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毒不庶》 一、前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盛夏时节,暴雨一下就是两天一夜。 肃穆华贵的御书房内,新帝低头批阅奏折。 太监总管来福躬身进来,垂首立于新帝身侧,恭谨道:“禀圣上,关于永济侯世子所谏之事……” 埋首于国事中的新帝头也未抬,冷然道:“传朕口谕,永济候世子所谏属实,顾侧妃背德弃信,心思歹毒,朕心甚戚,故赐三尺白绫,以儆效尤。”顿了顿又道:“你就劳烦陆将军陪你走一趟罢。” “奴婢领旨!”来福跪下高声应诺,肥胖的脸上溢满欣喜,旋即却又皱眉道:“陛下,还有一事,事关逸王强抢民女一事……” 话未完便被挥手打断,埋首之人总算抬起头来。 新帝俊逸冰冷的脸上带了抹嘲弄,淡淡道:“逸王是先皇最疼爱的同胞弟弟,朕的亲叔叔,身负无数特权,即便朕这个皇帝也是管不着的,那些个进谏的,你随便应付了就是。”言罢复又低头批阅奏折。 “遵旨!”来福轻声应了,一磕头后起身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阴暗僻静的冷宫一角,雨水从琉璃檐角急速滴落的声音回荡。 顾安年依坐在散发着霉味的木床边,青丝铺散,面容清冷。绣着繁复牡丹花样的下摆,随着她晃悠的脚来回摆动,大红的衣裳在这阴暗的环境里显得有些过分艳丽。 这是她为封妃特意定制的衣裳,却不想只能在这冷宫里孤芳自赏。 脚上的镣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只当是金质银造的铃铛响声,自得其乐。 “逸王回京了!就在前些日子,听说那浩浩荡荡的马车排了一条街,那气势,啧啧!!”门外突然响起守门侍卫窃窃私语的声音。 “还听说那马车里都是貌美如花的姬妾呢!”一人连连赞叹着附和。 “当真如此?那为何听说逸王爷近日又不知掳了谁家小姐回府做妾,可怜那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未曾及笄呢!不到三日便被活活折磨至死了!” “哟,这都是第几个了?这逸王爷还真真是风流成性,别说是富家小姐,就是遗孀寡妇,有夫之妇,凡是他看得上的,哪个不抢回府去?”又一个声音道。 “如花美眷,金山银山谁不想要?爷要是出生就是个王爷,爷也跟逸王一样,哈哈哈!”接着就是一群人哄笑的声音。 “嘘――小声着点,当心隔墙有耳!逸王那是什么人物?可是能吓得小儿夜啼的!你们敢在这乱嚼舌根子,就不怕小命不保!”随着一声呵斥,哄笑声顿时没了,门外再次响起窃窃私语声。 顾安年听着门外的说话声,当是在听戏,只觉这戏里戏外的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逸王,那个当年她险些嫁与的男子,十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如传闻般暴虐风流。 思绪不自觉流转,脑海中浮现以往种种,那些隐忍的,得意的,欢畅的,自负的,都统统失了颜色,唯剩可笑两字。自以为算尽天下人,却不料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门外的低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红漆斑驳的破损木门传来吱呀的声音,顾安年抬头看去,身穿银盔的陆方伯和太监总管福来跨进门来,两人身后低头弯腰跟了一溜太监宫娥。 她冷眼看着这两个新帝身边的红人,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来福见了她不屑冷哼一声,一甩拂尘,尖声道:“传陛下旨意,顾侧妃背德弃信,心思歹毒,罪该至死,特赐三尺白绫,以儆效尤!” 顾安年听着,嘴角的笑勾出自嘲的弧度,说的好听,不过是找了名由至她于死地罢了。封妃之日,被带入冷宫,她等来的是三尺白绫,到头来竟是三尺白绫! 她心心念念着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为此付出一切,步步为营精心算计,助他登上皇位,等着封妃封后坐拥荣华,孰不知到头来只是棋子一枚,她如何能甘心死心? 然,不甘心不死心又能如何?她终归已经走到尽头,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她早就走错。 “顾侧妃,您可还有什么遗言要说。”来福斜睨着她,眼中尽是冷漠厌恶。 “我想再瞧一眼鸣清池中的荷花。”顾安年闭着眼轻声呢喃。 “暴雨连天,池中荷花有何能看!顾侧妃可别又想耍什么把戏,咱家可不吃您这一套!”来福愤怒拂袖,觉得她的话荒谬可笑,只是顾安年平日心机颇深,就怕此番又是阴谋重重,让他不敢小觑。 顾安年只是弯着嘴角,脸上神情淡漠,靠着床柱的姿态悠闲而慵懒,好似仍处在华丽舒适的闺房之中。 “你――”来福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气极,恨不能上前将这恶毒狠心的毒妇扒皮抽筋。 “让她去。”一直未曾开口的陆方伯沉声道,他望着顾安年,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陆将军,这……”来福是不愿意让顾安年如愿的,但陆方伯既已开口,他也不知如何辩驳。 陆方伯摆摆手,道:“有我在,她闹不出什么花样。”对身后抬了抬下巴,一名小太监立即上前解开顾安年脚上的镣铐。 顾安年抖了抖宽大的袖口,含笑起身,对着陆方伯盈盈一拜,柔声道:“谢将军。”微弯的眼角眉梢瞬间染上淡淡魅惑,不似方才的清冷淡漠。 来福讽刺地哼了一声,道:“顾侧妃请吧。”又一甩拂尘,带着人出得门去。 鸣清池,并不是一个池,而是一汪湖水。那是他曾许诺给她一生荣华的地方。 犹记得那日泛舟湖上,柔情蜜意,她信他的诺言,决心义无返顾地助他,反正内宅之中,她已谋算无数,并不介意再多几个骂名。 可笑的是,她纵使拥有现代先进知识和思想,却仍旧输给了她自以为落后封建的古人,落到今天这番田地,真真是可笑至极。 大雨中的荷花开得并不好看,那些开了的未开的粉色的花朵被冲洗地泛白,一眼望去花残叶败,落魄至极,顾安年站在回廊里远远望着,却觉得身心舒畅。 “回吧。”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来福一甩拂尘转身往回走。 小太监上前推搡了顾安年一把,低声骂道:“快走快走,天杀的恶女,临死都要累我们跑出来受罪,也就只有洛夫人这般良善之人,才会为了你三跪九叩上祭天台求情。” 顾安年闻言一怔,被小太监推地脚下一个踉跄才回过神。她慢慢咀嚼着小太监话里的含义,已死的心仿佛又鲜活起来,一股难言之情涌上心头,膨胀到像是要在心口爆裂一般。 祭天台,皇家祭天之地。大匡有例,凡贵族犯死罪,三跪九叩上祭天台赎罪者可求陛下免人一死。然祭天台,三百六十五阶台阶,跪拜之罪,非常人所能忍受。 当刺耳的尖叫和愤怒的呵斥响起时,顾安年才惊觉自己竟然推开了看守着自己的两名太监,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她的身体已经朝着回廊另一头跑去。 “快抓住她!”来福的声音在后面慌乱气极地大喊。 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快速接近,顾安年只知道往前奔跑,冲进倾盆大雨之中,浑身湿透。 陆方伯望着冲进雨帘的红色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幽深,好一会才挥手下令:“将顾侧妃捉拿回冷宫。” 顾安年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见那个人一面,见那个被自己谋害良多的嫡姐一面! 鲜红的衣裳在大雨中飘摇,顾安年奔跑着,雨水迎面扑在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次次摔倒后又爬起来,不顾擦破手心和刺痛的膝盖,直到爬上祭天台,直到看到那个像往常一样青丝白衣的女子,她才喘着气停下来。 乖顺恬静的眉眼,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气质柔和,不似自己处处锋芒。披散的长发已经湿透,几缕贴在额前颊边,往日纤尘不染的白衣,如今湿漉漉地裹着瘦弱娇小的身子,下摆已经沾满污垢,雨水不停顺着衣角滴落。 这就是她的嫡姐――顾安锦,善良美好,让所有人爱慕,是她嫉恨了一生的存在。 淅沥的雨声中,一败涂地的这一个,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赢了一切的那一个。两人静默地对视,同样披头散发,一个红衣艳丽,一个白衣出尘。 “年妹妹……”看到她,跪倒在台阶上的人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苍白而秀丽,只额头上青肿出血的地方让人忍不住怜惜。 看着她,顾安年心中涌起万般情绪,将死之时,竟是这个被她害得一生坎坷的嫡姐,为了她的性命奔波求情,劳累至此! 身是凉的,是因为打在身上的雨水,是因为湿透的衣裳,心也是凉的,是因为被利用被背叛,可现在,负尽天下人的她却怎么也止不住心底蔓延的一丝丝暖意。 真的很可笑,她一生追求权利富贵,到临死之前,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丝温情,而现在给予她温情的人,却是她害了一生的人。 双手紧握成拳,激动的情绪让她忍不住颤抖,她嘶声大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应该高兴的你却要比我还凄惨?!为什么你不恨我不怨我不怪我?!” 愤怒而悲切的嘶吼夹杂着雨声,在雨中回响。 “年妹妹……”顾安锦皱起秀气的眉头,担忧地望着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传来刺耳的叫喊声:“她在那里,快抓住她!” 以陆方伯为首,一群佩带武器的侍卫冲上来,顾安年回头望了一眼,咬紧下唇一把将跪在地上猝不及防的顾安锦拉起来。 “你不要白费力气,他不会放过我的!”顾安年对着顾安锦大吼,激烈的雨声掩盖她的声音,却遮不住其中的凄凉。 顾安锦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坚定而倔强,“你是我的妹妹,我不管你还有谁能管你!” 眼中一暗,眼看着侍卫已经围上来,顾安年咬紧下唇推开她,冷声道:“我不用你管,我宁愿带着怨恨离开,也不要背着愧疚死去!”雨水不断扑到脸上,模糊了视线,从脸颊滑落的,不知道到底是雨水,还是酸涩眼中悔恨的泪水。 顾安锦被推得退后几步,正好被赶过来的陆方伯牢牢扶住,他一挥手,侍卫立即将顾安年团团围住。来福随后也匆匆赶了过来,小心翼翼将顾安锦护在身后。 “顾侧妃,本将军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陆方伯抬头望向顾安年冷声道。 顾安年冷笑一声,最后深深望了顾安锦一眼,拼尽全身力气冲到石栏边上,翻过栏杆义无返顾地跃了下去。 大雨中,火红的长衫在空中飘摇,翩翩如蝴蝶起舞,从空中掉落的模样,华丽凄美而荒凉。 “年妹妹――!” “哗――”骤然变大的雨声掩盖了这个世界的声音,唯有那一声凄厉呼喊在雨中不断回荡。 二、重回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咚!咚!咚!咚!” 竹梆子一慢四快,敲了五下,已经是五更天了。 梅雨时节,连着下了几日的雨,空气中处处泛着湿气。地上墙上都因南风天而沾了水汽,愈发显得屋子里潮湿闷热又阴晦。 顾安年听着外面传来的打更声,茫然地望着帐顶发呆。 连天的雨声还在脑际回荡,她以为那一跃会是终结,不管是怨也好,恨也好,抑或是愧疚也好,一切都只能带进地狱,然而她却再次睁开了眼睛。 思绪回到醒来的那天,那重得生命又差点死去的一天。 那一刻,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祭天台,急速的降落后,是落地时撕心般的剧痛。从四肢百骸汇聚至大脑的强烈痛楚让她渐渐失去所有感官,在意识沉入黑暗的下一秒,脖子被什么生生掐住的窒息感却让她的意识再次清明起来。 稀薄的氧气让逐渐清明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快要窒息的痛苦让她本能地奋力挣扎,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情景,以及掐在自己脖子上的人。 昏暗的光线中,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眼中逐渐清晰,素面绿衣,清秀柔和的眉眼此刻尽是狰狞之色,头上仅有的金钗在朦胧的视界中闪着微光剧烈地摇晃。 在看清的那一刻,她惊讶地忘记了挣扎。 竟是陈姨娘!那个在她穿越之初,因为谋害侯府小姐而被杖毙的,这个身体的亲生姨娘! 之所以会对这个女人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当时她状若疯癫,一边哭喊着自己的名字说舍不得,一边大笑着说终于可以解脱。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只有在梦中,才有可能出现已死的人。但是,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做梦的。那么,如果这不是梦境,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震惊过后,她迅速运转尚有一丝清明的脑子,一把抱住掐着自己的手臂,难受地嘤嘤哭喊起来:“姨娘,呜呜,姨娘我难受,呜呜……”她在赌,赌陈姨娘对她的感情。 掐在脖子上的手顿了顿,力道放松了些许,紧接着一道悲怆哀怨的女声啜泣道:“年儿,姨娘舍不下你,只能带你一起去了,你不要怕,我很快就来陪你的……你不要怪姨娘狠心……姨娘真的不想再苟延残喘下去了,我的年儿……你原谅姨娘……” 听着这幽怨的声音,她知道赌对了。陈姨娘之所以加害于她,并不是对她有所怨恨,相反,是爱极了她。 了解到这一点,她更紧地抱住掐在脖子上的手,挣扎扭动着鸣咽:“姨娘,年儿难受,呜呜……”她记得前世曾听伺候过陈姨娘的丫鬟说过,陈姨娘在世时喜欢私底下唤她年儿,从刚才陈姨娘口中可以听出确有此事。 随着她的哭喊扭动,脖子上的手渐渐松开,那道哀怨的哭声唤道:“年儿,我的年儿啊!”而后身体被轻柔抱起,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藕节似的胳膊被轻轻拍抚着,耳边响起陈姨娘低声的啜泣和柔声的轻哄:“年儿乖,姨娘在这里,乖哦,不难受了不难受了。” 意识到危机解除,她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没有心力想太多,死前的剧痛加上醒来的惊恐让这副弱小的身体疲惫非常,几乎一放松下来,她就昏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过了一日。她又花了一些时间整理脑中的思绪,才确定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没记错的话,这时候她已六岁,因为掉下水塘而引发风寒发起高烧,刚才的一幕,正是前世她刚刚穿越过来时的情景。 她知道自己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穿越和重生,这样小说化的情节都让她碰上了,她不得不感叹一句人生处处是狗血。 这是重生后的第三天,身体已经渐渐好转,比之前两天起身都不能,现在她已经能自己下床走两步。 重回这后宅之中,她知道往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即便不愿,但为了活下去,她亦要再次趟进前世的这滩浑水之中。然重活一世,她已不再奢求荣华显贵,只盼往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求荣华但求随心。 只是心中仍有疑虑,她的亲生姨娘为何要对她下手? 前世她刚穿越过来陈姨娘便被处死了,她只以为陈姨娘是疯癫了,不认人了,所以才会做出谋杀亲女的事。然而从那时的情景来看,事实并不尽然如此。现在想来,即便陈姨娘真是疯癫了,也定有个让她疯癫的理由。那个理由会是什么呢? 内宅之中,任何一件事都是不简单的。 一想到又要在这内宅中苦苦求生,顾安年心中就好似失了什么般空落落的。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天失眠,又发了好一会呆,她才翻身趴在温暖舒适的被子里沉沉睡去。 梦里是那连天大雨,以及那一刻决绝的心意,还有陈姨娘疯癫的哭喊。 “小姐,该起了,当心请安迟了。今儿个日头出来了呢。”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阴暗的环境中突然涌进来大量的强光,刺得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微痛。 顾安年半睡半醒间听到六岁时服侍自己,后不知什么缘由被自己下令乱棍打死的丫鬟――青叶的声音。犹陷在梦境之中的她惊恐地睁开眼,蓦然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片藏青色的床幔。 “小姐?”熟悉的轻软声音带着疑惑再次传入耳中,顾安年僵硬地转过头,眼神有些呆滞,直直地望着正是金钗年华,清秀可人的丫鬟。 过了好一会,顾安年无神的眼睛才渐渐清明起来。是了,她又活过来了,确切地说是回到了以前,所以这些被她害死的人,也都活过来了。她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她睇了眼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的青叶,伸出手说:“更衣。”声音清脆悦耳。 “是,小姐。”青叶先是一愣,而后赶紧低眉敛目扶住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搀起来。又取过挂于床头架子上的衣裳,细细服侍她穿戴好。之后便是梳洗。 早有机灵的丫鬟进来整理好床铺,顾安年轻闭着眼睛坐于梳妆台前,听得青叶在身后问:“小姐,今日挽垂挂髻可好?”她点了点头,青叶灵巧的手指便开始在发间穿梭。 待听到一声好了,她缓缓睁开眼,昏黄的铜镜里倒映出一张稚气白皙的脸,青鬓乌丝,细眉大眼,琼鼻樱唇,正是六岁时的自己。 作为永济侯府的庶出七小姐,虽不及嫡女,却也将是繁华锦绣一身,这是她又一次的新生,也是她前世转折的开始。 明如清水的眸子黯了黯,天意果真难测。 三、请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早膳前是例行的请安。大家族要求诸多,而这一条是最基本的。 梳洗罢,顾安年出了屋子,与陈姨娘一同前往侯府主母的暖香苑,等候项氏领着众人去延秋苑向太夫人请安。 顾氏一族乃京中大族,是开祖皇帝陛下亲封的侯爷,世袭至今已有四代,族中人丁兴旺,交际甚广。此时当家的是第三代嫡长子顾之源,亦是顾安年的生身父亲。 顾之源这一代,不算旁的堂表兄弟姐妹,共有五人,下有一个嫡妹,两个庶弟一个庶妹,除去已嫁的两位小姐,三兄弟至今仍住在侯府大宅中。虽顾老侯爷已不在,但前院有顾之源当家,后院有太夫人帮着提点把持,一家人也算和满。 顾安年不断回忆前世府中种种关系牵连,缓步带着青叶进了项氏的暖香苑。 暖香苑外院,旁的姨娘姐妹已然到齐,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等候。 顾府主母原是柳氏,她早年去世,顾之源过了几月便娶了晋国公府嫡小姐项氏为继室,现如今大房内的一切大小事宜皆由项氏把持。 项氏,前世她所依附的,这后宅的权力者,她利用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也因此而将自己送上绝路。 将府中关系清理一番,顾安年心中有了计较。下意识在人群最前面寻找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在看到那张明艳恬静的笑脸后,她忽觉悬着的心有了着落。 这还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见嫡姐。明眸皓齿,言笑晏晏,原先的她只觉嫡姐虚伪做作,只会装圣母小白花博取同情怜惜,临死前才知嫡姐的良善是真。现在看来,愈发觉得嫡姐单纯真挚。 前世她当真错得离谱,好在一切不算太迟。 感慨间,项氏已出了东次间到外院,众姨娘即刻福身行礼,“问夫人安。”声音整齐划一。 “问母亲安。”顾安年亦随着一众姐妹福身施礼。 项氏淡淡扫了众人一眼,视线停在顾安年身上,道:“年姐儿,身子可好些了?” 顾安年向前一步,福身道:“劳母亲挂怀,安年已无碍。”对于称呼亲生母亲为姨娘,叫别的女人为母亲,她在前世就已经习惯。 “无碍便好。”项氏不再多言,领着一众人朝太夫人的延秋苑去。 先后入了延秋苑东次间,一一按次序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一身深绿色对襟锦衫,上面用金线银丝绣着代表福禄的花式,她闭目靠坐在榻边,拨弄着手中玉佛珠,面目安详,端的是雍容华贵。二房三房众人皆静坐一边,见了项氏纷纷起身点头施礼。 待所有人问过安,太夫人垂眼轻轻一扫众人,视线停在顾安年身上,低声唤道:“七姐儿。”声调平缓淡漠。 “祖母,孙女在。”顾安年低眉敛目柔顺上前一步。 太夫人垂目看她低眉顺目,一身淡色轻罗百合裙羸弱娇柔,竟没了以往的傲气跋扈,心中微微一惊,旋即又想通了。想是前些日子落了水,得了教训,是以收敛许多。 “七姐儿,念在你病了这么些日子,祖母也就不罚你。如今看你性子倒是收敛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往后可切莫再过于骄纵。”太夫人缓缓道来,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 前世,便也是这样的教训。顾安年再次屈膝福身,柔声道:“谢祖母教诲,孙女知了。” “嗯。”太夫人点头,顾安年又一福身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今日瞧年姐儿,倒是当真收敛许多,言行举止都规矩了呢。”三夫人刘氏在旁掩唇笑道。项氏眼皮也未抬一下。 “若府中姐儿都如锦姐儿这般懂事乖巧,我老太婆想必可以多活些时日。”太夫人目光慈爱地望向顾安锦,含笑道。 “祖母福泽绵厚,定能长命百岁永享安泰,日后孙女们可是要尽孝膝下的。”顾安锦笑吟吟道,太夫人顿时喜笑颜开,招手将她唤道身旁,拉着她的手拍抚道:“好好好,锦姐儿有这份心就好。” 刘氏见太夫人高兴,赶紧讨好道:“母亲果真是有福之人,有这般乖巧懂事的孙女,旁的勋贵府中可是艳羡已久呢!” 老人家就是喜欢听奉承话,三夫人的话可谓是说到了太夫人心坎上,太夫人笑得更是开心。 二夫人董氏见状,扫了眼依旧低眉敛目的项氏,眼珠一转,陪着笑道:“三婶所说极是,前些日子我还听闻孟夫人夸赞咱们锦姐儿呢!还道母亲有嫂子这样能干贤淑的媳妇帮着管制后院,真真是福气逼人呐!” “呵呵,二嫂说的是。”刘氏干笑两声,掩唇暗中撇了撇嘴角。 顾安年垂首静立一旁,听得二房与三房的话,嘲讽地勾起嘴角。 二房董氏向来就是个软性子,为得庇佑依附于项氏,说是项氏的走狗也不为过,在前世项氏失势后亦被二叔休弃。而三房则无时无刻不想着讨好太夫人,既不与项氏作对,亦不归于项氏,也算有些本事,前世倒是得了一世安宁。 项氏例行向太夫人禀报大房中各大小事宜,末了,太夫人挥手让众人告退,又拉着顾安锦的手笑道:“锦姐儿,你留下陪祖母用膳可好?” “是,祖母。”顾安年听得身后一声清脆含笑的回应,她微微勾起一抹笑,带着青叶出了太夫人的延秋苑。 早膳时,陈姨娘突而笑道:“今日年姐儿突地乖顺了。” 这几日顾安年已摸透这个前世早死的陈姨娘的脾性,说好听点是乖顺听话,说难听就是懦弱胆小,也难怪前世竟被逼得疯了。 听得陈姨娘的话,顾安年淡定自如,淡淡道:“因着前些日子闯了大祸,如今不收敛收敛,只怕父亲和祖母更不待见了。” 陈姨娘微微一愣,而后欣慰地点头,笑道:“年姐儿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便好。” 顾安年在心中冷笑。知,她如何能不知?前世重得生命,她就是靠着这伪装,表面与嫡姐交好,暗地处处算计,最终得了个狠毒的名号。 想起死前的情景,心中的苦涩不断泛滥。幸而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前世的错,前世的过,今生她定不会再犯。 侯府庶女,姨娘无用,又不招父亲祖母疼惜,重走后宅之路,她只能依靠自己。 四、姐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云销雨霁,连着阴沉了数日的天总算是放晴了。层层叠叠的阴云散开,金子般的阳光从云缝中漏下来,为世界添上不少色彩。 顾安年的身体没有好全,碰着这大好的天气,自然是要出院子溜达溜达的。 永济侯府后花园正姹紫嫣红,各色牡丹海棠争奇斗艳,鸟鸣花香,自是一派清幽景象。 五月末的气候,牡丹花期已过,如今这院中开着的,是侯府专门请来侍弄花卉的老花农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花期延后了的,这倒也算是一件稀罕事,可不是谁家谁院都有的景致。永济侯府中四季常开的牡丹,在这京城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 穿梭于花丛之中,顾安年顿觉心旷神怡,连带着心中这几日的烦闷都散了。自然果真是治病养身的上品良药。 前世,因着这身体原来的主子与人争执掉下水塘,高烧不治加上陈姨娘的谋害,才让她借机占了身体,那时可是养了不少日子才痊愈。如今她再次进了这身子,首要的任务依旧是养好身子。 “年妹妹。”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叫唤,正端详眼前开得正好的魏紫的顾安年回头望去,只见一身四喜如意云纹锦锻的顾安锦,和身着百褶如意月裙的顾安华领着一众丫鬟婆子款步走来。 人未走近,便听得一阵环佩叮当作响,待得人走到近前,顾安年第一眼见着的,便是顾安锦项上腕上的金银玉饰,精致华美,好不气派华贵。侯府嫡女,真真是万金之躯。 顾安年脸上淡淡的,微微偏头望着两人,笑道:“锦姐姐,华妹妹好雅兴。” “三小姐,八小姐。”青叶朝顾安锦两人福礼。 “七小姐。”顾安锦两人带着的丫鬟婆子也朝顾安年福礼。 “身子没好全,年妹妹怎的不在屋子里好生歇息?”顾安锦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八九岁的年纪,举手投足已颇具大家风范。她笑意盈盈上前拉住顾安年的手,面上都是真挚的关怀。 “终日待在房里闷得慌,今儿个天放晴,就差丫鬟陪着出来走走,倒是比吃药强上许多。”顾安年始终神情淡漠,并不表现地和顾安锦有多亲近。 视线轻移,落在顾安锦身后脸色不愉的顾安华身上,顾安年微微勾起唇角,道:“倒是锦姐姐和华妹妹,怎的突然到这后花园来了?” 原因她自然知晓,前世她可是被迫合着演了一场好戏呢! 前世她便瞧不起顾安华,只因这个八妹妹脑子实在不好使,不管前世今生,陷害人的手段都低劣地让人扼腕。不过前世她刚穿越过来,对这府里的情况毫不知情,倒是吃了不少顾安华的暗亏。 这个小气善妒的庶妹,前世留给她最后的印象,就是一张得意嘲讽的脸,脑海里至今还回荡着她那句话:“饶是你再聪明过人,最后也不过如此下场。你的自傲自负让你看不清现实,被世人蒙蔽,真真可笑的唯有你一人!” 那时,她只当是她嘲笑她被那个男人所骗,现在想来,那句被世人蒙蔽又是何意? “年妹妹?年妹妹?”嫡姐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陷入沉思的顾安年只觉肩上一阵摇晃,顿时回过神来,抬头便望见嫡姐溢满担忧的澄澈眸子。 “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还是赶紧回屋子里歇着的好。”顾安锦轻柔扶着她的肩膀,像是生怕她跌倒般,这样入微的关怀,让顾安年不自觉弯起嘴角。 “我……”话未完,一直缄默不语的顾安华突然道:“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不舒服了?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哪里有这么娇贵。”言下之意顾安年是装的。 这个被花叶划了拇指都要叫嚷个半天的人,竟还说别人娇贵?倒也是,如今这身子只是买回来的贱妾所生的庶女,还真是及不上这太夫人送的通房丫鬟抬的姨娘生的女儿尊贵。 不过都是世人眼中下等人的孩子罢了! 心中冷笑一声,顾安年淡淡笑道:“华妹妹所言极是,方才不过是走神罢了。倒是华妹妹要小心着些,路面湿滑,可得当心脚下别摔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往脚下一扫,顾安华的脸当即黑了。 她怎的好似知道我心中所想一般?!顾安华惊疑地打量大病过后,不过几日未见就变化良多的顾安年。往日她何时不是对自己言听计从,今日竟敢如此与她说话! “年妹妹说的是,天方才放晴,路上仍很湿滑,我们需得小心着些。”顾安锦含笑点头,仿似浑然不知两个妹妹的明枪暗箭。 三姐妹便相约一同赏花。 顾安锦走在前,顾安华和顾安年稍稍落后,丫鬟婆子则缀在三步外跟着。 “今儿你是怎么了,竟与我作对?!”顾安华忽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厉声斥责。顾安年捋捋耳边垂下的发丝权当过耳风。 顾安华见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火气顿生,但一想接下来的计划,又不得不按捺下火气,缓声道:“待会儿你可要机灵着点,别又给我添乱子!” 顾安年眼珠子一转,假意迎合地点了点头。 据说这前顾安年在府中甚是骄纵任性,她猜许是因为没人疼爱,所以有种豁出去的顽劣,但前顾安年好像一直很听顾安华的话,其中原因她前世一直未曾明白。 行至一株豆绿旁,顾安锦驻足细细观赏起来,层层叠叠的绿色花瓣娇艳欲滴,花瓣上沾着些晶莹水珠,看上去甚是清雅秀致,她不由看得入了神。 顾安华见顾安锦看得入迷,遂对身后跟着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她的贴身丫鬟蓝巧立即会意,拉过顾安锦的贴身大丫鬟朱绘热情讨好道:“朱绘姐,前些日子见了您绣的牡丹绣,真真是敬佩羡慕不已,妹妹一直想找机会向您讨教讨教,今儿您定要好好教教妹妹!” 边说着,边用身体挡住朱绘的视线。 朱绘虽说是侯府嫡小姐的大丫鬟,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听了赞美奉承的话,自然是熏熏然,想着光天化日下,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理应不会出事,并由着蓝巧缠着问东问西地讨教。顾安锦带着的另外两个小丫鬟也被顾安华带来的丫鬟绊住。 顾安年掂着袖口的绣花图案冷笑,贴心大丫鬟都这般没戒心,也难怪嫡姐处处遭人算计。看来今天是不得不陪着顾安华玩这小孩子的把戏了。 五、好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朱绘被缠住,顾安年袖手旁观,只拿眼饶有兴致地瞅着嫡姐的奶娘丘氏。 顾安锦的奶娘丘氏是个老实认死理的人,除了侍奉的嫡小姐,她可说是油盐不进,可偏偏顾安锦不信她的话,吃了不少亏。这丘氏,最后为了顾安锦可是命也没了。 丘氏一直觉得大房里的两位庶小姐对自家小姐不怀好意,这会见八小姐身边的丫鬟把朱绘给缠住,她不由心急起来,着急地上前一步想赶到自家小姐身边。 顾安年只带了青叶出来,见了丘氏的动作,她一扬眉,青叶轻皱着眉头抿抿嘴角,上去把丘氏给拦住。 顾安华赞许地望了顾安年一眼,悄声靠近正入神的顾安锦,顾安年弯起嘴角,垂首眼观鼻鼻观心。 丘氏急得直跺脚,刚欲大呼提醒自家小姐,却已来不及。 永济侯府与礼部尚书洛府向来交好,是以两家子女也甚是亲近,经常玩在一起。 今日,嫡长子顾怀卿请了尚书之子洛靖远到府中做客,两人谈古论今一番,顾怀卿笑道:“园中牡丹开的正好,靖远可有兴致移步至后花园观赏?” “京中俱传永济侯府牡丹四季不败,是京中一奇景,今日来了,自是要瞧上一瞧的。”洛靖远翩翩有礼,虽年方十一,却已有了其父温文尔雅之风,眉清目秀甚是俊雅。 顾怀卿含笑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遂移步朝后花园而去。路上又是一番谈笑,穿过游廊,还未到花园,便听得园中忽地传出一声尖叫,声音甚是耳熟。两人赶紧加快脚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去。 待两人赶到,只见一群丫鬟围作一堆,慌慌张张不知在作何。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发出尖叫的是顾安华。 她意欲将顾安锦推倒在花丛中,却不料脚下被什么一绊,自己一头栽进了旁边的绣球花中。这尖叫真是她扑倒之际发出的。 “八小姐!”顾安华的丫鬟们听得叫声回过头来,看到是自己主子摔了个四仰八叉,立即一窝蜂冲上去扶人。 “哎哟,华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都说了地面湿滑,你怎的还这般不小心?”顾安年掩唇一笑,立即换上一副担忧着急的表情,跑上去扶人。她假意帮忙,却是趁乱借机按着顾安华在泥地里蹭了几把。 顾安锦听得惊叫回过身来,只见眼前乱糟糟一团,不知发生了何事。 丘氏也是满头疑惑,她眼见八小姐要推自家小姐了,刚欲大呼,可怎么突地又变成了如今这情景? 一群人手忙脚乱,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把顾安华从花丛里拉起来。 此时的顾安华已是狼狈不堪,蓬头散发,身上的衣裳被扯得歪七斜八,头上身上沾着叶片,脸上还有泥巴,那模样岂止一个凄惨了得。 “哎呀,华妹妹,你可还好?快赶紧擦擦。”顾安年掏出帕子在顾安华脸上头上一阵乱抹,只是有些泥巴的脸顿时被抹成花猫脸,旁边的丫鬟见了想笑又不敢笑,只生生憋着。 顾安华气得眼眶发红,偏生又无处发泄,生生憋出眼泪来。 “发生何事?!”严厉的斥责在前头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就见顾家嫡长子顾怀卿领着尚书家公子洛靖远快步走来。 “卿哥哥,靖远哥哥……”见着两人,顾安华脸上一白,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狼狈,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不敢再留下,她抬袖遮住此刻的狼狈,狠狠一跺脚哭着跑了。 顾安锦依旧一头雾水,朝着两人敛衽施礼,“卿哥哥,靖远哥哥。”视线在扫过那个清俊的人时,脸上不由微微泛起红晕。 她带来丫鬟婆子跟着福身,“问卿少爷安,问洛公子安。” 青叶快眼扫了顾怀卿一眼,亦福身行礼:“问卿少爷安,问洛公子安。” 一众人只有顾安年站得笔直动也不动。 顾怀卿皱眉扫过顾安年,厉声对顾安锦道:“你是永济侯府长房嫡小姐,与旁的闲人可不一样,得空多陪陪祖母,别与那些下等出身的人四处闲逛。”而后又缓和语气道:“今日靖远来了,你可要与哥哥一同陪他在府上逛逛?” “是,哥哥。”顾安锦含羞带怯应了,一行人往花园那头去了。 顾安年目送他们消失在回廊尽头,勾起一边嘴角把手里的帕子一丢,笑道:“青叶,回房。”青叶忙低头应了。 顾怀卿,前世一纸谏书奏我无德狠毒,作为推我入黄泉的大功臣,今生,我该如何待你呢? 顾安年知道,自她重回,前世那些她怨的,怨她的,她都将再次面对,她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压抑心中的情绪,却不想再见顾怀卿,她竟险些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恨意。 顾安年此刻的心情唯有糟糕透顶一词可以形容。 一回到安容苑自己的屋子,顾安年即刻吩咐道:“备衣,沐浴。” 青叶一愣,问:“小姐形容并未脏乱……” 顾安年似笑非笑望向青叶,眼中一片冰冷,道:“本小姐要沐浴,需要理由?” “奴婢知错!”青叶心中一震,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哆嗦着请罪。以往的七小姐只是骄纵蛮横,如今怎的这般凌厉?她不由吓出一头冷汗。 顾安年沉下脸不耐地挥手,青叶立即告饶退下,自去备热汤不提。 青叶退下没一会,陈姨娘就领着贴身大丫鬟黄梅进来了。顾安年正端坐梳妆台前解发,见两人进来并未起身,低低唤了句:“姨娘。”自顾自解散发辫。 陈姨娘是市井小民出身,入了奴籍被买进侯府做了贱妾,原本身边并无任何贴身丫鬟,是项氏体恤她,拨了人到她身边伺候。 黄梅就是项氏送来的丫鬟,自到安容苑就一直趾高气昂,对何事都是指手画脚,侯爷甚少来一次,她却次次比陈姨娘还要殷勤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安容苑的主子。 “七小姐。”黄梅站得笔直,朝顾安年点头算是行礼,又对旁边的陈姨娘喝道:“见了七小姐还不行礼!即便你是七小姐的生母,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陈姨娘脸上一白,立即福身行礼道:“七小姐。” 大家族里规矩虽多,但除了台面上的,私底下的礼节并不特别严厉,黄梅也只是借题发挥,明嘲暗讽而已。 顾安年从昏黄的铜镜里看到身后的情景,眼中的笑意愈发深沉。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送上门来,这好意她可不能浪费了啊。 顾安年停下解发辫的动作,在梳妆椅上转了个身,笑得天真地对黄梅招手道:“黄梅姐姐你过来。” 新书冲榜,求票票求点击求收藏,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六、身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是。”黄梅抬头挺胸走到顾安年近边,低头刚想问有何事,却见前一刻还笑语晏晏的七小姐突地沉了脸,跪坐到椅子上,一手扶着梳妆台,一个巴掌就招呼在了她脸上。 “你――”黄梅不敢置信地伸手指着顾安年,顾安年反手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 “你不是说身份么,本小姐来告诉你什么叫身份。”顾安年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往地上一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大声哭喊道:“呜呜,黄梅姐姐你不要打我,呜呜,我和姨娘都听你的话,你不要打我,呜呜……” 被打愣了头的黄梅回过神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情急之下慌忙去捂顾安年的嘴。 外院一众人听到动静立即跑了进来,众人只见黄梅阴沉着一张脸去捂七小姐的嘴,当即吓了一跳。黄梅见了冲进来的人,不由惊得脸色发白。 如果只是安容苑的丫鬟们看见,黄梅还不至于会怕,但偏偏进来的人里有个宋姨娘和八小姐,就听八小姐尖叫一声,宋姨娘大声叫道:“这恶奴要造反,快把她给绑了!” 黄梅顿时面如死灰,犹不死心争辩道:“奴婢没有奴婢没有!是七小姐陷害奴婢的,宋姨娘八小姐您们看呐,七小姐她还在笑呢!你们快看呐!” 黄梅指着顾安年叫众人看,却见所有人都看疯子般望着自己。意识到不对,她急忙回头看去,却见顾安年脸上哪有半点笑容?白皙微圆的脸上挂着泪珠,小眉头轻皱,可怜兮兮抱着手臂,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好几处红印子,哭的好不委屈凄惨。 “怎么可能,刚才明明还在笑的……”黄梅见鬼般瞪大眼,凄声尖叫:“是七小姐打了我!她刚才还在笑!她是妖怪是妖怪!” “住嘴!”宋姨娘上来给了她一耳刮子,骂道:“七小姐是主子,你是奴才,她何故要陷害于你?!就是打了你又如何?你以下犯上对主子动手在先,竟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来人啊――赶紧堵住嘴绑了拖下去!”立即有两个婆子拿了绳子围了上前来。 “等等!你们不能……我、我是夫人的人!等等!我要见……”黄梅见状惊恐地大叫,两个粗使婆子上来一团抹布堵了她的嘴,硬拉着拖了出去。 陈姨娘至始至终没有从眼前发生的事情里回过神,待屋里完全安静下来,她才恍然大悟般跑过去抱起顾安年,清秀的脸上满是懊恼自责,眼眶含泪,心疼地揉着那藕节似的手臂上的红色掐痕。 宋姨娘见状撇了撇嘴,一甩帕子哼道:“行了,早先就叫你硬气着点,你偏生不听,让一个丫鬟爬到了头上,现在遭了欺负才知道错,又有何用?”顾安华也跟着鄙夷地哼了声。 顾安年埋在陈姨娘怀里,勾着嘴角小声啜泣,陈姨娘顿时心疼地不行,完全没心思理会宋姨娘话里的意思。 宋姨娘也不恼,一甩袖子,狭长的凤眼一眯,偷偷觑了眼不知何时早已没了眼泪的顾安年,继续道:“亏得我来的及时,不然你这哑巴亏是吃定了。这会抓个现行,就是黄梅有夫人护着,这次也不能善终,你可要好好记着我的恩情。呵~~走,咱们去太夫人和夫人那边坐坐去。”说着满脸欢喜领了人往外走。 顾安华瞧了眼陈姨娘怀里的顾安年,跺了跺脚咬牙跟着离开。 待旁的人都出了屋子,陈姨娘挥退院里的丫鬟,满脸凄苦地抱起顾安年,泣声道:“年儿,是姨娘无用,让你受罪了。” 顾安年抬头望着这个前世只有一面之缘的姨娘,看着她眼中的疼惜自责,冷硬的心中有一处忽地柔软下来。这个女人并没有前世她所听说的那般无情,相反的,她很爱这个女儿。 将头轻轻靠在陈姨娘肩上,顾安年小声道:“我不疼的,姨娘!”那毕竟那是她自己掐的印子──看着的确有点吓人,其实是一点都不疼的。 “年儿乖。”陈姨娘抹了把眼泪,将顾安年抱起放到床上,转身从柜子里摸出膏药来,细心替顾安年上药。 顾安年虽觉有些小题大做,但看着陈姨娘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中顿觉温暖万分,便乖乖坐着由她上药。 上完药,陈姨娘又抱起顾安年,两人相依偎着靠坐在床头,陈姨娘忽然笑道:“以前年儿总不愿让姨娘抱,病了一场后倒是愿意和姨娘亲近了,姨娘好高兴。”说着便是红了眼眶。 顾安年心中一紧,脑袋轻轻蹭了蹭陈姨娘的肩膀,感觉到她的动作,陈姨娘将她抱得更紧。 以前的顾安年不愿意亲近陈姨娘,是因为嫌弃这个女人懦弱没地位,然而她却不明白,在这样冰冷的深宅大院里,有一个人默默爱着你有多珍贵。而现在的她,亦是今生才懂得。 前世的她还来不及感受,陈姨娘就去了,在这阴暗冰冷的大宅里求存,她渐渐遗忘本心,一错再错,落得众叛亲离。她忍不住想,如果,如果前世陈姨娘没有死,有这个愿意关爱她的人在,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之后的模样? 然而,没有如果。 今世,她的再次归来改变了陈姨娘的命运,这冰冷大宅中的一丝温暖,她定要好好守候。 安静祥和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青叶低头进门道:“小姐,夫人派人来唤陈姨娘过去。” “这就去。”陈姨娘扬声应了,回头将顾安年轻柔放在床上,摸摸她的脑袋说:“年儿乖,姨娘去去就回。”顾安年乖巧点头,待陈姨娘出了屋,她脸上的乖巧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稚嫩的脸上寒冷如冰。 “青叶,差个机灵点的跟去。”她总不放心,陈姨娘性子太软,指不定怎么就吃了亏。 “是,小姐。”青叶应声退下,不敢再看顾安年一眼。这个七小姐脸色说变就变,也难怪黄梅方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青叶很快回来,垂手立在门边,回禀道:“小姐,已经差青络跟着去了。” “嗯。”顾安年点头,漫不经心地拨弄解到一半的发辫。屋子里一片寂静,青叶莫名慌张起来,手心都冒出一层汗。回想方才无意间瞧见的,前一刻还笑得甜美,下一刻却泪水涟涟的脸,她觉得心乱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般。 “热水备好了?”顾安年突然开口,青叶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头垂地更低,福身回答道:“已经备好了。” “嗯。”顾安年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沐浴吧。” “是。”青叶忙躬身应了,快步上前搀她起身。 顾安年知晓天意难测,然而她却不知天意真真难测的,是它的变幻莫测。 继续求票票点击收藏,么么哒~~~~ 七、投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到了傍晚,陈姨娘才回来,用过晚膳后便一直闷在房里头。顾安年觉得蹊跷,叫了青络来问话。青络不敢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陈姨娘进了夫人的院子,奴婢就被拦在次间门外了,具体情况并不知晓,只后来听暖香苑的姐妹们说夫人下令杖毙了黄梅,又斥责了陈姨娘几句,之后敲打了各院一番就没甚事了。不过后来夫人又留陈姨娘单独说了会话。” 顾安年靠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拨弄床头垂下流苏,目光深远。她心中已然猜到定是项氏对陈姨娘说了什么,才导致陈姨娘这般模样。 青络退下后,顾安年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抬头问旁边立着的青叶道:“你可清楚陈姨娘和宋姨娘是何关系?” 这没头脑的一问顿时把青叶问住了,她思索了好一会才犹豫地回道:“宋姨娘与陈姨娘关系一般,往日并不怎么来往,只是陈姨娘似乎很畏惧宋姨娘……”说着她皱了皱眉,心觉这样说似乎不对,因为陈姨娘不管对谁都很畏惧。 顾安年闻言皱起眉头,前世她并没有在陈姨娘身上花半分心思,毕竟人已死,如今倒是有些后悔前世没有打听清楚,不然现在也不会毫无所知。 从丫鬟口里扒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顾安年打算单独去陈姨娘那里问问。 到得陈姨娘房门前,却听里面隐隐传出说话声,以及低低的啜泣声,模糊听到“决定”,“当年”,“七小姐”,“考虑”几个词汇。 顾安年竖起耳朵,本打算躲在门外继续偷听,里面的说话声却戛然而止,房门猛然被打开,陈姨娘惊慌不定的脸出现在门前。 见是顾安年,她松了口气,拿袖子擦了把眼角,僵硬地扯出抹笑道:“年姐儿怎的还没有歇下?”未等顾安年回答,她又急切道:“姨娘要歇下了,年姐儿赶紧回吧。”话未完就把房门一关。 顾安年微微一怔,只得打道回府。回了房,让青叶退下,她躺在床上努力从前世的记忆中搜寻和陈姨娘有关的讯息,在不自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方微微亮,顾安年半梦半醒间听到一声惊呼:“陈姨娘投井自尽了!”她顿时清醒过来,心中有什么轰然倒塌。 发现陈姨娘尸体的是安容苑中一个粗使婆子。 那婆子早起打水,放下桶去觉察到了异样,探头一看登时吓得七魂去了三魄。待众人闻声赶来把尸体打捞上来,一看才知竟是陈姨娘。 大清早的,陈姨娘投井的事很快就在永济侯府里传开了。 青叶神色慌张地冲进门时,顾安年披散着头发,正气定神闲在衣柜前选衣。见青叶进来,她取了件宝蓝色的弹花暗纹锦服在身上比划,问:“今日就穿这身如何?”明艳的宝蓝色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细嫩。 “小姐,陈姨娘她……”青叶踌躇着开口,看着那个小小娇俏的身影,口中的话在舌尖绕了几圈,竟不知如何出口。外头这般大的动静,她不信七小姐会毫无所觉,然而七小姐却丝毫没有慌张,竟还悠闲地思索着穿何衣物?! “就这身吧。”得不到回应,顾安年兀自点头,对还愣在门边的青叶道:“更衣。” 青叶身子一震,左手握紧颤抖的右手,福礼低声道:“是。”拖着虚软的脚过去接了衣裳,颤抖着手帮着顾安年小心翼翼更衣。 更衣后便是梳发,顾安年拨开青叶的手,将脑后的发丝揽到肩头,道:“这样就行了。”她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忽地转头对青叶亲热唤道:“青叶姐姐,我们去找姨娘!”而后蹦蹦跳跳出得门去。 青叶看到她脸上天真无邪的甜美笑颜,只觉心脏被什么攥住般难受,这个七小姐,岂止是妖怪,当真是比妖怪还要恐怖几分! 安容苑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丫鬟,出了这般大的事,太夫人那边都惊动了,特意派人过来嘱咐要好生处置。 二房三房里的人也闻声赶了过来,彼时,后院里,陈姨娘的尸首草草用床单草席包了摆在井边,只两个粗使婆子守着。前院里,大房里另两位姨娘并二房三房众人肃然静坐,等着侯府主母项氏处理。 偌大的院子里静地出奇,项氏端坐大厅之上,锦衣华饰,仪容端庄,端的是贵气逼人。厅下服侍陈姨娘的几个丫鬟哆嗦着跪着,只被她视线一扫,就惊慌地抖得像筛子。 “说,陈姨娘为何投井?!你们几个怎么伺候的,这么大个人都看不住,留着你们还有何用!”项氏一拍桌面厉声喝道,底下胆小的早已吓得哭了出来。 “夫人饶命啊,奴婢们当真不知陈姨娘为何投井,昨儿个还好生生的,怎就……怎就忽地没了……奴婢们也是,也是今儿早上才发现的不对,求夫人饶命啊!”胆大的膝行两步上前,连连磕头告饶,出了这等事儿,她们这些做丫鬟只求能保住一条命。 “还敢狡辩!我看陈姨娘就是被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贱奴给逼没了的!昨儿个黄梅都敢欺到七小姐头上了,若不是被我撞见,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大胆的事儿来,陈姨娘定是被你们这些黑心肠的给逼没了!” 宋姨娘突然发难,涂着艳丽丹寇的手指怒指开口的丫鬟,抢在项氏开口前厉言斥责。 下一秒又拿了帕子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哀哀凄凄哭道:“陈姨娘平日与人和善,却不想被这么些天煞的贱奴给逼得……逼得……”深深叹了口气,她身子一扭含泪跪倒在项氏跟前,伏地请罪道:“婢妾平日与陈姨娘交好,如今见她去地如此凄凉,一时心寒气极,才会出口斥责乱了规矩,还望夫人宽恕!” 项氏不动神色,她陪嫁来的李嬷嬷却是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个宋姨娘,在她家夫人嫁进侯府为继室前,就已经抬了姨娘,加之是太夫人院子里出来的,又生了个庶子,往日里受侯爷宠爱,没规矩的地方多了去了,现如今才说这话,也不嫌迟?且她此时提起黄梅,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何居心! 指尖微动,项氏心中冷笑,她倒是要看看这宋惠嫣又要耍什么把戏。 求票票,求收藏,求点击,么么哒~~~ 八、依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不恼不怒,项氏哀叹一声,脸上挂上凄凉之色,道:“我知你为陈姨娘不平,我也是心寒至极。也是我识人不清,才让黄梅得了机会在安容苑作威作福。” “夫人不必难过,如今黄梅已杖毙,有她这个例子,往后那些丫鬟婆子定不敢再犯。只是陈姨娘去了,七小姐尚且年幼,该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顾之源的第三房姨太――何姨娘。作为项氏的陪嫁丫鬟,做了通房抬了姨娘后,她一向安守本分,若说陈姨娘在府上与谁关系最亲,她定是第一人。 “何姨娘说的极是。”项氏若有所思地点头。 “陈姨娘这般去了,传出去是件极不光彩的事,实在有损侯府脸面,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将此事处理妥当为好,至于七小姐,由嫂嫂安排指到大房哪个姨娘房中便是。”二房正室董氏进言。 事关侯府颜面,虽说府中现在是由大房项氏主持中馈,但大多还是由太夫人把持,是以二房三房也还是有话语权的。 项氏连连点头,道:“对外就说陈姨娘是染了病,久治不愈去世,再吩咐人好生葬了便是。这府里头也要下严令,胆敢出去乱嚼舌根子的一律杖毙。至于七小姐,我看……”她视线在两个姨娘身上扫过,正要开口,门口突地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姨娘――!年姐儿头发乱啦!姨娘快来给年姐儿梳发!”伴随着清脆童稚的声音,众人就见七小姐披头散发地跑了进来,宝蓝色的衣裳衬得她粉雕玉琢般精致可爱。 “小姐,陈姨娘不在这里……”青叶满脸为难跟着进来,想拉住七小姐却又不敢动手,急得满头大汗。 顾安年一股脑冲进来,看到项氏等人惊了一跳,眼中快速闪过慌乱,惊呼道:“母亲!”又似羞怯般扭了扭身子,屈膝福礼。 “怎么回事?”项氏沉着脸问,青叶吓得跪倒在地,头低到地上,颤巍巍道:“回夫人,七小姐嚷着要,要找陈姨娘梳发辫……”她也不知道七小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能按表面看到的情况说。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宋姨娘又是一抹眼角哀戚道:“七小姐还不知陈姨娘已经去了,少儿无知,这光景看着实在让人心疼。往后更是孤苦伶仃的,可如何是好……” 项氏脸一黑,李嬷嬷沉声怒道:“宋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夫人还在,七小姐哪来的孤苦伶仃!”这不是冷嘲暗讽她家夫人会苛刻庶女么! “夫人赎罪!婢妾一时失言顶撞夫人,还请夫人莫要怪罪!”明明是李嬷嬷出言喝止,宋姨娘却是一脸惊慌望向项氏,哆嗦着跪下磕头,垂头频频拭泪,哭得是好不凄凄惨惨戚戚。 好一副被欺凌的可怜样子!项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笑意。这宋姨娘怕是不给她冠上个小气善妒的名声就不肯善罢甘休罢! 宋姨娘这一跪,传出去自家夫人怕又是要被指霸道善妒了!李嬷嬷心中气极,冷哼道:“贱婢就是贱婢,尽使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 项氏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维持着端庄贤淑的风度,待得宋姨娘磕了几个响头,才面露诧异之色,惊呼:“宋姨娘这是作甚么!”忙伸手扶了宋姨娘,转身对李嬷嬷叱道:“怎么对宋姨娘这般无礼?还不快快向宋姨娘请罪!” 又回望向宋姨娘,柔声笑道:“宋姨娘见谅,李嬷嬷性子直,方才只是误会你暗中编排于我,才会出口大声喝止。不过方才那番话,宋姨娘往后还是别再说的好,侯府的哥儿姐儿们都是万金之躯,往后定会是万众瞩目,孤苦伶仃什么的,是怎么也不能和哥儿姐儿们挂上勾的,别说太夫人侯爷听了去会不喜,就是旁人也会笑话,你当要谨言才是。” 宋姨娘脸上一僵,就着项氏的手起身,讪笑道:“夫人所言极是,是婢妾失言了。” “你知晓便好,往后定当注意。”项氏宽和点头,端的是正室大气之姿。李嬷嬷斜眼得意地瞧了宋姨娘一眼。 宋姨娘低头应了,悻悻然闭嘴。 项氏一弯嘴角,这才将目光放在顾安年身上。刚才这个年姐儿眼里快速闪过的欣喜她看得分明,那是孩童在见到敬爱之人时才有的表现,只是这蛮横骄纵的年姐儿,为何见到她会露出这般神情? 察觉到项氏探究的目光,顾安年只垂着头假意在大厅里搜寻陈姨娘的身影,方才项氏和宋姨娘的话她都听到了,她不由在心中冷笑,宋姨娘要跟项氏斗,绝对是不自量力,在前世,宋姨娘的下场可实在是不算好看。 青叶的视线紧随着一脸纯真的七小姐,实在担忧她闹出什么乱子来。她虽怕极了这个阴晴不定的七小姐,但作为贴身大丫鬟,她还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 顾安年将青叶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道这丫鬟还有些用处。 “年姐儿你过来。”收了打量的目光,项氏对顾安年招了招手唤道,顾安年微红了脸福身,“是,母亲。”压抑着急切的步子走到项氏身边,昂头热切地望着眼前的人,仿似全身上下皆洋溢着欢喜。 项氏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疑虑,很快她露出慈爱柔和的笑,抚摸着顾安年头顶,柔声道:“年姐儿要找陈姨娘?” “嗯嗯,找姨娘梳发,姨娘梳发可漂亮啦,梳好要给母亲看。”顾安年欢喜点头,说最后一句话时,她娇憨腼腆地捏着衣角扭了扭小身子,蹭了蹭项氏的手心。 “年姐儿乖。”项氏含笑摸摸她羞红的脸蛋,顾安年甜笑着,突然凑近项氏耳边极快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昨夜有人找过陈姨娘。”说完极快地退开,又笑得天真无邪的样子。 项氏一怔,惊疑地望向顾安年,就见这往日只知道撒泼的七小姐脸上笑得单纯,眼中澄澈明亮,让她不由怀疑刚才那句话是否只是她的幻觉。她心中一紧,脑中顿时猜想联翩。 压下心中的疑惑,项氏望着顾安年一脸不忍满眼怜惜道:“年姐儿乖,陈姨娘出远门了,此刻不在府中呢。你来得巧,母亲正和姨娘婶婶们商量着,要请谁代为照顾你一段日子呢!” 顿了顿又抬头对众人道:“我瞧年姐儿病了一场后着实乖巧了许多,又怜惜她没了姨娘,正巧我只有君哥儿一个哥儿,一直烦恼着没有姐儿呢,就私心想着暂时把年姐儿带到我院里照料,不知大家如何看?” 侯爷夫人,当家主母,她这般说了,哪还有人敢说个不字? 宋姨娘原先打算把顾安年记到自己名下,不仅得个美名,还能将其好好调教一番,往后便多个棋子,然如今也只能陪着笑称夫人慈爱贤良。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微垂着头的顾安年微微勾起嘴角。她赌对了,项氏果真以为她知道了什么。项氏多疑,前世她就十分清楚! 进了正室的院子,即便不抬为嫡女,她的身份地位也将会是朝非昔比。就如前世,她为谋求出路而依附项氏,今生,除了这条路她亦别无选择。 陈姨娘的死让她更深刻地体会到,在这大宅之中,没有依仗没有地位,想要随心根本是妄想,在这里,要么就软弱可欺凄凉一世,要么就只能趋炎附势攀爬而上! 九、猫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是不宁静的一天,陈姨娘投井自尽,伺候陈姨娘的几个丫鬟,近身的两个被当场杖毙,其余的皆杖责二十送往别庄。府中人口众多,不到半天此事就传了个遍,一时间府中流言纷纷,人人自省。 项氏向太夫人回禀后便即刻下了禁令,此事对外一律宣称陈姨娘是不治而亡,若一旦传出有损侯府颜面之言,一经查出,一律杖毙! 府中的丫鬟婆子皆被狠狠敲打一番,从此行事更为小心谨慎。 而那往日在府中毫无地位可言的七小姐被带回了暖香苑,暂时由主母项氏照料,这意味着她将有可能被记在项氏名下,成为名义上的嫡女。在下人们看来,这就是麻雀飞上了枝头,成了那金凤凰! 旁的人如何看并不重要,对于顾安年而言,这只是她为了在这后宅中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的第一步,仅仅只是第一步。一句暂时照料,没有任何许诺,尽管这般,对于顾安年而言已然足够。 回到暖香苑,项氏将顾安年交由李嬷嬷安顿照看,之后便没了动静。顾安年知道,她还在犹豫,还在怀疑,不过没有关系,她不急。 她知道,对于陈姨娘的死,不仅她一个人有疑虑。 几乎是顾安年在暖香苑一安顿好,宋姨娘就上门来了。 青叶听了小丫鬟的通报,进门禀告顾安年,顾安年撑着圆乎乎的脸蛋,大眼睛在屋子里扫来扫去,笑嘻嘻道:“快去请宋姨娘进来!” 青叶见她这副模样,不知她又有了什么心思,只得提心吊胆出门去请宋姨娘。 以往跟着七小姐,青叶只觉头疼疲劳,但那只是身体的,然这几日,她处处担惊受怕,觉得身心都极为疲惫。 顾安年却是不顾青叶心中所想,此刻她脑海中尽是前世关于宋姨娘的信息。 宋惠嫣,这个太夫人房中出来的丫鬟,据闻柳氏还在世时,她也是十分张扬,只是彼时侯爷对其没有这么多的恩宠,是以在府中还算安分。待到后来柳氏去世,项氏进府,侯爷对其恩宠渐深,加之她好似与项氏有什么过节,便愈发胆大起来,对着项氏阳奉阴违,使绊子那更是常事。 顾安年不知,作为一个丫鬟抬上来的姨娘,贵妾都算不得,抬为正室更是妄想,然宋姨娘为何要与项氏这般作对?她哪里来的胆子这般肆无忌惮? 不管宋姨娘为何如此胆大,前世,她终是死在了项氏手中,项氏亦因此而被休弃。 那时已是夺嫡最为严峻的时刻,项氏因被休弃而抑郁而终,项氏一族因此大受打击一蹶不振,那个男人得以成功登上太子之位。然那时离现在有十六年之久,顾安年不解,项氏容不下宋姨娘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但为何要等到那时候才下手?是巧合,抑或是预谋? 顾安年猜想这其中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或许,连她的死,都没有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心绪微转,顾安年心中又有了计较。 宋姨娘由青叶领着趾高气昂地跨过门槛,还未来得及有何反应,怀里就扑进一个小小身影,她始料未及被吓了一跳,正抬手要推,怀里的孩子却紧扯着她的袖口软声叫道:“宋姨娘你可来了!”言语中溢满欣喜。 正是顾安年。 宋姨娘看着这平日与自己并不亲近,如今却莫名对自己这般亲昵的七小姐,心下一转,讪笑道:“七小姐可是有事?” “就是想姨娘了!”顾安年咯咯笑着拉住宋姨娘的手,在她手心轻轻一划,眼角极快地扫过一边的丫鬟。 宋姨娘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抬手摒退跟在身后的丫鬟,又微抬着下巴对青叶道:“我与七小姐有话说,你且先退下。” “这……”青叶犹豫地抬眼望向自家小姐,顾安年笑得天真无邪,脆生生道:“青叶姐姐,你先下去吧,姨娘有话和我说呢。” “是,小姐。”青叶只得应声退下,出门后还细心地拉上门。 宋姨娘对着青叶离开的背影撇嘴冷哼一声,这才转向顾安年。她还未开口问,就见之前还笑得烂漫的顾安年忽地泪眼汪汪,扑进她怀里哭喊:“宋姨娘救救年姐儿!” 这是什么情况?宋姨娘抱住怀里软软小小的孩子,脑子里满是疑惑。 顾安年只管抱住宋姨娘的大腿哽咽,眼泪鼻涕都往她艳丽的花色长裙上蹭。 宋姨娘厌恶不已地皱起眉,一边暗暗使力扯过自己的衣裙,一边又不得不忍耐着性子,轻轻推开顾安年,拿帕子胡乱擦了擦她满是鼻涕泪痕的脸,以一副温和慈爱的口吻问道:“七小姐乖,别哭了,快给宋姨娘说说发生何事了?可是被欺负了?” 脑中却是急速运转,猜想起来。若是侯爷知晓了七小姐一送进暖香苑就受到欺负,那该会是什么反应?只怕到时候不仅项氏不好交代,自己亦可以借机把年姐儿争取到自己名下……如此一来,既得了美名,又得了棋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宋姨娘不由喜笑颜开,然而顾安年并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顾安年抽噎了好一阵,而后才打着嗝断断续续道:“有,有人害,害陈姨娘,我,我听,听到了……呜呜……宋姨娘,年姐儿怕……” 这句话宛如一道响雷,打在宋姨娘头上,将她从幻想中生生惊醒。脸上还有未完全褪去的喜悦,加上极致的惊慌,她的表情狰狞到有些扭曲。颤抖着双手,她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有人要害陈姨娘?是谁!快说是谁!” 陈姨娘在后院里无依无靠,无仇无敌,若真有什么人要害陈姨娘,她只能想到那一种可能。若是果真如此,她也极度危险!或许下一个就会是她! 她的反应让顾安年愈发觉得陈姨娘的死猫腻很大。 前世项氏与宋姨娘的种种,陈姨娘死前房中的神秘对话,项氏和宋姨娘在听到她的话后的反应,将一切串联起来看,顾安年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个极大的,前世她未曾察觉的阴谋之中。 心中思绪万千,顾安年定了定神,装作被吓到般缩了缩身子,泪水噙在眼眶里,鸣咽着不敢开口,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似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宋姨娘缓了缓神色,包养极好的手揉揉她的手腕又摸摸她的头顶,脸上挂上和蔼的笑,用哄孩子的口气道:“七小姐莫怕,快告诉宋姨娘是谁要害陈姨娘,啊?姨娘会帮你的。” 顾安年似还没有从惊吓中回神,颤抖着往后退一步,颤抖着泣声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路过听,听到有人跟姨娘说当年的事什么的……”大眼睛里溢满害怕,没有漏掉宋姨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 顿了顿,她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怯怯地道:“宋姨娘,我不想留在这里,这里一定有很多和黄梅姐姐一样的姐姐……” 宋姨娘微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孩子。脑海中忆起安容苑里这七姐儿拉着项氏的场景,再一联想顾安年拉着她暗示有话要说的景象,还有方才的一番话,她心中不由起了疑虑。 十、许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姨娘深深望着眼前的孩子,似乎是想要从她身上看透什么,良久后方微微一笑,道:“七小姐,黄梅是从夫人的院子出来的,夫人院子里如何你自然知晓。只是夫人既说要照料你,你就是要留在这暖香苑里。再说,之前你不是挺欢喜夫人的么?” “可,可是……姨娘说不亲母亲就,就会没有漂亮衣裳穿,没有零嘴儿吃……”顾安年搓着衣角,眼神怯懦,皱起眉头小声道。 顾安年不知道陈姨娘有没有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她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什么是最有吸引力的,而孩子说什么是最有信服力的。特别是对一个不受宠,想得宠的孩子而言。 宋姨娘将她的一切反应看在眼底,听了她的回答,眉间紧紧皱起。 这个七小姐,在府中虽不得宠,性子却是骄纵蛮横得很,看着霸道,实际不过是欺软怕硬的纸老虎罢了,脑袋也简单的很,以往常常被她的华姐儿拉了顶罪。然而自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后,她的举动便开始频频异常,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但是,听了方才的回答,宋姨娘心中顿觉自己想多了。陈姨娘懦弱,会说出那样的话完全在情理之中,若她是陈姨娘,也定会那般教导自己的孩子。可见这个七小姐所言确是属实。至于之前的那些把戏,如今想来其中还有几分不熟稔,分明就是无知小儿邯郸学步的反应! 想必是什么人私底下教授了这个七小姐一些小伎俩,不过瞧这样子,大概只学了个半吊子,这胆小蠢笨的性子倒是没变。她方才竟还怀疑她是在伪装,如今想来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六岁幼童,如何能有这般伪装的能力? 想通了,宋姨娘笑得愈发和善,甚至轻轻抱起顾安年,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七小姐,宋姨娘也很想帮你,只是却苦于没有办法。这样吧,七小姐就先乖乖待在这暖香苑里,以后听宋姨娘的话,宋姨娘就给七小姐漂亮衣裳和零嘴儿好不好?” 她改变主意了,一个留在敌人身边的棋子,远比养在身边的棋子有用。 “真,真的吗?”顾安年带着点不相信,小心翼翼地问。 “千真万确,宋姨娘还不让坏姐姐欺负七小姐,好不好?”宋姨娘耐心哄道。 “嗯,那,那我听宋姨娘的话。”顾安年弱弱点头,又抓紧宋姨娘衣襟急切道:“要比锦姐姐还漂亮的衣裳,比锦姐姐还多的零嘴儿。” “好!”宋姨娘嘴上却答得爽快。心中却冷哼一声,心道亏得陈姨娘为这个女儿牵肠挂肚心力交瘁,如今人都没了,这七小姐竟还只记着吃食衣裳,当真是狼心狗肺! 正巧青叶来敲门,道是三小姐来了。宋姨娘哼了声放下顾安年,拉着她的手低声嘱咐道:“七小姐,你这个三姐姐是个坏姐姐,你千万莫信她的话,只有你八妹妹才是真心待你好,七小姐可要记着了。” 顾安年在心中冷笑,前世这样的话她可是听了不少。 当时宋姨娘以为她人小不懂分辨是非,就经常给她灌输这样的观念,那时她虽不信她的话,却留了心眼,对嫡姐的反感也是因此而起。 借由抹眼泪遮掩眼中的嘲讽,顾安年不住点头应道:“嗯嗯,我记着了。” 这个宋姨娘还真以为她是只知攀比吃食衣裳的孩子,当真可笑。不过也是因她如此可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才得以瞒过她的双眼。 宋姨娘出得门去,青叶引着顾安锦进来,顾安年端坐桌前,轻声唤道:“锦姐姐。” 顾安锦见她眼角发红,不知是方才假哭所致,还以为她仍在伤感陈姨娘去世之事,眼中不由溢满怜惜担忧,上前握住她的手笑道:“以后年妹妹就和姐姐一个院子了,往后有什么事可要跟姐姐说,不用客气。” 顾安年抽出被她握住的手,不冷不热道:“谢嫡姐关怀。”连视线都未曾在顾安锦身上停留。 顾安锦被她的态度刺得心中一窒,脸上顿时一阵尴尬,只得笑道:“年妹妹方才搬进暖香苑来,怕是对这边环境还不熟悉,姐姐带你四处转转可好?” “安年不敢劳烦嫡姐。”顾安年冷硬拒绝,“妹妹有些乏了想歇息,还请嫡姐见谅。”说罢微微一福身,顾安年招手唤来青叶,吩咐:“替我送锦姐姐回去,另,吩咐下面备热汤。” “是。”青叶瞧了眼神色受伤的顾安锦,福身行礼道:“五小姐请。” “那姐姐就不打扰年妹妹歇息了。”顾安锦勉强扯出抹笑,又深深望了顾安年一眼,这才带着人离去。 出了顾安年的屋子,朱绘直道七小姐不识好歹,顾安锦却是想着方才宋姨娘来过的事。前些日子在后花园,年妹妹还不曾对她如此冷淡,如今不过宋姨娘来了一趟,年妹妹对她的态度便变了如此之多,这是为何?她心中不由有了猜疑。 青叶送完人回来,便见自家小姐正踩着小??倚在窗边,出神地不知望着何处,亮眼的宝蓝色在略显阴暗的房中异常艳丽夺目,和着窗外洒进来的亮光,衬着她白皙的肤色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青叶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伤悲,但很快又消弭不见。青叶只当是自己眼花罢了。 由青叶服侍着脱了衣裳,顾安年摒退众人坐入盛满热水的浴桶中。温热的液体瞬间包裹住纤细弱小的身子,轻柔得像是母亲的手,她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白皙的指尖轻划过水面,无意间见着清澈水中自己的倒影,顾安年不由怔怔望着出了神。尚未长开的脸庞带着些婴儿肥,显得稚嫩青涩,樱桃似的唇瓣湿润饱满,大而湿润的眼睛却茫然而无神…… 她忽然猛地用力一拍水面,愤然打散水中的影子,浴桶之中顿时水花四溅。激起的水花打湿了脸庞和头发,然后顺着脸颊和发丝滑落,些许流进唇中,在口舌间慢慢蔓延开咸涩的味道。 顾安年连着捧了几把水泼到脸上,而后颤抖着双手抱紧膝盖埋首下去,往下一缩滑进水中,温热的水瞬间灭顶。 今夜,顾之源在暖香苑歇下。 项氏柔顺地服侍顾之源更衣,待顾之源躺好,才上床躺下。 “侯爷。”项氏娇声靠近顾之源,胸前的绵软若有似无地磨蹭着顾之源的手臂。 顾之源闭着眼,并不回应项氏的暗示,忽地低声道:“今日去华越苑,听宋姨娘说你领了七姐儿到暖香苑来?” 男子不插手后院之事,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陈姨娘的事虽说很快平息解决了,但前院还是听到了风声。 项氏闻言一愣,往后退了开来,垂首柔声道:“陈姨娘撒手去了,妾身怜惜年姐儿年幼,便带了回暖香苑,此事已跟母亲禀报过了。” “嗯,既然领了来,你好生照料就是。”说完便没了下言,一会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项氏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咬紧牙关愤愤翻了个身,背对着顾之源睡了。 十一、讨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在暖香苑一晾便是四五日。 例行的晨昏定省,顾安年垂首柔顺地跟在一众姐妹身后,给太夫人磕完头,便静立一边候着,待项氏和太夫人商议陈姨娘之事后领众人回去。 “七姐儿。”太夫人忽地抬头唤道,顾安年上前一步垂眉福身道:“祖母,七姐儿在。” “嗯。”太夫人微点了下头,道:“这几日在暖香苑住着可还好?” 顾安年跪下磕了个头,方半抬起头浅浅笑道:“谢祖母关怀,有祖母的福泽庇佑,又有母亲的悉心照料,安年甚是安好。” “嗯,如此便好。”太夫人又是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却是比方才缓和许多,笑望向项氏道:“七姐儿到你那不过几日,便这般乖巧懂事,可见你待七姐儿极好,教养得也极好。” “母亲过奖了,儿媳不过效仿母亲恩德,再则教养儿女本是儿媳职责所在。”项氏一脸谦恭温和,又愧疚道:“年姐儿本就聪慧,只怪以往儿媳疏于教导,以致……” 顾安年低着头勾起一抹冷笑,说到演戏,项氏倒是演技精湛,这高帽子倒是戴的稳当。 “现在教导也不迟,往后你多费些心神便是。”太夫人颔首微笑,看向项氏的眼神愈发满意。 “是,儿媳知晓。”项氏眼角含笑温顺地颔首,她身后的李嬷嬷不住在心中点头,心中因项氏得了太夫人的赞许而欢喜。 宋姨娘见状眼中微沉,她没想竟让项氏得了这么大个便宜。在这府中,除了侯爷,便是侯爷最为孝敬的太夫人最需要巴结,如今这项氏倒是得了个好名声。不过……视线扫向仍跪在地上的顾安年,宋姨娘掩唇冷笑,往后这便宜可就不知道是谁占了去了。 太夫人和项氏说了会话,回头见顾安年仍跪着,心中不由一惊,再一瞧顾安年今日的穿着,一身浅色绣衫罗裙,淡雅素净,倒是分外合眼。 “七姐儿,你过来。”太夫人朝顾安年招招手。 “是,祖母。”顾安年又是一磕头,起身行至太夫人斜边上,缓缓跪倒在太夫人脚边。 太夫人心中又是一惊,轻声问道:“年姐儿今日怎的穿得这般素净?” 项氏闻言一惊,不由暗中绞紧手中丝帕,生怕太夫人以为她苛责庶女,故意节衣缩食。 顾安年垂首低眉缓缓回道:“回祖母的话,还请祖母宽恕,安年是想借此聊表孝意,送陈姨娘一程。母亲道陈姨娘只是出了远门,是怕安年伤悲,可安年知晓陈姨娘是去了……”说到此处,她微不可查地哽咽一声,又接着道:“尽管身份低微,然陈姨娘毕竟对安年有生育之恩,故安年……还请祖母宽恕!”仿似再也说不下去,她重重磕了个头,颤抖着身子低声啜泣起来。 众人闻言神色俱是一变,有心道顾安年大胆的,有暗骂顾安年愚蠢的,更有嗤之以鼻的。唯有顾安锦满脸担忧。 项氏和宋姨娘心中却是忐忑不已,一个怕受了牵连,一个怕失了棋子。 在所有人都闭紧嘴,以为太夫人会勃然大怒之际,却见太夫人忽地露出满脸怜惜之色,将手中的祖母绿佛珠置于机上,俯身扶起顾安年,柔声叹道:“百善孝为先,你有这份心,祖母又如何会责怪于你?快快起身罢!” 众人方才想起,太夫人对“孝”这一字是极为看重的,顾安年这一说不仅不会受到责备,反而会得太夫人青睐! 若顾安年当真披麻戴孝,太夫人定不会如此善了,这府中哪有主子为下人戴孝的道理?只是顾安年一身素净衣裳,既不坏了规矩,言辞恳切又做足了样子,太夫人只会感念她的孝顺,哪里还会追究? 那几个头可不是白磕的。 好一个曲意逢迎!众人在心中叹道,纷纷眼含深意望向端坐的项氏。 顾安年脸上的担忧褪去,为顾安年没有得到处罚而高兴。 “谢祖母宽容。”顾安年顺着太夫人的手起身,抹了抹眼角含泪浅浅笑道:“祖母果真是这世上最宽容慈祥的祖母,无怪乎母亲总说能做祖母的孙女,是安年三生修来的福气。” “呵呵,年姐儿的嘴原是这般甜的,可比宫里那进贡的蜜还甜几分哟!”太夫人拉住她的手笑得开怀,顾安年破涕为笑,俏皮地眨眨眼道:“对着祖母才这般甜呢!” “哟,这嘴儿可让人受不了!”太夫人拍着顾安年的手,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 项氏在旁陪着笑,望向顾安年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探究。底下其他人则是留了个心眼。 待得快要离开时,顾安年面露为难之色,对着太夫人恳切道:“安年听闻祖母珍藏有许多佛经,便想着向祖母借几本佛经抄写,用以为祖母父亲母亲,以及侯府上下祈福,顺便修身养性以静心神,不知祖母……”欲言又止。 “无妨,你需要来取便是。”太夫人含笑点头,又道:“今儿年姐儿就和锦姐儿一同留下陪祖母说说话,顺道一起用午膳如何?” “谢祖母!”顾安年欢喜雀跃地福了福身,仿似高兴至极,引得太夫人又是一阵开怀。 顾安年同顾安锦一同留下不提。 那方,宋姨娘和顾安华一同回了华越苑,一进院子,顾安华便气急败坏往桌边一坐,叱道:“顾安年竟然巴结上了太夫人,往后我岂不是不能再随意差遣她?气死我了!” “八小姐稍安勿躁,顾安年可以如此,你自然也是能的。”宋姨娘眼中闪过一抹深意,轻声安慰道。 “哼,我若要做,定比她做得好!”顾安华不屑轻哼,又一拍桌面恼怒道:“我竟不知她有这般手段,瞧她讨好祖母那模样,当真是虚伪至极!” 顾安年让太夫人短短时间内就她改观,长此以往,顾安年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她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就如长了刺般刺得慌。 “是不是七小姐自己的手段这可说不定,毕竟她现下是在夫人院子里。”宋姨娘轻皱起眉头,“七小姐不过六岁小儿,即便再是精明,也总有疏漏。这些日子她的表现太过,明显是有人教授。” 言下之意,顾安年今日所做一切都是项氏所授,不然她想不通顾安年为何会那般一口一个母亲地在太夫人跟前替项氏说话。半月前还顽劣非常的孩子,忽地变得乖巧懂事,除了有人指点教授还能有何原因? 宋姨娘以为项氏在短短几日内便把顾安年调教地如此能说会道,这让她不禁担忧自己给顾安年的许诺能否胜过项氏的这般手段。如此下去,顾安年可还会听命于她?她需得找机会与顾安年单独见一面才是。 宋姨娘兀自点头,又想起顾安年口中的那句有人要害陈姨娘,心中不由更为忐忑不安。 十二、凉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用过午膳,太夫人并没有多留,顾安年告了安便领着青叶回了暖香苑。 还未进院子,项氏身边的大丫鬟黄玉便迎了上来,福身行礼巧笑道:“七小姐可回了,夫人已等了好一会呢!” 不过陪着太夫人用了次膳,就连丫鬟的态度都变了。顾安年暗自好笑,颔首轻笑道:“劳烦黄玉姐姐等了这么些时候,我这就拜见母亲去。” 黄玉道了一声不敢,忙躬身领着顾安年进了项氏的屋子。 顾安年进了次间,见项氏斜靠于榻上,正闭目养神,李嬷嬷满脸肃穆静立一侧。项氏手边几上摆着一册账子,想来方才应是在看账目。 “母亲。”顾安年行至塌边福身行礼,她知项氏并未睡着。但项氏未有动作,她便静立一旁候着。 好一会,项氏才缓缓睁开眼,深深望了她一眼,抬手指了一边的紫檀香木雕花桌,声色慵懒道:“坐吧。”顾安年应声坐了。 李嬷嬷上前服侍项氏坐起身,项氏轻抚着手中真丝小帕,低声道:“都退下罢。” “是。”李嬷嬷福身应了,并一众丫鬟退出门去。 无人知晓项氏与顾安年说了什么,众人只知次日顾安年便搬进了离项氏屋子最近的屋子,吃穿用度比之侯府嫡小姐不差几分。项氏更是自掏腰包为她添置衣裳首饰,请来最好的嬷嬷教养她规矩,甚至可说是有求必应。 就如之前那些丫鬟婆子所猜测的,顾安年当真成了金凤凰。 太夫人听闻此事,只闭眼拨弄着佛珠淡淡道:“年姐儿本是侯府小姐,大媳妇这般待她也不为过。陈姨娘刚去,她生的女儿若是无人问津,指不定有心人会传出何等对侯府不利之言。”顿了顿方又道:“名声面子顾全便是,嫡庶终归有别,你就是再怜惜年姐儿,也万不可越过了锦姐儿去。”这当是在敲打项氏了。 项氏自然知晓,是以给顾安年的月钱,添置衣裳等事物也依旧是按府中庶女的份例,旁的都花的是她自己的嫁妆钱,但也没越过了顾安锦去。 然她心中仍有一事。 “母亲,儿媳这两日与年姐儿相处,觉其聪慧异常,心中甚为喜欢,便有心将其记到儿媳名下,不知母亲如何看?”项氏带着些希冀地望向太夫人。 将顾安年记到她名下,言下之意便是将顾安年抬为嫡女。 自那日与顾安年在房中详谈后,项氏便有了这个主意。现如今顾安年已归附于她,她见其又是十分聪慧之人,日后好好调教一番,定能成为她的得力助手,而她的助手地位愈高,她得益愈多。 是以,抬顾安年为嫡女对她百利而无一害,且,这府中的嫡女,可不能只有顾安锦一人。 闻得此言,太夫人抬眼瞧了项氏一眼,复又闭眼道:“我乏了,此事日后再说罢。”遂挥手示意项氏离开。 太夫人如此反应,项氏心中已明了她的意思,亦不再多言,福身退下了。 出了延秋苑,李嬷嬷对项氏道:“瞧太夫人这样子,抬七小姐为嫡女的事怕是不易。” “母亲不应此事实在情理之中,毕竟年姐儿便不得母亲欢心。”项氏镇定道,似是早已知晓此事不会成功。 “老奴瞧着这些日子太夫人倒是对七小姐亲近许多。”李嬷嬷道。 项氏冷哼一声,道:“你道母亲是真的对年姐儿改观了?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这府上,论做面子功夫,怕是无人能胜过母亲。” “还是夫人看得通透。”李嬷嬷垂首恭敬道。 项氏但笑不语,看不通透又如何能在这大宅中稳坐这正室之位? 顾安年得像是疼宠之事被府中丫鬟们津津乐道,众人皆传夫人一视同仁善待庶女,端的是长房正室之风。又不知谁传出了顾安年为陈姨娘尽孝之事,众人便又道七小姐好福气真孝顺。 随顾安年一起到暖香苑的几个丫鬟面上附和着,心中却是另有看法。 “往日七小姐对陈姨娘只有厌恶嫌弃的,怎可能会替陈姨娘守孝?外人都道七小姐孝顺,那不过是七小姐在巴结太夫人罢了!陈姨娘生前不知为七小姐流了多少泪,我曾在起夜时听到陈姨娘悄声哭泣,口中皆是道自己夹在众人之间身不由己,苟延残喘地活着不过是放心不下七小姐罢了,那口气当真是闻者落泪。可如今陈姨娘尸骨未寒,七小姐便依附上了夫人,外人都道七小姐孝顺,孝顺何在?不过是趋炎附势的手段罢了!真真是天性凉薄无情,小小年纪便这般厉害,往后可还了得?!”名唤青枝的丫鬟低声不忿道。 “嘘――!小声着些!被旁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青络忙小声劝道,又四处瞧了没有旁人,这才赶紧拉了青枝离去。 藏身于花丛后的青叶望着两个丫鬟远去的身影,紧紧皱起眉头。她原是来找忽然不见的七小姐,却不想听到这样的言论,原来不止她一人有这般想法。 而被所有人议论的中心――顾安年,此刻正在陈姨娘投井后便闲置下来的安容苑内。 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蒙蒙细雨,顾安年一身白衣,默默立在封了的水井旁。良久,她将手中一白一红两朵牡丹置于井沿,略显苍白的唇微张,冷声道:“若你一生只在市井之中,即便没有华衣美食,定也比在这府中过得安乐,至少可以多活些年头。怪只怪你命不好,进了这后宅,便只能身不由己。” “去了也好,便再也不用过这违心的日子……”顾安年抬头望向头顶阴暗的天空,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喃喃道:“我自以为能保你一世,却忘记如今自己也不过这侯府中沧海一栗。是你让我又天真了一回,如今你不在了,我倒是清醒许多。今日是你头七之日,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往后,你的黄泉路,我的独木桥,要各自走好。” 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安容苑中她曾抱着她说好高兴的屋子,顾安年褪下白色的外裳,露出里面鲜艳的红色锦衣,转身毅然离开。 荒凉院子里只有这一抹鲜红跃动,在淅沥的雨声中远去。 十三、出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转眼便入了酷暑,春裳换夏衣,道是衣比花艳,人比花娇。 顾安年斜靠于凉亭雕花木栏边上,望着池中粉色的荷苞出神,拂面而来的清风吹乱耳边的青丝。 搬到暖香苑已有月余。这一月来,除了晨昏定省,她整日在房中习规矩礼数,或是拿了佛经誊抄,偶有出房门之时,也不过在府内花园亭台处转转,倒是清闲。丫鬟们皆道七小姐当真转了性子。 项氏对她是真下足了功夫,琴棋书画自不必说,样样皆是亲自教导,礼仪姿容也不疏忽,专请了以前宫里出了名的嬷嬷教导,就是生活起居,也派了专人打点伺候。在外人看来,夫人真真是对七小姐疼到了心坎子里。 不过短短一月,顾安年觉得这个身体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了。前世她穿越而来,虽后来也依附于项氏,却也未曾得到如此待遇,今生只因陈姨娘死因改变,她与项氏谈了一笔交易,境遇竟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是的,只是一场交易。那日在项氏的屋子,她们便是达成了交易,因此才有了她如今的地位。旁人眼中的金凤凰,其中甘苦又有谁知? 趴伏在木栏上,顾安年含着笑低声呢喃:“你说这荷花谢后可会长出莲蓬来?年儿想吃莲子了呢。”亲昵的语气,好似那个疼爱自己的女人就在身旁一般。 “小姐?”立在身后的青叶未听清她的话,俯身疑惑问道。 “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吧,青叶可有想送与香包的对象?”顾安年偏头望向青叶,神情似笑非笑。 青叶心口一窒,仿似心中隐藏已久的秘密被看穿般。她敛目不去看那双清亮的眸子,规规矩矩道:“小姐莫要开奴婢玩笑,若叫旁人听了去,奴婢可是要受罚的。” 闺中丫鬟,命都是小姐的,一切只能听从小姐安排,怎可私自有此等心思?若是被旁的人知道了,怕是要按个累的小姐闺誉有损之罪的。 顾安年只是含笑望着她,直到青叶手心的帕子都湿透才轻轻移开视线。 青叶瞧着也差不多到适婚年纪了,顾安年提这话并不是纯粹玩笑,只是却意外知道了一件事。 她可是想起来了。前世,因为她迟迟没有替青叶安排婚事,青叶竟意欲勾引侯府嫡长子――顾怀卿,她因此误会青叶是受了顾怀卿的挑唆背叛于她,才会愤恨至极下令将青叶乱棍打死。今日看来,青叶并非是受了挑唆才有此念头,而是早就对顾怀卿动了心思。 顾怀卿啊顾怀卿,我倒是错怪了你一回,顾安年不由觉得好笑。 日头渐渐高了,阳光照进亭中,亭中变得酷热起来,顾安年抚了抚衣袖起身,懒懒开口道:“午膳后你去请示母亲,下午我要出府一趟。时候不早了,回吧。”说着迈步出了亭子。 青叶点头恭敬应了,依旧离着三步远跟在顾安年身后。 顾安年不喜太多人跟着,即便项氏赐了许多丫鬟婆子,她也向来只带青叶一人走动。 用过午膳,青叶到项氏的屋子请示。按理这应当由顾安年亲自来说,但项氏前些日子说了,日头酷晒,除了晨昏定省和府中大事,旁的小事众人只需差丫鬟来禀报一声便可。众人皆知她原意只是顾安年一人如此,不过既然能沾沾光,也就欢欢喜喜闭口不提。 青叶很快回来回禀说夫人准了,顾安年状似没什么精神地半躺在榻上,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道:“方才听见母亲房里的通报声,说是锦姐姐来了,你可瞧见了?” “回小姐的话,瞧见了,也是来请示出府的,这会应该是准备出门了。”青叶轻声答道。 “哦?倒是巧了。”顾安年食指轻敲了下榻边的几子,好一会后慵懒道:“我小睡片刻,待日头小了记得唤我。”言罢闭眼躺下了。 “是。”青叶轻声应了,替她盖上丝滑清凉的凉被,又拿了几上的牡丹金丝团扇轻轻打扇。 “这里不用你伺候,退下吧。”顾安年闭着眼淡声道,以为她已睡着的青叶身子一震,赶紧应了声轻手轻脚退下了。 待得过了晌午最热的时刻,青叶掀起帘子小心翼翼地进得房来。她悄声走近塌边,刚想唤顾安年起身,却见本还熟睡着的人猛地睁开了眼,大眼中一片清明,里面流光溢彩,哪里有睡过的痕迹? “小,小姐,该起了。”青叶慌忙低下头。 “嗯。”顾安年应声从榻上起身,道:“备水,我要冲凉。”青叶立即应了退下。 一番梳洗装扮过后,顾安年着一身细纹罗纱,领着青叶并两名项氏送的丫鬟出了门。 已是临近傍晚,不似白日的高温人们不愿出门,此时街上十分热闹,顾安年带着几个丫鬟穿梭在人群中,凭着前世的记忆往前世常去的几个铺子走。 府里的丫鬟们甚少出门,项氏送来的两个丫鬟平日看着沉稳,此时也掩不住这个年纪活泼好动的性子,满脸新奇之色地张望。遇见好玩的事物,青叶也免不了多瞧了几眼。 顾安年并不拘着她们,淡淡一笑只顾走自己的。还好几个丫鬟虽好奇,却也不曾忘了自己的本份,一直保持着距离跟在顾安年身后。 先后去了几家胭脂铺和金银玉石铺,顾安年眼尖做事又利落干脆,不到一个时辰便买齐了要的东西,从最后一家金饰铺子出来,三个丫鬟手里皆提了大大小小七八个盒子。 都道购物是女人发泄的最好办法,这一个时辰下来,顾安年确实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甚至赏了几个丫鬟一些小玩意。然,不过走过一条街,顾安年的心情却在看到街对面那个瘦高的身影后,再次阴云密布。 那是一个不过九岁左右的少年,因比同年人高上许多,看着愈发显得单薄瘦弱。 少年穿着粗麻布的暗黄色褂子,灰色的束脚裤看得出是由大人的裤子改的,脚上一双纳底鞋已隐隐看得到脚趾,只那眼中的坚韧倔强,让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 看得出这是个有志气出息的。 这样的打扮在街上并不少见,都是些家境贫困出来做搬运等苦力活的。但像是这年纪的,还是少见。 顾安年死死盯着那少年,心中翻涌的不知是恨意,还是其他。 陆方伯!竟是陆方伯!那个助新帝夺位,为她送上三尺白绫的,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十四、少年陆方伯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重生已一月有余,然每每午夜梦回,顾安年仍是会梦见那日倾盆的大雨,那刺眼的三尺白绫,以及将白绫送到她面前的人,而陆方伯是那些人中她记得最清晰的一个。 少年的脸庞清秀而稚嫩,与梦中失了颜色的俊朗挺拔模样相差甚远,但顾安年就是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将来叱咤一方的大将军,那漆黑眸中透出的坚毅倔强渐渐与梦中重合,让她坚信不疑。 前世的陆方伯,在顾安年眼中是神秘的。 前世,她曾多番打探陆方伯的消息,然每次得到的都不过是陆将军功绩如何显赫,为人如何特立独行,才华如何出众之类人人皆知的事情,关于身世,却是一直查无所获,就好似他的过去被完全抹掉一般。 只听闻陆将军出身市井,是凭着一身真本事,追随齐大将军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得来的荣耀。她以为,所谓的出身低微不过是相较于京中世家而言,如今才知竟是如此。 平息心中翻腾的情绪,顾安年冷眼看着前方全身汗湿的陆方伯,联想前世情景,心中忽地有了一个计划。 都道陆将军年少不如意,是到了十一二岁偶遇齐将军,因受齐将军赏识,带回府中栽培,后才得了机会上阵杀敌立功,成就一番事业。 如今算来,还有几年光景,陆方伯才会偶遇齐大将军。 顾安年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倒是给了她极好的机会。 绕过街道,寻了一处较僻静的角落站定,顾安年招手对青叶道:“将几个盒子里的物事都集中到一个盒中。” 跟着顾安年这么些日子,青叶已经习惯了不问缘由听命于她,只一句话,青叶便合着两名丫鬟将所有锦盒中的首饰胭脂装入一个锦盒之中,塞得是满满当当。 顾安年满意地点头,又指了墙角处一堆石头道:“都装到盒子里去。” 三个丫鬟皆是一惊,面面相觑眼中皆是疑惑,但也立即听命行事,合力将几块皆比成人拳头大的石块装进盒中。其中最大的一块有人头大小。 过得片刻,青叶抬头望向顾安年,道:“小姐,已经都装满了。” “嗯。”顾安年点头,对名唤黄桃的丫鬟抬了抬下巴,吩咐道:“你去请那边帮工的小哥过来,就说我们东西太重搬不动,请他帮忙,到时会付双倍工钱给他。” “这……”黄桃迟疑地望了眼青叶和黄杏,又望了眼装满石头的盒子,而后才福身道:“是,小姐。” 项氏派来的丫鬟,自是有些本事的,不过片刻,黄桃便领着少年陆方伯过来了。 顾安年隐去唇边的冷意,仰头望着高自己一大截的人,扬起天真的笑,道:“这位哥哥,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陆方伯只听得一声清脆悦耳的童音,抬头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笑得无邪地望着自己,大眼睛水灵澄澈,里面全是自己的身影,他登时心头一震,晒得有些黝黑的脸庞浮起薄薄红晕。 这般漂亮精致的女娃娃,他还是头次见。 他本是不愿过来的,那来请他的少女一看便知是大富大贵人家的丫鬟,他不愿和这些勋贵沾上任何关系。但听得那丫鬟说她们主仆几人出门未带家丁,如今东西买多了搬不动,他终是不忍,几番犹豫后,便点头答应了。 陆方伯犹不知,他的一时心软,带给他的将是一生变数。 青叶将陆方伯带至放锦盒的地方,委身福礼道:“有劳小哥了。” 陆方伯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拱手回礼,而后俯身抱起那一摞锦盒,意料之外的重量让他有瞬间的诧异,而视线在扫过锦盒旁的地上露出的新泥时,他甚至怔愣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很快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青叶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忍,垂头回到顾安年身侧,福礼道:“小姐可还有吩咐?” 顾安年听出她语气中的些许生硬,心中哼笑一声,嘴角弯了弯,缓声道:“回罢,时候不早,可别误了向祖母请安。”说罢移步往前走去。 “是,小姐。”青叶低头应了,招呼两个小丫鬟跟上。黄桃与黄杏瞧了眼身后的陆方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说是要赶紧回去,然路上顾安年却四处好奇地张望,表现地对街上的事物很是感兴趣,不时还会凑到抱着锦盒的陆方伯身边,小哥哥地叫个不停,问东问西。 青叶并黄桃两个丫鬟皆是低眉敛目,不敢有任何的表示,青叶只盼着这路能更短一些。 七八个锦盒,里面装满沉甸甸的石头,这对于已经习惯搬运工作的陆方伯而言,并不算太重。然而锦盒不比麻袋,里面装的是贵重器物,而不是大米等可以随意搬运的东西,是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损了里面的物事。 “小哥哥,那糖人儿是怎的做出来的?”顾安年一手指着街边卖糖人的担子,一手拉着陆方伯的褂子下摆,大眼睛溢满好奇,亮晶晶的。 “这,这个我也不知。”陆方伯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能红着脸讷讷摇头,看到那精致的小脸因为他的摇头而露出失落的表情,他又不由心中懊恼。 这般绕来绕去走了不知多久,陆方伯渐渐觉得吃力,维持着一个动作的手臂酸涩难当,他只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他也曾心生疑惑,猜测过这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了戏弄。他虽老实,却并不愚笨。然而每当那陶瓷似的女娃娃凑上来问他街上的新奇事物时,看着那明艳动人的笑脸,他就不由暗暗唾弃脑中龌龊的念头,这般天真烂漫的人儿,怎可能无缘无故戏弄于他? 陆方伯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差地落入顾安年眼中,她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未来年少有为,威震四方的大将军,现如今竟是这般老实木讷的穷小子,当真是笑死个人了。 再拐过一道街,便可见永济侯府大门,顾安年心绪微转,打算进行下一步计划。 “年妹妹――!”忽地前面传来熟悉的叫唤,顾安年诧异地抬头望去,就见嫡姐带着朱绘并两个小丫鬟缓步而来。 不过片刻,顾安年便了悟,此为回侯府的必经之路,这时候遇上嫡姐倒是情理之中的事。脑子一转,她回头望了已经满头大汗仍小心翼翼抱着锦盒的陆方伯一眼,指尖微动,心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顺水人情倒是可以做一个。 待得顾安锦走近,顾安年略一俯身,唤道:“锦姐姐。”青叶并两个小丫鬟亦福身行礼:“三小姐。” 顾安锦含笑微微颔首,扶起顾安年笑道:“年妹妹不必如此多礼。”一月而已,她愈发显得姿容秀丽,举止端庄高雅落落大方。 想起嫡姐日后引得京中勋贵公子尽折腰的风华,顾安年弯了弯嘴角。她微微侧首,发现后面的陆方伯果真眼睛都看得直了。真是个呆木头,她不由在心中嗤笑一声。 新书还在冲榜,求收藏求票票,么么哒~~~ 十五、屈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锦身后的朱绘等人亦向顾安年福身行礼。 “年妹妹可是方在街上游玩回来?”顾安锦眼睛扫过青叶三个丫鬟身后的陆方伯,那呆愣的小子顿时红了脸垂下头。 “整日在府中闷着甚是无趣,便请示了母亲出来逛逛。”顾安年的语气如往常般不冷不热,嘴角含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亲近之意。 顾安锦早已习惯她这淡漠的态度,不仅不觉反感,反倒觉得她真性情,不似旁的人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掩嘴一笑,顾安锦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年妹妹若觉无趣,便来寻姐姐玩儿,姐姐带你在这京中四处逛逛,结识旁的府中一些姐姐妹妹们。” “谢嫡姐好意。”顾安年半垂下眼,望向自己被嫡姐握在手中的手。 那些京中大家贵族的千金小姐,前世她便已看透,爱慕虚荣,喜好攀比,阳奉阴违那是常事,暗地里捅刀子更是拿手好戏。前世她还有心情结交应付,今生,如非必要,她倒宁愿在房中抄抄佛经,念念诗词歌赋。 见她并未拒绝,顾安锦喜上眉梢,继续拉着她的手道:“既遇上了,年妹妹便同姐姐一道回府罢。一会向祖母请了安,妹妹可愿意到姐姐屋子里头坐坐?” 这回顾安年并没有回应,她抽回被握着的手,转首笑着唤了青叶一声,道:“去取了方才买好的首饰胭脂来,我正好有东西要赠与锦姐姐。” 顾安锦闻言有些受宠若惊,期待地望向陆方伯怀中的锦盒。青叶却是心中一震,低头应了去取锦盒。 此时陆方伯已双臂麻木,见青叶来取,他心中松了口气,心道等会帮忙送到府上门口去。却见那青衣的丫鬟只是取了上面一方盒子,将一吊钱塞进他手中,其余的竟都不顾了。见状他不由出声唤道:“小姐,用不着这么多银子,还有这些锦盒……” 他原是想问是否需要送到府上门口,却听之前还天真烂漫缠着他问东问西的瓷娃娃,此刻竟勾起不屑的笑,冷声道:“扔了就是,不过几块烂石头罢了。” 不过几块烂石头罢了……这句话恍如那九天之上降下的天雷,打在陆方伯头顶,惊得他竟不知如何反应。下一秒,他的心头涌起种种情绪,不甘,屈辱,以及被欺骗的酸楚。 陆方伯依旧抱着那一摞锦盒,已经酸胀到麻木的手臂青筋暴起,他双拳紧握,瞪到极限的眼睛里是浓烈到几乎要爆发的屈辱和恨意。 良久,他仿似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为何?!” 夹杂着屈辱和不甘的话语只得到一句回答:“好玩而已。”随着这四个字,陆方伯颈部的经脉亦鼓了起来,可见是气愤到极致。 顾安锦闻言心中一惊,已大致猜到发生了何事。她忙吩咐身后的丫鬟上前搬开陆方伯手中的锦盒,第一次怒目望向顾安年,斥责道:“年妹妹,你怎可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朱绘领着两个小丫鬟一个一个将锦盒扔开,从扔开的锦盒中,一个个拳头大的石头滚落出来,伴随着那咕噜噜滚动的声音,顾安年唇边的笑越深,陆方伯眼中的屈辱更甚,顾安锦脸上的怒气更大。 “年妹妹,你还不快快向这位小哥道歉?!”见顾安年笑得愈发开心,顾安锦瞪着明净的眸子,厉声叱道。 “我为何要向一个贱民道歉?”顾安年微抬起下巴,眼中溢满倨傲。 她的话让陆方伯的脸色又是一沉。紧接着她又道:“我并没有强迫于他,再说我亦给了他工钱,这可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再说是他自己蠢笨,别人叫他几声小哥哥,他就真以为对方天真单纯了。” “你――”顾安锦不想她竟还理直气壮,不由气得一跺脚,头上的步摇因着她激动的反应剧烈地摇晃起来。她急道:“你不道歉我便告知母亲去!” 这孩子气的威胁让顾安年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捋了捋肩上的发丝,掩唇笑道:“好啊,你去告知母亲,看母亲会不会因为一个贱民责备于我。倒是嫡姐,你与这贱民素未谋面,这般替他说话又是为何?” 她一口一个贱民,听得陆方伯心中怒火高涨却又不得发作。就如顾安年所言,他不过是一个贱民,又如何能与她们这些贵族小姐为敌?即便被戏弄,亦只能忍气吞声罢了。 生在最底层,便就是遭人欺凌侮辱的命! “有本事便爬到可随意欺凌戏弄于我的地步,不然就收起你那可笑的屈辱和不甘,贱民。”翘起一边嘴角,顾安年哼了一声转头离去。青叶怜悯地望了陆方伯一眼,带着黄桃两个丫鬟快步跟了上去。 顾安锦长叹一声望着她远去,转身对一直动也未动的陆方伯歉意道:“这位小哥莫怪,年妹妹年纪尚小,不知分寸,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说罢盈盈福身行了一礼。 陆方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年纪尚小不知分寸?他道是心思狠辣仗势欺人罢! 同出一府的小姐,竟是相差如此之多。他不由在心中冷笑,拱手对顾安锦道:“多谢小姐相助之恩,在下定当铭记于心。”说完亦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顾安锦望着少年离去的挺拔背影,回想他眼中的隐忍倔强,心中暗叹,这般人物,以后定非常人,也不知道年妹妹这一闹会惹来多大的祸端。 在少年未走远之际,顾安锦扬声道:“这位小哥,以后若有需要尽可到永济侯府来,小女子顾安锦一定尽力相助。”她的话只是让那挺直的背影微微停顿,而后便继续远去。 这是顾安锦能想到的最好的补偿方式,尽管她认为这位少年定不会上府中求助。 顾安锦进府后直接领着朱绘去向太夫人请安,她到的时候已不见顾安年身影,遂猜想顾安年应是请安后便直接回了屋子。她亦不多停留,告了太夫人便回了屋子。 而此时的顾安年,正兴致盎然地挥毫洒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望着白纸上整齐娟秀的字迹,顾安年弯起嘴角轻声念道,一边甚是满意地连连点头。 “青叶,你看这字写得可好?”她唤来在一旁研磨的青叶,炫耀似的叫她鉴赏。 “小姐的字自是极好的。”青叶敛下眉眼遮住其中的畏惧,毕恭毕敬答道。 顾安年抿唇一笑,知她还在记挂方才一事,转而道:“你可知这其中意义?” “奴婢不知。”青叶垂手摇头,顾安年低声笑道:“你若知了倒是奇怪。”青叶微微一颤,只把头垂地更低。 顾安年便不再问她,转首拿袖子在纸面上轻轻扇动,笑道:“这世上,并非只有鼓励嘉奖可驱使人奋发图强,有时候屈辱才是最好的催发剂。” 新书还在冲榜,求收藏求票票,么么哒~~~ 十六、一举两得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日晨间向太夫人请安,如往常一般,太夫人吩咐提点了几句府中大小事宜,便挥手让众人散了。 期间,不管是太夫人,抑或是项氏,都未曾对顾安年有何表示,只有顾安锦望向她的目光还带着几分怒气。迎着嫡姐气愤的目光,顾安年微微勾起唇角。她知晓,她这善良单纯的嫡姐,是不会真的将昨日之事告知任何人的。 出了太夫人住的延秋苑东次间,顾安年快步赶上走在前面的顾安锦,笑嘻嘻拿出袖中的香包,讨好道:“锦姐姐,这个香包是昨日安年买了要送给你的。昨日惹了姐姐不快,安年以此向你赔罪,你就莫要再生安年的气了。” 顾安锦低头望向那白皙小手中做工精细的香包,心头的气顿时消了。她伸手接过香包,故意板着脸颔首道:“往后可不得再做那胡闹之事了。” “嗯嗯,安年晓得了。”顾安年连连点头,眉开眼笑。顾安锦呼出口气,脸上终是有了笑容,仔细打量一番手中的精巧的香包,柔声欣喜道:“谢谢妹妹的香包,姐姐很是喜欢。” “锦姐姐喜欢就好。”顾安年弯起嘴角,福身道:“安年还要回屋里练字,就先告辞了。”说罢不等顾安锦说话便带着青叶走了。 待顾安年走远,朱绘瞧了眼顾安锦手中的香包,撇嘴道:“七小姐倒是聪明,往日见了小姐都不冷不热的,昨儿个犯了错,今日就知道来讨好……” “大胆!谁给你这般的胆子说道此等胆大包天之言!年妹妹尚小,怎可有那般奸邪心思!”顾安锦厉声喝止。朱绘第一次见自家小姐如此疾言厉色,吓得慌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小姐恕罪!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时……”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安锦望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长叹一声道:“起来罢,往后可不许再说如此胆大包天之言,叫旁人听去了,我亦保不住你。” “是,小姐。”朱绘垂头应了,颤巍巍起身。 “回房罢。”顾安锦将香包小心收进袖中,转身往自己的住处去。朱绘应声跟在她身后,望着她妙曼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小姐这般良善,日后该如何是好。 顾安锦自回房不提。 顾安年说是回房练字,倒是实话,不过路上遇见明显等了有些时候的宋姨娘,她这个计划就只得延后了。 “七小姐。”宋姨娘领着丫鬟,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顾安年微微福礼。顾安年颔首扶起她,嘴角噙着大方得体的笑,道:“宋姨娘不必如此多礼。”心中却不禁冷笑。 玫红的帕子轻甩,宋姨娘抬袖掩唇轻笑道:“七小姐如今可真真十足的大家气派。”顾安年只含笑不语,宋姨娘暗地撇嘴嗤了一声,又盈盈笑道:“方才见七小姐与三小姐相谈甚欢,可真是姐妹情深呐。” 顾安年脸上的笑意愈甚,拂了拂衣袖,掩唇咯咯笑道:“天气炎热,宋姨娘若有事,不妨寻个阴凉僻静的去处坐下详谈,如何?” “还是七小姐聪慧,如此甚好,甚好。”宋姨娘连声应承道。 侯府中不乏幽静雅致的亭台楼阁,顾安年寻了近处一座幽静的亭子坐下,挥手摒退众人,只留了宋姨娘说话。 丫待鬟们都退下,宋姨娘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退,她冷哼一声,轻扶发髻上的金镶玉镂空雕花如意钗,踱步到顾安年身前,一甩帕子,掀着一边嘴角阴阳怪气道:“七小姐跟着夫人倒是学了不少东西,看着气度都变了,瞧瞧这穿金戴银的模样,也不知可还记得先前说过的话呐。” 顾安年在她转身之际弯了弯嘴角,继而露出得意欣喜的神色,喜气洋洋道:“年姐儿记得的,年姐儿还等着宋姨娘的漂亮衣服呢!只是宋姨娘这是时日都不来找年姐儿,好在母亲给了年姐儿好多漂亮衣服和首饰。母亲还说只要年姐儿规规矩矩听她的话,她就给年姐儿更多好吃好玩的玩意儿!” “哦?”宋姨娘挑起半边眉毛,俯身摸了摸顾安年的头顶,笑问:“夫人都叫七小姐做什么事儿了?” “嗯……”顾安年轻皱眉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似是在回想什么,过得片刻,她掰着手指道:“母亲教年姐儿说讨祖母高兴的话儿,说要学很多东西做大家闺秀,还说表面要和锦姐姐交好,还说了……”她又皱紧眉头偏头想了想,才接着道:“还说宋姨娘和华妹妹不安好心,叫我不要搭理你们,不然会失了身份。还说见了父亲要说宋姨娘不守规矩仗势欺人。嗯,就是这些。”最后还确认般兀自点头。 顾安年每说一句,宋姨娘手中的帕子就绞紧几分,待听到最后那句,她恨不得将手中丝帕当做是项氏给撕碎了才好。 好你个项氏!低看她便也就罢了,还耍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竟教唆幼儿抹黑于她!宋姨娘咬牙切齿,心中愤恨至极。 顾安年看着宋姨娘仿似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一边唇角。 侯府当家主人,她的父亲,最厌恶不过不守礼数,仗势欺人两条。宋姨娘之所以敢暗地与项氏叫板,是因她如今是大房中最受宠的,然而只要侯爷得知她有任何不守礼数的举动,不管真假,宋姨娘如今的宠爱便都会失尽。 然,顾安年的目的并非让宋姨娘失去地位,她只是要将宋姨娘的全部注意力拉到项氏身上,以此来扰乱和阻碍项氏日后的计划。 宋姨娘不知顾安年的计谋,只当是项氏当真如此教顾安年,心中对项氏更是嫉恨厌恶。 咬牙切齿一番,宋姨娘渐渐缓下心神,皱眉望向顾安年,冷声质问道:“七小姐还记得之前与我的约定吧,如今怎的又去听从夫人的话了?” “可,可是母亲给了年姐儿好多东西……”在宋姨娘凌厉的目光下,顾安年声音渐小,最后绞着衣角说不出话来,眼圈泛红,里面涨满泪水。 宋姨娘可不管她哭与不哭,逼近一步再次厉声道:“七小姐如此简单便信了夫人的话?你可知对于夫人你不过一枚棋子,还是一枚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顾安年在心中冷笑,你不过也是想把我当棋子罢了,又有何资格说别人? 新书还在冲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求收藏求票票,么么哒~~~ 十七、所求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面上依旧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顾安年抽抽搭搭道:“可是,可是母亲说我若不听她的话,她就把我送到乡下农庄去,年姐儿不,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呜呜……”说到后面,她揉着眼睛大哭起来,哭得小身子直颤抖。 未料到会如此的宋姨娘一惊,忙俯身柔声劝慰。待顾安年哭声渐小,她轻轻拍抚顾着安年哭得颤抖的背部,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放柔语气哄道:“好了好了,七小姐莫哭,姨娘方才开玩笑的。姨娘呢,刚才想到了个一举两得的法子,不仅不会让夫人把你送到农庄,还能让你得到更多漂亮衣服和精致吃食,七小姐可想听听?” “是,是什么?”顾安年揉着眼睛抽噎着打了个嗝,软声问。 “七小姐可得听仔细了,往后七小姐继续听夫人的话,不过,你也要瞒着夫人听宋姨娘的话,还要告诉宋姨娘夫人做了什么,打算做什么,七小姐可听明白了?”宋姨娘拿着玫红的帕子,含笑轻轻擦拭顾安年脸上的泪痕。 顾安年眼前一亮,刚哭过的眸子更加水灵闪亮,她惊喜道:“这样是不是母亲和宋姨娘都会给年姐儿漂亮衣裳?年姐儿就能得到更多的漂亮衣裳?” “对,七小姐真聪明。”宋姨娘笑得愈发柔和,拍了拍顾安年的脑袋。 “年姐儿明白了!”顾安年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哪里还有半点担忧的模样。 宋姨娘掩唇勾起嘲讽的笑,这个七小姐也就有这点小聪明,小小年纪便如此贪得无厌,倒真是好拿捏。然而道句实在话,这七小姐的模样当真生得好,一颦一笑都是极为惹人,倒是比她的华姐儿还胜几分。想着又瞧了眼那精致的眉眼,心中闪过淡淡不甘。 如此商议定,宋姨娘又嘱咐一番,而后才领着人回了屋子。 日头将将升起,室外气温尚未升高,顾安年便又在亭中坐了片刻。亭外池中荷花怒放,荷叶田田,岸边柳枝轻柔,摇曳间风姿无限,确实雅致,见了只觉心旷神怡。 回了暖香苑西边院子里自己的屋子,顾安年还未来得及坐下,便听屋外青叶禀道夫人身边黄玉来请。顾安年只得起身往暖香苑东次间项氏屋子去。 黄玉通报一声,顾安年领着青叶进了东次间,福身道:“母亲安康。” “免礼罢。”项氏斜坐塌边,一手撑着头侧倚在几边,戴着拇指大小的翡翠绿金戒指,涂着淡色丹寇的手招了招,状似慵懒道:“年姐儿过来。” “是,母亲。”顾安年垂头应了,碎步向前到项氏跟前。 项氏抬眼瞧了她一眼,继续用毫无情绪起伏的语调道:“方才宋姨娘又找你了?” “是的,母亲。”顾安年毫不隐瞒。有项氏送的两个机灵丫鬟跟在身边,她还没有隐瞒项氏的打算。幸得项氏还没有厉害到连她与宋姨娘说了什么都知晓。 “宋姨娘都与你说了些什么。”项氏五指微动,轻抚过袖口上的牡丹刺绣。 “宋姨娘道以后要年姐儿告知她母亲的动向,并许诺会给年姐儿许多衣裳吃食。”顾安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抬头望向项氏。 项氏哼笑一声,脸上尽是鄙夷,“她倒是会打算,贪心不足蛇吞象,也难怪被你骗了去。她道你当真如此蠢笨好骗,却不知你演戏的功夫比她只有过了没有不及的。” “年姐儿谢母亲夸赞。”顾安年闻言勾起一抹浅笑,笑语吟吟,福身行礼。 “行了,你就与那贱婢慢慢玩儿吧,别闹大了就是。”项氏挥挥手,顾安年福身正欲离开,她又道:“昨日的事儿,以后切莫再犯,贱民而已,不值得你掉了身价。” “是,年姐儿晓得了。”顾安年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要得项氏的信任,那两个丫鬟她不得不留,即便因此而失了自由。 从项氏的屋子出来,顾安年只觉心中似堵了万千毒液,焦炙得她的心口发疼。 青叶垂首跟着自家小姐毫无目的地在院中兜转,小姐脸上阴郁的神情让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忽地走在前面的顾安年蓦地停下脚步,青叶一颤,也跟着停下。而后她听到一声深呼吸的声音,前方传来冰冷的声音:“去后花园。” 脚步声再次响起,拐进游廊而去。青叶垂眼跟上,望着前面人飘动的轻纱衣角,眼中一阵酸涩。 这样身心俱惊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顾安年以为后花园的满园繁花可以驱散心口堵塞的气闷,然望着那一片姹紫嫣红,她心中竟更是酸涩难当。 “人自诩为万物之灵,很多时候却不如一株花草活的自在,当真可笑。”葱白的手指轻抚过身边开得正艳的姚黄,顾安年蓦地收紧五指,浅黄娇嫩的花瓣瞬间被挤压揉捏地变形。 “那是因为花草需求的比人少许多,它们只要有阳光,水和泥土就可以存活,而人,人心永远无法满足。” 苍老低哑的声音忽地从不远处的花丛里传出,顾安年心中微惊,抬眼望去,只见繁华绿叶间,一位戴着破旧蓑帽的老翁正提着花锄除草。洗得褪色的短褂已经被汗水浸湿大半,他却仿若未觉般,满是沟壑的脸上神色悠闲安详。 顾安年一怔,仔细品味老翁话中的含义,心中豁然开朗。 红尘世俗,世人皆有所求,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欲求也就越多,永无餍足之日。 重生而回,她原本可以完全脱离侯府,凭自己的能力活得恣意潇洒,然而她却完全没有这个念头,而是下意识地选择继续在这后宅之中求存。如今细想,或许她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放下前世的一切,不愿就此认输逃离,不愿欠嫡姐一份恩情……这亦是一种欲求,而她必须要为自己的欲求付出一些东西,就好比说自由。 然,这一世,即便此刻身不由己,锦绣繁华中,该报的报,该还的还,她仍要恣意洒脱。 顿悟后,心中就似拨云见日般瞬间明朗起来,眼前的景象亦变得怡人非常。 顾安年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视线落在前方老翁身上,只一眼,顾安年便瞧出了端倪来。 十八、老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老翁背上的衣裳已经湿透,然而脸上却全无汗水,且那锄草的动作,瞧着是十分缓慢吃力,仔细看就会发现,花锄落下的力道十分精准,且一锄就能将杂草连根挖出。 顾安年知道自己遇到了不得的人物了。眼珠一转,她勾起一抹浅笑,扬声道:“老人家的身子骨可真是硬朗,眼瞧着日头这般大了,您这脸上可是半滴汗水也无啊,倒是我们这些年轻的,这汗可都流成河了。”说罢抬袖假意拭了拭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老翁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抬头望过来呵呵两声笑道:“习惯了苦日子,这点日头还顶得住,就是这年老了身子骨不好,容易出虚汗,瞧这不一会衣裳就湿透了。” 顾安年含笑听着,也不拆穿老翁的话,上前一步问道:“不知老人家是何人?”说着回头扫了眼安静跟在身后的青叶,又道:“为何见着本小姐不行礼?” 青叶被那凌冽的目光一扫,顿时心口一窒,慌忙垂下头。 老翁闻言慌忙起身,沾满草屑泥土的干瘦五指在褂子下摆胡乱擦了擦,佝偻着身子拱手道:“回七小姐的话,老奴乃是府中花农。老奴见过七小姐。”说罢躬身深深一礼。 “哦,花农啊。”顾安年拖长声音连连点头,脚下轻移围着老翁转了一圈,鹤发鸡皮,看样子倒是老态龙钟。她忽然问道:“你可识得一位姓陆名方伯的少年?” “回七小姐的话,老奴整日在府中侍弄花草,若说花草,老奴没有不识得的,这人老奴是一个都不识得的。”老翁眼中闪过一道疑惑,弓着腰作揖回话。 “哦,这倒是可惜了。我可是听了不少那陆姓少年的逸闻趣事呢,据说……啊――!”顾安年浅浅一笑,话未完忽地惊叫一声往一旁倒去,眼见便要滑倒在地,旁边却忽地伸过来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肘往上轻轻一送,失衡的身体瞬间便稳住了。而那只手也在那瞬间收了回去。 那动作极快,即便只有短短一瞬,顾安年却瞧了个清楚,心中暗道这老翁定不简单。原来这侯府中竟然还有藏龙卧虎的事,前世她只顾着与一群女人争斗,倒是没有察觉如此有趣之事。 “小姐!”青叶见状一惊,忙过来扶住她。顾安年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算计,拍着心口惊魂未定道:“这地面怎如此湿滑?” “回七小姐的话,应是晨间露水导致!”老花农浑浊的眼中尽是慌乱,急急跪下磕头惶恐道:“老奴失职,惊了小姐贵体,还请小姐恕罪!” “无妨,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顾安年却是不在意地挥挥手,她身后的青叶眼中闪过浓浓的惊疑,忙低下头掩藏眼中情绪。 “谢七小姐宽容。”老花农又是重重一磕头。 顾安年俯看他花白发丝遮掩下光滑紧致的后颈,轻笑一声道:“老人家请起吧。” 待花农起身,她又道:“方才说到那陆姓少年,据说陆家方伯小小年纪便力大无穷,人人皆道他根骨奇佳,乃是天生练武奇才呢!我以为像老人家这样的年纪,该是喜欢听这些街巷趣事的,没想竟是我多事了。” “老奴错蒙七小姐好意。”老花农深深一鞠。 顾安年点点头,道:“时候不早,我就不扰着你做活了。”说罢转身。 垂首低眉的老花农刚在心中暗自松口气,却又见那已转身的人回头笑道:“花草虽好,终究不能言语不可动弹,人这一生,总归是需要延续传承的,莫要埋没那一身本事才是。” 老花农闻言惊愕地睁大眼,抬头望去,只看到那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体味到那话中深意,老花农浑浊的双眼蓦地放出万丈光芒,继而自嘲一声连连摇头,他回身拿了地上的花锄,摇摇晃晃在园中转悠起来。 夏日炎热,夜间亦是闷热难耐。 夜间热得难以入眠,顾安年便差了丫鬟们打扇,自个儿舒适地靠坐于窗边榻上吟读佛经。彼时,侯府偏远的一角,一道矫健的身影跃上大宅高墙,足下一点便消失于夜幕之中。 相比起宽敞舒适的侯府大院,市井小屋中更是闷热得宛如在热锅上煎烤。 自那日后,陆方伯夜夜梦中都会因那鄙夷嘲讽的眼神惊醒。 今日亦是如此。从睡梦中惊坐起来,他摸了把湿透的汗衫,长喘一声翻身下床,想要到屋外井中打了水冲冲凉。 他幼儿时便失了父母,是姑爷姑母善心收养了他。虽说姑父姑母皆对他不算苛刻,可毕竟是寄人篱下,他便处处小心谨慎,怕惹了姑父姑母不快,更是在两年前便开始出门谋生,一面是想报答姑父姑母,一面是想早日自立。 是以,那日那贵家小姐那般的屈辱,与他而言是戳在心窝的痛处。 蹑手蹑脚出了门到得院中,感受着空气中的微风,陆方伯深吸一口气,顿觉凉爽许多。 月朗星稀,陆方伯趁着月光摸到水井边,放下木桶打水。 “坊间传闻虽未必可信,然此番看来倒真有几分意思。”墙头忽地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陆方伯手中动作一僵,警觉地回头低吼:“谁在那里?!” “警觉性倒是不差,就是不知是否真如那女娃说的那般好了。”那声音又道,陆方伯正欲上前研究,却觉胸前被什么一击,竟是动弹不得了。 陆方伯暗道一声不好,心中顿生无限惧意,脸上却依旧镇定非常,倔强的双眼死死盯着墙头声音传来的地方。 似是被他这般反应取悦,一阵低笑声响起,随之一抹黑色身影跃下墙头,朝着井边靠近。 陆方伯瞳孔微缩,待那人走近,才看清竟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那男子身形挺拔,面庞俊逸,眼角一颗红痣尤为显眼。他惊疑地盯着那男子俊逸的脸庞,沉声道:“你是何人?意欲作何?我姑父家中并无值钱物事可盗。” 敢情这小子以为他是入室盗贼?俊逸男子但笑不语,只伸手拉过他的双臂掐揉一番,又在他背上和腿上摸索一番,方兀自点头低声道:“根骨确实不错,算得上奇才。” 陆方伯僵硬着身子被一个陌生男人从头摸到脚,顿觉屈辱,又不敢惊扰屋中姑父姑母,只得低声羞愤道:“你到底是何人?!意欲为何?!” 男子扯起一边嘴角,原本俊逸的面容竟在红痣的映衬下显出邪魅的味道来。他退开一步,淡淡笑道:“在下敝姓百里,江湖人士,此番前来不过是受人指点,欲收后世传人罢了。” 陆方伯双眼微眯,冷声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 男子赞赏地望着他眼中的倔强坚韧,浅浅笑道:“放开你可以,但是你要答应做我的弟子,学我毕生武艺,将其发扬光大。” 陆方伯微微一怔,继而勾起自嘲的笑,道:“我不过一介贱民,即便学了武艺也不过用以做苦力,你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心血。” “是你不知何为江湖,若你……”男子正欲劝慰,陆方伯却一口回绝,厉声叱道:“我无意于江湖!就算我习得一身武艺,在那些权贵眼中,依旧是可随意欺压的贱民,这于我毫无意义!” 被打断的男子啧了一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思微转,道:“此事不急,你可再思量思量。”说罢解开陆方伯身上的穴道,飘然而去。 陆方伯咬牙望向男子消失的方向,低吼一声一拳击在井沿之上。 十九、对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昨日夜深才得以入睡,今日顾安年起得稍迟了些。 幸而太夫人那边派了人来,知会项氏说今日的请安免了,项氏便顺道通知各房各院,把今日的请安都免了,这倒是给了顾安年一个便利。 晨间依旧是青叶伺候着梳洗更衣。 在顾安年将第六套衣裳扔到床上的时候,青叶开始担心今日要如何谨慎小心。 “今日就这身罢。”待到顾安年终于选好今日要穿的衣裳,衣橱衣箱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 “是,小姐。”青叶敛目接过那身撒花烟罗衫,小心翼翼地服侍她穿上。 “待会吩咐青络青枝把床单褥子纱帐都给换了,再吩咐人把屋子里外都好好打扫擦洗一遍。”换好衣裳,顾安年一边吩咐道,一边往梳妆台走去。 青叶心中诧异,这床单褥子都是前日才换的,怎的今日就又要换了?然她也不敢提出质疑,只低声应了,拿了象牙梳开始替顾安年梳发。 顾安年望着铜镜中细眉大眼的自己,嘴角轻轻一弯,伸手百无聊赖地拨弄台上的物事。 青叶细心打理手中的发丝,忽地听到哗啦一声响,她抬头一看,只见摆放在台上的首饰盒子不知怎地掉到了地上,里面的金镯玉环头花钗子等物摔了一地。 心中一跳,青叶暗道一声不好,还未来得及蹲下身收拾,就又听得哐啷一声,装胭脂水粉的盒子亦掉在了地上。 “哎呀,今日我怎的这般不小心。”顾安年诧异地瞪大眼,惊呼道,青叶分明瞧见了她眼中的戏谑。 “好了,待会叫黄桃黄杏收拾了就是,趁着时候还早,我想到花园转转,青叶快给我梳头。”顾安年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青叶赶紧替自己梳头。 “是,小姐。”青叶惴惴不安地应了。 梳好头,顾安年随意吃了些早点,便欢欢喜喜要带着青叶出门。黄桃与黄杏两个丫鬟见了,赶紧跟了上去。 顾安年回头望向两个丫鬟,笑道:“我方才不小心打翻了首饰盒与脂粉盒,你二人可收拾好了?”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垂首道:“还未,不过有青络青枝在,应是很快能收拾……” 顾安年打断两人的话,皱眉不悦道:“我已吩咐她二人换洗床褥擦洗桌椅,如今怕是分不出身来。”转而又含笑柔声道:“且青络青枝是负责外院的丫鬟,粗手粗脚没个轻重的,怎及得上你二人细心?” 给一鞭子再赏一颗糖,两个丫鬟顿时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但一想到夫人的吩咐,两人又不知如何是好,只面面相觑苦恼起来。 “我不过去后花园转转,你二人收拾好了即刻赶来便是,母亲知道了也不会责备你二人失职的。”顾安年又道,两个丫鬟这才放了心,福身道:“是,小姐,奴婢现在就回房收拾。” “嗯,去吧。”顾安年淡淡点头。青叶明白过来,她是要支开黄桃两人。 黄桃与黄杏回房收拾不提。 顾安年带着青叶到了后花园,果如顾安年所料那般,她再次见到了昨日那名花农。 “老奴给七小姐请安。”这次不待顾安年开口,老花农便颤巍巍上前行了一礼。 “老人家免礼罢。”顾安年伸手扶了花农起身,青叶不由怪异地偷偷瞧了她一眼。 “昨夜着实闷热,不知老人家歇息得可好?”顾安年往前一步观赏院中花草,一边不经意般淡淡笑问。 “谢小姐关怀。”花农深深一鞠,道:“热夜酷热难眠,又想起白日小姐所说趣事,便向旁人打听了一番,那陆姓少年确实算得上奇才。” 那传闻不过她胡诌,又能如何打听?顾安年心中好笑,知晓这人定是亲自去探查过一番了。也亏得他说,将来威震四方的大将军,自是奇才。只是不知他竟如此急不可耐,竟当日去了。 “哦,如此听来,老人家仿似对这陆姓少年很感兴趣?”顾安年也不拆穿,和他打起暗语来。 “小姐说笑了,即便老奴再感兴趣,若对方不乐意,那也是白搭的。”花农摇头笑道。 顾安年“哦”了一声,微微扬眉,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那少年道他不过一介贱民,即便练就一身本事,也仍是权贵眼中随时可欺的贱民。”花农望着顾安年的眼睛笑道,眼中已不再似昨日那般浑浊无神。 顾安年知花农如此说的含义,想来应是打听到了那日她羞辱陆方伯之事,她不由苦笑一声,道:“看来我倒是做得过了,让他生了这般低看自己的念头。” 那日,虽是抱着激励陆方伯的目的,然她也确实存了报复的心理,没想竟是做过头了。 青叶听得顾安年与花农的话,只觉宛如在云雾中,竟是怎么也不懂其中含义。她又不敢多问,只得压下心头疑惑,安静立在一旁。 沉吟一番,顾安年道:“我前些日子练了些字,老人家不妨拿去瞧瞧,看是否有用。”那日兴起写下的话,看来今日竟是派上用场了。 “如此甚好,老奴多谢小姐。”花农拱手谢道,又道:“有人来了。” 顾安年抬头望去,是黄桃黄杏两个丫鬟寻了过来。眸中寒光一闪,她道:“晚上你自行来取。”说罢转向一株豆绿假意观赏起来。 花农微一颔首,提了花锄几步便移到了花园角落边去。 黄桃与黄杏到得花园中,见七小姐只是赏花,并无做什么其他的事,心中的大石遂落了地。两人走到顾安年近前,福身道:“小姐,房中已收拾妥当了。” “嗯,日头高了,回房吧。”顾安年含笑点头,转身往外走去,三个丫鬟连忙跟了上去。 回到房中,顾安年甚是满意地夸了黄桃与黄杏,道两人做事利落干净,又把还在擦拭桌椅的青络青枝训了一顿,道两人办事不力,只会躲懒打诨,并责令她们各自回屋中反省。 青枝自是不甘,欲反驳,却被青络拉了磕头谢罪,而后小心翼翼退了出去。这可让黄桃黄杏喜上了眉梢,腰背都挺得直了。 晚间,顾安年早早便道累了,将黄桃黄杏两个丫鬟遣了,只留了青叶在外间伺候。 到得夜半,一道敏捷的身影从敞开的窗户窜入,闭眼假寐的顾安年蓦地睁开眼,勾起唇角对窗边月光下那道黑色身影道:“可算是来了。” 二十、夜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窗外花影对映成趣,月光洗练如华。 难得晚上有了丝清风,驱散了少许屋中的闷热。 顾安年和衣躺于床上,此时翻身坐起,目光如炬,望着窗边的身影。 “你怎知我就是你等的那人?”背对着月光,顾安年无法看清那人的相貌,只听得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笑问道。 月光下的身影没了白日老者的佝偻,颀长而挺拔,一双眼睛即便逆着光也是清亮非常。 顾安年低笑一声,道:“我不知你就是我要等之人。” 先前她确实不知,现在倒是知了。 窗前的身影闻言一怔,继而吃吃笑起来:“我倒是又被你这女娃娃将了一军。”他往前跨了一步,顾安年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剑眉斜飞入鬓,鹰目清朗凌冽,锦衣广袖,生的倒是俊美飘逸,就是那眼角的红痣有些脸上破坏正气,显出邪魅的味道。 顾安年暗自点评一番,抬头仰望那人,道:“没想永济侯府的老花农竟是如此丰神俊朗的人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七小姐过赞了,鄙人沈千,不过一江湖浪荡子罢了。倒是七小姐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过人,叫鄙人好生吃惊。”男子拱手笑道,面上不卑不亢,倒真有几分惊讶之色。 顾安年低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小隐于林,中隐于市,大隐于朝,先生隐于这侯府之中,虽算不得大隐,倒也是世外高人了,先生不必自谦。” 沈千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亮光,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大隐于朝,你这女娃娃当真有趣!”转而却又低叹一声道:“我沈千不过为躲避红尘纷扰才藏身于此,并非你所想的那般超脱于世。” “望岁月静好,愿独善其身,求的不过本心,不管是逃也好,避也罢,只要自己过得舒心就好。往事既已过去,先生又何必耿耿于怀?”顾安年轻笑。 她双手搭在床沿,背脊挺直微仰着头,棕色的双眼清亮,在月色中显得尤为透出。沈千望着月色中那水光潋滟的眼睛,只觉那眼神深邃,竟似百年深潭般幽深,让人禁不住想深入探究,却又怕溺毙其中。 这哪里是一个六岁小童会有的眼神?沈千心中惊愕。 他稍稍回过神来,又是一叹:“说的倒是简单,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先生。”继而摆摆手道:“不说这些虚的,你倒是说说,你既要帮人家,先前又何必那般屈辱?” 顾安年但笑不语,从袖中取出早些时候练字用的宣纸递向沈千,笑道:“瞧了这东西先生便知了。” 沈千将信将疑接过宣纸,借着月光展开浏览一遍,不禁诧异地“咦”了一声,抬眼望向顾安年的眼神更是猜疑和震惊。 将宣纸叠好收入袖中暗袋,沈千沉吟一番,问道:“你就不怕那陆方伯不识字?” “我不知他现在是否识字,然不管他是否识字,不是还有先生您在么?”顾安年佯装单纯地偏头反问。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沈千苦笑一声,紧接着道:“我怕即便他明了这道理,也不一定会学我的本事。” “这个先生不用担心,你告知他若他能习好你的本事,你就可以助他成为大匡国威震四方的大将军,相信他自懂得其中好处。”顾安年信誓旦旦。 “你这是要我诓骗他?”沈千皱起浓眉,“你不怕他识破?” “他自是会识破,不过不是现在。待到来日,他即便识破,也已是你手下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断不会责怪于你。” 此时的陆方伯还是个愣头小子,老实巴交的,一点也没有日后的智勇双全,要骗他着实简单得很。且陆方伯乃是至信至孝之人。 前世虽查探不出陆方伯真实身份,然他的性子她还是摸清了几分的,是以才敢出此计策。 “你倒是了解他。”沈千弯眼中闪过惊讶,扬眉弯起嘴角挪揄道:“你要在下做此等诓人之事,就不怕在下一气之下不应允,甩袖而去?” “我以为先生在这侯府中是住得很满意的,对陆方伯这个弟子也是很满意的。”顾安年学他扬起眉,双眼更是晶晶亮。 “罢了罢了,自被你识破那日起,在下就注定要受这劳碌命了。”沈千无奈摆手。心中喟叹,看来要想占这女娃娃的便宜,那是比登天还难了。 “能者多劳。”顾安年俏皮地眨眨眼,没了方才的镇定,显出几分这年纪的天真活泼来。 沈千嗤笑一声,眼睛往外间一瞟。顾安年微微颔首,道:“无妨。” 两人亦不再多言,沈千翻窗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外间守夜的青叶听得里间再无声响传出,方才舒出一口浊气,指尖却仍旧止不住颤抖。 城内偏僻一角,脏乱小巷尽头,一座小民居内。 陆方伯双手枕在脑后,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头顶破旧棉帐的一角。 “不过一介贱民。” “学我毕生武艺,将其发扬光大。” 脑海中不断交替回响那日屈辱的话语和那神秘人所说之话。 是的,他不过是一介贱民,且无心于江湖,就算学得一身高强武艺,也只能在市井中苦苦挣扎,至多做个打手或护院。然只是做打手护院,他又何必学多大的本事?且无人相助,即便是打手护院他也是没机会做的。 这一生,怪只怪不能选择出生。 苦笑一声,陆方伯翻了个身面朝床外侧,望着破损木窗外如练的月光,他又失神起来。 忽然“咚”地一声响,是什么东西击在木窗上发出的声音。 “谁?!”陆方伯警觉地起身,伸手摸到床头的木棍,警惕地望着窗外。 “是我,出来罢。”陌生中透着熟悉的低沉声音自窗外传来,陆方伯心头一震,立即猜到窗外的是何人。没想这人竟然这么快就有找上门来了。 他不禁踌躇起来。实话说,他并不想再见那名男子,毕竟没有见面的需要。只是他若不出去,他又怕惊扰了姑父姑母。 一番犹豫过后,陆方伯终是披衣起身,蹑手蹑脚出了屋子,抹黑到院中。 “耳聪目明,不学功夫就浪费了,小子你当真不打算拜我为师?”低沉含笑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陆方伯抬眼望去,那人立于院中,月光之下,竟有几分谪仙之风。 二十一、拜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陆方伯眼中闪过惊愕,继而冷声道:“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言罢便转身欲回屋中。 原以为这人还会死缠烂打,却不料他只是淡淡一笑,嘲弄道:“我道你是无心于习武,却不知你竟是如此低看作践自己,如今看来,空有根骨又有何用,连女孩儿都不如的弟子,即便收了定也是要辱我门风,不如不收的好。” 陆方伯听得他话中嘲讽,不禁停下脚步,回身凶狠瞪视着那人,握紧双拳恼怒吼道:“谁道我不如女孩儿的?!” 那人却只是冷笑,道:“女孩儿都知的道理,你却不懂,你道你是不是不如女孩儿?” “你说的什么道理?”陆方伯哼了一声。 “你自己瞧吧。”男人自袖中取出一样物事扔过来,陆方伯下意识伸手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张写有字迹的宣纸。 “这……”他疑惑地抬眼望向那男子,那男子淡漠道:“识得字就自己瞧,看我作何?” 陆方伯便不再言语,低头展开手中宣纸,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瞳孔微缩,他惊愕地抬头望向那男子,惊疑道:“这……” 早年姑父姑母也曾送他去私塾读书,识了些字,后来即便他离了学堂到街上帮工,得空也会躲到私塾外听夫子讲课,是以这信中含义他体会得出七七八八。 “如何,你可是瞧明白了?”那男子,也就是沈千沉声问道。 “瞧明白了。”陆方伯双眼迷茫,微垂着头陷入沉思。沈千瞧他这失神的模样,知他是懂了其中含义,便道:“那你现在是如何想的?” 陆方伯抿唇沉默片刻,忽地抬起头不答反问:“这是何人给你的?” 沈千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心道这小子虽老实,倒是还有些脑子,知晓这字并非出自他手。不过瞧那女娃娃的做派,应当是不愿这小子知晓她的身份的。如此一来,他就得想个法子瞒住这小子才行。 眼波微转,沈千淡淡笑道:“是我师门中一师侄,她听闻了你的事,着实觉得可惜,便道有法子让你点头屈……答应,于是便写了这番话。” 他原是想说屈服二字,可一想这小子是个倔强的主儿,便不再刺激于他,以免白费力气。 “你师门中还收女孩儿?”陆方伯怀疑地皱起眉。 沈千被问得噎住,清咳两声,在陆方伯探究的注视下视线游移道:“原是不收的,不过她乃是我师兄亲女,从小耳濡目染,极爱习武,便就跟了我师兄入了师门。”心道这小子眼神倒是锐利。 陆方伯眉峰高高簇起,他知眼前这人并未完全说实话,猜想定是背后那人不愿暴露身份,便也不再问,而是又将那番话默念两边,小心翼翼将纸折好收进怀中。 沈千扬眉看他如此珍而重之的模样,开始抛诱饵:“我那小师侄虽是女娃,如今也不过八岁光景,却是出了名的聪慧机灵,她道你心不在江湖,便是在朝堂,联想你昨日所说,还当真有理。你不愿遭那些达官贵人欺凌侮辱,可不就是想处在他们之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莫不成你想说习得你的武艺便可以凌驾于他们之上?” 陆方伯斜睨沈千一眼,态度依旧冷淡非常。他双目清冷,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瞧着真有几分傲骨威严之气。沈千心中微惊,竟生出他真会成为威震四方的大将军的念头。 沈千抚了抚下巴,忽而觉得那侯府七小姐用来让他骗这小子的话不简单。 原以为这下半生就这样平淡无趣地过了,没想竟让他遇上了这般有趣的人和事儿。想着往后的日子定是乐趣多多,不再无聊,沈千眼中兴趣愈盛。 “若只是学成我的武艺,飞黄腾达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一番思虑过后,沈千继续抛诱饵,见陆方伯张嘴欲嘲讽,他紧接着道:“然,若你能习得兵法谋略,将来上阵杀敌,想要取得军功却并非难事。” 这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只见陆方伯眼中一亮,脸上神色不再那般坚决淡漠,却犹是将信将疑道:“兵法谋略又岂是我想学便能学到的。” 若真能参军取得军功,要想凌驾于他人之上就并非妄想,他已不想再低着头做人! 然大匡施行世袭制,将军一职虽可通过立军功取得,然真正的兵法谋略却是只有将军世家才有,坊间流传的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浅薄言论。 “这是自然,不过你若拜我为师,成了我的亲传弟子,我自是会助你,到时你要学这兵法谋略,要高高在上又有何难?!”沈千跨前一步,目光灼灼神态自傲,言语中尽显霸气。 陆方伯心中一震,望着那人眼中的凌然霸气,脑海中响起那贵族小姐口中讥讽的贱民二字,又想起那纸上激励之言,想着日后能凌驾于那些屈辱他的人之上,眼中蓦地精光乍现。 他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高呼:“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哈哈哈!好!我沈千日后也有传人了!”沈千仰天大笑一声,一甩衣袖道:“你既已拜入我门下,师父定会助你得偿夙愿!日后你便要刻苦研习武艺,将为师毕生武艺发扬光大!” “弟子谨遵师父所言。”陆方伯又是重重一磕头,双眼中坚毅倔强愈盛。 “好,你且起来罢。”沈千含笑伸手扶起他,甚是满意地点头,道:“我知你要补贴家计,也不强求你整日练武,日后你便午间做活,早间与晚间练武。至于地点,就在城郊河畔,就从明日开始,你可有异议?” “一切听凭师父安排。”陆方伯垂首恭敬道。 “如此甚好。”沈千连连点头,眼珠一转,又道:“兵法谋略一事你不必担忧,时机到了为师自会帮你想办法。” “谢师父。”陆方伯低头道谢,脸上闪过犹豫。沈千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他是想打听那女娃娃之事,遂道:“凡事莫强求,该是你知道的,时机一到你自会知晓。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回房休息罢。” 知晓自己的心事被看穿,陆方伯脸上染上淡淡红晕,完全没了方才的气势,羞怯地垂下头去。沈千不由摇头苦笑,这小子虽是聪慧,却也当真老实脸皮薄,日后须得好好调教。 而后沈千潜回侯府,陆方伯自回房歇下。 新书还在冲榜,求各种支持,求收藏求票票,么么哒~~~ 二十二、喜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次日天方蒙蒙亮,陆方伯便轻手轻脚出了屋子,朝城郊河畔而去。 他到时并未见沈千身影,便自发先蹲起了马步。 半个时辰后,沈千方姗姗来迟,见着已满头大汗的陆方伯,他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徒儿拜见师父。”陆方伯单膝跪地行礼。 “嗯,起来罢。”沈千双手负于身后,微微颔首。待陆方伯起身,他沉声道:“你起步较晚,虽有些底子,却仍是远远不够,故为师暂时只能传授你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你且先磨练磨练。” “是,师父。”陆方伯垂首应了。 沈千悉心教导陆方伯武艺不提。 此时的永济侯府中,早起的婆子丫鬟已开始了每日例行的活计。 顾安年今日很早便醒了。醒来时发现枕边的书信,她不由扬了扬眉。 展开信纸,快速浏览一遍,得知了沈千收陆方伯为徒的经过后,她随即弯起唇角。 沈千在信中道应允了陆方伯日后会教他兵法谋略,叫她想办法解决。顾安年不由觉得好笑,这沈千还真是不愿吃亏,不过要他撒个谎,他就想出这么个阴她的法子来,他也不怕她拿不出那所谓的兵法谋虑来。 有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的合伙人,顾安年觉得日后自己的麻烦定是不会少了。 兵法一事她倒是不急,前世助那人夺嫡时她便将那些兵法谋略熟记于心,只是没想今生竟还能派得上用处。 将书信贴身收好,顾安年扬声唤道:“青叶。” “奴婢在,小姐可是要起了?”外间传来青叶的声音,很快青叶便进了里间来。 顾安年装作没看到她疲惫的神色,颔首道:“嗯,更衣。” “是,小姐。”青叶垂首上前伺候她更衣。 更衣梳洗罢,顾安年领着丫鬟去项氏的屋子请安。太夫人道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便免了这几日的请安,项氏已通知各房各院,是以这几日她只需去项氏屋里问安。 项氏亦早早便起了,彼时正坐在外间厅里与一众姨娘姐妹说话,见顾安年进来,她喜笑颜开招手道:“年姐儿可来了,来,到母亲这来。” “安年问母亲安。”顾安年先是恭敬施了一礼,而后笑吟吟上前道:“母亲今儿个看似心情极好,定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了!” “瞧这小嘴能说会道的!”项氏更是喜悦,伸手拉过顾安年亲昵地将她半搂进怀里。 “可不就是喜事么!”董氏竟也在,此刻掩唇笑道:“皇帝陛下昨日下旨,封瑾妃娘娘为瑾贵妃呢!” 顾安年心中微沉,她竟给忘了瑾妃册封贵妃一事。 瑾妃乃是项氏表姐,两姐妹关系极好,如今她晋升为贵妃,项氏在府中的地位那更是水涨船高。 前世为了助那人夺嫡,她在扳倒瑾贵妃这事上可费了不少功夫。虽然这世她已不会再做那人的棋子,这瑾贵妃如何于她并无太大干系,但她仍不免担忧。项氏有了如此靠山,今后又要如前世那般利用她谋害嫡姐。 看来她要早些为以后的事做准备了。 心下千回百转,面上依旧不动神色,顾安年佯装不解道:“这和母亲有何关系啊?” 众人见她这副娇憨的模样,笑得更为开怀,宋姨娘翘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七小姐有所不知,瑾贵妃乃是夫人的表姐,与夫人情同亲姐妹呢!” 这不阴不阳的语气让项氏脸上的笑意有瞬间的僵硬,宋姨娘也是个机灵的,见状赶紧一甩帕子呵呵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侯府可是沾了光了,当真是可喜可贺!婢妾恭喜夫人了!” 项氏脸色微霁,拥着顾安年柔柔笑道:“表姐有此境遇确实是件喜事,然,最让我欣喜的却是君哥儿得以进宫陪伴五皇子进学之事,这才是我侯府最大的殊荣。” “嫂嫂所言极是,君哥儿得以做五皇子的伴读,来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董氏赶紧谄媚道。 “借二婶吉言。”项氏更是喜上眉梢。 顾安年却是在心中冷笑。五皇子乃是瑾贵妃之子,那人日后夺嫡的强劲对手,项氏将顾怀君送到他身边做伴读,无非是想日后助五皇子夺嫡,不过她却未曾料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日后只会落空。 一群人又是一番恭贺讨好,项氏愈发容光焕发。 正巧外头丫鬟通报,道是卿少爷与君少爷来给夫人请安,项氏立即差人去请两人进来。 顾怀卿与顾怀君进得厅来,上前恭敬行礼道:“拜见母亲!” “快快免礼!”项氏含笑道,先是望向顾怀卿柔声道:“卿哥儿可算是得了空了,前日母亲还道你只顾着读书,担心你不懂得照顾自己呢,今日见你气色不错,母亲就放心了。读书重要,但也重不过身子骨。”又深感欣慰叹道:“这几日不见,咱们卿哥儿仿似又长高了许多,愈发玉树临风英姿飒爽了呢!” “谢母亲关怀,怀卿一切安好。”顾怀卿颔首回道,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项氏满意点头,又沉下脸转向顾怀君斥责道:“君哥儿,你年后便要进宫伴读,怎的每日还是如此游手好闲?你可要好好向你卿哥哥学习,将来进了宫可莫要辱没了我永济侯府的名声!” “儿子晓得了。”顾怀君拱手为礼。 顾安年不着痕迹地打量下面两人,一个十一岁,内敛沉稳颇具威严,一个七岁,翩翩有礼斯文俊秀,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人上之姿,只这命运却是天壤地别。 对顾怀卿,顾安年心中无疑有恨,只是这恨她却无处发泄,毕竟是自己造孽在先。 而对顾怀君,顾安年只能叹一声可惜。项氏虽野心勃勃善妒虚伪,生出的儿子却是至善至孝,不仅不愿助她为恶,反而处处与她作对,在项氏的阴谋被识破后,他又以性命为她请命,最后落得个英年之际病死床榻的后果。 这世间之事,便是这般深不可测。 出了项氏的屋子,众人各自回屋。 顾怀卿与顾安锦相约一同用早膳,正有说有笑间,顾怀君追上来拱手为礼,恭敬道:“大哥,我今日读了《大学》一书,有些地方不甚明白,大哥可愿指点一二?”又对顾安锦躬身行礼道:“锦姐姐安好。” “君弟弟不必多礼。”顾安锦掩唇轻笑,对顾怀卿微微颔首道:“卿哥哥与君弟弟要讨论学问,我便不打扰了。”言罢盈盈一礼,领着朱绘先行离去。 “走吧,去书房。”顾怀卿将视线从顾安锦远去的背影中收回,转身轻声道,顾怀君立即喜滋滋地跟了上去。 后一步出来的顾安年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项氏一心想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侯府世子之位,却从不曾知晓自己的儿子想要的是什么,更不知自己的儿子对其兄长只有孺慕之情,没有争夺之意。 可惜了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俊俏少年。 新书仍旧在冲榜,求各种支持,求票票求收藏~~么么哒~~~ 二十三、董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乞巧节这日,太夫人精神好了许多,项氏一早便领着众人去延秋苑请安。 延秋苑东次间,太夫人撑额靠于凉榻上,旁有两个小丫鬟打扇,三房刘氏跪于榻前,正殷勤地替太夫人捶腿,时不时道两句趣事,惹得太夫人笑颜不断。 项氏一行进门便见着这般情景,顿时脸上神色各异。 “媳妇问母亲安。”项氏上前行礼。 “问祖母安。”几位姐儿磕头请安。 “太夫人安康。”宋何两位姨娘亦磕头问安。 “都起来罢。”太夫人心情甚好地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又伸手扶起刘氏。刘氏磕了头起身,转向项氏笑吟吟福身行礼道:“问嫂嫂安。” “三婶不必多礼。”项氏回了一礼,随后领了顾安锦坐下,其余人皆站于两人之后。 今日董氏来得最迟,待她请过安坐下,太夫人面带微笑道:“今儿是乞巧佳节,街上定是十分热闹喜气,众姐儿们也不必拘在府里,今儿个就出府去好好玩玩,沾沾热闹喜气罢!” 府中年纪最大的姐儿已有十一岁,乃是二房嫡长女――顾安妍,将至婚配之年。这乞巧节是未婚男女祈求姻缘之节,太夫人说沾沾喜气,可不就是在暗指二房应当准备了? 顾安妍自是听出了太夫人话中的意思,微微红了脸,与一众姐妹齐声道:“是,祖母。” 董氏闻得此言,虽是面上含笑,心中却是焦急忐忑不已。太夫人这话中的意思,可不就是要她自己替研姐儿做主么,然她自己做主替研姐儿找的夫家,又如何比得上太夫人指的? 太夫人当真偏心!前些日子还道要亲自为三房的兰姐儿寻夫家,却对她的研姐儿不管不顾!不过就是刘氏会讨好她罢了!董氏心中愤恨不已,抬眼焦急地望向项氏。 项氏不动声色,给了董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董氏不得不压抑下心中的忐忑,坐立都不安了。 待出了延秋苑,董氏立即急切地邀请项氏:“前些日子弟媳娘家嫂嫂从苏州回来,送了些上好的苏锦来,不知嫂嫂可有空到松烟苑坐坐?” 项氏自是笑道:“那便叨扰二婶了。” 两人遂相携往松烟苑而去。 刘氏见了,只是一笑置之。这董氏就这么点出息。 到了松烟苑,刚一进屋子,董氏便急切道:“嫂嫂,你说这该如何是好?母亲道要我自个儿挑选研姐儿的夫家,却又许诺替三房的兰姐儿挑选夫家,如此一来,我的研姐儿定是嫁的不如三房的兰姐儿的!” 项氏斜眼扫她一眼,云淡风轻在桌边坐了,却并不开腔。她身后的李嬷嬷淡淡道:“二夫人莫急,我家夫人自是会替你做主的。” 董氏知李嬷嬷在项氏身边的地位,不敢计较她一个奴婢擅自开口。有了李嬷嬷这句话,她便放心不少。 董氏虽也算得上大家出身,家世却是远远不及永济侯府的。且她只是个庶女抬的嫡女,嫁了侯府庶出少爷为正室也算是高攀了。论地位人际,她是断断不如项氏的。若她的研姐儿能得项氏照拂,定是比跟着她好的。 就算是为了她的研姐儿,她也是不得不依附这个大嫂的。 项氏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心中鄙夷不已,冷然道:“我即便为你做主,你也要懂得审时度势,二叔本就不得母亲欢心,是以才会允了二叔娶了你这样一房正妻,如今你也不争气,讨不到母亲喜欢,长此以往,即便我为研姐儿寻了好夫家,你的元哥儿也是难有出路。” 董氏将将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情急之下抓住项氏的袖子焦急道:“这,这我该是如何是好?还请嫂嫂指一条明路!” “行了,我若不想帮你,就不会到这里来。”项氏拂开她的手,视线一扫桌上的茶盏,董氏立即会意,上前一步躬身俯首替她斟上热茶,双手奉上。 项氏满意地点头接过轻啜一口,方淡淡道:“你若在母亲面前有这般灵活,也不至于处处被三房打压着。” “嫂嫂的意思是……”董氏忽觉豁然开朗,然随即又苦着脸道:“我并非不想讨好母亲,然刘氏处处抢先我一步,我根本没有机会示好。” 听闻此言,项氏顿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厉言道:“不是刘氏处处抢先于你,是你处处落后于她!你瞧瞧你今日什么时辰去给母亲请安的,人家又是什么时辰去的?你又想想,但凡举家同桌,你是如何做的,刘氏又是如何做的?!” 董氏苦着脸努力回想,每次她去请安的时候,刘氏仿似已经到了好一会,而难得的全家同桌,她都是选了自己喜欢吃的自顾自低头地吃,而刘氏却是对母亲嘘寒问暖,端汤夹菜,这样一想,她顿觉羞愧不已。 “你就该改改这懒惰好吃的性子!”项氏见她脸上浮出羞愧,冷哼一声叱道。 “嫂嫂教训得是。”董氏赶紧唯唯诺诺地躬身垂头应了。 “好了,嫂嫂这般说你也是为你好,以后切莫要改过才是。”项氏见她已知悔改,旋即放柔语调,伸手托起她,语重心长道:“研姐儿的事你莫要担心,我自是会替你留心着的,你只要一心放在母亲身上就好。” “是。”董氏受宠若惊地应了。 “房中还有要是处理,我便不多留了。”项氏起身,董氏赶紧道:“我送嫂嫂出门。”项氏微微颔首,与董氏亲昵地出了门。 离了松烟苑,项氏叹道:“若这董氏又那刘氏一半聪明,我也就省心很多了。” “只怪那刘氏油盐不进,不领夫人好意,不然也轮不到这蠢笨的董氏为夫人做事。”李嬷嬷忿忿道。 “刘氏有太夫人这靠山在,自是不愿听命于我的。”项氏轻哼,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继而又道:“这董氏虽蠢笨,终归还是有些用处,总归她好拿捏。” “那夫人当真打算替大小姐……”李嬷嬷小心翼翼问。 “自是要寻的,虽说是庶出子的嫡女,但也总归是侯府的嫡女,嫁的不好旁人不会说什么,嫁得好了,侯府脸上却是有光的。我这侯府主母,自然要为侯府脸面打算的。”项氏轻笑一声,眼中尽是得意傲然。 “夫人说的极是。”李嬷嬷俯首应道,脸上一副与有荣焉之色。 二十四、走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夫人放了话让姐儿们出府玩耍,常日拘在府中的一众姐儿自是欢欣鼓舞。 用过午膳,便有姐妹邀了午后一同出府游玩。 顾安锦在府中一向得人心,不少姐妹都亲自上门邀她出门玩耍,她却没有应。顾安妍来时她只道是与七妹妹约好了,顾安妍甚是惊讶,便道同是姐妹,一起游玩便是,顾安锦这才应了下来。 顾安年并未与顾安锦相约,反倒是顾安华满脸不情愿地提了些精致点心上门,邀她一同出门游玩,想来是宋姨娘教授了些什么。 顾安年自是点头答应,她需要和顾安华打好关系。前世穿来的第一个乞巧节,她因着不熟府中状况,不敢与其他人走得太近,是以没有约了人出去游玩,今次是要好好逛逛。 临近傍晚,顾安年与顾安华动身准备出府,恰巧顾安锦与顾安妍携手而来,道是依约来邀一同顾安年出门。 顾安华诧异地瞪大眼,她竟不知顾安年何时与嫡姐约好了。 面对笑语吟吟的嫡姐,顾安年心中亦是十分惊讶,面上不动声色,只道一时竟忘了这回事了。顾安华和顾安妍不知其中究竟,只以为真是她忘了。 四姐妹便一同出了府,往月老庙去。 夕阳还未完全落下,远方大片的彩霞映红大地,为这个特殊的日子染上喜庆的颜色。 街上果真十分热闹,往日里深居闺中的名媛淑女,只知吟诗作对的公子哥儿,今日都出了门来,怀揣香包结伴游玩,或为寻觅一段好姻缘,或为求月老保佑已有的姻缘。 夜幕未降,街头巷尾便已挂满花灯,摆满各种吃食玩意摊子,其中又属月老庙前最为热闹繁华。红漆庙宇,姻缘树下,只听欢声笑语中,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只见衣香鬓影间,繁华迷乱缭了人眼。 四人皆只带了一名贴身丫鬟相随,此时皆早已被这热闹繁华引去全部心神。 行走于热闹拥挤的人群中,顾安年却没有感染到分毫喜气,心中唯有一片清明。 顾安年相信这世上有神,却从不求神。 世间之事,与其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仙,不如靠自己奋力取得。 前世她坚信此理,终是凄惨收尾。 如今她已明了,不管如何努力,即便伸双出手,这世上依旧有无法得到的东西。 求而不得,便不去求。 这就是她今生的信念,所以她仍旧不求神。 “年妹妹?”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安年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抬眸淡然地望着眼前的人。 顾安锦望着那双清冷淡然,仿似看透一切的眸子,心中登时一紧,竟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嫡姐有何事?”还是顾安年开口,她才回过神来,掩饰地轻笑一声,歉意道:“年妹妹可是恼姐姐自作主张一事?姐姐只是……” “嫡姐多虑了。”顾安年淡淡打断顾安锦的话,道:“嫡姐若是无事,妹妹想去前头瞧瞧。” 顾安锦一阵尴尬,摇头笑道:“人多杂乱,妹妹暂时还是跟着姐姐为好。姐姐已同卿哥哥与靖远哥哥约好,一会就去与他们会合,到时有两位哥哥在,妹妹想去哪里瞧便去哪里瞧。”说着拉起顾安年的手揉了揉,脸上皆是疼爱宠溺之意。 顾安年不自然地收回手放到背后,抿着嘴角偏头敛目道:“妹妹晓得了。” 顾安锦见着她别扭的神色,掩唇一笑再次拉过她的手,强硬道:“人群拥挤,妹妹仔细着拉好姐姐,免得走丢了。” 这回轮到顾安年尴尬了,她挣了两下没挣开,便由着顾安锦拉了她往前走。 朱绘与青叶谨慎跟在两人身后。 温柔的手,源源不断传递着温暖,单薄却坚定,让人不禁依恋。 在这个世界两世为人,她却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顾安年垂眸望着相握在一起的手,心头忽而涌起一阵悲凉。 前世,她到底得到了些什么? 眼前忽然一黑,有什么东西戴到了她脸上,顾安年回过神来伸手去取,拿下一看却是一个精致的木偶面具,上面画着的福娃娃眉开眼笑喜气洋洋。 “年妹妹瞧着可是比瓷娃娃还要乖巧可爱几分。”甜美悦耳的声音轻柔道,取过顾安年手中的面具又帮她半戴在头顶。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称赞,比之前世那些赞美不及万分之一,却让顾安年没来由地惊愕,惊愕过后,她微微羞红了脸。 不敢再看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顾安年往下拉了拉面具遮住眼睛,垂首轻声道:“妍姐姐和华妹妹要走远了。” “嗯。”顾安锦轻声应了,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喧闹人群中,顾安年伸手轻抚头顶的面具,眼中闪过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柔笑意。 “锦妹妹,年妹妹快来看啊,这边卖的香包可好看了!”顾安妍在前面高声叫道。 “就来!”顾安锦高声应了,回头对顾安年一笑,正欲开口,后面忽地涌上来一阵人潮,高呼着往前去,几人措手不及,硬生生被人流冲散。 “年妹妹!”手心忽地失了那瘦小手掌的温度,混乱中顾安锦惊慌大叫起来,使力想拨开人群往回走,奈何人小力微,只能随波逐流,渐渐被推地离原地原来越远。 人群中,顾安年听到那一声声呼唤,眼中慢慢浮现惊恐之色,伸出去的手渐渐无力垂下。 喧嚣的人群,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那声声呼唤与前世最后一刻听到的声音渐渐重合,脑海里回荡起那日连天大雨哗啦的声响,以及失去意识前刻骨铭心的痛处。 即便伸出手,这个世界仍然有无法得到的东西…… 顾安年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拉下头顶的面具,眉开眼笑的福娃娃遮住了脸上一片湿意。 人流散去后,顾安锦已不在原来的地方,她焦急慌乱地寻找走散的顾安年,却只碰到了闻声赶来的顾怀卿与洛靖远两人。 “哥哥,靖远哥哥!年妹妹……年妹妹她不见了!”顾安锦拉着顾怀卿,急得泪珠直掉。 顾怀卿微皱起眉,扫了眼发现两个丫鬟都不在,安抚道:“妹妹莫要担心,七妹妹应是与两个丫鬟在一起……” 他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只见朱绘与青叶两个丫鬟匆匆跑来,却并没有顾安年的身影。 顾怀卿心中一沉,这七妹妹他虽不喜,如今走丢了他却是不能不管的。 青叶跑到几人近前,在人群中焦急搜寻自家小姐的身影,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往日那让自己畏惧的精致冰冷脸庞,心口蓦地一窒,她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她家小姐走失了! 很抱歉,今天早上的章节发布顺序乱了,所以先把25章给发布了,现在已经修改了,25章会改在今晚八点发布,希望大家见谅,另外求支持,求票票~~~ 二十五、鬼面少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就站在被冲散后的地方,她想起不知道是哪个傻蛋说过,站在原地会更容易被找到。 喧闹的人群中,带着福娃娃木偶面具的孩子显得异常显眼,大多数人会在经过的时候望上两眼,但也只是望上两眼,然后继续融入到欢声笑语的节日氛围中去。 愈是嘈杂的环境,顾安年心中就愈是安静,仿佛她并非处在闹市,而是幽静空谷之中。 那些望过来的,或关怀,或好奇,或冷漠,或嘲讽的眼神,之所以不愿停留,大抵是因着她身上这冰冷疏离的气势,宛如遗世而独立,标榜着生人勿进。 然,终究是有人喜欢多管闲事的。 “这位妹妹,你可是与家人走散了?”低醇磁性的少年声音含着淡淡笑意,一只修剪地干净整齐,形状姣好的手伸到顾安年面前。 冰肌玉骨,温润如玉,顾安年脑海里不仅浮现这两个词汇。她顿时生了瞧瞧这人相貌的念头,然抬起头后,看到的却是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身姿风雅,风度翩翩,即便瞧不见容貌,却仍是能猜想得到那恶鬼面具下的面容是如何丰神俊朗引人神往。那一头披散的青丝,又显出几分潇洒狂放不羁的味道,更是惹得一旁路过的怀春少女们频频回首张望。 端的是一个如竹般清雅俊俏的少年郎。 顾安年扬了扬面具下的眉,心中闪过些许失望。 “这位哥哥,你可是闲着无聊?”抬头与面具下波光潋滟的双眼对视,顾安年微微弯起嘴角。这样一个风姿卓越的少年郎,偏生生了一双风流勾人的桃花眼,往后也不知会负了多少芳心。 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溢满笑意。冰雕玉琢般的手从顾安年面前移开,那低醇如清酒的声音又道:“这位妹妹所言极是。” “咯咯咯!”顾安年忍不住掩唇轻笑出声来,这人也不知是实诚还是随性,真有些趣味。 “既如此,我便陪哥哥玩玩罢。”微偏过头,她恩赐般笑道。 少年听着那黄莺般清脆悦耳的声音,面具下的唇角微勾,再次朝着顾安年伸出手。 顾安年依旧没有伸手,而是背着手笑得欢快地问:“哥哥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么?” 桃花眼中笑意愈甚,少年轻声道:“倒是我疏忽了,唐突了妹妹,还请妹妹莫要见怪。”言罢拱手为礼。 “哥哥不必介怀。”顾安年亦福身回礼,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淡漠笑意。 “既如此……”少年沉吟一声,眼中忽地闪过一抹了然,随即道:“还请妹妹稍等片刻。”说罢转身去路边卖红绳的摊子取了一把红线来。 代表着姻缘与情谊的红线被随意拧成绳,少年将一头递于顾安年,笑道:“如此便无碍了。” 顾安年挑挑眉,在面具下撇嘴埋怨道:“怎么看着跟牵小猪崽似的。”却还是伸手牵在了手中。 少年见状却是低笑一声,轻轻柔柔道:“妹妹可知这千里姻缘一线牵一说?” 顾安年微微偏头,佯装不解地眨眨眼,道:“不知。” 少年一怔,继而大笑起来,好一会才笑睇着顾安年道:“日后便会知了!” “那便日后再说呗。”顾安年无赖地耸肩。 少年但笑不语,如深潭般的双眸深深望着她良久,方道:“妹妹可有何想玩的?或有何想吃的小食?” “你这般问我,我也不知如何回答,不如边走边瞧?”顾安年摇了摇牵着的红绳。 “也好。”少年点头,将红绳缠于尾指之上,方便行动。顾安年见了亦学他那般将红绳缠上手指,不过她缠的是食指。 缠好红绳,顾安年抬头便撞见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两人视线相交,又是淡淡一笑,继而开始在人群中闲逛起来。 一风姿卓越,一精致可爱,一大一小两人相携从街头走到街尾,由红绳相连的身影在人群中独成一个世界。 然而两人间的对话却丝毫没有和谐之感。 “妹妹可要吃糖葫芦?” “不要,吃多了牙疼。” “妹妹可要吃豌豆糕?听闻这家是老手艺。” “不要,人太多了,且传闻不尽然可信。” “妹妹可要尝尝这七彩元宵?” “又不是元宵佳节,为何要吃元宵?” “妹妹可要瞧瞧那糖人儿?” “听经常出府的丫鬟姐姐说,那糖人是用嘴巴吹出来的,好不干净!” “前面有人耍把式,妹妹可要凑凑热闹?” “都是些小伎俩,没什么好看的。” “……那,不如找处地方坐着?” “坐着多无聊啊,哥哥你不是闲着无聊么?” “……” “哥哥你好生无趣。” 顾安年在心中大笑不止,猜想若是能看到那恶鬼面具下的表情,那定是非常精彩。 少年的表情确实十分精彩,想他识人无数,这般刁钻任性的女娃娃还是头一次见,倒是比那些整日只知罗嗦的迂腐书生,比那娇蛮成性的宠姬美妾还让他头疼几分。 然,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十分有趣,与众不同的孩子。 思量间,衣袖被轻轻拉扯,少年低下头,只见那女娃微仰着头,让人看不透的双眸此刻闪着希冀,小声征询道:“哥哥,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 宛如一滴雨水击碎平静的湖面,慢慢扩散出一圈圈涟漪,平缓而不平息。 “好。”淡淡地回应,少年牵着手中红绳,往街边卖花灯的摊位走去。 顾安年跟着他的脚步,安静而乖巧。 选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顾安年将点亮花灯放入河水之中,沉默着看花灯随水飘远,在视线中渐渐变成一点光亮,最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妹妹许了何愿望?”少年在身后问,顾安年望着远处漆黑的河面,淡淡道:“为何要许愿?我并不想求什么。” 少年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那妹妹可是要祭奠何人?” 顾安年回头笑望他一眼,只是道:“我要回去了。”说着解开手指上的红绳。 “妹妹稍等。”怔愣过后,少年忽然出声,顾安年一愣,见他亦将手上红绳解开,继而从怀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将红绳一分为二,一段系在她腕上,一段系在他自己腕上。 在顾安年不解的目光中,少年扬了扬手笑道:“七年之后,乞巧之节,以此为信,哥哥约妹妹在此相会,妹妹可愿意?” 惊愕地睁大眼,顾安年低笑一声,抚弄着腕上简陋的红绳,道:“随缘罢。” 不知姓名,不明样貌,不过萍水相逢,七年之约何以可信?怕是到时说的人自己也不记得了罢,又谈何愿不愿意? 终是连一声道别也无。 求票票~~~? 二十六、母女情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回到闹市之中,少年摘下面上面具,露出的面容当真如顾安年猜测的那般俊逸出尘。 面如冠玉,五官如琢,当真是俊雅倜傥,然有那桃眼薄唇,倒是成了风流薄情貌。 “哎哟,我的爷啊,再过几日便要出征了,您就不能安生在府里待几天吗?”一身形臃肿,下颔光洁的中年男子弓着身子疾步走来,尖利的嗓子惹来不少路人侧目。待看到那男子跑向的少年,人群中不少待嫁女子纷纷羞红了双颊。 似是已经习惯旁人的目光,少年薄唇微勾,笑道:“府中无趣,便想着出来转转,倒是遇到了个有趣的小人儿。” 中年男子闻言心中一凛,轻皱起眉为难道:“出征在即,若是再纳妾,怕是……” 少年冷笑一声,冷然道:“我倒是想,可惜人家姑娘不过五六岁模样。” 男子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今日又犯了错了,正思忖着如何求饶,却见自家主子取下腕上红绳,并手中面具一起扔到自己怀中,道:“收好这些东西,七年后的今天我还用得着。” “是,主子。”男子赶紧抹了把额上冷汗,唯唯诺诺应了。 彼时,顾安年亦摘下面具。她回到走散的地方,见始终未有人找来,便自己寻着道路回了侯府。 恰巧顾怀卿几人回府找了帮手,正欲出门继续寻人,几人便与顾安年撞了个正着。 “小姐!”青叶见着顾安年竟是喜极而泣,一时忘了礼数扑抱上来。顾安年微微一愣,却是没有推开她。 很快便回过神来,青叶忙告了罪慌乱松开她,擦了把眼泪站起身。顾安年望着她泪湿的脸颊,心中竟硌得慌。 “年妹妹,姐姐……”顾安锦上前愧疚地拉住顾安年的手,话未说完便嘤嘤哭了起来。 遍寻不到人的时候,她一直提心吊胆,自责不已,总想着年妹妹这般乖巧可爱,定会被那可恶的伢子给拐了去,已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锦妹妹莫要再自责了,如今人已回来,还是快些差人去禀报祖母母亲,以免大家担忧。”顾怀卿安抚道。 顾安锦这才擦干泪水,扯出笑道:“年妹妹赶紧跟姐姐去向祖母母亲请安去,听闻妹妹走失,祖母和母亲可是急坏了呢!”言罢拉着顾安年往里走。 顾安年乖巧地任她拉着,先是去了延秋苑。 太夫人见她呆愣愣的并不说话,以为她是受了惊吓,遂搂着她好一阵拍抚关怀,而后便吩咐顾怀卿与顾安锦带着她去给项氏报平安。 顾安锦应了,拉着顾安年领了众人回暖香苑,还未进门,便听黄玉喜气地高呼一声:“夫人,七小姐寻着了!” 之后只听得项氏大呼一声:“我的年姐儿啊!”众人便见项氏虚弱地由李嬷嬷搀扶着,神色急切地奔了出来。 “年妹妹快去让母亲瞧瞧,听得你走失的消息,母亲可是急得哭了呢。”顾安锦推了把呆愣的顾安年。 顾安年闻声回过神来,抬眼望向还未走近的项氏,眼中先是闪过一抹寒光,继而浮起湿意,她带着哭音唤了声:“母亲……”随后便哭喊着朝项氏奔去。 项氏俯身抱住扑过来的顾安年,“我的年姐儿啊,你怎的就走失了呢?你这不是要吓死母亲吗?快让母亲瞧瞧,可莫要受了什么伤才好。”低低啜泣两声,项氏抱着顾安年的身子着急地查看起来。 “母亲,我怕……”顾安年只是揉着眼睛嘤嘤哭泣,项氏又是一阵心肝宝贝地唤,一副恨不得将她揉进心肝里的模样。 “上天保佑,幸而七小姐寻了回来,不然我家夫人可不知要如何伤心难过了。”李嬷嬷双手合十念叨着直磕头。 见此情景,顾安锦心中酸涩难当,默默拭泪道:“母亲当真把年妹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若是生母还在,不知是否也这般疼爱关怀于我。” 顾怀卿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低声道:“定是比此般更甚。”顾安锦这才破涕为笑。 “母亲,如今年妹妹已寻回,您就别再伤心了,本就身子不好,可别又病着了。”