眼盲的,自然掂量得出,脸色莫不变得玩味起来。 而黄老太太脸色微沉,二奶奶则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道:“大爷,瞧您,太太说这屋里只请家眷们说话凑趣哩,这后头一位是……” 姜康安露出一分尴尬,干笑几声,便冲马姨娘使了个眼色,马姨娘忙上前给黄老太太见礼,又欲一一给其他人见礼,却被二奶奶一手拦住,先回头打量了黄老太太的脸色,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道:“太太,您瞧这……” 黄老太太沉着脸,冷着眸子看了姜康安一眼,姜康安不自然的低了头,这气氛一时有些僵。 马姨娘的笑容也僵在脸上,正欲开口,黄老太太忽然挂上了有些勉强的笑,先一步冲珊瑚道:“前些日子,老二新进了些上好的丝绢料子,正是这时节用的,你带姨奶奶下去挑拣几匹吧。” “可是……”马姨娘一脸莫名,忙向姜康安投以求助的眼神,十分楚楚可怜。 王珞自然瞧的分明,顿时有些明白了姜康安和马姨娘的打算,下意识看向一旁站着的姜德明身上。姜德明也感受到王珞探询的注视,默不作声的微点了头。 其实王珞看他的时候,并不意外了,只是忽然有些同情起姜德明的处境了。 姜康安虽然被黄老太太的反应有些威慑,但似乎还欲一争,鼓足勇气道:“娘亲,今日我带她来,是想着……” “想着什么?”黄老太太打断他,又看向珊瑚,冷声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请姨奶奶下去挑拣料子?难不成瞧我年纪老迈了,还指使不动你了?” 这话自然说过分了,旁人都知道黄老太太十分爱惜身边几个大丫鬟,轻易不出言责备,眼下斥责了珊瑚,自然不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话,不过是指桑骂槐了。 王珞也是心如明镜,眼看着马姨娘呆愣着,脸色发白,偏还嚅嗫着不知开口。 珊瑚忙跪下告罪,二奶奶却搀了她起来,道:“傻丫头,还跪着呢,快扶姨奶奶下去挑料子将功补过。” 珊瑚领着马姨娘下去,确切的是马姨娘心不甘,走的别捏,却也架不住珊瑚和婆子们的推搡。 这外人走了,黄老太太的脸色也不掩饰了,直直看向姜康安,道:“说罢,你想着什么,可是想着你爹和你明媒正娶的奶奶病卧在床,眼看要不行,而我这生你养你的娘亲也老糊涂了,所以你这会子倒来我面前演这么一处混账事?” 姜康安是姜府长子,被黄老太太当着弟弟,弟妹们面前训责,自然面上挂不住,于是反驳道:“瞧娘亲说的这般严重,儿子只是想着奶奶身子愈加不行,而娘亲,父亲身边总是少不了人服侍,儿子不能不守这孝道……” 说到这儿,姜康安见黄老太太脸色并没缓和,便接着道:“何况,正室的位置若悬空着,总也不好看。” “什么叫悬空着?”黄老太太听了这话,不免动怒,道:“你家奶奶如今还尚在人世呢,若你真有这打算,如今就带着这么个没规矩的贱妇来我跟前说三道四,是不是也太早了些?” “娘亲,你……”姜康安脸色大变,没想到黄老太太竟然说话至此,分毫不留颜面,不由看向一侧站着的姜德安。 王珞也忍不住看向姜德安,只见姜德安脸色通红,眼眶也开始红通通起来。他和王珞年岁相当,但王珞是超龄产品,而姜德安则是正常产品。 正常这年纪的,哪怕是古代,都算不上心智成熟呢,这姜德安怎么忍耐得了自己奶奶当着这么多人面骂自己的姨娘为贱妇呢。 虽然在古代姨娘的确没什么地位,做老太太的要骂几句,还也分属应当,但也不至于当着庶子的面前做这一分恶人。 到底是不体面的。 王珞心里喟叹了一声,把黄老太太逼急了,体面又算得什么。(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九十四章 闹剧 黄老太太这话说出来,自然就不只一个人看向姜德安了,屋里众人的目光不由都汇聚到他的身上,不管这些目光掩饰的多么好,王珞也能想象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姜德安再被调教得乖巧懂事,也只是未长成的孩子,于是泪水忍耐不住,无言的哭了起来,好不可怜的看向黄老太太,十分让人不忍的样子。 偏偏黄老太太没有丝毫动容,冷着脸,看也不看姜德安。 屋里众人原也瞧瞧打量着黄老太太的反应,若是温软了,众人自然也会附和。如今黄老太太不发一言,众人也没有敢相劝的,王珞看在眼里,便知道这黄老太太在姜府的地位是稳如泰山,府内的事情都是由黄老太太话事。 姜德安自幼没在姜府里养过,平日里所见长辈不过是父亲和母亲,姨娘。父亲一向宠爱他,而母亲卧病,也没有管教他的精力,自来是得意惯了的。骤然遭了这样的折辱,偏偏哭得一时还无人安慰,心里除了恼恨,更有恼羞。 思及此,姜德安的脸一时红一时白,哭的也更为可怜。 姜康安眼里满是不忍,偏偏娘亲大人黑着脸,他也不敢明着违逆,抿唇成一线,只别过头去。 四奶奶瞧了这幕,眉一挑,便忽然上前,解了襟上的帕子帮姜德安擦拭了眼泪,一边劝慰道:“好安哥儿,快莫哭了,四婶婶让你哥哥带你去寻姨娘可好。” 姜德安原本只是觉得没脸,才哭个没停。这头听了四奶奶的话便能下得台,当即就止了哭声。又听到四奶奶肯让他离了这里去寻姨娘,不由心喜。脱口而出道:“四婶婶此话当真?” 姜德安这一分喜色虽然有所掩饰,但姜德安演技有限,怎逃得过一屋子实力派的双眼。 四奶奶微笑点头,看向一旁神色冷漠的姜德明,道:“明哥儿,你可愿意带弟弟去……” “我不愿意。”姜德明直接打断四奶奶的话答道,眼神里透着几分决绝,这话斩钉截铁,屋里的气氛更是一静。 四奶奶脸色一滞。颇有些尴尬的样子,王珞有些不解的看了过去,虽然她理解姜德明的不悦,但据她所了解的那个姜德明,性子并非这么直拧的,而且那眼神……平时待马姨娘和姜德安这个弟弟也不是如此,难不成这份怨怒只是因为姜康安有意让马姨娘抬正? 这虽然能解释,但王珞却隐约觉得内情并非只是如此。 这样的话不仅让四奶奶尴尬,也让姜康安生气。原本他就不甚喜欢姜德明这木讷的性子。但平日里他木讷且木讷,尚不至于敢这般顶撞,今儿倒是翻了天了。 “姜德明,怎么同四婶回话的!” 姜德明咬着嘴唇。不发一语,姜康安怒视他一眼,上前正待再教训。黄老太太便冷哼一声,道:“怎么着。我这老婆子还没入土了,你就有这能耐当着我的面要教训我这嫡亲孙子了?” 黄老太太刻意咬重这嫡亲二字。众人都听的分明,姜康安更是语塞。但他只得恼恨看了姜德明一眼后,转过身,不甘的赔罪道:“娘亲,这叫什么话,儿子不过是想……” 黄老太太也不理会他,只挂上笑对姜德明唤道:“明哥儿,到我这里来,老祖宗可好久没见着你了,瞧你又长高了些许,比佑哥儿还要高上一头了。” 姜德明平素并不是养在黄老太太身边,幼时长在姜府时,也没有得黄老太太多少疼爱。如今黄老太太骤然对他如此亲热,倒叫他有些受宠若惊,不过黄老太太招手,他自然也是要过去的。 刚一走过去,黄老太太便拉住了姜德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了拍,一边冷冷淡淡的道:“老大,我知道你心里那些盘算,不过我明着告诉你,切莫打那如意算盘,只要你娘我活着一日,这府里大小诸事也轮不到你说如何就如何。” 姜康安脸色一青,屋里的众人也都噤声不语,屋里静悄悄的。 黄老太太皱起眉,接着道:“且不说那贱妇是个什么出身,纵真是清白人家聘回的良妾,要抬正也不是这么个时候。咱们虽然不是高门贵户,但也是江南数得出的大户人家,正妻卧病就急不可耐的抬正妾室,这份污名,咱们担当不起!” “再说,”黄老太太眼神一冷,直看向姜康安,讥诮道:“你那贱妇还是那勾栏院里出来的,下九流的娼妇……” “娘亲!”姜康安急急唤道,辩解道:“她是清倌人出身,是清清白白的,纳她为妾多年,一直都贤淑本分……” “贤淑本分?”黄老太太卒了一口,骂道:“若真是贤淑本分的,会要你来演今天这一出?也不嫌臊人!真正个贤淑本分的,还躺在你后院的床上哩,只怕眼下要被鸠占鹊巢了,还浑然不知!” 这指的自然是姜大奶奶了,众人皆知,王珞也是知道的,不过她倒没想到这马姨娘出身如此不堪,竟然还敢拾缀姜康安来演这么一出。 若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良妾,想抬正虽然无可厚非,毕竟她还是有子嗣傍身的。但正妻还没死呢,这么做虽然难看失礼,却也有根据可寻。 不过这勾栏院里从良的姑娘,想要走这么一条路,显然是贻笑大方了。若主人家是一般的商贾人家也罢了,偏偏是姜府这样的。正如黄老太太说的,虽然姜府不是高门贵户,但如今称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绝不为过。 那马姨娘这样的出身,妄想从妾室抬正,就是痴心妄想了。 这么想的自然不只王珞,二奶奶和三奶奶都露出的鄙夷的笑容,四奶奶则是轻声安慰着脸涨的通红的姜德安。 想来姜德安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的姨娘是这样的出身,一听黄老太太在众人面前踢爆出来,不觉就羞愤难当,恨不得钻到地洞里遮羞。 “太太,我瞧着安哥儿好像有些不舒服,不如我带他下去可好?他年岁还小,恐禁不住。”四奶奶恳求的看向黄老太太,声音温和如初,一副十分不忍的样子。 而姜德安则感激的看向四奶奶,又希翼的看向黄老太太,但看着黄老太太的黑脸,心里又十分不安,他明白的看得出,眼前的老祖宗不是父亲和姨娘,并不是喜欢他。 这个老祖宗,喜欢的是他的大哥姜德明……思及此,姜德安不由看着黄老太太拉着姜德明的那手,眼中隐有嫉恨。 黄老太太眉头皱的更深了,这老四媳妇向来是几个儿媳妇里,除老大媳妇外,看似最老实妥帖的一个。今天却频频不识眼色的顾虑这庶出的姜德安,是真不知道她的意思,糊涂做好人,还是另有所图,装糊涂呢。 黄老太太沉吟着当头,姜氏却轻咳一声,上前微微一笑道:“娘亲,我瞧四嫂说的有理,安哥儿还是没长成的公子,哪里听的这些。若误听了去,还以为娘亲不疼惜他这孙子了,其实娘亲哪里会呢,不过是他姨娘太不识规矩,所以娘亲才动怒的。” 语气和善的说完后,姜氏又深深看了黄老太太一眼,道:“娘亲,我说的可是这理?” 这话自然是提醒黄老太太不要枉做恶人,不管再怎么厌恶马姨娘,到底姜德安是姓姜的,也是姜家的孙子,做的太绝了,颜面上不好看。 黄老太太也是精敏的,虽然心里不悦,但还是轻点了点头,冲四奶奶道:“那你带他下去吧。” 四奶奶忙福身称是,姜氏便眼神示意了黄老太太身边的玳瑁一眼,玳瑁便跟着下去,一边笑道:“安公子受惊了,奴婢这就唤伙房里的婆子送一碗定魂汤过去。” 四奶奶领着姜德安下去后,姜氏和二奶奶又一齐打圆场,姜康安见局势如此,心知今日的事肯定是没着落了,黄老太太立场坚定,对马姨娘不屑一顾,他不觉心里烦闷。但又只能憋闷在心里头,没处发泄。 这么一刻钟后,黄老太太又单独留下姜氏,又冲王珞,姜德佑,丛萍,丛雅几个小孩吩咐,“你们几个不如一同玩会子,不必守在小院子里头,五娘初来乍到,你们也该领着她一齐逛逛。” 众人称是,黄老太太又打发了众人下去。 姜德佑和丛萍丛雅,原想同王珞一道出去,但王珞却让他们先行一步,想等姜德明。因为在屋里的时候,瞧见他脸色不比平常,便想着安慰几句。 不想姜德明虽然破天荒顶撞了姜康安,但还谨遵礼法,走在姜康安后头。姜康安可能心绪不宁,出来的时候竟然没迈过门槛,小厮搀扶不及,幸而走在身后的姜德明一把稳稳扶住,姜康安才不至于跌翻在地。 只是姜康安被扶了一把,也丝毫没能抵消怨怒,反而瞪了姜德明一眼,抬手将他一推,低吼道:“没眼力的东西。” 姜德明自然没有料到如此,推的力道之大,眼看要跌坐在地,王珞心一急,忙上前将他拉住。(未完待续。) ps:谢谢九月的粉票,谢谢鼓励,大家新年快乐,这个月我拿全勤,逼迫自己按时更新\(^o^)/~ 希望大家也能多多鼓励我\(^o^)/~谢谢,祝大家新年新气象\(^o^)/~ (天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内情 姜德明被这莫名的教训了一句,也顾不得是王珞拉扶了他,只怔在那里。虽然他平素也知道他不如二弟那么讨父亲喜欢,但也没想到姜康安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姜康安却也不理会他,冷哼一声便转身走,只听得他冲小厮问了一句:“安哥儿现下在何处?” 小厮殷殷道:“爷,四奶奶把安哥儿领到姨奶奶那去了,奴才这便带您过去。” 姜康安点点头,便头也不回的和小厮一道转了廊道走了。 王珞不由回头打量了姜德明的脸色,只见他神情黯然又复杂,终而露出一丝愤懑,甩开王珞便冲另一头冲冲的走去。 少年难免都会鲁莽冲动,虽然姜德明看似木讷,敦厚,但王珞也还是心有不安。到底将姜德明引为了知己,也非是一般表哥的情分,未免让姜德明气中出错,王珞便急急追了前去。 冷桃和螺女知道王珞在船上时同姜德明相处不错,也没出言阻拦,只好跟了一齐 而王珞虽然养在闺阁多年,早已不复上世那么晨练,健身房两不耽误。但因为知道古代医疗技术不好,为了健康,到底在闺阁里也有和螺女一起锻炼了一下子。所以也不似普通闺阁千金那么柔弱,这么追,还真追上了姜德明。 眼看在假山石前要拦住姜德明,姜德明却忽然停下步子,这么一来,王珞刹不住车,差点栽到他身上,幸亏姜德明眼疾手快的扶住。这才没造成尴尬。 “多谢明哥哥。”王珞福身一笑,暗道这姜德明的反应不亚于螺女。若真是习武下去,也真是个有天分的。 姜德明听了这一句谢。脸上的愤然反而变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使得,刚刚还是珞妹妹拉了我一把,我才不至于被父亲推倒在地。如此说来,我还欠珞妹妹一声多谢。” “何须如此,咱们兄妹之间哪要谢来谢去。”王珞坦然一笑,见他理智犹在,不免庆幸,又见他神色依然灰暗。心有不忍,安慰道:“其实明哥哥无需介怀大舅父的话,大舅父不过是在姥姥面前受了气,才胡乱说了这些,想必不是有意。” 姜德明苦笑一声,道:“珞妹妹是好心,但也不用如此安慰我。父亲不喜欢我,向来是如此的,从小到大。我做什么,父亲也是不满意的。” “这……”王珞一时不知如何再安慰,姜德明摆了摆手,微低了头道:“自从父亲从凉州纳了那个女人进门。娘亲就一直卧病。父亲偏宠她,后来有了二弟,也偏宠二弟。如今我娘亲的身子愈发不行了……” 说到这里时。虽然姜德明语气有所掩饰,王珞也听出一丝不对味。这最后一句,似乎是姜德明咬牙切齿说的。 但王珞也想不明白因由。只好扯了扯唇角,温和道:“明哥哥,你不要忧心这些,今儿你也听到姥姥说的了,她必然是不会答应让马姨娘抬正的。如今且由得他们闹腾,总翻不了天去,明哥哥不去理会便是,你总也是姥姥的嫡长孙,这点谁也越不过你。” “我才不是顾及这些!”姜德明抬头,脱口而出道:“我几年前便知道娘亲的身子不过是捱些时日,娘亲也说过那个女人极有可能要抬正,还让我不要同她交恶,免得父亲不喜。娘亲之命,我自然是听从的,本想让娘宽心的度过这余年……” 到这,姜德明语气一变,声音阴沉道:“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对我娘亲……” 王珞提着心等着下文,姜德明却兀自打住,没说下去,憋在了心里,惹得王珞困惑狐疑,心里各自联想遍布,却理不出一个头绪。 王珞正欲再问,姜德明却沉声道:“珞妹妹到底是来姜府做客的表小姐,且不要知道这些醃臜事的好。” “我……”王珞正想辩几句,姜德明又接着道:“我知道珞妹妹是怕我气急了做些傻事,这才跟了过来,让珞妹妹你担心了。不过我不会如此的,珞妹妹且回吧,我想独自静一会。” 王珞欲言又止,这姜德明看似木讷些,却没想心思也是玲珑通事的。而今他把话说成如此,王珞自然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明哥哥想的明白便好,所谓以不变应万变,而且姜府上下的人都是站在明哥哥这边的。” 其实王珞要说的是都站在黄老太太一边,不过黄老太太的立场和姜德明一致,所以也就差不多了,本意也是想安慰。 姜德明听了这话,心里却是自嘲,想到了先时屋里待姜德安百般体贴的四奶奶。 再说到四奶奶领着姜德安下去后,却是往马姨娘那边去的,在紫气斋后院的一个厢房里头。 外面守着两个小丫鬟,见四奶奶来了,忙就福身,四奶奶笑了笑,道:“是太太叫我领安哥儿过来的。” 两小丫鬟听是黄老太太的意思,自然也不敢多拦,让了四奶奶进去。 一进里头,便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八角桌台上搁着几幅颜色并不十分鲜艳的布匹。四奶奶当然知道黄老太太想赏马姨娘料子是假,想支开马姨娘是真。所以珊瑚自然不会拿好料子来。 姜德安一进去,便直奔到马姨娘的怀里,哇啦一声哭了,马姨娘连连安慰。 四奶奶眉头微皱,却马上又掩饰了下去,笑吟吟上前道:“安哥儿这是怎么了,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般了,刚刚在太太面前,不是挺规矩稳重么。” 姜德安猛一听了黄老太太,不由止了哭,而马姨娘这见有外人在,也知道姨娘同公子这么亲昵到底不是规矩。若说从前她一向没规矩惯了,但刚刚在黄老太太面前那一役,闹了好大一个没脸,如今也只好收敛一点。 想到这层,马姨娘遂扯开了姜德安的手,冲四奶奶福身道:“劳烦四奶奶送公子过来。” 四奶奶忙一手搀了她,并未受她这礼,马姨娘心里也微舒,对这四奶奶莫名多了份好感。因着之前在船上,受到那个当了国公夫人的姑奶奶冷待,又被下人们暗地里说不自知身份,所以这才憋着气守规矩的。 马姨娘如此,也是生怕因了这些小事,而惹了旁人闲话,再坏了她的大计。虽然说是一副恭谨,但到底是不甘的,如今四奶奶没受这礼,她心里就舒畅多了。 四奶奶微微一笑,道:“姨奶奶无须如此,我素来是个不拘的,再说,往后日子还长着哩,说不定若得了缘法,我以后还需对姨奶奶换个称呼。” 马姨娘当然不是蠢笨的,听了这么一句,不由瞪大眼。她素日从回扬州以来,受了不少白眼轻视,只有说她痴心妄想的,倒是头一次有外人说这么一句,不禁受宠若惊。 若是从前,马姨娘恐怕要喜形于色,但连日见惯了这姜府里头众人的虚情假意,又不敢如此了,反而担心眼前的四奶奶是有心试探,故而道:“婢妾闺名玉兰,若蒙四奶奶不弃,唤一声玉兰,也是抬举。” “瞧你说的。”四奶奶掩嘴轻笑出声,圆润的脸上,笑意温和,道:“姨奶奶何必妄自菲薄,姨奶奶还有安哥儿这乖巧懂事的倌倌,依我看,安哥儿比太太的嫡长孙明哥儿还要机灵聪敏些。若不说,还以为安哥儿是嫡的。” 哪有做娘的不喜欢儿子被夸,马姨娘原就是有些人浮于事的,听了这话,也掩不住喜色。 四奶奶暗暗挑眉,又接着道:“再说了,安哥儿和姨奶奶都得大爷的疼宠,大嫂身子骨不好,是个没福分的。”说着,轻叹了一声,道:“但我瞧姨奶奶人生的精神,想必有这福分。” 马姨娘不由露了笑意,却还努力作出叹息的样子,道:“咱家奶奶被病折腾的,的确一日不似一日,无法服侍在老爷身侧。我原想着要给奶奶侍疾,奶奶又将我叫回了爷的身边,说是爷没人照料着,总也不好。” 四奶奶配合的点了点头,马姨娘又忽然红了眼,解了帕子拭泪,道:“只是我出身寒微,原想着能服侍在爷和奶奶的身侧也足够了,却不想奶奶如今已经病到了这步田地。若真有了那日,爷身边也不能少了人照料啊。只是太太误会了我的心思,哪里还有我立足的地方呢……” 说着,马姨娘就低声啜泣起来。 姜康安身为一府知州,又是姜家长子,怎么可能会少了人照料,这自然是马姨娘的托辞。 四奶奶当然门儿清,马姨娘那点心思,谁人也知道的,她却不戳破,反而安慰道:“是呢,姨奶奶也是体贴的,只是太太关心大爷过甚,难免会想的多些,但也无恶意,姨奶奶莫放在心上……” “我只是卑贱妾侍,岂敢怪责太太,太太怪罪我,也是应当的。”马姨娘连连摇头,一副柔善的样子。 四奶奶却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道:“不过,姨奶奶若真想名正言顺的服侍在大爷的身侧,倒也不是非得通得太太的首肯的。”(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别意 马姨娘听的目中光色一亮,不由骨碌碌转了几圈,虽然这话令她有些希翼。 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话,她还是知道的。便忍不住在心里揣测起四奶奶这话的用意来,目光也在四奶奶的脸上滴流转了几圈,偏偏从四奶奶那温和带笑的脸色上,瞧不出分毫端倪。 ……难不成,她真是一片好心或是怜悯了自己不成,马姨娘慢慢朝好的方面想。 思及此不由又自嘲,也是,她如今只是个妾室,这四奶奶可是姜府明媒正娶的正房奶奶,虽然那个四爷不如大爷有官职傍身,但也是在三爷一齐经商的富贾,岂会对她这卑微的人有什么企图。 这么一想,马姨娘就放开了心,目光一转,便把一旁的姜德安打发出了内室。虽然这是她的亲生子,但到底还没够成熟担事,也是不放心的。 四奶奶见马姨娘使了姜德安出去,便知道有戏,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 马姨娘上前,干笑了几声,四奶奶便会意上前,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个法子。 马姨娘先是喜,再有惊,最后更是犹豫不定,苦笑道:“奶奶说的,倒是好法子,不过,我在这初来乍到的,做事掣肘,哪里能如奶奶说的这般顺当。” 四奶奶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马姨娘的手,道:“瞧姨奶奶说的,我把你,那是当妯娌一般的,甚觉投缘,你也是个好的。能服侍在大爷身侧,也是好事。这些小事。我自然是愿意帮你打点。” “此话当真?”马姨娘抬眸惊喜,眸中闪烁。出言后又觉失礼,忙讨好的笑道:“瞧我这嘴,唐突奶奶了。” 四奶奶面色温和如初,并不以为意,只道:“我自然是当真的。” 得了四奶奶这应承,马姨娘不禁有些激动,等同于战壕里多了一个盟友,还有强有力的。 这么激动着心情难以言表,马姨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道:“这叫我怎么谢四奶奶的好意,我这等身份,恐怕也无力为奶奶做些什么回报呢。” 正说着,马姨娘咯到了手上的镯子,脑中一个激灵,便反应过来。她直把腕上的一双金镶璃纹翡翠镯子褪了下来,拉过四奶奶的手,便要给她戴上。 行动上难免显得有些急切,马姨娘似怕四奶奶瞧不上。还一边解释道:“虽然知道奶奶平素珠宝首饰必不会少了去,也瞧不上这点东西,但也是我一番心意。再者,这也是老爷在山西泽州任上时。二殿下那送的哩,听说是御造……” 虽然不知道凭二殿下那身份怎么会往一个知州这送东西,但马姨娘并没兴趣知道。不过有礼可收总是好的。何况二殿下送来的东西,件件价值非凡。顶是精致,马姨娘也爱不释手。 而姜康安向来是疼宠她。马姨娘见他又没拒礼的意思,何况二殿下的礼,哪是能拒的。当然就捡可心的挑了,这双镯子便是这礼单里头的,莹润泛绿,光泽柔和,一看便是好物。 四奶奶也是识货的,说起来她家里还是做这珠玉生意的,自然眼光不差,一眼就瞧出来这是上上品。纵是那新回的姑奶奶身上,怕也不容易瞧见这等质素的物件,于是作势推拒一番,终还是收下了。 这时便听得外头一阵声音,有丫鬟们唤“大爷”,又是撩门帘子的声响,四奶奶便知道这是大爷到了,不动声色的收好袖口。 姜康安一入内,便瞧见安哥儿在外头,先是带笑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又牵了他入内室。没想到四奶奶还在,微有些惊讶。 四奶奶波澜不惊,微微颔首唤了一声“大爷来了。” 姜康安点点头,马姨娘便沏茶上前,温柔的递了过去,一边道:“老爷,刚刚是四奶奶将安哥儿送来的,真是有劳四奶奶了。” 虽然做姨娘的唤姜康安为安哥儿,有些没逾矩,但四奶奶瞧得出这马姨娘在姜康安面前,只怕是不讲半点规矩的。眼下瞧姜康安也没不悦的意思,想来平日是极其娇纵妾室的,也难怪敢壮胆为马姨娘这样出身的出头…… 四奶奶心里有些不屑的冷笑,但脸上却是温温和和的。 姜康安听了这话,又想起之前在黄老太太屋里,也是四奶奶帮着说话,领走了姜德安,不由也感念这份好意,冲四奶奶道:“四弟妹有心了。” 马姨娘适时道:“老爷,先前咱们从泽州那带来一些料子,虽然四奶奶肯定不缺这些,但我瞧着那些料子颇有点特色,想必四奶奶未必瞧过,不然一会我挑拣几匹好的,送到四奶奶屋里去?” 姜康安转头似征询四奶奶,道:“都是些粗糙的,四弟妹不要嫌弃才好。” 四奶奶笑着摇头,道:“哪的话,早就听闻山西的风土人情同江南有异,想必布匹也别致几分。大爷在那处任知州老爷,想必所得也是上等的好料子,如今大爷肯给我见识都是我的福气。” 四奶奶说话圆滑,奉承,自然让姜康安听的和颜悦色,初时在黄老太太那受的气不由消散几分,而马姨娘的温柔体贴也让他颇觉受用,便笑着点头:“那你拿主意便好。” 这头又寒暄了几句,四奶奶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途经无甚人的花园子,迎面急急走来一个粉衣丫鬟。 四奶奶便停了步子,那是她屋里的丫鬟小燕儿。 小燕儿走到跟前,神色有些急,道:“奶奶,祝妈妈又来了,说是事情不妙……” 四奶奶脸色一沉,左右相看了一眼,将手上那一双翡翠镯子褪了下来,递了过去,低声道:“这便拿去,带我的话说,我这有法子,不要闹大事,且拿钱去消。” 小燕儿领了话便去了。 回到院里,小青儿知晓了这事,她和小燕儿都是四奶奶的陪房丫鬟,这会脸色却是犹疑,道:“奶奶,就这一双镯子,只怕,管够么?” 四奶奶沉吟道:“听马姨娘讲,这镯子是二殿下送给大爷的,不管是真是假,也的确是上等货色。”说着又顿了一顿,道:“不够,我也有法子可想的。” 小青儿叹了口气,道:“真是苦了奶奶了,他们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且不论他们,也怪那徐家朝三暮四。若不是徐家朝三暮四,太太也不会同徐家翻了脸,如今平白连累了奶奶的事,变成今天这模样。不过奶奶为何不再求求太太的情,就算没了徐家,咱们姜府不是还识得许多人,说不定能……” 四奶奶神色一黯,黄老太太若真愿意,早就帮上了,而不是以徐家的缘故来搪塞自己。 “罢了,莫要再提这些没用的,都说过了,我有法子的。”四奶奶说完,心里有些难受,嫁入姜府这些娘了,子嗣全无,几房妾室也一无所出。 虽然这并不是四奶奶她的问题,但黄老太太一向因此不喜欢她,对她也不甚上心,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愿意插手。 而且她娘家今不比昔,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姜家的人都没有不势利的,黄老太太自然也不意外。既然是不能有回报的付出,当然就当看不见 小青儿皱眉道:“奴婢知道奶奶有法子,但光有法子哪成,还得要好多银钱,奶奶如今已经贴了这些钱进去已经用得七七八八,却还没够。二奶奶又不肯周济,三奶奶性子冷硬不说,只怕也没多少银钱能帮到奶奶。若不然,奶奶把桑山那的庄子变卖了……” “不可。”四奶奶断然道,横竖不能变卖嫁妆,若是让人得了消息,还以为她娘家真是山穷水尽了。她素来不受丈夫疼爱,又讨黄老太太喜欢,不过在下人们面前还有些好名声,若如此,只怕要饱受轻视,在这府里就举步维艰了。 小青儿知道四奶奶打小就是自尊惯了,不轻易示弱,但如今这境况……不由又提议道:“听闻那姑奶奶周身气派大方,出手又阔绰,不如奶奶……” 正说着,外头门帘子一掀,就听得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奶奶,是长房马姨奶奶使人送了几匹料子来。” “收着吧,替我同姨奶奶道谢。”四奶奶应了一声,便同小青儿出了内室,外室的八角桌上搁着几匹颇有味道的布匹。虽然有些异地风味,但却并非是多珍贵的料子,小青儿暗自摇头。 四奶奶却是上前,有些兴趣的摸了摸那料子,微一挑眉,便撕开幅,掀起一角。 ……里头竟然裹着一层,张张铺好的银票。 小青儿看的膛目结舌,一手捏了一张,打量了半会,才冲四奶奶道:“奶奶,这一张便是一百两,这足足有……” 四奶奶似笑非笑,只淡淡道:“收好这些。” 心里却暗衬,幸好没打错算盘,好在这马姨娘也是明白人……既有如此手笔,想必那姜康安在山西的任上也不是吃素的。 ————————————————(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用膳 王珞从花园那回去时,便在小院门口见到正往她这来的姜德佑,还有丛萍,丛雅两个。远远的,王珞便瞧见丛萍,丛雅同姜德佑言笑晏晏,一副兄妹和睦的样子。 这点不禁让王珞想起在荣德公府里头,府里的几个公子和她们几个小姐,是从来不会如此相处的。不过说起来,姜德佑同丛萍,丛雅是堂兄妹,不比王珞几个小姐同赵仪修,赵宜姗那些个表兄妹。 古代堂表分明,堂是更近一层的,而表兄妹则是可以通婚的,也不怪更为顾忌些。若真如红楼梦里那般毫无拘束的宝哥哥,林妹妹,到底算是一半杜撰了。若是堂兄妹,倒也更为可信些。 王珞心里这般乱想着,脸上却是挂着笑,由丫鬟婆子们簇拥着上了前去,那边几个也是笑着,见了礼,丛萍便说起是要领着王珞四处看看,逛逛的,怕她在屋子里发闷。 这自然是之前在屋里黄老太太对王珞的关怀,王珞当然不会拒绝,道了谢,说笑着便随了他们一道。她也想顺便探听一些姜府的事情,免得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行事得不周全。毕竟姜府不比荣德公府,而且江南也不比上京城。 一行人虽然没出二门,但这后院子里头倒比王珞想象的要大得多,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副江南园子的美态。适逢初夏,又袭阵阵微风,几个公子小姐逛的十分惬意。 丛萍,丛雅两姐妹倒也是十分亲切的,丛雅更为活泼些。丛萍则较为持重,不过两人待王珞都十分热情。 王珞当然不会以为是她有人格魅力。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么热情,她倒不在意。 只是王珞没想到姜德佑一个倌倌竟然也对后院里头的事物这般熟悉。同堂妹们也相处甚好,说话斯文细腻,有时稍嫌呆了些,倒也惹发丛萍,丛雅还有王珞暗笑连连。 “……照我说,珞妹妹从上京城远道而来,若只在咱们府上逛逛也太可惜了。总也要出去见识下扬州的景致。” 姜德佑这话刚说完,丛雅就插口道:“佑哥哥说的是,除了这些。珞妹妹还得去尝尝咱们扬州的味道。辕门桥有二梅轩、惠芳轩、集芳轩,教场有腕腋生香、文兰天香,埂子上有丰乐园,小东门有品陆轩,广储门有雨莲……” “打住!”丛萍嗔怒的看向她,道:“就知道吃的,可晓得你这脸儿越发生的和酥饼一般圆了!” “姐姐!”丛雅小脸儿一红,不依的朝她扑腾过去,姜德佑忙去拦着。 王珞见他们欢腾的很。只好笑道:“叫雅姐姐说的,我还真有些馋了,不晓得这些点心,府里头的厨子可晓得做?” 其实丛雅和她一般大。但大了月份,古代这些是很讲究的,长幼有序。唤声姐姐是应当的规矩。 丛雅笑嘻嘻道:“咱们府里的厨子哪晓得做那些,便是晓得。哪能是一个味道。若妹妹喜欢,改日我便带你……” “丛雅。你再说!”丛萍听到这儿就掐了她一把,正色道:“你喜欢溜出去逛会子也罢了,横竖野惯了了,但珞妹妹那可是正经的国公府小姐,哪能让你带着出去!若让老祖宗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丛雅吐吐舌头,冲丛萍扮了个鬼脸,王珞莞尔,甚觉这丛雅是有趣人儿。没想到这古代的闺阁小姐,比她活的快活的多了去了。 姜德佑也笑了,冲王珞解释道:“珞妹妹勿要见怪,她向来喜爱胡闹,偏偏是府里头最小的,老祖宗也疼惜,惯坏了。” “哪的话,我倒是真想去呢。”王珞微微一笑,丛萍略想了一阵,便道:“若珞妹妹真想去尝尝鲜,那咱们不妨同老祖宗求个情,让护院婆子们跟着,一道去那些地方。” “那有什么意思。”丛雅白了一眼,道:“那样出去了,跟上一堆人,什么味儿也没了。” 王珞自然理解,也有同感,但有些时候却不是能任性胡来的,所以对丛萍想的法子也颇为赞同,她倒是个稳重的。 “麻烦是麻烦了些,但也得依规矩来,让老祖宗担心总是不好的。”王珞说完,姜德佑也附和称是,丛雅见三人都站在一边,也没法不说好了。 这时黄老太太身边的珊瑚来传话,说是要大家伙今儿晚上一同在姜老太爷的屋里用晚膳,说是今日气色尚好,而二爷,三爷也回了,吃个团圆的。 而王珞一行人得了消息,自然得散了,各自回屋收拾一下,便要往那头去。 待王珞拾缀好,由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到了姜老太爷那时,侧厅里头已经有许多下人们在伺候了。不过待姜席安搀了姜老太爷,姜氏搀了黄老太太进来时,下人们才安桌设椅,二奶奶捧饭,三奶奶安箸,四奶奶进羹。 黄老太太和姜老太爷都在正面的榻上坐着,两边四张空椅,二奶奶忙拉了姜氏和王珞到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姜氏作势推让。 三奶奶上前,摆好一副纹花银箸,一边笑道:“姑奶奶且坐罢,太太挂念得紧,如今你是那太太的那心尖子了。” 二奶奶眸子一敛,姜氏则欠身坐下,淡淡一笑道:“如四嫂说的,莫若我托大,辛苦几位嫂嫂。” 姜氏方告了座,王珞自然也裣衽坐了下首。 姜老太爷虽然坐着,但面色却十分寡黯,几个灵巧的丫鬟服侍着。 黄老太太又命姜康安等四个公子依次坐了。王珞则暗暗打量那二舅父和三舅父,和这两个舅舅到底没那么生分,每年也要见上一两次的,何况两位舅父向来对王珞疼宠,出手十分大方。 姜德佑和丛萍,丛雅三个也告了座方上来,但姜德佑却迟疑了下座。 黄老太太人老心不老,往那一瞧,便道:“明哥儿呢,怎的还没来,可去传话了?” 屋里头一静,都骤然看了过去,珊瑚忙上前回道:“太太,已经传过话了,那边来了丫鬟回话说是明公子身子不舒爽,就不过来了……” 这话一出,席上众人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除了姜庐安和姜席安那会儿没在紫气斋看了那出戏,旁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投向了姜康安。 “这竖子!”姜康安脸色一黑,斥道:“在太太面前倒耍起性子了。” 说着就站起,黄老太太抬头瞪去,道:“坐下。” 姜康安脸上挂不住,正要开口辩驳几句,坐在黄老太太一侧的姜老太爷就咳嗽出声,低哑着声音道:“明……明哥儿怎么不来,怎么忽然不舒服了,可有找大夫瞧过……” 姜德明虽然不是那么黄老太太喜爱,但到底是姜家嫡长孙,姜老太爷惯是重视子孙,问这样一句,倒是常理。 不过眼下问了这话,黄老太太和姜康安的脸色都不好,王珞也暗叫不好。虽然理解姜德明憋屈的心情,但在这时候赌气委实不是好办法。 不仅砸了姜康安的脸子,也砸了黄老太太的脸子,前者也就罢了,后者可是姜德明以后必须倚仗的。 这么一想,王珞心思一转,便开口道:“姥姥,想必是那丫鬟传错了话罢,明哥哥今日还同我说挂念着姥爷的病情。若不是那会子姥爷歇了,他是一定要看过才安心的,姥姥也知道明哥哥素来是孝顺的,想必真是因为不舒服而耽误了,但不会不来的,只是来迟些罢了。” 王珞说的温和笃定,旁人自然也不好质疑,黄老太太脸色一缓,姜氏也从旁道:“我想也是这个理儿,那丫鬟必然是怕明哥儿操劳了,这次自作主张说了,倒惹发出误会。” 这话是真是假其实无人计较,重要的是黄老太太得以顺着下台,她冲王珞慈和一笑,点了点头道:“那咱们且不必等他,一会让婆子备齐膳食送去,也无需他跑来了。孝顺是紧要,他身子也不能这样撑着。” “是,太太。”珊瑚福身称是,黄老太太便冲姜德佑兄妹三人招呼坐下,姜德佑便坐右手第五,丛萍左第三,惜春右第四。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伺候着,三位奶奶则立于案旁布让。 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颇多,偶有声响,伺候的人穿插而过,王珞便借机给就近的螺女一个眼色。 螺女性子虽然大大咧咧些,但也不是蠢钝的,也知晓王珞必然是让她去姜德明那回个话,便借着下人们来往时,绕过屏风出了去。 席间自然是觥筹交错,众人都是说着讨喜的话,丝毫不提及姜老太爷的病情,一副家康安喜的样子。