见项氏一直啜泣不止,一旁的顾怀君不忍地劝慰。 方才他亦与兄长一同出府寻人,好在年妹妹还认得路自己回了来,否则此事不知又要闹成何等样子。 “君哥儿说的对,年姐儿回来了,母亲应该高兴才是。”项氏连连点头,这才止住泪水,含笑拿帕子拭了拭泪,道:“今日劳烦卿哥儿了,改日亦要劳烦你代母亲好好答谢洛公子一番才是。”说着站起身来,却仍是半俯身抱着顾安年不放。 好一副母女情深之景,顾怀卿在心中冷笑。 他拱手冷然道:“这本是怀卿应当之事,且此事怀卿亦有疏忽之责,怀卿自知有错,不敢当劳烦二字。” “卿哥儿言重了,如今人寻到了就好,其他的便不追究了。”项氏宽慰一笑,又道:“今日大家都受累了,就早些回房歇息了吧。” “是,母亲。”众人便告了辞离去。 待其他人都离开,项氏遂搂着顾安年进了屋。 进到屋中,门一关上,项氏便松开拉着顾安年的手,沉下脸来。 顾安年从她怀中退开,恭顺地垂首立在一边,那白皙的脸上哪有半点泪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往榻上一坐,项氏沉声问,语气中蕴含着极大的怒气。 顾安年敛下眼帘,清冷回道:“不过一场意外,是我大意了。” 顾安年以为她要发多大的火,却不料项氏只是冷睨自己一眼,不咸不淡道:“知晓自己大意便好,日后可莫要再弄出此等大动干戈之事,徒惹你父亲与祖母厌恶。”继而捻起塌边几上的团扇摇了摇。 “母亲教训得是,安年晓得了。”顾安年垂首应道。方才外面的一场戏没有白做,项氏得了好处,自是不会再过多追究下去。 “行了,事儿过了便算了,往后注意些就是。”项氏缓了脸色摆摆手,抬眼望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会意过来,微一颔首上前一步严肃道:“七小姐,今日这事儿夫人可以不追究,但是您这失职的丫鬟却是要管教的,以免往后再发生些什么意外。” 顾安年快速抬起头来,这是要教训青叶的意思?站在她身后的青叶闻言一颤,慌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奴婢知错!” 李嬷嬷却是不管,对一旁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名唤黄燕的丫鬟福了个礼,翘着半边嘴角斜着眼走到跪倒在地的青叶身前,青叶又是一颤,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眼瞧着黄燕的巴掌就要招呼到脸上,青叶害怕地闭上眼,却听得一声大呼道:“住手!” “哎哟!”一声痛呼响起,却是黄燕被推倒在了一边。 二十七、李嬷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七小姐,您这是作何?!”李嬷嬷惊慌叫道,安坐的项氏亦抬眼望来。 顾安年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登时后悔起来。 今晚的她究竟是怎么了?先是莫名地多愁善感,而后是与陌生男子携手游玩,现在竟是要为了一个丫鬟忤逆项氏? 不过一个丫鬟,即便前世她尽心尽力伺候自己,即便前世自己因误会而害死了她,也终究不过一个丫鬟罢了,现如今她这又是在做什么? 她何时竟变得如此良善了? 然做出的事,就好比是泼出的水,要收已经迟了。 顾安年快速收起心中刹那的悔意和惊愕,正了正脸色傲然笑道:“我自己的丫鬟,自是应当由我自己管教。且,青叶是我房中的大丫鬟,就算要管教,也不应由一个三等丫鬟动手。我虽只是府中不起眼的庶女,可毕竟是母亲疼爱的庶女,李嬷嬷这般教训我手中的大丫鬟,若是传了出去,那可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安年脸上呐。” 顾安年在疼爱两字上加重语气,言语中皆在告诫李嬷嬷,这巴掌打在她脸上不重要,只是损的却是项氏的面子。 李嬷嬷心中错愕,不想她竟如此能说会道。 顾安年依附了项氏,在李嬷嬷眼里,那就是一个棋子,是以李嬷嬷表面看着恭敬,心里却是不齿的,以致于在教训青叶这件事上,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顾忌顾安年脸面这件事。 在李嬷嬷看来,这个依附自家夫人的庶女在夫人面前根本不存在脸面一说。且现在是在暖香苑中,她们关起门来做事,又有何人敢乱嚼舌根子? 这样一想,李嬷嬷有了底气,沉着脸道:“七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奴不过要教训一个小小的丫鬟,又……” “李嬷嬷!”端坐塌边喝茶的项氏提高声音喝止,继而对顾安年轻笑道:“年姐儿说的有理,此事是李嬷嬷做的不对,安年就看在母亲的面上莫要计较了。” “母亲言重了,李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安年自是敬重的,且与一个奴才计较,说出去怕是安年要被笑话了。”顾安年福了福身,顺着项氏给的楼梯下。 项氏唇边的笑意愈深,李嬷嬷却是又气又急,还欲开口,项氏却一挥手,道:“好了,李嬷嬷不必多言,此事便这般结了。我乏了,安年也回房歇息去吧。”言罢撑额靠在几上,仿似累极了。 “是,母亲,安年告退。”顾安年福身行礼,而后领着还处在惊慌中的青叶出了门。 青叶心中一直提心吊胆,直至随顾安年回了屋,她才松出一口气,后背竟是汗湿了。 “奴婢谢小姐!”惊魂已定,青叶急忙朝着顾安年跪下,磕头道谢,心中却是感动不已。 她一直以为小姐阴阳怪气,凉薄无情,往日里对她亦是阴晴不定,却不想今日竟会为她与夫人身边最得宠的李嬷嬷对峙,她自是又惊又喜。 顾安年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在桌边坐下,吩咐:“备水沐浴。” 青叶自是恭敬应声,抹着眼角欣喜地去了。 项氏房中,由李嬷嬷和黄玉服侍着沐浴更衣罢,项氏并未上床歇息,今日侯爷歇在华越苑,她便拿了账册看起来。 清神香自紫金炉中袅袅升起,李嬷嬷立在一旁替项氏打扇,黄玉跪在项氏脚边捶腿。 李嬷嬷脸上神色与往日并无不同,严谨而庄重,只是眼中却闪着不解和怨气。 待项氏放下账本,李嬷嬷便递上宁神消暑的凉茶,项氏接过轻啜一口,抬眼见李嬷嬷欲言又止,低笑一声道:“可还是在想方才一事?” 李嬷嬷跟在项氏身边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她知晓项氏所想,项氏自然也是十分清楚这个老嬷嬷的想法的。 闻言,李嬷嬷便也不再忍着,躬身问道:“老奴不知夫人方才为何饶了那丫鬟?” 李嬷嬷自是知晓项氏心意,然,比起了解,前世与虎谋皮的顾安年却更胜她一筹。 项氏哼笑一声,道:“不过一个小丫鬟罢了,你何必耿耿于怀?方才你确实做的不对,年姐儿所言甚是有理,不过如此罢了。” “老奴不解。”李嬷嬷垂下头,眼中仍满是倔强。 项氏沉默下来,李嬷嬷心中一凛,顿时有了悔意。过得一会,项氏拨了拨腕上翠绿欲滴的玉镯子,仿似漫不经心道:“年姐儿所说有理,你年岁高了,一时不解也是正常,待退下后仔细琢磨琢磨,便知其中道理了。” 言罢挥手道:“我乏了,今日黄玉留下伺候就好,你下去歇息罢。” 言尽于此,李嬷嬷亦知晓自己触了项氏逆鳞,便也不再痴缠,恭顺地应声退下了。 始终垂着头,柔顺地替项氏捶腿的黄玉却是得意地弯起一边嘴角。 翌日一早,李嬷嬷进了项氏的屋子,第一件事就是磕头认罪,道自己愚笨,不明夫人苦心。项氏温言扶了她起来,并未有过多的责备,待她一如以往那般亲厚。黄玉看在眼里,心中只恨这老狐狸狡猾机灵。 此事外人皆不知情,项氏如往常般带着李嬷嬷,领了众人去向太夫人请安。 问安后,众人说起昨夜顾安年走失一事,自然又是对顾安年一通安慰,太夫人还赏了她一对玉镯子,算是为她压惊。 太夫人怜惜顾安年受了惊吓,免了她这几日的请安,顾安年磕头谢过,众人自是称太夫人慈爱,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 顾安年走失一事与顾安锦等人皆有干系,然太夫人只训了底下的丫鬟们几句,便不再追究,只道往后多注意便是。这其中缘由,众人自是十分明白,只能心中道太夫人偏心。 原以为会受到责难的顾安妍闻言松了口气,却又不乏心中酸涩。她十分清楚,太夫人这般做法,不过是因为顾安锦罢了。 自走失一事后,青叶伺候顾安年更是尽心尽力,顾安年看在眼里,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心中却是想了无数。 这日午后,顾安年正在房中做项氏布置的课业,青叶进来禀报:“小姐,宁府的表小姐来了,三小姐派人来请小姐去烟水台一同玩儿。” “宁府的表小姐?”顾安年放下手中狼毫,眉间轻轻皱起。 莫非是她? 二十八、宁氏秋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京城,与永济侯府有姻亲关系,且地位非凡的宁府,只有宁国公府一家。 宁国公府的太夫人与永济侯府的太夫人那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关系自然亲厚,是以永济侯府与宁国公府关系也是不一般。 青叶口中的宁府表小姐,名唤宁秋霜,是宁国公府的长房嫡小姐,侯府太夫人的侄孙女,顾安年几人的表姐,身世比起顾安锦更是显赫几分。 身世显赫,做派和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顾安年轻敲着桌沿沉思。 前世的此时,宁秋霜对自己完全是不假言辞,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后来若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嫡姐有意,她们也不会联合到一起。 只是这个前世被自己利用之后,凄惨收场的贵小姐,此时怎会愿意与她一同玩儿?前世她可是没得到这般殊荣。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嫡姐私自做的主张。 “你去回了那丫鬟,道我稍后便到。”顾安年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那个女人,要知道以后用得着对方的地方可不少。 青叶应声去了,顾安年自去衣箱里取了一套鹅黄的夏衣,唤了黄桃进来服侍穿衣,而后便领着青叶与黄桃黄杏两个丫鬟朝烟水台而去。 烟水台建在侯府后院高楼之上,站于台上可将府内景致尽收于眼底,在此远观花园繁景,眺望日出日落,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是闲暇时玩耍的好去处。 夕阳晚照,远处天空红霞似火,为本就美轮美奂的侯府大院镀上一层灿烂的金黄。 穿过长长的游廊,登上一阶阶木梯,立于半楼阶梯上,顾安年远望天边夕阳,不由笑叹一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景致再好,繁华再盛,终究不过过眼云烟,这世间能永远留在心里的东西,实在太少。 继续沿着木梯往上攀登,艳丽的夕阳将几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顾安锦与宁秋霜两人在台上坐了不过片刻,便听守在前面的丫鬟高声道:“七小姐来了!” 心中一喜,顾安锦即刻起身迎了上去。见着顾安年,她微微笑道:“妹妹可算是来了。” 虽是傍晚,气温依旧不低,一路行来顾安年额上已沁出汗水,顾安锦见了立即取出袖中丝帕,举止自然地想替她擦拭额上汗水。 顾安年心中一动,却是微偏开头,借着福身的动作不着痕迹地躲过顾安锦的手,不冷不热地笑道:“让姐姐好等了。” 顾安锦并未察觉她是刻意避开,讪讪收回帕子,笑道:“不必如此多礼,快进来坐吧。” 轻点了下头,顾安年随顾安锦一同走回石桌边。端坐的宁秋霜一动未动,顾安年颔首对她施礼道:“霜表姐安好。” 宁秋霜一身水蓝色丝绸,头上金钗步摇在余晖下闪闪发光,愈发显得华贵。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算是回应。 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倒是妩媚非常,只不过除了自以为是和蛮横霸道,这个表姐还真没什么让她印象深刻的地方。顾安年微微弯了弯嘴角,在顾安锦右侧坐下。 面前早已摆好凉茶,顾安年端起轻啜一口,入喉冰凉清润,杯壁上还有未干的冰冷水珠,应是刚从碎冰中取出不久。 夏日燥热,冰库中冰块数量有限,每房所得都不多,皆是十分节省地用着。像这样能随时喝到冰镇茶饮的,这侯府中除了太夫人,侯爷,恐怕也就顾安锦这个长房嫡女了。就是主母项氏,在这方面也没有这般阔绰。 顾安年在心中苦笑,这般恩宠,也难怪前世的她嫉恨非常了。 闺中女儿,每日里除了习女红便是看书作画,聚在一起无什么事可聊,无非就是喝喝茶吃吃点心,说些玩笑话罢了。 然宁秋霜自诩身份高贵,不愿与顾安年搭话,只端坐喝茶。顾安年也不贴上去讨好,自顾自吃着点心,饶有兴趣地赏景。幸得有顾安锦在其中周旋,说些逸闻趣事,是以气氛不至于太过冷硬。 过得片刻,前面的丫鬟又报八小姐来了,顾安年才知原来嫡姐不止邀了她一人前来。拿眼偷瞧了眼宁秋霜的脸色,竟是从面无表情变成阴沉了。 也是,这个宁国公的嫡小姐,最看不起的就是她们这些妾生的庶女,嫡姐却瞒着她唤了两个来,让她和庶女同坐一桌,她自是觉得受到了怠慢和屈辱。 顾安华见顾安年也在,亦是十分吃惊,好在她还知道掩饰,很快就收起了眼中的惊讶,福身向几位姐姐问安。 顾安锦自是笑着唤顾安华过来坐,却没有像方才那般去接顾安华。 顾安年亦笑着与顾安华打了招呼,顾安华笑着应了,然她还未坐下,宁秋霜却忽地站起身来,冷硬道:“时候不早,我该回了,锦妹妹咱们来日再叙吧。”说罢领了丫鬟往亭外走。 “霜表姐请留步!”顾安锦高声唤住已走到阶梯前的宁秋霜,紧走两步上前,礼节性笑道:“我与两位妹妹送霜表姐吧。” 宁秋霜轻扫了一眼顾安锦身后的顾安年两人,面无表情点头道:“有劳妹妹了。” 留了两个丫鬟收拾,其余人皆跟着三位小姐送宁表小姐一程。 蜿蜒而下的阶梯上,顾安锦与宁秋霜走在前,顾安年与顾安华在后,再后面是丫鬟婆子。 “锦妹妹,听闻前几日顾安年在街上走失,似乎与你有关?”即便是下楼梯,宁秋霜也是腰背笔直,一副端庄且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日是我疏忽,才累得年妹妹受惊。”顾安锦满脸愧疚。 宁秋霜斜睨她一眼,哼了一声道:“什么累不累的,这本不是你的职责。我说过多次,这些个庶女,你莫要在与她们相交过密,以免掉了身份。” 其中含义顾安锦自然懂,却并不赞同。她抿了抿嘴角,冷然道:“霜表姐多虑了,年妹妹和华妹妹是我的亲妹妹,何来掉身份一说?” “你将她们看作妹妹,她们不一定将你看作姐姐。”宁秋霜又是一声冷哼。 肆无忌惮地在当事人面前说三道四,这种事也就宁府傲慢霸道的嫡小姐做得出来。她口气中满含不屑嘲讽的庶女,此刻一个在心中冷笑,一个眼中已满是怨毒。 “我知你心善,不过……啊――!”宁秋霜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已触了他人的底线,犹自劝说顾安锦,却不料身后衣摆被什么一扯,正抬起一只脚的她一个不稳,顿时惊叫着直直往前面栽倒下去。 身前是一楼多高的阶梯,若是滚落,命能否保住都是未知。 “小姐――!”“表小姐――!”事出突然,众人皆吓得惊慌大叫,顾安锦伸手去拉已是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道鹅黄的身影扑上去拉住了宁秋霜的手臂。 竟是身后的顾安年! 来不及松口气,顾安锦就见那瘦小的身子被带着一起滚下了阶梯,心瞬间提了起来,竟是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年妹妹!霜表姐!”震惊过后,顾安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提起裙摆急忙往下奔去。后面的丫鬟也惊叫着奔了过去。 望着惊叫着乱成一团的丫鬟婆子,顾安华脸上闪过惊恐,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求票票~~~~ 二十九、宁府沈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从一楼高的阶梯滚落,顾安年与宁秋霜皆撞伤了头部,当场昏迷过去。 丫鬟婆子顿时乱成一堆,惊叫呼喊接连不断。顾安锦好不容易才强自镇定下来,一面派了人去唤大夫,一面派人去禀报太夫人与夫人,自己则领着丫鬟婆子将受伤的两人抬回房间。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顾安华惊慌失措的神色。 几乎是一得到消息,项氏就派了人快马加鞭去宁国公府报信,继而匆忙赶去看望受伤的两人。项氏赶到时太夫人也已经到了,脸色很是不好看,底下丫鬟婆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走失一事才过几日,如今又出这般事故,受伤的还是宁国公府嫡小姐,此番兹事体大,事关侯府与宁国公府往后的交往,饶是太夫人再偏心顾安锦,也不由大怒,罚了顾安锦与顾安华两人跪祠堂关禁闭。 侯府派出的人很快将消息送到宁国公府,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宁秋霜的亲母沈氏吓得险些昏厥过去,慌忙吩咐下面备了马车赶往永济侯府。 宁秋霜被安排在侯府的厢房之中,已请了大夫仔细查看。大夫道她并无大碍,只是因为磕到了头部,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沈氏到了侯府,见了昏迷不醒的宁秋霜后,登时泣不成声,太夫人和项氏陪着好一通安慰,她才渐渐止住哭嚎,变为小声啜泣。 “大夫,你快给我霜姐儿瞧瞧!”抹了把眼泪,沈氏招手唤过从府上带来的大夫。此举不禁惹得太夫人皱了皱眉头。 留着八字须的大夫替宁秋霜把了脉,拱手道:“回世子夫人,除了头上的撞伤,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便是。”此话与之前侯府请来的大夫所说并无大的出入。 “有劳大夫了。”沈氏微微颔首,转首望向床上昏迷的宁秋霜,眼眶又是一红。她的霜姐儿出门前还好好的,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变了这副模样,这是造了什么孽,她的心可都疼得揪起来了! 一想到宁秋霜是在侯府出的事,沈氏当即脸色一沉,转向太夫人叱道:“姑母,今日这事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霜姐儿好好的过来,如今怎的成了这般模样?!” 太夫人本就不愉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阴沉,口上却幽幽叹了口气,软声道:“玉茹,霜姐儿是我的亲侄孙女,我如何待她你是知道的,此事确实是意外。” 太夫人表明了实在服软,然沈氏却不买账,一甩衣袖愤然起身,怒道:“姑母以为一句意外就能把事情解决吗?!若是我霜姐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太夫人当即沉下脸去,眼微微眯起。这沈氏在国公府过得怕是太过舒心了。 侯府的爵位是比不上宁国公府,然论朝中地位和圣上的亲睐,宁国公府是远远比不上永济侯府的。加之现在宁国公府当家的还是太夫人的妹夫,后院也是由太夫人的妹妹孟氏把持,就是宁国公府的世子爷见了太夫人,也要恭敬地称声姨母,这沈氏不过是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却敢如此叫嚣,自然惹了太夫人心中不快。 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腕上玉镯,太夫人斜眼对项氏抬了抬眼皮。 项氏心中一洌会意过来。她立即上前一步拉住沈氏的手,温声笑道:“玉茹姐,今日这事确实是意外,您盘问盘问当时在场的丫鬟婆子们便知了。母亲向来疼爱霜姐儿,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宁国公府与侯府向来交好,姐姐可莫要因此伤了两家和气才是啊。” 项氏此话含了威吓的意味,沈氏也是个懂眼色的,心中一颤,脑子一转,立即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伤了两家和气的罪名她可当代不起。 太夫人与项氏底下的动作沈氏并不清楚,沈氏只以为这是项氏自己的主意。她愤然扫了眼项氏,收起浑身凌然气势,心有不甘地对着太夫人敛衽施礼道:“玉茹一时失言,还望姑母莫要怪罪。” 太夫人甚是满意地点头,含笑扶起沈氏,道:“我知你是一时着急,方才的事怪不得你。” “姑母大量。”即便心中气极,沈氏却也不得不笑着奉承。 太夫人笑握住沈氏的手,轻拍道:“你也莫要气愤,此事姑母定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当时锦姐儿与华姐儿亦在场,发生此等事情,她俩亦有过错,如今姑母已罚了两位姐儿跪祠堂,你若是还觉得不够,姑母再罚她们便是。” 听闻太夫人最疼爱的顾安锦因此受了罚,沈氏心中的气才稍稍消了些,嘴上委婉道:“姑母言重了,既是意外,跪跪祠堂便就罢了,倒是底下的丫鬟婆子应当好好管教才是。”却也没劝说太夫人不罚顾安锦两人。 “自是应当。”太夫人连连点头,转首对项氏柔声道:“如今我已不管事,此时还要交由大媳妇来处理了。” “是,母亲。”项氏敛目颔首,脸上只有恭顺。 太夫人又安慰沈氏一番,而后便道乏了,道别了沈氏领着丫鬟婆子回了延秋苑。 回到延秋苑,太夫人并未休息,而是命身边的秦嬷嬷去唤了当时跟在顾安锦的贴身丫鬟――朱墨。盘问一番后,得到的答案与之前来报信的丫鬟说的便无出入。 太夫人心下沉吟,莫非真是意外? 而另一边,顾安锦与顾安华在祠堂罚跪,两人的贴身大丫鬟却是寻了机会各自去求助。 族学下学后又与好友聚在一起讨论了课业,顾怀卿方才回府。进门便听说了府上发生的大事,正巧朱绘来报信,他便急忙领了朱绘一同往延秋苑去。 此时华灯初上,延秋苑内却已安静非常。两人到得延秋苑,外院的丫鬟却道太夫人已歇下了,顾怀卿无法,只能带着朱绘告退,转去看望受罚的顾安锦。 华越苑内却是灯火辉煌,宋姨娘焦急地在房门前来回徘徊。回来报信的蓝巧一进华越苑,便被等在外头的丫鬟领进了宋姨娘的屋子。 宋姨娘对烟水台发生的事已有耳闻,心中早已着急万分,然而她也不敢此时去忤逆太夫人的意思,便想着等侯爷回来托侯爷去求情。此时她见蓝巧来报,又见她神色慌张,立即摒退了其他丫鬟,留蓝巧一人说话。蓝巧便悄悄将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宋姨娘。 听完蓝巧的话,宋姨娘猛然站起身,颤抖着惊呼出声:“你说什么?!”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外阴暗处快速闪过的身影。 朱墨方才离开,一个神色匆忙的丫鬟便进了延秋苑,过了好一会才又悄声匆忙离开。 呜呜,评论区好冷清,求亲们评论~~么么哒~~~ 三十、学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夫人走后,沈氏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得干净,她冷哼一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吩咐人进来将小姐抬回府去。” “是,世子夫人。”丫鬟领命去了,房中便只剩下项氏与沈氏。 对方才项氏的一番话,沈氏心中犹是气愤的,便看也不愿看项氏一眼。项氏知她心中所想,苦笑一声施礼道:“玉茹姐,方才多有得罪了。” 沈氏冷哼一声,微抬下巴傲然道:“永济候夫人何出此言?” 项氏不恼不怒,脸上含着莫可奈何的笑,叹道:“玉茹姐亦是做媳妇的,自当知道做媳妇的难处,又何必与妹妹为难?” 沈氏并不蠢,项氏这般一说,她顿时明了方才那番话是何人授意,心中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然,即便气愤却也是莫可奈何。 不愧是亲姐妹,这侯府的太夫人与她婆婆孟氏果然一样的厉害!沈氏心中愤恨道,对项氏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稍稍平复心中气愤,沈氏缓和了脸色,也不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拉着项氏的手温声道:“我听闻霜姐儿掉落时,妹妹房中的年姐儿因出手相救亦受了伤,不知年姐儿伤势如何?”事情的经过,霜姐儿身边的丫鬟已经禀报了她。 “如今也正昏迷在床呢,我这心啊,唉……”提到顾安年,项氏脸上浮现出浓浓忧愁,言辞戚戚,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 “妹妹不必担忧,年姐儿定是吉人天相。”沈氏低叹一声温和安慰。如今她的霜姐儿亦是昏迷在床,她自是了解项氏的心情。 前些日子听闻永济侯府的继室项氏收了妾生的女儿进院子,还当做亲生女一般疼惜,她原是不信的,如今见项氏这般模样,她是信了。 “承姐姐吉言。”项氏含泪扯出一抹笑。 沈氏与项氏也并未多言,沈氏很快便带着宁秋霜赶回了宁国公府。 沈氏前脚刚离开,项氏后脚便派人把当时在场的丫鬟婆子都唤到了暖香苑前院来。太夫人既然要她好好处理,她自是不能辜负太夫人的美意。 当晚,一番询问后,凡是出事时在场的丫鬟皆受了处罚。几位小姐的贴身大丫鬟每人二十杖,近身伺候的二等丫鬟每人十杖,只听暖香苑前院接连不断传出哭嚎哀叫之声,旁的丫鬟吓得半步也不敢靠近暖香苑。 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付出代价,顾安年深信这句话。 从昏迷中醒来,入眼是无边的黑暗,若不是有窗棂处透进的淡淡月光,顾安年还以为自己是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狱。 前世,被咒骂的最多的一句便是下地狱这三个字。 窗外月至中天,已是午夜。身上因为滚落而撞伤的地方疼痛难当,顾安年咬牙半支起身子靠着床头坐起来,不过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她却因身上的疼痛而出了一头大汗。 微微喘了两口气,调整好絮乱的呼吸,顾安年扬声对外间唤道:“青叶。” 然而外头却没有如以往般传来回应,她不由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却已经没有回应。她不由皱起眉来。 “你那名唤青叶的丫鬟正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着,你是唤不来的。”床角阴暗的角落,一身灰衣的沈千勾着唇角缓步走出。 顾安年心中一惊,很快便镇定下来,弯起嘴角笑问:“先生此时光临可是有何指教?” 黑暗中沈千狭长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深深望着床头含笑淡定的女孩,薄唇微启,道:“你不关心你那丫鬟的情况?” 顾安年无力地喘口气,虚弱笑道:“即便担心,此刻我又能如何?何况,不过一个丫鬟罢了。” 沈千闻言但笑不语,他往前一步走到床边,伸手搭上顾安年的脉搏,片刻后收回手道:“身子有些虚,以后要好好保养才是。”话锋又一转,低声问:“你可有兴趣学医?” 眼前的女娃无疑十分聪慧,若能跟着他学医,以后修为定是不可限量。他的武艺已找到了传人,然医术还没有着落。 顾安年淡淡一笑,摇头道:“若想救人必先救己,我如今连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谈何学医救人?再者,先生真的认为我适合做大夫?”她抬头望向沈千幽深的双眼,眼中含着挪揄。 沈千微微一怔,继而笑道:“我以为你会欣喜于能习得一项傍身手艺。” “安年谢过先生好意。”顾安年颔首致谢,紧接着扬起眉笑道:“若先生执意想传授安年医术,安年倒也愿意接受,不过安年对救人没什么兴趣,对害人兴趣倒是不小。” 沈千轻皱起眉,心中一凛,惊愕道:“以药害人,你想学毒?!”这还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顾安年却是含笑摇头,淡淡道:“并非想学,只是感兴趣罢了。这后宅之中,任何肮脏的东西都可能有,我不过是想懂点皮毛,以防以后死的不明不白罢了。” 这当真只是个六岁孩童?沈千皱眉望着脸色苍白却依旧谈笑风生的眼前人,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先生若是觉得为难,大可当做安年不曾说过此话,安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顾安年含笑开口,话到一半却被沉默的沈千打断。 “好。”只一个字,沈千低声吐出这一个字,而后转身翻窗而去。 顾安年怔怔望着他消失在清冷月光中的背影,还没有从他突然的举动中回过神。 良久,轻轻叹出口气,顾安年撑着身子再次躺下,闭上眼脑海中思绪快速运转。 武林人士行事虽然乖僻不可捉摸,应付起来却没有后宅的女人麻烦,她觉得并不需要花太多的心神。倒是另一件事,她要仔细考量才行。 顾安年知道,若要有所得,必先有所失。 第二日清晨,昨夜受命留下照顾七小姐的小丫鬟迷迷澄澄地从桌上爬起来,正奇怪自己昨夜怎么睡着的,就听里间七小姐唤道:“来人。” 小丫鬟慌忙起身跑进里间,匆匆福身问道:“七小姐有何吩咐?” 顾安年斜睨了眼生的小丫鬟一眼,冷然道:“更衣,本小姐要去青叶房中看看。” 三十一、愿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即便小丫鬟再三劝说阻拦,就是搬出项氏来,顾安年亦不予理睬,更衣梳洗后便朝后罩房而去。 后罩房内青叶的房间,受了杖责的青叶此刻奄奄一息趴伏在床被之上,与她同房的丫鬟绿蔓告了半天假在房中照料她。 “你也是命苦,跟了七小姐这样的主子,往后处罚怕是不会少了。”绿蔓将白粥舀起一勺送到青叶唇边。青叶苍白着脸张口吃了,身子因牵扯到伤口而痛得微微颤抖。 “这不关七小姐的事……”缓过一阵疼痛,青叶低声解释。口中这般说着,眼圈却是不由红了起来。她心中确实有怨,跟着七小姐,她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绿蔓也知她的心情,只低叹一声不再言语。房中安静下来,只有青叶低低的啜泣声回荡。 “青叶,七小姐看你来了!”门外突然想起一声叫唤,青叶和绿蔓皆是一震,七小姐怎的来了?惊诧间,顾安年已经由带路的丫鬟领着到了门前。 “七小姐。”绿蔓慌忙起身行礼,青叶心中又惊又喜,挣扎着也想起身,却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免礼了,受了伤就别乱动了。”顾安年的语气生硬,一步跨进门内。扫视一眼屋内简陋的摆设,她缓步走到房中唯一一张木桌前坐下。 侯府富足,丫鬟们的屋子其实算不得差,只是与小姐的闺房相比,自然是简陋非常了。 “七小姐体恤青叶,亲自来看望,奴婢就不打扰了。”绿蔓望了眼半撑起身的青叶,轻笑道。顾安年一点头,她便福了福身快步出了屋子。 “你也退下。”顾安年抬了抬眼皮,对跟在身后的小丫鬟命令道。小丫鬟为难地望着她,待到顾安年沉下脸,方才慌乱地退了出去。 待房内只剩下她主仆二人,顾安年抬眼望向青叶,搓了搓指尖抿着嘴角半天才冷声吐出一句话:“身上的伤可还好?” 青叶心中微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眉敛首回道:“谢小姐关怀,奴婢还好,倒是小姐……”她担忧地望向顾安年头上包着的纱布,还有那苍白虚弱的神色。 “这个,只是小题大做罢了。”顾安年心中一动,不在意地摇头笑道,手指轻轻划过桌角边缘。 青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点点头沉默下来。 手指在桌沿划动的速度渐渐变得快起来,良久,顾安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吧,快点好……”张了张嘴,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来。 “小姐也要好好休养才是。近来天热,趁着日头还未升高,小姐快些回房歇着吧。”青叶微微笑道。那未出口的话,她体会得到。 已转过身的顾安年闻言停下脚步,柔和的晨光落在她身上,青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望着那瘦小身影,青叶心中有什么似要破壳而出,那身影却蓦地转过身来,因为逆着光,青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沉声问:“青叶,你可是怕我惧我?” 重生而回,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安年很清楚在青叶心中她是什么形象。 “小姐为何这般说……”青叶心头一跳,眼神慌乱的游移,有种被看透的心虚。然而即便看不清表情,她也能感受到投注在身上的那凌冽锐利的眼神。 “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顾安年一动未动,冷声开口。 青叶窘困地咬紧下唇,垂着头颤抖着泣声回答:“是……是的。”话一出口,她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跪在床上不停朝着顾安年磕头,哭喊:“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就如顾安年所说,青叶怕她惧她,因为在青叶面前,她表现地太过喜怒无常,太过阴阳怪气,太过阴沉多变。这样的她,任何人见了都会惊恐害怕,青叶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丫鬟,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会怕她本来就在情理之中。 得到答案,顾安年再次转过身,背对着青叶问:“那你可还愿意跟在我身边伺候?” 用力磕头的青叶闻言一愣,抽噎着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结结巴巴回答:“愿,愿意,我愿意。”怕也好,惧也好,七小姐都是她的主子,打从七小姐推开要掌她嘴的丫鬟开始,她就一心只想着照顾好这个没了亲娘的孩子。即便这次受了杖责,心中有委屈也有抱怨,但是一见到亲自来看望自己的七小姐,她心中的委屈顿时就消散了。 青叶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对她的态度突然变了,但是她是真心愿意留在七小姐身边的。 “愿意啊……”顾安年呢喃着,脚步轻移往房门走。待走到门前,她停下脚步。 “愿意的话,就离开吧,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带着些许困惑的轻细声音响起,飘忽着,在涌进门口的晨光中消散,门前单薄的背影亦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如梦似幻。 这是顾安年对青叶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在背后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她踩进八月艳丽的晨光中,头也不回。 前一刻还明亮舒适的房间,此刻却让人觉得冰冷而阴暗。因为激动而挣扎着起身的青叶不小心滚落到了地上,不管不顾身上的伤痛,她使尽全力匍匐前进,哭喊着只想祈求那人一丝一毫的怜悯。 “小姐――!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求求你!小姐――!” 然而不管她如何祈求哭喊,那个单薄的背影依旧没有片刻的停留。直到再也看不到远去的背影,青叶苍白的脸上渐渐透出绝望,死灰般毫无生气。 “为什么……小姐,为什么……”身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抽噎着,青叶目光空洞地趴伏在地板上,喃喃着那一句为什么。 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在我因为你的无心之举而感动,在我决心永远伺候你之后,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我……被赶出侯府,你要我怎么活,怎么活啊…… 小姐,你当真这般冷酷无情吗? 绿蔓躲在屋外,将屋中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顾安年走后,她回到房中,将地上的青叶轻柔扶起,柔声安抚道:“你也别难过了,离了七小姐,指不定你能过得更好些。” “可离了侯府,我又如何活?”青叶含泪摇头。绿蔓也知其中道理,并也不再劝说。 她们这些丫鬟,幼时便被买进侯府,在侯府中长大,没有家人没有依靠,也没有丝毫谋生本事,出了府便等于是死路一条。 这周上青云,会不定时加加更,希望大家给力点,多多点击,多多收藏,最好是把票票留下,喵哈哈~~~么么哒~~~ 三十二、记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离开后罩房,顾安年漫无目的地在府中逛了一圈,快到暖香苑时,她突然停下脚步,问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三小姐和八小姐如今怎么样了?” 跌下楼梯一事,事关重大,既然丫鬟们都受了杖责,想必嫡姐和顾安华也难辞其咎。 “回七小姐的话,三小姐和八小姐如今还在祠堂罚跪呢!太夫人说了,不需求请,且太夫人不开口,谁都不能做主免了两位小姐的责罚。”小丫鬟脆生生回答。 哦?太夫人倒是狠得下心。顾安年微挑起眉角,回想当时刹那间看到的情景,她微微勾起嘴角,道:“时候还早,咱们去给祖母请个安吧。” 言罢转身朝延秋苑去了。小丫鬟不明所以,只提步快速跟上。 到得延秋苑,门外的丫鬟见了她,福身行礼笑问:“七小姐可是来向太夫人请安的?七小姐当真是孝顺呢!” 顾安年浅浅一笑,颔首道:“有劳金雀姐姐通报一声。” 金雀福身应了,扬声对门内道:“七小姐来给太夫人请安!” “快请七小姐进来!”门内很快高声应道。金雀便轻手轻脚推开门,含笑对顾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安年道过谢,抬脚跨进门槛。 太夫人如往常般靠坐塌边,拨弄着手中玉佛珠,半闭着眼吟读佛经。顾安年在榻前几步之远的地方站定,跪地磕头道:“孙女给祖母请安,愿祖母万寿安康。” 太夫人这才抬眼望向她,仿似才发现她已经进来般,惊呼一声,急切道:“哎哟,快起来快起来,这还病着呢,哪来那么多虚礼!”身子依旧端坐不动,只伸出手来虚托一把。 小丫鬟还算机灵,立即扶起顾安年。顾安年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乖顺柔和,道:“谢祖母。” 太夫人依旧拨弄着手中佛珠,满脸慈爱,颔首笑道:“年姐儿看起来气色不错,老婆子总算是放心了。” “孙女无碍,劳祖母挂念了。”顾安年又是盈盈福身。太夫人脸上笑意更甚,连连点头道:“无碍便好,无碍便好。”又道:“还有伤在身呢,赶紧坐下吧!” 顾安年淡淡一笑,道了谢在一边坐下。太夫人又命丫鬟上了茶,这才柔声问道:“年姐儿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跟祖母说?” 顾安年心中诧异,抬眼望向太夫人,只见那泛着慈爱的眼中幽深无比。在心中摇头苦笑一声,看来还是瞒不过这只老狐狸。她便也就不再迂回,脸上带了哀求,道:“孙女听闻嫡姐与华妹妹如今还在祠堂跪着,如今虽是夏季,然祠堂阴冷,嫡姐与华妹妹身子娇贵,跪久了怕是会染了风寒,是以……” 太夫人面上一惊,惊呼出声:“怎的?锦姐儿与华姐儿还在跪着?”她身边的姜嬷嬷立即躬身道:“三小姐和八小姐还跪着呢,太夫人您说了不让人求情,所以今儿一早大少爷来的时候奴婢便没让他进来。” “哎哟!我怎的给忘了!”太夫人闻言蓦地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是了,我说今儿明明免了请安,怎的还听外面闹哄哄的。” 继而急切道:“快!快去让两位姐儿起来!不过是想做做样子罢了,竟真让两位姐儿受苦了,瞧我这记性哟,人老了,这记性就差了,唉……”说罢幽幽叹了口气,那模样好似当真忘了这回事。 顾安年目光微闪,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是百般计较,看来太夫人比前世她所知道的还要难缠。 姜嬷嬷领命下去告知两位小姐可以起身,太夫人又拉着顾安年说了会话,便让她回房休息去了。顾安年此番的目的虽说没有达到,不过却因此多认识了太夫人一分,心中亦有了新的计较,也不算毫无所获。 顾安锦与顾安华在祠堂跪了一夜,第二日当真染上了风寒,太夫人派人送了一堆上好补品给两人养身子,又将忘记免去两人责罚的事说了,顾安锦与顾安华自是感动非常,被罚跪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此乃后话。 话说顾安年回到暖香苑后,并未回房休息,而是去了项氏屋中请安。 昨夜处罚那些丫鬟闹了许久,今日项氏并没什么精神,用过早膳便靠着凉榻歇息,然听说顾安年来请安,她还是打起了精神,命人泡了上等祁门,端了精致点心来伺候。 “年姐儿这气色看着还虚,应要多休息才是。”项氏叫了顾安年到身边说话,亲密地揽着她仔细端详片刻,方才忧心道,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顾安年微勾起嘴角,道:“母亲不必担心,我既能起身,这伤便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从走失事件后,项氏对顾安年的态度亦有转变,现如今,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她对顾安年都是关爱疼惜不已。若顾安年真是个几岁的孩童,或许真信了她是对自己真心疼爱。只可惜,顾安年不仅不是真正的孩童,还是了解她的重生者。 “话虽如此,还是注意些好,毕竟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项氏语重心长道。 “安年晓得了。”顾安年垂首点头,脸上闪过动容和感激。这瞬间的反应项氏瞧在眼中,嘴角的笑意愈深。顾安年脸上的笑容亦愈发灿烂。 两人就仿似真正的母女般,亲密地说了会体己话,顾安年忽而抱住项氏的手臂摇晃道:“母亲,安年想换个大丫鬟伺候,青叶实在太没用了,短短时日便害得我遭了这么多罪。”她嘟着嘴抱怨,一副任性撒娇的模样。 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态度,这一点,顾安年可以说是从项氏身上学到的。既然项氏要做慈母,那她就做一个恃宠而骄的任性小姐。 项氏慈爱地摸摸她的头顶,宠溺笑道:“好好好,年姐儿想换什么样的都行。”继而话锋又一转,问道:“不过年姐儿不是挺喜欢那丫鬟的么?” 顾安年心中一凛,嘴上轻哼道:“一个丫鬟罢了,哪来的喜欢不喜欢。”心中却不由猜想,项氏如此问可是在试探她?难道是因为前几日她替青叶拦下责罚一事让她起了疑心? “哦?”项氏轻笑一声,继而道:“既如此,不如就将她降为三等丫鬟,留在房外伺候如何?我瞧着那丫鬟还是挺能干的。” 从一等丫鬟降为三等丫鬟,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后宅,这无疑是将一个人从天堂打入地狱。 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顾安年面上却无所谓笑道:“安年本是想将她赶出侯府自生自灭的,既然母亲要留下她,那安年便留着她好了。” 项氏望着她但笑不语,好一会后才道:“既然年姐儿不喜那丫鬟,就按年姐儿的意思赶出府便是。然,还是等到那丫鬟伤好了再赶出去才好,以免落人口实。日后母亲再帮年姐儿选个更能干的。” “一切听凭母亲吩咐。”顾安年浅浅笑道。 继续求支持!每次看到点推比那另人忧伤的数字,以及书评区冷得能结冰的样子,小宅就十分地想shi,我不由怀疑我是不是写的太烂,以至于大家不愿给我票票?也不愿给我留个评?求亲们给小宅动力,求各种支持!!!么么哒~~~~ 三十三、舍得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夫人说了,七小姐房里的青叶无用不忠,时常惹七小姐不快,是以待其伤势好转,便赶出府去。话虽是项氏说的,可到底是谁的意思,底下人心里明镜儿似的。 养伤中的青叶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没有当初那般激动。这两日,她曾几次三番撑着伤痛的身子去七小姐房外求情。然而,她每次都无功而返,甚至连小姐的面都见不着。她知道小姐不愿见她,如今的她早已绝望,这消息自然激不起她心中半点涟漪。 青叶房中的愁云惨淡,丝毫影响不到侯府中的其他人,侯府后院依旧热闹非常。 暖香苑正房次间,项氏听了底下丫鬟的汇报,指尖无意识敲着桌面,眉头轻拧了起来。 “夫人,此事可要……”李嬷嬷躬身低声道,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狠戾。 “不急。”项氏抬手制止李嬷嬷的话,“太夫人不动手,自然是有她的打算,我们静观其变便是。”她抚了抚温热的茶盏,勾起一边嘴角笑道:“就让华越苑再嚣张一阵子,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我们等着看好戏便是了。” “是,夫人。”李嬷嬷恭敬应道,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而相比起暖香苑的喜气洋洋,华越苑中的氛围就显得低沉许多。 “我说你胆子怎的就这般大,那可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讨着好吗?你竟然敢――敢――” 宋姨娘又气又急,在顾安华床前走来走去念叨个不停,现在想起来她还后怕。 那日她好不容易等到了侯爷,在一番求情之后,侯爷竟然只留下“该罚”两字便离了华越苑,转去了暖香苑,说是太夫人说因为顾安年受伤,项氏十分悲痛难过,遂叫他去安抚一番。她当时的心情可是比吞了苍蝇还要差! 还好第二日太夫人便收回了命令,也幸亏当时没有别的人看见,如若不然,她和华姐儿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顾安华却完全体会不到宋姨娘的担忧焦急,染了风寒的她安稳靠坐在床头,一边喝着太夫人送来的补品炖的参汤,一边不屑地哼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没有其他人看到。” 事发当时,她心中确实是惶恐的,然而过了两天,府中依旧风平浪静,想来当时应该没有旁人看到,于是她就完全放下心来了。 宋姨娘见她这幅模样,幽幽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道:“如今只希望这件事不要传出去才好。” “谁敢!”顾安华大喝一声,冷冷扫了眼立在床边伺候的蓝巧。 蓝巧慌忙跪下,连连磕头急道:“小姐明鉴!蓝巧对小姐的忠心可昭明月!” 宋姨娘与顾安华交换一个眼神,顾安华微微一笑,伸手扶起蓝巧,笑语吟吟道:“本小姐当然知道你的忠心,放心,姨娘和我都不会亏待了你的。” 蓝巧颤巍巍地起身,福身僵笑道:“谢小姐,谢宋姨娘。” 即便如此,宋姨娘心中仍是觉得不安。 三日后的傍晚,青叶的伤势好得差不多后,便被赶出了永济侯府。抱着简单的包袱,她哭喊着不停拍打后院的侧门,冰冷的门扉却始终不曾再打开。 直到喉咙嘶哑,再也喊不出声音来,她才抽泣着抱紧怀里的包袱,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是夜,房中灯火已灭,顾安年靠坐在床头,一手抱着膝头,一手描摹着床架上镂空的雕花,听着外间被派来暂时服侍自己的小丫鬟的呼吸声,愣愣失神。 头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只是房中多了陌生人的气息,她总觉得不安稳。 这几日都是那小丫鬟在照顾她,项氏允诺的丫鬟如今还没有挑选出来,她便只能将就着。好在还有青枝青络两个丫鬟在,不然她这屋中不知要变成什么样。 “既然不舍,又为何将人赶走?”寂静的房内蓦然响起熟悉的低沉声音。在床架上划动的手指一顿,而后继续沿着花边描摹。 过了好一会,顾安年抬头望向墙角的阴暗处,低声道:“我想了很久,从乞巧节那日晚上便开始想。我的人,便只有我能动,即便现在的我并没有那样的实力,我也不愿自己的人被旁人欺负了去。所以我想,如果她说一句不愿意,我便让她在这个牢笼里受尽欺凌孤苦一生,可是她没有。” “所以你赶走了她。”沈千接着她的话说,黑暗中他眼神一黯,接着道:“但是你却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离开,你就不怕她怨你?” 那丫鬟很明显是不愿离开侯府的,这点尚且不论,他疑惑的是这女娃是如何想的。他实在摸不透这女娃的心思,赶走了那唯一忠心的丫鬟,她的身边还有何人可以信任?没有可信之人,在这后宅中她只会更加举步维艰。 “现在不愿意又如何?怨我又如何?以后她总会知道能离开是一件好事。”顾安年勾起嘴角。她自然知晓青叶不愿离开,也知道青叶走后自己的处境,但是不舍,她又如何能得? “还真是霸道的自以为是。”沈千摇头苦笑。顾安年微微一笑,道:“我既然这样做了,就定是有我这样做的理由,也定是想好了退路,这不是自以为是,是理所当然。” “自以为是也好,理所当然也罢,我只知这样做对你没有丝毫好处,且会让你成为旁人眼中的恶人。”沈千挑起一边眉毛。 顾安年摇头笑道:“先生既不知我的打算,又如何知道我这般做毫无好处?”她抬头直视黑暗中依旧清亮的眼,第一次软声请求:“先生,我想请你帮我两个忙。” 话说另一边,被赶出了从小生活的侯府,青叶就如失去了所有依靠和希冀的羔羊,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怀中的包袱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连那些同情她的遭遇的姐妹们偷偷塞给她的银两,都在被赶出府时被搜刮了去,她已经预想得到接下来的日子有多凄惨绝望。 浑浑噩噩地在街角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青叶抱着手中的包袱,眼神呆滞无神地望着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心中只有散不开的怨气。 绣着精致云纹的锦袍衣摆突然闯入视线,青叶微微一愣,抬起无神的双眼向上望去,入眼是一张俊逸邪魅的脸,眼旁一颗红痣在晨光下耀眼非常。 继续各种求!打滚求点击,求收藏,求票票,求评论,求打赏!想今天双更的话,亲们就给力点吧!!!!! 三十四、赚钱法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宁秋霜出事后,侯府就没少往宁国公府送药材补品,太夫人甚至亲自去静安寺求了护身符,拜求菩萨保佑宁秋霜平安,能早日醒来。 沈氏本因此事对太夫人诸多不满,后见太夫人为了宁秋霜如此劳心动神,心中的不满很快便散了。而经由此事,沈氏与项氏关系渐渐变得亲厚起来,沈氏不时还会命人送些补品到永济侯府,道是感谢顾安年当日相助之恩。 过得两日,宁国公府传来消息,道是宁秋霜已经醒了,只是因为撞伤头部受了惊,是以有些记忆不清,连人都不识得了。 失忆?顾安年听得消息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隐隐升起怪异之感。松了口气是因为宁秋霜以后对她还大有用处,然而她又直觉宁秋霜失忆一事有些蹊跷。 然不管其中有何异常,顾安年现在都没有心思理会。 那日她请沈千帮她两个忙,一是安顿青叶,二,正是她如今着手实施的计划。 乞巧节后她想了很多,青叶的事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件事便是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现在她虽然依附项氏,但是项氏的人她不能用,且侯府中亦没有她可以用的人,所以她必须有自己的势力,而且还是和侯府没有关联的势力。 要培植势力,首要的条件就是资金,所以赚钱就成了顾安年的首要任务。这两天她已经拟定了初步的计划,且已经在着手准备,后面只要请沈千这个老江湖替她出府疏通下人脉,她就有把握让金银滚滚来! 是夜,明亮的灯火下,顾安年无比专注认真地端详着眼前宣纸上的图画,时不时提笔改动一两处。旁边调色磨墨的小丫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小姐,夜已深了,该歇息了。” “你累了便去歇息罢。”顾安年头也未抬,细豪沾了蓝色颜料,在画上人物的衣襟处添了两笔。 小丫鬟自是不敢自己去歇息的,于是强打起精神,探头去看纸上图画。只见纯白的宣纸上画着一个聘婷女子,头饰衣裳都画得极为细致,十分精致好看。 “小姐,这画中人的衣裳真好看,这款式和衣上纹饰都未曾见过呢。”小丫鬟来了兴致,双眼发亮地盯着画上的女子瞧个不停。 顾安年抿唇微微一笑,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过得一会,顾安年打发小丫鬟先去睡了,自己则取出另外的宣纸,继续描画起来。 宁静的夜,烛火在窗外吹进的清风中摇摆,灯光映在顾安年秀致白皙的侧脸上,显得静谧而安详。 次日夜里,待到外间没了动静,顾安年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她取出昨夜画好的图样,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后,她便坐在床沿构思起下一张图来。 少顷,窗棂被有节奏地轻轻敲击了几下,随后一道熟悉的黑影翻进窗来。 “先生。”顾安年见着来人,双眼一亮,欣喜地唤道。 来人正是沈千。 沈千因为她这声含着喜悦的叫唤而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取出怀中的书籍扔给她,面色淡淡地道:“这是你要的东西,上面记载了不下千万种毒药,还有各类药物食材相克之说,想必对你用处不小。” 虽说医毒不分家,然而对沈千这个正统的医者来说,毒是上不了台面,只有下作之人才会用的东西,所以替顾安年寻找这套毒经,其实已经违背了他的人格,但是他却无法拒绝这个孩子的要求。 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人,但是自从被她识破的那天起,他就直觉自己不能放着她不管。所以答应帮她的忙,答应帮她寻找毒经。 “有劳先生了。”将毒经小心地收好,顾安年诚挚地道谢。继而她点亮床头小几上的油灯,兴奋地将手中图纸递到沈千面前,兴致勃勃道:“先生你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赚钱法子!” 沈千望着她那因为激动兴奋而晶亮的眼睛,总算有了她是孩子的感觉。微勾起嘴角,他低头望向顾安年手中的图画,然而不管怎么看,他也没有参透其中的奥妙,一副画? “你所说的赚钱法子难道是卖画?”饶是沈千再镇定,也被这个想法震惊到了。 眼前的画虽说画工不错,但也没达到能拿出去赚钱的地步,就是能卖些银两,也不可能成得了气候。他实在猜不透这女娃又打的什么主意。 顾安年闻言一愣,很快明白过来,歉意一笑,道:“是我疏忽了,竟一时心急忘了告知先生我的本意。”她将手中图纸在床头的小几上铺开,随后指点上面所画之人的衣饰道:“先生,这并不是普通的画,而是衣饰的设计图纸。” 见沈千还是一副半知半解的模样,她又将后面的几张图纸展开,一一解释:“这是钗子珠花,这是衣裳,还有手上颈上手镯项链,佩戴在身上的各种小挂饰等,我根据如今京城贵妇小姐们的喜好和时下流行的样式,设计了几件现下没有的款式,我相信那些银楼和成衣铺子一定对这些图纸很感兴趣。” 这就是她想出来的,不需要一分投入,便能赚钱的法子。 沈千皱眉望着眼前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侃侃而谈的顾安年,实在不明白她是如何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来的。 这是他闻所未闻的赚钱法子。然而却算不上是个好法子。 打断顾安年的讲解,沈千直言:“别说那些银楼衣铺都有自家专门设计样式的,经验老道有眼光的师傅工匠,就是没有,你又如何能确定你的图纸能卖出?且,你想买多少价钱?” 因为想象的太过美好,而有些忘形的顾安年闻言一怔,脸上的笑意瞬间被苦恼替代,她轻皱起形状姣好的细眉,失落道:“先生说的是,是我没有考虑清楚。” 她对自己设计的样式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再好的东西,如果别人不愿意去尝试,那一切都是枉然。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让那些商家相信这些首饰能赚钱,还有就是价格的问题。 昨天的收藏特别给力哦,所以今天晚上会加更,撒花~~~打滚继续求各种给力~~~么么哒~~ 三十五、成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即便已经在这个世界活过一世,然她终归还是有着穿越者的优越感,有些事会不经意地用现代的思维方式思考,而不是从这个时空的社会现状出发。 沈千也并不一味打击她,兀自拿起几上的图纸,细细观赏过后,微微点头道:“我虽不懂这些东西,但也看得出你所设计的样式的确新颖别致,你若真有万全的办法,倒不妨一试。” 平复下方才的兴奋激动,静下心细想过后,顾安年脑中渐渐浮现了一个想法,她点点头沉吟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不知成不成了……” 沈千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鸡鸣过三声,银楼的伙计半眯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身,简单地梳洗过后,便打着哈欠赶到前面店里。 将店面简单打扫一番后,伙计依旧是哈欠连连。伸了个懒腰,将店面打开,伙计正抱怨着工钱太少,就见一名穿着不凡的男子跨进店门来。伙计一愣,随即露出笑脸上前招呼道:“这位客官,你看咱这店刚开门呢,还没有……” “去把你家老板叫出来,就说故人来访。”进门的男子微微一笑,眼角的泪痣动人心神。 半月后,顾安年带着青莲等丫鬟上街,选购了好些金钗首饰,分送给了太夫人,项氏及二房三房的两位夫人。众人自是夸顾安年孝顺贴心,对收到的礼物表示十分喜爱。 所谓礼轻情意重,顾安年送给众人的虽不是特别好的东西,但胜在她有这份心,而选的礼物也是精致非常,十分讨喜,是以收到礼物的几人皆是对收到的礼物爱不释手。 恰逢冀王府设宴,顾之源与项氏受邀赴宴。席间,顾之源和其他受邀而来的达官贵人谈笑风生,项氏则与几位相熟的夫人在一边闲谈。 自古以来,女人聚在一起就免不了谈论珠宝首饰。项氏今日佩戴着顾安年送的金镶玉如意手镯和雕花镂空鎏金钗,原本就打扮地华美高雅的她,在这两件造型独特样式新颖的首饰的装扮下,雍容华贵间又显出温婉静逸,在一群受邀的女眷中显得益发出挑。 不知是哪位夫人说了句项氏头上的钗子别致精美,不少夫人小姐便对着这两件首饰品鉴起来,无不是赞不绝口,而后便问起是那家银楼出的新品。 众星拱月般的项氏心中得意非常,面上却笑得温婉,欣慰道:“我也不知是哪家银楼的新品,只是念在是府中姐儿赠的,是以十分喜欢,也并非什么稀罕物事。” 众人便道永济侯府母慈女孝,又夸侯府的小姐聪慧贴心,却也不问追问那首饰的出处。 项氏也只以为是顾安年有眼光,且她对这两件首饰也喜欢非常,加上因此而与更多贵家夫人搭上了话,便没有多想,只允诺诸位夫人小姐,道回府后问过顾安年之后马上答复众人。 孰不知,顾安年是利用她做了一回免费宣传。 在项氏问起那些首饰的出处时,顾安年便知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心里已经在琢磨着接下来要设计些什么样式的首饰。 没错,顾安年送给侯府各房夫人和太夫人的首饰,就是她自己设计出来的。 一月后。 这几日,端丰银楼的生意异常好,以往客源一般的店面,如今门槛都险些被那些贵家夫人小姐给踏平咯。 “小姐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伙计满脸喜色地送走一位穿着华丽的小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又一位贵气十足的贵妇领着丫鬟进了门来。 “哟,这位夫人,您是要看珠钗还是手镯?本店新出了几款样式的钗子镯子,您可要看看?”伙计立即迎上去,一边领着客人往里走,一边热情地介绍起来。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因为这两日来店里的客人无不是冲着那几款新品来的。 说来也奇怪,自那日老板接待过那位自称是老板故人的男子之后不久,店里的生意就突然好了起来,他知道这和店里新出的货有关。随后那名男子又来过两次,而每当那男子来过后不久,店里就会开始出新品。而随着新品的出现,店里的生意就越来越好。 现在他简直把那男子当做了财神爷,恨不得那男子天天来,这样店里的生意就会更好,而他得到的酬劳也会更高!最重要的是,那些夫人小姐托他预留新品而给的小费就会更多!伙计乐呵呵地幻想着,在老板连声的叫唤下才回过神来。 端丰银楼的生意好了,顾安年自然就忙了。 这日夜里,顾安年将新设计好的珠花和头钗图纸交给沈千后,又拿出一张绘着衣裳的图纸,道:“此事也要麻烦先生了。”双手将图纸奉上。 沈千含笑接过,摇头道:“女人心,海底针,沈某实在不明你们这些女人心里的想法,不过是些首饰罢了,竟会如此趋之如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尚自在意仪容,女子自然更甚。”顾安年弯唇一笑。 “说到女人心,自是你们女人了解一些。”沈千连连点头,又道:“你之前那几张图纸也算没有白送,一个月前看也没有几人愿意看的东西,现在随便一张拿出去,怕是那些银楼老板都要抢疯了。再加上你这衣裳的图纸,你要赚钱的计划怕是不会落空了,倒是我之前目光短浅,没有看出其中机遇来。” “先生过奖了,没有先生相助,我的法子即便再好也是白搭的。”顾安年轻笑一声。 古代人不懂得创意的重要,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商机。加之有免费的移动广告,她的计划才能成功。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宣传都是销售的重要手段。 沈千摇摇头但笑不语,道:“你有这份信心,有这样的计划,便已是十分难得。” “先生莫要夸我了,担心我恃才傲物。”顾安年掩唇轻笑,话锋一转问道:“倒是先生这些时日教授陆方伯武艺,可有什么进展?” 今天的第二更,求票票,么么哒~~~ 三十六、上街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小子的确是练武的材料,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说起陆方伯,沈千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最后只能叹一句,江山倍有才人出。 陆方伯的武学天赋比沈千预料的还要高,任何招式,几乎他演示一遍,陆方伯就能记下来,除了不熟练,威力不够,和动作的稍微不够到位,其他的无可挑剔。 有如此聪明的徒弟,沈千是高兴的,只是一想到徒弟和合伙人小小年纪就都这么聪明,他心里就有点酸酸的不舒服了。 顾安年听他语气酸溜溜的,不由觉得好笑,这还有师傅嫌弃徒弟太聪明的。不过也是出乎她的意料,陆方伯竟是比她所想的还要聪明厉害。她不由暗自琢磨,若是她助陆方伯提早成材的计划能顺利成功,将来她要如何将这份投机取巧的恩情讨回来。 “那小子就不提了,认真刻苦的很,是个为达目的狠得下心的角色。”沈千摆摆手,又道:“倒是你,那丫鬟被赶出府已一月有余,你怎的还没个贴心伺候的丫鬟?” 顾安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听了沈千的话无谓笑道:“没有倒是方便了我私下的动作。且项氏说了她帮我选,我便只能等着她送人来。”顿了顿又挪揄道:“先生在府中的时日怕是不少,想必很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吧?” “后宅女人的事,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个清楚法?鄙人向来对这些闲事不感兴趣。”沈千耸肩,顺手将图纸收进袖中,笑道:“听闻七小姐明日还要与三小姐出府,天色不早,沈某就不打扰小姐歇息了。”说罢拱了拱手,也不待顾安年回应,便翻身出了窗户。 “既然不感兴趣,又如何得知嫡姐约我一同出府的事?”顾安年好笑地摇头,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顾安年自歇下不提。 进入初秋,日头已经没有前两月那般炎热,白日里还能感觉得到丝丝凉风,甚是清爽。 在浓烈日光下愈发浓绿的树叶,在秋日凉爽的清风里渐渐染上了黄色,世界已经开始在为几月后的凄凉景色做准备。 用过午膳,瞅着天色不错,顾安锦早早便到了顾安年的屋子,邀她一起逛街游玩。 烟水台一事刚发生那几日,顾安锦还曾上门感谢过顾安年向太夫人求情一事,然没过几日,便开始足不出户,对外说是染了风寒需要静神养身。项氏去探望过几次,顾安锦是真的生了重病,其中并无什么端倪,于是嘱咐她好生休养。 这一休养便是一月有余,病好后的顾安锦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对各房的姐妹更加亲厚了些,尤其是对顾安年。 对此,顾安年并无什么想法。毕竟不管是在她前世的记忆里,还是今生的接触中,嫡姐都是一个对所有人都亲厚无比的人。 顾安年原是想贯彻之前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不答应与她一同出去的,然而项氏却暗示她要多与顾安锦走动,她知道项氏是打算让她接近嫡姐,取得嫡姐的信任。前世她主动接近嫡姐,得以阳奉阴违地害了嫡姐无数次,今生项氏如此要求亦在她预料之中。 然而接近是接近,如何接近就是她的自由了。 顾安年答应了顾安锦一同出府的邀请,然而态度已经是冷冷淡淡的,未见丝毫亲密之意。顾安锦仿似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样子,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京城的大街上依旧热闹繁华,顾安锦心情甚好地四处闲逛,选了好些精致的小礼物带给府里的长辈和姐妹。 “听闻这段时间端丰银楼的首饰十分受京城小姐夫人的喜爱,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上门。年妹妹今日可有兴趣和姐姐一同去看看?” 一条街逛得差不多,顾安锦突然对正望着街边小吃出神的顾安年笑道。 顾安年眼皮一跳,点头道:“好。” 两姐妹刚到端丰银楼店门前,在门边迎客的伙计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在看到顾安年后,伙计哎哟一声,拍手惊喜道:“这不是顾七小姐小姐么!今日可是又来买首饰?” “又?”顾安锦扑捉到这个字,疑惑地转眼望向顾安年。 “可不是!”伙计一边领着两人往店里走,一边笑道:“大概是一个月前吧,顾七小姐来咱们店里买了不少首饰,小的当时怎么说的来着,顾七小姐就是眼光好,选的都是咱店里顶好的新品,果真不出几日,顾小姐买的几样首饰就成了抢手货,如今还不少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来买呢!” “原来是这样。”顾安锦淡淡笑着颔首,“前些日子听下面的丫鬟们说,年妹妹送了些精巧首饰给祖母母亲和两位婶婶,想来就是年妹妹在此买的罢。” “不过是些平常货色,贵在细腻精致。”顾安年面上淡淡道。 “我瞧着祖母和母亲挺欢喜那两件首饰的,既然今日来了,咱们便再替祖母和母亲选几样罢。”顾安锦含笑望着顾安年,似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如此甚好。”顾安年微勾起嘴角。 两姐妹便在伙计的引荐下精挑细选起来,最后选中了一套金钗,两对金花缀珍珠耳钉,并一只绞丝黄金翠玉镯。 金钗共有六支,寓意顺心如意。其做工精细非常,造型简单大方,顶端镶着绿莹莹的圆润翡翠,纯金的钗身上亦镶着细小圆润的玉珠,并有繁复雕花衬着玉珠蜿蜒在金钗表面,看似简单,却极显雍容端庄之气。 耳钉亦是精致大方,立体的金花之上,是金丝缠绕而成的空心球状,其中是一颗可活动的圆润粉嫩的珍珠,珍珠的白,金丝的金黄,两色映衬之下更显华贵富丽,加之造型独特而别致,十分惹人眼球。 而相比起这两件,黄金翠玉镯更是新颖别致。整个镯子并非传统的纯金雕花镯,而是在只有普通玉镯一半粗细的玉镯上套上纯金打造的金凤凰。凤凰的身体是由指甲厚薄的黄金雕琢镂空而成,弯曲呈圆筒状;尾部凤羽则是由金丝绞成,缠绕在玉镯之上,整个凤凰首尾相接,将玉镯包裹其中,华贵中透着玉的灵动,贵气中显出几分清雅之感。 其中只有耳钉是顾安年挑的,另外两件皆是顾安锦所选,且三件都是端丰银楼的新品。后又选了几对小巧精致的耳坠,银质的荷花耳钉下坠着小巧的铃铛,随着走动铃铛发出清脆的铃声,显得灵动而俏皮,十分适合年轻的姑娘们。 “祖母和母亲见了这几件首饰,定是十分欢喜的。”从端丰银楼出来,顾安锦显得心情很好,一路上对几件首饰赞不绝口。 顾安年面上漫不经心地听着,对自己设计的首饰受到追捧早已成竹在胸,是以并不惊喜激动。 继续打滚求各种~~~~推荐票票一直很不给力,小宅在此跪求票票,么么哒~~~ 三十七、用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回了府,顾安年道乏了,先领了丫鬟回房歇息,顾安锦自去各房各院送礼。 顾安锦先是去了延秋苑,将金钗送给了太夫人。 太夫人收到金钗十分高兴,即刻便取下了头上之前顾安年送的,欢喜地戴上了顾安锦送的,对着丫鬟拿来的镜子照个不停,笑得合不拢嘴。又大大夸赞顾一番后,听闻顾安锦还要去其他房里送礼,太夫人便不留她,只叫她晚上到延秋苑来用膳。 顾安锦本想推了,但心念一转便应下了。 之后又分别去了暖香苑,二房的松烟苑与三房的涵翠苑。 项氏对收到的镯子爱不释手,欣慰道:“锦姐儿与年姐儿都这般孝顺,母亲深感欣慰。” “女儿孝顺母亲是应当的。”顾安锦乖顺道。 项氏连声道好,而后吩咐李嬷嬷将顾安锦送的镯子好生收起来,又道:“今日你父亲会在此用膳,锦姐儿在此一道用膳如何?” 顾安锦眸光一闪,浅浅笑道:“谢母亲好意,然方才祖母吩咐女儿到延秋苑用膳,怕是要辜负母亲好意了。” 项氏明了地点头,面上笑意不变,道:“既如此,锦姐儿还是陪你祖母罢,我唤年姐儿来陪着用膳也是一样的。” “是,母亲。女儿还要去给两位婶婶和姐妹们送些小玩意,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说罢盈盈福身一礼,待项氏点头后便带着丫鬟退出了暖香苑东次间。 两对金花缀珍珠耳钉分别送给了董氏和刘氏,两人自然是满脸欢喜地收下。董氏只道平白无故收了礼好运气,刘氏却是留了个心眼。 当日晚间,晚膳前,顾安锦便到了延秋苑陪着太夫人。不久,顾之源回府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把头上的金钗亮给顾之源瞧,又说了顾安锦给各房送礼之事,顾之源听后欢喜非常,直夸顾安锦孝顺长辈友爱姐妹。 顾安锦含羞带怯地安静听着,心中高兴非常。 待得顾之源前往暖香苑,项氏已吩咐丫鬟将顾怀卿,顾怀君,顾安年都请了来。顾之源一跨进项氏屋子,见着几人微微一惊,然很快便镇定下来。 项氏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唤道:“侯爷。”几兄妹亦起身行礼道:“父亲。” “嗯,”顾之源淡淡点头,而后道“都坐吧。”率先在首座上坐了,其余人这才纷纷落座。 项氏吩咐了丫鬟们上菜,对着顾之源柔柔笑道:“侯爷方才去过延秋苑了罢,可见着了锦姐儿给母亲送的金钗?” 顾怀卿心中一凛,眼眸幽深地扫了项氏一眼,而后听得顾之源道:“见着了,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却是精巧非常,锦姐儿有心。”他不由微勾起嘴角。 “锦姐儿确实有心,送我那镯子当真别致。听年姐儿说,是她二人挑选了良久才选中的呢!”项氏掩嘴笑道,衣袖滑下些许,露出皓腕上的金镶玉如意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哦?这可就是锦姐儿送的?确实别致。”顾之源脸上露出丝笑,望向项氏腕上的镯子。 项氏闻言微微一怔,而后摇头笑道:“锦姐儿送的东西,我哪里舍得用,自是好生收着了。”继而抚着手上的桌子抿唇叹道:“这是年姐儿送的,这孩子也不知省了多久的月钱,给母亲,我,以及两位婶婶都送了些首饰,我心疼她孝顺,便时刻带着了。” 庶女的月钱,比之嫡女,自然是差远了的,顾安锦能送出来的东西,顾安年也能送出来,其中的难易程度自是分明。 随着项氏的话,顾安年娇羞地轻垂下头,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顾之源心中一惊,在母亲那里他却未曾听过这个年姐儿送礼的事。联想项氏的话,他心念微转,望了眼乖顺的顾安年,颔首轻笑道:“年姐儿也有心了。” 顾怀卿不动神色地扫了眼项氏和顾安年,心中有了新的计较。 一桌人各怀心事,只有顾怀君毫无所觉,淡淡笑着夸道:“锦姐姐和年妹妹都这般孝顺,祖母,父亲和母亲有福了。” 项氏笑着应是,正好菜都上齐了,众人便停下谈话,安静用膳。 顾之源并未在暖香苑留宿,而是道还有事务要处理,去了书房。项氏派了丫鬟去伺候着,自个儿独自在暖香苑歇下。 顾之源走后,李嬷嬷见项氏脸上不喜,便提出今日由她守夜,此刻听着里间不时传来的翻动声音,她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夫人手上的镯子已戴了一月有余,谁人见了不是一番夸赞,今日侯爷却道是今日三小姐所送,也无怪乎夫人比往日更加不喜。 “夫人,秋日夜寒,早些歇了吧。”李嬷嬷终是忍不住劝道。里面又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是一声低叹:“我心里不甘。” 李嬷嬷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便只是低叹一声不再言语。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里间终于安静下来,她才闭眼安心睡去。 彼时,顾安年房中。 沈千如往常般点了守夜丫鬟的睡穴,与顾安年商议事情。 “衣饰的图纸我已交给了相熟的成衣铺子老板,相信过几天就会制出来。这是目前所有图纸出售所得。”沈千将一袋银两抛给顾安年。 顾安年接住袋子打开一看,满满一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这是她每日熬到深夜,偷偷设计图纸的回报,虽然不算丰厚,却让她满足。 关于图纸的价格,她与沈千商议了许久,最终才定下了方案。起初,沈千建议她价格低一点,这样更容易卖出,但是她却觉得这样太亏。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些图纸是好是坏,能卖高价还是低价,都要等卖出之后才得知。是以顾安年想出了这样一个方案:双方签订契约,银楼先按照她的图纸制作首饰,而后根据银楼所卖出的首饰所得,除去成本和加工费用,最后她再从纯利润中抽层。这样一来,赚多赚少双方都无话可说。 而结果证明,顾安年的图纸很值钱。 淡淡一笑,顾安年收拢钱袋,双手奉至沈千眼前,道:“还请先生代为保管,安年在府中实在不便管理。”她这里处处有眼线,平日里偷画图纸已是不易,要找个地方私藏银两更是艰难。 沈千不过扫她一眼,便不客气地将银两收回放进袖中。 三十八章 、金莲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昨夜虽到深夜才睡下,然顾安年依旧早早起身去项氏屋里请安,然后随众人去延秋苑给太夫人请安。 到得延秋苑,瞧见里面这几日常见的情形,顾安年不由在心中勾起一抹冷笑。 往日里给太夫人请安,最早到的都是三房的刘氏,其他两房到时,皆能看到刘氏殷勤讨好太夫人的情形。而这几日,往日大多是最后才到的二房却总是赶在了大房三房前面,且在太夫人跟前伺候讨好的不再是三房的刘氏,而是二房的董氏。 这其中的原委,顾安年心中清楚得很。 所以说只要拿捏准了弱点,就是再愚笨的牛都会知道如何拉犁。 请过安,太夫人忽地问起顾安年房里的事。青叶被赶出府的事后院都知道,太夫人这时候问起,顾安年心中顿时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太夫人皱眉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身边总是要有个贴身丫鬟伺候的。”继而话锋一转笑道:“正巧祖母这里有个不错的丫鬟,是姜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干练又懂事,你且看看合不合心意,合心意的话就领回房里去。”说罢也不等顾安年回应,便直接吩咐姜嬷嬷去唤那丫鬟上来。 这是要强行往她房里塞丫鬟了。顾安年心头一跳,思绪微转,假意惶恐地抬眼望向项氏。 项氏也是措手不及,她这几日忙着与各府的夫人来往,助董氏替顾安妍相看对象之事,倒是把给顾安年选贴身丫鬟的事忽略了。如今太夫人弄这么一茬,怕是要在年姐儿房里安插人,这对她是十分不利的。 心中暗自斟酌,项氏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思虑间,姜嬷嬷已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丫鬟进了屋里来。 那丫鬟生的眉清目秀,看上去极为温婉乖巧,进了屋盈盈跪倒,纷纷向太夫人和几房夫人,以及各位小姐行礼问安。 “这是金莲,年姐儿瞧瞧可还满意。”太夫人颔首微笑,似是对这名唤金莲的丫鬟极为满意。 “奴婢见过七小姐。”金莲便转向顾安年垂首福身。 “好,很好!”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顾安年几乎是咬牙扯出抹笑。脸上笑着,袖中的手指却是绞紧了衣角,直至指节泛白。 打从金莲一进屋,在看清她的长相后,顾安年心中便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说青叶是因为爱慕顾怀卿而被她误会背叛了她,那么这个金莲就是确确实实地将她背叛了个彻底! 不,不应该说是背叛,因为金莲原本就是顾怀卿将计就计安插到她身边的细作! 这个前世因她嫉恨嫡姐,而从嫡姐手中抢过来的丫鬟,她待她不薄,然而她却表面对她忠心耿耿,暗地里将她卖了个彻底! 如今回想,当初她之所以会误会青叶背叛了自己,也是因为金莲一而再地在她面前暗示青叶与顾怀卿私底下有关联! 现在,她甚至怀疑青叶斗胆去爬顾怀卿的床都和金莲脱不了干系! 她很清楚地记得,这个温婉的女人是如何在她被打入冷宫之时,冷嘲热讽说出真相的,这也是她为什么明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却还一直对顾怀卿耿耿于怀的最重要原因! 这个金莲,就是前世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又一个凶手!她对她的恨,甚至于比对顾怀卿的还要浓烈千倍万倍,毕竟她前世是那么的信任她重用她! 顾安年必须咬紧了牙,才能制止心中的愤恨将自己冲昏头,以致于做出对现在的自己不利的举动。在稍稍冷静下来后,心中的愤恨却渐渐被疑惑所代替。她不由轻皱起眉头,脑中飞快运转起来。 她原以为今生是不会再与金莲又任何关联的了。 然而金莲却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而且是由太夫人送到她身边。这与前世的发展截然不同,是因为她重生后无意间改变了什么吗?然而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金莲都是太夫人房里的丫鬟,按理说她不可能和府上的少爷有什么私底下的联系。 而实际上金莲确实是顾怀卿的人。那么,是她本身就是顾怀卿的人,特意潜在太夫人房中以便动作,还是她原本和顾怀卿是没有关联的,是后来被顾怀卿收买的? 若金莲一开始就是顾怀卿的人,那就表明顾怀卿比她前世所知道的还要早就开始布局,以便在将来扳倒项氏。若真是如此,那她就不得不考虑现在顾怀卿在府中的势力,以防自己的计划会受到阻碍。 而若金莲是到了她房中后才被收买的,那是不是表示她也可以收买她,将她归于自己羽下?若是这样,她就不得不考虑金莲是因何而归于顾怀卿。 除却这些,顾安年还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太夫人是否知晓金莲与顾怀卿之间的关系?她心中不由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莫非前世太夫人就一直知晓顾怀卿的计划,以及他私下所有的动作? 若是如此,那就可以肯定金莲从一开始就是顾怀卿的人,而太夫人默认、甚至是支持顾怀卿对付项氏的。那么,前世太夫人将金莲送给嫡姐,应该是为了暗中保护嫡姐,只是不想却被她截了去。是以金莲便顺水推舟在她身边做了奸细。 这些猜测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太夫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嫡姐兄妹两的偏爱。只是这偏爱太过明显,倒显得这计谋太浅薄了。然而浅薄有浅薄的好处,聪明人想的多,反而会被误导,项氏便是其中之一。不排除这也是顾怀卿计谋中的一环。 顾安年暗忖,如果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那么项氏早已陷入布好的局中而不自知。 前世,项氏在自以为得胜的时候被顾怀卿反将一军,最后落得个病死别庄的下场,今生怕是也难逃凄凉下场。而她,先是依附项氏做了不少恶事,后虽受那人迷惑背叛了项氏,但也做了不少泯灭良心之事,所以才得到那样一个结局。 现在反观前世一切,她只知道顾怀卿要对付项氏,却连他为何要对付项氏都不知晓。还有太夫人与顾之源的态度,她只记得他们一直都是对此不闻不问的,直至后来宋姨娘难产而死,他们才突然发难,一连串事情做得干脆利落,仿似已筹谋许久。只是当时的她一门心思扑在那人身上,并未深究其中的缘由,现在想来,这其中是否又有什么阴谋? 只是,若真有阴谋,那嫡姐在其中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又想起死去的陈姨娘。陈姨娘的死她至今仍没有探查到真相,那背后的阴谋她亦只隐隐猜到与府中不为人知的秘密有关,只是那秘密与顾怀卿的计谋有何联系?与顾之源的所作所为又有何联系? 顾安年觉得一切都乱了,她惊觉前世的自己还有太多的秘密不知道,以致于她对未来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亲们周日好~~~么么哒~~~~ 三十九、夜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突然想起了宋姨娘,这个在一切的事情中看似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女人。或许她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事情来。 不过现在时机不对,她需好好谋划一番。眸光微闪,顾安年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脑中虽七弯八绕,面上顾安年却仍旧波澜不兴。其他人丝毫不知她心中已猜想了无数可能,太夫人见她脸上带笑,便满意地点头道:“看来年姐儿对金莲这丫鬟还是满意的。” 随后转头对项氏道:“大媳妇觉得如何?这些日子因着你为年姐儿的伤势伤神,我嘱咐侯爷多陪陪你,想来你是无空替年姐儿挑选丫鬟的,今日我便做主替你选了,你瞧着这金莲如何,可还满意?” 项氏眼神一闪,敛目笑道:“多谢母亲体恤,母亲房里出来的丫鬟,自是极好的。” 这些日子侯爷一直在暖香苑留宿,她以为是侯爷自己的主意,却不曾想是太夫人在背后帮了她。如今太夫人这样一说,这丫鬟一事,她又岂能不承太夫人的情?太夫人不追究她安排不周全便是好的了。现在不过是给年姐儿送一个丫鬟罢了,即便知道此事对自己百害无一利,她也是要应下的。 见项氏应了下来,太夫人脸上笑意更甚,连连点头,也不再问顾安年的意见,道:“既如此,金莲今日便跟着年姐儿回暖香苑罢。” “谢祖母。”顾安年笑盈盈福身。 “是,太夫人。”金莲不喜不怒,依旧温温和和行礼。 这般便是决定了,虽然顾安年也没有想过不要这丫鬟,可终究是不太喜欢太夫人这强硬的手段。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就是再不愿,也要欢欢喜喜地谢恩。 太夫人赐的丫鬟,到了顾安年屋里自然是要做大丫鬟的。顾安年虽然对她不喜,想给她个下马威,却也不敢不顾及太夫人的面子。且今世她依附项氏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在府中站稳脚,还是为了预防项氏谋害嫡姐,是以有这样一个奸细在身边为顾怀卿通风报信,她还可以省下不少暗中通知嫡姐的功夫。 是以,不管从哪个方面说,她都必须善待金莲。 将金莲领回暖香苑,顾安年拉着她的手笑地天真烂漫,“金莲姐姐,你今年多大了啊?” “回小姐的话,金莲今年十一了。”金莲毕恭毕敬地回答。 “十一了啊,和卿哥哥同岁呢!”顾安年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金莲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笑得温和,道:“奴婢哪能和大少爷相提并论。” 顾安年嘻嘻一笑,说:“金莲姐姐长得这么标致,以后说不定能指给卿哥哥做姨娘呢!” 金莲脸上总算有了波澜,怔愣过后苦笑着讷讷告饶道:“小姐别奴婢开玩笑了,叫旁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顾安年在心中冷笑一声,也不再戏弄她,淡淡笑道:“金莲姐姐既然出了祖母的延秋苑,做了我的贴身大丫鬟,这名字还是改改的好,我房里的丫鬟在府中是‘青’字辈,以后你便唤‘青莲’如何?” 以后她还是要将金莲当做自己人用的,要交给她很多事做,不比项氏送的两个丫鬟。 这名字一换,亲疏远近自然立即分晓。 金莲心中惊讶不已,她以为这个七小姐是不喜欢自己的,毕竟方才初见的时候,七小姐看她的眼光实在算不上亲和,但是现如今她对自己这般亲热,又是为何? 压下心底的疑惑,金莲,不,应该称之为青莲才对,福身应道:“青莲谢小姐赐名。” 顾安年含笑点头。俗话说不会叫的狗才咬人,青莲绝对是当中的楚翘,然而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养虎为患,而是要好好利用身边这头看似无害的虎,来一一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夜,就是由青莲在外间守夜。 今日顾安年并未再在夜里悄悄画图,而是早早便歇下了。待听到青莲在外间躺下的动静,她忽然开口,道:“青莲姐姐,你可熟识黄桃黄杏两个丫鬟?” 青莲刚有睡意,听得里间的问话不得不打起精神坐起身来,回道:“奴婢在太夫人房里当差,并不清楚其他院里的姐妹的情况。”心中却有了疑虑,这七小姐怎的突然这样问? “这样啊……”里面传出的声音难掩失望,青莲轻皱起眉,又听到里面兴奋地说:“青莲姐姐,我给你说哦,那两个丫鬟好厉害的,是母亲特意指给我的呢!” 夫人特意指的?青莲心中一跳,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她们很厉害的,时不时就会找不着人呢!你说她们是不是会传说中的功夫啊?”里面还在兴高采烈地述说,带着兴奋和向往,就像一个精力无限的好奇孩童。 青莲却在想,七小姐为何要与她说这些事情? 是因为七小姐对房里的事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来个新人,所以就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知道的小秘密?然而这并不合常理,没有哪个小姐会向一个丫鬟兴高采烈地谈论底下的丫鬟。而且作为夫人的人,七小姐怎可能如此简单? 难道七小姐是别有目的?青莲皱起眉,可是七小姐和她说这些又能有何目的? 莫非……呼吸一窒,青莲不由心跳加快,脑海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测,但是转念一想,她又否定了那个猜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还有青络和青枝两个丫鬟,她们最笨了,总是被黄桃和黄杏欺负……”屋里兴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变成了小小的嘟囔声,最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里面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小姐?”青莲压低声音唤了一句,里面并未回应,她知里面顾安年是睡着了。重又躺下,青莲将方才听到的话在脑中转了一圈,而后闭眼睡去。 翌日一早,青莲服侍顾安年更衣梳洗,黄桃与黄杏进屋里收拾床铺。 收拾妥当后,顾安年道:“今日就由黄桃黄杏随我去请安,青莲姐姐刚来,便留在屋里熟悉下屋里的情况罢。” “是,小姐。”三人同声应了。随后黄桃与黄杏跟着顾安年出了门往项氏的屋子去,青莲深深望了眼三人离去的背影,而后转身出了门,寻到了正在屋外做活的青枝与青络。 想要双更的亲们,票票打赏砸过来吧,喵哈哈~~~~ 四十、拾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青枝与青络一早便被黄桃黄杏指使着打扫院子,见着新来的大丫鬟过来,两个三等小丫鬟立即放下手头的活计,福身行礼。 青莲赶忙扶了两人起来,展露一抹亲和的笑,亲热地拉着两人的手,笑意盈盈道:“两位妹妹,姐姐昨日才来,还不知小姐房里的大小事宜,还请两位妹妹多指教了。” 青枝起了身,心中暗暗欣喜,心道这屋里总算来了个好相处的了。自从黄桃与黄杏来了屋里,她和青络的日子就愈发难过起来。每日不仅要做自己分内的活儿,还要帮着黄桃两人做活,得不到一句好便罢了,还时常被小姐训斥,她心中早已积满了怨气。如今见着个好言好语的,她就认为来了帮手了。 “青莲姐姐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我俩就是了。”青枝笑得开心,反手亲热地拉着青莲。青络只是含笑微微颔首,既不显得亲热也不显得疏离。 “说吩咐就太见外了,以后咱们共同服侍小姐,就是姐妹了,哪来的吩咐不吩咐的。”青莲嗔怪一声,随即从怀中取出两个精致小巧的荷包,温柔笑道:“这是姐姐自己缝的,就当是给两位妹妹的见面礼,还请两位妹妹莫要嫌弃了才好。” 两个荷包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青络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接了下来,含笑道了声谢。 青枝却是喜滋滋地收了,当即便一口一个姐姐叫的顺口,还拉着青莲将屋里的事儿一样一样都说了,末了不忘提醒青莲小心黄桃两人,青莲连连点头应了,不住道谢。青络脸上带着笑在一旁听着,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担忧。 那方,项氏待人齐了便领着去延秋苑向太夫人请安。今日依旧是董氏在太夫人跟前伺候,刘氏坐于一旁陪着说话。 请过安,太夫人问起青莲在顾安年屋里的情况,顾安年上前一步,先是一福礼,而后甜甜笑道:“孙女还要再次谢过祖母好意,母亲说的不错,祖母房里出来的人果真能干,孙女很是喜欢金莲姐姐。如今金莲姐姐在孙女房中唤作青莲,孙女希望青莲姐姐能早些担起孙女房里的责任,是以今日便留了她在屋里熟悉事务。” 她语气缓和,带着丝喜气,太夫人眸光一转,淡淡笑道:“进了你的屋子,便是你的人,凡事自然是由你做主,你欢喜就好。”今日未见着年姐儿带金莲过来,她还道是年姐儿不喜金莲,却不想是这般缘由。这名都换了,可见年姐儿对金莲还是上心的。也是,她房里出来的丫鬟,其手段自是能讨得主子的欢心。 “谢祖母。”顾安年道了谢退回自己的位子。 随后项氏又与太夫人聊了些府上的大小事宜,而后便带着回了。 项氏领着大房众人回了暖香苑,而后便让众人散了。关于青莲一事,她并未对顾安年有何表示,仿似漠不关心般,然顾安年知晓她这是在试探,等着看她如何处置。 在回屋之前,顾安年转去后院花园逛了一圈,在回去的路上,她对黄桃黄杏道:“往后你们要机灵着点,打诨躲懒的事莫要再做。以往看在你们是母亲送来的份上,我器重你们,对你们的作为睁只眼闭着眼,你们可以肆意妄为,可如今祖母送了青莲过来,你们可切莫小心,莫要被她抓住了把柄,否则别说是我,就是母亲也保不住你们。” 黄桃与黄杏心头一颤,急声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她们自然猜到了太夫人送青莲到小姐屋中的用意,心中正担忧着,又听小姐这样一说,她们顿时乱了分寸。 她们明面上是夫人派来照看七小姐的,实质上却也是为了替夫人传话以及监视七小姐,私底下自然有些小动作。以往七小姐虽猜到了几分,却并未有何抗拒,反而对她二人十分器重,更是让她们在青络那两个丫鬟面前作威作福,以致她们连连青叶也不看在眼里的。可如今,这太夫人房里的青莲一来,不仅她们替夫人办事受到了阻碍,还有可能会处处受到打压,做活行事都会变得不再如以往那般轻松自在了。 越是细想,两个丫头就越是担忧焦急。 终究还是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心眼比不得有阅历的成人,稍稍威吓一番便慌了神。顾安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顾安年在项氏的人面前并不隐藏自己的聪慧老成,此刻听得黄桃两人的话,她脸色一沉,颇俱威严道:“还有本小姐在,不至于让她欺了你二人去。只是……”她轻皱眉头低吟一声,两个丫鬟登时提起心,焦声道:“请小姐明示!” 她们到了七小姐房里,即便依旧是夫人的人,也是要靠七小姐过日子。夫人是不会为了她们两个丫鬟与太夫人不对付的,是以如今她们只能依靠七小姐。 “只是这青莲是祖母的人,看样子又是极有手段的,往后怕是不仅你二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我也要处处提防。然即便我不喜,也还是要处处顾忌祖母的面子,不能予她难堪的。如此,我即便要维护你二人,也是不能的。”顾安年低叹一声。 黄桃两人便如遭了雷击,更是心急如焚,顾安年见两人急得脸色发白,语调一缓,道:“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 两个丫鬟闻言就如在沙漠中瞧见了绿洲,心中一喜,顿时抛却脑中焦急,连声问道:“小姐有何办法?” 顾安年勾唇一笑,对两人招了招手,两人会意地凑近,只听得顾安年低声道:“如此……这般……”而后浅浅笑道:“你二人可明白了?” “奴婢晓得了,晓得了!”两人连连点头,脸上已没了那愁云惨淡,已是喜笑颜开。 顾安年在心中亦是笑得开怀,她明面上不能动项氏的人,亦不能动太夫人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可以让她们狗咬狗。就算青莲这人她还有用,但该报的仇她还是要报的。且这样可以分散双方对她的注意力,何乐而不为? 随后,顾安年领着黄桃与黄杏回了屋。黄桃与黄杏两人见着青莲,便如顾安年所教那般,对青莲甚是恭敬亲热,青莲心中疑惑,却也是与两人姐姐妹妹地唤得亲热。 到了午膳时间,青莲正伺候着顾安年准备用膳,忽而听得外面青络高声道:“小姐,宋姨娘求见!” 二更,求票票收藏~~~ 四十一、宋姨娘上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早些时候才念着这个人,这才多久不到,人就自己上门来。 顾安年也不急着用午膳了,命青莲去迎了宋姨娘进门来。 宋姨娘不是空手来的,她提着食盒进了门,见了端坐桌边的顾安年,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笑道:“七小姐,这是婢妾今日自己做的一些小点心,因记着七小姐往日爱吃,便特意送了些过来,还望七小姐不要嫌弃。”说罢恭谨地将食盒放到桌上。 “宋姨娘有心了。”顾安年含笑点头,伸手揭开食盒的盖子。顿时一阵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再看食盒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的白嫩糕点,顿觉诱人非常。 “好精致!”顾安年惊喜出声,心中却道不愧是太夫人房里糕点手艺出了名的,这手艺不比大酒楼的师傅差,也难怪顾之源会因着一道点心而对这个女人有了兴趣。 顾安年记得前世曾听人私下说起过,宋姨娘是因着一道点心而被侯爷看上,继而抬了通房,有了如今的地位。 只是这个女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如今还带了亲手做的点心来,可想目的不简单。顾安年很快便想到太夫人将青莲送给她时说的话,心中顿觉好笑。 女人啊,也只有为了男人,才会愿意花如此多的心思。项氏如是,宋姨娘如是,前世的她也如是。 “谢七小姐夸赞。”宋姨娘勾起唇角,眼角似有若无地扫过顾安年身边的青莲。顾安年会意过来,弯唇一笑,转头对青莲道:“我与宋姨娘许久未见了,想要说说体己话,青莲姐姐先下去忙吧。” 青莲只轻声应了退下,没有半点其余的反应。 顾安年挑挑眉,眼中闪过赞赏。若说作为丫鬟,青莲确实是极为懂事识大体的。 收起眼中的情绪,顾安年转向宋姨娘单纯笑着唤道:“宋姨娘。” 宋姨娘也不再如方才那般恭谨,直接往桌边一坐,抚了抚手中锦帕,扫一眼桌上菜色,皮笑肉不笑道:“七小姐,这几月咱俩也没机会好好聊聊,眼瞧着您是越来越得宠,越来越气派,宋姨娘这心里还真是替您高兴啊!” 这毫不起眼的七小姐越活越自在舒坦,她的华姐儿却毫无起色,甚至前月里还受了罚,她只要想着心里就一阵不痛快,哪来的高兴可言?可这不痛快的话,她是不能直说的。且她今日是为别的事而来。 “母亲和宋姨娘给了年姐儿这么多好东西,年姐儿当然气派啦!”顾安年笑眯了眼,伸手拿了食盒里的点心欢喜地吃起来,边吃边不住嘴地赞好吃。 这些时日,宋姨娘没少往她屋里送东西,衣裳首饰吃食都有,东西不算顶好,但好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用来收买下底下丫鬟也是不错的。虽说宋姨娘至今还未曾从她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但东西都送上门了,她为何不收? 宋姨娘听她这样说,以为她十分中意自己送的东西,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亦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如何开口。 不是她多想,而是这七小姐如今的表现当真不是半年前在安容苑不得宠时能比的,虽说是装模作样,可装多了,多少都能学会一点,她就怕这个七小姐一下变得太过聪明,她还没有利用到就不好控制了。现在看来,似是没多大的变化。 “七小姐喜欢就好,以后会有更多的好东西的。”宋姨娘换上温婉的笑,衣襟上绣着的梅红图案却衬得她偏瘦的脸艳丽中带了几分刻薄尖酸。 “真的吗?”顾安年双眼放光,开心得手上的点心都忘了吃了。 “这是自然,不过……”语气一转,宋姨娘勾唇笑道:“只有宋姨娘好了,给七小姐送的东西才会更好,七小姐可明白?”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顾安年在心中嘲讽地勾起嘴角。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她皱眉装作沉思了良久,方才道:“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宋姨娘好?” 宋姨娘眼中闪过一抹狂喜,捏紧手中玫红的帕子,带着点急切地说:“只要七小姐故意犯个小错,让侯爷对夫人不喜,宋姨娘就会好!” 果真如此。顾安年不着痕迹地微眯了下双眼。宋姨娘的用心十分明显,就是想要让顾之源厌恶项氏,进而不再到暖香苑来,这样她便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将顾之源留在她的华越苑里。 “可是祖母不是说了,是她叫父亲到母亲这里来的么?”顾安年故作不解地问。 宋姨娘闻言眼中闪过疑惑和恐慌,却仍是道:“太夫人是见夫人因着七小姐受伤一事伤神,是以才会如此嘱咐侯爷,如今七小姐早已痊愈,太夫人断是不会再嘱咐侯爷留宿暖香苑的。” “既然祖母没有再嘱咐父亲留在母亲这里,那为什么父亲不去宋姨娘那里?而且祖母为什么要叫父亲到母亲这里来?”顾安年偏着头,继续装作好奇地问。 这两个问题一下把宋姨娘给问住了。她在脑中将第一个问题转了无数次,得出的结论无非不是项氏用了什么手段留住了侯爷,并且在侯爷面前恶意编排了她。至于太夫人为什么会嘱咐侯爷对陪陪项氏,她一时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原因来。 那时她一门心思都在华姐儿身上,并未细想太夫人这番做法有何究竟。现在想来,太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做,毕竟她受侯爷宠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太夫人不可能现在才因着要顾忌正室脸面而这般做,这其中定有蹊跷。 莫非……越往深了想,宋姨娘越是心惊胆寒,想到那个可能,她不由背脊发寒起来。但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猜测,若是太夫人知晓了华姐儿一事,定不会如此简单便了了。 “对啦,宋姨娘,我忘记告知华妹妹一件事儿了,你替我转告她,下次走路要当心着点,不然若是又踩着谁的衣角,累得人受伤就不好了。” 对面忽而响起明快清脆的童音,那童稚的声音悦耳非常,然说出的话却是比夺命魔音还要让人胆寒。宋姨娘如遭雷击,觉得天地都旋转起来。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抬眼便见对面的顾安年笑得天真烂漫,脑中轰鸣一片,便只有一个念头了。 那事竟还有旁人知晓?! 每天一嚎: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四十二、出主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自然知晓。 当时她就站在顾安华身边,顾安华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中,不然她哪来的那么快的反应去拉宁秋霜? 至于她为什么不阻止顾安华做蠢事,自然是有她的目的。 宋姨娘犹在震惊之中,脑海中只有这件事被他人知道之后,传到太夫人及夫人耳中的后果,那绝对是不堪设想。 顾安年却是装作不懂,不解地望着宋姨娘变得苍白的脸,问:“宋姨娘你怎么了?” 宋姨娘惊了一跳,蓦地回过神来,僵硬地扯出一抹笑,讪笑两声道:“没、没事,就是身子有点不适……”她假意抚了抚额头,眼角瞥了眼乐滋滋吃点心的顾安年,眼珠一转笑问:“方才七小姐说八小姐……” 还知道说话不说全试探一下,可见宋姨娘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顾安年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依旧一副单纯的孩童模样,缓缓道:“我说华妹妹踩了霜表姐的衣角,然后霜表姐就掉……”话未说完,就被宋姨娘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嘴。 已酝酿好情绪的顾安年眼中立即升起一抹气愤,其中夹杂着丝害怕,唔唔地叫着不断甩头,急欲摆脱宋姨娘的桎梏。 “七小姐!”宋姨娘突地拔高了嗓音,涂着艳丽丹寇的手指捂得更紧。丹凤眼吊起,眼底一片狠戾,她冷凝着一张脸,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眼中那抹骄傲的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恐惧。顾安年心中其实极度想笑,却还是不得不伪装出一副吓得颤抖的样子,唯唯诺诺地点头。宋姨娘见她老实下来,这才慢慢松开手。 轻哼一声,宋姨娘拿帕子擦了擦方才捂住顾安年的手,大摇大摆重新在椅子上坐了,冷笑道:“七小姐,你方才说什么?我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 在宋姨娘的认知里,七小姐虽在外人眼中是乖顺懂事的,但内里依旧是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她这样的认知都拜顾安年的伪装所赐。原先,顾安年是打算在宋姨娘面前一直伪装成贪婪娇蛮,没大脑好指使的孩童,但是后来她改变主意了。一成不变会惹人怀疑,宋姨娘并不是蠢人,所以她要适当地、一点一点地改变。 而且一味地伪装愚蠢,那就意味她要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微微颤抖着身子,顾安年愤怒地大嚷:“你竟然敢这样对本小姐,本小姐要告诉母亲,说华妹妹做坏事,说你冒犯本小姐!” 宋姨娘不曾料到自己的威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即慌了。眼见这七小姐气势汹汹,此时若再威吓她,必定会适得其反,且指不定这蛮横的七小姐脾气一上来,当真跑去将华姐儿的事告诉了夫人,那可就不堪设想了。 小孩子都是倔脾气,要哄,不然你愈是吓她,她就愈是抗拒。屋里有个脾气娇蛮的顾安华,宋姨娘深谙其理。眼珠一转,宋姨娘很快镇定下来,顿时计上心头。 “七小姐。”收起方才的疾言厉色,宋姨娘放柔面部表情,笑得花儿似的,温声道:“七小姐别动气,婢妾方才是和七小姐闹着玩儿呢!” 心中却道这七小姐跟了项氏一段时间,果真聪明机灵不少,知道背后有人撑腰便愈发嚣张起来了,往后她拉拢起她来,怕是要费很大一番心思了。心念一转,又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毕竟是教养在了项氏手下。 “哼!”顾安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十足的倨傲娇蛮模样。 宋姨娘在心里将顾安年咒骂了千百遍,脸上依旧讨好地道:“七小姐,您莫动气,为了赔罪,婢妾往后给您送更多好吃好玩的过来如何?” “哼。”顾安年依旧不满地哼了声,然语气中的怒气却是消了。 宋姨娘见有效,继续道:“只是八小姐一事,七小姐还是莫要到处说的好,否则会徒惹惩罚的。” “惩罚?为什么会惹惩罚?”顾安年闻言轻皱起眉,疑惑地望向宋姨娘。 宋姨娘高深莫测地一笑,道:“七小姐若是将八小姐的事说了出去,却又拿不出证据,受罚自然是免不了的。要知道太夫人最厌恶这等乱嚼舌根子的事了。” 不错嘛,竟然暗讽她乱嚼舌根子,顾安年不着痕迹地挑眉。脑子一转,露出惊吓的表情,拉住宋姨娘的袖子着急地问:“祖母当真会因此罚我?!” “当真。”宋姨娘微勾嘴角,顿了顿,见顾安年露出害怕的神情,又接着道:“所以七小姐还是不要到处说的好。” 顾安年连连点头,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又改口道:“不过我怕我会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 “七小姐放心,往后您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派人到婢妾的华越苑取便是。” 喂不饱的大尾巴狼!宋姨娘在心中狠狠道,脸上依旧笑得恭谨。 “嗯,本小姐知道了。”顾安年心满意足地点头,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以后如何从宋姨娘那边搜刮钱财了。 宋姨娘脸上的笑有瞬间的扭曲,而后温声细语道:“婢妾之前说的事儿……” “什么事儿?”顾安年重又拿起食盒里的点心吃起来,漫不经心地问。 “之前说的,请七小姐犯个小错儿,让侯爷对夫人不满的事儿。” 绕了一大圈,宋姨娘又惦念起最开始说的事来。华姐儿的事固然重要,可侯爷的事也同等重要!挣不到侯爷的宠爱,她还拿什么去和项氏对抗! “可是,若是我犯了错,母亲会罚我的。”顾安年为难地颦起眉,继而双眼一亮,得意道:“宋姨娘只是想要父亲去你那里,既然父亲是因为母亲伤神才到暖香苑来的,那么宋姨娘也可以用这个办法让父亲去你那里啊,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到,笨死了!” 宋姨娘恍然大悟,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脸上止不住地泛上欣喜,她难得真心地夸道:“七小姐真真是聪慧!” 顾安年面上笑得得意,心中却道:“我若是不聪明,前世又怎可能被那人利用?今生又如何应付你们这群心口不一的?” 今天会有双更哦,晚上八点还有一更的,看在小宅这么勤快的份上,大家是不是应该要奖励一下小宅啊~\/~啦啦啦~~~~ 四十三、教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姨娘欢欢喜喜地离开了。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难题,她自是高兴的。 顾安年捻起一块宋姨娘送来的糕点,手上一使劲,软糯的点心瞬间变形,她微微勾起嘴角,哼笑道:“宋姨娘啊宋姨娘,即便我不说,太夫人与项氏该知道的也不会少知道一分一毫。她们不动你,不过是不想漏了风声让宁国公府知晓罢了,你倒真以为她们不知了。” 将手中点心扔到碗里,顾安年换上一脸开朗的笑,扬声对外唤道:“青莲姐姐。” “小姐有何吩咐?”青莲很快便进了门来。顾安年咧嘴一笑,指着桌上的食盒道:“这是宋姨娘送来的点心,我一个人吃不完,你拿下去吃吧。” 青莲敛眉行礼,含笑道:“谢小姐赏赐。” 青莲将食盒提下去将点心与其余丫鬟同食不提。 过得几日,便传出宋姨娘日夜为侯府祈福,伤了身子的事。消息传出的当日,顾之源便去了华越苑,之后的几日亦是留宿在了华越苑里。 项氏心中冷笑,这手段虽是不高明,却是有用得很。 项氏心中气恼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姨娘得宠,且自己还不得不保持大妇风范,送补品慰问“伤了身子”的宋姨娘。 项氏不好过,顾安年也没捞着好处。黄桃与黄杏悄悄将宋姨娘找过顾安年的事一汇报,项氏当即便以考察学的规矩为由,派人唤了顾安年过去训斥一顿。 “我知你假意与宋姨娘串通,可你这次竟帮着她将你父亲送到华越苑去,你可知这对我们有多大的害处?”项氏声色内敛。 顾安年一脸不认同,道:“母亲,我若不替宋姨娘想出这办法来,她便要我做抹黑母亲的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母亲好。再说,以宋姨娘的手段,是绝对赢不了母亲的,母亲又何必担心?” “我是在为你担心!”项氏气极地皱起眉,厉声道:“你以为母亲将你父亲留在暖香苑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母亲是为了你!光有我的照拂,没有你父亲的疼爱,你以为你在这府中能有多大的地位?” “可是――”顾安年还欲争辩,项氏却挥手打断她,冷然道:“行了,如今错也错了,侯爷好不容易愿意正眼看你,你却不知珍惜机会,便也就怪不得我了。回屋去吧。” 顾安年只得低声应了,施礼退下。 下人们见顾安年一脸怒气出了暖香苑,只道是她是规矩没学好遭了教训。 受了训斥的顾安年气冲冲回房,当即就发了一大通脾气。黄桃黄杏离得远远的,时不时劝两句,就只有青莲与青络青枝上去拦着拉着。 青络青枝因此又受了好一顿责骂,黄桃黄杏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帮着顾安年教训两个小丫鬟。青莲看不过去,帮着青络青枝说了几句好话,黄桃黄杏这才撇着嘴没作声了。 七小姐受训后拿底下丫鬟出气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各院,太夫人依旧老神在在,一副不管是的模样。项氏一听这事一拍桌子,又立马派了人去唤顾安年过来。 暖香苑东次间内,项氏沉着脸猛地一拍桌面,站在她下首的顾安年惊了一跳,抿着嘴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 “你知不知错?!”项氏气极地大吼,顾安年闻言往地上一跪,说:“女儿知错。”却依旧是倔强着一张脸。 项氏顿时气结,好半天才咬牙吐出一句话来。她蓦地起身,颤抖着手指着顾安年,厉声道:“好!好!好!看来是我这段日子太宠着你了,你倒是愈发不受管束了是不是?!” “女儿不过是教训底下几个丫鬟,有可不可?”顾安年抬起头倔强地反驳,明亮的眼中映着倨傲和不解。 “教训丫鬟不是不可,可你为何非要在受了训之后,无缘无故地教训底下丫鬟?你想要底下的人如何说你?!”项氏一心想将顾安年教养成全府上下,府里府外交口称赞的大家闺秀,然而好名声还没有传出去,却出了这等苛待下人的事!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打她的脸? 先是帮宋姨娘博取了侯爷的关怀,后是阻碍了她往后的计划,项氏如何能不气? “女儿当时在气头上,并未多想。”顾安年语气软了些。 项氏皱眉审视着这个聪明的孩子,眼神如冰。 顾安年见她沉默不语,脑中精光一闪,原先的硬气一点不剩,俯首认错道:“母亲不要生气,年姐儿当真知错了。年姐儿以后一定听从母亲的话,不会再犯这等错误的!” 顾安年很清楚项氏的心思。她知道项氏此刻一定在估量自己的利用价值,判断是否要继续留用她这个棋子。 开始的时候,项氏是因为猜测她知晓一些陈姨娘死亡的内情,才愿意收留她,但后来却是因为她所展露出的聪慧,以及她们所做的那个交易。 按照交易,项氏为她提供攀爬而上的机会,而她则为项氏打压算计顾安锦。为了她们共同的目的,项氏精心地教养自己,为得就是要把她培养成无人不称赞的大家闺秀,抢尽顾安锦的风光。 所以在她不仅没有抢走嫡姐的风光,反而会为项氏脸上抹黑的时候,项氏自然就会考虑所谓的价值问题。而在她的势力培养起来之前,在她没有在府中站稳脚跟之前,她还不能失去项氏这个保护伞。所以她必须示弱,表示自己的忠诚。 顾安年知晓自己帮宋姨娘、在丫鬟身上撒气的后果,但是却有非做不可的理由,且她相信项氏还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一件事便弃了她。 良久,项氏才缓和了神色,淡淡道:“责备丫鬟一时你知错便算了。我知你聪慧,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但你终归还小,看事情不深远。你可切莫被小小利益蒙了眼,以致于得不偿失。” 这话题又绕到顾安年帮宋姨娘的事上去了。但是从项氏的神色可以看出,她选择了留下顾安年这枚棋子。 “母亲教训地极是。”顾安年只垂眉敛目,乖顺应了。 “行了,你回房罢。”项氏摆手示意顾安年离开,顾安年便行了礼退下。 顾安年刚出了项氏的屋子,便见青络急匆匆跑来,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姐,黄桃黄杏两位姐姐和青莲姐姐吵起来了!” 这几天收藏和推荐都好少,呜呜,求收藏求推荐~~~~~ 四十四、误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黄桃黄杏与青莲吵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安年并不觉得诧异生气,不仅不诧异生气,她反而还很高兴。 她冒着被项氏弃了的危险也非做不可的事这么快就有效果了,她自然高兴。高兴到嘴角都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对,往丫鬟身上撒气就是她故意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引发黄桃黄杏与青莲双方的矛盾。话说黄桃黄杏这两个丫鬟还真是不浪费她的一番苦心,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与青莲对上了。 待到青络跑近了,顾安年收起脸上的笑意,摆出一副憋闷气极的神情,叱道:“谁给你的胆子在府中这般嚷嚷?你还嫌本小姐连着被训了两次不够丢脸吗?!” 青络气还没有喘匀,被她这么一叱,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哼!”冷傲地哼了声,顾安年转头往自己的院子走。青络赶紧小心翼翼地跟上,低垂的头让她没见着前面人嘴角那得逞的笑。 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没进门便听得里面大吵大闹的声音。顾安年凝神听了几句,分辨得出其中那理直气壮气焰嚣张的声音是黄桃与黄杏的,那不徐不缓温温和和的声音是青莲的,其中还有个低低啜泣的声音。 “青莲姐,我们看在你是太夫人屋里出来的份上,称你一声姐姐,可你也不能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过也是个二等丫鬟出身,虽说现在做了七小姐的大丫鬟,可也比我们高不到哪去!我们是不敢使唤你,怎么的我们还不能使唤这作死的小丫头了不成?!” “黄桃说的对,青莲姐,我们不过是使唤两个小丫鬟罢了,哪里得罪您了,您竟然这般胡乱找了借口欺压我们!” “两位妹妹,我青莲行的正坐得直,从不胡乱找借口欺压人。今日不过是看不惯两位妹妹欺负青枝妹妹才出口劝解,哪来的欺压可言?” 顾安年在门外听了一会,而后才沉下脸一步跨进门去,大喝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正吵得激烈的几人闻言一惊,当即把嘴闭得严实,垂着头不敢再开口了。跟在顾安年身后的青络担忧地望了眼犹在啜泣的青枝,却不敢有何动作。 “我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不过离开一会,这是要翻天了还是怎么的?!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主子!”顾安年扫了眼缄默不语的几个丫鬟,走到桌边往桌上一拍,顿时把几个丫鬟吓得缩了缩身子。 别看她年纪小,真正发起威来,气势并不比任何人弱。 “小、小姐,是青莲姐姐她欺人太甚,我和黄桃也是迫不得已……”黄杏最先站出来说话,抹着眼泪凄凄惨惨的毫不可怜。 顾安年缓了缓脸色,唤了青莲上前,问:“到底发生何事?” 青莲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先是福了一礼,才道:“是黄桃与黄杏两位妹妹趁着小姐不在欺负打骂青枝妹妹,奴婢看不过去,是以才出言相劝,却不料……” “青莲姐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青莲话还未说完,黄桃便跳起来反驳:“我与黄杏不过是替小姐教训这不听话的丫鬟罢了,怎的就成我们欺负打骂她了?!” 青莲也不是没见过蛮不讲理的人,但这样颠倒事实的却是头次见,饶是她脾气再好,心中也不由冒出股气,冷声道:“黄桃妹妹,我可不曾听小姐有吩咐你管教青枝妹妹。” 黄桃与黄杏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小姐的确没有这般吩咐过她们,是她们听了之前小姐的话,故意下了套子想给青莲按个罪名罢了。 两人正不知如何反驳,急得发慌的时候,黄杏脑子一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顾安年磕头哭喊道:“求小姐做主!管教青枝妹妹的事,奴婢的确是听从小姐的吩咐!” 顾安年挑起一边眉毛,这黄杏倒是比她想的还要聪明几分。 黄桃见状也跟着跪下,哭喊着求顾安年主持公道,暗地却与黄杏交换一个得意的眼神。她们笃定了顾安年会站在她们这边,是以才大着胆子说谎,谁叫顾安年之前给了她们那样的暗示呢? 顾安年扫了眼眼神倔强,不断抽噎着却又不开口的青枝,又看了看抹着泪大喊冤枉的黄桃黄杏,最后视线落在不卑不亢,始终镇定的青莲身上。她假意沉吟一番,而后才困扰道:“黄桃黄杏所言不假,然当时我走得匆忙,并未知会青莲一声,是以青莲不知也是正常。如今看来,一切不过一场误会。” 轻轻巧巧两个字,便算把这件事给定案了。 黄桃黄杏眼露诧异,不解小姐为何没有按之前说的借机会处罚青莲。但两人也没蠢到还揪着这件事不放,便顺着顾安年的话连连应是。 “既是误会,青莲便在此向两位妹妹赔罪了。”青莲是极通透的人,脑子一转便想明了其中缘由。她袅袅婷婷一福身,道歉的话说的落落大方,那气度,一下子就将黄桃两人比了下去。 “青莲姐姐客气了,也是我们没有将事情说明。”黄桃黄杏皮笑肉不笑地亦福身赔罪。 双方如此便算是和解了,再次姐姐妹妹叫的好不亲热,只有无端受了欺负的青枝心中忿忿不平,却又不敢开口讨回个公道,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一晃半月过去,青莲已完全熟悉了顾安年院子里的大小事宜,事无巨细,她都全部过问,事事打理地井井有条,黄桃黄杏就是私底下想揪她的错处,也无从揪起。眼看着小姐对青莲愈发亲近,黄桃黄杏两人便愈发焦急担忧起来,怕青莲指不定什么时候故意找她们的茬。 一日午睡后,顾安年端坐桌边练字,几个丫鬟在离得不远的桌边做绣活。不知怎的,顾安年忽地说起偶然听到的一件事,道是有贵人家的丫鬟起了贼心,暗地里偷了自家小姐的首饰,被捉获后当场杖毙了。 一筹莫展的黄桃黄杏听后顿觉豁然开朗,两人私下交换一个眼神,心中顿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继续求票票求收藏~~~~ 四十五、收服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秋日天高气爽,午后的阳光甚是喜人。 暖洋洋的光线漏过雕花格子窗,洒落在窗边小榻上,顾安年裹着花开并蒂花样的浅红绒毯侧躺于榻上,此刻正睡得香甜。 房间的红漆木门忽地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随后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先后挤了进来。 梳着双环髻,身着银边绣雀鸟花样青色窄袖襦衫,一个长眉勾眼薄唇,一个圆眼塌鼻瘦脸,两个人偷偷摸进门来,正是黄桃与黄杏两人。 黄杏轻手轻脚摸到塌边,在睡着的顾安年眼前晃了晃手,在确定顾安年睡得很熟后,她轻轻舒了口气,而后往梳妆台摸去。 黄桃站在隔着里间与外间的屏风前,见黄杏磨磨蹭蹭的,忍不住压低声音吼道:“动作快点,要是小姐醒了就不好了!”说罢战战兢兢地望向窗边榻上。 被吼了一通的黄杏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快步走进里间,到了梳妆台边上。屋子里只有顾安年平稳的呼吸声,两个丫鬟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惊醒了她。 按照之前说好的,黄桃在屏风后查看外间榻上顾安年的动静,黄杏则动手拿东西。 按捺着心中的紧张害怕,黄杏哆嗦着手摸出准备好的抽屉钥匙。小小的钥匙却似有千斤重般,让她几乎拿不稳。 这首饰抽屉的钥匙是她们寻了无数机会,趁着青莲不注意,从她身上偷过来的。这原本是由她们保管的东西,现在却要用这般方法取得,她们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想到这份不甘,黄杏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握着钥匙的手轻轻一转,咔嚓一声轻响,抽屉上挂着的锁开了。黄杏心中一喜,立即快速而小心地拉开抽屉。檀木制抽屉里,如以往般叠放着大大小小的首饰盒子,黄杏熟门熟路地取了其中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盒盖取出一对精致的金镯子来。 拿到了东西,黄杏回头与望风的黄桃交换了一个眼神,快手快脚将镯子用手绢小心翼翼包好收进袖中,而后将锦盒放回原位,合上抽屉上了锁。 黄桃屏息看着黄杏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一想到计划成功后青莲会受到何等的处罚,她就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正当黄桃开口欲催促黄杏快些离开时,背后突地响起一道冷然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本是极轻的一声,可听在此时的黄桃与黄杏耳中,却是比暴跳如雷的斥责还要让人心惊胆战。两个丫鬟的脸色瞬间刷白,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身后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顾安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般,往前逼近一步,语气毫无起伏地重复道:“你们在做什么?” 黄桃只觉脑中轰的一声,随后便是一片空白。那俗话中象征着无情刻薄的薄唇抖个不停,她脚下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脸上已是面如死灰。 黄杏比黄桃稍微镇定些,虽说她没有吓得全身瘫软,却也是急得语不成句,慌乱地摆手急切否认:“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 太过强调的语气反而显出她的心虚来。 顾安年的视线往黄杏身上一扫,眼尖地瞧见了黄杏袖中藏了东西,她蓦地沉下脸,向前一步厉声道:“你袖子里藏了什么?” 其实在黄桃与黄杏进门时,她就已经醒了,只是他故意装作熟睡,想要看看这两个丫头要捣鼓些什么名堂,没想竟真的胆子这般大,有了这样的念头。 在永济侯府,按规矩,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是要杖毙了的。 身为下人,自然是最清楚府中的规矩的。 黄杏顿时慌得失了心神,只知道手忙脚乱地拢住藏了镯子的袖子,一边往后退,一边死不承认地摇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情急之下,她连基本的规矩都顾不上了。 然而房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黄杏退了没几步便撞上了身后的梳妆台,“啊――!”她当即惊得大叫一声,手无意识一甩,袖中的东西便不小心从袖中滑了出来。黄杏慌乱地扑上前想挽救,然而已是来不及。 白色绣花的手帕掉到了地上,里面的镯子从里面滚出来,叮叮当当在地板上滚了几圈,最后滚到了顾安年的脚边。那一瞬间,仿佛空间都静止了一般。 顾安年弯腰捡起脚边的金镯子,拿在手中掂量把玩了会,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见状,黄杏与黄桃的脸色更加难看,眼中的光彩已不剩丝毫。 房中再次回复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黄桃萎靡地歪倒在地,此刻脑中只有死这一个字。黄杏全身发软地靠着梳妆台,颤抖着撑着虚软的身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或许是更久,又或者仅仅只是一瞬,顾安年开口了。 “你们――”顾安年拖长声音,在听到两个丫鬟提起口气的声音后,才慢悠悠继续道:“想要这镯子?” 原以为会听到宣判死亡的两人蓦地瞪大眼,瞳孔微缩地望着顾安年,不解她的话是何意。 “想要吗?”顾安年好心地又重复一遍,晃了晃手上的镯子。黄桃与黄杏的视线紧跟着镯子移动,又见顾安年脸上并没有不悦,想着反正已经失手被捉,不如就豁出去了。 “想、想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黄杏颤抖着声线回答,黄桃忙不迭地附和点头。 想要,自然是想要的,然而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栽赃青莲! “哦?”顾安年扬起眉毛,语调上扬。哼笑一声,她走到外间桌边坐下,黄桃黄杏对视一眼,立即跟了过去,双双跪在她脚边,砰砰磕头哀求道:“求小姐饶命!” “饶命?饶谁的命?这里有谁犯了要命的错么?”顾安年嗤笑一声,手一松,两只镯子掉到了二人脚边。 两个丫鬟拿不准顾安年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不知动作。良久,黄桃颤抖着手去捡脚边的镯子,头顶忽地响起毫无波澜的声音:“你可知拿了这镯子的意义?” 伸出的手一颤,黄桃咬住颤抖的嘴唇,红了眼眶摇头:“奴婢不知……” 黄杏却一把拾起镯子收进怀中,连磕三个响头沉声道:“奴婢以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黄桃心中一跳,顿时明了,也将镯子收了,连连磕头:“奴婢一生是小姐的人!” 顾安年满意点头,“你们既收了这镯子,做了我的人,往后在母亲面前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你们自要仔细斟酌,不然……这镯子可就不是我赏了你们的,可懂?” 黄桃顿觉怀中镯子烫的她心口疼,却已是没了退路,只得和黄杏两人谢了赏赐。两人还未起身,房门突地被敲响,门外青莲的声音传来:“小姐,该起了。” 铛铛铛~~~求票票~~~~ 四十六、异常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青莲的声音将惊魂未定的黄桃与黄杏吓得跳了起来,顾安年瞥了这两个没出息的一眼,扬声对外道:“可是有事?” 边说着,她边往梳妆台走,回头却见黄桃黄杏还愣愣站着不知动作,她不禁皱眉,开始怀疑留下这两个丫鬟是否真的有用。 双眼微眯,或许她应该直接把这两个丫鬟杖毙了?还是罢了,别除去了这两个眼线,又来两个新的眼线,免得多些麻烦。倒不如就这样收了这两人,至少堵一下项氏的监视。 黄杏察觉到顾安年的不悦,急忙拉了黄桃一把,反应过来的两人快速跟上顾安年的脚步。顾安年满意地点点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回小姐的话,宁国公府来人了,夫人派人来请小姐过去。”门外青莲高声回答。 “宁国公府?”顾安年颦起眉头,沉吟一声,随后道:“你去回了传话的丫鬟,说我稍后便到。”招了招手,示意黄桃黄杏替她整理妆容。 “是,小姐。”青莲应了声,而后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应是青莲走开了。 黄桃黄杏松了口气,这才收了心神认真替顾安年打理起来。 青莲折回来时,房门已打开,她踏进门槛便见顾安年端坐桌边,黄桃与黄杏侍奉在侧。 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神色不似以往那般跋扈嚣张的黄桃黄杏两人,青莲走近顾安年身边,福身恭谨问道:“小姐,是否现在便过去?” “嗯。”顾安年点头,站起身道:“走吧。” 三个丫鬟一同应了声是,跟在顾安年身后出了门。 暖香苑东次间,项氏坐于上座,正与宁国公世子夫人相谈甚欢,顾安锦与宁秋霜则陪同在侧。 顾安年老远便听得屋里传出阵阵笑声,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她快步跨进门去。 “哟,七娘来了!”沈氏最先发现进门的顾安年,欢喜地唤了一声。 顾安年面露得体的笑,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身,脆生生一一唤道:“母亲,表婶婶,霜表姐,锦姐姐。” 项氏含笑点头,沈氏高兴应了,而后对顾安年招招手,将她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瞧瞧咱七娘生的多乖巧!”说罢取出一个金镶玉长命锁,套在了顾安年脖子上。 “玉茹姐,这可怎么使得!”项氏见状急声道,沈氏不以为意摆摆手,笑盈盈道:“有何使得使不得的?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我看着这孩子便打心眼里喜欢,送件见面礼难不成还不行了?” 项氏便掩唇笑着道了谢,又对顾安年道:“年姐儿,还不快谢谢你表婶婶。” 顾安年低头拨了拨颈上的长命锁,对着沈氏笑得天真烂漫,欢声道:“谢谢婶婶!” “哟,这嘴儿甜的啊!”沈氏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眉开眼笑的。 沈氏又拉着顾安年说了会话,顾安年一副纯真童稚的模样,童言童语的,时不时便逗得沈氏掩唇大笑,不住口地赞她嘴甜乖巧。 顾安锦与宁秋霜在一旁陪着笑脸,前者是一如既往的恬静淡雅,后者却是满眼好奇疑惑,完全没了以往的倨傲。 过得一会,项氏笑道:“锦姐儿,你带霜姐儿与年姐儿出去玩儿吧,你们三姐妹难得聚一次,我与你表婶婶便不拘着你们了。” 闻言,宁秋霜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解脱与迫不及待的亮光。 “是,母亲。”顾安锦含笑起身福了一礼,而后招呼着顾安年与宁秋霜一同出了门。 项氏与沈氏私下谈话不提。 客者为大,顾安锦领着顾安年与宁秋霜出了暖香苑,便问宁秋霜:“霜表姐想去府上哪里转转?” 顾安年跟在两人身后,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脖子上的长命锁,一边暗暗打量宁秋霜。只见宁秋霜沉吟片刻,兴致勃勃道:“去烟水台罢,我听母亲说我就是在那儿受的伤。” 顾安锦闻言一惊,顾安年眸子一闪,宁秋霜见两人这般反应,不解地问:“不可以吗?” 顾安锦摇摇头,深深望了宁秋霜一眼。宁秋霜只觉得这一眼让自己胆战心惊,正暗自担心着,就听顾安锦笑道:“自然是可以的,霜表姐这边请。” 而后顾安锦便转了身往烟水台的方向走。她心中暗自疑惑,若是以往,霜表姐是不可能再愿意去烟水台的,亦不会问是否可以,难不成失了忆,连性子也变了? 顾安年却是深深地皱起眉,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形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顾安锦在前面带路,顾安年依旧走在最后,宁秋霜忽地放慢脚步走到她身侧,咧着嘴笑嘻嘻问:“听说那时候是你救了我?” 这样嬉皮笑脸的表情出现在宁秋霜冷艳高贵的脸上,顾安年只觉得背脊发寒,愈发觉得心中的猜测极有可能。 天真地眨眨眼,她乖巧笑道:“嗯,是我。听说霜表姐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霜表姐是不是也不记得我和锦姐姐了?” “额,这个嘛,不记得了。”宁秋霜摸了摸耳垂,讪讪回答,一边拿眼角观察顾安年的反应。 “哦,我说霜表姐怎的会愿意跟我说话了呢。”顾安年咯咯笑了声。 顾安锦听得笑声回头,见两人有说有笑,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好奇问道:“霜表姐与年妹妹说什么趣事呢?”心里却愈发觉得宁秋霜行为异常。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宁秋霜悻悻然笑着连连摆手,总觉得这个锦表妹看自己的眼光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 顾安锦点了点头,回头继续领路往前走。宁秋霜因此长舒口气。 顾安年将宁秋霜的一切反应看在眼中,心中的猜测肯定了八九分。 宁秋霜刚松口气,忽觉衣袖被拉了拉,回头便见顾安年对她无邪问道:“霜表姐和锦姐姐的关系一向是最好的,霜表姐真的不记得锦姐姐了吗?” 关系最好?也就是说很了解?宁秋霜心中打了个突,难怪顾安锦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原来是因为很了解她,看来以后她要离这个顾安锦远一点。 在心中打定主意,宁秋霜笑着摸摸顾安年的头,道:“记不记得很重要吗?年妹妹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不管霜表姐记不记得,都会好好疼你的!” 萝莉?眸底闪过一抹明了,顾安年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嘴里哦了一声,故作不解地问:“霜表姐,小萝莉是什么意思啊?” 四十七、一见钟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额……小萝莉啊,就是很可爱的小妹妹的意思,呵呵。”宁秋霜干笑两声,暗自懊恼自己又不小心把那些现代词汇说出口。 她小心翼翼打量顾安年的反应,见顾安年只是歪着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不由稍稍放了心。这个小萝莉还小,看起来也没有顾安锦那么精明,应该不会发现什么的。 宁秋霜自以为是地想,却不知顾安年童稚的面孔下是精于算计的心。等到她发现这一点,她早已万劫不复。 萝莉是什么意思,顾安年自然知晓,但是宁秋霜却不知道她知晓。 她救宁秋霜,原本是为了让宁秋霜对她改观,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但是现在看来,那一摔,却摔了又一个穿越者过来。她的计划也不得不更改了。 不过,好在因为她救宁秋霜一事,加之项氏的笼络,沈氏对她颇有好感,她那伤也算没有白受。沈氏送长命锁给她,她可不会真的以为真是自己讨喜,想必背后项氏出的力定不少。至于宁秋霜本人……这个穿越者还不是她的对手。 从暖香苑去往烟水台并不算远,顾安年与宁秋霜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烟水台下。宁秋霜望着在现代看来并不算高的台阁,却还是不由倒吸了口气。幸好当时不是从最上面滚下来,不然她就算穿了过来,这身体也要成残废了。 宁秋霜犹在心惊,顾安锦却已继续往上攀登,一边还回头对两人笑道:“幸得当初年妹妹拉了霜表姐一把,否则怕是伤势会更重。” 宁秋霜连连点头,是的,如果不是顾安年拉了她,缓冲了一下掉下去的冲力,她现在也不会这么好过。从一楼楼梯滚下去死亡的人也是不少的。 这样想着,她不由对顾安年更觉亲近。 三人登上烟水台,一眼便见台上亭中坐了两人,一凌然俊逸,一俊雅斯文,却是顾怀卿与洛靖远二人。 顾安年心中微惊,心道还真是冤家路窄。顾安锦却是满脸惊喜,快步走进亭中。宁秋霜见她喜形于色,不由好奇起来,便多打量了那两名少年几眼,瞧清楚后不由在心中暗叹,古代的帅哥果然是纯天然,个个都是根正苗红。 “哥哥,靖远哥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顾安锦欢喜地问,视线就没有从洛靖远身上移开过。洛靖远对她颔首微笑,眼中亦满是柔情。 慢一步走进亭中的宁秋霜见状了然地扬扬眉。古时候的人果然早熟,这才八九岁呢,就芳心暗许了,瞧这架势,貌似两人是两情相悦?她不由又多看了洛靖远两眼,愈发觉得这个翩翩公子俊朗出众,举手投足温文尔雅,眉目似水,一身白衣更是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顾安锦这丫头眼光不错嘛,宁秋霜在心中嗤道,暗地撇了撇嘴。 “我与靖远到此观景,倒是你怎的来了?”顾怀卿起身温柔笑道。 “表婶婶带霜表姐到府上拜访,母亲令我带霜表姐四处走走。”顾安锦乖巧回答,洛靖远温柔的视线让她不禁微垂下头红了脸颊。 顾怀卿嗯了一声,视线在扫到顾安年的时候沉了沉。 宁秋霜听到顾怀卿的声音,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声,又看顾怀卿长身而立,剑眉星目,薄唇挺鼻,年纪轻轻便自有一股凌然霸气,竟是比那洛靖远还好看几分,她顿觉心跳加快。 顾怀卿察觉到宁秋霜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诧异地略一皱眉,而后对她拱手冷冷唤道:“霜表妹。”对除顾安锦以外的人,他的态度一向冷淡,这亦是顾安年反感他的一点。 宁秋霜却毫不觉得受到了冷遇,此刻的她只觉心脏要跳出胸腔般剧烈跳动,冰山神马的正中她的萌点啊!! 淡定――淡定――她试图平复自己的心跳,又不自觉羞红了脸。对着一个实际年龄比自己小的少年犯花痴,好丢脸啊有木有――! 顾怀卿见宁秋霜只是红着脸,双眼放光地望着自己,心中不悦的同时却更为疑惑。 顾安锦见自家哥哥眉峰微蹙,也觉察到了宁秋霜的异样,愈发觉得她怪异。 顾安年却是十分理解宁秋霜此刻的心思,那贼亮贼亮,就差泛绿光的眼神,分明就是看到猎物的眼神。这个穿越女眼光倒是不错,她虽不喜顾怀卿,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是得之无愧的。 一时竟无人开口,亭中一片寂静。 “宁二小姐大病初愈,想必身子尚未痊愈,还是快快坐下罢。”最终,却是洛靖远这个客人打破了僵局,顾安锦回过神来,接过话头笑道:“是妹妹疏忽了,霜表姐快请坐罢。” 宁秋霜这才大梦初醒,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她涨红了脸道了声谢,依据醒来后学到的规矩,选了顾怀卿旁边的位置,端端正正坐了。 顾安锦亦在洛靖远身边的石凳坐了。顾安年知道此刻没有人有心思招呼自己,便自发地在剩下的石凳上坐下。顾怀卿冷冷扫她一眼,她不由在心底撇撇嘴,复又站起身来,福身行礼道:“卿哥哥,洛哥哥。”顾怀卿依旧面无表情,洛靖远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顾安年这才重新坐下。 几人便就这样坐着,喝喝茶吃吃点心,气氛算不上热闹。 顾怀卿与洛靖远远眺亭外景色,时不时吟些诗词歌赋,顾安锦与宁秋霜偶尔插上两句话,顾安年则安静坐着吃点心,假装不懂诗词,实则心中不愿与他们交谈。 时间流逝,远处天空渐渐染上红霞,宁秋霜望着远处夕阳,忽而吟道:“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低声吟诵诗词歌赋的顾怀卿与洛靖远闻言一怔,洛靖远突地一脸惊喜,拍手连声赞道:“好!好一个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宁二小姐好文采!” 顾怀卿亦连连点头,口中轻声念了两遍,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道:“倒是把此情此景描绘得淋漓尽致。”看向宁秋霜的眼神已不再淡漠,而是带了几分赞赏。 宁秋霜微微垂首,羞答答谦虚道:“卿表哥与洛公子谬赞了。” “此句诗歌确实极妙,霜表姐过谦了。”顾安锦掩唇轻笑,对此倒是没有丝毫怀疑。 顾安年借着喝茶的动作,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现代小儿都知的诗词,也就在这架空的古代才能被如此称赞了。 她扫了眼暗自得意的宁秋霜,直觉这重生的一世会有不少变数,她突然有些期待这个后来的穿越者在以后的日子有什么样的表现。 欢脱脱地求票票和收藏~~~~ 四十八、侍宠而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氏并未多留,赶在晚膳前便回了宁国公府。 回到宁国公府,宁秋霜心心念念想的便是丰神俊朗的顾怀卿,一想到今日得了他的称赞,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她便止不住心中的雀跃。 沈氏并不知她与顾怀卿见过面,见她满脸喜色,以为她与顾安锦顾安年两人玩得愉快,便笑问道:“霜姐儿以前便与锦姐儿玩的不错,今日见了可有想起些以往的事儿?” 原身与顾安锦关系不错的事,宁秋霜已经知晓,现在见沈氏再次问起记忆一事,她顿时收敛了笑意,故作苦恼地回想了一阵,而后沮丧摇头道:“没有,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沈氏见她满脸忧愁,便不再提之前的事儿,笑着换了话题:“今日与年姐儿处得如何?” “年妹妹乖巧可爱,女儿很喜欢。”宁秋霜淡淡笑着颔首。 “喜欢便好,以往可以多多来往。”沈氏满意点头,心中幽幽叹了口气。霜姐儿失忆后性子倒是平和不少,没了以往的霸道傲慢,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母亲。”宁秋霜敛眉应了,眼中却闪过一抹疑惑。顾安锦才是顾府的嫡小姐,按理说母亲应该是叫她与顾安锦多来往才是,怎么却叫她与那个萝莉小庶女多来往?不过这样也好,她本来也不想多接触顾安锦,以免被发现破绽。 然而转念一想,顾安锦是顾怀卿的同母妹妹,若是多与顾安锦来往,是不是接触顾怀卿的机会就会多些?宁秋霜觉得自己要好好斟酌一番。 翌日清早,永济侯府延秋苑内,各房按例来给太夫人请安。 各房请过安后,太夫人问起项氏昨日招待沈氏母女一事,项氏恭谨回了话,当说的都说了,不当说的自是一字不提。 太夫人听她一一道来并无不妥之处,方满意点头。待项氏回完话,太夫人厉眼一扫,突而冷声道:“怎不见宋姨娘?” 项氏早知太夫人会察觉,便也不隐瞒,回道:“宋姨娘道是身子不爽利,侯爷疼惜宋姨娘,便派人来说免了宋姨娘的请安。” 项氏说这话时,顾安年看到身边的顾安华抬了抬下巴,趾高气昂起来。她不由冷笑一声,下一秒便听太夫人拍案怒道:“即便要免,也是由老婆子我来免!侯爷哪来的权利!” 太夫人一怒,几房众人皆垂头噤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谁都知道这半月多侯爷都是宿在宋姨娘处,宋姨娘难免恃宠而骄,只是不想她胆子竟这般大,这是这半月里的第二次称身子不适,不来给太夫人请安了,也难怪太夫人如此生气。 “哼,”太夫人绷紧了脸,左臂往几上一搁,拨弄着手中佛珠冷笑道:“既然宋姨娘身子不爽利,还是好好养身子的好,伺候侯爷的事就不用她劳神了。今日侯爷宿在鸿雁阁,大媳妇,你派金燕和几个丫鬟过去伺候。” 众人心中微惊,金燕可不就是太夫人赐给项氏的丫鬟?说是赐给项氏的,实质上是什么身份,众人清楚得很。如今太夫人这意思,是要侯爷给金燕开脸? 京城谁人不知永济候孝顺,若是太夫人真有这意思,侯爷是断不会忤逆了太夫人的。 项氏收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颔首应道:“是,母亲。” 底下的顾安华闻言脸上的得意瞬间变成了慌乱,却又不敢上前辩驳,急得眼眶都红了。顾安年眼珠一转,这发展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前世她们可没有金燕这么个姨娘,倒是项氏身边的黄玉后来被抬了姨娘,也不知道这发展是好是坏。 是好,抑或是坏,是要到往后才知的。顾安年现在还没有心思推敲这些,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了自己的屋子,顾安年便命黄桃黄杏准备了笔墨纸砚,铺开宣纸练起字来。 青莲在一旁伺候,却见顾安年只是随意抄写一些诗句典故,忽地,顾安年道:“青莲,去备些点心来,这边黄杏伺候着就是了。” 青莲轻声应了,最后瞄了眼顾安年正在抄写的诗集一眼,才转身出去了。 待青莲出了房门,顾安年冷哼一声,对黄桃抬了抬下巴,黄桃点点头,跑去守在了门边。顾安年随即快速抽出一张新的宣纸,略一思索,落笔:“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 约莫半个时辰后,青莲端着新做好的点心回来,刚要进门,便听地一声大叫:“青莲姐姐!久久不见你回来,小姐正命我去唤你呢!”抬头便见黄桃含笑迎面而来,堵在了她面前。 微微一顿,青莲轻笑道:“让小姐久等了。”说着跨进门槛,黄桃这才后退一步。 “怎的去了这么久?”顾安年停下手上动作,抬头问道。 “青枝忘记将砂糖放在何处了,是以多费了些功夫。”将装点心的托盘轻放在书桌一角,青莲颔首解释道。眼角扫了眼桌上摊开的诗集以及宣纸上,上面依旧是一行行的诗句。 “嗯。”顾安年并没有追究,放下笔拈了块点心放进嘴里,随后又拿起笔继续抄写起来。 见状,青莲松了口气,好在小姐没有追究青枝的疏忽。正当她欲继续替顾安年磨墨时,旁边的黄杏上前一步,巧笑道:“青莲姐姐方才备点心辛苦了,这里就由妹妹来伺候吧。” 青莲只当她是想邀功,犹豫一会便点头应了。不过她也没真去休息,而是拿了绣活,在外间桌边做起来。 就在青莲转身的瞬间,顾安年又将抄写了诗句的宣纸抽开,继续誊写兵法。青莲对此毫不知情,只当她一直在抄写诗句。 话说另一头,项氏屋里,项氏将金燕叫到身前,将太夫人的吩咐说了。 “太夫人的意思,今夜你去鸿雁阁伺候侯爷,其中含义,想必你十分清楚。” “是,奴婢谢太夫人,谢夫人!”金燕欢喜地连连磕头。 看着金燕眼中抑制不住的欣喜,沈氏只觉心口如堵了大石般难受,却又不得发泄。索性眼不见为净,随便交代几句便挥手让金燕退下了。 李嬷嬷知她心中气愤难当,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在心中默默叹气。倒是黄玉听后眼珠一转进言道:“夫人,金燕一人怕是伺候不来,夫人不妨派奴婢过去提点些许。” 求票票~~~么么哒~~~~ 四十九、哑巴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黄玉的心思自是分明,李嬷嬷闻言大喝一声:“大胆!”项氏却抬手制止了她。 项氏面沉如水,俯看跪在脚边替她捶腿的黄玉,良久,就在黄玉以为她会大发雷霆的时候,她却摆摆手,声音毫无起伏道:“去罢。” 黄玉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狂喜,磕头惊喜道:“谢夫人!奴婢永生不忘夫人恩情!” 项氏神情疲惫地挥挥手,黄玉立即起身,识相地退下了。 黄玉走后,李嬷嬷不解地问:“夫人为何允了黄玉?” “你以为我愿意?”项氏低低叹口气,“反正都是要给侯爷送女人,与其让侯爷给母亲的人开脸,倒不如给黄玉这丫头一个机会,怎么说黄玉也是我的人。” “那太夫人那边……”李嬷嬷颦起眉头。 “母亲说的是派金燕与几个丫鬟过去伺候,我也不过是照做罢了。”项氏摇摇头。 “可夫人难道不怕日后黄玉她……”李嬷嬷犹是不放心。 项氏却是哼笑一声,讥讽道:“黄玉是有几分聪明,但终究翻不起大浪,我既然能让她上去,拉她下来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夫人高见。”李嬷嬷会过意来,躬身俯首。 当晚,顾之源回府给太夫人请安后,果真宿在了鸿雁阁。 原本还有几分自信的宋姨娘听闻此消息,气得险些晕了过去,此时才知懊恼,但心中更多的是对太夫人的愤恨。 宋姨娘焦急担忧得整夜辗转难眠不提。 第二日一早,黄玉早早便回了暖香苑给项氏请安,项氏见她满脸春色,知晓她定是把握住了机会。一想到侯爷昨夜与眼前这丫鬟如何翻云覆雨,即便是自己应允了的,项氏心中仍是醋海翻涌,便也没有吩咐黄玉好生休息,让她继续在房中当差。 黄玉既然有往上爬的心思,又如何会不懂揣摩人心?她知晓项氏的心思,便愈加细心恭顺地伺候着。项氏见她如此通透,想着往后这棋子还有用,便也不再为难她,吩咐她下去歇息了。黄玉却不肯,硬是要留在房中伺候,项氏无法,便由着她去,心中对这丫鬟的心机又清楚几分。 反观本应一步登天的金燕,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言。是她手段不如人,好好的机会被抢了去,也怨不得别人。然虽知晓这道理,她却仍是心有不甘,思来想去,最终她一状告到了太夫人那里去。 太夫人听闻此事,心中自是不悦。只是她本来说的就是派金燕与几个丫鬟过去伺候侯爷,项氏派了其他人过去也并未违背她的意思,且她并未明说是要侯爷给金燕开脸,是以即便事与愿违,她再不满,也找不出项氏的错处。要怪就只能怪金燕这丫鬟太过蠢笨,这般好的机会也能让旁人给抢了去!除去不悦,太夫人心中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既是侯爷开口要黄玉伺候,你也怨不得别人。”一句话便打发了金燕。 金燕知晓太夫人是不会帮她主持公道了,便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心中对黄玉忿恨不已。 侯爷未给金燕开脸,而是给夫人房中的黄玉开脸的事很快便传遍了侯府,在黄玉昂首挺胸接受众人的恭喜羡慕的时候,金燕头都抬不起来了。 顾安年听到这件事后愣了几秒,而后摇头叹道:“该是怎么样的,终究是怎么样的,并不是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都会因此改变。” 不管怎样,侯爷给黄玉开脸的事是事实。太夫人即便不悦,却还是将项氏叫到延秋苑来,吩咐她选个日子将黄玉抬为姨娘。 太夫人明着不能为难项氏,却不代表不能给她摆脸色。项氏去延秋苑一趟可是看够了太夫人的冷脸。 日子就定在三日后,这月的二十二号,黄玉被从暖香苑侧门抬进了桂香苑,成为了顾之源的第五位姨娘,称为吴姨娘。大房中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起初几日,侯爷一直宿在桂香苑,而后便去了暖香苑,其中缘由府中上下自然清楚,对此太夫人并无什么表示,只是又送了两个丫鬟到桂香苑去。 宋姨娘至顾之源替黄玉开脸后的第二日起,便不敢再骄纵,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外,她亦日日去太夫人房中伺候。她原本便是从太夫人房中出去的,此刻正好寻了借口回来伺候,她私心想着讨好了太夫人,要绑住侯爷的心便简单许多。 太夫人的这一招虽没完全成功,却也给了宋姨娘一个大教训,她认识到这府中太夫人说话的份量,往后她是再也不敢恃宠而骄了。 再说顾安年,这些时日她凭着记忆,将《三十六计》的前面四计写了下来,并将其寓意标注清楚,还在后面简单列举了不少古今以往的例子。 她原本是想将全部的计法都写好后,再交给陆方伯的,但是想着他一下也记不完,便决定一部分一部分地给他。 自从想出用图纸赚钱的法子后,顾安年便与沈千约定每月月底见面拿取图纸。 今日是便是与沈千约定递交图纸的日子,顾安年留了黄桃守夜,早早便遣退了其他丫鬟,和衣躺在床上。 沈千如约而至,如往常般点了守夜丫鬟的睡穴,而后才与顾安年说话。 顾安年照例先将首饰的图纸交给沈千,而后才将写好的兵法交由沈千。起初沈千还以为这后面的也是首饰图纸,打开一看竟是密密麻麻的楷书,再一瞧上面的内容,他瞳孔骤然收缩,眼底闪过难以抑制的狂热光彩,喉头一窒竟是说不出话来。 快速将几张纸上的所有内容浏览一遍,好半晌,沈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仍是带了颤音,道:“这便是你说的要教给那小子的兵法谋略?!” “正是。”顾安年颔首轻笑。沈千的震惊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个世界虽已有兵法系统,然并不健全。朝廷沿袭前朝的爵位世袭制,就连将军之位亦是如此,武将世家都有各自领兵打战的本事谋略,却并不外传,这不仅导致了兵法发展的缓慢,更是抑制了平民百姓上阵杀敌的积极性。 这便是当初陆方伯不愿拜沈千为师的主要原因。因为看不到出路。 且,此时各武将世家所有的兵法谱上,大多是些零散的战场上的真实事迹,详细归纳出来的观点寥寥无几,整体而言显得过于模糊笼统,理解起来十分艰涩。反观她写下的,条理清晰观点明确,自然比这个世界的好上千百倍。 再者,华夏几千年的兵法结晶,经过后世人的修改补充,又岂是这个世界的能比的。 说到这点,顾安年也觉得疑惑,这个世界的大致背景仿似宋朝,然而在某些方面却比中国古代的宋朝落后了不止一星半点。 五十、情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千不是第一次对眼前之人感到惊讶诧异,然这次他却仍是震惊到甚至产生此人不是凡人的念头。心中是这般想的,口中他亦这般问了。 “你当真是一个六岁孩童?是……凡人?” 这般的玲珑心思,这般的诡异莫测,这般的聪慧绝顶,知他未知者,晓他未闻者,懂他未见者,这般本事,又岂是一个深闺女娃能有的? 想他沈千,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奇人异事见过不少,诡秘轶闻亦听过不少,就是武将兵家不外传的兵法谋略、皇家密文他亦窃来阅览过,这世间之事,说他无事不晓亦不为过,然这般的他,却有了尚且不如眼前女娃的错觉。 不管是那首饰的图纸,还是这手中的兵法,一切都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还有那缜密如历经世事的心思,亦是他自叹不如的。 这样一个神奇的孩子,又如何不让他怀疑不是凡人? 正当沈千怔愣失神之际,房中忽地响起忍笑之声,沈千闻声回过神来,见顾安年掩唇压抑着笑声,不由蹙起眉头。 好一会,顾安年才渐渐止住笑。双眸因忍笑而泛起水光,她抬眼望向沈千,淡淡笑道:“先生,我不是凡人又能是什么?难不成是九天上仙?没想到先生也会有如此荒谬的念头。” 沈千微微一怔,而后苦笑摇头道:“是我多想了。”当断则断,当狠则狠,计谋连连,一举一动都带着目的,这般工于心计之人,学害人之术却罔顾救人之法,又怎可能是神是仙?说是妖魔倒是更为贴切。 说是妖魔,此女倒真有让人入魔的本事。往后也不知会有多少人着了她的当。 摇头长叹一声,沈千将图纸与兵法一并收进怀中。他突然有了个疑虑,不解问道:“这兵法若是传出去,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就不怕我起了贪念私心?” 之前的图纸亦是,只说是随意他交给外面的商家,丝毫不问他交给了谁,甚至连所得的银两亦交由他保管,难道她就从未担心过? 顾安年觉得今日的沈千智商忽然降低了,竟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她哂然一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自是信得过先生的。”且这世上她亦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 话问出口后,沈千亦觉得自己多此一问,然而得到这样的答案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沈某自叹不如啊。”又是一声长叹,沈千不再多留,拱手告辞了。 顾安年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嗤笑一声:“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孰不知她在沈千眼中才真正是莫名其妙的人。 沈千离开顾安年房中后,便飞身出了侯府,朝城中北面的市井民房而去。 经过几月的刻苦学习,陆方伯的武艺已小有所成。愈是如此,他便愈是刻苦勤奋。此刻夜深,他亦趁着家人熟睡,起身到院子里练拳脚。 一套拳法被他打的虎虎生威,虽气势还有不足,却足以胜过无数成年武者。 这几月的磨练,让原本单薄的少年逐渐强壮起来,不仅个头窜了一大截,气势亦大大不同以往。相比起当初的瘦弱高挑,现在的他只让人觉得健壮高大。唯一未变的,便只有少年眼中的倔强坚韧了。 打完一套拳,陆方伯收势后捡起一条树枝,正欲琢磨前些日子刚学的剑法,却听得一声极其轻微的树枝断裂声,他当即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双目凌冽,右脚往前一小步,蓄势待发的模样宛如敏捷威猛的猎豹。 “是我。”低沉浑厚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随之熟悉的身影往前一步出现在陆方伯面前。 “师傅!”看清来人,陆方伯惊喜出声,收了架势往前快走几步到沈千面前,行礼道:“徒弟拜见师傅!” “嗯。”沈千沉稳点头,取出怀中写有兵法的宣纸,递于陆方伯道:“时机已到,这便是为师承诺你的兵法。” 陆方伯眼中闪过一抹狂喜,急切接过,磕头道:“谢师傅厚恩,徒儿定不负师傅厚望!” 沈千不过淡淡点头。有了这等兵法谋略,这小子想成为大将军并非完全不可能。王朝爵位虽是世袭制,但史上仍有平民出身的将领,只是数量屈指可数。回想那女娃先前说的助这小子成为威震四方的大将的话,现在他确定那不仅仅是要他先骗住这小子,而是她真有办法助这小子成为一代名将。那话不是用来骗这小子,而是用来骗他的。 陆方伯并不知沈千心中所想,他急切地展开宣纸,看到纸上字迹,他眼中瞬间涌现无限喜悦,低喃:“是她的字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过纸上墨迹,带着无限柔情。 沈千闻言心中一动,望向陆方伯的目光带了诧异惊愕。那着了当的竟是他唯一的弟子么?嘴唇微动,看着陆方伯捧着宣纸如获至宝的神色,沈千终是未将劝诫的话说出口。 嘴中一阵酸涩,良久,沈千低叹一声道:“你怎认得这是谁人的字迹?” 陆方伯从惊喜中回神,小心慎重地将宣纸抚平叠好,服服帖帖地收进怀中,这才回道:“之前师傅送给徒弟的那封信,徒弟一直留着,是以……”说罢烧红了脸颊。 不止留着,怕是还日日拿出来瞧上无数遍罢!沈千莫可奈何地叹口气,瞧这小子的反应,怕是已对那女娃动了心思,也不知如此是好是坏。怕就怕这傻徒弟连对方是谁人都不知晓,就情根深种,日后徒惹悲痛! 他实在不解,这傻徒弟是如何因着一番话,对一个连名字相貌都不知晓的人动情的。然这事却不是他所能插手的,一切,便只能随缘了。 沈千觉得今日自己叹气的次数比以往几年加起来还要多,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摊上这两个孩子,想必往后他叹气的次数只会有增无减罢。 陆方伯见自家师傅一会面露惆怅,一会又摇头苦笑,心中虽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是想起那素未谋面的女孩儿,他心中一动,不由按住怀中放了宣纸的位置,鼓起勇气问道:“师傅,你曾说你那师侄……” “如今你只需学好武艺,背熟兵法,其他的莫要再多问多管。”沈千却打断他的话,严肃道。 陆方伯心中甚是失望,捂紧了怀中兵法,垂首应道:“是,师傅。” 今日会有双更,晚上八点还有一更,亲们都准备好了么?喵哈哈~~求票票~~ 五十一、暖枫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气转凉,全绿的叶子渐渐染了橙黄,待入了深秋,候府中的景致已是一副凋零荒凉之姿,然京中暖枫园的枫叶,却是愈发红艳似火生机盎然起来,到了观赏的好时机。 自那日来侯府拜访过后,宁秋霜便时常到侯府玩耍,只是大多时候她都是与顾安年亲近,且一寻着机会,她便打听顾怀卿的事,小心思昭然若揭。 这日,宁秋霜邀了顾安年与顾安锦同去暖枫园赏枫。出府同游,这还是第一次。 三人早早便出了门,领着贴身大丫鬟到了暖枫园。然刚入了枫林,还未开始赏景,三人便遇上了一众结伴同游的公子哥儿。 是巧合,抑或是预谋,在看到人群中的顾怀卿时,顾安年便已明了。 按理,三人是应当回避的,然宁秋霜却不以为意,硬是拉着两人要过去与众人攀谈。 顾安锦急得脸色潮红,侧身背对前方一群人,又羞又恼,连声劝道:“霜姐姐,如此抛头露面,怕是有损闺誉……” 宁秋霜却将她的话当做是耳旁风,仍是拉着她不肯撒手。顾安年躲在两人身后悄悄打了个哈欠,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前面一群少年。前世穿越过来后,她便一直养在深闺,听项氏的话一门心思扑在礼仪规矩上,倒是从未有机会在宴会以外的地方接触这些世家公子,是以难免有些好奇。 视线百无聊赖地在那些吟诗作对的公子哥儿身上扫过一圈,当无意间扫到那略显稚嫩,却已崭露威仪之势的脸庞,顾安年心口如被石锤狠狠一击,痛得她险些惊叫出声来。 这个男人,即便是化成灰碾成尘,她亦能认得出! 心头似有烈火在烧,顾安年无意识地踏前一步又一步,如火的视线片刻不离那谈笑风生的熟悉脸孔,恨不能就这般将那人烧成灰烬! “年妹妹?”带着些焦急的轻柔呼唤在耳边响起,将顾安年脱离控制的理智拉回,顾安年禁不住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刚才险些失控,她不由心口一窒。 正费力挣脱宁秋霜的拉扯的顾安锦见顾安年蓦地脸色苍白,立即停下挣扎,担忧道:“年妹妹,怎的脸色这般难看,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闻言,宁秋霜也停下动作望向顾安年,见她脸色发白也不由担心起来:“不会是吹了冷风染上风寒了吧?” 此时顾安年已收拾好心中翻涌的思绪,扯出抹笑摇头道:“不碍事。”眼角再次望了那人一眼,而后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深深的恨意。 这边拉拉扯扯一番,那边,顾怀卿已瞧见了不远处枫树下的三人。 略一皱眉,顾怀卿与洛靖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朝顾安年三人所处之处望了眼,而后便与同游的众人告了罪,道是有要事在身,告辞后朝着三人这边来了。 走至三人所处树下,洛靖远含笑柔声问道:“锦儿,宁小姐,你们怎么来了?”满目红枫之中,他白玉般的脸庞愈发显得俊雅风流。 “哥哥,靖远哥哥!”顾安锦见两人过来,不由惊呼一声,杏目圆瞪,羞得满脸通红。 “靖表哥,洛公子……”宁秋霜亦是手足无措,慌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心里忽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让她不由心底发虚。 “嗯。”顾怀卿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相比之温文尔雅的洛靖远,他总是显得过于冰冷,除了在面对顾安锦时他脸上会露出些暖意,其余时候便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就好比今日,这满目红似火的枫叶都不能将他的神情染上丝毫暖意。 而他的冰冷,在面对顾安年时更甚。 在顾安锦与宁秋霜因两人的突然到来而手忙脚乱之际,顾安年却淡定如斯。她的脸色依旧带着些苍白,神情却很镇定。在顾怀卿望过来的时候,她抬眼与他冰冷的眸子对上,脸上是比之顾怀卿脸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冰冷淡漠。 这不由让顾怀卿微微吃惊,这依附项氏的庶女今日竟如此大胆? 在顾安年与顾怀卿对视之际,顾安锦已与洛靖远说明了此番巧遇的缘由,亦为打扰两人与好友同游而致歉。一旁的宁秋霜见两人一边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一边又守着规矩礼仪满口歉意,不由在心里撇了撇嘴,心道古代人就是矫情。 “卿表哥……”将视线放回到顾怀卿身上,宁秋霜正欲开口邀两人一同赏景,前方却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那声音笑道:“方才在路上遇到几位好友,听闻怀卿与靖远有要事先行离开了,不想竟是与几位妹妹有约!” 人未至声先至,待众人抬头望去,便见一朗目宽额,身姿英挺的少年公子大笑走来,略显厚实的唇瓣微微上翘,一看就是个爱笑之人。 “大哥!”宁秋霜看清来人不由惊呼出声。 顾安年眸色微沉,不想今日竟一连遇上两个熟人,一个害她至深,一个她害之至深。 宁秋霜口中所唤的大哥,乃是宁国公府嫡长子――宁瑾丞。宁瑾丞虽在外的名声比不上顾怀卿,却也是生的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文采气度亦是上乘,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对顾安锦早有钦慕之心。而前世她利用这一点,将宁瑾丞害得险些丢了性命。 将前世关于宁瑾丞的记忆在脑中过了一遍,顾安年提起的心放了下来。这宁瑾丞虽对嫡姐有意,却是发乎情止乎礼,加之他与洛靖远又是兄弟相称,亲如手足,是以他有爱慕之意,却无险恶之心,是以对她未来的计划而言并无威胁。 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前世的宁瑾丞与宁秋霜便是如此。宁国公府两兄妹,兄长宁瑾丞心地纯良,待人真挚热忱,妹妹宁秋霜却是心高气傲,蛇蝎心肠。 不管前世今生,宁瑾丞对她而言都不会有丝毫威胁,而宁秋霜…… 望着眼含春色紧盯着顾怀卿的宁秋霜,顾安年不由觉得好笑。这个前世与她恋上同一个男人,因那男人亲睐嫡姐而嫉恨谋害嫡姐、心思毒辣不下于她的女人,此刻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第二更,求票票~~么么哒~~ 五十二、挨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宁瑾丞的到来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几人寒暄一番,随后将丫鬟遣了相约一同赏枫漫步。 丹枫似火,风景如画。 暖枫园名满京城,其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景致更是美不胜收,是京中达官贵人游玩赏景的好去处。那一片红枫似火,远了瞧像是红霞漫天,身临其中,却似深陷火海,让人的心都不禁火热起来。 漫步在这如火的枫林中,眼前是枝头茂盛,重重叠叠的枫叶;头顶是被风吹起,如挣扎着不肯坠落的火蝴蝶般的枫叶;脚下亦是铺满地面如红地毯般的枫叶。抬首低头间,满目都是一片耀眼的红色。 但是在顾安年看来,不管是那飘荡在天际的,或是那长在枝头的,又或是那跌落在地碾落成泥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所以,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还是匍匐在地的,也都是一样的。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前面传来宁秋霜吟诗的清脆声音,而后是一阵赞美叫好之声,顾安年听在耳里,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厌烦之情。 厌烦这样不避锋芒的行为,厌烦这样故意卖弄的行为,厌烦这样哗众取宠的行为,厌烦这样信心十足博取欢心的行为……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拉过宁秋霜,大声质问她:“你想和前世的我一样么?!” 