姜老太爷虽然对姜氏依然不十分亲热,但面色在子孙的笑声里也显得精神了一些,不时还能开口说上几句。 这么小一刻,外间脚步声一阵,珊瑚便进来禀:“太太,明公子来了。” 姜德明便由丫鬟领着绕过屏风,先给席上的长辈们作揖问安,姜康安脸色自然不善,但黄老太太一副没计较的样子,姜老太爷还关怀姜德明的身子,这叫姜康安不能发作,于是只瞪了姜德明一眼作罢。(未完待续。) (天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原委 二奶奶忙又张罗了一副碗筷,姜德明接过道谢,珊瑚便在姜德佑的上首添了条凳。待吃罢了饭,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众人漱口后,便又上了新茶,方是吃的茶。 散了席,黄老太太见姜老太爷今日格外精神些,就留了一干人去中堂里头,陪伴姜老太爷说些话。 姜德佑堂兄妹三人自然是紧跟着黄老太太边上的,王珞本也应该如此,她却不甚放心姜德明,怕他一会还要做些不妥当的事来,便落后了几步,冲姜德明暗里打了个眼色。 中堂里的罗汉床早已安置妥当,铺满绣垫,虽然是初夏,但姜老太爷穿的不少,王珞心里猜测应该是重病的缘故。刚刚在席上多言,原本是不合规矩的,但可能姜老太爷已经病入膏肓,不仅众人不去顾忌这些,他自己只怕也忘了这些了。 只是众人刚依次坐下,丫鬟们才只上了茶同点心,便听得门外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再然后便是丫鬟进来通禀:“是六爷身边的冯喜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姜老太爷比黄老太太表现的更为欣喜,寡黯的脸上似乎都泛出了喜色的红润,急急道:“可是……可是小六回了?” 王珞一听,才知道旁的几个舅舅,都被唤做老几,就这个六舅舅,被唤做小。早就听闻六舅舅在家甚得偏爱,果然是不错了。 黄老太太虽然高兴,但到底比病人有条理些,道:“快让他进来说话。” 丫鬟福身称是。便绕出屏风,领进来一个穿着青衣圆领素色布衫的小厮。约莫十六七岁。因为是姜府的家生子,所以屋里的一干奶奶小姐都不避讳。而且这小厮,王珞也是见过的,在姜庆安身边贴身服侍的。 小厮额角有汗,似乎也有些疲累的样子,想必是连夜赶路了,他先是同主人家行礼,然后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太太,老爷,公子。公子恐怕是不能回扬州侍疾了……”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莫不变色,王珞也是一惊。 因为说是侍疾,不如说是提前奔丧来的合适,今日瞧姜老太爷是算有些精神,但谁知不是姜老太爷的回光返照呢。毕竟前几日第一次见着老太爷的时候,那一脸触目惊心的病容,都叫王珞不忍相睹。 而就算不是这样的严重,大齐朝以孝治国。姜庆安如此做,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所以这样的情况下,姜庆安居然…… 姜老太爷听了这话差点没气昏过去,想质问却急急开不了口了。身边的丫鬟忙上前安抚,服侍着吃药。 黄老太太脸色铁青,正待要问。小厮忙跪了下来,解释道:“太太。老爷先别生公子的气,公子这般做是有原因的。这次漠北战事有变。陛下招揽将士,四殿下推举了公子前去。” “什么?!”黄老太太铁青的脸上,顿时冒出冷汗,手微微发抖,姜氏忙扶住,尚且冷静,问道:“此话当真,父亲病危这等事,六弟应该早就禀明了才是,怎么这会儿四殿下还推举六弟去趟这趟浑水?” 姜席安也沉吟道:“我也没得到任何消息,四殿下怎么就突然有了这意思。“ 冯喜急忙道:“奴才也不知道里头的牵扯,但陛下的旨意前两日已经下来,公子这会儿肯定已经整装待发,同景世子爷还有其他将士们一同往荒州战援去了……” 王珞只听得耳边嗡的一响,猛然瞪大双眼,她有没有听错,刚刚冯喜所说,竟然是同齐子祯一起,而不是四殿下。 ……难道说,这次援兵的主使是齐子祯,而非四殿下,不然刚刚冯喜说这句话,一定会说四殿下,而非齐子祯在前。 王珞心头一团乱麻,但还没来得及梳理,就听得众人一声急唤:“老爷,老爷!” 转身望去,只见刚刚还有几分生气的将老爷子这会儿已经脸色惨白的昏倒在罗汉床上,一干爷们奶奶全围了上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头唤吩咐丫鬟传大夫,那头吩咐婆子扶姜老太爷上床…… 和此时扬州姜府的混乱悲恸所不同,上京城的皇子府殿里头,一派平静,而四殿下院中的亭阁里,还都隐含了一丝喜色。 齐子华放下酒杯,颇有些疑惑的看向对面坐在齐嘉环身侧的姜庆安,道:“我有一事不明,按说你父亲病危,便是四殿下在陛下面前推举,陛下也不会轻易首肯让你也前去援兵才是,怎么会……” 姜庆安咧嘴一笑,道:“我原也以为就算四殿下肯抬举我,陛下那也必然不会轻易答应的,到底咱们大齐朝是以孝治国。只是……” 说着,姜庆安话锋一转,看向身边的齐子祯,道:“全托赖景世子帮我想好说辞,果然在陛下面前,答复的滴水不漏。陛下甚至还赞赏我的大义,真是惭愧,若不是有景世子,只怕得到的就不是陛下的赞赏,而是排喧了。” 姜庆安满眼的感激,齐子祯只微微一笑,道:“岂会惭愧,按理说,我也不过是教了庆安兄一些说辞,但真正大义的还是庆安兄才是。只是姜老爷到底是病重,庆安兄这次会临危受命,漠北战事不是一两日的,可有写了信回去说明原委?” 虽然说这次皇帝的旨意马上就会诏告天下,但身为人子,这等事情不亲自告知总是于礼不合。何况这次姜老太爷是病危。 齐嘉环也关怀的道:“子祯说的是,虽然国事是重,但孝义也不可违,姜老太爷的病况可严重?” 姜庆安略一皱眉,沉吟道:“老爷子一向康健,我想应该无甚大碍吧,应该只是身子老迈了。况且我又不懂医术,老爷子病危,只有大夫能妙手回春,我便是回去了,也不过是呆愣侍疾。怕还不见到比那群婆子丫鬟侍弄的好。” 这口吻多少有些没心没肺,齐子华不由撇了撇唇角,他尚且算得上是不肖的,时常和显王爷对着干。但若显王爷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会急的三魂不定,怎么也没这姜庆安这样淡定的。 齐子华这边腹诽,齐子祯和齐嘉环倒没觉得多少不对,齐子祯同现在的老父景王不过是半路父子,情分有限。而齐嘉环则是同所有其他生于皇室的皇子一般,在大位和亲情面前,更多时候是参杂了太多东西,父子情是在君臣之后的。 正因为只有齐子华略显出一丝不以为然,其他二人若无其事,姜庆安也没觉得他说的不对,又接着道:“何况我前几日已经遣了随身的小厮马不停蹄的往扬州赶了,也是希望能禀明这边的境况,也枉他们虚等……” “庆安兄遣了人回去扬州亲自说?”齐子祯皱起眉,反问道,“怎不书信一封?“ 姜庆安不明就里,点了点头,道:“是……”支吾了一阵,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是武科出身,向来不善笔墨功夫,况且这次事出突然,一时也写不清楚,倒不如让我的小厮直接同家里的老太太,老爷子说。” 这话说的并无差错,齐子祯恍惚了一阵,便没再多言。 齐子华见他神色有变,笑嘻嘻打趣道:“子祯这几日是怎么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的,总不至于是畏惧起这次漠北战事来?” “胡说。”齐嘉环带笑轻哧,姜庆安也看了齐子祯一眼,笃定道:“景世子自请替四殿下出征,本就是景世子自己的主意,如今得陛下授于重任,岂会畏惧。再说,景世子文韬武略,自然不会是那贪生怕死之辈。” 齐嘉环却是把玩着手里的酒盏,深深看齐子祯,道:“子祯,你可畏惧?” 齐子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细长深邃的双目灼灼迫人,笑道:“四殿下,我身为世子,承国姓,本就当以国事为重。如今局势如此,我就当为陛下和殿下分忧,再者,能亲临荒州,灭漠北大敌,是多少大齐有志之士求不来的。” 这一番话依齐子祯的性子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冠冕堂皇,齐子华和齐嘉环同他都是一齐长大的,自然知道他说的这只是场面话。 不过姜庆安却不同,他同这三人相交不长,自然也谈不的多了解。但因一直感念四殿下的知遇之恩,还有齐子祯的出手相助,加之又是性子更为粗放些,所以听得热血沸腾。 之前还只觉得这齐子祯不过是比一般的皇族公子多几分机智谋略,如今听了这话,却觉得这齐子祯虽然比他年幼,却有与年纪不符的稳重和大略,姜庆安忍不住端起酒盏,举而叹道:“景世子乃皇亲贵胄,尚且年幼于我,却已有如此志向,令我佩服。” 齐子祯响应了这杯酒,抬眸又触及齐嘉环玩味的双眸,颇有心照不宣的意思。 席上四人便又对第二日要启程的兵马发了些感慨,待姜庆安告辞,齐嘉环便领着另两人去了书斋。(未完待续。) ps:谢谢九月的打赏\(^o^)/~ (天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战事 书斋刚一合上们,齐子华就拧着眉头道:“我真是不知道殿下和子祯你们两个稀罕他什么,不过是个武艺不错的武夫,而且还是个不肖的,怎的这么一番心思拉拢。这次漠北战事牵扯甚大,咱们同那姜庆安也不算知之甚深,你们怎么就敢放心?” 齐子祯听了他这一番话,原本心里还有些郁色,这时却不免失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别有一番味道,若是九王叔晓得你还懂得肖与不肖,只怕要感激涕零。” 明明是打趣的话,却叫齐子祯一本正经的说出来,齐嘉环也忍俊不禁,闹了齐子华一个大红脸。 其实齐子祯说的倒没错,齐子华是三人里最年长的,偏偏玩心最重。尤其性好渔色,除了有正室,家里姬妾如云,虽不至于沦到京中四大纨绔那般不分轻重,却也作出过许多让那显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风流事,也是曾被骂过不肖子的。 “这怎么相干。”齐子华辩解,道:“便是不说这不肖一层,且说他那榆木脑瓜,便不是个聪敏的,粗枝大叶,又胸无城府。这么一个人去了荒州战地,若无子祯护着,岂不要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莫要平白连累了咱们。毕竟姜庆安这副将的位置,还是殿下您给保的。” 齐嘉环淡淡一笑,却不说那层,只端起茶小啜了一口,转而道:“子祯,前两日你同父皇是怎么说的?” 荒州兵败,漠北蛮夷已经趁势南下。想要趁胜追击。这个消息半个月前就已经传至京中,二殿下齐嘉瑞告捷的喜讯不攻自破。 临此丑闻。皇帝震怒之余,却也是不想家丑外扬的。只是纸包不住火,再加上齐嘉瑞对立面的人煽风点火,很快齐嘉瑞诈捷的事情已经散播开来。面对这样的状况,皇帝总要出来说话,要解决,急召二殿下回京的旨意当日就八百里加急去了荒州。 虽然表面上是召二殿下回来兴师问罪,但齐子祯心里却知道,虎毒不食子。虽然皇帝这些日子躁怒不堪,怒及江贵妃和信昌侯府。甚至这次没再包庇,直接斩了江三公子。 但这一切并不说明皇帝真的就气得对二殿下不念一分情面了,齐子祯觉得皇帝这样做反而是为二殿下谋求退路。皇帝不是傻的,他自然知道二殿下,江贵妃,信昌侯一干人在京中已经吃罪不少世族,也懂得二殿下和皇长子在争谋什么。 但皇帝能在前朝里多位皇子殿下里涅槃而出,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岂会不懂平衡之道。也只有深谙平衡之道的帝王才能维持朝中和天下的稳定和谐。这估计也是皇帝一直对二殿下睁一眼闭一眼。甚至对江贵妃,信昌侯府之流也有纵容包庇的意思,不过是此消彼长,过大的打压二殿下。只会让皇长子风生水起。 虽然两个都是皇帝的儿子,但在父子亲情前,他们还是君臣。没有皇帝喜欢看到任何一个人在他没死前就能威胁到他的位置的,哪怕是亲儿子。 不过话虽如此。这次诈捷的事情,却在皇长子。甚至还有齐嘉环一干人暗地里的推波助澜中愈演愈烈,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皇帝已经不得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出了这样的事,皇帝如果要有交代,谎报军情是死罪,就算二殿下贵为皇子,罪不当诛,但至少二殿下还想夺嫡的愿望就要变成奢望了。 且不管皇帝是不是有意让二殿下接班,至少目前皇帝肯定不想二殿下这一派就此崩裂。因为目前能制衡皇长子的,也只有二殿下而已,两方一直是平分秋色,十分和谐。 若此时二殿下玩完了,那么皇长子必然就势壮大,而皇帝也没有其他来制衡皇长子了。毕竟其他皇子都是附庸他们,还没有自立门户的势利。哪怕是四殿下齐嘉环,虽没依附皇长子,二殿下任何一派,私底下也颇有一些势力和人脉,但目前为止还远不能同皇长子,二殿下相较,没有独当一面。 齐子祯想通了这一层,自然就明白过来连日来皇帝的迁怒江贵妃,信昌侯,其他将士的氏族,并非纯为发泄不忿,而是深有别意的。他猜测皇帝这次应该是想帮二殿下将罪责尽可能的推卸到旁人的身上,就算削弱了二殿下的势利,也好过全然崩塌。 想通这点的并非只有齐子祯,齐嘉环也心思精敏的,齐子祯只点拨几下,便领悟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的局面自然不是他们想看的,但一时半会却也无应对之策。恰逢其时,宁远候给了一个暗示。 宁远候是齐子祯的姥爷,也是齐嘉环的叔公,崔淑妃的叔父,因幼时是皇帝的伴读,所以毫无疑问的成为皇帝的心腹近臣。虽然不是最位高权重的,却是皇帝真正信任的人之一。 能得到皇帝的信任,宁远候自有一套办法,其中之一就是永远表示出只效忠于皇帝,对任何一个皇子都敬而远之,对朝中的皇党,戚党,清流,全部不沾边。但这样谨慎圆滑的宁远候会这个时候站出来给个暗示,到底还是对几个皇子里头同他多少有些血亲的四殿下多几分挂心的。 这个暗示是通过沈文轩的,沈文轩是众所周知同四殿下最交好的,又深谙权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暗示,连同自己的猜测一同告知了四殿下。 荒州兵败,大伤士气,也损害皇帝在朝中和天下百姓心中的威信,更伤及皇室尊严。援兵自然是必去的,由谁主领,皇帝表露出的是,若是一般的老将,自然看不出皇帝的大义和决心,也难挽回士气。毕竟这次兵败于皇子的手里,若要想挽回皇室尊严…… 皇帝的意思呼之欲出,会再从皇子里择选一个,统领兵士再战荒州,同漠北决一死战。 而这个皇子是否会带兵并不是最重要的,反正副将必然会择选最精英的,毕竟这次战败不仅丢了城池,更伤及这个从没有过败笔的皇帝的颜面。 如果说事先还不知道皇帝会选那个,若这个暗示是宁远候给的,那么会选谁就显而易见了。 但这个时候,四殿下绝对不适合领兵荒州。 这次的事故,在二殿下返京受审时,宫中朝中必然迎来一波变局,如此紧要关头,不可无龙头。不然再好的兵,都会成为一盘散沙,之前的紧密布局也会功亏一篑。 再者,我弱敌强,四殿下这次若没把握到时机,皇长子的势力必然水涨船高…… 迫于这样的形势,齐子祯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代齐嘉环参战。 一则是因为身份,说到底这次皇帝要齐嘉环主战,还是因为齐嘉环贵为皇子,代表皇族尊严。如果胜,就能挽回皇族名誉。 齐子祯虽非皇子,却是皇帝的亲侄儿,景王府世子,身份同样贵不可言。 只按身份说,齐子华也是可以的,但齐子华没什么功夫底子,骑射都是场面活。齐子祯却不同,自幼就主动,给齐嘉环伴读时,在骑射刀枪方面并未疏于学习,颇得要领,兵法也熟读于心。 另一则,齐子华是显王独子,而且显王府一个庶子也无的。而齐子祯这边不同,不仅有庶子,而且她母妃前两年还多得了个弟弟……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陛下向来还是爱惜几位皇子,如今我挺身而出,自然会顺着台阶而下。”齐子祯挑起眉头,避重就轻的回答了问题,脸上淡淡一片。 其实心里想的却是,自然是在皇帝面前场面话,明示暗示用尽,方才得到皇帝首肯。不过这份心思齐子祯不会明说,说的详尽了,倒显示出自己无能一般。再者齐嘉环本就是个多疑和多思的,他越显得不以为意,齐子祯就越会记在心头,甚至还会觉得他高深莫测。 虽然四殿下是他的老板,但叫老板看透,总不是多么安全的事,何况如今董事长还健在。 思及此,齐子祯心头自嘲一笑,他同古人相较,其实在聪敏谋略上并不高明多少。只胜在职场的锻炼下,为人处事经验丰富,虚虚实实的功夫玩的很为熟练。 齐嘉环听了,这一笔带过的话明明没有多少信息,他却没接着问下去,正要说什么,门外便有内监禀道:“殿下,外头有个小厮,说是宁远候遣来的,专程为了送景世子物件。” 屋内三人都有些疑惑,齐子祯也是,齐嘉环虽然疑惑,但既然是宁远候遣来的人,就没有不让见的道理,何况之前也算宁远候卖了个人情。 齐嘉环话音刚落,内监便领进来一个穿着杏色圆领胡服的小厮,行姿英气勃勃,一看便是练家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有一股硬朗的颜色。 “给四殿下和两位世子爷请安。”小厮抱拳屈膝,齐嘉环打量了一阵,便点点头道:“免礼,不知叔公唤你来寻景世子所送何物?”(未完待续。) ps:最近真是困惑了,我该不该描写一些男主的内容呢,其实大家有没有兴趣从正面看呢。还是侧面几笔就好了,等到成亲再多写男主?成亲,不远的,这次战事是关键。╮(╯▽╰)╭ (天津) 第200章 联姻 那小厮抬头,声音朗朗道:“侯爷所送之物,便是奴才,专程送交到景世子的手里。奴才的使命便是拼尽全力护世子爷周全。” 众人闻言,莫不错愕,齐子祯更是心思百转而过,但见小厮英气勃发,行举有力,便隐约猜测出一丝意思来。 按说,宁远候是他现在的外公,上京习惯于唤姥爷。这个外公自幼对齐子祯颇为上心,可能因为侯府没有像齐子祯这样资质上佳的孩子。这个上佳,指的倒不只齐子祯的聪颖机敏,甚至是齐子祯的狡诈虚伪。 这一层意思,齐子祯从前就知道的,若说齐子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古代人消除了轻视的意思,那就是从宁远候的身上。 宁远候绝对是集权臣,忠臣,能臣于一身的人,为人处事十分圆滑老道,是十分油滑狡诈的人,却只叫人看到他刚正不阿,忠心耿耿的一面。 这样的一个妙人,设计这么一出,用意不言而喻,齐子祯忍不住有几分感动。 齐子祯明白过来,齐嘉环自然也不傻。他这个叔公能多年来得父皇的垂青,荣宠不衰,自然是心思九转的人物。如今亲自派人护卫齐子祯这个外孙,不过是暗示自己并没有将齐子祯的生死放在心上,大有推齐子祯去替自己冒死的嫌疑。 思及此,齐嘉环忍不住干笑几声,道:“叔公真是多虑了,我将子祯当亲兄弟一般,哪里真放心让子祯就这么单枪匹马上战场的。你回去请叔公放心。我一早安排了乌衣卫随行在侧,护子祯的周全。” 齐子祯听了不由微微挑眉。要让乌衣卫护卫他,这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虽然朝中贵胄养些精干的侍卫本是常理。皇子身边的更是不再少数。而齐嘉环身边的侍卫因着乌衣而唤名为乌衣卫,旁人或许不了解这群乌衣卫的不凡之处。但齐子祯同齐嘉环自幼一齐长大,自然是知道的。 不说别的,只说是信任度,虽然他和齐子华同齐嘉环是一道长大,但真正最得齐嘉环信任的应该还是乌衣卫。毕竟能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的,才是最深刻的信任。 这些乌衣卫从来只听从齐嘉环之命,来无影去无踪,若是齐子祯在齐嘉环身边这么久。关系这么密切,还有什么是没有了解到的,乌衣卫就算一个。 不过,过度了解一个储君,这本来就不是多有好处的事情,齐子祯心里一哂,脸上却挂着不以为然的颜色,淡淡道:“殿下,你还真当我是这般无用的小世子不成?得了。无需劳动那些乌衣卫,有了姥爷派来的,我是拒绝不了长辈的一番意思。但再多上你那些,教人知道了。我岂不是遭人耻笑。” 说着,齐子祯一顿,看向齐嘉环。道:“若殿下真把我当成亲兄弟一般,那就不要让我失了这份颜面。姥爷不了解不紧要,难道殿下也觉得我连护自己周全的能力也无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齐嘉环当然不好硬栽,不过也可能刚刚说的意思不过是迫于宁远候送了人来,才提起乌衣卫这一笔,眼下齐子祯识趣,他也乐得揭过不提。 使了小厮出外候着,齐子华便嘿嘿一笑道:“亏的听人说宁远候料事如神,只怕这次的事就没料准呢。咱们子祯这一次去漠北,哪还能真有大危险不成,不是还有宋参将么。既然连之前的事都能助咱们一臂之力,这次再反败为胜应该有如囊中取物才对。保护咱们子祯,不在话下。” 齐子华口里之前的事,便是指漠北前一次的战败,捷报成噩耗的事情,也是直接导致二殿下成为众矢之的因由。若说这次的假传捷报,全是二殿下之错,也不至于,但若不是二殿下好大喜功,也不会如此容易让别人趁人之危。 这个别人,便包括宋参将在内。 “说到这一层,子祯你还没告诉我,之前你暗中去到漠北,是怎么说服宋参将的?他出身镇国公府,虽然是不是长房的公子,但镇国公府家教甚严,精忠报国,要想……”齐嘉环声音一低,半眯了眼轻轻一笑,接着道:“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齐子祯微微挑起眉,道:“家教再严,也历经五朝,何况殿下也说了,宋参将并非出身长房,但宋参将却是个有大志向的……” 这么淡淡一句点醒,齐嘉环便明白了过来,眼底就露出一丝了然,对齐子祯不禁又多了几分欣赏。 正如齐子祯所说,宋参将有大志向,不过袭爵向来传嫡出长子。如今镇国公垂垂老矣,爵位必然落到长房,宋参将的不是长房的公子,自然袭爵无望,所以也更加汲汲功名。从文便是想高中,从武当然是战场上见真章,功名利禄来得更快。 但事实总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次宋参将虽然毛遂自荐,顺利去到荒州前线,但真正苦事累事危险的离不开他,领功的却只有一个,二殿下。虽然这无可厚非,但分下去,再得到好处的,也没有宋参将的事,而是二殿下的门人,他的心腹爱将。 宋参将不是二殿下一派的,就算宋参将想成为二殿下一派的,二殿下也看不上。毕竟待镇国公老公爷一亡故,长房袭爵,那宋参将一家以后都会是镇国公的旁支。毕竟长房才袭爵,如果成了公府的旁支,在上京城的地位自然下降。没有大家族的支撑,靠一己之力想在上京混出个名堂,本非易事。 二殿下虽然不肖些,这笔帐也会算,就算他不会,他也有门人帮他算。这么一来,宋参将的利用价值不够,反而还占据了二殿下门下将士的位置,自然遭受排挤,而宋参将想靠战功获功名利禄的愿望,也就难以达成。 这时候齐子祯适时出现了,在这个时候,只要对宋参将的处境稍作了解,齐子祯要说服宋参将并不难。而且宋参将也非顽固,同齐子祯也不过各取所需。宋参将想要的,并非只有二殿下能给,只要做成了这事,四殿下也能给。 当然,此事风险甚大,宋参将也有所求…… “对了,近来我听闻家里有将士在荒州的,都不很太平,陛下迁怒深巨,想必人人自危。镇国公府必然也是如此。”齐子祯说时看向齐嘉环,其实这还是委婉的说法,事实上镇国公府的处境不太妙。 毕竟之前告捷的时候,镇国公府还饱受嘉奖,甚至宋九小姐还入住宫中,得皇后,淑妃待见,而且还有意让宋九小姐同齐嘉环结秦晋之好。 而镇国公府向来不善应酬,朝中京中友人不多,更多的对镇国公的作风觉得清高,自傲,如今已经有人开始落井下石…… 听了这个,齐子华也一拍额头,道:“可不是,镇国公府的确不妙呢,之前淑妃已经送了宋九小姐回去,而我前些日子也听说,镇国公府的几个公子在衙里头吃了排头……” 说着,齐子祯便看向齐嘉环,道:“殿下,到底咱们给过宋参将承诺,不如给他吃个定心丸,也好尽心尽意帮殿下办事,不至于这次战事才出什么变故。” 齐嘉环眉心一颦,没说什么,他自然知道这指的什么承诺,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宋九小姐一副活泼烂漫的样子,总没有生出几分兴趣的意思,反而有些索然。 齐子华也附和道:“殿下,子祯说的是,反正殿下早就到了大婚的年纪,横竖也得有个上的台面的皇子妃。宋九小姐虽然不是很端庄,但到底也是出身镇国公府,而她的长兄也算得上一员虎将,殿下也用的上,他也识趣,这门亲事都算两全其美……” “够了。”齐嘉环有些不耐的打断,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听下去,虽然很早以前他就很清楚的知道,迟迟没有大婚,不过是留着这个有利的机会去拉拢更有利的人。如今有了不错的人选,不知怎的,他反而犹豫不决了。 他在犹豫什么呢…… 齐嘉环一直不松口,齐子祯都忍不住心中疑窦起来,齐子华却像想起什么似的,道:“我知道殿下是为了什么才迟迟不答应了……”说着便一个箭步上前,冲到屏风后头。 那正是齐嘉环的书桌,齐子祯不明齐子华这又发什么疯,但齐嘉环却显得有些紧张的追上前去,齐子祯跟着去了,刚一绕过屏风,便见得齐子华得意洋洋的从书桌一堆文案里头抽出一张纸幅,是一幅画…… 齐嘉环急急要去拦着,齐子华却扬着画道:“瞧瞧,殿下,果然这画还在……” 齐子祯放眼看去,便见到画上是一女子,豆蔻年纪,他原没细看,但隐约瞧着熟悉。心头一动,下意识仔细盯紧,画上那姑娘穿着一身缂丝紫鸾鹊谱的轻衫,头发绾成偏髾髻,满缀珠翠,梳妆得格外讲究,显而易见的上京城贵女的姿容。 但让齐子祯吃惊的,却是那名贵女的五官,酷似……王珞。(未完待续。) ps:。 (天津) 第201章 画像 “子华你又胡来什么!” 齐嘉环脸色一变,带有一丝羞恼的奔向前,欲从齐子华手里夺回画卷,两人纠缠之间,未发觉齐子祯的脸色其实更为难看。 “那一日我便瞧见殿下在画个女人,今日一看,果然不差,画的还真是……”齐子华将画卷掩在身后,故卖关子的放低声音,道:“还真是荣德公府的王五娘。” 听了这一句,齐嘉环下意识的低吼一声:“休得胡说。” 而他身后的齐子祯,眼眸中的火焰点燃了激荡地闪跃着,抿唇为一线。 “我才没有胡说。”齐子华一脸笃定,又扬开手里的画卷,指着画里头的女子五官道:“瞧瞧,我都不晓得殿下有一手如此好的丹青,这眉目如水清明,姿容惊鸿潋滟,精致一如那个王五娘的模子,活脱脱要从画里走出来了。” 齐子祯听得描述只得握拳,这份心情犹如自己的女人被剥光了衣服示众一般,不,是被另一个男人悄悄觊觎,窥探,交杂着愤懑,折辱,还有妒意。 他是一个现代人,但若说男人的心性,古往今来也是一般无二。更何况,王珞于他的意义,并非只是妻子这么简单,而是他所在世界里唯一觉得真实的存在,唯一的信任和托付。 是不容觊觎的。 齐嘉环脸色却是一阵红白交错,齐子华犹不罢手,接着道:“我原本就觉得不妥,之前那个王五娘在宫里头的时候。我便瞧出你待她有些个不同,后来还听说你从皇后那求来的古琴都送了与她。这也罢了。难道殿下能否认刚刚为着大婚的事犹豫,其中没有一分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缘故?” 齐嘉环张嘴要说什么。却又还是什么也没说,到底都是一齐长大的堂兄弟,自己这些情绪哪怕觉得收藏的好,也不是容易瞒骗的。这么一想,齐嘉环便只上前夺回画卷,默默收回桌案后头。 齐子华见他没否认,只当他默认了,丝毫没有错过这次机会道:“都说红颜祸水,我原不信。沉溺温柔乡也不见大难临头。如今瞧殿下这般模样,倒不敢不信了,那王五娘的确是豆蔻年纪如花美貌,但殿下又不是那英雄气短的,岂会被她迷惑了去?” 齐嘉环闷着不说话,齐子华却更为焦急,平日里都是他好玩闹,重**,殊不知。他其实也是最不把女人放到心头的。玩物玩物必不可少,但玩物不能丧志的道理他却十分懂得。 所以如今教他看着齐嘉环大有深陷的苗头,如何不急,又劝:“且不说那王五娘出身公卿世家。又是嫡出的,根本不可能于殿下做小。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殿下要纳入府里头做小。我也是不看好的。殿下肩负重任,闺阁画眉之事岂是殿下有闲工夫理会的!” 齐嘉环还是闭口不答。只当作不见,齐子华急的拉过齐子祯。道:“子祯你也帮着劝一句罢,难道眼看着殿下这么耗着,若不给宋参将一个答复,保不成你在荒州又要徒生辗转。” 齐子祯恍过神来,虽然眼底深处似两簇火苗在燃烧,旋即,唇角微微上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若殿下果真属意的是荣德公府的小姐,不妨说个明白,我也好早做打算,免得届时成为殿下为赢美人心的牺牲品。” 齐子华瞪大眼,听的皱眉,齐嘉环却转身一笑,眯起眼看向齐子祯,道:“子祯,此话当真?” 齐子祯心里陡地一惊,咬一咬牙却面不改色,十分漫不经心,道:“自然当真,若殿下生了这样的心思,便是我同子华堂兄有眼无珠,错跟了人。索性咱们尚且年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回头还来得及。” 虽然语气轻飘飘,但每个字都落到准处,齐子华听的心惊肉跳。虽然他们三人是堂兄弟,但也有上下之分,平日里依着堂兄弟和一齐长大的情分,齐嘉环从不多加计较。这也是齐子华敢直面训斥的原因,但齐子祯这样冷言冷语,说的还全是大不敬的话,这可叫身居上位的齐嘉环能受得了? 谁知齐嘉环先是沉默,然后抬头。灯火的辉光在他脸上形成一道奇特的阴影,明暗交错之际,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们毋须担心,母妃那我已经交代过了,相信不日皇后那头就会有准确的消息传出来。” 齐子祯松了口气,唇际挑起,慢慢地渗出了一种浅浅的涩涩的味道,心里哂笑,若是现代,知道有混蛋觊觎自己的老婆,只怕当场动手也不为过吧。而此刻,他还得小心翼翼,一切以大局为重,只因这个混蛋是他的老板。 而齐子华骤然听了这么一句,差点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这是齐嘉环的承诺后,又惊又喜,还好齐嘉环仍然是那个正常的四殿下。 这时已经入了夜,前头说好要为齐子祯做送行酒,齐子华亲去和管事内监交代:“……是从西域来的美酒,一会呈上去,想让四殿下品品,看能否品出不同来……” 管事内监虽然不知道齐子华要额外布置这些内容,但也知道齐子华和四殿下交情匪浅,又素来多些花花心思,故而没作深想,也不敢违背。只把酒给专司内监试过了,便待依时呈上。 齐子华身边的内监却是几分不解,待那管事内监走了,方问:“世子爷,那酒不是用来……”说到这里,内监露出一丝暧昧,又接着问道:“怎么给四殿下……” 齐子华挑眉,轻嗤道:“你懂什么,不要多嘴。”心道,四殿下虽然口里应承了,难免不在心里郁结些日子,比如他,若有得不到的美人,就愈加上心,愁肠百结,做事难免无心无力。而四殿下正值多事之秋,自然不能被这愁绪缠身,要解这愁,最好的法子便是…… “你回府里,挑两名好颜色的姬人来,要干净伶俐的。” 待到夜间酒席上,美酒佳肴都上了桌,偏偏齐嘉环却因宫里的事故而提前离席,齐子华看的皱眉,不由叹气。 齐子祯虽然不解,但也懒得理会,心里也正是烦闷不堪,正欲借酒消愁,丫鬟们上前斟酒,齐子华原想阻拦,但转念一想,这齐子祯平日也是清心寡欲的,据说连一个房里人也无,到底也是过了头。 如今又上战场在即,还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凯旋归来,届时可没有温柔乡可享受了……他这做堂兄的,也该暗地里犒劳他一番才是。 思及此,齐子华嘴角微翘,便也收回了换酒的心思,反而又叫丫鬟多上了几壶。而齐子祯今日似乎酒兴不错,闷声不吭就几壶下肚…… 便说扬州姜府,刚入了夜,螺女才蹑手蹑脚的回了屋,刚一进去,冷桃便将左右服侍王珞的惜春,念秋打发了下去,只留她们三个人。 王珞忧心忡忡的问螺女可问出了什么,螺女脸色为难,道:“小姐,奴婢已经尽了力,偏偏那冯喜也所知不多,问不出什么。奴婢怕问过了头,恐遭人疑窦,便急急回了来。”说着,就低了头。 王珞知道螺女向来善于打听,因大咧咧的性子也让人不设防,如今螺女问不出来,想来不是那冯喜口风紧,便是冯喜的确所知不多。 想到这头,王珞不免叹气,眼眶都有些红了。她原想着是陪同四殿下去荒州征战,还想到底是皇帝的亲儿子,肯定会派出骁勇善战的将士前往支援,护卫的宫中侍卫也不会少数,这才略为安心。 如今得知竟然是让齐子祯一个人顶着世子的名衔打头阵,不免觉得天旋地乱。齐子祯虽然贵为王府世子,但这也只是虚衔,明里人都晓得这健在的两个皇帝的兄弟,虽然不是皇帝一母同胞,但都是本分谨慎的人,故而才幸存到最后,享受到了皇帝的安慰奖。 既是本分谨慎的,自然在所表露的才能就有限,推及到朝堂里头也无太大的势力,这自然是明哲保身的法子,却也是让王珞感到不安的因素。 “小姐,您别哭呀,之前您得了世子爷要去战场的事也没像现在这样呀。”螺女见王珞眼角滑落的泪顺着脸颊而下,不由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轻轻用帕子擦拭掉。 冷桃也叹了口气,她是晓事的,自然知晓两次去战场的情况不同。便端了茶过来送到王珞手里,一边道:“小姐,如今忧心也不是法子,您身处闺中,又是在这扬州,距离上京没有十万也有八千里,能做什么呢。” 王珞抿了一口茶,何尝不知道冷桃说的是正理,偏偏人的感情不随理智,总要心慌意乱也没法子,但也不能真自乱阵脚,便深吸一口气,道:“咱们若能想个法子回上京,便好了。” 螺女一听,圆瞪着眼睛露出疑色,道:“小姐这是何意,可是糊涂了,便是回了上京又如何,只怕届时世子爷早去了荒州不知多少时日……”(未完待续。) ps:谢谢别抢我的酱油的粉票,\(^o^)/~希望大家多多打赏,多多粉票,哟呵~~~ (天津) 第202章 探病 体内仿佛燃了一篝熊熊的火,把一切都摧枯拉朽的焚烧起来,烤的他五内俱焚。 再然后,齐子祯只觉得头脑昏沉,偏却身子潮热,口干舌燥,并不像寻常喝醉一般。 喝醉…… 他怎么会喝醉呢,一个激灵,齐子祯猛然清醒了一分,他从不会喝醉! 不,应该自从来了这个地方,他从不让自己喝醉,虽然在上世的时候,因着也是应酬多的,酒量虽谈不上海量,却也有余地。不过自从在古代,便是应酬,也是谨慎着度量而饮。 但偏偏昨日…… 莫非真只是喝多了? 那他可有胡言乱语? 齐子祯这么一思索,余下的几分也清醒了,头疼欲裂,抬手想揉一揉,偏偏触及到臂上的柔软。 只一瞬,齐子祯马上反应过来所发生的事,冷着脸唤了德才,德贵进来。 两人领着丫鬟入内,刚一掌灯,齐子祯就瞧清楚床榻上果然还躺着两个女人。 齐子祯面孔赫然一熏,感觉火辣辣的,是耻辱,又似乎还夹有旁的什么,他自己也分辨不出。 这会室内光火通明,两女也醒了过来,又听到人声,见到齐子祯已经下了床。 “世子爷怎么这么就起身了……”两女都一脸娇羞的穿了衣裳,走过来欲服侍齐子祯更衣。 似乎是听到女声,外面的人有些踟躇不敢入内,齐子祯压住心底的烦闷和恶心,隔着屏风低吼道:“愣着作甚。还需爷请你们进来?” 两女衣裳不整,听了这句。显得有些花容失色,但德才德贵却不敢耽误。进了来。两人一见齐子祯脸色铁青,便心知不对,先一步跪下请罪道:“奴才见是显世子送来的姬人,而世子爷也没推拒,以为是可爷心的,所以才……” “可恶!” 只听得“当啷”一声,齐子祯一脚踢翻丫鬟们跪举的铜盆,水飞溅一地。举盆的丫鬟已经湿了半身,却颤抖着不敢动。屋内众人莫不变了颜色,跪成一边。 德才知道说错了话,嚅嗫着不敢多言,德贵眼珠一转,想着齐子祯到底是为什么而生气,正欲开口,齐子祯便示意他把那些个丫鬟打发了出去。 于是屋里只剩德才德贵,还有那两个姬人,两个姬人脸色煞白。早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作为显王府送来飨客的女婢,不外是希望能被看中,做个姑娘抑或姨娘也是好的,若被送返王府。身子不干净了,俨然会被当作家妓一般,再也别想有好出路了。 而如今眼看齐子祯盛怒。虽不知何故,两姬人也知道被看中肯定是奢望了。不觉哭的更为悲悯。 虽然来之前她们便知道要送来景世子跟前,要被选中就不容易。显世子同景世子交好,所以显王府里头也知晓些这景世子素来不好声色犬马,四殿下送过的姬人被显世子要了一个还送一个…… 只是原本还抱一丝希望,毕竟她们姿容都算出挑,现下只怕也成了空想。 齐子祯眉头皱的死紧,过了片刻才道:“去同子华要了这两个……” 听了这半句,两名姬人眼中不由一亮,但听到下半句…… “把那种汤药给她们服下,再交了人伢子。” 德才德贵顿时明白了齐子祯的意图,这是不仅要断绝干净,还要发卖的远远的。面对美色镇定如斯,处事果断利落,他们不禁更为佩服自己主子,却没深想,只以为齐子祯目下无尘,不容这般醃臜女子玷污。 只是那两名姬人一个已经昏了过去,另一个还欲求情,却只见齐子祯已经拂袖而去。 杨木的浴桶内,水蒸雾气缓缓上升到了尺许的高度,向四周溢开,腻腻的粘结在肌肤上,带着一股暖暖的气息,在这入夏的夜里,几乎让人窒息。 这样处置后,齐子祯身处热腾腾的浴桶中,却一点放松的心情也无。只麻木的,仔细的擦洗身上的每一处,先是怪责齐子华无事生非,再又怪自己疏忽大意,最后竟然怪无可怪,满脑子除了愧疚,还有恼恨。 哪怕他甚至记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但即使如此,一想到这里,齐子祯就有了后怕,还有惭愧。曾经,他那么信誓旦旦的对王珞许下誓言,也从心底里承诺忠诚,偏偏在来了这里,即使身不由己,他自己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脑海中不由浮现和她相关的点点滴滴,也搓洗的更加用力。 齐子祯发现,他从未如此想见到王珞。他的心陡地惶然,紧紧抓住脖颈上用红线挂着的戒指,映衬着茫茫水汽,钻石的光芒若隐若现。 他这么做,其实也很清楚他是下意识在遮藏和隐瞒,因为齐子祯不能预想王珞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齐子祯的心瑟抖了一下,他……也无法承受她知道后会有的后果。 此刻千里之外的王珞,并不知道某人心里那份纠结,只是一晚上辗转未眠。 王珞想能回去上京,毕竟在天子脚下,消息要灵通的多。不说别的,只说这次战事,也不至于迟了这样多天才收到风,这还是六舅舅专程遣了人马不停蹄送达的。若早一步知道……哪怕王珞凭着现在这样的身份的确是插手不了什么事情,但……她也觉得心安些。 她的心情,不过是守在家里盼着丈夫平安归来一般无二。若是现代,她能做的绝不会这样少,但眼下这样的处境,王珞除了等待一个未知,却别无他法。 但姜府这样的情况,想这会就能会上京,只是一个奢望,王珞何尝不清楚。理智回过神来,王珞也就趋于冷静,将担忧放到了心底深处。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继续的,她必须好好的等待齐子祯完好的回来,也必须坚信他们能有共同的未来。 自那日姜老太爷病倒,如今又许多日过去,病情反复,众子女儿媳孙辈莫不陪侍在侧,唯恐一个不测便要发白事。 王珞同姜德佑,还有丛萍,丛雅几人从姜老太爷的屋里被打发了出来,王珞刚跨出门槛,瞧见姜德明匆匆的背影,便朝身边的螺女问道:“怎么这样急?” 螺女低声答道:“姜大奶奶这几日也情况凶险,听大夫说也不过就这几日了。” 王珞低呼一声,有些吃惊,刚想问怎么这样大的事情也没得个消息,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毕竟眼下大家的精力和关注都在姜老太爷的身上,姜大奶奶是一直卧病在床的,权衡轻重,姜大奶奶自然被忽视了。 从船上回到姜府,王珞还并没单独去探看过姜大奶奶,但一想到初次见她那般寡黄的脸色,郁结于心的病容,不免有些难过。再想到姜大奶奶这头病卧床榻,姜大爷却做出那般无夫妻情义的事来,更多了几分同情。 “我们也去看看吧。” 螺女福身称是,然后便从姜老太爷的院子里头问了个小丫鬟姜大奶奶的住处。 姜德佑刚同丛萍,丛雅两人说了几句话,回头就见王珞已经走出院子了,不由追了两步。丛萍和丛雅也跟了上去,丛雅瞧见螺女问了那小丫鬟的话,也跟着问道:“表小姐这是往哪里去?” “是问大奶奶的院子,想必是去大奶奶那里吧。” 丛萍听了不由努了努嘴,道:“还想跟她说出外逛的打算得取消了呢……只是她往大伯母那去干什么?” 丛雅摇了摇头,这时四奶奶刚走出来,听了这句,就笑吟吟道:“五娘向来同明哥儿走的近,自然对大嫂上心些,想必是去探看的。” 丛萍和丛雅一想,也颇觉是这个道理,没察觉出四奶奶话里的微妙处,姜德佑却听出了别意,眉宇中难掩黯然之色。 王珞由丫鬟婆子簇拥着到了姜大奶奶处时,发觉这处院子很有几分冷清,除了服侍的人少,而且丫鬟仆妇脸上也无恭谨的神色,颇有些冷眉冷脸。 王珞忍不住皱眉,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到底她也是客,而姜大奶奶却是主人家。 只是由丫鬟领着进了一进,就听到一些争执的声音,王珞心一紧,忙放快了步子,竟然瞧见是姜德明同马姨娘在拉拉扯扯。王珞虽然不知道内情,却也知道必须劝阻,不然这个时候姜德明要出了差错,却占不到什么便宜。 “早说过让你不要再来我娘屋里侍疾,那些汤药也无需你经手……” 王珞示意了螺女一眼,便有丫鬟上前将两人劝开,马姨娘一副楚楚可怜,道:“婢妾也是一片好心,怎奈公子却误会了。”说着上前就垂泪。 姜德明听了却是瞪眼,将上前来的马姨娘抬手一推,道:“你少装模作样,我还你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吗?” 这一推,马姨娘却好似柔若无骨一般顺势跌坐在地,又听得这样一句,不由哭得更为戚然。 不管这泪是真是假,马姨娘一侧的姜德安却急红了脸,扶了马姨娘,死死瞪着姜德明。 ---(未完待续。) (天津) 第203章 意外 王珞见两兄弟要生事端,忙轻咳了一声,冲马姨娘身后的妈妈道:“姨奶奶和表哥都辛苦了,不过还是让妈妈送了回去吧,我想大舅母这会子也不想有人在门前喧闹,若大舅母病情有变,姥姥那里知道了只怕也要追究,让老人家操心,总归是不好。” 那妈妈也是姜府里出去的,见王珞抬出黄老太太,自然有所畏惧,虽然她是服侍马姨娘的,但也不至于没眼色到把自己搭进去。故而同几个丫鬟一齐,好不容易才将马姨娘,姜德安劝了回去。 王珞松了一口气,姜德明是实性子,而马姨娘却善吹枕旁风,本来姜大爷就不喜姜德明了,若再惹出许多事,不仅横生枝节,说不定反上了那一位的道。 这便和姜德明进去探看姜大奶奶,姜大奶奶却犹自昏睡中,期间王珞又不好打扰,便同丫鬟里探听着姜大奶奶的病情。过了半刻,姜大奶奶似乎醒了,但精神也不十分清明,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好容易说了几句话,又沉睡过去。 王珞隐隐觉得是要不好,但见姜德明神色关切担忧,知道他是顶孝顺的,便更不好多说,只说好转说其他的,不知怎的,却说到了荒州的战事。 “……其实很羡慕六叔能得此良机,去到战场上一施所长,也无需被旁的所累,潇潇洒洒便去了。” 说完,姜德明似乎察觉到话里有了异义,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王珞清楚他说的,虽然这话听来有歧义。难免被有心人做文章。但她和姜德明也非泛泛的情谊,便摆摆手。语调温和地说:“道:“我晓得明哥哥的意思,非是不孝。不外是羡慕六舅舅有个为大齐立功的机会,在沙场上斩杀敌军,哪个热血男儿不渴望了。” 姜德明看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理解和鼓舞,不觉心里一暖,生了几分感慨,叹了口气,低声道:“正如珞妹妹所说……其实我也是很想能参军入伍的。” 王珞有些动容,虽然知道姜德明对从武更有兴趣。但却没想他对这参军的事也是心生向往。毕竟姜德明出身富贵,哪里是能吃战场那些苦的呢…… 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姜德明目光坚毅,笃定的道:“不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何况能为自己喜欢的吃苦,再苦也是甜的。” 王珞默然。 只是姜德明这副坚定的模样并没维持太久,很快又变成了一副稳重内敛的面孔,甚至是木讷的。他眉眼上掩不住的愁色,将床榻上姜大奶奶扬出来的手。收进了薄被里,又敛好被角,动作熟稔。 王珞知晓姜德明的愿望已经深深的掩藏在内心深处,此刻他关心的只有他的娘亲。 察觉到王珞的目光。姜德明显得有些不自然,解释道:“怕丫鬟们服侍的不尽心。” 王珞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掌灯的时分。王珞正专心的绣着一方帕子,这几日她除去去黄老太太那晨昏定省。还有去姜老太爷侍疾,她都缩在屋子里做女红。 倒不是王珞转性了。开始喜欢这些,事实上,正是因为不喜欢,她才寻了这些事做。总是需要把时间填的满满的,少说些话,才能避免一些胡思乱想。 她真怕自己作出冲动的事来。 只是王珞绣完一朵芙蕖后,便听到了长房的姨娘小产的消息。 王珞一惊,隐有不详的感觉,绣花针差点戳入手指,“哪个姨娘?”竟从没听说姜康安的屋里还有有孕在身的姨娘…… 王昌家的眉一挑,道:“这大舅爷还有几个姨娘,想来只有马氏一个吧……” 王珞的脑中便“嗡”的一声,猛然想起白日里的事来。 明明那时候还好好的! “……听说居然是在大舅奶奶的院里,同大公子惹了口角,遭了大公子的推搡……初时好好的,后来便感觉不舒服,落了红……” 王昌家的还没说完,惜春便低呼出声,“竟有这样的事!” 王珞不禁站起身向前踱了两步,又转身问道:“那明表哥怎么样了?” 她自然晓得这事情蹊跷,但如今事已至此,落了人家的套,怎么反击是第二位,怎么保全自己才是第一位。 王昌家的也知道王珞在船上同姜德明处的不错,便露出了一丝忧色,道:“小姐,刚刚听说……那舅老爷十分生气,将表公子撵去佛堂跪祖先了,还说要跪个七天七日……” 竟然会这样处置! 王珞有些难以置信,且不说谁也不知道马姨娘有孕在身,而姜德明也是无心之失。再者,白日里推了那一把时,马姨娘明明什么事也没有。退一步,纵真是姜德明使得马姨娘小产了,那姜德明也是正正经经的嫡长子,凭什么竟为了一个卑贱的妾室跪祖先? “听说表公子反应很大,拼死也不愿离开舅奶奶的病榻,气得舅老爷脸红脖子粗,两个爷们竟然当着下人们的面争执起来……后来舅老爷还让小厮强绑了表公子去佛堂,直骂表公子忤逆……” 王珞不禁一个冷颤,姜康安待姜德明未免太没有父子情谊,明明知晓姜大奶奶命不久矣,还如此阻滞姜德明床前尽孝。 但姜德明处事也的确激烈了些,没想到那样木然中稳重的外表,竟然有如此一面。终不免有些唏嘘:“明表哥太激进,纵是受了委屈,这般对待,也是落人口实的。” 只是这事还不只如此,王昌家的继续道:“却没料表公子竟然还有些身手,几个小厮根本困不住表公子,再说,虽然表公子不得舅老爷宠爱,到底也是正经的嫡长子,小厮们哪敢使全力……最后,舅老爷气得咬牙切齿,怒骂表公子视礼教于无物,不遵孝道。表公子却驳,要说视礼教于无物,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到这里,王昌家的声音一顿,瞟了王珞一眼,放低了声音,道:“然后舅老爷差点气昏过去,叫了外院的护院架着表公子去了佛堂,还说这种逆子不要也罢,说再不要认这个儿子……” 王珞眉头不免一皱,竟闹得这样凶。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姜康安和姜德明之间的矛盾早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 但如果黄老太太知晓了……“姥姥可知道了?” “应该得了信了,事情这样大咧咧捅出来,舅老爷也无遮掩的意思,黄老太太肯定知晓了。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如何了。”王昌家的应道。 王珞正欲开口追问,冷桃却道:“小姐,这会子哪能打听出什么,时辰也不早了,不如等明日再去问,想来也清楚些。” 只是第二日,王珞没能等来黄老太太那边的处置,却先得了姜大奶奶病去的消息。 这个消息可能对府里其他人来说,显得十分突然,但去探望过姜大奶奶的王珞来说,并不意外。她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巧合,偏就在姜德明困在佛堂里时,姜大奶奶却病去了…… 佛堂不知道距离姜大奶奶的院子远不远,也不知道姜德明有无见到他娘亲最后一面。 姜康安并未表示出对发妻的伤心,还未发丧,却一早找到了黄老太太那,先是游说,黄老太太不为所动,便成了争执和吵闹。 毫无遮掩的这闹剧,在姜府的下人们嘴里蔓延着,有嗤笑姜大爷厚脸,罔顾礼数的,也有同情姜大奶奶所托非人的,甚至有羡慕马姨娘笼络住了姜大爷的心……各式各样的闲言闲语。 只是姜府正值多事之秋,主持中馈的二奶奶根本分心不了来管束这些。 王珞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这时被打发去问姜德明近况的螺女刚好撩了帘子进了来。 “……见到表公子了,精神十分不好,听服侍的人说,整日也不言语,只跪在灵堂。奴婢也瞧了,表公子的眼眶都凹陷了进去,很是憔悴,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没完丧回府,便要倒下去了。” 姜大奶奶病去后,因为府里还有同样病危的姜老太爷,怕冲着,所以黄老太太安排将姜大奶奶在姜府的别院停灵。治丧之事则交由二奶奶手里,黄老太太原属意姜氏管着,但虽然姑奶奶有分位,但到底是嫁出去的,所以也不太合适。 而姜德明是姜大奶奶的唯一的嫡子,自然是在别院里头给姜大奶奶守灵的。马姨娘,还有姜德安也都在别院守灵,王珞原还怕依姜德明之前表露出的情绪,恐再生出争执,但这会听螺女这么说……便知道姜大奶奶一死,姜德明已经了无寄托,自然也无心去应付姨娘和庶弟了。 “既如此,你把我们箱笼里带来的药材里,挑些补气强身的,再送了过去。记得打点好服侍明表哥的人,务必要将他照看好。” 如今姜大奶奶一死,姜康安又决意要抬妾为正,府里的下人人又都知晓姜德明父子不合,又是姜德明致使马姨娘小产的。所以都暗自猜测若马氏上位,只怕姜德明这个嫡长子的位置只怕水中月,镜中花。 到时候若有势利的,疏忽了对姜德明的照料,也是常有的。(未完待续。) ps:上一章希望大家不要有心理负担,男女主如果太一帆风顺,我觉得感情反而显得太理所当然了些。所以希望一波接一波,扣起来写,但不会虐的,毕竟他们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 好啦,希望能得到理解。 (天津) 第204章 忤逆 听了王珞这话,螺女不由显露出几分义愤填膺,握紧了拳,恨恨道:“小姐明晓得是那马姨娘的刁滑诡计,怎还由得马姨娘如此得逞,生生将表公子折辱到这般地步,可还有天理了!” 何尝有天理。 王珞何尝不知道,这整个姜府的人何尝不知道,但有些时候的确是没天理了。 她原以为马姨娘必然得逞不了,也不过是想着黄老太太,还有姜氏,绝对不会让姜康安作出如此有伤门风的事来。但眼下,马姨娘虽然还没完全得逞,但也形势一片大好。纵使在黄老太太那没一个准信,但姜大奶奶却是确确实实的倒了,还惹了姜德明一身臊。 如今姜康安这么闹法,纵是黄老太太威胁要告忤逆,但也难以支撑多久了。毕竟上告忤逆,这也是十足玉石俱焚的办法了,届时,姜康安的政治生命也会毁于一旦。 姜家这一代,也不过出了姜康安这么一个官,姜二爷也不过是个商总,虽有官名,但到底在旁人的眼里也是个商人,生生低了身份。所以黄老太太说要告忤逆,姜康安初时可能还有所顾忌,但想明白了后,也晓得黄老太太不过是吓唬一番罢了。 但……这个事,怎么就会如此顺利的发展到这么个地步呢,王珞绝不相信是马姨娘运道好。甚至也不可能是一两个帮手能造成的局面。而且姜氏为什么一点绊子也没使,这不似姜氏的作风,王珞皱起眉。 是因为姜氏碍于出嫁姑奶奶的身份不好多插手。还是另有隐情? 另一头姜氏歇的院子里,姚妈妈正悄声说着话:“……去给马姨娘瞧病的那两个大夫。原是府里头惯用的,但一深究起来又稍不同些。一个是当年四奶奶小产时用的大夫。另一个则是前两年四奶奶患溪病时用过的,都颇费了些许时日才在大夫的看诊下痊愈。” 姜氏轻轻哦了一声,斜倚在罗汉床上,侧坐的马继才家的则为之打扇。 姚妈妈见姜氏似不以为意的样子,忙接着道:“那两个大夫都得了四奶奶的厚赏,西四街的铺子,一赏就是两。而且,”姚妈妈更低了声音,“前些时候。四奶奶娘家不是出了些事故,听说早就拮据了,这些时日,那些一**寻四奶奶的娘家人硬生生不见了许多。夫人,那日四奶奶为马姨娘的那庶子出头,您也瞧见了……” 姜氏茫茫然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有些分辨不出是老君眉,还是庐山云雾。只觉得缠绕在舌尖的味道寡淡。 恍然想起,幼时承欢在娘亲膝下,她的大哥姜康安也曾是至恭谨孝顺的。待弟妹和顺,待父母仁孝。待下人宽厚,怎么这么一番光景过去,竟然演变成了这般模样呢。 马继才家的的见姜氏还没一分警醒的样子。忍不住劝道:“虽然说夫人是出嫁的姑奶奶回府,理应是不该多管娘家的事务。但正值此非常时候,老太太也无暇分心。又要操心老太爷,又要操心大爷,便是壮年也当累倒了。何况老太太早逾花甲……二奶奶主持中馈,到底是商贾出身,难免行事眼浅些,晓不得这事端的重要性……” “可不是,若那马姨娘是一般清白出身也罢了,偏偏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这样的人成了姜家的正室,成了大爷的续弦,若遭有心人奸离,大爷的仕途危矣。大爷又是夫人娘家唯一出仕的,届时若……夫人岂不……” 姚妈妈脸上露出几分急切,她是姜府出去的陪房,自然更加关注姜府的的状况。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即使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却也一般无二。 姜氏目光微微一凛,她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也一直悉心经营。但是……想到前些日子知悉了自己的大哥在山西泽州的所作所为,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做劳民伤财的工程,又私放印钱,开米油铺子,与民争利都是次要,虽然有碍官声,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偏偏却借黑一笔灾援同二殿下扯上了关系不说,甚至一道为二殿下作出那隐蔽诸事。 这些事是姜二爷打听来的,在姜氏露出狐疑时,也没能瞒过他。如今姜大爷借由亲父病危,恐为丁忧而南下回了扬州,正好避过了战变的风头,但知悉了这番内情的姜家人都只觉得阴云罩顶。 思及此,姜氏紧皱眉头,这一份思量却不敢为外人道,只淡淡:“这些话切莫再提,太太一早有了主意,而我不过是姑奶奶,太太尚在,嫂嫂主持的中馈,我若越俎代庖岂不为外人笑耳?” 姚妈妈还欲一劝,但马继才家的却瞧瞧打了眼色,示意她勿要再提。 姜氏神色却不似言语里那般若无其事,反而恍惚的脸色中眼中一抹锐色挥之不去。 她何尝不想娘家扶摇直上,只是若一味袒护,视而不见,反而会伤及姜家的根底。护储的阵脚,站的不好,可不是一个姜康安可以独自善了的。更何况,这些隐患王元贤已经对她明示暗示多次,若她还是掩耳盗铃,无异于为姜家,甚至荣德公府自掘坟墓。 既如此,只能挑最小的牺牲……这个道理,姜氏懂,姜二爷懂,姜三爷懂,甚至黄老太太也不得不懂。 姜大奶奶出山那日,王珞是外嫁女眷的亲属,不便送葬,但早早的便去了外院等候。 听闻队伍回了,王珞由一干婆子丫鬟簇拥着从另一头廊道里迎去,避免直面,却也想先一步见到姜德明,说上些话。这件事,她无法也不能插手,那能做的也仅只如此了。 雨下的那样大,一枝竹伞根本挡不住四面扑来的豆大雨滴,片刻王珞的衣裙就已经湿透。顺着青石甬道向前,转过假山,沿着长廊向下,却见不知名的池畔垂杨匝地,千条绿绦随风狂舞。 池中盛夏时可能曾千朵盛放的荷花如今都已凋零,雨落之下更是如暮年老妇残败浮的荡漾在水面之上。 打发去请姜德明的丫鬟,这时转角过来,领着披麻戴孝的少年,曾经还显得隐有一丝稚色的的脸盘,此刻却成了漠然的坚毅,没有浮于脸上的忧戚,却有藏于眼眸中的郁色。 王珞忽然觉得眼前的姜德明,距离月余前在船舫上同她大谈塞外风光,把酒当歌的明媚少年逐渐分离了开来。但又重重叠叠着,叫人看不分明。 “明哥哥……” 姜德明点了点头,看到王珞湿了的裙裾,不觉皱眉,道:“夏雨磅礴,珞妹妹还需当心,若惹了风寒,到底伤身子。” 王珞微垂下细密的睫毛,唇线一抿,轻应了一声,听了这样压抑的声音,一时竟不知该接着说什么。 气氛忽然显得有些僵住,只听闻廊道外头轰隆雷声,格外震耳欲聋。 似乎在漫长的无言里,从雨停到天空的乌云已经彻底散去,太阳露了颜面赫然又是一个明媚的晴日。逐渐灿烂的光镂穿了雕花窗子,弥漫一种令人沉迷的尘埃,落在姜德明的无波的面上,几乎透明的曦光给他赋予少许珍贵的生气,然而转瞬即逝。 王珞站在那里,笑着望向姜德明,道:“明哥哥,你瞧,再磅礴的雨势,再张狂的雷声,也有停止的时候。我们需要的只是耐心的等待……等待,此刻的雨后天青。” 姜德明有些恍惚的看着在阳光下闭上眼的王珞,她唇际是浅淡温柔的笑容,孩童一般的柔软,又如阳光一般温暖。 他知道这个表妹是想出言宽慰她,但却陪着他沉默良久,说出这样一番话,并不是不打动他。而更打动姜德明的,却是这个侧影,心底的某处不自觉的被温暖着,让他生出一些勇气。 等待雨后天青…… 只是这一刻的隽永,却被慌张跑来传话的小厮打断,胡乱的给姜德明和王珞行礼问安后,语不成调的道:“爷和老太太闹到衙门里头了……老太太状告爷忤逆,痛陈爷的不孝之处,正室犹在几欲宠妾灭妻其一不孝,欲抬青楼出身的贱妾为正,其二不孝……亲父病危,不侍疾报生养之恩……” 王珞不耐再听余下的几条不孝罪状,只急急问道:“衙门里头可判下了?” 小厮脸色煞白,惶急的看向姜德明,支吾说不出一个字来。 姜德明手微微发颤,似又惊又怒,还隐隐含着几丝忧惧,低吼:“还不快说!” “老太太是带着族里的长辈们去的,一致都欲将爷逐出姜家的族谱……”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王珞细细一思量,便如一股凉水兜头盖脸的浇下来,内外皆凉,却也顿时清醒了过来。 黄老太太竟然有如此准备! 王珞听的暗惊,原想着告忤逆不过是威辞唬吓之意,竟然没料到黄老太太为了此事不惜两败俱伤……思及此,王珞隐隐觉得此事已非初时所料那么简单。 小厮冷汗涔涔,终于垂下头颅,说出最至关重要一句:“衙门已经判下下了,老爷忤逆罪成……”(未完待续。) ps:我。。。我年后要订婚了,还是hold不住想分享下喜悦。 祝大家新年快乐,大吉大利\(^o^)/~ (天津) 第205章 上门 姜德明大惊失色,只觉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王珞忙一手稳住,沉声道:“明哥哥,此时不是倒下的时候。” 是的,姜德明努力点了点头,竭力装出镇静的模样,哪怕他身边的丫鬟都已经花容失色,甚者泣不成声。 忤逆罪,在崇尚孝道的大齐是重罪,不仅脱离家族,失去继承权,还要领鞭笞之刑。刑后皮开肉绽,还得游街示众,死后不得入祖坟,并且不可留全尸,磨骨扬灰。 仕途自然是毁于一旦,但最重要的是这不仅仅是姜德明一人的事,姜德明这一房人纵无刑法处置,也再和本家无一丝一毫的联系。 思及此,王珞眉头紧锁,轻声道:“明哥哥切勿惊慌,不管大舅父如何作为,你总是姜家的嫡长孙,我回去听听姥姥的口风,她必然不舍得……” 只是王珞宽慰他的话还没说完,姜德明就勉力一笑,如果真不舍得,也就不会真把父亲告了忤逆了……只是话到嘴边,却也不想辜负王珞的好意,只道:“我省得,你快回府去罢,今时不同往日……” 那艰涩的声音,支离破碎的传入王珞的耳中,她抿了抿唇,脸色黯淡了下来。 他一定很难受吧,丧母之痛,又逢这样的丑事,不仅失去家族这棵大树的依靠,还得承受父辈的屈辱。 回去的路上,王珞一行人不时遇见三五成群的丫鬟婆子,或窃窃私语,或指指点点。她们有些会上前行礼。或殷勤或冷淡,有些却躲到一旁。 偶有风言风语入耳:“……大奶奶真是可怜人。这才刚出山下葬,竟然就生了这事。难不成又要掘出棺材另寻坟地不成。真是造孽。” 一回去姜府,王珞便直奔黄老太太那,小丫鬟刚领进院子,玳瑁就带笑迎上去,道:“表小姐,好生不巧,出了这事,太太心绪不好,刚刚还回绝了几个奶奶。这会子太太正和姑奶奶说话呢,恐不太方便见表小姐。” 王珞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晓得这不时候,正欲打道回府,偏门帘子一掀,珊瑚走了出来,笑吟吟道:“太太听见这声音便问是不是表小姐,奴婢刚一说是,便唤奴婢领表小姐进去。” 王珞微怔。玳瑁和珊瑚对视一眼,玳瑁忙将王珞迎了进去,一面道:“太太待表小姐到底不同些,倒是奴婢想岔了……” 玳瑁是黄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王珞自然不会托大,于是带笑道:“哪里的话,姐姐也是担心我扰了姥姥的。” 绕过屏风。黄老太太正攒着帕子拭泪,脸色青白。眼睛通红,姜氏正递了茶水过去。轻言轻语的安慰。 王珞也晓得这的确不是来探听的时候,但又真怕若不早些得到消息,就更难相处妥善的法子,只得硬着头皮而上,恭谨的福身行礼。 “五娘来了……”黄老太太虽然声音带着几分啜泣后的嘶哑,但还中气有余,并不似悲恸伤身的样子。王珞感叹她老当益壮的同时,也更坚定了黄老太太必然是有备而去的想法。 黄老太太招手让王珞过去,一边婆娑着她的小手,一边自嘲道:“可是听了外头的闲话,这才想到要来我这,安慰一下我这没了长子的可怜阿婆?” “姥姥……”王珞语似哽咽,心里想的却是刚刚黄老太太只说没了长子,并没说没了长孙。心一定,泪也就盈眶而出,揽着黄老太太的臂膀,道:“姥姥再莫说这样伤人心的话,听的让人难受极了。”随着垂首,泪也顺势滴落在黄老太太的手背上。 黄老太太深深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王珞的头,王珞抬眸,道:“姥姥,就算没了大舅父在跟前尽孝,还有二舅父,三舅父,四舅父,六舅父呢,还有娘亲和爹爹,还有咱们一群孙辈呢,只要姥姥不嫌烦,我这便去唤几个表哥还有表姊妹们来您跟前凑趣,可好?” 听到‘几个表哥’这四个字时,王珞明明在黄老太太眼中捕捉到一点什么,偏偏黄老太太却不动声色的掩饰下去,似没听出这话里的微妙。 平日里在黄老太太身边活动的表哥,其实就是姜德明和姜德佑,那些庶出的一般都不上台面。王珞这会子说了几个表哥,自然指代了姜德明,如果黄老太太说好,届时再…… 只是黄老太太脸色不明,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一语带过,转而和姜氏说起要疏通衙门的关系,虽然断绝了关系,但若受刑游街也有损姜府脸面,意思就到公明断绝关系此为止。 王珞听黄老太太的语气并不似气得失去理智,反而言语里还多有怜悯甚至疚意,不由更生狐疑。虽然姜德明要让马姨娘抬正的确做的难看,但若黄老太太不忍,又何苦告到衙门还非得要求一个罪成呢,事后又转折想免去姜康安的皮肉脸面之苦…… 竟然就似只为断绝关系而去! 王珞被这个想法惊到,但越想,却越觉顺畅,正欲深想下去,偏偏听到玳瑁在外头禀道:“太太,徐家四太太领着徐十二小姐来了。” 竟然是徐家的人,挑了这时候来!想必这事已经在扬州府闹的沸沸扬扬了吧,莫不是来看笑话的,王珞思衬着,但想到是带着徐十二小姐来的,又似乎不是这意思。 黄老太太脸色微变,王珞以为会和以前一般回拒,谁知黄老太太半响后却道:“请她们进来吧。” 不只王珞意外,姜氏也有些吃惊,轻声道:“娘,她们这时候寻来,咱们何必见……” 黄老太太却是带笑不语,将泪痕擦干,端坐正身,一副天塌下来犹不变色的样子,王珞竟然生出些佩服,这便是当家主母的范儿吧,便是多事之秋,也不容旁人小觑。 不多时,屏风后便绕进来一个穿着金黄对襟立领缕金百蝶穿花褙子的妇人,圆盘脸,高挑身子,梳着云髻,神采奕奕,爽利干练。这就是徐四太太无疑了,上前也不含糊见外,亲热的唤了一声“堂婶”,见姜氏和王珞在侧,就带笑道:“前些日子便听闻姑奶奶携表小姐回来了,本来亲戚间就该多走动,何况堂婶待我一向体贴。我一听消息便要来请安,却来的不是时候,后来又许多些事耽误了,直到今日才抽了功夫。希望堂姐,堂外甥女不要见怪才是!” 说着,徐四太太就要福身下去赔罪,姜氏自然不会受,虚扶了一把,徐四太太就自顾起身了,满面的笑意,侧身将旁边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牵了过来。 那女孩身穿水绿绣金蓝缎领褙子,螺髻十分齐整,金累丝翠玉蝉押发,瓜子脸,眼含波光,秀丽端美,十分恭顺的模样。 “你这丫头,在亲戚家里还拘谨什么,虽然我是你婶婶,但我家的亲戚素来是慈善宽和的,你只管跟着我叫便是,还不快和你堂婶婆,堂姨,堂妹见礼。”徐四太太性子十分热络,好似和姜家一点隔阂也无,是通家世好的关系。 不管称呼是不是对的,王珞对这徐四太太却是佩服的,脸皮厚也是技术活。 徐十二娘一一见礼,似乎是见黄老太太还有姜氏都有几分不咸不淡,徐四太太却也不让冷场,一个劲的为自己的侄女打开局面。不外是称赞这个徐十二娘多么谦恭,淑德,女红又如何如何好,又孝敬长辈,体己晚辈,将来若入了姜家的门,一定会如何如何。 “……十二娘再好,又和咱们府上有什么关系。”黄老太太终于给了徐四太太一个反应,轻笑道。 冷不丁这么一句,让刚刚口若悬河的徐四太太有些反应不及,将余下的话堵住。 姜氏也跟着道:“竟然徐家已经让十二娘同马家订了亲,四太太多说无益。”拒人千里的味道不言而喻,徐四太太干笑两声。 四太太八面玲珑自然受得住,但王珞却见十二娘的脸上红白分明,不免不忍,福身道:“姥姥,我和十二娘不如去耳房里头歇会子,也不好打扰姥姥同娘亲还有徐四太太说话。” 耳房就在正屋旁边,因为王珞听得出姜家想和徐家划清界限,所以虽然同情十二娘却也不好将她带远。但带去耳房,随时徐四太太被送客,都可以同行,不会多生枝节。 黄老太太虽然对徐家多有不满,但也不屑为难十二娘这样的小姑娘,徐家舍得拿闺阁千金打苦情牌,她偏偏眼不见心不烦。于是摆手让玳瑁领了王珞还有十二娘下去。 两人刚一转过屏风,十二娘便对王珞投来感激的眼神。 而此刻背后却传来徐四太太冲黄老太太声泪俱泣的声音:“堂婶可真恼我了,都怪咱们一时昏了头,竟然被马家势逼。当时信昌侯府如日中天,那马家又是侯府姻亲,咱们岂敢得罪。原想着虚与委蛇,这才惹了堂婶误会,都是咱们的过错。不求堂婶原谅,只求堂婶看在十二娘还豆蔻年华的份上,怜惜她的名声,再重归于好……”(未完待续。) ps:谢谢丑绝人寰的打赏\(^o^)/~求票票,打赏,推荐\(^o^)/~ (天津) 第206章 求亲 转入耳房,到底也是紧贴着正房的,所以王珞不用看也清楚徐十二娘的脸色不会好了去。 于是她揉了揉额头,径直走向罗汉床,一边道:“我还不是很习惯扬州这边的天气,近来有时时下雨,想来昨夜受了风,胡乱头疼着。幸而姥姥让咱们退出来,也免了在长辈跟前立规矩。” 冷桃自然是百伶百俐的,上前安置好一只锦绣垫子,团团簇簇绣满芙蕖,扶着王珞坐下,道:“小姐不如歇会子吧,徐十二小姐也是宽厚的,想必不会挂心。”说着就看向了徐十二娘。 徐十二娘不由松了口气,她也怕自己婶婶说话没遮拦,叫人羞耻她,忙点头道:“五小姐只管歇会子便是,我去外头坐坐,不打扰五小姐了。” 黄老太太的正屋耳房也分内外厅,内厅更靠近正屋,古时的隔音设计聊胜于无,所以里头说些什么,王珞是听的分明。但徐十二娘借机避了外头,自然也就耳不听心不烦了。 姑娘家脸子薄,哪怕晓得这次关乎她一生的归宿,也不能像徐四太太那样破釜沉舟。 王珞心底一叹,却又眯起眼细细听了起来,冷桃和螺女也静静在屋里头,不发一响。 黄老太太慢慢地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道:“十二娘若真有个什么,那也是被家里长辈拖累的,与人无尤。咱们姜家发不了这样的善心。” 听着这样不冷不热的回答,徐四太太压下心头的不悦,声音却不免拔尖了些:“堂婶。这门亲事也不能这样说,如今姜家又逢这样的时候。想来是冲撞了什么,不是正需要喜庆一番么。只是要的急。难免寻不到门当户对的妥帖人家。但咱们家就不同了,且不说是门当户对,而且也最是体贴,必然会从速为堂婶将这亲事办的体体面面,让病床上的堂叔也笑出几分来。” 黄老太太轻哼一声,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但也迟了一步,咱们姜家的嫡孙也不是你们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哪怕咱们府上闹腾。那也翻不了天去,何况……” 说着,黄老太太挑起眉看向姜氏,又看着一脸红白的徐四太太,道:“何况咱们佑哥儿也有了好亲事,念在你说起来也算我的堂侄女,我这才不忍再让你痴心妄想。趁着这次,一并绝了你的念头,也好让你和夫家有所交代。” 这样强硬的拒绝。纵是徐四太太再长袖善舞也知道九成九这事就黄了,忍着一脸红白交错,还是看了姜氏一眼。姜氏微微蹙起了描画得美好的眉,淡淡的重新垂下了头。一副温婉雍然的样子,瞧不出一丝端倪。 徐四太太犹不死心,眼珠骨碌碌一转。迟疑的道:“难不成,是和堂姐家说好了亲事……” 黄老太太微微一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一手在姜氏的的手上拍了拍。 答案呼之欲出。 徐四太太暗暗咬牙,想到刚刚那个领着自己家侄女出去的堂外甥女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不仅仪容出挑,而且还进退有度,生生将自己那以贤淑远名的侄女比了下去。 而且这姜氏贵为国公夫人,哪怕是继室,她的女儿也是嫡出,公府的嫡出千金,这份尊荣哪是自家侄女比得了的。 但输人不输阵,徐四太太强笑着起身,黄老太太和姜氏福身道:“如此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时候,堂婶的确需要这么一门好亲事哩。而且还是堂姐家的千金,更是亲上加亲。” 这么虚假的寒暄几句,徐四太太自然不用送客也告辞了。 而此刻耳房里的王珞犹自发怔,还是听得外头一声“徐十二小姐,徐四太太唤您过去了。”,王珞这才合上眼假寐,又听得细碎的步子声,正是徐十二娘柔声道:“还得和五小姐招呼一声……” “十二小姐,咱们小姐睡过去了。”冷桃迎上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徐十二娘抬眼看去,果然看见罗汉床上的王珞枕在手臂上,似乎沉睡过去的模样。但身上却没披着避寒的褥子……徐十二娘似乎有所触动,微微仰起了面容,,这才转身告辞。 待徐十二娘走了,王珞才睁开眼,眼底却是满满的思绪,冷桃和螺女瞧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此刻正屋里还传来话语声,她们又不便出言打扰。 “娘亲以这么个由头回绝了,想来那徐四太太不会再来烦您了。”姜氏扶着黄老太太倚着垫子,安置了个舒服的位置,一边道。 黄老太太合上了茶盏盖子,不动声色的道:“瞧你,你娘我看上去会是拿亲事当由头的人么。如果我以这个为由头,和那没脸没皮的徐家有甚么区别?” 姜氏神色端然如水,思量了片刻,就朝黄老太太轻轻一笑:“那娘亲的意思,难道是真要我把五娘许过来不成……”说到嘴边,姜氏见黄老太太却没半分笑意,自觉咽下余话,转而道:“娘亲,这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虽然说眼下是我主持公府中馈,但如今五娘今非昔比,已经是正经的嫡女,她的亲事,总得要老爷点头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但这份无奈却没博到黄老太太的同情,她沉起脸,道:“怎么,如今我因为你们一句避嫌,避株连之罪,就硬着心肠连老大都能舍去。但你却说这话,你说,是你家老爷无半点怜恤还是你对你自己的娘家的没有半点怜恤?” 