但那终究只是一种念想,冲动过后,便什么也不剩了。 顾安年不否认自己是因为见了那个人而心情极差,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不然这浓烈的恨意会让她想歇斯底里,会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宁小姐如此文采,洛某自叹不如啊。”洛靖远幽幽的叹息伴随着秋风飘进耳中,顾安年抬眼望向他斯文俊秀的脸庞,忽然有些羡慕嫡姐能寻得这么一个温柔似水的人相伴一生。 “我只知霜表姐对诗词歌赋颇有研究,却不知竟是这般精通。”嫡姐的轻笑声随后响起,如银铃般动听悦耳。 “以前也不见你有如此造诣,原来是藏着掖着了,哈哈哈!”宁瑾丞的声音爽朗如昔。 “哪有!我就只有对着大哥你才藏着掖着!”宁秋霜娇嗔一声。 “霜表妹确实好才华,那日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如今我还记忆犹新。”顾怀卿难得附和。 “你们就别夸她了,不然又得得意成什么样子!”宁瑾丞又是一声大笑。 顾安年瞧着他们交谈地热闹,连自己落在后面如此之多也未曾察觉,不由在心中感叹了一下自己被忽略的程度。不过也正好,此刻她也没心思应付他们。 眼见着距离前面的人越来越远,顾安年依旧故我地迈着小步子,在林中慢悠悠地踱步。 飘零的枫叶从头顶缓缓落下,如漫天飞舞的火红蝴蝶。顾安年伸手抓住一片从眼前飘落的枫叶,望着那火红叶肉中颜色略显暗淡的叶脉,她忽然吃吃笑起来。压抑的笑声中却又矛盾地带着一种释然。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笑过一阵,她扔掉手中枫叶,继续沿着林中小路漫步而去,渐行渐远的孑然身影在飘落的枫叶间变得模糊而飘渺,只有那一句喟叹在林中回荡。 不远处的枫树后,青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顾安锦一行人发现顾安年不见时,已是两盏茶的时间后。 一群人正吟诗作对好不惬意,顾安锦无意间回头,却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人儿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她当即惊慌失色,再无游玩的兴致。一众人见她如此,便立即沿着来时的路寻了回去,最终在一处凉亭中寻到了不见的顾安年。 寻到了人,顾安锦当即红了眼眶,提起裙摆快步奔了过去。宁秋霜几人亦是松了口气,唯有顾怀卿,在看到亭中悠闲坐着的顾安年后,脸上泛起深沉的怒意。 “年妹妹,你怎的忽然就不见了,可担心死姐姐了。”顾安锦跑进亭中,伸手欲抱住石凳上的顾安年,却不料那小人儿竟一把将她推了开去。 “年妹妹?”顾安锦一个不稳,被推倒在了地上,她抬头惊疑地望向推开自己顾安年,却见顾安年满脸厌烦怨恨之情,她心中不由蓦地一紧。 “锦儿!”其余几人见状吓了一跳,洛靖远快步上前扶起跌坐在地的顾安锦,皱眉愤慨地望向坐在石凳上的孩子。慢他一步的宁瑾丞眼中一黯,亦皱眉望向那小庶女。 “这、这是怎么了?”宁秋霜两步跑上前来,眼中皆是迷惑不解,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然而未等众人弄明白是何原因,顾怀卿跨步上前,手起手落,“啪”的一声,顾安年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已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顾安年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就着脸被打偏的姿势看向顾怀卿,在看到那人眼中的冰冷后,她咬紧下唇红了眼,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恨意。 “哥哥!”顾安锦刚从被推开的惊讶中回过神,却又被这一巴掌惊得跳了起来。她惊呼一声,上前一把拉住顾怀卿,急道:“年妹妹年纪尚小,自是任性了些,方才不过是使些小性子,你怎的可以对年妹妹动手!”语气中满是斥责不满。 宁秋霜见状却是心头一颤,她没想到顾怀卿竟然一话不说就动手。抬眼瞧见顾安年泛红的眼眶,隐忍哭意的神态,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怜惜之情,望向顾怀卿的眼神也带了责备。 顾怀卿却仍是一脸冰霜,锐眼扫向顾安年,淡淡道:“对嫡姐不敬,自应受罚。” 拨开顾安锦拉着他衣袖的手,顾怀卿上前一步,冷声呵斥:“乞巧节上因着你的走失,锦儿为你担惊受怕不说,回了府还被训斥一番,你却连句歉意道谢也无,如今你又故态重萌,态度还这般恶劣,你的规矩都学到何处去了?!” “哥哥……”顾安锦泫然若泣地唤了声,心中因顾怀卿的话而泛起酸涩。她自认对年妹妹是万分疼惜的,如今却被如此对待,心中自然不好过。 洛靖远见顾安锦满脸哀伤,心中顿时怜惜不已,正欲劝慰两句,却不料顾安年忽地蹦起,狠狠一推身前的顾怀卿,红着眼眶愤恨地大吼:“我的教养关你何事?!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贱妾生的庶女,你们根本不把我看在眼里!既然不曾教我,管我,疼我,爱我,你又凭什么训斥我?!你个伪君子!你们通通都虚伪至极!” 洛靖远未出口的话咽回了肚里,斯文的脸上满是震惊诧异,再看宁瑾丞与宁秋霜,亦是目瞪口呆,顾安锦更是惊得泪水涟涟。 顾怀卿比顾安年大将近六岁,又是男子,顾安年那点力气自然撼动不了他分毫,然饶是如此,众人依旧变了脸色,不仅为顾安年这大胆的举动,还为她话中那浓烈的恨意。 “你胆敢再说一遍?!”即便顾怀卿再冷脸冷情,冷静镇定,此刻也不由得怒火中烧,他扬起手,似乎只要顾安年胆敢再说一句,他就会再次毫不留情地挥下。 不给票票不加更,喵哈哈~~~求票票咯~~~~ 五十三、睚眦必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然而顾怀卿的威胁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我说你们虚伪至极!明明是你们自己只顾着谈情说爱,把我落在后头,如今却还来怪我,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你说乞巧节因我的走失而害得顾安锦受训,你以为我很喜欢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站在街上,等不到人来寻只能自己回府吗?!又不是我故意走失的!有本事你叫顾安锦走失,我来受训,我还高兴些!” 宛如爆发的小兽,不再畏惧任何事物,只是借着这机会,不停地宣泄心里的气闷,心里的恨意,心里的委屈。当眼泪流下来的时候,顾安年体会到了发自内心的解脱。 那字字句句,宛如剜心的刀,在心头上一刀又一刀,毫不留情地挥下,痛得顾安锦几欲昏死过去。她从来不知年妹妹竟是这样看待她的……难怪年妹妹对自己总是那般冷淡,原来竟是如此恨她的…… 怜惜的同时,顾安年心中更多的是被误解的心痛。 宁秋霜望着那颤抖着身子不停怒吼,闭上眼却挡不住泪水,倔强地让人疼惜的孩子,也不由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红。 此时的她突然明白,这古代世家中的庶女到底有多可怜可悲,她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了嫡女的身上,心中对顾安年更是多了几分怜惜。 顾安年的怒吼还在继续,满口骂着虚伪厌恶,顾怀卿眼底微沉,扬起的手再次毫不留情地落下。 然,这次他却没能如愿。 宁秋霜眼疾手快地拦住了顾怀卿的手,皱眉劝道:“卿表哥,你就别再打年妹妹……”话音未落,却见顾安年忽地一步窜上来,拉过顾怀卿的手就是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吓――!”所有人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宁秋霜迅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要把顾安年拉开,口中不停劝道:“年妹妹,快松开,快松开!”顾安锦却是吓得愣住了。 顾安年又怎么可能这般就松开?她是下了死口,恨不得咬下顾怀卿一口肉来! 感受着皮肤被牙齿刺破的痛处,顾怀卿俊眉微皱,本欲伸手狠狠推开顾安年,却在看到那双倔强明亮的眸子后,伸出的手顿在了空中。 然而顾安年并没有得意太久,在宁瑾丞和洛靖远两人上前帮忙后,她不得不松开了口。不过已经够了,感觉着齿间淡淡的铁腥味,她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局面控制下来后,顾安锦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焦急地拉过顾怀卿的手,掀开染上了血迹的衣袖替他查看伤势,看到那被咬得皮开肉绽的伤口,眼眶中溢满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捂着嘴小声哽咽起来。 “无碍。”见状,顾怀卿温柔地抚了抚顾安年的头顶,轻声安慰道。而后他眼眸幽深冰冷地扫了顾安年一眼,淡淡道:“总有一日你会后悔。” 顾安年冷哼一声,不屑道:“这句话原原本本还给你。” 顾怀卿眸光一闪,冷哼一声甩袖出了亭子。洛靖远与宁瑾丞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亭中只剩顾安年,宁秋霜与顾安锦三人,顾安锦擦干脸上泪水,扯出笑对顾安年伸出手,柔声道:“年妹妹,来,拉着姐姐,别又走丢了。” 顾安年抿紧嘴角,抬眼瞪了顾安锦一眼,一把拍开她的手,拉了宁秋霜快步跑出亭子。 宁秋霜猝不及防被拉着往前跑,回头只见顾安锦眼神幽怨哀愁,单薄的身影甚是惹人怜惜。她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却错过了顾安年低垂的眼帘及眼底浅浅的歉意。 如此一闹,继续赏枫是不可能了,便道回府。 出了暖枫园,洛靖远劝慰顾安锦一番,与顾怀卿宁瑾丞打了招呼便告辞了。 顾家几兄妹亦准备打道回府,宁瑾丞道是许久未曾到府上拜见太夫人,便随着众人一同往永济侯府去了,宁秋霜自是一道。 青石大道上,两辆华盖马车先后驶过,留下一串哒哒的马蹄声,以及阵阵叮叮的银铃声。 宁瑾丞挑起簇花镶珠蓝锦车帘,望着前面青蓬红漆的垂苏圆盖马车,弯唇叹道:“顾七娘如此烈的性子,日后也不知是福是祸。” 坐在他对面的顾怀卿抬了抬眼皮,冷然道:“如此睚眦必报,日后必定心术不正。” 宁瑾丞淡淡一笑,别有深意道了句:“以我之见倒是未必。”顾怀卿不解地望他一眼,随即闭目养神不再多言。宁瑾丞见他一副不欲再谈的模样,亦闭了眼不再开口。 相比之顾怀卿两人这边的静谧,前面顾安年三人所乘的马车内则显得沉闷而压抑。 丫鬟们静候一边,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顾安年坐在左边,脸上是生人勿进的表情;顾安锦坐在右边,秋眸含水,幽怨非常;宁秋霜夹在两人中间,苦不堪言。 望了眼满脸凄苦的顾安锦,宁秋霜忍不住再心中叹道,明知同处一室会尴尬难受,你又何苦自寻苦吃? 回想上车时顾安锦以“与男子同处一室于礼不合”为由,硬是上了她们这一辆车,宁秋霜就觉得顾安锦实在是食古不化迂腐矫情。现在害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真是害人害己。 好在暖枫园距离永济侯府并不算远,在宁秋霜被憋得忍不住要爆发前,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几乎是马车停下的瞬间,她便掀开帘子跃了下去。 进了府中,几人相约一同去给太夫人请安,顾安年理也没理,自顾自一溜烟往暖香苑跑。顾怀卿虽恼怒她的不守规矩,目无尊长,却也拿她无法,心中对这个庶女更是看不进眼。 顾怀卿几人去给太夫人请安不提。 顾安年一路奔回暖香苑,不是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跑到了项氏的东次间。 彼时,项氏正由吴姨娘伺候着喝茶,忽地听到门外响起顾安年的叫唤,一声一声伴着哭音传进来。她眉头一皱正欲起身出去查看,却听顾安年大唤一声“母亲!”哭兮兮跑进门来,一头扎进了她怀里。她不由被撞了一个踉跄,手上端着的茶水随之倾倒了出来。 心中一惊,项氏忙把茶杯放了,搂住哭个不停的顾安年拍抚安慰,焦急问道:“年姐儿这是怎么了?!”。 吴姨娘眼尖,瞧见了顾安年脸上红红的巴掌印,登时吸口冷气,喝道:“哟,七小姐这脸是被谁给打了?这下手重的!” 项氏心头一跳,抬起顾安年的脸一看,那红通通的一片,可不就是被人给打了! “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年姐儿动手!”项氏当即怒喝一声,拍桌而起。 “呜呜……是卿哥哥,卿哥哥他打我,呜呜……”顾安年稍稍退出项氏的怀抱,揉着眼睛抽噎不止。 “什么?!”项氏大吃一惊,一双凤目瞪大到极致。 咳咳,收到通知通知,本书会在十月一号上架,听朋友们说国庆会有粉红双倍,所以希望有保底粉红的亲们能帮小宅留着,上架的第一个星期,每20张粉红会加更一章,过了双倍后,也会每10张加更一章,上不封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五十四、一石三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怀卿虽生性清冷,却是极为守礼知理的,这京城上下谁人不知晓永济侯嫡长子恭谦有礼,才华横溢?他的才华,他的气度,在京城这众多勋贵公子中,无不是出类拔萃的。这样的他会动手打骂庶妹,说出去怕是无人会信! 愤怒震惊过后,项氏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略一思索,她重又坐下,皱眉疑惑望向顾安年,厉声问:“可是你犯了大错,才惹得你卿哥哥出手教训?” “母亲!”顾安年委屈地大喊一声,抹着眼泪抽搭搭道:“我又能犯何大错?!不过是卿哥哥不喜欢我,看我不顺眼罢了!” “你卿哥哥可不是会因着不喜欢便随意动手的人。”项氏微眯双眼,怀疑道。 “是他们自己把我落下了,却怪到我头上,这本就不是我的错,他凭何打我!”顾安年仍是满脸委屈不服,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浓烈的恨意。 项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思微转,缓和下语气拍抚着顾安年哄道:“年姐儿乖,母亲知你委屈,可不知事情原由,母亲亦无能为力啊!你不妨将事情的经过与母亲详细说说,若你卿哥哥真无缘无故打你,母亲定是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顾安年微微一愣,这才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老老实实说了,说罢还气呼呼哼道:“我不过是小小推了顾安锦一把,有何不可的?!” 项氏听了顾安年的话,心中顿时明了这事是无法借题发挥了。 这般一想,项氏收了拍抚顾安年背部的手,眼角朝一旁的吴姨娘轻轻一挑,吴姨娘立即哂笑一声,笑道:“七小姐,恕婢妾多嘴,这大少爷可是侯府嫡长子,不仅太夫人对其偏爱,侯爷亦对其寄予厚望,今日莫说大少爷是事出有因打了您,就是哪日他真无缘无故打了您,夫人即便再心疼您,也是无处为您讨回公道的。” 这话一出,顾怀卿便就成了那顶着恭谦有礼的面具、仗势欺人的恶霸,项氏就成了那忍气吞声,受尽欺凌的弱小者。 顾安年在心里赞了一声吴姨娘的巧舌如簧,脸上表现地更为怒火高涨,不服道:“凭什么?!我不服!” “您不得不服。”吴姨娘瞧了眼项氏的脸色,翘起一边嘴角接着道:“谁叫人家是这府上的嫡长子,未来的世子爷,将来的侯爷!这府上谁不仰仗大少爷的鼻息活!” “不是还有君哥哥么?难道君哥哥不能做世子?”顾安年不解地问。 “哟,七小姐,瞧您这说的,大少爷还在呢,君少爷就是想做也做不了啊!”吴姨娘一甩衣袖掩唇笑道,头上的步摇跟着颤了颤。自抬了姨娘,黄玉这气派可就大大不同了,那衣裳首饰,可不比做丫鬟时素净,胭脂一抹,丹寇一染,端的是好不艳丽。 顿了顿,她又压低声音道:“不过婢妾倒是觉得君少爷更适合做世子爷。大少爷性子太冷酷,常人道,冷酷之人多无情,相比之下君少爷品性就好上许多,只可惜……唉……” “嗯,你说得对。”顾安年赞同地点头,握拳咬牙道:“那就让顾怀卿做不成世子,看他还敢如此嚣张,看他还敢欺凌于我!” 吴姨娘脸上一慌,忙捂了她的嘴,急声道:“小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叫旁人听了可是要遭殃的!”眼中却闪过一抹暗喜,暗地里与项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安年拿下吴姨娘的手,冷哼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我才不怕!”转而信誓旦旦对项氏道:“母亲,安年一定会助君哥哥成为世子的!还要让顾安锦好看!” 望着顾安年傲慢不甘的眼神,项氏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角,继而含泪欣慰道:“年姐儿乖,只要年姐儿与君哥儿平平安安,母亲也不多求什么。” 她知顾安年极其聪慧,虽说现在还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往后却会是一枚好棋,只要掌控得当,必是大有用处。 原先她还想着采用怀柔政策,待以后彻底收服这孩子,好用以对付顾安锦兄妹。不过如今看来,顾怀卿倒是无意间帮了她的大忙。孩子终究是孩子,加上又是心高气傲的主,这会受了顾怀卿的屈辱,只要稍稍使些小手段,可不就自己上赶着要助她了? 项氏心中得意非常,却忽略了顾安年眼底那不易察觉的淡淡讽刺。 虽说不是顾安年有错在先,但她终究是犯了错,项氏便也就不好为她去讨个说法,只劝她认了这口气,顾安年装作不甘地应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顾安年斥退所有丫鬟,一个人反锁在屋中闭门不出。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副生闷气的模样。底下丫鬟只道七小姐脾气大。 青莲在屋外唤了几声,见里面始终没有回应,便只能叹气退下了。黄桃黄杏则是眼露担忧,青枝见状却是喜笑颜开,心中直道痛快。 然而众人不知的是,待门关上后,顾安年紧绷的脸瞬间绽放笑意。 她心情极好地哼着曲儿踱到书桌边,铺开宣纸用镇纸压了,提笔沾了砚台里还未干涸的墨汁快速书写起来。正好借着这机会把兵法给写下来。 待窗外天色渐暗,顾安年才停下笔。 望着纸上娟秀的字体,她满意地点头轻笑,然扯动唇角的动作却让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她呲牙咧嘴地抚了抚被打的脸颊,心中将顾怀卿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曾想那个大冰山下手竟如此狠! 不过转念一想,一巴掌既能让项氏相信自己是真的站在她那一边,又能引起顾怀卿的警惕,还能找了借口名正言顺躲起来默写兵法,也算是值了。 不过这上赶着找打的事儿,以后她是不会再做了。 这边顾安年刚放下笔不久,门外便响起青莲的声音。 “小姐,该用晚膳了。今日厨房做了您爱吃的冬菇滑鸡和虾肉丸子,您快开开门吧!” 这哄孩子的语气让顾安年不由一阵无语。又抽出一张新的宣纸,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她才冷声道:“晚膳放在门口罢。” 青莲听房里传出的声音似还带着怒气,便也不再劝,摇头将食盒放于地上,通报一声后便离开了。 做戏自然是要做足,当日顾安年一锁便是半天一夜。 夜已深,顾安年依旧伏在案前写写画画,彼时,顾怀卿正望着纸上那一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旁人看不穿”微微愣神。 夜寒露重,顾怀卿呼出一口冷气,抬袖提笔,一阵龙飞凤舞,纸上跃然八个大字。 “小心行事,取得信任。” 国庆期间粉红双倍的消息已经确认,小宅再次向亲们预定小粉红~~国庆期间20张小粉加一更,之后每10张加一更,上不封顶哦~~另外,今天晚上八点还有一更,么么哒~~~继续求票票~~~~ 五十五、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趁着昨夜无人在旁,顾安年便借机多画了几张图纸,待到睡时,已是将近四更天。许是累极,几乎是一沾着枕头,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安年,只有你是我心中最爱。” 谁的声音这般温柔多情? “小姐饶命啊――!青叶是冤枉的啊,小姐――!” 谁的叫喊如此凄厉尖锐? “陛下!顾侧妃罔顾人命,心思毒辣,日后必当祸乱后/宫,臣请奏赐死顾侧妃!” 又是谁的语调那般冷若冰霜? 顾安年知道自己陷在了梦境里,前世的一切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旋转,晃动在眼前的,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响起在耳边的,是一句句尖锐的话语。她捂住耳朵不停地奔跑,却怎么也逃不开躲不掉…… “你要记住,顾安锦是你的敌人,她好你就不能好,只有她不好,你才能好!” “顾安年!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以为你有多聪明,到头来还不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真真可笑的唯有你一人!” “传陛下旨意,顾侧妃背德弃信,心思歹毒,罪该至死,特赐三尺白绫,以儆效尤!” “年妹妹――!” 最后,是那一声悲凉的叫喊,以及,淅沥的雨声。 顾安年蓦地从梦中惊醒,她抓紧前襟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是被丢到河岸上的鱼。梦中的叫喊还在脑海回荡,梦中的恐惧感还萦绕在心田,顾安年仰起头长吸口气,然后颤抖着吐出,反复几次后,狂跳的心脏才总算稍稍安稳下来。 即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苦笑一声,她费力地抬手拭去额上的汗水,手背却无意间触到了湿冷黏腻的脸颊,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好笑。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青莲的声音:“小姐,该起了,还要去给太夫人与夫人请安呢。” 收敛起心底的思绪,顾安年扬声对外道:“进来罢。”昨夜睡前她已将门的反锁打开。 外面轻声应了,而后是推门声。 青莲轻步走进里间,先是将端着的铜盆在一边盆架上放了,而后走至床前盈盈福身,道:“奴婢伺候小姐起身。”跟在她身后的黄桃黄杏亦放下手中东西行礼。 “嗯。”顾安年微微颔首,撑起身子要起身,却不料忽地一阵头晕目眩,一个不稳,便又重重跌回了床上。 “小姐!”青莲惊呼一声,立即上前扶起她,此刻才发现她脸色苍白满头虚汗,不由焦急问道:“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头晕……”顾安年勉强吐出两个字,只觉全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脑海里有什么不停嗡嗡地叫着,身上着火一样难受。 青莲闻言心头一跳,抬头抚上顾安年的额头,只觉触手一片火热,竟是发热了!她当即对一旁的黄桃黄杏喊道:“快去唤大夫!小姐病了!” 黄桃黄杏一惊,慌忙奔了出去请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后面发生了何事顾安年并不清楚,因为头晕目眩的感觉很快便让她昏睡了过去。 顾安年这一病,全府上下都知晓了七小姐昨日闹脾气,将自己锁在房里的事。 当日晨间问安,项氏向太夫人求情,请求太夫人免了顾安年这几日的请安。太夫人亦听闻了顾安年病倒一事,此时她满脸不悦,口中不满地哼了声,往旁斜靠到几上,冷然道:“都是你这些日子给惯的!这脾气愈发大了!” “媳妇知错。”项氏唯唯诺诺地应了,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冷。她不信太夫人会不知晓年姐儿昨日是为何闹脾气。 “多大点事儿,竟闹的全府皆知,传出去外人会如何说道府上的姐儿?她这是要累的府中的姐儿们都不得好!”太夫人冷哼一声,所有人垂着头噤如寒蝉。 “母亲息怒,媳妇以后定会好好管教年姐儿。”项氏低声下气。 “祖母,年妹妹尚且年幼,是以还是孩子脾性……”顾安锦上前一步求情。 太夫人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端起茶轻啜一口,道:“年幼又如何?当教训的还是要教训!此次不能就这般了了,念在年姐儿病着,老婆子我也不罚重的,既然年姐儿喜欢锁在房里,便就让她在屋里呆半月!” 这便是要罚顾安年禁足半月了。 项氏垂头应了。顾安锦犹豫一番,终也闭了嘴。 从延秋苑出来,项氏即刻赶去看望顾安年,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 看过大夫,缓过一阵,顾安年已觉得没那么难受。从昏睡中转醒,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倚坐在床头,正拿着帕子替她擦拭额上虚汗的项氏,青莲倒是不见了身影。心中一惊,她赶紧收敛眼中情绪。 眼中假意闪过惊喜,顾安年挣扎着起身,艰涩唤道:“母亲……”话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变得如此嘶哑。 “病了就好生躺着罢。”项氏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扶着她躺回床上。 顾安年点头,垂下的眼帘中闪过感激。项氏自然看到了她这反应,微勾了嘴角,怜爱叹道:“母亲知你心中气愤,然也不能与自己过不去,如今你病了,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说,还徒惹你祖母不悦,又是何苦。” “祖母……生气了?”顾安年微微一惊,抬头不相信地问。 项氏幽幽一叹,侧过身将帕子交给身后的李嬷嬷,并不回话。见状,李嬷嬷亦叹了口气,道:“七小姐有所不知,今日夫人向太夫人求情免了您的请安,太夫人生了好大的气,还……”说着犹豫地望了项氏一眼,项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顾安年却猛地坐起身,急切追问道:“还怎么了?祖母说了什么?” 项氏扯出抹无奈的笑,再次扶着顾安年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劝慰道:“年姐儿莫担心,你祖母并未说什么,只是让你这半月好好在屋里养身子。” 顾安年惊讶地瞪大眼,大大的眼睛里渐渐盈满泪水,她咬紧下唇,不忿道:“祖母为何罚我禁足!她难道不知道是卿哥哥动手在先吗?!” “年姐儿……”项氏脸露哀愁,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祖母怎能如此偏心!”顾安年嘶哑着嗓子大吼,项氏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担忧劝道:“年姐儿,这话可说不得!” 顾安年眼中闪着不甘,却也没再大喊大叫。项氏见她安静下来,遂好言劝道:“年姐儿乖,你祖母是……是……为了侯府的脸面罢了。” 顾安年闻言却只是偏过头,项氏见她如此,知她听不进去,便也没再多劝,只道:“无论如何,母亲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这半月,你便安心养病吧,母亲会常来看你的。”而后与李嬷嬷交换一个眼神,站起身来。 “七小姐,您安心养病,身子好了,才有本钱对付那些让你难受的人呐。”李嬷嬷语重心长说了句,这会顾安年毫不迟疑地点了头。见此情景,项氏眼中闪过笑意。 求票票~~~~ 五十六、恩威并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项氏领着李嬷嬷离开后,顾安年讽刺地勾起嘴角,为太夫人的偏心,也为项氏的高超演技。这两个后宅中的主权者,何其相似。 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她费了好一番力气。苦笑一声,没想昨日的一场戏,竟是如此结果。这一病,加之方才的一番表现,往后项氏应是会更信任重用于她。这意料外的发展,倒是有些用处。 正沉思间,房门吱呀一声响,随后便见青莲进到里间来,手中端着盛了清粥的托盘走至床边。 “小姐,先喝些清粥垫垫肚子吧,不然等会喝了药怕是吃不下东西。”青莲将清粥奉至顾安年眼前。顾安年抬眼瞧了她一眼,道:“无妨,先放着罢。” 青莲微微一愣,敛眉道:“是,小姐。” 顾安年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青莲方将清粥放至床头小几边,便听得黄桃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小姐,药熬好了。”随后便见黄桃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顾安年微挑了下眉,眼珠一转,道:“端过来罢。” “是,小姐。”黄桃福了福身,端着托盘到了床前。她刚要开口说药还很烫,却见小姐已经伸手过来端起药,她不由呼吸一窒,下一秒便听得小姐惊呼一声撒了手,那漆黑的药汤当即便洒了开来。 “嗬――”黄桃倒吸口冷气,眼看着倾倒的药汤要淋得小姐满身都是,却听得耳边青莲大呼一声:“小姐!”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青莲竟生生伸手去挡住了倾倒的药汤! 一碗滚烫的药汤,全部被青莲接了下来,一时间,房里只有药汤透过青莲的指缝掉落到床被上的声音,黄桃看直了眼,连动也不知动一下,顾安年眼中却是极快地闪过明了。 “嘶――”滚烫的药汤浇在了手上胳膊上,青莲只觉被烫到的地方钻心地疼,疼得她禁不住痛呼出声。 好一会后,顾安年才仿似回过神来般,一巴掌招呼到了黄桃脸上,怒极地大喝:“没用的东西,你是想烫死我吗?!还不快去叫大夫来!” 黄桃被打得脑袋发懵,她捂着脸不解地望了顾安年一眼,在看到顾安年眼中的怒气后,这才哆嗦着应了,转身往外跑去。 待黄桃出去叫大夫,顾安年赶紧寻出帕子将青莲手上的药汤擦干,而后拉过她的手查看起来。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此时已被烫得红肿,光滑的手臂上亦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红色烫伤,只是看着,就知道有多痛。 顾安年抿了抿嘴角,脸上闪过带着疑惑的感动。 “小姐,无碍的。”在顾安年开口前,青莲摇头笑道。她收回手,福了个身道:“还请小姐允奴婢回房上药。” 顾安年疑惑地望她一眼,点头道:“下去吧,待会还是叫大夫好好瞧瞧才是。” “谢小姐。”青莲福身谢了恩,又道:“这粥怕是放凉了,奴婢吩咐厨房热一下再送过来。”说罢端起小几上的轻粥,眼角扫了眼顾安年脸上复杂的神色,轻轻退了出去。 青莲退出去后,顾安年脸上复杂的神色顿时消失地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嘲讽。她伸手抚了抚方才放至清粥的小几表面,感受着上面的温热缓缓勾起嘴角。 很快,黄杏领着青枝青络进来换床套,收拾一番后黄杏躬身禀道:“小姐,药已经重新在熬了,要等些时候才会好。” 顾安年点点头,眼角无意间扫到微垂着头的青枝微弯的嘴角。在心中哼笑一声,她装作不知,道:“我饿了,去拿些吃食来。” 黄杏福身应了,很快便端上来一碗米粥,道是青莲嘱咐厨房温着的。顾安年点头端起清粥喝了,不冷不热的温度正好。 喝过粥,顾安年靠在床头歇息,待黄桃唤了大夫来,顾安年便吩咐黄杏领大夫去给青莲看病,留了黄桃在床前说话。 房里只剩顾安年与黄桃两人,睨了眼战战兢兢的黄桃,顾安年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可知我方才为何打你?” “小姐恕罪!”黄桃心头一跳,忙跪下认错,只以为顾安年是要罚她方才的事。 顾安年弯起嘴角,浅浅笑道:“今日你立了功,又何来的罪要恕?” “小姐,奴婢不知小姐的意思……”黄桃诧异地抬头,心中却仍是害怕不已,以为顾安年是在说反话。 顾安年却是极柔和地伸手拉起黄桃,略带歉意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罚你。”又抚了抚黄桃脸上的被打的地方,“方才事出突然,让你受委屈了。喏,这是端丰银楼新出的银钗,就赏于你,算是向你赔罪。”说着取出一支精致的银钗塞到黄桃手中。 “奴婢不敢当!”黄桃惊得又跪了下去,颤着手不敢收那钗子。 “叫你收你便收着!”一改方才的温声轻语,顾安年怒喝一声,黄桃颤了颤,忙把钗子受了,福身道:“谢小姐赏赐!” 顾安年满意地点头,温和笑道:“你既然跟着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于你。”黄桃颔首应是,顾安年便摆手道:“行了,你下去瞧瞧青莲如何了,与她打好关系,你与黄桃会更方便行事。” “是,小姐。”黄桃将钗子收好,福身退下了。 出了房间,黄桃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虚汗。她拍了拍心口压惊,心中愈发觉得小姐喜怒无常高深莫测。然摸了摸袖中的钗子,她又喜笑颜开起来。 青莲手上的烫伤并不算太严重,只是这些时日不方便进水做活。大夫开了治烫伤的药,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大夫前脚离开,黄桃后脚并进了青莲的屋子。青莲见她过来,先是一惊,而后笑问:“黄桃妹妹怎的来了?可是小姐有何事要吩咐?”说着便站起身来,一副准备去当差的模样。 “青莲姐姐莫急,小姐一切安好,无事吩咐。”黄桃忙拦了青莲,讨好笑道。青莲眼珠一转,淡淡笑道:“那可是妹妹有何事找姐姐?” 黄桃讪笑一声,微微福身,感激道:“妹妹是来谢谢姐姐今日的救命之恩的。” 求票票~~~求一切可求~~~~ 五十七、试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目光微闪,青莲扶起黄桃,谦和笑道:“妹妹何出此言?” 黄桃低叹一声,“今日若不是姐姐挡下了那药汤,妹妹此刻如何还能站在这里?” 青莲微微诧异,温婉一笑拉住黄桃的手,道:“妹妹言重了。身为小姐的丫鬟,这是我应当做的,妹妹只需以此为训,日后多注意便是了。” “青莲姐姐教训的极是,妹妹日后定会多加小心。”黄桃感激地点头,随即却又垂头叹出口气,道:“然小姐心思深沉,喜怒无常,妹妹也不知该如何服侍才好,日后还劳请姐姐多加提点才是。”眼角却时刻注意着青莲脸上的神色。 青莲却依旧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小姐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揣测的?妹妹自当尽心便是。”一句下人便把与黄桃的距离拉近了。黄桃颔首道是,心中却对青莲这毫无破绽的反应感到吃惊。她这番试探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黄桃并未在青莲房中多留,借口还要照看小姐,她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走前还嘱咐青莲要好生休息。 青莲连声笑着应了,心中却在盘算黄桃今日这番表现是真是假。起先她觉得黄桃许是受人之命过来试探自己的,然转念一想,黄桃性子冲动,并不如黄杏心思多,若是有什么人要试探自己,也应是派机灵的黄杏来才是。不管如何黄桃今日这表现,却可肯定是有人教授的。 虽是这般想,青莲也不排除黄桃是真的受人之命来试探她的可能。 黄桃心思的确没有黄杏灵活,这回探望青莲所说那番话,其实是黄杏所授。 一离了青莲的屋子,黄桃先是去见了黄杏。将自己试探的结果与黄杏说了,黄桃疑惑道:“这青莲莫非真的只是个普通丫鬟?” 黄杏沉吟片刻,“恐怕不是这般简单。”复抬头对黄桃道:“此事你一五一十告知小姐便是,想必小姐自有定夺。” “晓得了。”黄桃点头,踌躇片刻后忧心问道:“夫人那边……” 黄杏细眉一皱,压低声音阴冷道:“夫人派我们监视七小姐底下的动作,我们只要按时去汇报消息便是,至于消息是真是假,你我不说,夫人又如何知晓?” 除非这屋子里还有夫人的人! 然这是不可能的!当初夫人之所以一次便派了她与黄桃两人过来,便是为了让她与黄桃互相牵制监视对方,若七小姐房中早有夫人的人,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做。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夫人得知我们隐而不报,我们岂不是……”黄桃犹是担心着急不已。她虽性子急躁,胆子却是比黄杏要小得多。 “即便夫人察觉,那也是日后的事,莫非现在你便想被指偷窃?”黄杏冷哼一声。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她们之前做的事被揭发,即便夫人不追究,太夫人也不会放过她们,到那时候,夫人定不会保她们! 黄杏十分聪明,这些天将所有事情细细想过一遍,她便知晓自己是被下了套了。而那下套之人,正是七小姐!这个套从青莲来后便开始下,怪只怪她与黄桃在七小姐这边呼喝惯了,一时咽不下被青莲高一筹的气恼,是以才会被七小姐一哄一吓逼到了如今这地步! 然事到如今,她们已归顺了七小姐,为了保命,她们必须对夫人阳奉阴违。夫人是允诺了她们事成之后会赏赐诸多金银珠宝,可钱财又怎能与自身性命相比? 黄桃没有黄杏想的那么通透,但起码她知道能活一天是一天,是以她一咬牙,坚定了彻底背叛夫人的决心。 黄桃与黄杏商量如何瞒着项氏不提。 房中,顾安年望了眼端着托盘的青络,漫不经心问:“你是叫青络?” “回小姐的话,奴婢是青络。”青络低眉敛目。 “嗯。”顾安年微微颔首端起药碗,眼角扫了眼始终缄默恭顺的青络,快速搜索脑中有关这丫鬟的一切。 一边回忆,顾安年一边小口小口将黑漆漆的药汤喝下。将脑中记忆翻了一遍,然而却并没有找到什么关于这个名唤青络的丫鬟的记忆,只隐约记得她只是一个三等丫鬟。 顾安年微皱起眉头,青络却以为她是受不了药汤的苦涩味道,立即垂首将一盒糖蘸梅子奉到顾安年眼前。 顾安年微微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这世上比这药苦的东西比比皆是,这点苦还算不得什么。”说罢将青花瓷药碗放回托盘。青络半知半解地眨了眨眼,却懂事地没有多问。 看这小丫鬟挺机灵的,顾安年心中难免起了猜疑。伸手捻了颗梅子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便冲散了口中的苦涩,她忽而轻声问道:“这梅子是你准备的?” “是、是的,小姐。”青络结结巴巴回了话,脸上闪过一抹紧张。 顾安年看在眼中,缓缓点了点头道:“味道还不错。”闻言,青络脸上的紧张缓了缓,却也没有露出欣喜之色,亦没有如顾安年预料的那般邀功。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顾安年挥手让青络退下了。 顾安年并没有歇下,而是猜测着青络是否有可能是谁人的眼线。然而将府中众人都假设了一遍,她却始终猜不出答案。莫非只是她的错觉? 正纠结着,房门被轻轻叩响,顾安年不悦地皱起眉头,拉了拉被角,扬声道:“进来。” 进来的是黄桃黄杏二人。两人先是请了安,而后黄桃将探望青莲时的事一一说了。顾安年见她眼中已不复前几日的挣扎,心中有些诧异,更多的却是高兴。 “你二人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其他事不用多管。”顾安年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在床头,浅浅笑道。 “是,小姐。”黄桃黄杏福身应了。 顾安年百无聊赖地抚了抚并蒂花开被面的绣花,半垂着眼道:“这些时日你们多注意下那个名唤青络的丫鬟,有任何异常立即向我禀报。”她还是不放心。 黄桃黄杏面面相觑,不解小姐为何突然让她们注意那个三等丫鬟,却仍是恭顺道:“是,小姐。” 顾安年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黄杏,你去告知青莲,叫她这几日好生休息,不用来伺候。”反正被禁足了,她自然要趁着这时机加快进度,以免日后生出其他事端来耽误了。 黄杏领命下去了,顾安年唤黄桃拿了些有关野史史记的书来,翻开慢慢浏览起来,一边漫不经心道:“近日惹了祖母不快,看来我还须得多看看佛经,陶冶性情。” 黄桃惊讶瞪大眼,待顾安年眼角扫过来,她忙附和道:“小姐说的极是。” 当日午后,便传出了七小姐阅览佛经修生养性的消息。 顾安年知晓项氏会很快进行下一步计划,却没想到她会这般急切。 求票票什么的必须要每天来一次!么么哒~~~求票票~~~~ 五十八、唱作俱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这一病,并不轻,第二日,项氏一早给太夫人请过安后便又来看望她。 今日,顾安年表现比昨日柔顺许多,也不再提暖枫园一事。项氏见她反应好转,已听得进话,便又与李嬷嬷一唱一和劝解起来。 “年姐儿今日气色看着好些了,这药倒是见效快。”项氏慈眉善目,端着药碗坐于床边,轻柔地舀动药汤将之吹凉,而后喂到顾安年嘴边。 顾安年倚在床头只是勉强笑笑,张口喝了药。李嬷嬷见她如此反应,眼珠一转宽慰笑道:“幸得七小姐聪明伶俐,投其所爱以阅览佛经一事消了太夫人心头的火气,不然啊,夫人指不定还要瞧几天脸色呢!” 闻言,顾安年将信将疑望了项氏一眼,皱眉道:“祖母当真给母亲摆脸色了?” “这做媳妇的,哪有不受婆婆脸色的,李嬷嬷多心了……”项氏拿帕子替顾安年擦了擦嘴角,笑着解释,李嬷嬷却扬声打断了她,急声道:“夫人,太夫人当着二房三房的面那般呵斥您,老奴可是听得分明瞧得分明呐!” “好了,即便母亲当真对我摆了脸色,亦不完全是因了年姐儿的事,你这样咋咋忽忽的,要是传到母亲耳里可如何是好。”项氏柔声制止李嬷嬷。 “是,夫人。”李嬷嬷不甘愿地闭了嘴。项氏转而笑望向顾安年,道:“年姐儿莫要多想,安心养病便是,一切有母亲呢。”说着又一勺药送到顾安年嘴边。 借着低头喝药的动作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待抬起头,顾安年紧皱眉头问:“祖母不是不管后院之事么?既然后院是由母亲打理,为何祖母还这般对待母亲?” 捻着汤匙的白皙手指一顿,项氏脸上露出淡淡的哀愁。却并不言语。 李嬷嬷却是摇头长叹,道:“七小姐有所不知,太夫人明着是不管事,实际这宅子里还是太夫人说了算。仗着侯爷孝顺,夫人贤良,太夫人自然是处处管制。加之太夫人偏宠柳氏所生的大少爷三小姐,即便夫人待大少爷三小姐视如己出,太夫人犹是觉得夫人苛待了他二人,是以夫人虽是主母,但在这府中却是……唉……” “李嬷嬷。莫要再说!众所周知,母亲喜爱柳氏,对我这后来者不满是常理。然即便如此,她亦是我的母亲,我既嫁进侯府,便甘愿受这一切磨难!”项氏声色内敛呵斥道,李嬷嬷肥胖的身子一颤。慌忙跪地告饶:“夫人赎罪,老奴多言了!” 项氏长叹一声,道:“我敬你是娘亲身边的老嬷嬷,加之随我陪嫁到府中后一直尽忠尽职,此事便不与你追究,切记日后莫要再这般口无遮拦。” “老奴知错。”李嬷嬷满脸凄苦磕头谢罪。 顾安年看着眼前这千篇一律的老戏。除了觉得讽刺,实在生不出其他感想来。前世也好,今生也罢。项氏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般做戏,看多了,便觉得厌了。她知道项氏接下来要说什么,即便觉得无趣,却还是跟着剧本走。 脸上闪过不甘和愤怒。顾安年冷哼一声道:“母亲,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祖母也就罢了。顾怀卿与顾安锦凭什么也要你处处隐忍?祖母口口声声‘百事孝为先’,却纵容嫡长孙嫡孙女不将主母放在眼里,简直虚伪至极!” 顾怀卿与顾安锦对项氏一向还算恭敬,这不放在眼里一说,不过是顾安年顺着方才李嬷嬷那番话说的。李嬷嬷那番话,可不就是要误导她以为嫡姐兄妹对项氏不恭? “年姐儿!”项氏大喝一声,随即又缓和了神色。将药碗在几上放好,项氏皱眉抚上顾安年的脸颊,柔声劝道:“母亲知你心中仍是不甘气恼,知你现在只是忍辱负重,但你要知晓,这府中不是聪明有傲气便能活下去的,能屈能伸,才是最要紧的。你听母亲一句劝,日和好好与你嫡姐长兄相处,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母亲是要让我去讨好那两人,向那两人摇尾乞怜么?”顾安年不屑道。 “傻孩子。”项氏摇头笑了声,柔声哄道:“母亲看出来了,你嫡姐十分疼爱你,你只需就暖枫园的事向你嫡姐道个错,她自会亲近你,又哪来的讨好一说?你与你嫡姐打好了关系,你嫡兄自不会与你过不去。到时你与他们走近了,要做何事不是更方便么?”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这番话与前世的便无出入,顾安年眼光微闪,心中忽地涌起锥心痛处。前世,若不是信了项氏这番话,她又如何会走上歪路,最后失了本心?利用嫡姐的怜惜,将嫡姐一次次推向火坑,这是她前世最大的过错。今生,她定要在这条老路上走出不一样的结果! 项氏却将她这反应看做了动摇,继续劝道:“母亲知你心气高,不愿向人低头,但为了咱们母女日后的处境,你须得学会隐忍。如何做你自个儿思量思量,若是你不愿也无妨,母亲也是会护着你的。” 言尽于此,项氏没有再劝下去。多说无益,甚至会起反效果,项氏知道顾安年聪慧,而聪明的人并不需要太多劝说,自然便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项氏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走前亦没有再提要顾安年向顾安锦道歉一事,只道让她好生养病,力求早日康复。 项氏走后,顾安年唤了青莲进来收拾药碗,而后便道累了要休息,叫青莲吩咐下去不见客,亦不许人打扰。 过了两日,顾安年的病依旧未见好转,一日里大部分时候是在床上过的。 项氏因此整日满脸愁云,日日派人拿了上好的药材和补品送过来,太夫人心中虽还不愉,面上对顾安年生病一事却也是担忧不已,派人送了不少药材补品来。而二房三房这些日子争着抢着讨太夫人欢心,这般做面子的表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府中的姐姐妹妹们亦来探望顾安年,顾安年一一谢了,却不见顾安锦在其中,心中顿时有些失落。 顾安年与府中姐妹并不熟识,是以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有人道有事先告辞,她亦称乏了,和众姐妹一一道了别,差丫鬟将人送了出门。 一群人走后,顾安年长舒口气,许是生病的关系,她忽觉这应付人的事变得特别累人。躺下歇息了片刻,到得午时,青莲却进来报宁表小姐过来了。顾安年不得不又打起精神。 宁秋霜并非是一个人来的。看着与宁秋霜一同进来的嫡姐,顾安年心中忽而涌起淡淡暖意,似乎身子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霜表姐,锦姐姐。”顾安年笑着招呼,叫丫鬟搬了椅子在离床有些距离的地方放了,请两人坐下。 “年妹妹可还好?几日不见,瞧着好像瘦了。”宁秋霜带着关切的笑,伸手摸了摸顾安年的头顶。顾安年淡淡一笑,摇头道:“无碍。”眼角扫过顾安锦,却见她面露尴尬,有些坐立不安,想来应还在介意她在暖枫园说的那番话。 指尖微颤,顾安年虚弱笑道:“方才府中的姐姐妹妹们过来探望我,却不见锦姐姐身影,我还以为锦姐姐还在生妹妹的气呢。” 顾安锦听闻她对自己说话,心中一喜,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柔声道:“年妹妹多想了,姐姐又怎会生妹妹的气呢?”她只是以为年妹妹会不喜自己不请自来罢了。 “锦姐姐生妹妹的气是应当的。”顾安年苦笑一声,撑着半坐的身子,歉意道:“暖枫园一事是妹妹的错,妹妹不应无理取闹,不应顶撞姐姐,不应咬伤卿哥哥,更不应发脾气将自己关在房中……”说着竟红了眼眶。 “年妹妹……”顾安锦心头一颤,忙伸手将顾安年扶住,顾安年却突然大哭起来,流着眼泪抽噎道:“锦姐姐,我错了,呜呜……我不该嫉妒你受大家疼爱,不该因为卿哥哥不喜欢我就故意气他……” “从小就只有姨娘疼我,可是姨娘已经不在了,父亲不愿见我,祖母也不喜欢我,府里的姐姐妹妹们也不理睬我,我也想像锦姐姐一样被所有人疼爱,可是除了母亲,根本没有人关心我……呜呜……卿哥哥那么好看有气势,可是他只会对你笑,每次看到卿哥哥对你那般好,我就也想卿哥哥那样对我,可是卿哥哥他不喜欢我,他不会对我那般好,所以我……所以我……呜呜……锦姐姐,你不要生我的气……呜呜……” 毫无逻辑,泣不成声的话,顾安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番话的,或许是这场戏演地太过投入,又或许…… 顾安锦与宁秋霜却是被这番话说得红了眼眶,任谁看着这样一个精致可爱的孩子哭得如此委屈心酸,都不会毫无反应。 顾安锦将顾安年一把抱进怀里,一边流着泪,一边拍抚她的后背,安抚道:“年妹妹乖,不哭了,姐姐不生你的气,姐姐怎会生你的气呢?” 然顾安年只是紧紧抱住她,哭得更加大声。 ps: 国庆双倍期间,每20张粉红加更一章,国庆后,每10张粉红加更一章,上不封顶,请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五十九、愿为尔父(粉20+)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锦与宁秋霜好一阵安慰哄劝,顾安年才慢慢止住了泪水,眼睛变得又红又肿。 “瞧瞧这眼睛红得像兔儿眼似的,可别被人笑话了才好。”顾安锦原也是泪流不止,此刻破涕为笑,从怀里取出帕子替顾安年拭去脸上的泪水。 顾安年别扭地躲了躲,却被顾安锦嗔怪地瞪了眼,待泪水擦干净了,顾安锦才放过她。 “好了好了,闹也闹过了,哭也哭过了,这会儿你们两姐妹该和好了吧?”宁秋霜笑着拍手,顾安锦微微一笑,亲昵地搂了搂顾安年的肩膀,顾安年微红着脸笑了,气氛这才好了起来。 宁秋霜与顾安锦留了许久,三人说说笑笑,宁秋霜不时说些好笑段子,惹得三人哈哈大笑,气氛一扫之前的阴郁,变得欢快起来。 到了傍晚,宁秋霜道要赶回国公府,便与两姐妹告了辞。顾安锦本欲留下用晚膳,却有丫鬟来报太夫人找,她不得不起身离开,走前还再三嘱咐顾安年好好休息。 两人一走,欢快的气氛登时消散,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般,顾安年抱膝呆呆地望着窗外发起了呆。过得一会,青莲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却见她竟笑着流下泪来,顿时一惊,迟疑问道:“小姐,可是身子难受?” 顾安年只是摇头,道:“把药放着出去罢,待会我自己喝。” “……是,小姐。”青莲欲言又止,最终应了声,将药放到几上,福身退下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了自己一人。顾安年低低叹口气,将头枕在膝上轻闭上眼。 难怪有人说生病的时候容易脆弱。因为这场病,她竟觉得累了,一场接一场的戏,不知道要演到何年何月。又不知何年何月,能有人愿意与自己一同承担这所有。 一个人的话,终究还是会觉得疲惫。 秋末的冷风从微敞的窗缝中溜进来,厚重的布帘被带着轻轻摇曳,布置地暖如初春的屋子,却寂寥得让人如临寒冬。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变暗。房门传出吱呀一声,顾安年茫然抬头望去,见是青莲举着灯盏进来。立即收敛心绪,低声问:“青莲,什么时辰了?” 青莲见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不由一愣,继而恭声回道:“小姐,已是戌时一刻了。”边说着举灯走至床边。伸手一抚碗边,竟是凉透了。 “戌时了?怪不得屋中这般暗了。掌灯吧,吩咐备晚膳。”顾安年喃喃自语一句,又抬头对青莲道。青莲应了是,端起药碗退出房门,将顾安年的话吩咐下去。 灯火点亮。屋中瞬间明亮起来。青莲去厨房准备晚膳,黄桃黄杏服侍着顾安年起身。 黄桃跪于地上替顾安年穿鞋,一边低声禀报:“小姐。夫人唤奴婢今夜亥时过去一趟。” “嗯。”顾安年面无表情地点头,“就道我一时气愤望了喝药。” “是,小姐。”黄桃垂头硬是,将穿好鞋的脚轻柔放到床前的小杌子上。 用过晚膳,又将热好的药喝了。顾安年便歇下了。 许是白日里水多了,躺上床许久。顾安年也未曾睡着。因着还有些低热,盖着被子翻了几次身,便热出汗来。顾安年正想着掀了被子透透气,却听得一道音色低沉的声音道:“盗了汗吹凉风,你这病是不想好了。” “先生?”顾安年唤了声,声音中含着她自己也不知晓的惊喜。 “几日不见,七小姐本事见长啊。”低沉的笑声响起,原本只开了一条细缝透风的窗子骤然全开,下一刻又合拢了去。 “本事再怎么长,也不可能抢过先生。”顾安年淡淡一笑,拥着被子刚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按住,沈千低沉的声音带了丝怒气,厉声道:“你是真不想好了是吧?还不好好躺下!” 心湖如被投入了石子般缓缓荡开圈圈涟漪,心中一暖,顾安年依言躺回被窝里,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笑问:“先生是特意来看我的么?” 沈千面上一窘,借着暗淡的光线掩饰脸上神色,微偏过头,他清咳一声道:“不过是来告知你一声,衣裳的图纸我已找好了合作的商家,对方亦同意了你的要求。”说着撩起衣摆在床边坐下,抓出顾安年的手,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染了风寒,加之本就身子底虚,才会一下病得如此厉害。治病虽重要,然养身才是根本。”沈千收回手,淡淡道。 “安年晓得了,多谢先生。”顾安年真挚道谢。沈千嘴唇微动,顿了顿终是没有开口,顾安年见状坦然一笑,道:“先生有何事直说便是。” 黑暗中,沈千锐利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床上虚弱苍白的孩子,好半晌后,他侧身对着顾安年,不知望着何处,低声道:“我听了你今日对你嫡姐说的那番话,我想知道,你话中有几分真心?” 顾安年诧异地瞪大眼,然沈千未等她回答又继续道:“或许你自己都不知晓那里面有几分真假,但我却看得分明。在这吃人的院子里,日子并没有外人想的那般好过。” “我想,若我是你的父亲,我定不会让你委屈哭泣。”沈千蓦然转身,眼中的怜爱即便在黑暗中亦能瞧得分明。瞳孔骤然放大,淡淡的酸意涌上鼻尖,顾安年不觉红了眼眶。 沈千却再次侧着身子,高大的背影显出几分落寞,轻声道:“我曾想过,若你是我的孩子,我将不用再孤身一人四处漂泊,若我是你的父亲,你也不必如此辛苦在这后宅中求存,你我相依为命,游山玩水,岂不是快活似神仙?” 泪水再也止不住留下来,顾安年小声啜泣起来,任由泪水沾湿枕巾。 逃出高墙大院,远离勾心斗角,游戏人间,恣意潇洒。这些她又何曾不想?重生而回,本就恨极了那一场场虚伪的戏,本就厌烦了处处伪装的自己,这四四方方的牢笼,她也想甩在身后,可是她不能,恨也好,愧也好,她都放不下…… 她已经习惯了这片逼仄的天空,即便是能振翅的鸟儿。她亦要折了双翅留在这里,即便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罢了。”夜色中只有压抑的啜泣声,良久。沈千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言尽于此,怪只怪他听了那般言辞,一时心生怜惜,才生出此等荒唐念头,胡言乱语了这么些无厘头的话。此刻想想。这般聪慧的孩子,又岂会不知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他多言了。 顾安年望着那高大带着几分落寞的背影,压下心头酸楚,笑道:“先生,我会离了这院子的。但却不是现在。到时,你若愿意,我唤您一声父亲。你我相携游历各国可好?” 背影一顿,沈千哂笑一声,摇头叹道:“希望到时我沈某还有这个福分。好好养身子罢。” 顾安年只觉头顶被泛着暖意的大掌轻轻抚过,下一秒已不见了沈千身影。呆愣望着紧闭的窗口,顾安年久久不曾回神。 浪迹天涯啊。或许若干年后,她真的可以飞出这片天空。微微一笑。她闭眼沉入梦乡。 当晚,黄桃按顾安年所言向项氏汇报不提。 翌日,顾安年觉着身子好了许多,便不肯再卧在床上。见屋外太阳喜人,她便唤丫鬟抬了躺椅到院子里,铺了厚实暖和的皮毛,盖了绒毯躺着晒太阳。 昨夜的一番话好似发生在梦境,顾安年想起来只觉温馨又好笑,心中隐隐有了期待。这沉闷压抑的日子,总算有了些美好的盼头。 云淡风轻艳阳暖,天朗气清,心宽。 暖阳高照,这般好的天气,邀四五好友,携上酒食,到郊外赏景岂不妙哉! 宁瑾丞发了帖子邀顾怀卿与洛靖远午前一同出游,宁秋霜得知后便死乞白赖跟了去,闹得宁瑾丞简直哭笑不得。自家妹妹的心思他自然知晓,脑中不自觉想起那温婉柔美的人儿,他不禁自嘲一声。 今日,宁秋霜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不再似往日的华贵大气,今日的她打扮地清雅脱俗,一颦一笑都展现淡雅风情。宁瑾丞见了不由好笑,恍然想起他这妹妹已有九岁,过两年便到适婚年纪了,难怪如此心急。 时辰一到,宁秋霜提上自己亲手做的几样小点心,跟着宁瑾丞上了去往郊外的马车。几人约好在城门见面,碰面后便一同赶往城外映月湖。 映月湖是京城外一处赏景佳地,到得深秋,湖边高大挺直的树木落叶飘零,一片萧条中,那一汪镜面般的湖水却是愈发碧绿如玉。金叶与碧玉相映成趣,行走其间,时常能引得到此游玩的人们诗兴大发。 到得映月湖畔,四人下车稍作歇息后便开始四处游玩。 宁秋霜自然是时时不离顾怀卿身边,几人先是吟诗作对一番,谈笑间,宁秋霜忽的提起顾安年来。 “昨日我与锦妹妹去看望年妹妹,年妹妹竟扑倒锦妹妹怀中哭得泪人儿似的,还不停地道歉,说是因为欢喜锦妹妹和卿哥哥才会故意与你二人为难,真是可爱极了。” “哦?当真?”宁瑾丞诧异地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顾怀卿眼光微闪,此事他已听锦儿提起过,起初心中亦是有所感触,然在明了其中真正的缘由后,他只觉愤恨难当。那小庶女不过是听了项氏的话,才演了这出戏罢了。 “自然是真的,我亲眼瞧见的呢!”宁秋霜急声解释,眼角偷望向顾怀卿,却见他长身玉立,背后是碧绿的湖水,落叶纷飞间,俊美得仿似神祗。 她一时竟看得失了神。 ps: 内牛满面,谢谢大家的粉红,呜呜~~么么哒~~~ 六十、转变(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霜染红枫,花叶凋零,万物昏黄。 秋日霜寒气冷,屋里早已换上厚实暖和的帘子垫子被套单子,温茶热汤时时备着,红门木窗关得密不透风,十一月底的天,屋里却被整的温暖如春。 顾安年这一病着实厉害,半月多身子才渐渐好转。如今她已康复,然项氏却仍是不放心,吩咐底下丫鬟道:“七小姐身子将好,须得好生注意。”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列了无数,补品药材亦送了无数。 午后,顾安年倚在软榻上翻阅山水游记,手边几上摆着精致的糕点,以及冒着热气的极品毛尖。无意间抬头,只见屋中帘帐重重,香烟袅袅,阵阵热浪涌来,她顿觉沉闷不已。 随手将翻阅了近一半的山水游记搁到几上,顾安年起身走至雕花圆形木窗前,掀起厚实的窗帘,轻轻推开糊了厚厚蜡纸的格子窗。霎时,阵阵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干爽的泥土草木气息,让因久坐而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顾安年不由得深吸口气,凉爽的气息凉透了胸腔,直凉到了心底。 她道怎的清晨已许久不曾听闻清脆的鸟鸣,如今推窗而望,入眼尽是枯木残叶,秋风瑟瑟中,实在是好不凄凉,这般景象,难怪留不住那多情的鸟儿。 望着枯枝上在秋风中打着旋儿的黄叶,顾安年的思绪不自觉地渐渐飘远。 半月的时间晃眼便过了,禁足解了后,她又在屋中老实呆了半月,日日学规矩看诗书抄佛经,这般,太夫人提起她时面上才又有了笑脸。 装得乖巧,即便那些人心里不喜。起码面上还会有几句不对心的关怀,口中还会有几许做戏的疼爱,于她,这就够了。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披上伪善的外衣。项氏是不会允许不听话的棋子存在的,现在的她只能顺着项氏的话做,不然就会被项氏怀疑和舍弃,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如愿在这后宅各势力间周旋。 恶女毒妇,对她而言。竟是连光明正大都做不到。 愧疚也罢,改过自新也罢,这一世。为了那个死去的,为了那个活着的,她的时光都只能被禁锢在这后宅之中。盼只盼繁华落尽后,她能保得一条性命,留得一颗本心。日后走出这深宅大院,寻觅到一片自由天空。 “小姐!您怎的又开窗了!夫人说了您不能吹风!” 忽然响起的嗔怪打断了顾安年的思绪,收敛思绪含笑回头望去,只见青莲领着黄桃黄杏推门进来,手中捧着大大小小的锦盒,三人皆是笑容满面。 “房中着实沉闷。再不透透风,我怕是要闷死过去了!”顾安年嘟嘴埋怨一声,探头兴致盎然问:“你们拿的这是什么?哪来的东西?” “若是被夫人听了您这话。小心又要训您了!即便闷了,也不能随意吹风,要是又病了可如何是好!”青莲嗔了声,连忙将手中锦盒放在桌上,含笑过来合拢了木窗。 顾安年嘟嘴抱怨两句。不情不愿转身往塌边走,又听得青莲道:“小姐。这些是太夫人,夫人,宋姨娘差人送来的药材补品,说是要给小姐补身子的。” “又是补品,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呢!”顾安年皱起脸,这一月,她可是一听补品二字就觉得腻歪。 “瞧小姐这模样,还不喜呢!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乐开花了呢!”黄杏掩唇轻笑,黄桃亦咯咯笑着附和:“咱们小姐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大没小!再胡闹当心小姐罚你们!”青莲过去扶了顾安年在榻上坐下,又替她捂上毯子,转头对着黄桃黄杏横眉怒目呵斥一声,旋即却也是捂嘴笑起来。 “奴婢知错!小姐饶命啊!”黄桃黄杏依旧笑得嘻嘻哈哈,装模作样地连连福身求饶。 “哼!仗着本小姐好相与,近日你们愈发放肆了,我瞧你们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本小姐今日一定要重重罚你们!”哼哼一声,顾安年佯装怒火冲天地喝道,继而嬉笑着扑了上去,与黄桃黄杏闹成一团。 “别闹了别闹了,被太夫人与夫人知晓可就不好了!”青莲见状忙上前劝阻,却也是笑容满面,最终也被拉着一起笑闹起来。 “小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黄桃黄杏一边闪躲着顾安年的挠痒痒攻势,一边嘻嘻笑着求饶,四人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飘出窗外,引得其他屋里的丫鬟们不由好奇地探头查看。 秋风中,欢快的笑声飘得很远很远。 一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分清。 这些日子,顾安年房中的情况是众人皆知的。府中皆传七小姐病了一场后,性子也变了,变得愈发孝顺懂事,恭谦有礼,对待下人亦变得宽厚亲和起来,府中上下时常能见着她笑脸迎人,与底下人有说有笑的欢喜模样。 笑闹一阵,几人皆发了一身汗。顾安年微喘着气含笑坐在桌边歇息,青莲一边细心替她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一边回头吩咐黄桃:“快去备热水,这出了汗可不能小看,担心又染了风寒。” “是,青莲姐。”黄桃欢声应了,提裙出了门。 “哪有这么娇贵啊,吃了那么多补品,我身子好着呢!”顾安年不满地反驳,端起几上的热茶啜饮起来。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可不能马虎!”青莲瞪起眼,顾安年立即讨饶,连连应是,而后颇老气地叹道:“看我把你们惯得,怕是要爬到我这个小姐头上去了。”而后便是一阵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噗哧――”黄杏忍不住笑出声来,青莲也是哭笑不得。 热水很快便备好了,顾安年由三个丫鬟小心伺候着沐浴完,便又拿起游记兴致盎然地瞧了起来,青莲见了嗔怪道:“要是被夫人知晓了小姐看这些游记,指不定又要怎么教训呢!” “只要我把母亲布置的课业做好,母亲才不会训我呢!”顾安年俏皮地做了个鬼脸,而后不再理会青莲,津津有味看起书来。 青莲无奈苦笑一声,忽而想起什么似地说:“今日三小姐差人来送东西的时候说了,要约小姐明日一同出府游玩,小姐意下如何?” 闻言,顾安年微微一怔,皱眉思索片刻后点头道:“一月未曾出去了,去玩玩也好。” “那我这便去给三小姐屋里回个信。”青莲含笑福身,转身出了门。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顾安年脸色蓦地沉下来,瞧着青莲脸上不经意露出的欣喜,她直觉明日的游玩不会简单。 这日晚上,待府中众人歇下,一道青色身影偷偷摸摸出了后罩房,摸进了暖香苑东次间。 装饰清雅华贵的暖香苑东次间,项氏端坐铺了厚实毛皮的软榻,走马灯忽闪的灯光映地她神色莫辨。轻啜着热茶,项氏望向底下跪着的黄杏,问道:“三小姐约七小姐明日出府游玩,你可知是去何处游玩?” “回夫人的话,只听七小姐道是在街上游玩,并未说具体的地点。”黄杏趴伏在地,竟是连瞧也不敢瞧上方的人一眼。 “哦?”项氏轻哦一声,又问:“七小姐是何反应?” “回夫人的话,七小姐当着青莲的面表现得十分欢喜,私下却极为不悦,是以便把八小姐也叫上了。”黄杏恭敬回话,低垂的头掩住了眼中的慌乱。 项氏并未察觉,点头道:“嗯,明日你跟着七小姐出门上点心,要时刻留意几位小姐的反应。行了,下去罢。”说罢挥手让黄杏退下。 “是,夫人。”黄杏磕了头,躬身低头倒退着出了门。 翌日,一大早太阳便冒了头,秋高气爽,温暖的日光照在身上,驱散了清晨的寒气,直让人觉得身心舒畅精神抖擞。 昨夜结的霜还未融化,仆妇们便已经哈着热气忙碌了好一会,提水灌缸、劈柴烧水、准备早膳、浆洗衣裳,这还只是忙碌的开始。 手中忙着,嘴上也不闲着,府中的日子千篇一律,下人们只能自己找乐子消遣,这说是非便就成了仆妇们最大的爱好。 “听说侯爷昨儿又宿在华越苑了!啧啧,宋姨娘这好日子又来了!”一三十来岁的中年婆子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对另两名婆子侃侃而谈。 “可不是么!宋姨娘若没些本事,侯爷哪能这般宠惯着她!”有婆子低声附和。 “这可说不准,我看呐,若不是有太夫人撑腰,宋姨娘也嚣张不了这么久。”也有反对的人在。 “哟,这都叫侯爷给下面的丫鬟开脸了,太夫人这腰撑的!”之前说话的婆子撇嘴哼道。 “这你就不懂了,太夫人这是在敲打宋姨娘,不然宋姨娘这尾巴可是要翘上天咯!” “话可不能……” “叽叽呱呱什么呢这是?一大早不用干活啊!”突然响起的呵斥将几个说嘴的婆子吓了一大跳,几个婆子回头一看,原来是八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蓝巧。 若说顾安华的贴身大丫鬟为什么会这时候出现在厨房,是有原因的。 蓝巧是受了顾安华的命令,到厨房来做点心的。 ps: 多谢都了了,舞九霄,雨夕颜,非宁不可等亲们的粉红,感谢各位亲们的订阅,小宅正在努力,继续求粉红求订阅!么么哒~~~ 六十一、端丰银楼(二更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今儿一早,顾安华忽而道想吃梅花糕,可这早膳都端上桌了,再做可就赶不上出门了。蓝巧便只能劝着顾安华将就着先吃点,然顾安华却大发脾气,不仅狠狠将蓝巧训斥一顿,还命蓝巧即刻到厨房做点心。 蓝巧心中满含怨气,这不正巧又听到几个婆子碎嘴,被训斥责骂的怨气瞬间便爆发出来。 横眉竖目,单手叉腰,蓝巧指着几个仆妇的鼻子大骂:“府里是养着你们碎嘴的吗?主子的事也敢随意嚼舌根子,你们是长了个什么胆子!我瞧你们几个是不想好了是吧?!” 几个婆子被抓包本就慌乱,被蓝巧这一通呵斥,更是吓得浑身打颤,忙跪地磕头求饶,“蓝巧姑娘饶命啊,婆子们再也不敢了!蓝巧姑娘大人大量,饶了婆子们这一回吧!” “哼!”蓝巧高傲冷哼一声,“这次便饶了你们,看你们还敢碎嘴!还不赶紧干活去!” “是是是,婆子们这就干活,这就干活。”几个婆子感恩戴德般连声应了,待蓝巧转了身,这才斜了眼不屑地啐了声。 待蓝巧做好点心,顾安华心满意足地吃了,这才领着丫鬟不慌不忙往揽月亭去。 顾安锦便是约了顾安年在揽月亭见面。然两人见了面,顾安年却道亦约了顾安华,两人便在亭中坐了,等着顾安华到来。 顾安华到时,顾安锦与顾安年已坐了有一会,晨间寒气重,即便穿了足够的衣裳,两人亦是止不住打寒颤。眼见着顾安年已瑟瑟发抖,顾安华却依旧慢悠悠朝这边走来,顾安锦登时不悦地皱起细眉。 “华妹妹,你若不能及时赶到。便差丫鬟告知一声,免得我们在此干等。晨间寒冷,你年姐姐身子方好,若是又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方进到亭中,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且训斥之人还是那个温和好说话的嫡姐,顾安华当即惊得不轻。顾安锦极少如此疾言怒色,顾安华一时竟呐呐不知如何开口。 “锦姐姐,无碍的。时候不早,我们还是快些出门罢。”顾安年虚弱笑笑。起身劝道。 顾安华从震惊中回神,见顾安年一副弱风扶柳的模样,不禁厌烦地皱眉。冷哼道:“锦姐姐,你只道年姐姐身子不适,怎的不问问我为何来迟?同样是妹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你若有年妹妹一半乖巧懂事,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不想顾安锦今日竟异常强势。顾安年闻言拿帕子掩了嘴角。微微笑了。不过几句道歉,嫡姐便完全谅解了赏枫那日她的所作所为,如此单纯好骗,若没人守着,可要怎么办。 顾安华却是暗笑一声,讽刺地勾起嘴角。在心中笑道:“我可不像某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然转念一想,她立马收敛了脾气,垂首福身道:“妹妹知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 顾安锦犹是满脸不悦,深呼口气道:“罢了。”而后拉了顾安年转身出了亭子。 顾安华撇撇嘴,趾高气昂跟了上去。 到得街上,日头已渐渐升高,气温亦暖和起来。街上来往的人显得惬意而悠闲。 街上已是一派热闹祥和之景,青石板铺就的宽道两旁。早已摆满各类吃食玩具摊子。烙饼汤面馄饨的香味儿充斥鼻端,带着刚出炉的暖气,引得不少路人驻足不前,有些个余钱的,便就坐下要了一份呼哧呼哧尝起鲜儿来。卖面具小鼓的货郎摊前亦是热闹非常,挽着髻的妇人领着孩子挑玩具,少有几个汉子正摸头抓脑地看花了眼,一看便知是在为家中孩子挑礼物。 三人领着丫鬟四处走走看看,亦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脸上挂了喜气的笑。 行至端丰银楼门前,顾安锦忽而停下脚步,含笑道:“这几日端丰银楼应是出新品了,我们一同去瞧瞧如何?” 顾安华早便听闻端丰银楼的首饰如何精致漂亮,此刻听顾安锦提起,自是想进去瞧瞧,当即忙不迭点头。顾安锦却待顾安年顾安年点头道好后,才含笑点头。这番情景,又是让顾安华心中不愉。 端丰银楼,这个几月前还寂寂无闻的一座小银楼,如今在京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慕名来到京城,就为购得端丰银楼的新式首饰,博心上人一笑。 短短几月,关是端丰银楼的店面,便扩大了两倍不止,足可见其火热程度。随着盈利越多,不仅店面,店里的首饰的品级亦从面向普通百姓中等富贵人家,变为了面向富商勋贵之家。这不是说端丰银楼就不做普通百姓的生意了,而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多地分划了首饰的品级,尽可能地满足各个消费层客户的需求。 例如,相同式样的首饰,有铁质的,有银质的,有金质的,更有金质镶玉石的,不同消费层的人,自然就会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来选购。虽然不同的质地,首饰的细致程度会大有不同,然而这并不影响女人们追逐这些新式首饰。即便是质地差了,这样式拿出去也是能炫耀的。任何时代,女人都好新鲜潮流这一口。 换言之,端丰银楼的各品级首饰,就相当于现代的正版与盗版。质地好的便是正版,而质地差的就是盗版,正版是娱乐富人的,盗版则是普及平民的。富人家的钱虽好赚,但这世界终归是普通百姓多,俗话说人多力量大,端丰银楼每月的盈利,普通百姓与中等人家的也占了不少份额。端丰银楼的老板很庆幸自己没有舍掉根本。 端丰银楼每月推出的新品,往往不到几日便会一售而空,京中的贵妇小姐们,无不想尽了办法提前预定,就怕抢不到那精致的漂亮首饰。而这月,在推出新首饰的同时,店家还宣布了一个消息:下月起,在原有的基础上,店里每月还会推出三套限量首饰,每套只有十份,售完后将不再推出相同的样式,欲购请从速。且从今往后,凡是端丰银楼出的首饰,都会印有特制印记,以防有心人以次充好毁了端丰银楼的招牌。 这个消息一出,京城中数得上名号的诸多贵家千金夫人都蠢蠢欲动起来,日日都要派人来打听一番,恨不能下月即刻到来,好一举拿下那数量有限的新品。 首饰品级的划分也好,限量出售也好,自然都是顾安年的主意。起初她说与沈千听时,沈千还笑话她多此一举,如今效果这般好,沈千自然又是一番自叹不如。 常人求新鲜,富人讲排场,世家好面子,尽管各有各的需求,然不管对谁而言,这限量一词都足具吸引力。对大部分人而言,即便不是最好的,只要是别人没有的,那就足够。所以贴上限量的标签,即便价格翻了几番,也能让京城的贵妇小姐们趋之若鹜。 论起销售手段,古代又哪能与现代想比? 顾安锦与顾安年也算端丰银楼的熟客了,伙计见着她们来,当即地热情迎了上来。三人如以往般先由伙计介绍店里的新品,当听伙计说起限量首饰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顾安年装作兴致勃勃与两人讨论,心中却忍不住笑了,女孩子家家,总是对漂亮首饰极有兴趣。 “这限量首饰是特意请了有名的大师傅做的,样式做工都是一等一的!且每套只有十份,且都会刻上咱们店里特有的印记,没印记的那绝对不是出自咱店里的!”伙计竖起拇指得意地介绍,“小姐们也知道,别家店经常仿照咱家的样式,那质地做工却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害得咱店里的招牌都险些砸咯!” “这不为了防止这限量首饰的样式被有心人窃了去倒卖,是以当家的才想出了这法子。往后没咱店里印记的,那都是仿的,小姐们可千万莫被骗咯!来,小姐们这边请!” “原来如此。”三人微微点头,在伙计的带引下在众多首饰中挑选起来。 “这碧玉金丝蝶簪子可真好看!”顾安华拿着金丝穿珠翠编制的蝴蝶簪子爱不释手。因着是由金丝编织而成,是以整个蝴蝶愈发显得灵动精巧。只需稍稍一动,穿了珠翠的翅膀便微微摇晃起来,远看竟像是蝴蝶是活的般,仿似下一秒便会振翅飞走了。 伙计见了,高声夸道:“这位小姐好眼光!这可是咱店里卖得最好的一款簪子,若是配了香衣坊新出的荷边百花裙,那可真真是美若天仙呐!” “当真?”顾安华不由得双眼发亮,伙计连连道是,眉飞色舞道:“小姐们有所不知,这李记香衣坊是京中的老字号了,起先是做染坊和布庄生意的,生意做大后才请了手艺老道的大裁缝开了这成衣店,做工手艺都是一等一的!这一月,香衣坊出了几套新样式的衣裳,卖得可好了!不少勋贵家的小姐都夸好看呢!” 伙计声情并茂的介绍,引得顾安锦与顾安华都心痒痒起来。 顾安年瞧着还在热情介绍的伙计,心想这香衣坊不会就是沈千出售她衣裳图纸的商家吧? ps: 求粉啊求粉,跪求粉红! 六十二、故人(跪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京城的李记布庄和染坊的确是老字号,可这成衣店却是新开张只有几个月的新店,然,前有老字号撑腰,后有新式样开路,香衣坊很快便在京中众多成衣店中站稳了脚步。 听了伙计一番吹捧,三人实在好奇香衣坊的新式衣裳到底如何漂亮,便迅速选了首饰,问了伙计香衣坊的位置,出了端丰银楼往香衣坊去。 香衣坊就开在城南,离着端丰银楼并不远,三人按着伙计的指点,很快便在荷香街上寻到了门庭若市的香衣坊店面。 城南的荷香街算得上是京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之一,早有早市,晚有夜市,各种摊贩数不胜数,每日过往人流可想而知,要想在这街上开个铺子,家底过硬那是肯定的。不过荷香街是京中客栈酒楼茶楼的聚集地,要说开吃食铺子的不少,这在茶楼酒肆间开成衣铺的,香衣坊还是第一家,特别这店还是开在京中第一酒楼――金福楼的对面。 “在酒楼对面开成衣铺子,这倒是少见。”顾安锦见了亦是吃惊。 人人皆知酒楼里免不了有大厨房,这有了厨房便就有油烟味儿,若是衣服沾了油烟,那是绝对卖不出去的。虽说两家店隔着一条街,可总归会有些忌讳,是以一般布庄成衣铺都不会开在酒楼附近,就怕那油烟味儿随风飘来毁了店里的衣裳布匹。 起初顾安年亦不解这香衣坊的店家是何想法,然当她走到金福楼与香衣坊之间时,她顿时明悟过来。 作为京中最大的酒楼,金福楼的客流量自然大,每日迎来送往的客人不计其数,而香衣坊就正对着金福楼的大门,一出门便能见着。顾安年站在两家店之间。嗅了嗅鼻子,并未闻到任何油烟味儿,倒是被那色彩艳丽,花纹多变,式样繁多的漂亮衣裳缭花了眼。她想,打这金福楼出来的客人,十个里会有八九个会到香衣坊里转转。 又观察了下附近的店铺,顾安年发现除了金福楼,附近并没有其他大的酒楼客栈,若是能保证布料不会被油烟损坏。这里倒的确是开成衣铺的好地方。 三人进了铺子,迎面便见一个双十年华的艳丽妇人,头上六只玉钗。一边耳后两朵嫣红牡丹,端的是花面交相映,好不妖娆。腰上一条玉色腰带,将那细腰凸显出来,真真是风韵无限。 见着三人。妇人一甩帕子高声笑道:“哟,三位小姐可是要选衣裳?我是这店里的掌柜,人称花三娘,给三位小姐问礼了!” 说着盈盈一福身,而后扭腰退开一步,露出身后手工精细考究的各式衣裙来。“您们瞧瞧,咱店中可还有您三入眼的?”孔雀尾花式的褶皱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荡开,尤如瞬间绽开的花儿。煞是好看,顾安锦与顾安华愣是看直了眼。 这是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味,却又有着普通的成熟女人所没有的风流气度,一举手,一投足。皆展露出淡淡的风尘味。顾安年略带深意地望了那妇人一眼,直觉这人不简单。 “如何?三位小姐可是中意的?不是花三娘我自夸。若是三位在咱店里选不着如意的,也就甭去别家看了,这最全最新的样式可都在咱这香衣坊了!”说着又是一甩手中蝶戏牡丹绣帕,三人顿时觉得一阵暗香扑面而来,浓郁却并不让人反感。 顾安锦与顾安华先是因花三娘身上她俩从未见过的风情看愣了神,而后又是被店中的衣裳缭花了眼,唯有顾安年还有几分清醒,听了花三娘的话,她俏皮笑道:“姨姨,我们听端丰银楼的伙计说,您这里有许多新式样的漂亮衣裳,您能带我们先瞧瞧吗?” “这是自然!三位请随我来。”花三娘掩嘴轻笑,往通完后屋的布帘后高声喊了声:“小婉,我带三位小姐上楼瞧瞧,你仔细看店!”待里面高声应了,她细腰一扭,领着三人往二楼阶梯走。顾安锦两人这才回神,微红了脸颊登上阶梯。 楼上的布置显得文雅许多,木质的墙上铺了宣纸挂了美人图,美人图上皆提了诗词,每隔着一张美人图,便挂着一套衣裳,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美人图中美人所穿的衣裳,正是旁边挂着的衣裳样式。地上亦有一排排的木架,亦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各式衣裙。 “这墙上挂着的,都是咱们店里最新的式样,皆是采用最好的料子,请大师傅们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做工质地绝对没话说!您们瞧瞧这云纹月华裙,这金色彩雀腰带一扎,既华贵又显身段,搭配得可是一绝呐!还有这粉荷宽袖短袄,这对襟窄袖长衫,这花式都是最新的,绣工都是顶好的!” 花三娘在一旁一一介绍,顾安锦与顾安华一件一件看过去,只觉每件都精致漂亮,恨不能将这挂着的衣裳都给搬回府里去。 “真好看呐……”顾安华痴痴望着一条百花齐放荷边裙,伸手轻触上去,那惟妙惟肖的花朵竟不是染的,而是用彩线绣出来的,真真是栩栩如生。 “哟,小姐一看就是个有眼光的,这百花裙是咱店里卖得最好的新款之一,好多千金小姐见了都是倾心不已呐!” “这百花裙确实好看,倒是与华妹妹的金丝蝶簪子极为相配。”顾安年闻言附和笑道。这屋里的衣裳她基本扫了一眼,可以确定就是她交由沈千的图纸上所绘的样式,只是有两件衣裳的做法,与她原本设想的有些出入。 就拿这百花裙来说,原本她设想的染色,现在却是绣制。不过这改后的效果倒是好了许多,绣制的花朵比染出的花色要有质感,也更立体生动些。可见改动之人造诣不浅。 “我亦觉得这裙子与那金丝蝶相称。”顾安锦含笑附和。顾安华见她二人都这般说,加之自己也属意这裙子,当即便欢喜道:“这裙子我要了,掌柜的你快给我取下来!” “好嘞!”花三娘高声应了,又道:“不过这衣裳只是个样式,恐是不合小姐的身,小姐若是要的话,怕是还需等个几日,待师傅们按小姐的尺寸重新做出新的来。” “这倒也是。”顾安华虽是不悦,却也觉得合理,便点头道:“那你们可要动作快点,本小姐后日就要见着这衣裳!”语气蛮横,惹得一旁的顾安锦不悦地皱了皱眉。 “是是是,一定尽快一定尽快!”花三娘连连点头笑着应了。 “这裙摆处的绣样可真是精细,可见绣制之人手艺精湛,敢问掌柜的可否为我三人引荐一番,让我三人请教请教?”顾安年眼珠一转,忽而问道。 “这……”花三娘迟疑了一会,继而一甩帕子敷衍道:“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罢了,前些日子一位老乡委托我收留的,叫出来怕是污了三位小姐的眼。” “哦,原来如此。”顾安年弯唇一笑,也不再继续追问,转首打量起其他衣裳来。顾安锦疑惑地望她一眼,笑问:“年妹妹何时对女红感兴趣了?” “不过好奇罢了。”淡淡一笑,顾安年将话题转到眼前的衣裳上,顾安锦亦不再多问,与她讨论起来。顾安华见两人相处亲密,冷哼一声,亦再次看起衣裳来。 花三娘领着三人继续在楼上转悠,楼下,顾安年三人带来的几个丫鬟亦在楼下看起衣裳来,说说笑笑地谈论开来。 “朱绘姐,这衣裳做的可真漂亮啊。”顾安锦屋里的一个小丫鬟捧着一条裙子的裙摆,连连抚摸舍不得放手。蓝巧见了哼笑一声,心道下等丫鬟就是没见识。 朱绘可是把蓝巧那声不屑的冷哼听在耳里,当即不悦又尴尬地皱起了眉头,正欲开口,却忽地听到一阵极轻的叫唤。 “朱绘姐姐,朱绘姐姐!” 那声音似有些耳熟,朱绘不由心中起疑,便四处望了望,好一会才寻到了声音发出来的方向。 声音是从通往后屋的布帘子后面传来的,待朱绘看清兰花布帘后唤自己的人时,她惊得险些叫出声来,幸而她手快捂住了自己嘴,才避免了引人耳目。 那布帘后的竟是前几月被赶出侯府的青叶! 趁着其他丫鬟没有注意,朱绘假装挑看衣裳,慢慢往布帘方向挪动,待带了布帘旁,她迅速掀起帘子钻了进去。 “你怎会在此?!”一进到帘子后面,朱绘便压低声音急切问道。要说她与这个青叶也并不熟稔,这人既然都被赶出了府,此刻找她可是有何意图? “朱绘姐姐不用担心,青叶并未想要麻烦姐姐。”青叶急忙行了一礼,以图打消朱绘的担忧。朱绘见她虽穿着素净,却脸泛红光,反倒是比在府中时还丰腴许多,心想她这段时候应是过得不错,便也就放下了心,道:“不知青叶妹妹唤姐姐有何事?” 青叶见朱绘已不似方才那般惊慌,微微一笑道:“妹妹如今姓孟名婉,朱绘姐姐唤我婉儿罢。”顿了顿又道:“不瞒姐姐,妹妹唤姐姐过来,是想向姐姐打听一件事。” ps: 感谢上唐菲儿,雨夕颜,都了了,补数几位亲的粉红,鹦鹉溪的打赏,么么哒~~小宅继续泪奔求粉求打赏求订阅~~~~(>_<)~~~~跪求大家多多支持!!! 六十三、意外(二更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何事?”朱绘不解问道。既已被赶出侯府,这青叶还有何事要打听的? 青叶,即孟婉局促地捏紧指尖,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开口:“不知……不知七小姐近日、近日可好?” 被赶出侯府已有数月,走投无路的她幸运地遇到了那神秘男子,而后又被花三娘收留,现在的她过得很好,不用处处看人脸色,不必时时担惊受怕,然而她始终放不下,她总还记着那深深宅院中那异于常人的孩子。 方才三位小姐进店时,她便远远瞧见了,然她却鬼使神差地她躲进了后屋。待三位小姐上了二楼,她这才敢叫了朱绘过来打听情况。 朱绘实在诧异至极,众所周知,当初青叶被赶出侯府虽是夫人下的令,却是七小姐的意思,如今这青叶怎的还这般挂念七小姐? 犹豫一番,朱绘毫不隐瞒道:“你被赶出府后,太夫人赐了七小姐一个贴身丫鬟,如今七小姐与那丫鬟感情甚笃,日日都能见着笑脸。” 胸口一窒,孟婉无意识绞紧手中帕子,干笑两声道:“是,是吗?如、如此甚好……”神色却是难掩落寞失望。 朱绘知她心里不好过,暗叹一声劝道:“你莫要担心,七小姐自得了那丫鬟后,性子变了不少,如今亦不再似以往那般任性娇蛮,那丫鬟十分能干,日后定是会好好伺候七小姐的。” “甚、甚好。”孟婉勉强笑道,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朱绘又将她走后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孟婉听着,心中愈发不平静起来。她自认比旁人更清楚小姐阴晴不定的狠戾性子,听了朱绘的叙述,她直觉小姐是在伪装乖顺,是为了刻意接近嫡小姐。其中的目的,昭然若揭。那日小姐除掉黄梅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相信小姐不管要伪装成何模样都是轻而易举的。 孟婉不禁为善良的嫡小姐担忧,而同时,又是觉得心寒。她自认对小姐伺候地尽心尽力,即便是在被赶出府后,她亦是一心挂念小姐,然而小姐却在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她后,过得愈发开心如意,难道真如那人所说。小姐是因为她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将她弃如敝屣? 七小姐是何性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你当真要看着她为害他人吗?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日所听之言,握紧的双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复松开,最终,她一咬牙。心中做下决定。既然七小姐这般对她,她何不为了自己,为了那人而活?! 朱绘见孟婉脸上神情挣扎,心中正起疑,却见孟婉忽而福身道:“今日劳烦朱绘姐姐了。”不过瞬间,她身上的气势便已大大不同方才。显出几分淡漠从容来。 “无、无妨。”朱绘望着气势大变,面带微笑,眼神坚定的孟婉。心中更为疑惑。 又寒暄几句,朱绘便掀起帘子回了店中,她有些慌乱地假意观赏衣裳,见无人注意她这边,不由松了口气。然她的一切动作却都被一人看在了眼中。 孟婉从帘子后面探看到无人发现朱绘的举动。便也松了口气。楼梯上忽地响起脚步声,孟婉一惊。知晓是花三娘带着三位小姐正下楼来了。踌躇一番,她憋着嗓子向上喊了声:“花姨,我出去一趟!”随即便捂了脸往店门跑。 顾安年三人下楼时,正好瞧见一道身影慌慌张张奔出店门,顾安锦与顾安华并无在意,因着选到了中意的衣裳,她们满心只有欢喜。顾安年却望着那背影出了神,她总觉着那背影有几分熟悉。然转念一想,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都何其多,何况是身形?便也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三人交付了订金,与花三娘谈妥了取衣的时间,便离开了。就这短短的时间,香衣坊就又来了好几位客人。 除了替自己选衣裳,顾安锦还提议为太夫人选了一件外裳,出了香衣坊,三人打算回府。一路上,三人还在兴高采烈讨论方才见着的衣裳样式,行至一处茶楼前,顾安锦忽而道:“听卿哥哥说,这家茶楼的香茶不错,我们已逛了好些时候,不如进去歇息片刻再回?” 顾安年抬头望去,只见茶楼门上悬着一方光滑木匾,上书“十里香”,倒有几分文雅味道,确实是顾怀卿等公子哥儿喜欢的去处。点点头,顾安年正欲开口,却忽听头顶响起咔嚓一声,而后一个黑影便急速笼罩下来。 瞳孔微缩,眼中倒映着急速下落的木窗,顾安年握紧衣袖一动不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扑将上来,同时一道急切的呼喊响起,再来就是一阵阵惊呼。 “小姐当心——!” “啊——!” 咵啦一声响,是木窗砸在人身上断裂的声音,顾安年睁大眼望着覆在自己身上的青莲,听着耳边疼痛的抽气声,怔愣不知回神。 “年妹妹!”顾安锦心如擂鼓,急忙上前扶起顾安年,拉着她上下查看。丫鬟们也从惊吓中回神,七手八脚将青莲拉开扶起。青莲痛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却仍是拉着顾安年不放,直至将顾安年全身打量一遍,确认她无事,才呼出口气虚弱笑道:“小姐无事便好。” 众人心中微惊,这青莲竟如此忠心尽职。 “多亏青莲相救,年妹妹才免于一难,回府后我必定告知祖母与母亲,重重谢你。”顾安锦镇定下来,将顾安年揽到自己怀里,对青莲颔首致谢。 “三小姐言重了,这本就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又怎担得起这谢之一字?”青莲含笑躬身。 “嗯。”顾安锦颔首一笑,感受着怀中人微微颤抖,便轻柔拍抚怀中顾安年的背脊,柔声哄道:“无事了,年妹妹莫怕。”好半晌,怀里的人才轻轻点了点头,顾安锦这才松了口气。 靠在顾安锦怀中,顾安年讽刺地勾起嘴角。今日的一切看似巧合,却丝毫瞒不过她。上次的药汤之事虽是她刻意改变前世之事所致,然今日之事却是与前世无异,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时间提早了些,可想而知是因着项氏提前计划所致。青莲啊青莲,你果真从一开始便是顾怀卿的人! 这意外来的突然,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一时引了不少过往的路人围观。待顾安锦安抚好顾安年,茶楼的掌柜已闻声赶来。 掌柜的又是鞠躬又是致歉,顾安华却仍是不依不饶大喝:“你可知我等是何人?!我们是永济侯府的千金,可不是好糊弄的!你惊了我年姐姐,休想三言两语便能了事!” 众人听闻是永济侯府的千金,登时议论纷纷起来,茶楼掌柜亦是大汗淋漓,心知这事不好解决,只得卑躬屈膝连连作揖,哀求道:“此事纯属意外,这木窗年久失修,小的也不知它会突然掉落惊了几位小姐,还请小姐开恩呐!” 顾安华却是逼近一步,咄咄逼人道:“你既知年久失修,为何不找人修葺?!你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这、这可真真是冤枉呐!小的又怎知几位小姐会打从这路过?此事当真只是意外啊!”掌柜的大呼冤枉,被逼得连连后退。 “你——”顾安华还欲斥责,顾安锦忽然出言阻止:“华妹妹莫要无礼!掌柜说的有理,你我三人不过偶经此地,遇上了这等事,确实怪不得掌柜的。” “锦姐姐!”顾安华诧异大呼,锦姐姐竟然帮着外人说话! “这位小姐所说有理!小的确实不知这木窗会突然掉落,不然就是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惊了三位小姐贵体啊!”掌柜的见状,忙转向顾安锦连连拱手作揖。 “掌柜的不必如此。”顾安锦淡淡一笑,抬手虚托一把,温声道:“此事既是意外,便就这般了了,掌柜的无需自责。” “是是是,谢小姐大量,谢小姐大量!”茶楼掌柜连声致谢,旁人见此情景皆暗暗称道顾安锦宅心仁厚。 顾安华将旁人的小声议论听得清楚,不禁冷哼一声,过去扶了顾安年,斜睨着顾安锦,阴阳怪气道:“年姐姐,你这惊可是白受了,咱们锦姐姐为了好名声,可是不管你的死活呢。” 顾安锦本意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以免影响侯府名声,却不想顾安华竟如此臆测她的用意,她顿时又气又急,大喝一声:“华妹妹!”又焦急望向顾安年,解释:“年妹妹,你莫要听华妹妹胡说!”竟是眼眶都急红了。 “锦姐姐,我不过实话实话罢了。”顾安华轻抬下巴,趾高气昂道。眼珠一转,她忽然咯咯笑起来,嬉笑道:“说来也巧,锦姐姐一提议到此喝茶,便就碰上了这木窗跌落,这时候可真是选得好呢。” 这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顾安锦为了博好名声,故意演了这么出戏? “你——你——”顾安锦怒指顾安华,气得说不出话来。顾安年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见顾安华得意洋洋,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心念一转,顾安年刚想逆转氛围,却忽听人群外一道男声道:“方才一事,乃是在下过错,在下特来请罪,还望几位小姐莫要怪罪。”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来,说话那人迈着优雅的步伐,出现在顾安年几人面前。 竟然是他!看清那人样貌,顾安年警惕地皱起眉头。 ps: 哎哟,好心焦,求粉啊求粉! 六十四、信任(泪奔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方才便是在下不小心导致木窗脱落,惊了三位小姐,还请三位小姐见谅。”越过人群,来人含笑拱手,言行举止皆是礼数周到无可挑剔,一如记忆中那般谦和有礼,风度翩翩。 紫金冠,蟠龙钗,绛紫长袍外是紫纱外罩,蟒玉腰带上缀满挂饰,此人一如既往喜爱紫色。十一二岁的少年,俊眉朗目,举止高雅,贵气逼人,此人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气势凌人。 这是此生第二次见到此人,顾安年的心情已不似前一次的波涛汹涌,甚至可以用宁静来形容。前世初见的倾心场景,今生竟是一点波澜也惊不起了。 “公子多礼了。”顾安锦微微垂首敛衽回礼。顾安华却不似她这般温婉,直接上前一步质问道:“你便是害得我七姐姐受惊之人?”眼角一扫,将眼前人打量了个遍。 “大胆!你可知——”少年身边跟着的中年男子出言喝道,光洁下颌上的肥肉因激动而抖动起来。 “来福不可无礼。”少年抬手制止了那中年男子的话,又拱手为礼对顾安华道:“下人斗胆,冒犯小姐了。” 顾安华见此人甚好说话,气焰便愈发嚣张,不屑哼道:“你们犯错在先,无礼在后,此事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哦?”少年微勾嘴角,笑问:“那不知小姐如何才肯善了?” “自然是你给我年姐姐磕头谢罪!”顾安华傲然抬头,话语掷地有声。顾安锦见她竟提出此等无礼要求,急得一跺脚,怒道:“华妹妹,不可妄言!”顾安华却是理也不理。 被唤为来福的中年男子再次气愤欲开口,却仍是被少年拦了下来。少年淡淡一笑,却是不疾不徐道:“听闻永济侯府八小姐恃宠而骄蛮横霸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顾安华心头一惊,诧异道:“你怎知我是何人?” 少年哼笑一声,不理会惊讶的顾安华,走前一步对着顾安锦拱手道:“永济候嫡小姐倒是比传闻所言更为宽厚温婉,在下宋璟,久仰小姐大名,今日得见,实乃荣幸。” 顾安锦听到少年自报的名讳,大吃一惊。忙福身行礼:“不敢当,三皇子谬赞。小女子不识殿下,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恕罪。”她虽不懂朝中之事。却也听过三皇子名讳, “三皇子?!”顾安华闻言顿时惊慌失措,此人竟是皇子?!她忙跟着顾安锦福身施礼道:“小女子斗胆冒犯,还请殿下恕罪!”她虽胆大,可这对皇子殿下无礼。她是真真不敢的。 宋璟俯看一眼方才还盛气凌人,此刻却害怕地微微颤抖的顾安华,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伸手虚扶两人一把,笑道:“两位小姐无需多礼,请起吧。” “谢三皇子。”顾安锦与顾安华道了声谢。站起身来,皆是俯首敛眉。宋璟见状温文一笑,道:“两位小姐不必如此拘谨。按理你二人倒是要称我一声表兄。” “小女子不敢逾越。”顾安锦落落大方回道,仍是谨守礼法。宋璟却不以为杵,反而觉得她知书达理,温婉恬静,再一看她面如凝脂。秀美清丽,便不觉失了神。旁边的顾安华见宋璟望着顾安锦眼也不眨一下。不由暗中嗤了一声。 顾安锦亦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顿觉不适,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踌躇见,忽听一声清脆声音道:“锦姐姐,若无事,妹妹想先行回府,以便请大夫替青莲查看伤势。”她这才想起因着三皇子的出现,她竟把年妹妹给忽略了。 脑中灵光一闪,顾安锦颔首笑道:“年妹妹受了惊吓,底下丫鬟亦受了伤,实在不便久留,还请三皇子见谅。” 宋璟亦是此刻才想起他来此的目的,即刻收回流连在顾安锦身上的视线,转而望向那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顾府七小姐。当视线触及那尚且青稚,却已渐露绝美之姿的小脸时,他不由微微吃惊,这侯府主母近日颇疼爱的顾七娘,竟是比他预料的还要姿容更甚。 收起心中惊诧,宋璟拱手淡淡笑道:“这位想必便是顾七娘罢,当真是生的灵慧可爱。”然顾安年却只是冷冷扫他一眼,便转向顾安锦道:“锦姐姐,可否回府了?” 这般反应,让宋璟更是诧异。方才那扫视的一眼,其中的淡漠冷意,让他不由心惊。 气氛有些僵持,顾安锦见宋璟脸色微变,忙上前福身解释道:“年妹妹方才受了惊吓,想是还未缓过来,还请三皇子莫要见怪。” 宋璟脸色稍有缓和,摆手笑道:“无妨,也是在下过失,方才惊吓了年妹妹。”脑中一闪而过顾怀卿曾说之言,心中不由信了几分,这个小庶女怕是当真不简单。 “不如就由在下送几位妹妹回府罢,便就算是在下赔礼道歉了。”话锋一转,宋璟道。 “这……”顾安锦迟疑地望宋璟一眼,不知该如何拒绝。 “不敢劳烦三皇子,我姐妹三人自行回府便是。”顾安年忽然开口,不等宋璟再劝,她走至青莲身侧,面露关怀问道:“你可还好?我们即刻回府,你且先忍忍。” “青莲无碍,小姐不必担心。”青莲由黄桃扶着,脸色依旧苍白,闻言含笑点点头。顾安年却是把眉头皱地更紧。 顾安锦见顾安年无意搭理三皇子,心中顿觉担忧,怕三皇子怪罪下来。然她亦不想与三皇子有太多纠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顾安华见她为难,冷笑一声亦走到青莲身边,故作担忧道:“青莲看似伤的不轻,我们还是快快回府请大夫诊治为好。” 顾安年绷着脸点头,吩咐黄杏:“你小心扶着青莲,我们这就回府。”随后竟径直离去。顾安锦她不说一声便走,亦不再犹豫,匆忙向宋璟福了福身,领着丫鬟追了上去。 “这永济侯府的七小姐与八小姐真真无礼!”待顾安年三人走远,来福嗤了声。 宋璟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沉吟一番,眼中闪过一抹深意,继而转身进了茶楼。 茶楼二楼,方才木窗掉落的雅间,孟婉战战兢兢坐在桌边,待见宋璟推门进来,她立即起身福身道:“谢公子相助。”宋璟瞥她一眼,冷然道:“既然是怀卿委托,我自是会全力相助。”顿了顿又道:“听闻你曾是顾七娘的贴身丫鬟?” 孟婉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也不敢隐瞒,点头道:“奴婢确实曾是七小姐的丫鬟。” “嗯,”宋璟点头,神色莫测,又道:“你且与我详细说说你所知的顾七娘一切事宜。” 孟婉心中惊讶更甚,略一皱眉,终是将自己所知全部详细说了。 “如此见来,这顾七娘虽小小年纪,却确实心机深沉,怪不得怀卿亦道要多加提防。”指尖轻敲桌面,宋璟深思道。 “……”孟婉闻言嘴唇微微蠕动,却终是没有开口。 话说另一边,顾安年几人回了府,当即便请了大夫替青莲诊治。所幸那木窗已腐朽,砸落下来造成的伤势并不太重,这让青莲少遭了许多罪。 伤虽不重,但青莲也不得不卧床休养几天。送走了大夫,顾安年亲自守在青莲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安抚道:“这些日子你安心养伤,就不要急着当差了。” “无碍,青莲还可以继续当差,不在小姐身边伺候,我实在不放心。”青莲却不肯应了。 顾安年面色一沉,冷声道:“我是主子,我叫你休息你便要休息,难不成你还想抗命?” “可是……”青莲仍是不放心,顾安年打断她,缓和神色叹道:“青莲姐姐,你是为我而伤,你若不肯好生休养,岂不是要让我愈加愧疚?” “小姐……”青莲为难地皱起眉头。 顾安年微微摇头,忽然压低声音道:“青莲姐姐,你不必再说,我知你的心意。” 此时屋中只有顾安年与青莲两人,低叹一声,顾安年起身望向窗外,道:“不瞒你说,我曾一度怀疑你是祖母派来监视我的人,是以我一直对你有所防备,也曾试探过你。然这几月来,无论我私下犯何错,祖母都不曾知晓,倒是母亲总能及时察觉。加之今日一事,我才确定你并非是来监视我的,而是真心把我当做是主子,不然你不会如此奋不顾身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之际。” “这屋里,只有你能让我信任,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我才方便办事。”最后这句话,是顾安年凑到青莲耳边说的。那一瞬间,顾安年看到了青莲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自禁的欣喜,然而青莲却没有瞧见她嘴角讽刺的弧度。 信任二字确实存在,然,顾安年信任的不是青莲对她的忠诚,而是青莲对顾怀卿的忠诚。 既然顾怀卿将青莲派到了她的身边,她便将计就计将青莲作为心腹,往后,将自己与项氏的所有计划摆在青莲面前,就等于将所有计划摆在顾怀卿面前。如此一来,项氏想要谋害嫡姐,想要顺心如意,便不会如前世那般容易,而她亦不用亲自出手就能达到目的。 所有的准备就绪,一切还才刚刚开始。 ps: 发现这两天说的最多的就是“求粉”两个字,汗哒哒,继续不厌其烦地求!求粉红,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求评论,求包养!对的,小宅就是什么都求!!!另外,请支持正版,呜呜~~~~(>_<)~~~~ 一、浮动(二更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匡王朝永成十二年,邻国殷齐屡犯边境,永成帝胞弟,即先帝么子――逸亲王自愿请战,永成帝封其为骁勇大将军,派其前往镇守边境,历经四年,终保边境安宁。永成十六年,永成帝下诏,逸亲王班师回朝,大匡举国欢庆。 昨夜一场淅沥春雨,润物无声,焕发生机,早起临窗而望,放眼一派生机盎然,顿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青草气息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满带纯净清新之气,脑中不自觉联想,园中的牡丹不知开的如何了。 时值三月,正是春光明媚万物复苏之际,园中各色花卉争奇斗艳,自是姹紫嫣红一片繁盛之景。正是赏花的大好时机。 晨光微曦,绿叶间犹带着露水的花瓣娇嫩欲滴,万般惹人怜惜。青葱玉指不禁轻抚而过,宛如春风般柔情蜜意。花香四溢,徜徉于花海之中,芬芳萦绕鼻端,衣角似也要被染上这淡淡清香。花香醉人,景醉人,莫辜负大好春光。 良辰美景,一派祥和之象。然枝头忽而响起喜鹊欢啼之声,扰了这祥和宁静之情。 绿芽枝头雀儿叫,应是喜气到。 “小姐――!”游廊深处突然传来阵阵呼唤,静立花丛中的人儿蓦然回首,一片红花绿叶间,青纱摇曳,红影娇俏,冰肌玉骨端的是姿容无双。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是人比花娇,还是花比人俏? 青色的聘婷身影疾步跨下游廊,提裙闯入七色花海之中,拍着胸口微喘着急切道:“小姐,青莲姐姐正四处寻您呢!说是三小姐派人来请您过去!”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杏眼的丫鬟粉腮朱唇,亦是俏丽清秀。 “黄桃,怎的又如此咋咋忽忽的,成何体统。”伸手抚过身旁豆绿牡丹,女子不疾不徐问道。 这俏丽的丫鬟便是黄杏,而她口中的小姐,自然便是顾安年。 时光易逝,容颜易变,转眼四年韶华已去,顾安年已不再是当年瘦弱的女娃。如今的她,是名声在外、才华出众的侯府七小姐。 “可是有何大事?”唇角微勾,顾安年缓步朝游廊走去。朱红的裙摆摇曳生姿。黄杏赶紧跟上,俯首躬身回道:“奴婢不知,只听闻仿似宁表小姐来了。” “哦?”柳眉微挑,顾安年当即便明了了嫡姐是为何事派人来请她。 逸亲王战胜回京,京中自是热闹非凡。宁秋霜早早便打了主意要去凑热闹,邀了她与嫡姐二人去看看逸亲王回京的阵仗。既然今日宁秋霜一早便来了府中,想必今日便是逸亲王到达京城的日子。 逸亲王,这个狂放不羁的风流男子,与前世一样顺利回到了京城,这便预示着府中暗涌的波涛将浮于表面。一切阴谋诡计将正式上演。 回想昨日项氏所言,顾安年不由讽刺地勾起嘴角。 “时光如流水,转眼年姐儿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母亲心中甚是欣慰。这般想来,锦姐儿亦到婚配年纪,也不知你祖母会替你锦姐姐选怎样一个夫家。” 四年的时光并未在项氏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反倒为她添了抹成熟的风韵。项氏依旧雍容华贵面似芙蓉,是众人口中孝敬长辈。善待子女,贤良淑德的贵妇。但是她知道。项氏已经迫不及待。 “祖母选的,自然是匹配得上我侯府的。”她假意不知项氏话中意思,敛眉笑道。 项氏淡淡一笑,扶额轻声道:“安年,此事母亲甚是困扰。”说已说的如此明显,她便是再想装糊涂,亦是不可能了。 眼波微转,她颔首笑道:“安年明白了,母亲大可放心。”项氏这才满意点头。 项氏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要顾安锦的婚事掌握在她手中。为此,她现在就需要自己为她铺路,以便她实施计划。等待这许多年,她终于要开始动手。 清风骤起,穿过曲折游廊,拂起轻纱衣角,顾安年轻扬嘴角,这第一盘棋,项氏注定要满盘皆输。 顾安年并未回暖香苑,而是直接往锦荣苑去。锦荣苑是如今顾安锦的住所。 一年前,顾安锦搬离暖香苑,居到了锦荣苑中。起初免不了有些风言风语,道是她与项氏不和,然流言并未猖獗太久,最终在项氏与顾安锦表现出的一次次母慈女孝中销声匿迹。 至于其中是否真有隐情,便就无人知晓了。 锦荣苑各方面的条件并不比暖香苑差,院中亭台花榭假山池潭无一不缺,格局装饰皆是独树一帜,这些都是侯爷亲自吩咐建造的,由此可见顾安锦的受宠程度,也难怪项氏愈发容不下她。 穿过垂挂了紫藤的月亮门,便就是锦荣苑主房所在。守在门口的丫鬟见顾安年来了,立即扬声向里通报,而后推开门,将顾安年请了进去。 房中,顾安锦正端坐桌边,握着一册书卷研读,时而含笑回应一旁正兴致勃勃,绘声绘色讲述传闻中风流倜傥俊美无俦的逸亲王的风流轶事。 如今京中若说谁最惹人热议,除了逸亲王当无第二人可想。 听了门外的通报,顾安锦方放下手中书卷,抬头便见顾安年跨进门来,她当即无奈笑道:“年妹妹可来了,让姐姐好等。” 顾安锦如今已是金钗之年,亦是出落地标致秀丽。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比之顾安年的艳丽,她更显雅致清丽。若是将顾安年比作妖艳的牡丹,她便就是那清丽脱俗的白莲,端庄而高洁。 顾安年娇憨一笑,快步走进两人,挽上顾安锦的手撒娇道:“今儿后花园的牡丹开的正好,我正赏花呢,黄桃咋咋忽忽地跑来,道是嫡姐寻我,我便立即赶来了,嫡姐可不能怪我来迟!” 宁秋霜听了这话,抢在顾安锦开口前笑着挪揄:“锦妹妹这般疼你,就是怪天怪地,也怪不到你身上去!”而后便急切兴奋地催促:“既然来了,咱们就快出门吧,不然等会可占不到好位置了!” “瞧霜表姐这急切样,不知晓的还以为是要去会意中人呢!”顾安年嗔笑一声,视线不着痕迹扫过桌上翻开的书卷,隐约看到几味药草的名字,心中不由微微一惊。 “小丫头懂什么呢!传闻逸亲王可是绝美如神,你姐姐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传闻的真假罢了!”宁秋霜一瞪眼,顾安年闻言收回视线,不服输地与之对视,摇头晃脑挪揄道:“就是逸亲王真真俊美如神,怕是在霜表姐心中亦是及不上卿哥哥半分的。” 宁秋霜不禁涨红了脸,娇羞叱道:“胡说什么呢!当心我饶不了你!” “好了好了,再闹下去就真赶不上时辰了。”见两人愈闹愈大,顾安锦忙起身制止两人,含笑道:“祖母不喜府中姐儿时常出府,加之今日又是逸亲王回京之日,府外定是比往日更为混杂喧闹,我们须得早去早回,以免惹了祖母不快。” “还是锦妹妹聪慧识大体。”宁秋霜连连点头附和,暗地里对顾安年努了努嘴,顾安年亦回了她一个鬼脸。顾安锦见两人如此,不禁轻笑出声。 三人简单收拾一番,只领了贴身丫鬟便悄悄出了侯府。 街上比预料中的还要热闹,逸亲王的队伍还未进城,大街小巷便已挤满了围观的民众,街道两旁的酒肆茶楼更是被挤了个满,二楼窗口处都站满了人。 “传说中的夹道相迎啊!”好有大明星出场的感觉!宁秋霜暗自欣喜,对传闻中的逸亲王更是期待万分。 顾安锦与顾安年亦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人,皆有些惊慌。然顾安锦惊慌的是人多容易走失,而顾安年担忧的是人多会影响计划。 因着时间还早,一时半刻逸亲王的队伍还不会进城,三人便寻思着先到酒楼坐下。顾安年早便料到这情况,是以在昨日便派了人在逸亲王必经之路的酒楼订了雅间。三人这才免于找不到去处。 方进酒楼大门,三人便遇到了洛靖远,宁秋霜直叹好巧,顾安年却知这不是巧合,青莲果然不负她所望,及时将她暗中的计划告知了顾怀卿,洛靖远想必便是来救场的。所有的事情都按计划进行着,只希望这过多的人流不要搅了这出好戏才是。 几人见了礼,宁秋霜便邀洛靖远一同品茶,洛靖远果然如预料的答应了。 如今的洛靖远,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如玉公子,然比之四年前,已多了一份沉稳一丝持重,许是练武的缘故,他已不再是单薄纤细的少年郎,而变成了挺拔健朗的男子,有他在,项氏的目的应是无法成功了,不过此时依旧大意不得。 另一边,顾安华领着蓝巧,正气冲冲地穿梭在小巷中。 “都怪你!磨磨蹭蹭的,现在还怎么找到顾安年她们?!”顾安华厉声大骂,蓝巧低头喏喏应是,两人都未发现身后鬼祟的身影。 ps: ps:第一卷大多是水面下的,为以后的计划做铺垫的剧情,第二卷开始,就会有水面上的斗智斗法,还有主角配角的感情戏,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求粉求粉! 二、英雄救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楼下很快便传出了阵阵欢呼声,宁秋霜当即兴奋趴到窗口探头张望,然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什么都没有瞧见。原来逸亲王队伍刚进城,如今还未到此处,她不由有些失望。 “这里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嘛!”宁秋霜伸长脖子望了许久也未看到想见之人,不由气恼地跺脚,在这上面根本只能看到头顶而已。 “既然快到了,不如我们下去等?下面一定能看的更清楚!”忽而她灵光一闪,想出这么个办法来。顾安年微勾唇间,有宁秋霜在,倒是省了她些功夫。 “好啊好啊,我也想下去看!锦姐姐,我们下去看好不好?”假意欣喜地附和,顾安年挽住顾安锦的手臂撒起娇来。 顾安年不由皱紧眉头。下面人多杂乱,若非必须,她实在不想下去,她仍记着那年乞巧节顾安年走失一事。然顾安年如此哀求于她,她又不忍心拒绝,正左右为难,正喝茶的洛靖远忽而含笑道:“既如此,我们便下去吧。” 有他这句话,顾安锦顿时放了心,点头道好。嗔怪瞪了顾安年一眼,她柔声细细叮嘱道:“一会要好好跟着姐姐,可别忘形走丢了。”顾安年嬉笑着连连应是,没有忽略洛靖远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几人出了酒楼,发现街上比之前还要混乱。宁秋霜依旧不管不顾往前冲,她的贴身丫鬟灵雀忙大唤着焦急跟了上去。顾安锦想唤住两人,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看着她们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 “这可如何是好……”担忧地皱起眉,顾安锦踮起脚往人群中张望。洛靖远紧紧护在她身后,柔声安慰:“宁小姐有丫鬟跟着,应是无碍,锦儿勿需担忧。” “希望如此。”顾安锦轻叹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与洛靖远贴得如此近,登时羞红了脸退开一步,微垂着头视线慌张地游移。洛靖远见她双颊泛红,竟似初绽的粉荷,纤长浓密的羽睫轻颤,似扫在心头,他不由心驰神荡,刚欲开口,却听顾安锦慌张道:“年妹妹呢?年妹妹怎的不见了?!” 浓眉蓦地紧皱,洛靖远在心中冷哼一声。这小庶女当真不安份。如此快便开始耍花招。他忙安慰顾安锦道:“锦儿莫急,七小姐应还未走远。” “嗯。”顾安锦点点头,紧握在胸前的双手却表露了她的担忧和不安。 街上人声鼎沸。人群涌动,几乎是脚跟挨着尖跟站。洛靖远与顾安锦在拥挤的人群中寻了好一会,却仍旧没有看到顾安年的身影,正当顾安锦心急如焚之际,洛靖远无意间看到一道酷似顾安年的背影。就站在前面不远的巷子口。他移开视线本欲装作没有瞧见,却不料顾安锦很快也发现了那身影。 “年妹妹在那边!”顾安锦惊喜叫了一声,当即便要往那边挤去。洛靖远无法,只能紧跟她身后,以防发生意外。 然而当两人快走到巷子口时,那身影却突然拐进了巷子里。顾安锦见状愈发心急,高声唤道:“年妹妹!姐姐在这里!你莫要乱跑!”洛靖远见她如此担心顾安年,心中更是不愉。 待两人好不容易挤到巷子口。已不见了那道身影。顾安锦正是心急之时,见那身影是往巷子里去了,想也不想便也钻进巷子里。 巷子对面人群中,顾安年望着进入巷子的顾安锦,以及跟在她身后的洛靖远。得意地弯起嘴角。此时人群中有人大喊道:“逸亲王来了!”霎时鞭炮齐鸣锣鼓震天,掌声轰鸣。欢呼声此起彼伏。 顾安年抬头望去,只见宽敞街道上数十匹高头大马缓步而来,两旁有兵士开路,其后有兵士护驾,笙旗飘扬,流苏摇曳,脖铃叮当,真真是好不气派。 当先一匹漆黑俊马,浑身上下宛如墨碳,唯有四蹄处一团白色,仿似踏于雪上,其余部位无半根杂毛。此马约长一丈,高八尺,身形矫健,一看便是名驹,这让顾安年不由想起传说中的赤兔马来,不过赤兔马是赤红色来着。 这墨色宝马虽引人注目,然真正吸引人的却并非这骏马,而是骑于骏马之上,那宛如神祗的男子。此时已将近午时,艳阳悬于头顶,温和的阳光落到那男子一身银甲之上,折射出刺眼冷冽的光芒,映得那马上的男子愈加气宇轩昂,俊美不凡,更添了一丝肃杀之气。 眼如含墨,却波光潋滟;眉似刀削,却隐含柔情;薄唇微勾,道是有情却无情,这般一个不失俊朗又风雅的男人,便就是大名鼎鼎的逸亲王。喧嚣之中,顾安年望着这天神般高高在上的男子,忽而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不过,这确实已是隔世。 “逸亲王!逸亲王!”人群中不少人扯着嗓子大声呼叫,顾安年很难想象这个暴虐成性,风流无比的男人竟如此受人爱戴。不过想来也是,如今逸亲王的恶名尚未传出,人虽是风流了些,却并不影响他在民众心中高大的形象。 这是个欺世盗名的男人。最后望了眼骏马之上的人,顾安年勾起嘴角转身隐入人群中。 与喧嚣热闹的大街上不同,幽深的小巷子里此刻寻不到半个人影,阴暗湿冷的环境显得有几分阴森。 顾安锦胆战心惊走在巷中,轻声唤道:“年妹妹?年妹妹你在吗?我是锦姐姐啊,你快出来……”轻柔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外面的热闹的欢呼声传到巷子里,更显得此处偏僻可怕,顾安锦攥紧了手帕,仍是不放弃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待她走到巷子深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以为身后之人是顾安年,不由惊喜回头唤道:“年妹妹!”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并非顾安年,而是两个五大三粗满脸猥琐的男子。 “你、你们是何人?”望着步步逼近,眼露恶意的两个粗犷男子,顾安锦顿时心生惧意。下意识将双手护在身前,她一边查看四周环境一边步步后退,欲寻求逃脱之法。即便深居闺中,她亦知晓此刻是遇上流氓歹徒了。 然小巷狭窄,两边皆是高墙,除了后退,她别无他法。眼见歹徒愈靠愈近,顾安锦慌得眼眶发红,又听两个男子嘿嘿笑道:“小娘子莫怕,咱哥俩不是坏人,哈哈哈!” 说罢竟猥亵地探手过来,顾安锦吓得大叫一声,往后躲去,却不慎踩到石子滑倒在地,顿时摔得发髻散乱,干净的衣裙亦染上污垢。见状两个男子笑得更叫大声,顾安锦急得大呼:“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两个歹徒却并不阻止,顾安锦叫的越大声,他们便笑得愈开心。直至喊到声嘶力竭,顾安锦才知晓这般呼救是无用的,外面如此热闹,这小巷里的一切又如何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心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啊――!”正当顾安锦欲自尽以保清白之际,猖狂的歹徒忽地惨叫出声,她立即惊慌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那凶恶的歹徒,而是洛靖远蕴含怒气的俊逸脸庞。 “锦儿!”一脚踢开被扭断胳膊摔倒在地的歹徒,洛靖远快步来到顾安锦身边,一把将那泪眼婆娑颤抖着的人儿拥进怀中,心中痛得好似有万针在扎。 原本他一直尾随在锦儿身后,然却在进入巷子时被突然骚动起来的人群拦住,待他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巷中,看到的便是锦儿遭人非礼的场景。那一刻,他惊得魂飞魄散,不及细想便将两名歹徒打倒在地。 幸好他及时赶到了,幸好锦儿无事……回想方才景象,犹是心惊不已,顾怀卿紧拥着怀中人儿,长舒口气,心中庆幸不已。 感受着那熟悉温暖的气息将自己包围,顾安锦怔愣良久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靖远哥哥!”扑进那温暖的怀抱,她再也禁不住恐惧的折磨,痛哭失声。她以为……她以为再也见到这人了。 温香软玉在怀,洛靖远却生不出旁的旖旎心思,只抱紧了怀中人柔声安抚:“没事了,锦儿,有我在,已经没事了。” 眼中却是冰冻三尺,此事他定要顾安年付出代价! 苦过一阵,将心中恐惧宣泄出来后,顾安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与洛靖远抱在一起,她当即烧红了脸颊,慌忙退开来,垂首羞怯道:“安锦失礼了。” “无碍。”洛靖远柔柔一笑,伸手将顾安锦扶起,心头却涌上淡淡失落。压下心头的失落,洛靖远轻柔将顾安锦垂落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笑道:“七小姐应当不在此处,我看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顾安锦因着他这亲密的举动再次羞红了脸颊,头垂地愈发低了,轻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将因跌倒而略显凌乱的衣衫稍作整理,顾安锦便随洛靖远出了巷子。至于那两个躺在地上哀嚎的歹徒,既然知晓幕后主谋,也就没必要再理会。 洛靖远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撞破了顾安年的计谋,却不知这也是在顾安年的计划之下。自古英雄救美便是佳话,顾安年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然,也并非所有的英雄救美都是佳话。 另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顾安华望着眼前衣着简陋,不怀好意的粗鄙男子,分明已瑟瑟发抖,却仍旧故作镇定厉声喝道:“你们这些贱民,意欲为何?!” ps: 求订阅,求粉求粉!! 三、错乱的剧情(上)粉40+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春阳明媚,暖香苑中亦是景致宜人,项氏命人抬了贵妃椅到院里亭中,请了几位姨娘过来,焚香煮茶,一同赏花品茗。 紫檀镶金牡丹玉屏立在风口,遮挡偶尔肆虐的狂风,红漆雕花木几上摆满香炉茶点,以供吃食,项氏慵懒斜倚于贵妃椅上,宋姨娘,何姨娘,吴姨娘分坐两旁,陪着说话。 项氏轻拨茶盏忽而笑道:“今儿府中倒是冷清,真叫人有几分不适应。” “今日逸亲王回京,姐儿们都瞧热闹去了,几位少爷又各自忙碌,府中难免清静些。”吴姨娘小心翼翼将项氏喜食的糕点捡到项氏面前的小碟子里,谄笑着恭顺回道。 宋姨娘翘起兰花指,抚了抚头上垂苏五彩金步摇,抿唇在心中冷笑。 何姨娘则依旧一副温和笑模样。她性子是出了名的和气,又向来深居简出,就是天气再好也不愿出门,今日若不是项氏派人去请,许是还不愿出来走走。 项氏将各人的反应看在眼中,淡淡一笑,道:“今儿逸亲王回京,是京中一大喜事,昨日进宫拜见瑾贵妃,听闻五皇子亦是为了一睹其皇叔风采,特意向太傅告了假,到坊间迎接去了,可见其敬慕长辈,谦恭仁厚。” 吴姨娘忙接话,道:“夫人所言极是。逸亲王虽是诸位皇子的亲叔叔,也不过比诸位皇子年长几岁,据闻皇子们与其相处更像是兄弟。如今逸亲王战胜归来,五皇子如此欣喜,可见两人感情甚笃。” 项氏含笑连连点头,宋姨娘却是娇笑一声,状似漫不经心道:“听明哥儿道,仿似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等几位皇子亦要去迎接。可见逸亲王与诸位皇子情谊皆不浅。” 宋姨娘口中的明哥儿,便是她所生的庶子――顾怀明,永济侯府的四少爷。 项氏脸上的笑登时僵了,扯扯嘴角撑了额角不再开口。吴姨娘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状忙笑道:“逸亲王既是诸位皇子的叔叔,与皇子们感情深厚那是自然……”还欲再说,项氏却摆手道:“不提这些,咱姐妹接个聚聚,喝喝茶吃吃点心便是,旁的不提。” “是。夫人。”三位姨娘俯首应了。 见着宋姨娘那腰直颌高的模样,项氏心中冷笑,别以为她不知顾怀明与六皇子走得近。她不过是不放在眼中。宫中几位皇子,如今能与她侄儿五皇子相比的,也不过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熙贵妃所出的三皇子罢了。然过了今日,如今的局势就要大变了。 想到今日的计划。项氏不自禁勾起唇角。 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人们依旧在为逸亲王的战胜归来而欢呼雀跃。 人群外围,身着华服锦袍、头戴金冠的贵公子望着那高马上一身戎装之人,紧握手中折扇冷哼道:“总有一日,我会比皇叔更受万民敬仰爱戴!” “五皇子有此志向,乃是万民之福。”一道清亮的声音柔柔响起。是那贵公子身后跟着的一青衣白袍书生模样的俊雅少年所言。可见那贵公子便就是五皇子――宋瑜。 自信一笑,宋瑜道:“怀君唤我表兄便是,出门在外。无需如此拘礼。” 那俊雅少年正是顾怀君。京中所称“清雅如竹,温润如玉”的君公子,便就是指的他。 顾怀君淡淡一笑,并未应诺,道:“时候不早。应回府了。” 宋瑜却摇头道:“不急,既已出府。不好生逛逛可就白费了这大好春光了。”说着视线不断扫向街道旁僻静的角落巷口,仿似在寻找什么。 顾怀君心中疑惑,正欲开口询问,却忽而听到一声呼救声,那声音竟还有几分熟悉之感。宋瑜亦听到了那呼救声,顿时眼中一亮,飞身掠过人群,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 “五――表兄!”顾怀君眼见他飞过人群消失在对面街道旁的巷口处,顿时担忧不已,当即拨开人群往对面挤去。 阴暗潮湿的小巷里,顾安华瑟瑟发抖躲在蓝巧身后,还不忘高声喝骂:“你们这些贱民,还不快快让开!惊扰了本小姐,本小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骂完又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蓝巧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哆嗦着步子都挪不开,一张还算俊俏的脸上满是泪痕,嘴里哭喊着求饶:“求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和我家小姐吧,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就差跪地磕头求饶了。 顾安华见她这没用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若不是身处险境,她简直要给这没出息的死丫头两脚。不过听蓝巧这样一说,她倒是胆子大了些,直了直腰杆,高高在上般厉声道:“我可是永济侯府的小姐,你们这些贱民还不快让开!你们不过是想要些银两罢了,本小姐可以给你们,你们赶紧给本小姐让开!” 养在深闺,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即便是这种情况还是端着架子,一副睥睨万物的高贵模样。顾安华单纯地以为眼前的歹徒只是要打劫银两,却不知她这副姿态,反而激发了两名歹徒的另种龌蹉心思。 两名歹徒听闻顾安年称是侯府小姐,心中却并未有惧意,反而猥亵地上下打量起衣着华丽身姿窈窕的顾安年来,其中一人摸了摸下巴道:“啧啧,小姐您这话可提醒了我们兄弟俩,侯府的大小姐,咱兄弟可是第一次见,也不知这滋味比起窑子的姑娘有何不同?哈哈哈!”说罢两人下流地猖狂大笑起来。 顾安华惊恐地瞪大眼,为何这两个贱民竟如此大胆?不待她细想,两个大汉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逼近过来,顾安华慌忙大叫:“你们要做何?!本小姐可是侯府的小姐,你们这些大胆的贱民,你们要做什么?!” 蓝巧已面如死灰,心中只觉自家小姐空有架势,实际却是蠢笨无比。事到如今竟还敢刺激这两个歹徒。 两个歹徒并没有因为顾安华的喝止而停步,反而笑的愈发猖狂。顾安华慌乱之下,一把将挡在身前的蓝巧推向两名歹徒。蓝巧心中一窒,眼中充满惊恐和不敢置信。小姐这是在将她推向地狱! 然而粗壮的大汉只是随手将蓝巧推到一边,继续摩拳擦掌靠近尖叫连连的顾安华。 “啊――!你们要做什么!让开!快让开!啊――!”顾安华直觉阵阵汗臭味扑鼻而来,恶心地让她想吐。“啊――!”又是一声惊叫,是两名歹徒的其中一人伸手抓住了顾安华的手腕,另一人则探手过来欲撕扯顾安华身上的衣裙。 蓝巧瘫软在地,惊惧地抱住头,恐惧的同时。心中却涌起阵阵报复的快感! “啊――!”凄厉尖锐的叫声不断响起,蓝巧握紧双拳,全身不知是因恐惧还是狂喜而颤抖不已。正当她思索着是否要趁机逃跑时。惊叫声却突然停下了,继而是两名歹徒恐慌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别多管闲事,快让开!不然小心爷俩对你不客气!” “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如何不客气!”紧接着是一道低沉悦耳之声,掷地有声,引得蓝巧忍不住好奇抬头望去。 只见一名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护在自家小姐身前。正气势凌然与两名歹徒对峙。那相貌那气度皆是一等一的,让蓝巧不由看直了眼。 此人正是闻声赶来,躲在一旁观察许久,伺机而动的宋瑜。 今日上街,宋瑜本意并非迎接逸亲王,而是抱了另外的目的。昨日。姨母曾派人告知他,今日永济侯府的嫡小姐顾安锦会出府凑热闹,而姨母已为他安排好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以助他博取顾安锦芳心,进而赢得永济侯府的支持。 在顾安华第一次呼救时,宋瑜便赶了过来,只是他未曾现身,因为他不确定那呼救之人就是顾安锦。待听那被困的女子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永济侯府小姐时。他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寻错了,不由得暗自欣喜现身出来。 两名歹徒亦是有眼识的。见眼前之人气势不凡,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互相使了个眼色步步后退便骂骂咧咧溜了。宋瑜见两人遁走,不屑冷笑一声,而后勾起唇角,露出自以为俊逸非凡的温柔笑意,潇洒回身对身后之人拱手柔声道:“姑娘受惊了。” 顾安华方才被两名歹徒拉扯一番,已是发髻凌乱衣裳不整,可见其狼狈程度。她慌忙整理好衣裙,双手护在胸前,惊疑不定望着眼前彬彬有礼器宇不凡之人,怯声道:“你……你是何人?” “在下……”心中得意一笑,宋瑜正欲自我介绍一番,身后却传来顾怀君的呼喊声。 好事被打断,宋瑜却并未气恼,反而欣喜不已。今日他之所以带顾怀君一同来,就是为了让顾怀君替他做个见证,以便永济侯府将这份“恩情”记在心底。 宋瑜的如意算盘打得周到,然而顾怀君赶到后的第一句话,却戳破了他的美梦。 “华妹妹?你怎会在此?”顾怀君震惊地望了眼狼狈不堪的顾安华,又望了眼前一刻还春风满面,瞬间却又脸黑如墨的宋瑜。顾安华见到顾怀君,亦是惊讶无比。然他们的惊讶与宋瑜的比起来,便就是小巫见大巫。 华妹妹?顾安锦不是顾怀君的嫡姐么?!宋瑜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ps: 感谢贝贝请不要伤心,雨夕颜,都了了,清蒸鳜鱼的粉红,么么哒~~最近又想了很多,我想我除了低头码字,伸手要粉,好像什么都不能做,所以看在偶这么努力的份上,大家多多支持哦~~~打滚卖萌求粉~~么么哒~~~ 四、错乱的剧情(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求粉!求粉求得好心焦! 所谓无巧不成书。 顾安锦被设计身陷险境,得洛靖远所救,两人情意愈甚,坏事成好事。 顾安华偷听宁秋霜与顾安年的对话,跟在三人身后偷偷出府,无意间遇上歹徒,最后遭宋瑜所救,坏事依旧是坏事。 项氏的计划是诱顾安锦遇险,而后被“路经”的五皇子所救,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骗取顾安锦的芳心。 顾安年严格按照项氏的计划策谋,只是“无意间”稍稍透露了些此次的计划给最信任的贴身丫鬟,于是洛靖远替代了计划中的五皇子,成了“无意间”英雄救美之人。 项氏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五皇子的确英雄救美了,只不过救得并非他想要的美人。顾安年的计划也只能算成功了一半,因为她没有料到顾安华会横插一脚,导致往后剧情的大大改动。然这些都是后话。 洛靖远的出现于项氏是巧合,顾安华的出现于顾安年是巧合,而巧合却不止如此。 逸亲王回京,所谓的凑热闹,不过是一场又一场阴谋实施的借口。或许除了宁秋霜,这出府的几人,心思都不在逸亲王身上。 街道上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远了,逸亲王的阵仗已过了这条街,往进宫的官道上去了。不少百姓却仍是簇拥着追了上去。 “好帅啊……”宁秋霜依旧沉浸在逸亲王那震撼人心的俊美面容上,即便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也足够她永生难忘了。 视线仿佛黏在了那威武飘逸的背影上,宁秋霜久久无法回神。 涌动的人群追随这逸亲王的阵仗而去,宁秋霜这般呆愣地站在人群中,一时不查竟被推搡着往前走,拥挤的人群中摩肩接踵。她一个不稳,便往地上栽倒,幸好旁边伸出一手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这才免了她这无妄之灾。 握在手臂上的手温热而稳重,宁秋霜没来由觉得安心,待人群散去,她长舒口气,这才转身对相助之人感激道:“多谢相助,不知……”话语却在看到身后人俊朗的脸庞后顿住。 “小姐不必多礼,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宋璟拱手为礼。笑得文雅温和。 哇——!又是一个大帅哥!宁秋霜在心里欣喜狂叫。今天出门果然是正确的!与那个威武俊逸中带着丝丝邪气的逸亲王不同,与总是淡漠冰冷的顾怀卿亦不同,此人有几分洛靖远的温文尔雅。却又有几分凌然之势,加上一身华贵紫衣,真是怎么看怎么贵气狂霸! 宁秋霜简直心花怒放,古代果然是帅哥遍地跑,穿越到这个世界真是好值! 暗自窃喜了好半天。宁秋霜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弯唇一笑,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是小事,小女子亦需好好感谢公子一番。”说着盈盈一福身,邀请道:“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喝口茶?权当小女子答谢公子相助之恩。” 宋璟心中微惊。眼前这姿容秀丽的女子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然却毫无平日所见的那些世家女子的扭捏做作之姿,礼数周到又坦荡豪爽。倒是难得。 心绪微转,宋璟颔首拱手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耶——!宁秋霜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面上却仍是笑得得体大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这边请。” “小姐请。”宋璟亦微微躬身做了请的手势。两人相视一笑,竟是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在若干年后。每当宁秋霜想起这段初遇,心中除了苦涩便就只有悔恨。然不管她如何悔恨,在她与宋璟相遇之际,名曰命运的绳索便已经将她牢牢套住,这是现在的她无法预料的,亦是顾安年无法预料的意外。 然而真正巧合的,却并非宁秋霜与宋璟的相遇。 顾安锦被洛靖远所救脱险,出了巷子后,两人继续在人群中寻找顾安年,然而直至人群追随着逸亲王的阵仗散去,他们依旧没有看到顾安年的身影。 “或许七小姐已先回了茶楼,不如我们先回茶楼看看?”洛靖远柔声提议。他猜想那小庶女肯定正悠闲地坐在茶楼品茶吃点心,自以为计谋得逞而沾沾自喜。思及此,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锦儿白费力气,为那心术不正的小庶女四处奔波。 若是可以,他想将所有真相告知锦儿,然而怀卿说得对,现在锦儿是不会信他的。是以他们只能瞒着锦儿,暗中保护她。也不知那小庶女给锦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锦儿如此信任于她。 顾安锦一想,觉得洛靖远的话也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转身急切往茶楼而去。 在路过一个漆黑巷口时,顾安锦下意识地想要绕开些走,然而在看到突然从巷子里出来的几人后,她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君弟弟?华妹妹?”顾安锦不确定地唤道,特别是在看到顾安华略显狼狈凌乱的模样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锦姐姐?”顾怀君亦看到了顾安锦,脸上霎时露出欣喜笑意,迎上前笑问:“锦姐姐怎的在此处?”顾安锦柔和一笑,道:“我与霜表姐,年妹妹出来凑凑热闹。”视线却不停在顾安华与那陌生男子之间扫视。 宋瑜听顾怀君唤锦姐姐,抬头便见一个端庄温婉的绝色女子,不由心中一荡。他立即知晓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永济侯府嫡小姐,心头不由又恼又怒。姨母这计划未免也太失妥当,害他白忙活一场不止,还让他白欢喜一场! 此刻见着正主,宋瑜自然不愿放弃机会。英雄救美未成,并不代表他就要放弃。以他出色的相貌气度,加之显赫的身份出众的才华,他不信顾安锦会对他的示好无动无衷!顾安锦他是势在必得! 翩翩上前一步,宋瑜微勾唇角对顾安锦拱手道:“在下宋瑜,这厢有礼了。久仰小姐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在下荣幸。” 顾安锦一惊,五皇子宋瑜的名讳她亦是听闻过的。她不卑不亢敛衽施礼,道:“小女子见过五皇子殿下,殿下过奖。”顾安华听她唤那救自己的男子为五皇子,心中不由大惊。 宋瑜听闻顾安锦嗓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亮动听,又见她如此落落大方清雅如莲,心中更是生出许多好感。 一旁的顾安华见宋瑜眼珠不错地望着顾安锦,心中顿时鄙夷万分。 这个五皇子方才对着她是一张黑脸,此刻见了顾安锦却立马换了一副温和嘴脸,这世上的男子除了靖远哥哥。当真个个都是有眼无珠!她就不知顾安锦到底哪里好,竟能得如此多的男子青睐。不过也好,如此一来。顾安锦与别的男子在一起,那靖远哥哥便就是她的了! 顾安华正这般想着,却忽听那刻骨铭心般熟悉的声音朗声道:“许久不见,不知五皇子近来可好?”随之映入眼帘的是那白衣飘飘,翩翩而来的俊雅身影。是她午夜梦回也时刻挂念的身影。 “靖远哥哥!”顾安华不由得惊喜唤道,双眼发出亮光来。然在意识到此刻身上的狼狈后,她又立即羞红了脸怯懦后退,慌乱地整理发髻衣饰。心中懊恼竟在此时遇到洛靖远。 宋瑜听到洛靖远的声音也是一惊,转首望去便见洛靖远已走至身前。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他谦和寒暄道:“原来是洛尚书之子洛公子。确实许久未见,幸会幸会。”姿态虽是平易近人,眼中却带着傲慢之气。 对于与三皇子宋璟走得极近的洛靖远。宋瑜自然不甚待见,然在顾安锦当前,他却不得不维持良好的形象气度。孰轻孰重他分得十分清楚。 再看洛靖远,亦是温文尔雅拱手道:“洛靖远见过五皇子殿下。”又转向顾怀君与顾安华微微颔首。顾安华喜于他发现自己的所在,然那视线却未曾停留片刻。而是放到了顾安锦身上,心中的欣喜顿时便化为了失落不甘。 倒是顾怀君疑惑问道:“洛公子与锦姐姐是一同来的?” “并非一同前来。在下今日约了几位好友出府凑热闹,怎奈人多走散,便寻了处茶楼歇下,正巧便遇到了几位小姐。”洛靖远淡淡一笑,态度既不亲热亦不疏远。顾安锦在一旁含羞带怯地点头。 “原来如此。”顾怀君颔首,宋瑜见自己被忘在了一边,心中顿时涌起不悦,干笑两声道:“相见不如偶遇,今日既如此有幸遇到几位,不妨本皇子做东,请几位喝杯茶水如何?”话是对着众人说的,眼睛却直直望着顾安锦。 洛靖远眼神微沉,不动痕迹往前一步挡在顾安锦身前,拱手笑道:“多谢五皇子好意,然在下与顾三小姐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辜负殿下一片美意了。” 他虽性子斯文温和,却并不迂腐蠢笨,今日宋瑜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同以往,只需稍动脑筋便知原因为何。心中不由腾升一股怒气,他知晓五皇子的出现并非巧合,而是那小庶女与项氏计划中的一环。若非他得了消息假意与锦儿相遇,一直守在锦儿身侧,锦儿便就要入了顾安年与项氏的圈套,被五皇子所救,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ps: 收到推荐的站短,所以下个星期和今天保底6000,依旧每10粉加一更,上不封顶。老实说,当我看到评论区里“来此书评区的人还常去”下面那一排红书时,我简直绝望了。就像之前说的,我能做的就是低头码字和伸手求粉红要打赏和订阅,虽然知道很难求到,但是我还是会不停伸手的,求粉红啊求粉红,求订阅啊求订阅,求打赏啊求打赏!! 五、聚首(二更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锦的心思都放在寻顾安年一事之上,并未察觉五皇子的意图。洛靖远所言正是她心中所想,她便顺着他的话推诿道:“多谢五皇子殿下好意,如今小女子的妹妹走失,小女子实在无心饮茶。” “可是年妹妹不见了?”顾怀君知晓嫡姐与庶妹顾安年关系甚好,嫡姐口中的妹妹,除了年妹妹,不作他人二想。 “正是。”洛靖远微微颔首,浓眉紧皱,视线不着痕迹扫向在听到顾安年走失后,面露不自然的五皇子。 宋瑜听了顾安锦所言,心中立即明了那走失的侯府小姐,应就是姨母所说的自己人。看来今日的计划并未出错,只是他寻错了地方,加之有洛靖远在,是以才会失败。这般一想,对于突然冒出来,搅乱了他所有计划的顾安华与洛靖远,他更是愤恨不已。 听闻顾安年走失,顾安华却是心头一喜,摆出一副担忧模样焦急斥责道:“锦姐姐,你怎的又把年姐姐给弄丢了!你可知这街上有多危险,若是年姐姐遇到歹徒可如何是好?!” “我……”身子一颤,顾安锦眼神慌乱,更为担忧自责起来。 “街上人多杂乱,锦姐姐怕是自顾不暇,无暇顾及年妹妹亦是正常。”顾怀君皱眉反驳,继而恭敬对着顾安锦拱手道:“既然年妹妹走失,我们便一起帮着寻找吧,相信定能很快寻到,锦姐姐不必过于担忧。” “怀君所言甚是。”宋瑜亦抓住机会表现。 顾安华原是得意洋洋等着看顾安锦受责难,却不想眼前这些男人不仅没有露出责难的神色,反而安慰起顾安锦来,她气得直跺脚。她身后的蓝巧见状却是高兴地勾起唇角。 “如此,便劳烦大家了。”顾安年欣喜颔首,洛靖远微一点头。道:“先回茶楼看看,兴许七小姐已回了茶楼。”众人点头,一同往茶楼而去。 望着被护在中间的窈窕身影,顾安华愤恨地咬紧下唇,总有一日,她要让顾安锦失尽所有痛苦求饶! “哼!”冷哼一声,顾安华极不情愿跟上前面几人。 顾安年确实早已回了茶楼,此刻正坐于雅间喝茶吃点心,青莲立在一旁,面色如常。不时议论几句方才逸亲王的阵仗。顾安年也含笑回应。 顾安锦的大丫鬟朱绘亦在雅间里,她原是看着有洛靖远在,是以没有跟上去随行在旁。可如今顾安年已回,自家小姐却仍是不见踪影,她不由的担心起来。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顾安年假意担忧问道:“锦姐姐与霜表姐怎的还未回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分辨出两个人的脚步声,顾安年心中一喜,紧忙跑到门边推开门,欣喜唤道:“锦姐姐,你可回来……”未完的话却在看清门外的人后消音,脸上欢喜的神情亦瞬间僵硬。然随即又恢复了原样,欣喜唤道:“霜姐姐,你可回来了”眼中极快地闪过淡淡冷意。 来人却并非是顾安年预料中的顾安锦与洛靖远。而是宁秋霜与宋璟。 宁秋霜并未察觉顾安年那一瞬间的异样,欢喜地为她介绍道:“年妹妹,这位是宋公子,方才在街上我与灵雀走散,险些摔倒。幸而宋公子救了我。”又为宋璟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妹,永济侯府的七小姐顾安年。” “原来如此。”顾安年颔首致意。却是连看也未曾正眼看宋璟一眼,只淡淡笑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宋璟微挑俊眉,心中诧异不已。方才第一眼见着顾安年,他只觉有些眼熟,而后便是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一颦一笑皆是动人。然在听宁秋霜介绍道此为永济候七小姐后,他的心中便只剩了惋惜。那小小年纪便心思险恶的顾七娘,不想如今已长成如此绝色,当真是浪费了这副好相貌。 拱手为礼,宋璟桀然一笑,道:“原来宁小姐口中的好友便是顾七小姐,在下宋璟,久仰久仰。” 久仰倒是久仰,就是不知仰的是何了。顾安年不动声色,假意不知他是皇子,亦做了个福礼,笑道:“宋公子多礼,怠慢了,公子快请进吧。”说罢退开一步。 “对啊对啊,快进去吧,站在门口多不好。”宁秋霜笑着催促,宋璟微一颔首,这才踏脚跨入雅间。 三人落座,青莲为三人斟上热茶。 “说来,这是第二次与顾七小姐相遇,时隔四年,在下险些认不出小姐来了。”轻啜口热茶,宋璟朗声笑道,笑意中七分客气三分探究。 顾安年故作惊讶咦了一声,费解道:“真有此事?我倒是完全不记得了。”宋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继而摇头苦笑道:“想来是在下没有入小姐的眼,不提也罢。” 顾安年只是淡淡一笑,那神色有几分默认的意思,宋璟不由更觉困窘,便转向宁秋霜道:“不知宁小姐与顾七小姐今日出府,可是为了观看逸亲王回京?” 在之前宁秋霜报出名讳后,他便知晓了此人便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他曾听闻宁国公世子夫人沈氏与永济候夫人项氏极为紧密,又见宁秋霜与顾安年玩在一处,心中顿时起了警戒之心。 顾安年眼角微瞄过宋璟,不屑冷笑一声。此人生性多疑,怕是把宁秋霜也归到她与项氏这一方了。 宁秋霜却毫无所查,依旧为看到帅哥而兴奋不已,毫不隐瞒回答道:“对啊,我们早便听闻逸亲王如何俊美威武,今日便寻了机会来见识见识。” “哦?”宋璟微勾唇角,觉着宁秋霜倒是性子率直,不由逗趣道:“不知宁小姐见了逸亲王后有何感想?” 说道逸亲王,宁秋霜更是激动兴奋,瞪大眼叽叽喳喳道:“传闻当真不假,那逸亲王长得真真是俊美非凡!那一身白色战甲闪闪发亮,简直是威武霸气十足,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也可一生无憾!”就差拿着筷子敲碗边了。 宋璟被宁秋霜夸张的神情逗笑,朗声笑着附和:“宁小姐所言不假,皇叔确实容貌无双气度不凡,回想幼时,我还曾被皇叔狠狠教训过,说来实在惭愧。” “皇叔?”宁秋霜抓住了那句话中的重点,心里顿时又惊又疑。疑惑地望了眼兀自喝茶的顾安年,她喃喃宋璟问:“宋公子是皇子?”她不傻,那话中的含义自然清楚。 “咦?宁小姐莫非不知?”宋璟故作诧异,继而失落道:“看来我这三皇子做的也太过太失败,竟如此多的人不知在下名讳。”宁秋霜已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失落叹气的模样,倒真是有几分让人不忍。顾安年暗道一声惺惺作态,而后笑嘻嘻道:“嘻嘻,三皇子莫难过,我霜表姐一门心思在我卿哥哥身上,旁的男子自然是没心思理会的,不知晓三皇子的名讳也是正常。” “年妹妹!”宁秋霜娇嗔一声,脸颊不可抑制地染上红晕。年妹妹怎能当着其他男子的面,将她倾心顾怀卿的事道出来! “原来如此。”宋璟若有所思颔首,又笑问:“那不知顾七小姐可曾听闻过在下名讳?” “不曾听闻。”顾安年微歪着头摇头回道,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宋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直觉这顾七娘是故意如此。眼底不由微暗。 三人坐了片刻,依旧不见顾安锦回来,顾安年不禁担心是否计划出了差错,可想想洛靖远应不会如此无用,正犹豫着是否要出去寻找一番,门外突地响起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 “年妹妹!”雅间木门忽地被用力推开,顾安锦气息不稳出现在外门,身后跟着一群人。 “锦姐姐,你可回来了!”顾安年面上一喜,急忙起身跑至顾安锦身前,扑进她怀中埋怨道:“还好姐姐回来了。方才在街上走失,我便先回来了。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锦姐姐回来,我还以为嫡姐遇上危险了呢,幸好嫡姐平安无事。我可担心死了!” 快速打量了顾安锦一番,确认她无事,顾安年这才放了心。看来机会成功了。 顾安锦亦是松了口气,她轻轻拍抚顾安年的背脊,安抚朝她笑了笑,柔声道:“姐姐无事,只是不见了妹妹身影,在街上寻了一番,是以才回来迟了。” “是安年不好,惹锦姐姐担心了。”顾安年歉意道,视线越过顾安锦的肩头,扫向跟在顾安锦身后的几人。在看到宋瑜时,她不由吃了一惊。怎的嫡姐还是遇见此人了? 宋瑜这人她还是记得几分的,因为此人极度自恋狂傲,自诩英武不凡,不将旁人放在眼中,虽有几分聪明,却过于恃才傲物,简直称得上极品。 宋瑜察觉到了顾安年望过来的视线,然他只听闻过顾安年的名讳,尚未见过她模样,是以便不知晓顾安年便是项氏的那枚棋子。他只当是她好奇罢了,又见她长得花容月貌,心中诧异的同时,却又生了另一门心思。 ps: 废话不多说,求粉红求订阅求打赏!!偶都保底两更了,大家怎么能没有表示呢!呜呜~~ 六、怀疑(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今天是最后一天粉红双倍了,每10粉加一更!呜呜~~~~(>_<)~~~~新书月票第一第二我不敢肖想了,但是祈求上苍能让我保住第三,泪奔求粉! ********************* 心头有了主意,宋瑜傲然而立,对着望过来的顾安年桀骜一笑。 他自以为风流倜傥,然看在顾安年眼中却是恶心至极。顾安年忙移开视线,埋首进顾安锦怀中。宋瑜却将此当做是她娇羞所致,心中顿时更为得意非常。 顾安锦浑然不知顾安年与宋瑜底下的动作,只以为她是自责,柔柔一笑,道:“无碍。” 洛靖远却是将两人私下的举动看了分明,只当做那是两人在互传暗号,便更觉顾安年虚伪做作,心中不由冷哼一声。宋瑜却是抓住机会,再次邀请道:“既然顾小姐的妹妹已找到,不如大家一同坐下品茶如何?” “这……”顾安锦轻皱眉头,下意识望向洛靖远。洛靖远回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一时也找不到借口再拒绝。这五皇子明显是觊觎锦儿。虽则他破坏了项氏等人的计划,可如今要应付五皇子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宋瑜看出了顾安锦与洛靖远意图,正欲再次开口相邀,却忽而听到门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朗声道:“今日果真热闹,不想竟能在此偶遇五皇弟,看来仰慕皇叔风采的并非我一人啊。”只听这一声,宋瑜便知晓谁人在雅间中了。 “原来三皇兄亦在此,果真是巧了。”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宋瑜转向出现在门口的宋璟拱手笑道。 宋璟温和一笑,点头道:“确实巧,你们兄弟倒是许久未曾聚聚了。” “皇兄所言极是。这些日子苦于专研利民之法,未能经常到府上拜见皇兄,还望皇兄莫怪罪。”宋瑜恭谦笑道,眼中却满是挑衅。 利民之法?说的好听。宋璟又岂会不知宋瑜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心中鄙夷,宋璟却还是一副友爱之姿,欣慰道:“父皇若知晓皇弟如此勤勉为国为民,定是十分欣慰。” 宋瑜嘴角一僵,皮笑肉不笑道:“皇兄过奖。” 两人皆是满脸笑意,又是嘘寒问暖一番,表现地极为兄友弟恭。 顾安年却只觉头都大了。宋璟的出现已经够让她头疼了。现在又多了个宋瑜,这两个面和心不合的男人,如今凑一块倒是热闹。 至于其他人。知道宋璟与宋瑜势如水火的关系的,例如洛靖远,不由在心中庆幸,如今五皇子遇上三皇子,再想要对锦儿如何是不可能的了。而不知道宋璟宋瑜两人关系的。则是甚为惊讶,实在是因为这巧合不可谓不大。 一群人便这般站在门口,听着宋璟与宋瑜你来我往寒暄起来。本就心情不佳,如今又完全被众人忽略的顾安华终是耐不住暴躁的性子,夹怒带怨高声道:“两位皇子喜欢在门口谈话,小女子不敢阻着。然还望两位皇子借过一下,行个方便让小女子进门歇歇!” 好样的!顾安年不由在心中竖起拇指,两世以来头一次夸顾安华。想她与嫡姐就站在宋璟与宋瑜中间。进不得退不得,实在难受得很,顾安华这一番话,宛如解救世人于水火中的天籁。 不仅顾安年如此想,其他人亦是如此想法。唯有宋璟与宋瑜两人尴尬不已。 “失礼了。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今日见着难免有些忘形。还望诸位见谅。”宋璟清咳一声,往后退开,做了个请的手势。宋瑜亦歉意一笑,退到门边上,暗地里阴沉地瞥了眼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顾安华。他们退开,顾安锦与顾安年这才得以进到雅间里去。 “劳烦了。”顾安华犹在气头上,但也不忘礼数,做了个福礼,她不再理会他人,提起裙角跨进门内,径直在桌边坐了。 “额……”宁秋霜觉得有些无语,为了缓和气氛,她呵呵一笑,道:“大家都进来吧,相遇便是缘分,大家一起坐下喝杯茶聊聊天岂不是幸事?” “宁小姐所言极是,诸位请。”宋璟淡然一笑,待所有人进了雅间,他对走在最后的洛靖远微微颔首笑道:“靖远今日竟也不研读诗书了,倒是稀奇。” “三皇子见笑了。”洛靖远略显羞涩地笑了笑,视线扫过已与顾安年一同坐下的顾安锦。宋璟察觉到他的视线,顿时明了。心中顿时有了顾虑。 待所有人都坐下,丫鬟们斟上热茶,又唤来小二添了点心吃食,这才开始说话。 宋瑜如洛靖远所想的,此刻只顾着应付宋璟,无暇再觊觎顾安锦。 一桌子的人,三名男子看似相谈甚欢,宁秋霜与顾安年两姐妹亦兴致勃勃地谈论逸亲王,唯有顾安华一人,这也插不进去,那也插不进去,直气得心火旺盛,只能频频喝茶来浇熄心中怒火。 在顾安华灌了满肚子茶水后,其余六人总算是说完了。念着时候不早,顾安锦便道要回府了。宁秋霜与宋璟虽结识不久,却感觉甚是投缘,这会要分开,她委实有些不舍。宋璟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道:“今日得幸与宁小姐相识,结为朋友,相信往日定有机会再见。” 宁秋霜这才消了脸上忧愁。 一一道过别,四位小姐便一同离去了。 便就剩下宋璟,洛靖远与宋瑜三人。 宋璟轻呷口茶,朗声笑道:“既然几位小姐已走,你我兄弟几人何不畅饮一番?”抬手便要去摇那系了铃铛,用于唤小二上来的绳子。 “多谢皇兄好意,臣弟还有要事在身,便不留了。”宋瑜脸色已沉了下来,目光冰冷地拱了拱手,而后径直起身出了雅间。 宋璟哼笑一声,抬手摇了绳子,道:“那便只好劳烦靖远陪我喝几杯了。”洛靖远嗤笑一声。潇洒一甩衣袖,道:“你我之间,何来劳烦二字?正好我亦有话要与你说。”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一头,顾安年随顾安锦几人回了府中,原是想一同去锦荣苑坐坐,然还未进院子,便有丫鬟来报夫人找,然却不是找顾安年,而是找顾安锦。顾安年便只能回了暖香苑中。而宁秋霜亦回了国公府去。至于顾安华,一进府便与三人分开了,想必早就回了华越苑。 回了自己的屋子。顾安年先是吩咐人备水梳洗更衣,而后便翻出这些年已被翻得有些破旧的、沈千赠与的毒经翻阅起来。 今日出门之前,她瞄到了嫡姐桌上的书,她可以确定那是有关于医学药草之类的书籍,只是嫡姐何事对学医感兴趣了?前世她可不曾听闻此事。不过也好。学得一技傍身,终究是有益无害。 当日晚间,项氏收到一封秘密信笺,上面唯有四字:计划失败。 项氏当即惊诧不已。今日她一待顾安锦回府便将她唤了来,旁敲侧击一番,她知晓顾安锦确实入了圈套。然为何计划失败了?项氏觉得有必要唤顾安年过来一问。 用过晚膳,顾安年斜靠在榻上看书,项氏手下的丫鬟悄悄过来。道是夫人寻她有事。她立即知晓是何事。早已想好了借口,她毫不担心,当即便带了青莲与黄桃黄杏往项氏所住的东次间去。 进了东次间,顾安年问了安行了礼,项氏柔和笑道:“今日你与两位姐姐出府凑热闹。可玩的高兴?” “虽是热闹,可街上人数过大。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倒是遇到了两位皇子,以及洛尚书之子洛公子。”顾安年以实相告,眼中带着些恼怒。 “哦?”项氏饶有兴致地听着,漫不经心挥了挥手,道:“我与七小姐说会话,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罢。” “是,夫人。”所有丫鬟应声退下了,屋里便只剩了项氏与顾安年,李嬷嬷三人。 “五皇子来信道计划失败了,这是何故?”项氏面色依旧温和,然眼中却是带了怀疑与责备。 果然是为了此事。顾安年不动声色,道:“既然母亲已知晓此事,安年便不隐瞒了。今日安年一直按计划行事,然不知怎的洛靖远忽然冒了出来,且时时守在顾安锦身侧,我猜想应是在我将顾安锦诱入暗巷后,他便立即出手将顾安锦救了下来,是以计划才会失败。”言语中还带了几分不敢与怨恨。 项氏轻挑细长柳眉,问:“顾安锦道她遇见了五皇子与顾安华一起,此事可是当真?” “确有此事。”顾安年颔首,皱眉深思道:“顾安锦是与五皇子顾安华一同回的茶楼,当时顾安华衣衫有些凌乱,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如此说来,这未免也过于巧合。听闻三皇子也与你们遇见了。”项氏微微颔首,话中却另有所指。 “母亲莫不是在怀疑我将计划透露了出去?”顾安年话中带了不悦,项氏抿唇轻笑,道:“年姐儿莫气,母亲自是相信你的,只是你身边的人……”眼角往外一瞟,顾安年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母亲的意思是……”眼珠一转,顾安年不确定道。 “青莲那丫鬟跟在你身边也有四年了,你觉着如何?”项氏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话锋一转,柔和笑问道。 顾安年故作思虑模样,沉思道:“青莲尽职尽责,平日也并无不妥之处。我曾三番两次试探于她,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且她曾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想来应该……” “年姐儿,”项氏打断她的话,低叹一声:“你虽聪明,可在人情世故上却犹是显得过于单纯。即便她救你于危难又如何?谁也不能确定那不是她为了博取你信任而使的手段。是否忠心,试一试便知了。” “……”顾安年无言颦眉。 她早已料到了项氏会如此怀疑,方才不过是假意生气。 这四年项氏韬光养晦不动顾安锦分毫,便就是为了等时机成熟。如今时机一到,项氏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动手,且自然也会提起万分警惕。 幸而她知晓项氏的一切计划,是以才能赶在项氏动手之前,安排好每个计划失败的契机。然这还只是第一盘棋,她虽成功让项氏失败,却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要办。那便是要消除项氏对青莲的怀疑。青莲毕竟是太夫人的人,这四年来虽然毫无破绽,可要得到项氏的认同,还需要一个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 七、挑明(二更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最后几个小时的双倍,继续求粉! ******* 要如何试探青莲,才能既不露痕迹,又能保得青莲继续留在她身边呢? 顾安年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从嫡姐入手。 想好主意,顾安年马上便去见了项氏。依旧是摒退了众人,这次连李嬷嬷也未留下,只两个人秘密说话。 “这两日安年想了许多,虽不愿怀疑青莲,然母亲说的有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能保证她对我没有二心,是以我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既能试探青莲,又能让顾安锦深陷囫囵,为五皇子创造机会。” 顾安年信誓旦旦,提起顾安锦时眼露狠戾。项氏满意颔首,笑问:“当真有如此好计?年姐儿不妨说来听听。” 顾安年自信一笑,娓娓道来:“安年的计划便是……如此这般,我便不信还不能让顾安锦入套!” 项氏抬了抬细眉,面上神色不动,心中诧异道:“这年姐儿聪慧过人,收为棋子果然是上上之策,也不枉费她这些年的亲近和栽培。” “此计划若能成功,自然是极好。”淡淡一笑,项氏也不由生出些许期待来,“只是要委屈年姐儿了。” “只要能陷顾安锦于不利,这点牺牲不值一提。”顾安年无谓摆手,神色中皆是期待,顿了顿,她又道:“只是还需母亲帮安年一个忙。” “无妨,有何要帮忙的,你直说便是。”想到计划成功后的种种好处,项氏心情极好,不等顾安年说明是何事,便应了下来。 “嗯。”顾安年欢喜点头,“是这样的……” 这一谈。便就是半个时辰,待顾安年出了东次间,却见跟着来的黄桃不见了踪影。心念微转,她顿时明了是为何,便假意问了句:“怎不见黄桃?” “方才黄桃妹妹道是身子不适,便告了声假先回院了。”青莲恭谨回道。 “嗯。”顾安年没有再多问,领着青莲与黄杏回自己的屋子。 回了暖香苑西厢房自己的屋子,甫一见屋,迎面便见黄桃匆忙而来,顾安年皱眉使了个眼色。制止了黄桃将欲出口的话,道:“听青莲说你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黄桃忙收了脸上焦急之色。做了个福礼讷讷道:“谢小姐关怀,奴婢无碍。” “嗯,那便好。”顾安年微微颔首,又对身后的青莲与黄杏道:“你们与黄桃一同进屋里来,我有话要吩咐。” “是。小姐。”三个丫鬟福身应了。 进了屋里,关好窗门,顾安年在金丝楠木红漆圆木桌边坐下,手指轻敲桌面,好一会才冷声道:“方才母亲与我说了很多,问我这些日子屋里的丫鬟可有何异常。我道并无何异常之处。然。我心中也不由起疑。” 阴沉一扫三个垂首躬身的丫鬟,她顿了顿才又道:“平日我是如何待你们的,你们心中清楚。私底下的动作。我也不曾特意瞒着你们,如今我也不绕圈子,说罢,可是你们中有人将前些日子的事泄露了出去?” 话音刚落,黄杏便哭喊着跪倒在地。哭得好不凄惨,连连磕头道:“小姐明鉴!小姐亦知我与黄桃是夫人派来的人。我俩是断不可能做出背叛您与夫人的事的!小姐明鉴呐!” 顾安年闻言颦起眉头,不待她发言,黄桃便微微一颤,亦跪地求饶:“小姐,我俩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亦是不可能做出此等事的,求小姐明鉴!”这四年她机灵不少,已很是会看人脸色行事。 顾安年锐利的视线在跪地的两人身上一扫,而后沉着脸望向青莲。 青莲至始至终一脸平静,即便是顾安年冷冽的视线扫过来时,她亦是丝毫不动声色。顾安年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声沉稳淡定,但面上却仍是严厉道:“青莲,你可有何想说的?” 青莲盈盈一福身,同是豆蔻之年,比之黄桃黄杏,她更显持重柔雅。此时,她垂首敛眉,恭声道:“小姐心中自有定论,青莲自是不敢多言。”清丽如黄莺鸣啼的声音悦耳动人,轻缓柔和。 哼笑一声,顾安年收起脸上愠色,笑道:“好了,我也不过是问问,你们不必如此慌张。起来罢。”伸手虚扶一把,黄桃黄杏立即喏喏谢恩起身。 纤纤素手轻抚过铺了红缎富贵花开桌巾的桌面,顾安年轻轻叹了口气道:“即便我信你们,然母亲那里却也不好交代。我保得了你们一时,保不了一世,且……我也怀疑我这屋里出了内鬼。不然如此缜密的计划,怎会出现如此多意外巧合?分明就是有人泄露了我的计划,好让他人特意制造巧合,来破坏我的计划!”说到后面,话语中已蕴含无限怒意。 她微缓下语气,继续道:“方才母亲给了一法子让我试探你三人,我同意了。我将此事告知你们,就是出于信任你们,也是想让你们警醒警醒,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若是有人执迷不悟……”冷冽扫视三人一眼,重重道:“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被我试探出来,便就只有死这一条路!” “是,奴婢晓得了!”三人忙高声应了,心中各自惴惴不安。 青莲眼中极快闪过一抹惶恐,脑中不由猜想会是何试探法子。她这四年好不容易取得七小姐的信任,若是此次被试探出来,她岂不是辜负了少爷的一番心血?这可如何是好? 脑中担忧焦虑纷至沓来,青莲的脸色也不由沉重起来,然她很快便惊醒过来,急忙转头看去,只见黄桃与黄杏亦是满脸担忧沉重之色,小而姐并未察觉什么,她这才松了口气。 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顾安年假意没有看到青莲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好了,要说的我已说完,你们好自为之。都退下吧。” 三个丫鬟应了声正欲退下。顾安年忽地叫住快要出门的黄桃,吩咐道:“黄桃,你现在去锦荣苑一趟,就说我后日想邀嫡姐出府踏青,问问嫡姐是否乐意。” “是,小姐。”黄桃福身退下了。 已跨出房门青莲略一皱眉,微垂的眼眸中涌起一股暗流。 已是黄昏时分,黄桃从锦荣苑回来,禀报道:“小姐,三小姐应了。” 顾安年正提笔练字。只漫不经心点了点头。过得一会,她抬头对一旁的青莲道:“今日晚膳有些什么菜色?” “回小姐的话,主菜是三仙丸子、溜鸡脯、姜汁鱼片、杏仁豆腐。膳汤是罐煨山鸡丝燕窝,另备了点心香茶,与一些时令水果。”青莲对答如流。 “嗯。”顾安年满意颔首,“听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饿了。你去厨房催催,提早准备晚膳罢。”而后便再次低了头练字。 青莲见她低头继续练字,刚想应了,又见她抬头问道:“可备了枣泥酥与黄松糕?” “回小姐的话,只备了黄松糕。”青莲微微诧异。 “那便再准备个枣泥酥,其他的就不用了。黄杏。你与青莲一同过去,取些杏仁酥与马蹄糕来。”顾安年复又垂下头,吩咐道。 “是。小姐。”青莲垂眸应了。顾安年对黄杏使了个眼色,黄杏立即福了福身,跟着青莲转身出了房门往厨房去。 青莲一走,等在一边的黄桃便立即凑了上来,在顾安年耳边低语几句。神色间皆是慌乱。 顾安年听了黄桃的话,细眉一皱将笔搁下。沉声道:“不用慌,你既然是按我的话说,夫人定不会发现异样。” 原来在东次间那会,黄桃并非真的身子不适,而是被李嬷嬷寻了去问话。幸好顾安年早已提点她与黄杏,这才瞒过了项氏的眼。 黄杏很快便将点心取了来,顾安年将项氏私下找黄桃问话的事说了。 “只是,小姐,您虽说要我与黄桃瞒着夫人,可您让我们说的,也大多是事实啊,如此岂不是……”相较于黄桃的忧心,黄杏心中的是不解。她与黄桃跟着小姐已有四年了,然她始终觉得小姐还未完全将她二人当做自己人,她一直担心小姐是否会舍了她们。 顾安年抬手打断黄杏的话,微勾唇角道:“你们当真以为有你们的掩护,夫人便丝毫不知晓我房中的事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你二人不说,夫人也能从其他地方知晓一些。你们若是事事隐瞒,迟早会败露,倒不如真假参杂,将那些不需隐瞒的说了,将不该说的,不能说的瞒着,这才不会引起夫人的怀疑。” 黄杏略一思索,脸上顿露喜色,福身笑道:“果真还是小姐想得周到!”现下她明了了,小姐如此做是在保护她们,是真正将她二人视为自己人。 顾安年又怎会不知黄杏的念头,老实说的确未曾将这两个丫鬟看作自己人,她这样做虽是在保这两个丫鬟,但更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 黄桃没有黄杏那般灵活,听了顾安年的话也仍是不解,不过她看黄杏满脸喜色,就知道听小姐的话定不会错,于是心中的那点担忧也消散了。 顾安年又提点两个丫鬟一番,道很快夫人还会叫两人过去问话,她们须得统一口径,以免穿帮。然也不能所有话都一模一样,顾安年各自帮两人想好了说辞,叫两人记下,而后便吩咐黄杏去厨房暗中监视青莲。 “你只管跟着青莲,不管看到都要当做没看到。夫人问你话的时候,你就道没有发现异样,若是夫人问详细情况,你便将自己如何监视青莲的过程说了,切记,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细细嘱咐即便,顾安年这才让黄杏去了。 黄杏领命去了厨房,躲在厨房外暗中监视青莲。 “晚膳已基本准备妥当,我先回去禀报小姐一声,你们将余下的事弄妥当就行了。”过了一会,躲在外面的黄杏听到里面青莲这般说,她灵机一动,立即快步绕到前面通往厨房的小路上,装作一副匆忙模样往厨房大门走。 黄杏时间抓得准,正好见青莲跨出厨房,她忙迎上去,焦急道:“青莲姐姐可准备妥当了,小姐直唤饿,叫我来催你呢!” “这便就好了。”青莲急忙应了,复走进厨房,扬声道:“一会备好了直接送到房里。”里面做事的丫鬟连声应了。青莲便与黄杏一同往回走。 ps: 说好保底两更,所以这一更不算是粉红加更。另外,今天收到了不少粉红,小宅十分感谢大家,明天就会送上一更粉红加更。鞠躬谢谢dove12,贝贝请不要伤心,清蒸鳜鱼,红遍天下0,非宁不可几位亲的粉红,谢谢水星的蒙面超人大叔的打赏,谢谢蜜雪儿ss的评价票,么么哒~~~ 八、痕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青莲姐姐,你说小姐要如何试探我们?可会与后日踏青有关?” 在回房的路上,黄杏凑上前悄声问走在前面的青莲。 青莲一时没有回话。 暖香苑的西厢房没有单独的小厨房,膳食都要到正房后的厨房准备,是以青莲与黄杏两人要走上一段不短的路,才能回到顾安年房里。 过了跨院,拐上回廊,还要再穿过一扇拱形门才能到西厢房。青莲一直沉默不语,在经过跨院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略带忧愁道:“不管小姐要如何试探,我都希望屋里没有二心的人,这么些年来,我们跟在小姐身边,怎么说都是处出感情来了的,若是真有个二心的,指不定小姐要如何伤心了。” 这番话有些出乎黄杏的预料,她以为青莲会与她探讨一番小姐要如何试探她们三人,却不想她说的竟是担忧小姐伤心难过的话。 黄杏心中其实很清楚,若屋里真有细作,除了青莲不作二想。她也一直不解,小姐为何要留着青莲,还想尽办法保她平安,让她泄露夫人的计划。