姜氏哑然,若是旁人,她必然不会给对方逼迫自己如此的机会,但此刻面对自己的娘亲,说的又是自己大哥的事情,不觉就显得有几分词穷。 黄老太太见姜氏不发一语,又深深叹了口气,泪水又盈眶而出,哽咽道:“唉,当日在衙门里头说了那些诛心的话,眼看老大被人痛骂,却不能将他护于身后,我这个做娘的,有苦说不出。偏偏叫他惹进这些事情里头,我也认了,为了整个姜家,不能容他……” “娘亲……”姜氏刚一开口,想出言安慰,黄老太太却更显得痛心疾首,拉着姜氏哭了一场。又拉着姜氏的手,垂泪道:“抚娘,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娘最为宠爱你,原本痛惜你任性嫁入荣德公府,如今眼看你已经苦尽甘来,也为你感到高兴。” 姜氏也红了眼眶,这一笔是她心底里最柔软和不愿提及的,为着当年的任性,对自家的父母不是不愧疚的。 黄老太太轻轻一叹,又道:“只是你也知道,要在夫家有个好前程,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就够的。且说你前头那位夫人,若不是娘家凋零了,又哪里那么容易就被你取而代之了呢。” 姜氏听在耳里,虽然知道这话不中听,但也知道这是事实,于是点了点头。 “但如今你也瞧见了,你父亲不行了,你大哥又是个不争气的,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断绝关系也是情势所逼。咱们原还指望有你大哥一支,总也能为咱们姜家争个官宦的名头,眼看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大哥是没指望了,咱们也只能忍着被人戳着叫商贾贱流了……” 黄老太太说着又挂了泪,姜氏坐到身侧宽慰,黄老太太缓了缓又道:“你看,若不是出了你大哥这事,我那堂侄女哪有那么胆子敢带着那徐十二娘上门来说。不过就是瞧着咱们门第又低了,这才来踩一脚……” “娘亲……”姜氏无言落泪,被黄老太太一说,竟然有些自责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耳聪目明瞧出姜康安的端倪来。若是糊涂些……“娘亲勿要伤心,您这样,女儿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黄老太太眼里含着泪水,她吃力的开口:“切莫这么说,娘只希望你好好的,娘这么说也是担心娘家势微,和夫家离了心,还叫上京城里头那些夫人太太们小瞧了去。“ 姜氏一个激灵,隐隐捕捉到什么,有些不是滋味,却没开口,黄老太太擦了把泪,又接着道:“抚娘,若是姜家再和荣德公府牵扯上亲事,便又不同了,咱们佑哥儿如今已经有了举子的功名,他是个好的,将来也是要有大出息的。日后若是高中,也不算辱没了五娘。” 见姜氏没说话,黄老太太眼中光色掠过,又道:“姜家得了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做孙媳,自然是有脸面的,旁人也不敢小觑几分。而佑哥儿有了这层关系,元贤哪怕看在五娘的份上也不会慢待了去,日后仕途不说平步青云,也能步步平稳。佑哥儿是咱们姜家的前程,姜家有了出路,何尝不是抚娘你的好处?” 这层利害,姜氏也计较得出,虽然明知道黄老太太八成都是为了佑哥儿打算,但说的却也是正理。如今姜家的前程,没了长子长孙,的确就系在了佑哥儿的身上,何况,她虽然是出嫁的女儿,却也深知娘家和自身的厉害关系,赵夫人便是前车之鉴。 但是巩固自身也不能全凭娘家…… 姜氏沉吟着:“娘亲,五娘不行。”(未完待续。) (天津) 第207章 回京 王珞在耳房里头听了这么一句话,刚刚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下,而冷桃和螺女也交换了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只是这头稍有些轻松的气氛,却愈发衬托得正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黄老太太显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氏,略略皱起眉头,眼色也从柔和变得有些冰凉,那保养的得宜的手上握着由十八颗翠珠串连而成的佛珠,她望着幽碧色的珠子,出了一会儿神,说道:“抚娘,娘知道你疼惜五娘,但若嫁回娘家,养在娘身边,五娘还怕在婆家过不好日子不成。而且佑哥儿你也是眼见的,且不说一表人才,那性子也是顶温和宽厚的,若能和五娘成就良缘,日后一定会琴瑟和谐……” “娘亲,我并不是怕五娘遭了亏待,也不是不喜欢佑哥儿这孩子。”姜氏低眉敛目。 黄老太太挑起眉,声音不自觉高了,道:“既然如此,莫不是觉得如今姜家门第见低,配不上五娘,委屈了她不成?” “娘亲说的是哪里话!”姜氏忙道,语带惶恐,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五娘的亲事的确不是我能做主的,因为老爷一早就有了属意的,只等五娘的几个庶姐出嫁了,再搬上台面来。” 姜氏的声音清澈柔软,淡淡的笑着,有些特意修饰过的痕迹,但听到她说话的人,依旧在那种柔软的后面感觉到了强硬。 黄老太太脸色微眯了眼,道:“这是推托之词,还是真有其事?” 姜氏平静的点了点头。黄老太太的脸上就显得有几分勉强,姜氏看在眼里。用温和的声音道:“娘亲,虽然五娘的亲事非我一人能做主。但公府里并非只有五娘一个小姐。” 黄老太太抬起头,眼睛他直勾勾的盯着姜氏,姜氏便道:“嫡长女和庶次女亲事已定,三娘脾性并不乖顺,但六娘却是个可人意的,在我眼前长大的,人品样貌,娘亲大可放心。” 黄老太太若有所思,姜氏却晓得她是在思虑什么。接着道:“她是姨娘所出,无同胞兄弟,又……” 王珞从不知道,原来扬州府的夏天却是这样湿热难耐,雨天时长巷屋檐流水如帘幕。不耐烦时,想小憩一下,偏又听到更惹人烦闷的蝉鸣。 夏景只有莲花爽利,王珞早早的绣上风摆莲叶戏鸳鸯,这两日。却越绣到末尾反成了一滩死水,半分生气也无。 螺女和冷桃瞧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两日小姐的情绪。不过是因为那日听到了夫人的话。 王珞低低叹了口气,原想借这次南下扬州躲避上京城里的倾轧,却不想这次南下也不是次轻松的旅程。 在古代活这一世。竟然就这样的进退维谷! 王珞恍惚想起上一世和齐子祯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如今想来。哪怕是两人间争执斗气,也是令人想念的。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也不用想,就这样任时间悄然流逝,却也全是幸福的味道。 ……为了再回到那样的生活,她除了一步步坚强起来,慢慢成长起来,别无他法。 哪怕姜氏说她的亲事早有安排,王珞也只能对自己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在人为。 螺女端了点心进内室,原还想说几个马姨娘的段子逗小姐开心,却不想小姐一边将花棚子上的绣线绞了,又重新并入新线,细致的绣了起来。而小姐那哭红的眼此时弯弯的笑起来,竟带了很坚定的意味,手中游走的绣线,也再没有一丝迟疑。 看到小姐这样倔强的忍耐着,螺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迟疑着想退出去,生怕一会说出些什么让人伤心的话来。 只是刚抬起步子,却听得王珞道:“螺女,之前的事如何了?” 螺女先是一愣,但马上想起王珞指的是什么,答道:“表公子那边一头乱,奴婢已经将小姐的意思带过去了,端看表公子能否脱身了。” 王珞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冷桃挑了门帘子进来,听了刚刚那一句,便道:“小姐无需担心,表公子虽然温吞些,但到底不是愚钝之辈,小姐话说到如此地步,表公子自然知道取舍。” 螺女一听,则有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道:“小姐,虽然奴婢知道小姐要留下表公子是出自好意,但凭表公子这样的年纪,若真是脱离了大舅爷的庇护,不是更……” “你又晓得在大舅父身下,便是对明哥哥的庇护了?”王珞秀眉微挑。 螺女怔然,呐呐道:“虽然那马姨娘不是个省事的,大舅爷对表公子也没关爱之心,但到底虎毒不食子,何况九华山偏僻苦寒,表公子如今也非姜府的嫡长孙身份,到时候身边少了人照料,岂不还辜负了小姐一番心意?” 借由为姜大奶奶迁坟到九华山,为亲母守坟三年不出,这是王珞思量出来的法子。既然已经知晓姜家连这么个长孙都容不下,那么王珞就更不敢冒险让姜德明再跟着姜康安了。不管姜家是在忌惮什么,姜德明跟着姜康安不会讨得了好。 只是王珞这一分思量,对螺女这样实心眼的人,却是说不清的。 冷桃皱起眉,道:“小姐既然出了这样的主意,自然是权衡过利弊才敢说与表公子知道的。难道凭小姐和表公子的情分,还会害他不成,你也不想想怎么姜府就忽然破釜沉舟把关系同大舅爷给断绝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若想不明白,你才是辜负了小姐的一番心意。” 被冷桃这么一番抢白,螺女闹了个大红脸,平日里大咧咧的她也显出十分的不好意思起来。 王珞并不以为意,轻轻一笑,眨了眨眼,道:“没想到螺女平日里没心没肺的,这时候倒这样为明哥哥打算起来了,一分一分也算计的头头是道哩!” “小姐!”螺女不依的跺脚,巴掌大的小脸,一片嫣红过去,无限娇羞。素来显得有些男儿气的她,此刻也如扶风之细柳般,有了少女的袅袅娜娜。叫王珞看的一时走神,心情竟一时明媚起来。 只是这样的明媚起来的心情,王珞还没来得及持续太久,就被姜府里满目的缟素掩盖了过去。 姜老太爷驾鹤归去,卒于燕德十一年,七月二十五。 姜府的丧葬土仪进行的有条不紊。买棺入殓,念经发送,葬入祖茔,不过比起一般的人家,自然是更为风光,几乎轰动了半个江南。而之前那场忤逆的丑闻,终究在江南的绵绵夏雨里洗刷得不留多少痕迹。 再回上京城时,端坐在马车里的王珞,透过不时飘起的车帘,闻到一阵阵浓浓的桂花香味。伴随着车驾里那紫玉炉中焚着佛手柑,几种浓郁的暗香纠缠着散入衣袖发间,她这才想起,距离齐子祯北去荒州,已经近两个月了,而距离下扬州三个月余。 初回荣德公府,姜氏自然是开始打点起府中内务,尤其是王璟的婚事,九月的大日子已经近在咫尺。若不是谈的是赵仪修这样无高堂长辈的孤子,只怕一般人家,对这样的匆匆已经生了怨言。 不过好在姜氏平时早把一桩桩事打点的滴水不漏,临到头,虽然赶一些,王璟的婚事也不算是一团乱麻。荣德公府的红蟠一幅幅,早早的筹备着挂起来。 除了这些,姜氏又开始带着几个小姐出入上京城里的贵眷圈子,除了王媛定了亲不太方便这样场合,王玥,王珞,王璃都是一齐去。 上京城里的高门女眷们,依然香衣鬓影,珠光宝气,但这样的繁华盛丽之下,王珞却发现有几道熟悉的影子在这些应酬里却没了踪影。第一个便是信昌侯夫人,那个温婉秀美的江南女人,信昌侯夫人都见不到,自然信昌侯府的几个奶奶也是见不到的。 这王珞倒觉得寻常,毕竟二殿下出了这样的事故,江三公子遭了斩首不说,连江贵妃还没召回宫呢,自然眼下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其实也出不了风头,便是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也不过遭人闲话和徒增笑料……谁又不是捧高踩低的。 除了信昌侯家的女眷,还有一个最爱凑热闹的靖安男爵夫人,连带那个徐丹琴,王珞竟然也没见到。这可让王珞有些意外,就算眼下二殿下是低谷,但低调可不是徐丹琴的作风!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身侧的叶雁蓉睨了一眼捏了一块芙蓉云片糕细嚼慢咽的王珞,隐隐瞧见了手掌上的一丝暗处,便想起幼时那一桩公案来,心里有些不忿,凑到王珞跟前,悄声道:“你今日可瞧见那个徐四娘了么?” 王珞摇摇头,叶雁蓉轻哼一声,道:“何止今次,自从二殿下回京,这两个月都没瞧见她出来过了。” “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王珞不由起了几分好奇。 叶雁容嘻嘻一笑,低声道:“哪是出了变故,是出了笑话才对!”(未完待续。) (天津) 第208章 游园 “二殿下这次回京,是应召问罪的,陛下痛陈罪状,发落二殿下墙圈三年,原本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只是二殿下毕竟贵为皇子之尊,若真落了个墙圈三年,待再出来,这上京城都不知道成了什么局势。”叶雁蓉轻巧的一挑长眉,脸色带着心照不宣。 王珞自然晓得她隐含的意思,不过这话从一向不把京中局势挂在心上的叶雁容口里出来,倒叫王珞刮目几分。但细一思量,又回过味来,如今的叶雁蓉已是京中新贵忠勤伯府的嫡女,宫中又有育有三殿下的亲姑母僖嫔。而且下扬州前就已经听闻忠勤伯府在僖嫔的牵线搭桥下同皇长子一脉有些牵扯。 心里虽然思量着这些,王珞却没出言打断,而是听静听叶雁蓉的下文。 叶雁蓉扬唇一笑说不出的讥讽,道:“正因为这样,二殿下便属意让徐二公子一力揽下所有罪状,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丢车保帅之计,却偏偏闹出笑话!” 此次漠北战事,徐二公子位处副将,不论古今,为副的一个最重要的功用就是为正的顶罪。要不然怎么到了现代,那些无论是贪污还是事故,最终追究的都是副某某呢。 按道理这些潜规则,以古人的官场精敏不可能不清楚才对……“这还能闹出什么笑话?”王珞追问道。 “听说原本这事还在谋策之中,那静安男爵府的徐夫人却不知道从哪收了风,急急的就带了那个徐四娘杀到皇子府。皇子妃是个宽厚的,且当正经亲戚接待了。偏人家还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副耻高气扬的样子要见二殿下。俨然就成了二殿下的正经岳母一般!”说到最后一句,叶雁蓉就毫不掩饰讥笑的意思。 王珞听得瞪大眼。又一次见识到了徐家这朵奇葩,“竟有这样的事!” 顾芯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花厅,一见到王珞和叶雁蓉在一侧嘀嘀咕咕,便带笑走了过去,刚巧听到这下话,不免插进一句:“二殿下的正经皇子妃可是吕阁老家的千金,二殿下的正经岳母吕夫人只怕还不会摆出这样的气派呢!” “芯筠姐姐,你来了。”王珞转过头,拉住了顾芯筠的手。叶雁蓉笑嘻嘻看了她一眼,打趣道:“可是被你母亲带着见完人了?哪家夫人府上的公子合适些?” 顾芯筠脸颊飞上一抹嫣红,揉了叶雁蓉一记,道:“胡说些什么!” 几个人笑作一团,待缓了缓,叶雁蓉又转回了刚才的话题,接着道:“……二殿下哪是那样好拿捏的,自然生出许多波澜,本来那徐夫人带着待嫁的女儿去未来夫婿家就不成体统。何况那徐四娘不过是去做良媛的,哪来那么大的脸面!” 顾芯筠轻哧一声,王珞唇角微微翘起,不由想起之前在宫里头见到徐丹琴那会子。她可是脸面大着呢。不过也太不会审时度势了,那时旁人给她脸面也不过是因为漠北大捷,而徐二公子贵为副将。更是他的胞兄,江贵妃会选她为良媛。也不过因了这层原因罢了。 而如今成了这样的局面,徐家居然还有这份胆色敢上皇子府寻晦气。王珞真是佩服这种勇气。 “……然后争执间竟动了手脚,一个不慎,徐四娘竟然推得将皇子妃撞了廊柱,当时就昏倒在地!二殿下大怒,气得要把徐四娘的甄贴烧掉,纳良媛的事就此作罢,将徐夫人和徐四娘打了出去!” “平日里倒不知道二殿下对皇子妃还有这份情谊。”顾芯筠忽而一笑,脸色温和。 王珞和叶雁蓉听了却是不以为然,这些个皇子有几个是有情谊的,不过是找个理由先发制人罢了。 似乎见两人没有深谈的意思,顾芯筠便讪讪的转了话题,带着笑看向叶雁容,问道:“雁容妹妹竟然晓得这么清楚,同在上京城里头,我也不过听了个大概,如今也不知道二殿下是不是真的烧了甄贴,同徐家断了亲事呢。” 王珞也有几分兴趣,叶雁蓉说的的确详细,但这些内围丑闻,尤其还是皇子府里头的事情哪是这样容易探听的。但她所说又是条理清楚,一点也不似人云亦云,道听途说……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那么,能这样清楚二殿下的事情的,如今应该就是皇长子了吧。 原来忠勤伯府家和皇长子的关系已经如此密切了。 叶雁蓉目光有些躲闪,正欲转开这话题,却已经有沈五小姐吸引了花厅里头重小姐的目光。 沈五小姐正和威远侯府孙八小姐说话,语声清脆,正说着威远侯府的牡丹,引经据典,将花说得十分韵味。 孙八小姐作为主人家,既然提及到这些,自然免不得要邀众小姐一同去园子里赏赏牡丹。时值九月,的确是牡丹吐蕊的时候,众小姐当然不会驳了主人的雅兴。 威远侯府的庭院深深,唤作碧液的池子池水涟漪,绕着一带短短朱漆红栏,栏畔姚黄魏紫,犹有几本如美人的红衣只卸了半肩,花欲笑,并未全开,数本雪拥蓝关倒开得雪白灿烂,映着正浓日色,满眼的妍丽。锦绣一般的花影横披,天然一张穹幕,把前后窗纱都映成斑斓一般,繁华似到了极处。 沈五小姐陪伴在孙八小姐的身侧,那团团簇簇的牡丹花映衬着她圆月般皎洁的脸,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竟有一丝很无邪的味道。在这同样花团锦簇的一众小姐里头,却也丝毫掩盖不过去那份光华。 不只王珞多看了几眼,顾芯筠轻叹一声,侧首低声道:“这样的姿容,还有这样的才情,竟然被家里说了这样的亲事!” 王珞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刚回来不过几日,也听说了沈五小姐定了亲。定的是两广总督贺光继,都能做到封建大吏这样的位置,王珞不用想也知道必然年岁不小。一听后文,果然是作续弦的,总督都是行伍出身,照世家大族看来,那都是粗人。 虽然总督权大,但这样的年纪,沈五小姐嫁过去还得面对可能和她年岁差不多的继子继女,难处可想而知。沈五小姐是京里头的官宦千金,虽然沈老御史接连贬职,如今已经失宠于皇帝,但沈家还有沈文轩入职翰林院呢。哪怕官职不高,却也是皇帝称赞过的…… 这门亲事虽然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其实大家都明白沈老御使如今身子见差,而且如今的沈夫人是侧室上位,本来就人微言轻,所以沈家的话语权基本都在长子沈文轩的身上。那这门亲事是谁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沈五小姐虽然出挑,但到底也是庶女,何况现在掌理沈家的可是沈大公子,给安排了这门亲都不算委屈了。她这一嫁过去,虽然是续弦,那也是正经的总督夫人,谁敢轻瞧了去。”叶雁蓉很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道。 沈五小姐这样长袖善舞的,甚至誉为京中第一才女的官宦千金,尚且逃不过这样的亲事! 王珞显得有些怔然,其实明白其实这无关嫡庶,不过是出于家族需要。沈家需要两广总督这样实惠的女婿,所以就把沈五小姐送了出去。哪怕她再出挑,可能也不过是抬高些价码,让沈家有更多的选择空间。 忽然就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王珞不免想起在扬州时姜氏也曾说过她的亲事另有安排……不知这个安排是怎么个安排。 “话虽如此,但听说那总督已经年过半百,姬妾成群,又是两广那样的偏僻的地方,沈五小姐这样的,怎么习惯的了。”顾芯筠有些感同身受,她也是要说亲的时候了,她也是庶女,自然明白这种心情。 沈五小姐可是那写着一手顶端方的欧体寿字,心思巧得做了一转十二个不同味道花糕的女子,也是那个能以庶出身份入得宫宴的女子,更是那不顾不忌,不管什么时候也能不卑不亢赢得旁人不敢小觑的女子。 不过,日后会被上京城里其他小姐取代了吧。 园子里虫鸣鸟叫声又声没有止歇,王珞没有了欣赏牡丹的心情,烦躁的令心中发慌。只伴随着一干小姐们游园,不知行至哪里,忽然听得前头有人道:“你们瞧,是镇国公府的九小姐来了。” 王珞抬眼看去,远远的就见到了宋盼芙,她由一干丫鬟婆子簇拥着,穿着一袭淡蓝底子五彩折枝菊花刺绣圆领袍,梳一头云髻,新月如眉,娉娉婷婷,掩映着园子里林木的疏影。 众小姐都显得几分热情的迎了上去,攀谈寒暄,竟不知不觉就将宋盼芙给围住。 其实比起这里旁的小姐,王珞应该是最和宋盼芙亲昵的,倒不是她们情分多好。只不过镇国公府的家眷一向不多应酬,所以王珞和宋盼芙有限的交往也就显得不同些。 不过才数月光景,王珞却觉得有些认不出宋盼芙了,并非是容貌和服饰,而是眉宇间那些神色,说不清是什么。虽然宋盼芙挂着笑,但王珞却感觉已经不是当初那种真实的烂漫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209章 重见 和王珞先前在扬州料想的不同,此时的宋盼芙的处境早已否极泰来。先是因为漠北诈捷的事故受兄长拖累,遭宫中贵人冷遇,京中波云诡异,漠北战事前途不明,镇国公府自然如临大敌,岌岌可危。 但就在两个月前,宋参将却不在问罪回京的将士之列,且不问里头那些弯弯绕绕,却是叫镇国公隐隐看到了一丝希望。既然没现在问罪而留在沙场上,那就还有一线生机,往好里想,宋参将有望将功赎罪。再不济,若是战死沙场,多少也能挽回国公府的颜面,更能博得皇帝一丝同情。 世族兴衰,命悬一线。 偏偏好事成双,原本已经扑朔迷离的宋九小姐的婚事,也忽然峰回路转,崔淑妃和皇后又开始召见宋盼芙入宫,恩赏不断。 就在王珞回京的前些日子,这门皇亲已经大定,宋盼芙几经波折,终于还是成了准四皇子妃。 王珞和宋盼芙尚算投缘,还想着回京要投帖子去见见她的,但眼下却十分不是时候。因为这等喜事,镇国公府的门槛已经不乏京中权贵夫人和千金登门恭贺。而镇国公府似乎遭此一役,在应酬上稍显缓和起来,待这些女眷不再不闻不问,也就更刺激一些观望的官宦权贵的夫人们上门结交示好。 这样的时候,王珞当然不再适合登门造访,于是只去了一贴说明已经回京,蒙记挂云云。 所以今次在这威远侯府里头,倒是王珞第一次见到成了准皇子妃的宋盼芙。 这边厢都是小姐们聚着。熙春堂那头才是夫人太太们的场子,所以眼下宋盼芙这个准皇子妃无疑是小姐们里头分位最高的。 众小姐自然一个个上前见礼外加寒暄客套。王珞无意冲撞在最前头,也自然会轮到她。 “恭贺芙姐姐喜得良缘。”王珞屈膝见礼。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没有刻意亲近的意思,甚至比之前在宫里相处的时候还多了一分客套。 宋盼芙先是有些莫名,想到之前那样难过的时候写信问及她的也只有王珞,心里又宽慰好多。不是不感激的,那时候自己的胞兄沾上这些丑事,纵是她再懵懂无知,也看得出那些夫人小姐们的变脸,一个个从当初的曲意奉承。忽然就个个避之不及,好似她身染恶疾一般。 宋盼芙的目光又落回王珞的身上,一片坦然,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由微微翘起嘴角,从一开始她就这么待自己,不论是得势,失势。 “珞妹妹。你回京了,好生挂念!”宋盼芙笑吟吟的拉住王珞的手,又和旁人笑道:“淑妃娘娘前两日还问我珞妹妹在扬州是否安好呢,今日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娘娘还说珞妹妹许久没陪娘娘下棋了,却不料珞妹妹早就回京了。” 宋盼芙轻飘飘的一句,一口一个淑妃娘娘。皇后娘娘,听得众小姐面上都隐隐带了艳羡。虽然她们都是勋贵人家的千金。但到底不是人人有那福分进宫的,更不是人人有福分位进皇子妃。 而这话里头的意思。只突出了王珞一个,似乎在淑妃和皇后面前,俨然成了不可或缺的人。 王珞安安咋舌,而众小姐不明就里,这份艳羡的目光就看向了王珞,更有心思的,也就明白宋盼芙这话里的意思也是为抬举王珞。会这么做,自然代表她们私交很好。 昨日白露,已经是仲秋,菊花正盛的时节。窗台上却连株菊花也没有,不过是老树浓荫满地,楼台拢影如绣带,迤俪在眼前。 “……先是那个荣德公府的五娘错过了良机不说,后来娘娘遣了老奴带了话到晋国公府,国公爷那边已经相妥了两个嫡女,准备入宫让娘娘相看。只是漠北出了那事之后,娘娘怎么就没再提及这些了,反而顺遂了淑妃……” 帮皇后梳妆的芳姑姑,是身边的老人了,原也是晋国公府出来的陪房,跟了皇后多年,难免有些话说的多些。 “不是顺遂淑妃,是顺遂环儿。”半晌皇后才缓缓开口,描画优美的眉下眼角勾画着冷清的线条,“他求宋家女,便如他所愿吧。” 芳姑姑微怔,道:“那晋国公家的……”既然有心卖人情给四殿下,那还走晋国公的路子做什么,要知道娘娘和晋国公疏远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拾起,怎么娘娘就忽然改了计量。 皇后眼一眯,道:“如今这局势……”说着,声音低沉下去,没了下文,只淡淡添上一句“环儿羽翼已丰,咱们错过了良机。冒然干涉大婚,插了自己的人,反而得不偿失。” 说完她又不免心里一叹,若是前几年齐嘉环刚过十五的时候,她要想塞进去几个亲侄女,并非多难吧。大婚人选一定,皇子妃又不可朝令夕费……只是当初大意,叫齐嘉环麻痹了自己,从容推迟了几年才大婚。 不过现在,皇后皱起眉,想到一开始听到诈捷还有齐子祯代为出征的消息,不可置信之余,又在情理之中。这个似乎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环儿,还以为稚幼的环儿,羽翼不知什么时候丰满了。 皇后素来不是刚强之辈,既然已成定局,争取利益的最大化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所以在皇子妃的人选上,皇后做了让步,也是一个表态。 王珞刚一回府,便听得双喜道:“小姐,柯表小姐回来了,夫人将她安排到了厢房里头。” 没有再让柯素韵住回淼荫居而是安排在厢房,已经是对柯素韵说,她是不可能再以正经小姐的身份回来了。这是姜氏的态度,自然也是荣德公府的态度。 因为王璟的婚期就在这几日,所以柯素韵回府的事情,王珞是早有耳闻的,并没太放在心上。到底是一场亲戚,就是念在她故去母亲的份上,她回来和王珞一众小姐当姐妹给王璟送嫁,并不为过。 ---(未完待续。) (天津) 第210章 戏言 王珞轻轻“哦”了一声,见双喜脸色有些沉毅,便笑着道:“你放心,她之前吃了那样的苦头,这番就是再入府,只怕也更会小心翼翼,她不是那行事没章法的。” 双喜点点头道:“奴婢听小姐的,若真再闹出什么,奴婢也必然挡着。” “瞧你说的,咱们一起长大,我何曾想过是让你们帮我当灾来着。”王珞皱起眉,拉着双喜道:“上次的事全因我大意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还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不成。且不说我,凡且是你们这些跟前人,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吃苦头去。” 语气笃定,双喜顿生感概,却不是那善表达的,只呐呐道:“小姐说的是,那表小姐如今是什么处境,倒是奴婢多虑了。” 螺女则笑嘻嘻的看过来,道:“可不是双喜姐多虑了,如今府里头,大小姐立马就要出嫁,表小姐那是自身难保,寄人篱下。何况如今还养在庄子里头呢,过两年嫁到府里头,也不过是庶出的奶奶,还不讨老爷夫人喜爱的,何须咱们小姐顾忌!” 这么一说,双喜也完全放下心来,连连点头。 相处了这么些年,对这三个丫鬟的性子,王珞也估摸了大概,双喜虽然不如螺女大方,也不如冷桃聪颖,却也是最谨慎,最让王珞放心的一个。 王璟的好日子定在九月二十,宜嫁娶。 不管里头有些什么原委,到底王璟是荣德公府的嫡长女,所以按规矩。府里的几个小姐都要在其出嫁前表示些不舍之情的,顺便还要添妆。 赵氏向来贴补娘家。自己那份嫁妆早就只留个空架子,往府里头公中钱伸手的那些。虽然姜氏不放在眼里,但被赵氏贴贴补补,也没留下多少。所以王璟从赵氏那是继承不到多少嫁妆的,这些都得依姜氏来打点。 姜氏虽然在赵氏那里吃过不少苦头,但如今赵氏人死债空,她也懒的费心给王璟上眼药。故而王元贤问起王璟的嫁妆来,姜氏略一思量,便道:“……虽然有些行差踏错,又是嫁给自家的表哥。但到底也是府里头的嫡长女,京中多少人都看着,不能不体面。” 王元贤点头,道:“她在佛堂里头反省了这半年,总也该懂事些了。如今宜修虽然只是个秀才,又无高堂长辈在,但也是嫁作人妇,这里头的道理,你得多教教她。勿要让她失了公府的脸面。” “是,老爷,这些我晓得的,我也安排了季嬷嬷过去。不过出嫁在即。再住在佛堂里头也不像话。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芳歇斋,准备让大娘子搬进去,这样也不至于砸了她的脸子。”姜氏微微笑着。语气温和,体贴的打算。 王元贤见她毫无记怪的意思。心里也舒服许多,虽然王璟大胆顽劣。到底也是他第一个女儿。如今又是第一个嫁的,当初虽然大逆不道,但到底只死了一个管事妈妈,还好姜氏向来是善解人意的。 思及此,王元贤脸色温和起来,加深了笑意,拍了拍姜氏的手。 姜氏知道这话说到了他心坎里,微垂下细密的睫毛,一边斟茶,一边道:“大娘子的事定下来,咱们也该思量二娘了,如今局势不很明朗,不知老爷心里可有计量。” 王元贤微微皱眉,半响无语,进来朝局略有些动荡,看上去似乎只有皇长子和二殿下的人马相互倾轧,但虚虚实实,似乎四殿下都有搀和进来。皇帝的心思又难以猜测,明明之前对信昌侯府,江贵妃多有严惩,但轮到二殿下身上,虽然说是要墙圈三年。但对明显是代罪的徐副将却顺势而下,大有大大提起,轻轻放下的意思…… 姜氏见王元贤若有所思,便不动声色的将江南徐家,还有马家的事情,提了一提,不外是这次诈捷,二殿下负罪的诸多影响。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王元贤自然知道,但是……“这次宋参将并没有和二殿下一行回来请罪,必然是想戴罪立功。生死不论,对镇国公的处境都只好不坏。” 姜氏不由暗暗点头,道:“老爷说的是,而且宋九小姐和四殿下的亲事已经定下,不管日后又出现什么变局,四殿下总不会视妻族安危不顾的。” 王元贤也深以为然,甚至觉得四殿下敢在这时候娶宋家女,说不定就是认定镇国公宋家这次可以转危为安。 要转危为安,纯粹看宋参将在这次漠北战事里能不能戴罪立功。王元贤是进士出身,又生于勋贵之家,对这些行兵打仗的事并没有主意,但荣德公府祖上是因为站对了政治立场才位列国公的,所以王元贤的政治思维却是灵敏。 很快就联想到了两个月前景王世子领援兵出战漠北,让景世子去漠北主战,自然不是看上他的才能,不过是因为亲王世子的身份,虽然没有人明说,但王元贤一眼就看的明白,这景世子肯定是代四殿下出征的。 不管里面还有多少内幕不为人知,王元贤直觉既然四殿下能让自己的亲信步入漠北参战,那么这场战事就不应该全无转机。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个四殿下是置之事外的皇子,在王元贤看来却不是,至于为什么不是,这不是王元贤想继续深入的范围。 思定后,王元贤便道:“但不管局势如何,二娘都得如期嫁入镇国公府。” 姜氏在王元贤脸上捕捉到一些变化,却没开口问询,见他已经有了主意,于是点头称是,正欲说回王璟的婚事事宜,王元贤忽然转了话,道:“你大哥的事如何了?” 姜氏微怔,回来这些日子,王元贤没提,所以她也没主动开口,见他一副了然,不由又想起姜康安当日所受的折辱来,脸上就有些黯然。 王元贤自然看的明白,心有不忍,扶着姜氏柔软的双肩,安慰道:“抚娘,这也是为大局谋想,你几个哥哥,还有岳母大人,都是不想弄成这样境况的。” 姜氏眼眶微红,缓了缓,勉强一笑,道:“总也是我大哥太不争气了,竟然招惹了二殿下,不然也不至如此。” 王元贤点头,又想起之前为这个表哥铺平一条平坦的官道,虽然不能平步青云,若是谨慎些,也不至于折损在半道上。如今弄成这样,不仅姜家的心血白费,损伤甚巨,就是这个做妹夫的,也是不愿见的。 幸亏姜家不是那眼浅的,敢壮士断腕,不然就算保了现在,将来也只怕要横遭连累。思及此,不由更庆幸姜家不是赵家那样的门风,不然纵是再好的家业,也迟早败光。 这么一想,王元贤又生了怜惜之心,将姜氏揽进怀里,轻声安慰起来,道:“……你且宽心些,虽然没了大哥,但也不是出仕这条路便没了希望。三表哥不是有个挺争气的儿子么,十六七岁就中了举子,若是接来京中,请个名师教习,将来高中应该不成难事。” 听及王元贤提到姜德佑,姜氏心一动,抬头温声道:“娘亲和几个哥哥的确将佑哥儿看的挺重,以至于现在还没说成一门合意的亲事,照我看,如今大哥又不在了,只怕家里都指着佑哥儿能光耀门楣,只怕亲事上就更要多为掂量。” 古代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尤其是高门望族,对妻族就更为讲究,毕竟事关前途。 王元贤这样的出身,当然知道这个道理,点了点头,道:“也是应该的,佑哥儿那孩子,虽然只幼时见过几次,但也是挺端正的。若岳母有意,那等佑哥儿来了京里,你再帮着择一门好亲事,也算是宽慰老人家。” 姜氏见他如此,心知他也是想对姜家作些弥补,也不再多作试探,将黄老太太想求亲的意思委婉的表述给了王元贤。当然,想求娶王珞的那一段,自然省去了。 王元贤微一沉吟,如今王璟,王媛都已经定下,剩下只有王玥,王珞,王璃。 是姜家的人求,王元贤自然知道王珞是最亲的,但是姜家的门第,到底配荣德公府的嫡女,还是有些不够……这话思量着,王元贤便轻声道:“五娘……” 姜氏十分识得眼色,自然知道王元贤要说的是什么,于是笑着打断道:“老爷忘了么,五娘幼时的时候,景王便说要娶到王府做儿媳的,说这话的时候,王妃也在的。所以我早对娘亲说了,五娘自有老爷安排了,所以跟娘亲提的是六娘,老爷瞧着可好?” 在梧州别院时,景王的确指着小王珞说过这么一句,那时王珞生的玲珑剔透,十分招人喜爱。若说是戏言,王元贤结识景王多年,也知晓他不是那随意说笑的,反而每说一句,就必有深意。 景王信奉言多必失,性子又十分谨慎,王元贤也觉得景王正是因为这样才得以在前朝皇子争储里幸存下来。(未完待续。) (天津) 第211章 主意 所以原本王元贤还预备说一句戏言何能当真,却在想到景王的脾性时,又咽回了口里。这样性子的景王,不会说这样心血来潮的戏言。 但若真不是戏言,怎么后来又全无暗示……王元贤微微皱眉,道:“五娘的亲事,还没有定论,到底是王府,结亲之事不比寻常,再者……”声音一沉,脸色莫辩,道:“那时五娘还是庶女,王爷作此论,也只说入门作儿媳妇。如今王爷的儿子可不只……” 姜氏自然明白王元贤的顾虑,笑道:“老爷想到哪里去了,我心里明白,当时五娘是庶女,景王的话里的意思,自然是说指给王府里头的公子,本无不妥。不过如今,承蒙老爷抬爱,我已经抬正,五娘又是这嫡女了,若再指给景王府里的公子,虽不说委屈,只怕老爷颜面上也有损……” 说着,姜氏顿了顿,轻睨了一眼王元贤的脸色,见无虞,便知道自己估摸的不错。 其实当初景王会这么提一句,姜氏也不认为完全是戏言,景王和王元贤投缘,算是知己好友。若说景王想让小辈结亲,也是想亲上加亲。 不过那时候赵氏犹在,已经因娘家侄儿和善王妃生了嫌隙,景王想来敬重自己的王妃,即使知道让双方嫡子女通婚才是正道,但那时候自然不会让赵氏的嫡女嫁入王府,惹王妃不快。 折衷的法子,又不伤两家情谊,便是让庶子女成婚。既非赵氏所出,又能缓和荣德公府和景王府的紧张。景王虽然是为自己庶子挑个。那也不能随便哪个都行,当时王妃有心抬举姜氏。景王有意王珞,也是情理之中。 当是世事无常,如今许多年过去,姜氏已经从姨娘到侧室再到正室,王珞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嫡女的分位在,再要说给景王的庶子,就不合情理了。 景王也是有意结亲,而非结仇。所以这些年没再提这亲事也算是明白人。 这么想着,姜氏掂量了一番,才道:“若是说给王妃的嫡子,也不甚合适。” 善王妃有两个嫡子,一个才三岁,另一个就是景王世子,虽然公府嫡女的身份配景王世子也算门当户对。毕竟高嫁低娶的规矩在那呢,加上两家是通好,但眼下这景王世子却是四殿下的伴读。还出征在外,明眼人便瞧出来这世子不是等着荫封,而是有志向的。 王元贤也思量到这一点,道:“小公子和五娘年岁不合适。世子的亲事却不是不能草率,且不说世子为人稳重进取,堪当大用。只怕王爷王妃也有心选个妻族助力大的……” 所谓妻族助力,那就不是单纯的爵位或官位高低了。而是真实的能力,这一点上。王元贤因为没有战队,在朝堂上一向是中庸路线,既不交恶也不去加帮结派,这在皇帝的印象是好是安全,但弊端则是少了真正的朋党之流,自然就不如眼下他的那外室庶弟风光了。 说到这个,王元贤脸上浮起一抹郁色,姜氏看在眼里,转了话头,笑道:“老爷说的有理,不过倒说的远了,景王世子的亲事哪里有咱们置评的地方,我的意思也不过是拿这个挡了,并非是真把景王的结亲之意当真,毕竟如今境况又不同了。” 王元贤点点头,姜氏见他脸色并没好转,知道惹他不快的并非是这些,于是没再深究下去。只说了一些六娘与佑哥儿的亲事细节,王元贤有些心不在焉,听了半响,只道:“这些事情,你看着办便是。” 姜氏见他浑不在意,心里也透了口气,于是又说道三娘,“……三娘模样是顶好的,就是性子太率性了些,还需教引嬷嬷管教一二,不过既然鸿哥儿和六娘都有了着落,那三娘也该相看一下合适的,不知老爷可有什么要提点的?” 王元贤似乎有些走神,轻轻“啊”了一声,姜氏不以为意,微笑着又复述了一遍。 王元贤听了微微沉吟,眉宇间却飘过了一缕阴霾,若有所思的道:“元贡近来行事愈发没了章法,因之前一个戏子吃罪了皇长子殿下,后来便同二殿下走的十分紧密。诈捷之事一出,好些同二殿下……的都遭了参本,元贡最近很是不得意。近些日子,若小王府的人来了,你掂量着。” 元贡是王元贤的庶弟,是外室所出,情分有限,姜氏心知肚明,而这关乎战队的事情,王元贤一向谨慎。既然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不外乎是暗示自己要谨言慎行,不要轻易允诺什么。 “我必然为老爷分忧,这些事情老爷就别挂心了。”姜氏笑了笑宽慰,又转而道:“瞧老爷,咱们刚刚还说着女儿们的亲事哩,怎么竟说起这些恼人的来。” 王元贤听到婉转的劝意,嘴角浮起笑意:“那咱们继续说亲事。”一边握住了姜氏的手,听她说了一番打算后,方道:“三娘的事便由你相看吧,要妥帖的人家,嫡出庶出倒无妨。” 这的意思,便是要安全可靠的的中立派,姜氏暗自点头,王元贤又接着道:“不过五娘到底是嫡女,大娘子的亲事已然这样了,那五娘的亲事就断不可草率。” 王璟的亲事是为了避二殿下,许配给赵仪修是形势逼人,若不是王璟破釜沉舟,不说旁人,王元贤其实就第一个不乐意的。但权衡轻重之下,王璟的牺牲又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嫡长女嫁的不如意,王元贤自然在意嫡次女的亲事,所谓不可草率,就是不仅要门第高贵,还要稳妥中立,最好还一表人才…… 姜氏微微入神,这样的人家只怕不好找吧,看来还得和善王妃那通通气。 * 王珞让双喜帮她收拾好添妆的物件,不外是些自己绣的帕子,还有些珠宝首饰,还有一对螭纹双耳瓶。她想姜氏也不会在嫁妆上亏待王璟,哪怕赵氏一毛钱也没留下。 所以出嫁的前几日,王珞约好王媛,王玥,柯素韵,还有王璃,各自带了添妆的物件往芳歇斋去了。 听说姜氏已经帮赵仪修在京中东南面添置了一处院子,虽然不十分富贵,但也五脏俱全。到底是京中的地价,虽然不是置办不起,但赵仪修也不会愿意受太大的恩情。姜氏也不是那以势压人的,也就温和处理了。 所以芳歇斋空闲了这样久,虽然王璟又住了回来,但王珞细一瞧,便看得出这芳歇斋打扫的有些漫不经心。想来也是看着王璟不过应景似的在这住个一旬,又要出嫁罢了。 院里的林木也显得有些颓丧,不知道是不是入秋的缘故,出来迎人的丫鬟,王珞看着眼生,不过也不奇怪。之前王璟身边的丫鬟都受了罚,有些打发出府,有些去了庄子,如今应该是姜氏又重新添置的。 进了屋,丫鬟禀了一声“五小姐来了。”,王珞由丫鬟簇拥着进了去。她抬眼看了一遍,一屋子的冷清,里头的布置和先前差不多,只是有些摆设的位置就空荡荡的了,想必是之前王璟砸摔后便没再补上。 王珞先看到的柯素韵,穿着一身织锦缎绿蔷薇褙子,葱葱郁郁的颜色反而更把柯素韵削瘦的面庞衬出几分楚楚可怜,精致的五官别有一番风流。 但王珞却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倔强,似乎庄子上的生活也压不倒的一株雪松。 王珞心底冷笑,淡淡的颔首,“原来表姐先到了。” 柯素韵也是挂上笑,正欲说什么,王璟从内室出了来,手里端着一只楠木纹花盒子,见王珞在,便随手给了身边的丫鬟,道:“收进去。” 似乎触到王珞留意的目光,王璟冷冷道:“那是我娘给我留的,你可要查看查看?” 话说的这样不留余地,王珞有几分无奈,讪讪一笑,面无波澜的道:“大姐哪的话,我只是觉得夫人留下的盒子实在精致,这才多看了一眼。”其实一眼她都没多看,不过是王璟过分敏感了…… 王璟轻哼一声,穿着一身水红色半新织锦褙子的她,发髻非常随意,搭配了一双葱色绣并蒂莲的绣鞋,钗饰全无,看上去十分不匹配,挑线裙子还是鸭青色的,色调胡乱中透着土气。 这可不是王璟该有的样子! 王珞心底有些狐疑,不由多打量了王璟几眼,精神十分不好,眼底两处有些乌黑,言谈间更见乖张了些,一副拒人千里外的样子。 王珞原以为是针对自己,但王媛,王玥,王璃来了之后,王璟也是这么一副欠她银两未还的死样子。 坐在一侧的王璃送了添妆,见王珞一脸不虞,低声安慰道:“五姐别往心里去,想来大姐只是不满意这亲事,这才甩了脸子。” 王珞淡淡一笑,她倒不在意王璟摆脸色,只是她不想王璟太钻牛角尖。她也不指望修复什么所谓的姐妹情谊,只要王璟老老实实的嫁出去,那她就谢天谢地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212章 试探 虽然王珞这么想,但倒没有真的放心王璟会这样老实,虽然看上去的确是漠然得木然,但王珞一想到这个人曾经动手要拿她和姜氏的性命,就会想到王璟那个明亮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带着一种凛冽的怨恨。 还有钱妈妈的性命。 思及此,王珞不由攒紧拳头,王璟行事风格太疯狂,没有不敢的,甚至只想着要达到,也不多想怎么善后甚至是退路。 王珞不怕对方谋计,就怕这样的不顾一切。宅门里谁人也有弱点,但若不顾一切,哪还有命门给人掌控。王璟固然蠢,但却蠢得让人后怕。 慢慢松口手,王珞深吸了口气,让螺女将季嬷嬷请了来。 季嬷嬷这几个月都在王璟身边服侍,教习王璟规矩,轻易不出芳歇斋,到底亲事的好日子将近。 螺女领了人进来时,季嬷嬷带笑请安,王珞虚扶了一把,又让冷桃看了座。季嬷嬷虚坐了半边,同王珞寒暄了几句,便等着王珞问话,十分温和从容。 王珞也不含糊,张嘴就问了王璟近几个月的境况,从衣食住行,到行走仪容,季嬷嬷一一作答,莫不详细。表面上,王璟除了绣些东西,抄些佛经,并没有其他的不妥,却反而令王珞觉出有些不妥。 王璟太安静了。 见王珞更细的问了,季嬷嬷若有所思,又道:“……说是想去祭拜已故的夫人,老奴请了老爷的话,老爷没应承。后来大小姐心思也淡了,只叫庄子上服侍过已故夫人的丫鬟婆子问过几句话。” 王珞不自觉的皱起眉。季嬷嬷捕捉到这不虞的神色,便解释道:“因是没去成祭拜。老奴觉得临出嫁有些个念想也是正常的,老爷也没个二话,于是也没多想什么。那丫鬟婆子过来前过来后,大小姐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季嬷嬷当然是精敏的,王珞并不相信她会比季嬷嬷还要识得捕捉蛛丝马迹,不过是因为王珞知道先前王璟那些不足人道的事,这才更为谨慎小心。 季嬷嬷虽然感觉出王珞过分的关心,却没露出多少重视的神情,王珞转念一想。就猜出了缘故。季嬷嬷并没将王璟放到心上…… 也是,季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姑姑,若真有心打点王璟屋里的事,哪里有出纰漏的。不过是不上心,或者没闲暇上心,她的心思可能在自己身上呢。 思及此,王珞眉微微挑起,忽而就转了话头,道:“这几日许是入了秋。嘴里味道怪是寡淡了,又想起之前在船上吃的那萝卜鲞来。香辣可口,最是引味儿,不知道嬷嬷那可有方子。好让我屋里的双喜也拿去做一做。” 季嬷嬷笑容渐渐敛了,眼微微一眯,点了点头。道:“小姐若是喜欢,老奴回头就使人把方子给小姐送去。” * 掌灯时分。季嬷嬷便使了个小丫鬟把方子送来了,薄薄一叠纸笺上是端丽的小楷。到底是宫里头的掌事姑姑。一手字颇为不错。 王珞漫不经心的翻阅,然后转入内室,方从里头抽出一张特别的。 通篇的拼音和英文。 王珞手微微一抖,急不可耐的仔细看完,果然是齐子祯的信,季嬷嬷果然是他的人。 此时此刻,王珞到底算放了一半的心,也不枉费一番试探。 信有两封,一封是交代季嬷嬷的,看来是事先的信,王珞走的急,季嬷嬷又不是那急躁的,自然没第一时间就把这信交给她。毕竟两方都没交锋,还是怕表错情。 另一封却是交代漠北战事的,寥寥数笔,只说安危无虞,是计划之内,早有万全之策云云。最后却又莫名其妙的提了一句妙音师太。 至于用意,齐子祯却又没写下去了。 王珞让冷桃点了火折子,一边烧信,一边问螺女,“妙音师太是何人?” “小姐不知道么?”螺女瞪大眼,但慢慢又点了点头,道:“也难怪了,夫人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老爷也不爱相处这些。” 这倒是真,柯老夫人倒是信的,可惜已经故去了,所以这府里头除了红白事,倒还真和寺庙,庵堂无缘。 螺女见王珞有心听下去,便娓娓道来:“……京中的夫人奶奶们都喜欢请些师太上门,宅门里头难免有些阴私的事,还有那红白事什么的。而这妙音师太虽然不是京中最有名,最风头盛的,但却听说最仙风道骨,还擅长面相卜算。” 听到这儿,王珞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现代人都没什么宗教信仰,更别说什么算命看相了。 “小姐还真别不信!”螺女急急道,“那妙音师太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面相卜算的,若是那不投缘法的,纵是千金,师太也不屑一顾的。若是那投缘法的,更是分文不取……” 王珞轻轻“哦”了一声,道:“难怪说最是仙风道骨,倒有两分忽悠的本事。” 螺女有不明所以,这忽悠是什么本事?但却没问,反正小姐和冷桃一样,总能说些她听不懂的话来,就继续道:“……素日里,虽然香客不多,但也在京中有一席之地,和几个王妃来往的紧密。” 前些话,王珞只听了个过场,却是这最后一句,王珞留了神。 妙音师太和几个王妃来往紧密。 而齐子祯的信上也提及了这个妙音师太……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关联的吧。 只是齐子祯的话不清不楚,王珞也不好直接向季嬷嬷提问,毕竟可能季嬷嬷只担当了一个传声筒的角色,未必就是锦囊的角色。 不过眼下王珞得知齐子祯一切安好,已经放了大半的心,至于妙音师太的缘故和用意,暂且放一放,因为王璟的大日子已经到了。 虽然不是王元贤喜闻乐见的亲事,但到底也是嫡长女出嫁,所以府里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倒也十分热闹。 几个姐妹按理应该早早的去送嫁,长辈却不宜再去,只能在拜的时候了。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依王璟的性子,没有哪个小姐没吃过她的苦头。(未完待续。) (天津) 第213章 血光 赵氏主持中馈时,众小姐是敢怒不敢言,后来姜氏上位,众小姐虽不至于面上奚落,到底也心里快意 如今所谓送嫁,说不定就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不说旁人,王玥那样不饶人的嘴,王珞就心中有数,都最后一天了,她可不想再搀和进去。先让几个姐妹应酬着,有柯素韵在,不至于出太过火的事。 柯素韵是聪明人,如今的她再卷入什么风波,只怕处境就不是一般的艰难了。毕竟再没有柯老夫人的维护了,而且王元贤这个亲舅舅也早有了成见。 所以王珞故意拖了些时候,才领了丫鬟婆子去了芳歇斋。 小丫鬟开了门,见是王珞,脸色掩不住惊慌,王珞皱起眉,果然一进去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些尖刺的声音,越走近就听出是王玥的声音。 都最后一刻了,还管不住这张嘴! 王珞冷着脸进了屋,竟然发现还不只是口角问题,内室里头王玥和穿着中衣的王璟撕缠到一起。王玥身量不高,但王璟虽然年长的,却也削瘦,两人缠斗着。王璟一手拉扯对方的头发,王玥则一手拧着对方的领口,王玥虽别着头,但面上那记鲜红的掌痕依旧清晰可见。 王珞不由一紧眉头,往门外一扬下颚,厉声道:“怎么回事,竟然叫小姐们在这里做些不体面的,你们倒还不晓得要拉扯开来!越来越不知道规矩了!” 那几个小丫鬟不由微微颤颤,一边赔罪一边迟疑着上前。 王珞眼一横,道:“若今天这大日子出了差池。可是你们能担当得起的?” 丫鬟们这才惊慌失措的上前来劝,但到底两边都是小姐。王玥和王璟却旁若无人的死命拉扯,竟然丝毫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如此倒为难了这几个丫鬟。她们又不是那见惯世面的丫鬟,哪里有那样大的胆子硬劝开。 王珞想到这一层,心里愤懑,但也只好示意螺女去劝,她是有拳脚功夫的,当然不比一般的丫鬟。而且螺女素来在她身边服侍,腰杆也更直一些。 螺女手脚利落的强行分开王玥和王璟二人,好不容易双手将两人分开,王玥却是捕捉了个空隙。趁螺女不备,扑上去在王璟的面上纤手划过,留下四道通红的指甲印。 深闺里头的小姐,大多修得一手好指甲,细细长长,所以在此时的伤害力也的确不小。因为深闺里头的小姐,皮肤也同样的娇嫩,哪禁得住这样的摧残。 王璟怔住,面颊上的刺痛倒是其次。但恍惚里竟然想起那日在佛堂里头,王珞狠狠甩下的一巴掌。 王玥得意道:“我看你顶着这样的姿色,还破了相,还有什么脸面!还对着姐妹们摆你的臭架子。也得看看你是什么个东西,你配不配!” “你个贱妇,休得轻狂……” 王璟紧紧地咬住泛白的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什么时候。她这个正牌的嫡女,竟然沦落到什么人都可以上前羞辱一番了! 王珞没察觉出王璟的异色。螺女却眼疾手快的制止了王璟要还手的机会。 王珞冷冷看着王玥露出得逞的笑,从容的走到她面前,抬手挥下,一记极为响亮的耳光声顿时响彻室内。 “王珞,你!”王玥身子一晃,差点栽在廊柱上,凤目里几乎是含恨怒视着王珞。 王珞也不胆怯回避,只道:“你可清醒了?如果没清醒,我便去问了夫人的话,今日的喜事,你便无需出席了,老实待院子里头养着吧。” 王玥原想顶撞出声,但又听到话里的意思,到底忌惮姜氏,虽然姜氏看着宽厚,但到底也是主持中馈的主母,这次是她鲁莽了,若真追究起来,只怕讨不了好…… 于是王玥忍下这口气,只眸子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斜斜朝王璟一瞥,不再发作。 王璟见这般状况,胸口蓦得一紧,仿佛一支无形的针刺入,能行驶这般权利的,从来就该是她王璟,而不是这个鸠占鹊巢的王珞!狐假虎威! 王璟恨极了手指抓住了案几的边缘,用力的指节都发了白,终于是按捺不住,如水的往事再次冲击进脑海里…… 于是王玥这头按下,王璟却是犹如一头疯兽一般抄起案几上一把绑着红缎的喜剪冲上前。 众人倒吸一口气,王玥却在情急下反应异常的快,下意识就朝王珞身后躲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璟又调转了身,螺女先是护着王玥,却不料王玥比她还会逃,这番躲进王珞后头,王璟的奔向竟然没能掌握住,生生由得王璟竟然直面王珞而去! 面对王璟那几乎是丧心病狂的眼神,王珞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惊慌直进入身体,连呼出的气息都是颤抖的。若不是身边冷桃还残留一丝理智将她全力拉扯躲过,却还是让那锋利的新剪子划破衣袖。 但到底是秋日里的衣裳,在这样的锋刃下不堪一击,轻轻松松就刺到了王珞的手臂,刺的生疼的收回。 一击不成,王璟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几个小丫鬟吓得迈不动步子。但这次螺女已经回过神来,挡在了王珞的身前欲制止王璟的疯狂,但到底人一丧失了理智,简直有着不可理喻的力量。 螺女到底要顾及王珞的安危,她一介丫鬟的身份,又不能真的伤到王璟,竟然就这样占了下风。锋利的剪子在她的肩上也刺中了一进,血立马就染红了出来。王珞知道情势不对,但这样的情况怎么能逼出屋去,连呼叫都不行! 正是宾客云集,新娘子在闺阁里冲亲姐妹行凶,这是多大一个笑话! 于是心有顾虑,王珞的无法一心一意,就眼见那剪刀又晃荡到眼前来,却在听到“晃铛”一声,那把锋利大喜剪终于跌落在地。 同时跌倒在地的,还有在一片花瓶碎片里染红了整个脑后的王璟。 慢慢就凝了一地,满眼皆红。 而双喜从初时的坚毅,忽然失去了重心一般,瘫倒在地,手不停的发颤。(未完待续。) (天津) 第213章 逼急 这恐怖的静谧只维持了半响,屋里仅剩的几个人,可怖的的一幕让人面色各异。 王璟屋里的小丫鬟们惊恐得瑟瑟发抖,而双喜目光无神,螺女因受伤吃痛而面色惨白。冷桃扶着受了手伤的王珞,虽然看似面不改色,但王珞已经感觉到她颤抖的手,足以说明眼下她并不是完全的镇静。 终于,王玥第一个忍不住尖叫出声。 “闭嘴!”王珞面色凛冽,低吼道:“你还想弄得人尽皆知吗?怕别人不晓得你才是这罪魁?” 王玥闻言瞬间惊恐得瞪大双眼,虽然恐惧,但却十分懂得王珞话里的意思。 王璟原本是冲她来的! 但眼下王璟却要死了,王珞和她几个丫鬟都受了伤,唯有她王玥却毫发无损,她尚且不如王珞有嫡女身份护佑着,届时若闹大了,只怕她百嘴莫辩! 王玥打了个寒噤,壮着胆又看了地上昏迷不醒的王璟一眼,怎么也察觉不出她还有可能是活的。 大婚当日……新娘子死了,迟早,迟早会被发现的! 王玥一阵惊恐袭来,不知为何就有了一种绝望,结结巴巴的道:“不是……不是我!我不是罪魁!”说着,手一通乱指,指到双喜的身上,低呼道:“是你,是你用花瓶砸死了大姐!是你,你个大胆的奴婢,父亲一定会把你打死的!一定会!” 王珞厌恶的看了王玥一眼,听到那个“死”字时,眉头皱的死紧。示意了冷桃一眼。 冷桃回头吩咐道:“三小姐疯魔了,还不堵住她的嘴!绑起来。” 小丫鬟们神色恍惚。似乎连站立都不稳了,莫敢上前。 冷桃上前直接掐了一把其中一个小丫鬟。冷声道:“五小姐的吩咐没听进去么?还是你们也想被打出府去?” 小丫鬟们到底新近来王璟身边服侍的,被这么一说,哪敢又不从命的,而那王玥已经神神叨叨,三魂吓没了七窍,哪堪几个丫鬟一齐使力,到底被缚住,嘴也堵住,屋里一时又寂静了。 王珞让冷桃探了王璟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一口气。 于是王珞亲自扶起地上的双喜,她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虚弱地张开嘴唇低声呐呐:“小姐,是奴婢冲动了……”说着,就要跪下去,王珞欲一手拦住,冷桃却连忙按住王珞的手臂,道:“小姐。仔细伤口!” 双喜和螺女都露出关切的神色,十分不忍,王珞也是吃痛,但眼下的境况她却来不及痛。只得勉强道:“不是告罪的时候。只能先想对策。” 双喜很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急急道:“不如叫大夫来吧,说不定大小姐还有救。小姐也需要大夫诊治!都怪奴婢冲动。若问罪起来,奴婢一定自行了断。绝不敢拖累小姐。” “什么话!”王珞的唇紧紧抿住,怒极反笑:“你哪里冲动了。不然还等着她拿着剪子捅死我不成。如今她咎由自取,我有什么理由让我的人为她而死?” 三岁的时候就被王璟推落荷池,后来更是谋害她和姜氏,无辜让钱妈妈代死,如今又是这疯狂的举动!哪里是冲王玥去的,那份恨意,明明就是冲着她王珞! 王璟如此倒在这里也好!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谁也没欠她王璟的。成王败寇,既然学不会认输,那王珞何必忍她。 双喜虽然感动这番说辞,但见王珞脸色愈加阴鸷起来,却还是不敢真放心,一咬牙道:“小姐万不可意气用事,虽然夫人老爷疼惜您,但到底大小姐也是嫡出的,如今这样的事情,怎由得小姐……” “双喜说的是,小姐,总得有人承担下来……”冷桃沉吟道。 王珞轻哼一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只要有人承担就能善了吗?京中高门的宾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若大姐今天没法出嫁,又有一星半点的风言风语传出去,我娘就算不说什么,我父亲也要痛恨我一世!” 双喜一愣,螺女也有些怔然,道:“小姐,这并非是您的岔错,怎么会……” 王珞也不解释,螺女心性简单,双喜和冷桃却不是心思少的,一听这话就沉默了。 “而且,有了这样的闲言碎语,我的名声也毁了。”王珞说完,脸色就变得十分复杂。 古代生活,大家闺秀的名声有多重要,王珞深有所感,如果有了污点,在日后说亲的道路上,必然要多几分崎岖。而越是高门望族,越是吹毛求疵,齐子祯是王府世子,王珞如果要从私德上匹配,人品就容不得一丝瑕疵。 这句话,螺女都明白过来,和冷桃,双喜相视一眼,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王珞皱眉沉思,目光不期然落到了工工整整放置在床榻上的凤冠霞帔,精致骄奢的做工,凤冠东珠颗颗饱满,光色润泽。 不管如何,王璟今天要安然无恙,按时出嫁。 “你们三个,快服侍大小姐穿好穿戴好这些,不要耽误了吉时。”王珞转身看向那三个小丫鬟,又指着双喜道。 三个丫鬟目露不解的看向双喜,她,她怎么成了大小姐。 但她们虽然历练不够,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多嘴的时候,何况王珞的眼神实在太过厉色,小丫鬟们垂首,各自捧着凤冠和霞帔上前。 双喜有些手足无措,看向王珞:“小姐,这,这是何意!” 冷桃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冷静的道:“双喜姐不要怕,小姐自有主张,你听小姐的吩咐便是。” 双喜素来不是多话的,今日也是情急,这会听了冷桃的宽心之语,又想着横竖不过是个死,若死前还能为小姐做哪怕一件事,也不算辜负小姐这些年的怜恤。 约莫小一刻钟,双喜差不多收拾妥当,因没梳头,所以只穿了嫁衣。大红的嫁衣一上身,那颜色通红得胜过地上源源渗出的血迹,映衬着双喜惨白却坚毅的脸色。 王珞正要开口,螺女忽然耳头一动,冲王珞一使眼色,不一会,就有丫鬟在外禀告:“季嬷嬷带着沈夫人来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214章 将计 沈夫人是御史府的沈夫人,从侧室抬正的,虽然后来老御史仕途不顺,但沈大公子沈文轩却得皇帝和四殿下青眼,在翰林院里也算有一席之地。沈夫人一向长袖善舞,同善王妃,姜氏都有不错的关系。 所以王璟的亲事,因为门户的关系,姜氏也不好请太高出身的夫人,所以请来了相宜的沈夫人做梳头人。 却没想,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不过也幸亏这次梳头人是沈夫人!她原本是侧室,不够格参加一些高门贵眷里的宴请,自然没有机会见到那时候还是风光嫡女的王璟。若换了别的夫人,只怕要没见过王璟,就不太可能了。那时候的赵氏,就王璟这么一个女儿,可是什么场合都带着她在身边的。 王珞心下思量,只抬眼给了冷桃一个眼色,冷桃便靠着屏风冲外头的丫鬟道:“里头有些个不便,你先服侍沈夫人小坐,让季嬷嬷先进来,小姐有话要问。” 不一会,季嬷嬷撩了门帘子绕过屏风就进了来,又走向内室。她照例准备见礼的当头,却一眼就瞅见内室的地上躺在血泊里的王璟,还有被塞着嘴绑起的王玥,还有王璟屋里三个脸色惶恐的小丫鬟。 季嬷嬷目光落到穿着嫁衣的双喜身上时,脚步迟疑,看向王珞,王珞面无表情的道:“出了些事故,还请嬷嬷帮我拿个主意。” “但凭小姐吩咐。”季嬷嬷到底是宫里见惯事情的老人了,眼底虽然有惊诧,但却没有恐慌。王珞有些满意。于是简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她虽然没直说自己的打算,但季嬷嬷看了这一幕怎么会意不过来。微一沉吟,便道:“小姐这法子固然保全了双喜。也暂且堵住了悠悠之口,今日虽不会闹出风言风语。但大小姐如今这番模样,小姐可有一番说辞?” 王珞默不作声了半晌,才神色略略一松,道:“这个……总也有法子,如今知道内情的,不就这屋里的几个么。”说着,目光凌厉的朝角落的王玥,还有三个小丫鬟一扫。 王玥此时被这些场面搅得有些神志不清。加之又被绑着,还塞住了口舌,倒是不足为惧。 而王璟屋里的这小丫鬟虽然没什么阅历,不见得见了多少世面,也不是府里头有根底的,不然也不会落到王璟身边这么个差事了。但她们也不是那愚钝的,宅门里头的丫鬟,最怕什么莫过于知道的太多。 一时间几个人从惨白的脸色,变成冷汗直流。慌忙跪下,求饶道:“求小姐怜恤……奴婢们什么也不知道,奴婢什么也没瞧见……” 王珞刚皱起眉想喝止,季嬷嬷却先一步斥道:“这叫什么话。你们还能知道是什么,还能瞧见什么,有什么会被你们知道。被你们瞧见吗?”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王珞挑起眉,季嬷嬷又瞟了一眼地上的王璟。道:“那你们还不将这死人收拾进去,服侍大小姐梳妆,沈夫人就要来了,可要失礼人前?” 小丫鬟们此时已经浑浑噩噩了,什么也不敢想,也不敢问,几个人颤抖着将地上的‘这死人’收拾到了内室屏风内,然后各自净手为端坐在妆台前‘大小姐’梳妆起来。 到底是宫里的姑姑,王珞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这份当机立断实在惊人。 其实季嬷嬷这一番对王珞也有些刮目,原还想着这位小姐有几分优柔寡断,虽然是个机敏的,但行事却十分被动。幸而时运好,有心机深沉的亲娘,还有杀伐果断情郎,自然不缺人护住。如今看来,这个五小姐却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气。 也好,这样的性子才堪用,若真是那不中用的,纵是真让小世子如愿,宅门里的阴私醃臜事层出不穷,小世子也无法护住她一世…… 除了双喜要打点,螺女和王珞都挂了伤,螺女伤势比王珞重,但好在她是习武的,忍耐的住。王珞的伤口虽然长,看着惊悚,但却并不十分深,到底还是隔了衣裳刺的。 此时冷桃帮两人简略的包扎了一下,又各自换了衣裳。 而双喜稍微梳妆,就显得眉目更为精致动人,但脸色却十分不好,小丫鬟们施粉也掩饰不住。 王珞没时间再理会这些,不敢耽误太久,内室已经一片狼藉,自然不敢待客,所以让双喜坐到正屋里。季嬷嬷比王珞还要有经验几分,轻声同那几个小丫鬟说了几句:“……我记得你们几个都是家生子,咱们做奴婢的,主子安康自己才安康。万一主子不安康,自己不安康事小,若连累家人也不安康,也未免太过不孝。” 小丫鬟们顿时面如死灰,木然的点头,心中再绝望也不敢宣于脸上。 然后才请了沈夫人进来,沈夫人刚一进门,王珞便带笑赔罪道:“让沈夫人久等了,大姐十分不舍,拉着我说了好些话,这会子才缓过来。倒叫沈夫人等着咱们,是咱们的不是,请沈夫人莫要怪罪。”说着就要福身下去。 沈夫人是个通透人,不然也不会顺顺当当的抬为正室,见到屋里头的气氛有些个不对,王珞的说辞虽然简略敷衍,却也挑不出太多错处,她也不欲去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早听说这大小姐嫁的有些委屈,想来只怕是姐妹里生了口角,这才…… 脸上却也是十分的笑,沈夫人亲热的扶起王珞,道:“哪的话,姐妹里头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何况今儿个也是大娘子出嫁的日子,日后你们想说话只怕也没这么便宜了!” 王珞笑着点头,又和沈夫人寒暄了几句,季嬷嬷则扶着双喜上前,双喜虽然面色难看,但却十分沉得住气,也没露怯,端正的福身见礼。 沈夫人温和的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随行的丫鬟婆子已经准备好梳头的吉祥物件,沈夫人见屋里只得王珞一个,便关切道:“已经要开始梳头了,虽然夫人走不开,但你们几个姐妹总得在场的。” 夫人指的当然是姜氏,这姐妹几个……(未完待续。) (天津) 第215章 就记 姐妹几个自然指的是王媛,王璃,还有柯素韵! 虽然王珞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几个迟迟不来,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她们来。 一念起,王珞就笑着应和道:“沈夫人说的是,不过前两日天寒微凉,二姐和六妹都受了风寒。这会子可能才迟了,倒耽误了正事,我这便唤人去请。” 说完,王珞就打发了螺女去,目光深深。螺女虽然心思简单,但这危急关头,也不是那榆木脑袋,当即福身称是,匆匆出了去。 螺女一出芳歇斋,就直往绿缛阁去了,将屋里的惜春,望夏,念秋,语冬四个丫鬟都叫上,各自指派。望夏去沉雾居寻二小姐,念秋则去映珍楼寻六小姐,语冬则去外厢房找柯表小姐。 总也要将她们拦在芳歇斋的外头,顺顺当当的让双喜落下盖头才行! 几个丫鬟都是王珞身边的体己人,虽然不若螺女,双喜,冷桃那么推心置腹,但也是信得过的。不过此刻听了螺女的安排,就她神色焦急,也知事由不善。 虽然各自心中疑窦,却不知该不该出声询问,倒是惜春性子大方些,忍不住问:“纵是要拦下,总得有个由头,不然怎么拦得住!” 螺女一拍额头,她到底不是冷桃那善于出谋划策的,怎么小姐竟然许了她出来!只是还没想明白这层,她的肩头就因为这一抬手,霎时脸色一白,狠狠吃痛起来。 虽然螺女忍耐得痛楚。但一旁的惜春几个却将她的惨白之色瞧的分明,不由都担心起来。“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吃痛?”“哪里不舒服?” 念秋最是眼尖,瞧见了螺女肩膀上竟然从那衣裳里头渗出血迹来。若不是语冬一把捂住她的嘴,只怕她就要叫出声来。 惜春扶着螺女坐下,语冬则上前道:“虽然不晓得小姐那头出了何事,但咱们都是小姐屋里的人,总是当为小姐分忧的。螺女姐姐受了伤,想必小姐才让姐姐出来传话,也是想给姐姐喘息的时机。” 螺女一听,这才会过意来,别人雾里看花都比她这个当事人看的明白。不禁有些羞色,差一点就辜负了小姐的好意。 望夏也明白过来,急急道:“我这就去找金创药来……”刚转身,便被语冬拦下,她沉声道:“这哪是时候,要是耽误了小姐的事,只怕螺女姐姐也是不答应的!” “对,你们都快去罢,无需理会我。一会王妈妈也该回了,她会照料的。”螺女脸色虽然没有好转,但却中气十足,到底是底子好。 众人点头。语冬思量着道:“平白无故去拦,只怕不行的,不如咱们将几位小姐各自领到夫人那边去。夫人这会肯定在怡融苑。那边满是夫人奶奶太太们,就说是夫人让她们去待客。而大小姐那边有些个不便宜。” 语冬说着又一顿,目光微微闪烁的朝旁人看了一眼。才道:“尽管说的含糊些,几个小姐都是明白人,更不会多问,肯定就好好的跟着咱们去夫人去怡融苑了。 这法子的确是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还真可以解了芳歇斋的危急。 螺女几分赞赏的看向语冬,这样机灵的,若常在小姐身边服侍,只怕多有助益。 这个问题解决了,望夏,念秋,语冬统一了口径各自去了,惜春就自发代螺女回芳歇斋回话。 “……说是夫人请几个小姐去了怡融苑,只怕这会子就过不来了。” 惜春垂首道,声音稳稳的,听不出太多情绪,王珞觉得有几分满意,幸而屋里的几个丫鬟还是拿得出手面的。 沈夫人听了这说辞,虽然有些惊讶,但却没多说什么。 到底这大小姐是前头一位的,姜氏这么做,虽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沈夫人也只觉得是难免的。宅门里头的弯弯绕绕,哪是一两句话说的清的,还是糊涂点好。 于是转念不想,一边和王珞寒暄,一边忽略沉默寡言的‘王璟’,很快就按礼节梳了头。再之后上盖头…… 沈夫人看着这屋里的寥寥几人,又看着王璟脸上无一丝不舍,也无一丝喜悦,心里免不得叹了口气。这没娘的孩子,真是为难呢。想来沈府那最出挑的五小姐,就算是那么出众的品色,没了亲娘撑腰,还不是被自己的嫡兄送到两广的老总督做了继室…… 不过沈夫人也很庆幸,还好她撑过来了,总算也能给自己的女儿挣个前途,不至于像这个王璟一般,落到这么个寥落的下场。 新娘子出嫁照例是有一套繁复的程序,不过这盖头落下来,双喜的身材和王璟差不离。虽然双喜年岁比王璟下,但她一向在同龄人里高挑几分,而王璟因为在佛堂里待久了,也削瘦许多,所以穿着凤冠霞帔的双喜,乍一眼看去,并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季嬷嬷原本是要搀着双喜,但此刻形势不同,所以王珞必须留下季嬷嬷在芳歇斋。所以王璟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老婆子,沈夫人虽然惊诧,却没好说什么,王珞也就乐得不用解释。 幸而王璟一出现在怡融苑,那些丫鬟婆子都迎了上来,这时候王璟大可不必和那些内眷们请安见礼的。所以由得丫鬟婆子将她伺候在了花厅里头,沈夫人功成身退也笑着寒暄了几句就往正屋那边去了。 怡融苑距离垂花门就不远了,所以那头的锣鼓喧天还有爆竹声声,都听得耳里,无不宣示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王珞心里苦笑,有意逗留了一阵,按理这时候是要上午饭的。但这时候若上了午饭,只怕就要不大方便,于是王珞才先一步吩咐屋里的丫鬟们上了点心和茶。反正都是填肚子,也不硬要求是什么。 待屋里无人,王珞才拉着双喜的手,轻声道:“这也是逼不得已的法子,若不如此,只怕你也要落得和大姐那样的下场。” 虽然隔着大红盖头,王珞也听得到一声哽咽,双喜反握住王珞,缓了一刻,方才道:“小姐待奴婢实在太好,奴婢怎么当的起!”(未完待续。) (天津) 第216章 处置 “没有什么当不起的。”王珞摇头道,冷桃的脸色却堪虞,轻声提醒:“小姐这般安排对双喜姐姐来说,自然是好的,但表公子那头,却也不是没见过大小姐的,这如何……” 听了这话,双喜也脸色微变,王珞却是冷静的道:“我既然要让双喜代嫁,自然有法子让表哥甘之如饴。他是明白人,爹也是。” 双喜和冷桃的脸色都有些复杂起来,王珞却没往深里解释,唤了丫鬟过来,服侍双喜上路,便领着冷桃往外厅里去了。 外厅里头一片繁荣热闹,王珞一眼就看到被王媛,王璃,柯素韵几个环绕着的姜氏,正应酬着身边的几个贵妇贵女。 王珞落落大方的走了过去,给姜氏见礼,然后一派自然的给那些长辈见礼,又帮着招呼。 姜氏脸色没有不妥,只深深看了她一眼,王珞略垂了眼色,淡淡道:“娘亲,您瞧着是不是该去前院了,大姐已经被婆子们搀去了呢,想必表哥这会子也在前院了,就等着给爹和娘亲见礼了。” 声音虽然轻,却十分稳重,姜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也是时候了。”说着,一旁的贵妇贵女也没有不识眼色的,自然让出一条道来,由着姜氏被奴仆簇拥着去了,一边说着讨喜的吉利话。 姜氏能去前院,是因为她代表着高堂,不过王珞和其他几个小娘子到底是未嫁的姑娘家,哪怕今天是王璟的好日子,她们也不能随便出二门去前院的。 所以这般剩下的。也就都是些小姐了,少了大人在场。王媛的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有些疑惑的凑近王珞。