原先小姐收了她与黄桃,她以为只是因为小姐不喜处处受人监视,然这四年,她却看了清楚,不喜被监视是其中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却是小姐真正的意图。 小姐所做一切她与黄桃比青莲知道得更多,青莲只知小姐听了夫人的话要害嫡小姐,却不知事实恰恰相反。 如此吃力而不讨好的事,她实在想不通小姐为何要做。 青莲犹在絮絮而语,竟说起了这四年来她们与顾安年相处的点点滴滴,黄杏听了也不由感慨。青莲如今被蒙在鼓里,对小姐毫几分真心,也不知日后她知晓了真相。会是如何一番情景。这四年,小姐待她们确实不薄。 “还记得曾有一次,瑾贵妃赏了夫人一些进贡的点心,夫人带回府中给了小姐,小姐十分喜欢,但却仍是赏了我们几人同食,当时我便想,不管小姐日后是何为人,我都会……啊――!” 青莲正面带微笑缅怀过去,却一不留神撞到了路旁的盆栽。顿时惊叫一声往前扑去,结结实实摔趴在了地上。 黄杏随着青莲的话陷在了回忆里,听得青莲惊叫才回过神来。“青莲姐姐!”惊叫一声,她急忙上去扶青莲。 “无碍。”青莲讪笑一声,手心往后滑过盆栽底部,而后撑在地上爬起身来。 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动作,或者说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开始时黄杏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她俯身去扶青莲,关切问道:“如何?可摔着了哪里?”眼角却无意间扫到了盆栽底部有一个白点,定眼一看才知是盆栽底部有个缺口,缺口处正露出一小截卷成细小条状的白纸。 黄杏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立即移开目光。担忧道:“可别摔伤了,快起来让妹妹替您瞧瞧。”说着一把扶起了青莲,上下打量起来。 “不打紧。也就衣裳弄脏乱了些。”青莲微微一笑,眼角快速扫过盆栽底部,见纸卷已放进去,又见黄杏只顾着帮自己整理衣衫并未发现什么,顿时安心了。 “那青莲姐姐赶紧去换身衣裳吧。我去向小姐禀报。”将沾在青莲衣间的草叶拿掉,黄杏笑道。借着拍尘土的档儿。她走到盆栽旁边,脚下暗中使力将盆栽往旁边移了移。 “那便劳烦妹妹了。”青莲颔首致谢,又扫了眼盆栽底部,却见方才还能看得见的一小截纸卷已完全被遮盖住,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诧异,怔了怔。 “怎么了?”黄杏见她发怔,心里不由打起鼓来。 “无、无事,我这便回房换衣裳去。”青莲回过神来,颔首一笑,越过黄杏往后罩房的方向去了。心中却想那纸卷被完全挡住应是意外,应是黄杏不小心踢到了盆栽。心中一沉,除了当做是意外,否则她实在想不到黄杏帮她的理由。 见着青莲走远,黄杏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不敢再去看那盆栽底部,她紧忙离开了此处。小姐说了,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项氏如顾安年想的那般多疑,然却比顾安年想的还要急切。当晚她便同时唤了黄桃与黄杏过去问话。不过她是将两人分开问话。黄杏由她亲自问话,黄桃则是由李嬷嬷问话。 两人皆是按之前顾安年交代说,项氏听后便让两人回房歇息。 “夫人,这两个丫鬟所说可有异常矛盾之处?”李嬷嬷将从黄桃口中问到的话一一禀报了项氏,而后谨慎问道。 项氏侧卧在榻上,轻摇了摇头。 她将两个丫鬟的话一合计,除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些出入,其他并未有什么可疑之处。而黄杏回禀的关于顾安年派其监视青莲的过程,也与她派去的人所说无甚差别,如此看来,年姐儿确实按照与她说的计划在行动。 项氏稍稍放了心。她之所以唤了黄桃黄杏来单独问话,不仅仅是为了探听青莲的事,也是对顾安年起了疑心,同时还将两个丫鬟试探了一番。 前几日的计划失败,青莲固然有嫌疑,然顾安年也逃不了干系。至于她为何要怀疑黄桃与黄杏,起因便是她怀疑了顾安年。 项氏虽自信自己掌控人的手段,然她过重的疑心却让她不得不万事谨慎小心。而她这番试探的结果,得到的答案甚是让她满意。 现在想想她自己也觉得此事是多此一举。她自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许了那两个丫鬟那么多好处,她们没有理由会背叛她。除非顾安年能给她们更多,然这是不可能的。 除了疑心过重,项氏还有一个缺点,那便是骄傲自信过头。这个缺点让她相信了黄桃黄杏,进而相信了顾安年,这便注定了她将一步步走向惨败。 这一晚并非项氏在暗地动作,顾安年亦是如此。 月色撩人,普照静逸的侯府大院,银色的月光斜斜洒落在楠木双开雕花窗棂之上,在地板上投下影子。 今日是月末,是顾安年与沈千相约见面的日子。这四年来,他们一直保持这个模式。 顾安年之所以将计划定在后日,便就是等着请沈千帮忙。这次是不能再让顾怀卿出手了,所以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沈千如约而至,照例是翻窗而入,照例是点了守夜丫鬟的睡穴。若说顾安年还有什么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的话,那便就是沈千的存在。 这些年,两人都未曾再提起过那日所说同游河山之话,两人间仿佛是有了一种默契,不提,却记在心里。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早已不自觉亲昵起来。 “先生,今日你怎的比往日迟了些时候?”顾安年欢喜地翻身下床,语气中有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撒娇味道。她身上依旧穿着白日里穿的衣裳,方才是和衣躺在床上。 沈千愉悦地微勾嘴角,叹了声道:“还不是陆方伯那小子,他知晓我今日要与你见面,便一直哀着要我替他带封书信来,我不应,他就缠着不放,是以才拖到此刻。”伸手抚了抚顾安年头顶,他柔和一笑,“让你久等了。” 黑暗中,顾安年眼睛发亮。 这并非陆方伯第一次要沈千带书信给顾安年。早在一年前,他就有了这念头,在哀求沈千数次无果后,他便显得怏怏的无甚精神,练武也提不起劲来,沈千见他如此,这才答应了下来。 这几年,眼见着陆方伯对顾安年的情愫愈演愈烈,沈千几次三番想彻底斩断陆方伯的念头,然他却始终狠不下心来。虽他知晓陆方伯的一片痴心极有可能会付之流水,然一个是他赏识的弟子,一个是他看作女儿般疼惜的孩子,他即便有足够的理智,却也忍不住抱了侥幸心理。 日后安年离了侯府与他游览天下,陆方伯那小子不就有了机会得偿所愿? 这样一想,他终是心软了。 而顾安年在收到第一封陆方伯写来的书信时,是震惊且无语的,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情谊,她即便是头牛也参透了。 有一就有二,这一年来,顾安年每月见沈千都会收到陆方伯的书信。她也曾与沈千说过,叫他不要再捎信过来,沈千嘴里应了,可每次来的时候还是找各种借口说推脱不了。他抱着什么心思,顾安年略微一想便清楚了,心中只觉无奈非常。 除了第一封信,其余的顾安年原是打定主意不看的,以免旁生枝节。但是沈千却道这不和礼仪,她不看,他便低声把信上的内容念出来,闹得她不得不看了那些书信,然而她一直没有回信。即便是如此,陆方伯依旧一封一封地写过来,到如今,她也已经习惯了。 沈千取出信件交给顾安年,顾安年展开一看,上面依旧是些琐碎小事,然最后一句话却让顾安年怔愣了。 念儿,听闻初春时节的映月湖风景独好,树木苍翠湖水碧蓝,不知你可曾见过? 念儿是沈千胡诌出来的顾安年的名讳,用来应付陆方伯的。 顾安年眼底泛起一丝迟疑,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迟疑和犹豫。 ps: 粉红加更会在下午奉上,然后晚上八点还有一更,继续求粉~~么么哒~~~~ 九、各方安排(粉50+)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四年来第一次,沈千甩袖而去。 顾安年静立窗边,银色的月光将她全身镀上白光,明亮的眸子如夜色下泛起波浪的湖面。 映月湖,是她这次计划实施的地点。 陆方伯,是她想要安排的这次计划失败的“意外”。 她不愿与陆方伯有过多的牵扯,然上天似乎并不想让她如意。 在看到那封信前,她对将要利用陆方伯没有丝毫犹豫和愧疚之心,在看过信后,她有瞬间的犹豫,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更改原有的计划。 一刻钟前。 “你要我叫那小子后日到映月湖去?”沈千十分诧异不解。 “对。”顾安年颔首,将自己后日的计划详细说与他听,而后道:“先生只需随意找个名头,让他后日午间到映月湖东边的树林一趟就行了。” “随意找个名头?说的简单!那小子信上提到了映月湖,若我说要他去映月湖,你以为他会作何感想?他会以为是你要约他相见!可事实呢,你是要利用他!” 听完那番话,沈千异常愤怒,抬手指着顾安年,半天未说出话来。 “先生……”顾安年想要解释,沈千却挥手打断她,冷然道:“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先生!”顾安年顿时急了,急切解释道:“我虽是要利用他,可也是为了他好!此事对他有益无害!且你我不说,他又怎会知晓这是个计谋?” 沈千见她满脸哀求,心头有些动摇。闭眼沉思片刻,他终是摇头叹道:“罢了。”随后不待顾安年反应,便甩袖翻身离去了。 顾安年追到窗前,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怔怔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好一会,顾安年摇头低叹。这一次,就当是她欠陆方伯的吧。 关窗,她回到床上躺下,却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了。她不由回想前世死前的情景。那时候,若不是陆方伯,她根本无法见嫡姐最后一面。前世的陆方伯固然害了她,可最后却也帮过她,今世他还会帮到她更多,只怕这人情会越欠越多。 脑中模模糊糊地想着,顾安年枕着手臂渐渐睡了过去。 天际还未露出鱼肚白。陆方伯已赶到郊外河边练武。 已近舞象之年的他,因着常年习武,身材比同年人更显高大挺拔;五官俊朗而英气。两道剑眉斜飞入鬓,浓眉下的双眼炯炯有神,鼻梁直而挺,薄唇如刀削,尽显阳刚之气;动作敏捷迅速。举手投足间皆展现出无尽力量。 先是打了几套拳法,而后又开始练习剑法,待陆方伯练到第三套剑法时,沈千来了。 陆方伯即刻停下练剑,欢喜地走到沈千身前,先是行了礼。而后便双眼发亮满怀期待地望着沈千。 沈千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犹豫一番,他僵硬道:“念儿便未回信。” “是、是吗……”黝黑明亮的眸子即刻便黯淡下去,沈千心头一紧。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叹息道:“不过念儿对映月湖倒是有几分兴趣,说曾听闻东边的林子里景致不错,还道后日或许会去转转。” “真的吗?!”上一刻还毫无神采的眸子,瞬间迸发出热切激动的光芒。明亮得宛如夜空璀璨的星子。沈千望着满脸喜色、简直想要跳起来大呼的陆方伯,心中只有无奈。 他知晓。后日他这傻徒弟是一定会去映月湖的。虽是要利用这傻小子,然而能让这小子开心,或许也算不上完全是坏事。 陆方伯得了喜讯,干劲十足练武不提。 晨间给太夫人请了安回来,顾安年拿了毒经研读起来。因昨夜没有睡好,她连打了几个哈欠,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向沈千讨几本医书过来,好给嫡姐瞧瞧,不过不能送的明目张胆。 青莲留在房中伺候,黄杏与黄桃去厨房取早膳。 在路过跨院时,黄杏留意了下昨日绊倒青莲的那株盆栽。盆栽底部露出了一块被压平的嫩草,很明显是被移动过。她猜想极有可能是青莲背后的人来过了。 黄杏只是快速扫了一眼,就连身边的黄桃亦没有察觉什么。两人依旧说说笑笑往厨房去。 吃过早膳,顾安年去了锦荣苑,与顾安锦商量明日踏青之事。 “我原想邀卿哥哥与我们一同去的,然今早派人去通知卿哥哥时,硕鹤苑的丫鬟却说卿哥哥一早向祖母请了安便出门了,也不知要何时才回来。”顾安锦颇有些失望,歉意地望着顾安年。 “……”顾安年有些无语。自从四年前暖枫园一事,她编了借口说是因为想亲近顾怀卿后,顾安锦便时刻想着创造机会让她与顾怀卿相处,着实弄得她哭笑不得。那个冰山脸,她一点也不想亲近好不好!她又不是花痴宁秋霜! 顾安锦却将她的无语看成了失落,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到晚间我再派朱绘过去说一声,那时卿哥哥应该已经回来了。” “不、不用了,卿哥哥事多繁忙,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明日大不了叫上霜表姐,我们三人就够了。”顾安年赶紧劝阻。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若是顾怀卿明日与她们一同去,项氏恐怕又要起疑,且陆方伯这一环的计划亦会被打乱。 顾安锦以为她是害羞,不由掩唇轻笑,连声应了,忍不住调侃道:“好好好,不叫卿哥哥,你呀,怎的还是如此不好意思与卿哥哥相处,不是说喜欢卿哥哥的么?” 我那不是不敢,而是不想!顾安华在心里无力叹气,不过还好打消了顾安锦邀顾怀卿一起的念头。 轻舒口气,顾安年假意嗔怪道:“我才不是不好意思呢,我只是不想扰了卿哥哥做事罢了!”又补充道:“你千万不能这件事告诉卿哥哥,不然他又要说我老是拾掇你出府,不守规矩不成体统什么的了。” 顾安锦会心一笑,颔首道:“好,姐姐绝对不会告诉卿哥哥的。咱们的年妹妹是有多喜欢他。”说罢掩嘴笑起来。顾安年瞪了她一眼,已经无力再去反驳了。 至于一早便出府的顾怀卿,此刻正坐于十里香茶楼雅间,他的对面是洛靖远,茶香袅绕中,两人相对无言。 “你如何看?”良久,洛靖远先出声,伸手指着桌上的白纸。 桌面的中间放着一张尾指大小长短、卷曲的纸张,上面一片空白。 “可以确定项氏和顾安年很快又会有所动作。然除了这张白纸,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我猜想因为上次的事,项氏与顾安年已经开始怀疑青莲,是以她才只能匆忙放了这纸条。没有机会留下只言片语。”顿了顿,顾怀卿又道:“现在她极有可能已被监视起来。” “我也如此认为。”洛靖远沉吟片刻,道:“只是不知项氏的详细计划,你我要如何行动?” “恐怕这次我们即便知道详细计划,也不能有所动作。”顾怀卿俊眉微颦。 “你的意思是……”洛靖远诧异地皱眉。顾怀卿深深望他一眼,道:“既然项氏与顾安年已开始怀疑青莲,那么这次的计划恐怕不仅仅是对锦儿不利如此简单,我担心她们设了圈套等着你我钻进去,如此青莲的处境便堪忧。” “你说的有理,”洛靖远赞同地点头。“可难不成我们要看着锦儿陷入危机?” 说是如此说,他亦没有丝毫办法。 洛靖远不由心中苦闷。 桌上的茶已失了温度,不知过了多久。顾怀卿站起身来,沉声道:“我想项氏的计划无非与上次一样,是想为五皇子创造机会,这倒不用担心锦儿的安危。如今当务之急是确保青莲能继续留在顾安年身边,是以……”他眼中带了歉意。望向洛靖远。 他的意思便是此次任由项氏与顾安年得逞,以保得青莲的安全。 洛靖远长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青莲是顾怀卿花了四年的时间才埋好的棋,断是不能如此快就被发现,否则他们的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不说,往后还会变得更为被动。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洛靖远即便再不愿五皇子觊觎顾安锦,这一次也只能忍了。 “如此,我便先回府了。”顾怀卿微微颔首,一撩衣袍出了雅间。 洛靖远独自在雅间又坐了片刻,待到壶里的茶水完全凉透,他才起身离开。 顾怀卿猜的不错,青莲此刻确实已经被监视起来。 昨日她回房换衣衫时,便发现了有人暗中监视自己。她心道不好,便愈发小心谨慎。 从昨日到现在,旦凡她单独一人时,暗中便会有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与顾安年一起时,又有黄桃黄杏盯着,此时的她毫无办法,只求不被发现什么,其他的已完全顾不上。 研着磨,青莲脑中思绪快速转动,竟不知不觉走神了。 “好了。”低头写信的顾安年突然出声,青莲惊了一跳赶紧回神,干笑着问:“是否马上差人送到宁国公府去?” “嗯,立即送去,吩咐送信的人要将信亲手交到霜表姐手中。”顾安年颔首搁下笔,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中,封上蜡。 “是,小姐。”青莲做了个福礼,接过信封快步出了门。顾安年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哼笑一声。方才青莲失神的样子,她可是看得分明。再怎么精明,青莲始终还是嫩了点。 ps: 感谢非宁不可,红遍天下0,清蒸鳜鱼,贝贝请不要伤心几位同学的粉红,感谢书友130928114800688和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集体么么哒~~~ 这是粉50的加更,晚上还会有一更哦,不过从昨天开始小宅一直肚子不舒服,所以要迟点才能更,还请大家见谅,么么哒~~ 十、踏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傍晚时分,宁秋霜接到了顾安年的信,看过之后她觉得十分不解,不过是踏青而已,为什么要瞒着旁人呢? 然转念一想,或许年妹妹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所以才不方便让其他人知晓。如此一想,她顿时豁然开朗,不禁有些期待明日的踏青。她按信上所说,没有将踏青的事告知任何人。 而稍迟一些时候,五皇子府亦收到了一封加急密信。 宋瑜拿着那写有密密麻麻自己的纸张,心中亦是雀跃不已。然他有些怀疑,毕竟前些日子他才白忙了一趟。 斟酌了许久,宋瑜最终还是决定试他一试。即便失败,也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然若是成功的话……想起永济侯府那如花似玉的两姐妹,他生出些迫不及待来。 这一夜,众人各怀心思,渡过了漫长的夜。 翌日,阳光明媚熏风宜人,是个踏青的好日子。 顾安年请过安,直接便去了锦荣苑。 顾安年早就吩咐下去备好了马车,两姐妹用过早膳,就立即欢欢喜喜地出门了。 马车先是绕道驶去了南门口,与等在那里的宁秋霜汇合后,这才往映月湖驶去。 阳春三月,飘柳万绦绿如海。 在京城内,春的气息并不十分浓重,只抽芽的树枝,枝头的雀儿有几分春的味道。待出了城,到了郊外,春意便铺天盖地袭来。 坐于车内,挑帘而望,眼及之处树木苍翠,草长莺飞,山花齐放,处处皆洋溢着和暖蓬勃之气。鼻端甚至能嗅到淡淡的花香。骨碌碌的车轮声中,夹杂的是百鸟鸣啼。溪水奔腾之声,彰显春的活力。这是一幅无声又有声的画面,演绎着春的绚丽与烂漫。 如此具有感染力的画面,自是能让观看的人心旷神怡,宁秋霜几乎想就这样跳下马车,不管不顾地奔进青草红花间欢呼徜徉。 想是这样想,宁秋霜最终还是在贴身丫鬟灵雀的哀求下消了这心思。 马车一路驶到了映月湖南边的林子附近。早就迫不及待想要下车的三人,几乎是车一停,便立即跃下马车,满心欢喜地投入青山绿水的怀抱。 前面不远便是映月湖。站在林子里就能看到阳光下波光潋滟的湖面,一池春水在暖风中荡漾,似欲语还休的少女的心境。让人的心也不由泛起涟漪。 宁秋霜大口大口呼吸着林间清新的空气,双眼亮晶晶建议道:“我们去湖边走走吧,那里的景致一定比这里的还要好!” 顾安年与顾安锦不由莞尔,点头道好。她们亦想看看湖边的景致。 三人各自带了两个丫鬟出门,此刻三人去湖边。只带了贴身大丫鬟同行,剩下的便留在原地看管马车,为午膳做准备。 湖边的景色确实更为怡人。远望青山如黛,近看湖面碧蓝如青空。湖畔青柳丝绦拂堤,如风中柔韧舞者,稍远一些的草地上。青草间点缀着漫漫野花,紫色、白色、黄色、粉色的花朵连成一片娇俏绽放,五颜六色好不喜人。 春寒料峭。从湖面上刮来的风还带着些寒气,三人却浑然未觉,完全沉浸在了这美妙而神奇的自然之中,心中只有一种回归之感。 然并非所有人都有心思观赏如此美景。在所有人陶醉于山水之中时,青莲的心中唯有忐忑不安。 七小姐挑明了要试探她们。这踏青自然也在试探之列。而以她这几年跟在七小姐身边所了解到的,此次踏青恐怕并非单纯为了试探她们。背后或许又藏了什么要害三小姐的计划。只是这次七小姐已有所防范,她未能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是以此刻只能在心中着急。 三人在离着湖边有些距离的草地上散了会步,而后便寻了一处草地坐下打算小憩片刻。刚坐了一会,顾安年忽而兴致勃勃道:“锦姐姐,我们去水边玩吧,坐在这里多无趣啊。” 随着她的话,青莲眼中闪过一丝紧张,这一反应完全被顾安年看在眼底。 “年妹妹说得对!干坐着太无趣了!这映月湖的水是出了名的清澈,我们不到水边玩玩岂不是太浪费了!”宁秋霜即刻响应号召。 “可这……”顾安锦想道水边不安全,且此时气候还有些凉,玩水的话极易着凉。 宁秋霜连忙打断她的话,连声保证:“我们不碰水,只是看看,看看而已!”暗中却对顾安年挑了挑眉。她完全不知道顾安年的计划,只以为顾安年和她一样贪玩,便使了眼色想着两人一起说服顾安锦。 在宁秋霜看来,顾安锦人很好,就是太守规矩了一点,怪死板的。 顾安年收到宁秋霜的暗示,立即嘟起嘴摆出一脸委屈失落的神色,顾安锦见了心里不忍,只好点头应了,却仍不忘叮嘱:“好罢,那便去瞧瞧,然只能瞧瞧,不能靠的太近。” “知道了!”顾安年与宁秋霜欢呼一声,开心地挤眉弄眼。 三人便起身往湖边走,三个丫鬟已经跟在身后。 越接近水面,便越能感受到风中的寒气。带着水汽的风迎面而来,冷却并不刺骨,倒是其中的清新之气让人心生亲近。三人情不自禁越走越近,待眼前只剩一片苍绿之色,她们几乎站在了水与地面的交界处。 传闻映月湖的湖水美得惑人心魄,如今三人是真真体会到了其中的深意。站在湖边,便不自觉产生宛如漂浮于碧海之中,翱翔于蓝天之上的错觉,让人欲罢不能。 “好美啊……”顾安锦情不自禁赞叹出声,神色迷茫,已沉醉在无边湖色之中。 顾安年亦是被眼前景色迷了心神,但很快她便寻回了心神。见所有人的心神都被湖面吸了去,她眸子一黯,身体微微前倾,脚下缓缓往前一滑。 “啊――!”尖利的惊叫声蓦然响起,所有人心头都不禁颤了颤。瞬间回过神来。 “年妹妹!”顾安锦回神便见顾安年脚下不稳,摇晃着往湖中倒去,她不由得大喊出声,慌忙伸手去拉顾安年。 然而湖边地面湿滑,她这一拉不仅没有拉住顾安年,反而自己也一不小心踩滑了,跟着顾安年一起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掉进湖里。 “小姐!”朱绘见状惊得大叫,却反应不过来去拉。 千钧一发之际,青莲上前拉住了惊慌乱叫的顾安年。而站在顾安锦旁边的宁秋霜也眼疾手快拉住了顾安锦。 一切不过发生在刹那之间,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都已经结束。 宁秋霜之所以能拉住顾安锦。是因为她离着顾安锦近,所以动作快些。而青莲之所以能拉住顾安年,却并非是因此。 大口大口喘着气,青莲脸色发白满脸惊慌之色。 方才七小姐的一切动作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才能及时反应。她没有阻止七小姐所作所为。因为她知道,这就是七小姐所谓的试探。那一瞬间,她是咬紧牙关,才克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让自己在危机之时出手救的是七小姐,而不是三小姐。 一番身心交战。让她有了死里逃生的虚脱感,身心俱疲。 “好险好险!”虚惊一场,所有人皆是心跳如鼓。宁秋霜拍抚着胸口,长出口气摇头道:“幸好拉住了,不然掉进水里铁定要染上风寒!”顾安锦还未从惊吓中回神,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朱绘在旁边替她抚背。 顾安年用眼角扫了眼面无人色的青莲。面露愧疚轻喘着道:“锦姐姐,霜表姐。对不起,都是我提议来湖边,才害得大家……” “哎呀,这不是你的错,你这样说的话,那我也有责任。”宁秋霜忙不在意地摆手,又笑嘻嘻道:“反正是虚惊一场,也没真掉到湖里去。”顾安锦亦投来安抚的眼神,摸摸她的头示意她不要自责。 “嗯!”顾安年这才露出笑脸,开心地点头。宁秋霜和顾安锦相视一笑,神色间皆是宠爱。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去马车旁边用午膳吧,逛了一圈,我都饿了!”胡乱拍掉身上沾上的草叶,宁秋霜爬起身嘟囔道。 顾安年与顾安锦被她这不拘小节的模样逗笑,也赶紧起身整理好衣裳。 收拾妥当,几人按来时的路返回。路上,宁秋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顾安锦似被她的开朗活泼感染,没有以往的拘束,嘻嘻哈哈地与顾安年宁秋霜两人打闹起来。 青莲,朱绘,灵雀三个丫鬟跟在后面,也说笑起来。 “这三月的天气看着暖和,其实最容易染上风寒,方才多亏了表小姐和青莲姐姐,不然小姐和七小姐掉进湖里,定是要发一场病的!”提起方才的事,朱绘犹是心惊不已。 “那是,我姐小姐可厉害了!”灵雀翘起下巴,得意得摇头晃脑。 青莲僵硬地扯出一抹笑,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止不住地颤抖。 朱绘和灵雀不知怎的竟开始比较谁的小姐好,时不时还问下青莲的意见。青莲无心应付,只敷衍地微笑点头,无意间抬头,她正好撞上前面顾安年望过来的视线,里面有赞赏和信任。那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便移了开去。她知道,她通过试探了。 全身一颤,她强迫自己保持脸上的微笑。同时她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ps: 实在抱歉,家里突然来了一群客人,加上一直闹肚子,所以没有赶得及更新,迟了几分钟,希望大家见谅!继续求粉求订阅求打赏!请支持正版,么么哒~~~ 十一、山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陆方伯今日难得没有去工头做活。 他依旧是天未亮便起床,干劲十足练完武后,他便在沈千无奈又好笑的目光中,火急火燎赶回了家中。 翻出昨日特意去成衣铺买的春衫,将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确认浑身打理地一丝不苟后,他才满心雀跃期待地出了门,往映月湖奔去。 出了城门,他直接运起轻功朝映月湖的方向飞奔,只要一想到或许能见到她,他就止不住心底不同翻涌的狂喜。 念儿,念儿,此刻他的心中只有这个名字。 到了映月湖,他直接去了东边的林子,然而除了花草树木,以及不时窜出的小动物,他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心中不由闪过失落,但他很快便又振作起来。 时候还早,念儿应该还未到,或许等会就来了。他这样安慰自己,心头的失望顿时便消散了。 站得高看得远。他寻了处空旷的地方,飞身到一颗高大挺拔的大树树杈间坐下,寻思着这样就能更快发现念儿,且不被念儿发现。毕竟念儿并未与他相约,是他私自前来,他怕暴露了会惹念儿不高兴。 叼着一根狗尾草,陆方伯一脚在树枝上伸直,一直悬在空中,手搭在膝上悠闲地靠在树干上,想象着他的念儿长得是何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活泼开朗,还是温婉贤淑?想着竟不自觉吃吃笑起来。 这一等,便就是一上午。 话说另一边,顾安年几人回了停放马车的地方,远远只见拉车的马甩着尾巴悠闲地在路边吃草,却不见另三个丫鬟的身影。 开始几人还以为三个丫鬟是躲在马车里,可走近后,朱绘掀起车帘一看。里面却也是空无一人。 顾安年微勾了勾嘴角,青莲眼中闪过恐慌。 “不会是去寻我们了吧?”宁秋霜摸了摸下巴,沉思道。 “应当不是,若是去寻我们,三人不会同时去,这里至少会留一人。”顾安锦摇头。 “那黄桃她们是去哪里了?”顾安年偏头问。 “嗯……”宁秋霜沉吟着围着马车转了几圈,又掀起帘子看了几次。马车还在,车上的东西也没有少,草地上还摆着食盒,唯独不见的就只有三个丫鬟。可三个丫鬟去哪了呢?宁秋霜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不会是遇上山贼了吧?”胆小的灵雀蹦到宁秋霜身后。怯怯道。 宛如平地一声雷,所有人都面露惶恐之色。除了这个可能,她们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小姐莫急。此处离着京城并不远,哪有如此大胆的山贼,敢在这里行凶?”青莲出声安抚,句句在理,众人不由缓下神色。 知道不可能有山贼。灵雀胆子又大起来,埋怨道:“喜儿她们肯定是偷跑去玩了,也不知会一声,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应是……”顾安锦微笑颔首,正欲附和,却被身后突然传出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就说还有肥羊在。你们偏不信!瞧瞧瞧瞧,这可不就是肥羊!”一道粗噶刺耳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如打雷般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几人心头一震。宁秋霜壮着胆子喝道:“是谁?!快出来!”灵雀又躲到了她身后。青莲与朱绘则是往前护在了各自主子身前。 “是你爷爷我!”那粗噶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一群衣着褴褛,满脸肃杀痞气,提着木棍大刀的男子冲了出来。将她们团团围住。当中一人蓄着粗犷络腮胡,额间绑着粗麻布。一头乱发披散在肩头,叉腰大笑道:“爷爷我胡汉三!今儿落到我手里,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噗――”宁秋霜忍不住喷笑出声,不能怪她,那名字当真太搞笑了!顾安锦几人皆是不解她为何在此等情况下还能笑出声,唯有顾安年抬手掩住了抑制不住勾起的唇角。 “不错,还有些胆儿!”自称是胡汉三的山贼头子哼笑一声,大刀往肩上一扛,朝宁秋霜抬了抬下巴问道:“你可知爷们是干什么的?” “额……”这会宁秋霜笑不出来了,很明显眼前这是穷凶极恶的山贼啊! “看来你们是很清楚目前的情形了,爷也不废话,你们那三个丫鬟被我们抓了,你们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不然……”他猥亵地扫了几人一眼,嘿嘿笑道:“可别怪爷不心疼你们那花容月貌!”众山贼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男子的粗鲁笑声吓得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腿都软了,宁秋霜还稍微镇定一点,将其他人护在身后,她颤着声问:“你、你们抓了我们想要做、做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拿你们换银子!”胡汉三大喝一声,一挥手,“把她们给我绑咯!” “是,大哥!”立即有两个手下模样的拿着麻绳过来,将几人一起绑了。几人不敢反抗,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瞧瞧这穿金戴银的,铁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咱们这次可要发了,哈哈哈!”胡汉三又仰头大笑起来,几人听着那笑声,恨不能耳朵聋了。 见人绑好了,胡汉三霸气一摆手,喊道:“回去了!” 众山贼一齐应了,另有两个去牵了马车,一群人压着顾安年几人往东走。 胡汉三走在最前头,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小汉子跟在他身侧,压低声音道:“大哥,没错,这些就是那位大人给的画像上的几个小姐。” 胡汉三往后瞄了一眼,见顾安年几人都老老实实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啧啧两声道:“爷就知道没抓错,这会咱们可发了!”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是贪婪。 被绑了手围在中间,几人都是恐惧不已。然顾安锦自己怕的打颤,却还是故作镇定,柔声细语安慰顾安年。顾安年知晓她的心意,心底浮起淡淡愧疚,在心中暗暗道了句抱歉。为了她以后的计划,她只能委屈嫡姐了。 三个丫鬟里,只有青莲还镇定点,因为她知晓这与顾安年的计划有关,是以并不怕这些山贼,只是她担忧顾安年要使什么手段。 要说最镇定的,自然还是宁秋霜。她一个现代穿越者,胆子自然比古时候的深闺小姐大。只见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脑子里已想出了几个逃脱的法子。只是她的法子都是个人逃脱的方法,而现在她们有六个人,要想一起逃脱恐怕很难。况且,还有三个丫鬟在这些山贼手中,她们逃了恐怕会害了那几个丫鬟。 静观其变,宁秋霜只能这般告诫自己。 时至中午,太阳已升到头顶,茂密的树林中却依旧阴凉,只穿过密密麻麻树叶洒落在地的阳光,显出几分暖意。 陆方伯不知是第几次起身向远处眺望,然这次依旧是毫无所获。 眼底泛起淡淡哀愁,他失落沮丧地垂下头。 莫非念儿今日不会来了?他不由猜想。已是中午,若是要出游,是不会拖到这时候还不来的。他等了一个上午,一次次的失望已经让他几近绝望。 “再等半个时辰,不,一个时辰,若是念儿还不出现,今日怕是就不会来了。”他对自己这样说,旋又在树枝上坐下,只是神色间已没了初时的期待激动,有的只有落寞和忧愁。 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陆方伯站起身,犹豫了片刻,却终究还是没有跃下树离开。从叶缝间漏下的灿烂阳光照在他俊朗的脸庞上,却显出了荒凉的味道来。 静静站了片刻,在陆方伯打算重新坐下时,眼角却无意间扫到了前面稍远的地方,有一群人正朝着这边来。他定睛一看,竟是十来个山贼模样的人压着六个姑娘。他不由诧异地咂了咂舌,这映月湖附近一带什么时候有山贼了? 这会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陆方伯不打算当做没有看到。就如顾安年所预料的,他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屏气凝神在树上藏好,陆方伯等着看这群山贼走近,以便伺机而动。 进了东边的林子后,一群山贼便压着开始在树林里东窜西窜,绕来绕去。宁秋霜起初觉得奇怪,然细想过后便豁然开朗。这群山贼是在故意绕路,想要将她们绕晕,以防她们逃跑! 宁秋霜自以为自己猜的不错,不由暗暗赞叹这群山贼还挺有脑子。却不知这群山贼其实只是按照委托人的要求,在林子里胡乱逛而已。 不过她想的这一点倒是顾安年用来糊弄项氏的借口。 实际上这是顾安年为了让陆方伯发现她们,特意想的办法。这方法虽有些蠢,好在还挺实用,这七绕八绕的,总算是绕到了陆方伯视线里。 顾安年一直在暗中打量四周,寻找陆方伯的身影,只是绕了半个多时辰,她依旧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就在她忍不住猜想陆方伯是不是没有来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胡汉三突然惨叫一声,而后大喝道:“是谁?!哪个王八羔子敢暗算爷爷我!给爷爷我滚出来!” 来了!顾安年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不自禁振奋起来。 ps: 熬到半夜三点半,总算把今天早上的更新搞定了,期间又拉了两次肚子,呜呜~~~~(>_<)~~~~求安慰~~~~ 十二、解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陆方伯隐匿在枝头,等到山贼走近,他随手摘了几片树叶,当做暗器掷了出去。 灌入气力的叶片比之飞刀也毫不逊色,嗖嗖几声,走在前头的山贼头子已猝不及防被划破了胳膊和脸颊。若不是他还有些本事闪躲得快,那飞叶就要割了他手腕的筋脉。 跟着沈千,陆方伯也不单单是学武,医术也学了些皮毛。 一击不成,见了血的山贼头子愤怒地大喊起来,他手下的小喽啰们立即警惕地打量四周,两三个急忙上去拿刀比着顾安锦几人,其余人提刀防备起来。 然四周唯有风吹草动之声,又不见半个人影,山贼们不由胆怯起来。 被山贼围在中间的顾安年几人却是面上一喜,宁秋霜暗道救星来了,不由兴奋起来。青莲眼中一亮,侧首望了眼顾安年脸上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 “出来,有胆子给爷爷出来!”胡汉三喊叫了好一会,四周依旧没有动静,他诧异地啧了一声,心道莫非撞邪了?他底下的小子们也愈发忐忑不安起来,神色慌张地东张西望。 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些做不法勾当的山贼,就是白日里,也是怕极了那些怪力乱神之说。 见底下人慌慌张张毫无气势,胡汉三爆出一声粗口,喝道:“奶奶个熊!有胆子暗算爷爷,没胆子滚出来受死吗?!”又挥舞着大刀对自己人仰头大笑起来:“慌个驴蛋!没看到对方躲着不敢出来么,铁定是怕了咱!哈哈哈!” 小喽啰听他这样一喊,顿时心头一震,胆子又回来了,也跟着猖狂大笑起来,口吐粗鄙之言大骂起来。见此情景,宁秋霜几人不由担心起来。不会真是躲着不敢出来了吧?顾安年却知躲着那人不是不敢出来,而是在思索要如何动手。 陆方伯却是在思量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对方人多势众,即便他有自信胜出,却不得不顾及人质的安危。方才他鲁莽出手,一惊引起了山贼们的戒备,若是他再直接动手,山贼定会用人质威胁他就范,且甚至可能会直接对人质不利,是以他必须想个万全的法子。 凝眉思忖片刻,脑中忽地灵光一闪。陆方伯顿时有了办法。 伏在枝叶间藏匿好,陆方伯又掷了几片树叶出去。然这次他并非为了攻击下面的山贼。飞叶打在了山贼们的刀枪棒棍上,那些哈哈大笑的山贼们顿时一惊。脸上再度露出惊慌恐惧之色,有胆小的已经哆嗦着双腿坐倒在地上。 “是谁?!快出来!”胡汉三也慌了,气急败坏大喊起来。那贼眉鼠眼的山贼是这群人里的二把手,此刻他战战兢兢凑到胡汉三身旁,小声道“大哥。你看这是什么情况?咱们……”不等他说完,胡汉三一把将他推开,挺着胸膛再次大喊:“不知道是哪路好汉要多管闲事,怎的连面也不敢露一下?!” 依旧没有回应,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清风吹动枝叶发出的沙沙声。投在地上的影子随着风摇曳,破碎的阳光照得人脸上忽明忽暗。 “有、有、有妖怪啊!”不知道是谁冒出这么一句,其他人再也维持不了一丁点冷静。十几号人纷纷乱了手脚,丢了手上武器呜呼哎哟大叫起来,更有甚至吓得裤裆都湿了,跪在地上直念念叨叨磕起头来。 “妖怪个驴蛋!都给爷爷我出息点!”胡汉三一脚踹翻一个离得他最近、哭喊着跪地求饶的喽啰,大嗓门怒不可遏地大吼。然那浑浊的眼中却也是隐隐透着慌乱恐惧。 “哎哟!”突然一个山贼惨叫一声。而后便全身抖筛子般颤抖起来,最后竟软倒在地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这可把其他山贼吓得够呛。 “有妖怪啊!真的有妖怪啊!”六神无主的山贼们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一个个哭爹喊娘地抱着头乱窜起来,三两下就跑了个没影。那些吓软了腿的,也呜呼哀哉边求饶边往前爬。 “都给爷爷回来!该死的兔崽子们!回来!”任由胡汉三在后面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停下来。就是那贼眉鼠眼的二把手,也借机脚底抹油——溜了。 十来号人瞬间便只剩了胡汉三,以及那倒在地上抽搐的小喽啰,听着那刺耳的吼叫,几个姑娘还反应不过来。 莫非她们当真遇上妖怪了?几人禁不住想,然她们还来不及害怕,这想法便被打破了。 见只剩了那山贼头子在下面大喊大叫,陆方伯勾起唇角轻笑一声,纵身一跃跳下树来。 山风扬起浓密清亮的黑发,一片青翠中,从天而落的他宛如天神下凡般飘逸俊美不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酷啊……”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即便穿着简朴的短打劲装,也掩不住其锋芒的男子,宁秋霜双眼发亮,由衷赞叹。 “……”顾安年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有时候她真的受不了这个穿越者的花痴程度。不过她倒是不否认陆方伯的确长得不错。现在的他,已有几分前世威震四方的大将军的气势。 胡汉三只听得咻的一声,眼前便多了一人。起初他还真以为是什么山精鬼怪出现了,顿时吓地跳了起来,举着刀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然待他看清出现的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胆子又肥了起来。 粗鲁地抹了把脸上伤口处的血迹,胡汉三啐了声大吼:“就是你小子暗算爷爷?!”上下打量眼前人几眼,见对方孔武有力,身姿挺拔,那气势一看便就是个会武的,又想起方才那几枚飞叶,他心底又止不住打起鼓来。 若是方才手下都在,他还有些底气,然现下只剩了他一人,他心知此刻是毫无胜算。喉结干涩地滚了滚,胡汉三想着是为了那笔钱抵死一搏,还是干脆逃命要紧。 陆方伯默然静立。神色清冷便不开口,只紧盯着胡汉三的一举一动。他这副淡漠傲然的江湖人士姿态,更是让胡汉三胆边生怯。 心底一权衡,胡汉三只能咬牙舍了那即将到手的白花花银子,狠瞪陆方伯一眼,骂骂咧咧拔腿就要逃跑。 见状,宁秋霜忙不迭大喊:“英雄,不能让他跑了!他还抓了我们三个丫鬟!” 妈的驴蛋!胡汉三心中大骂一声,脚下动作更快了。陆方伯听得宁秋霜的喊声,立即飞身去追胡汉三。胡汉三这只会些拳脚功夫的莽夫哪里是陆方伯的对手。方跑出不远,便被陆方伯提着后襟逮了回来。 出手如电,陆方伯点了胡汉三的穴道扔到地上。而后便去解绑着顾安年几人的绳子。待绳子解开,顾安锦忙福身致谢,感激道:“多谢英雄出手相救,此等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就是就是。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宁秋霜亦凑上来兴奋不已地说。 顾安年扫了眼神色间抑制不住喜气的青莲,心中哼笑一声,亦上前盈盈福身道:“小女子谢过这位哥哥的救命之恩。”青莲察觉到她扫去的一眼,立即收敛了脸上神色,垂眉敛目。 陆方伯被如此多娇俏漂亮的姑娘围着道谢,顿时很是尴尬。完全没了方才的镇定潇洒,红着脸连连摆手呐呐道:“三位小姐不必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顾安锦见他如此憨厚实诚。掩唇轻笑道:“对公子而言此是小事一桩,对我等却是救命的大事,还请公子告知姓名,他日小女子定当登门道谢。”说罢又是一福身。 “不用不用,当真不用!”陆方伯更是慌乱。急得差点舌头打结。 顾安年暗自好笑,她还以为这愣头小子出息了。没想竟还是这般容易害羞。 宁秋霜见陆方伯羞得面红耳赤,顿觉他好玩,心里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然转念一想,此刻时机不对,当务之急是要救出被绑的三个丫鬟。 几人便不再多言,将事情详细一一说与陆方伯听了,顾安锦施礼请求道:“还望英雄能再帮我等一个忙。” 陆方伯伸手欲扶她,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便立即局促地收了手放到身后,愣愣点头道:“好。”几人当即喜笑颜开。 宁秋霜忙欢喜地拿了绳子将胡汉三给绑了,故作凶狠冷声问道:“你把我们的丫鬟绑哪去了?快快老实招来!” 胡汉三见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来问话,不屑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宁秋霜被他这轻视的样子着实气得不轻,恨不能给他两个脚印子。顾安锦见问不出话来,急得眉峰紧蹙,顾安年亦是做出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 见状,陆方伯随手拾起一把山贼掉落在地的大刀,比在胡汉三颈边,冰冷简洁地吐出一个字:“说!”胡汉三这才颤巍巍地老实说了。原来三个丫鬟就被绑在林子里一处偏僻的树丛里,离这里算不上远。 几人便让胡汉三在前面带路,急急忙忙赶去救人。 路上,宁秋霜围在陆方伯身旁问个不停,仿似对他十分感兴趣。 “还未请教英雄尊姓大名呢!”甩着随手扯来的一截树枝,宁秋霜贴上来笑嘻嘻问,陆方伯讷讷回答了,不自在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那英雄家中还有何人?家住何方?”宁秋霜又问,顾安年在心里猛翻白眼,敢情是不是还要问一下是否有车有房?这又不是在查户口相亲! “因为父母早逝,我从小便住在姨母家中,就在京中城北。”陆方伯淡淡回答,神色间有几分苦涩落寞。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震,不由生出几分怜悯来。 宁秋霜手上的动作一滞,眼含愧疚歉意道:“真是抱歉,让你想起不好的事了。” 陆方伯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含笑摇摇头,道:“无妨。” 顾安年抬头望着他俊朗带笑的侧脸,微微叹了口气。在旁边扶着她的青莲将她这一反应看作是在为计划失败气恼惋惜,不由在心中冷笑。 一群人很快便到了绑着三个丫鬟的地方,朱绘与灵雀赶紧上去将绳子解了,取出塞在三人口中的布团。三个丫鬟见得救了,喜极而泣,抱在一起呜呜大哭起来,众人好一顿安慰,这才止住了她们的泪水。 救了人,陆方伯便要告辞离开,宁秋霜忙拉住他,急切道:“你住在城北何处?来日我们好上门谢你!” “不……”陆方伯还欲推辞,顾安锦却打断他,温婉笑道:“英雄既然救了我们,宁国公府与永济侯府定是要登门重重谢你的,还望英雄莫要再推辞。” 陆方伯听闻她的话却是双目微瞠,双拳紧握愤然道:“你们是永济侯府的人?!” ps: 今天的二更奉上,么么哒~~ 十三、回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陆方伯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三个小姐中,有两个面容有些眼熟。 陆方伯骤变的脸色让顾安锦与宁秋霜十分不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听到永济侯府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知晓内情的顾安年眼神闪躲,垂了头假意拿手绢擦拭嘴角,以掩饰脸上的尴尬之色。 她没有想到陆方伯会将当年的屈辱记得这般深,单单是听到永济侯府便就如此愤怒。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陆方伯冷然道:“既然是永济侯府的小姐,在下实在高攀不得,就此别过吧!”他语气冷硬,神色冰冷,完全没了方才的腼腆憨厚模样。 “这……”顾安锦甚是费解,正欲一问究竟,陆方伯却已是抬脚欲走。 “英雄请留步!”宁秋霜急忙出声唤住要走的陆方伯,疾走两步赶上去,恳求道:“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否请英雄送我们出了这林子?我们一群弱质女流,毫无自保能力,若是在这林中又遇上劫匪山贼,岂不是白费了英雄这一番力气?” 陆方伯闻言一怔,眉峰微微蹙起,一时竟犹豫起来。宁秋霜紧张地盯着他,就怕他摇头说个不字。好在陆方伯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知晓当年之事不能怪在永济侯府所有人头上,在思量过后,他终是点头答应了宁秋霜的要求。 宁秋霜见他点头,高兴地连连欢呼,顾安锦几人也是松了口气面露欢喜。 马车也被山贼签了过来,里面的东西也都还在,这倒是让她们省下了一番功夫。 之后,众人先后上了马车,陆方伯在驾车的位子坐了。一甩马绳把车往林子外的官道赶。 一路上,陆方伯脸上没了之前的笑意,只是神色冷硬地赶车,话也不说一句。宁秋霜不时掀起车帘望他一眼,也说些好笑好玩的事儿逗他,然而他都不予理会,仿似木头般。 做了几年尊贵的国公府嫡小姐,习惯了事事有人讨好迁就,此刻被如此冷落,宁秋霜的脸色也变得不愉起来。 “到底怎么了嘛。突然就不理人了。”嘟囔着放下帘子,宁秋霜没好气地抱怨。顾安年轻垂眼帘靠在车壁上养神,听了宁秋霜的话只是掀了掀眼皮。道:“不理便就算了,霜表姐肯与他说话是他的福气,竟还敢如此无礼。” 顾安锦不赞同地望了顾安年一眼,无奈地摇头叹气。顾安年的性子已收敛许多,然在她看来还是有些娇蛮。带了贵家小姐的傲慢之气。 “话也不能这么说……”宁秋霜皱眉反驳,心里却觉得顾安年说得对有理,于是便也就没再去逗弄陆方伯。 一路沉默。 几乎是马车一驶上林外的官道,陆方伯便即刻翻身跳下马车,扬声说了句:“到了。”而后不待回应,便转身往林子里去。 哒哒的马蹄声忽然停了。又听得他那句话,宁秋霜下意识掀起车帘,却只看到了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顿时涌上一阵失落,脸上发出明显的落寞神色来。 顾安锦以为她是没有问到那男子的住址,以为无法登门道谢才如此,便安慰道:“既然知晓了英雄的姓氏,又知晓他是住在城北。想来应是不难打听到住址的,霜表姐不必担忧。” 宁秋霜干笑两声。放下帘子坐回车里。 顾安年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上了官道便意味着安全了。后面的路由黄桃与喜儿赶车,一群人在车里稍作整理,又商量好了说辞,决定将被绑架的事隐瞒起来,以免节外生枝徒惹担忧麻烦。 话说陆方伯回到林中,寻到起初的那颗大树旁,依旧是攀上树,坐等心中那人到来。闲坐着无事,许是方才见了永济侯府的人,他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四年前所受的屈辱。 四年前的那件事,他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是他一生的转折,是人生中最大的屈辱,却也带来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幸福。思及心中所念之人,他情不自禁微勾起嘴角。 然他不知道的是,那也将带给他一生中最痛的苦楚。 脑中思绪纷飞,陆方伯又禁不住开始幻想心中那人是何模样。这一想便又是半日。直至日落西山百鸟归巢,却再也没有人出现在他视线中,他终是死了心,失魂落魄地离去。 而此时,那之前绑三个丫鬟的地方,五皇子正脸色如碳地望着被绑在树干上、嘴里塞了破布的胡汉三,额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岂有此理!”一脚踹到身边的树干上,宋瑜胸膛急剧起伏,抽剑出鞘便是一通胡砍乱劈,直至四周草木被毁得面无全非,他才稍稍消了心中那口恶气。 将手中佩剑扔到身后的随从手中,宋瑜翻身上马厉声吩咐道:“你即刻进宫觐见母妃,请母妃邀姨母明日一早进宫!本皇子定要向姨母问个明白,如此三番两次地戏弄本皇子,她意欲为何!驾――!” 不待随从回话,他便一夹马腹,骑着马飞奔而去。 马车在日头完全落山前赶回了城中。顾安锦几人先是将宁秋霜送回府,而后才匆匆忙忙往永济侯府赶去。 宁秋霜下了马车,眼瞧着马车走远,这才领着两个丫鬟进门。 回房路上,她仍是不忘叮嘱两个丫鬟道:“待会记得不要乱说话,就说我与两位表小姐游玩得高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刚跨进垂花门,她便迎面撞上了正欲出门的宁瑾丞,口中的话说到一半,她赶紧闭了嘴,讪笑着福身喊道:“哥哥。”两个丫鬟亦福身行礼:“大少爷。” 对于宁秋霜性格大变的事,宁国公府众人起初虽觉得怪异,然渐渐便也就习惯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宁秋霜的改变这样一解释就显得合理了。宁瑾丞倒是更喜欢现在这个大大咧咧,说风就是雨的妹妹。 此刻两人撞见了,宁瑾丞见她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不由打趣道:“什么没有发生?霜儿你是不是又犯什么事儿了?瞧你这匆匆忙忙的,是从哪里回来?” 宁秋霜被他这样一问,顿时慌了,忙摆手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哥哥你想多了!”她愈是这样,宁瑾丞就愈发觉得有鬼。 双眼微眯,怀疑地扫了自家妹妹一眼,抖了抖袖口道:“没有就没有,你慌个什么劲儿。” 宁秋霜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知晓他方才是在套自己的话,不由鼓起脸颊嗔道:“才没有慌呢,我是怕你知道后羡慕!” “哦?”宁瑾丞挑挑眉,朗声一笑道:“罢了,不逗你了,我还赶着出门呢。” 宁秋霜这才想起来问:“这都要到晚膳时候了,哥哥是要去哪?” “佛曰不可言。”宁瑾丞神秘一笑,大笑着越过她出门去。宁秋霜回头对着他的背影撅了撅嘴,提起裙摆往自己的院子奔去。 顾安锦与顾安年回到府中时,正巧赶上晚膳时间。两姐妹匆匆道了别,各自回房。 方回房中,便有丫鬟来报夫人请七小姐过去用膳,顾安年忙换了衣衫,简单梳洗一番赶了过去。 项氏早便派了人暗中守在侯府门外,待顾安年两人的马车一回来,那人便立即去报了信,是以顾安年回房还未来得及歇口气,便收到了项氏的“传召”。 晚膳很丰盛,顾安年的脸色却一直不好。 项氏夹起一块桂花鱼到她碗中,柔声问:“今日游玩得不高兴么,怎的绷着个脸?” “还是别提了,提起我便心头火起。”顾安年愤愤哼了声,眼中怒火翻涌。 她冷然道:“今日我试探过了,青莲可以信任,黄桃黄杏是母亲的人,应也是无碍的。想来上次的事,应是霜表姐告诉了丞表哥,而丞表哥告知了洛靖远,是以洛靖远才会假意与我们相遇,阴错阳差坏了好事。我早便看出洛靖远对顾安锦有意,却不想他这京中有名的文雅公子,竟也做出此等虚伪之事!” 项氏闻言放下筷子,不置可否地扫了眼青莲,笑道:“没有二心之人便好。既如此,你又为何这般不高兴呢?”却一句不提今日计划之事。顾安年知晓她是在等着自己开口,心中暗骂了句老狐狸,愤然道:“没有细作自然是好,我气的是踏青的计划竟又失败了!” 派去门口守着的人回来一报信说没有见着五皇子身影,项氏便知计划是失败了,此刻听顾安年说起,她假意不知,惊讶问道:“这计划如此缜密,怎的会失败?”眼角又若有似无扫向青莲。 青莲始终低眉垂首,保持一副恭顺姿态。 “都是那个贱民!原本计划一直很顺利,可偏偏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贱民来!那贱民武艺了得,竟将山贼都赶跑了去,害得我们的计划就这般功败垂成!”顾安年一拍桌面,一张漂亮的脸蛋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眸光微闪,项氏安抚道:“失败了便失败了,年姐儿无需这般气愤,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她伸手拉了顾安年坐下,又夹了顾安年喜食的菜色到顾安年碗中,笑道:“设计顾安锦一事不急在一时,来日方长,稍安勿躁。” 顾安年假意极不情愿地点了头,脸上仍是阴沉之色。项氏见她如此,柔柔一笑不再言语。 ps: 这几天身体不舒服,粉红的加更可能要等两天才能补上,希望大家见谅,继续求粉红求票票哦,,么么哒~~~ 十四、瑾贵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晚膳过后,项氏又留了顾安年喝茶谈天。她见顾安年脸色一直不好,嘴上假意安抚劝慰,心中却是安心不少。直到门外丫鬟来报宫中来了人,项氏这才让顾安年回了房。 来的是瑾贵妃身边的人,匆匆来匆匆去,只留了一句:瑾贵妃近日思念姐妹,邀永济候夫人明日一早进宫一叙。 项氏得了信,心中顿起疑虑。表姐这时候派人送信来,定不会是叙旧这般简单,不是叙旧那又是为何?思来想去,她猜测应是与今日之事有关。想来这应是五皇子的意思。 项氏不由得沉思,想着明日该如何解释。这接二连三的失败,定是让她那性子急躁的表侄气愤至极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急切地召她进宫。她须得想个好点的由头,不然可不好交代。 这厢项氏为明日进宫之事烦恼,那厢顾安年回了房,命黄桃黄杏关了门,气冲冲道:“想办法给我去查!查那贱民到底是何身份!我倒要看看他何处学来的本事,竟敢毁了我的计划,让本小姐白受了委屈!” “是,小姐!”三个丫鬟连忙应了,急急忙忙就要出门去办事。 查陆方伯只是做个样子,给项氏看,也是给青莲看。 待屋里只剩了自己一人,顾安年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今日提心吊胆一整天,戏演了一场又一场,饶是她也不由觉得疲惫非常,只盼着这些时日项氏别再又翻腾出什么念头来。 方才一顿饭,因为要装气得食不下咽,她都没吃几口东西,加上又累了一天,现在肚子饿极了。然她还在“生气”,是以不便吩咐丫鬟送吃食来。便就只能忍着。 倒了几杯茶灌进肚子里,顾安年幽幽叹气,演戏饿肚子什么的实在很难扛。 顾安年吩咐想办法去查陆方伯,三个丫鬟自然是不可能自己去查的,于是便各自寻了平日说得上话的,时常出府置办物事的粗使婆子帮忙打听。 逃过一劫,青莲心中犹是惴惴不安。对于出手相救的陆方伯,她心存感激,心里也不愿去查探他,她担心七小姐会对他不利。然她却不得不听从七小姐吩咐。虽今日她得了七小姐的信任。但近期内,她仍是不敢有什么私下的动作,就怕不小心露了手脚。 青莲有所不知。即便她真漏了什么马脚,只要不被项氏发觉,便就可以高枕无忧。 办好了差事,三个丫鬟陆续回了顾安年房里。听了三个的汇报,顾安年满意点头。吩咐:“备水沐浴。”眼神闪了闪,她又叫住黄桃,道:“黄桃你留下,我有要事交代。” 黄桃疑惑地眨了眨眼,福身应道:“是,小姐。”单独留了下来。 青莲与黄杏下去备热水。心中各有猜想。青莲以为顾安年又要使什么诡计,黄杏则以为顾安年更重用黄桃,孰不知。顾安年留下黄桃,只是因为她实在饿得难受,吩咐黄桃守夜的时候偷偷带些吃食过来。 至于黄桃,在听了顾安年的话后,脑袋里只余一片空白。又看自家小姐眼神闪躲。面带扭捏,她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忙福身应了,掩唇跑出房去。 当晚黄桃守夜,屋里熄了烛火,四周静悄悄的,唯有轻微的咀嚼吞咽声不间断响起,期间夹杂着小声的劝说:“小姐,您慢点!别噎着了,来,快喝口茶。”而后便是一阵水流声。 屋外,月上枝头,皓月高悬,预示着明日又将是好天气。 第二日一早,给太夫人请过安后,项氏便盛装打扮动身进宫。 就如所预料的,真正要见她的人不是瑾贵妃,而是五皇子。 “姨母,本皇子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一见项氏,宋瑜便开始发难。项氏见他一脸愤然,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心中微恼。 在这两次计划中,五皇子都未曾出半分力气,是以即便失败,他也没有任何损失,实在是没有立场指责于她。要说气愤,没有人会比她更气恼,然如此气恼的的她,此刻却还要赔着笑向他人解释,心中自然不愉。 面上的笑稍沉,项氏皮笑肉不笑道:“五皇子殿下,昨日一切皆是按计划进行,只是……” “既是按计划进行,为何我却不曾看到顾三娘几人?!我一路奔波赶到你说的那处,却只见那肮脏的山贼头子被绑在树旁,难不成姨母要我救的是那山贼?简直荒谬可笑!”宋瑜一甩袖,冷笑着打断项氏的话。一想到昨日所见,他心中便怒气难平! 被如此一顿抢白,项氏脸上的笑终是挂不住了,微勾了勾嘴角,她不再言语。 身着华丽宫装,装束雍容华贵的瑾贵妃慵懒半倚在榻上,一直未曾开口的她忽而道:“瑜儿,不得无礼。”又稍稍起身对着项氏笑得温和,“妹妹莫怪,瑜儿也是心急,才会口不择言。” 项氏转而面向瑾贵妃而坐,微微躬身轻柔一笑道:“娘娘言重了,妾身不敢当。” 瑾贵妃眸色微沉。平日项氏都是唤她为表姐,今日却唤作娘娘,可见项氏心中还是介意的。她这个表妹的性子,她还是十分了解的。 勾唇一笑,瑾贵妃使了个眼色让身侧的嬷嬷去替项氏斟了茶,轻抚指间的墨绿翡翠戒指轻笑道:“妹妹,姐姐知晓你一心为瑜儿好,安排了这许多,实在是辛苦你了。瑜儿不懂事,不明你的苦心,你可当真莫要与他生气才好。” 又沉了脸叱道:“瑜儿,你姨母事事为你着想,劳心劳力谋划了这许多,即便是失败了,也只能怨天不作美,你怎可怪于你姨母身上?还不快快向你姨母告罪!” 宋瑜梗着脖子不愿低头,然看瑾贵妃不断向自己使眼色,他不得不咽下口气,拱手对项氏道:“侄儿失礼,还望姨母见谅。” 项氏见他眉头紧皱,微偏着头脸上犹是不忿,心里冷笑一声,翘起嘴角悠悠喝了口茶, 才不疾不徐道:“姨母自然不会生瑜儿的气。”伸手扶了宋瑜,她转头对瑾贵妃亲热道:“姐姐,妹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讨什么好,只要姐姐与瑜儿知晓我的心意,其他的便都不重要。” “妹妹说的是,姐姐自然是明了的。”瑾贵妃连连点头。宋瑜不屑撇了撇嘴。 项氏又叹道:“说来当真是天不作美,这两次的计划皆是十分完美的,却不料竟处处出现意外,导致我等百忙一场。” “哦?这倒是稀奇,竟有如此多的意外。”瑾贵妃挑眉,一双吊梢眼中讳莫如深。 宋瑜亦竖起耳朵,欲听个清楚明白。 项氏便把顾安年所言,加之自己的揣测说了,末了,她道:“起初我亦怀疑其中有鬼,然经过三番四次的试探,又暗中派了人监视,却并未发现任何端倪,思来想去,除了巧合,当真是别无解释。” 瑾贵妃心中暗自琢磨,若真如项氏所言,两次计划的失败倒确实是巧合,只是她犹是觉得不敢置信,更确切地说是不甘愿,是以她问道:“可是对方隐藏地太深,是以你没有发觉?”宋瑜亦如此认为,连连点头附和。 项氏低头沉吟片刻,确定地摇头,“唯一可能有嫌疑的,便是年姐儿身边的贴身丫鬟青莲,然按照年姐儿的方法试探的结果,她是可以信任的。我亦觉得那法子不会有错。且我暗中派了人监视那丫鬟,当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我确信我的观察不会出错。” 她如此说,瑾贵妃与宋瑜都觉得有理,点头道是,然瑾贵妃犹是觉得不妥,又问:“那年姐儿……” “年姐儿自是可是信任的。”项氏微感不悦,“年姐儿我从小便带在身边,若是她有异心,又岂能隐藏如此之深,如此之久?要知四年前她还只是个六岁小儿。” 虽她自己也怀疑过顾安年,然到了旁人口中,她就是觉得不悦。即便她是将顾安年做棋子用,那也是她的人。且这四年,她费了不少精力心血教导顾安年,要说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瑾贵妃见她面露不愉,忙笑道:“是姐姐多虑了,既然妹妹觉着可信任,那就绝对是可以信任的。” 宋瑜在一旁皱了皱眉,亦道:“我亦觉着顾七娘是可信的。”比起认为那漂亮的可人儿是敌人,他更相信那是自己人。 “如此看来,倒真是巧合了。”瑾贵妃微微叹气,深感惋惜。宋瑜却另有心思,对项氏问道:“昨日那救了顾三娘等人的男子,姨母可知是何人?” “这我倒是不知。”项氏摇头,“年姐儿只道是个平民,以往并未见过。不过我已派了人去调查,相信很快便能查明。” “哼!”宋瑜重重一哼,眼中满是狠戾,“我倒要看看敢坏我好事的是何人!” 瑾贵妃与项氏皆不出声,她们知晓,若是不让宋瑜出了这口气,怕是难消他心头之恨。 犹在失落于未曾见到心间人的陆方伯尚且不知,他已成了他人搜寻的猎物。 ps: 这两天推荐和点击收藏都少了,这是肿么回事?求票票求点击求收藏啊,求订阅求粉红啊!!另,请支持正版!么么哒~~~~ 十五、教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要打听陆方伯的消息并不困难,几个粗使婆子到城北一问,便问到了许多消息。 年幼丧亲,寄人篱下,勤快能干,热心实诚,英俊挺拔,这就是打听到的消息。 青莲三人将打听到的这些消息禀报了顾安年,顾安年当即便“暴跳如雷”吼道:“贱民!果真是贱民!如此一个无钱无势的贱民,竟然敢坏本小姐的好事!” 她怒不可遏地在房中走来走去,最后把所有人往外一赶,关起门来“生闷气”。 黄桃黄杏知顾安年不过是在演戏,交换了个眼神便退下了。青莲却是提起了心,若那位陆姓男子真的如打听到的这般境遇困顿,想必定是逃不过七小姐的迁怒了。也不知七小姐要如何为难这男子,她不由叹了口气。 房中,顾安年快速研好磨,铺开宣纸,狼毫饱蘸墨汁龙飞凤舞书写起来。 时间紧迫,为了不让陆方伯受太多磨难,她要尽快行动。 另一方,项氏与五皇子也各自打听到了陆方伯的消息,且得到的消息比顾安年的更为详尽。然越是详尽,便愈发让她二人心血翻涌。 “一个无权无势,寄人篱下的贫贱之人?”宋瑜怒极反笑,笑得全身都止不住颤抖。他忽地一锤桌面,勃然大怒吼道:“给本皇子继续查!把所有和此人有关之人也都给本皇子查清楚!本皇子就不信他一介贱民,平白无故就能有一身打跑一群山贼的本事!” “属下遵命!”探子唯唯诺诺地应了,快速退了出去。 宋瑜阴沉着脸在书房中来回徘徊,却怎么也按捺不下心中恶气,“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愤然地将书桌上的物事都扫到地上,他气喘吁吁大吼出声。 书房中不时传出一阵呯呯嗙嗙的声响,门外当值的丫鬟皆是吓得垂眉低首。缩紧了脖子。 远远的,一阵清脆铃声由远而近,丫鬟们听着这铃声,顿时脸上一喜。她们晓得,是那位姐姐正往这边来。果不然,过得一会,一位身姿妙曼,婀娜多姿的蓝衣女子便出现在了游廊转角处,频频袅袅往书房而来。 几个丫鬟忙上前唤道:“翠蓝姐姐,您可来了。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蓝衣女子抿唇轻笑,道:“我就是知晓殿下心情不好,这才赶紧过来瞧瞧了。”几个丫鬟听她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将她迎到门边,替她开了门请她进去。 翠蓝安抚地对丫鬟们点了点头,抬脚跨进书房中,身后缓缓关上的房门。将她的背影挡了去,略显昏暗的书房中,她嘲讽地弯起嘴角。 这嘲讽不过短短一瞬,下一秒,她便换了温婉柔和的笑,莲步轻移往里走去。 项氏听到关于陆方伯的消息亦是万分吃惊。惊讶过后,她派了人暗中盯着陆方伯,想知晓他是否与什么特殊之人有关联。 顾安年打听陆方伯消息的事亦传到了项氏耳中。项氏因此而愈发信任顾安年。 除了顾安年、项氏与宋瑜,宁秋霜和顾安锦也在打听陆方伯的消息,然她们是为了致谢。 这日,陆方伯下工回来,他的姑母陆氏拦住他问:“方伯。你近日可是在外惹了事?我怎的听街坊领居说这些日子好些人在打听你的事儿。” 陆方伯也听闻了这事,且这两日他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也不知意欲为何。若不是他及时察觉运起轻功逃脱,怕是偷偷学武一事就要被旁人发现了。 此刻听姑母问起,他老实摇头道:“我并未犯何事,也未曾招惹什么人。”他唯一能想到的,便就是那日映月湖林中之事。 “没有惹事就好。”陆氏放心地点头,她这侄子一向本分老实,应是不会惹事的。陆氏若有所思地在围兜上擦了擦手,转身回厨房做饭去了。 陆方伯站在原地,心中渐渐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陆方伯的预感很准,第二日,便出事了。 他如往常一般在码头做活,可不知突然从哪窜出来一群痞子模样的人,二话不说围上来就对着他拳打脚踢,其他做工的人见这阵仗都躲得远远的,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 陆方伯情急之下还手,却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动用真本事,便就只用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与一群十来个人对打起来。饶是他身手敏捷,可所用不过一半实力,最终双手难敌四拳,身上受了不少伤。那群人也并未下死手,打了一顿就走了。 待那群痞子走了,陆方伯啐了口唾沫站起身,“嘶——”嘴角的伤痛得他冷不丁地抽气。 今日这活是没法做了,陆方伯揉着被打得青紫的胳膊,一瘸一拐往姑母家里。这无妄之灾来的突然,他实在想不通是为何。 然而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 回到姑母家,还未进门,陆方伯便听得屋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心头一紧,他忙推门跑进屋。只见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姑父,此刻缠着胳膊,哎哟哎哟地躺在堂屋的榻上哀嚎,他的姑母陆氏则在一旁直抹眼泪。 “姑父,姑母,这……”他忽觉嗓子发干,竟说不出话来。 陆氏凄凄惨惨地抹了把泪水,抬头见陆方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顿时一拍大腿哭喊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都成了这副模样啊!呜呜……” 陆方伯登时呆住了,姑父的哀嚎声和姑母的抽泣声响在耳边,他几乎站不稳脚。不用费心思去猜想,他知晓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姑父姑母都是老实人,表兄弟妹亦是乖巧听话,是不可能招惹是非的,且还是如此大的是非。唯一的可能便就是他自己在不自觉间招惹了什么人。可他一个搬工,又能得罪什么人? 他又想起了永济侯府的几位小姐,莫非此事与她们有关?他不由得咬牙切齿,早知会如此,他就是死也不会救那几人,如今害得姑父受了牵连,他后悔不跌。 陆方伯猜对了一半,他被打,以及他姑父受伤之事确实与顾安年姐妹有关,然做出此事的却是五皇子宋瑜。 宋瑜派人暗地跟踪了陆方伯几日,却便未发现任何异常,只确定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只是不知从何处学了些武艺有几分本事。 若是陆方伯真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宋瑜或许还能想得开一点,然偏偏就是这么个贫贱的搬工,却坏了他大好的计划。宋瑜得知这个事实,几乎气得背过气去。于是他的大丫鬟,亦是通房丫鬟翠蓝便给他出了个主意,道是可以狠狠教训陆方伯。宋瑜自是欣喜允了。 于是便就有了陆方伯今日的遭遇。 亏是吃了,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晓,亦找不到地方伸张,陆方伯只能咽下这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每天都会有一大群人窜出来找陆方伯麻烦,陆方伯被逼得无法,不得不辞了工,可饶是如此,那些人还是不愿放过他,甚至直接找上他姑父家来。他知道定是自己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原本安宁平稳的生活被搅得一团糟,陆方伯再次深深地感觉到了权势地位的重要。 这四年,因着陆方伯的武艺已学有所成,是以沈千不再如起初那般,日日都来亲自指导他练武,而是隔几日出现一次。 这次不过几日不见,沈千便却发现陆方伯变了许多。 以往那憨厚老实的徒弟,如今眼中却闪着勃勃野心与极深仇恨,这让沈千惊诧不已,而更让沈千惊讶的是陆方伯脸上和身上的伤。 “发生何事了?”沈千终是忍不住问道。陆方伯倔强地抿紧了薄唇,只愈发刻苦地练武。 沈千浅浅嗤了一声,顿时明了了其中缘由。浓眉微皱,他甩袖离开。 这日并非月末,然沈千却突然造访。 彼时顾安年还未歇下,忽而听得窗外响动,她微微吃了一惊,眼珠一转对房中伺候的青莲等几个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青莲几人不敢有异议,福身后便退下了。几乎是房门一关上,沈千便从窗外窜了进来,顾安年还来不及招呼,便听得沈千劈头盖脸压低声音喝道:“你可知你将方伯给害惨了!” 顾安年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淡淡一笑,安抚道:“先生稍安勿躁,待我慢慢解释一番,你便明了。” 沈千一甩手,背着手背向她,冷然道:“我倒要听听你如何解释。”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气愤。顾安年也不拖拉,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了。 “先生也知陆方伯如今武艺已成,兵法也已习得十有八九,实在不应当再这般寂寂无闻下去。我知晓他近日定是麻烦不断,可这正是激励他奋发的契机!” “契机?”沈千回身不解地望向顾安年,顾安年微微颔首,道:“先生可知我嫡姐顾安锦与齐大将军是何关系?” “若是我未曾记错,顾三小姐的生母柳氏乃是齐大将军的表妹,你的意思是……”心头一沉,沈千想到了某种可能。 顾安年自信满满一笑,道:“不错,我嫡姐乃是齐大将军的表侄女!齐大将军疼爱表侄女的事,京中无人不知。如今陆方伯救了我嫡姐,若是有我嫡姐为他引荐,定是能助他早日飞黄腾达!” ps: 打滚卖萌求点推收,求粉红求订阅~~~~ 十六、劝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已经四年了,陆方伯的实力早已出类拔萃,然前世陆方伯偶遇齐大将军,受齐大将军赏识之事却一直未曾发生,这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发展,让顾安年不由得猜想:莫非是她的插足,让陆方伯的命运发生了转变?除此原因,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然而没有齐大将军的赏识和提拔,陆方伯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而她往后的计划亦是空谈。 既然山不来就我,便我去就山。是以顾安年才会想出借着上次踏青之事,为陆方伯提供机会的法子。这就是为何踏青之事明明可以请沈千相助,她却非要陆方伯出手的原因。 顾安年这样一说,沈千即刻便明了了她的目的,然而他犹是不解,“即便如此,你亦可以用旁的法子助他,实在犯不着让他遭受如此磨难。” 一想到那憨厚的徒弟往后或许会因此而变得心思深沉,野心勃勃,甚至可能走上歪路,他便着实感到担忧惋惜。 “先生,”顾安年打断沈千的叹息,苦笑道:“陆方伯的性子你应也十分明白,他虽有雄心壮志,却太过单纯倔强,所谓刚者易折,他又是没有什么心机的,若是现在不让他受些磨难屈辱,学会人情世故,且不说他现在还未成大器,就是往后成了大器,这性子也是很难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中站稳脚跟的。” “话虽如此,然受了这磨难,方伯他对权势勋贵之家变得更为憎恶,怕是不愿低头向顾三小姐求助。”沈千摇头长叹。正如顾安年所言,他十分了解自家弟子的脾性,也正是如此,他更是知晓他那徒弟是不会轻易向人低头的。 顾安年知他心中所想。见他不若方才那般气愤,不由含笑挪揄道:“先生,我自是不会害你那宝贝徒弟的,我既然想出了此计,便就有法子让他应承了,你无需担忧。” “说的好听。”沈千笑瞪她一眼,心口火气已全消。 又见她神采飞扬,眼眸如星自信十足,他不由得摇头叹道:“安年,我知晓。若你以念儿的身份劝那小子只言片语,那小子怕是很容易便会答应,只是……”他眼中闪过苦恼。“你不是不欲与他有过多牵扯吗?” “……”脸上笑意一僵,顾盼生姿的凤眸渐渐暗淡下来,顾安年抿紧嘴角转过身去,好半晌才轻声道:“先生,我本就是狡诈阴险之人。只要能达到目的,即便是利用他人感情,我亦是……不会手软的。” 沈千满脸诧异,望着那瘦小的背影,他终是只能叹息。 风卷珠帘,烛火摇曳。两人沉默以对,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忽然啪地一声,是蜡烛棉芯爆裂的声音。顾安年含笑回身,微勾唇角道:“先生,雄心与野心也不过一纸之隔,只要不祸乱百姓,不为非作歹。即便是野心又如何?总好过空有雄心,却毫无智谋。处处遭人陷害设计的好。” “如今他越是憎恶勋贵权势之家,心中便越是想要凌驾于那些仗势欺人之人,若是有了机会,先生以为陆方伯会毫不动心?以念儿的身份劝他,也不过是起到推动作用罢了,现在的他需要有人替他做决定。” “你如此能言善辩,精于算计,我自是说不过你。既然你有你的打算,我便不多嘴了。”顾安年句句在理,沈千实在反驳不了,他淡淡一笑,伸出手来,“你既料到会如此,想必早已准备好一切,有何需我转交的,便拿出来吧。” 顾安年会心一笑,取出早已写好的书信交与沈千,福身致谢:“谢先生体谅。” 沈千无奈苦笑,“我只愿日后我不会后悔我的所作所为。” “……”这个问题顾安年无法回答,因为她亦不知日后会如何。 现下她只盼望嫡姐能早日与洛靖远成其好事,脱离项氏的掌控。至于陈姨娘之事,她查了这几年,仍是毫无所获,也不知是否还有希望查明真相。 沈千并未多留,拿了书信便离去了。顾安年忽觉有些帐然若失。提不起兴趣做旁的事,她将几个丫鬟唤进来,沐浴更衣后便早早歇下了。 沈千这一来一往,并未花多少时间,是以他回到城郊河畔时,陆方伯扔在辛勤练武。 陆方伯见他去而复返,心中疑惑,便收势问道:“师傅,您方才不是离开了吗?”说着擦了把额间的汗水。 三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凉,他穿着短褂却仍是出了一头汗水,可见是有多卖力。 沈千微微一叹,斟酌一番道:“方才为师去见了念儿。我知晓那日你去了映月湖,又见你今日如此狼狈,是以猜想你是否在映月湖发生了何事,才招惹了祸端,便就去……” “师傅!”陆方伯蓦地气恼喊道,拜师来首次莽撞打断沈千的话,急切道:“您怎能把这件事怪在念儿身上呢!念儿,念儿她……”他急得手忙脚乱,连礼数都忘了,生怕自家师傅说了什么惹念儿伤心难过的话。 “你急个什么?!”沈千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心里顿时又气又无奈,语气也冷硬起来,“若不是因为念儿,你会去映月湖?不去映月湖,你会成现在这样子?!为师不过小小教训念儿几句,你有何可担心的!为师是念儿的师叔,难不成还教训她不得了?!” 这傻徒弟,当真是要气死他才罢休!怪不得安年要磨练这小子,实在是这小子太过愚笨,简直就是一根筋通到底,若是不给他掰过来,往后指不定要吃多少亏! 陆方伯从未见过自家师傅如此疾言厉色,一时吓得讷讷不知开口,好一会才结结巴巴辩驳道:“可、可,是徒弟自己要去的,念儿并不知晓此事,师傅您、您不能怪罪念儿……”急得就差跪地哀求了。 孽缘啊……沈千摇头苦涩一笑,缓和了语气淡淡道:“为师没有怪念儿,为师只是去问问念儿可有办法助你。” 听闻沈千这般说,陆方伯这才松了口气,憨憨一笑道:“不用麻烦念儿,这事我……我能自己解决的。”嘴上如此说,眼中却闪过不屈和愤怒,神色亦阴沉起来。 沈千抿唇沉吟片刻,假意不知他救了顾安锦几人一事,问:“你可有法子见到齐大将军?若是你能见到他,以你如今的本事,定是能受他赏识得他提拔,如此一来,便就不用担心再有人找你麻烦。” 陆方伯苦闷摇头,“我只听闻过齐大将军的名号,并未见过。我一小小市井之民,怎可能见到如此尊贵之人。” “那你识得什么可以为你引荐之人?”沈千继续问,陆方伯犹是摇头,沈千便故作不经意沉思道:“若是你能识得永济侯府的顾三小姐,由她为你引荐,想必定是能成。” 陆方伯心头一跳,他倒是见过两个永济侯府的小姐,只是不知其中是否有顾三小姐。 “如何?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沈千见他眼光微闪,就知他定是想到了踏青之日所救的几人。正如安年所言,他这傻徒弟动心了。 “没。没有。”陆方伯慌忙摇头,眼神变得闪躲起来。 方才那一瞬,他产生了去找之前救的几位小姐求助的念头,然很快这念头又被他打消。他的自尊让他无法向他人低头,尤其还是与那个曾给过他屈辱的傲慢小姐有关的人。 陆方伯的心思很容易懂,稍有心眼的人只需一看他的反应,便能将他心中想法猜得七七八八,此刻沈千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更是叹他心思单纯不懂掩饰。 “既如此,那只能另想他法了。”沈千低叹一声,而后装作恍然想起,取出袖中宣纸道:“对了,这是念儿写与你的,你且瞧瞧,她道是对你有益。” 听得是念儿写的,陆方伯眼中瞬间绽放无线光彩,他急切地接过沈千手中的书信,小心且迅速地展开,声音抑制不住激动,念道:“刚者易折,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建大树。” 洁白的纸上唯有这一句话,陆方伯凝眉细想,却实在参不透其中奥义。他知信上所指是他性子倔强,可这能屈能伸又是何意?可是要他向得罪之人低头么?蓦地,陆方伯心中涌起淡淡失望,他忽然觉得念儿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美好。 “念儿道你性子刚硬,即便有事相求亦不愿向人开口,是以便写了这封信,并让为师转告你,若是能寻得机会脱离现状,就不要羞于寻求他人帮助,以免错失良机埋没才干。” 随着沈千的话,陆方伯心中涌起深深自责,他将书信折叠整齐,珍惜地收好,垂首道:“徒儿晓得了。”他方才竟误会念儿了,真真是愧对念儿一番苦心。 “你明白便好。”沈千深吸口气,摆手道:“为师也不多留了,你继续练武罢。”说罢快步离去,深色的背影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陆方伯怀揣着那封信,心中挣扎不已。 ps: 问一下大家,大家是希望那三章粉红加更这周发,还是下周发?如果这周发的话,下周就单更,若是下周发的话,下周就双更,大家给个意见吧。继续求一切哦~~~么么哒~~~ 十七、不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晃眼,便离踏青之日过去已半月有余,顾安锦与宁秋霜打听清楚陆方伯的住址后,便与顾安年一起,瞒着众人携了厚礼登门道谢。 顾安年一直等着这一日,她想要亲眼看看陆方伯到底会如何做。 而结果并未让她失望。 陆方伯变了许多,与踏青时所见想比,他愈发沉稳,见了年轻姑娘也虽还是有些拘谨,却已不会脸红慌张,且眼中多了一分戒备与世故。 这样的他自然还不能与前世作为身经百战,谋略无双的大将军时所比,然已初具气势,假以时日,必定会比前世更为出色。 三姐妹登门拜访,陆方伯尽地主之谊招待。寒暄过后,他略显僵硬地请了顾安锦到后院单独说话,一刻钟后,他与顾安锦皆是面带喜色地出来。 顾安年口中嘟囔着嫌弃的话,心里却甚感欣慰,她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回去的路上,宁秋霜问顾安锦:“锦妹妹,陆方伯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呢?”她实在好奇,那个本领不小却容易脸红的男子,会有何事与顾安锦说。踏青那日,明明是她与陆方伯接触的比较多啊,为何陆方伯寻的却是顾安锦? “哪有什么悄悄,不过是陆公子有一事相托罢了。”顾安锦淡淡一笑,宁秋霜听她这样说心里更是不舒服。陆方伯要请人帮忙的话,不能找她吗?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可不比永济侯府的嫡小姐差! 宁秋霜这心思来的奇怪,她自身却并不觉得怪异,反倒是觉得顾安锦这般与旁的男子亲近,实在对不起洛靖远。她撇了撇嘴,微侧过身去。 顾安锦见她脸色忽地变差,心中着实不解。欲一探究竟,然宁秋霜却一脸不欲再谈的神色,她便只要咽下口中的话。 顾安年一直未曾开口,此刻却皱起眉来。宁秋霜这反应,实在让她不好想。 车厢内一时无语,三人静默而坐,气氛登时有些尴尬。 路经金福楼,宁秋霜忽而道想尝尝金福楼新出金丝芙蓉糕,三人便下了马车,进到金福楼里。要了个雅间。 说来也巧,由小二领着上了二楼,三人正欲进雅间。却见前方一人迎面而来,紫衣无风自动,墨色瞳眸满含温柔笑意,举手投足皆是优雅贵气。 “顾三小姐,宁小姐。顾七小姐,真是巧,竟在此处遇见三位。”来人拱手为礼,正是三皇子宋璟。三人亦福身回礼。 前世,顾安年只觉宋璟穿一身紫衣贵气逼人俊逸不凡,可如今。她只想说一句骚包。听听他那口气,柔情似水,不知晓的还以为他唤的是意中人呢。 顾安年冷哼一声。偏开头去。她这一哼宋璟听得分明,脸上的笑不由得僵了僵。 宁秋霜却是欢喜不已,一扫在马车上的不愉,惊喜道:“好巧啊,三皇子也来吃东西?”顾安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里是酒楼,上这里不是吃东西难道是睡觉?她真想敲开这个花痴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脑还是水。 宋璟颔首笑道:“此处珍馐美酒是一绝,是以今日便与几位好友约在此处喝酒行令。” “喝酒?!”宁秋霜双眼一亮,“不知是哪几位公子?我能不能一同凑凑热闹?”她早向自家哥哥打听过,三皇子与顾怀卿洛靖远关系甚笃,经常玩在一起的几位公子亦是京中有名的俊朗公子,此刻听得宋璟道他们约在此处喝酒,她便起了见识见识的念头。 经过第一次的相处,宋璟已知晓宁秋霜性子豪放不拘小节,是以便直言道:“是……” “霜姐姐,仿似你有许多话要与三皇子说,我与锦姐姐便先进去等你罢。”顾安年开口打断宋璟,说罢拉了顾安锦便欲先进去雅间,顾安锦微微一笑,颔首道:“失礼了。”随后便与顾安年进了雅间。 宁秋霜与宋璟皆是尴尬不已,望着关上的雕花门好一会,宋璟苦笑道:“不知在下可是何时冒犯了顾七小姐,怎的顾七小姐如此不待见在下?” “呵呵,没的事,年妹妹只是不善表达,若不是亲近之人,她都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宁秋霜干笑着解释,心中却怨顾安锦亦如此不给面子。 “原来如此。”宋璟淡淡一笑。宁秋霜所言他并不相信,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顾安年对他的是敌意,且是很强的敌意,这应与她是项氏的人有关。如此看来,他要接近顾安年的话并不简单。 本是看到顾安锦与顾安年在,他才过来打个招呼,如今那两姐妹走了,他便也拱手道:“在下还有事在身,便不打扰三位了。”说罢转身沿着走廊朝另一边雅间而去。 望着他飘逸出尘的背影,宁秋霜挫败地叹口气,她还想跟着过去看他们一群帅哥行酒令呢,这会人都走了,看来只好作罢。她闷闷地转身推门进了雅间。 顾安锦见她进来,立即含笑道:“霜表姐快坐吧,这里的茶也是极好的,你快尝尝。” 对于品茶,宁秋霜毫无兴趣,她百无聊赖地坐下,端起茶啜了一口,浓浓苦涩的味道让她不禁皱起眉,再也不愿喝第二口。她忽地生出这茶与她今日的心境极为相似的感慨。 顾安年见她郁郁寡欢的模样,眼珠一转正欲开口,顾安锦却抢在前头严肃道:“霜表姐,请恕妹妹直言,方才霜表姐的举止言行实在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你怎能如此轻率地便道要与一众男子同饮?如此孟浪的言语,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节闺誉是极为有损的!你……” “好了啦!你够了啊,不过就是凑凑热闹罢了,你说的那么难听干嘛!还名节闺誉呢,我不过是想想,这不是没有去嘛!”宁秋霜眼露不耐,烦躁地打断顾安锦。 “霜表姐,我不过是……”顾安锦见她生气,欲要解释,宁秋霜却再次打断她,“我不过是想想而已,你就说的这般难听,方才你与陆方伯独处一处又算什么?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才是做了有损名节闺誉之事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安锦闻言大骇,一时竟急得话也说不利索,只讷讷道:“我、我只是……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得了吧,就你重名节懂规矩守礼法!”嘲讽一笑,宁秋霜又撇嘴小声嘀咕道:“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和旁的男子说话,以为我抢了你的风头。明明都有洛靖远了,还四处沾花惹草,真枉费了洛靖远对你一片痴心。” “我……我没有……”顾安锦眼眶都红了,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真的只是一番好意想要劝诫一番,可为何霜姐姐竟误会至此? 被误解的痛楚,让顾安锦不仅潸然泪下。 宁秋霜看她一副梨花带雨的娇柔模样,心里没来由得更为鄙夷。 顾安年皱眉望着这一切,愈发觉得宁秋霜心理有问题。嫡姐那番话在情在理,的确是宁秋霜所为有失妥当,只是宁秋霜是现代穿越者,是以便不如此认为。两人的立场她都明白,只是宁秋霜后面嘀咕的那些话,她实在不解她是出自什么心理。 见顾安锦泪如雨下甚是难过,顾安年不悦地颦眉,然她又不能直接与宁秋霜起争执,想要替嫡姐出气是不太可能了,那么她要怎么才能缓解现在的气氛呢? 脑中灵机一动,顾安年扑过去抱住宁秋霜的手臂,嘟着嘴撒娇:“霜表姐,你就不要生气了嘛,锦姐姐这样说,是因为她在替卿哥哥担心啊!五皇子那般丰神俊朗,你要是喜欢上他,不喜欢卿哥哥了怎么办?” 听到顾怀卿的名字,宁秋霜心里莫名一慌,然一想顾安年话中的含义,她的心顿时又被喜悦淹没。她紧张地望了眼顾安锦,支支吾吾好一会才歉意道:“锦妹妹,抱歉啊,我方才是有口无心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要是往心里去了,你哥误会我怎么办? 后面那句话,宁秋霜没有说出来。 顾安年将宁秋霜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看在眼里,她不由想,是不是应该在宁秋霜身边也安插个人?她总觉着心里不安。 顾安锦向来是好说话的,宁秋霜一道歉,她便破涕为笑了,擦着泪水连声道无妨。老实说,在前世,顾安年对她这白莲花似的性子也很是不喜,不过现在她知晓嫡姐是当真如此善良,是以便不再觉得反感。宁秋霜不知道这一点,是以因着这件事,她更是认定了顾安锦是朵大白莲,表里不一的那种。 姐妹之间常有些小打小闹,虽会使些性子,却不会伤和气,所以顾安锦并未将此事放在心里。然而,也就她一人未将此事放在心中。 顾安年经历两世,对于洞悉人心自认有几分本事,宁秋霜的种种表现让她产生了不安。人红是非多。前世,她因为眼红嫡姐的万众瞩目,产生了歪邪心思。今生,她不能保证宁秋霜不会动前世她那番心思。 气势汹汹而来的穿越者,骄傲自信,又岂会甘愿居于一个本土女之下? 顾安年认为自己必须防范于未然。 ps: 求一切支持~~~早安,么么哒~~~ 十八、暖意,疑惑(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枝头嫩黄新芽已抽出墨绿叶片,枝繁叶茂间,雀鸟跳跃,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晨光中,锦荣苑一派祥和之景。 “小姐,时辰到了,该出发了。”着红衣的俏丽丫鬟在四开雕花红木门前扬声对里唤道,门内轻柔应了一声,随后闺门从里打开,顾安锦一身秀丽月华色洒花荷边裙,聘聘婷婷跨出门来。青色云纹腰带束在腰间,更显她亭亭玉立,衬得她宛如青叶间初绽的白玉兰。 “小姐,此番前去拜访表舅大人,您可打算多留几日?”丘氏迎上前去,恭声问。 “不了,舅父繁忙,不便多叨扰。”顾安锦摇首,顿了顿又道:“乳娘,你随我一道去吧。” 丘氏面露喜色,躬身道:“是,小姐。” 一刻钟后,一辆华丽青蓬圆盖马车缓缓驶离永济侯府大门,朝着城东镇国将军府而去。 用过早膳,顾安年窝在榻上研读毒经,青莲进来垂首禀报:“小姐,三小姐带着丘氏并朱绘几个丫鬟出门了,是朝着城东而去。” “哦?”顾安年眼也未抬,轻应了声,“想来是去镇国将军府拜访,齐大将军是她表舅,这亦不是她首次去串门,倒也算正常。” 翻过一页,她忽而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回小姐话,今儿是四月末了,过得几日便就是端午佳节。”青莲立即回道。 “已是月末了啊。”顾安年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继而道:“这里暂时不用伺候,你下去罢。”青莲便应声退下。 顾安年依旧拿着书本,然逐渐涣散的眼神却表明了她此刻的心思已不在书页之上。 傍晚时分,顾安锦从镇国将军府告辞,之后绕去了城北,随后才回了永济侯府。回府后。她先是去给太夫人和项氏请安,而后去了顾安年房里。 少见的,顾安锦示意顾安年遣退了所有人,要单独说话。 所有丫鬟都退下后,顾安锦拉着顾安年的手,神色认真,低声道:“年妹妹,你可还记得四年前,你曾戏弄过一位少年之事?” 顾安年眸色一沉,随即摇首道:“不记得了。”嫡姐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顾安锦面露愧色。叹道:“我就知你定是忘记了。”顾安年听她这样说,心里更是疑惑,却又不敢贸然开口问。幸而顾安锦很快又道:“当年那少年,正是上月从山贼手中救下我的们的那位男子。前些日子我们上门拜访他时,他提起此事,我才想起,心中顿觉愧疚。” 眼珠一转。顾安年假意不解道:“他为何要提起此事?莫不是想要报复?” 顾安锦不赞同地瞪她一眼,道:“陆公子是我们的恩公,你怎的能如此揣测于他?” 顾安年哀怨地嘟嘟嘴,“不然他跟你提这个做什么?” “是他托我办了一件事,但又不想与侯府有什么牵扯,这才告知了我这件事。道是他对咱们侯府无甚好感,托我办事的恩情日后会加倍奉还。”顾安锦道,又微微叹息:“原是我们欠了他恩情。却不想竟会演变成如此情况。” 顾安年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嫡姐提起以前的事是要作何呢,原来只是感慨感慨。至于陆方伯说的日后会加倍奉还顾安锦恩情,这点正是顾安年的目的。日后陆方伯有所成,嫡姐就又多了一道保命符。 不过陆方伯倒也真是率直坦白。竟直接说对侯府无甚好感。 “我瞧着陆公子是个有雄才大略的,日后定是能有所建树。这恩情还不还不重要,我只怕他会对当年之事念念不忘,进而对你不利,年妹妹,往后你要远离此人才是!”顾安锦忽而担忧道,柳眉轻皱眼中满是不安。 心中一暖,顾安年乖巧颔首:“嗯,我晓得了,锦姐姐。” “你知晓便好。”顾安锦长出口气。 两姐妹又说了些琐碎事,之后顾安锦便起身告辞了。顾安年送她出了暖香苑,才折回屋。 回屋的路上,顾安年走得很慢。晚间的风有些凉意,吹动树梢沙沙作响,她走在风中,衣裙翻飞,心间唯有平静。 这接连的两件事,让她费了不少心力,如今事了了,她的目的也都到达了,她轻松许多。短期内,项氏应是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她可以好好歇口气。 “小姐,风大了。”跟在身后的青莲轻声开口,顾安年勾了勾嘴角,加快脚步。 接下来的一月内,项氏果真没有再起什么心思。日子平淡无波,趁着有空闲,顾安年开始琢磨是否应该开一家自己的店铺。 这四年,随着端丰银楼与香衣坊的生意越做越大,她的收益也越发丰厚,到如今,已是有一笔不小的积蓄,想着自己盘家店面应是够的,只是不知开什么店好。 先前她便起了这心思,只是项氏接二连三折腾了这许久,她根本无暇思考此事。现在有闲情,她自然要好好思索一番。 撑着下颔倚在桌旁,顾安年不自觉陷入沉思。 旁边,几个丫鬟见自家小姐捧着一卷书,盯着同一个地方一盯就是半个多时辰,不由疑惑地面面相觑。 青莲见一时无事,便对黄桃黄杏使了个眼色,三人退下自做自己的事去,独留顾安年一人在房中。微风拂动纱帘,顾安年侧头静坐的画面美好宛如彩绘。 晚间去给太夫人请安,项氏有意无意提起顾安锦已到试婚年龄,明着是提醒太夫人该替顾安锦寻对象了,暗里却早已有了计较。 顾安年知她又不安份起来,遂开始回想前世这段时期的事情,思来想去,却并无想起有什么需要谨防小心的事。想来项氏应只是试试太夫人的口风。 不料太夫人却道:“大媳妇说的对,是时候着手替锦姐儿挑选夫家了。这一转眼,往日还在老婆子膝下牙牙学语的孩子,如今已是落落大方的大姑娘了,老婆子心中甚是不舍啊。”说罢感慨地摇头叹息,一副十分不舍的模样。 项氏不由心中一沉,她实在摸不着太夫人这番话的意思。朝着董氏使了个眼色,董氏忙笑道:“母亲,儿媳相信,即便锦姐儿出嫁了,亦是会孝顺母亲的。” 太夫人似笑非笑弯了弯嘴角,脸色不变,却是把手中佛珠搁了下来。刘氏暗地讽刺一笑,这几年董氏虽讨了太夫人一些欢心,可这脑子始终还是不好使。 “母亲,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锦姐儿的婚事也不急在一时。母亲既然舍不得锦姐儿,那便让锦姐儿多留在身边伺候几年,想必锦姐儿是极为乐意的。”刘氏望了眼顾安锦,含笑道,太夫人颇赞同地微微颔首。 项氏轻皱眉头,这刘氏还当真是不容小觑。 董氏见太夫人如此反应,又见项氏面露不悦,干笑两声道:“三婶,瞧您这话说的,要是再等个两年,怕是京里那些条件稍好的勋贵公子都已寻好了亲事,咱们锦姐儿还往哪挑人去?女人这年华可蹉跎不得。” 太夫人脸色又是一变,刘氏心中冷笑一声,不疾不徐道:“二嫂嫂,这就不劳你我忧心了,要知道咱们锦姐儿可是芳名在外,京中无数公子哥儿神往已久,若是他们得知锦姐儿因着要孝顺祖母,要推迟婚嫁之事,怕是都会翘首以待呢!” “这……”董氏这会嘴拙了,一时半会想不出反驳之言。 “好了,两位媳妇说的都有理,不过此事还是先搁着吧,就如三媳妇说的,这事不急。”太夫人出口制止了董氏未出口的话,捻起佛珠叹了口气,道:“说起锦姐儿的婚事,我倒是想起了我那可怜的绣姐儿,也不知这么些年,她过得可好。” 绣姐儿?顾安年心中一惊,这个绣姐儿可是前世她那未曾谋面的五姐姐顾安绣? 永济侯府五小姐顾安绣,这个一直养在乡下农庄的小姐,太夫人此时提起她是要作何? “母亲,有蒋姨娘照顾着,绣姐儿想必是过得极好的。”沉默了许久的项氏宽慰道。 “蒋姨娘再如何照顾得好,乡下毕竟是乡下,哪有京城的日子好过。”太夫人幽幽叹道。 刘氏灵机一动,道:“母亲,如今已是六月初,再过两月便就到您的寿辰了,不若过几天便派人将绣姐儿与蒋姨娘接回来,如此母亲便能见着绣姐儿,一了思念之苦了。” “这法子倒是不错。”太夫人连连颔首,转首对项氏道:“大媳妇,绣姐儿与蒋姨娘是大房之人,这事便交由你来办了。” “是,母亲。”项氏垂首福身,低垂的眸中闪过狠戾之色。 请安回来后,顾安年一直皱着眉头。她仍在思索接顾安绣回府一事。 五小姐顾安绣是蒋姨娘所出,而蒋姨娘在被抬为姨娘前,是柳氏身边的丫鬟。说来也怪,根据她前世所打听到的,蒋姨娘并未犯何错,然而在柳氏过世后,顾之源却亲自将她与顾安绣送到了乡下农庄。这一去到如今便就是八年,即便是每年的祭祖,太夫人的寿辰,她们也未曾回来过一次。 接顾安绣回侯府一事,前世虽也曾提起,却一直未曾实现,可如今太夫人却忽然生出了这念头,还命项氏着手去办,这是为何? 这两个人若是回府,又是否会对她以后的计划有碍? 顾安年一时竟无法理清这其中的缘由,与日后的厉害。 ps: 墙裂求粉红和订阅!么么哒~~~ 十九、又逢乞巧节(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自认不是神仙,亦不是通晓万物万事的世外高人,对于前世未曾发生的事,今生未曾见过的人,她所能做的只有猜测,其余的,便只能等待。 转眼又是一月,到了六月底,天气已经算的上炎热。浓绿掩盖了青黄,蝉鸣取代了鸟啼,清新的春衫换为靓丽鲜艳的夏装,处处彰显着夏意。 塘中的荷叶已茁壮若伞,夜间,蛙声一片。 此时气候还不至于闷热,夜间看书时将房门与窗户敞开,便时常能感觉到阵阵清风,十分凉爽宜人。 顾安年捧着书卷靠在窗边,不时抬头望一眼窗外繁星点缀的夜空。 看在丫鬟们眼里,她这举动便就是心情焦躁,看不进书去。 “小姐,热汤已备好了,是否现在便沐浴?”青莲端着凉茶过来,轻声问。 “什么时辰了?”顾安年放下书,站起身来。青莲回道:“已是戌时。” “嗯。”顾安年点头,移步往净房走。青莲与黄桃黄杏跟上去伺候。 沐浴过后,顾安年侧坐在塌边,青莲拿着丝帕替她擦拭湿发。乌黑亮丽的青丝柔韧顺滑,浸湿后,在灯光下渗出荧荧亮光,竟是比上等黑丝绸还要让人爱不释手。青莲捧着那秀发,动作小心翼翼宛如捧着的是珍稀宝贝。 “青莲,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你可绣了香包?”顾安年只手撑在脑侧,白皙皓腕滑出袖口,如最细腻的白瓷,上面系着一根红色绳子,红白相衬更是夺目。 擦拭头发的手一顿,青莲轻笑道:“小姐说笑了,青莲哪有可送香包之人啊。” 顾安年低笑一声。四年前她也曾问过一个人这个问题,只是那人哪有现在身后此人这般精明机灵。 又看了会书,待头发干透,顾安年留了黄杏守夜,而后便躺下歇息了。她本是要等着沈千来商量店铺一时的,然听着窗外蛙声,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将近子时,沈千翻窗而来,却见顾安年早已睡熟,他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又舍不得唤醒那睡得香甜的人,便只好留了张字条,道是明日再来。而后便匆匆离去了。 清晨,顾安年如以往般,未等青莲来唤便醒了过来。昨夜一夜无梦,她睡得极好,起来便觉神清气爽。然而等她发现枕边字条。她只觉又窘又羞。 当日晚上,沈千来时,只见顾安年端坐在床边,神色庄重,一副久等的模样。他不由得轻笑出声:“怎的,今日不睡了?” 顾安年脸上一红。清咳一声道:“昨日让先生白走一趟,安年再次赔罪了。”说罢起身盈盈一福身,姿态端庄高雅。沈千淡淡一笑。道:“好了,不提你的丑事。说罢,方才摆着那般严肃的神色,可是又有什么坏点子了?” 才不是坏点子!顾安年在心里撇撇嘴,颔首道:“我想请先生帮我买下一家带院子的店铺。将其改造成茶楼,而后雇一个‘老板’几个伙计。” 沈千挑眉。问:“你开茶楼可是为了日后手机情报?” 顾安年点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茶楼酒肆这等地方是最容易收集到情报的场所,开一处茶楼,既能盈利又能探听情报,可说百利而无一害。” 赞同地点头,沈千毫不犹豫道:“好,我帮你。”顾安年当即喜笑颜开,又道:“茶楼建好后,还要劳烦先生将四年前我那丫鬟接到茶楼后院中住下。” “你是说青叶那丫鬟?”沈千皱眉,沉默一会才道:“我怕她此刻还不愿离开香衣坊。” “为何?”心头一跳,顾安年不解问道。 “这……”沈千有些难以启齿。 说来也怪他疏忽。自从将青叶那丫鬟送到香衣坊后,他便忽略了还有这么个人,等到他想起时,却发现那丫鬟竟不知什么时候与顾怀卿有了联系,此刻顾安年问起,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安年见沈千神色有异,心中顿生不祥预感,担忧问道:“可是青叶出了什么事?” “这倒没有,只是……”沈千连忙否认,斟酌好一番才道:“只是现下她已与那收留她之人情同母女,若是将她接走,怕是她会不愿。”最终,他还是决定将此事瞒着顾安年。 “原来如此。”顾安年明了地点头,“既如此,便随她的意吧。” 沈千心中顿觉不忍,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告辞离开了。 他将此事瞒了下来,是想着不让顾安年难过,也是打算日后劝劝青叶,要她与顾怀卿断了联系,然而他却不知,他的一时隐瞒,带给顾安年的是无尽的麻烦和更深的伤害。 七月七,乞巧佳节,初夏时节,春心萌动之日。 府中的一众姐妹,除了已出嫁的,如今顾安锦年纪最大,因着她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府中不少姐妹都开始着急,是以到了这日子,便有许多姐妹约她一同出府游玩,私心想着替她介绍些公子哥儿。 顾安年很清楚这些姐姐妹妹的心思。正如三房刘氏所言,嫡姐端庄贤淑温婉动人,又是永济侯的嫡女,自然就成了许多勋贵公子的求娶对象。这不嫡姐名声一大,府中其他姐儿的名头便被压了下去,是以这群姐妹才会想着这锦姐姐早些寻了夫家,免得碍着他们选夫。 只是顾安锦个性子纯良,丝毫看不出这些姐妹们暗地里的心思,只把这当做是姐妹们愿意亲姐她,是以谁来邀她都应,应了也就罢了,偏偏她总要带着顾安年一起。 如往年一般,乞巧节傍晚时分的月老庙前十分热闹,似乎全京城的摊贩都赶了过来凑热闹,就连姻缘树下,都有人摆了摊子叫卖红绳编制的配饰。 耳边听着小贩的叫卖声,顾安年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在身旁正叽叽喳喳,讨论着谁家公子俊俏儒雅的姐妹身上。 今日她原是打算闷在房里看书的。却不想还是被嫡姐拉了出来。陪着这群动机不良的姐妹们逛了好一会,她的耐心已基本用完了。 “锦姐姐,听闻陈爵爷家的大公子俊雅风流,弹得一手好琴,不知你可曾见过?” 又来了,顾安年默默叹气,你就直接说你想让嫡姐与那位爵爷公子结亲不就得了?也不想想以那陈爵爷家的家底,配不配的上永济侯府。 “陈爵爷家的公子不过虚有其名罢了,再者陈爵爷家如何能与永济侯府比?还是定远侯家的世子爷俊逸,吟诗作对无所不能呢!” “不。不,不,还是陈爵爷家的公子好!” “我倒是觉得周国公家的公子不错。” “定远侯世子好!” 一言不合。一群人竟当街争吵起来,顾安锦尴尬笑着在一群姐妹中周旋,这个说好,那个也说好,费了好一番唇舌。这才把人给哄住了。 一群白痴。顾安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给了这么句评语。 耐心告罄,她不打算再陪着这群乌鸦般呱噪的姐妹。趁着众人不注意,她悄悄溜了开去。 漫无目的在月老庙附近逛了一圈,觉得无甚兴趣的顾安年便打算打道回府。 转身时,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面具摊上摆着的各色面具。她不由得下意识抚了抚手腕上的红绳,怔怔出了神。 “小姐,可是要回府了?”青莲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转身,便上前问道。 顾安年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道:“你到月老庙门前等我,我自己转转。”说罢不待青莲回应,便径直朝着买面具的摊位走去。 青莲微微一怔。回神时顾安年的身影已淹没在拥挤喧闹的人群中。她踮起脚寻了寻,终是叹了口气往月老庙门前走去。 顾安年买了一个福娃面具。而后越过喧嚣的人群,朝传闻情侣相会的喜鹊桥走去。 七年之后,乞巧之节,以此为信,哥哥约妹妹在前面的喜鹊桥相会,妹妹可愿意? 脑海中不断浮现这几乎要被遗忘的话语,原以为已经模糊的少年身影,此刻却随着这句话愈发清晰起来。 一直以来,只把这句话当做戏言,然而此刻,她却莫名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去相信这句戏言。即便不是记忆中的七年之约,她却想要去撞撞运气。 她扪心自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呢? 或许,是因为在那个与今天一样的日子,那人曾在她落寞的时候,陪着她走过一段路。 又或许,是因为那人出众的风采,让她念念不忘。 然而最终,她却归于是自己一时冲动。 喜鹊桥在以前并不叫喜鹊桥,而是被称为西桥,不过是一座古老的青石桥,只是因着在月老庙附近,所以被改名为喜鹊桥,成了青年男女相会的好去处。 将福娃面具覆上面颊,顾安年不自觉加快脚步,在踏上喜鹊桥的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情绪,喜悦,期待,抑或是淡漠? 清风拂过,带动着发丝衣角翻飞,望着成双成对站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她恍然觉得孤零零站在这里的自己是那么突兀而讽刺。 失望吗?或许有那么一点,顾安年转过身,眼眸中一片清明。 “这位小姐,你可是与友人走散了?” 与记忆中相似的低醇嗓音蓦地在身后响起,有那么一瞬间,顾安年只听到了风肆虐的声音。 ps: 上蹿下跳求粉求订阅求一切!不给粉红,下章的么么情节就没收!喵哈哈哈~~~~~大家来猜猜最后出现的这个人是谁~~~~ 二十、再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桥上的风有些大,衣裳被吹得猎猎作响。 顾安年缓缓转过身,在鲜艳似火的残阳下,她首先看到的是玉瓷般的手腕,然后是粗糙的红绳,再然后是修长的手指。只是记忆中那温润如玉的指节,如今却明显能看到薄厚不一的茧子,不由得让人猜想这些年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不同的,不仅仅是这只手。 记忆中俊雅如竹的少年郎,如今已是身姿挺拔,气势威严的高大男子,即便是那双依旧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亦收敛了风流,变得更为幽深难懂。 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不减风华,反而增添气韵。 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如记忆中狰狞恐怖的面具,散发着冷硬而无情的气息。 将视线落在那在风中飞舞的青丝上,顾安年迟疑着伸出手,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心底似乎有什么弹跳了一下,接着便有淡淡的凉意从相触的手指蔓延至全身,驱散了焦躁与不耐。 手指被温热的手掌包围的瞬间,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 夕阳下,两条相同质地,相同编法的红绳相映成趣。 “你……为何会在这里?”呐呐出声,顾安年眼中一片茫然。 “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磁性的低笑声响起,让她不由得微红了脸颊。 “我不过是随意逛逛。”掩饰地清咳一声,视线游移起来。 “我亦不过是随意逛逛。”低笑声再次响起,低醇如酒,让人几乎溺毙其中。 顾安年忽而有些恼怒,她往回抽了抽手,想要离开,然而手指却被握紧,怎么也抽不出来。她不禁微抬下颌。挺直脊背冷然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公子放尊重些。” 男子却更加收紧手指,眼中闪过戏谑,往前一步,不答反问道:“我曾问过妹妹可知千里姻缘一线牵一说,不知妹妹如今可知晓其中道理了?” “不知!”顾安年加重语气,又抬眼上下打量眼前之人,哼笑一声道:“瞧哥哥这模样,怕是早已妻妾成群,实在不是妹妹心中的良人之选呐。” 微抬浓眉。男子嗤笑道:“妾倒是不少,不过这正妻,哥哥倒是还未曾定下来。” 怎么古代也会有这般厚脸皮的男子?顾安年气得也不顾什么规矩礼数了。猛翻了几个白眼,硬梆梆道:“这位哥哥,你也不瞧瞧自个儿多大年纪了,好意思吃咱这颗小嫩草么?” “妹妹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男子眸光一闪。垂头打量一番尚未到自己胸口的人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与身量颀长的他站在一处,顾安年瘦小的堪比几岁小儿。 顾安年冷冷斜他一眼,转身便要走。男子却还是不放手,将她牢牢拉住,她只好耷拉下肩膀。几近哀求地道:“哥哥,妹妹要去与姐妹们碰面了。”摇了摇被拉住的手,示意他放开。 “时辰还早。妹妹何必急着回去,不如陪哥哥四处转转?”男子止住笑声,饶有兴致道。 眼珠滴溜溜一转,想着反正那群喜鹊还有的折腾,顾安年便颔首道:“好。那快走吧。” “哦?这么急切?”男子挪揄地挑眉。 “嗯,因为风太大。发髻都要被吹乱了。”顾安年点头,看到因这句话而怔愣的男子,她愉悦地弯起嘴角,拉着男子往桥下走。好一会,男子才回过神,淡淡一笑,轻柔地将她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道:“这般就无碍了。” “……嗯。”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男子竟这般反应,顾安年不由得垂下眼帘,红了耳尖。 夜幕低垂,月上柳梢头。 此刻的月老庙前更为热闹,红灯笼点了一溜,从街头到结尾,将朦胧的夜色染上暧昧的浅红。衣香鬓影间,尽是欢声笑语,浓情蜜意。 似乎便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牵着手的两人慢慢穿梭在喧嚣的人群中,自成一派风景。 那情景又仿佛与四年前重合,模糊又清晰。 这次,不需男子再提建议,顾安年便寻了许多事做。 糖葫芦,豌豆糕,七彩元宵,糖人,这些那一年未曾吃的,这一年,她却尝了个遍。 小贩的吆喝声响在耳边,男子单手撑着下颌,似笑非笑望着正津津有味吃着元宵的人儿,幽深的眸子灿若星尘。他总觉着,这个机灵古怪的孩子,仿似变了许多。 “以前不是不愿吃这些东西的么?”总觉着,好似没有以前那般可爱好玩了。 然而顾安年的回答,却很快打消了他这念头。 “因为以前是你想吃,所以我不愿吃,不过现在是我自己想吃,当然就要吃啦。”挽着袖子,呼哧呼哧吹着滚烫的元宵,顾安年含糊不清地回答。她恍惚记起了在现代,与好友一同吃麻辣烫的情景。 “原来如此。”男子明了地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即他极快地伸手,将顾安年面前的元宵端开,挑眉笑道:“现在我不愿吃了,你说要怎么办?” “那你就别吃了啊,坐着看我吃。”顾安年握着勺子,语气理所当然。 “……”男子无言以对,好一会他忽地拉起顾安年,霸道地说:“我不吃,你也不能吃。我们去放花灯。” “真是任性。”顾安年不满地撇嘴,匆匆将勺子放下,跟上前面人极快的步伐。 各式各样精致漂亮的花灯挂成一排,缭花了人眼,男子拉着顾安年站在花灯前,漫不经心问:“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随意,不要太丑就行。”顾安年同样漫不经心地回答,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嫡姐她们是还聚在一起,还是都分开各自游玩了。 下巴忽地被扣住,脑袋被掰向身侧那人,低沉的声音微带了怒意,一字一顿道:“现在。你只要看着我便好。” 顾安年无辜地眨眨眼,灵动的眼珠一转,无奈耸肩道:“不是我不愿看你,是你的面具太可怕了。” 男子沉默下来,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顾安年怔了怔,抿紧嘴角。 “那便选这盏罢。”半晌后,男子伸手指了一盏莲花形状的花灯。顾安年点了点头。 付账时,年约三四十,模样憨厚老实的小贩笑问:“这位爷可是带着妹妹出来游玩?” 也难怪小贩会这般说,两人这相距甚远的身量站在一处。实在让人联想不到旁的去。 男子张口欲反驳,顾安年却故意拔高嗓音,抢先道:“这位伯伯。这是我爹爹呢,不是哥哥。” “哦哦,那真是冒犯了,冒犯。”小贩连连拱手,竟不觉得怪异。 握在手上的手猛地收紧。顾安年无赖地耸肩,心里笑得险些打跌。然而下一秒她便笑不出来了。 “啊――!”身体蓦地腾空,顾安年下意识抱紧那人的脖子,惊魂未定地瞪眼望过去。 “乖,爹爹带你放花灯去。”男子扬了扬眉,竟让她坐到自己臂弯之上。单手拍了拍她的脊背,语气当真像极了宠爱孩子的父亲。 “你――”顾安年气得说不出话来。是她开玩笑在先,此刻被反占了便宜。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抱紧咯,要是摔了爹爹可是要心疼的。”男子晃了晃手臂,笑得得意非常。顾安年不得不抱紧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摔下去,面具下的俏脸涨得通红。 “走吧。”未等她出声呵斥。男子收敛了笑意,轻声道。声音竟是温柔似水。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顾安年不由得脸发热,垂眼轻点了下头。 银月高悬,再次经过喜鹊桥时,风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大。 顾安年轻倚在男子怀里,视线透过面具,黏在石桥中间那脉脉相对的一男一女身上。 男的俊雅内敛,女的温婉动人,两人皆是面含喜色,眸中春情无限。 待那温婉动人的女子取出袖中香包交与那俊雅男子,男子更是喜不自禁,将那女子一把紧搂于怀中,神情激动,嘴里反反复复,只喃喃念着那两个字。 “锦儿,锦儿……” 带着颤音的温柔声音,乘着清风飘向了远方。 顾安年愣愣看着,说不出心里是羡慕,是欣慰,疑惑是苦涩。 擦肩而过时,她低喃了一句,抱着她的男子手臂微微一颤,继续昂首稳当地往前走。 飘逸的衣带在风中翻飞,那轻巧的一句话,在被听到前,便已随风逝去。 待男子抱着顾安年走远,桥上相拥的两人慢慢分开。其中的女子抬首望着那在风中渐行渐远的小小背影,神色茫然而迷惑。 依旧是四年的河岸边上,顾安年将花灯点燃放在水面上,男子立在她身后,如当年一样问道:“你可许了什么愿望?” 顾安年回头笑望着他,点头道:“许了。”男子诧异地挑了挑眉,忽而感慨道:“你变了许多。”当年那个笑而不语的孩子,那个道无所求的孩子,如今也已物是人非。 “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顾安年淡淡一笑,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是我该,而不是我要。男子低笑一声,道:“我送你。”顾安年颔首。 路上,男子突然道:“再过三年,你便到适婚年龄了罢。” 顾安年便不作答,男子又道:“我等你三年。” 朱唇微启,顾安年张了嘴,却始终说不出话来。她垂下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男子见状弯唇一笑,眸子愈发深沉如墨。 ps: 呜呜,求粉啊,呜呜呜~~~~(>_<)~~~~ 二十一、婚事(粉60+)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只送过了喜鹊桥,两人便分开了。 顾安年没有回头去看,她提着裙摆在人群中东窜西窜,不一会就淹没在了人群中。 她知道那个人也不会回头,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要避他,只是单单想快些与嫡姐汇合。 到月老庙前时,顾安年脸上已没了面具。她四处望了望,便看到青莲站在月老庙门前,正探首四处张望。 “青莲……”她刚想出声唤青莲过来,却无意间扫到了姻缘树下立着的熟悉身影。男子坚韧明亮的眸子,此刻正脉脉凝视树上挂着的许愿符,坚毅的侧脸透着深深温情,全然没了那时所见的淡漠疏离。 “小姐!”前面传来青莲的呼喊声,顾安年微垂眼帘移开视线,望向朝这边跑来的青莲。 “小姐,您可回来了,奴婢正寻思着去寻您呢!”青莲嗔怪一声,又笑着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和鬓角,笑道:“小姐玩得可高兴?” “嗯,挺好的。”顾安年淡淡一笑,不去看树下那身影,问:“嫡姐她们人呢?” 青莲抿唇一笑,带了些挪揄地道:“方才三小姐碰到洛公子了,此刻也不知相约去了何处散步。” “哦。”顾安年微微颔首,顿了顿道:“我累了,便不等嫡姐了,我们先回去吧。” 青莲怔了怔,见她的确面露疲惫之色,便颔首道:“是,小姐。” 顾安年领着青莲回府不提。 永济侯府,暖香苑东次间。 今晚顾之源过来用膳。项氏早早便备好了一桌子精致酒菜,吩咐丫鬟们将桌子支在了廊下,又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就等着顾之源到来。 花前月下,良宵美酒。如此景象,项氏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激动,不时便问着旁边的李嬷嬷,侯爷到了没有?然每次都是否定的回答。 李嬷嬷见她如此急切渴望的模样,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欢喜的心情,忧的是她过于执着的感情。 夫人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心思。当年夫人不顾劝阻,执意嫁与侯爷为继室,是因着爱惨了侯爷,这份感情。即便是到现在,也丝毫不减,反而越积越多。她只怕这感情。终有一日会害了夫人。 想到此处,李嬷嬷不由在心中长叹了口气。 时辰尚早,项氏等了半晌,外门的丫鬟才急急来报,道是侯爷往这边来了。项氏赶忙又整理了一番衣裙发髻。确认万无一失,这才起身准备去迎。然她放走了两步,便见顾之源大步而来。 “侯爷。”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项氏忙迎了上去。 顾之源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然岁月却并未抹去他的风华,只见他昂首阔步。步伐矫健身形敏捷,儒雅俊秀的五官在月色下更显得出众不凡。 他只是颔首应了一声,便撩起下袍在桌边坐了。他这般冷淡的态度。项氏却丝毫不以为意,待他坐下后便也在桌边坐下,吩咐丫鬟们上菜。 丫鬟恭声应了,很快便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桌来。 菜色很丰富,每一道都是项氏细心琢磨过。适合这时节吃的,顾之源喜食的菜。另她还命丫鬟备了瓜果点心。等着饭后享用。 顾之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了句夫人费心了,便拿起象牙白的玉箸开始用膳。项氏得了他这句话,更是笑得眉眼弯弯,满脸喜气地在旁替他布菜。 饭后,项氏命丫鬟撤了饭菜,将备好的瓜果点心香茗端上来,夫妻两人便对坐着饮茶。 顾之源端正而坐,自有一派威严气势,项氏怔怔望着他,全然没了往日那端庄大气之姿,反倒像是怀春少女一般,眼含春色,目露娇羞。 “父母吩咐你接安绣与蒋姨娘回府的事,如今如何了?”顾之源轻抿了口茶,忽而问道。 项氏心中一颤,扯出抹笑回道:“已派人去接了,想是过几日应就能到了。” “嗯。”顾之源颔首,又抿了口茶,轻声道:“当年蒋姨娘哀求我将安绣与她送往田庄,一晃便是八年过去,想必这些年她二人吃了不少苦,待她们回来,就要劳烦夫人多多照拂了。” 无意识地揪紧手中锦帕,项氏僵硬应道:“妾身身为侯府主母,自是会好好照拂绣姐儿与蒋姨娘的,侯爷不必担忧。” “如此甚好。”顾之源点头,遂站起身道:“时辰不早,我还要回书房处理事务。今日你便自己早些歇着罢。”说罢便转身欲走。这话便就是不在此留宿的意思了。 “侯爷!”项氏大吃一惊,蓦地起身出声唤道。 “可是还有事?”顾之源回头望向她。项氏心口一窒,好一会才勉强露出一抹温柔得体的笑,叮嘱道:“侯爷也莫要坐到太晚,别损了身子才是。” “嗯。”顾之源含笑点头,而后便毫不停留地离去。项氏望着他潇洒挺拔的背影,只觉全身力气都被抽了去,一下软倒在了椅子上。 “夫人!”李嬷嬷忙上去扶住她,项氏眼中含泪,面色苍白凄切,泣声道:“他为何还是不愿多看我一眼?这些年来,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 李嬷嬷面露不忍,只好言安慰道:“侯府不过公务繁忙罢了,夫人莫要多想。” 然是不是公务繁忙,所有人心中都有数。 今儿是七月七,据闻是当年侯爷与其前妻柳氏成亲之日,自柳氏生三小姐难产去世后,以往每年的这一天,侯爷都是在书房度过,扳指一算,这已是第十二个年头了。 项氏又如何会不知这其中深意,只是她不愿服输,不愿向那个早已死了十多年的女人服输!她相信终有一天,侯爷的心会完完全全在她的身上! 眼中闪过一抹狠戾,项氏在心中暗暗发誓。 第二日一早,去给太夫人请安时,众人脸上大多带着喜色,太夫人见状微笑颔首,叹道:“我瞧啊,咱府中的姐儿怕是都留不住咯!” 几个长辈闻言皆是笑而不语,一众姐儿倒是被说得脸烧耳红,纷纷嗔道:“孙女还要留在祖母身边伺候,才不会留不住呢!” “好好好!你们有这心,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太夫人昂首大笑,心情看似极好。 项氏见太夫人高兴,忙向董氏递了个眼色,又对太夫人笑道:“母亲洪福齐天,教导出的哥儿姐儿皆是孝顺乖巧,儿媳可是跟着沾了不少福分。” 董氏忙附和道:“嫂嫂说的极是,母亲当真是福泽绵厚!前不久,儿媳与李爵爷家的王夫人闲谈时,她还曾道母亲慈爱仁厚,若是将府上姐儿嫁到我侯府上来,定是有享不尽的恩泽呢!” “呵呵,王夫人谬赞了。”太夫人轻笑两声,脸上神色却不似方才那般愉悦。 董氏见此情景顿时拿不准主意,不由悄悄望了眼对面坐着的项氏。 项氏暗道了声无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董氏虽知继续说下去定讨不着好,却也不得不按照项氏的意思去办。 两年前,二房的嫡女妍姐儿已由项氏安排,寻了个不错的人家,董氏因此愈发听信项氏的话,只要项氏道往东,她就不会往西走一步。 这会得了命令,董氏只好硬着头皮,笑道:“母亲,这眼瞧着卿哥儿也是时候该寻门亲事了,不知您可有何打算?” 顾安锦与顾安年听得董氏提起顾怀卿的亲事,都不由得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其余姐妹亦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要知道顾怀卿在京中的名头实在太响,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贵家小姐盼着能嫁与他。只是如今他已年过十五,却迟迟没有传出要谈婚事的消息,这可急坏了那些倾心于他的小姐们。是以他的婚事,便就成了京中一大话题。 若是此刻有旁人在,听到谈论顾怀卿的婚事,定也是与众姐儿一样的反应。 “怎的?莫不是有人托你说亲?”太夫人不冷不热笑了声,端起温茶轻抿了口。 “说亲倒不至于,就是托我打听打听,要知道咱卿哥儿可是京中名媛淑女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这不许多夫人就托我来问问母亲的意思。”董氏局促地扯着手中丝帕,干笑两声道。 太夫人神色淡漠,只道:“这事我可不插手,我就等着卿哥儿自个儿选个好媳妇,你要是想打听,就向你嫂嫂打听去。”这话一出,便把问题抛到了项氏头上。 董氏支吾了两声,终是呵呵干笑两声闭了嘴。 项氏心中微沉,太夫人这意思,即表示她不会插手顾怀卿的婚事。而既然太夫人都不插手了,她们还怎么插手? 此前提顾安锦的婚事,太夫人便推了,如今提顾怀卿的婚事,太夫人还是这副作态,太夫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心中愤恨不已,项氏却还是陪着笑脸道:“卿哥儿如今忙着春闱了,哪有心思想这事儿。就是有,此事也当由侯爷与卿哥儿拿主意,即便是问我,我也是答不上来的。” 这话说得圆滑,太夫人满意地点头,道:“还是等卿哥儿自己拿主意吧。”随即挥手,“好了,老婆子我也乏了,你们就散了吧。” “是,母亲。” “是,祖母。” 众人福身退下。 出了延秋苑,项氏悄声对顾安年道:“早膳后到东次间来一趟。”顾安年心中一紧,颔首应了。 ps: 晚上还有一更,继续求一切,么么哒~~~ 二十二、反常(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不敢有所耽搁,用过早膳后,顾安年便领着丫鬟去了暖香苑东次间。 顾安年到时,项氏正神色忧虑端坐在塌边,旁边吴姨娘垂眉低首,柔顺地伏在她脚边,动作轻柔地替她捶腿。 “来了啊,坐吧。”见顾安年进屋,项氏疲惫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顾安年福身谢了,在一边坐下。 不等她开口问有何事,项氏便忧心忡忡,道:“年姐儿,过得几日,你五姐姐就要回来了,近日母亲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深意。” 顾安年提起了心,不明她怎的忽然提起这事,嘴上便笑道:“许是母亲近日劳累,才会胡思乱想,祖母不过是怜惜五姐姐长在乡下田庄,是以才将她接回,又会有何深意呢?” “你不知……”项氏只是叹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眸光一闪,顾安年知晓项氏定有什么隐情,便又道:“母亲,当年父亲将五姐姐与蒋姨娘送到田庄去,可想这两人并不受待见,母亲又何必为她们担忧烦恼?” “此事说来话长。”项氏又是长长叹出一声。在顾安年不解的目光下,她沉吟片刻,随即对吴姨娘使了个眼色,吴姨娘忙起身行了礼退下。 待吴姨娘退下,项氏招手将顾安年唤道身边,又小心察看了四周,确认除了李嬷嬷,再无旁人了,这才压低声音道:“当年你五姐姐与蒋姨娘去田庄,并非是因为你父亲不喜,相反的,你五姐姐与蒋姨娘深受你父亲的宠爱。” “那她们为何会到了田庄去?”顾安年更是不解,她直觉项氏还瞒着她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项氏眼中闪过一抹迟疑,好一会后,她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而后仿似累极地斜靠在了榻上。 李嬷嬷得了令,颔首后幽幽道:“八年前,也就是在柳氏难产而死的第四年,一直备受恩宠的蒋姨娘忽而提出要到乡下田庄去,且哀求侯爷将五小姐一并送去。侯爷起初不允,后来却不知怎的又允了,还亲自将两人送离。这其中的缘由,如今也无人知晓。” “哦?竟如此怪异?”顾安年诧异挑眉,脑子开始快速运转起来。 此事确实处处透着怪异。要知道,在一个姨娘最得宠的时候。竟然自愿要求去乡下田庄,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即便不去猜测。也知这其中必大有的隐情。只是到底是如何的隐情,竟能让一个女人抛却宠爱,带着孩子去了乡下? 当年的事已过去这般久远,且按李嬷嬷的说法,即便是打听。也是打听不到的。 这事背后的缘由到底为何,对顾安年而言其实并无多大影响,只是此刻见项氏为此事如此焦虑,她不由得猜测,这事莫非与项氏有关? 要说当时项氏嫁入侯府不过三年多,容不下受宠的姨娘亦是正常。不排除是她背后使了什么手段,逼蒋姨娘自愿离开。只是事情恐怕没有如此简单。 她方这般一想,项氏便无力叹道:“说来此事还与陈姨娘有关。当年因陈姨娘一时大意。招致你五姐姐生了急病,若不是及时救回来,怕是早已夭折了。蒋姨娘便是在此事后,才提出要到乡下去。侯爷将你五姐姐生病一事全怪在了陈姨娘头上,是以后来这么些年。你母女才如此备受冷落。” 忽然听项氏提起陈姨娘,顾安年不由得精神一振。沉思道:“这般说来,蒋姨娘应是害怕五姐姐再受伤害,是以才要到田庄去,这并不难理解啊。” 项氏却哼笑一声,“年姐儿,事情往往没有表面看的那般简单。”她稍稍坐直身子,抚了抚几上茶盏,蓦地冷然道:“柳氏死时,她正怀着顾安绣,悲痛过度加之宋姨娘暗地陷害,导致她险些流产,她都未曾离开,而当年不过是陈姨娘一时失误,才致使顾安绣得了急病,她却执意要走,这是何理?” “这……”顾安年心头一沉。 项氏这番话中包含了太多信息,她一时无法消化,竟不知如何作答。 眼中凌冽一闪而逝,项氏似笑非笑道:“年姐儿,你莫要把蒋姨娘想的太过简单。要知她以前可是柳氏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头脑不是宋姨娘这等货色可比的。她既要去田庄,必定是背后有什么阴谋,此番她回来,我们定要格外谨慎小心才是。” “然她一去便是八年,即便有何阴谋,又何须如此之久?”顾安年追问。 项氏秀眉微颦,朝顾安年微微一扫,忽而厉声道:“年姐儿,你只需记住母亲的话便可,其他的莫要再追究!”见顾安年面露惶恐之色,她又缓下语气,柔声道:“年姐儿,你可还记得陈姨娘投井一事?” “女儿记得。”顾安年垂下头,一副乖顺摸样,手下意识捏紧袖口。 “母亲怀疑陈姨娘投井之事便与蒋姨娘有关,想来她仍对当年之事记恨在心,是以才出此狠手。她人不在府中,不代表她没有人在府中,你可明了?”项氏娓娓道来,语气柔和慈爱,仿似说的并非什么揣度之言,而是关切之语。 顾安年讷讷点头应是,心中对项氏的了解更深几分。 项氏所言,她并不全信,她直觉背后还有别的隐情,只是这背后仿似牵扯甚多,要想查明,怕是不易。且此事目前看似对嫡姐并未危害,她觉得暂时没必要太过在意。 此事便这般揭了过去,项氏喝了口茶,神色柔和下来,笑道:“今日在延秋苑时,你二婶婶提起你卿哥哥婚事一事,对此你有何看法?” 顾安年正了正心神,答道:“祖母看似不愿提起顾怀卿与顾安锦的婚事,若是执意要提的话,怕是会惹祖母不快。” 项氏含笑颔首,又道:“那你可知你祖母为何不喜有人提及此事?” “这……”顾安年迟疑片刻,这才道:“安年以为是祖母太过霸道,她心尖上的孙儿孙女,容不得旁人插手半点。” 她原是想说太夫人背后有何计谋的,然转念一想,项氏说的是不喜,而不是不愿,这便表示项氏提的事应是涉及太夫人性子,而不是旁的,是以她便换了番回答。 果不其然,项氏听她这般回答,赞赏地点头,笑道:“年姐儿愈发聪明了。” 顾安年矜持一笑,既不显得得意,又不显得卑谦。她早知在项氏面前只能尽量聪明,不能有半点故作聪明和蠢笨愚钝,不然等待她的便是舍弃。且,亦达不到她自己想要的“棋子”的作用。 项氏目光一转,视线落在一旁的盆景上。那盆景是株迎客松,修剪地十分大气,枝干苍劲针叶苍翠,姿态煞是好看。 项氏望着,渐渐出了神,眼神飘渺道:“你祖母如此霸道偏袒,当真是让我们做晚辈的心寒。卿哥儿与锦姐儿的婚事,本就该由我这母亲做主,她却仗着侯爷的孝顺,将所有的事都握在手中,连提也不让提,年姐儿,你可知母亲心中的酸楚?” 顾安年有些摸不准项氏这番话有何深意,只沉默点头。 她觉着项氏此刻的神色有些反常,仿似入魔了般。 下一刻,又听得项氏喃喃道:“不过不用担心,下月便就是你祖母的大寿,她当家这么些年,也该累了,如今年事已高,是该歇息了。” 诧异地微张嘴,顾安年凝眉惊疑不定地望向项氏,项氏这番话,莫不是要对太夫人不利?她不由暗叫不好,若是项氏当真对太夫人动手,嫡姐往后便失了一大靠山,这是万万不可的! 心中波涛汹涌,顾安年面上依旧一派镇定,假意对项氏的反常毫无反应。 李嬷嬷见项氏如发痴了般,心头一跳,忙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唤道:“夫人,夫人!” 项氏一怔,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忙将视线扫向顾安年,见顾安年只是神色平常地坐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夫人,昨夜你一晚未睡安稳,想必是累极了,趁着时候还早,不如躺下歇息片刻如何?”李嬷嬷关切道。项氏抚了抚额角,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摇首道:“府中大小事宜还等着我处理,哪有空闲歇息,你吩咐去泡壶安神茶来,我这就要看账目了。” 李嬷嬷面露怜惜之色,然还是恭声应了,下去吩咐丫鬟泡茶。 李嬷嬷走后,项氏虚弱地对顾安年笑笑,柔声道:“年姐儿回房罢,母亲要开始忙了。” 顾安年站起身,做了个福礼,柔顺应了声是,而后便领着丫鬟出了门。 门外是一片花圃,里面栽满了茂盛的迎春花,此时花期已过,只剩了枝条与绿叶,看上去竟是比杂草好看不了几分。 经过花圃时,顾安年不由得顿了顿。深深望了那枝叶片刻,她抿紧嘴角快步离去。 迎客,迎春,项氏真正想迎的,又岂会这些? 终究,项氏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人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了不爱自己的男人,项氏害了无数人,最后凄惨收尾,也不过是报应。要怪,便只能怪她心太小,要怪,便只能怪她爱的太霸道。 ps: 感谢水星的蒙面超人,聋系我心,清蒸鳜鱼的打赏,么么哒~~继续求粉求订阅~再求不到,偶的第三就保不住了,呜呜~~~ 二十三、顾五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项氏的反常给了顾安年一个提醒,不管是顾安绣蒋姨娘即将回府之事,还是太夫人大寿之事,都会有无限可能。而这些可能,是前世并未发生过的。 她要如何做,才能解决项氏接下来的所有阴谋呢? 唯有静观其变。 乞巧节过后没几天,在顾安年不安又带着点好奇的心情下,顾安绣与蒋姨娘回府了。 一大清早,哒哒的马蹄便响彻了京城大街,早起做活的店铺商贩忍不住探头去看,只见两匹马拉的大马车疾驰而过,悦耳的叮当声还未听清,便已飘至远方,长长的红色流苏在风中荡出妩媚的风情。 马车一直驶到永济侯府的朱红大门前,“吁――”车夫长喝一声拉紧缰绳将车停下,随后跳下车,将踩踏搬出来,扬声对里道:“小姐,侯府到了。” “这就到了?”里面传出一道清亮爽朗的声音,很快车帘被一只细白的手掀起,随后一道娇小的身影敏捷迅速地跃下车辕,兴高采烈对着车里喊:“姨娘,我们到了!” 车里响起一道柔和的女声:“五小姐,这都回侯府了,你要记住姨娘在路上教你的规矩。可别和在田庄一样,没大没小大大咧咧的。” “好了啦,我都记住了。”娇小的女子嘟囔了一句,催促道:“姨娘你快点啊!” “这就来,看你这急性子。”柔和的女声低叹一声,含笑无奈道。 车帘再次被掀起,一个二九年华的丫鬟打扮女子下得车来,紧接着,一个挽着妇人髻,身着宽袖襦衫,外披对襟锦绣花开外衫的清秀妇人被搀了下来。 威武的白玉石狮。肃穆的红漆圆柱,富丽的飞檐琉瓦,望着这熟悉的一切,妇人不由红了眼眶,低叹一声,“终究,还是又回到了这里,夫人,敏贞回来了。” 清风骤起,妇人的眼中一片坚毅。 “五小姐回府了!” 顾安年方起身。正由青莲伺候着梳发,黄桃提着裙角咋咋呼呼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喊道:“小姐。五小姐回府了!” “瞧你喘地这模样,回了便回了,你急个什么劲?”顾安年眼角扫过黄桃,轻描淡写道。 黄桃自知鲁莽了,忙镇定下来。呵呵一笑道:“我这不是急着给小姐您报信么。” 青莲笑嗔她一眼,道:“五小姐回府必定会先去给太夫人请安,这会我们赶过去,正好能见着。”言下之意不用现在就急着赶过去看,待会自然能见着。 言罢,发髻已打理好。顾安年施施然起身,掸了掸衣袖,唇角微勾。昂首阔步往门外走,“走,去瞧瞧咱们的五姐姐。” 青莲与黄桃对视一眼,答应这跟了上去。 依旧是先到暖香苑东次间,而后才由项氏领着去延秋苑。 路上。平日里十分安静的众人,此刻也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说的都是那传闻中的五小姐与蒋姨娘。顾安年竖起耳朵听了些,大多是说些蒋姨娘当时多受宠,五小姐又有多受宠的话儿。 这回,大房是到的最早的。未进延秋苑,远远便听到了太夫人爽朗的笑声,期间夹杂着少女清脆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动听。不用猜便知太夫人为何笑得这般开怀。 顾安年注意到项氏的脸色有一瞬间阴沉得能滴出墨水来,然后下一秒她便又笑得优雅大方,款款领着众人往东次间大门去。 “老远便听到母亲的笑声了,此次将绣姐儿接回府,倒是真真没有辜负母亲的期盼。”人未至声先至,还未进门,项氏满含喜气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方才还开怀大笑的太夫人即刻敛了笑意,只微微笑道:“大媳妇来了啊。” 原是坐在下手的蒋姨娘闻言忙站起身,转身便见项氏领着大房的众人进了来。她垂眉敛目,福身道:“婢妾给太太请安,给诸位小姐请安。” 这一声太太,宛如最尖锐的刺,扎进项氏心口,痛得她几乎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眼前人撕碎了狠狠践踏。 维持着端庄温婉的笑脸,项氏颔首笑道:“蒋姨娘可算是愿意回府了,咱姐妹都盼了你许久了呢!”微微扬起的尾音,让人心头不由一颤。 蒋姨娘却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神色淡然道:“有劳太太挂念。” 顾安年不动神色听着两人对话,不过短短几句话,她便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推断,项氏对蒋姨娘很有些忌惮,而蒋姨娘对项氏看着虽恭敬,实际却并没有几分敬畏。她 不由多打量了那秀气清丽的蒋姨娘几眼,实在看不透这乖顺的女人到底是何心思。 眼见项氏又欲开口,太夫人却笑着截过她的话,慈爱笑道:“绣姐儿,快与你母亲,以及姐姐妹妹们打个招呼。” 顾安年这才抬眼打量那站在太夫人身侧,上着藕丝琵琶衿上裳,下配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模样清秀眉眼活泼的少女,当真是像极了蒋姨娘。 “安绣给太太请安。”顾安绣笑得甜美,福身向着项氏问安。项氏心中对那声太太不适,脸上还是带笑点头应好,将手上戴着的龙凤镯赏了给她做见面礼。 顾安绣笑着接了,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活灵活现的,更显得她灵气动人。她望向项氏身后的众人,弯起嘴角,施了一礼巧笑道:“各位姐姐妹妹们安好,我是安绣,以后咱们要经常一起玩儿哦。”唇畔浅浅的酒窝,让人一看便觉得亲切可人。 除去顾安绣,大房就只有顾安锦,顾安年与顾安华三个姐儿,此刻她向众人问好,三人皆笑着回了礼。顾安锦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欢喜道:“绣妹妹回了府,往后有何事都可以来寻姐姐,姐姐随时欢迎妹妹。” 顾安绣不认得她是谁,忙转头望向蒋姨娘,蒋姨娘柔柔一笑,道:“这是五小姐的三姐姐,亦是五小姐的嫡姐。” 顾安年了悟地点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回握住顾安锦的手笑道:“锦姐姐见笑了,我方才还不识得你呢。不过现在知晓了。”顾安锦只觉她活泼率真,心中更为欢喜这个打小便分开了的妹妹。 鉴于顾安绣还不认得人,顾安锦便做主一一为她介绍了大房的众人。 “这位是年妹妹,比你我皆小两岁。”顾安锦一手拉着顾安绣,一手拉着顾安年,含笑介绍道。顾安绣哦了一声,笑嘻嘻道:“你就是她们说的,那个很得太太疼爱的年妹妹?” 顾安年心中一跳,望向顾安绣灵动的眸子,看到的是一片澄澈如水,还有一丝丝若有似无的兴味和敌意。笑着福了个礼,她收敛心中情绪娇俏天真笑道:“绣姐姐,往后我们就可以和锦姐姐一起玩儿了。” 顾安绣眉眼弯弯,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随后便是顾安华。 许是知晓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庶姐很得太夫人喜爱,顾安华收敛了以往的骄纵蛮横,乖巧笑着和顾安绣打了招呼。顾安绣对她的反应比对顾安年亲热许多,还主动说了要多来往之类的话。 项氏与顾安年见着她这反应,心里微微吃惊,不由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介绍到大房另外几位姨娘时,顾安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正向她问安的宋、何、吴三位姨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待这边介绍完毕,二房与三房也先后来了,顾安锦便又替她介绍了二房三房众人,顾安绣认真记下,心里开始打起小算盘。 二房三房对大房这个姐儿表现地皆十分亲近,各自送了些见面礼,还道叫她时常过去坐坐。顾安绣乖巧应了,脸上始终是笑眯眯的。 因着顾安绣与蒋姨娘刚回,太夫人也没有多留她们说话,关切嘱咐了几句,便吩咐人领着她们去早便收拾妥当的鹭喜苑休息,还道晚上要摆接风宴,好好庆祝庆祝。 顾安绣与蒋姨娘行礼退下后,太夫人面上犹带着喜气,拨弄着手中佛珠对项氏细细叮嘱:“接风宴的事由你来主持,务必要尽善尽美,绣姐儿好不容易回到老婆子我身边,我定要将过去八年的亏欠都给补上。” “是,母亲,儿媳晓得。儿媳既是大房正室,绣姐儿便就是儿媳的亲子,儿媳自当尽心尽力。”项氏柔柔应了,心中却已被嫉妒怨恨占满。 “嗯,那你便去准备罢。”太夫人挥手,项氏便领着众人行了礼告退。 离了延秋苑,项氏急匆匆回了暖香苑东次间,发了一通脾气不提。 顾安年回了屋子,回想方才顾安绣对她的态度,她不由得有些烦躁。蒋姨娘如何暂且不提,这顾安绣以后定是个不好相与的,只怕又是一个会时时给她找麻烦的货色。 不难看出,顾安绣对她的敌意源自于项氏,可见在回府之前,顾安绣定是知晓了些什么。若是如此,便可以判断蒋姨娘与顾安绣会是顾怀卿一方的人,这意味着嫡姐又多了个保护者。 只是,顾安年并不觉得顾安绣这个保护者有多大的作用,反而有种她会坏事的直觉。 ps: 偶来负荆请罪……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早上来不及更新,一直拖到现在才把今天的第一更放上来,敬请见谅!那啥,继续厚着脸皮求一切~~~么么哒~~~ 二十四、项氏发难(粉70+)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明天早上的更新或许会推迟,如果没有推迟的话,会先是2000+,不过晚上二更会是4000+,请见谅。 ******* 晚上的接风宴,项氏花了不少心思。从膳前点心干果,到正菜汤羹,再到膳后瓜果香茗,样样都是往好的安排,一大桌摆得满满当当,精致又别致,一看便就是花了大心思,然而即便是如此,项氏也不过得了一句辛苦。 辛苦二字,当真是讽刺又可笑。 项氏只能把苦涩往肚里咽,依旧是满面春风笑着吩咐开席。 因着是家宴,是以并没有太多拘束,府中众人按规矩一一落座,待顾之源这个家主执起玉箸,其余人这才开始动筷。 按侯府的规矩,原是食不言寝不语的,然今日太夫人高兴,侯爷也高兴,席间便比以往热闹许多,不时可以听到太夫人与侯爷,顾安绣与顾安锦,以及顾怀卿的笑声,旁的人仿似成了摆设,只不时陪着笑点头应是。 顾安年坐在顾安绣与顾安华中间,左边听得顾安绣活泼开朗的笑声,右边瞥得到顾安华微微泛红的眼眶,抬眼可见项氏略显僵硬的嘴角,忽然间,她有些同情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不过她不是什么有正义感的人,即便再同情,她顶多也是在心中叹一声,随后该怎么的就怎么的。 其他人,包括旁边的顾安华,都会找着机会插上那么几句话,然而顾安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她觉得硬插话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卑微而已。 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菜色,顾安年一心填饱肚子,待吃饱后,便放下筷子等着其他人吃完。这一等,便是将近一个时辰。 将散席前。太夫人语重心长对顾之源道:“侯爷,绣姐儿与蒋姨娘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你可要多怜惜她们二人。” 顾之源难得不摆着一张端正严肃的神色,轻柔笑着应道:“母亲,儿子晓得的。” 姨娘是没有资格出席家宴的,是以蒋姨娘此时并不在这里。可见太夫人与侯爷虽看重她,也是不会太过乱了规矩的。 与太夫人说了话,顾之源便站起身来,对着顾安绣温和道:“安绣,你便与我一同回鹭喜苑罢。”这话的意思。便就是今晚留宿鹭喜苑了。 太夫人满意地颔首微笑。项氏的心情可想而知,然她仍是笑着体恤道:“蒋姨娘八年不在府中,侯爷是该多多陪她。”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心却早已被嫉恨啃噬殆尽。 顾之源对项氏的“识大体”很是满意,总算正眼瞧了她,没有吝啬给她一个笑脸。 随后,便是各自回房。 顾安华终究是没有插上几句话,散席后。她满含不甘不服地望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待所有人离开,她依旧坐着一动不动。 顾安年是最先吃完的,然而却是倒数第二个离开的。她和顾安华无言坐了会,而后在青莲的提醒下,起身离开。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顾安华委屈不甘的泪水,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顾安华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同仇敌忾。最重要的是。这些她给不了。 回到房里,顾安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说,如果明知得不到,却还是拼尽全力去争抢去祈求,这是不是很愚蠢?” 三个丫鬟被问得一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顾安年看着三人惊疑的神色,微微在心底叹了口气。道:“下去备热水罢,我乏了。”挥挥手,三个丫鬟即刻识相地退下了。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即便不在意,看到了还是会觉得不舒坦。 这是顾安年今晚得出的结论。此刻她的心情实算不得好,是以早早洗梳过后,连书也没看,便上床歇下了。 所幸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觉睡醒,顾安年的心情便恢复过来。 早膳前照旧是去给太夫人请安,这千篇一律生的活,却因着顾安绣的到来,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顾安绣是不同的。 这并不是说她身份有多尊贵,毕竟顾安锦还在,她就是再得宠,也不会越过了顾安锦去。 她的不同,在于她的不受拘束,以及不同府中其他姐儿的做派。 大房众人如往常般等在暖香苑东次间外厅,等着项氏带领去往延秋苑给太夫人请安。 不一会,项氏便从正房出了来,等候的众人立即福身请安。项氏道了声免礼,抬眼扫视众人一眼,视线最后停留在蒋姨娘身上,问:“怎不见绣姐儿?” 顾安绣与蒋姨娘住一个院子,项氏这番话自然是在问蒋姨娘。 蒋姨娘往前一步,盈盈福身答道:“夫人,五小姐已去了太夫人房里。”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顾安锦脸上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府中的姐儿,不管是大房的,还是二房三房的,像是晨昏定省,宴客出席等事,皆是由正室带领参与,这是府上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可乱来。 是以在蒋姨娘说出那句话后,项氏心中便得意起来。这送上门的把柄,她是不会不要的。 顾安年也猜到了顾安绣在何处,然她并不觉得项氏能因此而占到便宜,除非项氏打算和太夫人来硬的。 顾安绣果真先一步到了延秋苑,项氏带着众人赶到时,便见她正与太夫人亲热地说话,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趣事,竟连有人进来都未曾发觉。 “儿媳问母亲安。”项氏扬声打断正在说笑的祖孙俩,盈盈笑着福身行礼。 见她这架势,顾安年知晓她是真的打算硬碰硬了。 顾安年有些不解项氏为何突然改变了以往的态度。顾安绣与蒋姨娘的归来,对她的打击莫非真的如此之大? “问祖母安。” “问太夫人安。” 几位姐儿姨娘亦福身问安。 太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面带笑意道:“都起来罢,大媳妇坐罢。” 众人道了谢,项氏在太夫人左手边的下手座坐了,其余人则规矩地立在她身后。 “我道怎的等了许久也不见绣姐儿到我暖香苑来。原来是自个儿跑到延秋苑来了,真是害得我们好等。”不似以往般沉默温顺,项氏一开口便先发制人,“绣姐儿,母亲知你孝顺,想与祖母多相处,可孝顺是一回事,这府中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侯府不比乡野田地,若没了规矩,可是要遭人笑话的。” 太夫人眸中闪过诧异。想是也没有料到项氏今日会这般态度。她略一沉吟,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毕竟顾安绣今日所为。确实是坏了规矩。 项氏心中冷笑一声,又道:“依我看,绣姐儿这规矩还得要重新学学,以免下月母亲大寿时惹了笑话。” 这左一个笑话,右一个笑话。可不就是暗指顾安绣在田庄长大,没有规矩不知礼数。就差指着顾安绣说这是个乡野村姑了。 太夫人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先到的二房与三房众人见状也不由得诧异。项氏这话虽是针对顾安绣说的,可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在与太夫人过不去,以往对着太夫人低眉顺眼,事事恭谦的大房,今日这发的是哪门子疯? 顾安年却知。项氏不是突然发疯,而是忍耐到了极限。 好一会,太夫人才憋出句话来。“绣姐儿昨日才回府,不清楚府中规矩亦是正常,往后慢慢学便是。” 太夫人这话说得毫无底气,项氏自然乘胜追击。 “母亲,”几乎是太夫人话方说完。项氏便高喊一声,似笑非笑道:“这学规矩一事可慢不得。要知下月便就是母亲大寿了,绣姐儿的规矩须得在下月起学好才是。” “可这……”太夫人措手不及,项氏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又紧接着道:“母亲放心,我既是大房的正室,这侯府主持中馈的主母,自然不会让侯府面子有失。教导礼仪规矩的嬷嬷我早便安排好了,明儿起,绣姐儿便可以开始熟悉府中规矩了。” 项氏这番话滴水不漏,太夫人阴沉着脸听完,依旧找不到一句话来辩驳,气极之下,她竟一甩手中佛珠,厉声道:“大媳妇,即便是要学规矩,也当是由我房里的嬷嬷来教!你请的那些嬷嬷,又怎能与我房中的想比!” 二房三房众人忙垂首敛眉噤若寒蝉。一个是府中年纪最长作势惯了的,一个是手中拿了实权的,她们这些当不了主的,实在是没有插嘴的余地,就是连劝也是不敢劝的。 众人原以为项氏还会与太夫人争执到底,却不想项氏忽地收敛了方才的气势,又一副温顺模样,低眉顺眼道:“母亲说的极是,儿媳房里的嬷嬷自然不敢与母亲房里的比。那从明儿开始,便就由母亲房里的嬷嬷教导绣姐儿规矩罢。如此儿媳也能得了空闲打理府中大小事务,以及准备下月母亲的寿辰。” 这一硬一软,太夫人既然话已出口,再想反口便是不可能了,特别还是当着府里三房人的面。她只能咽了这口气,不耐摆手道:“好了,我乏了,都散了吧。” 众人应声退下。 至始至终,顾安绣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在事情定夺后,她转着灵动的大眼睛,将项氏悄悄打量了一遍,随后便随着众人一起退出了延秋苑。 方出延秋苑大门,顾安绣忽然唤住了顾安华,上前亲热地挽着顾安华的手道:“华妹妹,今儿你带我在府上四处转转可好?” 不是问的顾安锦,亦不是旁的其他人,偏偏是顾安华,顾安年对这个庶姐愈发摸不透了。 ps: 感谢爱在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和龙鼠妈妈的粉红,谢谢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大么么哒一个~~~继续求粉~~~ 二十五、路遇煞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抱歉抱歉,今天第二更应该来不及了,所以先上4000+,稍后会补上,么么哒~~~ 距离蒋姨娘回府,已半月有余,这半月来,侯爷一直宿在鹭喜苑,就是以往侯爷常去的华越苑,如今也是门庭冷落。府中的局势,因着蒋姨娘的归来,彻底变了。 这些时日,项氏忙着筹备太夫人大寿,以及打点府内大小事宜,看似对此并不上心,实则她已身心俱惫。 “年姐儿,母亲如今只剩你与君哥儿了,你们一定不能辜负母亲的希望。” 这是在那日顶撞太夫人后,项氏对顾安年说的话。她看似疲惫,眼神却比以往更为坚定。顾安年知道,她不打算再隐忍了。伪装忍耐了十多年,她终是明了了。 她依旧端庄贤淑,只是不会再如以往那般恭顺听话了。 然而,不管项氏是何作风,对于顾安年的影响却并不大。 倒是顾安绣影响有些大。 顾安年的预感没有出错,顾安绣对她而言的确是个麻烦精。 这半月有余,因着在学规矩,顾安绣便总是变着法子在规矩方面挑她的刺,给她安上各种不敬不懂礼的罪名,然后誓不罢休般紧抓不放。又因着项氏与太夫人的矛盾不断加剧,因此,顾安年这些时日没少挨太夫人训斥。 顾安年因此而愈发小心谨慎,言行举止更为规矩。 不过好在都是些小麻烦。 若说初见时顾安年只是在顾安绣身上感觉到了些许的敌意,那么现在,顾安年可以很肯定地说,顾安绣是将她视为誓要除掉的敌人。 八月初七,天晴,风轻。 用过早膳,顾安年便领着青莲出门。 今日顾安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 上月末。与沈千相见之时,沈千道是店铺已经寻好,就等着她一句话就可以开始动工改建。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让她连日来被顾安绣骚扰得烦躁不已的心得到了慰藉。 她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当夜,她便将一些要求与想法一一说与沈千听,而后两人又商量了些往后需注意的事宜,直到夜深,沈千才离去。而他走前,还留给了她一个信物,说是便于她以后办事。 本来在得到消息的第二日。她便打算出府看看,奈何顾安绣这几天一直紧缠她不放,无奈之下一拖再拖。好不容易到了今日才寻到时机出府。 出了府,顾安年领着青莲七弯八拐,确认身后没有人跟着之后,她拐进一家客栈后的暗巷。过得一会,一亮简朴的马车驶出巷子。 马车先是在京城大街小巷逛了一圈。随后在金福楼门前停下。 “七公子,金福楼到了。”驾车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长相穿着皆是十分普通。他朝着车厢里喊了一声,声音洪亮而沉着。 很快,车帘被掀了起来,一个身形娇小。斯文秀致的小公子在一清秀小厮的搀扶下跳下车来。那小公子看似十一二岁,模样极为俊俏,唇红齿白面如白玉。一双凤眼微微上翘,倒是比姑娘家还好看几分。只见他白玉般的手腕微转,手中纸扇唰地一声打开,当真是风度翩翩风流无限。 “十二,你将马车赶到酒楼后面去。随后再到大厅寻我。”那小公子轻声吩咐,那声音清脆中带着丝暗哑。竟是十分好听。 “好嘞,七公子先进去,小的马上就到。”那车夫应了声,一甩鞭子,驾着车离开了。 “我们上去罢。”那小公子一甩衣袖,昂首阔步往大门而去。他身后的小厮声音细细小小的,应了声跟了上去。 进了金福楼,主仆俩在大厅寻了处位置坐下,过得一会,名唤十二的车夫便赶了过来。 “小……小公子,我们为何到酒楼来?”模样清秀的小厮讷讷问道,神色中有几分不自然,视线四处打量周遭环境。 “你不必多问,我自有我的打算。”七公子抿了口茶,声音清冷回道。他视线在酒楼大厅转了一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七公子,依小的看,您要寻的人恐怕不在此处。”十二垂手立在七公子身后,啧了声。 “哦?本公子倒是觉着这里有我要寻的人。”七公子哼笑一声,手中折扇轻敲在桌沿。 话音刚落,一道苍老的声音忽地在略显喧闹的大厅响起。 “各位大爷夫人,公子小姐,老汉韩元山,在这里各位问安了!”随着这句话,锵的一声蓦然响起,是琵琶的声音。 七公子转头望去,酒楼大厅中央立着一个六七十的老叟,老叟旁边站着一位十一二岁,怀抱琵琶的秀丽娘子,两人看似是要卖唱。 “你瞧,这不就来了。”七公子戏谑一笑,心情甚好地轻敲桌面。十二微抬了下眉毛,嘴角泛笑。 那老叟又说了些什么,而后那小娘子便盈盈一福身,纤长的五指轻轻一拨琴弦,低低柔柔唱了起来。那声音婉转动听,很快便吸引了许多客人,更有甚者,竟合着琴音打起拍子来,可见那小娘子确实唱得不错。 七公子望着大厅中那一老一少,亦心情甚好地打起了拍子,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沉。 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此曲虽未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程度,却已足够使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厅,此刻安静非常,所有人都摇头晃脑跟着轻哼起来,然正唱到精彩之处,歌声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粗噶难听的笑声,以及惶恐的哀求声。沉浸在歌声中的众人猛地回神,便见大厅正中的两人已被一肥头大耳的锦衣公子给缠上,那哀求声正是那小娘子发出。 此时,她被那华服公子紧抓着手腕,硬往怀里拖,喉间发出尖锐的呼救声。而那老叟,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跌倒在地。 气氛瞬间便变了。有人暗道了声扫兴。回身继续喝酒吃菜;有人瞪大了眼,一副瞧好戏的模样;有人摇头叹息,暗叹世风日下。然不管是哪种人,都没有出声喝止的,亦没有出手相救的。 七公子扫了眼又热闹起来的大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只听他轻声唤了句“十二”,他身后立着的男子便立即几步抢上前,将那女子拉到了身后。 十二出手极快,不过瞬间便将人夺了过来。华服公子一时怔愣无法回神。 将卖唱的女子护在身后,事儿垂着手一副胆小怯懦模样,弓着背颤巍巍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您、您怎的、强抢民女……” 那华服公子先是被十二极快的身手惊了一跳,回神见他如此模样,当即便把方才的事当做了意外。又见十二穿着下人服饰,他眼一瞪。高抬下颌喝道:“哪来的狗奴才,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失敬失敬,正是在下的奴才扰了公子好事,在下在此替他赔不是了。”清亮悦耳的嗓音自背后响起。华服公子闻言回头,便见着了那如花般俊俏的少年郎,他不由得看直了眼。 “你、你是何人。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华服公子咽了口口水,心道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俊俏的女子,竟是比他府上最艳丽的丫鬟还要好看上千百倍。 七公子一扬眉。身姿挺直往前踱了一步,拱手扬唇道:“在下在家中排行第七,友人皆称七公子,这位公子有礼了。” “七公子?我怎的未曾听过这名号?”华服公子皱眉,又将七公子上下打量一番。见七公子身着考究富丽。不由猜测是京中贵族中哪家的少爷。 “公子未听过实属正常,在下并非京城人士。”七公子笑道。举止翩翩有礼。 听闻不是京城人士,华服公子气焰更为嚣张,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哼道:“快快叫你那奴才让开,别挡了本少爷的好事!” 七公子神情一变,手中折扇唰地打开,轻摇着似笑非笑道:“若是我偏不叫他让开呢?” “你——”华服公子小眼睛一瞪,正欲发威,二楼走廊却传来一道威严中带着戏谑,低沉磁性的嗓音。那声音带着几许慵懒,惋惜道:“我道怎的忽地歌声没了,原是有肥猪在乱嚎,将歌声给吓没了。” 所有人的视线因着这句听似散漫,实则却狂妄肆虐的话聚集到二楼雅间外的走廊上。 “皇叔,您这话未免太失礼了些,怎能将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比作猪呢?”又是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嘴里说着失礼,语气中却含着笑意。 听到那声皇叔,七公子暗道不好,正想着是否要立即离开,说话那两人已走下楼来。 为首一人绛红衣袍,上绣五爪银龙,头戴白玉冠,脚蹬螭龙云纹靴,身量颀长,端的是贵气逼人。只见他双手拢在宽大的金线云纹袖中,又显出几分慵懒邪魅之气。 单是衣着气度便已是人上人,再望其面目,更是惊为天人。男子身后跟着的紫衣人亦是相貌出众气度不凡,然与他一比,却是少了几分气势,竟是逊色几分。 大厅中许多人很快便认出了这为首之人是何人。 这俊美邪魅之人,正是名动京城的逸亲王! 大厅瞬间陷入沉寂,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七公子皱紧眉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十二见状忙护到他身前,对他安抚地点了点头。两人却不料这番动作皆落入了那人眼中。 那华服公子亦是认出了逸亲王,更是认出了逸亲王身后的三皇子,方才嚣张的气焰霎时消了个干净,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小,小人见过逸亲王殿下,三皇子殿下。”华服公子满脸谄媚,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光天化日做出如此勾当,还被逸亲王与三皇子碰上,他自然心肝打颤。 “呵呵,久闻兵部侍郎赵景之子喜好美色,与本王志趣相同,没想今日竟撞个正着,真是幸会幸会。” 华服公子伏倒在地,正心惊肉跳,视野中却闯进那双螭龙云纹靴,随后头顶响起那戏谑的声音,竟毫无怪罪之意,反倒带了几分赞许。他不由得迷糊了,逸亲王这话是何意? 然未待他明白其中含义,那声音又道:“你我同是爱美人之人,不过这做法倒是有些出入。本王倒是更喜欢你情我愿一些。” 呵呵,你情我愿,也不知往后是谁当街强抢民女的。七公子垂首站在十二身后,听了逸亲王的话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世人皆爱美色,然,还是取之有道为好,你以为如何,赵侍郎家的公子?” “逸亲王教训得极是,当取之有道,当取之有道!”华服公子连连附和。 “且……”话音一顿,那磁性的嗓音又悠悠道:“此女嗓音虽好,然面容终究不过尔尔,论起美色,倒是这位小公子更胜几分。”灿如星辰,黑如点漆的桃花眼忽的一转,扫向了躲在十二身后的七公子。 霎时,七公子只觉全身一冷,竟似被蛇盯住般,丝毫不敢动弹。 逸亲王脚下一转,嘴角勾起肆虐的笑,竟朝着这边而来。十二略一皱眉,将身后之人遮挡地更严实。 “皇叔说笑了,这位小公子乃是男子,又怎能与女子混为一谈?” 眼见着逸亲王越走越近,危急之时,竟是宋璟出声制止了他。 低笑一声,宋璟戏谑道:“皇叔,您如此唐突这位小公子,传出去怕是要惹笑话了。” “哦?”逸亲王果真停下脚步,状似疑惑地望向宋璟,微微扬起的尾音,让人不由遐想连篇。很快,他又恢复成那邪魅慵懒模样,看似散漫,却出手极快,一步上前扣住十二身后的七公子,一把将人给拉了出来。 七公子猝不及防,险些栽倒在逸亲王怀中,还未站稳,便听得那肆无忌惮的低沉嗓音大道:“本王倒想看看要惹出何等笑话。” 被紧紧扣住手腕,七公子不由暗叹一声出门不利。想他好不容易出府一趟,正欲“招兵买马”,却不料碰上这两个煞星,他真该出门前好好看下黄历。 然懊恼之时,他心中更多的是惊讶。他竟不知逸亲王何时对男人也感兴趣了?!最重要的是,如今这局面,他该如何应对? 思忖间,下颌猛地被抬起,那风情无限邪魅非常的俊美脸庞霎时映入眼帘,形状优雅的薄唇轻启,“不知这位小公子姓谁名谁,家住何方?” 这调戏一样的话语,当真是与那出众的脸庞极不相称,七公子一时竟愣住了。 二十六、陷害(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又是4000+,晚上还有一更4000+,呼呼~~ ******** 十二的身手不差,然而他却没有看到逸亲王是如何出手的,此刻七公子在逸亲王手中,他眼神一凌,藏在袖中的手上便多了一枚银针。 七公子注意到了十二的神色,他暗地递给十二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抬起晶亮的眸子镇定地与逸亲王对视,却并不言语。 逸亲王见他如此反应,诧异地啧了一声。宋璟亦是吃惊,不由得将注意力放了过来。 片刻后,逸亲王轻勾唇角扬眉道:“小公子年纪不大,性子倒是沉稳。” 腕上一使力,他忽地俯下身拉近两人距离,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霸道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七公子强制镇定,依旧与他对视,两人距离不过相差分毫,稍一抬首低头便能碰到。 眼中闪过一抹赞善,逸亲王稍稍放轻手上力道,一改方才凌冽气势,拇指指腹轻抚过扣在掌中光洁白皙的下巴,故作诧异地赞许道:“小公子皮肤真好,宛若婴孩般嫩滑,倒是比本王府上小妾还要好看几分,不知平日是如何保养的?” 仿似他将两人距离拉得如此之近,不过是为了看看对方皮肤有多好般。 七公子心中几欲呕血,这轻挑无礼的大色鬼! 柳眉轻皱,七公子后退小半步,趁着逸亲王不备,唰地一声在两人之间打开折扇,借势脚下一旋脱离了他的桎梏。 “学生沈七,见过逸亲王殿下。”朱唇微勾,七公子对着逸亲王不卑不亢敛衽施礼。 逸亲王微挑浓眉,直起身拢袖而立,视线扫过那如瀑青丝。以及微弯的眉梢眼角,眼中含笑点头道:“哦,原来是读书人。” 顿了顿又问:“不知小公子师承哪位大家?若是个没甚名气的,本王倒是可以与你推荐推荐。”唇畔勾起一抹轻挑的笑意,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料到他会如此问,沈七垂眼朗声答道:“学生并无考取功名之志,平日习惯一人读书,是以并未拜师。” “哦?那倒是埋没了人才。”逸亲王轻叹一声。沈七不由腹诽,莫非你是凭容貌判断才华的?不然你从何得知我有才?! “方才听闻小公子道不是京城人士,不知小公子家中可还有姐妹?”话锋一转。逸亲王忽然问道。沈七微微一怔,不明他这是要作何,嘴上答道:“学生是家中年纪最小的。上面的姐姐们都已出嫁。”谎话编来是毫不费劲。 “哦,这般说来,倒是本王误会了。”逸亲王了悟地点头,继而笑道:“小公子与本王一友人身形极为熟悉,本王还道莫不是你与本王那友人是亲戚。” “……”沈七很想说你这搭讪的功力也太落后了。 “皇叔。您怎的又将小公子与女子混作一谈。”在旁沉默许久的宋璟低笑出声,对沈七拱了拱手道:“失礼了。”沈七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拱手回了一礼。 “本王不过是见小公子风度翩翩,欲与之结交罢了。”逸亲王甩袖一笑,又道:“璟儿,你瞧瞧小公子。可是当真比女人还漂亮几分?” 宋璟当真端详起沈七的面容来,好一会颔首笑道:“小公子确实相貌过人,瞧着也确实有几分眼熟。”他心中微微诧异。却想不起到底是与谁相似。 “天下如此多人,容貌相似者数不甚数,这有何好奇怪的。”沈七淡然一笑,眼见逸亲王又要开口,他忙拱手道:“学生还有要事在身。请恕学生先行告退。” 言罢对担忧站在一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又吩咐十二扶了那老叟。而后拉了那卖唱的姑娘便欲离去。 如今这情况,唯有速速脱身离去才是上策。惹不起,至少还躲得起。 “小公子且慢。” 然没走几步,逸亲王懒洋洋的声音便自背后传来,沈七脚下一顿,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拱手道:“不知逸亲王殿下还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只是小公子你走便走,怎的把这卖唱的小娘子也一并带走了?可是小公子看上了这小娘子?啧啧,小公子生的不错,这眼光倒是不怎样啊。” 悠闲地往前踱了两步,逸亲王哼笑一声,神情无赖至极。 “逸亲王殿下说笑了。”沈七僵硬地扬起抹笑,心中暗道这男人还真是难缠。 “皇叔,小公子既然救下了这歌女,带走亦是正常的,皇叔何必寻小公子开心。我看小公子确实有要事在身,皇叔还是高抬贵手罢。”宋璟适时出声,面带温文尔雅的笑。 逸亲王耸耸肩,不置可否,只笑睇着沈七,眼含深意。 沈七见他不语,实在没了耐心再与他纠缠,便拱了拱手,快步出了金福楼。 逸亲王望着那迅速消失在门外的娇小身影,撑起下巴低笑一声,而后转身往楼上去。宋璟沉吟一声,跟了上去。 待两人上了楼,大厅中众人这才回过神,开始小声议论起来。那华服公子更是大大松了口气,暗道逃过一劫。也没心思懊恼失了手,赶紧地溜了。 回到雅间,逸亲王悠闲自在地呷了口茶,笑道:“回京这许久,不想头一回出府便遇上了这等趣事,倒是不枉我出来一趟。” 宋璟在他对面坐下,恭谦问道:“可要派人查查?” “不必,未知的猎物扑捉起来才更有乐趣。”逸亲王勾唇一笑,修长的指尖轻敲桌面,道:“说罢,你邀我出来所为何事,我可不认为只单单是为了叙旧喝茶。” “皇叔明鉴。”宋璟恭维地拱手,两人相视一笑。 沈七带着人出了金福楼,便差十二去将马车赶了来,随后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城南而去。 卖唱的爷孙来还未弄明白到底发生何事,便被推上了马车,此刻面对着沈千。两人十分局促。那姑娘躲在老叟身后,仿似还未从惊吓中回神,那老叟稍好一些,不过一会便平定心神,怯声道:“多些公子相助,不知公子……” “什么都不用问,我自不会害你二人。”沈千打断老叟未出口的话,而后又扬声对外道:“直接将马车赶到后门。”这话显然是对驾车的十二说的。 外面应了一声,哒哒的马蹄声愈发急促起来。 “公子,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府了。”一直未出声小厮忽而皱眉道。沈千脸色阴沉地颔首,道:“先送他们过去。” 随后马车内便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停了。十二扬声道:“公子,到了。” 沈七应了一声,转首对那爷孙二人道:“往后你们便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对十二提,但是要记住一点。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 “这……”爷孙俩面面相觑,沈七知他二人还未弄清形势,便解释道:“从今往后,我提供你们吃穿用度,你们不必再四处求生,然作为交换。你们要听从我的命令,替我办事,可懂?” 爷孙俩依旧讷讷不知反应。时间紧迫,沈七没有空闲对他们多做解释,只道:“有何不懂的便问十二,下车吧。”又扬声对外道:“十二,带他们进院里去。” 爷孙俩只好糊里糊涂下了车。又糊里糊涂跟着十二从后门进了院子里。 两人下车进了院子后,没过多久。车里便跳下两名女子,正是之前拐进巷子后便不见了踪影的顾安年与青莲。 “这里留给十二收拾,我们尽快赶回府去。”顾安年对青莲略一颔首,两人快步往前走。 将将在午膳时,顾安年带着青莲赶回了府中,还未进屋,黄杏便迎了上来,道:“小姐,午膳已备好了。” “嗯。”顾安年微微颔首,径直往屋里走,边问:“这段时间可发生了什么事?” 黄杏跟在她身侧,垂首回道:“半个时辰前,三小姐派人过来请小姐午后过去坐坐,其他的便没什么事了。” 既然黄杏说无事,那便是无甚大事了。提着的心落了地,顾安年放宽了心。她先是换了屋中穿的衣裳,而后稍作整理,这才开始用膳。 午膳过后歇息了片刻,顾安年便领着三个丫鬟去了锦荣苑。 顾安锦如往常般在房中研读医书,听到门外报顾安年来了,她忙起身去迎。 方出了房门,便见顾安年过了月洞门,顾安锦微微一笑,迎上前道:“年妹妹,怎的现在就来了?”此刻离午时还有些时候。 顾安年拉住她的手嘟囔:“反正闲来无事,便早些过来锦姐姐这玩儿了。” 顾安锦柔柔一笑,领着她进了门。 两人在桌边坐下,待丫鬟奉上茶和点心后,顾安锦叹道:“自绣妹妹回府后,你便很少到姐姐房里玩儿了,若不是今日我派人去请,指不定年你何时才想起要过来呢。” “这可怪不了我,绣姐姐处处找我麻烦,我便只好在房中待着了。”顾安年抱怨。 顾安锦也知这些时日的事,此刻听顾安年这般说,她也只能安抚道:“你绣姐姐自小在田庄长大,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万事你便担待些罢。” “嗯,我晓得的。”顾安年明了地点头,大眼骨碌碌一转,视线往桌上放着的医术一扫,问:“锦姐姐这是看的什么书啊?” “这个啊,”顾安锦有瞬间的不知所措,而后掩饰地笑道:“闲来无事,便寻了些医书来看,想着学些皮毛,日后或许用得上。”说着将医书合起,命身后的朱绘收了起来。 顾安年本也不欲知晓背后缘由,便也不多问,只点点头,拉着她转移话题笑道:“锦姐姐,咱们到院子里踢毽子吧,闷在屋里实在无趣。” “好啊。”顾安锦欣然点头,两人便差丫鬟寻了彩色鸡毛毽子出来,合着贴身的几个丫鬟玩儿起来。 在锦荣苑一直玩耍到傍晚时分,顾安年才告了辞回自己屋子。 今日先是应付了那高深莫测的逸亲王,随后又踢了一下午的毽子,顾安年可说是身心俱惫。回了屋子,用过晚膳,她便命人抬了热水来,舒舒服服泡了澡便打算休息。 劳累了一日,顾安年慵懒坐在梳妆台前,由青莲与黄杏服侍着擦拭未干的长发。 似是想起什么,黄杏突然道:“听青络道,今儿下午八小姐来了一趟,说是要找小姐一同出去玩儿。听说小姐不在后,八小姐便进小姐屋里坐了坐,随后便走了。” “哦?”顾安年漫不经心应了声,下一刻却突然坐直身子,厉声问:“你方才说什么?” 黄杏见她神色严厉,手下一抖,忙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回顾安年听得清清楚楚,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去把房门关上。”片刻后,顾安年对黄桃抬了抬下巴,黄桃立即过去关上门。随后她又吩咐道:“你们将屋里仔细搜搜,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青莲三人顿时明白她的用意,当即忙活开来。 顾安年也没有闲着,将床上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正当她掀起床罩查看床底时,黄杏忽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闻言她立马跑了过去。 黄杏找到的是一只用锦帕包着的白玉钗子,款式一看便知是男子用的。 “在哪寻到的?”顾安年沉声问。好你个顾安华,竟没想你真的阴我,且还是用如此手段!方才她一听黄杏所言,便觉得蹊跷,一搜之下果真寻到了异样。 “是在梳妆台最上面的屉子角落里……”黄杏讷讷回道。 青莲过去拉开屉子,又将里面翻看了一遍,道:“这屉子放的都是不常用也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平日是不锁的,所以才会混进了这些脏东西。” 顾安年却是紧盯着那钗子,目光如火,一声不发。无形的压力之下,三个丫鬟不由心惊胆战。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三个丫鬟吓得手心冒虚汗的时候,顾安年冷声道:“将这钗子原位放好,我倒要看看顾安华她耍的什么把戏!” 又对青莲吩咐道:“你现在悄悄出府去,将我今日穿那衣裳取来。” 青莲不敢有异议,领命下去办事。 顾安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狠戾之色。顾安华,我不犯你,你却偏要来惹我,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ps: 码字到凌晨六点,求粉啊求粉,求订阅啊求订阅,呜呜~~~么么哒~~~ 二十七、审问(粉80+)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4000+奉上,么么哒~~ ****** 当晚,青莲悄无声息将衣裳取了回来,顾安年也不歇息了,就坐等着好戏上演。 待到夜深,太夫人房里来了丫鬟传话,道是太夫人找。 彼时顾安年正假意看书,听到传话便起身收拾一番,跟着传话的丫鬟往延秋苑去。 她早便知晓顾安华会迫不及待,是以尽快吩咐了青莲去办事,如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已是深夜,延秋苑内却依旧灯火辉煌。顾安年到时,便见太夫人面色阴沉坐于上座,项氏站在她下手,其余人分站两侧。除了几位姨娘,大房众人竟都到齐了。 顾安年不由冷笑,这架势倒是像极了审问。 “闲杂人等都退下罢。”顾安年方一进屋,太夫人便沉声遣退屋里所有丫鬟。丫鬟们应了声,躬身鱼贯而出,关好了厅门。不过片刻,延秋苑东次间偏厅里便只剩了顾安年在内的六人,气氛甚是凝重沉闷。 顾安年假意诧异,先是向太夫人与项氏行了礼,而后问道:“不知祖母此时唤孙女来所为何事?”说着瞥了眼沉着脸,眼中却满是笑意的顾安华,以及依旧笑得活泼甜美的顾安绣。 顾安年仔细想过了,顾安华为何突然要陷害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到了顾安绣身上。 这段时间,顾安华与顾安绣走得极近,加之顾安绣又明摆了是要寻她麻烦的,若是以说此事与顾安绣无关,顾安年打死也不相信。此刻又见顾安绣出现在这里,顾安年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此事是顾安绣唆使的。 偏厅内一时沉寂无声,太夫人与项氏都是沉得住气的,两人皆不开口。一个脸色肃然拨弄手中佛珠,一个气定神闲满脸淡然。倒是顾安锦耐不住了,焦急问道:“年妹妹,华妹妹道你与男子私通,可是真有此事?”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私通?!”顾安年惊呼出声,一副还未明白过来的模样。 太夫人与项氏依旧不动声色,顾安绣哂然一笑,轻轻巧巧道:“华妹妹说在年妹妹房里看到了男子的物事,是一只白玉钗子,敢问年妹妹可确有此事?” 随着顾安绣的话。厅内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变,太夫人脸色更为黑沉。 “这……安年房中并无男子之物。”顾安年咬紧下唇,面露迟疑之色。眼神亦游移不定。 这躲闪慌乱的反应,可不就表明了她心中有鬼? 顾安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众人见她这幅模样,顿觉心中猜测无误,顾安锦失望地后退两步,脸色顿时苍白如纸。项氏亦维持不住镇定神色,担忧地望向她。唯有顾安绣与顾安华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夫人猛地拍案而起,怒斥:“你还不从实招来!那东西是谁人的?!”桌上茶盏被震得一阵晃动,叮叮当当一阵作响,杯里的茶水都晃了出来。顾安年“惊”得心里一咯噔,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母亲息怒。”见此情景。项氏心中亦不由起疑。她忙上前一步,欲替顾安年求情,太夫人却一甩手。怒指她厉声喝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竟做出如此放浪形骸不要脸皮之事,若是传出去,我侯府的颜面何在?!” 这几日,太夫人虽也对项氏时常摆脸色,像这般破口大骂却是头一回。可见太夫人是动了大怒。 项氏微皱蛾眉,顶着太夫人的怒气高声辩解:“母亲。儿媳相信年姐儿断不会做出此等出格之事!”她语气坚决肯定。 “祖母,锦儿亦相信年妹妹不会罔顾礼数纲法!”顾安锦亦信誓旦旦地保证。 太夫人面色依旧紧绷,却也不难看出怒气已消了不少,可见是项氏与顾安锦的话起了作用。与男子私通此等损坏侯府颜面之事,太夫人自然也是希望不存在的。 见状,顾安绣双眼微眯,上前挽住太夫人的手臂,扶着太夫人坐下,甜甜笑道:“我们自然也是相信年妹妹未曾做出有损闺誉之事的,然为了以防万一,该查证的还是要查证。如今姜嬷嬷已去年妹妹房中搜查,相信很快便会回来,事情便能明了了。” “绣姐姐所言极是。”顾安华在一旁连连附和点头,幸灾乐祸望了眼跪倒在地的顾安年。 顾安年垂着头,眼中是冰冷的笑意,适时颤抖一阵以表害怕惶恐之意。 厅内一时又安静下来,所有人屏气凝神,等着所谓的证据。 项氏力持镇定,昂首直腰,神色间却不由得带了几分惊慌。她自是相信顾安年不会真的与男子私通,毕竟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又时时处在她的监控之下,若是真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大事,她不可能不知晓。若真有那什么男子之物,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栽赃陷害。 项氏是何等聪明剔透之人,视线往在场人身上一扫,便立即知晓了是何人设的计。 只是如今事情已捅到了太夫人面前,又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是受人诬陷,只怕年姐儿难逃惩处。而与男子私通,这不是几十杖便能解决的。 思忖间,厅外已有丫鬟报姜嬷嬷回来了。项氏忙打起精神,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舍了年姐儿这枚棋子的。 随着姜嬷嬷的到来,厅内的气氛又是一变,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姜嬷嬷身上。 姜嬷嬷提着一个包袱进了门,她先是给太夫人与项氏,几位小姐行了礼,而后才缓缓道:“太夫人,奴婢搜查了七小姐闺房,在房中寻到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忌惮地望了眼眼神灼灼的项氏。 “直说。”太夫人冷哼一声。 “是。”姜嬷嬷磕了头,这才接着道:“奴婢在七小姐房中寻到了一只男子用的白玉钗子,还有……还有一套男子服饰。”说罢将提着的包袱放于地面,打开来。众人探头望去,里面是一套折叠整齐的玄青色袍子。 厅内霎时沉寂得落针可闻,过得片刻,太夫人冷声道:“东西呈上来。” 姜嬷嬷应了声,起身将包袱奉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放下手中佛珠,先是将那白玉钗子打量一番,而后又将包袱里那衣饰拿出一抖,轻柔的布料展开来,众人瞧得分明,那赫然是一件男子外袍。 众人心中一惊。皆知顾安年这罪名是坐实了。顾安锦满眼绝望,不敢置信地望着厅中跪着那人。顾安绣与顾安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惊讶。她们没想到顾安年房中竟还有别的男子物事。 项氏亦阴沉了脸色。若单单是白玉钗子。她还有几分把握推脱开来,此刻却又冒出一套男子衣饰来,饶是她舌灿莲花,亦是无能无力了。她亦不由得沉下眸色,冷冷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更是不敢吭一声。颤颤巍巍地,头垂地更低。 “哼!”太夫人将那外袍一扔,复又拿起佛珠,脸色已黑如墨汁,阴云密布。锐利的双眼微沉,她冷然道:“年姐儿。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顾安年战战兢兢抬起头,紧咬唇瓣。淡色的唇瓣被咬得殷红,好一会她才怯懦道:“祖母。这确实是安年房中的东西。” 话音刚落,太夫人执起手边茶杯便是一扔,玉瓷茶盏摔在地板上,啪的一声碎了个彻底,太夫人怒不可遏喝道:“岂有此理!你竟真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所有人皆被太夫人这反应惊得提起了心。 太夫人又冷睨项氏一眼。哼道:“既是你教出来的,你便自己来管!” “儿媳教导无方。亦是有罪,还请母亲责罚。”项氏微垂了头,低声应了。 “年妹妹,你怎的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你……”顾安锦终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锦姐姐,我没有私通男子,我只是……我……”顾安年挤出眼泪,哀声哭起来。 顾安绣截断她的话,故作惋惜地叹道:“年妹妹,既不是私通男子,你房中又何来的这些东西。”眼角瞟了眼被扔在一旁的男子衣饰。 “那……那是我自己的东西,并非旁的男子的。”好半晌,顾安年才支支吾吾道。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冷笑,她一咬牙,仿似下了多大的决心般,磕头道:“还请祖母与母亲听安年解释,安年并未与男子私通!” “住嘴!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来人,给我把七小姐拖下去!”太夫人竟是连看也不愿再看顾安年一眼,偏开头冷然下令。 立即便有两个粗使婆子进得门来,朝着顾安年走近。顾安年急忙向项氏递了个眼神,项氏心中微动,站出来道:“母亲,儿媳恳求您给年姐儿一个解释的机会!”说罢竟跪倒在地,俯首磕头。 太夫人恼怒地皱眉,刚欲呵斥,顾安锦亦跪下哀求道:“祖母,求您听听年妹妹的解释!” 一旁的顾安绣微皱起眉,她不曾想到顾安锦竟对顾安年如此在意。这可如何是好? 太夫人终是受不住项氏与顾安锦的哀求,只得冷哼一声道:“我倒要听听你还要如何解释。”对两个粗使婆子抬了抬下巴,两个婆子忙又退了下去。 顾安年心中松了口气,抹了抹脸上泪水,泣声道:“不知祖母可曾听闻彩衣娱亲一说?” “自是晓得。”太夫人沉着脸略点了下头。 众人心中诧异,不明顾安年怎的提起这一说。 顾安年深吸口气,娓娓道来:“传闻老莱子孝养二亲,行年七十,婴儿自娱,着五色彩衣,尝取浆上堂,跌仆,因卧地为小儿啼。” “嗯,此事坊间流传甚广,确实感人至深。”太夫人神色缓和少许,颔首道。 顾安年见气氛稍有缓和,便一磕头诚恳道:“此典故乃是宣扬‘孝’之美德,孙女闻后感悟颇深,又因祖母大寿将至,便寻思效仿老莱子彩衣娱亲之法,欲扮作男子,舞剑以祝祖母长寿百年。” “哦?”太夫人眼前一亮,眼中怒气散了大半,带上了丝丝欣慰好奇之色。 顾安锦脸上一喜,赞了句:“年妹妹果真聪慧无比,竟想出此等妙法,姐姐自叹不如。”项氏微勾起嘴角,眼中亦带了赞赏。 顾安绣与顾安华却是眼露慌乱,眉头微皱。 “年姐姐,你说这衣裳是你的,可有证据?”眼见计划要失败,顾安华忙站出来提出质疑。她不信那衣裳会是顾安年的,想着只要衣裳尺寸不合,顾安年的话便不攻自破。 顾安绣却知此时亦是强弩之末,多说无益,便闭了嘴退到一边。 若说此前她还不知晓顾安年房中为何会有男子衣物,此时她却是明了了。要不就是真如顾安年所言,她要彩衣娱亲;要不就是顾安年早有准备,不管是哪一个缘由,此事她们注定是要失败了。 “证据自然是有的。”顾安年颔首,又对太夫人磕头道:“还请祖母稍等片刻。”说罢她起身拾起被扔到地上的衣裳,提起包袱进了偏厅一侧的耳房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好奇且不安地等着。不安的自然只有顾安华一人。 过得一刻钟,偏厅通往耳房的帘子被掀起,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举止风雅,衣着得体整齐,头上戴着那白玉钗子,手里握着把折扇,当真是风流倜傥。顾安锦不由得惊呼一声:“年妹妹?!”语气里满是欣喜不敢置信。 太夫人与项氏亦是看直了眼。 那少年郎潇洒一笑,拱手为礼道:“见过太夫人,夫人,诸位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举手投足皆带着洒脱,丝毫没有女气做作之姿,若不是事先知晓此人是顾安年,厅里众人怕是都认不出她来。 太夫人蓦地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当真是一个俊俏儿郎,哈哈哈!” “不知晓的,怕是要以为我多出个俊俏的弟弟来了。这风采若真是男子,也不知要引了多少名媛贵淑的芳心。”顾安锦亦掩唇轻笑。 “祖母与锦姐姐谬赞。”顾安年淡然一笑,又低叹一声略带娇羞道:“原是打算在祖母大寿之日博祖母开心的,亏得我隐瞒了这么些日子。”又诧异地望向顾安华,不解道:“不知华妹妹是如何看到我这白玉钗子的?我分明记得我吩咐丫鬟锁在屉子里的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顾安华身上。 因着顾安年这装扮,顾安华本身就已慌乱不已,如今众人视线扫来,她身子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ps: 粉红的加更到今天就都已经补上了,想要加更的亲们就把粉红砸过来吧,么么哒,继续求粉哦~~~~ 二十八、威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男子衣裳穿在顾安年身上大小尺寸十分合适,若说这不是她的衣裳,断是没有几人会信,毕竟男子身量如此娇小的少之又少。 饶是顾安华再蠢,也知晓再咬着此事不放,是毫无意义的,是以她也不再质疑。 然而她罢手了,不代表顾安年会放过她。顾安年已打定主意要给她教训。 紧闭的门窗透不进丝毫风,因着凝重的气氛,偏厅里更显得闷热无比。 在众人或疑惑,或审视的目光中,顾安华心跳如擂,紧握的手心早已汗湿。她求助地望向顾安绣,对方却只是神色淡漠回视她,眼中带着些许警告,她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良久,似是受不了这沉闷的氛围般,顾安年再次问道:“华妹妹,你倒是说话啊,你是如何看到我这钗子的?昨日下午我与锦姐姐一同玩耍,回来时丫鬟道你来过,还进我屋里坐了一会,你可是那时瞧见了的?” 顾安年一开口,所有人望着顾安华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顾安年说的很清楚,她的钗子是放在锁好的屉子里的,且是她不在屋里的时候被发现了。那么顾安华是如何看到的呢?答案昭然若揭。是她私自翻动了顾安年的屋子。 然她为何要翻顾安年的屋子呢? 众人只能想到两种可能。 一种便是她意欲做什么栽赃陷害等下作事,另一种可能便是她手脚不干净。不过顾安年已说了那钗子是她自己的,是以栽赃陷害便可以排除,那便只剩第二种可能。 与男子私通是有损闺誉名节的大事,即便还未做什么苟且之事,也是要送到别庄的。至于手脚不干净,若是丫鬟。是要杖毙的,就算是小姐,那也是要受杖责的。 沉吟片刻,太夫人道:“华姐儿,你道你发现年姐儿房中有男子物事,如今年姐儿已解释清楚,倒是你说说你是如何发现那钗子的。” 太夫人脸上因顾安年扮男装而产生的喜悦之情收敛了去,再次布满阴霾。 “我……我……”顾安华张了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攥紧了手帕干着急。 众人心中已十分清楚。定是她擅自翻了顾安年的东西。 项氏眼角一瞥,心下立时有了计较。她上前一步道:“母亲,年姐儿一事虽是误会。然华姐儿此番作为却是铁板铮铮,此事亦怪儿媳教导无方,还请母亲责罚。” 作为大房正室,大房中的姐儿出了错,自然都是她的责任。项氏这般说确实无误,然顾安年却知晓她定是又起了什么心思。 太夫人见项氏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心中对她不由改观了些,收敛了脸上怒气,嘴上哼了声道:“既然你这般说,那此事便交与你处理。” “是。母亲。”项氏福身应了。 顾安华却仍是一头雾水,心中更为惊慌。不管转眼间,她竟落到了项氏手中。往日她与宋姨娘没少与项氏作对,此番她岂不是要脱层皮? 焦虑间,顾安华只听太夫人挥手道:“此事既是误会,往后就别再提了,夜深了。都回去歇着吧。” 顾安华知晓此事已成定数,是不能驳了太夫人意思的。便只得苦着脸与众人一同告退。 出了延秋苑,项氏厉声对顾安华道:“今日时辰不早,你且先回去歇息,明日我再罚你,今晚你便好好反省反省!”说罢甩袖而去。 顾安年冷笑一声,与顾安锦相携而去。 顾安华恼怒不已,望着项氏背影咬牙切齿。顾安绣走到她身边,唤道:“华妹妹,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罢。”她仍是一副甜美模样,看的顾安华牙痒痒。 “走开!”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顾安绣,顾安华冷哼一声就要走。方才顾安绣的见死不救她可是看在眼里,此刻心中对她何止是愤怒那般简单。 此事本是顾安绣叫她做的,然危机时刻顾安绣却置她于不顾,她心中滋味可谓百般复杂。 “华妹妹!”顾安绣一把拉住她,好言哄道:“好妹妹,你莫要生姐姐的气,姐姐方才也是不得已啊,要怪便只能怪顾安年太过狡猾,竟认了那钗子是她自己的,又弄了彩衣娱亲这么一出,最后反咬一口,当时祖母正在气头上,姐姐若是也被牵连进去,明日还有谁能替妹妹说话呢?” 她说的情真意切,顾安华细细思索,觉着她这话十分有理,心头火气顿时便消了大半,只剩了担忧。 “那明日可如何是好?项氏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这……你不妨叫宋姨娘去与顾安年说说,兴许有些用处。”沉吟一会,顾安绣建议道。顾安华早便将宋姨娘之事告知了她,是以她更加清楚顾安年的底细。 顾安华心头一震,顿时喜笑颜开,抚掌道:“我怎的没想到!” 宋姨娘与顾安年私底下有交情,若是让宋姨娘去与顾安年说说好话,顾安年再去项氏面前替她求求情,她这关定是能过的! 顾安绣见她如此高兴,心底愈加肯定这是个没甚大脑的蠢货,当真是好骗又好哄。 “我现在便就去与姨娘说去!”寻到了逃过一劫的法子,顾安华迫不及待便往华越苑跑。顾安绣也不拦她,目送她远去。 此刻顾安绣正苦恼于该如何扳倒顾安年。 她本以为此次计划万无一失,却不料仍是功亏一篑,还险些引火烧身,顾安年倒是比她所知的还要聪明几分,往后她要更为小心谨慎才是。 这般想着,顾安绣便开始琢磨着下一步的计划。 次日一早,宋姨娘在请安前便到顾安年屋外求见。顾安年略一猜想,便知晓了她的来意。 “你去告诉宋姨娘,就说我还未起,让她先在屋外候着。”顾安年吩咐在旁协助青莲替她梳妆的黄桃。 黄桃应声去了,将她的话告知了宋姨娘。宋姨娘本就心焦,闻言后更是焦虑不已。她知晓顾安年这是故意要晾着她,可想华姐儿此次当真惹了大祸。 过了一刻钟,顾安年才吩咐黄桃将宋姨娘领进了门。 宋姨娘进门先是问了安,而后便垂首低眉站在一边。顾安年端坐在金丝楠木桌边,待宋姨娘问了安正欲提昨日之事,她便开口打断道:“宋姨娘,我知晓你的来意,不过此事我做不得主,你若是要求情,不妨去母亲屋里坐坐。” 她说的客气,宋姨娘到了项氏屋里哪里有坐的,怕是跪都来不及。 宋姨娘听了她这话,心中打起鼓来,小心翼翼端详顾安年神色,哀声道:“七小姐,奴婢知晓八小姐此次当真错的厉害,可您看在奴婢的份上,就替她去夫人面前求求情吧,奴婢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办啊!” “宋姨娘,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你不是还有明哥哥么?”顾安年不提昨日一事,只挑宋姨娘话中的刺。 宋姨娘本是打算用哀兵之计,却不想顾安年顾左右而言他,情急之下,她也不再伪装了,挺直腰杆怒道:“七小姐,奴婢好生与你说话,你别以为奴婢是怕了你,今日你不答应替华姐儿求情,当心我将你私底与我串通之事告到夫人那里!” “你威胁我?”顾安年勾起一抹笑,神色间却并未如宋姨娘意料的有任何畏惧恼怒之色。 宋姨娘心底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不可抑制地心头。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若不表示表示也罔顾我们这些年的交情了。”顾安年施施然起身,踱步到神色惊疑莫定的宋姨娘跟前,傲然道:“要我帮你可以,不过你最好劝劝顾安华。虽说事不过三,不过在我这里只有事不过二,下次她再这般不机灵,硬是要与我过不去,我是当真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你留的。” “七小姐,你……”宋姨娘却更是惊慌不已,心底无数疑问,她却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顾安年哼笑一声,斜睨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省着点心吧,夫人早便知晓我与你私底下的动作。或者应该说那是她默许的,既然如此,你说你去告发我还有何意义?倒不如老老实实继续与我合作,我还会顾忌几分情面,不对你华越苑动手。” 听了这番话,若说宋姨娘还不明白,也枉费她在这府中斗了这么些年了。她气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怒指顾安年道:“你……你……” “我如何?”顾安年沉下脸,又逼近一步,宋姨娘望着那冰冷无情的眸子,彷如觉着一阵狂风暴雨扑面而来,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晓,顾安华与顾安绣混在一起,你明知却不阻止,是存了侥幸心理,盼着顾安华攀上了顾安绣,你便多个依仗。哼,你想得倒是好!” 冷哼一声,顾安年抖了抖衣袖,捋着颊边青丝道:“你放心,我会替顾安华求情。不过,自顾安绣回了府,你有多久没往本小姐房里送东西了?该如何做你自己掂量掂量。黄桃,送宋姨娘出去!”说罢转身背对宋姨娘,又蓦地回首道:“记住,我不喜欢有人威胁我,特别是一个下人!” 宋姨娘已面白如纸,额上满是大汗,她不敢再有异议,只呐呐应了退下。 ps: 求粉,么么哒~~~ 二十九、解释(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姨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华越苑的,她浑浑噩噩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被骗了。 被一个小女娃骗了! 还一骗就是四年! 她的心中除了震惊,便只剩了恐惧。 太可怕,那根本就不是常人,那是妖魔! 对!只有妖魔才能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的城府,才能伪装得如此滴水不漏! 一想到这四年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宋姨娘便止不住心底涌上的浓浓惧意。此刻,她已没有心思去惋惜以往送出去的珍奇异宝,亦没有心思去恼怒遭到了欺骗,她的心中唯有庆幸,庆幸这四年来顾安年没有对付她。 华越苑离着暖香苑并不算远,然而这不远的一段路,宋姨娘却走出了一身大汗。 顾安华早就在院门外等着,一见宋姨娘回来,她赶忙迎了上去,急切问道:“姨娘,顾安年可愿意替我说情?” 宋姨娘只觉全身无力,虚弱地点了点头。 见状,顾安华当即眉开眼笑,哼道:“顾安年收了你那么多好处,我就知晓她定不会不给你面子!也算她聪明答应了,不然我们告到母亲那去,她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宋姨娘抬眼望着得意洋洋的顾安华,暗叹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回想顾安年方才的那番话,她觉得确实有必要劝诫劝诫顾安华。 思索片刻,她严肃道:“华姐儿,往后你还是少与五小姐来往,不然若是你又信了她的话去招惹七小姐,姨娘怕是也保不住你了。” 顾安华却不以为意,傲慢道:“怕什么,她顾安年躲过一次。难不成还躲得过第二次?就算又招惹了她,你去与她求求情不就得了,我……” “八小姐!” 顾安华犹自滔滔不绝,宋姨娘厉声打断她,正色道:“你若觉着五小姐能保得住你,你便尽管信她的话去招惹七小姐,我是断不会再去为你求情的!” “姨娘,你……”顾安华被她这过激的反应唬住了。要知从小到大,这还是宋姨娘第一次用这般严厉的语气与她说话。 “你也不想想,你帮着五小姐去害七小姐。五小姐是如何回报你的!”宋姨娘恨铁不成钢道。提起顾安绣,她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若不是顾安绣拾掇着华姐儿去对付顾安年,今日她又何必受如此惊吓?想起顾安年那冰冷阴鸷的眼神。她便觉得后怕。 “可绣姐姐提醒了我如何想办法……”顾安华犹在辩解。 起初顾安绣找上她,道是要对付顾安年,她还有几分怀疑,但一段时间下来,从顾安绣的种种言行。她相信了顾安绣是真的要对付顾安年。是以她便拨起了小算盘。 她私心想着顾安年有项氏与顾安锦护着,如今姨娘也靠不住了,她何不为自己另外找个靠山?蒋姨娘与顾安绣受宠爱她是看在眼里的,心里自然嫉妒怨恨,可想着若是投靠了她们,自己兴许能有个出路。如此一来,她才答应了与顾安绣合作。 既是合作,顾安绣又岂会害她?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顾安华想得简单。却不知顾安绣只是要利用她,而不是要与她合作。 宋姨娘却是很清楚这一点,听到顾安华如此说,她更是又气又急,恨不能揪着顾安华的耳朵狠狠训斥一顿。可她毕竟是姨娘。只是半个主子,是不敢对府上的小姐不敬的。尽管这小姐是从她肚子里滚出来的。 她只能咬牙放下狠话:“无论如何,再有下次,我断不会再去向七小姐求情!”说罢甩袖进了屋,准备收拾一番去请安。 顾安华愣愣站在院门口,仍未从宋姨娘坚决的话中回过神来。 今日请安时,众人都看出了太夫人心情极好,刘氏很是懂得察言观色,趁着太夫人高兴,便问道:“今日母亲如此高兴,不知是有何喜事?儿媳几个可有荣幸一同乐乐?” 太夫人笑眯了眼,模样十分慈爱可亲,哪里还看得出昨晚震怒的样子?大房众人不由生出昨晚的一切只是梦境的错觉。 听了刘氏的话,太夫人只是笑,却并不回答。二房三房众人大为惊讶,暗道是有何好事,太夫人竟这般高兴。 知晓内情的大房众人却是神色各异,有喜的,也有怒的。 顾安锦盈盈一笑,替二房三房众人解惑道:“昨日年妹妹告知了祖母一个好消息,祖母自然高兴。”太夫人连连颔首。 顾安华却是在心中冷哼,女扮男装,亏得顾安年想得出来。更奇怪的是祖母竟然不怪罪,这分明就是不合礼法的事!越想,顾安华越是心里不服,却也不敢再胡乱开口,生怕再惹了祖母不高兴。 董氏听闻是顾安年湿的太夫人这般高兴,忙问道:“是何好消息?” 太夫人总算是开了口,欣慰道:“年姐儿效仿老莱子彩衣娱亲,老婆子心中甚慰。”说着眼神慈爱柔和地望向顾安年,众人视线亦跟着她将视线移到顾安年身上,心中皆是诧异不已。 自项氏一改往日温顺作风后,太夫人便连带着对项氏教养的顾安年也没了好脸色,今日如此夸赞,倒是出人意料。 “年姐儿如此孝心,此事定能传为佳话。”刘氏通透得很,立即顺着太夫人的话道。 管它背后有何缘由,反正太夫人此刻开心,而她只要讨着太夫人欢心便可。 董氏也忙附和着将顾安年夸了一番,直逗得太夫人眉开眼笑。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一番,待要离去时,太夫人唤住顾安绣,道是留她用早膳。二房三房众人心中更为诧异,方才不是夸赞的顾安年么,怎的却是留顾安绣用膳?众人明了这背后定是有什么大的缘由。 然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房的事,她们没必要掺和。 顾安年是与项氏一同用的早膳。饭后,两人坐在塌边小几上喝茶,项氏问:“说罢,昨日到底发生何事,那衣裳是哪里来的?” 昨夜顾安华的反应她看的清楚,那衣裳绝对不会是顾安华放的,不然她不会在看到那衣裳时那般吃惊。然不是顾安华放的,那衣服又是从何而来? 顾安年房中为何会有男子衣物? 项氏不允许自己手下的人有任何的隐瞒,是以她必须问个清楚。 顾安年料到她会问,是以早便想好如何回答。此事项氏问起,她便半真半假,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昨日下午我去了锦荣苑一趟。回来时便听丫鬟道顾安华来过,还说她见我不在后进屋等了片刻。顾安华向来不喜与我一道,她又怎会特意等我?我听后觉得蹊跷,便立即下令丫鬟们将屋里搜了一遍,没想竟真的搜出了脏东西。” “是那白玉钗子?”项氏皱眉问。 顾安年颔首。接着道:“我心知这定是顾安华设的计要诬陷于我,是以我便即刻吩咐青莲速速出府取了那男子衣物来,又将那钗子放在屉子里,就等着人来搜。” “你将计就计,认了那钗子是你的,再来一个彩衣娱亲之说。不仅完全洗脱了私通之罪,得了太夫人称赞,还反扑一口。将顾安华陷入危险境地,嗯,此计确实妙。”项氏接着顾安年的话,频频点头。 “母亲谬赞了,安年不过是急中生智。想着以牙还牙罢了,此等拙计还入不了眼。”顾安年谦虚一笑。 项氏柔柔一笑。赞许地望她一眼,顿了顿却问:“那衣裳到底从何而来,我看你穿着竟是十分合身。”她并不傻,若是匆忙取来的衣服,又怎会如此合身? 来了!顾安年暗道一声,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对。 她状似懊恼地叹了一声,道:“不瞒母亲,那衣服本就是安年的,是安年私底下请人做的,那彩衣娱亲之说亦非信手拈来的借口,而是安年本就有这样一个打算,只是却不是为了祖母,而是为了母亲。” “为了我?”项氏眼中一亮,惊疑地挑起眉。 “安年见母亲近日为祖母大寿之事,以及蒋姨娘与顾安绣之事忧愁,是以便想扮作男装逗母亲开心,只是不料事出突然,安年不得不以此来应付了祖母。”顾安年惭愧道。 她字字真挚,甚为感人,项氏心底的疑惑顿时变为了欣慰感动,她由衷一笑,抚了抚顾安年发丝道:“无妨,母亲知晓你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 “嗯。”顾安年含笑点头,又皱眉苦恼道:“只是如今用了这借口,安年便不得不学学该如何舞剑了,不然到了祖母大寿之日,我这借口便就要被戳穿了。” “这你不必担忧,母亲自有办法助你。”项氏自信一笑。 顾安年眼前一亮,忙道了声:“多谢母亲!”项氏笑得愈发和蔼温柔。 母女俩说了会体己话,顾安年将话题引到宋姨娘身上,道:“今日一早,宋姨娘便上门来替顾安华求情了,我已答应了她,母亲看……” “我本就不打算太过苛责顾安华,不过是想小惩大诫罢了。”项氏淡淡一笑,眼中闪过算计,又道:“如今侯爷一直宿在鹭喜苑,想必宋姨娘亦十分焦急,你不妨叫她上母亲这坐坐,排解排解心中忧愁。” 指尖微颤,顾安年恭谨应了。她就知晓项氏不会白白将过错揽到身上,原来是打的这主意。 罢了,宋姨娘如何还是要看她自己,现在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ps: 再有两张就可以加更了哦,大家不投粉红么?真的不投么? 三十、烦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用过早膳,顾安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项氏差人请了顾安华过来,意思意思训斥几句后,便罚她跪了个把时辰的祠堂,又责令她重头开始学规矩。 这番处罚确实算不得重,却也不算轻。一来是因着这事不宜闹大,以免传出去坏了侯府的颜面。二来顾安华又不得不罚,是以便寻了另外的借口,这般折中了小惩大诫。 虽说项氏是有自己的目的,然终究也要看太夫人内里的意思,两人出发点是不一样,不过如此处罚,倒是合了两方的意愿。 再说顾安年回了房,望着那套衣裳不由发了愁。 以女子的身份在府外活动诸多不便,是以她才想了女扮男装这么个法子。只是如今她用了这法子逃过一劫,待到了太夫人大寿之日,她就不得不以此装扮舞剑庆贺太夫人大寿了。 太夫人的寿辰,必是有许多达官贵人前来贺喜的。叫那些京中勋贵瞧了她这装扮,恐怕她日后就不能再用男子的装扮在府外行走了。 虽然破了顾安绣与顾安华的诡计,然此事对她亦不是毫无害处。 项氏虽说会替她想办法,却不知是何办法。若是项氏所说的办法是寻个舞剑的师傅教她舞剑,那可如何是好?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她若是扮作男子在太夫人寿辰上舞剑,可说定是要出风头的,项氏要的可不就是她出风头?! 她已经不是前世的顾安年了,如今的她不想出风头,只想将女扮男装这件事隐藏下来。 任何的可能她都不能让它存在,是以她必须要在项氏想出办法前,将舞剑这事彻底扼杀。 顾安年思索着,因为烦恼而紧皱双眉。 青莲立在她身侧,见她如此可恼。略一思索后轻声道:“小姐可是在为舞剑一事烦恼?”她跟着顾安年做了男子装扮,自然知晓顾安年私底下有何计划,此刻又是为何忧虑,便想着现在若是能献上一计,日后定是能更得顾安年信任,也就更方便她动作。 “舞剑一事定是要破坏的,只是如今我却想不出法子来。”顾安年低叹一声。 她并非真的没有办法,只是这办法有些风险,她必须要利用别人的手达成。只是如今她找不到谁可以助她。 青莲眼珠微转,俯身悄声道:“奴婢觉着。若是小姐因伤不能舞剑,倒是可以如愿的。” 顾安年扫她一眼,微勾起嘴角。“你说的这法子我亦想到了,只是我要如何受伤,为何而伤?若是我自己不小心伤了,难免不会有人说我是故意借机逃避。” 青莲是有几分聪明,然思维还不够缜密。 “这……”青莲被问住了。秀眉轻皱。好一会后她双眼一亮,恍然大悟道:“小姐,我倒是知晓有一人可以替小姐掩人耳目!” “哦?”顾安年扬起眉,轻笑一声道:“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办,务必要让我在祖母大寿前因伤不能献技。” 她不问青莲是何人是何法子,因为她知晓青莲定不会将此事办砸了。青莲这反应明显是在争取博得她更多的信任。她不怕她故意失败。毕竟如此明显的事,若是青莲办不好,损害的是她自个儿的利益。 “是。小姐,奴婢定不辱使命。”青莲喜气一福身,眼中闪过精光。 顾安年假意未发觉,轻笑着抿了口茶。 虽说舞剑这事注定是成不了,可样子还是要做做的。是以每日清晨。顾安年便拿了黄杏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木剑,在屋外院子中有模有样地比划几下。 而至私通一事过后。顾安绣突然收敛了许多,她不再时刻寻顾安年的麻烦,每日待在屋里认真地学起规矩来,背后的缘由,顾安年猜的七七八八。 若说这私通一事的真正原委,要想完全瞒过太夫人的眼睛是不可能的。这个在后宅争斗中屹立不倒,将侯府管理的仅仅有条,如今还有如此地位的女人,吃过的盐怕是比她们吃过的米还要多。姜是老的辣,此等拙计是骗不了她的。 而她之所以隐而不发,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顾安绣和侯府的颜面。 彩衣娱亲说的好听,可终究女子做男子装扮是违了礼法的,往严厉了说,也是要罚的。然太夫人没有罚她,还大大夸赞了她,或许多少是有点感念她这“孝顺”之情,但更多的却是顺水推舟,将背后谋划此事的顾安绣维护起来。 此事若是追究起来,摊开来说,顾安绣绝对讨不着好。 陷害姐妹私通,此等险恶用心,即便有太夫人护着,项氏这里也是不好说的。且若是顾安绣所做之事传出去,侯府众多姐儿的名声可就都坏了。 至于项氏,她肯定也猜到了此事背后的主谋,然她亦没有往深了追究。这扳倒蒋姨娘与顾安绣的大好机会她就此放过,说来也是为了顾全侯府的名声。 最终,“私通”一事传出去便是这样的说法: 八小姐无意间发现了七小姐房中有男子发钗,太夫人大发雷霆寻了七小姐去问话,一问之下才知,那竟是七小姐效仿老莱子彩衣娱亲,欲在太夫人大寿之时扮作男子博取太夫人欢心之物。真相大白之后,八小姐因误传消息,被夫人罚了跪祠堂。 此话传出去,外人只会感叹顾安年的孝心,却不会说别的闲话,可谓两全其美。 太夫人虽是为了护住顾安绣,但并不代表她私底下不会追究,想来顾安绣定是被训斥敲打过,是以才会收敛了许多。 无论背后真正的缘由是何,这对顾安年而言是一大好事。 过了两日,项氏差人请顾安年到东次间,顾安年知晓她是要说舞剑一事,便立即赶去了。 过了跨院,顾安年还未进东次间大门,远远便瞧见项氏与一双十年华的美艳女子坐在开满紫色花簇的紫藤架下。清风拂过。紫藤摇曳,此般风情却及不上那女子艳丽的容貌。 “母亲,安年来了。”收敛心神,顾安年换上满脸笑容,高唤一声进了门去。 她大概已猜到这女子的身份了,没想项氏竟真的是这番心思。 听得她的声音,正与那女子说笑的项氏回首望了过来,对她招手笑道:“年姐儿快过来,母亲可等了你好一会了。” 顾安年欢喜应了,走到花藤下。先是好奇地打量了那女子一番而后才行礼。那女子亦打量了顾安年一番,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笑意。 项氏见她目光不时落在那女子身上,掩唇一笑道:“年姐儿。这位是舞倾姑娘,是母亲特意从宫中请来教你习舞的。舞倾的姑娘精通百种舞法,剑舞亦是不在话下。” 果然如此。顾安年暗叹一声,笑盈盈对那女子福身道:“安年见过舞倾姑娘。” “舞倾见过七小姐。”舞倾亦起身回了一礼。 项氏在旁满意点头,道:“年姐儿。在你祖母大寿前,你便好生跟着舞倾姑娘习舞,以你的聪慧,到时必是能博得满堂彩,引人刮目相看。” “是,安年晓得了。”顾安年假意欢喜地颔首。仿似对寿辰出彩之事极为期待。 项氏叫顾安年来的目的便是为她介绍舞倾,介绍完后,她起身对着舞倾略一点头。道:“就劳烦舞倾姑娘这几日在府上暂住了,厢房我已安排妥当,还望姑娘莫嫌弃才好。” “夫人言重了,舞倾不过一介舞姬,受不得此等荣幸。”舞倾亦起身。敛眉行礼。她在宫中虽受宠,然终究是个身份低的。项氏如此礼遇,她自然有些受宠若惊。 项氏淡淡一笑,颔首道:“我还有事在身,便就不陪舞倾姑娘了。”又对顾安年道:“年姐儿,日后舞倾姑娘便就是你的师傅了,你要多陪陪舞倾姑娘,闲暇时不妨带舞倾姑娘在府上四处转转。” “永济侯府的牡丹闻名京城,舞倾早便想一睹风采了。”舞倾抿唇轻笑。 “母亲放心,安年定会好好招待舞倾师傅的。”顾安年适时开口,项氏欣慰点头,这才告辞去了。 项氏走后,顾安年与舞倾重又坐下,闲聊一番过后,舞倾便与顾安年商量起习舞的安排来,顾安年不由暗叹,古时候的人就是敬业。 不过她对这个舞倾的印象不错,是以态度也就比对旁人好许多。 两人商定从明日便开始习舞,而后又说了些习舞应当注意的琐碎事情,便各自回房了。 两人终归是第一次见面,是以不可能马上熟稔起来,除了和习舞相关的话题,两人也说不上什么话,是以干坐着不如早早分开了各自做事。 想什么来什么,项氏竟真的要让她在太夫人大寿上舞剑,为此还特意请了宫里的舞姬来。顾安年不得不感叹她的良苦用心。 回了房,顾安年没事人一样看书,青莲倒是有些耐不住了,急切道:“小姐,您看是否要尽快办事?” 顾安年眼皮也未抬一下,挥挥手漫不经心道:“不急,离祖母大寿还有些时日,急在一时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青莲细细体味她话中意思,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含笑垂首道:“小姐说的极是。” ps: 感谢雪兔妖儿和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粉红,感谢清蒸鳜鱼,九婀,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搭讪,大家一起么么哒一个~~~ 上星期说好,粉红加更放到这周,这周就会双更,不过今天比较忙,可能没办法两更了,不过明天会想办法补上,希望大家见谅,么么哒~~~ 三十一、受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侯府上下都知晓夫人特意从宫里请了舞姬指导七小姐学习舞剑,其目的不可谓不明显。 于是府上下人便开始讨论太夫人大寿时会何等热闹精彩,想着几位小姐会如何绞尽脑汁想法子出彩,想着到时必是争奇斗艳,极有看头。 也正如下人们所想的,府上的姐儿确实都苦恼于如何在大夫人大寿时一展才华,博得个好名声,赢得更多王侯公子的青睐。然,闺中女子会的不外乎琴棋书画,思来想去,除了抚琴跳舞,仿似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一般的曲子和舞步,又如何与别出心裁的剑舞相比?怕是再好也要失了几分颜色。 一时,府上众姐儿都有些嫉恨顾安年的好点子,以及项氏的偏宠。 而众人嫉恨的中心――顾安年,这些日子正勤奋刻苦地学习舞剑,其积极认真的态度,让项氏很是满意。眼见着大寿之日将至,项氏仿似已经看到了顾安年如何出彩,心中更为自信期待。 女扮男装舞出来的剑,自然比不得真正的男子舞出来的大气凌厉,然却多了一丝柔情与细腻,男子的刚正之气与女子的缠绵之姿相互糅合,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项氏如往常一般探视顾安年习舞,看着她一招一式比划地有模有样,项氏大感欣慰。正如项氏所想的,顾安年很聪明,什么都学得会,且她愿意用心去学,是以学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看了一阵,见顾安年已练得满头大汗,又已临近傍晚,项氏便出声唤道:“年姐儿,时辰也不早了,该歇歇了。”又对舞倾颔首笑道:“辛苦舞倾姑娘了。” 舞倾也正打算让顾安年休息。听项氏发了话,她点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顾安年这才收了剑,道了声谢,提着剑走到项氏身边。 项氏将她拉到身前,取出丝帕替她擦拭头上汗珠,笑嗔道:“看你这孩子,一头大汗也不知擦擦。母亲吩咐厨房炖了乳鸽汤,待会就给你送到房里去,你要多喝点补补身子。” “嗯,谢谢母亲。”顾安年灿然一笑。项氏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叮嘱起来,一旁的舞倾见母女俩这副亲密姿态。抿唇笑了笑,先告退了。 项氏也并未说许多,只叮嘱一番,便让顾安年回房沐浴歇息了。 舞剑确实是件体力活,好在顾安年以往在项氏的教导下学过些舞蹈。还有些底子,不然现在学下胯劈腿这些动作,她还真得受不少苦。然即便是如此,她每日也累得够呛。没办法,不表现地刻苦一点,她又怎么表达自己的期待渴望之心? 沐浴后。顾安年穿着宝蓝色半袖襦裙,披了件窄袖丝绸银白小褂,斜靠在凉榻边看书。青莲拿着轻纱扇子,在旁边给她打扇。 许是天气过于闷热,又辛劳了一整日,顾安年总无法集中精神,往日看着十分有趣的游记杂文。此刻却如何也看不进去。侧耳听了会窗外传来的蛙声,她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 青莲何等机灵。见状忙道:“屋里闷热,小姐可要到后花园走走?” 顾安年扫她一眼,见她眼中带了笑意,顿时明了她的意思。勾起嘴角,她从榻上起身,笑道:“那便去转转吧,散散心。”青莲忙福身应了。 八月中旬的后花园已没有那般繁荣,虽还有牡丹,却是不能与前几个月比的。好在园子里栽了不少桂树,翠绿的叶间已结了不少花苞,亦有几簇桂花初放,站在园中,隐隐可嗅到淡淡的桂花香,倒也宜人。 八月的天依旧炎热,府中众人大多不喜窝在房里,而是结了伴到花园中纳凉游玩,是以顾安年到后花园时,便见府中诸多姐妹聚在园中的凉亭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心思微顿,继而顾安年露出清浅笑意,领着青莲往亭子走,未进亭子便欢喜唤道:“各位姐姐妹妹真是好兴致,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人耐不住闷热出来转转,没想大家竟都出来了。” 随着她的出现,亭中的嬉闹声停了,所有人似笑非笑望了她一眼,又各自偏开头去。 顾安华亦在,听得顾安年的话,她心中冷哼一声,将顾安年的意思理解成只有她顾安年一人娇贵耐不住热,其余人都粗贱得很。这话里有话的得意劲,当真是让人心生怨怼。 然转念一想,想起心中计划,顾安华不由在心中冷笑。就让顾安年再嚣张得意一阵子,过几日看她还如何嚣张! “姐姐妹妹们再此聚会,怎的也不唤我一声?”顾安年毫不介意众人的冷淡,径直走到亭子的护栏边,青莲忙眼疾手快替她擦拭了石凳,她这才款款落座。 众人看着她这做派,不少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不屑之情。一个贱妾生的庶女,不过得了夫人青睐,便如此骄纵高傲,当真是让人心中不愉。 又想起几日太夫人大寿此人要出尽风头,众人心中更是愤恨。 “咱们姐妹可不比年妹妹繁忙,不唤你,可不就是怕扰了年妹妹么。”三房的四小姐不阴不阳勾了勾嘴角,回了话。 “四姐姐说笑了,妹妹固然忙着习舞,可若是姐姐妹妹来唤,我定是会过来的。”顾安年淡淡一笑,眼中却是傲然得意,专选着能激起眼前几人怒气的话说。 众人听她竟直接承认繁忙,脸色顿时都变得难看起来。二房的六小姐冷哼一声,尖酸道:“年妹妹,我们可没这么大的面子,怕是请不动你这尊大神。即便是请得动,咱们也不敢去请,不然耽误了你习舞,以后指不定要怪在我们身上。” 按理说二房是项氏的人,六小姐又是二房的人,是没理由对顾安年如此不友好的,可耐不住有人在背后挑是非,都是些小姑娘,自然心里就存了嫉妒心思。毕竟出风头这事,可不是说你我同一阵营,我便就可以对你心服口服的。 “六姐姐怎的这般说?”顾安年故作诧异,心里却已是大笑不已,这几个小姑娘还是如前世一般容易被挑拨,脑子实在不好使。 难怪说什么人教出什么样的女儿,董氏愚笨,教出来的女儿也是这本“不谙世事”,总有一日怕是被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的。倒是刘氏教出来的女儿还有几分聪明,知道说些场面话,拐弯抹角地说事。 “我为何这般说你心里清楚。”六小姐又是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站起身道:“你别得意,祖母大寿时谁出风头还说不定,咱们走着瞧吧!”说罢甩袖便要走。 “六妹妹稍等,姐姐与你一同回去。”四小姐盈盈起身,拉住六小姐。几个年纪稍小的见状亦纷纷起身说要回房去。她们倒是同仇敌忾。 见时机到了,顾安华对一侧的蓝巧使了个眼色,蓝巧颔首以示明白,待顾安华转过头,她眼中却闪过一抹嘲讽。 “真是可惜,我们才聊了这么一会呢,几位姐姐妹妹就要回房了。”顾安华故作惋惜道,亦站起身。四小姐抿唇一笑道:“华妹妹若是想找姐姐聊天儿,随时过去找我便是。” 顾安华忙连连点头道好,又转首对顾安年道:“年姐姐,你看不如我们送送几位姐妹罢,如此在路上还能说会话。”心底却止不住冷笑。 “如此也好。”顾安年落落大方地起身,心道往日也不见你对姐妹如此热络,今日却这般殷勤,这马脚露的也够厉害。 不过她是不会去拆穿的,不仅不拆穿还要替她掩饰,不然被这般没技术的计谋害了,也忒丢她的面子了。 一行人便结伴出了后花园。 顾安华许是已与几位姐妹商量好,是以路上便有意无意将顾安年围在中间,还将青莲与她个开了去。在下一处阶梯时,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待只剩几阶台阶时,其中一人趁着顾安年不注意,伸脚轻轻一绊。 顾安年正与众人说话,假意没有察觉众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心中冷笑故意踩进陷阱中。 “啊――”下一秒,众人只听一声惊呼,而后便见顾安年脚下一歪,重心不稳往一侧倒去,早已等着这一刻的众人心中一喜,忙侧开身子以免顾安年拉住她们,顺带假意慌乱惊叫,故意拦住要去拉人的青莲。 惊叫声中,顾安年滚落在地,趴在地上痛呼不已。 “小姐――!”青莲此时才得以挤过拦着的几人,蹬蹬抛下楼梯来到顾安年身边将她扶起。见顾安年捂着脚踝满头大汗,她顿时焦急地大呼:“大夫!快去请大夫!” 阴谋得逞的几人暗地一笑,忙做出一脸担忧惊吓神色,一窝蜂围了上来嘘寒问暖。人群外,顾安华掀了掀嘴角,眼中闪过狠戾。 “什么?!”项氏拍案而起,脸上乌云密布,她厉声道:“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来报信的黄杏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脖子,讷讷道:“小姐掉下楼梯,脚踝脱臼,此时正……” “够了!”项氏大声喝止,扔下手中账册,怒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般大,竟然害得我年姐儿受伤!”说罢领着李嬷嬷和几个丫鬟便匆匆往西厢房赶去。 黄杏暗地舒了口气,也赶紧跟了上去。 ps: 我尽量在十二点前赶出一章6000+,若是赶不及,希望大家见谅,容许我复制黏贴一下,不过放心,我会修改回去的,然后,为了弥补偶的错误,所以下周依旧双更,么么大~~~ 三十二、罪不责众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色已经暗沉,此时的暖香苑西厢房内却是比以往热闹许多。 一群姐儿垂首站在床畔,项氏阴沉着脸坐于床侧,气氛说不出的阴霾。 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夫正小心翼翼替顾安年肿的馒头般的脚踝抹上药膏,而后动作轻缓地缠上绷带。做好这一切后,他站起身,道:“伤势不算太过严重,然伤筋动骨一百日,近期内,七小姐还是莫要过于走动,以免日后留下祸根。” 顾安年一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神色,听了大夫的话只是微微一颤。 项氏深深望她一眼,起身对大夫道:“有劳大夫了。” “我这就配一副房子,七小姐每日按时喝药,将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了。”大夫边提笔写下方子交到项氏手里,而后便收拾药箱。 项氏颔首道谢,将药方交给黄杏,吩咐道:“黄杏,你送大夫出门,顺便去将药取回来。” 黄杏恭谨应了,领着大夫出了门。 大夫走后,房里沉寂下来,项氏冷冷扫视在场几个姐儿一眼,冷然道:“都回房去吧。” 几人被她这冰冷阴鸷的视线打量得全身打颤,匆忙留下几句叫顾安年好生休养的话,便急忙离开了。 待人走了个干净,项氏这才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之前听了黄杏的汇报,还以为是有谁蓄意害顾安年,却不想匆匆赶过来看到的是几乎府上所有的姐儿,她顿时便明了事情并不简单。可罪不责众,她也不好将所有姐儿都训斥一番,是以只能忍下满腹怒火,想着待问清了事情原由,再想法子处理。 顾安年此时才抬起头来。却已是泪悬于睫,她咬紧下唇抽泣一声,这才忍着哭意道:“我不过是想去后花园散散心,却不料遇到了顾安华一群人,还遭了如此算计。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于我!”说罢抽抽噎噎哭起来。 项氏见她哭得伤心,轻皱眉头,缓和了语气问道:“那你可知是谁绊了你?” 闻言顾安年更是伤心,哭着愤然摇头道:“当时我与几位姐妹走在一起,并未留心是何人下的手。那么多人在场,那人定是趁着我不注意才下手。我根本无从察觉。” 项氏心中微惊,如此说来,要想找到下手之人。怕是不可能了。这可以确定是一场预计好的阴谋,只是却不知凶手是谁。眸色微沉,此事看来是只能这般了了。 顿时项氏只觉心中一阵憋闷。眼见着太夫人大寿将至,她要顾安年出彩的目的就要达成了,却不料此时又闹了这么一出。这些时日的功夫都白费了! 见了项氏脸上憋闷神色,顾安年在心底勾起唇角,又继续嘤嘤抹了几把泪水,泣声道:“母亲,过几日便是祖母大寿,我这脚若是好不了。我还怎么表演舞剑?” “这……”项氏扫了眼顾安年裹得严严实实的左脚踝,叹息着安慰道:“如今这情形,自然是养伤重要。旁的你就别想了。” “可我努力了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将剑舞练到如今地步,难不成就这般放弃了吗?!”顾安年急得泪水扑簌簌地掉,不甘喊道。 项氏见状心中更是憋闷,她是瞧见了顾安年这些日子如何努力的。说实在话,她亦不想错过这大好的出彩机会。可她不能涸泽而渔,为了一时利益而忽略日后的长远发展,是以一番斟酌下来,她还是舍了出风头这个念头,柔声安慰道:“年姐儿乖,并非母亲非要你放弃,只是你必须要为自己往后的日子着想。若是此时你不顾伤势硬要舞剑,即便你能忍受那钻心痛处,可要是往后落个毛病该如何是好?” “可……”顾安年犹是不甘心,项氏截断她的话,皱眉担忧道:“年姐儿莫担心,母亲自是会再替你想个不错的法子的。你便安心养伤,只有这样,母亲才能放心。” “是,母亲。”顾安年失落地敛下眸子,不情不愿地应了,项氏见她如此,低叹一声道:“母亲便不打扰你歇息了,你好生歇着吧。”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项氏一走,顾安年脸上的不甘愿与愤恨瞬间便消失不见,她移了移包的木乃伊一样的左腿,心里暗暗感叹自己的演技又上了一层,当真是说哭就能哭。 “青莲!”她扬声对外唤了一声,在屋外等着的青莲赶忙进了来,焦急担忧地望着她的腿道:“小姐,您可疼地厉害?我没想到几位小姐竟如此过分,害得小姐伤的这么重,我原本只是想……” “好了,这不关你的事。”顾安年打断她,深吸口气道:“疼是疼了点,不过也值了。” 青莲讷讷应了,眼中尽是自责。 顾安年抿唇一笑,突然问:“青莲,你可知我为何要故意受伤?” 青莲一怔,摇头道:“奴婢不知。”神色间挂了好奇。 她确实不知,她只是想着若是七小姐受了伤,那么太夫人大寿上她便出不了风头,项氏的目的便不能达成,是以她才如此尽力替七小姐办这事。此时七小姐问起来,她才反应过来其中有几分诡异。 然她是不能表现出好奇意外的其他反应的。 顾安年不会去管青莲此刻是何心思,她径直道:“能出风头是好事,然却也是坏事。如今我还未曾出风头,不过想出了个好法子,便已被府中小姐如此挤兑,若是祖母大寿时我当真出了风头,怕是日后会没了舒心日子。得人青睐的办法多的是,没必要非用这不讨人好的法子。” 青莲目光微闪,躬身颔首道:“小姐高见。”心中却寻思着该如何禀报七小姐这份狡猾。 顾安锦是第二日才知晓顾安年摔伤了腿的,请过安后,她便赶到了顾安年房中。 黄杏端了墩子到床边,顾安锦坐了,忧心忡忡打量着顾安年,爱怜道:“年妹妹可还好?你怎的如此不担心,这伤筋动骨的,也不知多久才能好透。” 顾安年嘟起嘴,埋怨道:“是有人绊了我,我才摔倒的,才不是不小心呢。” 顾安锦心中一沉,面上带了哀戚之色。府中人心复杂,她自然知晓,只是没想大家都是姐妹,竟还做出如此过分之事,当真是让人寒心。 顾安年知她心善,听不得这些龌蹉事,便转移了话题道:“锦姐姐不必担心,刚崴了的时候是很疼,但是现在只要不乱动,是没有多疼的。” 顾安锦长叹一声,苦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顶道:“只可惜了你练了这么久的剑舞,姐姐还一直期待着能一睹风采呢,如今怕是没有眼福了。” “这个锦姐姐大可放心,待我伤势好了,我单独舞给你看,定能让你大饱眼福!”顾安年信心十足道。 “那好,姐姐便盼着妹妹快些好起来。”顾安锦柔柔一笑。 两姐妹又聊了些旁的事,说到几日后的大寿,顾安锦亦是兴致勃勃期待不已。 “听闻为了此次大寿,母亲邀了京中最有名的戏班子过来,戏台子今日便开始搭了,好大一个呢!还听说特意请了宫中的舞师乐师来助兴,想必到时定是极热闹的。” “戏班子有何好玩的,我倒是觉着杂耍更有趣些。”顾安年笑道。她实在想不明白,年纪轻轻的便喜欢听大戏,这什么爱好啊,就是她已在古代活了一世,还是无法理解。 “你呀,就知道玩。”顾安锦笑嗔她一眼,两人又欢欢喜喜地讨论起大寿时可能发生的趣事来。 这一聊便是半日,到了中午,顾安锦起身告别,仍是不忘叮嘱道:“祖母已免了你往后的请安,你便好生养伤,这样才能好得快,姐姐还等着饱眼福呢。” 顾安年忙不迭应好,顾安锦这才放心走了。 受了伤,即便是自己自找的,但有个人陪着说话还是好一些,这会顾安锦一走,顾安年便觉得无聊起来。平时无聊还能四处转转,现在却只能窝在床上,她更觉无趣。 随手拿过一本书看起来,她只能以此来打发时间了。 之前闹出私通一事,如今又伤了脚,原本的计划一拖再拖,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了。虽说这一番闹腾下来有弊,但还在益处也不少,合计合计还是挺划算的。 这样一想,顾安年的心情便好了许多,专心致志看起书来。 如此过了三日,便就到了太夫人的寿辰。 这日一早,侯府上上下下便忙翻了天。仆妇丫鬟们忙进忙出为寿宴做准备,府上主子们亦不得空闲。府上已出嫁的女子,亦都早早便赶了回来。 今日是府上的大日子,众人自然都是精心打扮一番,而后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寿礼,按照长幼尊卑之序给太夫人请安。大喜之日,太夫人心情极好,打赏自是不必说,还加了府上下人们的半月俸禄。 请安过后,男子们去了前院准备各项接待事宜,众女眷则留在了延秋苑,陪着太夫人谈笑聊天,直把太夫人逗得合不拢嘴。 顾安年混在人群中,暗暗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三十三、大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永济侯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府上笼罩在一片喜气当中,自是热闹非常。 午膳是家宴,一家人围坐着用完膳后,小辈们便各自散了,回房歇息,而三房的夫人与太夫人的嫡女顾夫人则留了下来帮着继续打点。 今日的重头戏是晚上的寿宴,府中还未出嫁的姐儿,自然是趁着这半日的空闲好好准备打扮,以免到时被旁的姐妹比了下去,失了光彩。 午时一过,府上更是忙碌,此时太夫人的亲姐宁国公夫人——孟老夫人携沈氏与宁秋霜上门,太夫人亲自出门迎接,将孟老夫人迎进了延秋苑正厅。而后许久未见的两姐妹便关起房门叙起旧来。 沈氏原是想帮着打点,然她终究是客,是以只与项氏寒暄了几句后,她便与陆续赶来祝寿的其他勋贵夫人闲谈去了。至于宁秋霜,在给太夫人请过安后,她便早早跑去寻顾安年玩了。 顾安年的脚伤已好得差不多,只要不跑跳,基本已无大碍。宁秋霜在得知她脚受伤的缘故后,大大愤慨了一阵,还道今晚定会替她一起把风头抢过来。 顾安年心中好笑,知晓这个穿越女是打算搬用现代的招数了。 这样也好,又宁秋霜这个穿越女在,她就不怕嫡姐太过出彩引火烧身了。 临近傍晚时,顾安锦过来唤顾安年一同去延秋苑。离着被绑架一事已有段日子,如今宁秋霜见着顾安锦也已没了当初那般不喜,还是如起初三人相处那般热络亲密。 只是这亲密不知是真是假。顾安年心中犹是疑虑,想着定要尽快好起来,将已准备妥当的计划进行完。 三人嬉笑玩闹一阵,瞅着时候不早,便一同往延秋苑去。 路上。顾安年兴致勃勃道想去满荷池瞧瞧,说是前几日见池中莲蓬熟了,想趁着她们三人都在,去摘了来看看里面可有莲子。宁秋霜玩心大,自然是拍手道好。顾安锦跟着她们两人也是闹惯了的,也不似以往那般拘谨,便也点头应了。 三人便绕远路去了满荷池。 顾安年此举自然不是心血来潮。 从大房众人的院子到太夫人的延秋苑,必经之路上有一个金桂园,里面栽满桂树,如今正是丹桂飘香之际。若是平日。从此过并无不妥,只是今日,那里却等着一个企图制造“偶遇”的不轨之人。那人便是五皇子宋瑜。 前世,宋瑜等在金桂园外,制造了一场意外与顾安锦“巧遇”,从那以后更是仗着那什唠子的相助之恩,对着顾安锦死缠烂打。可谓卑鄙无耻至极。那时的她倒是对此高兴不已,不过如今,她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顾安年之所以敢如此明显地破坏宋瑜计划,是因着此事是宋瑜自己的主意,又并未告知她与项氏,是以即便她坏了事。也不能怪到她头上来。 一想到能让宋瑜那个自大狂憋屈,顾安年的心情便好极了。 满荷池的荷花已败得差不多,唯有一两朵粉荷立在残枝败叶中。亦是一副凋零之姿,看着甚是凄凉。三人到了池边,望着一个个圆盘般大小沉甸甸的莲蓬,却只能面面相觑。 说是要来摘莲蓬,可三人并未带任何可以当做工具的东西。这会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捞了裙子袖子下到池里摘吧?此等放浪举动,她们三人还没有胆子做。 正苦恼间。一道清越男音自背后传来。 “池中荷花已经开败,不知三位小姐在此作何?” 顾安年一听便知身后之人是谁,撇了撇嘴,她装作没有听到。顾安锦与宁秋霜却是一惊,转过身去。过了片刻,顾安年便听宁秋霜欣喜道:“原来是你啊,我道是哪位好心人呢!” 顾安锦忙福身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既然她们两人都这般了,顾安年也不好继续装没听到,便转过身故作惊讶道:“三皇子怎的会在我永济侯府中?” 宋璟远远便瞧见了三人背影,是以才过来一探究竟。他一副才发现是她们三人的神色,惊喜道:“没想竟是顾三小姐,宁小姐与顾七小姐,失礼了。”说罢拱手为礼。 顾安年暗地撇嘴,装吧,你就装吧。 “你来得正好,你能不能帮我们把那莲蓬摘过来?”宁秋霜如见了救星般,拉了宋璟的衣袖,指着池中最大那一个莲蓬欢喜道。 顾安锦见她如此逾矩,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可一想起之前因着自己的劝解而导致了两人感情产生嫌隙,她便犹豫起来,最终还是把满肚子的话忍住了。 宋璟脸上亦有些不自然。他与宁秋霜之前不过见了两次,实在说不上什么交情,可宁秋霜却如此热络,倒是让他有些消受不起。 宁秋霜见他面露难色,以为他无法摘到,有些失落又有些愧疚道:“是我强人所难了。” 宋璟淡淡一笑,突然提气飞身掠过水面,将池中那最大的莲蓬摘下后,足尖一点水面又飞了回来。他动作极快,身子敏捷,宛如轻巧的飞燕般,看着着实赏心悦目。 顾安年不由得回想起前世他抱着自己掠过湖面采摘荷花的情景,心中一阵苦涩。 “哇——!你好厉害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水上漂?!”宁秋霜瞪大眼惊喜地鼓掌,上前围着飞回来的宋璟直打转。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宋璟抿唇一笑,将莲蓬交与宁秋霜,神色间有几分傲然之气。是个男人,都喜欢听女人的称赞,特别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确实是雕虫小技,卿哥哥的轻功才是最厉害的。”顾安年冷不丁冒出一句,宋璟微微一怔,转头望向她似笑非笑的脸。 而奇怪的是,宁秋霜在听到顾怀卿的名字后,竟然没有如以往那般兴奋,甚至还露出了些失落之色来。顾安年不由心中一沉。 宋璟脸上神色变了变,谦虚笑道:“怀卿确实轻功了得。” 说完这句,场面便冷了下来。 宁秋霜垂头摆弄着手中莲蓬,顾安年心中猜测她与顾怀卿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顾安锦秉持少说少错,三人都不说话,宋璟自然不知如何开口。 气氛凝滞间,远处蓦地传来一道低沉男音,戏谑道:“我道璟儿怎的不见了,原来是来瞧美人了,当真是见外啊,竟躲着我这叔叔独自享受。”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顾安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到顾安锦身后。 话音落下片刻后,一道身着宝蓝色锦衣的高挺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宁秋霜眼前一亮,一扫方才的低落,惊呼:“是逸亲王!” 来人可不就是那绝美邪魅的逸亲王,顾安年顿时只觉得头大。 顾安年暗地撇嘴,装吧,你就装吧。 “你来得正好,你能不能帮我们把那莲蓬摘过来?”宁秋霜如见了救星般,拉了宋璟的衣袖,指着池中最大那一个莲蓬欢喜道。 顾安锦见她如此逾矩,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可一想起之前因着自己的劝解而导致了两人感情产生嫌隙,她便犹豫起来,最终还是把满肚子的话忍住了。 宋璟脸上亦有些不自然。他与宁秋霜之前不过见了两次,实在说不上什么交情,可宁秋霜却如此热络,倒是让他有些消受不起。 宁秋霜见他面露难色,以为他无法摘到,有些失落又有些愧疚道:“是我强人所难了。” 宋璟淡淡一笑,突然提气飞身掠过水面,将池中那最大的莲蓬摘下后,足尖一点水面又飞了回来。他动作极快,身子敏捷,宛如轻巧的飞燕般,看着着实赏心悦目。 顾安年不由得回想起前世他抱着自己掠过湖面采摘荷花的情景,心中一阵苦涩。 “哇——!你好厉害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水上漂?!”宁秋霜瞪大眼惊喜地鼓掌,上前围着飞回来的宋璟直打转。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宋璟抿唇一笑,将莲蓬交与宁秋霜,神色间有几分傲然之气。是个男人,都喜欢听女人的称赞,特别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确实是雕虫小技,卿哥哥的轻功才是最厉害的。”顾安年冷不丁冒出一句,宋璟微微一怔,转头望向她似笑非笑的脸。 而奇怪的是,宁秋霜在听到顾怀卿的名字后,竟然没有如以往那般兴奋,甚至还露出了些失落之色来。顾安年不由心中一沉。 宋璟脸上神色变了变,谦虚笑道:“怀卿确实轻功了得。” 说完这句,场面便冷了下来。 宁秋霜垂头摆弄着手中莲蓬,顾安年心中猜测她与顾怀卿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顾安锦秉持少说少错,三人都不说话,宋璟自然不知如何开口。 气氛凝滞间,远处蓦地传来一道低沉男音,戏谑道:“我道璟儿怎的不见了,原来是来瞧美人了,当真是见外啊,竟躲着我这叔叔独自享受。”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顾安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到顾安锦身后。 话音落下片刻后,一道身着宝蓝色锦衣的高挺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宁秋霜眼前一亮,一扫方才的低落,惊呼:“是逸亲王!” 来人可不就是那绝美邪魅的逸亲王,顾安年顿时只觉得头大。 ps: 最后还是分开两章了,求粉~~~么么哒~~~ 三十四、失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到了延秋苑,门外的丫鬟通报了一声,三人便领着各自的丫鬟入了次间。 屋里,太夫人与孟老夫人端坐在上座,其余人或坐或站分别在两侧。三人先是上前问给太夫人与孟老夫人问了安,而后便退到一边站着。顾安年暗地扫视满屋子的人,发现府上女眷基本上都到齐了,而方才碰到的逸亲王与宋璟却还没有到。 莫不是两人在路上碰上什么人了吧? 顾安年正这般想着,便听门房丫鬟通报道:“逸亲王,三皇子,五皇子,宁少爷,洛少爷来了——” 看来果真是碰上人了,还碰上了如此之多,倒难怪比她们还要迟赶过来。如今这人倒是来齐了。顾安年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声通报着实把屋里所有人都惊了一跳。太夫人与孟老夫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这无甚交情的逸亲王怎的来了? 宁瑾丞与洛靖远来拜寿是太夫人预料之中的,而三皇子勉强算是太夫人的表孙侄,五皇子是宁氏的表侄,尊她一声长辈亦不为过,这两人来拜寿倒是说得通,只是这逸亲王怎的也来凑热闹? 逸亲王是何等地位?这是众皇子见了亦要俯首躬身的人,怕是除了当今圣上,无人地位在他之上,他的到来,实在是让太夫人等人受宠若惊。 太夫人与孟老夫人不敢怠慢,忙起身相迎。不过片刻,便见逸亲王为首,其余四人稍稍落后一步,一同进了门来。两位老太太忙躬身行礼:“老妇见过逸亲王殿下。”至于两位皇子,既是晚辈,自然就用不着拘礼了。 身份尊贵的两位老太太都行礼了,其余人自是跟着福身道:“问逸亲王殿下安。” 逸亲王微微颔首。挥手道:“顾太夫人与孟老夫人不必拘礼,都免礼罢。”言行举止间皆流露出贵气与霸气。 “谢逸亲王殿下。”众人谢礼起身,宋祁桀然一笑,道:“今日是顾太夫人大寿之日,本王不请自来,多有叨扰啊,还望太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他本就是个桀骜不驯,狂放不羁之人,规矩礼数在他看来不过浮云,如今说这话。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老妇惶恐,逸亲王大驾光临,老妇深感荣幸。又何来见怪一说。”太夫人微躬着身,含笑恭谦回道。府上众女眷见状更是惊讶,皆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传说中的逸亲王,不过一眼,脸皮稍薄一点的便红了脸颊。 宋祁自是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然他依旧淡然自如,听了太夫人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长者为尊,今日又是太夫人大寿,本王做个配衬便是。两位老夫人请上座。” “谢逸亲王殿下。”太夫人与孟老夫人行了礼,又吩咐替逸亲王设了座,这才回到上座端正坐好。此时宋璟四人才得以上前拜寿。 四人拜了寿,送上各自的寿礼,太夫人含笑谦和有礼地与三皇子与五皇子寒暄了几句,便与宁瑾丞洛靖远热络地闲聊起来,其态度十分明确。 顾安年将此看在眼中。心知太夫人是不愿与皇家扯上太多关系,在她的印象中。前世永济侯府在夺嫡之争中,一直都是保持着中立的位置,不过顾怀卿暗地里有没有助宋璟夺嫡就不得而知了。 宋瑜对此却是恨得牙痒,项氏暗自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宋瑜接收到她的暗示,这才收敛起心中怒气。想着日后永济侯府做主的是项氏,他便放心下来。 宁秋霜却是看完这个看那个,眼里都快冒出花来。五个长相俊逸风格各异的帅哥站在一起,那效果当真不是一般的养眼,重生到古代什么的真是太值了! 太夫人与宁瑾丞洛靖远聊地起劲,期间宋祁已暗暗将屋中众人打量了个遍。正如外间流传的,永济侯府的女眷皆是相貌不凡,气质风韵亦是不一般,此番见了,倒是名不虚传。 不过若论起真正的美貌与气质并存,这永济候当真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也就先前在池边遇到的那三名女子中的一个,只是那性子着实有些过于无趣了。 将视线落在项氏身侧的顾安锦身上,逸亲王微勾起嘴角,继继而视线一转,落到了顾安年身上。他始终觉着这小姑娘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顾安年眼观鼻鼻观心,微垂着头立在顾安锦身侧,眼角都不敢乱瞟一下。她察觉到了那个人探究的目光,大胆直接,且如鹰般锐利,让她不自禁地手心直冒汗。然而她必须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 心头大石正高高挂起,她丝毫不敢大意,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轻微的动作,她都不敢表现地太明显,她怕她一有动作就会别正打量自己的那人看穿,如今的她,是没有那个力量去与他对抗的。所谓惹不起躲得起,现在她只能尽量躲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凌冽的目光终于移开,顾安年大大松了口气,才发觉手中攥着的丝帕已经湿了。在心中低叹一声,她继续扮演毫不起眼的卑微庶女。 过得一会,有丫鬟进来报:“太夫人,侯爷派人来传话,道是请太夫人与诸位夫人小姐移驾到戏台子看戏!” 太夫人当即喜气应了,招呼着众人起身去戏台。众人按次序出了门,顾安年刻意落在后面,想趁机缓口气。 “年妹妹。”前面蓦地传来一声叫唤,顾安年抬头望去,见是宁秋霜走了过来。她扯出一抹笑,道:“霜表姐怎的还在这里?” “你不也在这么。”宁秋霜嘟囔一声,脸上没什么精神,手下拨弄着宋璟采来的莲蓬。 顾安年见她神色有异,又想起在满荷池事她听到顾怀卿名字的反应,不禁好奇道:“霜表姐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见着霜表姐今日没什么精神。” 宁秋霜张了张嘴,最后叹出口气,失落道:“不瞒妹妹,我这些日子心情确实不好,即便过去一个月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难过。”说着眼中竟隐隐泛出泪花来。 顾安年一惊,忙拉着她往旁边小道走,边走边道:“从这里走也能到戏台,不过人少安静,霜表姐不介意的话,不妨与妹妹说说心里话。”她直觉宁秋霜要心中的事与顾怀卿有关。 宁秋霜拭了拭眼角,正欲开口,后面却响起洛靖远的声音:“宁小姐,七小姐,我道怎的遍寻不找你二人,原来你们在这里。” 他来做什么?顾安年微皱起眉。宁秋霜转首望向洛靖远,勉强扯出抹笑,道:“靖远,我只是与年妹妹说说体己话,无甚大事,多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闻言顾安年眉头皱的更深,什么时候洛靖远与宁秋霜这般熟稔了?还有那句多谢关心,洛靖远关心宁秋霜的什么? 顾安年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出口的语气便带了些敌意,“洛公子,大家都去戏台了,你也快过去吧,你不担心锦姐姐么?” “这……”洛靖远脸上有片刻的迟疑,最后他略带警告地望了顾安年一眼,又深深望了宁秋霜一眼,拱手道:“那在下就先行一步了。”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将他赶了走,顾安年松了口气,却发现宁秋霜望着洛靖远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霜表姐!”心头冒起一股无名怒火,顾安年忍不住厉声唤道,宁秋霜这才恍然回神,迷迷糊糊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顾安年缓下语气,深吸口气挽住她的手臂,甜甜笑道:“霜表姐跟妹妹说说你的烦心事吧,让妹妹给你开解开解!” 宁秋霜眼中闪过忧愁,缓缓道:“还记得乞巧节那日吗?” 乞巧节?顾安年眼光一闪,颔首,“那日你怎的没有来寻我与锦姐姐玩?” 宁秋霜苦笑一声,回答:“乞巧节那日,我原是打算办完事便寻你与安锦一同玩的,只是……”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眶慢慢红了,泪珠滚落下来。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顾安年心头一惊,忙拿出手绢替她擦拭泪水。宁秋霜是个很开朗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同样是穿越者,她心里难免有些怜惜。 “我……”宁秋霜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我将费了好大功夫绣好的香包送给卿表哥,可、是他却不愿意收下,我失恋了……”说完再也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顾安年怔愣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老实说,她曾想过,若是宁秋霜与顾怀卿在一起,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这对嫡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她没有想到,顾怀卿竟然会拒绝宁秋霜,而且还是这般干脆。 略一思索,顾安年便明了了方才宁秋霜与洛靖远说的那番话中,所包涵的意义。想来应是洛靖远担心宁秋霜被拒绝后太过伤心,是以开解安慰过她几次,只是他这做法,实在让顾安年又气又恼。 即便名满京城,书呆终究是书呆,难道他不知道在女人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凑上去,很容易引火烧身么?! 顾安年几乎想冲上去将洛靖远骂个狗血淋头,滥好心!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与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么么哒~~ 三十五、晚宴开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宁秋霜并没有难过太久,哭过一顿后,她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 顾安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一直静静陪在她身边,待她哭个痛快后,地上干净的手帕,吐吐舌头俏皮笑着道:“赶紧擦擦脸,我们再不赶过去戏台,怕是要挨训了。” 宁秋霜破涕为笑,赶紧擦干满是泪水的脸颊,两人挽着手说说笑笑快步往戏台方向赶去。 顾安年与宁秋霜赶到戏台时,众人早已都按规矩坐好,两人相视一笑,扮了个鬼脸缩着脖子赶紧寻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按规矩,男子与女眷分席而坐,而后再按府中尊卑长幼之序排列。是以顾安年即便再受项氏宠爱,所坐的位置已依然排到了较为后面一些的地方。她的左边是顾安绣,右边是顾安华,与这两个对她不安好心的姐妹坐在一起,她顿觉无趣。 最前面一排的中间位置坐着太夫人,太夫人两侧是孟老夫人与顾夫人,孟老夫人旁是沈氏,项氏则是坐到了顾夫人旁边。 待锣鼓一敲,台上便咿咿呀呀开始唱戏,即便是顾安年这不爱听戏的人,都觉着唱的不错,所以那些爱听戏的,如太夫人与孟老夫人,便更是入了神。 顾安年坐在后面,拿眼悄悄打量在场众人,见并没有异状,她松了口气。前世虽然这段时间没有异常,不过她不敢保证现在也是如此,是以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放下心,顾安年刚收回视线,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道戏谑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袖中的手蓦地握紧,她没有垂下头掩饰,而是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伸着脖子继续四处打量。就仿似一个初次见着这么多人,好奇心旺盛的无知小姐。 坐在她旁边的顾安华见状嗤了一声,暗道了句没见识,顾安绣却是皱紧了眉。 所幸那视线并未停留太久,不过一会便移了开去。顾安年暗自庆幸,却还是继续假装四处打量一阵,这才收回视线。 不用猜,她也知道那道视线是何人的。她不由担心起来,也不知那逸亲王为何这般关注她,她并不曾记得自己有何突兀引人注意的举动啊。莫非是他看出了什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顾安年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一下午就在听戏中过去了,待到了傍晚时分。宾客被请至前厅入座,晚宴就要开始了。 晚宴可是府中众小姐期待的重头戏,若是能在今日晚宴上出出风头,日后必是名声大噪,不愁寻不到好夫家。是以众姐儿都鼓足了劲。想着要借机一展所长。 主宾按序入了坐,差不多开宴时,门童匆忙进来报:“齐大将军来了——!” 众宾客中一听,席上更为热闹起来。 这齐大将军是永济候前妻的表兄,算是永济候的表舅兄,只是自柳氏逝去后。齐大将军府与永济侯府便没了以往那般熟络,今日齐大将军来给太夫人祝寿,倒是出乎人意料。不过好在先前有了逸亲王这个例子。众人虽吃惊,却也不会太过惊讶。 “快去请齐大将军进来!”太夫人显得异常激动高兴,忙起身吩咐门童去请人。 “哈哈哈!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太夫人话音刚落,一道豪气爽朗的男子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而后便见一雄伟高大的成年男子领着两个少年迈进门来。他面容刚毅气质阳刚,一见便是爽朗豪放之人。 顾安年往项氏处扫了眼。果然见她阴沉了脸色。 顾之源亦是满脸喜色,起身几步迎了上去,拱手道:“前几日我派人送了请柬到府上,只听送信之人回报说舅兄事务繁忙无暇出席,今日见舅兄过来,之源当真欢喜非常啊。” 齐大将军豪爽地拍了拍顾之源肩膀,声音洪亮如钟,笑道:“既是太夫人大寿,齐某自当要上门祝寿的,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顾之源连连颔首点头道是。跟在齐大将军身后,样貌与齐大将军有七分相像的少年上前对着他拱手道:“匀柯见过姨父。”这便是齐大将军的独子齐匀柯。 两家虽只能勉强算是表亲,然因着来往亲密,是以称呼上边亲近许多。 顾之源甚是欣慰地望着齐匀柯,颔首道:“许久不见,匀柯沉稳不少。”又望向齐匀柯身侧的面生少年,诧异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父亲近日收的义子,名唤陆方伯。方伯年纪轻轻便武艺了得,兵法上亦颇多见解,父亲惜才,便收了他做义子。”齐匀柯含笑替顾之源介绍。 陆方伯忙上前拱手行礼,“方伯见过侯爷。” 顾之源见他眼神坚毅,态度不卑不亢,顿生好感,笑着颔首道:“既是舅兄义子,日后你便跟着匀柯唤我姨父便是。” “这……”陆方伯迟疑地望向义父义兄,将他们点头,这才行礼唤道:“方伯见过姨父。” 顾之源含笑点头,扶了他起身,转首对齐大将军低声道:“舅兄,逸亲王今日亦来了,还劳烦舅兄代为招待了。”又望了齐匀柯与陆方伯一眼,意图明显。 齐大将军明白他的意思,颔首道:“你放心。”而后便领着齐匀柯与陆方伯去给太夫人拜寿。 路上,齐匀柯小声与陆方伯道:“没想今日竟能见着逸亲王,真是走运,方伯,待会你可要好好表现,只要能得逸亲王一句赞赏,日后你定是能扶摇直上。” 陆方伯对年纪轻轻便战功显赫的逸亲王亦多有耳闻,此时能见着真人,他自然是激动不已,当即点了头,壮志酬筹。 到了太夫人跟前,齐大将军先是送上贺礼,而后便让齐匀柯与陆方伯给太夫人请安拜寿,太夫人笑弯了眉眼,连连点头道好,还赏了头一次见面的陆方伯见面礼。 顾安锦见了舅父表兄亦是十分高兴,忙起身行礼问安。见了与齐匀柯在一起的陆方伯,她更是发自内心地喜悦,没想舅父竟认了恩公做义子,她也算是报了恩情了。 正巧到了开席时间,她便不再多言,目送齐大将军与陆方伯两人去了男子席位。 待齐大将军三人走后,顾安年这才抬起头来。 她也没想到陆方伯竟然会成为齐大将军的义子,这可比受赏识的手下要有益处多了。且今日见陆方伯的表现,也比先前沉稳内敛许多,至少比当初对着顾安锦说“我对你们侯府的人没有好感”时要强上许多。 先前计划的结果比预想的要好,顾安年不禁心情大好。 陆方伯随着齐大将军到了男子席主桌,一一向在座的各位行过礼后,这才恭谨坐下。 开席后,桌上觥筹交错,欢声阵阵,不断有人起身恭祝太夫人大寿,太夫人亦起身一一回礼,酒过三巡,众人这才稍稍收敛了酒兴,不再向着女眷席上敬酒。女子不同于男子,如此场合自是浅尝辄止。 不同于女眷席上,男子席间依旧是热闹非凡。 “不想今日竟在此得见逸亲王,末将荣幸至极啊,哈哈哈!”齐大将军执起酒杯,敬逸亲王。逸亲王不羁一笑,举杯回敬。两人皆是一副豪爽之姿。 齐匀柯知晓,如今这朝中,能得父亲一句荣幸的人,也就只有逸亲王一人。他不由得悄悄打量逸亲王,心中敬佩之情更甚。他今日才知晓,名动天下的战将逸亲王,竟是个只比他大两岁的男子。 几杯酒下肚,齐大将军叹了口气,感慨道:“逸亲王年少有成,先皇在天之灵必是倍感欣慰。这一转眼,当年的小王爷已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名将,我齐恺老了啊。” 宋祁执杯的手一顿,眼中带笑,道:“在我看来,齐叔还年轻得很呢,想必再上阵杀敌个几年亦是不在话下的。” 他小时曾跟着齐恺练武,当时便是称齐恺为齐叔。是以如今这声齐叔叫的异常顺口,且他自称我,而不是本王,可见心中对齐大将军是十分敬佩的。 齐恺苦笑着摆摆手,一昂头灌下一杯酒,道:“王爷就莫取笑末将了,如今末将也就盼着家里的小子能继承末将衣钵,日后再为保家卫国而战。” 在座众人皆为他这番话感慨。身为男子,自是希望能以热血换国安民乐,即便失去性命亦是在所不惜。 宋璟心中一股豪情油然而生,他举杯起身,恭敬道:“齐大将军一片赤胆忠心,宋瑜敬佩不已,这杯敬大将军!”说罢昂头一饮而尽。 宋瑜见状亦不甘落后,起身举杯赞道:“我大匡有齐大将军这等豪杰,是我大匡荣幸!” 齐恺哈哈一笑,一拍大腿起身向两人各自回敬一杯。 宋祁微勾唇角,视线望向齐恺身侧坐着的少年,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匀柯了吧,当年的爱哭鬼也长大成人了呢。” 齐匀柯满头雾水,不解地望向齐恺。齐恺又怎会不知宋祁意思,忙附和笑道:“亏得这混小子幼时还曾跟在王爷身后一同练过武,如今依旧是个没出息的样子。” ps: 二更奉上,么么哒~~~ 三十六、献技(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齐匀柯满头雾水,不解地望向齐恺。齐恺又怎会不知宋祁意思,忙附和笑道:“亏得这混小子幼时还曾跟在王爷身后一同练过武,如今依旧是个没出息的样子。” “我倒是觉着有几分本事,日后想必能与齐叔一样,成就一番大事。”宋祁淡淡一笑,又望向齐匀柯身旁的陆方伯,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齐匀柯顿时明白了宋祁与自家父亲话里的意思,得了心目中偶像的称赞,他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不由得挺了挺脊背,抱拳道:“谢王爷夸奖!”心都快飘起来了。 齐恺无奈地望了这没出息的小子一眼,又见宋祁望向陆方伯,赶紧介绍道:“这是末将近日收的义子,名唤陆方伯,年纪轻轻却是有几分真本事。” 听到陆方伯三个字,宋瑜心底一震,抬眼惊讶地望过去。这个陆方伯,该不会就是之前坏他好事的那个陆方伯吧? 宋璟察觉到了宋瑜的异样,亦暗地打量陆方伯一番,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他谦和一笑,道:“能得齐大将军赏识并收为义子,想必陆公子定是才华出众。” 他这话倒不是恭维。齐恺是爱才惜才之人,能得他赏识的,确实都是些本事不一般的。 齐恺呵呵笑了两声,摆手道:“三皇子过奖了,方伯本事是有一些,然还需再磨练磨练。”说着转向宋祁,脸色肃然拱手道:“王爷,末将有个不情之请。” 宋祁微微颔首,往后靠在椅背上,慵懒笑道:“齐叔无需客气,直说便是。” 他又怎会不知齐恺真正目的。若是旁人,他倒是不愿理会,只是这齐恺怎么说也与他有些交情。又不是贪婪小人,不过是举荐个人罢了,举手之劳他还没必要推辞。 宋璟与宋瑜却是心中微沉,之前他们送了无数珍奇异玩,金银美女,欲请求宋祁举荐手下亲信,然宋祁却轻轻松松以一句“本王现在不过是一名散人,举荐之事可担待不起”打发了他们,今日齐恺相求,他却一口答应了。两人心中自是不愉。 朝中上下众人皆知,逸亲王凯旋而归后,不仅没有要恩赐奖赏。反而讨了个闲散王爷的头衔,从此不问朝政,过起了逍遥快活日子。世人虽叹惋惜,心中却知,即便他身不在朝廷。可他的势力还在,只要他跺跺脚,也足以震动整个大匡。他的话,比之圣旨也差不了几分。 最重要的是,有如此一个权倾朝野的人在,当今圣上不仅没有对他下手。反而十分器重于他,甚至有传言,圣上欲将皇位传与他。这是捕风捉影。还是确有此事,世人就不得而知了,简而言之,逸亲王宋祁是个可以左右朝政的人。 因此,他也是众人急于拉拢讨好的对象。 齐恺听他如此轻易便应承了。也没心思考虑旁的,忙抓紧机会道:“不瞒王爷。末将欲栽培方伯此子,只是方伯出身平民,日后即便取得莫大军功,想必也难以成为一军统帅,是以末将恳请王爷,若来日方伯取得军功,还请王爷在圣上面前举荐一番。” 齐恺是务实直爽之人,自然不会张口就讨好处,他这话说得明白,他是为日后求个保障,而前提是陆方伯能成材。若是不成,这请求只当作废。虽说平民入朝为将之例少之又少,然也并非没有,是以他这要求实在算不上过分。 宋祁弯起嘴角,桀然一笑,干脆点头应允,“若齐叔义子真是有才之士,即便齐叔不开这个口,本王亦是不会埋没人才的。此事本王允了。” 齐恺当即喜形于色,抱拳谢道:“多谢王爷!”又转首对陆方伯道:“还不快谢谢王爷!” 陆方伯还未反应过来,只愣愣望着那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慵懒气质的男子,直到身旁的齐匀柯推了他一把,他才如梦初醒般抱拳躬身道:“草民谢王爷!” 宋祁淡淡打量他一眼,见他举止间充满力量气势,不由赞赏地点头,“看着是有几分本事,改日不如与本王切磋切磋如何?” “哈哈哈,这小子哪是王爷的对手!”齐恺爽朗一笑,眼中满是喜气。 陆方伯微垂了头,腼腆一笑道:“草民素问王爷武艺高强,谋略过人,心中敬佩不已,怎当得起切磋二字。” “呵呵,”宋祁淡然一笑,依旧是一副慵懒之姿,随手倒了杯酒道:“你也不必如此拘谨,日后你有闲暇便到我府上来,本王散漫了这么些日子,正愁寻不着人陪着练手。”说罢轻啜一口酒水,视线往左侧前方一扫,眼中幽深如潭。 陆方伯面上一喜,忙抱拳应道:“草民恭敬不如从命。” 宋祁又对齐匀柯道:“匀柯也一道来吧,让本王瞧瞧你武艺练得如何了。” “那就要让王爷见笑了。”齐匀柯挠了挠后脑勺,闹了个大红脸。 宋祁与齐恺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了宋祁这一席话,在座众人皆明了齐恺这独子与义子日后定是能不同凡响,是以纷纷在心底打起了算盘,当即便有不少人附和着将两人大大夸赞了一番,又是敬酒又是邀约。 顾安年一直暗中留意着这边的情况,她虽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然从众人的举止神情中却可以猜个大概。 想必是齐大将军借机向逸亲王举荐了陆方伯,为陆方伯讨一份恩赐。又见陆方伯满脸喜色,她便知这事是成了。有齐大将军的赏识栽培,又有了逸亲王的保证,陆方伯日后必不可限量,所得成果应是比前世还要高,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环的计划了。 暗舒口气,顾安年收回视线,然她却不知晓,在她移开视线的下一秒,一道充满兴味的视线便牢牢锁住了她。 晚宴并非只有酒席,在众人吃喝地差不多后,顾之源便将众人请至早已布置好的露台,请宾客观看歌舞节目。这便是今晚的重中之重了。 待宾客落座,下人们奉上瓜果点心茶水后,节目便开始了。 永济侯府请的都是有些名头的名伶,几个节目都表演地赏心悦目,宾客看得十分尽兴,然顾安年却没什么精神欣赏这些,她想着前几日项氏与她说的那番话,心中有些无语。 项氏说会替她想个法子出风头,她先前还以为是什么好法子,却原来是与嫡姐一同抚琴,沾嫡姐的光。匆忙之下,这倒确实是个好法子。 只是当她向嫡姐问起献技之事时,嫡姐却说她并无此打算。这让她着实大吃一惊。 不知为何,事情的发展又与前世产生了差异。 在她将此事告知项氏后,项氏沉吟一番,竟叫她劝嫡姐一同献技,无法,她只得死磨硬赖,哀求嫡姐与她合奏。最终嫡姐是答应了,可如今她却犯愁了。 她倒不是愁会出风头,毕竟还有宁秋霜在。她愁的是不请自来的逸亲王。她总觉着逸亲王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是以心里总有些不安。 顾安年忧愁间,几个节目已经结束,正当宾客兴致勃勃品评方才的节目时,三房的四小姐,亦是嫡小姐——顾安兰起身朗朗道:“今日是祖母大寿之日,孙女准备了一曲舞献给祖母,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太夫人连声道好,立即有人赞太夫人有福气,有如此孝顺的孙女,太夫人笑得更为高兴。 可算是来了。顾安年叹了一声,这节目也表演了几个了,她还以为那些姐妹不会上去了,这会终于有个打头阵的了,想必接下来会好戏连连。稍稍调整了下坐姿,她有了些兴致。 “听闻四姐姐舞技极高,今日定是能大饱眼福了。”顾安年左侧依旧坐着顾安绣,此事她欢喜一笑,竟意外地与顾安年搭起话来。 “嗯。”顾安年含笑应了一声,态度实在算不上热情。顾安兰舞技是不错,前世她已见识过,只是顾安兰这舞却太过寻常,没有任何深意,是以前世最终输给了嫡姐那入神的琴技,亦输给了她别出心裁的现代舞。 顾安绣见她态度淡漠,神色微变,眼中闪过愠色,笑了笑转过头去。 顾安兰很快便换好了一身白色舞衣上来,只听婉转悱恻的曲子一响,她便一点足尖随着音符旋转跳跃起来,妙曼的身姿随着舒缓的乐曲摇曳,一抬首一转身皆是妩媚动人,惹人怜惜,倒是显得她更为娇柔温婉,宛如初放的白莲一般。 顾安年撑着下巴,在心中嗤笑,白莲倒是白莲,不过是伪白莲。 一曲舞毕,席间掌声如雷,宾客无不大声赞好,太夫人淡淡一笑,只口头上嘉奖了几句。顾安兰迷惑不解,太夫人平日亦十分疼爱她,可今日怎的反应这般寻常?刘氏却是十分明白。 今日是大喜之日,兰姐儿却着一身白衣献技,看着实在有些不吉利,也难怪太夫人反应如此平淡。 暗叹一声,刘氏给愣在当场的顾安兰使了个眼色,顾安兰虽是不解,却也听话地退下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顾安年心中暗笑。 ps: 后面的又追上来啦,紧急求粉啊求粉!! 三十七、争奇斗艳(二更求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先前虽是合谋着一起算计了顾安年,可这并不代表其他姐儿与顾安兰便是一道的,之前她们不过是处于共同利益,联手罢了。此刻见顾安兰悻悻然退下,其他姐儿皆是暗自高兴。 顾安兰这风头是出了一点,可得不到太夫人的大肆褒奖,便就算是失败了。在场的可都是人精,即便你再有才,不得当家做主的人喜欢,那也是无用的。 说白了,不过也是冲着利益二字。 顾安兰回了自己的位置,一张芙蓉脸已有些发白。顾安年远远瞥了她一眼,心里盘算着接下来会是谁上场。 这边顾安年正想着,她身边的顾安绣却忽然起身,袅袅婷婷一福身,脆生生道:“祖母,孙女不若兰姐姐等姐妹们如此有才,不过也为祖母准备了一份祝寿礼物。”她学了这些天的规矩,言行举止已颇具大家闺秀之风,加之其活泼开朗的气质,倒是温婉中多了份俏皮,更显可人。 对于这个前世未曾出现的庶姐,顾安年还是挺好奇她会拿出什么礼物来的。 太夫人亦是十分惊奇,高兴地点头,语气和蔼问道“绣姐儿准备了何礼物啊?” 众人一听太夫人这语气,便知此刻说话这位是个受宠的,只是众人也不由好奇,这女子面生得很,在座竟无人识得。 顾安绣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衬着颊边小巧的梨涡,愈发灵动可人,她甜甜一笑,福身道:“孙女不会唱曲也不会跳舞,不过倒是会做些小吃食,孙女为祖母准备的便是孙女亲手做的长寿面。” 随后顾安绣拍了拍手,便有一个机灵的小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上来。她接过手亲自端到太夫人面前。将案托至眉上,缓缓跪下脆生生道:“孙女祝愿祖母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太夫人大悦,忙伸手将顾安绣扶了起来,拍着她的手连连点头笑道:“有绣姐儿这份心意,祖母定能长命百岁!”说罢便当场拿起玉箸将那面给吃了,还赏了顾安绣一对翡翠镯子,看得下面一众姐儿都红了眼。众宾客却是附和着不断称顾安绣孝顺。 顾安年一挑眉,心道顾安绣倒是个聪明的,知晓用实在的心意来打动人。 这样一来她便更放心了。今日看来是轮不到她与嫡姐出风头了。 后面又有几个姐妹上去献技送礼,不过太夫人都是反应平常,没有如顾安绣那时高兴。那些还未上去的。自知是比不过了,便都消了心思,没有再上去献技。 方才侯府上的小姐争相表现,底下宾客看得兴致勃勃,这会见不再有人上去。皆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这时,顾安兰却忽地开口道:“锦姐姐才华出众,又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今日祖母大寿,不知锦姐姐可准备了什么节目?” 随着顾安兰的话,底下的宾客们顿时骚动起来。要知永济侯府的嫡小姐顾安锦可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多少王侯公子梦寐以求只为见她一面,今日若能得见她的才华,那当真是不枉此行。 听着宾客们小声的议论声。顾安年淡淡扫了顾安兰一眼,心中冷笑。 顾安锦闻言微微一愣,盈盈起身,淡雅笑道:“既然妹妹说了,那姐姐就只好献丑了。”她对着顾安年柔柔一笑。而后对上座的太夫人福身道:“祖母,孙女与年妹妹为祖母献上一曲。祝愿祖母延年益寿,事事顺心。” 太夫人微笑颔首,并不多语。这态度就有点玄妙了,在座众人不禁猜测是否是顾安锦失了太夫人的喜爱。顾安年却知晓,太夫人如此反应,不过是因着她要与顾安锦一同罢了。 很快便又丫鬟摆好了琴架,取了古琴端了凳子来,一切准备妥当后,顾安锦拉着顾安年起身走到露台中央,福身向着太夫人行了一礼,而后便并排着在古琴前坐下。 说是合奏,实则是两二人弹,由两人同时在一架琴上弹奏同一首曲子。弹奏曲子并不难,难的是要配合默契,毕竟只要一方弹错,另一方也会被误导,进而乱了套。 顾怀卿陪同着年轻一辈的宾客坐在主位左侧,见顾安锦与顾安年相携而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与身边的洛靖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皆有些担忧。 宋祁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见状倒是兴致盎然,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啜着美酒欣赏起如花似玉的两姐妹来。 而宋璟与宋瑜两人则是暗自打量对方一眼,望着露台中的两姐妹,各怀心思。 顾安年与顾安锦一同坐下,伸手轻拨琴弦试了下音,而后会心一笑弹奏起来。悠扬悦耳的琴音从两人指尖飘散开来,飞扬跳跃在露台之上,轻快的曲调引得人不由得放松了心境,跟着琴音进入到了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曲子实际并不难,因着是匆忙决定的,是以两人只选了一首中等难度的曲子,不过好在这曲子本身意境奇妙,是以即便指法不难,弹奏起来却十分有味道。 两人的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将普通的曲子弹出了别样的风情。一曲毕,众人纷纷叫好,掌声连连。逸亲王更是抚掌大赞道:“两位小姐蕙质兰心,情琴相合,将此平凡无奇的曲子弹奏地如此绝妙,当真令人大饱耳福!” 众人听逸亲王如此称赞,便也跟着大赞特赞,把原是神情淡淡的太夫人都赞得笑得合不拢嘴。 顾安年与顾安锦落落大方敛衽向众人行了礼,太夫人将两人叫到身前,高兴地每人赏了一支五彩金步摇,夸两人有孝心,姐妹情深。 顾安年心中哼笑一声,面上与顾安锦一同恭敬谢了恩,退回到座位上。 顾安兰的脸色可谓精彩至极。她并不觉得顾安锦与顾安年的琴弹得有多好,那般简单的指法,她亦弹得出来,凭何胜过了她苦练的舞技?!说到底不过是因着受了逸亲王夸赞,才得到如此嘉奖! 想到此顾安兰更是不忿。素问逸亲王喜爱美色,而他夸赞了顾安锦与顾安年,却不曾夸她,那岂不是表明在他看来,顾安锦与顾安年的姿色要胜于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自视甚高的她,自然不愿承认这一点! 六小姐顾安荷亦是气愤不已。她自身没什么本事,也见不得别人好,是以才会联合众人将顾安年害得受了伤。方才见顾安绣受了赏赐她便心中不忿了,如今又见顾安锦与顾安年受赏赐,她自然气恼非常。 若是其他人受赏,顾安荷也没这么气愤,只因受赏的都是大房的人,是以她才心有不甘。她在心中恨恨道太夫人偏心,偏爱大房!又一想自己母亲对大房众人毕恭毕敬的阿谀态度,她更是气愤难当。 接下来便再没了小姐上去表演,宾客虽叹没了好戏,却依旧吃吃喝喝聊得愉快。 经此晚宴,众人将府中情况摸了个大概,也就各自有了心思。 下面依旧是歌舞表演,顾安年兴致缺缺地看着,忽听身边的顾安华惊讶道:“怎的霜表姐不见了?”顾安年抬眼望去,果真不见了宁秋霜身影,略一思索,她立即便知晓了宁秋霜的去向。 正巧舞伶跳完一支舞下去,乐师接着便弹奏起了下一个节目的乐曲。一听那熟悉的曲调,顾安年便知晓宁秋霜的好戏要上场了。她端正坐好,不再是一副无聊的模样。 顾安华与顾安绣见她突然转变了态度,不由暗自惊奇,正想着她可是有什么阴谋,却听耳边响起低沉悦耳的男音,轻缓唱道:“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装,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音色婉转动听,时快时慢,轻快中又充斥着浪漫,曲调竟是从未听闻的,将人不自觉带入了烟雾朦胧的江南水乡之境中。 正当众人愣神之际,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敏捷地飞奔至露台正中,伴着那歌曲,舒展身姿舞动起来。那男子舞姿苍劲有力,那女子执着绘有牡丹的油纸伞,舞步轻巧而婉转,两人若即若离,时分时合,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不再单单是舞蹈,而是一台无声的戏剧,演绎着一场深情爱意。 场中一时寂静无声,唯有那歌声在回荡。 待舞毕歌落,众人仍是未能从那诗情画意的意境中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先道大喝了一声好,随即席上便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叫好声不断。 太夫人与孟老夫人亦是连连颔首道好,孟老夫人眼中更是闪过一抹骄傲之色。 两名舞者表演结束后并未退下,其中男子装扮的舞者取下发间玉钗,一头青丝流泻而下,竟赫然是一名美艳的女子! 在众人震惊惊艳的目光中,那人盈盈福身,朗声笑道:“霜儿祝贺姨祖母大寿,愿姨祖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百岁不老,青春永驻!” “霜姐儿?!”太夫人又惊又喜,震惊地望向身侧的孟老夫人。孟老夫人微微颔首。 众宾客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此女竟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与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么么哒,呜呜,泪奔求粉~~~ 三十八、前往茶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跳舞的两人一出现的时候,顾安年就认出了其中男子装扮的是宁秋霜,只是没想到她也是用的女扮男装的法子,配上这曲子,倒是双重惊喜了。 看着露台中央笑得高贵自信,受到宾客无尽赞美的宁秋霜,此刻不仅仅是府上的小姐了,就是三房的夫人,亦阴沉了脸色。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谁都懂,如今在永济侯府中,出风头的却是宁国公的小姐,永济侯府中的夫人小姐们,自然心中憋屈郁闷到了极点。 顾安年微垂了头,再抬起时,脸上已带了丝丝嫉妒不愉,然而这外露的情绪只有短短一瞬。这时候,她自然是要与府上的女人们站在同一阵线,这才符合她的定位。 男子席上,众人反应各异,顾安年看着那些男人们脸上或惊讶,或惊艳,或兴味,或爱慕的眼神,心中除了嘲讽,再无别的感想。 在欢呼与赞美声中,宁秋霜满心得意欢喜地退下露台,此刻的她早已不记得失恋的难过,心中唯有万众瞩目的骄傲与自信。 热闹的晚宴在歌舞声中接近尾声,从今日开始,宁国公嫡小姐惊才绝艳之名将享誉京城。 宾客陆续离开,待到后面,只余了宁国公府一家。 项氏与二房三房两位夫人一齐送孟老夫人等人离开,趁着众人寒暄之际,顾安年顾安锦拉着宁秋霜躲到了一边说悄悄话。 “霜表姐,你准备了这么精彩的节目却不事先与我们说一声,太过分了!”顾安年假意气恼地嘟起嘴,叉腰不满地瞪着宁秋霜。 “哎呀哎呀,我错了还不行么。”宁秋霜双手合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顾安锦掩唇笑道:“好了,霜表姐不保密的话。今日我们也不可能如今惊艳了。” “那好吧,我就原谅你。”顾安年不甘不愿地努努嘴,兴致勃勃握住宁秋霜的手,兴奋叫道:“霜表姐,那首曲子好好听哦,我们从未听过呢!那舞我们也从未见过,太精彩了!” “呵呵,这个嘛……”宁秋霜干笑两声,实在说不出口那是自己盗用的。 宁秋霜的贴身丫鬟灵雀,听到自家小姐被夸赞。不由得意洋洋摇头晃脑道:“那可是我家小姐自编自排的舞蹈哦,曲子也是我家小姐自己作的!”突然又皱了眉,喃喃道:“不过小姐你怎么突然和秋人换了角色呢。之前不是说跳女步……” 她的话未说完,宁秋霜一把捂住她的嘴,扯着嘴角呵呵笑道:“那边快说完了,我要过去了,改天再来寻你们玩儿吧。”说罢点了点头。拖着唔唔叫的灵雀走到了孟老夫人身边。 顾安锦淡淡一笑,并未将宁秋霜突然的举动放在心上,只是赞叹道:“不想霜表姐竟有如此才华,我这才女之名,与之相比当真是远远不如。” 顾安年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却因方才灵雀那句无心之语而陷入了沉思。 因着太夫人大寿。府上这几天都忙得够呛,如今寿辰过了,府里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接下来只需将礼单核对整理好,准备回礼就行了,不过这就是主母的工作了。 气候已近初秋,这几天气温渐渐降了下来,天气变得舒爽清朗非常。日日都能见着和煦灿烂的阳光,人都不自觉变得懒散起来。 顾安年窝在榻上看了会书。瞅着窗外日头已过了头顶往西边斜,她起身唤了声在屋外候着的青莲与黄桃黄杏。 “小姐,可是看书乏了?”青莲很快便领着黄桃黄杏进了屋里,手中端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笑盈盈向着塌边走来。 “嗯。”顾安年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又舒展了下手脚,有气无力道:“天气太好,窝在屋里反而没什么精神。” 黄桃黄杏见了她这懒散的模样,不由得捂嘴咯咯轻笑,道:“小姐要去后花园走走吗?” “不了。”顾安年摇头。后花园虽说漂亮,可每日都去,也实在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青莲沉吟一会,试探问道:“那小姐可要出府瞧瞧?” 正卷着书本页脚的顾安年微微一愣,一会后点头道:“那便出府走走吧。” 想想茶楼应该已经改建得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出去瞧瞧了。 那件事,也该要开始行动了。 换了身外出的衣裳,又派黄杏去项氏处禀报了一声,顾安年便领着青莲出门了。 依旧如上次般在街上七弯八绕一番,而后两人悄悄到了茶楼所在位置的后巷。这里十分隐蔽,一般没有人经过,是以十分方便她们秘密进出。 在隐蔽的后门处敲了敲门,有些陈旧的木门很快便打了开来,开门的是十二,见是两人,十二赶忙将两人让了进去。 “小姐,您怎的今日过来了?”将顾安年两人领到了一处偏房,十二神色诧异地问。 “嗯,茶楼的情况如何?”顾安年轻点了下头。 她来之前并未派人来通知,十二惊讶也是正常。 十二也不多问,点头道:“茶楼的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妥当,几日后便能开张了。” “那就好。”顾安年在房中唯一的木桌边坐下,青莲机灵地替她倒了茶,随后又立在一边。满意地点头,顾安年顿了顿问:“那日的祖孙二人呢?”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院里,小姐要见他们吗?”十二躬身回答。 顾安年淡淡一笑,道:“你不必如此恭谨,虽说你现在替我做事,但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盗贼,实在用不着以仆人自居。” 十二,是大约一年前,沈千替她收买的第一个助手,这两年他一直都隐藏在暗中,直到最近,她才开始动用他的力量。 十二的具体来历与过往,顾安年没有去打听和探究,在她看来,只要能真心替她办事,不管那个人有如何的背景都不重要。越是有手段的人,她越欢迎。 而毫无疑问的,十二手段不小。 “小姐说笑了,十二不过是茶楼的小伙计,如此态度不正是伙计该有的吗?”十二扬唇一笑,“再说没有小姐与沈先生,也没有如今的十二,如今的我。” 当年,他盗窃时陷入陷阱,身受重伤好不容易逃离了追捕,却因为伤势过重而险些丧命,若不是当时被沈千所救,他早已命丧黄泉。沈千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然竭力相报。 至于小姐…… 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觉着好笑,他一个名声不小的盗贼,竟然被一个弱质女子所折服,从而甘心居于其下,若是传出去,必定要贻笑大方。只是那番话,他真的没办法让自己不去信服。 “你可以继续做盗贼,想偷哪家就偷哪家,只是,三年后,或者五年后,十年后,你确定你还要继续四处奔波,以盗窃为生?” “大千世界,可做之事千千万万,你又何必只单单拘泥于这一个,难道不会无聊吗?” “你们做盗贼这一行的,应该没办法正正当当地出现在青天白日下吧,东躲西藏的日子难道不累吗?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做更多的事,为何不妨试试把盗窃只作为兴趣,然后白天光明正大地生活,晚上发展兴趣为所欲为地盗窃,这样难道不比单调的盗贼生活好吗?” “和我合作吧,你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但是一旦我有需要,你就要为我办事,至于报酬――合理的身份,稳定的生活,或许你还可以寻到一生中真正想要的东西。” 一生中真正想要的东西,只这一句,就足够让他点头。 正如小姐所说,盗贼的生活每日都是东躲西藏,或许起初是为了生存,但随着岁月的流逝,盗窃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果要他放弃,他确实做不到。然而在无尽的漂泊生涯中,他们同样渴望着能有稳定的生活,不再每日提心吊胆地过活。 小姐提出的条件的确很有吸引力,只是,如果当时她的眼神不时那么坚定骄傲,或许他也不会点头答应。 就像沈先生所说的一样,你会不由自主想要帮她。 所以他答应了,而至今他还没有后悔。 以往名噪一时的名盗已经死在了那个夜晚的郊外,现在活着的是十二,一个白日里的茶楼伙计,一个黑夜中的蒙面大盗。 望着眼前面容犹显得有几分稚嫩,眼神却深沉如幽潭,散发着智慧与坚毅的小姑娘,十二缓缓勾起唇角。 关于十二态度的事,顾安年也不想太过纠结,既然他本人坚持如此,她亦不会多说什么。 “我先换衣服,一刻钟后你再带他们过来。”顾安年微点了下头。 十二会意地点头,很快便退出房去。 一刻钟后,十二带着那爷孙两人到了偏房门前,先是敲门道:“公子,人已经到了。” 里面很快传出清脆的少年声音,道:“进来吧。” 十二应了一声,推开门让那爷孙两人进了去,走在后面的他搓了搓下巴,貌似他好像有件事忘记禀报小姐了。不过算了,相信小姐自己也能看出来。 这样想着,十二掩上门。 三十九、迟来的计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吴三成与孙女吴婷儿在这茶楼后的院子里生活了已有将近半月,这半月来他们除了这茶楼的掌柜和几个伙计,未见过其他任何人,也从未走出过这院子。 那个救下他们的年轻公子,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让吴三成安心的同时,又隐隐焦虑起来。在这里不过半月,但不用出去东奔西走,不用为了生计烦恼,这安逸的生活,他已经不想脱离。然而他却不得不考虑那位年轻公子的话。 老实说,他对于那年轻公子所说的话十分怀疑,毕竟他与孙女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除了卖唱实在没什么能力,要说办事,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帮得上忙,除了卖命。而唯有卖命一事,他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他这条老命姑且不论,孙女婷儿才十一岁,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让她去做什么危险的事的。 在放弃如今安逸的生活,与不确定的危险面前,吴三成无法做出抉择。 所以当他听到那个叫十二的伙计说年轻公子要见他时,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惴惴不安地领着孙女,跟着十二到了那年轻公子面前,吴三成心中唯有忐忑与犹豫。 “老汉见过公子。”跪倒在地,吴三成对着那锦衣华服,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行了一礼。 “小女子见过公子。”吴婷儿亦跪倒在地盈盈行礼,神色间却并没有她祖父的慌乱,反而带着淡淡红晕,眼尖若有似无地扫向端坐的那人。 顾安年垂眼望着跪在面前的爷孙两人,颔首道:“起身吧,不必如此多礼。”闻言,换了小厮服饰的青莲便上前一步,将吴三成扶了起来。吴婷儿亦跟着站起了身,爷孙两人都是一副恭谨模样。 顾安年也不废话,干脆问道:“不知老大爷这些日子思考得如何了?” “这……这个……”吴三成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顾安年见他如此反应,便知他还未想明白,便道:“你放心,本公子要你们做的事,绝对不会危害到你们的性命。而且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一笔银子,到时候你们便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这……”吴三成有些动摇,可看了看孙女吴婷儿。他还是犹豫了。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吴三成还是不答应,顾安年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低叹一声站起身来。顾安年走至窗边负手而立,昂首道:“我也不强人所难,既然老大爷不愿意,那便罢了,十二。送老大爷与这位姑娘离开。” “是,公子。”十二垂首应了,上前对吴三成与吴婷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吴三成咬紧牙关,正当他犹豫之际,他身边的吴婷儿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哀求道:“爷爷……”眼角频频望向背对他们的顾安年。 心头一震。吴三成震惊地望着孙女眼中的春意,以及脸上羞涩的神色,只觉心口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般。沉闷不已。 冤孽啊!良久后,吴三成沉痛长叹一声,瞬间便宛如老了十岁般。 “公子……”他沉重地开口,声音苍老而暗哑。 “嗯?”顾安年微偏过头望向他,眼角带着浅浅疑惑。 吴三成张了张嘴。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仿似用尽全身气力般。磕头道:“老汉吴三成原为公子效力,只求日后公子能允老汉一事。”他就婷儿这么一个孙女,无论她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哪怕他知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顾安年微微诧异地睁大眼,继而勾起嘴角轻点了下头,温和道:“我允了,你们便安心留在这里罢,我若是有事要交代你们,会让十二传话给你们,日后有劳了。” “谢公子!”吴婷儿欢喜叫道,兴奋地扶起自家爷爷,眸光闪闪望着顾安年。吴三成又是一声低叹,他能为婷儿做的也就这点了。 感觉到吴婷儿有些怪异的目光,顾安年心中微惊,轻皱了下眉头,她淡淡笑道:“今日我还有事,便不与你二人细谈了。”转首吩咐十二:“将吴老大爷与吴姑娘送回房休息罢。” “是,公子。”十二躬身应了,笑着对吴三成爷孙道:“吴老爷子这边请吧。” 吴三成疲惫地点了点头,拉着依旧望着顾安年的吴婷儿出了门。 三人走后,顾安年皱紧眉头,走回桌边坐下,问身侧的青莲道:“青莲,你可觉得那吴姑娘有些怪异?” 青莲一怔,想了想摇头道:“奴婢未曾发觉什么异样。” 眼中闪过疑惑,顾安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许是我看错了。”心中却犹是有几分不自在,吴婷儿看着她的眼神,着实让她特别不自在。不过吴婷儿才是在她的计划中真正有用的人,即便有些奇怪,只要不是别有用心,那便无大碍。 十二将吴三成爷孙送回房后,又回到偏房中,顾安年问了些茶楼的情况,而后吩咐道:“你叫吴三成与他孙女准备一下,待茶楼开始营业,他们的任务就要开始了。” 十二颔首,顿了顿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小姐打算让吴婷儿去做内应,不知……” “你放心,”顾安年微微一笑,保证道:“我只是让吴婷儿到勋贵家做丫鬟,跟着的主子亦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只需按时给我提供我需要的消息便可,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自然,这是要在她能保证自己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毕竟勋贵后院里,背主是大罪,按规矩要杖毙。 闻言,十二舒了口气。老实说,这些日子与那爷孙二人相处了一段时日,他觉得这两人都是淳朴务实的人,特别吴婷儿还只是个纯真善良的小姑娘,是以他真心不希望小姐让她去做什么极度危险的事。 “小姐放心,吴婷儿性子虽单纯,人却是挺机灵的。”十二躬身笑道。 顾安年颔首,想了想道:“对了,十二,你有空的话便教教那吴婷儿一些防身的功夫吧,如此也方便她行事,虽说时间已不多。” “是,小姐。”十二弯唇应了。 随后又商议了一些茶楼的事宜,看着时候不早,顾安年便与青莲换了衣裳,从侧门离开了茶楼后院。 三日后,茶楼便开张了。这一次顾安年没有用男子的外貌出现,而是与顾安锦一同出府,假意凑热闹进了茶楼。 “两位小姐这边请。”肩上搭着长帕子的伙计领着几人进了茶楼,顾安年四处打量一番,在心中满意地点头。 这茶楼的装修,是她与沈千商量后决定的,楼中装饰全部采用竹制,而桌椅板凳,茶杯等用具也都是用的竹制,配上墙上的诗文画轴,显得十分清幽雅致。 茶楼正对大门的位置挂着一幅巨大的水墨山竹图,图上青竹苍劲,意境悠远。进门左侧特意设了一个小露台,是用以说书唱曲等,顾安年以为,既然是用以收集消息的场所,热闹是必须。而说书可以吸引不少人。 热闹是必须,然安静也是必须,是以二楼也设了幽静隔音的雅间。 热闹的一楼用于收集一些大方面的消息,雅间则用于窃听秘密消息,分工明确又合理。 “我们要一个二楼的雅间。”顾安年对伙计道。 那伙计咧嘴一笑,道:“两位小姐,今日是本店开张之日,是以待会台上会有人唱曲,两位不妨选个能听曲的位置坐坐。”说着指了指那露台。 “这……”顾安锦望了眼喧闹杂乱的一楼大厅,皱起眉。 伙计看出她的犹豫,嘿嘿笑着介绍:“小姐不喜坐在一楼,可以到二楼去,二楼回廊处也设了雅座,在哪里也是能听到唱曲的,且没有一楼这般嘈杂。” “哦?”顾安年假意惊讶地挑眉,兴致勃勃对顾安锦道:“锦姐姐,那咱们就到二楼回廊去吧。” “嗯。”顾安锦含笑点头。 “二楼回廊两位!两位小姐这边请!”伙计一甩帕子,高声对柜台处喊了声,而后便领着顾安年两人往楼上去。 “小姐,这茶楼里的装修还真是奇怪。”跟在顾安锦身后的朱绘好奇地四处张望。 顾安年知晓她说的奇怪是指什么。二楼的回廊,其实在一楼便能抬头望到,那是横跨在大厅上空,用结实的木桩做底,然后依次铺上木板和竹条,再在两边围上木栏,做成的一米半宽左右的走廊,整个大厅上空只有四条回廊,互不相接,是以从上面可以清楚看到楼下大厅的景象。 上到二楼,便能看到每条回廊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小巧精致的竹制方木桌,总共有二十四张,一眼扫过去,大部分的桌子边已坐了客人,如今只剩了两三张桌子还空着,可见这回廊雅座很受欢迎。 伙计领着两人到了一张空桌边,斟上茶水后热情问道:“两位小姐可还要点什么?咱茶楼的小点心亦是做的不错的,特别今日是开张大吉,所有吃食都是半价。” 顾安锦诧异地哦了一声,颔首道:“那便上几道拿手的点心罢。” “好嘞,两位稍等!”伙计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这里看着不错,下次可以叫霜表姐一起来坐坐。”顾安年欣喜笑道,顾安锦四处打量一番,亦兴致勃勃地点头。 四十、好戏要开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城北新开的茶楼“茗叶轩”近日来在京城颇受热议,其奇特的结构,新颖的经营方式,吸引了各阶层的人士观光,开店以来半月,几乎每日都是爆满。 茶楼的效果会这般好,顾安年也有点出乎意料,可见现代的建筑结构和经营理念,在古代还是适用的。说来说去,也就是新鲜二字吸引人。 因着“茗叶轩”的名气,顾安年的计划进行地十分顺利,而她计划中的宁秋霜,根本不用她邀请,便自己上门约了她们一同去“茗叶轩”坐坐。 她知道,宁秋霜之所以想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察觉到了“茗叶轩”的种种理念是来自现代。而她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将宁秋霜一步步引入陷阱。 气候已进入初秋,秋老虎异常猖獗,原本凉爽的天气突地就变得比盛夏时还要炎热,且更加烦闷。 这日清晨,宁秋霜早早到了永济侯府,拉了顾安年与顾安锦一同去城北的“茗叶轩”。对于传闻中大受欢迎的“茗叶轩”,她真的好奇到了极点,心中更是隐隐有几分期待。 清早的“茗叶轩”还较为清静,不过三人领着丫鬟到时,大厅和二楼回廊也已经坐了不少人。只是因着“余兴节目”还没有开始,是以大家只是小声说笑喝茶。 进门后,顾安年忍不住打量了眼露台的位置。顾安锦察觉到了她这细微的反应,以为她是想要听说书,是以温柔笑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多坐一会,待会那位说书先生应该就会来了。” 顾安年微微一怔,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她知道嫡姐误会了她的意思,不过那份关心却依旧让她心底发暖。她之所以看向露台。并非因为她想要听说书,而是她的计划将会从那里开始。 不过说起来,她倒真的对那说书的节目有几分兴趣。也不知是谁从哪找来那么一个人才,就算是平凡无奇的故事,从他口中说出来,也会变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起来,也不知该说那人吹嘘功夫好,还是真的舌灿莲花。 依旧是坐了回廊处的位置,三人落座后。伙计正倒着茶,宁秋霜便迫不及待问道:“小二哥,你们这茶楼的建的可真奇特啊。不知是请的那里的工匠师傅啊?” 顾安年端起茶轻啜一口,眼角轻轻扫过宁秋霜急切期待的眸子,抿了抿嘴角,也故作好奇地问:“对啊,不知是哪里的师傅。心思竟如此巧妙。” 顾安锦亦附和地点头,几个丫鬟亦是双眼发亮地紧盯着伙计。 伙计咧嘴一笑,得意洋洋道:“几位小姐有所不知,这茶楼里的建造,都是按照咱们东家的意思办的,据掌柜的说。咱东家是个奇人,常有些常人想不到的法子。” 闻言,宁秋霜双眼迸发强烈的光。她情不自禁一把拉住那伙计,激动道:“不知你家东家在何处?可能让我们见上一面?” 顾安锦微微诧异,不解地望向宁秋霜,即便好奇,可一来就要求与素未谋面的人见面。这反应也实在太过。顾安年微勾起嘴角,继续添砖加瓦。催促道:“是啊是啊,小二哥,你能不能为我们引荐一下?” “年妹妹,怎的你也……”顾安锦无奈叹气,心中却也对那奇人有些好奇。 “这个嘛……”伙计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歉意笑道:“不瞒几位小姐,东家他行踪隐秘,即便是咱店里的伙计也未曾见过他的面,掌柜的也只说东家每隔一段时间会与他见一面,其余的便就不知情了。” 说罢躬了躬身,提着茶壶下去了。 “怎么这样……”宁秋霜泄气地叹口气。不过心中却愈加坚定了要见这茶楼东家的念头,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也极有可能是穿越者,是以她必须要见那人一面! 这样想着,宁秋霜眼中闪过坚定。 顾安年将她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眼中荡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三人坐着闲聊了片刻,早茶时间过去后,一楼大厅渐渐热闹起来,不过半个时辰,一楼大厅里便挤满了人。 “这里真的很火耶。”宁秋霜感叹道,小声嘟囔:“在现代算不上什么的特色,在这里却能如此受欢迎,古时候果然是落后啊。” “霜表姐,你在说什么?”顾安锦听到她的话,皱眉问道。 “啊?没、没什么,我是说这里真热闹啊,呵呵。”宁秋霜慌忙端起茶,掩饰地喝了一口,心里暗道又差点露馅了。 到这里都四年多了,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只是依旧会时不时在不经意间说些“另类”词句。 “嘻嘻,霜表姐又自言自语了,这坏毛病你是改不掉了吧。”顾安年嘻嘻笑道,一副早就习惯了她这样子的模样。 “哈哈,这也没办法。”宁秋霜哈哈一笑,算是认同了。被当做自言自语,也比被当做是异类强很多。 突然,人声鼎沸中,一阵清幽的琵琶声突兀地响起,这琴音一响,大厅顿时便安静下来,坐在回廊上的客人亦纷纷探头往下面的露台望去。顾安年三人自然不例外。 来过“茗叶轩”的人都知道,这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节目,其中的说书更是吸引了不少客人,不知今日会是什么节目。 只见楼下一年纪轻轻的女子抱着琵琶走上了露台,在木椅上坐下后,指尖一动,拨弄着琴弦如泣如诉唱了起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子飞时,月满西楼……” 楼中客人侧耳倾听,脸上皆是动容之情,一曲毕,免不了是掌声轰鸣,回廊上的顾安年三人亦是大声赞好不断鼓掌。 宁秋霜双眼晶晶亮,望着地下唱歌的女子眼也不眨一下。 过得一会伙计上来添茶,似想起什么般,指了指楼下唱曲的女子,小声道:“对了,三位小姐不是想见见咱们东家么,小姐们不妨向婷儿姑娘打听打听,听掌柜的说,婷儿姑娘就是被东家所救,送到咱楼里来的。” “真的?!”宁秋霜惊喜地蓦然起身,也不问清楚,便拔腿往楼下跑。 “霜表姐!”顾安年与顾安锦大叫一声,随后无奈地相视一笑,跟着下了楼。 楼下一片叫好声,不少人催着再唱一曲,宁秋霜蹬蹬蹬跑下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露台前,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得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道:“此曲好是好,然要与当日永济候太夫人大寿时,宁国公小姐的《青花瓷》相比,还稍欠了几分特色与新奇。” 听到自己的名字,且带了称赞之意,宁秋霜不由好奇欣喜地回头望去,却见是一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富家公子,正摇着纸扇装腔作势地耍帅。 见多了面貌俊美之人,看到这种不入流角色,宁秋霜撇了撇嘴,打算不予理会。 然她不理会,不代表没有旁的人搭腔。 又一位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站起身,摇头晃脑道:“宁国公府小姐之名在下亦有所闻,正如这位兄台所言,那曲确实新颖别致,最妙的还是那女扮男装大胆作风,以及配合那曲子动人舞姿。” 听到又一个人赞美自己,宁秋霜心里乐开了花,神色间不由带了得意与骄傲。 “然,从我等读书人的角度来看,那曲却是比不上这首《月满西楼》的,《青花瓷》也不过胜在有新意,文采却是大大不如的。” 随后跟着下来的顾安锦与顾安年赞同地点头,宁秋霜微皱眉头,正欲反驳,又一道粗噶声音蛮横道:“管她谁的曲好,大爷我看中的是人!” 接着一个油光滑面,挺着圆肚腩的矮胖男子越过人群走到露台前,哈哈笑道:“宁国公府的小姐咱瞧都瞧不见,管她的曲有多好,都跟本大爷没关系!我看这卖唱的小娘子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不如往后跟了本大爷,本大爷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抛头露面地做这下贱活!” 说着露出猥琐的笑,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不住在露台上的女子身上转悠,猪蹄似的手伸向早已吓得缩成一团的女子。 “你――!”方才争执的两位公子气愤不已,却也不敢上前,低骂了句有辱斯文。 “小美人,以后你就乖乖跟着本大爷吧!”矮胖男子舔了舔嘴角,嘿嘿笑起来,手眼看着就要抓住惊吓不已的女子。大厅中众人见此情景却无人出手相助,是因着他们都知晓那男子的身份,实在不敢得罪。 “我说,长得难看就算了,不要跑出来吓人,不然就是你的不对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那女子必定要落入狼手,正惋惜之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啪的一声,那矮胖男子的手被打到了一边。 “谁!谁敢坏本大爷的好事!”矮胖男子捂着被打的手,瞪大一双浑浊的眼,怒气冲冲望向该坏自己好事的人。然在看清那人相貌后,他却立马又换上一副下流神色,摸着下巴笑道:“我道是哪个不要命的胆子这般大,原来竟是个美人儿啊!” 出手之人正是露台边的宁秋霜。她双手叉腰,正一脸怒气地瞪着那男子。 “霜表姐……”顾安锦轻皱头望着宁秋霜,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担心。 “锦姐姐,没事的。”顾安年小声安慰,嘴角愉悦地勾起。 好戏要开场了。 四十一、上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不知美人是谁家的娘子啊,本大爷好上门拜访拜访啊!”矮胖男子转动着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在宁秋霜身上打量。 宁秋霜嫌恶地后退一步,怒气腾腾狠瞪眼前这油头粉面的男子一眼,冷哼道:“你给我放尊重点!” “哟,小美人别生气嘛。”矮胖男子却逼近一步,伸手就要去拉宁秋霜,小眼睛里满是邪光。如果不是看在宁秋霜衣着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早就来硬的了。 我去!宁秋霜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没有什么比癞蛤蟆一样的男人更让她讨厌的了,特别是这只癞蛤蟆还企图触碰她! 当即,宁秋霜便毫不留情地就是一脚,又快又狠又准地往那男子跨下踹。 “哎哟!”男子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惨叫一声缩成一团倒在了地上。宁秋霜这一脚可是用足了力气,又是踢在那种脆弱的地方,自然是威力十足。 男子又痛又气,颤抖着伸出手怒指宁秋霜,喝道:“你――你、你、你竟然敢踢本大爷!你可知道本大爷是何人!哎哟哟……”说着又哎哟哎哟惨叫起来。 “哼!”宁秋霜气势汹汹叉腰道:“本小姐管你是谁!踢的就是你!”话音落下,又是两脚往男子身上踹去,直踢得那男子呜呼哎哟惨叫不已。 宁秋霜犹不解气,嘴里骂道:“敢调戏本小姐,本小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又补上两脚。 “少爷!”见矮胖男子惨叫连连,两个看似是家仆的青年男子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拦在宁秋霜身前,气势汹汹喝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家少爷是何人?!” “我管他是何人!”宁秋霜气势汹汹回了一句,不管不顾就要往前冲,还想再踹上两脚。顾安锦却上前拉住她,轻声劝道:“霜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且如此对女子名声实在不好。只是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宁秋霜这才想起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女子动粗实在有损形象,于是便哼了声,道:“哼,算你运气好!”转身往那卖唱的女子走去,那两名家仆赶紧扶起那矮胖男子。 那女子便就是吴婷儿。 见宁秋霜过来,吴婷儿忙跪下磕头。泣声道:“多谢小姐相救。” 宁秋霜见她哭的可怜兮兮的,赶紧伸手扶她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又瞧吴婷儿只有十一二岁,生的乖巧柔弱,不由生了恻隐之心,问:“你叫什么名字。怎的一个人在此卖唱?” 她记得那伙计说过,这姑娘是店东家救回来的,莫非她已经没了亲人? 吴婷儿闻言眼眶一红,抹了抹眼角哀声道:“小女子姓吴,名唤婷儿,自小与祖父相依为命。以卖唱为生。以往都是祖父陪同婷儿一同卖唱,只是前不久婷儿与祖父卖唱时遇上恶霸,幸得东家相救。才逃过一劫,只是当时祖父被打成重伤,如今还卧病在床,是以婷儿只能一人出来讨生计。” “这样啊……”宁秋霜心中一软,道:“我听茶楼的伙计说。你是被东家所救,那怎的还在此处卖唱。不能寻些其他的伙计吗?” 此话一出,吴婷儿竟抽噎起来,眼泪流的更凶,断断续续道:“婷儿没、没什么手艺,只、只会唱曲与做些点心,实在寻不到活计。如今祖父病在床榻,婷儿实在不愿再让东家破费,是以才、才想着在楼里唱唱曲,赚些药钱。” 宁秋霜见她哭得泪人儿似的,心中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你祖父一定能好起来的,你是个有志气的姑娘,以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顾安锦在一旁听得吴婷儿的话也是心生怜惜,开口道:“婷儿姑娘,若是不介意,我们这里有些银子,希望能帮得上你的忙。”说罢对身后的朱绘使了个眼色,朱绘便连忙从袖中取出钱袋,递到吴婷儿面前。 宁秋霜轻皱了下眉,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吴婷儿连连摆手,惶恐道:“使不得使 不得!几位小姐出手相救之恩,婷儿没齿难忘,怎的还敢收小姐的银子,使不得使不得的!” “婷儿姑娘,你便收下吧,救人当救急,你现在正是需要银两的时候,就别再推辞了。你若过意不去,日后还我们便是了。”顾安锦淡淡一笑。 “不,婷儿不能收!”吴婷儿倔强地摇头。 宁秋霜心中冷哼一声,语气冷硬地对顾安锦道:“锦妹妹,婷儿是个有志气的姑娘,你若当真想要帮她的话,与其送她银子,不如替她寻份差事还适当一些。” 别以为用钱就可以解决一切!又在心里默默加上这一句。在宁秋霜眼里,三心二意的顾安锦又多了一个虚伪假好心的称号。也愈发觉得顾安锦配不上洛靖远。 “这……”顾安锦听出了宁秋霜话里的冷意,心中一颤,不由忐忑起来。 顾安年在两人身后,将一切看在眼里,此刻见顾安锦语塞,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她知晓嫡姐是好意,若是一般时候,这做法也并无什么不妥,至多只能算是考虑不周。只是在宁秋霜这个现代人,特别是对嫡姐有些莫名敌意的现代人看来,嫡姐这表现便就成了虚伪做作,只是借故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的“善心”而已。 前世的她,也有这想法。 看来她这计划没有错,宁秋霜这人是要留意,防范于未然,多此一举也总比日后发生什么后悔要好。 心里的那点因为设计宁秋霜而感到的愧疚,此刻消散地差不多了。 “既然霜表姐这样说,那不如收了这姑娘做丫鬟吧。反正霜表姐身边只有三个丫鬟,收了她正好多个人照料。”顾安年突然出声。 “对啊!还有这一招啊!”宁秋霜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着吴婷儿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府?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什么苦差事的,你只要帮着打理下我房里的琐事就行,这样你就不用再以卖唱这危险的伙计讨生活了,还可以赚到银两替你祖父治病。” “这……”吴婷儿脸上一喜,随即跪下磕头谢道:“谢小姐大恩大德,婷儿愿意侍奉左右!”低垂的脸上却是闪过达成任务的激动。 “那好,今日你便随我回府去!”宁秋霜高兴地一拍手,咧嘴大笑。 见事情圆满解决,顾安锦苦笑一声,心底却因着宁秋霜的反应生出异样来。 顾安年微微一笑,如此计划便就是成功了。 没错,这一切都是计划,为了在宁秋霜身边安插人的计划,只是没想到会这般简单就完成,看来她还高估了宁秋霜的警戒心和智商。 然而事情还没有算真正解决。 就在几人说话这空挡,那被宁秋霜踢倒的矮胖男子已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他推开扶着自己的两名家仆,呲牙咧嘴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大爷可是陈爵爷家的二少爷,你竟敢对本大爷动手,本大爷让你家破人亡!” 难怪围观众人不敢上前阻拦,原来这人还有些来头。 宁秋霜却是冷哼一声,“我道是什么皇亲国戚呢,不过小小一个爵爷之子,也敢如此叫嚣,本小姐还真不怕你!” 矮胖男子见宁秋霜态度如此倨傲,又见她椅桌不凡,不由生了几分胆怯,却依旧壮着胆子喝道:“你是哪家的小姐,竟如此大的口气!” 宁秋霜知道,这人是把她当做一般的富家千金了。嘲讽一笑,她勾起嘴角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女子不过是宁国公府的小姐罢了。” 宁国公府,又岂是陈爵爷府能比的。 “竟是宁国公府的小姐!”大厅中有人惊呼出声,紧接着大厅中议论纷纷,众人不由猜测眼前这美艳高贵,胆识过人的女子是否就是宁国公府嫡小姐宁秋霜。 那矮胖男子亦是大吃一惊,忙收敛了那不可一世的气焰,装模作样拱手道:“在下不知是宁国公府的小姐,失礼失礼了。”心中暗暗懊恼惹了不该惹的人,又问道:“不知小姐可是宁国公府嫡小姐宁五小姐?” “是有如何?”宁秋霜骄傲地抬起下巴,轻瞥那矮胖男子一眼。 大厅中众人倒吸一口气,眼前竟真是传闻中惊才绝艳的宁国公府嫡小姐!众人情不自禁大叹,道是长了见识饱了眼福。 最终,那矮胖男子灰溜溜走了,宁秋霜等吴婷儿收拾一番后,便带着她一同离开了茶楼。 路上,顾安年察觉到吴婷儿一直暗中打量自己,她不着痕迹地皱皱眉,装作毫不知情。 彼时,茗叶轩二楼一处雅间里,宋祁与手下名唤周胜的亲信悠哉饮茶,周胜笑道:“宁国公府嫡小姐这性子倒是与众不同。” 宋祁弯唇一笑,颔首道:“是有几分味道,就是太……了一点。” 周胜没有听清那个词,疑惑地抬了抬眉毛,宋祁只淡淡一笑,不再开口。 ps: 感谢水星的蒙面超人和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求粉哦~~~~ 四十二、亲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依旧是每月的月末前来商议事宜。 这日,沈千将茶楼与首饰衣裳图纸的情况告知后,有些迟疑地道:“如今已有茶楼,你也不必再如以往那般辛苦,图纸的事,能不做就不做了吧。” 顾安年微微一怔,而后颔首笑道:“先生说的对,我也该减轻一些负担了。” 这几年既要应付府中大大小小的阴谋诡计,又要暗地筹划各项后备事宜,筹集资金,她的确有些累了,也该适当放松一下了。 沈千长舒口气,仿似也松了口气般,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日后你只需随机应变,其他旁的,就不需太过操心了。” “嗯。”顾安年轻点了下头,忽然问道:“青叶这些时日可好?” 沈千有瞬间的怔愣,而后淡淡笑道:“很好,你若是挂念,不妨我将她如今所在告知你,你也好亲眼瞧瞧,见她一面。” 心中却是蓦地收紧,青叶,这个丫鬟已经完全变了,在他劝说她与顾怀卿斩断联系未果之后,她便完全变了,如今的她,是一心只想着阻碍顾安年的敌人。 他后悔他没有及时发现并阻止青叶,然而他同样没有勇气告知顾安年这件事,是以他只能不停地撒谎,用一个谎来圆另一个谎。 “好便行了。”顾安年只是淡淡一笑,眸光一闪视线微微下垂。 “天气转凉了,你要多多注意身体,今日,便到这里吧。”沉默半晌后,沈千低叹一声,说罢掠身出了木窗,身影消失在月夜之下。 顾安年抬眸望向黑暗的窗外。明亮的眼中带着疑虑。她知晓,沈千定是有什么瞒着她,而且还是与青叶有关。 低叹一声,她望向玉盘般的银月,喃喃:“既来之则安之吧。” 深秋的夜风带着干燥的凉意,涌进敞开的窗户,将纱帐带动着轻轻摇曳,屋外的夜空,悠远而宁静。 秋季过去,天气进入初冬。过得半月,便到了数九寒天,这是比秋的凄凉更萧条的季节。 俗话说“一九二九。伸不出手”,这时候虽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却也让人十分难熬,特别是拥有怕冷不耐寒的体质的人。 顾安年便就是这种体质。 到了十二月下旬,除了每日必要的晨昏定省。以及出府听取消息,其他时候她基本不出门走动,每日都窝在暖和的炕上,看看书喝喝茶度日。 距离太夫人大寿过去已有将近四月,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宁秋霜的名声愈发响亮。每每人们提起,不是说她惊才绝艳,便就是夸她心底善良。她的美名,如今已与顾安锦的才女之名并列,时常可以听到人们将她二人放在一同比较。 而顾安年,则是“气恼”于被两人名声压制,每日与项氏想着要如何大出风头。以及如何陷害顾安锦。在不大不小的两次计划中,她却依旧“惨败”在了宁秋霜与顾安锦手下。即便如此,顾七小姐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即便不若那两人响亮。 也因此,项氏的不满稍稍消退了些。 而这几月,项氏执着于顾怀卿的亲事,对此顾安年有些不解。 前世,项氏抓住顾安锦是顾怀卿致命弱点这一点,想要利用控制顾安锦来达到控制顾怀卿的目的。而项氏确实差点就成功了,因为将顾安锦捏在了手中,顾怀卿受到了牵制,几乎失去世子之位,只是最终项氏失败了,因着她的背叛,以及顾怀卿暗中早就布好的局。 项氏没有直接对付顾怀卿的念头,这只是在前世吗? 那么如今她如此执着顾怀卿的亲事,莫非是想从顾怀卿本身入手吗? 项氏已经迫切到不想再慢慢等待了吗…… 顾安年多少有些了解项氏的心情。 蒋姨娘回来后,项氏迫切的心情便愈发强烈,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争取都不可能得到那个男人的心了,是以她便将所有希望放到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顾怀君身上,她要顾怀君坐上世子之位,为此她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归根究底,是为了“爱”之一字疯狂的女人,与前世的她何其相似。 轻叹口气,顾安年侧首望向窗外枯败的枝叶,心情有些沉重。 清早的请安成了如今顾安年最头疼的事情,如果可以,她想要装病在床上赖个十天半个月,这样就可以请太夫人免了她的请安了。 “小姐,打起精神来哦,让夫人看到您这懒散的样子的话,又要训您的。”黄杏一边往柔顺的青丝上插上发钗,一边嘟囔。 “嗯。”顾安年有气无力地点头,昏黄的铜镜中映出她没什么精神的脸庞,此刻的她,正无精打采地半眯着眼由青莲几人伺候着梳妆。 “今日瞧着会是大晴天,应该不会像前几日那般冷。”青莲含笑说了句安慰的话。 “嗯。”顾安年耸了耸肩膀。即便今日会是艳阳天,这大清早的太阳也还没出来,气温依旧很低,让她懒得动。 梳洗打扮妥当,振了振精神,顾安年便领着青莲去了暖香苑东次间,而后与大房众人一同,随项氏前往延秋苑。 一如这几月来的情景,请过安后,项氏便向太夫人提出了顾怀卿亲事一事。 “母亲,卿哥儿如今已年满十五,早便到了试婚年纪,是时候说亲了。京中其他勋贵府上的公子,这年纪早已成婚,不少甚至有了子嗣,是以卿哥儿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即便太夫人已乌云密布,项氏依旧不紧不慢满脸严肃恭声道。 “项氏,老婆子说过这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料理好府上其他事宜便行了!” 太夫人一拍案桌,怒然起身,身上的绿色福禄图案袄子映得她的脸愈发阴沉。 直接称呼项氏的姓氏,可见太夫人是气到了极致。 “母亲,儿媳既然是大房正室,自然有权过问卿哥儿的亲事,我相信这京中的勋贵中,没有一个夫人是不能插手自己儿子的婚事的。”项氏依旧一副恭谦模样,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强硬。 “你――!”太夫人嘴角紧抿,锐利的眼死盯着项氏,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 项氏不动声色,维持着那姿态,抬眼望着震怒的太夫人,淡淡道:“若是母亲依旧固执己见,媳妇便只能完全自作主张了。” “项氏!”太夫人大喝一声,随后又深吸几口气,冷哼道:“那好,我便听听你的看法。”说罢端正坐下,双手交叠于腿上,神色凌冽。 “多些母亲谅解。”项氏福了福身,缓缓道来:“儿媳这些日子打听了一下京中各勋贵家府上小姐的消息,选了几个家族背景与自身条件都不错的女子,还望母亲给些建议。” 说罢一挥手,李嬷嬷便取出几圈画纸交到项氏手中。项氏接过后将画纸展开,一一介绍起来。 “这是定远侯府上的千金,名唤淑媛,据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性子温驯守礼,在京中亦是盛名不小。还有张国公府上的嫡孙小姐,亦是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想来与卿哥儿定是能情投意合。另还有……” 这般介绍了四五位小姐,太夫人终是抬手制止了项氏接下来的话,神色淡漠道:“这些小姐的名讳老婆子我都听过,确实不错,然论起交情,我倒是想到了个更合适的人选。” 项氏略一皱眉,不解为何方才还如此抵制顾怀卿亲事的太夫人,此刻却提出有中意的人选。心中微沉,她大概猜到了太夫人所说的人是谁。 正如项氏所料那般,下一秒,太夫人扬起骄傲的笑,淡淡笑道:“说起名声与才貌,宁国公府的嫡小姐自是不遑多让。正巧前些日子孟老夫人曾问起卿哥儿亲事,想来也是有这方面的意思,若是卿哥儿能与霜姐儿结成连理,咱们永济侯府与宁国公府倒是亲上加亲了。”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宁秋霜的名声这段时日正盛,她们自然都有所耳闻,加之她又是太夫人的亲侄孙女,宁国公府的嫡小姐,身份绝对是配得上顾怀卿的,若是两家结亲,确实算是一件好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府上的姐儿而言更是一件好事。 宁秋霜名声愈发响亮,若是嫁入她们永济侯府中,如此一来,不仅对侯府名声有利,也算是为府上姐儿消除了一个劲敌。 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府上众人自是喜闻乐见,到了适婚年纪的姐儿们更是喜上眉梢。 项氏不想太夫人竟有如此打算,柳眉一皱,道:“母亲所言儿媳也有考虑过,只是卿哥儿仿似对霜姐儿并未有如此想法,儿媳觉着还是要尊重卿哥儿的意见为好。” 她这话不过是胡诌,用以反驳太夫人的话。不过她这胡诌倒是说对了。 顾安年垂头听着项氏与太夫人之间的对话,眉头越皱越紧。 她是希望宁秋霜与顾怀卿在一起的,这样顾怀卿就多了宁国公府这个后盾。然项氏是不会让顾怀卿得到这个后盾的,即便太夫人下了这决定,沈氏也会想尽办法说服沈氏推了这亲事。且正如项氏所言,顾怀卿并未有此方面的念头。 这该如何是好? ps: 首先要说一句抱歉,因为比较忙,所以这个星期的更新一直很不稳定,还希望大家能够见谅,下周我会努力把更新时间调整过来的,偶也不想每天天快亮了才睡了,呜呜,大家不要放弃偶啊,么么哒~~ 四十三、纳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对于项氏所言,太夫人只是沉默以对,良久后,才沉声道:“我自然会问过卿哥儿之后再做决定,老婆子可不是蛮横霸道之人。” 项氏也知继续讨论顾怀卿的亲事是不可能了,便垂了头,不再言语。 此事便又不了了之。 当日午后,项氏写了家书差人送回娘家――项国公府,并邀其大嫂携嫡女到永济侯府游玩。 送信人回来交差时,顾安年正在暖香苑东次间外间陪着项氏说话,听到报信她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便明了了项氏的打算。 项氏的目的是要让顾怀君坐上世子之位,为此她终于向娘家提出了求助。 项氏的娘家项国公府,因着与瑾贵妃的关系,乃是隶属五皇子势力一派。如今顾怀君又是五皇子的侍读,若是他能坐上永济候世子之位,那么可以肯定日后永济侯府会归于五皇子一派。对夺嫡如此有益助的事情,项国公府自是会权全力协助项氏达成目的。 而为了共同的利益,项氏等人的第一步便是除掉顾怀卿。 顾安年在想,项氏到底要用什么手段对付顾怀卿。 过得几日,在一日傍晚给太夫人请安时,碰巧顾怀卿也在,项氏便再次提及了他的亲事。 “这几日,母亲一直在与你祖母商量你的亲事,不知对此卿哥儿可有何想法?” 项氏说的委婉,其实心中早有定论。 顾怀卿只是谦和有礼地颔首,道:“一切但凭祖母与母亲做主。”他倒是两边不得罪。 “如此甚好,正好你祖母与我心中都有了人选,不妨说来让你听听,我们也好听听你的意见。”项氏不顾太夫人又开始阴沉的脸色,含笑道。 “那边劳烦祖母与母亲了。”顾怀卿拱了拱手。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太夫人见顾怀卿都点了头,便只得收敛了怒气,扯出抹笑对顾怀卿道:“祖母觉得你霜表妹与你十分般配,是合适的人选,你觉着如何?” 项氏闻言心中有几分忐忑,毕竟宁秋霜如今名声正盛,确实才貌双全,又是与顾怀卿较为熟识的,加之两家又是姻亲关系,若是顾怀卿同意了。她还真想不出理由来反对。 有这想法的不仅宁氏一人,府上女眷基本上都是这般想的。然而顾安年知晓,顾怀卿不会同意。因为他早已拒绝了宁秋霜。 出乎所有人意料,又正如顾安年所想的那般,顾怀卿彬彬有礼地回绝了太夫人这番建议。 “霜表妹才貌双全,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女子,然孙儿却觉着她并非适合孙儿的人选。还望祖母见谅。” 项氏心中大喜,忙对太夫人道:“儿媳与卿哥儿有相同看法,霜姐儿性子单纯活泼,虽有才有德,然论起料理后宅事务,怕是有些欠缺。” “孙儿亦是如此想法。永济侯府中规矩森严,霜表妹怕是无法适应。”顾怀卿颔首赞同。 其余众人听得他这般说,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太夫人紧抿双唇。如鹰般锐利的双眼扫过项氏,沉声道:“如此,那便算了。”心中却是气闷非常,最疼爱的孙儿竟然会违抗她的看法,她如何能不气! 项氏微勾起嘴角。抓住时机道:“项国公府的嫡小姐虽不及霜姐儿名声,却也是才德兼备。容貌过人,想来应是个合适的人选。” 原来如此。众人心中顿时了然。 顾怀卿微微颔首,“项国公府的嫡小姐,我亦有所耳闻,确实是不错的女子,且项国公府是母亲的娘家,想来应是不会看错人的。” “卿哥儿当真如此认为?!”项氏喜形于色。 项氏欣喜,是因为她还不知道顾怀卿底下的动作,她以为顾怀卿对她的所作所为还毫不知情。然而……顾安年暗地皱起细眉,顾怀卿打算做什么,他难道要接受项氏的陷阱吗? 太夫人亦是十分吃惊,她诧异地望着顾怀卿,良久疲惫地摆手道:“既然卿哥儿如此以为,那便随你的意思罢,此事我便不过问了。” “是,祖母。”顾怀卿微微躬身。 项氏放下心头大石,心情自是极好,柔和笑道:“母亲放心,我自是会为卿哥儿选个再合适不过的媳妇的。既然卿哥儿以为项国公府的嫡小姐不错,我这便回去修书一封,邀儿媳的嫂嫂携嫡女前来府上一游,咱们可以先瞧瞧再做决定。” “嗯。”太夫人只微微颔首,倒是顾安绣疑惑地望了顾怀卿一眼。 “其实,孙儿已有一事要与祖母商量。”忽地,顾怀卿起身做了一礼,神态坚定认真。 太夫人诧异地望他一眼,道:“卿哥儿想要与祖母商量何事?”所有人亦好奇地望向顾怀卿。 顾怀卿对着太夫人与项氏拱了拱手,不紧不慢道:“不瞒祖母与母亲,怀卿近日结识了一位姑娘,虽时日不长,却已与之情投意合,然怀卿知晓她无法胜任怀卿正室之位,是以,孙儿恳请祖母与母亲同意,替怀卿将其纳入府中做妾。” 仿似听到什么惊天大事般,所有人都惊了一跳,太夫人与项氏更是目瞪口呆,一向恭谦有礼的顾怀卿竟会在外,与别的女子私下有了情谊?这如何让人敢相信!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顾安年不知该如何思考。不管是应允项氏的提议,抑或是提出要纳妾,这都是前世未曾有过的事,顾怀卿,你到底有何打算?! 顾安年皱紧眉望向神色淡漠,如寒竹般挺立的顾怀卿,仿似想穿透他看清他心中所想般。 太夫人挑了挑眉,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她和蔼一笑,颔首道:“纳妾是卿哥儿的自由,你喜欢便纳了吧。” “可这……”项氏欲要反驳,顾怀卿却一脸坚定望向她,拱手恳切道:“母亲,怀卿知晓未娶亲先纳妾不合礼仪,亦是对怀卿未来的正室不公正,然还请母亲应允怀卿的要求,如若不然,怀卿是不会同意娶亲的。” 心中一震,项氏眼中一闪而过狠戾,终是咬牙道:“如此……如此便由卿哥儿自己拿主意吧。”这短短的一句话,几乎要了她全部的力气。 此刻,她心中只有如何向父母,以及兄长嫂嫂解释的念头。 希望不要坏事才好。项氏不禁在心中低叹了口气。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得卿哥儿如此亲睐?”太夫人心情好转,神色欢喜问道。项氏亦干笑道:“想必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女子,不然怎会入了卿哥儿的眼。”心中却狠狠发誓,待那狐狸精入了侯府,她定要那小妖精好看! “并非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顾怀卿淡然一笑,神色间带了几许柔情,轻声道:“那女子是城南香衣坊东家的义妹,香衣坊所售衣饰中,许多绣面都是出自她之手,她样貌虽不是顶好,然心灵手巧善解人意,是以……”最后一句竟带了几分害羞。 “哈哈哈,原来如此。”太夫人欣喜大笑,连连颔首,“能得卿哥儿如此称赞,想必定是十分能干之人。”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香衣坊东家有个义妹。”项氏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依旧笑得温和。如此身份低微的女子,日后还不是任她拿捏。 听到这里,顾安年更不解了,顾怀卿纳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进府做妾,难道当真是因为对其有意?她不信。 这般想着,却听顾怀卿悠然道:“说来,七妹妹倒是认识那姑娘的,也不知七妹妹可还有印象?” 被点到名,顾安年诧异地抬头,正好撞进顾怀卿带着深沉笑意的眸子里。那眸子幽深非常,似包含了无数星辰,即便是笑着,其中也带了无尽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他这句话集中到了顾安年身上。 微皱下眉头,假意思索片刻,她摇摇头淡淡笑道:“不知卿哥哥说的是何人?妹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顾怀卿弯唇一笑,往日冰冷的神情竟带了丝丝邪气,他轻笑道:“也是,那已是四年前的事了,想来七妹妹已是记不清了。” 四年前?顾安年心中一紧,心中不可抑制地涌上不安。 “那姑娘,其实就是……”形状姣好的薄唇缓缓吐出那个名字,刹那间,顾安年的世界只剩了一片空白。 怎么会…… 诧异地微张嘴,顾安年呆愣地望着顾怀卿,忘记了言语。 顾安年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回到暖香苑西厢房的,她的脑中,心中,都是一片空白,茫然和错愕,震惊,让她仿佛失去了所有感官吧,让她仿佛掉入了寒冬的冰河之中,除了寒冷,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被青莲扶着在炕边坐下,顾安年脸色苍白,神志恍惚地低喃:“为什么……”纤细的五指紧握成拳,然而不管多用力,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小姐,你怎么了?您不要虾奴婢啊。”青莲急得眼眶发红,紧紧握住她紧握的拳,“手怎么这么冷,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您别吓奴婢了……”声音隐隐带了哭音。 顾安年茫然移动视线望向青莲焦急的脸,如纸般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为什么不明白呢……” 四十四、祸端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纳妾不比娶亲,不用三书六聘,只需选个吉日从侧门抬进府便是,特别纳的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是以步骤极其简单。 顾安年知晓,顾怀卿定会娶了项国公府的小姐做正室,而在娶亲之前纳妾,无疑是要给项国公府的小姐难堪。 若是项氏提议的是旁的勋贵府上的小姐,顾怀卿或许会在娶亲后才纳妾,只是项氏提的是项国公府的小姐,是以在他答应项氏提议的同时,他将纳妾的打算提前了。 这是一报还一报。 不,这是报复,不仅仅是对项氏,也是对她。 报复吗?顾安年垂下头苦笑,日后这样的报复恐怕会更多吧。 不过没关系,她不会如此简单就放弃。 青莲抱着温暖厚实的狐裘,微皱双眉,望着站在廊下昂首仰望天际的顾安年。温热的气息从她微张的双唇间溢出,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雾气,而她却仿似不再害怕寒冷般,一动未动。 已经半个多时辰了,顾安年站在这里,整个人似乎都染上了寒霜。 “小姐,大少爷的姨太太进门了,您可要去瞧瞧?”走进那单薄的身影,青莲将手中狐裘抖开,披在那瘦削的肩膀上,触及到那冰冷的发丝的瞬间,她有瞬间的怔愣。 顾安年侧首,漆黑的双眼比以往更为晶亮。她深深望着青莲,好一会才转回视线望向枯败萧条的庭院,放下拢在有一圈毛绒的袖中的手,淡漠道:“一个姨太太罢了,有何可看。” 青莲心中一惊,眼神惶恐地急忙垂下头,尽量维持平稳的声音,道:“听其他院里的姐妹们说大少爷院里十分热闹。是以奴婢才想着去凑凑热闹……” 那一眼,仿佛能看透一切,让她不自觉胆寒。 “不必了,再热闹也是别人的事。”顾安年面容清冷。 确实是别人的事。起初有那么少许的震惊,然想通后,就完全看开了放下了。本来从四年前,那个人就应该已经与自己毫不相干了,是以现在,也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一个人罢了。 “小姐……”青莲迟疑地望着眼前比以往显得冷峻许多的主子,好一会才讷讷问道:“小姐可是认得那姨太太?因为……” 她看了眼顾安年毫无反应的神色。咬了咬下唇垂眼道:“因为那日小姐的反应太过反常了,好似受了打击似的……是以,奴婢猜想。小姐是否与那姨太太有什么渊源……” “渊源?”顾安年总算正眼瞧她,怔愣过后淡淡一笑,呼出口热气道:“是,是有些渊源。或许不应该说是渊源,应该说是怨仇罢。”她自嘲一笑。移动步子下了阶梯,进到花木凋零的庭院中。 青莲跟上她的脚步,疑惑道:“奴婢不懂小姐话中的意思。” 顾安年脚步不停,出了西厢房庭院后,径直朝着暖香苑院门而去,边走边道:“不懂便不懂。这世间,并非任何事都要懂得。有时候知道得越少越好。” “是,小姐……”青莲呐呐颔首。嘴角紧抿。 今日顾怀卿的硕鹤苑确实热闹,不少丫鬟好奇地躲在院门外张望,想要瞅瞅大少爷新进门姨太太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大少爷动心。 顾安年远远望了眼人头攒动的院门,而后脚下一转往锦荣苑走去。青莲慌忙跟上。不时回头望一眼硕鹤苑大门,眼含不甘。 “你若是羡慕。我倒是可以替你求求情,将你送到卿哥哥房里做通房丫鬟。” 走在前面的顾安年冷不丁冒出一句,青莲心头一紧,忙抬眼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神色依旧淡漠,心头的大石才放了下来。 “小姐说笑了,青莲是小姐的丫鬟,自是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的,青莲不想做大少爷房里的丫鬟。”青莲僵硬地扯着嘴角干笑道。 她却不知自己一时用以掩饰的话,却是她往后一生的写照。 顾安年嘲讽地勾起一边嘴角,不再看她。心中却道:“你确实不想做顾怀卿房里的丫鬟,你想做的又岂止是通房丫鬟这般简单。” 一路不再言语。 锦荣苑里依旧繁华如旧。在寒冬来临之前,院中不耐寒的花草便被移除,转而移栽了即便在寒冬亦能长青开花的植被,如此细心周到的布置,自然是出自侯爷的命令。 有了绿意的院子,便不再显得萧条寒冷,因此顾安年愈发喜欢往这边跑。 而这里,对于她而言,更是一种治愈般的存在。 “七小姐,今日好早呢!”外门的丫鬟亦因着顾安年的时常到来,已学会熟悉地问候几句,像这样的招呼,锦荣苑中的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 “嗯。”顾安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待丫鬟通报,便径直往内院走。 进到内院,守门的丫鬟见了她,立即欢喜地对内扬声通报道:“小姐,七小姐来了!”随后推开门,福了福身。 青莲快走两步上前撩起缀着流苏的八宝锦帘,顾安年微微颔首,跨进门去。待她进了门,通报的丫鬟问青莲道:“七小姐今日看着气色不太好呢,可是有什么事儿啊?” 府中日子单调,小丫鬟们自是喜欢听些主子的八卦。 青莲含笑摇了摇头,道:“无事,就是昨晚没有歇好。” 若是她知晓是有何事,也就不用如此提心吊胆了。轻叹口气,青莲进了门。 屋里,顾安年已与顾安锦在炕上相对坐下,青莲进来时正听到顾安锦道:“年妹妹,过得几日天还会变冷,你要注意身子才是,这才几日,气色便如此差了。”说罢心疼地抚了抚顾安年的脸颊。 青莲抬首望去,此刻才发现小姐真的瘦了许多。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无碍,我就是怕冷,等日子暖和一点就会好了。”顾安年淡淡一笑,视线落在顾安锦拿着的医书上。顾安锦察觉到她的目光,将医书往几上一放,笑道:“正好这几日我学了些养身子的药方,不若开个方子给妹妹试试?” “啊?”顾安年怔愣地瞪大眼,待发现顾安锦眼中的戏谑,这才发现自己是被戏弄了,不由撇嘴嘟囔道:“我才不要喝药呢。” “不喝药就要多走动,整日窝在屋里,对身子不好。”顾安锦嗔怪瞪她一眼。 “我院子里又不若姐姐院里漂亮,一眼望过去都是枯枝败叶,怎可能有兴致走动。”顾安年嘟嘴反驳,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许多。 却不料顾安锦闻言却怔愣起来,良久后低低叹出口气。 “怎么了,锦姐姐?”顾安年担忧地握住她的手。顾安锦宽慰一笑,回握住她的手,道:“无事,就是昨日母亲叫我过去坐了坐,谈了些……有关亲事的事。” “可是……”顾安年皱起眉。项氏的动作为何这么快,不是刚刚才商议了顾怀卿的亲事么,怎的马上又瞄上了嫡姐? 顾安锦淡淡一笑,叹息道:“想想母亲说的也对,我如今已有十三,同龄的女子大多都已出嫁,若是我再拖下去,怕是会有什么闲言闲语。” “那……母亲可有说她相中了谁家的公子?”顾安年明知故问,她不过是想知道项氏计划到哪一步了。 “这个母亲倒是未说,只叫我要好好考虑考虑,我想母亲心中亦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吧。”顾安锦低叹一声,而后柔柔笑道:“不说这个了,你瞧瞧你,出门也不多穿一点,这手冷得向冰块似的。” 顾安年抿抿嘴角,心中思绪已转了百回,她忽而挑眉促黠道:“锦姐姐就不怕母亲帮你指一个么?那靖远哥哥可怎么办才好啊?” 顾安锦不由得烧红了脸颊,笑瞪她一眼,却叹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真是母亲为我指一个,我也只能认了。” 心中一紧,顾安年握紧手里的温暖,垂眸低声道:“锦姐姐,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若是天天守着教条礼法过日子,人生还有何乐趣?” “年妹妹?”顾安锦惊疑地望着她异样的神色。 惊觉自己失言,顾安年忙呵呵一笑掩饰道:“这是之前霜表姐对我说的,如何,挺有道理的吧?不过我倒是觉着若是不守礼法,可能会嫁不出去。”说罢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啊!”顾安锦似叹息似无奈地笑嗔她一眼,一旁的青莲亦是明了的模样。 说起宁秋霜,顾安锦眉间又染上忧愁,叹道:“霜表姐愈发少来府上玩了,也不知她知晓了哥哥纳妾的事,会如何。” 原来宁秋霜爱慕顾怀卿的事,这般明显,连迟钝的嫡姐都看出来了。顾安年不由觉得好笑。如今顾怀卿又是纳妾,又是推了宁国公府的暗示,想必宁秋霜心中十分难过,不愿来永济侯府亦是正常。 “对了,锦姐姐这些时日可见过靖远哥哥?”她还是有些担心洛靖远又瞎操心,去安慰宁秋霜。 “你问这个作甚?我无事为何要去见靖远哥哥。”顾安锦又红了脸。 见她如此反应,顾安年便知她这段时间未曾见过洛靖远了。为了确认心中洛靖远这些时日是否与宁秋霜有接触,她不得不想个办法见他一面。 咬紧下唇,顾安年在心中暗暗祈祷道:“洛靖远,你可别再滥好心为嫡姐引来危险了,千万不要又让宁秋霜变得和前世一样嫉恨嫡姐!” ps: 半血恢复状态,嗷嗷~~~~ 四十五、孟姨太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想是这样想,然而要真的见到洛靖远,却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简单。 如此,便就只能从宁秋霜那边入手了。 沉思一番后,顾安年那个自己放在宁秋霜身边的人。要知道宁秋霜这些时日的动静,那个人应该再清楚不过。 离开锦荣苑后,顾安年立即回房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披上厚厚的棉绒斗篷,领着青莲青莲出了侯府。 严寒天气,街上的行人十分稀少,显得有几分萧条。顾安年坐着马车直接到了茗叶轩门前,下了马车径直进了茶楼。 “要一个二楼雅间。”柜台边,顾安年神色淡然。在四下无人注意的时候,她快速取出袖中用作信物的拇指大小的玉挂件,压低声音对掌柜的道:“叫十二来见我。” 掌柜的神色一凝,不动声色地点了头,随后高声喝道:“二楼雅间一个!” 立即有伙计来领着顾安年上了二楼雅间,掌柜的又低声对身边的伙计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伙计机灵地颔首,提着茶壶拐进了通往厨房和后院的帷帐后。 顾安年进了雅间,方坐下,雅间的们便被敲响了,十二一身小二装扮,肩上挂着长毛巾,提着茶壶站在门前,躬身阿谀道:“小姐,您的茶水来了。” “进来吧。”顾安年应了声,青莲来开门将十二让了进门。 一进门,十二收敛了脸上恭维的神色,直起身严肃恭谨道:“不知小姐寻十二有何要事?” 顾安年习惯性地直奔主题,“我要知道宁秋霜这段时间的动向,要尽量详细。你想办法和吴婷儿取得联系,要尽快,后日我会再来。” 没有提出质疑,十二躬身颔首。“是,十二明白了。” 不过瞬间,他立即恢复了恭维的姿态,上前斟上茶,点头哈腰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可要尝尝本楼特制的梅花糕,不是小的胡吹,咱店里的梅花糕,可是京城独一家,除了咱这楼,小姐您还真别想吃到正宗的!”那生动的神情。不可谓不市侩讨喜。 站在一旁的青莲忍不住噗哧一笑,顾安年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缓和下来,淡淡笑道:“既如此。便来一份梅花糕罢。” “一份梅花糕怎的够!小姐不如再来份千层饼如何?虽说这千层饼不是咱楼里特有的,可那滋味也是别家不可比的!”十二继续滔滔不绝地推销。 顾安年亦忍不住笑出声来,紧绷的表情完全柔和下来,笑嗔一句压低低声道:“连东家的钱都敢赚,你这伙计倒是胆子大。” “小姐这话就不对啦。‘只要进了门就是客人,咱们就要想尽办法从客人身上捞钱’这话可不是您说的么?”十二亦压低了声音,嬉皮笑脸反驳。 “好了,那便再来几份糕点吧,随你挑。”顾安年抿唇一笑,眼中亮晶晶的。 “好嘞。小的这就去拿,小姐稍等!”十二拖长声音吆喝一句,转身正要出门。却听得身后响起极轻的一声“谢谢”。他微微勾起唇角,咧着嘴拉开了门。 想着今日无事,顾安年便在茶楼里多逗留了一阵。虽说楼外寒风呼啸,无甚路人,茶楼里却是温暖如春。热闹非常。 喝着茶,吃着香甜的点心。听着楼下隐隐约约传来的,不时爆发出的阵阵掌声叫好声,顾安年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小姐,打听在说书了呢,咱们要不换到回廊里坐吧,奴婢方才瞧着那里还空着几桌。”青莲脸上亦挂了笑意,不时侧耳听着外面动静,出声建议道。 来过几次后,青莲亦迷上了楼里的说书,每回来都要听上一段。 顾安年弯唇点了点头站起身,青莲便急忙欢喜地上前端起热茶和点心,尾随她出了雅间。 在回廊上找了位置坐好,顾安年探头望了眼楼下热闹的景象,随后发自内心微微一笑,她抬头对正专心致志听着说书的青莲道:“你也坐下吧。” “额……啊?”青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安年端着茶杯微微侧首,淡淡道:“坐下吧,听书时喝喝茶吃吃点心,比干站着好。” 双眸微瞠,好一会,青莲才拘谨地点了点头,讷讷道:“谢小姐。”这才受宠若惊地坐了。 顾安年淡淡一笑,侧耳倾听楼下的说书,不再言语。青莲瞧瞧打量她的神色,见她沉默下来,也随之放松下来,很快便陷入了楼下说书先生那奇妙的故事中。 一直待到午后傍晚,夕阳西斜,顾安年才离开茗叶轩。 回到侯府,顾安年坐上炕,正打算看看书,黄杏犹犹豫豫地上前,小心翼翼打量了她的脸色,见她仿似心情不错,这才迟疑道:“小、小姐……” “嗯?”顾安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眼也没有抬。 “方、方才,小姐回来前不久,那、那个大少爷的姨太太来、来过了。”黄杏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 翻着书页的纤细手指一顿,随后又恢复了原状,顾安年懒洋洋问:“她来做什么?” “说……说是来给小姐请安的,见小姐不在便回了。”黄杏见主子脸色没什么变化,暗自松了口气,话也说得顺溜起来。 “哦。”顾安年轻轻应了一声,随后便没了反应。 黄杏忐忑地在站在炕边,双手局促地交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安年抬眼瞥她一眼,将手中的书卷扔到几上,笑问:“怎的,你怕她会对付你与黄桃?” “不、不是的!”黄杏慌忙摇头,垂头惶恐道:“奴婢是怕她会对小姐不利……” 顾安年含笑坐直歪在炕上的身子,嗤笑一声,注视着黄杏漫不经心道:“你觉着她有那个本事?” “奴婢只是怕有个万一,毕竟……”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眸子让黄杏不敢直视,她更低地垂下头,讷讷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啊,就是有时候太聪明过头了。”不知所措之际,黄杏却听得一声低叹,而后是带着无奈的笑语,她惊诧地抬头,愣愣望着撑着下巴,戏谑望着自己的小姐。 “不聪明不好,因为想的太少。太聪明也不好,因为想得太多。若是你与黄桃互补一下,那倒是恰好。”顾安年歪头笑望着瞪大眼满脸惊讶的黄杏。 “小姐,我……”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黄杏又急忙低下头,扭着袖脚发怔。 “好了,我知晓你是一片好意,此事我自有看法,你安心做好份内事便好。”顾安年摆摆手,随手拾起几上的书继续翻看起来。 “是,小姐。”眼中涌起淡淡的失落,黄杏轻声应了,踌躇一会后退出了屋子。 黄桃等在屋外,见黄杏出来,她忙上前急切问道:“如何?小姐是如何说的?” 黄杏叹口气摇了摇头,轻声道:“小姐的意思是叫我们不要多管此事,安心做好份内事。” “可是……”黄桃闻言满眼焦急,黄杏打断她,道:“小姐这般说,我们便这般做。” 黄桃挫败地垮下肩膀,低落地点了点头。见状,黄杏弯起嘴角,笑道:“快到晚膳时候了,与其在这里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咱们不如去厨房看看晚膳备得如何了。天气寒凉,小姐每晚必喝羹汤,也不知现在汤是否炖好了。” “嗯。”黄桃扯出抹笑,随后两人便一同往厨房方向去。 两人走远后,青莲从藏身的石柱后走出来,秀气的眉间紧紧皱起。在原地站了会,她转身往庭院一侧的拱门而去。 寒冷的冬天,吃一顿热气腾腾的晚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让顾安年的心情变好。如果再泡一个温水澡的话,那就更好了。 喝下一碗温度适宜的乌鸡汤,顾安年满足地放下青花瓷碗。旁边青莲见她一脸餍足,掩唇笑道:“小姐果真还是小孩心性,如此简单便就觉得开心了。” 不置可否地笑笑,顾安年起身往炕边走,道:“我看会书,热水备好后唤我。” “是,小姐。”青莲含笑福身,正准备拿了绣活到炕边做活,黄桃带着一身寒气,一溜烟跑了进来,喘着气道:“小姐,大少爷的姨太太来了,正在门外求见呢!” 刚拿起书的顾安年挑了挑眉,毫不在意道:“来了便让她进来,慌慌张张作甚。” 黄桃一怔,她还以为小姐要让那人在屋外吹一刻钟冷风呢!撇撇嘴,她又一溜烟跑出屋子,去通报了。 顾安年将心思都放在书页上,过得一会,一个身影走进炕边,细细柔柔的声音道:“孟婉见过七小姐,问七小姐安。” “嗯,坐吧。”顾安年嗯了一声,视线依旧放在书卷上。伺候在旁的青莲立即去端了垫着蒲团的墩子来,低声道:“姨太太请坐。” “谢七小姐。”孟婉道谢坐了,顾安年这才抬眼瞧她。 眼前的人盘着少妇发髻,穿着深蓝八宝锦衣,装扮并不艳丽,却已是与以往大大不同,只那柔顺的眉眼,还瞧得出几分当年的模样。 “许久不见了,青叶,不,应该称呼孟姨太太才对。”淡然一笑,顾安年合拢手上的书。 ps: 感谢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么么哒~~~ 四十六、观梅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孟婉当真只是来请安罢了,问过安,坐了一小会,她便离开了。 依旧是黄桃送她出去,顾安年愣愣出神地坐在炕上,书卷扔在了炕头。 “小姐?”青莲疑惑地轻唤了声,眼中带着自己都不了解的情绪。 然而炕上那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就仿佛只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精致木偶般,眼神空洞而呆滞。青莲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小姐?” 这次,总算有了反应。 顾安年转动呆滞的眼神,茫然地望向满脸担忧的侍女,就这样紧紧盯着不知过了多久,她长长叹出一口气,道:“我没事。热水备好了吗?”又问道。 “奴婢这就去看看。”青莲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温暖的室内,顾安年却突然觉得冷,呼出后气,她把脸埋在围在脖子上的毛绒大领间。 我只是回到原本我存在的地方。 这句话不断在脑海回荡,此刻她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真的有些自以为是过了头。 再好的安排,如果不是本人想要的,就是错误的。 这个道理,她现在才理解。 这,算是报应吗?前世所亏欠的报应…… 摇了摇头,顾安年自嘲一笑。报应不报应什么的,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还不是一样继续活下去。 磕上眼,她低叹一声。最近真的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难道是因为身体动的太少,所以脑子才如弥补般,运转得更快更多了吗? 这想法虽有些不靠谱,但至少是个理由。一个可以让自己了结这纷扰思绪的理由。 不知道项氏是如何向项国公府的人解释的,三天后,项国公世子夫人依旧携着嫡女来了永济侯府做客。顾怀卿亲自作陪。 顾安年远远见了那同样被当做棋子的项国公嫡孙小姐项心怡一面。从那个神情冷傲的女人身上,除了心如死水,她看不到别的东西。 这场婚姻毫无悬念。 顾怀卿同意了,见过人后,他便托项氏开始准备结亲事宜了。得偿所愿的项氏自是十分欢喜,立即着手准备,不过几日,便把一切都按规矩办地妥妥帖帖。 纳采问名,纳吉聘书,而后便是纳征请期。而一旦定好婚期,亲事便就是铁板铮铮了。 因着已是年末,婚期最迟也要定到下月。然一月春节,不宜嫁娶,是以便只能再往后推迟到二月。正巧跨过年便是闰年,闰了个二月,是婚嫁的良辰吉日。永济侯府与项国公府商量过后,便将婚期定在了二月初八。 而今日,已是十二月二十七,小年已经过了。 前几天,顾安年如约去了一趟茗叶轩,十二的回复让她心中的预感成真了。 在顾怀卿纳妾订婚的事传出去后。宁秋霜如她所料地大大伤心难过了一场。而作为顾怀卿好友的洛靖远,也如她担忧的那般,以劝解安慰之由。约宁秋霜会过两次面。而在那之后,宁秋霜的情绪好了不少,只是口中提到洛靖远名字的次数日渐增多。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懊恼于已经发生的事并不是她的作风,是以她当机立断吩咐十二道:“你告知吴婷儿。叫她尽快取得宁秋霜的信任,就近观察宁秋霜的一举一动。然后每三日向府外递一次消息。若是有要紧的大事,便叫她即刻联络你。” 宁秋霜已经成为了隐患,她只有尽快采取措施,才能避免日后可能发生的麻烦。 即便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宁秋霜,然而她却不得不这般做。 气温持续下降,然而顾安年却习惯了每日到屋外廊下站站。 因着要过年了,府里热闹许多,随处可见忙碌的丫鬟婆子,不是收拾打扫屋子,就是添置替换物事器具,然而即便布置地再红火喜庆,在顾安年看来却依旧冰冷单调。 思绪不自觉地飘远,就在顾安年思索着近日项氏会有何动作时,黄桃提着裙摆,蹬蹬蹬跑了过来,依旧是一副咋咋忽忽的急切模样,嚷嚷道:“小姐,夫人派人来请了!” 顾安年这才想起,今日府上举办了观梅宴,邀了不少京中世家勋贵,携公子小姐前来赏梅,府中快到适婚年纪的哥儿姐儿都会参加,瞧这时辰是差不多开始了。 说是赏梅,不过是变相的相亲宴罢了。 她抖了抖染了风霜的貂毛领子,微微颔首:“这就去了。”随后抬步往寒梅源而去。黄桃喘匀了气,赶忙跟了上去。 永济侯府中的寒梅源虽不如牡丹闻名,却也是一道难得的景致。每到寒冬腊月,满园栽植的各色腊梅虬枝苍劲,花骨傲然绽放,带着寒气的淡淡幽香飘满院落,徜徉其中自有一番别样境界。 宴席便设在园中一处空旷的空地上,四周环绕着梅树,地面铺了喜庆的红色地毯,绑了红锦垫子的桌椅以回字形摆放,中间的位置想来应是用以表演节目的。 幸而她到得不算晚,宾客虽都到了,却还未入座,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或点评园中腊梅,或探讨古今话题,或交流诗书词赋,亦有俏丽的小姐们围在一起小声嬉闹。 顾安年在人群里搜索熟悉的身影,看到了正与一群贵家小姐嬉闹的顾安锦,看到了与洛靖远等公子哥儿一起的顾怀卿,亦看到了独自一人面无表情坐着的宁秋霜。 正当她打算抬脚到顾安锦身边时,身后却传来项氏唤她的声音,她只得收敛了心神,恭顺地走至项氏身侧。 “母亲唤安年何事?” “无甚大事。”项氏柔和地望着她,替她拢了拢颊边的发丝,又整了整衣领,轻叹一声道:“跨过年,年姐儿便要满十一了吧,转眼,咱们年姐儿也快到适婚年纪了,想着你终有一日要出嫁,母亲心里着实不舍。” 语气中含着几分感慨,几分不舍,就是不知有几分真假。 顾安年微垂了眼,并不回话,项氏又低笑一声,道:“今日府上来了众多公子哥儿,年姐儿随带瞧瞧,看可有合心意的,若是有合心意的,母亲便为你做主,定是不会委屈了你。” 跟在顾安年身后的青莲心中已经,她慌忙敛下眼帘遮掩情绪。正当她以为顾安年会反驳的时候,却听得那清脆的声音道:“母亲放心,安年明白。” “嗯,母亲相信年姐儿的眼光。”项氏笑得愈发温柔。 又嘱咐了几句,项氏便离开招呼客人去了,顾安年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转身往顾安锦的方向走去。 “小姐……”青莲迟疑地唤了一声,顾安年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青莲深吸口气,担忧道:“小姐,您当真要听夫人的话,选……” “答应是答应,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就另当别论了。”顾安年打断青莲的话。 青莲恍然大悟,垂首恭敬道:“奴婢多言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顾安锦那堆人旁边,换上一张笑脸,顾安年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加入到她们的嬉闹中。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待众人一一按次序坐好,顾安年这才发现逸亲王宋祁和三皇子宋璟,五皇子宋瑜竟然也在,更让她惊讶的是陆方伯竟然也在,且是与宋祁、齐匀柯一起。 按规矩男女分席而坐,顾之源招待男客,项氏与女眷同坐,顾怀卿自然是与那些公子哥儿坐在一起,各位小姐则是寻了相熟的坐在一处。 “昨日到茗叶轩喝茶,没想竟听到了有关逸亲王的传闻,据说这短短一月,逸亲王又纳了两房小妾!” “这事儿我亦有所耳闻,唉,逸亲王风流之名,当真不假。”一人闻后低低叹息。 “这有何好唉声叹气的,莫不成你对逸亲王有意?”一人嘻嘻调侃。 “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感叹一下,可惜了逸亲王那好才貌!”之前说话那人涨红了脸,忙不迭反驳,引得聚在一起在几个小姑娘都低声笑起来。 听着身边几人的谈笑声,顾安年好笑地勾起唇角,看来不管什么时代,女人都喜欢八卦。 视线下意识地扫过那姿态优雅中透着慵懒,与身侧之人侃侃而谈的男子,这个人确实有风流的资本,只要有他在,旁的男子都要黯然失色几分。只是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离她们这些小姑娘真的太遥远了。 说遥远,前世她还险些成了他的侧室,如今想想都觉着有些好笑。 将视线从那人身上收回,顾安年望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宁秋霜,见她只是神色凄凉痴痴望着顾怀卿,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同情。 宁秋霜望着那冰冷俊逸的男子,想着他纳了妾,想着他将要娶亲,然而不管是妾,还是妻,那个人都不是她,她的心中便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一般,痛得快要窒息。 再也无法按捺心中汹涌的痛处,她忍着快要破眶而出的泪水,捂着嘴急忙起身离了席,钻进梅林中,以一种逃避的狼狈姿态。 顾安年看着宁秋霜的背影消失在梅林中,正犹豫着是否要追上去,却见洛靖远与顾怀卿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洛靖远悄悄起身离了席。 见状,她愤恨地一咬牙,动作迅速地起身。 四十七、求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幽香荡漾的梅林中,寒气似乎愈加浓重。褐色的地面结着白色的霜,苍劲干细的虬枝上包裹着透明的薄薄冰层,就连傲然挺立的花骨朵,亦是沾满了寒气。 隐约能听到前面传来的喧嚣声,呼出的气体转瞬便在空气中变为白雾,顾安年一个人站在宁秋霜过去的那条小道上,仰首望着高远的天空。 轻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接近,然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即便不去看,她也知道那个人脸上的神色有多惊讶。 好一会后,那人才拱手淡淡笑道:“七小姐好兴致。”是一句再平淡不过的话。 顾安年微微一笑,低头望向洛靖远,道:“洛公子可算来了,我都等了有一会了。” 洛靖远诧异地皱眉,心绪飞转,却仍是想不通这个心思险恶的庶女寻自己有何事。他笑问道:“不知七小姐有何事?” “不是我找你有事,是锦姐姐见你离席,所以叫我赶快过来寻你的。”顾安年耸耸肩,嘟囔道,一副无奈神色。 眼角一跳,洛靖远僵硬地勾了勾嘴角,问:“锦儿寻我何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啦,你自己去问锦姐姐吧。”顾安年不耐烦地摆摆手。 洛靖远心中疑惑,然而见顾安年神色如常,想着可能真是锦儿有事寻自己,遂思索片刻道了句有劳,便原路返回去了。 直至洛靖远的背影消失不见,顾安年才长长舒出口气。接下来……她望向宁秋霜离去的方向,叹口气抬脚寻了过去。 宁秋霜一直跑到梅林深处才停下来,无法控制的泪水汹涌而出,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她止不住地哽咽,仿似要把心中的苦痛都宣泄出来般声嘶力竭地哭泣。 宴席上的喧嚣已离她远去。此刻的她只觉这世界唯有她一人,是如此寒冷而孤独,她紧紧抱住自己,啜泣着缓缓屈膝蹲下。 “为什么……为什么……”她抽噎着喃喃出声。 为什么你要纳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女人做妾…… 为什么你宁愿选一个墨守成规的无趣女子,也不愿意选我…… 为什么你宁愿要这些完全比不上我的女人,也不愿意接受我……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她喜欢了那个人四年,四年啊!为什么他要对她这般残忍!为什么——! 宁秋霜在心里疯狂地嘶吼哭喊,指甲陷进了掌心也毫无所觉。 痛苦与恨意折磨着她,让她几欲发狂。 远远的,有欢笑声传过来。愈发反衬出这偏僻角落的冷寂凄凉,在这里,只有低低的抽泣声无限扩散。 湿润的眼中染上恨意。宁秋霜咬紧下唇,正当她准备起身时,身后却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那一瞬间,心头不可抑制地涌上浓浓的喜悦,心底的痛楚被冲散大半。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斯文俊雅的身影,她急切地回头,唤道:“靖远……” 然在看清身后的人时,她却怔愣了。 宋璟在注意到宁秋霜与洛靖远离席后,便也悄悄起身跟了上来。在看到顾安年将洛靖远拦住时,他心底涌上一阵庆幸。随后趁着没有被发现,快速追着宁秋霜而来。 但他寻到宁秋霜时,看到的却是她失声痛哭的景象。想起太夫人大寿时。她傲然自信,风姿夺人,与如今脆弱不堪的模样实在相去甚远,心中自然而然便涌上了淡淡的怜惜之情。移动着脚步来到她的身后,本欲出言安慰一番。却不料她忽地转过身来,欣喜地唤了一声。唤的却是洛靖远的名字。 心中震惊非常,宋璟掩住惊讶之情,含笑拱手道:“宁小姐。” “三、三皇子?”宁秋霜亦是震惊无比,她习惯性地以为身后之人是洛靖远,却不想竟是宋璟。 慌忙擦拭脸上的泪水,她站起身扯出笑歉意道:“抱歉,我以为是……” “无妨。”宋璟淡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递到宁秋霜面前。 微微一怔,宁秋霜微红着脸接过锦帕,垂头轻声道:“谢谢。”刚从怀中取出的锦帕还带着温暖的体温,上面散发着的淡淡麝香味,让她没来由心底宁静起来。 一句未提方才所见,宋璟悠然跨步到一株梅树前,抬首望着褐色枝干上的艳红花苞,扬唇笑道:“腊梅虽好,却只开在严冬,倒是可惜了。” 宁秋霜拭干泪水,破涕为笑,走至他身侧,学他昂首望着梅枝,淡淡道:“然而正是在严冬,才能显出她的傲骨来。若是一年四季皆可见,倒是少了几分味道了。” “这倒也是。”宋璟低叹一声,侧首望着她微笑道:“宁小姐果然不负才女之名,博学多闻,我等男子亦自愧不如啊。” “三皇子过奖了。”宁秋霜勾起嘴角,两人相视一笑。 不远处的梅树后,顾安年望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好一会后才转身离开。 走在来时的路上,顾安年尽量放慢脚步,脑海中都是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宴席上的欢笑声逐渐接近,她心中却十分宁静。 并不是说对那个男人还有什么感情,她只是在想,宁秋霜到底是否真的爱顾怀卿。若是爱,那么她对其他男子的反应又代表什么?那一声“靖远”,其中所包含的感情,她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果真这世间,唯有情爱最让人难懂,即便她再多阴谋诡计,也无法防范。 “咔嚓”一声轻响,将陷入沉思的顾安年拉回现实,她戒备地回身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低喝一声:“是谁?!” 发出声音的那人却不躲不藏,反而两步走出藏身的地方,邪邪笑道:“本王还以为这么点小动静引不起七小姐的注意呢,看来是本王低估七小姐了。” “逸亲王?!”顾安年惊讶地瞪大眼,那一身艳丽红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拢手而立笑得慵懒邪气之人,可不就是那花名在外的宋祁。 心头涌上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 可是她为何要逃?女扮男装之事还未被拆穿,她虽怕眼前之人,可只要稍微注意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一见到就逃,那样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强压下心中的慌乱,顾安年力持镇定,垂首福身恭敬道:“见过逸亲王。” “呵呵。”带着磁性的嗓音从喉间低低溢出,顾安年看到那厚底锦靴的脚往前移了一小步,又一小步,然后站到了自己身前。 浓重的压迫感夹带着寒气狠狠压下来,那感觉让她几近窒息。这样的感受,是她两世都未曾经历过的,冰冷而沉重,让她全身不自觉僵硬起来。 “顾七小姐……”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暂的一秒,又或许经历了几个时辰般漫长,头顶再次响起那悦耳的男性嗓音。 “或者应该称你为沈七小公子?”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那戏谑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在耳边响起,让手脚麻木的她顿时如坠冰窖。 瞳孔放大到极致,顾安年只能僵硬着面部表情,连诧异的反应都无法做出。 “王、王爷,您在说……”想要装傻充愣糊弄过去,然而话还未出口,下巴猛然被抬起,瞬间,俊美的脸庞占据了整个视线,那个狂放不羁的男人啧啧道:“本王就说怎么瞧着十分眼熟,原来七小姐与本王一位旧识十分相像呢。” 拇指滑过眉梢眼角,最后停留在朱色的樱唇上,“特别是这眉,这眼,还有这唇,真是越看越像呢,若是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七小姐与本王那旧识是一人呢!”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顾安年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试图缓解心中的紧张。敛下眼睑,微偏开头,她猜测着宋祁这番话到底是何意。 这前后不搭的话,转弯也转的太大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宋祁肯定已经知晓沈七就是她了,不过看他这态度,似乎并不打算揭穿她,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抵死否认。 自然,也不会傻得真的承认。 思忖间,禁锢在下颌的大手骤然松开,顾安年怔愣抬头,却见宋祁不羁笑道:“虽说三小姐才女之名在京中甚为响亮,不过这艳名怕是及不上七小姐。初次见面时,本王就惊艳不已,自那以后更是倾慕不已呢。” 轻皱眉头,顾安年沉默以对。这个男人口里的话,十句有八句不能信,这是前世她便知晓的事实。 然而这并不妨碍宋祁继续说下去。他仿似自言自语般,沉思道:“听闻七小姐过得几月便满十一了,虽说是早了点,然也算是适婚年纪了吧。” 抬眼望了那一副沉思模样的男人一眼,顾安年心中升腾起一股怪异的预感。在她弄清楚那怪异感是何时,宋祁却低沉一笑,越过她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心头的违和感愈加强烈,顾安年也不敢再逗留,跟在宋祁身后往回赶。 她故意落后一些时候回到席上,方坐下,却听得先一步回到席上的宋祁朗声对顾之源道:“侯爷,本王今日前来,倒是有件要事要与侯爷商量。” 他的声音不算大,正好在场众人都能听到,顾之源心中虽诧异,却还是恭敬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宋祁慵懒地摆手,低低笑道:“吩咐倒是没有,本王不过是想向侯爷求娶府上小姐罢了。”话音落下的同时,凌冽的视线蕴含笑意扫过顾安年震惊的脸。 四十八、惊吓连连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宛如千斤巨石砸入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刹那间,席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瞪大了眼,用岂止是震惊的眼神,望着轻轻巧巧说出那句话的宋祁,而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心,当事人却依旧笑若春风,淡定非常。 心跳没来由得加快,顾安年不自觉屏息凝神,等着顾之源的回答。 或许是因为宋祁的神色太过寻常,顾之源便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方才的话是玩笑,是以怔愣过后,他呵呵干笑两声道:“王爷还真是会开玩笑。” 也不怪他这般想,实在是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宋祁的话都没有可信度。 且不说他府上的姐儿,除了已出嫁的,如今年纪最大的便是他的嫡女顾安锦,也才年方十三,而宋祁的年纪却已逾十八,这年龄差虽算不上太大,可辈份上实在越不过去。 再者,那句话来的太突然了。即便今日这观梅宴多少有些那个意思在里面,可他却并没有把宋祁算在内,是以宋祁这突兀的话,除了是玩笑,他别无想法。 宋祁却只是挑挑眉,双手置于分开的膝上,端正腰肢,嘴角含笑道:“你看本王像是在开玩笑吗?” 他虽如方才那般笑着,然气势却已大大不同,顾之源心中一洌,脸上笑意渐渐退去,最后只留僵硬的一抹挂在嘴边。 “不知王爷是看中了微臣府上哪位姐儿?”顾之源的声音依旧恭谨,对面坐着的项氏不由攥紧手指,神色中透出紧张。 “这个嘛……”宋祁戏谑一笑,视线往女眷席位一扫,一众年轻的小姐都不自觉颤了颤。 在扫到顾安年略显僵硬的神情时,宋祁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而后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笑道:“既是求娶。自然是要侯爷的嫡女才配得上这二字。” 在座众人心中多少猜到了这个答案,然而真正听到,却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惊讶。旁人尚且如此,当事人更是震惊无比了。 “怎么会……”顾安锦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眶迅速泛红湿润。慌乱地抬头,视线却不期然与对面洛靖远的视线撞到一起,那带着淡淡哀伤的视线,仿佛化为了有形的利刃,刺在了她的心口,让她潸然泪下。 顾安年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再次提起了心。她偏过头望向顾安锦,见她惊慌失措泪悬于睫,心中顿时也十分不好受。 她不懂。宋祁到底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止顾安年不懂,在场所有人都不懂。虽说顾安锦的才女之名远扬,倾慕她的贵家公子数不胜数,可偏偏这理由用在宋祁身上。所有人都觉得异常。 所有人都等着顾之源回答,特别是在座那些倾心于顾安锦的年轻公子哥儿。 宋瑜紧不停向项氏递眼色,心焦地希望她推了宋祁的请求,然同样慌了手脚的项氏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气氛便这般僵持了下去。热闹的宴席变得沉寂,唯有寒风吹过的呼呼声。 良久,总算有人打破了沉默。然而那人却并非顾之源,也并非急于想推却的项氏,而是顾安绣。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袅袅起身,先是做了个福礼,而后脆声道:“逸亲王殿下,能得您的青睐,是嫡姐三生修来的福分。然,嫡姐早已心有所属。还望殿下能成人之美。” 此话又是平地一声雷,惊得在座众人动弹不得。 顾安年微微叹口气,若要拒绝宋祁,这借口倒是个好法子。 似乎是欣赏够了众人吃惊的表情,宋祁疑惑地哦了一声,带着淡淡鼻音的腔调愈发低沉悦耳。沉吟片刻后,他啧了一声问道:“确有此事?” “确……”顾安绣正欲回答,却有一道醇厚中带着丝丝低哑的声音抢在她前面道:“王爷,草民虽是草莽出身,却也知晓名誉对姑娘家的重要性,想必这位小姐是不会拿自家姐妹的名誉开玩笑的。” 顾安绣诧异地抬眼望去,却见是嫡姐表兄身侧的年轻男子在说话,英挺俊逸的面容,坚毅刚正的气质让她不禁心头一荡,微微红了脸。她慌忙垂下眼。 “方伯此话有理。”宋祁了悟地点头,顾之源与项氏同时松了口气,然宋祁接下来的话却再次让两人紧张起来。 “那不知三小姐可与那人订了亲事?” “这……”顾之源噎住了,良久才挤出一句话:“亲事还未定,目前两家还在商量。” 这谎撒的有点大,就连项氏都不由诧异地望了过来。可为了不让心爱的女儿嫁给“臭名昭彰”的逸亲王,他也只能如此了。 闻言,洛靖远黯然的眸子瞬间失去了所有光采,他以为顾之源所说是真的。 怀卿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洛靖远微微一怔,顿时会意过来,眼中再次充满神采。 永济侯府的众人都知晓顾之源所言是假,只是她们没有胆子去拆穿,就连项氏也不敢。 是以项氏只能在心中愤恨,恨顾之源对顾安锦的偏爱,恨那个人即便死了,也要让她不能顺心如意!这在她看来,就是顾之源对那个已死的女人的偏爱,她如何能不恨! 顾安年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此刻的她已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心焦却又无可奈何。 随着宋祁微张薄唇,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顾安锦双手护在心口,祈祷着他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慌忙中,项氏朝顾安年递了个眼色,顾安年立即便站起身来,朗声唤道:“逸亲王殿下!” 她早就等着项氏的指示了。 宋祁未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他充满兴味的眸子望向顾安年,一副我早就等着你的架势。 “不知七小姐唤本王有何事?”他明知故问地低笑一声。 顾安年暗道上了这无赖的当,却还是恭敬道:“殿下,关于锦姐姐亲事一事……” 在宋祁望过来时,她便知晓宋祁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绕着弯耍着玩,等着她自投罗网罢了。然而即便一开始就知晓他的目的,此时她也不得不站起身来。 顾安年的话还未说完,宋祁便抬手打断了她,就在她诧异之际,却听他对着顾之源抚掌笑道:“看来本王今日运气还算不错,虽说求娶不到三小姐,能娶到七小姐亦是不错的。” 即便在经历过前面接二连三的震惊后,在座所有人都已经觉着不会再吃惊了,可当宋祁说出那句话后,所有人还是惊得嘴都合不拢了。顾安年更是僵在了原地。 这急转直下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这次最为震惊的莫过于项氏了。 虽然宋祁那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却仍是不愿相信般,扯着僵硬的笑问道:“不知王爷此话怎讲?” “这倒确实需要解释解释。”宋祁自言自语般低喃一番,而后一拍膝头站起身不羁笑道:“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是以就在方才,本王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强求三小姐嫁与本王。可是本王呢,心里着实有些不甘,这该如何是好呢?” 众人随着这个问句倒吸了口冷气,而后便听得宋祁接着道:“是以本王便想了个主意,想着若是接下来哪位小姐起身反驳本王,本王便娶了她。起先本王还担忧若是个貌不惊人的该如何是好,不过见着是顾七小姐,本王顿觉幸运非常啊,哈哈哈!” 这自问自答的话,霸道嚣张的语调,让在场众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一些胆小的小姐,听到这话大大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强出头。 顾安年便这般站着,除了惊讶,心中更多的却是命运弄人的感慨。同样的事,今生再次上演了,即便过程不同,结果却没有改变。 “逸亲王殿下!”项氏慌乱地起身,情急之下,竟打翻了桌面上的酒杯,幸而杯中并无酒水,不至于洒了她一身。 丝毫没有在意打翻的酒杯,项氏激动而急切地道:“殿下,安年方才十岁,还未到适婚年纪啊!”充斥在心口的唯有后悔,早知如此,她就不会叫顾安年起身辩驳了,如今弄到如此田地,该如何是好?! “哦?那又如何?”宋祁扬眉淡淡一笑,眼中带着不容置喙。 众人知晓,他是势在必得了。 顾安锦愧疚地望了眼顾安年,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起身,道:“殿下,年妹妹年纪尚小,性子有些娇蛮,怕是日后会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 “娇蛮正好,本王就喜欢性子横一点的。”宋祁截断她的话。 “可是――”项氏欲要反驳,顾之源却抬手制止了她。 “王爷,安年乃是微臣庶女,实在担不起王妃之位。”顾之源拱手恭谨道。 宋祁耸耸肩,无所谓道:“既然你认为担不起正妃之位,那便做侧妃,反正人我是要了。” 这便是毫无回旋余地的意思了。 顾之源微皱起眉,沉吟片刻道:“还望殿下容臣考虑几日。” “可以,那本王就等着侯爷的好消息了。”宋祁灿然一笑,又对着顾安年弯了弯嘴角,随后便领着侍从大摇大摆离开了。 宁秋霜回到宴席上时,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她问过灵雀后,才知晓了方才发生的一切。震惊地望了眼神情呆愣的顾安年,她将视线放到顾安锦身上,眼中闪过淡淡的恨意。 顾安锦,你还要招蜂引蝶多久?! 四十九、决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观梅宴后,逸亲王求娶永济侯嫡小姐不成,转而欲迎顾七小姐为侧妃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京中闹的沸沸扬扬,上至朝廷后宫,下至平民百姓,所有人都引颈等着看热闹。 逸亲王说一不二,他的霸道早已深入人心,人们想瞧的不过是永济候的态度。 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永济侯府上下都不得宁日。 即便知晓除了应允别无他法,然项氏却依旧不愿死心。 她辛辛苦苦一手栽培出来的庶女,是要用在夺嫡中,拉拢其他勋贵世家的,怎可被明显是中立派的逸亲王给夺了去?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的! “侯爷!年姐儿才十岁啊,她怎能嫁给整整大了她八岁有余的逸亲王呢!且逸亲王乃是与你我同辈,这、这实在不和礼法啊!” 暖香苑内,项氏犹不放弃地争取。 顾之源难得来一回,面对的却是她无尽的烦扰,同样因着这件事忧愁困扰的他,登时心情差到极点,晚膳也不愿在此用了,肃然起身道:“此事我自有定夺。” 随后取了貂皮大衣,不顾项氏的喊叫,径直离了暖香苑。 项氏望着他决绝的背影,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也不想破坏这难得的相聚,然而顾安年一事由不得她拖延,她担心哪怕迟上一时片刻,此事就真的毫无回旋的余地了。 决定权在侯爷手上,除了不停地向侯爷哀求,她真的别无他法。然而侯爷给她的却是如此反应。心中升腾起无限寒意,而后渐渐扩散至四肢百骸,竟连泪水都变成冰冷的了。 “归根究底,若不是为了顾安锦,也不会闹出此事来。” “侯爷。同样是您的妻子,同样是您的女儿,您为何要如此偏颇,为何啊……” 麻木的双脚再也支撑不起身体,项氏扶着门框,缓缓滑坐到地上。 “夫人,保重身子啊。”李嬷嬷低叹一声,不忍地望着她。 屋外是呼啸的寒风,寒冬腊月里,明亮的暖香苑内却显得空荡冷清。没有一丝暖意。 顾之源离开暖香苑后,去了延秋苑,彼时太夫人正准备用膳。听得丫鬟通报侯爷来了,她立即唤丫鬟再去取了一双碗筷,斟上热茶。 顾之源带着一身寒气进屋,除掉大衣后,丫鬟们忙递上冒着热气的帕子给他擦手。又将热茶端给他喝下,他这才觉着暖和了点。 “怎的这时候过来了?”顾之源方坐下,太夫人便问道。 丫鬟在面前摆上碗筷,盛了热气腾腾的参汤,顾之源长出口气,皱眉道:“儿子是为了年姐儿一事而来。想听听母亲有何看法。” 太夫人对此事早已有所耳闻,此刻听顾之源提起,她放下乌木镶金箸。拨弄起腕上佛珠,神色肃穆道:“逸亲王是何等身份,礼法纲常他何事放在眼里过。如今他开了口,即便有违礼法,又有谁敢说句闲话?此事。咱们不同意也得同意,如此拖下去。反倒会引了逸亲王不快。与其得罪逸亲王,不如就应了,总不过只是个庶女罢了。” 顾之源颔首,又忧虑道:“母亲所言有理,不过项氏……” 太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嫌恶,“项氏是何打算你我都知,与其让她将那庶女嫁与旁人替五皇子拉拢势力,倒不如就让那庶女嫁了逸亲王好。项氏要趟夺嫡这浑水,咱侯府可不能被她给连累了。” 又话锋一转,担忧道:“且,若是此事你不应了,指不定逸亲王又要转而为难起锦姐儿来,如此可就不好了。” 想到自己那贤淑温婉的嫡女,顾之源嘴角露出淡淡微笑,心中登时有了决定。提起锦儿,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母亲,观梅宴时,为了推脱逸亲王,儿子谎称锦儿已定了人家,如今谎已撒下,只能变假为真,要尽快圆了才好,不知母亲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闻言,太夫人呵呵一笑,神色一改方才的严肃,慈爱笑道:“此事我亦正打算与你商量,锦姐儿已到了适婚年纪,是该考虑亲事了,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哦?”顾之源微微惊讶,然转念一想,便很快明白了。他含笑问道:“母亲可是说的洛尚书家的嫡子洛靖远?” “正是。”太夫人淡笑颔首,顾之源哈哈一笑,开心道:“没想母亲竟与儿子想到一处了。” 太夫人哂笑道:“靖远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品性才貌皆是上乘,加之两家关系亲密,又知根知底,倒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是啊。”顾之源唏嘘一声,神色间有几分感慨。他长出口气,叹道:“想当初若初还怀着锦儿时,两家便有了定娃娃亲的念头,只是若初一去,这事便搁下了,如今倒是能圆了若初的期盼了。” 太夫人见他如此,眼中浮起淡淡哀愁,正欲劝慰,却见他神色一变,正色道:“母亲,此事你我虽同意了,怕是项氏还要阻拦,锦儿又是个孝顺的,定是不会不顾项氏意愿,是以就要劳烦母亲劝阻项氏了。” “你放心。”太夫人沉声应了,眼中闪过阴沉。 两人用膳不提。 暖香苑西厢房内,顾安年握着书卷斜靠在炕上,神色茫然,心绪早已飘远,手中书卷半天未曾翻一页。 “小姐,小姐!下雪了,下雪了――!”黄桃欢天喜地地跑进来,从冷环境瞬间进入温暖的环境,让她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黄杏与青莲坐在炕边的暖炉边做绣活,听得黄桃咋咋忽忽的声音,抬头嗔怪地瞪她一眼,叱道:“下雪就下雪,你这般嚷嚷作甚?”又瞄了眼炕上的顾安年。 “怪不得这几日异常冷,原是要下雪。下得可大?”青莲含笑问了声,被黄杏斥责了的黄桃正郁闷,听得她的问话,立即兴高采烈回道:“像鹅毛一样呢,估计明早起来就遍地白了。”说着还用手指比划了个厚度。 “也不知要下多久才停,我可不喜欢下雪。”黄杏嘟囔着伸了脖子往窗外看了眼,黑漆漆的夜空中,能看到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花。 “冬天不下雪多无趣啊。”黄桃反嘴道,见黄杏又要瞪过来,她忙掀起桌罩钻进暖炉里,对着始终没有反应的顾安年道:“小姐,这雪一下,寒梅源的腊梅定会开得更好,明儿咱们可要去瞧瞧?” 听到寒梅源三字,顾安年总算有了反应。敛下眼睑,她将书放到几上,坐起身来。黄杏见状狠狠瞪了黄桃一眼,暗道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连青莲也责备地望向黄桃。 黄桃自知说错了话,自己给了自己两嘴巴子,垂头怯懦道:“小、小姐,奴婢是无心的。” “无妨。”顾安年淡淡开口,声音有些清冷。 “小姐……”青莲担忧地唤了声,顾安年嗤笑一声,道:“这是作何?小姐我还不至于如此便消沉。” 说罢掀起暖被起身,抱起手炉:“气候越冷,腊梅开得最好,此事初雪方下,是气候最冷的时候,与其等着明日去赏梅,不如现在便去。” “这……”青莲与黄杏面面相觑,黄桃却是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拍掌道:“好啊好啊,现在就去!”三步两步便去取了毛皮大毡来,笑嘻嘻地望着自家主子。 青莲黄杏摇头无奈一笑,也放了手上活计,寻了油纸伞和灯笼来。待一切准备妥当,主仆四人便朝着寒梅源去了。 大雪纷飞,从无尽漆黑的夜空飘洒下来,宛如黑夜中纯洁的精灵,散发着淡淡银白的光。 不过短短时候,地上已铺了一层松软的雪。雪地反射着淡淡微光,驱散了少许黑暗。 黄杏黄桃提着灯笼撑伞走在前面,青莲撑着伞与顾安年走在后面,一路无语。 到得寒梅源,放眼望去,恣意伸张的梅树枝干在黑暗中显得有几分狰狞,从远处看,整片梅林宛如栖息着妖魔的无尽丛林,丝毫没有美感。 顾安年静静望了片刻,突然从伞下走出,却并不赏梅,而是径直向着梅林深处走去。 猩红的大毡在黑与白之间越走越远,青莲焦急地唤了声:“小姐!”忙提着裙摆追了上去。黄杏与黄桃不解地相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小姐――!”青莲追上前面的顾安年,一把拉住她。急促呼出的热气结成白雾在空气中消散,青莲急切道:“小姐,奴婢知晓您心中难过,可是您也不能……” “谁说我心中难过?”顾安年回首,面无表情地反问。 心口一窒,青莲在那双澄澈凌冽的眸子下渐渐消了声。 “你以为我在为逸亲王之事难过?怎么可能。”低笑一声,顾安年抽回手,语气轻松道:“你放心,即便父亲当真答应了逸亲王的要求,出嫁的那人也不会是我。” “什、什么……”青莲诧异地张嘴,瞳孔微缩。 顾安年只是淡淡一笑,道:“父亲为了顾安锦将我置于这境地,我又怎可能会如他所愿呢?他不是不愿顾安锦嫁给逸亲王么,那我就偏要顾安锦嫁给逸亲王!” 眼中闪过震惊,青莲慌忙垂下眼,却也因此忽略了顾安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五十、嫡与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翌日清晨,屋檐上庭院里,果真都覆上了厚厚一层白雪,放眼望过,世界一片纯白,粉妆玉砌般晶莹漂亮。 气温倒是上升了些,没有前几日那般干冷。 覆盖着冰雪的地面十分湿滑,早起的丫鬟婆子将路上的积雪扫开堆到路边,以防主子们不小心踩滑了。 顾安年却偏往雪地上走。蓬松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脚下一软鞋底便陷进了雪地里,即便隔着厚厚的鞋袜,也还是能感觉到冰冷。 顾安年回头望了眼身后留下的脚印,然后继续玩耍般一脚一个脚印往前走。 “小姐,您再继续踩下去,鞋就要湿了,还是待请了安再玩吧,迟了夫人又要训了。” 青莲走在旁边的小道上,无奈笑着劝她。 “急什么,反正母亲也不过嘴上训训罢了。”顾安年撇撇嘴反驳,天真无邪的模样甚是俏皮。这般说着,她却还是加快了脚步。 青莲看着她单纯的神情,以及瘦小的背影,实在无法想象昨晚那话是出自她的口。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前面传来催促的声音,青莲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竟在不自不觉间失神了。 昨夜的事,还是尽快通知少爷为好。这般想着,青莲赶紧收敛了心绪,快步跟了上去。 项氏今日的气色很不好,即便化了妆掩盖,却还是能看到眼下那一团乌青,一看便知是昨晚没有睡好。 如往常一般,大房众人到齐后,便随着项氏去延秋苑。 路上,顾安年走到项氏身侧。低声担忧问道:“母亲,您昨晚没有歇好么?可是在为安年的事担忧?” 项氏安慰一笑,抚了抚她的头顶,柔和道:“无妨,待会请了安回去歇歇就好了。倒是逸亲王那事……”说着脸上浮现淡淡哀愁。 “母亲不必担忧,安年已经想到法子了。”顾安年自信地勾了勾嘴角,眼角瞥了眼身后众人,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待给祖母请了安,安年再与母亲细说。” 项氏会意地点头,脸上神色缓和不少。 在后面的人看来。两人这番动作便是项氏为顾安年之事忧愁,而顾安年懂事地安慰项氏,俨然是母慈女孝之景。 顾安锦在见到项氏憔悴的脸色时。心中便有了淡淡的愧疚,此刻又见母女两人如此亲密,那愧疚便翻了两番。 本以为今日也会如往常一般,请了安便能立即离开,却不料请安后太夫人竟大房众人留了下来。道是有要事相商。 众人心中自然诧异,却也猜到了太夫人所说的要事是何事。 大房众人心思各异。顾安锦自是担忧焦急,顾安绣则是松口气,而几位姨娘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安华讽刺地望了眼顾安年,心中无比痛快。这些日子她听姨娘的话,没有再找顾安年的茬。可这并不代表她不能幸灾乐祸。一想到顾安年要嫁给那个风流成性的逸亲王,她简直想要仰天大笑。 而太夫人所说要事的当事人,顾安年却是一派轻松淡定。她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也猜到了太夫人会说什么,是以她并不在意太夫人接下来的话。因为不管太夫人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她的决定。然而她不着急,却不代表项氏也不着急。 “不知母亲有何事吩咐?”不待太夫人开口,项氏便迫不及待地问。 太夫人冷冷瞥她一眼。抿了抿嘴角坐直身子,道:“昨日与老婆子我商量了许久。决定应了逸亲王的要求。” “母亲!”太夫人话音刚落,项氏便大声道:“这于礼不合啊!儿媳是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你!”太夫人提高声音,语气冷硬道:“若是你还想咱们永济侯府有安稳日子,你就应了!你以为逸亲王的要求是能说推了就推了的?你若是能找着让逸亲王改变主意的法子,老婆子也就不逼你应了。” “……”项氏顿时哑口无言。若是能找着法子,她何苦如此苦苦哀求。 她不是没想过请瑾贵妃帮忙,在圣上面前吹吹风,求圣上下旨消了逸亲王的念头。可这法子行不通啊,不说瑾贵妃愿不愿帮忙,就是愿意,恐怕圣上也是不会插手此事的。 逸亲王肆意霸道的行为多了去了,比这更离谱的比比皆是,却也不见圣上有过任何训斥劝阻,可见圣上是不会干预逸亲王的所作所为的。 如今这可如何是好?!项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法子来。 “大媳妇,你放心,既然侯府将年姐儿嫁与逸亲王,自是不会亏待了年姐儿的。”太夫人打断项氏的思绪,缓和了语气,面露不舍,语带哀愁道:“怎么说也是老婆子我的孙女,侯府的小姐,老婆子我与侯爷亦是舍不得的,可为了侯府,不舍也得舍了啊。” 说着长叹一声,仿似疲惫非常般,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抬年姐儿为嫡女么,老婆子允了。你自个儿选个日子把这事办了吧。” “……是,母亲。”项氏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她在争执下去,亦是毫无用处了。 顾安年望了眼神色哀愁疲惫,眼中却毫无悲伤之色的太夫人,又望了眼眸光黯淡,形容憔悴的项氏,心中忽冷忽热的。 “祖母……”顾安锦红着眼眶唤了声,泣声道:“年妹妹非要嫁给逸亲王不可吗?逸亲王那般名声,年妹妹嫁给他岂不是毁了……” “好了,此事既已决定,就不必再提了。提起也不过是徒惹伤怀罢了。”太夫人摆摆手,顾安锦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开口。 “不知母亲可还有吩咐?”项氏垂头,面无表情问道。 太夫人与侯爷的绝情让她心寒,如今她只能靠自己了。想起路上顾安年说想到了办法,她心中才有了点希望,只想着快点了离开这里。 “倒是还有一事。”太夫人微微颔首,收起脸上愁容,含笑望了顾安锦一眼,缓缓道:“是关于锦姐儿的婚事,昨日我亦与侯爷商量了一番,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是以今日便告知你一声。” “锦姐儿的婚事?”项氏诧异地抬头,微皱双眉望了顾安锦一眼,沉声问:“不知母亲与侯爷心属的是哪家的公子?” 其他人亦满眼好奇,竖起耳朵等着太夫人回答。顾安华眼中却溢满了不安。 “便就是洛尚书的嫡子――洛靖远,远哥儿。”太夫人颔首笑道。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顾安锦更是又喜又惊,愣愣张着嘴呆住了。 顾安华却是咬紧下唇,眼中充满嫉恨。即便猜到了会是这个答案,可真正听到,还是让她心痛如绞。 “我不同意!”在众人的惊讶声中,项氏大声反对。 年姐儿之事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她怎能让顾安锦也逃脱!顾安锦只能嫁给五皇子! 太夫人沉下脸,冷哼道:“我说了,这事只是告知你一声。” “母亲――!您与侯爷怎能如此偏颇!锦姐儿是您的孙女,是侯爷的骨肉,年姐儿也是啊,你们怎能只顾着锦姐儿,却罔顾年姐儿的一生!儿媳不服!” 泪水夺眶而出,项氏大喊着,宣泄中心中堆积的不满和不甘。 “不过一介庶女,又如何与尊贵的嫡女相比!项氏你糊涂了!”太夫人大喝一声,拍案而起。 底下众人颤了颤,赶紧低下头不敢吱声。 “母亲!”项氏犹是不死心地大喊,太夫人却一摆手,冷声道:“都散了吧!”说罢便起身往里间走,不理会项氏的叫喊。 项氏带着哭音的喊声,与太夫人方才的话相替在脑中回荡,心底结了万年寒冰般冰冷。顾安年面如白纸,让早已酝酿好的泪水倾斜而出。 “年妹妹……”顾安锦愧疚担忧地望着她,想要开口安慰,顾安年却突然捂着嘴快步跑了出去。青莲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年妹妹――!”顾安锦也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顾安华一把拉住。她不得不焦急地回头,急声道:“华妹妹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年妹妹她……” “算了吧,你追上去只会让她更难受而已。”顾安年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眼中一片冷意。 “你……”顾安锦愣了愣,却听得顾安华冰冷道:“嫡姐,单纯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是谁害的顾安年陷入如此境地的?” “还不是为了你。可偏偏顾安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你却可以欢天喜地地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你说如果你是顾安年,你会对造成自己境遇的人有何感想?所以我劝你别去了,你的欢喜只会愈加反衬顾安年的悲凉,让顾安年更难过罢了。” 说罢,顾安华狠狠甩开顾安锦的手,快步出了屋子。 “……”顾安锦捂着嘴,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青莲追着顾安年出了延秋苑,直至到了寒梅源,才停了下来。 “小姐……”青莲放轻脚步走近背对着她的顾安年,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不用担心,刚才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假的,都是假的,假的。”顾安年低笑一声,咧着嘴,泪水却依旧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 “……”青莲望着她带笑的哭泣脸庞,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隐隐升起了怜惜之情。 五十一、应对之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姐,回去吧。” 那瘦小的背影散发着清冷疏远的气息,仿似在千山万水之外般遥远,让人不敢靠近。 雪又纷纷扬扬开始下,鹅毛般,漫天雪白中,那红色的背影愈发清晰,也愈发孤寂。 不知道在雪地里站了多久,冰冷的雪水渗进鞋底,直到双腿都冷得彻底麻木,青莲才轻声开了口。 “嗯。”顾安年淡淡应了,转过身时,脸上只有一片冷清。 西厢房院门前,黄杏黄桃伸长了脖子探头往外看,当顾安年与青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黄桃赶忙迎了上去,黄杏则快步往回跑,去吩咐下面准备热水热茶热帕子。 “小姐。”黄桃跑到顾安年近前,只低低唤了一声,而后便安静地随着她往回走。顾安年微微点了点头,脚步并未停留。 青莲将手中已经没什么温度的手炉交到黄桃,低声吩咐:“你去吩咐厨房炖些温润滋补的羹汤来,让小姐暖暖身子。” “诶。”黄桃脆声应了,脚下步子加快,朝着厨房跑去。 房里,黄杏已备妥当了。 一进屋子,青莲伺候着顾安年脱下沾雪的大毡,扶着她到炕上坐下,将热茶端到她手上。 顾安年喝了口热茶,总算感觉身子暖和了些。 青莲又拿过备好的热帕子替她擦拭冰冷的手。黄杏则蹲下身替她脱下湿透的鞋袜,端过热水来给她泡脚。 “小姐,水温还好么?”黄杏昂头,双眼亮晶晶的。 顾安年看着好笑,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淡淡笑道:“不用忙和了,待会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嗯。”黄杏微微垂头。头顶被抚过的地方凉凉的,却让她羞红了脸。 “小姐,汤熬着了,过会就好!”黄桃急急忙忙跑进来,见着屋里三人的样子,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 “嗯。”顾安年依旧是不咸不淡地点头,端起茶慢慢啜饮起来。黄桃迟疑了会,还是道:“方才奴婢碰着夫人房里的黄燕了,她说夫人请小姐待会过去一趟。” “嗯,一会就去。”顾安年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 泡过脚,又用炕上热着的厚毯子裹了裹,身上的体温渐渐恢复过来。待手脚没有那么僵硬。顾安年便吩咐青莲三人替她稍稍收拾一番,随后起身去见项氏。 雪还在下,短短时间,四通八达的小道上又覆上了一层冰雪。主仆四人撑着伞在雪面上缓缓走着,雪陷下去的咯吱咯吱声不绝于耳。 在路过通往东次间的拱门时。顾安年伸手掰了根锥形的冰垢子,冰凉凉的透明冰块,很快就化成了水。 “小姐,可别冻伤了手。”旁边撑伞的青莲替她拢了拢斗篷领子,递上锦帕轻声道。 “嗯。”从鼻子里嗯了声,顾安年接过帕子擦干手。 东次间离着西厢房不远。不一会就到了。门房见了主仆四人,没有通报就直接将顾安年迎了进里间去,三个丫鬟则留在了外间。 “母亲。”顾安年掀起厚重的帷帐进来。对着坐在炕上的项氏轻唤了声。 “来了啊,过来坐吧。”项氏盖着锦被靠坐在炕上,眼眶仍是红红的,面容愈发憔悴无神,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顾安年过去。 顾安年微微颔首,走过去轻轻坐下。项氏低叹一声。拉住她的手道:“母亲对不住你啊。”明明是身处如此温暖的环境,她的手却凉冰冰的。 心头一紧,顾安年摇头道:“这不是母亲的过错,安年知道的。”说着红了眼眶。 闻言,项氏仿似再也忍耐不住般,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哽咽着哭道:“我可怜的姐儿,母亲……对不住你啊……母亲本欲替你选一个品貌俱佳的公子,可如今、如今却……都是母亲的错啊……”反反复复,就只能吐出这一句话。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到了脸上,顾安年怔愣良久,才意识到那是什么。指尖微动,最终颤抖着抱住了眼前的人。原以为要酝酿许久的泪水,也在下一刻决堤。 “母亲,安年不想嫁给逸亲王……”抽噎着,顾安年深深埋进项氏怀里。 “母亲晓得的,晓得的,我可怜的姐儿……”项氏抚着她颤抖的背,吸了吸鼻子带着哭音道:“若不是母亲叫你帮顾安锦,你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早知如此,倒不如就让顾安锦嫁了逸亲王,也好过让你受苦啊!你虽不是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可却是母亲一天一天看着长大的啊,母亲又怎舍得让你受罪!” 项氏这话却是带了几分真心的。年姐儿是她辛苦栽培出来的孩子,虽说是要当做棋子的,可她终究对其是存有感情的。即便存了利用年姐儿婚事的心思,可她也是想着既拉拢势力,又寻个品貌俱佳的公子,不委屈了年姐儿的,只是如今,一切都成空了。 所有心酸委屈不甘都化作了泪水,滚滚滑落,在这宽敞却冷清的屋子里,尽情宣泄。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阵,随后便收敛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擦干脸上泪水,顾安年退出项氏怀抱,稍稍拾掇了衣裳,又替项氏拭了拭泪水,她这才神色狠绝道:“母亲,祖母与父亲如此罔顾母亲与安年的意愿,若是安年不好好感谢他们一番,实在觉着对不住她二人!” 项氏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发髻,因顾安年的动作而欣慰一笑。听得顾安年的话,她诧异问道:“这话是何意?” “哼,说到底,父亲与祖母不过是为了保住顾安锦,才把安年往火坑里推,既然他们如此不愿顾安锦嫁与逸亲王,那我就偏要顾安锦嫁给逸亲王!”顾安年狠狠道。 “这……你要如何做?”项氏心中有些忐忑。 “代嫁!”顾安年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胸口一震,项氏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迟疑着开口:“你的意思是迷晕顾安锦,然后掉包?” “怎么可能。”顾安年勾起一边嘴角,满眼都是浓浓的恨意,“我要顾安锦自愿替我代嫁!如此,即便事情拆穿,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瞪大眼,项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顾安年自信一笑,接着道:“既然此事是因顾安锦而起,自然要她自己解决,安年可不想做替死鬼。” “可、可她会愿意吗?”项氏总算找回了声音,担忧问道。 “这个母亲放心。”顾安年不在意地挥挥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道:“疼爱的妹妹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即将掉入火坑,以顾安锦纯善心软的性子,只要我们稍稍演几场戏,求求她,我保准她会点头答应。” 心绪飞转,将种种因素与可能产生的结果联系起来细细考量过后,项氏赞同地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既可以阻碍顾安锦嫁与洛靖远,又能让你免于受苦。且就算暴露,到时也早已拜了堂,一切已成定局,即便侯爷与太夫人追究,我们只要推说是顾安锦的主意,那便怪罪不到我们头上了。” “而且,逸亲王一开始本来要的就是顾安锦,若是我们将顾安锦送给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定是不会追究此事的。”顾安年补充道。 母女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都是志在必得的笑意。 一直留到吃过午膳,顾安年才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路上满脸愁容的她,在踏入房内后,脸上立即浮现得意的笑意,三个丫鬟不明原因,面面相觑一阵后,各自低头做自己的事。 青莲不动声色拿着绣面做绣活,低垂的眼帘遮住了其中的流光。 城东,逸亲王府。 装饰高雅,格调华贵的书房内,宋璟端坐在书桌一侧的椅子上,直到手边的茶再也冒不出热气,他才缓缓开口:“皇叔当真要迎娶顾七小姐为侧妃?” 宋祁正提笔挥墨,听得他的话只是淡淡道:“莫不成你以为本王是在开玩笑?” “侄儿不敢。”宋璟忙垂首,握了握拳又道:“皇叔,侄儿听闻了一些顾七小姐的传闻,着实觉着那女子不如表面那般简单,怕是会……” “传闻不尽可信。”宋祁轻轻松松截断他的话。 宋璟见他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索性一咬牙,道:“皇叔,实不相瞒,那并非是传闻,而是永济候嫡子告知侄儿的。顾安年此女心思狠辣,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皇叔娶了她,怕是会惹祸上身啊。” “哦?”宋祁总算提起了些兴致,抬首对着宋璟戏谑一笑,道:“你是怕我娶了她,会受了她蛊惑偏向你的五皇弟吧。” 宋璟浑身一颤,顿时有种被看透的狼狈。视线移了移,他垂首道:“侄儿只是担心皇叔被那恶女连累罢了,侄儿……” “璟儿,有些事,眼睛看到的往往是最不真实的。”宋祁抬手打断他,“上位者,可不是单单只靠眼睛来分辨所看到的一切的。” “可是怀卿他……”宋璟欲要反驳,宋祁却再次打断他,“你也来了有些时候了,该回了。” 宋璟只得低头起身,拱手道:“那侄儿便告辞了。”宋祁点点头,唤了门外的侍从送他,而后又低头专心致志挥毫洒墨。 宋璟心有不甘地望了他一眼,咬紧牙关跨出门槛。 ps: 鞠躬感谢水柔烟同学的粉红,么么哒~~~偶建了个新的调查哦,关于文中男性角色的,欢迎大家参加调查投票票~~么么哒~~~ 五十二、除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既然下了决定,自然便要尽快回复。 顾之源回了逸亲王的话,道是同意这门亲事了。不过因着顾怀卿的婚事,这门亲事便只能推后了。逸亲王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很爽快地点头同意了,只是要求要在年后将请媒下聘等事给办了。这要求并不过分,是以顾之源亦答应得很爽快。 如此,在筹备顾怀卿婚事的同时,项氏还要为顾安年定亲之事繁忙。 按理,一年中是不适宜办两场亲事的,可逸亲王是谁,他既开了口,你便只能照着办。再者这门亲事本来就不合礼法,是以也就不用再计较那许多。 除夕这天,祭过祖后,三房众人依旧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仿似前些日子发生的种种皆不存在般。 项氏的情绪看着已经没有前几日那般激动,反倒是有种绝望的沉默。所有人都以为她这表现是因为已经认命了,顾安年却知道这不过是假像,是故意装给顾安锦看的。 而为了配合项氏,顾安年这些日子也是一副郁郁寡欢,强颜欢笑的模样。 “年妹妹,这佛手金卷味道不错,你尝尝。”顾安年体贴地夹了一筷子放进顾安年面前的青花碗中。 “谢锦姐姐。”顾安年勉强一笑,麻木地夹起碗中的吃食送进嘴里。顾安锦见她如此没精神,张了张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终是咽下嘴里的话,只不停地替她夹菜。 如今顾安年已抬了嫡女,是以便坐到了顾安锦旁边来,自然也就离着太夫人与顾之源更近了。旁的姐妹心中虽羡慕,不过想着她是因何抬了嫡女,心中便有些戚戚然。 抬嫡女不过是一句话。这四年来,项氏没少提起,可太夫人不是顾左右而言他,便就是义正言辞地反对,如今,倒是主动应允了。 说白了,不过是虚伪地将之作为补偿罢了。虽是补偿,可也算是为了顾全逸亲王的面子。毕竟娶嫡女和娶庶女,说起来前者要好听许多。 顾安年对于抬不抬嫡女便不在意,只是抬了嫡女倒是有些好处。比如说名声。地位,再市侩一点的话,那就是月例多了。 侯府的年夜饭自然丰盛。然而看着满桌子好吃好喝,明明食欲大开,顾安年却还是要装作一副没有食欲的消沉样子,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年妹妹,怎的就不吃了?”见她放下筷子。顾安锦关切问道。 坐在顾安锦左侧的项氏闻言望过来,低声劝道:“年姐儿乖,待会还要守岁呢,多吃点吧。”说罢夹了一筷子干连福海参到她碗里。 “嗯。”乖巧应了声,顾安年拿起筷子,心底暗暗舒了口气。面上依旧装作食不下咽的样子。慢腾腾吃着眼前的菜。 太夫人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没作声。 府上的规矩。三房要一同吃年夜饭,守岁却是各房分开。 晚膳后,三房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之源与项氏自然是领着大房众人回了暖香苑正厅。 宽敞的大厅里燃着无烟炭炉,重重帷帐垂下来,挡住了屋外的风寒。众人从呼啸的风雪中进到厅里,顿觉温暖非常。 大厅正中早已摆上炉桌。盖着富贵荣华大红绒罩的桌上整齐摆放着御膳豆黄、芝麻卷、金糕、枣泥糕等小点心,以及干果蜜饯之类的小吃食。 顾之源先在主位上坐了,项氏随后在他身旁坐下,之后众人才按序入座。几位姨娘自然是站在一旁的。随后丫鬟奉上香茶。 说是守岁,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不需要真的一直坐到夜深。 顾安年打算待有人提出先离开,她就立马也走。不过现在她还是要老老实实坐着的。 一圈人围着坐下后,竟然有好一会的沉默,一时的冷场让所有人脸上都不自然起来。顾安年心中好笑,还是一家人呢,坐在一起竟然冷场,还真是讽刺。 往年守岁的时候,项氏很会炒热气氛,众人坐下后,便就能热热闹闹地说话。不过今日因着她心情“欠佳”,是以便不再如往年那般活络气氛,这倒是让众人不习惯起来。 顾之源作为一家之主,自然不会让场面继续冷下去的,清咳一声,他朗声开口,“怀卿,开了春你便要参加春闱了,近日读书如何?” “回父亲的话,近日读书尚好。”顾怀卿谦谦有礼回道。 “嗯。”顾之源满意地点头,眼中带了骄傲之色。 之后,便没有之后了。因为又冷场了。 “……”所有人你偷偷看我,我偷偷看你,纷纷垂下头,就是没有人开口。 项氏端坐着,举止高贵优雅地喝着茶吃着点心,完全没有开口的迹象。顾之源皱了皱眉,眼中渐渐浮起不悦。 顾安年垂着头,肚子笑得抽筋,这群人真不是一般的搞笑讽刺! 顾怀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只得干笑一声,道:“父亲,大哥才华横溢,在京中无人能比,想必定是能一举拔得头筹。” “嗯。”顾之源神色稍有缓和,轻抿了口茶,问顾怀君道:“怀君如今在五皇子身边侍读,可有何心得?” “太傅学识渊博,儿子收获颇丰。”顾怀君温文一笑,带着几分腼腆。 顾之源微微颔首,“陈太傅乃是圣上与逸亲王的先生,你能得他指点,自当要尽心学习,可莫要辜负了这大好的机遇。” “儿子晓得。”顾怀君庄重地点头,看样子仿似十分敬重那位陈太傅。 “……”顾之源张了张嘴,却实在接不下去话,眉峰一皱,他只好再次沉默下来。 桌上又安静下来,顾怀君不安地望了眼项氏,接收到他的目光。项氏总算停止了喝茶吃点心的动作,缓缓开口道:“不必拘着,在这坐着无趣的话,可以自个儿出去走走。”又转首询问顾之源道:“侯爷,你看如何?” 顾之源沉着脸点了点头,道:“都各自玩去吧。” “是,父亲,母亲。”几个姐儿如获大赦般,立即起身行了礼,随后欢欢喜喜地出了正厅。桌边便剩了顾之源夫妻。三个少爷与几位姨娘。 “怀卿,怀君,怀明。你们跟我到书房来。”顾之源肃然起身,冷冷扔下一句话便往书房方向走。 三兄弟应了声,赶紧跟了上去。猜想他应是要考学问,三人顿时神色各异。 项氏望着只动了少许的吃食,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招手对几位姨娘道:“都坐吧,咱们姐妹也许久没有说话了,今日正好一同说说话解闷。” 几个姨娘便恭谦应了,捡了凳子坐下。 一群女人谈天闲聊不提。 顾安年原以为还要干坐一段时间才能脱身,却不想这么快就得到了解放,顿时心情大好。 出了暖香苑正厅。她便寻着往寒梅源的方向去,黄杏黄桃在前面打灯,青莲跟在她身侧。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年妹妹。”快要到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顾安锦的叫唤。 顾安年赶紧收敛起脸上的喜色,换上之前消沉的神色,缓缓转身。 顾安锦只带了朱绘一人,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样子已在后面跟了有一会了。 “锦姐姐,有事吗?”待顾安锦走近后。顾安年苦笑一声低声问。 “没什么事,就是相与年妹妹一同走走。”顾安锦温柔笑道。 顾安年为难地皱起眉,垂首轻声道:“锦姐姐,妹妹正打算回屋,不能陪姐姐了。” 顾安锦微皱眉头望着她,好一会突然伸手拉住她,哀声道:“妹妹这些日子可是在躲着姐姐?” “怎么会……”偏过头,顾安年扯出抹笑,“只是最近较为忙,是以才……” “年妹妹……”道歉的话到了嘴边,顾安锦却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道歉没有用。 她知晓年妹妹这些日子是在故意躲着她,这已不是这几天的第一次了。明明是去寒梅源的路,年妹妹却说是要回房,如此明显的谎言,她又怎会看不懂呢。 “姐姐若没什么事,妹妹便先告辞了。”指尖微动,顾安年垂着眼抽回手,福了个礼便领着青莲三人离开了。 顾安锦望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想起顾安华那番话,整颗心都被愧疚和悔意占据。 “小姐,咱们也回房吧,这外面怪冷的。”朱绘见自家小姐愣愣望着那走远的背影一动不动,不禁开口劝道。 顾安锦眼神黯淡地点了点头,最后望了那远去的背影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顾安年原本是打算到寒梅源转转的,可顾安锦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不得已,她只好绕道回了房。 时候尚早,沐浴过后,她捂着被子靠在炕上看书,三个丫鬟被遣了下去,如今房中只有她一人。 “吱呀”木窗突然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在安静的房中显得异常清晰。顾安年微微一怔,脑海中冒出一个让她几乎要跳起来的猜想。 愣神间,窗户那边又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随后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亏得我大过年的跑来,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戏谑的带笑声音响起。顾安年的反应则是诧异地瞪大了眼。 “你怎么来了?!”好一会后,顾安年才总算回过神,几乎是惊叫着出声。 ps: 大家猜猜来的人是谁,喵哈哈哈~~~~ 五十三、混乱的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开玩笑的吧?! 顾安年的反应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来者不是她猜想的那人也就罢了,偏偏来的还是个大煞星,她能不吃惊么? 不要怪她大惊小怪,而是出现的人真的足以让人尖叫。她虽镇定地不至于真的尖叫,不过还是惊叫了。 惊叫过后,望着那人挑眉勾唇的戏谑神情,她忙收拾起慌乱的心绪。在仔细斟酌过,是应该大喊把门外的丫鬟唤进来,还是应该装作若无其事淡定自如后,她起身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道:“安年问王爷安。” 来人可不就是那花名在外的逸亲王殿下。 对这个绯闻漫天飞的男人,顾安年自认不是很了解,但夜闯女子闺房的传闻,她可以肯定前世她未曾听闻过。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顾安年有些纠结,宋祁却是一副自然坦然的姿态,道了句不必拘礼后,便撩起衣袍下摆,施施然在炕边坐下。 对于宋祁这把她的闺房当做自家书房一样的态度,顾安年有怨说不得,只敛眉垂目,提心吊胆在炕边站着,坐也不敢坐。 “小姐,发生何事了?” 门外传来青莲的询问声,许是听到了动静。宋祁抬了抬眉,顾安年在心底撇撇嘴,扬声道:“无事,你们忙去吧。” “是,小姐。”门外应了声,而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松了口气,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顾安年想着要怎么应对房里这尊大佛。未待她想清楚,宋祁便开口了。 “小七,我打算把婚期定在五月初九,你以为如何?” “……”顾安年猛然抬头,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心里嘀咕:“我什么时候有‘小七’这个外号了,而且那个自称‘我’是什么意思?” 最让她惊讶的是她何时与宋祁这般熟稔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既然你不反对,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宋祁潇洒一笑,颇有些自说自话的架势。 “我没说不反对!”顾安年忘了礼数,急忙争取自己的利益。 “我说你不反对,你就是不反对。”宋祁含笑扫她一眼,淡淡开口,眼中兴味盎然。 “……”果真如传闻的一样霸道。 宋祁慵懒往炕上的小几上一靠,修长的直接微曲撑在耳旁,侧脸笑睨她皱眉撇嘴的生动表情。百无聊赖地甩着腰间玉挂件下的流苏,低笑着问:“小七,本王听到了个不错的消息呢。据说你要逃婚?” “呵呵,殿下从哪听的胡传,安年怎的不知道。”顾安年抽着嘴角干笑两声,视线不安地游移。 “哦,那是我记错了。好像应该是找人代嫁来着。”宋祁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心头一震,顾安年有种被看穿的惊恐。紧紧握了下拳,既然对方已经把话说白了,她也就没必要遮掩了。直视宋祁漫不经心的神情,她恼怒皱眉喝道:“你派人监视我?!” 虽是问句,不过答案已再清楚不过。 宋祁哂然一笑。摇头道:“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本王只是关心一下未来的侧妃罢了。” “监视就是监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作何?”顾安年冷哼一声。“既然殿下已经知晓安年的计划,敢问殿下有何打算?” “嗯,本王今日就是为此事来的。”宋祁正了正神色,稍稍坐直身子。 顾安年戒备且疑惑地望着他,不解他为何在知晓她的计划后。不是在众人面前揭穿她,而是私下来找她交谈。莫非正如她与项氏说的那般。他是打算借着这机会得到顾安锦? 可若是真的如此简单,他只要装作不知情就行了,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 “不要这样看着本王,本王虽说风流了点,却也是正人君子来着的。”宋祁哼笑一声,低沉的氛围顿时消散。 顾安年在心底猛翻白眼,她只想说她根本没有考虑这一点。 清咳一声,顾安年整理了下神色,恭敬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就是来问问小七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宋祁淡然笑道。 “安年不敢劳烦殿下。”顾安年皱眉,愈发搞不懂他意欲为何了。 “小七不必见外,反正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你的事我自然是要帮的。”宋祁不在意地摆摆手,动作娴熟地自己动手倒了杯热茶。 我的人……这三个字让顾安年险些跳了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她真正的打算?但是怎么可能,她并未将心中的想法与任何人说过啊! 心中惊疑不定,顾安年迟疑着开口:“殿下……” “嘘,有人!”宋祁突然严肃了神色,修长的手指抵到她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顾安年近距离望着那白玉般的手指,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宋祁皱眉望了眼窗户的方向,对她使了个眼色,随后竟飞快窜进了里间去。 喂!顾安年在心里焦急地大喊,下一秒却听红漆木窗吱呀一声响,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到了屋里来。 “安年,你这是作何,怎的站在厅里?”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顾安年在心里无力地叹口气,这是闹哪样啊! 收起脸上的无奈,她转身对着来人微笑道:“先生怎的今日也过来了?”身子下意识往里间的方向侧了侧,挡住沈千的视线。心里则琢磨着怎么避开往日的那些话题。如今房里正躲着个大魔头,她不敢暴露太多。 “方才与方伯那小子聚了聚,想着你应还未睡下,是以便来瞧瞧。”沈千却不知道她的苦心,和蔼笑道。 听到陆方伯的名字,顾安年手一抖,心道惨了,视线抑制不住地往里间瞟了瞟。里间。宋祁好整以暇坐在床上,听到“方伯”两字,不由诧异地抬了抬眉毛。 “哦,我道是有何急事呢。”顾安年装作若无其事地促黠笑道,对沈千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千微微颔首,在紫檀雕花桌旁坐下。顾安年立即斟上茶,递到他面前。 沈千丝毫不见外,端起茶轻啜一口,仿似有什么难言之言般,顿了顿后道:“其实今日过来。也是顺带为方伯那小子办一件事。” “哦。”顾安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兴致缺缺的样子。 见状,沈千有些犹豫。却还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递到顾安年面前,道:“这是那小子托我带给你的。” 讶异地瞪大眼,顾安年望着那用白布小心翼翼包着的蝴蝶银钗,心中淌过黯然愧疚。 没有伸手去拿那钗子。顾安年淡然道:“先生还是把这钗子送还给他吧。” 其意义不言而喻。 自陆方伯被齐大将军收为义子后,顾安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他来往,那些陆方伯写来的信,她也一律不再看。如今她已经把兵法都交给了他,且这一两年内,也不会再有需要他的地方。是以她打算就这样让他慢慢淡忘那份感情。 可是这银钗的出现,却提醒了她,陆方伯还没有忘记。或者应该说变本加厉了。 沈千料到她不会收下,他之所以应下这件事,也不过是应付应付陆方伯罢了,如今听顾安年这般说,他也不劝。径直将银钗收了起来。 因着这银钗之事,两人间有片刻的沉默。过了一会,沈千突然开口问道:“关于逸亲王之事,你有何打算?”此事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他早已有所耳闻。 正喝着茶的顾安年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心中狂吼:“先生您真是太会挑话题了!” “嗯……这个……”放下茶盏,顾安年视线游移,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安年打算偷龙转凤,寻个人代嫁。” 沈千赞同地点头,又道:“这想法虽好,可你要找谁替你代嫁?若是逸亲王发现所娶之人并非是你,定是会勃然大怒,这要如何解决?” “这个……只要寻个逸亲王也满意的女子,他自然就不会计较了。”顾安年不禁冒了头冷汗,干笑着回答。 “你的意思是……”以沈千对她的了解,自然猜得到她所说的逸亲王也满意的女子是谁。疑惑地皱起眉,他道:“你当真这般打算?那你以往所做的一切不就……” “先生!”猜到他要说什么,顾安年急忙出口打断他,“安年心意已决,先生不必再劝。” 沈千顿觉莫名其妙,正欲再问,门外却响起了丫鬟通报声。 “小姐,大少爷来了。”是黄杏的声音。 顾安年与沈千皆是一惊,里间的宋祁挑了挑眉,无声打了个哈欠。 “请大少爷到偏厅去,我一会就到。”顾安年扬声对外面道,与沈千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是……”门外的黄杏迟疑地望了身边的人一眼,不知如何回话。 “七妹妹此时可是有所不便?若是无不便之处,大哥想进妹妹屋里坐坐。”黄杏身边的人正是顾怀卿,他披着雪白的狐皮大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听他这话,应是有要事。顾安年无力地叹口气,扬声道:“那边请哥哥稍等片刻。”一边用眼神示意沈千先离开,沈千却摇了摇头,指了指里间。 “……”这凶猛的无力感! 正想开口劝说沈千离开,谁知沈千竟快速越过屏风钻进了里间,惊诧地张大嘴,顾安年头痛地捂住眼。 里间,宋祁大摇大摆坐在床边,对着进来的沈千扬了扬手,算是打招呼,后者的脸已经黑沉如锅底。 ps: 感谢瞳桓同学的粉红,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xo的打赏和评价票,群么么哒一个~~~~ 五十四、好热闹啊好热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老实说,对于顾怀卿来找自己,还是找到房里来,顾安年吃惊的程度并不亚于看到逸亲王翻窗而入。 随意裹了件外袍,顾安年亲自将顾怀卿迎进外间,请他坐下后,斟上茶送到他面前。 顾怀卿面不改色道了句多谢,却并没有动面前的茶水。 顾安年打量一眼他冷清的面容,心思转了转,正欲开口,却听顾怀卿温和道:“七妹妹,大哥今日来,是为锦儿之事感谢你的。” 感谢?目光微转,顾安年不动声色,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难得顾怀卿对她和颜悦色一次,她倒要看看他打的什么算盘。 “虽说你是误打误撞帮了锦儿,可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终归是替锦儿解了围,是以大哥觉着还是该亲自感谢你一番。”说罢微微轻点了下那高贵的头,当做致谢。 呵呵……顾安年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这话说的,还真是通透清晰。反正在他心里,她就是这么居心叵测。只是如此没有诚意的致谢,亏得他说得出口。况且他以为一句感谢,就能弥补一个女人的下半辈子么? 看来在顾怀卿眼里,她这个庶女的命真的不值钱。 弯了弯嘴角,顾安年给自己倒了杯茶,轻笑道:“卿哥哥见外了,不说我与锦姐姐是姐妹,即便不是姐妹,以我俩的关系,我亦是会帮她的。” 要说伪善话,她可不会比任何人弱。 顾怀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双手置于膝上,依旧端坐如钟。对于他这种何时何地都把脊背挺得笔一样直的习惯,顾安年很是嗤之以鼻。 “七妹妹,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是想与你做个交易。”静默了一会,顾怀卿神色淡漠道。 总算是奔主题了。顾安年暗歇口气,故作不解问道:“交易?妹妹不懂哥哥的意思。” 顾怀卿轻轻扫她一眼,继续声色冷清道:“相信你与逸亲王的婚期很快便会定下来,日后你嫁入王府,若是没有娘家可依仗,你以为你可以在逸亲王府中高枕无忧么?” “哦――”顾安年恍然大悟地点头,端起茶抿了一口,含笑道:“哥哥的意思是以后会做妹妹的依仗,但相对的。是要妹妹做些什么吧?” “你很聪明。”进门以来,顾怀卿第一次正眼看顾安年。只是那眼中实在没什么赞赏的意思,依旧冷冷清清的。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看一件物品,还是不怎么喜欢的物品。 “那哥哥想要妹妹做什么?我一介小小庶女,能做什么?”顾安年嘲讽地弯起嘴角。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日后不再接触锦儿便可。”眼中极快地闪过一道暗光,顾怀卿语气愈发冰冷。 原来如此。顾安年暗暗点头。 眼珠一转。她故作诧异地大声问道:“卿哥哥为何提出这般要求?我与锦姐姐是姐妹,为何要日后不再接触?” 对于她如此装聋作哑一般的行为,顾怀卿总算再也保持不了淡定。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不屑和厌恶,他皱起眉冰冷道:“背后的原因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呵呵。”顾安年低笑两声,懒洋洋站起身来,以一种俯看的姿态望进坐着的顾怀卿眼里。一字一顿道:“卿哥哥在说什么,妹妹怎的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心里明白就行。”心头一紧。顾怀卿收敛起外露的情绪,淡淡说了一句。 他一拂衣袖,同样站起身道:“如今是母亲护着你,你才能如此逍遥,可待你出了嫁。你以为母亲还会如现在这般护着你?怕是到时候想也想不起有你这么一个庶女在。”说着,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所以卿哥哥的意思是投靠你才是上上之策咯?”顾安年哼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的傲慢。 亏得他还称项氏一声母亲,也算是虚伪得可以了。是因为他以为她不知道他私下对付项氏的小动作吧,所以在她面前才依旧装作谦和有礼的孝顺模样。 顾怀卿毫不掩饰地点头,道:“除了我,在这府上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别的选择?顾安年撇撇嘴,她倒是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不过,她干嘛非要在这侯府里选? 脑海里浮现方才宋祁的话,她下意识瞄了眼里间,心里突然有了几分忐忑。一想到躲在里间的两个人,她就觉得头疼的厉害。 顾怀卿见她面带沉思,以为她是在考虑,便道:“我给你时间仔细考虑考虑。” 丢下这句话,他便不再多言,一副不想再多停留一刻的模样,快步转身往外走。 “不用考虑了,我不答应。”回过神,顾安年利落干脆地道。 顾怀卿匆忙的脚步一顿,双眼微眯,回头阴鸷地望了顾安年一眼。他原本打算给这庶女一个机会,既然她不珍惜,那就怪不得他了! “卿哥哥好走,妹妹就不亲自送了!”顾安年得意洋洋地勾了勾嘴角,又仿似习惯性地高声对门外唤道:“青莲,送大少爷出去!” “是,小姐。”青莲很快便躬身进了来,垂首对顾怀卿福身道:“大少爷这边请。” 顾怀卿抿紧嘴角,最后冰冷地望了顾安年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跨出门槛,不一会背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顾安年挑挑眉,生出一种顾怀卿也有天真时候的感慨。竟然想着劝她归顺他那一方,这不是天真是什么?他是笃定她会答应还是什么的,竟然光明正大地跑来,也不怕引起项氏怀疑,这孩子啊,脑子也有转不过弯来的时候啊。 唏嘘一番后,顾安年无力地耷拉下肩膀,全无方才应付顾怀卿时的精明样。 过去把门关上,她对着里间喊了声:“都出来吧。” 不一会,两个挺拔的身影相继从里间走了出来,宋祁依旧是一副懒散不羁模样,只是沈千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锅底来形容来。 “安年,这是怎的一回事,为何会有男子在你房里?!”沈千率先发问,一副发现女儿偷情的震怒模样。 我也很想知道啊……顾安年欲哭无泪。 “这句话应该由未婚夫的我来问吧?”宋祁好整以暇地踱到炕边坐下,挑眉望向顾安年,一副我等着你解释的模样。 沈千不悦地皱紧眉,同样紧紧盯着顾安年等解释。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逸亲王,可这并不能解释逸亲王为何会在这里,更加不能代表他就可以无视这件事!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同时承受两个人质问的眼神,顾安年顿时领悟了何为鸭梨山大。早知道她就留那个面瘫脸多坐一会了,对着一座冰山也比对着两座火山好啊! “哎哟,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被逼急了,她抱着头往炕上被子里一钻,索性当起了鸵鸟。 看到她如此反应,两个大男人都有瞬间的怔愣。这真的是方才与京中才华过人,面冷如冰的顾怀卿唇枪舌战的那个人? 宋祁看着有趣,伸手掀了顾安年头上的被子,正准备覆身上去逗她,沈千却两步上前拦住他,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望王爷放尊重!” 挑了挑眉,宋祁无赖道:“对自己的人都要授受不亲的话,本王岂不是要去做和尚?” 沈千险些一口血喷出来。额上青筋直冒,他沉声一字一顿道:“你―的―人?!” “过几月便就要嫁与本王了,自然就是本王的人。”宋祁得意洋洋地勾起嘴角,拍了拍埋在被窝里的小脑袋瓜,用一副宠溺无比的口吻道:“小七,你说是也不是啊?” “是才怪!”沈千抢在前头大吼,一把将被子扯过来,将顾安年盖了个严严实实。 “大胆刁民,本王与侧妃说话,怎轮得到你插嘴?!你算个什么东西!”见状,一向霸道强势,目中无人的宋祁亦沉下脸,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厉声喝道。 即便盖着被子,顾安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顿时散发出的威压。她赶紧往里缩了缩,意图躲避即将到来的战争。。 “王爷又如何?!就是当今圣上,我也不放在眼里!你给我让开,不许碰我家安年!”沈千却丝毫不受影响,不仅不退让,反而五指握成拳,直接往宋祁面门砸去。 宋祁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动手,急忙往旁边一闪。沈千动作极快,他虽避开了沈千的拳头,身子却一时不稳往一侧倒去,手肘正好压到了被子下的顾安年身上。 “哎哟!”被坚硬的手肘撞到脊背,顾安年忍不住惨叫出声。 “安年!” “小七!” 两个大男人同时出声,同时伸手想拽开顾安年身上的被子。 然后问题又来了。 一个拉左边,一个拉右边,结果是救人变成了抢被子。 “呜呜,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顾安年捂着脸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而某两个大男人,依旧一手拽着被子,你一脚我一拳地打得热闹。 ps: 感谢蛮、同学的粉红,么么哒~~~ 五十五、春节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咳咳,首先要道个歉,因为刚才时间不够,所以本章的后面就黏贴复制了一段,现在已经改过来了。不过并不影响内容,所以可以选择无视,亲们见谅啊见谅,么么哒~~~ ****** 终归都是有头有脸的大男人,闹过一阵后,宋祁与沈千碍于面子只能暂时休战。 “沈某今日倒是开了眼界了,名扬四海的逸亲王竟是如此无赖轻浮之人,还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不动手,不代表不动口,抖了抖凌乱的衣襟,沈千冷笑道。眼角处赫然有一块青紫。 “过奖过奖,本王亦是首次见到年过而立,却如此头脑简单冲动浮躁之人。”宋祁掀了掀嘴角,反唇相讥。却因为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倒吸了口冷气。 他依旧一副慵懒姿态,撑着脸倚在小几旁,宽大的云纹锦绣滑到手腕处,露出精致的腕骨,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莹莹如玉般的光泽。明明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做出来却带着一股子魅惑的味道。 顾安年从炕上爬起来,第一眼看到的便就是这副景象。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然而在看到那形状姣好的唇畔的淤青后,她很给面子地忍住没笑出声来。 “……”听到隐忍的笑声,宋祁冷冷清清地瞥她一眼。 “哼!”沈千以冷哼来表达自己的不悦,一甩衣袖在顾安年右侧坐下。 顾安年赶紧收敛笑意,眼观鼻鼻观心地端正坐好。 坐在她左侧的宋祁斜眼扫了沈千一眼,懒洋洋开口道:“小七,本王渴了。” 顾安年不敢有异议,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赶紧提起他手边的茶壶,动作迅速地取了两个缀着青花的玉骨杯。熟练地斟满茶,端起一杯奉到他面前,恭敬道:“殿下请用茶。” “嗯。”宋祁得意地朝沈千扬了扬嘴角,眼含笑意地接过。 见状,沈千眉头皱地更紧,正要发难,却见顾安年端起另一杯茶双手递到他面前,含笑乖巧道:“先生用茶。” 心头的怒气顿时消散,沈千学着宋祁的样子扬了扬眉,高兴地接过茶一饮而尽。 这回轮到宋祁不满了。他重重地把被子往几上一放。猛然起身道:“今日时候不早,本王就先回去了。” 顾安年几乎是在下一秒就高兴地接话道:“殿下慢走!” 宋祁见她喜形于色,心中顿时燃起一把无名火。他又猛地坐了下来。冷然道:“本王方才又想了下,还是打算不走了。” “……”顾安年和沈千同时无语,这人真不是一般无赖。 可不走又能如何?只能干坐着。 顾安年夹在两个大男人中间坐着,见两人不时你丢我一眼刀,我还你一眼刀。视线碰撞出的无形火花,硝烟味十足,让她这个中间人实在难受得厉害。 悄悄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就在顾安年暗暗欣喜于能脱离战火时,两道凌厉的声音同时响起。 “安年别乱动。小心某个无赖王爷对你无礼!” “小七,你想让某个老不修的完全进入本王的视线,来碍本王的眼么!” 说完又凶残对视起来。 唉……无奈且无力地叹口气。顾安年垂头丧气地道:“我说,你们两个还是都走吧。” 都说红颜祸水,男人也不是好招架的啊,这情况她真是越看越有点那啥的味道。 啥味道?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的味道呗! “你敢赶本王走?!”宋祁满含怒火的声音。 “安年。你竟然要赶我走……”沈千受伤的声音。 不过顾安年觉着最受伤的是自己,最应该发火的也是自己。 沉默一阵后。最先站起身的是沈千,他深深望了面带疲惫的顾安年一眼,轻叹口气道:“既如此,我便回去了。”顿了顿又道:“我倒是觉着,你可以考虑下顾怀卿的建议。” 说罢身形微动,刹那间便消失在了房里。 考虑么?顾安年叹了口气,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选择顾怀卿,只是这样一来,前世的一切就会完全改变,她就会对项氏的计划一无所知。她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女,投靠顾怀卿只能寻求保护,能帮上忙的地方又怎比得过潜伏在项氏身边? 况且后院之事,又岂是府上少爷能干预的? 她选择项氏,一方面是因为项氏能帮她在后宅中站稳脚,另一方面是能发挥的作用更大。既如此,她又何必另投他怀。 是以她才会那般干脆地拒绝顾怀卿。 沈千的好意她能理解,只是如今她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宋祁望着她沉思的侧脸,神色一凝,眼中闪过一股暗流。 淡然一笑,他翩然起身,笑道:“小七,本王之前的话还作数,你若是有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到府上找本王就是。”他愈发觉着这个小庶女不简单了。 顾安年稍稍回神,淡淡笑道:“多谢殿下美意。” 宋祁也不再多留,道了句再会,便离去了。 两个大麻烦终于走了,顾安年长长松了口气。 瞅着时辰还不算迟,她唤了黄杏黄桃备热水,打算沐浴过后便歇下。 夜里,顾安年久违地失眠了。闭着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一阵后,她叹口气索性睁开眼,望着帐顶发呆。 脑中思绪混乱,不时浮现出宋祁邪气俊美的笑,想着他的那番话,她动摇了。 毫无疑问宋祁的话很具诱惑力,项氏与顾怀卿之间,她只能选择其一,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不可以再选择第三方。而如果这个第三方是权势滔天的逸亲王的话,可想而知对她会有多大的好处。 只是那样危险的男子,她真的有把握可以控制住往后的一切么? 而且,宋祁为什么要帮她呢? 带着这两个疑问,她终是陷入了梦乡中。 翌日一早,因着是春节。示意昨晚虽闹腾得厉害,顾安年还是规规矩矩一早便起了身。 顾安年有气无力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三个丫鬟替她梳妆打扮。青莲三人看她眼下隐隐泛青,没甚精神的样子,都不由疑惑,昨晚小姐不是挺早便歇了么,怎的如此没精神? 镇定迎着三个丫鬟疑惑的视线,顾安年掩唇打了个哈欠,暗地揉了揉昨晚被压到的地方,催道:“动作利索点。待会还要去给祖母,父亲和母亲拜年呢!” 三个丫鬟立即应了,手下麻利地动作着。 春节。自然是要拜年。 昨夜不知道何时又下了一场雪,将原本被踩的脏兮兮的雪地覆在了下面,让世界恍然一新。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兆头,预示着满满的生机与希望。让人的心情也不自觉飘扬起来。 因着过节,是以请安的时辰比往日都早了许多。 太夫人今日打扮地甚是隆重,上着大红八宝棉袄子,衣摆缀着大黄的流苏,下着藏青色八角裙,头上是金玉翠簪子。耳上挂着祖母绿的耳坠,腕上挂着翠滴滴的玉镯子,整个人都显得年轻精神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太夫人满脸喜色。见着人都是笑盈盈的,看着甚是慈祥和蔼。 三房众人按次序给太夫人磕头拜年,想着法子说吉祥话,太夫人听得高兴,直笑得合不拢嘴。一一给了府上小辈压岁钱后,又另行打赏了一番。 待府上男儿祭祖回来后。三房众人一同用了早膳,之后便是众人各自走亲戚了。 早膳过后,府上便开始忙碌起来,处处洋溢着喜气。一大早的,便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走访,一时迎来送往,好不喜庆热闹。 顾安年是庶女,即便抬了嫡女,也是个没有背景的。除了与宁秋霜关系好点外,她亦没什么朋友,是以春节走访亲戚好友这事,与她实在没什么关系。因此用过早膳后,她便窝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算用看书来消磨一天的时光。 而顾安锦一早便随顾怀卿到外祖父府上拜访去了。 她原是想唤顾安年一同去的,可想着顾安年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避而不见,加之顾怀卿说这不合礼法,她便打消了这念头。 柳府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书香勋贵之家,老爷子柳向东是先帝的太傅,如今的家主亦是官拜正三品,是当今圣上的红人,论起地位名声,柳府不比永济侯府差半点。 永济侯府与柳府也算得上世交,只是自柳氏过世后,两府之间的关系便渐渐淡了。至于其中的缘由,京中人人知晓,是因着永济候在柳氏去世不久后便续了弦,娶了如今的项氏。即便是如此,柳府老太爷对顾怀卿与顾安锦还是特别疼爱的。 今日的顾怀卿依旧是一身月白色,顾安年平日也喜白色,只是今日她却穿了喜庆的大红色,配着宝蓝的裙子,衬得她愈发娇弱动人。 柳老太爷见了兄妹俩异常高兴,赏了两人不少珍奇古玩。只是一番谈话后,柳老太爷留了顾安锦与太夫人说话,将顾怀卿单独唤进了书房,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出了来。 顾安锦心中好奇,便悄悄问了顾怀卿外祖父与他说了什么,顾怀卿只道是关于春闱之事,其他的便不愿再说了。顾安锦虽觉着其中另有隐情,可见问不出,便也就不再问了。 随后两兄妹又去了齐大将军府与宁国公府。 彼时,顾安年正窝在榻上看书,却听得门外黄杏唤道:“小姐,老爷叫您去前厅呢,道是逸亲王来了。” 顾安年心中一惊,心道那家伙来作何,永济侯府和他可没半毛钱关系。却还是赶紧起了身,扬声道:“知道了,就去。” ps: 感谢猫灵果同学的粉红,么么哒~~~月初了哦,有保底粉红的亲快来砸偶吧,喵哈哈~~~~ 五十六、你只是个女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稍稍收拾一番后,顾安年便领着青莲往前厅赶去。 到了前厅,便见太夫人坐在上位,宋祁与府上三位老爷分坐在两侧,三位夫人则立在三位老爷身侧,看来府上当家做主的都到了。 暗地打量众人一眼,在视线扫到宋祁嘴角淡淡的青紫时,顾安年忍不住稍稍含笑抿了抿嘴角,这才福身向众人一一行礼问安。 宋祁自然察觉到了她这小动作,却只是挑起一边眉毛笑了笑,轻挑道:“几日不见,七娘愈发风姿脱俗了呢,真是让本王眼前一亮呐。” 明明昨晚才见过,他却一副久未见面的怀念模样,加之那轻浮的语气,真真让人牙痒。 压下翻白眼的冲动,顾安年敛衽谢道:“小女谢殿下夸赞。” 太夫人对她这落落大方的举止甚是满意,面带和蔼的笑,亲热地对她招了招手,柔声唤道:“年姐儿到祖母这来。” 这般亲热的态度,顾安年可是好些年未见着了,今日有幸得见,还真是托了宋祁的福。心中冷笑一声,她乖巧地走至太夫人身侧。太夫人慈爱地拉住她的手,轻轻拍抚一阵吼,感叹一声,道:“过了这年,年姐儿便要满十一了,想着不久后你就要出嫁,祖母便就是睡觉也睡不安稳啊。” 平日里锐利凌冽的双眼,此刻溢满慈爱不舍,还当真是一副情深模样。 “祖母……”顾安年低低唤了一声,脸上同样带了不舍和淡淡的哀愁。 宋祁见着这副祖孙情深的画面,只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太夫人又是一声低叹,却是转头对宋祁道:“年姐儿年纪尚轻,日后要劳殿下多担待了。” “这是自然。”宋祁放下茶盏爽快点头。 顿了顿后,他双手置于分开的膝上。正色道:“其实今日本王前来,是想告知诸位,婚期本王已经订好了,便就是五月初九,不知太夫人与侯爷可有异议?” “这……”太夫人惊疑地望了眼顾之源,见顾之源颔首,她才微笑道:“一切但凭王爷安排。” 顾之源知晓母亲的疑惑,因着他亦一样。他以为,逸亲王会把婚期定得尽可能地早,却不想竟定在了五月。如此算来便就差不多还有半年的时间,这未免也太久了些。 家中男人长辈待客时,女人是不能随意插嘴的。是以项氏虽想表达一下想法,却还是只张了张嘴,守了规矩不曾开口。 “如此,那便就定了五月初九。”宋祁满意地点头。 祖母与父亲点头了,母亲都不能插嘴。顾安年就更是没有说话的资格了。她瞧了瞧宋祁那让人看不透猜不明的漆黑眸子,心中涌起一阵感激。婚期定在五月,她便就能把计划安排地更周到细致了。 随后,太夫人道乏了,向宋祁告了罪便回房了。 宋祁便由三位老爷招待,因着家主没有开口让退下。是以三位夫人与顾安年依旧陪侍在一侧。几个男人闲聊一阵后,宋祁忽道:“侯爷,不知三小姐亲事可商量好了?” 顾之源暗暗吃惊。嘴上恭敬回道:“谢王爷挂念,小女的亲事目前还未定下。” “哦?”宋祁吃惊地哦了一声,道:“怎的还未定下,可是有何内情啊?”说着意味深长扫了顾之源一眼。 神色一凝,顾之源以为他又在打顾安锦的主意。轻咳一声道:“王爷说笑了,不过是因着今年府上已经有两门亲事。下官以为若是再办一场婚事的话,会有禁忌,是以……” “原来如此。”宋祁了悟地点头,笑道:“所谓好事成双,若是再办一场,倒确实是有些过了,又不是急着冲喜,你说是吧,侯爷?”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神色一变。顾安年却暗自好笑。 一般府上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才会特意办喜事冲喜。如今顾怀卿婚事定在二月,她的婚事定在五月,而三月与四月不宜嫁娶,若是顾安锦要出嫁的话,便就只能是在她后面了。 宋祁这话,可不就是暗指若是顾安锦也今年出嫁,那便就是府上有不吉利的事么? 这男人看着风度翩翩人模人样的,嘴巴还真不是一般的毒。 可人家偏偏有这资本。 看着顾之源几人敢怒不敢言的滑稽样子,顾安年不由在心中大声叫好。 “王爷,您还真是爱说笑,呵呵。”最后,还是府上的二老爷顾之湶干笑着打破了沉默。 “呵呵,那确实,本王的确很爱说笑,几位见笑了。”宋祁附和着呵呵一笑,摆着手一副过奖的模样。 “呵呵。”顾之源三兄弟只能扭曲着脸,陪着干笑。 哎哟,这世上怎会有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顾安年把头垂地低的不能再低,忍笑忍得嘴角都抽筋了。 幸得宋祁也没有久坐,又闲谈一阵,他便起身准备告辞了。看到他起身,顾之源三兄弟几乎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连忙起身相送,一副恨不得将宋祁赶走的架势。 “哦,对了。”在快出厅门事,宋祁却又停了下来,顾之源顿时神色一紧,忙问道:“不知王爷还有何事吩咐?” “本王忽地想起来了,本王今日来还有一事。”宋祁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 “不知王爷是有何吩咐?”顾之源问得胆战心惊。 “倒不是什么厉害事。”宋祁潇洒一笑,勾唇道:“侯爷的嫡长子怀卿如今应是已到舞象之年了罢,听闻今年的春闱怀卿亦会参加,正巧呢,本王向皇兄讨了主考官的闲职,倒是可以见识见识怀卿的才华了。” 刹那间,所有人都摄怔在当场。 逸亲王做春闱的主考官,那谁中谁落,那就是全凭他一句话。可他此时说起此事,又是有何意图呢? 顾安年微皱起眉,莫非宋祁打算对付顾怀卿?可是原因呢? 良久。顾之源才拱手吐出一句话:“王爷能做春闱的主考官,是犬子的荣幸。” 旁的尚且不论,但就才华而言,逸亲王亦是不熟任何人的。只是以往旁人说的都是他的风流之名,是以这惊才之说才被渐渐淡忘了。 “本王十分期待怀卿的表现。”宋祁微微颔首,笑道:“今日叨扰了,侯爷与诸位就不必送了。”却又转首对顾安年道:“七娘,就劳你送本王了。” 众人心中更为惊讶,顾安年何时与逸亲王如此熟稔了?其中又以项氏最为吃惊。惊讶过后,她却有了另一番计较。 顾安年没有应声。而是望向顾之源与项氏。此事明显不合礼法,她可不会自作主张应了。 顾之源如今心思都在宋祁所说的春闱之事上,自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很干脆便点头了。项氏微皱了下眉头,正欲说如此会影响顾安年名声,顾之源却挥手打断了她。 项氏只得眼含不悦地闭了嘴,眼睁睁看着顾安年与宋祁双双离开。 宋祁却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命顾安年将他带到了寒梅源。 青莲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眼中含着不安。 寒梅源中一片银装素裹,银白中,傲然绽放的红梅宛如星星点点的红色火焰,红白相映更显风情无限。 顾安年虽宋祁漫步在梅林中,思绪有些飘远,白玉般的五指突然掠过眼前。她微微一惊回过神,才知原来是宋祁替她拨开了拦在眼前的树枝。 如此细致体贴的动作,让她不由心底发烫。垂下头道了声谢谢。 “想什么呢,这般专注。”宋祁挪揄一笑,双手习惯性地拢在蓝纹白底的宽袖中。顾安年这才注意到他今日穿的十分淡雅,与前几次所见,不是大红就是宝蓝的鲜艳穿着天壤地别。显出了不羁魅惑中的几分秀雅飘逸来。 “只是在想殿下为何要帮我。”顾安年淡淡一笑,说出心底疑惑。 不管是将婚期定在五月也好。还是故意让她相送也好,最终的受益者都是她,还有昨晚的那番话,她真的很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想法。 “既然疑惑,何不干脆问我?”宋祁戏谑笑道,优雅的指尖轻抚过含苞的红梅。 “若安年心中已决定了要寻求王爷的庇护,自然会问。”言下之意,她还未曾做下决定。 老实说,她很怕改变太多前世的剧情,因为如此一来,她所掌握的所知就会变少,是以至今为止,她所做的都只是小范围地改变现状,大的动作还不敢有。但如果她真的躲到逸亲王羽下,那往后的一切就都要颠覆了。 而且,寻求庇佑,会让她觉得变得不像自己。 宋祁望着她认真庄重的神色,良久嗤笑一声,道:“小小年纪,这般严肃作甚?”说罢指尖轻点她微皱的眉间。 方才拂过寒梅的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轻柔的触碰像是滴入心湖的水滴,带着不可忽略的热度,让冰冻的湖面慢慢融化。 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顾安年细细体味着,却发现历经三世的她竟从未有过这般感受。她愣愣望着宋祁,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疑惑。 宋祁低笑一声,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我喜欢聪明的女人,可再聪明的女人,也终究是女人罢了。” 你,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这句话包含的不是贬义,而是一种淡淡的怜惜。 ps: 因为这个月会比较忙,所以这个月就不每天都双更了,会每天保底三千,好推荐会双更,依旧10粉红加一更,欠着的90粉+会尽快补上,希望大家继续支持,爱亲们,么么哒~~~~ 五十七、怒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个世间,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那么一些话,可以毫无缘由地触动心扉,将冰冻的心融化,触碰到里面最柔软的部分,尽管无关乎任何感情。 但同时,它意味着变数和不可掌握。 顾安年畏惧变数,所以在她不需要帮助的情况下,她最终还是谢绝了宋祁的好意。 “是吗,那是本王多管闲事了。” 宋祁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后便道了声告辞,径直往寒梅源的月亮门而去。 顾安年沉默望着他的背影,知晓这以后他不会再在自己面前自称“我”了。 或许自己会被定义成不知好歹,可终究她做不到去依附一个对自己深具影响力的男人。 直至那挺拔高大的背影淹没在了丛丛梅枝之后,顾安年才收回视线。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慢悠悠在园子里转悠了起来。 青莲始终跟在她身后,见她神色与以往别无多大不同,仿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心中疑惑,低声问道:“小姐为何不应了逸亲王殿下的话,如此不就多个保障了么?” 她自然是不希望顾安年应了的,可真当顾安年不应了,她又觉得诡异了。 顾安年没有回答,她看中了枝头开得最艳的一枝红梅,伸出手却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青莲以为她是怕弄脏了衣裳,连忙上前要去折那枝红梅,却被顾安年拦了下来。 “就让它这般开着吧,折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青莲呐呐收回了手。 “青莲,”顾安年突然唤道,青莲垂了头,恭敬问道:“小姐有何事?” “你觉着一个男人能给女人最好的是什么。”虽是问句,语气却清冷地让人心寒。 “这……”青莲噎了噎。摇头道:“奴婢以为是名份。”说完却微微一愣,连自己都对这个回答产生了怀疑。 顾安年见她如此神色,知晓她是想到了项氏,不由哼笑一声,道:“那你觉着男人的话有多少可信,有多少不可信?” “……”这回,青莲干脆地摇头。 顾安年含笑转身,迈着步子一路兴致盎然地赏看两侧的红梅,声音清越道:“逸亲王既没有给我最好的名份,我又不知他话中有几分真假。我为何要应了他?一个无缘无故给你承诺的男人,你觉得可信?” “可……”青莲不解地皱起眉。 “我告知你一个道理。”顾安年突地转身,深深凝视青莲双眼。望着漆黑悠远的眸子。青莲只觉呼吸一窒,讷讷点头。 顾安年笑靥如花,吐气如兰道:“一个男人,特别是位高权重的男人,最喜欢的是得不到的女人。而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或聪明,或艳丽,或温婉的女子。因为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男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轻易便许下承诺的男人。” 顿了顿。又嘲讽一笑,道:“不过,也不止是男人。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青莲仔细体味这话中含义,了悟后不由大为惊讶,脑中顿时一片混乱,隐隐浮出心中那人冰冷的容颜。 良久,她才捏了捏袖口低声道:“奴婢明白了。”心中愈发觉着顾安年深不可测。 顾安年弯唇一笑。回身继续往前走。 这番话,她又何止是说给青莲听的。 青莲替顾怀卿办事。若说只是为名为利,又怎会如此死心塌地忠心不二?能真正拴住女人的,大抵是因着“情”这一字。顾怀卿有是否知晓青莲的感情,又是否利用了青莲的感情,她并不知晓,她所知道的,不过是青莲对顾怀卿用情不浅罢了。 说这话,不过是在替青莲指一条路,毕竟贴上去的女人总是掉价的。 但同时,她又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男人口中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 不管说得多好听,那终究是禁锢女人的枷锁。 可动情,不可乱心,这便是顾安年这一生的打算,而如今她还不想动情。 “这园子逛来逛去也便就是这般了,往后再也不来了,徒然吹了这么些冷风。”微带着恼怒地说了一句,顾安年回首对青莲冷然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是知晓的,我也就不废话了,回吧。” 说罢拢了拢斗篷,上了园中的小道,向着园外走。 前些日子还喜欢得紧,如今却道无趣了,青莲虽对顾安年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很是惊讶,却还是喏喏应了,垂首跟上她的脚步。 话说顾安锦与顾怀卿到了宁国公府,并未受到多热情的招待。 虽说孟老夫人当初只是与太夫人提了提顾怀卿的亲事,可那意思毕竟有了,然顾怀卿却婉言推了,还马上就定了项国公的小姐,宁国公府自然是觉着失了脸面,对着顾怀卿兄妹也就没有往日那般和颜悦色了。 顾安锦知道其中缘由,心中亦是觉着尴尬,也想过今日就不走访宁国公府了,可礼数不能失,若是不来,指不定两府的关系会不断恶化,是以她便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好在宁国公府亦不是不讲理的,待客的礼数亦是周到的,就是脸色不怎么好。 顾怀卿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与宁国公世子,即宁秋霜的父亲,以及宁瑾丞谈起了春闱之事,顾安锦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旁听着,心中却是坐立不安。 孟老夫人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对一旁的宁秋霜笑道:“霜姐儿,你锦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便陪她在府上转转罢。” “……”宁秋霜望了眼听到此话脸上欢喜非常的顾安锦,不情不愿道:“是,祖母。” 孟老夫人淡淡颔首,目送她二人出了正厅。 顾安锦欢喜地跟着宁秋霜出了正厅,待到了锦鲤池旁,却仍是不见宁秋霜开口。心中有些不安,她讪笑着道:“霜表姐,除去寒梅源那日,你许久未寻我与年妹妹玩儿了,不知你近日可有空闲?” 对于宁秋霜,顾安锦抱着些许歉意,毕竟自家兄长辜负了她的心意。是以她便想着多亲近亲近宁秋霜,稍稍弥补她心中的难过。 宁秋霜看着她柔和的笑容,却只觉得虚伪厌恶。皱了皱眉头,她冰冷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是该去见见年妹妹了。”只字不提顾安锦话中的事。 自观梅宴后,她便想着问问顾安年有何打算,毕竟逸亲王花名在外,这时代的女子是绝对驾驭不了的,对顾安年而言实在不是良人啊。 顾安锦听出了她话中的冷淡,顿觉忐忑,迟疑了好一阵后,才问道:“霜表姐可是寻年妹妹有事?” “没什么事。”收回思绪,宁秋霜撇了撇嘴,往一边的亭子里走。顾安锦赶紧跟上。 “听说观梅宴那日,表伯父说正私下商量你的婚事,不知如今商量地如何了?”宁秋霜漫不经心问道。她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幸运”,要娶这朵白莲花。 顾安锦微红了脸,轻声道:“父亲与祖母心中已有了人选。”说着又皱了皱眉,叹道:“可如今年妹妹与逸亲王的事摆在眼前,我实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 “哦。”宁秋霜挑了挑眉,在心里冷哼一声,问道:“那姨祖母与伯父中意的是何人?” “这……此事还未定下呢,实在不方便告知姐姐。”顾安锦迟疑道。 “你告诉我,我又不告知别人,有什么好怕的!莫不是你担心我出去碎嘴?!”宁秋霜提高音量不满地嚷嚷,愈发看顾安锦不顺眼。 “不、不是的!”顾安锦急忙摇头,解释道:“我没有此等想法,霜表姐不要误会!” “那你就说啊,遮遮掩掩干嘛呢!”宁秋霜哼了声。 不得已,顾安锦只好吞吞吐吐说出了那个名字,“是……是靖远……”脸已经红得堪比夏日午后的晚霞。 “什么?!”宁秋霜猛然回头,目瞪口呆地望向顾安锦,怔愣着不知动作。 “霜表姐?”顾安锦不解地颦眉,因为宁秋霜眼中不仅仅是震惊,还带着些微愤怒。 宁秋霜稍稍回过神来,怒斥脱口而出:“在年妹妹因为你遭遇如此境遇的时候,你却得偿所愿要与靖远订婚,你过意得去吗?!” 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上那人温柔的话语,俊雅的脸庞,心剧烈地呯呯乱跳,此刻宁秋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顾安锦配不上靖远,他们不能在一起! 顾安锦脸色突地变得苍白,不知她的怒火从何而来,讷讷道:“我、我没有……” “你不用狡辩了!如果不是你招蜂引蝶,吸引了逸亲王的注意力,年妹妹何苦落得如此下场!你倒好,在年妹妹最难过的时候,你竟然还想着和心仪的人双宿双栖!” 宁秋霜激动且强势地打断顾安锦的话,气喘吁吁大吼道。 是的,顾安锦时时装模作样,只为招蜂引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样的她愧对一心对她的年妹妹,更加配不上靖远!所以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五十八、占有欲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回府的路上,顾怀卿注意到顾安锦神色郁郁,眼圈也红通通的,心中微微诧异,问道:“锦儿,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顾安锦硬撑着挤出一丝笑,脑海中回荡着宁秋霜激动的怒吼。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根本就不值得年妹妹帮你!”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言犹在耳,句句刺在她心头,她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顾怀卿见她神色有异,却不愿多说,不由微微皱起眉头,自然而然联想到了宁秋霜。抿了抿嘴角,他大概知道原因了。 回到侯府,顾安锦给太夫人请了安后,便急急忙忙回了锦荣苑。 锦荣苑内。 “小姐?”见顾安锦回来,丘氏满脸喜色地迎上去,却见她脸色苍白眼眶发红,神色凄然地捂着嘴,不由疑惑地唤了声。 顾安锦却毫不理会,径直跑进房里,关上门 当日下午,府上便传遍了她躲在房中伤心痛苦的消息。 “小姐,三小姐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听说哭得可厉害了,现在还不愿见人呢。” 黄杏咬断线头,见几上茶水已经没了热气,便将绣面放到炉桌上,起身替顾安年重新倒了杯热茶。黄桃在旁边剥着杏仁,不时扔一颗到自己嘴里,听见这话忍不住插嘴道:“是呢是呢!回来后就一直锁在房里呢!也不知是谁这般大的胆子,敢惹三小姐这般伤心!” 青莲嗔怪地瞪了眼偷吃的黄桃,将剥好的杏仁端到顾安年面前。 “小姐要不要去看看?”青莲轻声问,瞄了眼盯着书本失神的主子。 顾安年在心底轻叹一声,将手上的书放下,捡了颗杏仁送进嘴里,神情淡漠问道:“锦姐姐回来前是去了哪?” “大少爷与三小姐好似就去了柳太傅府上。齐大将军府上,还有宁国公府上。”黄桃快嘴回道,神色间有些得意洋洋。这些她早就打听好了。 永济侯府在京中熟识的勋贵世家虽多,但经常走动的就是这三家,且是因着有姻亲关系。 听了黄桃的话,顾安年大约猜到顾安锦为何这般了。 想来应该是在宁秋霜那里受了委屈了。 不禁再次叹了一声,顾安年有些无奈。不是她说,嫡姐真的单纯过头了,宁秋霜三番两次那般针对于她了,她还毫无所觉地凑上去。这不是自找难受么? 正想着,门外有丫鬟来报:“小姐,表小姐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安年对青莲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忙收了手上的活,将炉桌收拾一番。黄杏下去备新茶和点心,黄桃去门外迎宁秋霜,青莲则服侍顾安年从炕上起身。 “年妹妹!”还未见着人。宁秋霜热情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顾安年忙撩起锦绣花开八宝帘子迎了上去,同样亲热地嗔怪道:“霜表姐可算是来寻妹妹了!妹妹还以为姐姐已经忘了妹妹了呢!” “哪能啊!”宁秋霜爽朗地应了一声,笑嘻嘻挽住她的手往里走。 “我这不就来寻你玩儿了么!你也知道年前年后出府不易,就体谅体谅下姐姐嘛。” “我又没怪你。”顾安年笑着嘟囔一声,两人拉着手回到炕边坐下。 黄杏端了新出炉的点心上来,又斟上热气腾腾的茶水。而后躬身退了下去。屋里便只留了青莲在旁边伺候。 宁秋霜喝了口茶,眼珠骨碌碌一转,低笑着问:“年妹妹这几日可还好?瞧你面色不错。应该正在为与逸亲王的亲事高兴吧?” 心中一凝,顾安年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眼角淡淡扫过对面的宁秋霜。 她以为宁秋霜一上来便会怒声大斥顾安锦一番,却不想竟是这般迂回,看来她还是低看宁秋霜了。这人心里还是有些弯弯道道的。并不如以往所表现的那般爽朗冲动。 心念微转,顾安年淡淡一笑。道:“霜表姐说笑了。”神色间却带着几分凄然。 见状,宁秋霜心中大喜。她之前虽斥责了顾安锦,却是因着一时冲动,并未想过顾安年是否乐意嫁给逸亲王的。 毕竟逸亲王虽花名盛传,可人却是一等一的俊美,又有那般权势,若是她自己,虽不喜欢,却也是愿意嫁与他的,且她亦有自信能拴住他。是以她便想着若是顾安年是高兴嫁给逸亲王的,那她岂不是寻不到借口解释她为何斥责顾安锦? 不过如今看顾安年反应,应是不情愿嫁给逸亲王的,她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唉,也是,逸亲王那般名声,年妹妹又怎会高兴?”面露哀愁的叹了一声,宁秋霜握了握顾安年放在几上的手。 顾安年苦笑着弯了弯嘴角,心中冷笑不已。没想过宁秋霜作起戏来也是十分逼真的。 “那你往后有何打算?我听说姨祖母和伯父打算帮锦妹妹与靖远说亲,可是真有此事?”宁秋霜担忧地皱起眉。 顾安年深深望她一眼,确定她眼中的担忧是真的,只是就不知她到底是为何担忧了。 也不打算瞒她,顾安年点头道:“是真的,祖母当着大房众人的面说的,想来应是真的。” “怎么可以这样!”宁秋霜立即气愤填膺地一拍几面,愤然道:“你都这样了,锦妹妹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亏得你对她那般好,还在逸亲王求娶她时替她说话!明明是她自己处处招蜂引蝶引火上身,却害你掉入火坑,早知你就不应该帮她,就应该让她自食恶果!” 引火?自食恶果?到底在宁秋霜的心里,嫡姐是个什么模样,该不会和前世的她一样,以为嫡姐是朵虚伪做作的伪白莲吧? 顾安年顿时有种预感成真的无奈感。 同时,心里又松了口气,幸好她已经在宁秋霜身边安插了人,如此就算宁秋霜往后走上和她前世相同的路。她也有了保障。 本是打算替嫡姐说几句好话的,可转念一想,以宁秋霜现在的心态,她越是替嫡姐辩解说好话,宁秋霜反而会愈发对嫡姐反感,这样只会让情况愈演愈烈罢了,倒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宁秋霜自己发泄一顿的好。 打定主意,顾安年只是淡淡一笑,便不作声。 宁秋霜激动气愤不已地骂了一阵。情绪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你说,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你不嫁给逸亲王,又能不让顾安锦称心如意与靖远定亲的?”不过短短时刻。这对顾安锦的称呼就都改了。 宁秋霜眼含希冀地望着顾安年,脑中飞快闪过各种办法。 “霜表姐,这……”顾安年微皱眉头,为难地看着宁秋霜。 宁秋霜以为她是不忍心对付顾安锦,心中一急。疾言厉色道:“年妹妹,你不可这般善良!顾安锦都害你如此了,你何苦还顾念那姐妹之情?!若是顾安锦对你真有姐妹之情,她又怎会害你到如斯地步!” 害我?顾安年只觉得好笑,实在有点佩服宁秋霜的想象力。 “可这是祖母与父亲决定的事……”顾安年轻声提醒她,想要纠正她一开始在此事上就放错了的重心。 若说真的有人不顾念亲情。推她入火炕,那绝对不是嫡姐,而是她所谓的祖母与父亲! “那你就更不应该妥协!”宁秋霜大喝一声。激昂慷慨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为何要听从旁人的吩咐?!你应该自己掌握人生,而不是随波逐流,弄得自己一世凄凉!” “但是……”顾安年皱起眉,心里已经对宁秋霜无可救药的偏执绝望。 “我知道。以逸亲王的势力,你想要拒婚是不可能的。”宁秋霜语气徒然一转。哀愁地叹了口气,顾安年深深望她一眼,果然接下来便听她道:“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让顾安锦逍遥法外啊!你想想,你落入火坑,她却得偿所愿,而这一切都是拜她一手所赐,难道你不觉得生气吗?而且她以后可能还会故技重施,害了府上的其他姐妹!” “霜表姐的意思是……破坏锦姐姐和靖远哥哥的亲事?” 说来说去,这才是宁秋霜的重点。 “对!”宁秋霜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可是照霜表姐这般说,不是更应该让锦姐姐尽早成婚吗?如此一来,她便就不能再招蜂引蝶了啊?”顾安年假意疑惑问道。 “……”宁秋霜一怔,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甘,咬了咬嘴唇信誓旦旦道:“你靖远哥哥那般好的一个人,怎能让顾安锦给祸害了?” “可是靖远哥哥是喜欢锦姐姐的啊!”顾安年开始摆事实。 “那是因为靖远还没有看清顾安锦的真面目,只是被顾安锦虚假的温婉模样给骗了,待他以后遇到真正对的人,就会明白了。”宁秋霜理直气壮。 呵呵――顾安年在心里冷笑两声,她彻底明白了,宁秋霜这不是偏执,而是一厢情愿。她很想问宁秋霜,是否你所说的,洛靖远那真正对的人就是你? 她知道宁秋霜对洛靖远可能还称不上喜欢,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抱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占有欲。 因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所以认为自己应该得到一切的关注,而这份骄傲,让她想占有所有对她好的人,不管她最后要不要。 从此刻的宁秋霜身上,顾安年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也看到了宁秋霜的结局。 ps: 今天上来一看,收藏掉了好几个,推荐票才几票,点击也少了,呜呜,哭死,大家不能因为偶不双更就冷落偶啊,各种求啊,呜呜~~~~(>_<)~~~~ 五十九、不识“好人”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们绝对不能让顾安锦继续得意下去!”宁秋霜紧握拳,气势凛凛。 她这番“豪言壮语”已经说了有一刻钟了,翻来覆去都是要对付顾安锦,听得顾安年只想打瞌睡。 暗地打了个哈欠,顾安年振作精神附和地点头,然后继续提出疑问:“可若是被卿哥哥知道我们暗地里陷害锦姐姐的话,卿哥哥不会原谅我们的,霜表姐不是喜欢卿哥哥的么?” 宁秋霜果然被问住了。她愣了愣,而后微偏过头咬了咬娇艳的唇瓣,幽怨道:“我喜欢他又如何,他还不是娶了别人为妻,纳了别人为妾?如今我对他已不再心存希望,而且为了你,我又有何好顾忌的?” 这般说着,眼角却湿润了。含泪握住顾安年的手,她恳切道:“年妹妹,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妹妹,可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的,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和顾安锦一样弃你于不顾的!” 真是越说越夸张了。顾安年低叹一声,假意不解道:“霜表姐真的不喜欢卿哥哥了吗?” “放心,”宁秋霜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故作轻松道:“因为有靖远开解我,所以现在我已经没事啦。”又握拳斗志高昂道:“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顾安锦祸害靖远这个好人!” “哦。”顾安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哎呀,不说这些,我们来想想要怎么破坏顾安锦的诡计!”宁秋霜摆摆手,皱着眉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 呵呵――顾安年继续在心里冷笑。她真的有种想剖开宁秋霜脑壳,看看她脑回路的冲动。 还诡计呢,再被她说下去,恐怕要用惊天阴谋这个词来形容嫡姐的“恶行”了。顾安年怀疑宁秋霜有被害妄想症,还有一点小小的圣母般的自我为中心主义。 “我们要赶紧想个办法揭穿顾安锦的伪善面目。让所有人看清她的邪恶用心,这样所有的事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宁秋霜扶着下巴在炕前走来走去,绞尽脑汁想办法。 顾安年转了转眼珠,总觉着以后宁秋霜会把刚才形容嫡姐的两个词用在她身上。 “可是平白无故的,我们要怎么揭穿她呢?没有证据的话,靖远他们是不会相信我们的……”宁秋霜犹自嘀嘀咕咕。 顾安年淡定地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发现茶已经有些凉了,她又重斟了一杯。 “伪白莲如此狡猾,我们恐怕很难扳倒她,而且她纯良温婉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就算我们找到证据,靖远他们应该也是不会信的,还有……” 宁秋霜嘴上自言自语。脚下也越来越快在炕边转悠,转得顾安年看心烦又头晕。 “霜表姐!”终是忍不住大声唤道。 “啊?”宁秋霜呆愣地转头看她,仿似还没明白过来情况。 无奈地叹口气,顾安年道:“霜表姐,此事行不通的。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早已有了计划,自然不希望宁秋霜横插一脚,扰乱她的安排。 “这怎么行!”宁秋霜大声反驳,随后又顿了顿,可能是脑中仅存的理智提醒了她顾安年所说的正确性,可她依旧不甘愿低喝了一声:“岂有此理!”咬牙切齿的模样若是让旁人见了。指不定以为她和顾安锦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霜表姐,事已至此,就算了吧。毕竟这是永济侯府的事。”顾安年缓和语气劝道。 说白了,这事和你宁秋霜,和你宁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因为那作祟的优越感再多管闲事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宁秋霜犹是不罢休。突然她双眼一亮,拍手欢喜道:“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去劝劝靖远。就叫他先不要应了这亲事,拖一段时间再答复,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想办法了!” “靖远哥哥不会答应的。他那么喜欢锦姐姐,肯定一口就应了。”顾安年无力道。宁秋霜的自以为是让她觉得有些身心俱惫。 “我去和靖远说说,他肯定会答应的!”宁秋霜信心十足,一副笃定模样。 以为想到了好办法的她专心致志地想着要怎么劝说洛靖远,因此而忽略了顾安年嘴边嘲讽的笑。 对于宁秋霜,顾安年已经无话可说。她要去劝洛靖远,就让她去劝,只有让她自己碰碰壁,她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多自以为是。 几乎是一想到劝说洛靖远的法子,宁秋霜就匆匆忙忙地要离开,顾安年拉住她,问:“霜表姐就直接去寻靖远哥哥么?这对名誉不好……” 其实她是担心宁秋霜约洛靖远的事传出去,会让嫡姐误会什么。 “这有什么的,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宁秋霜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这事传出去终究不好听,霜表姐不如请瑾丞表哥邀靖远哥哥出来见面吧,也是一样的。”顾安锦替她出主意。 宁秋霜挠了挠后脑勺,嘟囔道:“好吧,那就这样吧。”又摸了摸顾安年的头,笑道:“年妹妹等我的好消息哈!”说罢一溜烟地跑了。 顾安年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眼神幽深,最后摇头低低叹息一声。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宁秋霜变得如前世的她那般,只是宁秋霜对嫡姐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她实在想不到办法扭转她的观念。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和观点太难,不然前世她也不会一意孤行,落得那般下场。 宁秋霜兴冲冲回到宁国公府,寻到宁瑾丞吼,随意找了个借口请他帮忙邀洛靖远见面。她拉着宁瑾丞的手臂哀求道:“哥哥,你就帮帮我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宁瑾丞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慢悠悠道:“你不说说缘由,哥哥是不会帮你的。” “这个嘛……”宁秋霜视线乱飘,好一会才嘟嘟囔囔道:“因为听锦表妹说伯父和姨祖母打算替她和靖远说亲,我想着哥哥可能会因此难过,所以就想请靖远暂时不要答应这门亲事……”说着偷偷瞄了眼宁瑾丞的脸色。 “……”宁瑾丞眼神一黯,放下茶盏叹道:“原来如此。” 宁秋霜见他如此反应,以为有机会,更加卖力地劝道:“哥哥,我知道你也喜欢锦表妹的,不如我们一起劝劝靖远,然后你趁机争取一下,好不好?” 叫自家哥哥争取顾安锦的话,自然是假的,她可不想那伪白莲祸害自家哥哥,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将哥哥拉到自己阵营,一起劝说靖远罢了。 谁知宁瑾丞却摇头道:“霜儿,我不能如此自私。” 心口被那“自私”二字狠狠刺了一下,宁秋霜急声道:“又不是叫你去破坏她们的感情,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尝试一下啊,哥哥,你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锦表妹不会喜欢上你呢?!而且……” “靖远是我的至交,锦表妹是我一心守护之人,若她们能结成连理,我心中只有高兴,断不会去破坏她二人。此事不必再提。”宁瑾丞沉着脸起身离开。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清顾安锦的真面目!宁秋霜在心里大吼。我才不是自私,我只是想帮你们罢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什么嘛!你不帮我,我大不了自己想办法!”宁秋霜对着宁瑾丞离开的方向大吼,气呼呼地跺脚离开。 这是她穿越过来这么久,宁瑾丞第一次对她摆脸色,她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了顾安锦头上,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揭穿顾安锦假面目的念头。 都是顾安锦的错! 宁秋霜近乎偏执地认为所有人都中了顾安锦伪善的毒,而她,唯一看清真相的人却因此而处处遭受委屈,心中的气愤已经让她丧失了理智。 宁瑾丞不愿帮忙,宁秋霜便以宁瑾丞的名义,写了帖子差人送到洛府,邀洛靖远到茗叶轩见面。 信送出去后,宁秋霜焦急地在房中踱步,等着送信的人回来回话。 “小姐不必着急,坐下歇歇吧。”吴婷儿柔声劝道。 因着心灵手巧会说话,如今她已经取得宁秋霜的信任,从最下等的丫鬟升到贴身伺候的二等丫鬟,得以时时跟在宁秋霜身边。而宁秋霜约洛靖远到茗叶轩见面,亦是她提的建议。 “怎么可能不急!”宁秋霜跺了跺脚,不知是第几次探头往门外望去。 吴婷儿眼光微闪,不再劝说。 永济侯府内。 顾安年稍稍梳洗打扮后,吩咐黄桃取了手炉和斗篷,打算去锦荣苑走一趟。 “小姐,夫人房里来人了。”黄杏神色凝重地进来,正系着斗篷的顾安年微微一愣,点头道:“把人带进来吧。” 黄杏恭敬应了,下去把人带了进来。 来人是项氏房里的黄燕,进门便给顾安年磕头请安,笑眯眯脆生生问道:“七小姐这是准备出门呢?” “嗯,正打算去母亲那里瞧瞧。”顾安年眼也不眨地道,旁边黄桃暗呼了口气。 “正巧呢,夫人亦想见七小姐了,这不就派奴婢过来请了。七小姐与夫人真真是母子连心呐!”黄燕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安年淡淡一笑,对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忙去取了一个玉挂件塞到黄燕手里,黄燕眼前一亮,咚咚磕头道:“谢七小姐!” “起身吧,别让母亲给等急了。”顾安年微微颔首,率先领着青莲和黄杏往外走,黄燕忙喏喏跟上去。 六十、忙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午后,雪又下了起来,瞧这预兆,怕是还要下个一段时间。 “夫人,七小姐来了!”方一进暖香苑东次间院门,黄燕便扬声对着里面喜气地喊了声。很快,李嬷嬷撩起门帘出了来,走到顾安年面前躬身行礼,“老奴问七小姐安。屋外风雪大,七小姐快随老奴进屋吧。” 顾安年弯了弯嘴角,颔首微笑:“劳烦嬷嬷了。”遂进了外间。 黄杏没有跟进去,她抖了抖落满雪的纸伞,收好后放在了一旁,而后拍了拍沾了雪水的肩膀袖口,对着门口通报的丫鬟笑道:“黄葵妹妹,今儿瞧着脸色不错,可是有何喜事啊?” 她以前是暖香苑的丫鬟,虽说到顾安年那边已经四年多,这边的人还是熟识的。时不时,她也会从这边的下人嘴里套点消息什么的。 “瞧黄杏姐姐说的,还不是和往日一般,能有啥喜事呢!”黄葵笑嗔黄杏一眼,凑上来压低声音道:“今儿夫人看似心情不错,咱们做下人的自然也就欢喜了呗。” “那是的。”黄杏眯眼笑了。 黄葵见她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知晓她定是在七小姐那里过得不错,不由有几分羡慕起来。 四年前,她和黄杏也是差不多的,如今她还只是个门房丫鬟,黄杏却是越过她一大截了。想想心里总是有些酸溜溜的。 想起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逸亲王与七小姐的婚事,黄葵呵呵一笑,道:“听闻逸亲王与七小姐的婚期定在五月呢,也不知七小姐可有意思要黄杏姐姐做陪嫁?若是黄杏姐姐做了陪嫁,以后指不定还有机会给逸亲王做通房抬姨娘呢!” 心头猛地一震,黄杏忙捂了黄葵的嘴,沉声叱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不说小姐是否真的会嫁给逸亲王还不一定。就是真嫁了,她又哪有胆子想这么些不靠谱的,七小姐何等聪明,这等事她念头都起不了! 黄葵去掰黄杏的手,正要说几句风凉话,门口的帘子突然撩了起来,李嬷嬷阴沉着脸出了来。 “胆敢在这嚼甚舌根子,扰了夫人和七小姐说话,看我怎么教训你!”李嬷嬷低声呵斥一声,在黄葵臂上掐了一把。黄葵顿时没了方才的气焰。赶紧唯唯诺诺垂头应是。 黄杏暗地松了口气,笑嘻嘻挽了李嬷嬷臂弯,道:“嬷嬷。今日不见,嬷嬷瞧着愈发年轻了呢!把我们这些丫头们都比下去了!” “哟,瞧这嘴甜的!”李嬷嬷高兴地大笑,嗔怪地瞪了眼黄杏,笑道:“这群丫鬟里。就属你最会说话!” “那是嬷嬷教导地好。”黄杏乖巧笑道。李嬷嬷更加喜不自胜,拉了她的手拍着道:“随我进屋来,这外面冷得慌。” “诶!”黄杏欢喜应了,高高兴兴跟着李嬷嬷进了外间。 黄葵不屑哼了声,搓着手哈了口热气。 进了外间,李嬷嬷把旁边一个小丫鬟招过来。低声交代:“你去给厨房说一声,日后黄葵就调到厨房做事,这里用不着她了。” “是。嬷嬷。”小丫鬟恭敬应了,下去交代。 黄杏暗暗吃惊,听得李嬷嬷唤她,她忙笑脸迎了上去。 李嬷嬷与黄杏在外间炉桌边坐了,李嬷嬷当即便问起顾安年房里的情况来。黄杏不慌不忙。半真半假地将近日来的事儿都说了,随后两人便闲聊起来。 里间。项氏与顾安年坐在炕上,正说着今日逸亲王过来的事。 “今日瞧着逸亲王的态度,仿似对年姐儿极为看重的。”项氏淡淡说了句,拿眼打量顾安年的反应。 顾安年知晓她是何心思,只微皱起眉,假意不解道:“说来也奇怪,我也不过与逸亲王见过两次面,且几乎没交谈过,他为何会是如此态度?再者,他原本想要的是顾安锦,如今换了我,应该气愤才是,怎的反而对我这般看重?” 项氏一愣,颔首道:“年姐儿说的有理。” 她一心想着或许可以用年姐儿拉拢逸亲王,却忽略了逸亲王此举的用意,如今听年姐儿这般一说,她不由得怀疑逸亲王可是出于何目的,才这般作为。 逸亲王深不可测,岂是如此好利用的,怕是陷阱也说不定,她竟险些被表面所见迷惑了。 “那依你之见,逸亲王为何这般做?”项氏轻声问,对顾安年愈发满意欣赏。 “安年不知。”顾安年皱紧眉摇头,项氏想想也是,逸亲王的心思又岂是这般容易猜的。 便就暂且收了真正将顾安年嫁与逸亲王的心思,项氏又问道:“听闻今日霜姐儿来了?” 西厢房那边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别说是有黄桃黄杏在,就是没这两个丫鬟,有何人进出这等小事,她还是清楚的。 这也是为何顾安年交代黄杏黄桃回话事七分真三分假的原因之一。 “母亲说起,我便觉着好笑,顾安锦不知何时惹了霜表姐,闹得霜表姐视她如大敌呢!”顾安年掩唇轻笑,忍俊不禁道。 “哦?竟有这等事?”项氏微微吃惊。 “可不是么,今日顾安锦与顾怀卿不是去了宁国公府拜访么,也不知顾安锦是如何想的,竟把父亲祖母欲替她与洛靖远说亲的事告知了霜表姐,霜表姐一气之下便呵斥了她一顿,这不回府后就一直躲在房里么。”顾安年嘲讽笑道。 “原来如此。”项氏含笑颔首。 想来她亦听说了顾安锦回府关在房里大哭的事了。 “霜表姐下午来寻安年,是想与安年一同想法子破坏顾安锦与洛靖远的好事,不过女儿没有应了她。”顾安年接着道。 项氏诧异地挑起眉,“为何不应,如此不是多一个帮手了吗?”语气中带了责备之意。 “母亲,”顾安年叹息一声握住项氏的手,道:“母亲忘了么?去年逸亲王回京之时,便就是霜表姐守不住嘴。将我们出府之事告诉了洛靖远,才害得我们功败垂成的。如今我怎敢再与她合作?” “加之她欢喜顾怀卿,且与洛靖远等人的关系都不错,若是我们将计划告知了她,她指不定就会告知旁人,到时我们便要功亏一篑了!” 项氏心头一震,细细琢磨顾安年这番话,愈发觉得有理,不由得连连颔首,心有戚戚然。连声道:“你说的对,此事不能告知你霜表姐!” “虽有些遗憾,不过为了此次计划的万无一失。我们只能暂且舍了霜表姐这助力了。”顾安年喟叹一声,又道:“希望日后还有机会拉拢霜表姐为我们做事。” “年姐儿莫担心,定是还有机会的。且此次我看你霜表姐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才说出要对付顾安锦的话,你不与她合谋是正确的。待日后她真的对顾安锦嫉恶如仇了。我们再拉拢也不迟。”项氏温柔笑道,安慰起顾安年来。 “母亲所言极是。”顾安年淡淡一笑,继而勾起嘴角冷笑道:“若是霜表姐当真要陷害顾安锦,就算我不应了她,她也是要行动的,我们且先看看霜表姐要如何对付顾安锦吧。” “嗯。”项氏微微颔首。眼中皆是赞善欣慰。 随后母女二人便又商量了下计划的详细实施,到顾安年起身打算离开时,项氏却叫住了她。笑道:“虽说是演戏,然你也避着顾安锦好几天了,今日出了这般事,你也该过去瞧瞧,也好借机促进下姐妹之情。” “安年明白。”顾安年弯唇轻笑。与项氏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姐妹情深,情愈深。顾安锦应允代嫁的可能便越高,项氏的心思顾安年又怎会不知。 离了暖香苑东次间,顾安年便向着锦荣苑去。 项氏这话倒是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去见嫡姐的借口。 原以为会是轻松悠闲的一天,却不想竟忙碌至此。 先是逸亲王的突袭,再是宁秋霜的到来,而后是项氏的试探,接着还要去安慰嫡姐,也不知后面还会有何麻烦事。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可新年第一天,便就如此忙个不停,顾安年已经预想到了今年自己会如何忙碌。 锦荣苑今日没了以往的热闹,并非是说进出的人少了,只是进出的丫鬟们脸上都没了以往那般的笑脸。 房门外通报的丫鬟见了顾安年过来,脸上顿时一喜,忙扬声通报道:“小姐,七小姐来看您了!”而后立即迎上去对着顾安年做了个福礼,笑道:“七小姐好几日不曾来了,我家小姐正惦念您呢!” “嗯。”顾安年点了点头,抬眼望向房门口。正巧门帘掀了起来,顾安锦的奶娘丘氏出了来,对着她福身语气淡漠道:“奴婢见过七小姐,七小姐快请进屋吧。”神色间却没有几分恭敬之意,甚至带了点戒备。 顾安年不以为意,就着丘氏掀起的帘子,抬脚跨进了门槛。 进了屋,却并不见顾安锦的人影,顾安年自然而然往里间望去。丘氏见了她的动作,躬身道:“七小姐请稍等。”说罢转身进了里间。 不一会,顾安锦便由丘氏搀扶着出了来。顾安年见她眼眶又红又肿,脸色苍白无血色,神情更是憔悴不已,脚步虚浮,心中不由大惊。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嫡姐的承受力,不过是被宁秋霜凶了一顿,便就伤神到哭成了这泪人儿样,也不知能不能承受日后的打击。 ps: 因为这个月比较忙,所以保底都是一更,希望亲们见谅~~么么哒~~ 不过好推和每10粉都会加更的,明天到大后天,会每天两更,么么哒~~~ 六十一、安慰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见着顾安年,顾安锦的精神好了不少,不再只是一味地哭泣伤神,勉强扯出了笑容来。 “年妹妹怎的今日过来了?”顾安锦拭干眼角的泪水,带着笑问。眼里有些惊喜。 “……”顾安年抿了抿唇,才道:“我听下面的丫鬟们说锦姐姐出了事,便过来瞧瞧。” 顾安锦神色一黯,苦笑道:“哪有什么事,是下面的人小题大做罢了。” 顿了顿,她拉住顾安年的手,眼中泛起泪花,泣声问:“年妹妹,你可怪我?” 顾安年微微一笑,垂首道:“姐姐在说什么呢,妹妹……又怎会怪姐姐……” 立在她身后的青莲眸子一黯,暗地捏紧了手指。 顾安锦虽单纯,却不也不至于完全不谙世事,还是懂的一些察言观色的,见顾安年如此反应,她自是以为顾安年心中是对她有怨气的。 “年妹妹,”她咬了咬下唇,伸手握住顾安年放在桌上的手,泪水涟涟哭道:“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不怨我不怪我?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蠕动唇角,好一会后,顾安年才叹出一口气,反握住顾安锦的手,叹道:“锦姐姐,妹妹心中确实难受,却并非是后悔当日替你在逸亲王面前说话,而是……” 眸子突地泛起水光,顾安年拭了拭眼角,苦笑着道:“妹妹只是没想到祖母与父亲会如此轻易便妥协了,仿似完全不在意安年一般……” “年妹妹……”顾安锦皱紧眉,紧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 回想祖母与父亲的态度与反应,顾安锦亦觉得心寒。若她是年妹妹,指不定要难过成什么模样。心中不由涌起深深自责。亏得她还自怨自艾,为着年妹妹避着自己而难过。却丝毫不知年妹妹心中苦楚,她确实如霜表姐所说的,太自私了。 “姐姐不必替妹妹难过。”顾安年僵硬地挤出一丝笑,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淡淡道:“其实嫁与逸亲王也无甚不好的,起码……起码我因此抬了嫡女,如此总好过日后以庶女的身份,嫁到身份地位都不如咱们侯府的小门小户里。”说着却哽咽起来。 顾安锦自然知晓顾安年话中的道理。然,在她看来,与其嫁给花名在外。权势滔天的逸亲王做侧妃,倒不如嫁到小门小户中去做个正室。是以,顾安年如此神色在她眼里便就成了强颜欢笑自我慰藉。顿时更为怜惜自责。 “年妹妹……”安慰的话如此苍白无力,顾安锦终是说不出口,只紧紧握住顾安年的手。 一旁,青莲看着顾安锦的神色,心中不由暗暗焦急。劝告的话几乎要破口而出,提醒她顾安年是在做戏。然而事实上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虑,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 哭了一阵,顾安年擦干泪水不好意思笑道:“让锦姐姐见笑了。” 顾安锦微微摇头,怜爱望着她道:“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姐姐又怎会笑话你?” 微红着脸点了点头。顾安年挪揄笑道:“锦姐姐知晓这道理便好,往后也别躲着自己一人伤神了,今日这事可是闹得全府都知道了呢。” 顾安锦顿时窘迫不已。偏过头嗔道:“我、我不过是情不自禁……”想起宁秋霜的话,她稍好了点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见状,顾安年安慰道:“锦姐姐莫多想,妹妹当真没有怨你怪你,旁人爱怎的说就怎的说。你不要当真,徒惹了难过就得不偿失了。” “嗯。姐姐知道的。”顾安锦淡淡笑着点头,神色好了许多,却仍是带着几许忧愁。顾安年知晓一时是劝不过来的,便也就不再提此事,换了其他话题。 两姐妹说了会体己话,瞧着时候不早,顾安年便起身告辞了。走前仍是叮嘱顾安锦不要多想,顾安锦含笑连连应了,心情已好了不少。 回到暖香苑西厢房,顾安年遣退了所有丫鬟,对青莲黄杏两人吩咐道:“今日我不想再劳神,无论何事都不必进来通报,若有人来,你们自行打发了便是。” 两个丫鬟见她神色间疲惫非常,忙恭声应了,伺候她上了炕,备好点心茶水后,便立即退了出去,随手带上门。 “今日确实够忙的。”黄杏担忧地望了眼房门,叹道。 青莲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厨房吩咐准备晚膳,就劳烦黄杏妹妹先当值了。” “青莲姐姐亲自去吩咐,想必是要亲自下厨了吧,小姐今晚有口福了呢!”眼珠一转,黄杏欢喜叫道,又说:“青莲姐姐快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嗯。”青莲含笑应了声,便转身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黄杏目送她走远,想着是否要通报小姐一声。可想到方才小姐的吩咐,她便打消了这念头。她记得小姐说过,要放任青莲私下的任何动作。 “也不知这雪要下到哪一日去。”望了眼空中飘扬的雪花,黄杏对着手哈了口热气,缩了缩脖子,进了一旁的偏房。 西厢房正房内。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顾安年倚在炕上,正看书看得入神,忽而听得窗外咔嚓一声响,而后是一阵扑簌扑簌的声响。想来应是树枝被雪压断,积雪落地发出的声音。 将手上的书放下,她突然起了赏雪的念头。 掀被起身,顾安年套上鞋子走至窗前。 推开糊着高丽纸的木窗,放眼望去是一片银白,树梢墙头檐角,都被雪花盖了个严实。白雪反射着傍晚的微光,散发月华般的银白光芒,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天色已经不早,昏暗的光线中,白色的雪花更显得晶莹透亮,飘飘摇摇的,引人入胜。 待月亮升起来。这雪景应是会更漂亮吧。 这般想着,顾安年伸手接了朵雪花,手心感到微微的冰凉,待她将手收回,便只看到了一小点水珠。勾唇一笑,她再次伸出手。 “小姐。”门外突然响起黄杏的叫唤。 兴致被打扰,顾安年微微一怔,不悦地皱起眉,扬声道:“何事?” “回小姐的话,孟姨太太求见。”黄杏恭谨回答。眼角扫了眼身侧的孟婉。 “不见。”顿时没了赏雪的兴致,顾安年转身往回走。 门外,黄杏应了声。对身旁的孟婉道:“姨太太,您也听到了,七小姐不想见客。”说是客已经是客气了。 孟婉自然听见了,她抬眼望着熟悉无比的房门,眼中闪过怀念。低声道:“那我便明日再来罢。”说罢对着房门福了福身,高声道:“孟婉问小姐安,今日婢妾就先告退了。”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黄桃在旁边看到她这作态,不屑地撇了撇嘴。 “姨太太请回吧。”黄杏沉着些,面色淡淡地请孟婉离开。 孟婉最后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步下台阶。 正巧青莲回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青莲微微一愣,福身道:“见过姨太太。”抬眼瞧了眼门神般站在门口的黄杏黄桃。 孟婉淡淡点了点头。越过青莲往前走。在与青莲擦肩而过时,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今夜子时,后罩房后门。” 眸光一闪,青莲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青莲姐姐,晚膳可备好了?”黄杏扬声唤道。青莲回过神,笑着回道:“好了。一会就送过来。”一边走上台阶。 “今日青莲姐姐亲自下厨,小姐定会十分高兴的!”黄杏欢喜道,黄桃忙不迭地附和,三个丫鬟在门口热闹亲密地说笑起来。 孟婉回头望着三人,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甘和哀伤。 曾几何时,她也曾想过能在这院子里恣意谈笑,也希望亲手做的膳食能让小姐赞赏开心,只是转眼间,一切都成了浮云。 如今,她已不会再做那般卑微的梦了。 回头,孟婉挺直脊背大步离开。 当晚,用过晚膳,又看了会书,顾安年便梳洗沐浴歇下了。 今日是轮到黄桃守夜,青莲和黄杏便也早早回了房。临近子时,青莲悄悄起身,换了身在雪地里不易看到的衣裳,按时到了后罩房后门处。 孟婉早已等在了那里,两人一碰面,她便直接对青莲道:“大少爷吩咐我约你出来见面,是想打听近日七小姐房里的动静。” 青莲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清冷,道:“姨太太有何要问的便直说吧。” 在孟婉被抬进侯府不久,她就猜到了大少爷纳孟婉为妾的缘由,然知晓是知晓,她仍是对这个女人起不了好感。 只是如今她不方便时常递消息给大少爷,是以大少爷此番打算她虽不喜,却不得不接受。 “大少爷差我问你,七小姐对于与逸亲王的亲事有何打算?”孟婉也不含糊,直接问道。 这也正是青莲想要告知顾怀卿的重点。抛却个人情绪,青莲正色道:“我听七小姐的意思,仿似是要三小姐嫁与逸亲王,至于详细的计划,因着七小姐与夫人太过谨慎,我还未曾探听到。” 孟婉微皱起眉,颔首道:“那便劳烦姐姐再留意一下了,我此刻便回去将此事告知少爷。” 这一声姐姐叫的顺口,青莲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又问了些旁的小事,孟婉便匆忙地离开了,青莲在雪地里站了会,也小心翼翼地回了房。 ps: 今天第一更,晚上会有第二更,么么哒~~~ 六十二、相约见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里香”是京中的老字号茶馆,来这里的大多是有些身份地位的文人雅客,因为有固定的客源,是以尽管去年新开张的“茗叶轩”风头再盛,茶馆的掌柜也丝毫不担心。 “茗叶轩”胜在新奇独特,要与“十里香”比,还是逊色不少的。 新年伊始,初二一大清早,十里香便开张了。 茶馆门前台阶上的雪已经扫开,露出青石板的地面来,与依旧被大雪覆盖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茶馆的伙计打着哈欠探头出来张望,正巧看到了正往这边来的熟客,他脸上一喜,忙迎了上去,弓着背作揖喜气道:“小的给顾大少爷拜年啦,恭祝顾大少爷万事如意,春闱得筹!”又问道:“顾大少爷今日怎的这般早就来了?” 来的熟客正是顾怀卿。 新年大节的,多数人一般是待在家里,或是走访亲朋好友,即便要上茶馆,也不会这般早便来了,是以伙计才有了这一问。 顾怀卿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对身旁的侍从抬了抬下巴。机灵的侍从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红纸包,塞给了那伙计,伙计顿时笑眯了眼,愈发热情地将顾怀卿主仆迎了进门去。 要了以往常来的雅间,待伙计上了茶和点心,顾怀卿便吩咐他不用再过来伺候了。伙计自然是喏喏应了。 不多时,洛靖远寻了过来,两人命各自的侍从守在门外,随后便开始了今日的谈话。 “听你这般说,从表面来看,是项氏与顾安年打算在顾安年出嫁当日,趁锦儿不备偷袭锦儿,再来个偷龙转凤让锦儿上花轿代嫁。”洛靖远听完顾怀卿所得的消息。皱眉道。 心中暗斥顾安年阴险狡诈,竟想出此等下作龌蹉的法子。 “只怕不会如此简单。”顾怀卿沉吟片刻,皱眉道出自己的想法,“青莲道顾安年心思缜密细腻,她想出来的法子又怎会如此简单。” “怀卿所言有理。”洛靖远略一思索,赞同地点头。 若是迷晕锦儿,让锦儿代嫁,即便事成,顾安年不用嫁给逸亲王,也讨不到好果子吃。这个法子太浅。一看便能猜到背后的凶手。且一旦事情揭发,顾安年定会身败名裂,根据以往所探知的种种。顾安年应是不会如此轻率。 可不是如此,又会是何般情况? “顾安年详细的打算,青莲还未探知,不过也不用着急,离着顾安年出嫁还有几月。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顾怀卿稍稍缓和了凌冽的神色。 “嗯。”洛靖远淡淡颔首,然脸上仍带着沉思之色。 见状,顾怀卿极浅地勾了勾嘴角,难得语气中带了挪揄,道:“说来,我有一事忘记告知你了。想必你听了必是十分欣喜的。” 洛靖远从沉思中稍稍回神,挑眉疑惑问道:“何事让你这般笃定?” “呵呵,”顾怀卿低低一笑。端起茶轻抿一口,故意放慢语气道:“可还记得观梅宴当日,父亲道已在替锦儿商量亲事一说?” “自然记得。”洛靖远点头,对于好友的卖关子有些恼怒。 那件事他如何能不记得?因着听到伯父说已在替锦儿商谈婚事,他可是险些绝望了呢。 “你要说的事莫非与当日之事有关?莫非……”皱眉思索片刻。