低声道:“五妹可晓得是怎么了,母亲怎么也不等咱们去给大姐送嫁,就急急唤来这里待客,偏又一句话也不明说,惹的我心里好生忐忑。” 王媛性子温吞,到底不是能藏住事的,王璃年纪小,虽然机灵,没直说出来。但眼底也是困惑。柯素韵却是一派淡然,不发一语,面带微笑。 王珞不耐烦应付,张嘴就扯出一个借口,王媛和王璃都有些将信将疑,柯素韵却上前道:“到底也是大表姐的好日子,咱们还是别扫兴了吧,难不成夫人和五妹还办不妥善不成。” 这话一出,王媛和王璃都面露讪讪。自然不好再追问下去,王珞挑眉看向柯素韵。 她倒是一向体贴。 柯素韵却似没瞧见王珞嘴角这抹轻嘲,十分温和的侍立着,面上带着和顺的笑意。看上去很是老实。 虽然王珞没在第一时间和姜氏通气,那也是时机不对,好在虽然要先去前院让新人见礼。但见礼完就还是得回来送走宾客。婚礼还是在荣德公府给赵仪修新置的宅子里举行。 举行婚礼,那也不是第一时间就去新房掀双喜盖头的。现在才午后,至少要晚宴后。还得拼酒完,甚者还有闹洞房,才能去掀盖头…… 王珞时间不可谓不充足。 虽然这些时间,她要做的事情非常之不少。 第一件事,王珞就是打发了惜春去前院寻王沛驰,王沛驰和赵仪修这两年关系一向交好。虽然赵仪修今天是新郎官,王沛驰就是得了信也未必有多少机会和他交底,但王沛驰素来是灵醒人,总有法子把话送到赵仪修耳中。 当然,同一个事实总有不同的叙述方法,王珞让赵仪修知道,王璟不喜这门亲事,已经愤而饮刀自裁这一点就够了。多的,赵仪修自然会想明白。 反正王璟厌恶这门亲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赵仪修久居公府,不会不清楚这个表妹的喜好,按道理他们其实还是嫡亲的表兄妹,但事实上,王璟并无顾念过先母娘家一分情谊,更别说对赵仪修兄妹的看顾。 长期寄人篱下怎么会不懂世态炎凉,所以赵仪修和王璟的感情,王珞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不深厚。再看赵仪修苦读和忍耐,就知道此人绝对是有志有识,不卑不亢,对王沛驰也有感念,也就没有文人迂腐。换言之,也就是明哲人。 赵仪修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对前途有帮助。既然王璟一心寻死,公府怕家丑外扬,找人代嫁,反正顶的还是荣德公府嫡出千金,他的亲表妹的名头,赵仪修不会不知道取舍。 除了嫁来的不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王璟,他并没有损失,该获得的体面和公府的助力,并不会少。反而更多。 因为发生这样的丑事,根因还是荣德公府教女无方,王元贤自然有愧于赵仪修,并且‘王璟’存在一日,这个柄就在赵仪修之手。 赵仪修是明白人,王珞让这话给王沛驰去传,其实也是想由王沛驰卖个人情给赵仪修。 稳赚不赔的买卖,赵仪修当然会感激王珞这样安排,而王珞是王沛驰嫡亲的姐姐,所以两人的关系自然会更进一步。有着共同的秘密,无疑是促进友谊的一条密道。 所以这句话从惜春到王沛驰,再从王沛驰到赵仪修耳里时,赵仪修脸色错综复杂了半响,只是微一沉吟,便点了点头,语带深意的看向王沛驰道:“如此,承蒙五表妹看的起,也辛苦五表妹一番盘算,宜修念这个情。”说完,便是一拜。 虽然在王璟意外身亡时,瞧着是个死局,但王珞也将之盘活。 第二件事,便是找姜氏坦陈一切,姜氏和王元贤不同,王珞虽然是姜氏和王元贤的亲女,但王璟也是王元贤的亲女。王珞还是记得幼时王璟在王元贤心目中还是万千宠爱的。 有些事情,对姜氏说是一个效果,但对王元贤说,可能就是反效果。 再者,王珞虽然已经想好了一个大概的处理脉络,但还需姜氏这样精敏的人帮她完善。 在亲娘面前,王珞自然不怕犯错,而且,她也不想大费周章的去瞒骗姜氏这样的人。现下唯一要解决妥当的,其实只有王元贤那一关。 王珞是领着螺女去苠予居的,对着姜氏将事发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通,便把自己和螺女的伤处坦陈出来。 螺女的伤口深,只涂了金创药,血还不断渗出来,而王珞虽然没涂药,但因伤口长,也十分触目惊心的样子。 姜氏看得脸色一正,手中的茶盏往案几上用力一放,几分愠怒:“糊涂!就为了这么点事值得耽误你请大夫?” 竟完全没把王璟的生死未卜放在心上! 王珞一愣,姜氏已经打发螺女出去,又让徐元家的去传话给财管事,再打发马继才家的去景王府请良医所的刘医正。 虽然以王珞现在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请御医也是使得,但毕竟这伤处来的不体面,再者没有王元贤的话,一时也难以请来御医。但良医所又不同,王府的良医所虽然不比皇宫御医,但到底也是十分得力的大夫,不比京中医馆里请来的。 王珞这样的刀伤是耽误不得,又很微妙,这时候姜氏去请景王府的医正,也瞧出如今姜氏和善王妃的关系颇为不一般,这份信赖就惹得王珞有些深思。 姜氏见王珞若有所思,便道:“你放心,都是妥帖人,没的嘴碎的。财管事也会给老爷透句信,回来怎么处置事小,你如今的臂伤事大。” 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见王珞有些错愕,姜氏又忍不住教训道:“也不想想,你现在十二岁的年纪,也差不多是说亲的时候了,若是留了伤痕,虽说这事未必能传出去。但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爹还指望给你说户顶尊贵的人家,届时有了这话,该如何是好!” 王珞捕捉到话里头有关自己亲事的信息,心头一动,但到底还是咽下了话头,只转而问:“娘亲,那大姐那头,是不是也让刘医正看看,端看是死是生,也好安置,还有二姐……” 姜氏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你总不会以为若还是生,就真能生吧?” 王珞怔然,自然晓得姜氏话里的未尽之意。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在世人眼中,荣德公府的大小姐‘王璟’已经嫁给了表哥赵仪修。那么荣德公府里的这个王璟,就永远不能是王璟了,甚至,也不能让人发现府里还有一个王璟。 虽然有很多办法让人不发现这个王璟,但依王璟之前的所有激烈的表现,让王元贤和姜氏放心的,显然只有一种。 而且,现在王璟反正也凶多吉少了。 思及此,王珞微微沉吟,然后点了点头,道:“珞儿明白了……” 姜氏轻“嗯”了一声,又道:“那芳歇斋的那些人,说什么也不能留了。还有你身边,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王珞一惊,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事,但想起冷桃,螺女,双喜,季嬷嬷,于是急急道:“娘亲……” 姜氏抬眼看了王珞,自然看到她脸上的不忍,虽然有些不快,但想到王珞这次至少没心慈手软到方寸大乱,也算有进步。姜氏就欣慰得略微平复情绪,缓了语气道:“就算我不提,老爷也会打点的。”(未完待续。) ps:在忙订婚和丧事,见谅 (天津) 第217章 保全 王珞瞪大眼,但很快就平复了脸色,哪怕心里惴惴不安,却也不敢叫姜氏轻易瞧出了分毫。若真让姜氏看出自己竟如此仁儒,只怕姜氏更会辣手摧花,好叫她早日能练就杀伐果断的本事。 心思一定,王珞反而镇静下来,仰起头直视姜氏道:“娘亲这么做的好处,女儿自然明白,但娘亲可晓得这样做对女儿的坏处?” 姜氏挑眉轻“哦”了一声,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王珞。 王珞面不改色,沉声道:“她们几个都是自幼服侍我的,若说真能信任的,也就她们几个罢了。若此时因着这些顾虑便把她们弄没了,我身边没了用惯了的人事小,但如今女儿也非懵懂的年纪,不过两年就是及笄说亲的时候了,届时我在夫家可还有得力可信的人可用?” 王珞这番说辞并没有回避她在乎身边这几个贴身丫鬟,却也直指出非她们不可的问题核心。姜氏素来谨慎,听了这话,也不免沉吟。宅门争斗,高处不胜寒,姜氏最是有体会,王珞是她亲女,怎会不晓得这其中的险象。 王珞见状,自知为她们几个开脱的方向是对了,于是又接着道:“女儿这是在娘亲面前,方敢说的这么明白,若是在爹面前,女儿却不敢如此说。到底大姐是爹最嫡亲的女儿,哪怕是要拿她们几个泄愤,女儿这些盘算又哪里在话下。偏就大姐如今的处境,哪怕爹真的处置了她们几个,也不免意难平。只怕日后也与女儿。甚至娘亲生了嫌隙……” 这话说到末,王珞就隐隐带了呜咽之声。王元贤的迁怒,何尝不是姜氏的隐忧! 姜氏一双杏目就微眯了起来。微微有些出神,许久才轻哼一句:“凭她是最嫡亲的,如今也不过落得这般田地,咱们又何所惧?” 王珞点头称是,姜氏笑了笑,有些云淡风轻的道:“你也无须担心过甚,老爷也是精醒的,日子久了,也必然不会为了这些死物反而来质疑咱们娘俩的情分。” 这倒是真。王珞心里倒十分认同,王元贤一向不是意气用事的,若说有情总还似无情,从来都是利益和名誉先行。毕竟他不仅是丈夫和父亲,更多时候还是爵爷和朝臣。 “是女儿多虑了,不过女儿常听娘亲教诲,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才……” “娘不糊涂,娘晓得你的意思。小心驶得万年船。”姜氏若有若无的将眼光落到王珞身上。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也罢,你那几个丫鬟且留着,老爷那里我自会想法子为你保着。但丫鬟毕竟是丫鬟。若危及自身便决不可手软。你若是没有杀伐果断的决策,将来如何在世家望族里主持中馈?” 王珞低头听训,心里却因为姜氏的松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主持中馈,杀伐果断固然重要。但若对自己不忍不舍的人也只能杀伐果断,纵是身处高位。王珞也不觉得有丝毫乐趣。 不多时刘医正便到了,给王珞涂了伤药,又开了几张太平方子,的确这伤是无大碍的。 尽管如此,姜氏却对刘医正多有交代,对着这边是什么口径,对王元贤那头,却要不同。 刘医正是景王府的老人了,姜氏同善王妃交好数年,刘医正也就为姜氏瞧过多少病,做过多少事。虽说还是景王府的人,但看姜氏待刘医正的信赖,只怕也猜得出平素对刘医正有多厚待。 所以这刘医正自然晓得在王元贤那边又该是什么说辞,才能有利于事态的发展,多少能打几分苦情牌,不至于被王元贤狐疑猜测。 如此这般后,王珞再回到绿缛阁时,已经是快要用晚膳的时分了。小丫鬟刚开了门,笑着给王珞请安,脸色全然无差,王珞暗自点头。 她这屋里的几个丫鬟果然还算得力,晓得分寸,还不至于将此事稍有泄露。不然就是王珞保住了冷桃,双喜,螺女几个,只怕也保不了这些个。 惜春,望夏一早迎了上前,莫不自然的搀住了王珞,语冬和念秋慢几步,念秋撩起门帘子,语冬则冲院里头扫地的几个丫头道:“小姐有些乏了,要歇息会子,你们几个都外头去,谁也不要进来内院扰了小姐清净。” 王珞微微挑眉,平日倒瞧不出这语冬竟是个有主意的。 待丫头们散了,语冬方冲王珞一福身:“小姐,冷桃姐姐有些话想同小姐说,不如奴婢们这就退下?” 惜春和望夏交换了个眼色,念秋则忍不住看了看王珞,道:“螺女姐姐还没回呢,而小姐还带着……” 余下的半句,却叫语冬用眼神制止了,王珞虽然只听了一半的话,却也晓得她们必然也是知道了些事。比如她的伤。 语冬倒是个谨慎的,虽然有些多虑了。 王珞虽然对这四个丫鬟没有冷桃她们三个那么看重,但却也是信任的,不然她也不敢随便让几个丫鬟来出入她的内院。所以纵是王珞知道她们四个晓得了些什么,也不会真的舍得呈报上去,让王元贤来处置。 不过语冬此举,倒是让王珞看出来,这平日惯是少言少语的语冬,其实却是心思清明的。 思及此,王珞不由冲语冬赞许的一笑,然后摆手示意她们外头守候。 一进屋子,便见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冷桃,她原本就生的白皙,此时更是如她的名字般,白皙的带了冷意。 王珞正要开口,冷桃却一咕噜跪下,也不给王珞问话的机会,就径自道:“奴婢的娘在夫人的苠予居当差,虽是个粗使嬷嬷,却也不是那粗糙愚钝的,皆因身子不好,才当不了大任。奴婢本不该说这些来烦扰小姐,但如今这样的时候,奴婢也只好厚颜,想小姐念着这几年奴婢侍奉小姐的好来,日后能帮着奴婢照料奴婢的娘一二,不至于被旁人欺辱至斯。” “好好的,怎说起这些来……”王珞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冷桃却抬起头,眼中微红,也难掩刚毅之色,接着道:“这次大小姐的事,事出突然,奴婢知晓小姐是心慈之人。不仅让双喜姐代嫁保命,而螺女到底护主有功,总算有半块护身符在。但小姐再心慈,到底这府里还有夫人和老爷看着,容不得小姐任性。” 说到这儿,冷桃顿了顿,低了头,声音也带了几分黯哑:“此次血光之灾也是公府的丑闻,是断不可宣于外人知晓的,老爷和夫人那,肯定有了思量。而奴婢虽然是小姐跟前服侍的,素日来尚算得了小姐的喜爱,但眼下这会,奴婢也自知福薄。” 话都说到这份上,王珞自然心如明镜,正欲笑她白担心了一场,冷桃却没有停下来给她说话的机会,似乎是怕错过了这一忽儿的勇气,就再没这般勇气开口了似的。 “但小姐身边忽然没了这些人,奴婢却千万般不放心的,小姐日后也必是要嫁入那钟鸣鼎食之家的,没了这用惯了的,日后只怕多有不便。双喜姐是回不来了,螺女虽然护主有功,但到底不算万全之策。不如让奴婢顶了这罪,说是奴婢砸的。奴婢陪伴小姐最短,而螺女毕竟晓得武功,小姐离不开她的照看……” “够了。”王珞忍不住眼眶一红,终究还是没留住泪水,扶起冷桃,皱起眉却又带着笑,道:“冷桃你真傻,什么叫你陪伴我最短?咱们屋里几个的情分可是看念书长短来算的?冷桃我告诉你,在我心里头,你同双喜,螺女是一般无二的,都是我最看重的。” “小姐……”冷桃那坚定得带了冷然的双眸里也闪现出一丝暖意,但片刻冷桃又压了下去,沉声道:“死前能听到小姐这话,奴婢也算没白活了。小姐切莫再妇人之仁,如今虽然事情表明上掩盖了过去,但大小姐到底是老爷的嫡亲女儿,如今骤然没了,不管小姐和夫人多少筹划和解释,都难免让老爷心有怨怼。若此时小姐还不愿发落奴婢,只怕老爷更加借题发挥,对小姐更加……” 王珞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最聪敏的,但你不要再劳神这些,我已同娘亲说过了。娘亲愿意帮我保全你们三个。” 冷桃瞪大双眼,满目不可置信,道:“这……这夫人怎会应允,小姐……”似乎转眼就想明白了,目光里的疑惑就变成了了然,看向王珞的眼神就多了感激,语不成声:“小姐定在夫人那费了不少心思,方保得奴婢贱命,奴婢……” 说着就要跪下,王珞自然不许,但此时固执的冷桃又怎么会让王珞拦她,于是王珞只好假借手臂伤痛,这才让冷桃急得过来为她端茶送水。 这气氛一松弛下来,王珞少不得问起今日之事,屋里惜春,望夏,念秋,语冬的对付。不经事,不知人真面目,语冬如此,冷桃何尝不是如此。(未完待续。) (天津) 第218章 趁机 只是这头正说起,便听得外头有些窸窣,原是念秋打了门帘子,带着笑将螺女还有王妈妈迎了进来。 王珞见是螺女,忙出了内室上前,拉着她仔细看了看,见她脸色妥当,没有拿虚弱之色,这才放了心。 “小姐放心,夫人让徐元家的请了大夫给螺女诊治,伤处已经包扎好了,并不大碍。”王妈妈自然晓得了几分原委,忙说了这话好让王珞宽心。 螺女忙点了点头,又道:“小姐,奴婢是没事了,小姐的手可紧要?” 王珞摇摇头,又转身拉住冷桃的手,看着螺女,还有王妈妈,又看了一眼侯在一边的惜春她们四个,轻轻道:“真好,咱们又熬过来了。” 王璟出嫁这一日的风波,就似乎从未刮起一般,又重归风平浪静。 没人留心后院里头是不是少了几个人,是不是少了一具尸首。府里的人只知道三小姐病了,在谷潞园里许久没出来。但经过谷潞园的丫鬟仆从,偶尔能听到里头传来些疯言疯语,但在三小姐得了失心疯这流言快要传出来时,王元贤又将王玥打发去了京外的虞山别院。 终归是风平浪静了。一切都是王珞想要的那样,除了王元贤这次没急着让柯素韵回庄子里头。 “这一阵事情真多,走了三姐,爹爹可是怕府里清冷了,这才留下了柯表姐了?”王璃扑扇着大眼睛说道。 “哪里会清冷,没记错的话,五姨娘到年下也该生产了吧。到时候不又多个弟妹。” 王珞不置可否,并没停下手里的针线。府里最近的确是有些事,难免姐妹间不说来解闷。但她却是知道些内情的。故而并不多掺和这话题,以免不慎露了一丝口风。 王媛却是目露不屑,放下手里正绣着的鞋儿,道:“六妹还不知道么?原本柯表妹已经启程回庄子里头了,这不她身边那个叫诗翠的丫头,得了爹的欢心……如此一来,爹怎会这么急着让柯表妹回庄子里头,说不定,就直接让柯表妹在府里头养到成四弟媳……” 王璃一脸惊讶。道:“竟然是这样?诗翠是柯表姐的大丫鬟吧,竟然同爹爹……二姐这话可当真?” 王媛挑起眉,看了看身边的婷蓉,婷蓉会意的道:“六小姐,咱们小姐何时说那些虚的?确是真的,大半个月前,算起来就是大小姐出嫁后的两日,奴婢帮小姐去赵嬷嬷那领绣嫁妆用的针线,就从西后门那边绕去的。远远的就看见诗翠提着个竹篮子。在烧些什么,似乎是香烛纸钱之物。这时老爷竟然也去了,正看见了诗翠,两人就说了好些话。临走老爷还递了条帕子给诗翠呢……” 王璃有些迟疑,道:“说不定是爹看诗翠在祭奠先人有些怜惜,也不一定就是……” 王珞听了这些。瞬时有些失神,大半个月前。也就是王璟出嫁后的两日,那不正是真的王璟送葬的日子么。王璟伤势很重。王元贤虽然心疼,但到底没让大夫来诊治,最后王璟是不治而亡的。 为了避人耳目,姜氏和王珞都没敢去送葬,没想到王元贤到底还是有几分爱女之心。虽然这时候才表达出来,也不免显得虚伪和迟了。 但诗翠怎么会在那里,而且还带着香烛纸钱,王珞可不相信诗翠会这么巧,刚好同一天有先人需要拜祭,而且还正好能偶遇王元贤! “什么叫不一定?!”王媛没发觉王珞的走神,听了王璃的话只轻哼一声,道:“六妹到底还是年幼单纯,日后若成了主持中馈的主母,还不定被旁人蒙骗呢!” 王璃脸色通红,不好意思道:“二姐!说什么呢!” 王珞见她小女儿气,不免帮腔道:“别理二姐,她这是快要入镇国公府当奶奶呢,时时把这主持中馈挂在嘴边。” 王媛脸微红,捶了王珞一记,脸色却一本正经,道:“看着吧,就冲爹破天荒让柯表妹留了下来,回头这诗翠一定会被爹收为房里人。” 王璃见转了话题,忙跟着道:“那柯表姐总算转了运,倒托了这丫鬟的福,不用去那庄子上……” 谁托了谁的福还不一定呢。 王珞暗忖,她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诗翠有福气,都是巧合。想来她主子柯素韵,只怕知道的内情也不少。但究竟她又是从何得知呢…… 而且能算的这样巧,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姜氏虽然帮王珞保住了她屋里几个丫鬟,但到底还是没能免于被王元贤迁怒。这大半月来,王元贤一次也没去过姜氏屋里。 愈是这样的时候,姜氏自然不会太过插手王元贤纳人的事,她素来是最知道忍耐和韬光养晦的。说不定还巴不得利用这样的机会,一展贤淑。 对正逢丧女之痛,而且是不得不丧女的王元贤来说,诗翠的时机真是不能再好了。 “若不是母亲素来是仁厚的,近日来身上又有些不爽快,爹怎么会中了那些个狐媚子的招数。”王媛说的有些义愤填膺,全然不似她平日恭敛的模样,就像得了是临嫁综合症。 王媛自从知道镇国公夫人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而世子夫人主持中馈兼又要给婆母侍疾虽操劳些,但也原是本分。不凑巧这时世子夫人却有了身子,因世子无嫡子,故而镇国公府上下不免挂心些。中馈之事就显得不如嫡子来的紧要,眼下,镇国公夫人已经不只一次使有脸面的妈妈过来公府里头说话。 意思竟然是指望王媛能早日嫁过去,好为世子夫人代劳中馈之事。原本镇国公的五公子虽然行五,但到底是嫡出的,又是世子嫡亲胞弟。若论规矩,王媛这个准五奶奶代为主持中馈,自然是理当应分。 只是主持中馈是世家大族最体面的事,但王媛因性子使然,到底小家子气了些,又是庶出,心态上难免做不到从从容容。这些日子虽然在姜氏面前听教,脾性也就变得有些无常,尤其听到诸如诗翠这些不安分的事,更是身临其境一般的愤慨。 王珞原还想劝上几句,便听得门帘子外香莲的声音:“赵表小姐来了,好一阵子没见您了。” 然后门帘子一打上,果不然走进来的正是赵宜珊。 正是深秋时节,上京城里的天很有些凉了,赵宜珊穿着件芙蓉色鸡心领直身褙子,淡淡的粉色暗纹更衬得她几分如琬似花。身段似乎窈窕了几分,而一双秋波微转,脉脉含情的样子俨然有了少女的姿态,惹人顾目。 久不见赵宜珊,王珞一时看走了神,笑道:“我这表姐可是开了窍,不过是几个月不见,怎么忽然就有了绰约多姿韵味?” 王璃也打趣道:“可不是,前几个月都难见到表姐,只说是养着病。却不知道养病还能把人养出这份风韵的。” 赵宜珊脸色泛红,更添了几分娇羞姿色,道:“这叫什么话,不过是大夫妙手回春,方子又开的好,久病初愈才显得精神些,却不想被姐妹们这么打趣!” 王媛没参与这热闹,她向来待赵宜珊都有些淡淡的,这会子只让丫鬟们看座,又上了些瓜果点心。 赵宜珊虽然看上去褪去了几分稚气,但性子还是不那么敏感的,并没把王媛的淡然放在心里,反而同婷蓉笑话:“素来知道二表姐的吃食最好了,好久不曾吃的,今日我特想吃以前二表姐屋里做的福字奶白金糕。” 谁知婷蓉却露了难色,道:“原本表小姐要吃,奴婢哪里有不准备的,只是如今漠北战事,这奶白等番物愈发卖的贵价了。不仅奶白,还有西域,漠北那边的商货都愈加难买了。到底这战事没完没了,那些跑商的哪里敢拿性命说笑?” 赵宜珊素来迟钝,似乎还没听得分明,疑惑道:“虽说难买,但咱们可是公爵府,这点奶白还没有存着么……” 王媛瞟了赵宜珊一眼,淡淡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府库里自然有存的。但如今是什么时候,连皇后娘娘都在后宫提倡节俭,陛下更是让官宦家戒奢从简,思边关将士缺粮之苦。夫人当然会以身作则,以免公府作风落人口舌。别说是那些番物不让,便是月例减半,我也听从夫人的。” 这一番话若是搁旁人说,王珞听过也就罢了,但这是王媛这性子的人说出来,倒叫王珞刮目相看了。总算不枉姜氏这阵子时常把她带在身边教导。 但这话虽然在理,却未免生硬了些,赵宜珊再是迟钝人,也显得有些脸上挂不住。 王珞随即笑着打了圆场:“好了,好了,咱们闺阁里头,说这些战事做什么,平日里和娘亲一齐捐了脂粉钱也就罢了。” 王媛当然给王珞面子,淡淡的挂了笑,这事就算过了。 王璃那头又转了话题:“……说是朝中急用武将,故而今年的科考暂缓一年,加试一科武举,好为漠北战事罗列武才。所以在咱们府后头开书院的侯府,总算可以消停会子,不至于让那一干呆头书生日日念经似的读书,吵的我脑仁疼。”(未完待续。) ps:持续更新,谢谢大家支持和催更,谢谢各位打赏和粉票,推荐票。 (天津) 第219章 闲话 “瞎说。”王媛忍俊不禁,道:“若是住的院子还能听到那么吵闹的读书声,那宜珊表妹的屋子岂不日日活在那群书生的口舌之中了?” 这话虽然打趣了些,但却也不是没道理。王璃的映珍楼虽然偏了些,但却不似赵宜珊的院子在内院的外围。而王璃所说的那开书院的侯府邻居,则是威远侯府。 威远侯府听上去威风,也是几朝的老侯府了,但无奈威远侯府并不枝繁叶茂,仅有的子孙辈又皆是庸碌无为的。不仅疏于为官之道,就连庶务也不通打点。偏还能承爵至今,哪怕从一等侯变成三等候,虽然日子过的紧巴拮据,但好歹名分上还是侯府。 到了这一代,似乎威远侯府更为不济了,先是侯爷迫于生计卖了几处田产,又把地理位置不错的侯府外院的一部分租给一位名先生开了半间书院。 威远侯府的外院正挨着荣德公府的西后院,原本勋贵世家的府邸,哪怕是邻居和紧挨着,也不会是那小门小户的一墙之隔。若说能被读书声扰到王璃的院子去,那是很有些夸张了。不过威远侯府不是平常的侯府,到底中落了,为了多得些租钱,竟然将外院的围墙扩宽了好些。 这么一来,还真如小门小户,如隔一墙了。 若威远侯府不这么落魄,王元贤和姜氏自然不会让对方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如今邻居都穷成这样了,荣德公府若是说半句不肯。就算威远侯府不敢再造次,只怕也会传出欺邻的名声。 这些事王珞自江南回府就有耳闻了。如今听了这些闲话,才想起这阵子赵宜珊恐怕住的不好。毕竟连王璃都有怨言了。那离侯府外院近在咫尺的那赵宜珊的院落。 思及此,王珞不免关怀一句:“那近些日子宜珊表姐住的可好,倒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些,想来正值秋闱的时候,那些个书生只怕都埋头苦读,宜珊表姐又病着,只怕没少受这些烦扰吧?” “可不是,难不成宜珊表姐也是为了这层,这病才耽搁了这样久不好?”王璃也跟着问道。 赵宜珊脸色微变。隐隐有几分无措,语声吞吐:“我……” “呀,难不成我真的说对了?”王璃急急打断,怪叫道:“好哇,我说嘛,那些个臭书生读书读到我院子里闹哄了,何况宜珊表姐的院里。差不离了,定是那群书生的过错,这才让宜珊表姐的病小事化大。迟迟拖了这几月方才好!” 王媛也若有所思,轻声道:“说不准还真有些相干,这不陛下刚有了暂缓今年秋闱的旨意,那班书生也懒怠了几分。自然清净些许,可巧儿宜珊表妹就好了,还精神百倍的。” 赵宜珊听了这话。愈发显得局促不安了,王璃听得王媛的推测。更是站起身,孩子气的怒道:“可不是如此了!那群臭书生。竟然闹的咱们如此不安生,可不该让爹爹知晓,打发了他们远去便罢!” 这口气虽然孩子气些,但也带了几分骄纵了,而且这内宅的事情素来是只有跟姜氏说的,哪有和王元贤说的道理。 王珞忍不住微皱起眉头,想来也只因五姨娘又了身子,难免更得王元贤关怀些。女也凭母贵,王元贤去五姨娘那多了,自然也见得到王璃。见面一分情,相较王珞和姜氏还受前事的嫌隙,王璃和五姨娘就显得扬眉吐气的多了。 只是王珞还来不及提点王璃一二,那赵宜珊反而按捺不住的开了声:“不可……” 王璃,王媛,王珞三人自然有些诧异,赵宜珊似发觉唐突,这又和身边的幼薇相视一眼,张嘴竟然不知道接着说什么了。 王珞微微皱眉,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一时尚且上来。 幼薇却是可人意的,轻一福身,笑道:“劳几位小姐为咱们小姐操心,只是咱们小姐的病却是与那些个书生无碍的。只是大夫也说,只是因为这前个月秋老虎格外厉害,小姐才久病难愈。这不,这些日子渐渐秋寒了,小姐也就慢慢的好了。” 说完,幼薇又附和自己一般的笑了笑,只是这笑在王珞的细看下,只觉得有些勉强了。王珞不免多看了赵宜珊一眼,竟捕捉到她面上有松气的意思。王珞面上不显,但心里的疑窦却是生出了一丝。 王璃和王媛却没多在意,一个是年幼不管事,另一个则是没把赵宜珊放在心头。于是这话题也就轻轻松松的算揭过了,姐妹几个又边做着女红给王媛添妆用,又说起了旁的闲话。 “……听说那关外的流民好多都往南逃了,这么月余,不少涌到了上京城来。上回我和姨娘去庙里求平安符,一路上瞧见好多流民在外头行乞呢,一群群的,又脏兮兮的,虽然有那么多家卫跟着,但我望着仍觉可怕!”王璃做出一副吐舌头的表情,又瞪着眼睛。 “六妹既然怕,何必还不顾闺仪的拉开马车帘子向外探看,若不看,不就不怕了。”王媛轻斥一声,赵宜珊则好奇的追问:“这上京城里头岂不乱糟糟了,府尹也不管管么?” “管,怎么不管?”王璃哼了一声,又道:“我瞧见那些府尹带着兵卫驱赶着那些流民,连打带砸的,血流一地。我瞧着那些流民虽然脏些臭些,兵卫倒也不必这么狠毒,怪叫人眼寒的。就不能好好将他们赶出城外,不就好了么?” “为人君止于仁,陛下若有知,只怕也不想看到流民被伤。”赵宜珊点了点头。 王珞挑起眉,道:“宜珊表姐已经读过《大学》了?” 赵宜珊脸微微红,嚅嗫道:“只是常听了外头的书声……” 王媛没听这些,只颇为不以为然,道:“六妹想的简单,若是寻常驱赶,那些流民哪里肯就范。在这京城里头尚且能乞食一二,到底是天子脚下,勋贵富商不在少数,手指缝里露些与他们也就够他们偷生了。若真乖乖跟着兵卫去了城外,那里住着的就算不是贫民,也是平民,哪里得多余的施舍他们?届时怕只有挖野菜吃观音土了!” “可是……”王璃还要辩驳,王珞却摆手制止,道:“二姐说的是,而且我听了些爹的门客透出了的讯,现在的府尹投在皇长子门下,陛下为京中流民的事烦扰不已。为这已经冲皇长子殿下发怒过几次,若皇长子再不责令门下的府尹办好此事,只怕真要失了圣眷。想来是这样,层层威压下来,府尹才行了非常之策。” 二殿下被墙圈,徐副将被斩,江贵妃还没被皇帝叫回宫,信昌侯府自得了江四公子的教训,一直低调至今。 有了这个前提,如今的皇长子一派自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恨不得时时能得皇帝褒奖。如今正逢多事之秋,且不论手段,只要结果能让皇帝满意,皇长子可没有不敢做的。上意如此,府尹如此血腥压民,并不难解释。 王璃却是倔强,不服道:“皇长子怕陛下骂,也不该纵容府尹这般,流民虽贱,但打杀至此,可不满上京城都要染了这血味了。怪叫人恶心!再说,刚刚宜珊表姐怎么说来着,为人君止于人,若府尹的这些兵卫还如此打杀流民这些人,陛下这君,岂不就止了,完了?” “叫你胡言乱语!”王媛急得一把将王璃的嘴给捂住,瞪了一眼道:“陛下的是非可是你能说的?这等话若叫人那粘杆处的听去了,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二姐惯是大惊小怪。”王璃皱起鼻子,吐了吐舌。 王珞却是听得大笑,戳了王璃一指,道:“平日里叫你读书,怎奈何你不听,偏把为人君止于仁这话解释的乱七八糟。这倒只有咱们姐妹几个,若传出去,实在让人贻笑大方。” 王璃见众人笑了,有些知羞,却理直气壮着道:“什么嘛,那些饶舌的诗句文章,我才不屑要学,咱们是女子,又不要读来如那些臭书生一般考状元。既如此,白费那功夫作甚。还不如我得闲来唱唱小曲,听些好戏,顶多为我那未出世的弟妹缝两件肚兜儿。” 众人莞尔,王珞笑罢却又想起姜氏承诺黄老太太要讲王璃许给姜德佑的事来。 姜德佑素来喜好诗书文章,虽然长大后得见还开窍了些许,却也掩不住他那书呆子的斯文气。这样少年才俊的姜德佑匹配了这样胸无点墨的王璃,不知是乱点鸳鸯谱还是命中注定了。 只是王珞这头的走神,那头的几个小姐已经聊起了新戏了…… 王璃和五姨娘是府里头最爱听戏的,聊到这些自然兴致勃勃:“……母亲许了姨娘,说这次重阳佳节府里上戏台子,不仅请昆升班来唱《破镜重圆》,还请来京里新戏班子唱新戏《鸿雁书》。听说那角儿最是俊俏,可不比从前《还扇记》那姚老板差!” “能不比姚老板差?”王媛也有几分兴致来,似想起什么,谈了口气道:“你们可知道,之前三叔不是从皇长子手里得了姚老板金屋藏娇么,这次二殿下出了事故,三叔也遭了殃。又因一早把皇长子得罪了,这次不仅贬谪到辽东都司那苦寒的地方……可怜尔晴,尔霜这几个堂姐妹,怕是要受苦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200章 流民 听及王媛又提到小王府一干人,王珞忍不住皱起眉,轻咳一声道:“原也是三叔行事不端,这才落了把柄在皇长子殿下的手里。若不是为了一个戏子就轻狂的投在二殿下门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灾祸。” 王媛欲言又止,似想辩解几句,但一想到姜氏明里暗里都没对小王府松口,更不用说施以援手,便知道公府这次必然是要明哲保身的。 只是道理懂,也没有她这个庶女插手的余地,不过王媛听了王珞这话,还是意难平,叹道:“不过是个戏子罢了,皇长子殿下未免瞧的太重了些。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想来是不假了。三叔倒了,那姚老板又重回了皇长子的府里……” 王璃眨眨眼,插口道:“这话不假了,前些日子姨娘请母亲叫了几个伶人来唱戏,尔后伶人们闲话时,便听得这层故事。说的可不是姚老板,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勾魂摄魄的人,之前一番背主,如今却能哄得皇长子如此熨帖。那听曲看戏,莫不要将姚老板带到身侧的,呵,这恩宠!” 王媛脸色便又难看几许,道:“既然那姚老板还能得殿下欢心,何不为三叔美言几句,到底是相好过的,而如今拖累得三叔一家至此,竟无半点愧意不成?” 王珞挑起眉,很是不以为然,道:“怎见得是相好过的,说不准也是三叔从皇长子那骗抢去的。而今殿下又抢回来,这么看,说不定还是完璧归赵了。” 赵宜珊轻轻笑了。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想来说的就是姚老板这样的红颜祸水,只待回了皇长子那。再莫要生出些祸事来才好。” 王珞笑了笑,道:“那可不一定了,既是红颜祸水,皇长子殿下想来也难免被祸水波及。” 这倒不是王珞空穴来风,实在带着个男人满处秀恩爱,就是平常人都会被人指点。更何况如今处在风头浪尖上的皇长子。再者,虽然这世家大族里好男风并非少有,但到底不是那搬得上台面的。而皇帝又素来是好面子的,只怕皇长子迟早要被红颜给祸水了。 只是王珞这玩笑的语气。并未让她们认真,笑过后,又谈回了听戏的话题。 王璃说的一脸向往,赵宜珊却是毫不关心,只道:“怎么是昆升班,我记得昆升班是越剧班子吧,平日里夫人不是都请京戏班子么?” “这有什么稀奇,母亲贵为一府主母,自然想听京戏便京戏。想起那越剧班子来,便听那越剧班子。”王媛一副漫不经心,她最上心的还是女红,平日里虽然不像王珞一样不爱听戏。却也没有特别的嗜好,有什么便听什么。 “我倒觉得越剧班子极好,早就厌烦看那些打戏了。还是越剧唱腔更婉转清丽些,演得又真切动人。可不更有意味些。” 王璃笑着道,一边说。一边还唱上了几句:“幸亏又逢贵人星,贵人相救得重生,十八过去十九春,独占青龙交好运,今年正当二十一,金榜得中做公卿。目下夫妻可相会,破镜重圆得欢庆。” 王珞细听着,眼不自觉微眯起,唱腔的确清悠婉丽,让人意动。 尤其是那句目下夫妻可相会,破镜重圆得欢庆,恐怕连王元贤也能听出姜氏的心意了。 用过晚膳,王珞才从王媛的沉雾居出来,冷桃领着几个丫鬟簇拥了上来,螺女则为王珞系了条鹅黄色织锦斗篷。到底进了深秋的上京,很有些寒凉了。 “小姐,咱们这可是回绿缛阁去?”螺女打点好,问道。 王珞前行了几步,方问:“嬷嬷可回了?” 螺女摇摇头,道:“并没见小丫鬟来报信,想来还没呢。” 王珞微有些出神,满满的都是心事,半响才‘嗯’了一声。 冷桃最是细心,轻声宽慰道:“小姐放宽心,嬷嬷办事素来是妥帖的。若是回的早了,只怕还不是好消息,如今耗的时辰久了,说不定反而见得有转机。” “也是。”王珞脸色缓了缓,螺女见状,带笑道:“只盼着嬷嬷能有法子才好,不然这战事还没完,只怕小姐就要忧虑成疾了。” “打你这口没遮拦的!”王珞捶了她一记,但很快又缩回手,关怀道:“伤处可大好了?” 螺女扶额一笑,道:“大好了,大好了,小姐每两日且问一次,哪有不好的。奴婢又不是那寻常的人,到底有一身武艺傍身,那伤处算甚。” 王珞笑了笑,被螺女的话扫清了些抑郁,道:“总得小心些才是,将来还指着你护着我呢。” “那是自然!”螺女拉着冷桃的手,道:“奴婢作护卫,冷桃姐作智囊,保管护的小姐妥妥帖帖。” 王珞笑着点点头,转而道:“这两日还没去看汐哥儿和玔姐儿,这便去瞧瞧吧。” 王沛汐和王玔两个因为一转眼就要五岁了,故而姜氏已经为他们在苠予居后方辟了院落。因为两个是双生子,所以连院子也相连着,挂了匾一作翠峰,另一个则作凝绿。 去看这对弟妹,王珞自然要先同姜氏请安,只是今天姜氏为战场上的六舅爷庙里求平安去了,所以刚好省去这一步。 一进去翠峰苑,远远的就听得王沛汐和王玔的笑闹声,叫王珞听得也有些开怀了。进了屋子,才发现这一对弟妹竟然是读着读着三字经就戏耍了起来,一对小兄妹玩的好不开心。 见王珞进去了,王玔和王沛汐都晓得要福身问姐姐安,很惹人怜爱。虽然按现代来说他们还是粉嫩的孩子,要在古代,这又要长上一岁了,却已经是要启蒙的时候了。 王珞一手牵过一个,又把从王媛那带走的吃食打开来给他们两个吃,两个孩子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姐姐,听说五姨娘要给咱们添个弟弟或是妹妹了,是什么时候?”王玔一边捏着糖糕,一边歪着头问道。 王珞一边剥了蜜橘,一边道:“想来是年下吧,也快了。”见王沛汐也眨着眼,笑道:“怎么了,你们想有个弟妹陪着玩了?” 王沛汐点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道:“那是五姨娘的,不是娘亲的。” 王玔也跟着点头,孩子气的道:“可不是,说不准和五姨娘似的,病弱弱,还不如阿宝好玩呢。” 阿宝是徐元家的孩子,打小和王沛汐养在一块,活泼健康,同王玔也玩的好。 不过小小年纪,却已经将亲疏分的这样清楚了。 王珞有些失神,但转眼又笑了,摸了摸王玔的头,道:“你晓得就好,但心里晓得就行,不要说给别人知道。不然要生出是非,五姨娘的孩子尽管是庶出也是主子,阿宝却是比不得的。” 王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王沛汐则咧咧道:“姐姐又不是别人,我们除了跟姐姐还有七哥哥说,才懒得和别人说。” 王珞失笑,到底还小,便不再说起这些。待他们吃完了点心,正教着三字经的功夫,王沛驰就过来了。 王玔和王沛汐一见王沛驰,则全部捧好了书,一副苦读的样子,摇头晃脑的。 王珞不明所以,看向王沛驰,王沛驰挠了挠头,不道:“想来是素日里督促他们念书,如今倒怕起我来了。” 王珞戳了他一指,笑道:“你惯是那爱读书的,如今是怎的,小小年纪就俨然一副严兄模样了。” 王沛驰被笑话颇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有几分骄傲,道:“什么叫俨然,已然是严兄了。母亲儿女不算多,咱们是嫡出的,父亲自然指望着咱们光耀门楣。父亲公事繁忙,未必有多少时间教养汐哥儿和玔姐儿,先生到底有所避忌些。我却不同,身为兄长,怎么能不多加督促。” “瞧你这一番说辞!”王珞抬手想去摸王沛驰的头,却发现如今的王沛驰比起她来不止持平,还高上些许了,不免生出些感慨来:“到底是长大了。” 王沛驰心细,笑道:“我是倌倌,自然比姐姐长得快。再过些年,我就能好好将姐姐护于身后了,再不让姐姐受恶人所害。”说完,眼神里还有坚毅的味道。 “胡说,再过两年年姐姐都及笄出阁了,哪里还等得了七哥哥长大保护。”王玔从书里头冒出小头颅,解恨的刺激道。 王沛汐也深觉有理,点点头认真的道:“可不是,那时候肯定有厉害的姐夫保护姐姐!谁也欺负不了姐姐!” 王沛驰见王珞有些出神,以为她真是往这处想了,不免急道:“乱讲,过两年我肯定比姐夫还长的高……” “才不是呢,姐夫肯定是最英明神武的!”“就是就是……”小兄妹自然同仇敌忾,似乎把素日里受王沛驰的严打的气都要撒出来。 王珞被他们吵的回神,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好容易才安抚好那对小兄妹,又拉着王沛驰进了内室,算是脱离了战场。 王珞携了王沛驰坐下,一边问道:“你刚是从哪里过来的,明道斋还是爹的书房?”(未完待续。) (天津) 第221章 推敲 王沛弘非可塑之才,就尤显得王沛驰通敏。 王元贤虽是进士出身,但一向不是走掉书袋的路线。能在风云诡异的争储之风下,中立而得一席之地,政治头脑肯定不差。 王沛驰又是嫡子,王元贤自然会好好栽培。读书之余,还让王沛驰出入书房,听王元贤同幕客等人论政,了解朝中大事。而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这话,可不是王元贤的家风。 因此,王珞也就得了便宜,能从王沛驰的口里听得些外头所发生之事。不至懵懂无知,毫无筹谋。虽说她是闺阁女子,但王珞若真想成就同齐子祯再为夫妇这一心愿,只怕所做就必不能少。 何况其中还牵扯着争储站队这层风险…… 若王珞和齐子祯所处政治立场不同,那说什么都是徒劳。 “我刚是从书房过来的。”王沛驰应声道,“几个幕客都说的是流民同战事,其实流民也是战事。漠北战事拖了这样久,眼看着年关将至,还没有捷报传来,倒是短粮折兵的折子……” 王珞皱起眉,心也揪着,虽然知道齐子祯此去成将领兵北上,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必有他的用意。但王珞还是日夜担忧,一想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若有丝毫意外,竟然不知如此重生穿越至此,还有什么寄托了。 不觉眼眶一酸,王珞正要掩饰,却见王沛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忙转而道:“想来是那漠北铁骑太过杀伐厉害。那里到底是草原荒野的地界,难免不让大齐的将士吃亏些。” “姐姐。我刚刚说的可不是这些了。”王沛驰露出疑色,道:“刚刚我都说到京府尹赶流民出乱子。皇长子殿下又许了一批亲卫亲自帮京府尹的兵卫驱赶打杀了。是说要把那不尊上意的流民悉数赶尽,不从的一律打杀,无须请示!” “是我走神了……”王珞露出一份赧意。 王沛驰有些担心的拉住她的手,关切道:“每次说到漠北战事,姐姐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时不时还要落泪。莫不是挂心在漠北行军的六舅父?我晓得,姐姐同六舅父的情分最好了。” 王珞于是顺势而下,道:“六舅父这次急于建功立业,已经错失了为外祖父奔丧。这次漠北战事若不利……就算是顺利。若六舅父落了什么不好,只怕姥姥和娘亲更要难受。” 王沛驰宽慰道:“姐姐放心,我记得六舅父功夫极好,又是武榜眼出身,素来是熟读兵法的。那群漠北蛮夷不过是靠着蛮力和地利才压得咱们大齐一筹,若再缠斗下去,还不定兵败如山倒了呢。” 王沛驰一向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如今说出这番冒进话来,想来也是为安慰王珞了。 王珞心思剔透。哪里不晓得弟弟的苦心,这满满为齐子祯担忧的心思,竟也缓了一缓,暖了一暖。 于是不再说这层。王珞转而说起了流民之事:“……是陛下着意解决流民,只是皇长子殿下的手段未免太过暴戾。女儿虽不知流民几何,但若真少。只怕也不会惊动陛下了。这流民一多,只怕重压之下必出乱子。流民已经是一无所有。难保不揭竿而起……” 说到这里,王珞声音一沉。才缓缓接着道:“这样一来,陛下再一追根究底,只怕皇长子殿下少不得要被问责。而这般,也自然失了民心。” 王沛驰微有些沉吟,道:“幕客也不乏作此说的……” “那爹的意思是怎样?”王珞挑眉问,又慢悠悠道:“已有外忧,如今若再要多了内患,只怕几个殿下的心该不安定了。趁乱而为些什么,也未可知。” 王沛驰皱眉,道:“二殿下如今虽然没完全倒下,却也失了大势。皇长子现在虽然炙手可热,但却暴戾鲁莽,羽翼也未丰,其他诸皇子莫不是趋附,明哲之流;就算京中真被流民搅乱了,岂会有哪个殿下敢趁乱而为?” 王珞迎着王沛驰有些怀疑的目光轻笑,道:“七弟到底是猜度着说了这些话,但凡是总有意外。二殿下表明失势,但陛下却没有追根究底,也就是有了时机便不愁难东山再起。皇长子自然是炙手可热,但羽翼是否丰满,非亲往皇长子门下,又岂会知道得真切详尽?皇长子哪怕暴戾鲁莽,门下精明能干的谋士却不见得会少,出谋划策之下,凡事皆有可能。” 王沛驰的脸色愈加暗沉下来,王珞连着敲打道:“而你所说其他诸皇子莫不是趋附,明哲之流,更是未必了。这些皇子生于帝王之家,除了趋附,明哲之流,却保不齐还有那韬光养晦,一鸣惊人的。” “若真如姐姐所言,还有在两虎之争中讨得了便宜的韬光养晦之辈,那倒是十分的本事了。”王沛驰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脸色一凛,皱起眉头道:“陛下膝下皇子并不多,姐姐的猜测也未必空穴来风,如今能做到韬光养晦的皇子殿下……三殿下趋附皇长子,五殿下趋附二殿下,四殿下倒是不见得倒向哪头,六殿下年纪尚轻……” 这么一番估摸,王沛驰心头一动,道:“如此算来,倒只有四殿下有几分可能了。但怎知道是四殿下无心帝位,还是果真韬光养晦呢?” 王珞不动声色,只道:“四殿下和镇国公九小姐订了亲事,四殿下的伴读景世子带兵出征这次漠北战事。而一向玩世不恭的显王世子则领了粮草的差事。” 王沛驰并没深想,道:“这又如何,四殿下和两个世子惯是交好的。行军打仗非天时地利人和就够了,粮草也最是紧要,四殿下让显王世子做这差事,也是谨慎之举。” 王珞眼神一睨,嘴角带笑:“那七弟应该晓得,粮草差事是怎样的肥缺,若四殿下真是闲散皇子,又怎能在这关键时刻,说把差事给了显世子便给了显世子?若不是早有预谋,便是已有羽翼。” 不过王珞却是感激四殿下有这份能力和筹谋,不然要是齐子祯明珠暗投,跟错了老板,那可谓前途昏暗。毕竟古代又不比现代,想跳槽便一封辞职书完事。古代的跳槽,那是技术活,风险巨大。 王沛驰一点就通,脸色阴晴不定,若有所思。 他虽然天性聪敏,遗传有王元贤和姜氏的好基因,但到底不够老练,恐为年岁之故。王珞这么想着,便接着提点道:“关外至京,纵以车代步,也要一旬。若是单靠脚力,而且是水粮不足,还得防着漠北的虎狼之军,你觉得,多少时日才会有流民涌到上京城?” 王沛驰虽然不知王珞为何出此一问,但依然心算了一二,道:“少则月余,多则数月。” 说完,王沛驰神色又深沉了,低声揣测着:“世子带兵北上的时候,士气十分好,那时谁人也猜想凭大齐的国力哪里有不破蛮夷而去的。若说关外人心涣散,也不过是秋后的事,因传了缺粮缺草的折子来,那边战局只怕不稳才生出流民。如今也不过深秋,但这群流民竟然已经流进上京,的确有不合常理之处。” 王珞笑着点头,:“不错,就算不是有心人引导,只是流民求生心切,走的快些,但京外有大营护着,东南西北四面皆有。只要大营犹在,若是一两个流民混入也罢了,如今这可是成群结队的直奔上京而来,大营怎会不知防范,禀明陛下知晓。若大营总兵一早禀明了,如今上京流民也就不足为患了。也不至于皇长子使出这暴戾的法子。重压下就算解决了流民,若日后陛下再翻旧账,只怕皇长子殿下少不得要被问责。而这般,也自然失了民心……” “治流民是错,不治流民也是错。”不等王珞说完,王沛驰目光就闪烁起来,道:“确是如此,蒋先生也说李总兵若不是疏于职守,便是有意为之。这样给皇长子出了难题,但李总兵却一早是和二殿下生了嫌隙的。所以我只想着既然不是二殿下的人,又有何人给了李总兵这样的胆子,只猜着应是巧合。却未料姐姐也这般说,我倒觉得和蒋先生的猜测不谋而合,这李总兵竟然是……” 答案呼之欲出,王珞却也不置可否,只道:“你明白其中有些蹊跷便好,就知道这帝位可不见得是二虎相争了。” “可不是,原来竟是黄雀在后。”王沛驰双目迥然,有些羞恼的看向王珞道:“姐姐一届闺阁女子尚且能看清里头原委。倒是我自以为通晓甚多,还时常同幕客们请教论政,竟还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真是惭愧,差点没看清这时局。” “慢慢来吧,哪有一蹴而就的,跟着爹还有幕客们学着便是。”王珞温和的宽慰他。 说到这儿,王沛驰更是懊恼,道:“那群幕客里,纵然有蒋先生这样不俗的推测出流民事件来的唐突,但也没有姐姐这么敢想,联系上了三殿下。还天衣无缝,想来就觉可怕,竟然漏掉这么一个心机深厚的,只怕这次漠北的战事,三殿下也少不了干系。”(未完待续。) (天津) 第222章 立场 思及此,王沛驰一把拉住王珞的手,道:“姐姐真是慧心玲珑,连那群幕客都比不得姐姐,若是姐姐身为男儿,日后在官场上定有一番作为!” 王珞汗颜,其实她虽然不傻,但论慧心玲珑却是不敢当的。朝廷中一干老狐狸,她不过是一早在齐子祯那里得了先讯。有了这样的前提,又知晓四殿下野心,推测起来自然顺当。 只是这一分,却是不能说的。 于是王珞谦笑道:“我怎么比的,不说旁人,蒋先生不也猜到了么。只是幕客猜到这层,就算并没联系到四殿下,也是没想到流民之事的后效。更不会料想皇长子会这么霸道的处置,平日里皇长子可一向是兄友弟恭的。” 王沛驰深以为然的点头:“的确,皇长子得势后竟然一反常态,行非常手段,是幕客们都没料到的。” 王珞玩味的一笑,道:“所以啊,能想出这样的法子,非是不了解皇长子的本性的人不可。除了和皇长子最亲密的,便是皇长子的对手。” “我明白,三殿下是皇长子的皇帝,又心有帝位,二者皆有,自然了解皇长子。”王沛驰笑了,道:“而爹没在争储里站队,幕客们自然也是没有立场的,不清楚里头的原委,也是情有可原。” 王珞目光落到远处的,语声极是轻微的嗯了一声,道:“只是……爹还没表明一丝意思么” 王沛驰嘴角微微上扬,道:“并没有,说是时日还浅。不急,还得再观看久些。不过我觉得。爹是看不上皇长子的行事鲁莽,还有二殿下的跋扈浅薄。所以才担心急于表态恐将明珠暗投。” “时日还浅?”王珞挑起眉,问道:“六弟,你怎么觉得?” “陛下年后也是知命的年纪了。”王沛驰沉吟着道:“我原倒没什么想法,不过今儿听了姐姐的,倒不觉得这朝中局势一片稳妥了。若这次流民之事要生了什么变故,爹这样没立场的,只怕最讨不了好。” 确实。 一旦哪个皇子在这时候生事,事败还好,至少王元贤因未表态还能让皇帝以为是忠君之臣。若某皇子事成。只怕这儿朝堂上就没了非他族类的大臣了。若说掌权的臣子还能苟延残喘,那如王元贤这样的文臣,无大建树,更无朋党庇护的,只怕就未必能善了了。 毕竟王元贤一直稳着中立,那么为了这中立,不说开罪,只怕也是膈应过几个皇子的。 若能唯唯诺诺只稳退了便罢,若是被新帝猜忌……爵位也会如浮云。 可王元贤的中立。只怕不见得是求稳! 到底身为他的女儿也这么多年了,王珞这分还是不会看错他的。从一介庶子到国公爷,对妻女的态度,甚至为人。还有培养王沛驰的法子。一切都表明王元贤并非是真心淡泊之人,更不会是满足于闲散爵爷这样的位置。 王元贤又野心,谨慎和中立不过是为了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也是王珞为什么敢盘算着想早早影响王元贤政治立场的缘故。 毕竟若王元贤的中立。是为了求稳,那么王珞就是竭尽所能。只怕也无法让王元贤有立场。更不用说风险的站位。 王珞这头想的开了,却并没走神。顺着王沛驰的话道:“此言甚是,你我都是爹的子女,自然当为爹和荣德公府盘算,未雨绸缪,才能以防不测风云。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此时若连可立之墙都没有,那便堵堵皆是危墙。爹如今不表态,纵然能保全一时,但却是得不偿失。” 说着王珞语气一转,又道:“况且,就算这次流民之事平稳度过,并未惊起大风大浪,却已然是警醒。陛下年迈,身子不甚康健,若真有什么不测……或是日后爹又瞧出哪个皇子堪当大用,只怕是迟了些。从龙的功劳,日后又能分到多少呢?” 王沛驰目光犹疑,道:“我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只是我初入书房,又年纪尚轻,只怕由我去劝爹的话,人微言轻……” “我晓得。”王珞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和的道:“不过时常听你嘴中提到蒋先生,倒觉得他是个颇为精敏的人物。” 王沛驰点头称是,道:“的确如此,蒋先生年逾半百,政见素来精锐,为爹所信任敬重。” 说着王沛驰打量了王珞一眼,又迟疑起来,道:“不过姐姐若是想我从蒋先生入手,从旁敲击,只怕难矣。蒋先生为人孤僻,旁的幕客或许对我还算亲和,但蒋先生却不曾正眼看过我,只怕我一开口,先生就拒了。” 王珞的笑意渐渐的收敛了起来,问道:“你平日里待蒋先生的态度可恭谨?” “自然是恭谨的,姐姐知道我,何曾是那轻狂的。虽然他们只是幕客,我却深知刀笔吏的道理。”王沛驰笃定道,语气里有被怀疑的不忿。 王珞拉起王沛驰的手,失笑道:“我并非是怀疑你这个,六弟一向早慧,自然不是那惯不知天高地厚的。” 王沛驰撅起嘴,露出一丝少见的孩子气,道:“那姐姐好好的竟问起这个?” 王珞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道:“有才的人难免有几分怪脾气,有些便是你待他越好,他越是不以为然,还当你是庸碌之辈。若你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能激起他来寻根究底。” 这话大有深意,王沛驰听得出门道,砸吧了一响,神色舒展的道:“有理,的确可以一试,待我回去想想,这样入手,说不定真能让蒋先生助咱们一臂之力。” 一点就透! 王珞笑容满面,有个这样聪明的弟弟真是省事,只要大方向她把握好了,余下的细枝末节,王沛驰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到底是姜氏和王元贤这两人的基因,情商智商都是上选。思及此,王珞忍不住朝外室看去,王沛汐和王玔那一对小姐弟正拿三字经挡着,在后头兴致勃勃玩着什么…… 不知道将来这两个,又将是什么光景。 * 夜深时,季嬷嬷方回了绿缛阁。 “更深露重,快扶嬷嬷进来。”王珞从炕上起身,招呼道,冷桃则把炉火搅动些,螺女则端来热茶点心,道:“嬷嬷劳累了,快用些东西,暖暖身子。” 屋里其他的丫鬟都被王妈妈打发了去,屋子便只有王珞,螺女,冷桃,季嬷嬷四个。王妈妈一向管外头的事情,王珞若不开口,并不会搀和内屋的事。 “倒叫小姐等着老奴,是老奴的不是。”季嬷嬷轻一福身,王珞却等不得这些,道:“咱们间哪需讲这些,只是嬷嬷此行可还顺利,妥当?” 季嬷嬷迟疑着道:“……并没有世子的信件,也没任何口讯。” 王珞心一沉,螺女急道:“便是没有信件,咱们的信件也不能想法子寄过去不成?” 季嬷嬷眼色一转,正要说话,王珞却是按捺着不安,强笑道:“战事局势不明,粮草又吃紧,想来要得到音讯只怕不易。若唐突的寄了音讯过去,就算侥幸传到了世子耳中,也只怕影响他作战。再者……终归不是妥帖的法子。咱们是妇道人家,纵是嬷嬷自有门路,只怕也是辛苦了嬷嬷跑这一趟。” “小姐这么说,老奴可担当不起。”季嬷嬷福身,脸色却有深沉了几许,缓缓道:“不过虽然没有世子爷那的音讯,老奴却听来些流言蜚语。是关于这次缺粮短草的……” 王珞早觉得以大齐这样国富民强的,竟然在多年没有打仗的时候会缺了粮草而生疑,此刻听了季嬷嬷欲言又止,自然一颗心落不下来,促道:“嬷嬷请说。” “……原本只说是流匪劫走了一批军粮,的确,从上京往荒州的必经之路,途经金刚山。那里自开国以来便云集绿林匪徒,众人皆称一声金刚匪。因高祖开国也曾得过这群金刚匪的一份助力,有这份感念,故而后来对这群匪徒占金刚山为寨,哪怕那群金刚匪也时有抢盗,只要不过火,也就不曾兴师动众的剿灭。”季嬷嬷娓娓道来。 只是这一分缘故,王珞听来却不新鲜,打从知道缺粮断草后,从王沛驰那听来的第一份消息自然是被流匪劫去了。这流匪的来处,自然少不得打听。但打听之后,却未曾解了疑心。 这金刚匪先是高祖念旧,没动真格剿去,后来的几代皇帝没去剿灭,任由其壮大一方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念旧。只怕是金刚匪已经今非昔比,声势浩大,难以剿灭了。再者天高皇帝远,偶尔的祸事即便惹怒了皇帝,等派去的兵卫没讨得了好处,只怕这些皇帝又把闷亏给咽下了。 不是历代大齐皇帝无能,皆因历代大齐储位之争极为厉害。而好不容易杀出血路的皇帝,又要开始防着诸位儿子,玩弄平衡之术了。这些虽然可恶,但还影响不了朝局的匪徒,自然不是重心。(未完待续。) (天津) 第223章 流匪 有着这样背景的金刚匪,要打劫粮草自然不是难事,但动机又是什么呢?王珞的疑窦便在此处。 螺女也是不明所以,道:“那群金刚匪好好的放着商旅们的金银不抢,却抢这粮草作甚?” 王珞眼一眯,道:“我从七弟那听得,说是金刚山所处的山西地域春旱过后,又逢蝗灾。朝廷因迎漠北战事,下达的治灾银两难免不称意。” 听上去似乎是很明白的理由,但仔细推敲起来,便不那么说得过去了。 先不说这群金刚匪几乎占山地为王,自成一派,多年囤积金银粮食不说无虞,却未必会被天灾逼到要打劫官兵粮草的地步。既然是匪徒,要抢粮食有千万种办法,或偷或盗,但把主意打到军队的粮草身上,却是最得不偿失的。 能以这样姿态屹立多朝而不倒的匪寨,能不晓得这分轻重?王珞并不信。 季嬷嬷目含深意,接着道:“老奴今日却听来另一分说法,金刚匪虽然十恶不赦,但这劫走军队粮草却是欲加之罪。背后之手,却是二殿下。” 说到这里,季嬷嬷一顿,低声道:“……说是二殿下不欲漠北战事大捷,被旁人抢夺功劳,在陛下那又多一分罪过,所以才暗中指使了门下之人扮作金刚匪,在山西境内劫走了粮草。若能让景世子之军因缺粮断草而落败,二殿下便能有托辞东山再起……” 余下的王珞再没心思细听,因为既然季嬷嬷都能或明或暗得来这层消息,那么意味着这个消息迟早会传到皇帝。甚至是所有人耳中。 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说辞,有动机。有立场,王珞却隐隐觉得有些地方并不太妥。 只是一时说不上来。但王珞隐约觉得一切不只这么简单。心里云雾缭绕,层层线索和信息无法织出一条分明的网络,力有不逮,王珞只能在心里期盼这场战事能尽早结束。而齐子祯能平安的归来。 * 年关的时候,上京才迎来了迟来的雪。 荣德公府嫁出了第二个女儿王媛,到底镇国公府还是按捺不住,早早的在订下的日子里将王媛迎娶了回去。两家国公府联姻,上京一时风光无限,而有了镇国公府这样的武将世家。终于还是将京中流民摄住,不至出了岔错。 这样的浩荡红妆,也让京中人一时忘却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皇长子的严打,到底只是威慑一时,维持了一阵表面的风平浪静。但还没来得及获得皇帝一声褒奖,就在入冬后再一批流民涌入时,这虚假的保护膜就显得不堪一击。 再重的严打,也不过是使得流民和官兵的关系日趋紧张。街上饿死的,冻死的,打死的流民甚至已经无法吸引上京老百姓的眼光。 沉默之下终将爆发,先是爆发在老百姓身上的。渐渐一入夜几乎就被上了禁令一般,再无流民外的人在街上行走,尤其是那些穿着显贵的。 这一场雪下来。整个上京都是一片白,似乎迎来了许久不曾的寂静。 “小姐。外头的雪还没停呢,风又极大。一定得今日去妙音师太的菩提庵么?”螺女很有几分不忍,又为王珞披上一张狐皮大氅,一边念叨:“那妙音师太真是自傲,前数月小姐那样多次借着姜家公子的身份,妙音师太连个音也不回。后来报了大舅爷的堂号,倒是给了讯,却是不见!如今眼见着姜家的人日日在京中设粥厂布施,这些日子,方才来了信,说愿意见上一见!” 说到这儿,螺女犹不解气的一跺脚,道:“嗬,好大架子!” 自从齐子祯在最后也是最近一次通信里提到妙音师太,王珞也就无时不刻不想一睹庐山真面目。既然齐子祯会提到,且不管是否莫名其妙,却一定有其深意。 只是这妙音师太还真有不凡之处,这身傲气的确刁难人,王珞一开始只是抱着打探的心思,自然不会自曝身份。好在姜家的几个舅爷时常居无定所,四处游走,才让她捡了便宜。只是无奈妙音师太甚看不上商贾出身的姜家,要不是自从缺粮断草以来,大舅爷以商总之身捐资洋洋洒洒,只怕妙音师太连音讯也不会给。 幸而王珞借姜家之手在京中召集京中富商一齐置办了粥厂,王珞原是想把这得贤名的法子献于王元贤的。只是王元贤的身份未免微妙,如今皇长子以雷霆手段治理,王元贤若主动发起置办粥厂,便直接砸了皇长子的脸面。 只是不办,照这么下去,京中非要惹发**不可。没人比中立派的王元贤更希望局势稳定,但要稳定局势,就得稳定民心。粥厂虽不治本,却能缓解,能拖一时,也便于他继续打点。 折衷下,王元贤虽不宜出头,却让商贾先出头,再联合一些官宦人家出力,粥厂的名目还是出来了。 这样复杂的一局粥厂布施,其中牵涉甚广,王珞心知肚明,却不知妙音师太竟青眼相加,终于答应这个首善之家的姜家公子一会。 王珞莞尔,道:“古有三顾茅庐,今有我数拜庵堂。只要能得解困惑,什么也是值得的。” 冷桃提了珐琅手炉来,一边道:“亏得小姐为了世子一句话而费尽心机,若此番能有所获还好,若是那妙音师太不过虚有其表,倒是枉费了小姐一番苦心。” 王珞笑了笑正要说话,外头语冬却打了帘子进来道:“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是姜家徽记的。” “嗯,那咱们这便去罢。”王珞点头,不经意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狐皮大氅下是一身宝蓝色圆领胡服锦边袍衫,头上所裹鸦青色幅巾,。腰束一根镶有一枚鎏银翡翠的杏色玉带,脚上则是一双乌金革靴。 镜中的少年自然是一副富家子弟的翩翩风姿,但却令王珞皱眉,道:“这大氅太过华丽,且换成玄色的那件来。” 螺女急道:“小姐,您不晓得外头多冷!”(未完待续。) (天津) 第224章 遇乱 “去罢。”王珞打断道:“虽然没亲见外头的流民多乱,但到底还是不要太冒失了。” 螺女不听,解释道:“小姐,自设办粥厂来,京中已经好许多了,打劫富家子弟并不那么多见了……” 王珞摇摇头,她一向秉承小心驶得万年船,执意换了氅衣才出了门。 冷桃和螺女正欲跟上,季嬷嬷却是上前拦住,道:“不是说好今次由语冬和念秋陪去么,这两日对外已经说是小感风寒,夫人和小姐们虽然都来探视过了,却也难保没有那再来的。若她们再来,瞧见小姐身边两个大丫鬟一个不见,岂不生疑?” 螺女却是不放心,道:“可是这外头可不比从前,便是从前,奴婢还不放心小姐一人呢,何况如今……” “嬷嬷,道理虽然懂,但……”冷桃也是面有迟疑。 “好了。”季嬷嬷笑道,意有所指:“小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的呢,如今双喜不在了,身边却不能短了贴身服侍的人。小姐身边的人,能干是其次,重要的还是要忠心。何况如今屋里就有这能干还忠心的,何不让她一个历练的机会呢。” 螺女有些不明就里,冷桃却是明白过来,道:“嬷嬷所指,莫非是语冬……她倒是个伶俐的,不过当不当得用,还得再细看才是。” * 王珞乔装打扮领着语冬和念秋从西后院门一出去,便见到早打点好的马车。 是最寻常的那种马车,青色帷幔。半旧的车轱辘,拴着两匹健壮的不那么过分的马匹。马车上有一枚徽记。印刻着‘东隐堂’的堂号。堂号自然都是有说法的,姜氏这一支据传是东汉隐士姜肱之后。故号东隐堂。 赶车的是个哑婆子,不识得王珞,咧着嘴冲王珞见礼,想来搀王珞上车,念秋却赶紧推开,扶着王珞道:“公子有我便成,好好赶车,勿要颠簸。” 语冬一边又塞了些铜子与她,不多。却很合适。 婆子笑眯眯接了,的确不是大家出来的仆从,想来是季嬷嬷在何处寻来的穷户人家。 待上了车,王珞几分赞赏的看向语冬和念秋,道:“很妥帖。” “谢公子夸赞。”语冬神色镇定,念秋却是略有紧张,巴巴的看向王珞:“小姐,菩提庵地处京郊了,而今京中不甚太平。怎不多带几个家卫,若遇着那不长眼的流民瞧着咱们马车简陋……” 王珞挑眉道:“咱们若太张扬,反而才会被流民所关注,这马车甚好。安安静静的行道京郊何尝是难事。”说着便撩起车帘子看向外头,一身男装便是这点好,自由许多。 而且古代人女扮男装未必容易被识穿。耳洞可以用脂粉遮掩,喉结在这寒冬腊月里头更是被大氅的风毛遮的看不见踪迹。若说不小心流泻一头秀发。便让人人都能看出是女儿身,那更是笑话了。 王珞心里头这般腹诽。但却并没有完全放轻松,京中的形势的确不大安稳。刚出胡同,因是东面近宫门的脚下,时时能见着一队队的官兵,流民倒是不多见。偶有见到的,无不是被官兵驱赶,或打或骂。 那群流民大多衣不蔽体,有冻倒在路边的,官兵见到便拿刀柄捅几下,没反应的便当尸体收上板车拖走。若有反应,便是驱赶喝骂。流民或逆来顺受,或求饶磕头,也有那不屈反抗的,但这近宫门处,却是官兵得势,流民们大多就悄无声息了。 只是再往外围些,距离宫城不是那么近了,官兵就渐少些,流民就更多些,情况就有些差别。这些地方路边冻死的人便没有官兵去戳了,流民大多成群结队,官兵见到人数多的,甚至有些掉头就走了。 而有些凶悍的流民,甚至敢围上落单的官兵…… 北风日复一日风吹得紧,雪也一直没停下,王珞静静的看着,心中五味交杂,而再外外围去,冻死的,饿死的,瘫倒在地的老弱妇孺多不胜数。 耳边传来“嘤嘤”声,王珞转过头去,正看见打着车帘子朝外头看着,却低声啜泣的念秋。 念秋感觉到王珞的目光,用帕子擦了把泪,道:“适才奴婢瞧见一个当娘的正用体温暖着婴孩,这样的冷天!可怜见的!见了这么些惹人心酸的事,竟想起奴婢幼时也是家乡遭了灾才被娘卖掉的……” 念秋边说边流泪,似是自己言语着:“奴婢自幼身子弱,又胆小怕事,不讨喜,娘就跪着求人把我买走,头生生磕破也不管,只生怕断了我的活路……” 说着,念秋泣不成声,“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姐,奴婢能不能下车去帮帮那个做娘的,只打发点银钱,不费多少时间。”抬头见王珞并没动容,念秋热泪盈眶的磕头道:“原是奴婢逾矩,但奴婢一想到当年娘大抵是遭灾死了,如今又看着和娘一般无二的母亲,心就和绞了似的……” 王珞并非铁石心肠,但却不能满足这要求,只好给了语冬一个眼色,让她扶起念秋。 念秋见王珞并没首肯,泪水更是止不住,正欲再求,王珞却摆手道:“你看见外头那些流民没有?那样多的流民……如果你下了马车去给那个做娘的送钱,怕就不仅仅只是送钱那么简单了。” 念秋不明就里,有些困惑,王珞叹了口气,语冬则沉声劝道:“念秋姐姐听小姐劝罢,外头这样混乱,就算你是好心,只怕落到旁的流民眼中,姐姐却是一块肥肉,一身暖衣。” 念秋先是瞪大眼,但马上又沉默了。 王珞晓得她并非那粗钝的,心里稍宽。 语冬则跟着劝道:“我晓得姐姐心是好的,只是眼下并非那行善的时机。若你真想帮她们,小姐若能想法子让粥厂再办到此处,那才是真的解决了饥渴。” 王珞眼中掠过一抹颜色,淡淡道:“靠民众自发设粥厂,到底耗力,不过眼下流民情况已经如此惨不忍睹,相信朝中应该会有所动作,官家的粥厂,迟早该设起来的。” 念秋脸有赧色:“小姐善心,倒愈发显得奴婢唐突了,只顾着自己的心思,却把小姐的安危给忘了,奴婢惭愧。” 王珞摇头不语,其实她也觉得可怜,只是想帮人,不能只凭借一时头脑发热。鲁莽行事,不仅帮不了人,还会害了自己。念秋心善,虽然比语冬年长一岁,但行事反而没有语冬周全。看来还得多多点拨历练才行。 马车渐渐行至了上京城的外围,风雪愈加大起来,漫天鹅毛大雪,王珞一撩开车帘子就被雪花晕了眼睛。而外头是不是更多了许多流民,少了许多官兵,就不得而知了。 “公子,天寒雪大,快别看了,当心身子。”语冬帮着放下车帘子,一边道:“快出城了,外头虽然静,但听说这地方极乱的,既有被赶出城的流民滋扰,又有城里的流民生事……” 王珞会出意思来,自觉没有再看,只是这时却传来一些骚动声,王珞警觉的竖起耳朵,却听不出所以然,到底不是螺女那般的练家子。念秋更是紧张的攒紧帕子,语冬咬紧唇角。 马车骨碌碌前行了一阵,便听得哑婆子“啊啊吱吱”了几声,王珞心一沉,这时马车竟然也停下了。 王珞皱起眉,语冬到底比念秋镇定,深吸一口气便撩开车帘子,轻喝:“怎么回事?怎么竟然停下了?” 王珞也顺着那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哑婆子脸上颇为惊慌,吱吱呀呀的指着斜前方。隔了视线,王珞看不到那边是什么,却隐隐有不祥预感。 果不然语冬只看了一眼,便咬牙回过头,道:“公子,前面好似出了些事故,像是流民和官兵们缠斗起来了。挡住了城门……” “怎会这样!”念秋惊呼一声,触到王珞冷冰的目光,顿时住了嘴。 “慌什么!”王珞推开念秋,上前朝车窗探出头去,一眼望去,果然斜前方的城门处正一片混战。不,应该是流民如潮水一般涌向那些官兵,虽然手无寸铁,却像要用正副身躯压灭这群人一般。 看得触目惊心,王珞手心已有汗迹,却强自镇定。 只是那赶车的哑婆子已经露出了惧态,脚一步步后退着,然后转身跑得不见人影。 也是,那群流民如疯子一般不要命了,抢掠着官兵夺走的木桶,细一看,王珞不由暗暗吃惊,那木桶似乎是粥厂用来施粥的…… 流民到底占有数量优势,又是身处绝境,所以官兵渐难力敌,一个个被分开,又再被黑压压的流民围住,再围住,再漏出那官兵的颜面时,已经不成人样,衣不蔽体,血肉模糊。 王珞握紧拳,冲语冬道:“你去赶车,不管怎样,得避开他们,不然呆着这里,迟早成为众矢之的。” 这里是城门口,大雪纷飞下虽然都给万物披上白衣,视野难有焦点,但这两匹骂和车轮,却未必不会象征身份,被这群愤怒的流民所仇视。(未完待续。) (天津) 第225章 惊心 语冬却是迟疑,念秋忍不住道:“小姐,语冬她不会赶车……” 王珞凌厉的眼神投射过去,道:“会也好,不会也罢,总得将车赶开着地方,不然就等着被拆吃入腹吧。” “是,奴婢明白了。”语冬一咬牙,撩起帘子就要出去,不想念秋却是拉住她的手道:“等我一齐!我爹在马厩里喂过几年草……”两人相视一眼,终究是一齐握住了那根马鞭。 王珞无心理会她们的心情,警惕的悄悄从车帘子外打量着去路。 京城近来的确纷扰,这样的事故本该早就激出来,却因为商宦施粥而稍加缓和,延至年关这场大雪,京中气温骤降,寒冬腊月里终于按捺不住。 也让王珞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 语冬和念秋两人动作的确生疏,但念秋还算有一两分手感,马车到底是轻便的那种,总算颠簸着转动起来。然后缓慢向不远处的院落驶去,一眼看去,那院落后便是一丛密林。 王珞虽然不熟悉京中道路,但停在这大道上,却实在难以避人耳目,只有驶进小巷躲进林子里,再寻法子出城。她相信事搅的这样大,总会惊动上头,然后会有官兵来镇压的。 眼看着要拐入巷口,念秋和语冬似乎也更为急切,鞭子挥舞得更利落,马车行驶得就更快了。 只是这时陡然听得前面一声惨呼,王珞急急撩开帘子看去,正见一个孩童不知什么时候掠到车前。王珞还来不及细想这个孩童如何来的。就感觉马车强烈一晃,两匹高马正急促的嘶鸣! 却是念秋为避孩童而强使马车转向。惊了马! 王珞心里直冒寒气,语冬一把扶住她。念秋情急下还算记得要稳住马,只是好不容易稳住马,念秋见到那孩童瘫倒在地,竟然就跳下了马车,语冬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念秋就把小孩子给抱起来,急切道:“你没事吧?可撞伤了?” 外头寒风凛冽,语冬也手心冒汗,王珞听着那头暴乱的人声惨叫还不远。无时不刻不提醒着这不是发善心的时候。语冬自然懂得这道理,疾呼道:“念秋姐姐,快回来!” 念秋迟疑正要抱开他,那小孩这时却睁开眼,摇头晃脑,见着念秋,又看回马车,也不啼哭,也没惶急。只看着马车边沿上的徽记眼睛发亮起来。 念秋不明就里,听了催促,一把抱起那孩子想放到边上,正要落下他时。那小孩儿竟然紧抓着念秋的手不放了! “粥,车里有粥……我饿,我饿。我要吃粥,给我吃粥……” 这莫名其妙的话。惹的念秋不知如何是好,王珞却是骤然明白过来。姜家的堂号徽记! 施粥的木桶都有姜家的堂号徽记,因为姜家是领头也是占了大头的。这群流民对这些保命之物,自然烂熟于心,这是把王珞的马车当成了运粥的了! 刚刚那起暴乱中,王珞也亲眼瞧见了盛粥的木桶,那群流民是如何争抢的,惨况历历在目。在那些失去理智只知道饥渴的流民面前,解释是最无力也无用的。 这一念起,王珞还来不及细想,就大急道:“念秋,赶紧走!” 王珞声音之急切,让念秋一惊,她素来只见到王珞端庄从容的一面,如今这样的急切,让念秋无所适从,惊得强拉扯开那孩童,但那孩童却一点也不似小儿,力气之大,竟然生生将念秋的素手掐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来,一点也不肯松手,嘴里更是不停唤着:“要喝粥,要喝粥!” 语冬晓得厉害,心里也更是焦急,眼见状况纠缠,唯恐引来旁人注意。她急得跳下车,一把将头上的朱钗扯下,眼见念秋也动了全力,小孩竟然要咬上念秋的手臂时,语冬朝着那小孩的手就是一扎! 小孩吃痛啼哭,这时才露出一分孩气来,难免疏忽松手。 语冬和念秋捡着这个空档终于摆脱了纠缠,只是那小孩见两人就要跑上马车,急得不记得要哭,竟然朝小巷子里大叫起来:“娘,娘,你快来,来吃粥,再不来,粥,粥就要跑了!” 小孩的声音清脆洪亮,王珞此刻焦躁得一身冷汗,也理会不得念秋自责的脸色,只能促然吩咐她们速速赶车上路。 到底是迟了! 经刚刚那一场惊吓,语冬和念秋又不是赶车老手,自然得费功夫才能驾动它。只是这番功夫,王珞惊骇发现那小孩已然招来了人,竟不是他娘,而是从巷子里招来了一群的流民! “小姐……怎么办……”念秋已经吓的六神无主,那群流民尽管看上去瘦弱邋遢,但他们眼里的那种绿光,却是怎么也不能无视的。