洛靖远蓦地站起身焦急道:“莫非伯父当真已经替锦儿选好了夫婿?!” 见他一副急得要跳起来的模样,顾怀卿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洛靖远这才知晓自己是被戏弄了。冷哼一声,他一甩衣袖重新坐下。 顾怀卿也不再笑话他,正色道:“父亲却是已替锦儿选好了夫婿,祖母亦十分满意,至于那人选,便就是洛尚书府的嫡长子,京中素有‘雅竹’之称的洛靖远。” 听到前半段,洛靖远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甘与失落,然听到后半段,他却一时震惊地回不过神来了。好一会,他才又惊又喜地大喝一声:“你今日不戏弄我可是会不自在?!” 顾怀卿用如此慎重严肃的语气说玩笑话,可是史无前例,也难怪洛靖远一时反应不过来。 然而下一秒顾怀卿却沉下了脸,冷然道:“父亲与祖母虽已认定了此事,然项氏还未点头,也不知她可会从中作梗。且,昨日孟婉回来禀报,宁表妹欲阻挠你与锦儿的婚事,我们还需小心些才好。” “秋霜?”洛靖远心中一惊,怀疑不解地皱起眉。 顾怀卿知他不会轻易相信,叹了声道:“我本也不信,可一想昨日锦儿见了宁表妹后的反应,我不得不警惕。” 在他二人看来,宁秋霜性子爽直,活泼开朗,加之才华出众,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加之顾怀卿辜负了她的情谊,对她抱有愧疚之意,是以一开始听到孟婉的回禀,他亦很是吃惊。 “可秋霜为何要如此做?”洛靖远仍是不信。 因着顾怀卿婉拒宁秋霜的事,他与宁秋霜接触不少,实在无法想象那个聪慧灵动的女子会有如此心思。况且,秋霜与锦儿不是表亲与闺中密友吗? 顾怀卿只得将昨日去宁国公府,以及顾安锦回府后伤心痛哭的事告知了洛靖远,末了,摇头道:“虽不知宁表妹为何这般做,可她确实有了伤害锦儿的心思。昨日她去见了顾安年,请顾安年与她一同想办法破坏你与锦儿的婚事,这是青莲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前一刻在心中还是美好的存在,下一刻却有人告知你那是丑恶的,饶是谁也无法很快地接受。洛靖远失神地沉默了片刻,而后说出了昨日收到的帖子一事。 “昨日宁国公府送来帖子,道是瑾丞派人送来的,邀我今日到茗叶轩一聚。然我打开一看,里面却并非是瑾丞的字迹,今日听你这般说,我猜到那帖子是出自何人之手了。” 顾怀卿何等聪明,自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皱起浓黑的俊眉,他冷声道:“你有何打算?”他心中对宁秋霜虽有愧疚,可如今事关锦儿,他亦不会心慈手软。 这就是顾怀卿与洛靖远的不同。 “我去见见秋霜,若她真有那等心思,我自有我的做法。”轻抿嘴角,洛靖远正色道。 然顾怀卿仍是不放心,因为他了解洛靖远。 两人又说了会话,洛靖远便起身道要去见宁秋霜了,顾怀卿微微颔首,只说要在十里香再坐一会。洛靖远并未在意,领着侍从便离开了。他前脚刚走,顾怀卿后脚跟了上去。 茗叶轩内。 宁秋霜频频朝雅间门外张望,吴婷儿见她如此着急,不由玩笑道:“不知道的以为小姐是在等心上人呢!” 这话是玩笑,却也带着几分试探。 被挪揄的宁秋霜脸颊微红,嗔道:“胡说什么呢!”心里却怪异地觉得甜丝丝的。 见她如此反应,吴婷儿眸子一黯,端起桌上的茶壶道:“小姐,茶快凉了,我去换一壶热的来。” “去吧去吧!”宁秋霜不在意地摆摆手,视线已经黏在门外。旁边的灵雀张口想说叫伙计来添茶就行,可见自家小姐都允了,便就不再多言。 吴婷儿便福了福身,提着茶壶出了雅间下了楼。 十二就在柜台边上,见着吴婷儿下来,他忙迎了上去,躬身笑道:“客官有何吩咐,交代小的来办就行了。” 吴婷儿微笑着将茶壶递到他手里,道:“添些热茶来。”又压低声音极快地道:“宁小姐约了洛靖远公子见面。你告知公子,宁小姐应是当真对洛公子有意。” 十二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高声应道:“好嘞!热茶马上就送到,客官请先回吧!” 两人暗地的交谈不过刹那,在喧闹的茶楼里,根本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吴婷儿笑了笑,便若无其事地转身上楼了。 雅间,灵雀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空着手,便问:“怎的这般快,茶呢?” “一下楼便遇到了楼里的伙计,便让他们去添茶了。”吴婷儿淡然笑道,灵雀了悟地点点头。吴婷儿松了口气。这灵雀有些心眼,还好不算多,不然她就没这般轻松了。 宁秋霜又等了一会,洛靖远这才来了。倒不是洛靖远不守时,而是宁秋霜自己早到了好些时候。 洛靖远进了茶楼,问清了宁秋霜所在,便由伙计领着上了二楼。 十二是看着洛靖远进雅间的,待雅间的门关上,他正欲绕到茶楼后的院子里,却见顾怀卿带着一身凌冽之气进了茶楼。心中微微诧异,他对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忙迎上去,热情招呼道:“公子里面请,不知公子是想要雅间还是回廊呢,咱们……” 顾怀卿抬手打断伙计的话,道:“可是有位宁秋霜宁小姐在次?” 伙计愣了愣,点头哈腰道:“有的有的,正在雅间坐着呢,公子亦是与宁小姐约了见面么?” 顾怀卿摇头道:“我要宁小姐隔壁的雅间。” 不远处,十二听到这里心中大笑一声,哟,这回可热闹了。赶紧拐出了茶楼,进了后面的院子,运气轻功上了二楼,隐匿在暗处。 ps: 一更 六十三、我不同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洛靖远进了雅间,便见宁秋霜满含笑意地应了上来,嗔了一声:“你也太过准时了吧!” 以往见着她如此娇嗔,他只会当她活泼,只是方才听顾怀卿说了那番话,他如今看着宁秋霜的一举一动,便就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和感受。 只淡淡一笑,洛靖远道:“昨日见着那帖子上不是瑾丞的字迹,我便想兴许是你冒充了他的名义,没想竟是真的。”边说着便在桌前坐下。 “嘿嘿,我这不是有事找你么,又不方便直接约你,所以才顶了哥哥的名义。”宁秋霜羞涩笑道,喜气洋洋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洛公子请用茶。”吴婷儿替洛靖远斟上茶,灵雀撇了撇嘴,暗道一声殷勤。 洛靖远微微颔首,问宁秋霜道:“可是有何要事?”心中却已猜到了七八分。 “嗯……”临到关头,宁秋霜却迟疑起来,扯了扯嘴角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心慌地端起茶抿了一口,她悄悄打量洛靖远的神色,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问道:“靖远,听闻你与锦妹妹是青梅竹马,你对她是何看法?” 这话问得委婉,若是洛靖远来这里之前并未见过顾怀卿,或许他还会含蓄地搪塞几句,可如今明了了宁秋霜意欲为何,他自然不在拐弯抹角,便干脆回道:“锦儿性子温婉善良,坦白说,我已倾慕她多年。”眼中溢满深沉的爱意,真真是柔情似水。 他说这话是希望间接劝宁秋霜看在他与顾怀卿的面子上,不要动那些歪斜心思。然而他不知晓的是,如此反而激起了宁秋霜心底更深的怨怼。 宁秋霜听他如此直接表达对顾安锦的爱意,心里隐隐一阵抽痛。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阴沉着脸一口饮完杯中茶水,她干笑道:“原来在靖远眼中,锦妹妹是这般的,那不知靖远是如何看待我的?” 洛靖远心底一震,微皱起眉头。他知晓宁秋霜性子爽直,只是这般直白地问男子如何看待自身,实在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那句话出口后,宁秋霜亦是后悔不迭。怎的说她又来到这古代四年多了,规矩礼数多少知晓,只是因着往日在府上身份尊贵无人敢说她的不是。是以她并未在规矩礼数方面多作纠结。而此刻一时激动说了如此大胆的话,要是以往她亦不会在意,只是如今是在洛靖远面前。她怕他因此低看了她。 慌神间,却听洛靖远不紧不慢道:“实不相瞒,在靖远看来,秋霜与旁的女子是大大不同的,性子爽朗活泼不拘小节。才华亦是无人能比,是不可多得的至交好友。” “真的?!”心中的慌乱瞬间被喜悦冲散,宁秋霜双眼一亮,惊喜地反问。脑海中唯有洛靖远那句与旁的女子是大大不同的,却完全忽略了好友二字。 那意思莫非是说她是与众不同的?! 不解她为何突地如此高兴,洛靖远微皱眉头点了点头。宁秋霜更是喜上眉梢。清咳了一声,端正脸色道:“其实今日邀靖远来,是有一事要拜托靖远。” 有了方才洛靖远那番话。加之突然涌上的灵感,她愈发自信。稍稍整理一番心中的措辞,她低叹一声面露忧愁道:“不知靖远可听说了伯父与姨祖母欲替你和锦妹妹说亲一事?” 心中一凛,洛靖远面无表情地颔首。宁秋霜虽对他这反应觉着奇怪,然也没有多想。继续道:“相信靖远应该多少也察觉到了,我哥哥……他其实也对锦妹妹……”话未完。先低低叹息了两声。 微微一怔,洛靖远心中顿时了悟。原来秋霜是为了瑾丞,才想要干涉他与锦儿的婚事。想起爽朗的挚友,他心中顿时有了愧疚,脸上亦带了愧疚之情。 宁秋霜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再接再厉叹道:“哥哥他一直隐藏自己的心思,就是为了不让你与锦妹妹产生负担。哥哥是真心祝福你们的,只是……”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下唇,一副不忍的神态,好一会才湿着眼眶道:“只是如今,哥哥还没有完全放下对锦妹妹的感情,而你与锦妹妹却已要说亲,哥哥他心里有苦却不愿说,我见他伤神难过,是以便想哀求你一件事。” 洛靖远听得她这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又见她泫然欲泣,顿时便信了大半,心中戚戚然,甚是愧疚自责,道:“你直说无妨。” 宁秋霜暗地勾了勾嘴角,面上依旧担忧悲切道:“年妹妹说若是能给哥哥一段时间,哥哥定是能完全看开的,是以秋霜恳请靖远答应将说亲之事延后,待哥哥放下了再议。” 她突然提到顾安年,洛靖远悲戚的神色中瞬间便染上了怒意,皱眉厉声道:“这话是顾安年教你说的?” 他就知晓,这事果真与顾安年脱不了干系! 宁秋霜不过是随口找个借口,却不想洛靖远反应这般大,不由惊得愣了一下,却仍是下意识地点头。 洛靖远当即便阴沉了脸色,星眸微眯,隐隐闪过寒光,心中已是对顾安年欲杀之而后快。若是顾安年在此,怕是连冤枉都懒得说一声,只冷笑带过。 怪也只怪青莲没有将详细经过告知孟婉,而顾怀卿又未将自己所知全部告知洛靖远,这才产生了误会。 宁秋霜惴惴不安地打量洛靖远神色,如此愤怒的洛靖远她还未曾见过。拍了拍心口,心中不由庆幸刚才是拿了顾安年做借口,不然这怒气便是要对着自己了。 好一会后,洛靖远才收了外露的怒气,沉吟片刻问道:“顾安年还与你说了什么?” “这……年妹妹并未说许多。”宁秋霜心虚地敛下眼帘,而后抬起头焦急问道:“靖远,你可愿意为了哥哥稍等一段时间?若是锦妹妹当真与你心意相通,她是不会介意多等一些日子的!” 她口口声声是为了宁瑾丞,洛靖远心中虽认为这是顾安年的诡计,却也不得不顾念挚友的感受,一时竟犹豫起来。 见状,宁秋霜更为着急,哀求道:“我相信哥哥很快就能放下的!求求你!”说罢又要流下泪来。 灵雀和吴婷儿知晓所有事情,对于宁秋霜此番言行虽吃惊,却也不敢有任何表示,只垂了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倒是吴婷儿小小同情了一把被冤枉的顾安年。 洛靖远受不得她带着哭音的声声哀求,一番挣扎。想到往日对自己的情谊,他心中一软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张口道:“我……” 话还未出口,紧闭的包厢门忽地被从外面推开。 “我不答应。”顾怀卿冷着一张俊脸跨进门来,眸子冷冷扫向宁秋霜。心口一窒,在他凌冽的目光下,宁秋霜慌乱地垂下眼。 “怀卿,你怎的再此?!”洛靖远惊讶地站起身,望向门口的顾怀卿。 “因着不放心,我便跟了过来,多有得罪。”顾怀卿对着洛靖远拱了拱手,神色间有些疏离。洛靖远微微一怔,心中涌上羞愧。 顾怀卿将目光放回到宁秋霜身上,向前跨了一步,冰冷道:“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并未进隔壁的雅间,而是隐藏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心底愈发慌乱,宁秋霜拧紧手中的帕子,用力到指节泛白亦毫无所觉。顾怀卿又上前一步,语气愈发冷冽,道:“你所说要靖远等一段时间的话,可是瑾丞的意思?” “……”宁秋霜偏开头,咬紧下唇沉默以对。 顾怀卿毫不怜香惜玉,毫不留情道:“若是瑾丞当真有此意,以他的性子,定是会直接与靖远说。既然他不说,那便是他没有此等想法,你为何要自作主张。” 宁秋霜被他说得一阵难堪,气不过地大声辩驳道:“这等事哥哥如何好开口!我是他的妹妹,替他着想本就应该,这不是自作主张!” 骄傲如她,因着顾怀卿这番话痛彻心扉,这个男人,当真对她无情无义,冷酷至极! “你是瑾丞的妹妹,那你就更应该知晓他真正所希望的,而不是不顾他的意愿,便擅作主张。”顾怀卿冷哼一声。 “顾怀卿!”大喊一声,宁秋霜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大声斥责:“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为何一定要这般对我!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你不能如此践踏我的感情!” 顾怀卿皱起浓眉,凌厉反问:“我怎的践踏你的感情了?我顾某自认不曾做过对不住你的事,还请宁表妹莫要诽谤在下。若是宁表妹认为只有我接受了你才算不践踏你的心意,那我无话可说。” 心中对宁秋霜的那点愧疚,早就因着方才听到的一番话烟消云散,他自然不会留分毫情面。对于打着别人的幌子行使阴谋诡计的人,他深恶痛绝。 “你――”宁秋霜又气又急,怒指顾怀卿却说不出话来,只眼泪掉个不停。最终一跺脚,捂嘴痛哭着跑了出去。 “怀卿,这话过了。”洛靖远心有不忍,不禁出口劝道。 顾怀卿抬手打断他,冷然道:“若是像你这般心软,锦儿如何能长成如今这模样。”语气中竟有几分唏嘘之意。 ps: 二更,继续码三更,亲们稍等,么么哒~~~ 六十四、苦肉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待人都走了后,藏在雅间窗台外的十二才翻身跳下二楼,进了院子里的一处屋子。 他本意是探听消息,没想竟免费看了一出好戏,真是赚了。 不过想着宁秋霜竟然拿小姐做挡箭牌,他就忍不住冷哼,这个女人果真不是什么善类。 十二想着如何将今日之事告知顾安年,回到茶楼中继续干活不提。 顾安年吩咐过,如若不是极为重要紧急之事,便不必急着禀报她。宁秋霜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是以十二并未立即给顾安年递消息,而是等到正月初八,顾安年出府来楼里喝茶时,才将那日所见详细告知。 经由此事,顾安年对宁秋霜的认知又深了一层,又对十二道:“你告知吴婷儿,叫她不必事事都劝着宁秋霜,只大事的时候假意谨慎地劝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阴谋小伎俩,叫她多鼓动宁秋霜做,以免惹了怀疑,或失了宁秋霜的信任。” “是,属下明白。”十二恭敬颔首,犹豫了会,终是没有将吴婷儿两次三番向他打听“公子”的事说出来。 刚出了年,顾安年也不便在外多逗留,只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回到府上依旧是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许是因着春节那日逸亲王的态度,太夫人对顾安年上了些心,这几日也常嘘寒问暖起来了,不时提醒敲打几句,只是仍旧算不上热情。 “年姐儿,如今你已是订了亲的人了,出了春便要准备着出嫁了,往后还是少往府外跑为好,若是传出个什么事来,别说对府上名声不好,就是逸亲王那边也不好交代。” 太夫人斜倚在贵妃榻上。盖着大红鹊登枝锦绒盖被,上面罩着雪白的狐皮毯子,语气淡漠中带着几分警告。 “安年谨遵祖母教诲。”顾安年垂首应道,神色始终淡淡的。 “嗯,回房去吧。”太夫人满意地颔首,摆手让她离开。顾安年福了福身,告辞离开。 路上,黄桃抱怨道:“今日不过出去了片刻,便被训了,太夫人忒严厉了。” 黄杏忙瞪了她一眼。又四周看了看,见没引起旁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有什么话回去了再说,你也不怕惹了祸!”黄桃不甘不愿地扁扁嘴,闭嘴不再说话。 青莲打量了眼顾安年的神色,见她脸上无喜无怒,实在看不出个究竟来。心中有些诧异。 回到暖香苑西厢房,顾安年吩咐了黄兴黄桃去准备午膳,留了青莲说话。 “照今日十二所说,日后顾怀卿与洛靖远应会对宁秋霜戒备起来,且还会对我更为警惕,对此你可有何想法?” 虽是问句。青莲却知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小姐何不将此事告知夫人,请夫人拿个主意?”青莲不答反问。对于顾安年一直隐瞒顾怀卿等人对她有敌意一事,青莲甚是不解。 “说得轻松。”顾安年冷哼一声。“若让母亲知晓顾怀卿等人已对我起了疑心处处防备,母亲定会以为是我做事不妥落了马脚,才会招了猜疑,我可不想在母亲那里落了不是。” “奴婢明白了。”青莲垂首点头,低垂的眸子闪过隐晦不明的光。 她之前一直在猜测七小姐背着夫人做了这么多事。究竟是意欲为何,如今看来。七小姐是既想靠着夫人在这府中谋得地位,又不想处处被夫人控制,是以便在暗地发展自己的势力,着实野心不小。 然七小姐与夫人之间有嫌隙,是对他们有利的事。她自然乐见其成。 “行了,你也下去吧。”摆摆手,顾安年状似疲惫地在炕边坐下。 “奴婢告退。”青莲恭敬福身,后退两步,而后才转身离开。 顾安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涌上一阵浓浓的倦怠。前有虎后有狼,伴在左右的又是个别有心思的,进退不得不说,连转个弯都办不到,时间一长,她还真有些吃不消。 听了十二所说的消息,顾安年难免心中有些低落。宁秋霜比她所想的还要有心计,竟是把她也拖下去了,想着心中自然有些寒意。 是她派了人监视宁秋霜在先,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探听消息,并未做对不住宁秋霜的事,可宁秋霜却在口口声声说完与她姐妹情深后,立即将她当做了挡箭牌。如今就这般,可想而知,日后指不定要往她身上泼什么脏水。 她不介意外人如何看她,可她介意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头上。 好在对宁秋霜并未放太多的感情,是以只是稍低落过一阵后,顾安年便收拾好了心境,恢复以往的心态。 用过午膳,黄桃又满脸膈应地进来报孟姨太太来了,顾安年正看着书,听到后微一皱眉,冷然道:“不见。”随后专注看书不再理会旁的事。 这是这几日来的第五次了,自初二开始,孟婉便几乎日日过来求见,她都是直接打发了,今日早间未见她来,还以为她是放弃了,却不想这会又来了。 青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对黄桃使了个眼色,让黄桃将人打发走。黄桃哀叹一声,她实在不想去和孟婉打交道啊,那人太拗了。不过还是老实地出去回信。 “姨太太,小姐说了,不想见您,您就别再往这跑了,这大风大雪的,伤了身子可不好。”这几年里,黄桃多少学了些黄杏的圆滑世故,说起话来也不若起初那般直接,这不正拐着弯儿“好言好语”劝孟婉呢。 孟婉紧抿嘴角,神色中带着哀戚,恳求道:“劳烦黄桃妹妹再进去通报一声,若是小姐还不愿见婢妾,婢妾便在这等到小姐愿意见婢妾为止。” 黄桃刚要说担不起这声妹妹,可见她如此哀求,终是有些心软,便缓了缓语气道:“奴婢再进去通报一声,姨太太暂且等着吧。”说罢踩着积雪,小心翼翼上了台阶,掀起门帘进了门去。 孟婉领着丫鬟站在台阶下,双脚冻僵了也不愿挪动一步。 黄桃进去将孟婉的话转告了顾安年,末了忍不住求情:“小姐,您还是见姨太太一面吧,不然姨太太老往这边跑也不是办法……” “她爱站便让她站着,兴许站个一两个时辰,我指不定真就让她进来了。”顾安年截断黄桃的话,不耐道。手上翻过一页书。 黄桃只得又跑出去将顾安年的话传达个孟婉,没想孟婉竟真的就这样站着了。黄桃低低叹了口气,心中不由起了同情之心,心道你这是何苦。转身进了屋子不再出来。 孟婉这一站便就是三刻种,雪水早已浸湿了鞋袜,双脚冻僵麻木,犹如千万虫蚁在啃噬一般又酸又涨,她却仍是一动不动站着。 她身后的小丫鬟偷偷跺了下脚,哈气搓着冻僵的手,见她脸色已苍白如纸,不由低声劝道:“太太,回去吧,七小姐今儿定是不会见您的。”心里暗暗埋怨顾安年铁石心肠,害得她跟着一起受罪。 “你若不想在这待着便自己先回去。”孟婉冷冷瞥那丫鬟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站着。 黄杏出来吩咐下面的丫鬟换茶,见孟婉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院中,皱了皱眉回到屋中,犹豫再三后对顾安年道:“小姐,姨太太还在那站着呢。”又悄悄和青莲交换了个眼神。 青莲便开口道:“小姐,若是姨太太因此病倒了,指不定要传出什么对您不利的流言呢,小姐不妨先听听她有何事要说,免得落人口实。” “哼!”顾安年愤然将手中书卷摔到一边,道:“让她进来。”青莲忙对黄桃使了个眼色,黄桃会意地出去了。 很快,孟婉便被迎了进来,顾安年见她面色苍白,脚下僵硬虚浮,抿了抿嘴角,吩咐黄杏:“给姨太太看座,取个手炉来。” 黄杏脆生生应了,端了墩子到炕边,又取了手炉交给孟婉。 “婢妾谢过小姐,给小姐问安。”孟婉虚弱地扯了扯嘴角,福了福身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 “说罢,你究竟有何事,竟如此执着。话先说在前头,若是想攀交情,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若是想讨好恭维,我劝你还是去锦荣苑的好。”顾安年斜靠在炕上,掀了掀眼皮。 孟婉脸色更加苍白,好一会才挤出抹笑,道:“小姐聪慧,原来早已猜到婢妾的目的。” 勾了勾嘴角,顾安年冷笑道:“你莫要说你是因着卿哥哥要娶妻了,怕往后不得大少夫人待见,所以才来找我寻求庇佑的吧?” 孟婉眼中闪过慌乱,垂头捏紧手中锦帕,低声道:“小姐明察秋毫……” “不是我明察秋毫,是你这苦肉计太拙劣了。”顾安年摆手打断她,懒洋洋坐起身来,哼笑道:“让我来猜猜,这是你自己的打算呢,还是顾怀卿叫你来的呢?” 顿了顿自己回答道:“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伎俩,想来应是你自己的主意,我暂且褒奖一下你的自作聪明。不过还是先奉劝一句,要寻庇佑,你还是去锦荣苑的好。”说罢摆摆手,示意孟婉离开。 “小姐!”孟婉蓦地跪倒在地,泣声道:“念在婢妾曾侍奉过小姐,还望小姐开恩!从今往后,这府上真能庇佑婢妾的,唯有夫人一人呐!” 顾安年挑挑眉,心念一转,心中顿如明镜般。 ps: 三更!终于完成了,呜呜,求抱抱求安慰~~~~~~~(>_<)~~~~ 六十五、教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直到如今,看到在地上哭喊哀求的孟婉,顾安年才真正切实体会到什么叫改变。 沉默良久,她冷然道:“孟姨太太,你凭何寻求母亲的庇佑呢?没有合理的解释,母亲是不会照拂你的。” “这……”孟婉眸子一闪,磕头道:“婢妾愿意事事听从夫人与小姐的吩咐,还请……” “算了吧,”顾安年淡淡打断她,嘲讽道:“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拿出来现了。我不管你处于何目的说了这番话,即便你是真的要为以后的日子寻求庇佑,本小姐也不会留一个或许对本小姐心有怨恨的人。被反咬一口的滋味可不好受。” 说罢,不耐地摆了摆手,“哪来的回哪去,以后别往我这院子里跑了,膈应。” “小姐!”孟婉犹不死心地磕头,赌咒发誓道:“婢妾对小姐从未心存恭敬以外的心思,还望小姐明察!若婢妾有半句违心话,婢妾愿遭天打雷劈!” 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顾安年眼也不眨一下,只轻抚腰间丝绦。青莲见她无动无衷,心中一寒。青莲虽不待见孟婉,可毕竟是一同谋事的,实在不忍,便开口道:“小姐,我瞧着姨太太不像是说假的……” “真假无所谓,本小姐只是不待见这个人。”顾安年撇撇嘴角,对黄杏黄桃吩咐:“扶姨太太起身,别把头磕破了,惹得下面人说我闲话。” “是,小姐。”黄杏黄桃对视一眼,忙上前将孟婉扶起来。孟婉带来的小丫鬟早吓得愣了神,讷讷不知反应。 “小姐!”孟婉泪流满面,戚声大喊,挣扎着又要跪下。清秀的面容苍白一片。失了血色的樱唇微微颤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顾安年看得心烦,皱眉对青莲厉声道:“送姨太太回去!”拾起书不愿再看孟婉一眼。 青莲战战兢兢应了,对黄兴黄桃使了个眼色,上前从她们手里接过犹在大喊大叫的孟婉,亲自送她回去硕鹤苑。 黄杏黄桃小心翼翼侍候顾安年不提。 青莲扶着孟婉出了暖香苑,小丫鬟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青莲对那小丫鬟道:“姨太太受了寒,你赶紧回去吩咐准备热水。” 小丫鬟望向孟婉,孟婉点了点头,她便立即快步先走了。 又左右瞧了周围无人。青莲这才不动声色压低声音道:“方才之事可是少爷的吩咐?” 孟婉微不可查地颔首,同样压低声音道:“少爷道这样便能转移夫人与七小姐的注意力,以免日后她们怀疑到你身上来。” 闻言。青莲微皱起眉,“可七小姐并不信你,这不是百忙了么?” “不,不是白忙。”孟婉虚弱地摇头,“日后你便明白了。” “……”青莲便不再多问。默默扶着孟婉往前走。 待青莲送完孟婉回到暖香苑西厢房,顾安年已在用午膳,见她回来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我知你心善,可日后这替人出头的事还是少做,若不是我清楚你的心思。怕是要以为你和她暗地里有什么关联。” “奴婢知错,谨遵小姐教诲!”青莲心中闪过慌乱,忙跪地行礼。 “行了。你若真与她有什么关联,又怎会傻到如此简单便暴露,起来罢。”顾安年不在意地摆手,挑着桌上喜欢的菜色慢悠悠品尝。 青莲犹自惊慌,谢了恩。垂眉敛目起身安静站到一旁。 那日后,孟婉不再日日往暖香苑西厢房跑。却仍是隔三差五地来一趟,或送些亲手做的吃食,或只是请个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顾安年看在眼里,依旧不动声色,只是也不若先前那般不留情面,也会不冷不热地回应几句,免得落了口实。 这般过了半月有余,眼瞧着春闱临近,府中上下皆是期盼紧张不已,事事都将顾怀卿摆在了第一位。太夫人将硕鹤苑上上下下都敲打一遍,要她们事事小心谨慎,甚至一日三餐都要过问,力求排除任何可能会影响他的事。 而逸亲王是主考官的事,也已在京中传开了。 这日,宋璟与洛靖远顾怀卿聚在一起,谈到春闱之事,顾怀卿道:“逸亲王才学渊博,此次我们也算是有幸了。”这般说着,眉头却微微皱起。 见状,颔首赞同的洛靖远诧异问:“瞧你这神色,可是有何担心之处?” 顾怀卿点点头,道:“前些日子,我听父亲道逸亲王很是看重那庶女,还曾与那庶女单独相处过。加之逸亲王向圣上讨了主考官之事甚是出人意料,是以,我便想着这之间是否与那庶女有关。” 宋璟不悦地皱起眉,冷然道:“皇叔虽风流了些,却并非昏聩之人,怀卿此言差矣。” 顾怀卿自觉失言,立即对着宋璟拱手为礼,道:“殿下恕罪,怀卿并非怀疑王爷,只是担心那庶女又使什么阴谋诡计。” 抿紧嘴角,宋璟眼含怒气地摆了摆手,道:“怀卿担忧之心本皇子知晓,你大可放心,皇叔定不会在春闱之事上动手脚的。” “怀卿知罪。”不似往日两人相处时那般随意,顾怀卿面无表情躬身颔首。 洛靖远见两人之间气氛僵硬,忙笑着缓和气氛,道:“不提那些糟心事,今日你们我三人难得聚在一起,何不痛饮一番?” “靖远说得对!”宋璟也知晓自己方才语气重了,立马缓和了神色,爽朗应和道。 顾怀卿淡淡颔首,三人便唤了小二拿酒上来,将方才的事抛到脑后,畅饮起来。 说是畅饮,三人也没敢喝太多,稍稍有些醉意后,便就没再多喝。 和顾怀卿洛靖远分手后,宋璟在街上走了走吹了吹冷风,待酒醒得差不多了,他上了跟在一旁的马车,吩咐车夫前往逸亲王府。 他虽反驳了顾怀卿的话,可后来仔细一想,却也觉着顾怀卿所言并非没有可能。皇叔的性子他很清楚,虽说不昏聩,却太过肆意妄为,是以搅乱春闱这等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马车很快便赶到了逸亲王府,宋璟下了马车,望着眼前气势磅礴的王府大门,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他并非第一次来逸亲王府,可每次来到这比之所有皇子的居所,还要华贵宏伟不知多少倍的府宅,他就无法抑制心中浅浅的酸涩和嫉妒。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在父皇的眼中,所有的亲生儿子竟还比不上一个弟弟。 守在门前石狮旁的守卫早已识得宋璟身份,不必宋璟开口,便就立即进去通报了。很快,守卫出了来,拱手行礼道:“卑职见过三皇子殿下,王爷此刻正在书房见客,道三皇子若是不介意,可直接到书房去。” “嗯。”收敛心绪,宋璟淡淡颔首,领着侍从上了门前高高的台阶。 对于逸亲王府,宋璟十分熟悉,不必下人带路,便寻到了书房门外。守在书房外的侍卫见了他立即行礼,他道了声免礼,那侍卫起身朝里通报道:“启禀王爷,三皇子殿下求见。” “进来罢。”里面传出低沉悦耳,带着淡淡喜悦之气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慵懒。 宋璟对那侍卫点了点头,吩咐身后侍从等在门外,随后独自一人进了书房内。 书房内,宋祁正与陆方伯齐匀柯探讨方才的比试,见宋璟进来,淡淡笑道:“璟儿今日倒是来得巧,正赶上本王招待客人。” 抬了抬手,示意宋璟在左侧椅子坐下。 看到陆方伯两人,宋璟惊讶不已。又见宋祁与陆方伯齐匀柯皆穿着练武时用的劲装,心下顿时了然。他敛下眼中神色,拱了拱手道:“谢皇叔。”走到左侧第一个位置坐下。 陆方伯两人忙起身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宋璟虚抬了下手,谦和笑道:“自永济侯太夫人大寿后,本皇子便一直想结交两位,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今日得见两位,也是本皇子的荣幸。” “殿下过奖了。”陆方伯与齐匀柯抱拳道。 “两位……”宋璟刚开口,宋祁却截过他话头,道:“这倒不是过奖,璟儿是该好好与方伯匀柯讨教讨教武艺了,整日想着那些糟心事,所学本领也不知还记得多少。” 心中一紧,宋璟敛下眼帘,一副受教模样,轻声道:“皇叔教训的是。” 陆方伯与齐匀柯面面相觑,皆觉得尴尬。 “今日既然碰上了,便就练练手吧,璟儿,去换身衣服。”宋祁不容拒绝地道。 宋璟来之前喝了酒,虽醒了一些,可如今也有些晕乎乎的,听到要比试,顿时有些迟疑,却还是颔首道:“是,皇叔。” 宋璟下去换衣服,陆方伯和齐匀柯仍是云里雾里,心里有些忐忑。宋祁见状淡淡笑道:“无妨,你们尽管施展身手便是。”顿了顿又加了句,“嗯……打狠了我负责便是。” “……”陆方伯和齐匀柯一时无语了。他们本以为宋祁是有心指导三皇子,如今看来,怎么有种只是单纯想教训人的味道? ps: 呜呜,今天只能一更了,跪求谅解……(顶锅盖遁逃ing) 六十六、送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换好衣服出来,宋璟便与陆方伯齐匀柯分别过了几招。 起初他并不将陆方伯两人看在眼里,带着些心高气傲,尽用些花架子般的招式,直到后来身上挂了彩,他才警惕起来,使出真本事。 尽管陆方伯和齐匀柯手下留了几分情,宋璟仍是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宋祁看着他嘴角淡淡的淤青,甚是满意地颔首,道:“还有几分底子在。” 宋璟难免有些羞愧,也不顾身上的伤,沮丧地垂头,道:“皇叔,侄儿知错了。” 可以说他们几个年纪大的皇子的功夫,都是皇叔一手带出来的,这会受了批评,他一时竟和幼时一样,低头认错。 宋祁双手负在背后,双脚分开而站,劲瘦的腰身绑着黑色的腰带,浑身上下散发着威压,全无平日的散漫慵懒,仿似换了个人般。此刻闻得宋璟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淡淡道:“去把衣裳换了,上些药。” 又对一旁跟着的侍从抬了抬下巴,吩咐:“去把皇兄赐的碧雪膏取来。” 碧雪膏乃是治伤的圣品,这世上也就当今圣上与逸亲王府上有。 侍从领命去了,宋璟面上一喜,拱手道:“谢皇叔!”欢欢喜喜下去换衣服了。 陆方伯与齐匀柯至今还没明白过来逸亲王意欲为何,只是见宋璟一会沮丧一会欢喜的,都觉着逸亲王不愧如传言般厉害,竟能让平日里贵气傲然的三皇子这般服服帖帖。 “方伯,匀柯,今日你们过来,本王本应好好招待你二人的,只是如今怕是不行了。”宋祁突然开头,嘴角噙着笑望向陆方伯两人。 两人自然知晓他口中的不行是为何。便抱拳道:“王爷言重了,今日能得王爷指点,我二人已十分感激!” 宋祁见两人不卑不亢,态度大方,又真是有才之士,心中更为欣赏,含笑道:“不必如此拘谨,何事想来讨教了便过来,本王随时欢迎。” “谢王爷!”两人心中雀跃不已,脸上不自觉带了喜气。 初见逸亲王时。他们虽觉这男人虽深不可测,却太过放荡不拘,又处处透着散漫之气。便就对他的本事产生了质疑,只是这几次接触后,他们已完全信服了这男人,心道怪不得父亲总是把逸亲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宋璟换好衣服上完药出来,便被等在门外的侍从领到了书房。 进了书房。只见宋祁也已换了衣裳,正撑着下颌侧脸坐在书桌后,却不见陆方伯,宋璟不由松了口气。虽嘴上说着无妨,可心里毕竟对输给了两人的事还是有些撇不开面子去。 见宋祁并未开口,只望着壁柜里的玉雕失神。仿似未察觉他进来般,宋璟心下微微诧异,上前恭敬行礼道:“皇叔。” “嗯。”宋祁不冷不热地应了声。仍是一副沉思模样,指尖轻敲着紫檀书桌的桌面。 宋璟不自在地将视线放在书桌上的白玉镇纸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偌大的书房只有两人,两人又都沉默不出声,竟静得有些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宋祁总算换了个姿势,他淡淡一瞥愣愣站着的宋璟。往后靠在椅背上,语带慵懒道:“干杵着作何,坐。” 宋璟低声应了,在他左下手的位置坐了,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宋祁见他坐立难安,开口问道:“今日过来,是有何事?”心中却是早已有了底。 “无事,就是来看看皇叔。”宋璟僵硬笑笑,今日被训了一顿,他可不敢再提今日来此的目的。 照理来说,他并不需要如此畏惧皇叔,只是从幼时起,不管是习文练武,都是皇叔带着他们这一群皇子,皇叔比父皇对他们的影响更深,是亦父亦兄亦师的存在,是以如今见着也还是觉着敬畏。即便是最嚣张的宋瑜,在皇叔面前也得老老实实呆着。 虽知宋璟不过是说些面子话,宋祁心里也是高兴的。嘴角挂了淡淡笑意,宋祁毫不含蓄道:“带着一身酒气来看我,倒是比以往长进了。” 面上微红,宋璟捏了捏耳垂,不好意思道:“让皇叔见笑了。” 宋祁却是面色一凝,冷然道:“来之前,你应是见过那群知交了,是以才会到本王府上来,可是要问那春闱之事?” “皇叔!”宋璟惊呼一声,脸上一白,眼中闪过慌乱。 宋祁一摆手制止他,接着道:“想必你是听了顾怀卿的话,所以心中才有了疑惑,若是本王告诉你本王确实有目的,你要如何?” “……”心中如遭重击般一阵沉闷,宋璟紧张地望着宋祁脸色,不知如何回答。 锐利凌冽的视线在宋璟身上不过停留了片刻,宋璟却觉得仿似过了数年,当那目光移开,他顿时有种解脱的错觉。 “若我真要做什么,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良久,宋祁吐出一句话。 宋璟又羞又愧,只把头低低垂着,闷声道:“侄儿知错。”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皇叔的手腕势力,要打压一个人,确实犯不着如此费力。 “那……皇叔为何要向父皇要了这主考官一职?”宋璟仍是不解。 “一时兴起。”宋祁淡淡回道,语气中却有些不自然,只是处于紧张中的宋璟并未察觉。 这话倒是说得通,宋璟明了地点头,却不知这一时兴起只是借口罢了。 “侄儿有错,还请皇叔责罚。”了了心头事,宋璟恢复以往华贵优雅的姿态,肃了肃面色,拱手洪声道。 宋祁扫了眼他嘴角不甚明显的淤青,摆了摆手,“我罚你作甚。”心中却道早已罚过了。 宋璟闻言喜滋滋道了声谢,想起进门时宋祁失神的模样,不由问道:“皇叔可是有何烦心之事?”说完又觉着自己有些不自量力,能困扰皇叔的事,又岂是他帮得上忙的。 听他问起,宋祁眸光一闪,左手下意识抚了抚腰间挂饰,清咳一声道:“若是有一个女子拒绝了你的好意,你觉着是为何?” 宋璟没想他竟真的说出了口,还是如此一个微妙的问题,一时竟惊得不知回话。 见他只愣着不说话,宋祁恼怒地皱眉,斥责道:“不知便是不知,愣着作何,我看你真是愈发没个样子了!” 宋璟忙回过神,思索片刻道:“皇叔所说的好意,是指……”好意可也是分很多种的。 “便就是她遇到了困难,你要助她,仅此而已。”宋祁不耐回道,手下抚弄挂饰的动作明显快了许多。 宋璟了然点头,试探道:“或许是因着她不需要帮忙吧,又或者觉着我帮不忙……” 话未完,便听宋祁冷笑一声,“你觉着我帮不上忙?” “侄儿不是这个意思!”宋璟忙解释,宋祁缓了神色,若有所思道:“第一种猜测倒是有些可能,我看她是个聪明能干的,应是一切都已计划好了。” 宋璟心下微惊,心道皇叔可是当真看上哪个姑娘了?他还是首次见皇叔如此模样,不由好奇问道:“不知皇叔所说是哪家小姐?” 宋祁却只是摆摆手,道:“几面之缘罢了。”宋璟见他不欲再提,便也不再多问,只道:“皇叔若是当真不解,何不去问问那姑娘本人?” 俊眉微挑,宋祁眼中闪过笑意,道:“不提这事了。” 两人便说了些旁的事,大多是宋祁问宋璟答,都是些学问武艺上的事。 书房的门突地被敲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宋祁道了声:“进来。” 下一刻,厚重的雕花梨木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年过五十,管事模样的人进了来,宋璟认得这是逸亲王府的大管事,总管王府所有事宜。如今他亲自进来,应是有重要的事。 管事行了礼将手中红色的单子奉到宋祁面前,躬身道:“王爷,这是礼单,还请王爷过目,看看还有何需要添置的。” 宋祁淡淡应了声,白玉般的手指拿起红色礼单,红白相映甚是好看。他翻看了两页,而后合上礼单递还给管事,淡淡道:“瞧瞧京中那些银楼的首饰好,再填几套金银首饰,把前些日子太后赏的翠玉九龙环和雪貂也一并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管事接过礼单,恭声应了,很快又退了出去。 宋璟在旁边看得惊讶。那礼单整整有五六页,上面所列之物已是极多,皇叔却还道要添,甚至把太后赏的的也添了进去,心中暗道不知是何人,竟让皇叔如此大手笔。 心里这般想着,他也这般问了,“不知是谁人如此得皇叔看重?” 宋祁只是邪魅一笑并不答话,直看得宋璟满头雾水。 三日后,顾安年看着堆了满屋子的珍奇异玩,还有那吱吱叫着在笼子里爬来爬去的雪球儿,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头疼欲裂。 四九天已过,五九天已没有前些日子那般酷寒,用过晚膳,顾安年沐浴过后靠坐在炕上看书,正出神,木窗忽地传出吱呀一声,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在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后,她突然有些后悔预感这么灵验。 ps: 感谢许觅芊的粉红,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暖苏的评价票,最近比较忙,现在才来道谢,希望大家见谅,么么哒~~~ 六十七、大喜之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自春节后,逸亲王便没再与她有任何交集,顾安年以为这人是恼了自己的不知好歹,不会愿意再理会她见她,然而这毫无预兆送来的一批大礼,却让她顿觉不妙。 送来的那只雪貂此刻正在几上的笼子里吱吱叫着,顾安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安年问殿下安。”不敢怠慢,她即刻起身,朝着施施然踱到炕边的宋祁福身行礼。 宋祁怡然自得地颔首,撩起衣袍在炕边坐了,依旧是一副散漫姿态,撑着额含笑道:“半月有余不见,小七近日可还好?” “殿下厚爱,安年一切都好。”顾安年半垂着眸子,恭敬地上前斟上茶,奉到宋祁面前。宋祁扫了眼她乖顺的神色,接过茶却不喝,只请抚着白釉描青花的杯沿,状似不经意问:“东西收到了,可还喜欢?” 十分应景地,笼子里的雪貂吱吱叫了声,好似知晓这位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般。 “殿下大礼,安年惶恐。”顾安年做了个福礼,头已经垂着,恭顺无比。 宋祁挑了挑眉,放下手中握着的茶杯,想了想问道:“你那义父今日可来?” 顾安年怪异地瞄了他一眼,摇头:“先生今日不来。”心中猜测宋祁问这作何,实质宋祁只是无话找话说罢了。 点了点头,宋祁见她依旧垂首低眉的,心中有些不满,便不再绕弯子,直接道:“本王今日来,是想让小七给本王解惑。” 顾安年不作多想,只嘴上恭维道:“殿下说笑了,殿下学识渊博,震古烁今,若是您都不知晓的难题。安年更是半分也摸不着头绪了。” 她所说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恭维话,只当宋祁听过就会忘,却不料宋祁竟顺着杆往上爬,戏谑笑道:“哦?原来在小七眼中,本王如此英武盖世聪明绝伦,倒是让本王吃惊,本王还以为安年看不上本王呢!” 饶是心智再镇定,听到如此厚颜的话,顾安年也有些不淡定了。暗地抽了抽嘴角,挤出抹笑道:“殿下本事无人不知。安年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她可不敢辩解,不然又要被这无赖之人给借机调笑了。 不过瞬间,宋祁的心情便好了不少。他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外传之名乃是虚名,好坏如何,倒是只有知心人才懂得。” 顾安年不料他看着浮夸,心中却是如此明净。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敬佩之心,又有了几分心心相惜之情。想来这宋祁也是个掩藏真心之人。 “殿下所言甚是。”微微颔首,顾安年勾唇一笑,觉着这宋祁应是值得深交之人,做至交好友倒是不错。 宋祁只淡淡一笑,深深望着她瞧。不知怎的忽地道:“本王始终瞧着你有几分眼熟,跟曾与本王许下诺言的女子有几分相像。” “哦?”顾安年一愣,故作疑惑问道:“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心中却是有了几分肯定。想来应是她与宋祁口中所说之人有几分相像,是以宋祁才起了帮她的心思。这倒是间接接了她心中一个疑问。 “本王倒也不是很清楚。”宋祁弯了弯唇角,“你也不过是身形与她有几分相似,其余的便无甚相像的了。”说着视线却瞄向顾安年腕间隐隐露出的红绳。 顾安年并未在意,只淡淡应了一声。道:“想必那女子定是对殿下十分重要的。” “倒也说不上多重要。”宋祁笑道,“只是本王允了她一个诺言罢了。”又摆了摆手。笑睇着顾安年道:“不提这些,本王倒是想问问小七,为何要拒了本王的好意?” “这……”顾安年眼神微闪,还真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半晌后才缓缓道:“不瞒殿下,安年早已部署妥当,实在无需劳烦殿下,是以才会辜负殿下好意,安年自知有罪。”说罢恭恭敬敬福了福身。 这倒是与宋璟所说的基本一致。她思来想去也就这个解释稍稍合理一些。 宋祁却不是这般好糊弄的,敲了敲桌面道:“小七看着不是目光短浅之辈,这长久利益你当真要拒之门外?要知世事难料,即便你一切都已部署好,也不指定哪日就出了差错。” 这些顾安年自然知晓。其实在方才,大约明了了宋祁要帮她的缘由后,她不是没有动心的,毕竟逸亲王的助力可以让她省下许多麻烦,只是她心中仍是有些顾虑。 沉思良久,顾安年迟疑道:“殿下可否容安年考虑些时日?” 利益摆在眼前,她终是动心的。 宋祁也不强求她此刻就给出答案,弹了弹茶盏笑道:“那你便仔细想想,此事本王不急。”说罢站起身。顾安年自然而然以为他是要离开,便微微颔首福身道:“殿下慢走。” 虽说本是打算离开,可一听顾安年这话,宋祁心里顿时不舒服了。张了张嘴,终是抿紧嘴角离开了,而陷入考量的顾安年却并未发现他这微不可查的恼怒。 很快便到了春闱,宋祁这主考官做的有模有样,倒不像平日里做事那般一副慵懒姿态,监考阅卷皆是尽心尽力的。他如此端正的态度,倒是让顾怀卿几个心中羞愧,见着宋祁都抬不起头来。 考试过后,永济侯府便替顾怀卿的亲事张罗开了。作为京中数一数二的两家大贵族,这结亲之事自然是要大办的。 项氏可谓是卯足了劲,事事过问操办地妥妥帖帖,不知晓的只道她与顾怀卿母子情深。 迎亲之日,宋祁早早便亲自带了厚礼来,还暗示道顾怀卿文采出众,日后必是平步青云。顾之源能做圣上跟前的红人,心思自然不是一般,听了他这话,顿时明了了,心中更是高兴欣喜若狂,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那些在旁边听了宋祁与顾之源说话的,自然是恭维不断,顾之源面上只是谦和应着,心中骄傲非常。 依着永济侯府与宁国公府的关系,这等喜事自然是要下帖子的。 太夫人心中虽因着这亲事还对孟老夫人有些愧欠,但想着怎的也不能坏了两家关系,若是不送帖子去,指不定外人要怎么传了。顾忌到这方面,便就嘱咐顾之源亲自送帖子上门去,邀宁国公府上下来吃酒。 孟老夫人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自然不会因着这点小事就真坏了两家关系,是以这日也是一早便领着府上女眷到了永济候府,,满脸带笑地跟着打点。男人们则是稍迟一步才到。 宁秋霜原是想借故身子不爽利,不来搀和的,可想着心里又有些不甘,想看看顾怀卿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且她也不想让顾怀卿以为她真没了他不行,逞着性子便也跟了来。 只是看到永济侯府处处洋溢着的喜气,宁秋霜心中终是受不住,推辞了一些世家小姐一起谈话的邀约,想着躲到顾安年院子里去。 府上热闹,顾安年房里也比往日喧闹几分。府上未出阁小姐都待在了自己屋里,不用去前院帮忙,就只等着酒席一开出去坐坐。 顾安年倚在榻上看了会书,外面吹锣打鼓的实在吵杂,闹得她看不下去,便就想着去寻顾安锦下盘棋,这刚起身,外面就报表小姐来了。 对于宁秋霜,顾安年心里还是膈应的,但想着也不好不见,便就吩咐黄杏将人领了进来,依旧如往常笑道:“霜表姐不在前院凑热闹,怎的跑到妹妹这来了?” 她这话就是故意的,看着宁秋霜脸色又阴郁几分,她只觉着痛快。 “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前面吵得很,便就想着到年妹妹这里清静清静。”宁秋霜挤出丝笑,神情郁郁在塌边坐下。 顾安年吩咐青莲倒上茶,故作担忧问道:“霜表姐身子不适,可有请大夫瞧了?” 宁秋霜顿觉心中一暖,笑着摇头,道:“无碍。”感动地握住顾安年的手,眼眶泛红道:“年妹妹,如今也只有你关心我了。” 顾安年心中嗤笑一声,心道:“你这话若是让宁国公府的人听了,怕是寒了一片人的心。”面上依旧关切道:“你我是好姐妹,我自然关心霜表姐。” 宁秋霜更是感动,拉着顾安年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委屈,将那日茗叶轩之事也说了,就是只字未提拿顾安年当挡箭牌一事。 顾安年也假意不知,只温声安慰她,眼珠一转道:“如今卿哥哥娶了亲,又这般对霜表姐,霜表姐还是断了心中念头的好。今日必是有许多王侯公子来吃酒,霜表姐不如趁机相看相看,瞧瞧是否有合心意的,也好跨过这道坎去。” 宁秋霜默默点头,心中却想,若是顾怀卿对她有情,即便是做妾她也是不怕的,大不了到时将正室之位谋了来,只是顾怀卿那般对她,她是真的不抱期望了。 顾安年见劝告起了作用,心念又一转,挪揄笑道:“我瞧着三皇子就挺不错的,与霜表姐也算认识,今日想必也会过来,就是不知霜表姐心里如何想了。” 既是放下了的,她自然就不会再有留恋,能派上用处的地方,自然就用上。 宁秋霜闻言倒是想起了那俊朗高贵的男子,心中不由有几分期待,然想到那如竹般的人,又迟疑了起来。顾安年见她神色纠结,不由皱了皱眉头。 ps: 补昨天的第二更,么么哒~~~ 六十八、游湖之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已是二月半后,这几日气温渐渐暖了,在屋里龟缩了一个寒冬,如今正是想到屋外走走的时节。 屋里坐着总觉着有些寒凉,是以不过一会,顾安年便邀了宁秋霜到满荷池的亭子里坐,见见日光,身上也暖和些。 这日是个大晴天,春光普照,暖风和煦,处处闻得鸟鸣嗅得花香。远看碧空万里,云彩轻悠,近看柳绦抽绿,荷叶嫩黄,端的是天朗气清,风光无限。 天气多少会影响心情,到了这明朗的环境中,宁秋霜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不再低沉,和顾安年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大抵说的是京中贵族家的趣闻,或是谁家公子得了什么名声。 顾安年懒洋洋晒着太阳,含笑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几乎想要打瞌睡。 “七小姐!”远处忽地传来尖锐中带着些许沙哑低沉的叫唤声,将有些昏昏欲睡的顾安年给惊醒了过,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宁秋霜亦停下说话,下意识地和顾安年一同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灰色衫子,外罩亮棕色薄纱,年近知命之年的男子半弓着身子,脚步轻盈又极快地朝这边奔来。 两人眼中都浮现疑惑,很显然是不识得这人。 待那男子走进,两人看到他光洁的下颌,联想方才的声音,心中更是疑惑。 “福禄见过七小姐,见过宁小姐。两位小姐躲这儿来了,真是让老奴一顿好找。”来人起着兰花指,尖着声音给顾安年两人行礼,一副笑模样,看着十分慈祥,眼角笑纹十分明显。 顾安年和宁秋霜不知对方底细,只猜到应是宫里人。便也不敢怠慢,起身回了一礼,笑盈盈道:“不知公公寻我二人何事?” 来的可不就是个太监。 “两位小姐不必多礼,老奴冒昧前来,是赶着给七小姐报信的。”福禄脸上笑意愈深。他头发已有些花白,眼神却是十分清明锐利,想来是个极精明的。 顾安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听福禄笑眯眯道:“七小姐,王爷差我来告知您一声,道是三月初春光好。要邀您与一众公子小姐游湖呢!” 听到这一声王爷,顾安年立即知晓是何人派这公公来的了。 微微颔首,顾安年谦和笑道:“有劳公公跑一趟了。安年晓得了。” “哟,七小姐不必这般客气,这虽还未过门,您也算是老奴半个主子了,王爷这不记挂着您。便就差老奴赶紧过来通知小姐了。”福禄稍显富态的脸,笑得跟个弥勒佛般。 “王爷还吩咐了,小姐不必劳神做准备,王爷已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到时小姐只需等着老奴来接便可。” 顾安年哭笑不得,心道逸亲王这是要作何。秀宠爱么?这也太早了点吧。 又与福禄闲扯了几句,临走时,顾安年将手上的富贵金钏取下。双手递给福禄,笑道:到时便要劳烦公公跑一趟了,这是孝敬您老的,小小意思,还望公公莫要见怪才好。” “七小姐客气了!”福禄笑意不变。也不推辞,将金钏收了。随后行了礼便告退了。 宁秋霜一直在旁瞧着两人说话,只奈何插不上嘴。听得逸亲王要要人游湖,顿时生了期待,只是不听福禄提起自己,便知自己不在邀请之列了,心中难免便有些不舒坦。 “年妹妹好福气,这还未进门,逸亲王殿下便如此光照了,日后指不定要如何宠爱。姐姐先前还担心妹妹嫁了去会不如意,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了。”干笑两声,宁秋霜阴阳怪气道,语气中带了自己也不知的酸味。 顾安年假意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只苦笑道:“霜表姐就别调笑妹妹了,妹妹无何才能,却得逸亲王殿下如此恩宠,看面看着是风光,底下指不定是何深意。若是真心疼惜,又怎会做出如此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事儿。” 诚然,逸亲王这般做的用意她是不知的,可话要说巧了,总不能让宁秋霜觉着她心里是欣喜乐意的。 宁秋霜想想也觉颇有道理。逸亲王是何等人物,自然是不会真的对顾安年这般无权无势,又无才无能,除了样貌便无甚特点的小庶女动心的,想要也不过是一时兴趣,是以才给了这般恩宠。这恩宠应是不长久的。 这般想着,她心里便舒坦了许多,神色又亲热起来,柔声安慰:“年妹妹莫要担心,姐姐知晓逸亲王府中姬妾成群,定会与你争宠夺爱,但是姐姐会帮你出谋划策的。” 说最后一句话事,她信心十足,盛气凌人。 顾安年心中好笑,敢情宁秋霜真以为在现代看了几部宫斗剧宅斗剧,自己就聪明绝顶,无人能敌了?真不知是该说她天真好,还是单“蠢”好。 大侃特侃了些争宠夺爱小计谋,宁秋霜眼珠一眼,亲密地挽住顾安年的臂弯,笑嘻嘻道:“年妹妹,不知逸亲王殿下都邀了哪些公子小姐去游湖呢,我挺好奇的。” 顾安年自然猜到了她的心思,淡淡笑道:“这我便不知了,方才福禄公公也未提起,倒时应该就知晓了。” 这般说着,她也不由思考起来。若是逸亲王请的都是些不待见她,和她不待见的人,那还真是麻烦了,指不定到时候要闹多少事出来。 宁秋霜也在想逸亲王会邀请哪些人,掰着手指数:“逸亲王是三皇子的叔叔,三皇子肯定是去的,或许还有别的皇子公主什么的,另外……” 数来数去,也就只知道两三个人,谁叫她对逸亲王的关系网根本不清楚呢。 好想去!宁秋霜在心里抓狂大吼。只要一想到会有美男,会有好玩的,她就超级想去,特别是还能近距离接近偶像一般的逸亲王! 可问题是她貌似没有在邀请之列啊! 顾安年见她咬牙切齿一副愤慨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 没坐一会,前面就来人说迎亲队伍要回来了,来请两人到前厅去。 顾安年还穿着常服,便就让宁秋霜先过去,自己回房换了郑重些的华服,这才过去。 时间拿捏地刚刚好,顾安年到前厅时,正好大门外响起鞭炮声锣鼓声,喜气洋洋热闹得很,是喜轿到了。 顾之源和太夫人意思意思请宋祁坐上位,宋祁自然是推了,只在左手第一位置坐了。 待太夫人与顾之源在上位坐了,其他宾客亦纷纷落座。不多时,顾怀卿一身大红龙凤呈祥礼服进了来,白玉般的面容总算是衬出了几许喜气。 又过得一会,门外喜娘喜气叫道:“喜娘来了!”随后便见新娘由一左一右两个富态喜气的喜婆扶着进了来。 大户人家成亲,尚且规矩繁复琐碎,世家贵族更是处处讲究。好在一切都安排得妥当,礼数自然周到。两位新人拜了堂,随着司仪一声礼成,新娘被丫鬟婆子们扶着去了新房,新郎和府上男子自然是招呼宾客。 男女眷自然还是分席而坐,顾安年坐在喧闹的人群中,听着身边姐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悠然自得地吃菜喝酒,仿似她所处的是幽静空谷。 宁秋霜本是被安排和顾安年几姐妹一桌的,可她见着顾安锦就没好脸色,是以便寻了借口,去另外一桌坐了。当然,她也是有其他目的的。 宁秋霜来了这边也几年了,认识的也不单单是永济候府的小姐,其他府上的小姐也是认识几个的,只是说不上特别亲厚罢了。 “娴静,最近可有什么趣事儿啊?”挽着身边清丽女子的手,宁秋霜笑得亲热。 宁秋霜身边坐的是靖安侯府的嫡小姐郭娴静,是与她玩得不错的大家闺秀之一。 “倒是没有什么趣事儿。”想了想,郭娴静摇头,又忽地想起什么般,道:“我倒是听我大哥说逸亲王邀他三月初去游湖,想来定是极好玩的。”眼中闪着羡慕。 宁秋霜眼前一亮,兴奋问道:“真的啊?那你也去么?” 郭娴静摇头,“我是哀求哥哥带我去,可大哥说擅带没有受邀之人去不合礼数,怎么都不肯答应。”说着哀怨地嘟起嘴,“听说逸亲王的画舫可漂亮了,那气派可不比当今圣上的差呢!我真想去瞧瞧,可就是没那机会。” 宁秋霜听她这样一说,更是想去得不行。只是听郭娴静这话,逸亲王应是已发完帖子了,她一想到自己没有收到邀请的帖子,便就捉急。 再一想,以她如今在京中的名声,谁人不知她宁国公府嫡小姐惊才绝艳,按理逸亲王邀京中公子小姐游湖,请的应该都是在京中有些名气的,应是不会漏了她才对,可偏偏她没有收到邀请函呢?这太不合理了! 思来想去,除了跟着熟悉的,被邀请了的人蹭上去,她一时还真想不出办法来。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宁秋霜有了个办法。自信满满朝男子席位那边望去,视线落在正与旁人谈笑风生,气质优雅中带着慵懒的宋祁身上。 她就不信凭她的聪明才智会不能让那男人点头! ps: 恢复每日一更了,请见谅,么么哒~~~ 六十九、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女眷席这边,宁秋霜为自己想到的主意沾沾自喜,心情愉悦地筹划着要如何进行,而男子席位上,宋璟与陆方伯齐匀柯两人搭上了话。 “那日与两位切磋一方,在下收益良多,只是未曾向两位道谢,两位便离开了,让在下心中好一番失落。”宋璟谦和有礼,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宋瑜。 陆方伯两人听他自称“在下”,而不是“本皇子”,加之他在这般场合下表现地这般亲密,心中顿时明了他是有意拉拢。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不自在,只淡淡抱拳笑道:“三皇子过奖了。”态度不冷不热。 宋璟温和一笑,并不以为意,继续和两人探讨起武艺来。陆方伯两人想推脱,却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拂了宋璟面子,便就只能干笑着应和几句。 而在宋瑜看来,却是三人其乐融融谈笑风生的场面。他闷闷灌下一杯酒,眼中藏着隐晦的愤恨。 陆方伯和齐匀柯有几分本事宋瑜不清楚,可他知道这两个是皇叔看得上眼的人,是得了皇叔赏识的人,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起初,他也起了拉拢之心,只是碍于先前他派人教训过陆方伯,怕暴露,是以便耽误了一些时日,只是没想,这宋璟倒是和这两人熟稔起来了,他如何能不气不恨! 宋璟看着宋瑜怒而不敢发,生生憋得满脸黑沉的模样,心里嘲讽地弯起嘴角。 拉拢陆方伯和齐匀柯之事,他是势在必得! 宋祁半垂着眼帘喝酒,不时应付同桌其他世家朝廷中人的恭维寒暄,看着漫不经心,却是把几个小的私下的动作看了个清楚。 以顾怀卿自身在京中的名气,以及永济侯府与项国公府在京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两家结亲可说是一件震惊全京城的事,场面之壮观,热闹,自是不必说。除了府内的酒席,府外还摆了流水席,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还是身价地位不够,没有受到邀请却又想攀些关系的,都可以自由在外坐下吃酒,此举也算是与民同乐了。 朝中大臣自是来了不少。少数抽不开身的,即便不能亲来,也派家丁送来了厚礼。以表祝贺,甚至还有特意向圣上告了假来喝喜酒的,这种就是与永济侯府关系特别好的了。 顾怀卿跟着顾之源忙着四处招呼客人,顾之源此举意图十分明显。借着招呼的由头,他替前来的不少朝中大员引荐了顾怀卿。明摆着是为顾怀卿以后的仕途铺路。 和顾之源抱着相同目的的人也不在少数。齐大将军便就是其中之一。 虽说有了逸亲王的赏识,可在朝中自然是关系越广越好,是以虽有些于礼不合,齐大将军还是将齐匀柯和陆方伯带在了身边,想借此机会让两人多结识一些朝中大臣。 而宋璟和宋瑜自是不用说,都想着多拉拢些大臣。是以有了这陆方伯和齐匀柯在一众老资格的大臣中坐着,宋璟宋瑜同桌的景象。 宋祁浅抿着杯中清酒,听着桌上不知有几句真心的寒暄恭维。只觉着乌烟瘴气,整个人都不自在,便显得没了甚兴致。 喝个喜酒也能碰上这么些糟心事,他自然心情不是极好。视线下意识扫向女眷席位,在看到那淡定自如。仿若周围的喧嚣都不存在般的人后,不由淡淡一笑。 轻放下手中酒杯。宋祁慵懒起身,道了句失陪片刻,便就留了个潇洒背影给众人。 这一桌上,论起身份地位,自然是宋祁最尊贵,他这般突然离去,所有人脸上都不禁露了丝惊慌,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陆方伯和齐匀柯性子直爽,极少接触这些桌面上的事,虽只是陪着众人应酬,但看到宋祁起身离开,顿觉羞愧不已。 齐大将军暗叹一声,他也是身不由己啊,可为了这两小子,他就是再不乐意,也得应付。 而实际上,宋祁只是因为看到顾安年起身离开,是以才跟着离了席。 犹豫片刻,陆方伯起身跟了上去,见状,宋璟眸子一闪,也慢一步跟了上去。齐匀柯见义弟起身,即刻便猜到他意欲为何,本想跟上去,却终是没有动。宋瑜自然也看到了,但也没有追上去,而是与身旁的大臣再次聊了起来。 顾安年吃饱喝足,便借口身子不适,提前离了席。坐在身边,全程看着她吃得香的顾安华嘴角直抽,这借口也太凑合了一些,不过她也没放在心里。 离了席,出了喧闹的大厅,顾安年领着青莲拐进前厅一侧的抄手游廊,朝府东边的满荷池而去。此时日头正好,与其在吵闹的大厅里坐着,她倒是愿意出来走走,活动活动。 与前面的热闹喧嚣想比,满荷池倒是显得清幽非常。 顾安年在池中亭子的护栏边坐下,趴在栏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满荷池不像锦鲤池,里面只有几尾零星鲤鱼,不时摆着尾巴从荷叶下游过。此时荷叶冒出不久,还卷着边儿,黄绿的颜色在日光下发出莹莹的光泽,像是蒙了层纱。 饱暖起睡意,晒着阳光,又因着方才小酌了几杯,顾安年有些昏昏欲睡。 总归还是有些凉意,青莲怕她真就这般睡了过去,着凉就不好了,便想劝她回院里搬了睡椅出来,盖了被子在院子里午睡,可还未开口,眼角余光却见那高高在上的逸亲王信步进了亭子来。 “奴婢……”青莲慌忙要行礼,却被宋祁制止了。 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宋祁指了指亭子外面,示意青莲出去。 那俊美的男子在日光下愈发如神祗般高贵优雅,青莲不禁看愣了神。待见到宋祁的动作,她心中一紧,望了眼毫无所觉的顾安年,挣扎犹豫起来。眼见着逸亲王脸色愈发不愉,她最终只能行了礼,退到了亭子外面,目光却是紧紧盯着亭内。 宋祁并未在意,只无声无息走到顾安年身后。望着灿烂春阳下,透着些许稚嫩,安然柔顺,泛着莹润光泽的白皙脸庞,宋祁弯了弯嘴角。 平日里看着总是淡漠疏远,可终究也还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即便掩藏再深,也是会在毫无防备下露出青稚的一面。 在斜坐着的顾安年旁边坐下,宋祁微眯双眼扫过她精致安静的眉眼,而后闭上眼往后靠在木栏上,深吸了口气,嘴角挂上愉悦的笑意,顿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情致。 春光明媚,清风拂柳,水波轻荡,荷蔓摇曳,一切安详而美好,四角亭中靠在栏上的两道身影,仿似融进了画中,没有任何接触,周身却静静流淌着和谐与安宁,就好像两人已那般存在了千万年。 青莲望着那如画般的景象,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眼中闪过疑惑,她忽然觉得她似乎从来没有看懂过什么。 咬了咬唇角,青莲转过身去。 另一边,陆方伯追出来却不见了宋祁身影,正寻思找个下人问问,却见宋璟过了来。 “陆兄弟,这永济侯府规模颇大,你这般是寻不到皇叔的。”宋璟怡然自得地两步上前,笑吟吟望着陆方伯道。 陆方伯知晓他跟上来必定不仅仅是为了提醒他这点,也不欲与他过多纠葛,便抱拳行礼道:“多谢三皇子告知,既然如此,草民便回席了。” 说罢,便欲绕过宋璟离去,宋璟心中对他的不识趣有些着恼,却还是笑着唤住了他,道:“陆兄弟请稍等。”陆方伯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拱手问道:“不知三皇子有何吩咐。” 宋璟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道:“陆兄弟出身草莽,可曾想过日后的出路?” 他自然笑得陆方伯对日后有何打算,不然此刻陆方伯也不会站在这里,他要问的,是陆方伯如何实现自己的目的。 “身为男儿,自然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陆方伯答得一板一眼,假意不懂宋璟话后的真意。 “那不知陆兄弟要如何建功立业?若是在下没有记错,平民出身的士兵,是无法入朝为官,挂帅封爵的。”宋璟追问。 闻言,陆方伯抿紧嘴角,眸中泛出丝丝冷意,宋璟假意没有发现,又淡淡笑道:“据说,陆兄弟是亲自到齐大将军府上自荐,因武艺出众才被齐大将军收为义子的,不过在下却以为陆兄弟定是受了何人举荐,陆兄弟你说是也不是?” 陆方伯的事他早就派人打听清楚,出身低微,不知从何处习了一身好武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引人注目之处,以陆方伯这般的身份,若当真是自己跑去齐大将军府自荐,怕是人还未见着,就已经被暴打一顿赶了出来。是以他肯定陆方伯是受了何人举荐。 嘴角越抿越紧,陆方伯眼中的冷意愈发深沉,他微皱眉头扫了眼挂着温和笑意的宋璟,好半晌才压下心头翻涌的愤怒,拱手道:“三皇子说笑了,草民出身卑微,又如何识得能与义父说得上话的人?草民所有的不过是一双拳头罢了。” 宋璟知他定有隐瞒,也不去深究,如今他是要拉拢陆方伯,而不是要得罪陆方伯,是以便不想真的惹怒了眼前这一看便知性子倔强的人。 心念一转,宋璟微微笑道:“陆兄弟的武艺确实令人敬佩,在下听闻是因着陆兄弟少时曾被侮辱过,是以才如此发奋练武,不知是真是假?” 七十、拉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旧时所受的侮辱被挖出来摆在日光下,陆方伯如坠冰窖,却并非是因着害怕旧事被拿来做文章,只是单纯地觉得愤怒。 那个他铭记在心,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即便是义父也不知晓的过往,此刻却被宋璟如此轻轻巧巧地道出来,若不是顾忌着义父,以及宋璟的身份,他定要在此就将这揭他伤疤的人给千刀万剐! 压下心头熊熊怒火,陆方伯握紧双拳,对宋璟怒目而视,咬牙冰冷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三皇子未免管得太多了。”手背上青筋暴起,可见是气愤至极。 宋璟没想他竟对此事反应如此之大,不由在心中暗暗道了句不好,面上换上谦和善意的笑,安抚道:“陆兄弟不要误会,在下提起此事只是因为偶然中得知了一件事,正好与陆兄弟有关,是以便想打听打听。” 陆方伯半眯起黝黑的眸子,缓和语气抱拳道:“草民失礼了,还望三皇子见谅。”顿了顿,正当他琢磨着如何问宋璟话中含义的时候,宋璟却做了个请的手势,谦和笑道:“陆兄弟这边请,在下与你细细说来。” 抿了抿嘴角,陆方伯颔首,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宋璟移了步子,他才跟上去。 宋璟对永济侯府比较熟悉,便带着陆方伯往满荷池走,边走边笑吟吟与陆方伯闲谈,陆方伯始终兴致缺缺,只偶尔应两句,明显心思不在身上。 “不知陆兄弟可识得顾七小姐?”话锋一转,宋璟忽而问道。 陆方伯心不在焉,只淡淡回答:“并不识得。”随后奇怪地望了宋璟一眼,怎的忽地提起永济侯府的小姐来了? 莫非是知晓了他请顾三小姐帮忙的事?可为何问的却是顾七小姐? 虽说他认了齐大将军做义父后,来过几次永济侯府,可打心底。他依旧是对永济侯府以及其他世家贵族无甚好感的,特别是对那些府上的小姐们,当然,帮过他的顾三小姐除外。 脑中疑问重重,面上依旧是淡漠镇定,陆方伯已经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心思。 宋璟也不过是引出话题,并不需要陆方伯给出什么讯息,此刻见陆方伯淡漠以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接着道:“说来也巧。在下也不过是无意间听以前伺候过顾七小姐的丫鬟提到,说是顾七小姐少时曾在府外恶意侮辱过一名少年,听那丫鬟的描述。那少年与陆兄弟着实有几分相像,是以方才才唐突一问,还望陆兄弟莫要见怪。”说罢拱拱手以示歉意。 瞳孔微缩,陆方伯垂在身侧的手再次握紧,面上平淡无波问道:“哦。这倒是巧了,不知那顾七小姐如何称呼?” 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宋璟状似诧异问道:“陆兄弟莫非不知?与顾三小姐经常在一起,顾三小姐口中的年妹妹便就是顾七小姐,也正是如今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与皇叔定亲的那女子。” 又眼珠一转。弯唇笑道:“陆兄弟醉心武学,不知这些也是正常。” 与顾三小姐顾安锦经常一起的那女子,陆方伯自是见过几次的。他记得在映月湖时,那顾七小姐就在他所救的三人之中,只是他没有想到,那女子竟然就是他深埋在心底,恨了四年多的人! 当年不知晓那人名讳。只听另一位小姐唤那人为“年妹妹”,他将这三个字记了四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所受的侮辱加倍奉还! 翻涌的恨意染红了漆黑的眸子,陆方伯扬起一抹嗜血的笑。他终于找到了,找到了那给予他永远无法磨灭的耻辱的人! 只是…… 陆方伯不解地皱眉。他知晓顾三小姐就是当年替他说话的女子,然而,不管是映月湖那次,还是顾三小姐与那顾七小姐一起去向他道谢那次,他都未曾听顾三小姐唤顾七小姐“年妹妹”,莫非顾三小姐早就知道他就是当年那少年,是以一直刻意隐瞒此事,为得就是不想他寻那顾七小姐的麻烦? 若真是如此,他倒是多了分忌惮,毕竟顾三小姐对他有大恩,他不可罔顾她的希望。 宋璟见他眼中一会闪过掩不住的深沉恨意,一会又疑虑重重,一会又犹豫不断,不由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缓缓道:“陆兄弟可是想起了何事?” 陆方伯忙回过神来,笑了笑掩饰道:“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草民仿似也曾听过三皇子方才所说之事。” “原来如此。”宋璟微微颔首,继而苦恼地低叹一声道:“听闻此事后,在下心中甚是担忧,七小姐如此品性,不是个好的,日后嫁与了皇叔,也不知要闹腾出何事。” “三皇子多虑了,以王爷的才干手腕,应是无人能在他手下翻出浪花来的。”陆方伯轻扫宋璟一眼,眼中讳莫若深,敷衍道。 “陆兄弟有所不知。”宋璟又是一声低叹,道:“皇叔的才干精明确实无人能敌,然,皇叔对妻妾极为宠溺,怕就怕那顾七小姐仗着皇叔的宠爱,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又环视一圈四周,见无人注意,又压低声音道:“在下听怀卿说过,那顾七娘与继室项氏联手,一心想要对顾三小姐不利,屡屡设计欲害顾三小姐,若是她得了皇叔的帮助,顾三小姐日后怕是凶多吉少。” 怀卿?顾怀卿?!可不就是永济侯府的大少爷,今日的新郎官?!若连他都如此说自家妹妹,那定不会有错! 心头一震,陆方伯心中涌起无限愤慨。他原还犹豫着是否要看在顾三小姐的相助之恩上,不对顾七娘出手,此刻他却是恨不能即刻便就去杀了那心思歹毒的恶女! 宋璟见所言有效,继续一副忧心烦恼模样,摇头道:“只是不知顾七娘用了何手段,让皇叔对她极为感兴趣,不管我如何劝说,皇叔都听不进去。” 又抱拳对陆方伯拱手道:“前些日子在皇叔府上见着陆兄弟,心想皇叔定是极为赏识陆兄弟的,若是陆兄弟去劝谏的话,皇叔或许听得进去,是以在下才冒昧与陆兄弟说了这许多,还希望陆兄弟能帮在下这个忙。” “三皇子言重了!”陆方伯忙扶起宋璟,恭谦道:“若真如三皇子所言,顾七小姐是那般奸邪小人的话,有何需要草民做的,草民定是义不容辞!” 心中却讽刺地勾起嘴角。若是他看不出三皇子的真正目的,他就枉费念儿替他写了那许多兵法谋略了。不过是恰好三皇子与自己的目标一致,是以他不介意装作上了钩。 “那在下就先谢过陆兄弟了。”宋璟感激一笑。他不管陆方伯是不是真的信了他,只要陆方伯愿意站在他这一阵线便就行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有说有笑朝前走,气氛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 “哈欠!”顾安年忽地小小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地从木栏上爬了起来,睡意顿时消退不少。她抚了抚有些凉意的手臂,恍惚间,一件带着体温的衣裳披到了身上,清雅悠远的淡淡香气顿时充盈鼻端,让她忍不住深吸了两口气。 “可是着凉了?”低沉悦耳的男音忽地在耳边响起,顾安年猛地清醒过来,抬头便撞进了宋祁带笑的黝黑星眸中,一时间,她不可抑制地微红了脸颊。 为什么宋祁会在这里?他来了多久了?青莲呢? 疑问接二连三地冒出来,顾安年快速整理好心绪,起身行礼,“安年拜见殿下。”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不知所措,然紧抓着披在身上的外袍的衣襟的手,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宋祁勾起嘴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笑道:“不必拘礼。”说着曲起左腿踩在了所坐的木椅上,胳膊随意地搭在膝上,靠着亭子的柱子惬意地半眯起眼。 这架势透着股痞气,却并不折损他身上半分贵气优雅,反而添了几分邪魅肆意之气,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顾安年抬眼打量了他好一会,见他没再开口,便伸手取下披在身上的宝蓝外袍,递还给他,轻声道:“谢逸亲王殿下。” “小七,你……”宋祁便没有接一副,而是淡淡一笑,然话还未说完,前面便传来青莲的声音。 “奴婢见过三皇子殿下,陆少爷。” 青莲的声音清晰又响亮,顾安年转头看去,才发现青莲就在亭子前面的游廊上。想来她是故意这般大声,是为了提醒在亭子里的她。 宋祁抿了抿嘴角,眼中闪过不悦,伸手接过外袍穿上。 此时宋璟和陆方伯也已经看到了亭子里的顾安年和宋祁,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快步上前行礼。 宋璟依然一副温和模样,拱手为礼,“皇叔,七小姐。” “草民见过王爷。”陆方伯却只是对着宋祁抱拳,视线在扫过顾安年时带了丝阴沉。 顾安年没有漏看陆方伯眼中的恨意,心头不由一怔。前几次见面,陆方伯对她还只是淡漠,如今却是带了浓烈的恨意,莫非他已经知道她就是当年戏弄他的人了? 宋祁也察觉了陆方伯毫不掩饰的恨意,微微皱了皱眉,视线扫向宋璟。 ps: 因为最近大多情节都是在铺垫,以及描述文中角色的性格为人等,所以发展比以前慢了一些,不过很快就会恢复的,希望大家能耐心看下去,么么哒~~有木有人期待游湖啊,喵哈哈哈~~~~ 七十一、难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亦不冷不热朝宋璟和陆方伯回了礼,而她这淡漠的态度,看在陆方伯眼中,便就是跋扈傲慢。 心中冷哼一声,陆方伯稍稍收敛心中恨意,拱手对宋祁恭敬道:“王爷离席已有些时候,草民担心王爷安危,是以私自来请王爷回去。” 青天白日的,又是在永济侯府中,能遇到什么危险?陆方伯也不过是随意找个借口罢了。 宋祁摆摆手,漫不经心道:“那便回去吧。” 又转头笑望向顾安年,问:“七娘可还回去?” 顾安年微微摇首,“安年身子有些不适,便不回席上了。” “既如此,你便早些回房歇息罢。”宋祁没再多说,抬脚出了亭子,穿过游廊往前厅去。宋璟含笑对顾安年拱了拱手,便也离去了。唯有陆方伯面无表情阴沉沉望了她一眼,这才昂首阔步地走了。 顾安年福身送众人离去,心中琢磨着陆方伯这番态度的缘由。 “青莲,你可觉着那陆方伯对我有敌意?”假意不解地问青莲。 “小姐,奴婢瞧着也有这感觉,陆少爷看小姐的脸色实在不善。可先前还是好好的,这会怎的……”青莲微垂着头,眼珠转了一圈。 “那你瞧着三皇子可有何异常?”顾安年沉吟片刻,又问,神色凝重。 “这倒是没看出来,三皇子和往常一样,看着温和有礼,并无不妥。莫非小姐是怀疑三皇子与陆少爷说了什么?”青莲小心翼翼问。 “我确实这般认为。”顾安年颔首,微皱眉头走出了亭子,“只是三皇子与陆方伯说了何事,竟让陆方伯对我如此态度?”她眼中带着疑惑,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然心中却是猜到了七八分。 “这……奴婢就不知了。”青莲皱眉摇头。 “这陆方伯我也不过见过几次,且除了映月湖那次,其余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若说恩怨,我倒还真不记得与他有过和过节。”顾安年不解道,假意不记得四年前的事。 低垂的眸中闪过欣喜,青莲假意苦恼道:“奴婢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也不记得小姐曾在何处与陆方伯有过过节。” “如此说来,应不是过节的问题。”顾安年沉吟道。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前院与后院的岔路口,沉思间。却无意间看到了前面回廊中站着四人,定眼一眼,却是方才离去的宋祁三人。还有宁秋霜。 “小姐?”青莲也看到了前面的几人,压低声音询问。 顾安年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拉着她快走两步藏到了游廊的柱子后面。 宁秋霜是看着宋祁等人离席的,是觉着机会来了的她,很快也跟了出来。只是她没有蠢到直接跑上去。而是假意在回廊里与几人相遇,是以便有了如今这场景。 噙着自信的笑,面对三个或温文,或邪魅,或刚毅的男子,宁秋霜缓缓道:“见过逸亲王殿下。三皇子殿下,陆公子。” 这会她倒是一副贤淑温婉模样,福礼的动作处处透露出大家之气。充满了自信的风采。 “倒是巧了,秋霜也出来透气?”宋璟一笑,态度亲热。 陆方伯也是识得宁秋霜的,只是态度已经淡漠,只拱了拱手回礼。而宋祁。一副不在状况的神情,上下打量了宁秋霜几眼。慵懒笑道:“小姐多礼了。”说完便欲离去。 察觉到宋祁打量的目光,宁秋霜心中既紧张又得意,更是挺直了脊背,做出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然而下一刻却见宋祁抬脚就走,她慌忙之下大叫道上前拉住宋祁。 “逸亲王殿下!” “嗯?”宋祁回身,挑眉望着宁秋霜,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 宋璟意味不明地扫了眼宁秋霜,默默站着并不开口。陆方伯本就是话少的人,加之又与宁秋霜不熟,自然也是不会开口的,一时,气氛竟有些冷场。 宋祁的反应可谓大大出乎宁秋霜的意料。她以为以她如今的名声地位,加之才貌,素来爱好美色的逸亲王怎的也会与她招呼几句,却不想对方竟抬脚便走,真是让她又惊又恼。 深吸几口气,冲淡心中的紧张和诧异,宁秋霜含笑淡淡道:“听闻逸亲王殿下邀了不少公子小姐三月初登船游湖,不知秋霜可有幸知晓逸亲王殿下邀请的都是何人?” “哦。”宋祁依旧只是发了个单音。宁秋霜见他又没了反应,正心急,却听他继续道:“也不过几人,永济侯府的两位嫡少爷和三位小姐,靖安侯府的嫡少爷,洛尚书的大公子,宁国公府的嫡长子,方伯,匀柯,单爵爷的嫡小姐,以及本王的几个皇侄。” 宋祁边说,宁秋霜边在心里把这些人对上号,得知自己真的没有受邀,心里不免低落,然而更让她在意的是宋祁口中的永济侯府的三位小姐。 “臣女只知王爷殿下邀了年妹妹,却原来还邀了伯父府上另外两位姐妹,秋霜倒是没有听姐妹们提起过。”干笑一声,宁秋霜假意惊讶道。 “本王对顾三小姐与顾五小姐的印象不错,想着同游应是件幸事,是以便下了帖子。”宋祁漫不经心回答,视线扫过前面不远处柱子后露出的一小截衣角,眼中带了笑意。 宋祁说的风轻云淡,宁秋霜心中却是惊涛骇浪。顾安锦也就算了,起码顾安锦有个才女之名,可为何偏偏连顾安绣都受了邀请?!且,偏偏毫无名气,才色一般的顾安绣受了邀,她却还没有! 难不成在逸亲王眼中,她连那个乡姑般的顾安绣都比不过?! 这不可能! 无意识地绞紧手中丝帕,宁秋霜压抑着心中的不甘和激愤,僵硬地扯出抹笑,尽量用轻柔的语气道:“原来如此。” 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宁秋霜心中正斟酌着要如何开口道自己想去,一直沉默的宋璟忽而道:“秋霜仿似对游湖之事甚为关心?”说着,视线却望向了宋祁。 有了宋璟这句话,宁秋霜倒是找到了契机。心中一喜,她面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道:“臣女曾听闺中好友提过,道是逸亲王殿下的画舫美轮美奂,是以心中便生了向往之情,想着何时能亲眼瞧上一瞧。”说罢幽幽叹了口气,眼帘微垂,一副失落的的模样,眼角却暗地打量宋祁神色。 宁秋霜的相貌也算是精致美艳,眼波流转间自是别有一番风情,此刻她自信傲然的神色中带了点点失落哀戚,倔强中带着脆弱,倒是勾人眼球地很。 “原来如此。”宋祁了悟地颔首。 闻言,心脏抑制不住地快速跳动起来,宁秋霜按捺着心中的狂喜,等着宋祁开口邀她,然而下一秒,她却宛如被从头上倒扣了一盆冷水般,狼狈又凄凉。 “恕本王冒昧,本王一直觉着小姐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所谓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是短短瞬间。 初春的寒气不断钻进身体,宁秋霜只觉全身寒冷如冰,让她僵硬地不知如何反应。 宋璟见她如此大受打击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怜惜,便帮着道:“皇叔,这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太夫人大寿时曾在满荷池见过的。” “哦!”宋祁恍然大悟地点头,抚掌大笑道:“本王说怎么瞧着眼熟,原来是见过的,失礼了失礼了。”说罢拱了拱手,以示歉意,神色中却五几分诚意。 宋璟有些不解,以宁秋霜的姿色才华,皇叔应不是这般态度才对,可为何他却觉着皇叔是有意戏弄刁难宁秋霜? 他百思不得其解,而躲在柱子后面的顾安年却是笑得肚子直抽筋,心道宋祁这人太不厚道,竟然如此给宁秋霜难堪,也不知宁秋霜是如何惹了他了。她不由为宁秋霜默哀了一下下。 “不知宁小姐还有何事?”见宁秋霜依旧拦在自己身前,宋祁故作不解问道。 “我……”好不容易从打击中回过神,却又面对这般不轻不重,却让她更加狼狈的问话,宁秋霜咬紧下唇,眸中泛起泪花,几乎哭了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不应该是逸亲王见她姿态端庄大方,倔强的脸庞透着脆弱,起了怜惜之心,邀她一同游湖的么?为什么却是如此让她难堪的景象? 原本也想好了,若是逸亲王没有因为她的姿色邀请她,她便自荐表演一场,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希望能得到游湖的机会,可偏偏……那般羞辱,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让她实在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而顾安年只想说宁秋霜想的太美好,这是现实,不是穿越剧,不要生搬硬套那些小伎俩。且,对于宋祁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认真就输了。 “皇叔,宁小姐才情一绝,若是与我等一同游湖,定是增添不少乐趣的,皇叔不妨……”最终,还是宋璟上前对着宋祁恭敬提议。 宋祁淡淡扫了一眼宋璟,好半晌,才笑道:“既然璟儿都开口了,那到时宁小姐便一同来吧。”说罢不再停留,越过宁秋霜离开。 宁秋霜望着他潇洒挺拔的背影,目的虽达到了,心中却并无几分欢喜。紧咬下唇,五指紧握,掐得手心生疼,她却仿若未觉般。 七十二、新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将近亥时,府上的酒席才渐渐散了,喧闹了一日的府宅,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顾安年只中午与晚间的时候在酒席上出现了一下,其余时候都躲在房里看书,既没去凑热闹,也没有去帮忙。太夫人对她这事不关己的态度甚是不满,可念着是大喜的日子,逸亲王又在场,是以并就没有发作,只摆了几个脸色。 虽说一直待在房里,并没做什么事,可外面的吵闹却依旧让顾安年觉得疲惫,是以她早早沐浴过后便躺上了床,辗转反侧到远处不再传来喧闹声,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翌日一早,顾怀卿领着新嫁娘给府上众人请安问礼,两人男的俊俏,女的温婉,站一处看着倒是如画般赏心悦目。 顾安年瞧着两人相敬如宾的模样,倒是不觉着怪异。她看得出来,顾怀卿对那项国公千金是真的敬重礼遇。 这倒是让人费解了,若顾怀卿当真敬重这新婚妻子的话,那在娶亲前纳了孟婉又是作何?难不成只单单是想给她心里添堵?如此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顾安年实在有些猜不透顾怀卿的心思了。 与府上众人都招呼过后,太夫人叫了项心怡上前,教导了些府上的规矩,随后便让项心怡退下了。项心怡退下后便温驯立在顾怀卿身后,乖巧非常。 今日新妇敬茶,是以府上的男人们都在,这会正陪着太夫人说话,女眷们则是按房,各自乖巧地立在当家人身后。 说的也无非是些闲事,顾安年听着实在无趣。过得一会,顾怀卿起身拱手行礼道:“祖母,父亲。二叔,三叔,因着昨日多饮了些酒,怀卿今日还有些不适,是以想现行告退,回房歇息。” 太夫人见他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心疼地皱起眉,嗔道:“既然身子不适,迟些请安也是一样的,你这孩子也真是!” 又转向项心怡。不满叱道:“孙媳妇,你怎的没有给卿儿备醒酒汤?!” 太夫人本就因着顾怀卿娶了项国公府的小姐而不悦,如今更是对这新进门的孙媳妇不满。即便丁点大的事,她也不会放过,更可况此事也算不得小。 “祖母,心怡……”项心怡面露难色,正欲解释。顾怀卿却抬手制止了她,恭敬道:“祖母,此事不怪心怡,是孙子自个儿的错,那醒酒汤被孙儿不小心打翻了,因着怕赶不上请安。是以便没再吩咐煮了。” 太夫人听了解释脸色缓了缓,唇一张正要开口,项氏却插话。笑吟吟道:“心怡好福气,瞧怀卿多心疼你,日后你可要尽心服侍才是。”又对太夫人恭敬笑道:“母亲,你说媳妇说的对也不对?” 太夫人本想警告敲打一番,却被项氏这般轻轻松松地截了话去。只得暗自恼怒,点头应道:“大媳妇所言极是。” 项心怡偷偷望了眼神情淡漠的顾怀卿。微微红了脸,福身道:“心怡谨遵祖母母亲教诲。” 这小小的一场闹剧就这般过了,顾怀卿领着项心怡行了礼告退。 太夫人这下马威没有成功,心情自是不愉,也不想再多说话,摆摆手示意众人都退下了。 顾安年眼珠转了几圈,心里有些明白顾怀卿要如何应对这刚过门的棋子了。 顾怀卿与项心怡回了硕鹤苑正厅,按规矩院里的姨娘和下人们是要来给女主人请安的,然顾怀卿却吩咐底下人不要来打扰,对项心怡道:“昨日你也累了,今日又起得早,便就先歇息罢,稍迟再让人来请安也是一样的。” 说到昨晚,项心怡难免羞怯,只呐呐点头:“一切听凭大少爷安排。” “嗯,我去书房办事,你去歇着吧。”顾怀卿淡淡颔首,吩咐屋里的丫鬟:“伺候少夫人歇息。”随后便往正厅左侧的书房而去。 项心怡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情绪复杂不已。她不是无知的小姑娘,亦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以她知晓自己的丈夫不可能平白无故对她如此好,还在太夫人面前维护她。不说顾怀卿是出了名的冷漠性子,就是他性子温文,想来也不会对自己是这般态度。 只是顾怀卿的态度不像是作假,这让善于察言观色的项心怡十分费解。 项心怡自去休息,睡醒后,接受众人的请安不提。 项氏便未急着寻项心怡到暖香苑来说话,而是又过了一日,才派人将项心怡请了过来。 项心怡进了暖香苑东次间,举止大方地给项氏行礼问安,“问母亲安。” 同时不由在心中苦笑一声,不过几日的功夫,那声“姑母”便成了“母亲”,带着父亲的嘱咐嫁到这永济侯府来,她不知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 项氏欣喜地上前扶起她,拉着她的手亲热道:“咱们如今是亲上加亲,不必如此拘礼。” 说着笑吟吟地拉着项心怡到塌边坐下,关切道:“这两日在府上可还习惯?用膳可好,歇息可好?若是有何不习惯的,只管来跟母亲说,母亲定是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谢母亲挂心,心怡一切都好,。”项心怡微微笑道。 “这就好。”项氏放心地叹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也是委屈了你了。” 项心怡眼神一黯,摇首道:“心怡不委屈,大少爷……待心怡极好,甚是体贴。” “当真?”项氏眼中一亮,见项心怡颔首,她更是高兴,揽住相信的肩膀亲昵道:“你是个争气的,日后姑母就要靠着你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这一声姑母,表明了立场,也是提醒项心怡。 “心怡晓得。”项心怡微垂着头,掩住眼中的凄凉。 项氏又问了些硕鹤苑的情况,项心怡一一答了,当提到孟婉时,项氏长叹一声,愧疚道:“当真是委屈了你了,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孟婉姑母已经调查过了,是以往府上赶出去的丫鬟,掀不起大浪的,你不必担忧。怀卿如今正年轻,正是爱玩的年纪,即便有几房妾室亦是正常。妾室再多,也断不可能越过你这正室去的。” “心怡知道,如今大少爷房中只有一个姨太太,倒是不必费什么心思。我瞧着那孟姨太太也是个老实的,应是好应付的。”项心怡颔首。 “嗯,你心中有数就好。”项氏不多说,她提点两句就行了,说多了怕是这侄女会恼。 两人又话了些家常,临近午膳时候,项氏本是想留项心怡用午膳的,李嬷嬷却进来通报道:“夫人,大少爷派了丫鬟来请少夫人回去了。” 项氏有些诧异,而后颔首对项心怡笑道:“既如此,我便不留你了。”又道:“平日你有空可以多去你七妹妹房里走动,你们想必是极合得来的。” “是,母亲。”项心怡福了福身,便领着丫鬟离开了。 待人走了,李嬷嬷欣喜道:“瞧这情形,大少爷仿似对少夫人极为上心,日后有了少夫人的帮忙,夫人便可轻松许多了。” 项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眉峰轻轻颦起。李嬷嬷见她神色有异,小心问道:“夫人可是有何疑心的?” “怀卿表现地有些过了,我有些担心。”项氏苦恼道。 “这……”李嬷嬷斟酌着话语,“那可需派两个丫鬟过去盯着?”话音一落,项氏冰冷的视线便射了过来。 “心怡是我的亲侄女,又是进来帮我的,她这才刚成亲,我就往她丈夫房里塞丫鬟,你是想心怡如何看我这个姑母?”虽是个问句,却包含了极大的怒火。 李嬷嬷跟在项氏身边几十年,自是明白项氏的脾气,自知失言,她忙跪倒在地,咚咚磕头谢罪道:“老奴老糊涂了,才说出这般作死的话来,还请夫人宽恕!” 项氏正因顾怀卿的反应焦躁不安,如今又见李嬷嬷这架势,心中便更是烦躁,不耐摆手道:“起来罢,日后这话切不可再提。” “是是,老奴记下了,老奴谢夫人。”李嬷嬷颤巍巍起身,心头捏了把冷汗。 “下去吧。”项氏摆了摆手,让李嬷嬷退下。李嬷嬷不敢再多言,应了声就下去了。 见李嬷嬷退下,项氏无奈叹口气。李嬷嬷是跟在她身边的老人,自是值得信任也懂得她的心,只是如今年纪愈发大了,免不了犯糊涂,日后是不能再重用了。随后她想到了顾安年,心情顿时明朗起来。越想便愈觉着欣慰,越觉着自己没有选错人。 而暖香苑西厢房中,顾安年小小打了个哈欠,心中纳闷又是谁在心里念叨她。 青莲见了,担忧地皱起眉,道:“小姐,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再过几日便就是游湖之日了,病了可不好。” “无碍。”顾安年满不在乎地摆手,低头继续看书。 见状,青莲无声叹口气,转身出了屋子,朝厨房而去,打算去煮碗姜汤来。 待姜汤煮好端上来,尽管顾安年坚持自己没有受寒,却还是不得已灌了一碗。热汤的姜汤一下肚,倒是让她出了身汗,于是又吩咐备水沐浴。 一晃五日便过去,到了游湖之日。 七十三、游湖之日,登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游湖这日一早,那名唤福禄的公公便到了永济侯府上,将顾安年接往画舫停靠所在的东门樟桥桥下码头。顾安锦与顾安绣等人则是自行前往。 春暖莺飞,禽声杂出,湖外黄花烂缦,千顷一色。 这便是下轿后,顾安年所见的景象,久未出门的她,也不禁被这美景眯了眼,看得痴了。若不是有福禄在一旁提醒,指不定要出丑。 然,最最引人眼球的,却不是这极美的景致,而是那泊在岸边,雄伟壮观美轮美奂的大型画舫。顾安年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之人,却仍是忍不住赞叹。 画舫之上是一座三层小楼,比一般的楼房还要更大一些,放眼看去,红漆顶盖熠熠生辉,朱色檐角若展翅欲飞,红木柱子粗壮结实,规模不可谓不大,不壮观。 小楼处处张灯结彩,以顾安年此刻所站的位置,甚至能看地清彩灯上栩栩如生的美人起舞图,而灯下垂着的柔顺流苏,每当清风拂过便摇曳生姿。就是那雕花圆木窗,镂空护栏亦是精致非常。 传闻逸亲王的画舫乃是先帝所赐,且由当今圣上亲自监工,无论是建造工艺,或是规格样式,皆是按照皇帝画舫的标准来做,由此可见,逸亲王所得圣宠可见一斑。 除了那皇位没有坐过,宋祁这权势地位跟皇帝也无甚差别了。顾安年不由在心底感慨。 福禄见顾安年只是盯着那画舫瞧,便不动作,不由得意洋洋道:“七小姐,这画舫乃是先帝在王爷满周岁时所赐,费时两年才竣工呢!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匠,最巧的工艺。称得上是精雕细琢,绝无仅有!” “嗯。”顾安年淡淡点头,这画舫瞧着还是崭新的模样,没想竟已经是十多年前建好的了,倒是比她此时的年纪还大些,也足可见其用材之好。 “王爷昨日便是歇在此处的,此刻想必已在等着七小姐了,七小姐快请登船吧!”福禄躬了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安年微微颔首,朝着登船的蹬子走。福禄稍稍落后她一步。青莲则是缀在三步之外。 登上船,所见是一片红色地毯,铺满了整个甲板。顾安年一脚踩下去,直觉踩在了云上,又见甲板之上几个衣着妩媚,身姿窈窕的侍女穿梭而过,乌发香鬓。冰肌玉骨,个个都是绝色,心中又不免感慨,当真是奢靡。 楼中忽地传出琴瑟之声,音色婉转缠绵,凄凄迷迷。似是有诉不完的心思情谊。 “这是韶华姑娘在弹琴呢,是王爷特意请来助兴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福禄低声道。顾安年对他这仿似解释的话并不在意。只点了下头,便朝着小楼大门而去,福禄忙赶上。 跨过白玉门槛,眼前所见又是另一番景象。 脚下踩着的是木质地板,散发着淡淡幽香。那味道顾安年曾闻过,是上好的紫檀香木。价比黄金。这倒真是用黄金来铺地板了。 一楼应是大厅,十分宽敞,只在中间铺了六米见方的红地毯。地毯上,正对门口是一张黄梨木镶金边雕花矮桌,采用了眀雕暗雕两种手法,雕刻着花鸟虫鱼,甚是生动活泼,而两侧则是两排稍小些的矮桌,同样是黄梨木,只是看着没有主位的华贵。 大厅四角立着成人般大小的木柱,两两间挂了暗纹金丝红纱帐,用青玉钩拢在两侧。左右两侧的纱帐后,是八开雕花木窗,齐齐洞开。而进门的两侧,是两排展柜,或是摆放古玩珍奇,或是书籍,井然有序。正对大门的纱帘后,是一个小高台,上面架着古琴,此时,一青衣的妙龄女子正跪坐抚琴,容色无双。 顾安年走近两步,那女子停下抚琴的动作抬眼望来。只见那女子明眸皓齿,樱唇微抿,柳眉轻颦,秋眸之中波光潋滟,端的是惹人怜惜。 饶是阅人无数,顾安年也不由看愣了片刻。 “小姐可是殿下请的客人?”快速打量了顾安年一番,女子款款起身,盈盈福了一礼,柔声问道。声音若黄莺初啼,甚是悦耳动听。 “……”顾安年张口欲答,右侧纱帘后却忽地传出明朗的大笑声,而是低沉磁性的声音,“七娘可算是到了。”随后便见宋祁领着福禄满脸笑意走了出来,顾安年这才注意到,那纱帘后还有一个小楼梯,想来是通往二楼的。 “奴家见过殿下。”青衣女子忙福身行礼,语音似娇似嗔,风情无限。顾安年瞧着她脸上掩不住的喜气,心中顿时明了。 宋祁不负其风流之名,面对如此柔媚万分的女子,自是体贴非常,忙上前扶起了那青衣女子,握着那青葱柔胰柔声道:“韶华不必多礼,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青衣女子自是娇羞颔首应了。 虽说顾安年对宋祁也无甚心思,可看见这柔情蜜意的场景,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她将目光移到左侧的木窗外,所见一片碧波荡漾,瞬间便让她心中宁静下来。 福禄跟在宋祁身后,见自家主子只顾着和那韶华卿卿我我,便斗胆进言:“王爷,顾七小姐来了有好一会了,老奴这才去请您下来的。” 原来进了门后,他便上了二楼去请宋祁。 听到福禄称顾安年为顾七娘,韶华心中一黯,微垂了眸子隐晦地轻扫了顾安年一眼。顾安年察觉到了那带着丝丝怨恨的视线,只微微弯起嘴角。 宋祁仿似才想起顾安年般,松开了韶华的手,含笑朝顾安年走去。他松手后,韶华脸上一沉,暗暗咬了咬唇角。在一旁躬身垂首的福禄瞧得分明,心中不屑哼了声。 宋祁在顾安年面前站定,脸上不见半分歉意,低低笑道:“七娘可要本王引你四处瞧瞧?” 顾安年收回视线福了福身,挂着礼貌的笑,淡淡道:“过得片刻,其余人应就会到了,想必到时殿下定是极为繁忙的。安年不敢劳烦殿下,自己在船上逛逛便就行了。” “如此也好。”宋祁颔首,招手唤来福禄,道:“派两个人陪七小姐逛逛。” 他神态举止皆十分淡漠,透着几分疏远。 福禄领了命,顾安年福身谢了恩,随后两人便出了小楼。福禄差了两个丫鬟相陪,随后又回了楼中,却见自家主子正与那韶华同坐抚琴,他不由摇头叹了口气。 缠绵悱恻的琴音又响了起来,跟在顾安年身后的青莲听得这低糜的琴音,颇有些打抱不平地道:“小姐,逸亲王殿下这是作何?为何这般冷落小姐,却与那青楼女子如此亲密!” 韶华之名京中人多有耳闻,乃是京中第一红楼中,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即便是大宅院里的丫鬟婆子也晓得几分。可再出名,也终究只是个风尘女子。 “你这般动气作何?”顾安年似笑非笑扫了青莲一眼,又朝后面跟着的两个秀丽丫鬟瞥了眼,青莲顿时明了她的意思,忙收敛了情绪,低声谢罪道:“奴婢失言了,只是……” “行了,”顾安年打断她,望着脚下皱起的水面,笑道:“旁人的事不必在意。毕竟……日后可不是我跟他过日子。” 最后一句,顾安年是带着阴沉的笑意说出来的,当然,这只是演戏,故意说给青莲听的。而青莲心头一紧,自然是上了当。 很快,被邀请的人便陆陆续续赶来了,安静的画舫渐渐热闹起来。 顾安年在小楼四周的甲板上逛了一圈,正觉着无聊,这会见着熟人了,立马就迎了上去。 她原是想与嫡姐,以及顾安绣一同来的,只是福禄只备了一顶轿子,是以她便先行了一步,此刻三姐妹见了面,自然是聚在一起。 顾安绣自太夫人大寿后,就偃旗息鼓,再也未曾寻过顾安年的麻烦,只是安份待在鹭喜苑,甚少出门来。她虽不喜顾安年,可如今在这画舫上,她也不识得其他人,便只好跟着顾安锦与顾安年处在一处。 “逸亲王的画舫,当真如传闻般精致华贵,我等有幸造访,当真是莫大的荣幸。”顾安锦亦是感慨连连,一双明眸四处打量,满眼的好奇赞善。 “以逸亲王殿下的权势地位,也就如此画舫才配得上了。”顾安绣掩唇笑道,淡淡扫了顾安年一眼,假意恭维道:“年妹妹真是好福气,日后嫁了逸亲王殿下,定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真真是让人羡慕非常呢!” 顾安年满不在意地一笑,仿似未察觉那话中的嘲讽之意般,只淡淡道:“绣姐姐说笑了。” 顾安绣见她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在心里撇了撇嘴,转而望向已经来了的其他人,看样子像是在寻人。直至望见那挺拔坚毅的青年,她才定下神来,微红了双颊。 顾安年并未在意顾安绣的神色,只拉着顾安锦给她说起自己在船上所见的景致来。不远处,方来的宁瑾丞正与洛靖远顾怀卿寒暄,宁秋霜跟在他身侧,少有的沉默寡言,看着异常柔顺,只是视线是不是往顾安年三人这边望来。 待人到齐,得了吩咐的福禄尖着嗓子大喊一声:“开船!”庞大精美的画舫便离了岸,顺着风向缓缓在水面移动起来。 七十四、开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等人上船的地点是东门外的河道码头,这里停泊的大多是富家贵族的画舫游船,只是论起气派规模,自是不能与逸亲王的比。 画舫顺风顺水向着京城几里外向阳湖行驶,此时正是游湖踏青的好时节,可想而知一路上能看到多少画舫游船。 船开后,所有人便被领进了小楼中。众人先是一番寒暄,随后便与相熟的人寻了位置坐下。顾安年自然是与顾安锦顾安绣一同,那单爵爷的嫡小姐为了避嫌,也同三人坐在一处,唯有宁秋霜一个女子,随着自家哥哥与一众男子坐在一处。 单爵爷的嫡长女名唤单灵,是个性子温和守礼的,亦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她一坐下便与顾安年三人见了礼,态度落落大方毫不矫揉做作,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感来。 “因着担心无甚熟识的人,便想着今日不过来的,只是听闻顾三小姐也受了邀请,加之家兄总在耳边念叨逸亲王殿下的画舫如何精致漂亮,我心中着实好奇,便就独自来了。”单灵微微一笑,笑容真挚。 “单小姐大名我亦早有耳闻,只是一直不得见,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顾安锦笑着与她招呼,看样子也是极喜欢这个单灵的。 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便熟识起来。两人都是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在此也各有心得,这不一熟了,便就滔滔不绝聊开了。 顾安年见两人仿似十分投机,便多留意了一下单灵,见单灵便没有什么歪邪心思,她才稍稍放了心。抬眼,却见对面坐着的宁秋霜不断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出去说话。本是打算当做没有看到的,但是宁秋霜动作太明显了。她就算想装也装不过去。 无奈正准备起身,首座的宋祁却在此时开口了。 “在座诸位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有才之人,本王心中早有结交之意,今日本王邀请诸位前来,正是想与诸位结识一番。”宋祁爽朗一笑,端起案上酒盏,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安年赶忙坐好,与众人一同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算是回礼。 这会想离席是不可能了。她回了宁秋霜一个无奈的眼神,宁秋霜只得愤愤地撇了撇嘴。 接下来便是表演与比试。宁秋霜一直坐立不安,特别是当那在逸亲王身边伺候的青衣女子抚琴后,所有人拍掌大叫好的时候。她几乎想跳起来展示自己的才艺。即便那女子的琴艺高超,然在她看来,却是不值一提,完全不能与她肚子里的才艺相比。 只是出门前,宁瑾丞再三叮嘱过。叫她不要锋芒太露,以免招惹事端,是以现在她只能硬生生憋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出风头念头,偶尔附和着众人叫声好。 顾安年不时打量对面的宁秋霜,一看宁秋霜的脸色,她便知晓宁秋霜此时已十分急躁不满。只是宁秋霜旁边的宁瑾丞一直看着她。导致她只能干着急。 幸好歌舞节目便不多,过得一会,便就是比试。 比试自然没有女孩子们的份。 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后。下人将箭靶与弓箭等搬了上来,整齐在地毯中间摆放好后,便又躬身垂首退了下去。这架势一看便就是要比射箭。 在场一众男子都是学过些武艺的,见状都有些兴奋,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第一箭自然是要逸亲王开场。 宋祁大手一挥。伺候在一旁的福禄忙将准备好的弓与箭双手举到头顶,弓着身子奉到宋祁面前。顾安年眼尖地发现福禄举着弓的手臂颤抖不停。 那是一把十分精美华贵的大弓。乌金的弓身上面漆金镶玉,雕刻着蛟龙纹饰,整体形状宛如雄鹰张开的翅膀,看上去十分威武霸气。 宋祁将华贵的黑色暗纹绣金线下摆扎进玄色金丝腰带中,一手握住弓身中间,将那弓举了起来。随后动作极快地抽出一支羽箭,搭箭弯弓,羽箭以迅雷不及耳目之势射出,风驰电掣般,以不可抵挡之势正中靶子红心,将箭靶穿了个透。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瞬间,在场所有人只听得一道破空之声,下一秒靶子便穿了。回过神的众人不由倒吸口冷气,低呼一声。 “何等臂力才能使得动这传闻中的乌金弓!”不知是谁低叹道,在场所有男子皆由衷地点头附和,眼中皆是敬佩。这是对于强者的肃然起敬。 顾安年挑了挑眉,这就是传闻中的乌金弓,倒是真如传闻那般华贵。 传闻乌金弓乃是当年陪伴先帝南征北战的神兵利器,先帝便是以此稳固了大匡百年江山。因着材质乃是乌金,是以此弓的重量便比一般的弓重了百倍,这世上能拉开这弓的人屈指可数,能将此弓拉满弦的更是世间少有,由此可见其厉害之处。只是先帝去世后,这弓便供奉在了皇宫的藏宝阁中,成了只闻其名的传说之物。 如今宋祁将这弓取了出来,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射出一箭,众人为得见这惊世之器赞叹的同时,又被他这英勇之姿所折服,心中难免难以平静。 好一会,众人才从震惊狂喜中回过神来,纷纷鼓掌叫好。 宋祁傲然一笑,将弓交给身后的福禄收好。他放下衣摆,却是谦虚地摆手笑道:“本王虽使得动这弓,然亦是十分吃力的,这一箭便已是极限了,实在比不得父皇当年的神勇。” 顾安年在心底嗤笑一声,心想这人还真是心口不一。恰好宋祁望过来,她忙收敛脸上戏谑笑意,换上一脸崇拜敬仰的神色。宋祁这才淡淡一笑,收回目光。 “逸亲王殿下未满舞象之年,便已能上阵杀敌,且战无不胜,实乃我等表率,怀卿敬王爷!”顾怀卿肃然起身,双手执起酒杯,朝着宋祁敬酒。他脸上虽然依旧冷冷冰冰。却不难看出他眼中的激动。 血性男儿,对力量的追崇是掩饰不了的。 “我等也敬王爷!”其余众人亦执酒起身相敬。 “哈哈哈,好!”宋祁一招手,福禄机灵斟上酒,将酒杯奉到他眼前。 众人一饮而尽。 随后便是其余人比试,宋祁再未出手。 顾安年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饶有兴致地望着众人施展全力比试。有了宋祁的威武开场,这些小辈们自是鼓足干劲,不甘落后的。 宁秋霜本来因着那日在宋祁面前碰了壁,对宋祁生了怨恨心理。可今日见了他神乎其技的箭术,顿时便把那恼恨抛到了脑后,对他愈加崇拜敬仰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上位的宋祁,如狼似虎般。 这一通箭术比试下来,诸位公子哥儿犹不尽兴,又道要比试拳脚功夫。宋祁本也是个爱武的,自是不会反对。一群人便又跃跃欲试比划起来。 在场除宁秋霜外的四名女子对这些动刀动枪的实在不感兴趣,坐了一会后,便一同起身告辞了,道是要到外面甲板上瞧瞧风景。宋祁便吩咐了福禄跟着,小心伺候。 此时船已入了湖区,此时是逆风而行。放眼望去,碧空如洗,远山如黛。清波荡漾,景色美不胜收。四人到了船头处站定,尽情欣赏这湖光山色,顾安锦与单灵更是诗兴大发,吟诗作对起来。顾安年没那兴致。顾安绣则是没那底蕴,两人便就沉默了下来。 过得一会。顾安年见宁秋霜从小楼出了来,见了她们犹豫了一会,终是抬脚往船尾去了。顾安年见她神色不是很好,想来是被赶出来的,便也就没有上前搭腔。 临近中午,楼中一群人还在呼呼喝喝地比试,顾安绣见顾安锦依旧与那单灵聊得起劲,便就道了声别,说是去船舱房间里休息休息。福禄便差了个丫鬟,领着她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厢房里。 本来还想着能有什么有趣点的事儿,却不想竟这般无趣。顾安年撑在护栏上远眺远处一片绿油油的荷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清风,思绪渐渐飘远。 福禄眼尖的很,瞧着顾安年面色怏怏的,眼珠一转,上前低声道:“七小姐,你可要去三楼瞧瞧,那里是观景台,能看到的景致更好。” 顾安年稍稍回神,谦和笑着谢绝:“不了,这里瞧着就不错了。” 福禄与她无缘无故,却再三对她示好,她不得不猜测其中的缘由。 福禄便也就没再问她,只恭敬跟在一旁。 这般无所事事到了午膳时间,楼里那群人总算是停了下来。个人休整一番后,便又回了之前的位置,坐下用膳。 身着宫装的靓丽女子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桌案来,摆了满满一桌,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一群男子一番运动出汗,此时正是饿极,许是方才与宋祁一番切磋,知晓了宋祁是不拘小格之人,是以此刻便都放开了手脚,不再如之前那般拘束,大快朵颐起来。 “这香菇滑鸡看着平淡无奇,却是味道极好,鲜嫩无比,有股不一样的滋味,王爷船上的大厨手艺极高啊。”宁瑾丞笑着夸道,又夹了一筷子冬菇送进嘴里。 宋祁挑了挑眉,也尝了尝那冬菇滑鸡,味道确实极好,只是与他往日所吃的味道有些差异,他可以肯定这不是那府上的大厨做的。 因着嘴刁,是以宋祁便将府中专门为他做膳食的御厨带了来。这御厨做的菜他吃了十多年,是以他很轻易能分辨出来菜是否是那御厨所做。 诧异间,宋祁见那不甚打眼的顾五娘款款起身,笑吟吟道:“宁少爷过奖了,小女子的手艺自是不能与大厨相比的。” 众人恍然,原来这菜竟是她做的。 顾安年淡淡扫了顾安绣一眼,心知今日必是又有一番争奇斗艳了。 七十五、辩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要说顾安绣做菜确实有几分本事,顾安年也觉着她的手艺不错,只是顾安年不明白,她如此急于表现是为何。 众人自然是对顾安绣一番夸赞,夸她贤淑能干,宋祁甚至开起了玩笑,道她日后的夫婿定是修了三声福气。 顾安绣被一众人夸得红了脸,在宋祁开玩笑之际,她拿眼偷瞧对面的陆方伯,满脸满眼的羞涩情动。 顾安年见了,心中长长哦了一声,眼中闪过了然。 老实说顾安绣虽与她作对,但是她对顾安绣的印象并不差。顾安绣自小长在乡下,性子比之京中世家的小姐们要淳朴实在许多,没有娇蛮霸道之气,加之又心灵手巧,确实是个难得的妻子人选。若是她与陆方伯能成好事,倒也是一件幸事。 这般想着,顾安年斜睨了陆方伯一眼,却见陆方伯只是沉默用膳,脸上毫无半点兴趣。 顾安年看到了,顾安绣自然也看到了,心中不由黯然失神。 自顾安绣道出这菜是她做的后,宁秋霜便一直盯着她。是以她的一切反应也都被宁秋霜看在了眼中。见陆方伯毫无反应,宁秋霜不由哼笑一声,挑衅般大大吃了一口菜,笑道:“绣妹妹果真是好手艺啊,只是这般粗活,还是让下人来做为好,你贵为永济侯府的小姐,即便是庶出的,日后也是能嫁个不错的人家的,断是不用为这日日洗手作羹汤这等粗鄙的事儿劳神的,毕竟厨子可不难找,还是多读点书有用些。” 这话里有话的,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听出来了,所有人不由神色一凝。顾安绣又气又恼,脸涨得通红,她不明白。她与这宁秋霜无仇无怨,宁秋霜为何要如此暗讽于她,让她在如此多权贵前丢脸? 见顾安绣一副气得快要出来的模样,宁瑾丞不悦地皱起眉头,警告地瞪了宁秋霜一眼。宁秋霜不屑地撇嘴,便不以为然。 “哦?”宋祁却是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笑问:“那不知宁小姐以为女子应当如何?” 被偶像问话,宁秋霜顿时精神一振,神色更为高贵傲然,中气十足地将心中早已打好腹稿的话道出:“女儿当自强。虽说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不能上阵杀敌,然也不可不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与其浪费精力与时间在财迷油盐,管理内宅杂事等一些毫无用处的小事上,不如多读书多长见识。干出一番事业,做一个能与夫君同进退的比肩之人!” 宁秋霜的语气抑扬顿挫,豪气万千,说完她自信满满地环视一圈,心中期盼着所有人因她这与众不同的言论而对她刮目相看,而实际上。在座众人确实都变了脸色,只是与她所想的有些出入。 “噗――咳咳――”静默之中,顾安年一个不小心没有忍住。喷笑出声来,继而被呛了一下。青莲赶忙递上茶水,替她拍抚后背顺气。 因着这一变故,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顾安年身上。宁秋霜顿时有些气恼,顾安年则是不自在地挪了挪跪坐的双腿。歉意地笑笑。 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那台词太熟悉了。所以稍微激动了一下下。 宋祁戏谑地挑眉,笑道:“想来七娘定是对宁小姐的话有些不同的见解,是以才如此激动,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咱们一同来讨论讨论。” 他这话更是把顾安年推向了飓风中心,就连一直安静的顾安锦与单灵都望了过来。 顾安年在心里翻白眼,这家伙果然是不给她找麻烦就不舒服。顶着对面宁秋霜激光般的视线,她只得干咳两声,讪讪然道:“见解倒是不敢当,只是有些小小看法罢了。” “哼!”宁秋霜不满的哼声清晰地传进耳中,顾安年暗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她是注定要与宁秋霜对着干了。 “看法就看法吧,说来听听。”宋祁双手撑在盘坐的膝盖上,慵懒笑道。 主人家都发了话,顾安年只好照办。清了清嗓子,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霜表姐所言确实有理,然而,却也有无理之处。” 稍稍坐直身子,她娓娓道来:“有理的是女子是应当读书自强,做一个能尽量帮得上好妻子。无理的是认为女子应不习厨艺不学女红。古语有言“修身,齐家,治天下”,自古男主外,女主内,而齐家,便是女子最首先要替丈夫办到的。家事处理地妥当,男子在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全力办事,如若不然,便就是负担。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以,安年以为,女子之责在相夫教子,而不是拼搏事业。” 说是这般说,其实她对这两种女人都没什么想法。 重要的是自己要如何做,而不是如何说。 话音方落,便听宁秋霜哼笑一声,道:“年妹妹,莫非在你眼中,女子就只是拿来传宗接代的工具?就应该躲在后宅之中蹉跎一生?” 在她眼里,顾安年瞬间便变成了迂腐封建的落后古人。而这也正是顾安年所想要的结果。 “人各有志,安年只愿做那后宅寂寂无闻之人。”顾安年只淡然一笑。 宁秋霜又是一声冷哼,道:“女子眼光是不如男子长远,年妹妹有如此想法也不为过。”言下之意,她自己是个有见识有眼界之人。 顾安年并不与她争辩,只淡淡一笑,不再开口。 “宁小姐果真是女中豪杰。”宋祁忽地抚掌大笑,宁秋霜顿时心花怒放,只觉没有枉费她如此努力地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 “然,本王却觉得七娘的话更为有理。”宋祁语气突然一转,宁秋霜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得意与欣喜,当即便惊地不知反应。 “若是一个男人要靠女人来帮忙建功立业,倒是显得那男人无用了。女子能力再强,也终究是女子,与其靠妻子帮忙,本王倒是更愿意求助于兄弟朋友。本王手下能人志士不少,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着实犯不着要妻子四处奔波。女人是用来疼宠的,自然是要娇生惯养着的,只需偶尔替我下下厨,或是缝些荷包手帕,本王就心满意足了。若是本王有心爱的女子,自然是要金屋藏娇的,断不愿让她抛头露面。” 顿了顿又问在座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顾怀卿首先起身发言,他向着宋祁拱手为礼,严肃道:“怀卿以为王爷所说有理。怀卿如今已是成婚之人,很是懂得王爷话中的意思。贱内是个极为普通的女子,性子温婉贤良淑,虽也精通琴棋书画,却不识什么大道理大知识,然每每怀卿读书到夜深,贱内都会不辞辛劳亲自下厨,为怀卿做些小吃食。这虽是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事,怀卿却觉着十分满足,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宋祁含笑点头,在场所有男子亦是赞同地颔首,就连顾安锦等女子也是连连点头。 见状,宁秋霜不甘地瞪大眼,猛地站起身反驳:“王爷会如此说,是因着还没有遇到真正有大智慧的女人!若是有朝一日,王爷碰到了,想必王爷定会改变想法!” 宁瑾丞听着她大放厥词,心中恼怒不已,低喝一声:“够了!”宁秋霜却毫不理会,壮着胆子与上位的宋祁对视。 宋祁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邪气非常的笑,缓缓道:“本王自以为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能与本王比肩,本王也不需要那有大智慧的女子,本王就想要一个只懂得相夫教子的女子,你有意见?”那盛气凌人,桀骜不驯的气势,将所有人折服。 宁秋霜先是被那邪魅的笑迷了心神,而后听到那话,顿时心口一窒,冲口而出:“王爷不过是因着年妹妹如此说,才会如此认为罢了!如今京中谁不知王爷对年妹妹宠爱有加,王爷这话根本就是偏见,是为了讨年妹妹欢心罢了!” 被点到的顾安年垂头沉默不语,其余人则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宋祁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如鹰般锐利的视线扫过满脸不甘傲慢的宁秋霜,阴鸷得让宁秋霜不禁寒颤连连。 然而宁秋霜便没有推却的意思,她知道越是强势霸道的男人,越是喜欢倔强不服输的女人,因为这样的女人能挑起他们的征服欲。 她一开始的目的便不是要挑起宋祁兴趣,只是如今,她却有了这个念头。这个强势无比的男人,她一定要征服他! 抬起下巴,宁秋霜逼迫自己不退缩,倔强傲然地与宋祁对视,她正欲开口,身边的宁瑾丞却将她按住,警告地低声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哥,我……”正要争辩,上位那人却开口了。 “宁小姐,即便本王就是要七娘欢心又如何?你若是有何看法,我倒是可以请你马上下去。”宋祁的声音依旧缓慢,然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寒意。 宁秋霜浑身一颤,终于不敢再开口。她知道宋祁说得到做得到,若是她在敢开口,他一定会将她赶下船。而且他说的是马上,意思就是要她在这里下船,这漫漫湖面之上,岂不就是要逼着她跳湖!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宁秋霜没有心思深究为什么她没有引起宋祁的兴趣,现在她只想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ps: 下个星期会隔日双更,亲们么么哒~~~ 七十六、糊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七十六、糊弄 宁秋霜被宋祁半威胁的话语吓住,不敢再有小心思,讷讷垂头不再言语。宁瑾丞无奈,只得替她收拾烂摊子,又是向顾安绣作揖道歉,又是给顾安年赔不是,当然最重要的是向宋祁这个船主人谢罪。 “罢了,这午膳也没法再吃下去了。”说罢,宋祁一摆手,起身领着福禄便离开了楼中大厅,上了通往小楼第二层的楼梯。韶华自然是跟在他身后。 众人见宋祁面色不愉地离去,心中多少都有些气闷,望向宁秋霜的眼神便带了责备和鄙夷。恰巧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其余人便也就没有多留,纷纷起身告辞了。 好好的气氛便被宁秋霜一番不知所谓的大胆言辞给搅得乌烟瘴气,宁瑾丞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待众人一一离去,只剩下他兄妹二人的时候,他皱眉严肃地对宁秋霜道:“霜儿,往日是祖母,以及父亲母亲太宠惯着你了,让你变得如此大胆妄为无法无天,竟连逸亲王殿下也刚顶撞,日后为兄如何敢再带你出来!” “哥!”宁秋霜委屈地叫了一声,扁着嘴抱怨,“明明是我受了委屈好不好,你还骂我,你都不疼我了!” “你还不知悔改!”宁瑾丞一向性子爽朗,然此时却也是恨铁不成钢。即便再不舍,他也不得不硬下心肠把话给说重了。现在好好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一顿,也好过等到日后她闯了祸再追悔莫及要好! “你可知你那番言论有多惊世骇俗!女子便就该有女子的样子,不相夫教子却想着同男子般抛头露面建功立业,这与伦法纲常相饽的言谈,你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你可知,若是今日你所说之言传了出去,日后这京中还有哪个公子少爷敢与你说亲?” “那是你们迂腐。不懂得其中道理罢了!男女本就平等,凭何唯有男子才可以建功立业?!”宁秋霜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反而对着宁瑾丞大喊大叫起来。 合理的解释,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她想着自己是穿越者,就应该与这一众古人不同,她脑子里有男女平等的概念,是以便觉得自己所言合情合理,只认为是这些封建古人无法理解罢了。 “平等?”宁瑾丞微微一愣,眼中闪过诧异。宁秋霜见他如此反应,以为这两个字让宁瑾丞有了感触,顿时心中一喜。忙不迭得意道:“对,人生而平等,男女自然也是平等的,是以我才会觉着女子不应只龟缩于后宅之中,而是应该站出来。同男子一同撑起一片天下!” 说完这番话,宁秋霜洋洋自得地等着接受自家大哥震惊敬仰的目光,然而等到的却是宁瑾丞看疯子一样的担忧之色。 宁秋霜还没闹明白为何自家大哥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宁瑾丞却是一把握住她的双肩,摇晃着低吼:“霜儿,你可是中邪了?怎的竟说出这等可以称得上是祸乱朝纲之言?!” “什么啊。我说的是实话啊,祸乱朝纲什么的,要不要说得这么夸张啊?”宁秋霜仍是不解。小声地嘟囔。肩上被捏的生疼,她动手想要掰开扣在肩上的双手,然而那手却越收越紧,怎么也挪不动分毫。 “你怎的还还不明白!”宁瑾丞无奈又气恼地低喝一声,疾言厉色道:“大匡律法严禁女子入朝为官。上沙场为将,勋贵世家中。女子甚至不可过多出现于前院,由此足可见女子地位。即便是我大匡最尊贵的女子,后宫之首的皇后,亦不能对朝政多言半分,否则便以干涉朝政论罪!难道你还不懂吗?!” 宁秋霜脸上一白,犹是不甘心地辩解,“这只能说明大匡律法有不妥之处,许多女子的能力其实便不……” 宁瑾丞低叹一声,打断她的话,“或许正如你所说,确实有不少女子丝毫不输于男子,可你想想,若你是男子,在你忙于事务之时,不仅身后没有贴心之人,身旁还多了一个有着男人般野心的妻子,你会安心吗?你不会担心外人道你无用,你就不会担心有朝一日被取而代之吗?” “这……”宁秋霜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来,“若是真心相爱,又怎会不信任对方?哥哥你说的不过是歪理罢了。”这话却是毫无底气。 “真心相爱?”宁瑾丞仿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竟大笑起来。宁秋霜莫名其妙望着他,却见他面上带着一丝悲凉的笑意。 “勋贵世家大多联姻,谋的便是利益,又有谁会管你是否喜欢?”宁瑾丞苦笑摇头,望进宁秋霜的眼中,温声劝道:“霜儿,若是真如你所说人生而平等,那这世上又何来贵贱之分,何来奴婢主子之分?我等生于世家贵族,一出生便凌驾于许多人,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荣华富贵日子,你敢说你从未因此而骄傲自豪?” “我们从未与那些丫鬟仆人平起平坐,理所应当地享受她们的伺候,甚至可以肆意打骂她们,即便这世间真的万物平等,这话也轮不到你我来说。” “没有资格”在脑海中蹦了出来,宁秋霜又急又恼,强辩道:“我从未随意打骂过低下的丫鬟!我、我是将她们当做朋友看待的!”语气却越发没有底气。 宁瑾丞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反驳她,道:“你要记着,日后不要再说如此荒唐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宁秋霜也知道是何意,心中一紧,即便仍是不认同,却还是老实地点头。如今她已经不能想象没有宁国公做靠山的日子。 此事便就这般揭过去了。 宁秋霜想明白了,在这个封建的社会,说平等都是屁话,而且她自己也需要世家贵族的背景来办事,于是她心中有了计较,打算暂时收敛毕生锋芒。然而她虽是想通了,却不代表她可以不记恨方才的事。 宁瑾丞再三叮嘱过后,便离去了,宁秋霜琢磨来琢磨去,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找顾安年。她倒是要问问,年妹妹为何要当众与她作对! 彼时,顾安年正在船舱厢房中歇息,房门被敲响后,她过了好一会才让青莲开了门,来的怒气冲冲的宁秋霜。 宁秋霜进了屋,没有给顾安年好脸色看,直接板着脸往桌边一坐,语气冷硬道:“年妹妹方才可真是威风啊,过了今日,怕是年妹妹的名声要传遍京城了。” 她连个讽刺的笑脸都吝啬给,顾安年自然也不会热着脸贴上去,便只是淡淡道:“霜表姐说笑了,妹妹所说不过是世间所有女子都知晓的事情,对名声毫无助益。” 青莲没有得到吩咐倒茶,只垂首站在一边。 宁秋霜见自己进了屋,却连杯茶水都没有,心中当即更为恼怒,厉声道:“年妹妹,想当初我为了你去求靖远延迟亲事,却因此而受了顾怀卿的屈辱,你如今就是这般回报我对你的姐妹之情的吗?!” 越想越气,她颇有些痛心疾首地道:“今日你不帮我也就罢了,却还偏偏与我唱反调,唱反调也就罢了,你如今如此冷淡待我,真真是枉费了我处处为你着想,还想着拖住顾安锦的后腿让你好过些,我真是瞎了眼了!” 顾安年听她越说越严重,若是自己再不搭腔,怕是两人就要这般闹翻了。宁秋霜很记恨,这一点她早就看穿,眼下她还不想和宁秋霜翻脸,是以只能扯出抹笑,轻声道:“霜表姐,你可消气了?妹妹便不是故意对姐姐冷淡,只是看着姐姐急需发泄一番,是以才闭了嘴仍姐姐发泄罢了。” 说着命青莲斟茶奉到宁秋霜面前。 正怒火烧心的宁秋霜闻言一愣,心中细想一番,自己还当真是吼了几句气便消了许多了,是以她很快便信了顾安年的话,只以为顾安年是好心仍有她发泄。 接过茶水,有些歉意地挠了挠后脑勺,宁秋霜干笑道:“方才姐姐语气太冲了些,妹妹莫要见怪啊。” “霜表姐言重了,妹妹自是不会在意的。”顾安年柔顺一笑,宁秋霜望着她和气的笑脸,心中却又想起了方才在大厅里的事,心里又不痛快起来,只是这次她没有再表现出来。 “年妹妹,你今日怎的忽然帮那顾安绣说话了?”她亲热一笑,故作不在意问道。 顾安年心中冷笑,嘴上却是亲热道:“妹妹哪里是在帮顾安绣,妹妹是在帮霜表姐!” 宁秋霜好糊弄得很,在她面前演戏比在项氏面前伪装轻松了不知多少倍。 她握住满头雾水的宁秋霜的手,缓缓道:“妹妹知晓姐姐与众不同,然这自古以来的伦理纲常,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霜表姐心中知道这理就行,实在不必说道出来,若是日后落了话柄,便就对霜表姐名声有不好的影响了。” “所以你那样说只是想提醒我?”宁秋霜琢磨一番,将信将疑问答。 顾安年点点头,假意担忧劝道:“霜表姐,日后这话你可切莫再说了,若是惹出大祸便糟了。”这话与宁瑾丞所言大致相似,是以宁秋霜立即便信了她是在为自己担心,心头那点火气瞬间消了。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说了。”宁秋霜嘴上保证道,心里却想着要凭自己的能力干出一番大事来,让这些反驳她的人都后悔! ps: 偶自我感觉最近的情节有点慢,所以后面会加快节奏了,么么哒~~~这一周当日双更,双日单更,哦吼吼~~~ 七十七、破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宁秋霜并未在顾安年房里久待,说完话便离开了。 顾安年无奈叹了口气,她原以为可以与这个穿越来的“同乡”和平相处,却没想人意终是敌不过天意,世事无常,日后她与宁秋霜也不知要如何相斗。现在她与宁秋霜维持表面的状况,目的与对项氏是一样的。 好在宁秋霜的脑子看起来不是太好使,所以现在还不足以为患。不过她做的那些蠢事,也还是挺让人膈应烦躁的。 在房里待了会,左右都是无聊,与其闷在房里,倒不如出去吹吹风。是以顾安年便又带着青莲上了甲板。 走上甲板,顾安年发现与她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原本纷纷离去的众人不知何时又聚在了一起,三三两两地站着,畅快地谈笑。 此时,画舫已经驶到了近湖岸处,就停在一大片的青翠荷田的不远处。那片荷田长得极好,风吹过之际,像是翻起青色的海浪,一波一波簇拥着荡到远方。远远能看到岸边茂盛的树林,以及山林间炊烟袅袅的农家,山青水秀,整个画面如丹青画般静谧美好。 顾安年寻了一圈,没见着宋祁,倒是看到了顾安绣与陆方伯站在一处,男的英姿勃发,女的清秀可人,站在一起倒也般配。 又见顾安绣脸色微红,极为腼腆的样子,顾安年抿唇淡笑,而后朝靠近船尾的顾安锦与单灵走去。 然而有人动作比她快。 只见宁秋霜领着丫鬟灵雀三步两步到了顾安锦身旁,也不知心里打了什么鬼主意,竟一反常态亲热地挽起顾安锦的手,嘻嘻道:“锦妹妹,今日我们也在一处这么久了,你还未寻我说过话呢!” 顾安年放慢脚步,想看看宁秋霜打的什么算盘。 顾安锦的反应在顾安年的预料之中。先是露出些许诧异,而后带着些怯意,又带着点惊喜地道:“霜表姐一直与宁表哥在一起,妹妹不便上前打扰,是以……”说着拿眼偷瞧宁秋霜的脸色。 这是春节后,宁秋霜第一次与她说话,还是主动寻来的,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想着之前的事,她又有些担心宁秋霜又忽地动怒。是以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锦妹妹怎的这般见外啊,”宁秋霜摇着顾安锦的手臂笑得亲昵,心里却冷笑不止。“反正你与我哥那么熟,有什么不方便的。”说着是别有深意地望了单灵一眼。 旁边的单灵闻言一怔,眼中闪过诧异,望向顾安锦的目光带了些猜疑。 顾安锦面色一白,知晓单灵定是误会了什么。忙着急地道:“霜表姐说笑呢,我……”她本是要解释一番的,只是话说到一半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直急得额头冒汗。 见状,顾安年不再磨蹭,快走两步上前。高声笑嗔道:“原来锦姐姐与霜表姐躲在这里呢,真是让妹妹好一顿找!” 顾安锦闻得声音,抬头见顾安年款步而来。顿时如见了救星般,脸上闪过喜气,笑着应道:“年妹妹也来了,我还道你要一直窝在房里呢!” 她也不笨,知道立即转移话题。 宁秋霜撇了撇嘴。却也扬起笑,迎着顾安年笑道:“年妹妹来了正好。我们三姐妹也许久未聚在一起了,今日正好聚一起说说知心话。” “倒也是,日后怕是也难得聚在一起了。”顾安年已经走了过来,敛眉点头道。 顾安锦也点了点头,她也想趁此机会问问霜表姐到底对她有何意见,说开了,免得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 宁秋霜说的是她们三姐妹,又说是知心话,单灵自然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便就寻了借口到另一边去了。 “咱们到船尾说话吧。”宁秋霜面色有些严肃,朝船尾处望了眼,顾安锦与顾安年自是点头。 宁秋霜带头,三人将丫鬟留在了原地,自己去了船尾。顾安年心中起疑,便就多留了个心眼,一直提着心警惕着。 最先开口的是宁秋霜,她幽幽叹了口气,哀愁道:“也不知是何原因,自过了年后,咱们的关系就愈发生疏了,如此下去,我真担心有一日咱们会形同陌路。” 顾安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顾安锦却是心头直犯冷。她明明记得是霜表姐三番四次对她动怒,她才不敢再与霜表姐亲近,导致了她们之间关系不如以前,可如今听霜表姐这说法,好似事不关己般。虽说她怀疑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可听霜表姐这般口气,她心中难免有些疙瘩。 “霜表姐多心了,我们三姐妹也不止认识一天两天了,彼此是如何的人我们心中都十分清楚,只是近来事多,各忙各的,是以才疏于来往了。”顾安年扯出一抹笑,淡淡道,顾安锦附和地点头,只是心中却有些异样。 宁秋霜暗地哼了声,对那句“彼此是如何的人我们心中都十分清楚”十分嗤之以鼻。不过她也没明说,只皱眉道:“话虽如此,可我心中总是不安。” “无甚好不安的。”顾安年上前拉住宁秋霜的手,身子若有似无地挡在她与顾安锦之间,将两人隔开。 宁秋霜心中微惊,有些怀疑地望了顾安年一眼,脸上却笑着说:“年妹妹你挡着我与锦妹妹了。这些日子我与锦妹妹一直未曾搭上话,今日正想着要好好与她说说话呢,你这般挡着,我还怎的与锦妹妹说话?” 顾安年故作羞涩地一笑,只得让开,垂眉道:“我是担心霜表姐多想,便想安慰安慰,所以激动了些。”说着侧开了身子,却同时握住了两人的手。 “年妹妹也是一番好意。”顾安锦柔柔笑道,望着顾安年的眼神充满疼惜,反手也拉住了顾安年的手。 宁秋霜却是皱了皱眉,心中有些恼火,暗道顾安年又要好心办坏事。她心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这情况。她那计划要如何实行才好?! 没错,宁秋霜就是抱了别样的目的接近顾安锦的,只是这次她没料到顾安年又插了一脚。 想了好一会,宁秋霜干脆直接道:“年妹妹的好意我自然不会错怪,只是今日我想单独与锦妹妹谈谈心,年妹妹可否……”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意思已十分清楚。 顾安年听出她的意思是要和嫡姐单独相处,心知她定是有个计划,顿时犹豫起来。 若是她坚持留下来,就可能会引起宁秋霜的怀疑。让宁秋霜对她生了戒备,不再如以往那般什么事都告知她。若是她不留下,只怕宁秋霜动作太大。真的伤了嫡姐。 犹豫间,宁秋霜已经不耐烦,催促道:“年妹妹,我就与锦妹妹说一会话,绝对不是排挤你。你就先离开一下吧!” 两相权衡下,顾安年终是决定留下,她故意撒娇不满地道:“霜表姐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么,竟然要把我支开!” “这……”顾安锦迟疑地望了宁秋霜一眼,她倒是不希望顾安年离开。 “哎哟,我的好妹妹。姐姐能有什么话是要瞒着你的啊,你就别多心了,我……我只是有些心里话要单独对锦妹妹说。你在场我会不好意思罢了。”宁秋霜赔着笑脸,支吾着寻了个借口。 “我们都是无话不说的姐妹,有何不好意思的,我就要待在这里嘛!”顾安年开始使性子撒娇,怎么也不肯离开。 宁秋霜又急又恼。却又不得发作,只不停哄劝告饶:“我的好妹妹。姐姐真的不是有事要瞒你,你就离开一下下好不好?就让我和锦妹妹单独说几句话好不好?” 她的语气几近哀求了,没办法,为了她的计划,她只好委曲求全了。 “不嘛,就不嘛!”顾安年也是异常执拗,丝毫不为所动,扭着身子直撒娇。 宁秋霜急得冒了一闹门子的汗,脑子里不断运转着,想着办法要把顾安年赶走。顾安锦见她实在为难,有些于心不忍,只好也帮着劝道:“年妹妹听话,先去前面玩一会吧,我与霜表姐很快便就去寻你的。” 顾安年听着这话心里直咬牙,在心底狠狠道:“我为了你的安危不顾形象地撒娇卖萌,死皮赖脸把自己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倒是好,竟然上赶着要去被人家害,果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宁秋霜却是喜不自禁,连连点头附和,“对啊对啊,你看锦妹妹都这般说了,你就乖一点,去前面等我们嘛。” 这会两人都开口了,顾安年也实在不好再硬赖在这里,可她真的要就这样让宁秋霜的计谋得逞?电光火石间,脑中闪现一个念头,她忘了眼脚下碧绿的湖水,顿时有了主意。 “什么嘛,你们竟然都赶我走!”用力一跺脚,顾安年往两人身上一扑,硬是挤进两人中间,气愤地大喊。 她这一扑用了几分力道,顾安锦与宁秋霜都被撞得脚下不稳,又恰好宁秋霜为了施行计划拉着顾安锦站在船尾边缘附近,被这么一撞,顿时身子便向着湖面倒去。 “啊――!”宁秋霜不禁大叫一声,这般紧急时刻她却依旧没忘自己的计划。虽说与原计划差了十万八千里,可现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给顾安锦找不自在,她就不放过! “啊――!”顾安锦与顾安年也是惊叫一声,然而下一秒,也不知宁秋霜哪来的速度,竟然伸手就拉住了顾安锦。顾安锦刚站稳,这会被一拉,也不由惊叫着往湖面倒去。 顾安年暗道一声不好,只来得及伸手拉住顾安锦的衣袖,然而就在她使力的瞬间,腿弯处被什么弹了一下,膝盖一弯,顿时她也重心不稳,被带着往前扑。 ps: 今天是单日,所以晚上还有九点一更哦,么么哒~~~ 七十八、落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楼第三层是个观景台,上面一个四角亭,雕梁画栋很是精美,清风拂过时,亭子四周的纱帘摇曳生姿,别有风情。 宋祁此时便就坐在亭子里的石桌边,轻啜着清酒,视线片刻不离船尾方向。 小亭的石桌上摆着精致的小吃酒水,韶华依旧随侍在侧,画了清雅脱俗的淡妆,穿着轻薄的纱衣,盈盈细腰线条清明,弱柳扶风般甚是引人,一看就是精心装扮过的。她在一边添酒布菜很是殷勤周到,只是神色间却有些忧虑不安。 因为身边这个男人,一直未曾正眼瞧她。 韶华一直对自己的姿色颇有自信,虽说不是绝美,比之今日来的几位小姐却是不遑多让,再加上这些年在楼里学到的魅惑男人的本事,她自信没有男人会对她不动心。 然而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对一个男人主动示好,却不想竟碰了冷门。 “嗯?”身边的男人突然发出低沉的,带着些疑问的单音,思索间的韶华不由抬眼朝他视线所在的方向望去,却见那永济侯府的两个小姐,与宁国公府的小姐正拉拉扯扯,神情激动,好似起了争执般。 “王爷仿似对三位小姐甚是在意?”眼角低垂,韶华尽量表现地温驯乖巧,语气又似娇似嗔,配上她清水芙蓉般的妆容,倒是别有一番羸弱娇柔之姿,甚是引人怜惜。 然而宋祁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眼睛依旧眨也不眨盯着船尾。面上一白,韶华愤恨地摇了摇唇角,细腰一扭,青葱柔胰抚上宋祁的手臂,身体贴了上去,若有似无地磨蹭着娇嗔道:“王爷。莫非韶华入不了王爷的眼?王爷竟连看也不看韶华一眼!” 她分明记得在那个顾七小姐面前,王爷待她是十分亲密的,怎的如今却这般冷淡? 逸亲王是个怎样的角色,京中无人不知,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对这个风流邪魅的男人一见倾心,只盼着能入了他的眼,后半生伺候他左右。她也以为以自己的姿色手腕,是可以让这个愿望变成现实的,可如今这状况。她心里却没底了。 身旁的美人都这般殷勤了,宋祁不是不解风情之人,自然是要给些面子的。 他曲起食指勾了勾身边人尖细娇柔的下颌。勾起一边嘴角慵懒笑道:“韶华风姿无人能比,本王是怕瞧多了被吸了魂魄去。” 这略显猥亵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贵气邪魅至极,微勾的桃花眼春情无限,更是摄人心魄,像是要生生勾了人的魂去。 韶华只觉呼吸一窒。眼中脑中心中便什么都留不下了,只有那俊逸非常的脸庞在脑海中不断放大,占据了她整个身心。 “王爷……”体内一阵燥热,韶华将柔若无骨的身子更紧地贴近身边的人,轻声呢喃,嫩白的五指攀上那宽阔的肩膀。恨不能整个人都化进他骨血里去。 宋祁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薄唇微启,正要开口。船尾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去了。惊叫声后,只听船尾处接二连三传来“扑通”的落水声,那声音响了三下,而后便是呼救声与拍打水面的哗哗声。 宋祁心中一紧。忙抬头看去,却见那原本站在船尾边的三人不知怎的竟然都落水了! 韶华正是情动之时。听得这声音也是吓了一跳,顿时清醒几分,她慌忙地四处打量,正要开口问发生了何事,身边的人却将她用力往旁边一推,飞奔出了亭子,随后脚下一点运起轻功直接从三楼朝船尾飞去。 身上的温度骤然消失,韶华只觉一阵空虚难受,手中上好的锦帕被攥地变了形,她眼角湿润地望着宋祁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怨恨。 船尾处。 “救命啊!救命——!” 落水后,顾安锦慌忙地大叫起来,自顾不暇的同时,却还惦记着要去拉顾安年。此时她也顾不得形象了,扯着嗓子不停地大喊,希望前面的人能听到声音赶过来救她们。大喊间,她拼命拍打着水面,不可遏制地喝了几口水。 顾安年也是拼命地大喊,眼中酝酿着极致的暴风雨,她没有想到宁秋霜竟然如此心胸狭隘,在那等危机紧张之际,她还不忘拉了嫡姐一同落水!而更重要的是,她确定有人暗算了她!想到腿弯处受到的攻击,她的眼神更为暗沉。 若不是腿弯处的一击,顾安年相信自己绝对能拉住嫡姐,两人也就不会弄到如今这田地。她是嫡姐一样,是个不会水的,此刻除了呼救,她没有一丝办法。 恰恰相反,宁秋霜是三人中此刻最冷静的,因为她是会游水的。落水后,她在水中划动着手脚往船边游,本来她是想自己先爬上船去的,可在见顾安年与顾安锦双双喝了几口大水、不停呼救后,她心中微动,犹豫着要不要去救救顾安年。 可是一想到方才顾安年的百般捣乱,还无意间害得她落水,她心中便升起一阵怒火,想着反正等下也会有人来救,不如就让顾安年多喝点水,受受教训,正好报了方才的仇。 这边宁秋霜想着可以报仇,正快意非常,那边顾安锦与顾安年已有些脱力,开始往下沉。 “救命——!唔——救命啊——!”顾安年与顾安锦依旧不放弃地呼救,踢腾着腿,拍打着水面想要浮起来。 前边终于有人听到了动静,纷纷赶了过来,宋璟在最前面,其他人则慢了他一两步。 众人见三人都落了水,顿时都慌了手脚。不会水的干着急,大叫着问谁会水,而会水的却是犹豫不决,怕此时下去救人会失了礼数,唐突了对方小姐。 慌乱间,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宁秋霜是会游水的。见状,宁秋霜脑子一转,突然也跟着大呼起来,还似模似样地灌了自己几口水。假装不会游泳。 宋璟跟着众人急急吼了几嗓子,见一时没有人动作,不由心中一喜。他假意不得已地一咬牙,随后毫不犹豫往水里一跳,朝着顾安锦游了过去。 见状,顾怀卿微皱起眉头。他与洛靖远是后面才赶过来的,见状洛靖远正要往下跳,却不想被宋璟抢在了前头,两人心中都有了异样。 随后宁瑾丞也跳下了水去,朝着正扑腾的宁秋霜游去。见是自家哥哥来救。宁秋霜眼中闪过失落,抬眼一看,顾怀卿洛靖远等人都盯着顾安锦那边看。连个眼角也未曾施舍给她。心中一酸,她险些落下泪来。 要说心酸,顾安年才是最心酸的,因为根本没有人来救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安锦身上,宁秋霜至少还有个疼她的哥哥。而她却只能自救无门,眼睁睁看着看着死神逼近。 在宋璟拉住救顾安锦的那一刻,顾安年看到了他投过来的眼神,带着犹豫,又带着点欣喜,他的眼神变了好几次。最终那只朝她伸过来的手缓缓收了回去,然后他转身抱着顾安锦往船边游去。 那一刻,顾安年心中升起无限的悲凉。她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受到了所有人对她的敌意和漠视,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别人的心里如此无足轻重,她甚至有了就这样结束的念头。 绝望开始侵蚀她的心,她渐渐放弃了挣扎,当冰凉的湖水将她整个包围。模糊间,她听到了那充满威严的愤怒声音。 宋祁便不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但是他并没有一开始就下水救人。他在想这是否又是顾安年安排的一出戏。然而当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沉入水中,其他人却一窝蜂只顾着去拉救了人游到船边的宋璟和宁瑾丞时,他的心蓦地沉到了谷底。 “都给本王让开!”怒吼声响彻了船尾,所有人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往两边退开,宋祁阴沉着脸快步越过众人,甩开外袍纵身跃进了湖中。 顾安年感觉到身体在缓慢地下沉,被微凉的湖水包裹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坏,她甚至觉得这水很温柔,头顶透进水面的阳光,也异常地温和漂亮,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就这么一直沉下去,沉到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湖底。 然而脑海中却有什么在不断地叫嚣。 “你想就这样死了吗?” “那你活到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不一开始的时候就放弃活着呢?” “你看,他们不会同情你的死,他们甚至会感到高兴,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死了吗?” “你要把精心布置的一切都放弃了吗?” “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死—— 顾安年蓦地睁开眼,湖水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当然不想死! 只要还有一口气,她都不会轻言放弃,上天给了她这条命,这条命就只能让她来裁决,她怎能让这小小的计谋就废了自己的一切! 四周一片漆黑,她只能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光线透进来的地方伸出手,挣扎着要往上游。然而这并没有让她前进半分,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让她心口发疼。 意识不断涣散,眼前唯一的光亮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顾安年咬紧下唇让自己保持一丝清明,依旧不愿放弃地挣扎。她的执着,让她即便是死,也不愿认输。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眼前最后一丝光线消失,顾安年再也没有半分力气,保持着向上伸手挣扎的姿势,她被渐渐拖入了黑暗的深渊。 就这样……结束了吗? ps: 咳咳,晚了一个小时,亲们见谅啊见谅,么么哒~~~ 七十九、宋祁的愤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黑暗中,大部分感官都消失了,唯有不断下沉的感觉,以及身体被挤压的感觉异常明显。 同样是不停地掉落,然后在水里,却与在空气里的感觉不一样。这种缓慢而痛苦的过程,比起将死前的最后一刻的剧痛更加让人恐惧。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最终的结果都是死。 窒息而死也好,粉身碎骨而死也好,都是死。 顾安年不想死,即便是痛苦地活着,她也不想死。 然而她的意愿在此刻毫无用处。即便不愿意,即便不甘心,此刻她却只能闭上眼。 时间的流动变得异常的缓慢,就在她以为下一秒自己就会窒息死去的时候,隐隐约约间,她感觉到了水流的改变,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好像原本静止在你身边的空气,突然快速流动了起来一样。 她感觉自己正在水中快速地前进。 好像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将她不停地往水上面拖,渐渐的,她恢复了一些直觉,她能听到水流快速流动的声音,以及被接触到的皮肤传过来的,一丝丝的温暖。 她突然有些贪恋那一丝温暖。 “上来了,上来了!” 当眼皮再次感受到刺眼的光线的同时,夹杂着惊喜呼唤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混乱嘈杂的声音让她的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她感觉到了自己正被抱在一个人怀里,紧贴着的胸口厚实而温暖。 “呼呼――咳咳……”来不及多想,呼吸的本能让顾安年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然而灌了满嘴的水却呛得她咳嗽不止,咳得泪水不停地滑落。劫后余生的恐惧与狂喜,让她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衣襟,仿佛找到了最强悍的依靠般。再也不愿松手。 “不要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有些生硬的安抚在头顶响起,后背被温柔地拍抚顺气,感受着那份被关心的温柔,顾安年再也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宋祁怀抱着那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单薄身子,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听着那如小兽般悲凉压抑的哭声,他的心口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了般。憋闷非常,但更多的却是怜惜。 “哎哟,王爷。水里凉,您快上来啊!”福禄尖细的声音在人群中传出,他满脸焦急地站在船尾边沿,一副想下来又不敢跳的样子。 宋祁望了眼神色都有些紧张的众人,眸色微沉。轻轻嗯了一声,单手抱着顾安年,单手划动着朝船边游。期间,顾安年一直紧紧抱着他,那全然依赖的样子,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到了船边。一群人合力将两人拉了上来,福禄躬着身子上前,低声恭谨道:“王爷。老奴已经吩咐下面去备热水了,王爷赶紧回房洗洗,换身干爽的衣裳,以免染了风寒。” “嗯。”宋祁脸色不太好,轻点了下头。低头去看攥着自己衣袖的顾安年。 顾安年落水的时间并不算长,救上来后意识也还是清醒的。只是因为在水里憋得久了,全身虚脱乏力,连站起来都没办法做到。 此刻她还在大口大口喘着气,全身湿漉漉的看上去很是狼狈。反观顾安锦与宁秋霜,因为很快便被救了上来,所以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 “年妹妹,年妹妹你感觉怎么样?”早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焦急等在一旁的顾安锦红着眼睛挤到顾安年面前,握着她的手不断掉眼泪。 宁秋霜心里有些恐慌,想着顾安年差点被淹死,她心底涌起了一丝丝罪恶感。此刻她心虚地没有靠近,只站在一边关切地问了两句。 顾安年始终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对于周围的一切,她好似没有反应般,丝毫没有理会。只有紧攥着宋祁衣袖的泛白指节显示着她此刻的心情。 “我送你回房。”宋祁轻声道,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直接的肯定句。顾安年总算有了反应,她柔顺地点头,始终没有松开手中攥着的衣料。 宋祁于是俯身打算打横抱起她,然而顾怀卿却站出来开口阻止道:“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由我这个做哥哥的来送七妹妹回房吧。”说着他朝宋祁点头示意。 “你?”宋祁抬头望向神色冷清的顾怀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弯起唇角哼笑了一声。心中却是无边无际蔓延开的冷意和愤怒。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并不觉得顾怀卿所说有何不妥,女子名节最为重要,如今这情况,确实是由顾怀卿送顾七小姐回房最为妥当,可为何王爷会是这般反应? 顾怀卿心中微凝,刚想开口,却听宋祁略带嘲讽地道:“连命都不去救了,还需要你替七娘顾什么名节?让开吧。”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宋祁的话不轻不重,却宛如数九寒天的凌冽冷风,刮得他们心底发寒。 顾怀卿面上一窘,暗地咬了咬牙,双拳紧握道:“方才怀卿只顾着锦儿的安危,是以才对七妹妹有所疏漏,是怀卿有错在先……” “本王说让开。”宋祁的语气依旧不轻不重,只是面色却已经阴沉了下来,眸色更是黑沉地宛如夜空般,所有人顿觉冷风袭面,都下意识低头噤若寒蝉。 顾安锦有些担心地望了自家哥哥一眼,上前一步拉住顾怀卿,低声劝道:“哥哥,年妹妹方才受了惊吓,若是再耽误,怕是又要染了风寒,还是殿下快些送年妹妹回房吧!” 顾怀卿有生以来第一次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点头,让开一步,宋祁立即俯身抱起至始至终未曾开口的顾安年。 宁秋霜见顾怀卿吃瘪,心中一阵爽快。眼珠一转,她带着讨好的笑,上前走到宋祁身前,道:“殿下,我陪着您送年妹妹回房吧。一会也好照顾年妹妹。” 她是想趁此机会表现表现,却不想宋祁薄唇一张,冰冷至极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众人心中又是一震,这“滚开”两个字可是比“让开”还要难听了,里面包含的怒气与冷意更是让人心惊胆寒,只是逸亲王怎的对着宁国公小姐也这般不给面子? 没有人解答这个问题,眼见着宋祁脸色越来越差,了解自家主子脾气的福禄忙上前拉开吓呆了的宁秋霜,好言劝道:“宁小姐,老奴早就吩咐好丫鬟了。就不用您操心了,你自个儿歇着去吧!” 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哪凉快你呆哪去,别在眼前碍事讨嫌了。 宁秋霜气得满脸涨红。一跺脚,红着眼眶愤愤地跑开了。 这一日她的面子可谓是丢光了! 宋祁连看也未看宁秋霜一眼,没了人阻拦,他径直抱着顾安年往船头走,所有人安静地看着。心中思绪各异。 福禄两步跟上去,落后宋祁一步,低声道:“王爷,七小姐的房里也差人备好热水了。” 宋祁点点头,脚下一转,往船舱方向去了。跟在福禄背后的青莲心中有些诧异。以方才那架势,她还以为以逸亲王的性子,一定会将小姐抱到他的房间去。 回了船舱顾安年暂住的厢房。宋祁将她放下后,嘱咐几句后便就离开了。青莲几个丫鬟不敢怠慢,立即服侍着顾安年沐浴更衣,个个都小心翼翼的。 顾安年始终安静非常,神色淡淡的。也不开口说话,只愣愣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沐浴过后。换上干爽的衣裳,青莲与黄杏又伺候着她在床上躺下,反反复复问着她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这边黄桃正要去厨房看看能不能煮碗姜汤,厢房的门却被敲响了。 “七小姐,老奴带御医来给您瞧瞧了。”门外响起福禄的声音,顾安年使了个眼色,青莲立即过去开了门,将福禄引了进来。 “七小姐觉着如何,可有哪里不适的?”一进门,福禄就关切地嘘寒问暖,又招呼他身后跟着的御医:“刘御医,您快给七小姐瞧瞧吧,可别落了病。” 那刘御医点了点头,提着药箱走到了床边。黄杏忙端了墩子来,青莲将被子往上掖了掖,小心地将顾安年的手腕从被子里拿出来。刘御医坐下后,取了帕子轻盖在顾安年腕上,这才开始把脉。 过了一会,刘御医收回手,淡淡道:“无甚大碍,就是受了惊吓,好好调息几日便能好了,我这就开个养身压惊的方子,喝了药就无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福禄连连点头,仿似松了口大气。 刘御医去写药方,顾安年从床上撑起依旧虚软的身子,对着福禄颔首算是行礼,微微笑道:“劳公公操心了。” “七小姐不必多礼,七小姐要谢便谢王爷吧,老奴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福禄摆摆手,意味深长地一笑。 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暖流,顾安年颔首笑道:“安年一会便就亲自去向王爷殿下道谢。” “不急不急,王爷吩咐了,七小姐只需好好休养便是,其他的不用挂心。”福禄连连摆手,随后手一挥,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白釉绘金边碗走上前来。 “这是姜汤,王爷特意吩咐下面做的,七小姐赶紧喝了吧。”福禄含笑道。 顾安年点点头,接过姜汤默默喝下。 福禄没有多留,又说了两句话便与御医一同离开了。顾安年想着宋祁方才也下了水,福禄应该是赶着回去伺候了。 视线落在那白釉碗上,顾安年心想,也不知他可喝了姜汤驱寒没有,心里竟有些挂念起来。 八十、我的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画舫要在湖上停留两天一夜,这两天,所有人的活动范围只在船上。 落水之事发生后,所有人都没敢再在甲板上逗留,纷纷回了船舱的厢房待着,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怒火的尾巴扫到。 顾安锦在顾怀卿与洛靖远的陪同下,亲自向宋璟表达了感激之情。宋璟表现地谦和有礼,,话里话外暗示自己是因着与顾怀卿洛靖远的关系,才如此义不容辞。这让顾怀卿,尤其是洛靖远心中安心不少。 随后几人聚在一起,性子严谨的顾怀卿问起了事情的经过。顾安锦没有隐瞒,如实地详细说了,只是她脸色有些苍白,想来心中还有些恐惧。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顾怀卿三人眼中闪过诧异,神色凝重非常。 三人都是聪明人,略一思索便大致猜到了整件事的缘由。只是若当真如此,顾安年岂不是因着救锦儿才落水?顾怀卿只能想到这是顾安年的又一阴谋。 “年妹妹现在也不知如何了,春寒水凉,她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可别染了风寒才好。” 提起顾安年,顾安锦担忧地皱起眉,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听闻王爷已经派了随侍而来的刘御医去给七小姐看诊,锦儿不必担心。”洛靖远宽慰道。顾安锦抿着嘴角点了点头,想起方才逸亲王殿下的那番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暗光。 顾怀卿捕捉到了顾安锦眼中的异样,微微皱起眉头,道:“锦儿方才也受惊了,如今还是快回房歇着吧。” 顾安锦柔顺地点头,起身盈盈福了一礼,而后便领着朱绘离开了。 顾安锦走后,顾怀卿三人又分析了一下方才落水之事。三人都觉着顾安年此举是别有目的,只是目前他们还没能猜到其中用意。 正事谈完后,三人便散了。 宋璟与顾怀卿两人分开后便回了房间,一进门,见着端坐在桌前喝茶的人,他勾起一抹真诚的笑,拱手道:“多谢陆兄相助。” 那稳坐如钟,气质刚毅的人,不是陆方伯又是何人。 陆方伯只抬眼望了宋璟一眼,淡淡道:“三皇子不必客气。”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各自的心思心知肚明。 而此时的宁秋霜房中,宛如台风过境般。 宁秋霜气喘吁吁坐在梨花木桌边,脸上满是泪痕。她不甘而恼怒地大喊:“他凭什么这样对我!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他为什么总是不能给我点好脸色,难道我就这么入不了他的眼吗?!我不信!连顾安锦和顾安年都能引起他的兴趣,我不信我会输给她们两个!” 她口口声声的那个他。自然指的就是宋祁。 灵雀和吴婷儿心惊胆战地收拾着满地狼狈,听着这话也不敢吱声,只任由宁秋霜自个儿大喊大叫地发泄。 叫嚣了一阵,宁秋霜气慢慢消了,却又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问两个丫鬟道:“你们觉得我比顾安锦和顾安年差吗?为什么他们不是只顾着顾安锦。就是护着顾安年,难道真的比不过她们吗?” “这……”吴婷儿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灵雀却是气愤填膺道:“小姐怎么可能比永济侯府的小姐差!论爵位。咱们宁国公府可是在永济侯府之上的,顾三小姐姑且不论,顾七小姐只是个卑微的庶女,如何能与身为宁国公府嫡小姐的您比呢!” “真的吗?”宁秋霜脸上一喜,抹了抹眼角。有些不确定地望向吴婷儿,吴婷儿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附和道:“灵雀姐姐说的极是。” 灵雀见自家小姐竟征询吴婷儿的意见,心中顿时大为不爽。冷哼一声,她停下收拾的动作,快步走到宁秋霜身边,面带崇拜骄傲地夸道:“论身份尊贵,容貌气质,小姐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加之小姐无人能比的才华,这京中勋贵世家的那些小姐,哪个能与小姐您比?就是宫中的公主,也未必有小姐的才气美貌!” 吴婷儿听着灵雀这恭维讨好的话,微微皱了皱眉。 而对宁秋霜而言,灵雀这话是说进了她心窝子里去。 对,她是堂堂宁国公府的嫡小姐,身份尊贵无比,又是与众不同的穿越者,拥有这个世界无人可知的知识,她怎么可能输给那些封建无知的女子? 她是有资本的,只是现在那些人还没有看到她的能力,所以才会如此对她。 是的,就是这样的,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因为还没有表现出才能,所以才会受到冷落,可是一旦她展现出自己风华,所有人就都会对她另眼相看,趋之若鹜! 宁秋霜的表情渐渐变了,她擦干泪痕,缓缓勾起唇角,眼中迸射出灼灼光华,其中的如燎原之火般的野心与骄傲让一旁的吴婷儿看得心惊。 她一定会让所有漠视过她的人后悔!宁秋霜五指紧握成拳,嘴角自信地翘起。 只是想到如今这局面,她心中又有些忧愁。 先是午膳时顾安年那与她相反的言论,而后是落水一事,这两件事都让她丢了大面子,若是不寻机会挽回,怕是会掣肘以后她所有的打算。 而这两件事的结果,却又都毫无例外是顾安年造成的。想到这里,宁秋霜心中生了丝怨怼,眉头不自觉紧皱。 脑子快速运转起来,半晌后,宁秋霜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她对两个丫鬟招招手,“灵雀,婷儿,你们过来。”两个丫鬟应声走到她面前。 “等一下,你们就……”宁秋霜压低声音,在两人耳边细细吩咐一番,而后严肃着脸问道:“可听明白了?” 灵雀忙不迭地点头,笑着保证道:“灵雀一定会替小姐把事情办妥的!”说着挑衅地望了吴婷儿一眼。吴婷儿只是点点头,心中开始打鼓。 小楼第二层是一个起居室,此时宋祁已经换了一身纯白的长衫,看样子是方沐浴完,乌黑如绸的长发还在滴水,明艳的双目晕染着水汽。更显风情无限。他衣襟微颤,慵懒坐在靠窗边的榻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塌边小几上的茶盏,有几分漫不经心。 福禄站在榻前,躬着身子毕恭毕敬道:“老奴已经打听清楚了,三位小姐确实是意外落水,是当时一个在二楼收拾的丫鬟,无意间看到的。” “嗯。”宋祁懒懒嗯了一声,脑子里满是方才那缩在他怀里颤抖的娇小身影。 “还有一件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福禄犹豫地瞧了眼宋祁的神色。 “嗯?”宋祁总算分了丝心神到福禄身上。他挑了挑眉,道:“说吧。” 福禄迟疑了片刻,终是凑到宋祁耳边。将从那丫鬟口中听到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他退后两步,神色凝重问道:“此事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在听完福禄所说后,宋祁脸上的慵懒散漫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平静至极的神色,然而福禄知道,这是他真的动怒了。 “处置?此事怕是不好处置。”哼笑一声,宋祁端起几上的热茶轻啜一口,话锋突地一转,吩咐道:“去准备晚膳。越丰盛越好,看来今晚又有的折腾了,咱们可要好好招待。不然可对不起这一出出好戏。” “是,老奴这就去,”福禄不多问,躬了躬身便退下了。 宋祁撑着下巴沉吟一番,随后唇角一勾。捞起一旁的外袍起身穿戴好,施施然出了房门。 与陆方伯商议了一些后续事宜。宋璟便将陆方伯送出了门,而后他又绕去了宁秋霜房里,柔声细语问候一番,最后才往自己房间走。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宋璟的心情极好,一路上都带着愉悦的笑,然而当他推开房门,看到站在自己房间里那熟悉的背影时,愉悦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宋祁负手而立,听到动静后微偏过头望向门口,见宋璟僵着脸站在门边,他笑了笑,道:“璟儿看似心情极好,不知是何事让璟儿如此高兴啊?”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宋璟忙收敛脸上神色,恭敬拱手道:“皇叔,您怎么过来了?” “哦?陆方伯可以来,本王不可以来?”宋祁挑挑眉,淡淡笑道。 心头一颤,宋璟一时间有些猜不透他脸上的笑到底是何种意味。暗地咽了口口水,他强自镇定地露出抹笑,道:“果然何事都瞒不过皇叔。” 宋祁依旧淡淡笑着,并不搭腔,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他。被这样的目光凝视着,宋璟心中有些忐忑,好一会后,他才故作沮丧地道:“不瞒皇叔,侄儿自知平日疏于练武,又见陆兄身手非凡,是以便想请陆兄指教指教……” 他也没指望陆方伯来找他的事能瞒过皇叔,是以早就想好了说辞,用以对付这种情况。 然而宋祁脸上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眼神愈发冰冷了。 见状,宋璟慌忙低下头,也不敢再开口。 良久,宋祁总算开口了,低沉的声音带着丝寒意,不紧不慢道:“璟儿,你可以不择手段,但是,本王希望你能明白,不是任何人,你都可以这般设计,特别是本王的人。” 那寒意让宋璟微微一颤,他畏惧眼前人的气势威压,可是他依旧忍不住脱口而出:“皇叔,你明明知道那个顾安年心思有多歹毒,为何你还要护着她!” 宋祁微皱起眉,眼中有些失望,他冷然道:“我认定她是我的人,不管她是如何的人。” ps: 嗷呜,谢谢瞳桓童鞋的和氏璧和粉红,感谢你眼中的世界的粉红,爱你们,爱大家,今天两更,么么哒~~~~ 八十一、利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皇叔,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在宋祁离开时,宋璟缓慢而坚决地说出这句话。已经走到门口的宋祁微微一顿,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两个人心中都有些失望,对彼此的失望。 等到若干年后,物是人非,宋璟再次想起今日所言,除了苦涩,他再无其他感受。 宋祁原本只是打算去看看宋璟的,可是见过宋璟之后,他改变了想法。他决定去找顾安年谈谈。 顾安年喝了药,歇息了一阵,苍白的脸上已经渐渐恢复了血色,看上去已无大碍。 宋祁带着福禄以慰问的借口前来,一番寒暄后,留下一顿滋补药品便离开了。走前,他对顾安年使了个眼色,顾安年看懂其中的意思,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人走后,顾安年便道乏了要小憩片刻,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还吩咐不要进来打扰。 等到青莲等人关上门离开,她振了振精神,等着宋祁过来。 不一会,宋祁就从厢房中对着湖面的木窗飞了进来,气定神闲地站在房中。 “问殿下安。”顾安年已经起身,此时正站在房间中央的桌边,见了宋祁立即福身行礼。 两人方才才见过,她这般态度着实有些疏远的味道,不过宋祁也并未在意,只淡淡点头,轻微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已经如常,心头松了口气。 “殿下请坐。”