素来在府里养着的二等丫鬟,哪里见过这样阵仗,连唤‘公子’还是小姐,都忘了干净! 王珞此时却没心思指责,因为那群流民已经认定这辆马车肯定满载着粥水,正蜂拥而上。 “弃了马车,咱们走!”王珞咬紧了唇,手猛的推了语冬一把,然后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下去。 青石板路上,积雪甚深,王珞是第一次自己跳下去,才知道这高度对她这身子而言的确为难。幸而脚踩积雪,也顾不得旁的,拉着语冬和念秋就准备往回跑。 那群流民已经探入了车里,王珞若迟一步,便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境地。 但此时弃了马车,也不代表就远离的危险,那群流民很快就发现了马车里除了几盒点心,一无所有。那几盒点心自然是哄抢而空,只有强壮集中在那的流民才得幸解饥。 那群在外围的流民眼看着点心一点不剩,自然把主意打到了正仓皇而逃的王珞主仆上。 不知是谁出了声,“快看,刚从这马车下去的肯定是姜家人!” “是啊,这马车里没有粥水,他们身上肯定少不了吃的和钱财!” “姜家富甲江南,他们肯定身上有钱!” “是啊,是啊,能在京里施粥这么多日,他们肯定有大把银子……” 在这样声音的怂恿下,饥肠辘辘的流民在这呼呼风雪里,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拿着银子买来大把酒肉吃食的情景。附近巷子的流民顿时全聚了过来,然后全都不约而同的朝前方王珞一行人追去。 遭了这群饿狼相追,王珞和语冬,念秋跑的极为狼狈,若说王珞再古代这十年过的是步步惊心,但那却是隐于繁华之下的刀光剑影,哪里似这样的张牙舞爪,每个人的表情无不想要把她们三人生吞活剥,看能否以皮肉易粥水。 不能再这样慌不择路! 王珞跑的逐渐无力,若非她在内院里还记住要锻炼身体自强,只怕早就倒下了。身边的语冬已经面色发白,念秋更是脸色晦暗,汗如雨下,扑面而来的寒风丝毫不能让她们冷静。 不能再这样慌不择路!王珞努力告诉自己,就算不浪费时间回头,她也能从脚步声里听出那群流民的疯狂还有愈来愈近! 这么跑不可能真的逃离这群流民之手,若不是那群流民自己还你推我挤,只怕她们早就被……总得躲藏,总得想法子……想法子…… 只是王珞的思绪还没来得及整理成线索,就听得念秋忽然开口道:“小姐,奴婢不成了!” 王珞皱起眉,正想着斥责几句,不想她却仍是喃喃的说:“小姐,都是奴婢的过错,才招来……” “还说着这些做什么,闭嘴留着力气逃命才是紧要!”王珞边跑,边短促的打断,正要再敛神想法子,念秋却是吃力的仰面吸了口气,放缓声调:“小姐,奴婢是不中用了,语冬你要护着小姐回府,不然我就是变成鬼也没脸面对小姐!” 王珞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念秋的面孔,清秀下的双眼空洞苍白,这个总是软弱轻信的女孩此刻有着从容的绝望。而语冬与她面面相觑。念秋的一滴泪落了下来,急急促促,仿佛舍弃了任何挣扎的机会似的。 王珞一直模糊的心突地豁然惊醒,但念秋已经毅然决然的转过身跑去,一边把身上荷包里的银两全部向涌来的流民撒去。 流民们见了银子自然哄抢不止,就这样一点点恩惠,就激起他们犹如兽类一样厮打起来。 念秋竟然会这样傻! 王珞愣住,从最初的愤怒再之后竟然是无措。 “公子,别辜负念秋的一番好意,咱们必须得趁现在!”语冬目光如炬,一把抓住王珞的手沉声道,就要疾奔。 王珞愤懑又不忍,觉得身体的内火烧的破裂的肌肤,偏偏冷汗从她的额头滑下,怒道:“你难道觉得这能争取多久,你看吧,马上他们又会继续来追咱们……” “公子!”语冬眼眸眯成一线,格外锋利明亮,“流民们会扒光念秋姐确定再没有银两后,才会来追赶我们。” 语冬的嗓音冷冷的传入耳际的同时,王珞忽然猛地一震,望住语冬,面如死灰。 这时前方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还有诡异的狂欢声。(未完待续。) (天津) 第226章 藏尸 跑。 只能跑。 王珞强忍着不去再看,她不得不承认语冬所说,虽然残忍,但至少真的为她们创造了多一点时间。哪怕这时间是建立在…… 冬日里愈跑的快,寒就愈入骨。王珞却不觉得冷,只觉得体内即便是有着一股火,熊熊燃烧,烧得入骨入心。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老百姓,不乏奄奄一息的流民,如果能看到有在外头的,多半是冻死骨。 这样的冷天,除非发了狂,拼了命,只怕流民们都躲到能取暖的地方了。 王珞一个激灵,猛然想到了什么,而后头隐隐又传来了狂躁的追赶声。她心一沉,咬牙拉住语冬,一把栽进一条巷道里去了。 巷子是活巷,对流的寒风飕飕吹着,刺骨的寒。 “快!快!”王珞却顾不得去拢紧大氅,反而强解开系带脱下大氅,把巷头的几具冻死骨拖行着。语冬是伶俐人,立即会意了王珞的意思,两人一齐将冻死流民搬到了一起。 那尸体冻得惊人,又十分僵硬,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脱下一两件破烂的棉絮夹袄。王珞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也不管多冷,只当自己是那没知觉的,麻木的脱得只剩中衣。却依然太过干净。 语冬一把将王珞的发髻打乱,又拿着流民的脏衣套上王珞,一顿乱蹭下,王珞此时就如街边乞儿,面如土色。 “我这样就成了,快顾你自己,他们就要追来了。”王珞缩到那堆冻死骨的后头。一边轻声促道。 “还不成。”语冬忽然道,然后又把一具冻死的尸首强拖到王珞身上压着。虽然寒冬让尸体的味道不那么刺鼻。但那些冻尸还是让她感到一股压抑不止的呕吐,不住从手指尖上不停地震荡过来。她几乎已能想象到自己也是一个尸体。 此时这处活巷里,就和别的道上一样,只是冻死了一些流民。 王珞隐约知道她的话意,正要劝,但追赶声已经近了,语冬也有耳闻,沉默的拾起地上的大氅,不是丢弃到巷后的院落,竟然是披到了自己身上! 语冬又一把抱起王珞脱下的夹袄和胡服。头也不回的奔向巷道的另一头。 王珞怔住,耳边只有一句“公子保重。”如钢针刺的王珞微微颤,想开口唤什么,终究在尽在眼前的流民中咽下去。 语冬最后都记得要唤她为‘公子’。 王珞始终无法理解古代的主仆情谊,在姜氏的影响和自己上世的阅历里,她永远只相信利益牵绊。所以,她挑选的丫鬟,要么如螺女,双喜孤苦无依。只能依靠自己。要么就如惜春,望夏,念秋,语冬这四个。家生子,父母兄妹都在府中谋差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以此制约她们不得不用心做事。 如果说双喜。螺女,为她牺牲。王珞感动,却不会诧异。那是因为她从心底里并没有把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当成只是丫鬟。但此时,念秋和语冬……在王珞身边失去双喜之前,她甚至没有多加注意过这两个。 但不管她们为了怕连累家人才如此奋不顾身,或是对她有主仆之情,王珞都有一种歉疚的感动。 原本以为在古代日益锤炼得坚硬得不容易再有知觉的心,再一次,如同生生剜出了个窟窿,痛的失去了知觉。 尸体的腐臭犹如诅咒一般将王珞缠绕,她一动不动,已经不再觉得恶心。她闭着眼,感受那群如饥似渴的流民奔向巷子的另一头,追着那玄色的大氅,追着可能有的金银,还有温饱。 不知过了多久,王珞已经被寒风吹得麻木了,虽然被冻尸压着,却无法取暖,只有冷。就在冷的快要失去知觉,感觉到周围平静起来,想奋力脱身时,却又听到人声,人群声。 王珞高度紧张的心弦,立马收紧了手,担心着提防着,紧张着,生怕又是一群暴动的流民。 “殿下,城门那头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附近百姓们没有敢出门的,流民见着官兵就蜂拥而上强抢。有官兵想去府尹那报讯的,已经被奴才们拦下解决了,相信若不是这头的流民涌到京中内围,那些府尹才会晓得。” 王珞一听这话开口,便晓得不是流民,正准备呼救,但听到后半段,立马打住了这念头。 听话听音,一听这话,王珞就算不睁开眼,也晓得外头是何人了,但她竟然听了这样不该听的! “嗯,做的很好。但百姓若没出门,事情就不够大,压抑了这样久,也是时候该让那些流民出口气了。” 这声音很有几分熟悉,王珞认得出这是四殿下齐嘉环的,果然这场流民的事故并非空穴来风。 齐嘉环顿了顿,又道:“还有,城门口粥厂的那些东西,得处理妥当,收了好处的那些流民,事后也断不能留活口。总之勿要让人生疑。待事情再搅大些,方能让父皇有所动作。” “是,殿下,奴才明白该怎么做了。”乌衣卫们小心应答。 看不见,反而更加感觉到心跳的声音,微弱而缓慢,恐惧像更漏中最后一缕沙,在体内流着。 王珞怔着,虽然一早就疑心之前在城门口因粥厂而让流民和官兵生事的缘故,但没想到幕后主谋竟然是齐嘉环。粥厂设立月余,怎可能早不生事晚不生事,偏偏到今日就出了这样的大乱子。始作俑者看似是粥厂办事不公,其实却是齐嘉环有意为之。 他的目的不外乎一个,希望以势相逼,让皇帝不得不重惩闯下大祸的皇长子。从让北大营纵容流民入京,可能还曾令人怂恿过流民生事,和官兵冲突,激起皇帝重视。再由心急气躁的皇长子来揽上这摊子事。 再激发冲突,制造冲突,让皇长子自掘坟墓,才是齐嘉环的目的。倒下一个二殿下,根本不够,齐嘉环的目的是帝位。为达目的,他手段何其狠辣! 只是知晓这一切动乱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策划,王珞的气愤还没浮出,就已经咽下去。尽管尝了这样的折辱,却让王珞体会出古代生存的不易,更看出争储一事的真正可怖之处。今日只是意外,就已经这样惊心动魄,而齐子祯却还要在这样老板下做事,岂不更是如履薄冰。 比起她在闺阁宅门里头,齐子祯才是真正的枪林弹雨。 所以她不敢动弹,风的声音,尖厉而悠远,在空气中颤着。 王珞只盼望着齐嘉环能快点在这巷道里消失,甚至后悔起挑这么一条偏僻的巷子来。只是天不从人愿,就在齐嘉环快要上马之际,天竟然又飘起雪来。 飘雪并没什么,可这鹅毛大雪覆盖到王珞的脸上,受冻已久的她,强忍着喷嚏,却根本无法得忍。 王珞憋的脸通红,她微微睁开眼,眼看着齐嘉环已经上马转身,那些乌衣卫们也起身恭送,这时轻飘飘的喷嚏终于呼之欲出。哪怕强克制的声音,瞒得住齐嘉环,却哪里能瞒过那群练家子的乌衣卫! “有活人!” 电光火石下,王珞知道躲肯定是躲不过的了,为免直接死于乌衣卫之手,王珞只能争取时间。 “救命!救命!,我姜府的公子,我叫姜珞,你们若救了我,我父兄少不得你们好处!” 乌衣卫冷口冷面,自然不会受这话迷惑,适才的话,不让一个活人听到是他们的职责。 只是他们正要对那群尸体里的活人下杀手,齐嘉环却开口了:“慢着!” 王珞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知道,既然齐嘉环还记得一个叫姜珞的名字,在说出“慢着”两字时,那么一切还有救。 她什么也没听到,她只是刚刚醒来! 乌衣卫虽然不解其意,但他们向来只遵从指令做事,齐嘉环审视的视线扫向了尸体堆中的王珞。那张小如荷瓣的娇嫩脸庞被雪积压着,只隐隐看到轮廓,身上更是衣衫褴褛,散发脏臭的味道。 连声音都是沙哑的,齐嘉环难以从这里辨识出这是那个从容聪颖的姜珞。 而被审视的瞬时间,近乎惶恐的冷意,像千百只蚂蚁啃咬着王珞的身体。她虽然没睁开眼,却紧张得全身都在颤抖,直到齐嘉环挪开了视线,那样的令人颤抖的冷意,才消失了大半。 王珞努力镇定,努力装出不知外头何人的样子,仓皇的努力伸出手,努力蹭掉脸上的雪。再似乎艰难的睁开眼,胡乱的道:“我不管你们是谁,哪怕你们是流民,只要你们救了我,我父兄也会让赏赐你们,保你荣华富贵!” 王珞刚睁开眼,视野模糊,只隐约看到马上有个穿着鸦青色大氅的男子,一时看不清面目,似蒙着一层阴影,模模糊糊,但是可以感觉到满身的煞气。虽辩不分明,但王珞知道这便是齐嘉环了。 但齐嘉环很快便从警觉中带上了笑,笑自己,这世上跟本没有姜珞其人,这是她! 只是一看到她竟然深陷这样的境地,笑容马上就收敛起来,隐隐的皱了下眉,促道:“还不快把姜公子救出来!”(未完待续。) (天津) 第227章 获救 王珞一听这话,大喜过望,直到乌衣卫们领命将她从尸体堆中给掏出来,她也丝毫不掩饰的将喜色挂在脸上。努力演绎一个正常人面对解救时的样子。 但到底在尸体堆里压久了,冻得麻木的四肢显得十分木讷,万分不灵活,刚想要用手擦干净脸上的雪霜,手就和脚不受控制起来,麻得毫无知觉竟要栽倒。 刚刚下马的齐嘉环,身手灵活,赶在乌衣卫前一把拉住了她,顺手揽入怀里。 王珞尚来不及反应这一切,齐嘉环已经用他的手握住了她那一对冻得通红似要没感觉的手,他的手其实并不是太暖,但这份不太暖已经让王珞的手,还有身体不自觉的依靠过去,似是人体下意识的自救。 “姜公子,可暖和了些?”似有所感觉,齐嘉环白皙的面上,倏忽一现一种接近微笑的笑容,声音也格外温柔,让王珞差点要忘了把这个声音和刚刚那冷酷的声音融为一体。 但到底王珞并非真正的豆蔻无知少女,尚记得保命一事的要紧。 “我……”王珞一边开口一边抬起头,目光触及齐嘉环的面盘时,先是惊讶,再是打量,最后才半惊半喜的道:“……四殿下?”问句未完,王珞又打了喷嚏。 “竟然还能识得我,总算没把你给冻糊涂。”齐嘉环笑着道,甚至都没避开,又一手揽着王珞,一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灰狐裘大氅披到了脏兮兮的王珞身上。 “谢四殿下。”王珞福身巍巍颤颤,既然已经认出齐嘉环。王珞自然得表现出了几分受宠若惊。但却没真的拒绝,因为她实在太冷了。眼下只是强撑着。因为她害怕若不能作出什么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只是刚刚醒来。就会成为糊涂的刀下亡魂。 齐嘉环见她难得的如此顺从,也没提什么规矩礼数,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虽然知道那些规矩礼数也不过是她一层面具,但如今她肯自己卸下这层面具,竟也让他有莫名欣喜。 只是身旁除了有一批乌衣卫,还有齐嘉环的门下幕客房先生。他穿着一身靛蓝色长衫,脸色几分不悦的给齐嘉环打了个眼色。 齐嘉环自然晓得房先生的意思,近来幕客里房先生是最得他心意的,行事也十分老辣。正符合他目前所需。这个眼神无外乎是针对他怀里的姜珞。 对,他现在怀里的是姜珞,尽管衣衫不整,脏臭邋遢,但依稀能辨认出她头上的发髻还是男子的蹼头。 这样的雪天,好好的公府千金,不是养在深闺,而是沦落到尸体堆中了? 思及此,齐嘉环皱起眉。眯起眼问道:“你如何会在这里?” 王珞刚刚放松了一半的身心,此刻听了这话,又见齐嘉环审视的眼神。只觉得一股犀利如剑的阴沉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就将她整个人迫的一动不能动。一瞬间,冷汗就湿透了衣衫。 哭。 几乎没费多少力气,王珞的泪水就盈眶而出。似乎是把今日的折辱如数诉出,悄悄的无声的哭泣着。如风中的竹,瑟瑟轻颤。 齐嘉环一向不是心软之人。但不知怎么的,见状徒生一种烦躁。这烦躁不是对着王珞,而是对房先生,齐嘉环来不及思索个中因由,已经抬手抚上了王珞的脸颊,手法轻柔的拭去了王珞的泪水。 王珞愣在,原是缓兵和苦肉之计,却不想齐嘉环如此……如此作出让人自作多情的事来。 只是王珞面对如此暧昧的动作,却不敢自作多情,只因为眼前的人是四殿下齐嘉环!不是普通的会为美色不忍的寻常男子。 何况!她眼下脏臭不堪,有何美色可言! 一想到这点,王珞反而镇定下来,也不管齐嘉环怎会对自己展现如此一面,就接着演了下去。 “原是听说菩提庵的红梅开了满山,十分艳丽,妾身这才想去瞅瞅。只是进来京中流民成患,不甚太平,娘亲并没应允。但妾身想看的紧,就扮了男装和两丫鬟一起,打发了婆子赶车往菩提庵去了。” 声音到这儿就生出了委屈,王珞咬着唇道:“起初还好好的,但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却有流民暴乱起来,婆子赶车远远的见了,就丢下妾身几个自己逃了!余下的妾身不说,殿下也可想而知了,妾身孤寡女子,怎奈何一群见财起心的流民如狼似虎……” “所以你为求保命,就乔装打扮,藏身在流民的尸体中?”齐嘉环挑起眉,心中却有赞许。逃是不可能逃过那群流民的,而被那群流民追上,只怕远不止被搜掠财物简单了。王珞这样一个深闺女子,能忍受这样的折辱谋取性命,以她的身份能有这份舍弃实在令人刮目。 只是这份赞许,在一想到王珞可能在这样尸堆里扮作尸体一两个时辰,吹遍寒风,一身冻得犹如冰块一般,齐嘉环不自觉又有了几分疼惜。 王珞没察觉这些,只听到这儿,她的泪水很受控制的又掉下来,“扑通”一声跪下,道:“幸亏老天可怜我,让我得四殿下出手相救,这才不至于糊涂丢了性命!殿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王珞正要磕头,齐嘉环却是扶了她起来,他脸上的表情再度柔和,嘴角边方流出笑意,缓缓开口道:“无需如此,当初你也曾为我挡过一记重拳,舍身相救,就当我如今投桃报李吧。” 王珞不曾料想齐嘉环竟然还记得那次在酒楼里的乌龙,不禁面露羞惭,当时她是为了救自家六舅父才不得不如此,凭齐嘉环的聪明,岂会不知。所以这番说出来,倒让王珞自觉有些尴尬。 齐嘉环却似无所察觉,正挥手要将乌衣卫打发走。 王珞却先一步道:“殿下,妾身有事相求,今日我两个丫鬟为了掩护我而身陷流民之乱,眼下走散了。她们都是弱女子,妾身请求殿下的兵卫若能此时帮忙一寻,只怕好过妾身回府再让府里护卫寻找……”(未完待续。) (天津) 第228章 辗转 虽然王珞对齐嘉环那些乌衣卫的重任心知肚明,但有些话明知说也无益,却还是得提,不然她过不了自己那关。而且,回府让护卫再寻念秋和语冬,不过是白说一句。 这样的丑事,荣德公府遮掩还来不及,两个丫鬟没了便是没了,有也没了。 王珞的未尽之意,齐嘉环未尝不明,眼神晶亮,不答反问:“刚刚我们的救命之恩已经扯平,若我应你此事,你如何谢我?” 王珞未料想齐嘉环竟作如此说,也顾不得他话里隐有轻佻之意,抿唇也不多思量,就道:“若殿下能为妾身寻回她们两个,那便是妾身欠了恩情于殿下,他日必当要还。” 齐嘉环似笑非笑,眼神中的深意让王珞有些不寒而栗,但却没动摇。她未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念秋和语冬纵是寻不回活的,尸首也不该沦落在外,任人折辱的……若真是她心狠不顾了,虽然保全自身,但未必不叫身边人寒心。 只是齐嘉环刚出言交代了乌衣卫,房先生就要出言打断:“殿下,此事……” 齐嘉环不耐的摆手,挑眉道:“小事一桩,耽误不了什么。若这样的小事他们都办不好,旁的事就更不必说了。” 语气虽然轻飘,但躬身的乌衣卫们却是一个颤栗。 房先生脸色沉沉,终于知道齐嘉环正是兴头上,他多说无益,于是只翻身上马,说了句“属下身子不适。先行回府。”便扬长而去了。 王珞见状,有些不安。欲言又止,齐嘉环却是不以为然的转而言其他:“此行我并未备马车。你可会骑马,我便叫小桂子把马让给你。” 王珞面露为难,自然是不会的,那小桂子见状十分乖觉,笑道:“殿下快别为难五小姐和奴才了,小姐千金玉体受了这等折腾,别说小姐不会,便是会,也禁不得这样折腾了。” 齐嘉环忽的恍惚了一下。不禁失笑:“我倒忘了。”随即又看向王珞,笑道:“我总是很难将你当做寻常女子。” 说着,齐嘉环也不给王珞反应,便上前一把环住她,不知是他身手矫健,还是王珞轻若无骨,竟然轻而易举就把王珞环抱上马。前后依偎,格外一种暧昧。 王珞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这个齐嘉环了,但眼下的局势。却不是由得她大谈礼数的时候。不安然回到荣德公府,王珞始终觉得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齐嘉环似感觉不出怀里人的不安和僵硬,只扬眉一笑。边驾起马,边道:“想必如今五小姐也不便以这身回荣德公府,不如先去爷府上打点干净了。再回府里,以免白惹王夫人担忧。” 王珞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正理。这样回府的确要惹出许多闲话,是该整理好才能回去。只是理虽如此。却总觉得他的话里有意犹未尽之意,但真论起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了。于是只好强压着不去想着些,只管当下便是。 * 皇子府殿 “……位于圭峰,筑有素园一座,里头的确有寻到景世子的所居住的痕迹,尚还有他的衣物在……”鲁陌正汇报着什么,只是越说,齐嘉环的脸色就越是阴沉下去,终是摆摆手,不愿再听,打发他下去了。 小桂子却撩起门帘子进来了,行了礼道:“殿下,奴才已经打发妥善的人去侍候五小姐沐浴更衣了,府里头的下人们没有那多嘴多舌的。” 齐嘉环微微有些出神,手里握着一卷画像,却没有摊开,轻声道:“若是爷府里的下人们都是那多嘴多舌的,又会如何?” 小桂子一惊,但见齐嘉环的神色看似漫不经心,眉宇间却另有坚毅,便掂量着道:“殿下何苦拿五小姐的清誉说笑,五小姐是大家闺秀,若遭了这样的口舌,岂不……” “岂不要成为我的府里人了。”齐嘉环自觉的接下后半句,恍惚露出了温柔似水的神情,道:“豆蔻年纪衣衫不整的在男子府邸中沐浴更衣,若有一星半点的风声透出,她就必成为我的人不可了。” “殿下!”小桂子听了这话是着实吃惊了,劝道:“殿下万不可作此想,殿下和镇国公府的九小姐已经有了婚约,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有了确切的旨意,天下皆知。此时若有这样的闲言碎语传出,便是镇国公府哑忍殿下未娶先有妃,只怕荣德公府也会对五小姐为小而心有怨怼啊。” 齐嘉环敛目平眉,面色极是平静,但又苦笑着叹道:“是啊,若真有差池,就算她为我的人,也必是只能为小了。凭她的心气,只怕是不肯的。” 小桂子略缓了心,接着劝:“殿下明白便好,而且殿下和九小姐的婚约并非明面上的意思,若真有了差池,只怕误了大局。虽然王五小姐堪称佳人,但日后殿下若功成,何愁没有称心如意的。” “爷何尝不明白这道理。”齐嘉环眼中边就浮起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恍惚,但很快又趋于平静,声音也变得淡然:“也罢。” 这时候,外头却又内监禀报:“殿下,显示子来了。” 齐嘉环收起画卷,才道:“请世子进来吧。” 只是话还没有落地,齐子华就沉着脸风一阵的进了内室,也不等齐嘉环先开口,头一个就跪在地上,道:“殿下,我有事求您!” * 王珞在皇子府殿,同样是不安着,这不是她的地方,这是齐嘉环的地方。 今天整整一日奔波,所遇之事根本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却只能惴惴的求解,不敢有丝毫放松。澡盆里的水再温暖舒适,再驱寒,也驱走不了今日所受折辱。也让她更加不敢不谨慎处事。 她始终估摸不透齐嘉环的意图,虽然王珞也知道,凭她一届闺阁女子妄想能读懂这在皇宫里历练得刀枪不入的齐嘉环实属妄想,但也还是想试图弄懂他的企图。 若她王珞有所利用价值也罢了,但她实在看不懂自己有何利用价值,这才是她惶恐之处。有利用价值证明有存在价值,若没有……她就连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没了。(未完待续。) (天津) 第229章 回府 王珞被更衣梳洗后,仍是男儿装束。 她并无心多待一刻,然而要走也不能不给主人家打个招呼,何况现在她孤身一人,实在无法成行。尤其京中外头又是那等景况。 于是这屋里服侍的丫鬟领她去见四殿下,她也没有推拒。 皇子府殿虽然住着的都是没有大婚的皇子,但是里头布置得并不精美耀目,反而稳重肃穆,各个皇子的占地也并不大。 不多时,王珞便跟着行到一处书房的所在,这等待功夫,她是忐忑不安,暗自希望不要横生枝节。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她站在廊柱下不过几息功夫,迎面便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是四殿下齐嘉环,而是显世子齐子华。转眼一个人就跟了出来,喊了一声:“子华!” 这人正是齐嘉环,被他喊住的齐子华倒是停了步子,转身时一脸怒容,气冲冲道:“我们三个从小最要好,如今你不救他,我自己救去!”说完,他就走。 齐嘉环脸色阴沉,立马喝了院里的侍卫拦他。 却忘了齐子华是个冲动热血的性子,不拦还好,一拦更怒,竟莽撞的夺了剑应对几招。那侍卫哪个不知道齐子华与主子亲如兄弟,自没有那敢真正去伤人的,这几下,反倒是齐子华伤了人侍卫。 末了,齐子华将剑一扔,人走了。 齐嘉环侧首吩咐了一个内监几句,那人便也跟着出了院子。自有人来院里收拾干净,仿佛方才的冲突全部存在。 但是王珞虽然退到角落处。却也是清清楚楚看到了全部,更将齐子华的话听得分明——我们三个从小最要好。如今你不救他,我自己救去。 齐子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个从小最要好。 你不救他。 他还能是谁? 王珞顿时入坠冰窖。显然心里已经全明白了。 齐嘉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看到的就是脸色惨白的王珞,虽然穿着男装踩着胡靴,却还不如之前救她时有精神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 他皱起眉,他不愿意看到王珞是这副样子。在他的记忆里,王珞有许多种模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偏偏不该是这种样子。 于是齐嘉环脱口而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妾身不明白殿下的意思。”王珞一愣,显然有些错愕。 齐嘉环淡淡道:“圭峰山的素园,也不明白?” 王珞眸光一闪,手在袖子里握住。 齐嘉环见她努力镇定的样子,不觉有些酸和涩,她并不知道她虽不说话,但这点儿举动在他眼里已经说明了什么。虽然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不过真正确认了。他也没法说清自己的心情。 但是这份心情也没有诉说的必要了,不重要了。 他很快恢复如初,甚至挂上了笑容:“你不必紧张,我拿子祯当亲弟弟一般。只要他喜欢,我从不拦他。” 这话都说了,王珞自知解释都多余了。不过此时。她的心却不在这私情曝光之上,而是另一件重要百倍的事。她的声音发颤:“殿下,听闻景世子是初次领兵。不知此行可还顺利?” 齐嘉环坦坦荡荡的说:“顺利。” 王珞皱起眉,明明齐子华的话全被自己听到,偏偏能当面否认。她原想追问,但是一想到两人的身份,又想到齐嘉环其人,尤其是之前流民之事,不由心生警惕,不敢再问。 她觉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从旁打听。 此时正好一个幕僚模样的男子求见,齐嘉环点头就去了,头也不回的将她交待给了一个大丫鬟。那丫鬟行事规谨,请道:“公子,四殿下有要事相商,吩咐了门下准备车马送公子。” 王珞大松了口气,不多时就跟着仆从由侧门出了皇子府殿,车驾是寻常的青皮马车,倒是掩人耳目。 只是一回到国公府后门,就有一人忽然上前,因未出声,很吓了王珞一跳。 “你——”王珞转头细看,竟是德才!? 德才是齐子祯贴身服侍的,虽然此时他打扮得灰头土脸,但是王珞绝不会认错。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送她回来的那仆从竟然手脚利落的按住了德才,分明是练家子。只听他低声喝问:“你是何人,竟敢挡公子去路!” 王珞知道德才这时候来必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忙道:“无妨无妨,是我家七弟的小厮,怕是给那小子出去办事,被流民们哄抢了,不敢回家门儿,这是等着跟我进去,想我求情呢。” 她的语气随意,那仆从就没起疑,或许也是没得到其他的吩咐,此时把王珞安全送到了,也就行了个礼,打倒走了。 王珞求之不得,待得马车不见了,德才方长吁一声,道:“谢天谢地,看到五小姐安然无恙,奴才总算放心了,不然世子爷非得将奴才打死不成!” “你在这后门等着作甚?”王珞将他领到偏处一些的地方,究竟怕后门有人出入。 德才转身向不远处一辆马车招呼了声,就见里头跳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王珞定睛一看,“语冬!” 语冬身上穿的还是当初换了王珞的那一身大氅,面上冻得通红,眼睛也是红肿的,偏是笑出来了,“幸好小姐无事!” 王珞心中也是大安,却又疑惑了,德才忙解释道:“是那个叫念秋的丫头回去报信了,季嬷嬷通知到了我这儿。一听是五小姐被流民冲散了,奴才魂都吓没了一半……” 不等他说完,王珞大约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形了,得知两个为她拼命的丫鬟都在,沉甸甸的心情总算真正轻松了一点。只是此时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谢过德才,便和语冬往后门回府了。 今日外头乱成一片,这一回府,府里也不见得多安定,三步两步都守着粗使婆子,不时还见着护院。幸而后门这边都被王珞布置了人,她和语冬回到绿缛阁时,季嬷嬷与冷桃、螺女全迎了上来,脸上莫不担忧惊惧。 直到检查了王珞身上并无受伤后,大家才勉强放心,而王珞则问起念秋来。 “回来的时候身上只有单衣,鞋都不见了一只,冻得快走不动路了,幸亏守在后门的是咱们屋的人,不然念秋也是毁了。小丫头煎了药,她才睡过去……”季嬷嬷叹了口气。 王珞点点头,“这事不可宣扬出去,你们也不要再提。她也到了可以配人的年纪,到时候给她选个好的。” 一干丫鬟们俱应了,王珞又问起后院里怎么有些草木皆兵来。(未完待续。。) ps:坑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太监的,就按大纲,简略的完结。预计10章左右。 (天津) 第230章 音讯 “威远侯府和咱们一墙之隔,昨晚竟遭了流寇,听闻就是乱民惹起来的,叫京中聚了一群闲帮,狗急跳墙,竟敢打起勋贵人家的主意!死了几个丫头小厮,老太太也吓昏不醒,不知偷抢了什么去,午后京府尹的官兵才来,威远侯府的人嫌迟,闹得整条巷子沸沸扬扬。”螺女说着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这才晓得根本不止威远侯府一家遭贼!” 冷桃面沉如水,跟着道:“除了勋贵,还有七八家官邸被偷或抢,最糟糕莫过于流民涌窜,简直蝗虫过境一般。” “天子脚下,竟有这种事?”王珞一惊,想到先时外头乱成那般,又想到四殿下似乎插了一只黑手,顿时不觉为奇了。 事闹得这样大,难怪国公府唇亡齿寒。 这时,姜氏屋里一个小丫鬟前来报信,说是这几日都不必去正院请安,也少出各自院子,外头正乱,恐遭贼人所伤。 堂堂国公府居然要这么应对,流民之患只怕非同小可,这要是在京中引发起义,王珞都开始怀疑这天下皇帝是不是还坐得稳了。 当然,皇帝毕竟是皇帝,流民毕竟是流民,哪怕乱得十分过分,将上京尤其是勋贵官宦之家搅得人仰马翻,人心惶惶。 却也只有数日功夫,就被镇压下来。 镇压这些的却不是之前对流民施展高压手段的皇长子,而是四殿下。年关前两日,抢盗功臣勋贵、滥杀无辜。菜市口足足处决了三四十余个流匪。 至于京中的流民,四殿下建言将其壮年者招安为官军。老弱妇孺者则由户部组织疏散到北直隶地区。其中耗费的问题,晋商、徽商、还有两淮盐商均慷慨捐输。毕竟一乱起来,有市无人,受影响的还是商人自己。 “听说圣上已经采纳了四殿下的法子来疏散流民,将大量流民招安为官军……”螺女说着外头的消息,语气欢快:“今儿好像已经开市了呢!城里总算安定了下来。” 王珞却没有细听下去,她手里绣的帕子一塌糊涂,心里想的全是齐子祯。连着几个月,京中人事纷纭,然而到了春天。却连个准确的消息都没曾得到。 直到季嬷嬷回来了,她才回过神来,站起来急问:“怎么样了?” 季嬷嬷摇了摇头。 王珞目光一黯,跌坐回去。 “小姐您别担心,也没有消息说阵前不好吃了败仗……”冷桃张口劝道。 王珞抿了唇,这又问道:“季嬷嬷,显世子那边可有动静?” 季嬷嬷摇头道:“并没有动静传出来。” 这便不知道是有动静还是没动静了。如果有动静,也好摸出点线索,如果没动静。也能摸出点线索,但一点消息流不出来……王珞心中微动,忽然道:“从来都听说显世子风流倜傥,以致京中韵事频出。如今也开了春。不知外头可有这位世子的佳话?” “小姐怎么问这些事来?”螺女一愣,但见王珞正色,便赶紧答道:“旁人的或许有。如那三殿下,大殿下虽遭了申饬。他却春风得意,月初买了个……瞧奴婢扯远了。小姐,显世子近来没什么故事哩!” 王珞已明了,拳头紧握,咬牙向季嬷嬷道:“这事只怕不好,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一头吩咐她找德才联系起来,另一边又吩咐螺女去找六舅舅姜庆安留下的长随。 如此一来,究竟是动作大了些。之前姜氏忙府里受流民影响的庶务,如今开春万事安定,便得知了女儿的动静。 王珞因此被请去说话,她并不慌,说辞是一早有的。 “听说你去找你六舅舅的长随,前两日,那长随来跟我请安,说是南下帮你六舅舅看产业。我却得了旁的信,他不是南下,而是北上,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原是从前由六舅舅那得了个玩意,上回宋九小姐说好,女儿见她喜欢,我那个又摔坏了,就想着再拿一个送她。故寻了舅舅留在府里的长随问了两句,却不知他原是跟着出过海的,说话挺有趣,不觉多聊了几句。我因从宋九那儿听了点阵前的事,也说了两句,后来的事我却不知道了。他说要给我带个新的,却不是南下了?” 姜氏眉头一皱,便问了是什么阵前的事。 王珞便虚虚实实说了几句,大意是前线吃紧,死伤不小。 这姜氏不等听完,就勒令她不许胡传,却自己给姜家二爷去了信。 王珞知道瞒了一时,不想姜氏却问起另一桩事,则是有关姜康安的。 “娘亲怎说起他来?他在那地结庐守孝,想必清苦。”王珞说完,发现姜氏盯了她一眼,不由奇怪。 姜氏见她脸色并无不妥,这才道:“年初的时候,听说他北上投军了。” “有这事?”王珞惊道,然后联系前后话来听,马上就明白姜氏这话的意思来,“娘亲这是疑我使六舅舅的长随去北边寻明哥哥?” “不是就好。”姜氏不说这层,只道:“不管是不是随口说的,总之那些爷们儿的事你不要参合。你转年就要及笄,说起来,我也该给你说亲了。” 王珞心一沉,嘴里说的却是:“全凭爹娘的意思。” 姜氏轻轻“嗯”了一声,又怜惜的握住了女儿的手,道:“你也不必有负担,你是娘的女儿,我恨不得将最好的给你。但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万事皆有一个礼法,只要在礼法之内,尽可择个如意郎君。” 言下之意,立法之外就不行了。 王珞知道姜氏是因着圭峰山的事才生了心病,遇了可疑的事就难免想敲打她。幸而她此时也没有杂念,尤其是去善王妃那,说不准还能从旁得知点齐子祯的内情。 等到五月,赴宴当天,姜氏不仅带了王珞,还带了赵宜姗,将两人收拾得花团锦簇,坐了马车往景王府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ps:新文《一家三口穿越记》 恋爱七年,结婚八年,儿子九岁,分居两地。 感情破裂,夫妻成仇,各寻新欢,缘分已尽,张瑾终于等到离婚这天。 谁知天不遂人愿,一场电梯事故,竟令一家三口魂穿古代…… ※《儿子重生日记》 重生第一天,我四岁的妈在玩拨浪鼓,我六岁的爸在背千字文,而九岁的我,刚中了秀才,正和还吃着奶的小宝宝定亲。啊,我们真是和谐幸福的一家。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