顾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宋祁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她便立即倒上茶,而后拘谨地落座。 方一坐定,顾安年便问道:“不知殿下何有要事?” 之前宋祁离开时,示意她将所有人遣退,想来应该是有要事要提。而至于是何事。顾安年有个大概的猜想,很大可能是与今日之事有关。 宋祁难得地没有一副的散漫样子,他微微皱起眉,沉吟片刻,不答反问道:“大年夜之时,我曾听你与那位姓沈的先生提到过一个名唤‘方伯’的人,那人可就是齐大将军义子陆方伯?” 闻言,顾安年心生警惕,戒备道:“殿下此言是何何意?” 她知晓宋祁那日肯定将她与先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从来没有提起过。是以她便也装作不知情,此时他突然提起,到底是何用意? 顾安年快速转动脑筋。猜测宋祁的意图,却怎么也无法将今日之事与陆方伯挂起钩来。莫非——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不由皱起眉头。 宋祁见她先是沉思,而后眼中快速闪过惊疑,知晓她定是猜到了什么。心中不由大为赞赏。这小姑娘倒是真的聪慧,一点就通。 “其实我这次来,并非为了今日之事,而是想重提先前那个承诺。”宋祁微勾唇角。 “承诺?”顾安年从沉思中回过神,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她何时与他有过承诺了? “对,”宋祁却是面不改色。傲然道:“我说过,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任何的。” “……”顾安年有些无语。这也算是承诺? 不过她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些,而是再次陷入了思考。经过今日这件事,她更加明确地体会到了自己背后的保障还不够强硬,也明白了希望她出意外的人到底有多少,现在的她虽然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可是与那些药对付她的人相比,她的实力还太弱小了。 她需要一个可以随时提供给她最有力。最安全的帮助的人,而宋祁,可以说是最理想的人。 只是,她心中依旧有忧虑。 说到底,他怕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对她的影响力。 顾安年的迟疑,宋祁早已经料到,不过这次他不会再想上次那样转身离开,他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让这个疑心重的小家伙彻底放宽心。 指尖轻敲桌面,宋祁也快速转动脑子,想着要怎么说服顾安年。顾安年注意到他这动作,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心中更为警惕起来。 两人虽然没有接触多少次,但是对于对方的一些细微的肢体动作所蕴藏的意义,却是十分清楚。就像现在,顾安年察觉到了宋祁的意图,而宋祁也发觉了顾安年眼中更为浓烈的戒备,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好笑。 既然被发觉了,宋祁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我就直说了吧,日后你要应付的人会越来越多,以你现在的力量,要在短时间内发展到与那些人抗衡是不可能的,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的。” 顿了顿,见顾安年又陷入沉思,他接着道:“就拿今日这事来说,不管那些人是有意或是无意,如果当时我不出手,你已经无法再站在这里,你的处境,基本上已经是孤立无援。” 孤立无援,这四个字狠狠敲击在了顾安年心田。她又如何会不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只是她不想去碰触而已。 明面上,项氏是她的依仗,她依靠项国公府与瑾贵妃,处处与三皇子,顾怀卿等人作对,这导致她不可能与顾怀卿等人和平共处。而暗地里,她要对付项氏背后的势力,为嫡姐开路,这就表明项氏背后的势力是她要扫除的障碍。 在明,她还有几分依仗,可在暗,她完全是单打独斗。明暗结合,可以说,她身边的所有人,不是她的敌人,就是将她当做敌人的人,孤立无援四个字,形容她的处境再合适不过。 顾安年的神色有些松动,宋祁将她最忌讳的点摊在了日光下,现在,她不得不直视这个重点,仔细思考日后的道路。 宋祁见她神色不停变换,乌黑明亮的眸子闪着若隐若现的智慧光芒,顿时心情大好,邪气地勾起唇角,决定再下一剂猛药。 “今日之事,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所有的经过。包括你。”他指了指顾安年,笑得邪气四溢,顾安年皱眉望着他,不知道他话题转到这上面是想做何。 “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宋祁突然站起身,背着双手在桌边绕了一圈,而后挂着流里流气的笑,摇头晃脑道:“其实在你们掉下湖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注意到了,我虽然立即赶了过去,但是却并没有出手相救。你猜是为什么?” 听到这话,顾安年心中一惊,微眯起双眼。看向宋祁的眼神带了几分恼怒。 这人竟然一直在旁边看戏,眼睁睁看着她沉入水里,直到最后才肯出手救她,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宋祁挑了挑眉,应着顾安年愤怒的目光。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接着道:“不要瞪我,我是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所以才没有立即出手,再说了,你现在不还好好坐在这里嘛?” 顾安年没好气地哼了声。和这人说话又费脑子又浪费心情,她还是直接点好。 “什么好玩的事。”她语气淡漠地问。 宋祁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凑近她身边。笑嘻嘻道:“我发现你呼救的样子特别好看!” 心头猛地窜起惊天怒火,顾安年忍了又忍,总算是用自诩不错的忍耐力将那怒火压了下去,咬牙切齿地问:“这——就是殿下说的好玩的事?!”一边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 “当然不是。”宋祁眯眼一笑,很快站直了身子。又开始绕着桌子走,边走边说:“当时我看的很清楚。宁秋霜是会水的,可是她没有去救你们中的任何一人。而在其他人赶来后,她又突然不会水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很是严肃,语气也很严厉,只是手中却轻快地转动着腰间挂着的玉饰,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很严肃。 顾安年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他如何,宋祁的话让她对宁秋霜的认知一下提升了几个等级,她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我原本以为宁秋霜就是个没脑子的,只是今日她倒是颠覆了我对她的印象,啧啧啧,果真漂亮的女人都带刺,古人诚不欺我。” 宋祁的语气又变得吊儿郎当起来,顾安年看他一会一个变,心里直翻白眼。不过宋祁的话倒是没有错,她也一直以为宁秋霜只是个大脑不发达的小角色,却没想到她的心思竟然已经如此深沉,看来她来重新评估这个穿越女,以及想好如何应对她。 只是想到要和同样是穿越者的人敌对,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我说,小七,你真的不要我帮忙?宁国公府很难对付的,璟儿也很棘手的,还有顾怀卿,洛靖远,还有……” “殿下!”顾安年不得不停下思考,提高声音打断喋喋不休的宋祁,这家伙一定要把那些对付她的人都一一列出来吗?她又不是吓大的! “七娘,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认为本王对你会有何意图?”宋祁突然沉下了脸,星辰般的眸子幽深无比,与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不同,甚是威严霸气。 “额……”这变脸的功夫也太强了一点,顾安年有点汗颜。 “殿下,你的说服很有力,但是我需要考虑。”无奈,顾安年只好退步,现在她只想先把这个人打发了。 “这不是说服,是利诱。”宋祁缓和了脸色,耸了耸肩,顾安年抽抽嘴角。 “你好好想吧,想多久都没有关系,我等你答复。”宋祁温柔一笑,水波荡漾的桃花眼瞬间风情无限,被直视的顾安年顿觉胸口一窒,竟愣了神。 宋祁眼中闪过笑意,搓了搓下巴道:“看来还是美人计比较有用。”说着还兀自点了点头。 顾安年瞬间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宋祁却是拍着她的头爽朗地大笑起来。 ps: 终于赶上了,呼呼~~ 八十二、原来如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不是喜欢废话的人,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也就没必要多逗留。虽然他还想再逗弄一下眼前的人,不过显然现在不是好时机。 “你要不答应也没有关系,你按你的计划行事,我暗中动什么手脚,就不是你能阻止的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只是如果因为不知晓你的详细计划,而不小心好心办坏事的话,到时候你就别怨我了。” 宋祁拢着衣袖,昂首抬头,挺直腰背戏谑道。顾安年瞧着他眼里的笑意,只觉得牙痒痒。 这人果真不是一般的我行我素,就连帮个忙也如此霸道蛮横,让人不仅不觉感激,反而气愤非常,也不知这人的脸皮到底是如何长的! “王爷殿下,安年一定会慎重考虑的!”顾安年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恨不得拿扫帚把眼前笑地得意的人轰出去。奈何这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她实在没有那个胆子。 又转念一想,即便现在不是在这个厚脸皮的地盘,她也是不敢的,顾安年顿觉有些气馁。 宋祁便不再多留,像来时一样翻窗离开。 顾安年瞧着他那熟练的动作,心中感慨这该是翻了多少窗才练就出来的本事。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宋祁走前意味深长地留了一句话给她。 “今日晚膳时应是会好戏连台,想来就是京中梨花苑最好的戏班子都比不上,你若是身子无碍,不妨来瞧瞧。” 顾安年不会傻到以为宋祁真的请了戏班子来唱戏,细细一想,只觉他话中意味耐人寻味,也不由有些好奇了。 临近晚膳时候,顾安锦过来了一趟。见顾安年无甚大碍,很是松了口气。 顾安年见她神色间带着些愧疚,心知她定是因着方才顾怀卿等人未救她而心中难受,她本想安抚安抚,可一想到顾怀卿等人“见死不救”,她口中安慰的话便吞回了肚子里。心中冷哼,反正嫡姐是不可能真的与顾怀卿有嫌隙的,让嫡姐对顾怀卿生了芥蒂也好,怎么的她遭了罪,也活该让顾怀卿膈应膈应。 这般想着。顾安年便没有做声。 两姐妹说了会话,便有丫鬟过来,道是王爷设了晚宴。马上要开席了,是以特意派人来请两人过去。 顾安锦顾虑着顾安年今日受了惊,本想劝她安心在房中休息,可顾安年惦记着宋祁口中的好戏,哪里肯待在房里。好在她气色还算好。顾安锦便没有再劝,两人一同去了。 两人是最晚到的,进门便见其余人都已经落座,宁秋霜此刻没有再跟在宁瑾丞身边,而是与几位小姐坐在一处。 两人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便就都移了过来。寒暄着问两人身子可还好,两人自然是敛衽一一回礼,道无碍。 宁秋霜只冷哼一声。撇开头去。 众人见了礼,顾安年与顾安锦到顾安绣身边坐下。 “我还以为年妹妹不出来了,身子可还好?”顾安绣略表关怀地问了几句。 顾安年想着应该是午膳时自己替她说了话,是以她才会如此好脸色,便也就笑着颔首道:“无碍。谢绣姐姐关怀。” 两人也说不来什么亲密的话,只淡淡交谈几句。便各自坐好了,恰好此时宋祁领着福禄进了厅里,所有人一同起身行礼。 “不必拘礼。”宋祁一摆衣袖,潇洒在主位上落座,他动作优雅又充满威武霸气,气势尊贵无比。 顾安年随着众人一同谢恩坐下,心中却道这人真是百张脸,一会一个样。 众人放坐下,宋祁便朗声开口道:“今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追究起来本王亦有责任。本王心中有愧,是以便设宴一场,给三位小姐压压惊,也算是本王赔罪了。”说着端起面前的白玉杯,对着顾安年三人的方向敬酒。 他的此时态度与之前冷硬的态度相去甚远,众人心中皆是又惊又疑,只觉琢磨不透。宁秋霜却是脑中灵光一闪,款款起身,轻柔笑道:“殿下严重了,此事又怎能怪到殿下头上?是我三人不小心罢了。这酒该是我等敬殿下才是,多谢殿下对年妹妹的救命之恩。”说罢盈盈一福身,态度恭谨柔顺。 宋祁淡淡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顾安年眼角跳了跳,与顾安锦一同起身,回了一礼道:“臣女惶恐。” 三人便与宋祁敬了酒,而后才又坐下。 “世事难料,我姐妹三人不过是想说说体己话,才躲到了船尾,却不想竟发生了此等意外。”敬完酒坐下,宁秋霜忽地眼眶一红,抽噎着抹了抹眼角。 “说来也是我不好,因着怕丢面子,硬是不肯当着年妹妹的面向锦妹妹道歉,害得年妹妹误解我们是要排解她,是以才无意间惹出了这意外,我……”最后竟鸣咽着抽泣起来。 众人一听她这话,顿时明了了事情的缘由,又见她梨花带雨甚是惹人怜惜,不少人纷纷安慰起来,暗地对着顾安年投去责备的目光。 宁秋霜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含泪一一道谢,心中得意非常。顾怀卿与洛靖远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都是诧异不解。 顾安锦亦察觉到了众人责备的目光对着顾安年,心中第一次勇气不悦,正想开口解释,却见身边的顾安年不知何时已是一副泫然欲泣,泪悬于睫却隐忍不哭的愧疚模样。 顾安锦诧异间,又听顾安年哽咽着哭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闹脾气的,我……我只是怕两位姐姐不想理安年了,是以、是以才……我……” 仿似再也说不下去,顾安年咬着下唇呜呜抽泣起来,豆大的晶莹泪水从眼眶滑落,那绝强的明艳小脸,让所有人心头一颤,恨不能拉过来轻声细语地安抚劝哄。 “顾七小姐莫要难过,你也是无心之举。这是意外,好在三位小姐都平安无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责备的目光瞬间消失,所有人转而轻声安慰起顾安年来。顾安年微垂着头,咬着唇点了点头,向着众人一一回礼道谢,低垂的眼中只有讽刺和冷意。 而在旁人看来,她这模样又倔强又柔弱,更是让在场的男子心驰神荡。 宋祁轻抿这杯中清酒,微微抬起的手遮住了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年妹妹不用自责。这只是意外。”顾安锦亦不舍心疼地安慰,替顾安年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顾安年微红着脸羞怯地点头。这一动作又让那些男子看直了眼。 顾安绣怪异地看了顾安年一眼,她就坐在顾安年右侧,可是她却完全不知道顾安年何时哭起来的,好像一眨眼,那原本面无表情的人便就泪水涟涟了。真真是让她膛目结舌。 宁秋霜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顾安年,仿似要在她身上开个洞般。 怎么可能?!她设的局竟然瞬间就被扳倒了!而且她完全分不清顾安年的表现到底是真的,还是假装的! 心中慌乱不已,宁秋霜险些沉不住气。第一步计划便被打乱,她对后面的计划是否要继续进行产生了迟疑。 恰在这时。宋祁透着淡淡关切的声音传来,“七娘,你这性子是要改改。好在今日及时将你救了上来,不然就铸成大错了。一时的任性闹的自己受了这么大的罪,你自己不担心,本王倒是急坏了。” 他眉头微颦,桃花眼中溢满担忧关怀。深深望着顾安年,几乎要将她溺毙了过去。顾安年心中一窒。慌忙低下头,讷讷应声。其余人眼中划过了然,看向宋祁与顾安年的目光顿时变了。 然而这情真意切的话,听在宁秋霜耳里变成了勇气的催化剂。 她狠狠一握拳,在心中大喊:“不,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 收拾好心情,宁秋霜扯出一抹关切的笑,先是将顾安年安抚一番,而后不解问道:“我记得当时年妹妹已经拉住锦妹妹了,怎的你们还掉下来了?”问完,她眼角一扫其他人,果然见其他人变了脸色。 顾安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眼波流转间,已想好了说辞,正要开口,宋璟却突然道:“本皇子对此亦有些疑惑。本皇子从一个无意间看到一切的丫鬟口中听说,当时看到七小姐已牢牢拉住了三小姐,却又突然失力般往前栽倒,可是确有此事?” 宋璟加重了“牢牢”两个字的语气,目光凌冽地望着顾安年。 人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和八卦能力,听到宋璟这样说,其他人不由纷纷猜测起来。而猜来猜去,所有人猜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顾安年的目光都带上了探究和怀疑,有些直白的,则是赤裸裸的厌恶和鄙夷。 原来如此么? 顾安年微眯起眼,这帽子倒是扣得好,扣得妙,当时除了她们三人,没有其他人在场,宋璟的话让她连反驳都做不到。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所有人都望着顾安年,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顾安年望着这群墙头草一般的人,心中唯有鄙夷。 认了吗? 当然不。 此事若是不澄清,她必定成为京中有名的恶女。她不介意成为别人口中的恶女,但是却不喜欢这强加在身上的罪名。 越是这种时候,顾安年反而越冷静,她轻啜了口茶水,抬眼望向上位的宋祁。 既然宋祁叫她来,那他必定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么,他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开场她已经按剧本演好,下面她只要坐着看就行了。 宋祁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邪气地勾起唇角一拍手,大喝道:“把人带上来!” ps: 喵哈哈哈,大家猜猜王爷殿下要做神马,嗷呜~~~ 八十三、一环又一环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八十三、一环又一环 有力的话音一落,两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便押着一个同样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进了来。 “属下拜见王爷!”两个黑衣侍卫押着年轻侍卫在大厅中跪下,向着上座的宋祁行礼。 宋祁微微颔首,掀起嘴角笑了笑。 所有人被这莫名其妙的变故弄得很是不解,只能满头雾水地望向上位那人,寻求答案。 “皇叔,这……”宋璟起身拱了拱手,视线扫向跪倒在地,低垂着头浑身颤抖的年轻侍卫。眼神微闪,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哦,”宋祁轻轻巧巧地应了声,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关于方才三皇子与宁小姐所说之事,本王也有些疑惑,是以便差人查了查,喏,就查出了这个。”他朝下面跪着的人抬了抬下巴。 众人更是不解,这个侍卫和落水之事有何关系?众人实在无法将其联系在一起。 其他人不明白,宋璟却是明白得很。 在宋祁去他房里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皇叔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他没有想到,皇叔竟然连他下一步的计划都洞悉了,他心中不由暗暗发慌,不禁悄悄望向陆方伯。 陆方伯此时也是又惊又疑,接收到宋璟惊慌的目光,他也不由心中一沉。 不过两人都很清楚,宋祁是不会真的把他们揪出来的,他们担心的是宋祁如此护着顾安年,对他们以后的计划很不利。而且……极有可能会影响到陆方伯以后的仕途。 不管如何,现在他们只能静观其变。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都冷静下来,不敢再做声。 宁秋霜却没有宋璟与陆方伯两人这样沉得住气。 本来她是想借这件事先教训教训一下顾安年,借由将顾安年名声受损。来达到间接影响永济侯府内的所有小姐,包括顾安锦的名声的。在宋璟开口附和之时,她又惊又喜,她没有深究宋璟为何有此一问,她只想着宋璟是在帮她,心中欣喜非常。 只是如今宋祁唱这么一出,还是她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一出,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殿下,不知殿下是何意?”宁秋霜故作不解地问,语气却已经隐隐透出紧张。 其他人纷纷点头。也很想知道宋祁到底是何用意。 顾安年捻着衣袖上的绣花,微垂着眼帘,面上毫无表情。 过了好一会。宋祁才缓缓开口,他换了个更随意闲适的姿势,撑着下巴对福禄挑了下眉,慵懒道:“你来说吧。”福禄躬身行礼,应了声是。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都转移到了福禄身上。 福禄往前一小步,清了清嗓子,清晰地道:“方才三皇子与宁小姐提起的问题确实存在,当时亦有丫鬟看到了,只是根据那丫鬟所言,王爷发现了一些蹊跷。遂派老奴暗中探查。老奴经过一番调查,查出了这心怀不轨的大胆侍卫所做的手脚。” 众人哗然,纷纷议论起来。 冷瞥了跪着瑟瑟发抖的侍卫一眼。福禄抬高声音制止了众人的议论,接着道:“这侍卫当时就躲在暗处,目睹了三位小姐落水的全过程,也是他在顾七小姐欲救顾三小姐时出手暗算,才导致了方才三皇子殿下与宁小姐所说的一幕。” 众人大吃一惊。神色间全是不敢置信。 宋璟暗暗松了口气,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皇叔会不揭穿他。现在看来,皇叔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一个侍卫身上,想来对他还是看重的,他心里不禁有几分欣喜。 “暗算?”宁秋霜有些不敢置信,她其实并不清楚真正的经过,只是想借题发挥而已,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出,若真是如此,她倒是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跪着发抖的侍卫终于开口了,他惊恐至极地磕头认罪,言语不清地大喊:“王爷饶命啊,小人只是一时生了歪念,才会做出此等事来,求王爷饶命!” 铺着地毯的地板被撞的咚咚作响,那侍卫的额头很快便破皮流血,然而他却像是毫无所觉般,依旧不停地磕头大喊。 这番话无疑是认了罪,众人听后皆愤慨不已,怒斥这侍卫胆大包天,做出此等无人性的事来,纷纷进言要求严惩。 宋祁抬手制止众人,不紧不慢道:“此人本王定会严惩。”一摆手,那侍卫便被押了下去。 众人这才止了骂声,转而安抚起顾安年来,顾安年落落大方地接受了众人的安慰,微敛的眼中没有半点波澜。 顾怀卿沉默地看完这出闹剧,隐隐猜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方才宋璟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他确信没有看错。 待风波平息,所有人纷纷坐好,宁秋霜犹是有些不甘心,故作不解地问道:“不知那侍卫为何要做出此等大胆的事?” 宋祁冷冷扫了她一眼,冷然道:“那大胆侍卫是因着钦慕三小姐,才心生暗鬼,想借此来个英雄救美的戏码,博得三小姐欢心,好在诸位及时赶到,才破了这一场阴谋。说来此事本王亦有责任,乃是本王管教属下不严造成的,改日本王定会登门谢罪。”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顾安年与顾安锦说的,语气比之前面要温和许多。 闻言,众人更是心惊。 顾安锦浑身一颤,一张俏脸顿时变得苍白,想着是因为自己才害得顾安年险些丧命,她更是愧疚难安,忙向着顾安年投去感激愧疚的眼神。顾安年回以淡淡的微笑,安抚她不必自责。两人的互动看在宁秋霜眼里,只觉得碍眼非常。 至此,落水之事便算了结了。在座都是有些脑子的,一见宋祁的神色便知他不想再提此事,便也就不敢再在此事上多嘴,高声谈笑着吃喝起来。 晚宴本来也是要办的,说是给顾安年三人赔罪,也不过是客套话罢了。福禄拍了拍手。丝竹之声响起,门外很快进来一群舞女,翩翩舞动起来。 见状,宁秋霜眼前一亮,眸中尽是欣喜。见了中午时候的阵仗,她就知晓晚膳时必定也是如此,是以早就吩咐了手下两个丫鬟准备好一切,就等着大展身手。 至于宁瑾丞的叮嘱,她早已忘在了脑后。 第一个目的没有达成,第二个目的说什么她也不会再放弃! 顾安年含笑斜睨着蠢蠢欲动的宁秋霜。心底一片寒意,竟然对方都不再顾念“姐妹情谊”了,她也不好再维持表面的和平了。 今日这事。还没有完。 勾起嘴角,顾安年似笑非笑。 第一个节目很快结束,接下来又是几个歌舞表演,就在宁秋霜准备着下一个就上场的时候,宋祁突然开口。倦怠地摆摆手,道:“都退下吧。” 正跳着舞的舞姬们胆战心惊,忙跪下磕头求饶,以为是自己惹了不快。 这是今晚的第二个变故了,同样发生的莫名其妙。 宁秋霜心里咯噔一下,抬眼惊讶地望向宋祁。怎么停了?那她下面该怎么办?!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心中的焦急。 宋祁也不理众人惊讶的神色。只对福禄使了个眼色。福禄会意地上前一步,将那群磕头的舞姬都赶了下去。 这好好的,又是怎么了?众人面面相觑。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厅又安静下来。 宋祁撑着下巴,视线扫过众人,神色慵懒而漫不经心,低沉的嗓音慢悠悠道:“本王想着一件事。心里总也不痛快。” 所有人的心随着这句话提了起来。 顾安年也不解地望了宋祁一眼,这家伙又要闹哪样? 宋祁很快为她解惑。接着道:“方才,三皇子与宁小姐提出了一个疑问,本王心中也有一个疑问,希望能有人解答。” 宋璟是所有人中最惊慌的一个,尽管他看起来已经气定神闲镇定不已,实际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他怕宋祁会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这会对他日后拉拢各方势力有很大的影响。 众人一阵疑惑,只得拱手道:“我等愿意为王爷效劳,王爷请说。” 宋祁满意地点头,站起身来。他负手而立,高大挺直的身影配上威严的气势,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的语气不就不紧不慢,缓缓道:“本王想知道,在当时,除了三位小姐外,诸位可听到了其他人的呼救。” “这……”所有人神色一凝,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纷纷摇头道:“没有,我等便未听到除三位小姐外的其他呼救声。” 其实他们一开始只听到了两道呼救声,是在赶过去后,才看到三位小姐在呼救,只是这点他们便未多想。 “本王也未曾听到。”宋祁点头,突然又话锋一转:“既然有人看到了三位小姐落水,那为何却无人呼救?本王对这点甚是不解啊。”拖长语调,宋祁不着痕迹地扫了宋璟一眼。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管是三皇子,还是逸亲王身边的福禄公公都道有丫鬟目睹了全过程,然而他们确实在一开始未曾听到有呼救声,是后来有人隐隐听到船尾传来的呼喊声,才赶了过去。这般一想,众人不由捏出一把冷汗。 “不管那丫鬟是处于何原因未曾开口呼救,都当严惩,三皇子,你将告知你一切原委的那丫鬟名字道出,本王要亲自审问。”宋祁蓦地转向宋璟,目光凌厉,冷然道。 胸口一紧,宋璟瞠大眼,额上冒出冷汗来。 ps: 感谢闲也是闲,瞳桓童鞋的粉红,感谢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今天有急事,只能一更了,还有一更会找时间补上的,么么哒~~~ 八十四、教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璟所说的,告知他所有经过的丫鬟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他编造出来,为了陷害顾安年的人物,此刻宋祁突然问起,他从哪去寻个人来? 他急得冷汗直冒,因为紧张而喉结微微滑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方伯焦急地皱眉,他原以为此事就这般了了,虽然目的没有达到,起码他们没有被揭穿。只是没想到逸亲王又忽地提了起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从应对! 没想到逸亲王竟然对那恶女如此维护! 陆方伯恨恨咬牙,就是因为算错了这一点,他们才落得此刻这狼狈的境地。 “怎的,三皇子不知那丫鬟名讳吗?”宋祁假意没有发现宋璟的异样,面无表情地问。 宋璟本就畏惧他,见他面无表情心中更是慌张,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来,“她……”后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宋璟身上,在这么多人探究的目光下,宋璟心跳越来越快,就在他准备豁出去说不知道的时候,福禄突然上前对着宋祁躬身道:“王爷,那丫鬟名唤巧环,是个二等丫鬟,平日里负责王爷房中的轻扫工作,今日正是在她打扫二楼房间的时候,无意间望见了三位小姐落水的场景。那侍卫的所作所为,亦是她向老奴禀报的。” 瞳孔剧烈收缩,宋璟不敢置信地望向福禄,而福禄只是垂首恭敬地立在宋祁身侧。 “哦?”宋祁将信将疑地挑了挑眉,点点头道:“既如此,便让她功过相抵,不过今日她如此作为,也不知是何用心,这人是不能再留着了。你打发了吧。” “是。”福禄恭敬应了,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定。 宋璟咽了口口水,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宋祁轻扫他一眼,语气淡漠道:“还站着作何,坐下吧。” “是,皇叔。”宋璟忙回过神,收敛心神拱手坐下。 见事情解决,宁秋霜也松了口气,想着下面应该能继续继续看表演了吧,这样她也就有机会表现表现了。 然而宋祁便没有让她如愿。 “今日发生了这等事。想必大家也都乏了,那些吵吵闹闹的歌舞也就不看了,诸位用过膳后便回房歇下吧。”说完点头致意。随后便领着福禄离开了。 宁秋霜张着嘴,眼珠快瞪了出来。 怎么能这样!她在心底狂呼,翻涌的怒意险些让她失去理智。为了压抑心中的怒火,她不得不急促地呼吸,试图以此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气红了一张脸。 顾安年瞧着宁秋霜气得通红的脸,在心底对宋祁竖了个大拇指,心情甚好地分别夹了一筷子桂花鱼到身边的顾安锦与顾安绣碗里,甜甜笑道:“锦姐姐,绣姐姐,多吃点。” 顾安锦含笑应了。也替她夹了一筷子香酥鸭。顾安绣满脸怪异,心里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也随意替顾安年夹了一筷子菜肴。 看在外人眼中,便就是永济侯府的小姐们姐妹情深,众人不由纷纷赞叹。 宁秋霜终是忍不住了,饭也不吃了,领着丫鬟匆匆回了房。 而宋璟。早就在宋祁离开之后,立即跟了上去。 宋祁方一回到二楼房间。还未坐下,福禄便上前禀报道:“王爷,三皇子殿下来了。” “嗯,让他进来。”宋祁脱下外袍,一撩衣袍在塌边坐下。 很快,福禄便将宋璟领了过来,宋璟望着端坐塌边喝茶的宋祁,脸上一阵发热,他上前拱手行礼,道:“多谢皇叔,侄儿……知错了。” “哦?你谢本王什么?你三皇子有何要谢本王的?”宋祁冷笑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脸色前所未有地严厉。 宋璟更是羞愧难当,低垂着头不知如何开口。 他先前还在恼皇叔帮顾安年,可现在心中唯有感激之情。他想通了,方才皇叔所做的一切,虽然是在帮顾安年,却也是在帮他。皇叔肯定是早就料到了他今晚会有何动作,所以才会准备了这两出戏,找了替罪羊,将他的所作所为遮掩了过去,比起皇叔的深谋远虑,他果真远远不如。 这副老实认错的模样让宋祁稍稍消了些气,虽说他是长辈,可毕竟也只是大了几岁,实在不便过于训斥。他摇了摇头,沉声道:“本王不管你救顾安锦有何目的,有多少目的,可你要想拉拢顾怀卿,就要多动动脑子,今日之事,或许顾怀卿等人一时半会想不清楚,可凭他们的精明,此事迟早要暴露,你以为就凭你今日设计救了顾安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侄儿思虑不周,侄儿只想着救了顾三小姐,就可以……”宋璟只能讷讷认错。 “出息!”宋祁一拍桌面,神色愈发严厉起来,打断宋璟的话,厉声道:“你们几兄弟就这点出息!除了利用女人入手,你们还能拿出什么本事?本王对你们失望透顶!” 宋璟又羞又窘,更是不敢开口。 宋祁哼了声,缓了缓心头怒火,冷声道:“过几日,你父皇会派遣巡抚到西南巡查,到时候你便一同去,正好磨练磨练你那一身傲气,也算是给你个教训。” “皇叔!”宋璟猛地抬头,急道:“如今我怎能离开京城?!况且西南寒苦,我——” 宋祁抬手打断他,语气愈发清冷,“你能不能离开与本王无关,明日回去本王便去与皇兄说说,如今告诉你,只是提醒你做好准备。” 宋璟脸上一白,知晓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宋祁见状叹道:“西南是寒苦,可终究是福还是祸,就要看你自己了。”说罢对福禄抬了抬下巴。 府上躬身上前两步,对着宋璟恭敬道:“三皇子殿下,请吧。” 宋璟咬了咬,愤然转身离去。 福禄将宋璟送出门外,正要转身回去,宋璟却却叫住了他,谦和笑道:“福禄公公,皇叔他……” 福禄不等他说话,便呵呵笑道:“三皇子殿下,王爷的心思又怎会是我等下人能猜到的,事已至此,三皇子殿下不若为西南之行好好准备一番,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多谢福禄公公了。”问不到半点消息,宋璟失落不已,点点头,垂头丧气地走了。 福禄看着他沮丧的背影,叹气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里。 房里,宋祁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开门的动静,头也未抬问道:“走了?” “走了,看样子很是失落呢。”福禄悄声上前,压低声音回话。 宋祁哼笑一声,道:“这么大个人了,有时还是和小时一般,不禁训,聪明是聪明,可这性子要想坐那个位子,还早着。” “王爷说的是,三皇子年轻,只是不了解王爷苦心,日后会明白的。”福禄轻声附和。 宋祁苦笑一声,不再开口,只挥了挥手。福禄会意,躬身退下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宋祁一人,静谧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闷。躺了一会,宋祁低叹一声,坐起身来,想了想,终是拿过外袍,披上后翻窗而出,白色的身影几个跳跃,很快融入了夜色中。 今晚的一场晚宴,波折重重着实令人疲倦,顾安年回房后便吩咐人伺候着沐浴,随后便躺下休息了。 青莲与黄杏被安排在了下人的房间,黄桃留下守夜,半梦半醒间,顾安年突然觉得身边坐了人,那身影还颇有些熟悉。开始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可那身影却忽然靠了过来,紧接着脸颊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 那触感十分真实,顾安年一个惊吓,瞬间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猛然坐起身来,瞪大眼望着眼前的人。 “殿、殿下?!”饶是镇定如顾安年,也不由惊吓出声。 那人可不就是先前在大厅中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宋祁! “嘘——”宋祁眼中满是笑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姐,发生何事了?”外间传来黄桃迷迷糊糊的声音,想来是被吵醒了。 “没、没事,你睡吧。”顾安年赶紧扬声对外道,直到外面应了一声,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才松了口气。 回头,又看到宋祁满含戏谑的桃花眼,黑黝黝的闪着星辰般。顾安年没好气地拽了拽被子裹在身上,压低声音声音粗声粗气问:“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本王闲着无事,四处转转。”宋祁耸耸肩,笑得邪魅狂狷,与平日并无甚区别。顾安年斜眼怀疑地打量他,惊讶地发现他荡着笑意的眸子有着丝丝落寞。 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了一下,顾安年张了张嘴,最后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宋祁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只是眼中的落寞完全显现了出来。弯了弯嘴角,他轻声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顾安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得她想安慰安慰人。顿了顿,她转动着灵动的眸子,问道:“你现在的心情,和你要帮我有关吗?” 宋祁愣了愣,嘴边的笑意愈深,眼中也没了那一丝落寞,颔首道:“有关。” 顾安年眨眨眼,直视着他的眸子,确定他没有撒谎后,她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以后就劳王爷多多照顾了。”说着矮了矮身子算是行礼。 宋祁会心一笑。 ps: 喵哈哈哈,赶上鸟,欠的补上了哈,明天单更,哦啦啦~~~~ 八十四、返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翌日一早,众人各自在房中用了早膳,而后便三三两两相约登上甲板看风景。 清晨气温还有些凉意,顾安年不愿早早上到甲板去吹冷风,加之又不用早起请安,是以她便在床上多赖了一会。 可能是因着平日早起养成了习惯,她虽躺着,却再也睡不着了。脑海里不由自主窜出昨晚宋祁带着落寞的脸庞,那样的神情,出现在那样一个霸道的人脸上,想想还真是有点怪异。 也不知他心底有何事,竟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来…… 顾安年无意识地深入了深思,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床顶,回不过神来。 “小姐,小姐?”耳边突然响起青莲叫唤声,顾安年猛地回过神来,抬眼便见青莲疑惑地立在床畔。 她不禁略显尴尬,竟然想那个人的事,想到连青莲进来的脚步声都未曾听到。 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顾安年将视线从青莲身上移开,问:“何事?” 青莲眼中闪过疑惑,却也没有多问,敛下眉轻声回道:“表小姐来了,道是……来约小姐一同赏景。” 昨晚的事她们都很知道,宁表小姐此时过来倒真是让她们都颇为吃惊,只是她们是下人,不敢多问也不敢多管。 顾安年挑了挑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摆手道:“你去跟表小姐回话,就说我昨日受了惊,身子不适,现在不便起身,叫她自个儿爱看啥看啥去。” “这……”青莲迟疑地望了她一眼,为难道:“这样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的?”顾安年反问,脸色阴沉下来。青莲是个知趣的,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了。恭敬应了声便出去了。 顾安年继续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心情因为听到宁秋霜的名字而变得有些差。 外间,青莲将顾安年的话传达给了宁秋霜,自然是修改了一下措辞的话,宁秋霜听后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闯,青莲急忙拦着她,为难地皱紧眉,着急道:“表小姐,我家小姐真的身子不适,您这般进去若是冲撞了可不好。” 宁秋霜不为所动。厉言道:“让开!” 她就不信顾安年昨晚上还好好的,不过一个晚上就病了,这肯定是装的。为了博取同情! 青莲自然是不会让的,只垂眉低首,微躬着身子挡在了楠木镶金玉屏风旁,坚决不让宁秋霜过去。 宁秋霜不由怒从中来,大喝道:“好大的胆子!不过一个小小贱婢。连我你也敢拦!” 她正愁昨晚受的气无处可发,这会还偏有人不识相,这不是摆明着找教训么! 凤眼微眯,宁秋霜正欲开口呵斥,里间突然传来顾安年的声音。 “霜表姐,妹妹身子抱恙。实在不便见你,姐姐还是请回吧。” 那声音十分虚弱,尾音还带着颤音和喘息。一听就是病的正难受的语气。 宁秋霜微微一怔,皱起眉头。莫不是真的病了? 她会这样想,只是因为她对顾安年的认识不深,而顾安年手下的三个丫鬟却是十分清楚。 见状,青莲忙搭腔附和道:“表小姐。您也听到了,我家小姐是真的身子不适。是以才不愿表小姐进去,以免被过了病气。” 里间适时地响起一阵咳嗽声,宁秋霜还是将信将疑,她身后的灵雀却是焦急地拉住她,劝道:“小姐,七小姐这样子听似真的病了,咱们就别进去了,以免染了晦气。” 宁秋霜这才打消了念头,扬声对里面道:“既然年妹妹身子不适,姐姐就不打扰了,妹妹好生休养吧。”说罢瞪了青莲一眼,领着灵雀走了。 青莲送两人出了门,紧忙把门一关,黄桃立即对着门口啐了声,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 因着昨晚的事,黄桃对宁秋霜主仆可是大大的不满,这会自然要骂几句发泄。 一向稳重精明的黄杏亦是满脸愤慨,少见地没有阻止黄桃。 青莲见状有些诧异,没想这两丫鬟对七小姐倒是忠心得很。不过她没有表现在脸上,嘴里淡淡劝道:“行了,私下自己人说说出气就行,可别往外处说去。” “青莲姐姐放心,我晓得的。”黄桃吐了吐舌头,俏皮道。 青莲微微一笑,此时里间传出顾安年的叫唤,道是要起身了,三人忙进去伺候。 顾安年起了身却并未出房门,而是窝在榻上看书。 画舫会在今日午膳后不久返回出发的码头,她现在不想见那些心口不一各怀心思的人,只想等着船一靠岸就下船回府。 到了午膳时候,顾安年让青莲多往脸上扑了些妆粉,把脸扑得直到看不到血色,这才领着丫鬟们去用膳。 一出门,顾安年便三步一停,五步一喘气,微颦眉头,满脸虚弱,当真是将娇柔羸弱的病态模样演得淋漓尽致。三个丫鬟跟在她身后,忍笑忍得嘴角直抽筋,顾安年回头瞪她们一眼,故作严厉道:“严肃着点,别露馅了。” “是是是,奴婢晓得了。”三个丫鬟满口应是,转眼便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担忧模样,小心翼翼扶着顾安年往前走,那动作像是扶着瓷娃娃般。 顾安年扬扬眉,在心里夸了一句觉悟高。 以这副病美人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顾安年自然是要受到诸多慰问的。她虚弱笑着得体地一一回礼,那娇弱的模样引得在场不少男子心生怜惜。 顾安年在顾安锦旁边的位置坐了,顾安锦立即关切地问个不停,那忧愁的模样,仿似病的是她自己般,顾安年心里暖烘烘的。 宁秋霜见到顾安年的第一眼,先是惊讶她竟然真的病的这么重,而后又皱起眉,心道顾安年与顾安锦果真是亲姐妹,都喜欢装可怜博同情,用以吸引男人的注意力,真是虚伪! 经过昨日,她对顾安年的印象也已经完全改变,如今顾安年在她眼里,也是和顾安锦一样的“货色”。 不过,她自然是不会在顾安年面前表现出来的,她觉得她还用得到顾安年这个庶女。她却没有想过,经过昨晚,顾安年是否还愿意搭理她。 宋祁依旧是最后一个到的,在看到顾安年虚弱苍白的模样后,他悄悄对着顾安年眨了眨眼,满眼促黠。顾安年才不理会他,径直虚弱地微喘气。 宋祁挑挑眉,开始表示关心:“七娘可还好?你说你又不会水,当时何必逞能。我知你与三小姐姐妹情深,不愿见她落水,可宁小姐慌乱中拉着三小姐呢,她们两个人,又岂是你一人能救得了?不仅险些丢了命,还闹了一场病,这可不是自找苦吃么?” 他言辞恳切,宁秋霜却是听得脸上五光十色,其他人更是对她投以异样的眼神,气得她差点哭出来,急忙向对面的兄长求救。 宁瑾丞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加之昨晚宁秋霜的一番所作所为,他早已对这个妹妹愤怒非常。可毕竟这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此刻他也不能眼见着她求救而不搭理。 “王爷,”宁瑾丞恭谨起身,拱手道:“舍妹昨日多有冒犯,瑾丞今日代舍妹向王爷赔罪,也向三位小姐赔罪。”又对着顾安年三姐妹拱手为礼。 宋祁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他对宁瑾丞的印象还颇是不错的,是以便送了个顺水人情,笑道:“昨日中午之事本王早已忘了,瑾丞不必多礼。” 他说的是中午之事,而不是落水之事,也算是给宁秋霜留了几分面子。 宁瑾丞忙道谢,顺着宋祁的话一番致歉。 看着自家哥哥还对着顾安年三人赔罪,宁秋霜心中不爽到极点,可如今她处在劣势,是以便只能忍了这口气。 随后相安无事。 午膳过后,顾安年没有回房,而是与顾安锦顾安绣单灵三人一起在甲板上赏景,期间宁秋霜过来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后来被宁瑾丞拉走了。 顾安锦摇头叹气:“霜表姐怎的会变成这样。”又看了看顾安年苍白的脸色,皱眉道:“若是当时霜表姐不曾拉住我,你也就不用救我,也就不会病了。”语气里含着几分埋怨。 顾安年知道,她多少应该也看清楚宁秋霜的真面目了,这样也好。 很快,画舫便返航了,悠悠晃晃了一个多时辰后,停船靠岸。 众人纷纷向宋祁谢恩辞别。 临走前,陆方伯阴沉沉望了顾安年一眼,眼中浓烈的恨意让顾安年无法忽视。 抿了抿嘴角,望着陆方伯离去的背影,顾安年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滋味。在猜到所谓的真相后,她一直逼自己忽略那个问题,可陆方伯临走的那一眼,却让她不得不直视那个问题。 日后,她所教给陆方伯的一切算计,都可能被施加到她自己的身上,只要一天她不公开真相,这种可能就永远不可避免。 顾安年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会退步。 三日后,宋璟接到了去往西南城镇的旨意,纵使有千百个不愿,他也不得不吩咐下面准备行囊,打点好一切。 只是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望着远方略带阴霾的天空,他紧紧皱起眉头。 八十五、大婚前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装病装了几日,借故日日龟缩在房里,省了几日晨昏定省的功夫。瞅着时候差不多,再装下去就要露馅了,到了第五日,她就开始出门活动,以示自己已经好起来了。 过了这么一段日子,春闱的成绩也出来了,顾怀卿毫无疑问拨得头筹,而洛靖远也取得了前三甲的成绩,可谓皆大欢喜。永济侯府又实实在在热闹了一次。 有时候顾安年会忍不住佩服顾怀卿,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府里,他不仅要保住自己的命,还要保住一个单纯无知的妹妹的命,还要暗地里谋划诸多事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要事事争第一,如此大的压力,也不知他是如何挺过来的。 相比起来,顾安年觉得自己太轻松了,轻松到都忍不住想幸灾乐祸。 岁月流逝,恢复生机的大地一日一个变化,当枝繁叶茂,百花灿烂,气温渐渐上升,几场暴雨过后,夏的脚步临近了。 暖香苑东次间。 项氏坐在上位,顾安年与项心怡分坐在左右两侧,三人正安静地品茶。 项氏端坐着喝茶,看似精神,眉眼间却难掩疲惫焦虑,她抚了抚手中丝帕,叹道:“眼看着大婚的日子就要近了,这可如何是好。”说话时,她若有似无望了顾安年一眼。 经历了这种种,顾安年已俨然成了项氏的主心骨。 顾安年自然是注意到了的,想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她放下茶盏,轻声安慰道:“母亲不必担忧,这两日我便会采取行动,到时候还希望母亲配合着演一场戏,想来应是不会有误的。” “希望如此吧。”项氏叹了口气。神色仍不见放松。 项心怡神情淡淡坐在一边,便不插话,安静地仿似不存在般。 “对了,”项氏突然转向项心怡,柔声问道:“心怡近日可好?” 这自然不是问的项心怡过得如何。 项心怡微微摇头,道:“大少爷并未有何异常,依旧与以往一般。每日里大多是读书练武,偶尔外出会会朋友,办理父亲交代的事宜。” “这样啊……”项氏皱起眉,见状。顾安年问:“母亲可是发现了什么?” 项氏摇头,疲惫道:“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倒好,就是什么都不曾发现。” 对此。项氏很是困惑,她总疑心顾怀卿不可能如此简单,可始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来印证自己的想法,以至于她总是觉得忐忑难安。莫非真的是她想多了,顾怀卿其实真的如表面般对她不亲近也毫无恶意?又或者……他的势力已经大到她无法觉察的的地步? 前一种可能。她始终不敢相信,而后一种可能,她是不敢去想象。 现在项氏也拿不准主意了。 “母亲大可不必如此忧心,卿哥哥是否如表面这般简单,咱们一试便知了。”眼中波光流转,顾安年轻笑着安慰道。 在项心怡面前。顾安年还是会唤顾怀卿一声哥哥,就跟项氏一样,这样是有点假。不过也是给项心怡一些面子,毕竟项心怡是顾怀卿的妻子,即便她是“自己人”。 项氏来了精神,她换了个坐姿,一边胳膊搭在几上。兴致勃勃地问道:“要如何试?” 正轻啜着香茶的项心怡掀了掀眼帘,不动神色。 顾安年淡然一笑。神色却很是自信,她轻快道:“也不必想其他的法子来试,顾怀卿是否真的如表面这般简单,就看大婚之日他有何动作了。” “哦?”项氏将信将疑,抬了抬柳眉,忽而话锋一转,问道:“我听闻大年夜那日,怀卿去找过你,可是确有此事?” 目光微闪,顾安年哂然一笑,道:“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母亲,的确,卿哥哥那日是寻过安年,安年犹豫了这许久,不知是否该告知母亲,现在母亲问起,安年也就不瞒了。” “哦?不知怀卿寻你是为何事?”项氏淡淡笑道,眼中却全无笑意。 顾安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哼道:“还能为何,还不是想借着女儿巴结逸亲王。” 项氏眼中闪过怀疑,面上却惊讶道:“怀卿想巴结逸亲王?!” 顾安年点头,沉声道:“安年也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所以当时便拒了。他还说只要我在逸亲王面前替他进言,他便做我的后盾,保障我在逸亲王府安然一生。” 这话自然是与以往一般半真半假,青莲听得这话,低垂的眼中闪过嘲讽。 “他倒是口气不小。”项氏勾起一抹冷笑,脑中仔细思虑顾安年所言,觉着合情合理并无破绽,心下当即便就信了。 “他还做着日后继承爵位的梦呢,自然是口气大。”顾安年嘲弄道,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对面的项心怡,却见她依旧只是安静地喝茶。 “侯爷一日不请旨赐封世子,他就别想美梦成真!”项氏攥紧手中丝帕,狠狠道。 “母亲放心,父亲仿似还没有这方面的念头,咱们有的是时间。”顾安年安抚道。 项氏点点头,心中放宽不少。 随后,三人又将为大婚准备的计划详细商量一番,便就散了。 顾安年与项心怡一同出的东次间,顾安年对项心怡笑着招呼:“嫂嫂,今日可有空到妹妹房中坐坐?” 项心怡含笑推却,歉意道:“不了,大少爷今日回府用午膳,我这就要赶回去准备呢。” 顾安年拖长音哦了一声,笑嘻嘻道:“嫂嫂与卿哥哥真是恩爱呢,真真让人羡慕。” 项心怡只是微微一笑,便不搭话。对于这个小小年纪便诡计多端,很受姨母重用的永济侯府小姐,她直觉不应该太亲近。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了。 几日相安无事。 到了五月初一,顾安年与项氏的计划终于开始步上正轨。 这日,顾安年道是寻到了一本琴谱孤本,约了顾安锦到她房中探讨曲谱。顾安锦欣然前往,却被项氏派人在途中拦住,唤她到东次间走一趟。 顾安锦虽为难,却不疑有他,跟着项氏派来的丫鬟去了东次间。 彼时,顾安年正在东次间与项氏商量,待门外丫鬟来报三小姐到了,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顾安年机灵地躲到了旁边的耳房中,隔着布帘观察外面的动静。 见了项氏,顾安锦恭敬行礼,随后在项氏的示意下坐下。坐下后,顾安锦打量项氏的脸色,发现她竟然十分憔悴。她的头发衣饰依旧如往常那般整洁得体,只是眼圈泛青,双眼浮肿,眼中布满血丝,脸上却是没有半点血色,华贵整齐的打扮丝毫遮掩不住她身上的萎靡憔悴之色,整个人仿似大病了一场般。 “母亲可是身子不适?还是唤大夫来瞧瞧为好。”顾安锦不禁担忧道。 “不碍事。”项氏虚弱地摇头,摆手对房里的丫鬟道:“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的丫鬟应声退下,朱绘犹豫了一会,也跟着退下了。待所有人退下,屋里便只剩了顾安锦与项氏两人。 顾安锦有些忐忑,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项氏抬眼瞧她,眼中快速闪过嘲讽与恨意,下一秒又换上焦略担忧的神色,道:“锦儿,过几日年姐儿便要出嫁了……”说着便哽咽起来,浮肿的双眼不断溢出泪水。 顾安锦吓了一跳,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她想上前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干涩地劝道:“母亲,您放宽心吧,安锦瞧着逸亲王殿下对年妹妹是不错的,想来应是不会亏待年妹妹的。”说完,自己却觉得心虚。 项氏抹了抹泪水,颔首苦笑道:“母亲也希望如此,只是……只是……”长叹一声,又哭了起来,“只是逸亲王哪回不是这样,可又有哪个是长久的?怕只怕逸亲王只是图个新鲜,过段日子就理也不理了。” 顾安锦心中一跳,更为不安起来,她捏紧手中丝帕,继续柔声劝道:“母亲多想了,逸亲王殿下对年妹妹是……是不同的。”可就连她自己,也无法信了这话。 项氏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哭的更是悲痛,鸣咽着道:“又能有何不同?逸亲王府上的女子,比年姐儿姿色才华地位好的数不胜数,可又有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哭了一会,她深吸口气,止了泪水,忧愁道:“前些日子,母亲暗中打听了一些事,是从旁的夫人那里听到的,关于逸亲王的。此事本也不应该与你说,只是母亲实在没办法了,便只好寻了你来商量了。” 缓了口气,她压低声音,神秘道:“你可知,逸亲王是如何对待那些收进府中的姬妾的?” 顾安锦愣愣地摇头,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项氏也不拖拉,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微眯双眼,阴气森森道:“传闻逸亲王生性暴虐,凡是他府上的姬妾,只要没甚地位的,娘家不顾的,都被狠狠虐待过,那手法听说是能让人宁愿一头撞死!” “怎么会?!”顾安锦不敢置信地捂住嘴,明艳的眸子瞬间溢满泪水,脸上浮现焦急惊恐之色。 项氏见效果达到,继续添油加醋把逸亲王如何虐待姬妾绘声绘色说了一遍,顾安年在帘子后听得直摇头,她想她发现了一个历史真相,那就是为何宋祁会被冠上暴虐之名了。 ps: 要到大婚了,大婚就是本卷的最后一个阴谋,大婚之后就是第三卷啦,亲们多多支持哦,喵哈哈哈~~~~ 八十六、计划展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八十六、哀求 项氏的演技无疑是一流的,加上她一流的口才,极尽所能地渲染逸亲王如何暴虐成性,他府上的姬妾如何生不如死,俨然把逸亲王形容成了一个穷凶极恶之人。 配上她精湛的演技,那悲痛欲绝,肝肠寸断的神态,让原本只是虚言的谣传的话,增加了八九成的可信度。 顾安锦开始还能底气不足地安慰两句,到了后来,也跟着项氏一起焦急担忧起来,坐立都不安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如今婚期迫在眉睫,要如何才能保住年妹妹啊!”顾安锦急得眼眶中泪水直打转,完全慌了神,对项氏的话深信不疑。 项氏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浮肿的眼眶因为方才以假乱真的戏而变得更加红肿,她一副精力交瘁的虚弱模样,哭得声嘶力竭不住颤抖抽气,苍白着脸用沙哑的声音道:“我当初就不愿让安年与逸亲王结亲,只是你父亲并不看重安年,在触怒逸亲王与舍弃一个庶女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安年。” 似是悲痛至极,项氏颤抖着急喘了几口气,顿了顿,抽泣了几声,接着哽咽道:“我这几月,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只要一想到安年嫁到逸亲王府后,无依无靠凄惨一生,我这心呐,就总是碎了似地疼,终日寝食难安。” 这几个月,她确实消瘦不少,不过却不是因为顾安年与宋祁的婚事。 项氏突地呜呼一声,哭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我怎么舍得将她送入火坑!”整个人脱力般伏爬在了小几上,抽搐着潸然泪下,那情景好不让人伤怀。 那声音绝望凄厉至极,闻者动容。就连躲在帘子后面的顾安年,也几乎以为项氏真的对她那般情深。 眸中微暗,顾安年攥紧帘子一角垂下头去。 顾安锦本就是个感情丰富之人,又心地善良极易受感动,此刻见项氏如此模样,心中自然是感动不已,泪水更是滑落不止。 她想着,母亲不是年妹妹亲母,还对年妹妹这般情深,也不知若是她的生母还在世。是否也会这般待她。这般想着,心中又生出羡慕来,竟然没有在意项氏话中所说的只有顾安年一个女儿这一说。在她看来。那就是项氏已经急得失去了理智,一时冲动失言了,更表现了对顾安年的疼爱之情。 一时间,屋里只有项氏与顾安锦低低啜泣的声音,顾安年站在帘子后。听着这哭声,心里又烦又无奈。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会她是切实体会到了。 好一会后,就在顾安年忍不住都想打哈欠的时候,外面的两个人总算是停了下来。打起精神,顾安年继续留心外面的动静。 项氏又跟顾安锦说了些听来的“传言”。又分析起顾安年的处境来,大抵意思就是顾安年在府中不受宠,不像顾安锦般得侯爷与太夫人欢心宠爱。这些年虽有她护着,可她也是人微言轻,护不了顾安年周全,若是等到顾安年嫁了出去,更是会得不到娘家的支持。只能独自在逸亲王府后宅中求存。 项氏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这番话说得顾安锦忧心忡忡。眉峰再没松开过。 之后项氏又表达了一番自己的不舍与悲痛,顾安锦担忧感动之余,也隐隐听懂了项氏话里话外的一些暗示,整个人顿时高度紧张起来。 她直觉项氏话中的含义不会是何好事,若是被牵连,定是逃不过重罚。 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好一会后,顾安锦才试探问道:“母亲可是想到了好法子?”心中满是惴惴不安,双手互握,指节都用力到发白。 项氏一顿,随后苍白憔悴的脸上浮现迟疑愧疚之色,她张了张嘴,犹豫半晌才为难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她眉间皱成一团,似乎仍在犹豫,视线有意无意扫过顾安锦,后面的话就是不说出口。 顾安锦意识到了,那所谓的办法可能与她干系极大,且……可能对她百害无一利。 心被高高提了起来,顾安锦虽然害怕,却还是下了决心,小心问道:“是何法子?母亲不妨说说,看看安锦是否能帮忙。”她有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项氏深深望着她,眼中是愧疚和为难,心中却是嘲讽与得意。踌躇片刻,她缓缓叹了口气,道:“唯一的法子,便就是代嫁,寻一个逸亲王看得上的,又有足够的背景势力,能……在逸亲王府中立足的女子。”说着羞愧地垂下头去。 眼眶一热,顾安锦无意识地咬紧唇角,心口抽疼。结合前面母亲所说的种种,她又如何会听不懂母亲话中所说的代嫁的合适之人就是她? 代嫁,这是何等大胆的想法,这个瞒不了多久的计谋,一旦揭穿,若是逸亲王追究起来,恐怕永济侯府从此在京城便再无立足之地。即便逸亲王不追究,这等荒唐之事,也会让永济侯府丢尽颜面,无论如何看,这都不是一个好法子,可事到如今,除了这个法子,更没有其他办法。 顾安锦怔愣着,首先想到的并非自己答应后会落入何等境地,她与洛靖远会如何,而是想到了她逝去的生母。 有那么一瞬间,顾安锦有些嫉妒顾安年,嫉妒她能得到如此深厚的母爱,嫉妒项氏为了她愿意什么都不管不顾。而原本她也能有这样一份疼爱,可她的母亲却早已长眠地下。 “锦儿,想必你也懂得其中的意思。这法子母亲本不应该与你说,你也是母亲的孩子,母亲本不应如此厚此薄彼,可除了这办法,母亲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何法子能救得了安年了啊,这虽是出于母亲的私心,会将你推入险境,可你还有侯爷与太夫人做你的后盾,安年却什么也没有啊!你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只求你,为了安年,求求你答应母亲吧!” 哭喊着,项氏突然半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就要向着顾安锦跪下,口里还喃喃着哭道:“求求你,求求你啊,锦儿,只有你能救安年了啊,求求你救救你那可怜的庶妹吧!” 顾安锦惊了一跳。又急又窘,根本来不及细想,忙起身去扶项氏。口中连连道:“这……这使不得啊,使不得,母亲您快快起身吧!” 项氏却是不停歇地哭泣,直到哭得力竭,被顾安锦半扶着萎顿坐在地上。此刻的她神色憔悴。形容凌乱,全无平日端庄高雅的模样,看得顾安锦一阵心酸难受。 后面的一切,顾安年没必要再听下去,结果必定是与前世一样,嫡姐不忍她受苦。又受不了项氏的苦苦哀求,最终点头答应了。 从耳房的侧门离开,顾安年茫然地往西厢房走。一路上她都有些失神,项氏哭喊哀求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回荡,嫡姐单纯善良的脸庞一直在脑海浮现,搅乱了她的心湖。 她的心很乱,像是一团绞在一起的细绳。理不整齐,也无从下手。 有时候对与错的界限。变得很模糊,模糊到她几乎行差踏错。 从隐蔽的小路回到西厢房不久,顾安锦便红着眼眶来了。顾安年假意不知,询问她发生了何事,为何吃了这么久才到,顾安锦一直摇头道没事,拉着她开始研究琴谱。 顾安锦明显不在状态,不时地走神,顾安年再三问不出话来后,便劝她早些回去休息。顾安锦也没有推却,起身告辞了。 到了晚间,顾安锦又去了一趟暖香苑东次间,她留了很久,离开时脸上带着决绝和坚毅。 顾安年在房里看书,却总是难以集中注意力,不时走神发呆,身边伺候的三个丫鬟都发现了她的异样,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到了夜深,顾安年才吩咐沐浴就寝,却一夜辗转难眠。而与她同样夜不能眠的,还有顾安锦与项氏,随着计划的展开,所有人都陷入了焦虑之中。 翌日,项氏将顾安年寻了去,将昨晚她与顾安锦所说的“计划”告知了顾安年,并叮嘱道:“你好好吩咐房里的几个丫鬟,让她们好生配合,可千万别出了意外。” 顾安年连连应是。 午后,顾安锦匆匆出了门。 她以顾怀卿的名义约了洛靖远出来见面,因为这或许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那些教条礼仪,她也不想再顾忌了。 洛靖远见到她很高兴,面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柔声道:“锦儿,怀卿已经告诉我了,待七小姐完婚,我们就可以把亲事定下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可见十分激动。 顾安锦心中却是一片荒芜,心酸与愧疚折磨着她,让她泪流不止。 “锦儿,你怎么了?”洛靖远微皱眉头不解地望着她,满眼怜惜爱意。 “无、无事。”顾安锦强颜欢笑,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被狂喜冲昏了头,洛靖远一时并未发现她的谎言,只向往地与她讲述他对以后的打算,顾安锦听着他的诺言,看着他因喜悦而发光的眸子,心痛得无以复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道歉,面上却依旧要装作一副欢喜的样子。 顾安锦终究不是演戏的料,洛靖远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只是并未表现出来。他知道,顾安年等人的计划已经展开了,而他们,也要展开行动了。 那至关重要的一天,近在眼前了。 ps: 感谢水柔烟同学的粉红,么么哒~~~到月末啦,有多余月票的亲请砸过来哦,当然啦,不砸也木关系,多多支持订阅就行啦,喵哈哈哈~~~~~ 关于一位亲的评论,说陆方伯心胸狭隘,想问问大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 八十七、出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临近暮春,到了梅雨时节,因着是南风天,屋子里时常闷热潮湿,直到一场暴雨过后,熏风变清风,天气这才变得舒爽起来。 随后接连几日都是大晴天。 五月九,天晴,东南风,宜嫁娶。 永济侯府嫁女儿,虽只是个庶女抬上来的嫡女,可因着是要嫁给逸亲王,是以排场自然是小不了。一大早的,仆妇们便忙进忙出,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暖香苑西厢房中,顾安年正由丫鬟们伺候着上妆换衣。 长裙曳地,红纱披身,云纹暗绣的宽袖端庄优雅,外袍上由金线绣成的凤鸟华贵无比,大红的喜服衬得她如玉般的肌肤更加白皙细嫩,配上精致的妆容,更是让她显得华贵而高雅,只一眼便让人看得入了神。 “小姐好漂亮啊!”黄桃双眼闪闪发亮,直盯着顾安年失神。黄杏轻推了她一把,嗔道:“说的什么话,咱家小姐本来就好看!”黄桃忙连连应声,笑嘻嘻拿起犀牛角梳轻轻梳理那如绸般的黑发,梳角缀着的朱红流苏,衬着青丝如瀑,甚是好看。 顾安年微微一笑,望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前世也有过这么一幕,只是比现在迟了几年。那时候逸亲王暴虐的传闻已经在京中传开,为了不嫁给他,她与今生一样,想尽办法骗嫡姐替自己代嫁,将嫡姐推入了火坑,害得嫡姐与洛靖远多走了很多辛酸路,最终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同样的剧情,今生提前上演,心境却已截然相反,物是人非也。 “小姐,孟姨太太来了。”失神间。顾安年听到门外丫鬟进来通报。 “她这时候过来作甚?”黄桃皱起眉,显然很不待见孟婉。黄杏摇摇头,眼中有戒备。 “让她进来。”顾安年满不在意地开口,通报的丫鬟应声下去了。 很快,一身绛红衣裳的孟婉端着托案进了来,她笑吟吟走到梳妆台旁,在顾安年脚边跪下,高举着托案里的参汤,笑道:“婢妾恭贺小姐大喜,这是婢妾亲手做的参汤。以表对小姐的敬仰不舍之情,还望小姐笑纳。” 顾安年扫了眼那参汤,良久后。清冷道:“孟姨太太有心了。”说罢对黄杏使了个眼色。 黄杏与黄桃对视一眼,上前接下参汤,顾安年叫了孟婉起身。 孟婉起身后先是大大赞叹了一番嫁衣的华贵,话里话外都是羡慕之情,而后又讨好道:“小姐这发髻还未盘呢。婢妾擅盘发,不如就让婢妾来代劳吧。” 顾安年便未答话,黄杏上前不冷不热笑道:“孟姨太太,这些事还是让咱们下人来吧,这新房里,闲杂人等还是莫要多待才好。” 孟婉脸上一僵。随后挤出抹笑,连连点头道是,踌躇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了。 黄桃不屑地撇撇嘴,哼道:“她来作甚,肯定没安好心!” “就是来添堵的。”黄杏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恭敬问顾安年道:“小姐,这参汤?” “放着吧。”顾安年淡淡道。黄杏应了。将参汤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一直未曾开口的青莲眼中一闪,继而垂下眼默默替顾安年整理服饰。 又过得一会。项氏与顾安锦一同来了,巧的是,项氏也带来了一碗参汤。 “今儿你一早便起身梳洗打扮,到现在还未进食呢,这参汤活气养血,你赶紧喝了吧,免得损了身子。”项氏亲切笑道,比起前几日,精神了许多。 “先放着吧。”顾安年轻柔一笑,示意青莲接过参汤放好。 青莲接过参汤后,随手也放在了小几上,而后又回去继续手头的工作。顾安锦的视线一直紧跟着参汤,神情紧张,始终皱着眉苦着脸。 青莲手下打理着发丝,望了眼窗外的天色,着急道:“时辰不早了,待会迎亲的队伍就要来了,可这发还未梳好呢!” 顾安年还未开口,项氏便安抚道:“不急不急,方才前面来说,逸亲王出发晚了一会,想必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你们抓紧些,时间应还赶得及,不会误了时辰的。” 几名负责给顾安年上妆的丫鬟忙应了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项氏与顾安锦便未马上离开,而是坐在一旁陪顾安年说话,项氏神色间满是不舍担忧,不知情的只以为她是舍不得顾安年。顾安锦坐在一旁,一直坐立不安。 三人轻声说了会话,项氏起身道:“你们姐妹俩说说体己话吧。”说罢拭了拭眼角,暗地与顾安锦交换了一个眼神,神情哀戚地起身走了。 项氏一走,顾安锦神色更加焦急不安,顾安年假意不知她为何如此,不解问道:“锦姐姐,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啊?哦,无、无事,就是、就是想着你要出嫁了,心里不舍……”顾安锦失魂落魄,不敢看顾安年的脸,勉强扯出抹笑回答道,视线时不时瞟向小几上的参汤。 “锦姐姐不必担心,妹妹无事会回来看你的。”顾安年笑着安慰,顾安锦苦笑着点头,眼见着快到时辰了,她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焦急,强笑道:“这参汤快要凉了,年妹妹赶紧喝了吧,待会上了花轿,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口东西呢。” 顾安年点点头,吩咐道:“青莲,去把参汤端来。” 正急着盘发的青莲应了声,急忙放下手中的梳子,正要净手,顾安锦抢先一步道:“时间紧迫,青莲继续替年妹妹梳发吧,我端过去就好。”说罢起身去端参汤。 青莲应了声是,继续替顾安年盘发,眼角扫向小几旁。 顾安锦瞧着小几上的两碗参汤,一样的青花碗,一样的红木托案,一时竟不知哪碗才是自己与项氏准备的那碗。 焦急无措间,顾安年问道:“锦姐姐,怎么了?” 心中一跳,顾安锦忙随手端起一碗,走向顾安年道:“无事无事,来,你赶紧趁热喝了吧。”说着将参汤递到顾安年面前。 顾安年笑着应了声,高兴地接过参汤,小口小口喝了下去。顾安锦攥紧手帕看着,心中犹是担心不已,她怕自己拿错了,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可还要再喝一点?那里还有一碗。”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让年妹妹将两碗一起喝了。 她与项氏的计划,是“瞒着”顾安年,用放了迷药的参汤将顾安年迷晕,然后再由她代替顾安年穿上嫁衣上花轿。她天真地以为顾安年一点也不知晓,却不知顾安年知道地一清二楚,而她与项氏带来的参汤里,其实根本没有放迷药,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一人。 顾安年摇了摇头,将青花瓷碗放到一边,笑道:“不用了,已经够了。”说着皱起眉来,晃了晃脑袋,嘟囔:“怎么,头……好晕……”下一秒,她双眼一闭,倒在了梳妆台上。 顾安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见她倒下,知道自己没有拿错,于是立即吩咐房里的丫鬟:“快去将门窗关好!” 几个丫鬟忙去把门窗锁好,青莲上前跪到顾安锦面前,哭道:“谢谢三小姐舍身救我家小姐,奴婢给您磕头了!”说着咚咚咚地磕头。 黄桃黄杏也过来跪下磕头,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这是顾安年与项氏叫她们演的戏。 顾安锦一阵心酸,眼眶泛起泪水,她强忍着泪水,笑道:“你们起来罢,年妹妹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只是我们联手骗了她,待她醒了一定会责罚你们,你们……” “三小姐放心,这是我等自愿的,即便受罚,也是心甘情愿。”黄杏抹了把泪水。 “那就好。”顾安锦深吸口气,毅然道:“好了,时辰快到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三个丫鬟紧忙应了声是,与项氏派来的几个丫鬟一起开始帮着顾安锦梳妆,又将顾安年身上的嫁衣换了下来,将她扶到床上躺好。层层帘幔遮住了她的身影。 一切都有条不絮地快速进行着,很快顾安锦装扮好,纯金珠翠凤冠一戴,流苏龙凤喜帕一遮,已经没有人能认出这不是顾安年。 喜帕下,顾安锦紧咬下唇,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今日一过,她与洛靖远的缘分便散了,至此,桥归桥,路归路,她再也没有脸面再见他,这一世,就当是她亏欠了他,下一世,她一定千百倍回报。 门外响起鞭炮声,项氏带着丫鬟急急忙忙进门,与青莲等人交换一个眼神后,她上前扶着顾安锦,道:“迎亲队伍来了。”又极轻地叹了一声:“锦儿,是母亲对不住你。” 顾安锦不敢开口说话,只摇摇头。 项氏道:“走吧。”顾安锦点头,由项氏扶着出了房门。 院子里阳光灿烂,阳光透过喜帕,照得顾安锦满眼都是鲜艳的红色。 心头苦涩涌动,她低喃道:“对不起,靖远……”心痛如绞。 “怀卿,劳烦你了。”项氏的声音响起,顾安锦这才从剧烈的心痛中回过神来,想起来按规矩和习俗,今日是要由哥哥背着出门的。 她心中更为难受,一切都很美好,只是为何,为何今日不是她与靖远的婚礼…… ps: 感谢龙鼠妈妈的粉红,么么哒~~~ 八十八、迎亲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怀卿看着那红色的熟悉身影,即便不去想,也知道盖头下的人究竟是谁。在知道顾安年计划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怒火便没有熄灭过,此时翻涌的怒火更是险些吞没了他的理智,若不是他意志力忍耐力坚韧,怕是早已忍不住大闹一场。 庆幸的是他最终忍了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顾安年有顾安年的阴谋,他也有他的办法,他不会让顾安年顺心如意。 与扶着新娘的青莲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顾怀卿面色清冷地上前,淡淡道:“逸亲王已经到了,我们这就赶紧出去吧。” 顾怀卿今日难得不再穿一身白色,而是华贵的绛紫色,他面色平静之极,好似什么都不知晓般。说着,他在顾安锦面前半蹲下身,面无表情道:“七妹妹,上来吧。”那神情也与以往对顾安年的一模一样。 大红喜服下的身影微微一颤,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从宽大的袖中伸出,攀上了那宽阔的肩膀,随后小心翼翼覆上了顾怀卿的后背。感觉着肩膀上颤抖的双手,顾怀卿心头一软,抿了抿嘴角,一把背起背上的人,朝着前院大厅走去。 顾怀卿不是没有怨过,怨顾安锦如此善良易骗,竟然将他费尽心思保护了这许多年的自己如此简单便卖了出去。他也怨自己,怨自己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不通人情不晓世故,以至于连明辨真假的能力都没有。 是以,他心里对她有气,可无论有多大的气,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即便拼上性命,也会保她一声无忧无虑。 即便已经安排布置好一切,顾怀卿的脚步却依旧沉重。 眼见着顾怀卿背着顾安锦走远。项氏急忙转身带着李嬷嬷与几个心腹丫鬟进了顾安年的屋子。 一进屋,吩咐李嬷嬷等人将门关好,项氏直奔里间床榻。 层层叠叠的帘幔后,一道身影静坐床边,项氏掀起帘子,见顾安年好端端地坐着,这才松了口气,脸上蔓延开成功的喜悦。 “母亲!”顾安年勾起唇角,同样笑得欣喜激动非常。 项氏含笑连连点头,又示意她小声些。然后坐到她身边,高兴道:“这下,我们总算是除掉一个心头大患了。”神情中满是轻松。 顾安年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故作不解问道:“母亲不是想要将顾安锦嫁与五皇子,以此拉拢永济侯府助五皇子夺嫡的吗?怎么……”说着小心翼翼瞧了眼项氏的脸色。 项氏哂然一笑,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母亲确实有这打算,然,你父亲与祖母已经有意将顾安锦许配给洛靖远。母亲就算如何反对,也是无能为力的。是以,与其让顾安锦嫁给与三皇子关系不错的洛靖远,倒不如让她嫁给风评不好的逸亲王。逸亲王不会参与到夺嫡之争中,顾安锦嫁与他不会对夺嫡有影响,且。如此能让顾安锦吃苦头,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母亲自然是乐见其成。” “原来如此。”顾安年了悟地点头。却也没有漏过项氏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她想,比起夺嫡受阻,或许顾之源疼爱顾安锦这一点更让项氏不能容忍吧,是以项氏才会想以此来折磨顾安锦。这个女人的嫉恨心,真的太强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项氏便道:“我要去前面瞧瞧,你安心待在这里。待明日你再出现,到时木已成舟,我们的计划才算彻底成功了。” 说是这般说,在项氏的心里,这计划早已成功了,只是她性子谨慎,是以格外小心。 顾安年点头应了,项氏便领着李嬷嬷匆匆忙忙往前厅去了。 房里还剩下几个项氏房里的丫鬟,名义上是收拾屋子,实则是确保顾安年一直待在屋里。 顾安年上下打量了几个丫鬟一眼,眼珠一转,道:“我要休息一下,你们动作轻点,在外间守着便是。” 几个丫鬟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无碍,便点头应了,纷纷退了出去。 顾安年往床上一躺,轻轻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她相信那些人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之后她只要“乖乖”地配合就好。 前厅。 项氏赶到时,宾客都已久坐,她忙过去坐好,顾之源皱眉问道:“怎的现在才来?” 项氏心中有些紧张,歉意笑道:“锦姐儿突然觉着身子不适,我安排她在年姐儿房里休息,是以便来迟了。” 顾之源不疑有他,只关切问道:“锦儿可还好?要不要寻大夫来瞧瞧?” “不、不用了,怕是锦姐儿想着妹妹要出嫁,心里难过才如此,休息一会便好了,只是应是不能观礼了。”项氏急忙掩饰,也只有在顾之源面前,她才会如此。 顾之源点点头,无所谓道:“无妨,便就让锦儿歇着吧。” 这话又让项氏心中不快,转念一想,她又好笑起来,便就没再多话。 在宾客的恭贺欢笑声中,新人一同给府上的长辈行礼,随后给新娘向长辈一一磕头拜别,三拜九磕以示敬爱不舍之情。 拜别父母长辈,新娘再次由兄长背出府门,跨过火盆,送入花轿之中。 宋祁往日也喜穿红色衣裳,只是今日这特意定制的喜服,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俊俏风流,让不少来喝喜酒的小姐们看红了脸。 他潇洒地翻身跃上马,一摆手,花轿旁的两个喜婆立即尖声喊道:“起轿咯!” 一时间,唢呐声锣鼓声愈发欢快响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更是震耳欲聋,壮汉们吆喝一声,将华贵的八抬大轿稳稳抬起,跟在那大马之后,开始缓缓前进。花轿两边,是捧着花篮的清秀婢女,一路抛洒缤纷花瓣,后面,是由轻骑军与禁卫军组成的,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威武的将士们英姿勃发,整个队伍气势非凡。 逸亲王成婚,即便只是迎娶侧妃,也算是京中一件大事了,加之这迎亲的阵仗这般宏大,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就连平日甚少出门的书生们,此刻都纷纷跑出来凑热闹。 红毯从永济侯府门前,一直往前延伸铺了几里路,道路两旁看热闹的人数不胜数,都高声喊着恭贺王爷大喜的话,宋祁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姿挺拔英武,不停挥手回应民众的呼喊,笑得红光满脸,春光无限。 花轿里,听着外面的欢呼声,顾安锦丝毫感受不到那喜庆的氛围,此刻她的心中只有凄凉,这场盛大的婚礼,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折磨。 “逸亲王殿下不是娶侧妃么,怎的这阵仗倒像是娶正妻?”一围观的民众不解问道。 “这说明逸亲王殿下看重这位侧妃。”一人回答。 “像逸亲王这等人物的心思,岂是我等小人物能猜透的。”又有一人插嘴道,问话那人赞同地点头,又跟着旁边的人大声呼喊起来。 迎亲队在京中主干大街上转了一圈,才慢悠悠转回逸亲王府。 永济侯府今日也是要摆酒的,这边宾客吃吃喝喝一阵,眼瞅着时辰差不多,那些朝中大臣们便都起身结伴往逸亲王府去,赶去观礼。 顾之源与项氏将招呼宾客的事交给管事,也领着家中大小赶往逸亲王府观礼。 府上的主子们都出去了,后院只剩下些丫鬟仆妇,此时显得异常安静。 顾安年闭着眼躺在床上,外间几个丫鬟正小声说着话,都是些闲事,她听着听着,思绪开始越远,估摸时辰应该到了,也不知拜堂了没有。她心里突然有点堵,觉着这事真不是个事,亏她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思绪越飘越远,怔愣间,她突然觉得脑袋有点发晕,晃了晃脑袋,却愈发觉得脑子迷糊,她刚想唤外面的人进来,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冷哼一声,她闭上嘴,让自己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在顾安年陷入昏迷的瞬间,两道娇小的黑影先后从木窗窜了进来,落地无声,迅速潜到床边,掀起床幔,见到昏迷的顾安年,两人眼中闪过精光。 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中高挑一些的点点头抱起顾安年,稍矮一点的拿出一个小管,闪身到隔离里间与外间的屏风后,朝着外间吹出一团烟雾。 待外间传来倒地的声音,高挑一些的那人抱着顾安年跃出窗外,掠上房顶,朝着远处奔去。稍矮一些的走到外间,揭下脸上的布巾,竟是一个俏丽的少女。 少女脱下一身黑衣,换上其中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丫鬟身上的衣裳,随后又将倒地的几个丫鬟扶到桌边趴好,将被扒了衣服的丫鬟搬到床上,盖好被子。 一切收拾妥当,少女悠闲地坐到塌边喝起茶来。 顾怀卿随着顾之源等人到了逸亲王府,彼时洛靖远早已到了,两人见面寒暄了几句,暗地交换一个眼神,而后不动神色地错身而过。 宾客比迎亲队伍早一步赶到,待门外响起鞭炮声,所有人一窝蜂涌到门外,争相道贺。 宋祁跳下马来,望了眼挂满红绸的府门,又望向垂着流苏的花轿,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八十九、偷龙转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花轿落地后,同样是一套繁琐的礼仪规矩,随后便是拜堂。 随着迎亲队一同到来的,还有御笔圣旨,当今圣上疼爱幼弟,特赐黄金万两,珍奇无数,府宅园林一栋,以作贺礼,封逸亲王侧妃为娴侧妃,拜二品。 逸亲王是先皇最小的儿子,生母乃是先皇之后,如今先皇与先后已仙去,这世上除了当今圣上,也无人有资格做他的证婚人,只是皇帝事务繁忙,无法抽身,并未来观礼。即便如此,皇帝也拟了圣旨,大赏一番,就连一个侧妃,都封了二品,足可见对宋祁的宠爱。 宋祁叩谢圣恩,跪地接旨,众人高呼万岁,喊声震天。 又是一番恭贺道喜,宋祁两人被簇拥着进入了礼堂。 司仪早已准备妥当,待长辈坐定,新人就位,便高声唱喝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随着礼成二字落地,鞭炮声乐鼓声再次奏鸣,阵阵欢呼声中,顾安锦被喜婆搀扶着送入洞房,宋祁则忙着请宾客们入宴席,招呼客人。 相比前院的热闹非凡,后院显得安静许多,虽然也能听到喜庆的奏乐声,但也只是隐隐约约,并不清晰。 手脚麻利的丫鬟们将顾安锦迎进了新房,打点好后便全部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只留新娘一人在房中。 新房布置地十分华贵喜庆,然而顾安锦此时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待四周静下来,她终是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这一路她都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怕被瞧出端倪来,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她不由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靖远……呜呜……”扑倒在金线银丝的龙凤喜被上,顾安锦轻喃着那刻骨铭心的名字,泪水更是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个不停。 新房门外,青莲与黄桃黄杏作为陪嫁丫鬟,与逸亲王府的一干丫鬟守着门口,一群人穿着喜庆的服饰,也是特意打扮过一番的,看起来个个俏丽。 檐下挂着描金字的红灯笼,虽还是大白天。却已经点亮,远远看着就似一个火球般,悬在空中。灯下的流苏随风摇曳,别具风情。 青莲瞧着随风摇曳的灯笼,心中焦急不已,即便再会掩饰,脸上也不由显出异色来。频频拿眼瞧旁边的其他丫鬟。 “青莲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黄杏轻瞥青莲一眼,故作不解,关切问道。 “无事,就是想着小姐要出嫁了,昨夜一直睡不着。现在无甚精神。”青莲淡淡一笑,这解释合情合理,她不怕其他人看出端倪来。 “也是。我昨夜也是睡不好。”黄杏嗔了一句,低低叹了口气,又挤眉弄眼一番,压低声音凑到青莲耳边道:“青莲姐姐放心,小姐有把握。代嫁这事不会闹开的。” 眼珠一转,青莲点头。心想黄杏是误会她在操心什么了。不过这是好事,所以她不会去点破。 而黄桃,早就与逸亲王府的几个丫鬟攀谈起来,只一会,便姐姐妹妹叫的亲热了。 “诶,梦萝姐姐,您说王爷殿下几时才能回来?”黄桃颇兴奋地问道。 那叫梦萝的丫鬟掩嘴轻轻一笑,道:“外面一群宾客,大多是朝中大臣,还有一班子殿下以前在军中的部下,估计殿下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这样啊。”黄桃若有所思地点头,又挑了个话题,叽叽喳喳说了起来。那些丫鬟也都是好相与的,加上又都是年纪轻轻的,都喜欢聊天儿,不多时,一群人就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起来。 宴客厅自是不用说,热闹非凡。 宋祁一桌一桌过去敬酒,先是被一群大臣拉着喝了几杯,好在这些文人还比较矜持,只灌了几杯就放过他了。后又与一众亲王王爷喝了几杯,只是那些曾经与他一同征战沙场的将士们,一逮着他就不放了,吵吵嚷嚷,非要把他灌醉不可。武将不比文臣,只嫌酒杯不够大,恨不能用海碗来干。 饶是宋祁酒量惊人,也被灌得酒气上涌满脸通红,好在他定力不错,没有就这么醉倒在地,不然可就要闹了笑话。 前院的酒席还在继续,新房里,顾安锦哭过一阵后,忆起顾安年与她的情谊,心中稍稍好过起来。 拭干泪水,她将稍显凌乱的衣裳整了整,扶正凤冠,待她正欲拿起喜帕重新盖上的时候,紧闭的窗户却突地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衣,扛着一个大麻袋的蒙面人出现在了眼前。 “啊……”顾安锦何时见过此等景象,自然是吓得当即就要惊叫,那蒙面人出手极快,见她要惊叫,当即迅速地点了她的穴道。顾安锦的叫声卡在一半,又急又怕,脸都憋红了。 黑衣人不敢耽搁,敏捷地跳进屋中,将扛着的麻袋往地上一扔,快速将窗户小心关好,潜到门边探听动静。 屋外,守门的几个丫鬟聊得正兴起,黄桃忽地皱眉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叫声。”她方才好似听到了惊叫的声音。 闻言,青莲抿了抿嘴角,掩在袖中的五指紧扣袖口。 站在黄桃旁边的梦落眼中亮光一闪而过,微微笑道:“是么,我怎的没听到?” 黄杏眼珠一转,也道:“我也未听到,是你听错了吧,前面那般吵闹,许是你一时听岔了。”说罢暗地对黄桃使了个眼色。 黄桃顿时明了,假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笑道:“许是我太高兴了才听错了。” 众人嘻嘻一笑,打趣了几句,便又聊了起来。 青莲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总算带了笑意。 黑衣人听了门外的对话,长长舒了口气,而后蹑手蹑脚回了里间床畔。 不能言语的顾安锦惊恐地望着那黑衣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衣人却并未对她作何,而是拉起麻袋,动作麻利地打开。没有感觉到恶意,顾安锦暂时放下心来,疑惑间,却见那黑衣人从麻袋中抱出一个人来。 精致的眉眼,穿着今日自己的那身衣裳,是顾安锦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年妹妹!看清被抱出来那人的面容,顾安锦双目圆瞪,若不是被点了哑穴,定是要惊叫出声来。心头涌起无限疑问,却又无法问出口,顾安锦愈加焦急。 那黑衣人将顾安年从麻袋里抱出后扔到了床上,随手便扒下了顾安年身上的衣裳,随后走到顾安锦身边,道了一句得罪了,便开始脱顾安锦身上的衣裳。 顾安锦这才注意到这黑衣人身形与自己相近,听那声音,应是个女子。 这人要做何? 来不及细想,身上的喜服已经被脱下,黑衣人将脱下的喜服匆匆套到顾安年身上,又将顾安年身上脱下的衣裳穿到顾安锦身上。黑衣人的动作十分迅速灵活,显然是受过训练的。短短一刻钟不到,便将两人全身上下的衣饰都调换了过来,而这短短的时间,对顾安锦来说却宛如千万年般漫长。 换好衣服,在顾安锦惊恐的目光中,黑衣人又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三小姐,请暂时委屈下。”说罢一掌劈在她颈后,将人给打昏了。 顾安锦只觉眼前一黑,随后便带着无尽的疑问陷入了黑暗中。 将顾安锦装入来时的麻袋之中,黑衣人瞧了眼床上昏迷的顾安年,冷哼一声,扛起袋子打开窗户,飞身掠了出去。 新房中红烛摇曳,十分安静,没有人知道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新娘已换了一个人。 永济侯府后宅,暖香苑西厢房内,坐在桌边喝茶的少女听到一声吱呀声,立即起身跑到里间,见黑衣人扛着人进来,脸上一喜,压低声音道:“成功了?” 黑衣人虽蒙着面,不能看到脸上表情,眼中却闪着掩不住的喜悦,她沉稳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少女欢喜地一拍手,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将麻袋打开,将里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扶了出来,抱到床上躺好。又将之前用来伪装的丫鬟拖了下来。 “按计划行事。”安置好顾安锦,黑衣人低声道,少女点点头,仔细打量了用来伪装的丫鬟一眼,而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往铜盆里倒了一些白色粉末,水面上立即凝出一层淡黄色的透明薄膜。 少女将薄膜捞出,敷到脸上,原本俏丽的面容,立即变成了那丫鬟的模样。 黑衣人点点头,将那丫鬟装进麻袋中带走,少女则回到外间,拿着一个青瓷小瓶在那些昏迷的丫鬟鼻下一晃,随即得意一笑,大喊一声:“不好了!” 那些丫鬟刚从昏迷中醒来,听到这炸雷般的一声,顿时惊跳了起来,纷纷叫道:“怎么了怎么了?!”而少女早已趴在桌上装作一副刚醒来的模样,不解问道:“发生何事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我们怎的都睡着了?”一个模样机灵的丫鬟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问道,随即大叫一声不好,拔腿便往里间跑。其他丫鬟见状也赶紧跟了进去。 待看到床帐后躺着的模糊身影后,所有人松了口气,大叫不好的丫鬟显然更谨慎些,她轻手轻脚掀起纱帐,凑过去打量床上的人。 在看到床上人的面容后,她倒吸一口冷气,大喝一声:“快去通知夫人,七小姐不见了!” ps: 剪了个很二货的发型,哭死了,呜呜 九十、自取其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逸亲王府宴客厅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正是热闹之际。 一个模样清秀的丫鬟提裙匆匆跑进了宴客厅,脸上焦急的神色与周围热闹轻快的氛围格格不入,引起了坐在门边的不少人的注意。那丫鬟四周巡视一圈后,直直朝着永济侯府家眷所在的桌位跑去。 宋祁正陪着永济侯府一众男眷喝酒闲谈,见一丫鬟跑来,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笑意。 顾之源等人亦是看到了那神色匆忙的丫鬟,又见那丫鬟所穿服饰是自己府上的,顿时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项氏却是识得那丫鬟的,正是她留在府中照看顾安年的其中一人。她心中一跳,闪过不好的预感,在那丫鬟跑到近前还未开口说话前,便率先开口唤住那丫鬟:“黄雀,不是叫你留在府中照看三小姐的么,你怎的跑来了,可是出了何事?” 她这一唤,立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顾怀卿用眼角瞟了那丫鬟一眼,指腹轻轻摩挲杯沿,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嘲讽弧度。 那黄雀也是个机灵的,听了项氏的提醒忙沉了沉气,上前给众人一一福身行礼,而后道:“夫人,三小姐睡了一阵,这会醒了,只是身子依旧不适,道是要见夫人,特意派奴婢过来请夫人回去。” “嗯。”项氏按捺着心中的慌乱,镇定地点点头,随后望向顾之源,寻求同意。 顾之源神色微沉,却没有发作,而是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吧,好好照顾锦儿。” “是。妾身这就先回去了。”项氏颔首福身,又转身对宋祁告罪,却不料宋祁淡淡笑道:“岳母大人果真慈爱,一听府上小姐身子抱恙便坐不住了。不过今日乃是本王的大喜之日,岳母大人这么早便离席,怕是……”眼角一扫,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意。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众人已明白是何意,一时间,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就是顾怀卿,也不由诧异地望了眼宋祁,不解他拦住项氏是何意。 “这……”项氏为难地望向顾之源。心中愈发焦急。 她猜想计划一定是出问题了,不然黄雀不会如此莽撞地跑来。她一心想着此时赶回去补救,可如今宋祁挡在不放她走,这可如何是好?心中一时没了主意,思来想去。此时也只能靠顾之源了。 顾之源又怎可能会去忤逆宋祁的话,只是他不好开口,便与太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太夫人开口劝项氏道:“想来锦姐儿也无甚大事,大媳妇就稍安勿躁吧,有何事待回去再说。” 项氏心中一寒。知晓是走不了了,便只能讪讪笑道:“母亲说的极是。”又对宋祁福身告罪道:“臣妇一时着急,多有失礼。还望王爷殿下恕罪。” 宋祁灿然一笑,摆手道:“岳母大人不必多礼,日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项氏呵呵陪着干笑两声,脸上只能勉强撑着得体的笑。 走是走不了了,项氏只能强压着心中的焦急。对黄雀吩咐道:“你速速回去照顾三小姐,有何事……待我回府再说。” 黄雀喏喏应了。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这出小闹剧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不过宁秋霜却是将整件事看得清楚。她悄声对身后的吴婷儿道:“婷儿,你有没有觉得永济侯府那群人有些诡异?” 吴婷儿往永济侯府那桌望了眼,乖巧摇头道:“奴婢没看出来。” “嗯……”宁秋霜沉吟一声,皱眉思索起来,她敢肯定永济侯府的人有搞什么鬼。 宁瑾丞就坐在宁秋霜旁边,见她又一副打什么主意的模样,皱了皱眉板着脸道:“霜儿,不得胡闹。”现在他对这个妹妹是一百个不放心。 宁秋霜撇了撇嘴,不满反驳道:“我胡闹什么了啊,看一眼也不行啊。” 自游湖过后,宁秋霜对这个“胳膊往外拐”的哥哥也是怨言颇多,两兄妹的感情短时间内一落千丈。以往两人还会亲热地开些玩笑,现在是恨不能远远躲着。 宁瑾丞见宁秋霜这般态度,眼中闪过不悦。 宁国公世子宁仲,即宁秋霜两人的父亲,见两兄妹剑拔弩张的,厉声喝道:“像什么样子!霜儿,你就是这般对待你兄长的?!” 挨了训斥,宁秋霜更是火气大,正要反驳,沈氏赶忙出来打圆场,劝道:“好了好了,这还在逸亲王酒宴上呢,再闹下去成何体统,有何事回去再说。”说着嗔了宁秋霜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嘴。 “哼,重男轻女。”宁秋霜低声冷哼,低头拿碗里的饭菜出气。 总有一天你们要来求我,到时候看你们还敢这么对我!她在心里狠狠道。孰不知自己的种种反应都落到了身边之人眼中。 宁瑾丞看着宁秋霜脸上夹恨带怨的神色,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他觉得往日可爱活泼的妹妹已经渐渐消失了,而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只让他觉得陌生可怕。 宁国公府与永济侯府沾亲带故,宋祁自然是要多招呼的。 歇了口气,缓过来后,宋祁又端着酒杯带了宁国公府众人这一桌,举了举酒杯呵呵笑道:“诸位今日不必客气,尽兴,尽兴。” 众人看他红光满面心情极好,自然是笑着附和,宁国公起身笑吟吟道:“老臣恭贺王爷殿下大喜,年姐儿是老臣表侄女,今日能有幸嫁与王爷,我宁国公府亦是有光。” 这话可不就是在攀亲戚关系,宋祁抿唇一笑,连连点头道是。 宁秋霜眼珠一转,盈盈亦起身,噙着得体优雅的笑,道:“秋霜亦恭贺王爷殿下大喜,祝王爷与年妹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希望日后王爷娶了正妃,也能如今日般,如此疼惜年妹妹。对了,也不知殿下何时迎娶正妃,想必到时比现在还会热闹千百陪吧。” 永济侯府与宁国公府距离并不远,宁秋霜的话自然是传到了永济侯府众人耳中,当即,侯府众人都不悦地皱起眉。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僵,宋祁目光微沉,似笑非笑道:“宁小姐还真是关心七娘呢,本王代七娘谢过了。按礼,本王倒是要唤宁小姐一声表姐才是。瞧表姐也到适婚年纪了,不知可说了对象?若是没有,本王倒是有兴趣保个媒。宁小姐惊才绝艳,又长得如此亭亭玉立,沉鱼落雁,本王可要好好想想谁人能配得上宁小姐。” 说罢沉吟片刻,凝神思考起来。 众人听到宋祁要替宁秋霜保媒,心中均是一跳,孟老夫人脸上甚至露出淡淡的喜色。旁边桌子听到了这边对话的人更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一时间,宴客厅安静不少,一传十十传百,大多数人都知道了逸亲王要替宁国公嫡小姐保媒的事,纷纷停下了动作望过来。 由逸亲王保的媒,定是不会差的,也是极为涨脸面的,孟老夫人自然高兴。可怜孟老夫人一生精明,却不知自己的孙女早就得罪了宋祁无数次,宋祁又怎可能真的替宁秋霜保媒。 宁瑾丞是十分清楚的,直觉下面宋祁的话不会好听。然而宁秋霜却被宋祁那一顿夸赞迷了心智,得意洋洋起来。来自众人的关注让她沾沾自喜,趾高气昂,仿似自己是那尊贵无比的天神。 过得一会,宋祁眼中一亮,抚掌大笑道:“本王想到了,能配得上宁小姐才女之名的人选!”所有人都瞪大眼,等着宋祁说出答案。 宋祁勾起嘴角,优雅笑道:“既然七娘嫁与了本王,宁小姐作为七娘的表姐,夫君人选自是不能比本王差的了。” 话是这般说,可当今世上,除了皇帝,也没有哪个人地位能与逸亲王想比。 “且,这辈份嘛,自然也是不能比本王低的了,本王思来想去,论名声地位,也只有本王的二王兄――贤亲王能配得上宁表姐了,不知宁表姐以为如何?” 宋祁依旧挂着优雅轻柔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京中大多数人都知晓,贤亲王乃是先皇第二子,是当今圣上与逸亲王的兄长,而今已年近四十,虽是皇亲国戚,却无半点实权,是真真正正的闲散王爷,论身份尊贵,与逸亲王可是云泥之别。 当今圣上诸多兄弟,如今留在京城的唯有逸亲王与贤亲王,其中缘由所有人心知肚明。贤亲王之所以能留在京中,就是因为他的平庸无能。 贤亲王的风流之名虽不比宋祁,府中姬妾亦是数不过来的,府中正妃一位,侧妃两位,若再娶,怕是只能轮到妾了。 “这……这……”孟老夫人双手发颤,已经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宁国公府众人更是青了一张脸,窘迫不已。 只有宁秋霜不明所以,迷茫地望了眼自家父母难看的脸色。很显然她不曾听过贤亲王的名声。不过也怨不得人,谁叫贤亲王不是帅哥呢。 顾怀卿轻抿杯中酒液,冷哼一声:“自取其辱。” 他就是再不喜欢顾安年,顾安年也是他永济侯府的人,自是比宁秋霜与他亲一些。 ps: 下个月会恢复双更,保底双更哦,亲们高兴么?高兴的话就给偶留张月初的保底粉红吧,么么哒~~~~ 九十一、新婚之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王爷真爱开玩笑。”好半晌,宁国公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扯着僵硬的笑道,苍老的脸上满是惶恐。 “呵呵,”宋祁淡淡一笑,勾着嘴角道:“谁说本王在开玩笑?” 宁国公一噎,当即说不出话来。宁仲脸色更是难看,沈氏没了主意,焦虑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泣声唤道:“世子爷……”宁仲狠狠扯过衣袖,低喝一声:“都是你惯的!”却也不敢开口去辩驳宋祁的话,只兀自气愤。沈氏愈发焦急起来。 见状,宁秋霜更是不解,犹不知死活地张口道:“多谢殿下好意,秋霜的婚事自有祖父祖母与父亲母亲做主,我亦自有计较,不敢劳烦殿下操心。”心中却道姐的婚事姐做主。 她微扬着下巴,抬头直视宋祁,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傲慢。 宋祁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语调不似方才的轻缓随和,带着微微冷意,道:“宁小姐,本王称你一声表姐,那是给七娘面子,给永济侯府面子,给宁国公府面子,然,是谁给你的面子,让你胆敢如此与本王说话?” 这虽是一个问句,其中的威严却足以让所有人抖三抖。 众人只见宋祁面沉如水,时常带着慵懒笑意的嘴角紧抿着,明显是动怒的征兆。 所有人噤若寒蝉,微垂着头偷偷打量这一桌。 “我……”宁秋霜微颦柳眉,还欲开口,宁瑾丞终是看不下去,拉住她,起身对着宋祁拱手告罪:“王爷恕罪,家妹年幼失言,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宁秋霜不服地皱眉。心道我说错什么了,拿眼狠狠瞪了宁瑾丞一眼。 宋祁冷哼一声,脸色稍霁,冷声道:“宁国公府好歹也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小姐却如此让人不敢恭维,本王倒是替瑾丞惋惜,竟有如此娇蛮不懂礼数的妹妹。” 宁瑾丞连连告罪。 宁国公府众人的脸色更是精彩了。 旁人见宋祁缓了神色,顿时有不少人低声议论起来,道宁国公小姐没规没矩,不知礼数。竟敢冲撞逸亲王。也有暗地幸灾乐祸的,以为宁国公府要垮台了,一时间议论纷纷。宁国公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背过气去。 宁秋霜就是再傻,此时也知道逸亲王又在针对自己了,心中登时一阵恼怒。她实在想不通,为何逸亲王定要处处为难她,使她难堪! 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宋祁并不想给宁国公府难堪。只是宁秋霜这个蠢女人真的让他很郁卒,总是没事找不自在,他也就不得不配合着让她不自在了。 发了一阵威,宋祁的脸色缓和下来,再次挂上笑,拍了拍宁瑾丞的肩膀夸道:“瑾丞在春闱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实乃宁国公府的大幸,本王批阅过你的文章,其中确有独到的见解。相信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这会众人摸不着头脑了,逸亲王这到底是要捧宁国公府,还是要敲打宁国公府? “多谢王爷夸奖。”宁瑾丞闻言却是十分欣喜,满脸喜色地拱手道谢。 宋祁淡然一笑,转向宁国公笑道:“宁国公。你这孙子有出息,日后必定能为你宁国公府光耀门楣。” 方才的一番惊吓。让宁国公这般老骨头险些散了架,如今听到宋祁的称赞,他当即缓过气来,连连点头呵呵笑着附和道:“王爷过奖了,过奖了。”脸上带了与有荣焉的笑意。 宁国公府众人亦是长长松了口气。这一贬一褒的,可谓是峰回路转,让人心惊肉跳。 又寒暄了几句,宋祁便离了这一桌,往前面的桌子去了。 宋祁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今日此举并非针对宁国公府,这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心中略微失望。不过今日也给了他们一些谈资,那就是宁国公的嫡小姐。 沈氏忙拉着宁秋霜坐下,低声叱道:“看你闯的祸!” “我……”宁秋霜要辩解,宁仲低喝一声:“闭嘴!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吗?!宁国公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沈氏见公公发怒,忙拉了宁秋霜的手,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顶撞。 孟老夫人也忍不住训道:“在逸亲王面前,你怎可自称‘我’?!还那般不守礼数地直视逸亲王殿下,女儿家的矜持你可有半点?莫说是逸亲王,就是一般男子,你也不能如此举止放浪形骸!” “难不成要我垂眉低眼低声下气?!”宁秋霜在心中大吼,若不是沈氏在一旁拉着她,她险些忍不住脾气拍桌而起。 “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宁国公冷哼一声,轻扫了宁秋霜一眼便移开视线,一副眼不见为净的神色,宁秋霜气得直喘气,特别是当她看到宁国公对宁瑾丞好言好语,温声细语的时候。 总有一日,你们会后悔!这句话,再次闪过宁秋霜脑海。 顾安年醒过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隐隐约约听到前院传来的喧嚣声,她扶着晕晕沉沉的脑袋坐起身来,沉重的凤冠因为没有戴好,从头顶滑了下来,掉落在床上,上面的珠翠轻颤着晃了几晃。 待脑子恢复了些许清醒,她缓缓抬起头来。入眼是大红缎地绣龙凤呈祥捧金双喜字样的绣帐,金丝银线的好不华贵。再远一点,是描金雕龙画凤的红烛,木格窗上贴着喜庆的双喜字,墙上挂着如意结,顺滑的流苏悬在空中,在琉璃宫灯的照映下莹莹发光。 果然。 顾安年勾起一抹讽刺又得意的笑。 顾怀卿一直没有动静,她就猜到他会在大婚当日动手,只是这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法,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与她的将计就计相比不遑多让,不愧是有实名的大才子。 接下来―― 顾安年目光扫向案桌上堆叠地整齐的榛果杏仁核桃,大事解决。也该祭祭五脏庙了。至于后面的事,见招拆招吧。 走到桌前坐下,顾安年毫不客气地开吃。 宋祁由众人摇摇晃晃扶着到了新房门口,守在门口的丫鬟齐声问安。 “今日本王大喜,有赏,都有赏!”宋祁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又被后面的人扶住,红着脸大声嚷嚷起来,手舞足蹈的一看就是喝多了。一群丫鬟不禁抿嘴轻笑。 那些本来想要闹新房的,见状也不敢再闹了。将宋祁交给守门的丫鬟,嘻嘻哈哈开了几句玩笑,便就都散了。 “王爷。奴婢们扶您进屋,侧妃正等着呢。”梦萝等几个丫鬟忙左右各一个扶着宋祁进了屋,宋祁语意不清地哼唧了几声,胡乱摆手嘟囔道:“都、都下去吧!” “奴婢们先伺候王爷更衣吧!”青莲见宋祁实在醉得厉害,便道。梦萝拉了拉她。使了个眼色,福身恭声道:“是,王爷。”随后便拉着还闹不清楚的青莲三人退了出来。 待房门被拉上,青莲不解道:“梦萝姐姐,这……” “不用担心,王爷没事儿。不早了,咱们也都去歇着吧。”说罢便与其他丫鬟转身走了。 青莲三人将信将疑,对视一眼后。也都退下了。 房内,所有丫鬟都退下后,宋祁搓了把脸,脸色一正,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小七。本王回来了。”他叫了一声,脚下生风。喜滋滋往里间走,越过绘着龙凤呈祥瑞云满地子孙万代的金玉屏风,却见那红色的娇小身影正歪在桌边啃杏仁,那模样叫一个忘我,听到声音也只是奉送了一个我听到了的眼神给他。视线再往床上一扫,那价值千金的凤冠被扔在床头,一副无人问津的景象。 宋祁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再看了一眼桌上的一片狼藉,宋祁无力地叹口气,继而勾起戏谑的笑,往桌边一坐,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问道:“吃饱了?要不要再吩咐下面送点宵夜上来?” 顾安年啃核桃的动作一顿,眼珠一转,笑吟吟道:“谢王爷,已经够了。”说着继续啃。 “……”宋祁抽了抽嘴角,够了你还吃得这么起劲? 一手捞过酒壶,又拿过两个描金白玉杯,斟满酒,宋祁浅浅笑道:“春宵苦短,咱们还是赶紧喝了这合卺酒,早些歇息罢。”说罢将一杯举到顾安年面前。 “王爷,”顾安年低低喊了一声,眸中亮闪闪的,学着宋祁以往的语气,不紧不慢道:“咱们可没拜过堂呢,怎能喝合卺酒呢?” 举着酒杯的手僵了僵,宋祁微眯双眼打量眼前笑颜如花,看似天真烂漫的女子。 好一会后,宋祁放下酒杯,左手手指轻敲红绸云纹桌面,语气有些低沉地道:“小七,糊弄本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爷,安年不过实话实话罢了,你我确实未曾行过成亲之礼,算不得夫妻,这合卺酒自然喝不得。再者,王爷可未说过安年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王爷的帮助。”顾安年理由充分,带着点讨好恭维的笑。 宋祁挑眉,语气缓了缓,“你不愿意?” 顾安年淡然一笑:“王爷不逼安年,安年就不愿意,王爷若是逼安年,安年就愿意。” 宋祁眸色微沉,按理,这话不是应该反过来说么? 顾安年眨眨眼,脸上带笑,眼中带着戒备。 新婚之夜,新房之内,气氛剑拔弩张。 ps: 今日第一更奉上,是不是有童鞋看了标题觉得这章会有肉啊?喵哈哈哈~~~亲们赶紧丢粉红过来吧,不然就没肉哦,哇卡卡卡~~~~ 九十二、这样的洞房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宋祁很清楚自己被摆了一道。 摸了摸下巴,他斜视对面的人,语气又恢复成以往的慵懒散漫,道:“小七,本王怎么觉着亏了,你说怎么办?” 听到他这语气,顾安年放下了心,知道危机基本是解除了。 虽说装着满脸镇定,然不可否然,她内心还是紧张的,这会松了口气,手上剥核桃桂圆的动作都轻快了很多。 手中动作不停,脑子也快速运转起来,顾安年试探问道:“王爷想如何?” 她不喜欢剥一点吃一点,所以碟子里已经装了好些剥好的核桃肉,杏仁以及桂圆,分门别类地堆叠在碟子三个角上,形成一种三角鼎立的局面。 宋祁并未回话,视线先是落在她动作麻利的纤纤五指上,而后扫过剥地形状完整的干果。下意识伸手捻起其中最大的一块核桃肉,扔进嘴里咀嚼起来。甘甜浓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让他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然后一口接一口。 顾安年抽着嘴角,眼见着碟子里的果肉以比她剥的速度快几倍的趋势消失,有种想把碟子藏起来的冲动。 “本王想如何就能如何?”宋祁动作不见放慢,吃着东西依旧吐字清晰地反问。 消灭了一大半果肉,他觉得口干,眼睛往茶壶一扫,顾安年不得不乖乖倒茶。 “这个有待商榷。”顾安年将茶水送到宋祁面前,索性放弃继续剥壳的工作,也开始享受辛苦剥好的果肉。 宋祁不着痕迹地把碟子往自己面前移了移,挑眉道:“想吃自己再剥。” “……”顾安年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咬牙忍下冲某人怒吼的冲动,认命地拿了另一个碟子,恶狠狠拿起核桃开始出气。 新房里的果子只是用作讨喜吉祥之用。说白了就是摆设,所以开果壳的工具根本就没有准备,之前顾安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剥好了一小堆,这会还没吃上几口,就进了某人的肚子,她还不得不重新再剥,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 杏仁和桂圆还好说,不难剥,可干核桃就不是那么容易剥的了。只剥了两个。顾安年就没心思再剥下去了。 又捶又捏又咬,还是没有把核桃打开,把硬邦邦的核桃一扔。顾安年甩着酸痛的手撇嘴:“不吃了。”径直倒了杯茶喝起来,眼角时不时瞥向宋祁面前的碟子。 宋祁挑眉,瞧她那小模样挺可怜的,一时善心大起,拿起两个未剥的核桃。用力一捏。顾安年只听得咔擦咔擦声不断,忍不住瞪大眼好奇地望向宋祁的手。 “喏。”宋祁摊开手,圆滚滚的核桃壳上已经布满裂纹,一看就知道很好剥开。 顾安年转了转眼珠,傲娇地侧过身,硬气道:“不吃了。” “得寸进尺。”宋祁笑嗔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核桃,用商量的口气道:“怎么样,我开壳你来剥。果肉平分?” “嗯……”顾安年沉吟着,乌黑的眸子在烛光下波光流转,灵动不已,竟是十分惹人,宋祁瞧着。心中软软的。 “不答应?那作罢……” “好吧。”抢在宋祁把话说完前,顾安年假意勉为其难地点头。 宋祁低笑一声。把碟子移到桌子中间,左右开弓——捏核桃,顾安年则把果肉从已经裂开的壳里剥出来放进碟子里,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就剥好了一大堆。 眼瞧着碟子快装不下了,顾安年忙叫停:“够了够了,装不下了。” 宋祁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里还完好的核桃往桌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剥好后,自然就是吃。两人各趴在桌上一边,挑着碟子里大块的果肉下手,像是要比赛似的,各不相让。 “我说,现在你嫁进了王府,打算日后怎么办?”吃着喝着,宋祁开始旁敲侧听。 “随遇而安,得过且过。”顾安年漫不经心地回答。 宋祁扬扬眉,又问:“可有何需要本王帮忙的?” “王爷好意,安年心领了。”顾安年嘻嘻一笑。 问不出一句有用的话,宋祁又好气又好笑,想着反正长夜漫漫,便就和顾安年打起太极来。两人你来我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互相试探,都想借机暗摸对方的底,却又都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一笔带过,说了大半夜,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出来。 “王爷,夜深了,该歇下了。”顾安年干笑两声,实在不想再继续废话下去。 宋祁也是悻悻然,暗叹顾安年嘴皮子厉害,这会有了台阶下,自然是下得顺当。他起身抖了抖衣袍,颔首道:“嗯,替本王更衣吧。”继而展开双手等着人伺候。 一开始顾安年没动,只拿眼上下打量宋祁。只觉这男人不愧风流之名,今日这一身红,更是让那桃花眼多了几分颜色,瞧着就赏心悦目,难怪那么些女人前仆后继。 “嗯?”宋祁挑眉,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 “呵呵,王爷当真风姿无双,安年失态了。”说着恭维话,顾安年上前替他宽衣解带。这伺候人的事,她前世也做过,现在倒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就把某人剥得只剩一层里衣。 “……”宋祁有些惊讶于她的动作麻利,想了想,说:“小七肤光胜雪,姿容昳丽,本王也是时常看入了神呢。” “王爷过奖了。”顾安年淡定地收下宋祁的赞美,将脱下的外袍腰带等物放好,垂着眼轻咳一声,“王爷请就寝。” 平时穿着衣物,倒是不太看得出来,只觉得宋祁身形挺拔,宽肩窄腰,身材应是很好,这会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倒是瞧得清楚。竟是比想象中还要结实,大腿修长,手臂匀称,线条优雅而流畅,既有文人的文雅,又有练武之人的健壮,浑身散发着惑人的男性气息,让人看了不觉面红耳赤。 宋祁眼中闪过戏谑,假意不知顾安年的不自在,大大方方往床边一坐。伸出结实的小腿,示意顾安年替他脱靴子。手里拿过掉在锦被上的凤冠,把玩起来。 他这副招摇的架势。免不了要被顾安年在心中腹诽。 幸好我不是女色狼,顾安年在心里感慨,乖巧地蹲下身替他褪下精致的云纹盘龙锦靴。 按规矩,顾安年是要睡在外侧的,如此方便伺候宋祁。可宋祁一爬上床就在外侧一躺。理所当然地挑眉道:“我每日要早起练武,你睡外面会碍手碍脚。” 顾安年也不和他理论,点了点头。 “……”手指搭在盘扣上,顾安年无力地望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宋祁,干笑道:“王爷,您先歇着吧。” 她就是再镇定。也不能接受一个男人直勾勾盯着自己脱衣服啊! “嗯。”宋祁点头,干脆侧过身对着顾安年,撑起脑袋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来。眼中不时闪过赞善和惊艳。 “……”你可以脸皮再厚一点么?顾安年无语问苍天。 这是官逼民反啊!顾安年狠狠咬牙,索性外袍也不脱了,只把头上的首饰摘了,直接爬上床,在里侧躺下。被子一圈,把自己包成了蚕蛹。心中叹道幸好被子分开的。 “小七……”宋祁瞧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状似漫不经心问道:“既然这么不愿意的话,为何不将本王赶出去?” 顾安年面色一肃,沉声道:“安年没有那个胆子。且,王爷应该早已料到会如此,可王爷还是来了,没有去其他姬妾的院子,而是来了安年这里,这是王爷给安年面子,安年自然也就给王爷面子。” “哈哈哈——”宋祁瞧她一副蚕宝宝的模样,神情却这般严肃,实在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顾安年脸上一热,把被子解开了一些,小声嘟囔了一句幼稚。 “你说什么?”宋祁挑眉,显然没有听清那两个字。 顾安年摇头,正色道:“王爷,天色不早,还是赶紧歇息罢。” “嗯。”宋祁颔首,视线在顾安年身上一溜,道:“还是把外裳除了吧,也不怕硌得慌。” “……”顾安年无言点头,蒙在被子里快手快脚把自己剥得只剩里衣,然后裹着被子把外裳外床头的衣架上一扔。 待顾安年再次躺下,宋祁翻身朝里,掀起自己的被子,抬了抬下巴:“过来。” “……”我去!顾安年已经想骂娘了,小心翼翼问:“王爷应该不会逼安年吧?” “你说呢?”宋祁眨了眨眼,桃花眼波光潋滟,风情无限。 顾安年很想说我不相信你的人品,但是权衡一番后,她还是眼一闭,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决绝,动作迅速地移了过去。做就做吧,前世又不是没做过。 有句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安年一直认为自己是很会审时度势的。 “瞧你那小脑袋瓜子想的什么,本王可是正人君子。”宋祁一把将那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弹了弹顾安年的眉心,嗤笑道。 顾安年默默在正人君子后面加了个才怪。被抱在怀里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自在,周身萦绕着温暖的男性气息,陌生却不让人讨厌,脸颊贴着温热的胸膛,耳边是沉稳的心跳,那种感觉让她又慌又隐隐有些渴望,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 那不是情爱的感觉,而是一种更纯粹的心悸,像是一种本能的渴望。 宋祁一手环住她的肩膀,一手搭在她腰上,动作还算规矩,只是皱眉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小?”语气中难掩惊讶。 顾安年枕在强有力的臂膀上,只觉脑中混沌一片,脸莫名地烧的厉害,竟是比前世嫁给那人时,还要滚烫。心中一团乱麻,她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回应宋祁的话。 没有得到回应,宋祁并不在意,只低声道:“睡吧。”低沉的嗓音柔柔的,他轻拍着怀中人的背,缓缓闭上眼。 顾安年张了张嘴,想问你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样,可望着那安详的睡脸,她终是没有问出口。眸子一黯,她朝后退了退,也闭上了双眼。 房中龙凤烛高照,滴滴蜡泪滚滚而落,宛如滴滴血泪。烛光婀娜,影影绰绰,投在床上相拥的人儿身上。同床共枕不同心,日后的路,没有人知道会变成怎样。 话说另一边,项氏好不容易熬到酒宴结束,带着丫鬟婆子匆匆忙忙赶回永济侯府,进门就直冲暖香苑西厢房。 路上,等在府门外丫鬟将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项氏只听得心火直烧,脸色宛如能滴出墨水般阴沉。在看到仍在昏睡的顾安锦后,她终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气得双眼发晕,直接晕了过去。 当晚,暖香苑内一阵兵荒马乱。 ps: orz收藏掉了,这是肿么回事?为啥偶一说双更就掉收藏?!嗷呜—— 咳咳,大家有木有觉得这章的标题很能表达亲们的疑问,哦啦啦啦~~~ 九十三、转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暖香苑闹腾了大半夜才消停下来,对外只说是夫人舍不得七小姐,心里难过,伤心过度晕了过去,只字不敢提背后的阴谋算计。 好在项氏只是晕过去了一小阵子,很快转醒了。一醒过来,她立即吩咐底下丫鬟将还在昏迷的顾安锦送回了锦荣苑,又详详细细将所有经过再问了一次,并严令知情的丫鬟们将嘴巴闭紧,不得泄露半句。 折腾了大半夜,才把一切事宜处理妥当,项氏只觉身心俱疲。 从丫鬟们的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她只指望能从顾安年那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可不管项氏有多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的她却没有胆子,也没有能力去把顾安年叫回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项氏只知道自己精心谋划了几个月,自认完美的计划,不消半日便泡汤了,得逞的喜悦,报复的快感都成了泡影,唯有愤怒与焦虑折磨着她,让她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春夏时节,天亮的早,顾安年迷迷糊糊醒来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四周很安静,放眼所及,晨光中,鲜艳大红色愈发生动喜气。 身旁的床铺空荡荡的,触手冰凉,看得出躺在那里的人很早便起身了。昨晚脑子一团混乱,想了大半夜,也没有理出一点头绪,最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顾安年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唤道:“青莲。” 很快,几名身着青色春衫的丫鬟端着热水越过屏风进了来,先是福身行礼,而后才垂眉低首笑吟吟道:“娴侧妃娘娘万福金安。” 最前面的就是陪嫁过来的青莲,后面还有几个逸亲王府的丫鬟。 “娴侧妃?”顾安年不解地皱起眉。她还不知道皇帝赐她封号的事情。 “回娴侧妃娘娘的话,昨儿圣上下旨,封……”青莲欢喜笑道,进来后第一次抬眼瞧拥被坐在床上的顾安年,随即却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闪过慌乱惊愕。 顾安年在心中冷笑,这戏倒是做得挺真。她就不信青莲没有认出她的声音来。她对青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声张,只淡淡道:“梳洗更衣吧。” “是。”青莲低头应了,完全一副惊慌失措又强自镇定的模样。随后利落地吩咐其他丫鬟上前伺候顾安年洗漱。 洗漱更衣。梳妆打扮,待一切收拾妥当,那一大早便不见人影的人总算是出现了。 “王爷。”顾安年满脸喜气迎上去。脸带娇羞,做足了样子。 宋祁穿着一身祥云福纹五爪银龙藏青色绛纱袍,身上还带着些水汽,显然是刚刚沐浴完,神情间还有几分慵懒。见顾安年迎上来。他勾了勾唇角,上前一步握住顾安年的双手,神情亲昵,柔声问道:“昨夜累着你了,可歇息好了?” 那风情无限的桃花眼中溢满能溺死人的柔情蜜意,一旁的丫鬟瞧着。脸皮薄的禁不住红了脸颊,脸皮厚些的掩嘴轻笑。 顾安年险些喷出一口血来,却不得不按捺心中怒意。垂下头故作娇羞状。 收拾床榻的婆子掀开锦被,瞧见床铺上那沾着一抹俏丽红色的白巾,抿嘴直笑。 慎重小心地白巾取出来,捧在手中举过头顶,婆子跪倒在地。喜气道:“恭祝王爷娴侧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子孙满堂!”一张口便是一串吉祥话。 “恭祝王爷娴侧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子孙满堂!”一屋子丫鬟哗啦啦全部跪下,磕头贺喜。 顾安年看着被那婆子珍宝一般捧着的白巾,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烧。特别是看到那上面鲜明的红色印记后,更是窘迫不已。 这白巾是新房之夜置于床铺之上,用于承接新妇初红的物事,如今那雪白之中一点红,必定会让所有人以为她昨晚与宋祁那啥啥了,若是真的如此,她倒不会如此窘迫,问题是她和宋祁根本没有啊!这子虚乌有的事,倒是把她闹了个面红耳赤。 这会不用装,顾安年也够羞窘的了。 宋祁则是在旁边笑得邪气非常。 今日顾安年穿的是一身粉色罗纱裙,倒是与宋祁一身藏青色相配得很,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少不了又是一顿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地夸,嘴上像是抹了蜜一般,唬得宋祁开怀大笑,大行赏赐了一番。 似乎是看够了顾安年又羞又窘,无所适从的模样,宋祁终于好心地打断了众人的恭贺,摆手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传早膳吧。” 一屋子丫鬟婆子这才散了,各自做起手上的活来。 等待早膳送来的期间,宋祁将方才那收拾被褥的婆子叫到近前,对顾安年道:“这是陈妈妈,专管后院之事,如今这后院中你位份最高,日后大大小小的事宜都需你来管理,有何不懂的不清楚的,都可以问问陈妈妈。” “给娴侧妃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陈嬷嬷一磕到低,伏趴在地上,态度十分恭顺。 顾安年怪异地瞥了宋祁一眼,笑得端庄得体,虚扶一把,微微笑道:“陈妈妈快请起。” 陈妈妈恭谨地道了声谢侧妃娘娘,站起了身,宋祁摆摆手示意她下去,陈妈妈便弓着身子手脚麻利地退下了。 宋祁拉着顾安年到了桌边,坐下后不甚在意地道:“你先歇几日,熟悉熟悉府上事务,而后再看看要如何整治。” 眸光一转,顾安年似笑非笑问道:“听王爷这口气,后院仿似有些乱?” 整治这个词都用上了,也无怪乎她会如此想。 “人多了自然乱。”宋祁没脸没皮回了一句,眨巴着满是促黠的桃花眼。 顾安年呵呵干笑两声,不想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想了想道:“多谢王爷。” 她说的是那白巾之事。若是今早陈妈妈收拾被褥时,看到那白巾上雪白一片,指不定下午逸亲王府内就会传出逸亲王新娶的娴侧妃不得欢心的流言了。 让她惊讶的是,宋祁竟如此细心。 “日后本王要靠你打理内宅的。若是现在便让你失了宠,本王岂不是要自打嘴巴?”宋祁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这打理内宅之事,还是需要正妃来……”顾安年笑着推辞,话未完,福禄领着一群丫鬟进了来,是早膳到了。顾安年不得不将未完的话吞回肚子里。 吩咐了丫鬟们布菜,福禄顶着一张笑成菊花似的脸,走到顾安年跟前,行了个实实在在的大礼,笑道:“老奴方才伺候王爷沐浴。又去厨房吩咐备膳,都没来得及第一时间给娴侧妃娘娘请安,还望娘娘大量。” 福禄是识得的。顾安年也就不必端着架子说话,亲亲热热道:“福禄公公快请起,日后在府上,还要劳公公多指点了。” 两人寒暄几句,早膳布好后。福禄便退到了一边。 顾安年想着自己只是个侧妃,虽比妾身份高了些,可终究不是正室,按规矩是不能与宋祁同桌用膳的,而是要在一旁伺候。 这般想着,她正要起身。宋祁却拉了她一把,不在意道:“本王行军打仗之时,过的是简陋粗糙的日子。也习惯了,这府上没有那些礼节,坐着吃你的就是。” 顾安年挑了挑眉,竟觉得这个霸道尊贵的男人出乎意料地好相处。 也就不扭捏,坐了与宋祁一同用膳。只是仍守着些本分,不时替宋祁布菜。 早膳并不算丰富。量却很多。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人默默用膳,一顿早膳用完,顾安年只得出一口结论――宋祁很能吃。 宋祁端坐桌边,腰背挺直,进食的动作快且不乱,浑身透出一股子军人的刚毅正气,又散发着皇家的高贵优雅,转眼便消灭了五笼虾饺,三碗米粥,两张翡翠煎饼,三块杏仁酥,顾安年放下白瓷描金小碗的时候,宋祁已经在添第四碗粥,手上的白玉箸夹着块绿豆糕,而且见他那架势,似乎还意犹未尽。 顾安年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幻灭了,似乎越接近这个人,越了解这个人,就越无法理解这个人,以往那些根深蒂固的印象,都被一一颠覆了,原以为熟悉的人,却以一种崭新的姿态,活在了你的世界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很捉摸不定,却又有些让人期待。 早膳过后,宋祁问:“想不想进宫走走?”那意思,是要带她进宫面圣。 顾安年自然是摇头,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一生交代在这里,所以不想和眼前的人有太深的牵扯。 宋祁也没有勉强,只说叫她自己在府上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又指了几个大丫鬟给她,随后便领着福禄去了书房。 撇去风流之名不说,宋祁算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夫婿,细心而周到。 宋祁走后,顾安年摒退一屋子丫鬟,只留了青莲与黄桃黄杏,不给三个丫鬟提出疑惑的时间,她匆匆写了一封信交与黄杏,低声嘱咐道:“你速速回一趟永济侯府,将这封信交与母亲,切莫小心,不要引起旁人注意。” 黄杏颔首应了,怀揣着信出了门。 “小姐,为何……”青莲满脸担忧,焦急出声,顾安年抬手打断她,沉声道:“此事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暗中有一股势力在阻碍我们,所有的计划都要从长计议了。” 青莲眸光一闪,喏喏应了声是。 顾安年不着痕迹扫过她略带喜色的眸子,勾了勾嘴角。 这场婚礼是一个转折点,从今往后,前世与今生将大相径庭,一切都将重新洗牌。 ps: 感谢趴趴猪猪、anya晨、抱狗的胖丫头、猫灵果、宝宝是小财迷、小杨的脚丫六位亲的粉红,超级么么哒~~~晚上开新地图咯,第三卷~~~~ 一、回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气愈发热起来,前些日子穿着单薄的春衫还不觉热,不过过了两日,就是清凉的夏装穿着也觉着热了。 晨间气候倒是十分舒适。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顾安年起了个大早,差丫鬟婆子们细细梳洗打扮一番后,便等着用过早膳,问问宋祁是否同她一起回永济侯府一趟。 即便是比以往早起了近一个时辰,也依旧是看不到宋祁的影子。 这两日,她已经摸索清楚了一些宋祁的生活习惯,她知晓宋祁生活十分规律,每日天未亮便会起身练武,随后沐浴更衣按时用早膳。这与她散漫随意的性子倒是出入极大。 嫁过来两日,她这个新妇倒是还未曾伺候过丈夫一次,说来比起旁的新嫁娘,她道是轻松许多。 今日的衣裳是青莲挑的,一身藕荷色宽袖对襟衫,胸前衣襟与宽袖袖口用银色丝线挑出水波暗纹,搭配新绿色罗纱荷边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支粉荷,,每每脚步翩跹,下摆处的粉荷便若隐若现,摇曳生姿,别有一份欲语还休的风情。腰间则是一款嫩黄色腰带,颜色鲜明,似花间蜜蕊,勾勒出窈窕的腰身,整体的装扮越发衬出顾安年肤光胜雪,清新雅致。 顾安年对这一身还是很满意的,女子爱美,她也不例外,青莲这丫鬟虽说心怀鬼胎,眼光与手艺却是确实不错,也算是她留着这丫鬟的原因之一。 眼瞅着时候不早,宋祁仍是未回,顾安年犹豫片刻,对立在一旁的梦萝道:“你去前头瞧瞧,看王爷是否忙着,若是正忙着,你就禀报一声。道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梦萝是宋祁赐的丫鬟,看似普通,就是不知有几分真本事了。 “是,娴侧妃娘娘稍等。”梦萝轻声应了,出了门去寻宋祁。 不一会,梦萝便回了,她犹豫地望了顾安年一眼,垂首道:“娘娘,王爷道让娘娘先用早膳,一会就过来。” 顾安年见她言辞躲闪。便知她有隐瞒,转念一想,便猜想宋祁应是被哪个宠姬美妾给拦着了。当下也不气恼,只点点头,吩咐传膳。 宋祁果真一会就过来了,穿的也是极为隆重得体,一身绛紫纱袍。尽显风流气韵。一进门,他便哈哈笑道:“七娘,可准备妥当了,再磨蹭可要误了时辰了。” 顾安年见他春风满面,笑声爽朗,心知他定是心情极好。看来是被哄得高兴了。 早膳已经用的差不多了,顾安年遂起身福了福身,道了句万安。抿唇笑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还道王爷若是有要事,妾身便自个儿回去了。” “要事”两个字的音稍稍加重,带了几分挪揄,宋祁自是听明白了。 勾唇一笑。宋祁便不在意,只道了句出发。便转身先出了屋子。 望了眼宋祁离去的背影,青莲微皱眉头,上前担忧道:“侧妃娘娘,安稳了两日,后面那些人仿似耐不住了。” 这两日顾安年都待在房里,也不见那些姬妾来行礼问安,这到了回门的日子,倒是有人开始动作了,打的什么算盘,自是一清二楚。 至于青莲,那算盘也是打的叮当响的。她想着顾安年好胜,定是容不下逸亲王府这些闹腾的小妾,她扇两把火,让顾安年把精力放到逸亲王那些姬妾身上去,顾安年自然就无力再去掺和永济侯府的事儿了,且如此,也能让逸亲王对顾安年失了兴趣,可谓一举两得。 顾安年可不蠢,把青莲的小心思看的清楚分明,她不会因着这点小事就恼火气愤,也不会如了青莲的意,去与那些女人们争风吃醋,她是过来人,若是连这点小风浪都不能忍,日后岂不是要气得吐血? 这么些小伎俩她还不看在眼里。 只低低嗯了一声,顾安年并未给青莲所想的反应。 随在宋祁身后出了逸亲王府巍峨威武的大门,上了车辇,一路上两人沉默以对,马车晃晃荡荡驶向永济侯府。 永济侯府中,项氏早已等的心焦,自收到顾安年秘密派人送来的信后,她便一直心心念念着与顾安年见面,以便商议日后计策,这两日,她可谓是等的心急如焚,不过短短时日,便似老了几岁般。 永济侯府上下都聚在前厅大堂之内,静候新姑爷上门。逸亲王带着新妇回门,他们不敢不做足面子。 顾安锦站在一群姐妹之中,神色焦虑中带着迷惘疑惑,她不时看向顾怀卿与项氏,脸上竟是十分苍白憔悴。她心中有疑问,这几日着实过得不好,难免形容憔悴了些。 临近午时,门童才进来报姑爷与七姑奶奶回来了,项氏一时激动,跳起来大喊:“快请姑爷与七姑奶奶进来!”喊完才自觉失态,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垂下头,对着顾之源与太夫人福身告罪道:“妾身实在是太过想念七年姐儿了,是以才失了分寸。” 顾之源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道了句罢了,恰好此时宋祁与顾安年一前一后进了门来。 长者为尊,即便是宋祁这等身份尊贵之人,做了人家女婿,也不得不谨守礼法,一一地给在座的长辈们行礼。 “祖母安康,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见过各位叔父婶子,舅兄姨妹妹。”宋祁躬身拱手为礼,态度还算恭谨,该有的礼数都到了,只是被行礼的一群人有些不自在,立即干笑着回礼。 逸亲王的大礼,这世上怕也只有皇帝受得起,他们自然是自立不安。 随后便是顾安年给家中长辈行礼问安。她如今有品级在身,按理也只需行个福礼,不过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声,她还是跪下行了磕头礼,后与宋祁一同向众人一一敬了茶。 宋祁与顾安年的礼数都算是给了永济侯府众人极大的面子,太夫人即便不喜这个孙女儿,得了便宜也是高兴得很,拉着顾安年与府上一众女眷话起了家常。大抵也是嘱咐她要尽心伺候逸亲王,早日为逸亲王府开枝散叶等等,顾安年一一乖巧应了,宋祁则是与府上一众男子寒暄问候。 说了会话,便到了午膳时候,管事的上来道午膳备好了,顾之源请了宋祁上座,府上一众男子陪坐,妇人们在一旁伺候,一桌人开始用膳,未出阁的小姐们,则是回避。 顾安年立在宋祁身侧,不是替他斟酒布菜,低眉顺眼,表现地极为乖顺柔和,项氏见了心中又急又悔,恨不能立即拉了她单独说话。 其他人却是见顾安年与宋祁两人相敬如宾,甚是满意。 酒过三巡,在旁伺候的妇人们得以退下用膳,项氏瞅着机会,上前拉住顾安年双手,对宋祁笑道:“王爷,臣妇思念七娘,欲与七娘小叙一番,还望王爷成全。” 顾安年望了眼宋祁,宋祁淡淡颔首,“岳母大人不必拘礼,想来七娘也有许多话要与岳母大人说。” “谢王爷。”项氏脸上一喜,顾安年福了个礼,便与她一同去了。 项氏带着顾安年急匆匆回了暖香苑东次间,吩咐了备膳后,便命心腹丫鬟关了房门窗子,要说秘密之事。 顾安年以为项氏第一句话便会是质问大婚之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不料竟是一把揽过她的肩头,大哭道:“我的年姐儿,苦了你了!” 心底一震,顾安年随即反应过来,眼眶一湿,反抱住项氏啜泣着唤道:“母亲!” 两人抱头哭了一阵,这才稍稍歇了眼泪。擦拭着脸上泪水,项氏哀戚道:“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的一个转身,你就被换了去呢?!如今你嫁到了逸亲王府,又没有娘家的势力可依仗,日后该如何是好啊!”说罢又是一阵痛哭。 顾安年擦干泪水,抽着鼻子泣声道:“母亲,定是有我们不知晓的势力,在背后阻挠我们的计划,才导致了今日这局面!” 项氏仿似才想起来般,焦急问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好好的,你和顾安锦怎的就被换过来了呢?” 顾安年也不隐瞒,把项氏离开后,她在床上歇息,被迷晕了的事说了出来,其余的便说什么都不晓得了,项氏听得直皱眉头,又叫了青莲与黄桃黄杏进来问话。 “当日,你们守在门外,可听到了什么动静?”项氏问。 三个丫鬟齐齐摇头,黄桃想了想,道:“夫人,当时奴婢隐约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惊叫,只是其他守在门外的丫鬟们都说没听到,是以奴婢当时并未在意。直到第二日见着娴侧妃娘娘,才知……”后面的话没敢再说。 项氏心中起疑,锐利的目光扫向青莲与黄杏,沉声问:“你们当真没有听到?” 青莲与黄杏忙连连磕头,急道:“奴婢确实未曾听到,逸亲王府的几个丫鬟也是这般说的,夫人明鉴啊!” 项氏这才收回视线,呼出口气,道:“行了,退下罢。” 三个丫鬟喏喏地应了起身退下。 “若真是有这样一股势力,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在逸亲王府中来去无阻,我们的计划怕是重新斟酌了,只是不知这是谁人的势力,唉……”项氏长叹一声,又转向顾安年焦急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顾怀卿暗地里搞的鬼?” 顾安年不置可否,只皱眉道:“若真是如此,倒是不会那般棘手。” 项氏不由陷入沉思。 二、迷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之所以将此次顾怀卿的动作描述地这般高深,是想给项氏制造一个假想敌。 很显然,她的计划是成功的。因为她的故作深沉,项氏很快就排除了那股势力是属于顾怀卿的这一念头。项氏认为顾怀卿不可能有那样的势力,毕竟掉包的事情发生在逸亲王府。 宋祁是个很好的幌子,以他为借口,很多事情项氏不得不慎重考虑,反复思量,而她的多疑和自负,让她注定只能被顾安年牵着鼻子走,然后下意识地会将一切都归咎到那个厉害的假想敌身上。 顾安年这样做的目的,不外乎是转移项氏的视线,让项氏在对顾安锦下手时多一份忌惮。 现在的她已经不能时刻待在永济侯府内,自然也没有以往那般能及时保护顾安锦,所以她只能借此来减少项氏伤害顾安锦的概率。 “事到如今,功败垂成,我们也只有认了。”一番沉思过后,项氏拍着顾安年的手,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你放心,母亲不会弃你于不顾的,只要你……”眸中闪着淡淡希冀的微光,却终是泯灭了。 只要你好好伺候逸亲王,劝说逸亲王帮助五皇子夺嫡…… 这句话,项氏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自己都不愿相信,顾安年可以真的劝服逸亲王,这样的希望太渺茫,没有把握的付出,她不想去寄托太多。 “母亲,即便安年不愿,在那深宅大院中,也不得不与那些姬妾争宠夺爱一世,以求能安身立命了。”顾安年温言笑着安抚,眉眼间染着淡淡哀愁。 项氏又是一身长吁短叹,母子两说了会话体己话。瞅着时候也不早了,项氏叫了候在外面的丫鬟进来,吩咐道:“黄鹂,你去把前些日子瑾贵妃赏赐的金丝血燕以及野山参装好,一会让七姑奶奶拿回去补身子。” “是,夫人。”黄鹂脆声应了,脸上带笑,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去,那模样一瞧就是个活泼机灵的。 顾安年细细打量那叫黄鹂的丫鬟,笑了笑道:“这丫鬟面生的很。是新进府的丫鬟?” “哪儿的话,就是大婚那日替你梳妆的一个丫鬟,在暖香苑也有些日子了。近日瞧着机灵,才安在身边伺候。”项氏疲惫地揉了揉眉间,招手对李嬷嬷道:“去把我那八宝锦盒拿来。” “这……”李嬷嬷瞧了眼顾安年,神色有些迟疑。项氏只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李嬷嬷只得应声去了。 顾安年的注意力放在那个叫黄鹂的丫鬟上,直觉那丫鬟不寻常。她记得大婚那日是有个叫黄鹂的丫鬟,只是瞧着实在没有如今这股子灵气。单单是看脸,或许真察觉不出什么来,可气质确实是变了。脑子一转,她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很快。李嬷嬷便捧着个红漆黑底绘有繁复的花簇镶金边的精致檀木盒上来,盒子呈扁圆状,菱角打磨地十分光滑。看上去保管得极好。 项氏从李嬷嬷手中接过盒子,微微一笑当着顾安年的面打开,柔声道:“这是当年母亲出嫁时,你外祖母给的私房嫁妆,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动,你大婚之时。想着嫁过去的是顾安锦,母亲也就没拿出来,现在……唉……”说罢又叹了口气。 顾安年探头去看,里面是一堆房契地契,还有钱庄的存根,盒底是一些金银玉器,看着倒像是个小宝库。心中一紧,她大抵猜到项氏是要作何了。 果不其然。 项氏随手抽出几张钱庄的存根,又挑了几张了房契地契,一同塞到顾安年手里,压低声音嘱咐道:“这是母亲给你的嫁妆,你收好,里面有几家茶馆酒楼,还有一处钱庄,近两年生意都还不错,给你傍身是足够了,你若是想做些其他的营生也可以,随你处置。还有这些银子,你用的时候就去取,吃穿用度上,即便是日后失了宠爱,也不能比逸亲王府旁的人差了去,还有……” 项氏絮絮叨叨地还在说,顾安年只觉得手中的几张薄纸有千斤重,烫手到她险些拿不住。眼眶又干又涩,喉咙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让她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唠唠叨叨一番,项氏搂着呆愣住的顾安年的肩膀,拉到怀中拍抚着她的背,不舍地低叹道:“这么些年来,君哥儿在宫中给五皇子伴读,只有你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如今你出嫁了,母亲就……就彻底失了主心骨了,你若是还惦念几分恩情,便偶尔寻些时间回来陪母亲说说话,也不枉母亲教养你这些年……”话未完,便呜呜抽泣起来。 项氏话中的意思不难听出来,顾安年嫁出了永济侯府,日后再也难帮上她的忙,她也不指望顾安年再帮她什么,可就是这么个差不多等同于废棋的庶女,却让她拿出了收藏了十多年的嫁妆,这个认知,让顾安年突然觉得迷茫起来。 落在肩头的泪水滚烫炙热,顾安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往日极易流下的泪水,此时却怎么也出不来,她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地契等物,硬生生逼出几滴泪水来。 从暖香苑出来,顾安年神情恍惚,收在袖中的地契让她觉得全身都异常沉重。 抬头望着洗练般澄澈碧蓝的天空,这一刻,她对于自己重生后所坚持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顾安锦真的需要她来保护吗? 有疼惜父亲兄长,有两情相悦的爱人,有祖母的偏爱,有依仗的外家亲戚,有追捧的权贵,这样的顾安锦,比项氏幸福千百倍,比她幸运千百倍,即便没有她的暗中保护,也不过是多吃一些苦头而已,这样的顾安锦,真的需要她千方百计地保护吗? 顾安年已经对自己的答案感到了迷惘。 “年妹妹。”清脆悦耳的嗓音在前方响起,顾安年垂下头来,看到了静立在不远处的玉兰树下,白衣胜雪,清纯若仙的顾安锦。 顾安锦微皱眉,脸上带着些迟疑,以及探究,轻轻唤了一声后,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 这个人还是如记忆中那般美好,顾安年没来由生出这样的感慨,眼前的身影渐渐与前世最后所见的影子重叠起来,一样的温婉淡雅。 “锦姐姐,你有何事要与妹妹说吗?”最终,还是顾安年打破了沉默,浅浅笑道,好似方才那一抹迷茫和脆弱都是幻觉。 “无、无事,就是相与妹妹说说话。”顾安锦意外地移开了视线,牵强地扯出抹笑。过了一会,她又移回视线,定定望着顾安年的双眼,问:“年妹妹,大婚那日的事,你可还记得?” 顾安年不着痕迹地眨眨眼,皱着眉,故作沉思了一会,沉吟道:“我只记得我喝了参汤,然后有点晕,醒来时,便就在新房里了。” 顾安锦松了口气,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咬了下下唇,问:“你……可知我与母亲的计划?” 眉心一跳,脑中有什么快速地一闪而过,顾安年满脸不解地摇头:“锦姐姐,你在说什么?你与母亲瞒着我什么事吗?”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顾安锦慌乱地摇头摆手,连连否认,脸上却是如释重负般。 顾安年愈发觉得怪异,她直觉顾安锦知道了什么,比如她与项氏的代嫁计划。 不过她没有戳破,顾安锦这般来问她,定是心中没有个准,且应该还是偏向相信她的,那她就还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过多纠结。 沉默了一会,顾安锦含笑关切问道:“年妹妹,这几日你在逸亲王府上可还好?” 顾安年听她语气中有些生硬,想来应是为方才的事紧张尴尬,便笑了笑,上前挽住她的手,亲热道:“挺好的,王爷很随和,府上规矩并不像侯府里这般多。” 顾安锦抿唇笑了笑,笑容自然了很多,点头道:“这就好。” 两姐妹手拉着手,亲亲热热说了会话,前面来人道:“时辰不早,逸亲王殿下寻娴侧妃回去了。” 顾安年到了前厅,给长辈们一一行礼后便站到了宋祁身后。宋祁站起身来,与几位长辈寒暄了几句,便道要回府了。 按规矩,今日宋祁是应该与顾安年在永济侯府中留宿一晚的,只是宋祁道明日有要事,不便在此留宿,是以留宿之事便作罢了。 与长辈们辞别后,顾安年随宋祁上了回逸亲王府的车辇。 钱财方面,顾安年在宋祁面前并不想藏私,便大大方方拿出项氏给的地契房契等看了起来,宋祁挑挑眉,笑道:“这是岳母大人给你的私房?” 顾安年手上一滞,点了点头,脑海中又浮现项氏不舍的神情,眸子黯淡了几分。 宋祁见她神色有异,免不了多嘴问了句:“怎么了?” 顾安年摇头,叹道:“只是很惊讶,母亲竟然会把自己的私房嫁妆给我。” 宋祁微微一笑,温热的大手轻柔地拂过她的侧脸,低声道:“因为人都是有感情的。” 顾安年抬眼望着他清俊的脸庞,良久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一种不可言说的氛围,从两人周身蔓延开来。 ps: 嗷呜,火花什么的,要慢慢来啊~~~ 三、初理后宅之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项氏给的嫁妆,顾安年没有动,银两也好,钱庄酒楼也好,她都是让它们维持原样。 自回门那日后,顾安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永济侯府的事,只把所有精力放到管理逸亲王府的后院上,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沉淀心中的想法。 而在青莲看来,便就是顾安年禁受不住挑唆,要对逸亲王的姬妾下手了,这可让青莲乐坏了。 管理后宅之事,顾安年并不陌生,前世虽也只是个侧妃,但也插手管理过几年后院,所以现在做起这些事来,她也是轻车熟路,只把陈妈妈叫来细细问了几句,心中便有了数。 后院的那一群女人,她暂时不打算动,毕竟还没有真的犯到她头上来,目前最重要的,是中馈之事。 逸亲王府中没有长辈,前院一直都是福禄在打点,而后院之前没有能主事的女主人,是以库房钥匙一直都是陈妈妈在保管,两人联手倒也管理的井井有条。现在库房钥匙交到了顾安年手中,像是每月月例零用,收礼送礼,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就都要顾安年来管了。 像逸亲王府这样规模的大府院,要管理的事自然不少,虽说掌权的感觉很好,可堆得比小山还高的账本就让人感觉不太好了。 顾安年的院子在西苑,是离主院墨轩阁较近的虹鸠苑,比之永济侯府的暖香苑,气势规格更是宏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院内便就有水榭楼阁,亭台花圃,环境清幽,景色怡人。 如今因着顾安年的一句要查账本,络绎不绝的账本便被捧着进了虹鸠苑。院子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望着已经堆满了书桌,却还在源源不断送来的账本,顾安年抽着嘴角,问一旁的陈妈妈:“陈妈妈,这……都是府上的账本?” 她没有记错的话,宋祁十二岁封王,是开国以来大匡最早封王的皇子,可再怎么早,逸亲王府也就只有六七年的历史啊,况且宋祁还有四年是在军中。这府上哪来的这么多账本?! 陈妈妈却是目不斜视,态度恭谨,面无表情地道:“侧妃娘娘。这确实是府上的账目,王爷交代要事事详尽,是以大小杂事便都记下了。” 顾安年抽抽嘴角,随手翻开一本,只见上面用端正的小楷写到:“永成十六年。春,四月初三,王爷纳城北庄富商之女为妾,用银一万三千七百九十三两五钱,其中……”后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堆,都是纳妾所需各项的花销。 先不说为何纳个妾要花这么一笔银两。光是后面那个五钱就真的很微妙…… 顾安年直觉记账的是个抠门货色。 接着往下看,上面写着:“永成十六年,春。五月十五,张大人拜访,来礼十万两白银。” 顾安年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这是贿赂吧?赤裸裸的贿赂啊! 这种东西也敢明目张胆往账目上写,就不怕被举报?顾安年表示很不能理解! 再后面还有哪个姨娘吃什么花了多少银两,买布匹花了多少银两。买首饰脂粉花了多少银两,王爷与某位姨娘出府游玩花了多少银两。送了哪些珍奇礼物给朝中哪些大臣,等等,等等,只要是花了银子的,就是几两几钱,都写的清清楚楚,比小学生日记还要详细,顾安年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账本了。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顾安年带着点讨好的笑,道:“陈妈妈,这些都要看?” 她虽然想用管理后宅来抵消宋祁帮她忙的恩情,随带转移注意力,可这明显是作死的节奏啊! “侧妃娘娘,是您说要看的。”陈妈妈依旧一脸恭敬,不动神色。 “好、好吧。”干笑两声,顾安年抽着嘴角继续往下看。 大不了就当做是看逸亲王府的日常小故事,顺带挖掘有用情报!顾安年这样安慰自己。 还真别说,从这些账目里,顾安年还真看出了些名堂。比如哪位大臣与宋祁叫好,宋祁宠爱哪位姨娘,各个姨娘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这些都可以看出来。 这一看,便就是半日,到了傍晚时分,顾安年已经坐得腰背发酸,两眼发晕。不过她的收获也不小,也算是值得了。 综合到现在所看的账目中包含的情报,目前值得她注意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庄氏姨娘。从这个庄姨娘平日里的花销来看,就知道这个女人很受宠,而且很张扬。一般来说张扬的女人大多脑袋简单,可就是这样一个受宠又张扬,却没有什么背景的女人,到现在却依旧过得滋润无比,可见她有几分能力,是个张扬却不愚蠢的女人。 顾安年并不打算一辈子留在逸亲王府中,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任由人欺压,起码在她留在逸亲王府的这段时间,她要压制住府上那些不安份的女人们,保住自己的地位。 算算日子,成婚已经几日,估摸着那个庄姨娘很快便会找上门来了。 顾安年正思量着该如何应付这个庄姨娘,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听那声音,是青莲与何人发生了争执。 脑中思绪一转,顾安年装作没有听到,继续专注地看账本。陈妈妈暗中拿眼打量她,见她没有动静,嘴角浮出一抹极淡的笑,也不动神色。 门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只听得青莲不卑不亢道:“赵姨娘,庄姨娘,娴侧妃娘娘正在看账,不能打扰,还请两位不要……” “大胆奴才,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拦我们?!”一道尖利的女音大吼。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两位姨娘不要让奴婢难做,若是娴侧妃怪罪下来,奴婢受罚是小,两位姨娘怕是也难逃一罚。”青莲不紧不慢的声音劝道。 “给我滚开!”尖利的女音更为气愤,随即便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顾安年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青莲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这个侧妃正得宠,是后院的主事人,又表现地如此不卑不亢,不就是在告诉旁人她顾安年有恃无恐,恃宠而骄,要坐大么?这心思不可谓不缜密,几句话就把外面两个姨娘对她的仇恨值拉高了。 看样子,青莲是该教训教训了,不过是“成功”把她和顾安锦调换了,就骄傲得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了,不灭灭青莲的气焰,日后断是要替她招惹不少麻烦。 只是这几日她一直寻不到机会教训青莲,今日这丫头倒是给了她一个借他人之手的机会。这不,自找苦吃了吧。 待屋外又响起几声巴掌声,顾安年“终于”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从账目中抬起头,顾安年皱眉不解道:“发生何事了?”放下账本起身往外走。陈妈妈自然是跟在她身后。 屋外已是红霞满天,顾安年一出门便见青莲拦着两个衣着华贵妖娆,打扮妩媚的女子,长相皆是美艳动人,各有颜色。而青莲,左右两边脸上已是红肿一片,眼中噙着泪花,好不可怜。 “这是怎么了?”视线冷冷一扫院子里的众人,一群丫鬟忙跪地请安。 两个女子似乎没有料到顾安年会突然出来,都惊了一跳,对视一眼后忙福身行礼道:“见过娴侧妃娘娘,娘娘万安。” 顾安年轻扫两人一眼,不冷不热道:“都起来罢。” 所有人道了声谢,纷纷起身。 不待顾安年出声问,两名女子中着玫红衣裙的便上前一步福身,笑吟吟道:“前些日子一直不得空,没能及时来给侧妃娘娘请安,还望娘娘恕罪。” 顾安年点点头,望向一旁的陈妈妈,陈妈妈低声道:“这位是庄姨娘。” 那青色衣裳的女子也上前福身,道:“今日冒昧前来,扰了侧妃娘娘清净,婢妾有罪。”声音尖尖细细,是方才与青莲争执的那人。 “这是赵姨娘。”陈妈妈又道。 顾安年颔首,心思转了几转,轻柔笑道:“不必多礼,进来坐吧。” “谢侧妃娘娘!”两位姨娘欢喜地应了,赵姨娘还趾高气昂地对青莲哼了声,这才大摇大摆进了屋去。青莲咬紧下唇,眼中快速地闪过愤恨。 顾安年引着两位姨娘进了偏厅,两位姨娘道了贺喜,说了一箱子吉利话,又敬了茶,顾安年每人赏赐了些首饰,这才坐下。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虽暂时主持中馈,可毕竟只是个侧妃,还没到要姬妾上门敬茶的地步,这两个人来,怕是不简单。 顾安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笑问道:“两位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双眼却是细细打量那庄氏,这个女人确实张扬,穿红着绿,浓妆艳抹的,看着像是个霸道无理的,只是模样倒不是特别娇俏艳丽,而方才与青莲起争执,也便不见她开口,可见她的心思便不如表面这般,看来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几分。 两人见顾安年这般干脆,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赵姨娘开口道:“恕婢妾冒昧,今日我等前来,是想请教侧妃娘娘,那花册可拟定好了?” 花册?顾安年抬了抬眼皮,这事她倒是忘了。 四、顺水人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花册乃是安排后院女子伺候王爷的册子,顾安年既是管事的,这册子自然也是要她来重新拟定的。 原以为这两人是来示威的,没想竟是为这事,倒是实在。 略一思索,顾安年问道:“陈妈妈,那花册之前是如何安排的?” “回侧妃娘娘的话,在娘娘进府前,府上姨娘们是按一月一轮回的规矩,轮流伺候王爷。”陈妈妈恭谨回道。 顾安年挑眉,一月一轮回,看来这后院里的女人不少,倒真是附和宋祁的风流之名。 “虽有安排,王爷却是随性的,王爷在哪房就寝,并不根据花册来定。”陈妈妈又附到她耳边,小声道。 顾安年微微颔首,心中有了主意。 她转首面对庄姨娘与赵姨娘,笑得端庄大方,道:“既如此,花册便就随两位姐姐的意定吧。”左不过是摆着看,也派不上几回用处,她没必要揽这个摊子,还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这话无疑是给了庄姨娘与赵姨娘极大的面子。 赵姨娘当即满脸喜色,连连点头应是,腰背都挺直了,心里只觉得这个侧妃年纪小不懂事,好说话得很。 庄姨娘却是眸光一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眼珠一转,用鹅黄的帕子掩唇轻笑道:“娘娘抬举婢妾二人了,婢妾哪敢做这等主呐,还是由娘娘来定吧!”脸上却也是得意之色,这口气听着也只是客套的推脱,并无几分真意。 见状,赵姨娘也客气地恭维起来。 是真话还是假话,顾安年自是比旁人听得分明,心道这个庄姨娘果然有些小聪明。 微微一笑,顾安年道:“两位姐姐不必客气。你二人比我先入府,自是更懂得伺候王爷,也更了解府中情况,此事由你二人来做,妹妹很放心。” 她笑得真诚,看在赵、庄两位姨娘眼中,便就是单纯好欺。 然而庄姨娘明显没有这般好骗,只见她柳眉轻颦,眼中闪过猜疑,心中暗忖这娴侧妃是真的这般大方单纯。还是在演戏。面上却是不动神色。 反观赵姨娘,却是乐得趾高气昂了,这会是下巴都抬起来了。 三人你推我让一番。终是顾安年占了上风,让两位姨娘应了拟定花册之事。 “陈妈妈,你去把花册取来,一会就让两位姐姐带回去好好商议该如何拟定吧。”顾安年笑得无害,吩咐陈妈妈下去取花册。 “是。侧妃娘娘。”陈妈妈恭谨应了声,下去了。 陈妈妈一走,庄姨娘见只有顾安年一人,便瞅着时机,面露愁容,为难道:“娘娘。这拟定花册一事,婢妾本不该插手,只是念着娘娘初来乍到。对后院之事不熟悉,婢妾两人不忍娘娘多操心,才斗胆应了下来,只是王爷那里若是问起……” 这庄姨娘倒是心细谨慎,等到陈妈妈走了才提此事。想来是对陈妈妈有几分忌惮,又觉得顾安年没了可以商量的人。好拿捏一些。 顾安年也就如她所愿的,表现地单纯天真。 “两位姐姐不必担心,既然是妹妹请两位姐姐帮忙的,王爷那边妹妹自会去解释,王爷不会怪罪的。”说罢,顾安年微微红了脸,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庄姨娘与赵姨娘脸色微变,心中都有些不痛快,赵姨娘性子直,当即便酸里酸气地笑道:“侧妃娘娘如今正得王爷宠爱,这小小花册之事,自然是不在话下。” “赵姐姐见笑了。”顾安年的脸更红。 “呵呵,娘娘貌若天仙,性子又这般贤淑端庄,王爷宠爱也是应当的。”庄姨娘抿了口茶水,嘴上笑着附和,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道寒光。 “两位姐姐亦是天人之姿,妹妹初见便觉着亲切,日后两位姐姐若有空闲,要多到妹妹这里走动才是。”顾安年柔柔笑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两位姨娘连连颔首道是。 陈妈妈很快便回了来,将用木匣子装着的花册交到了赵姨娘手里。在接过花册的瞬间,即便是庄姨娘,眼中亦有掩不住喜悦。 顾安年心中冷笑,这顺水人情看来是做成了。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待到送赵、庄两位姨娘出门,三人已经姐姐妹妹叫的亲热,得了好处,赵、庄两人自然是好说话得很,顾安年从两人口中问不出了不少消息,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府上其他女人的底细,只是这真假就暂且说不准了。 打发了两个姨娘,顾安年让陈妈妈把青莲叫来。 青莲心中憋着气,见了顾安年不似以往那般亲热,脸上也没了笑,只恭谨磕头,嘴里喊着:“奴婢拜见娘娘,娘娘万安。” 虽说青莲心中未必对顾安年真有主仆之情,可她表明上还是顾安年的人,方才她受了委屈,顾安年不替她出头也是事实,她自然心中不舒坦,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要使几分性子。 顾安年掀了掀眼皮,轻啜了口热茶,斜睨跪在眼前的青莲一眼,神情淡漠,道:“怎的,这才几天就有脾气了?” “奴婢不敢。”青莲磕了个头,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傲气不甘。 顾安年放下茶盏,轻叹了口气,俯身去双手扶起青莲,无奈道:“起来罢,我知你心气儿高,今日委屈你了。” “小姐……”青莲就着她的手站起身,一时情不自已,低低唤了声,眼眶发红。 “青莲,就如五年前我对你说的,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又会舍得你受委屈?可如今,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长叹一声,顾安年眼中泛起泪花。 “一朝功败垂成,如今我独身在这陌生的囚牢之中,没有娘家的依仗,只能靠自己,是以不得不步步谨慎小心,能忍的。不能忍的,现在都要忍,都要熬,只有熬出了头,日子才会好过,不是我不愿护着你,只是我有心无力,你懂吗?”最后三个字,竟是带着哭音,无尽心酸。着实是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青莲一阵心酸,想着这些年顾安年确实待她不错,有何吃的玩的亦是不忘她一份。更是全然信任她,又想着顾安年此时的境遇,都是自己一手协助造成的,眼中不由泛出泪花,心中更是有一丝丝的愧疚。 顾安年心中好笑。嘴上却是假意安慰道:“你放心,总有一日,我要让这府上无人再敢欺负我,以及我身边的人。” “嗯。”青莲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 顾安年眨眨眼,把眼中的泪水收回去。打量了下她的脸颊,笑道:“等会叫黄杏取了药给你擦擦,这都红了。” “谢侧妃娘娘。”青莲福了福身。犹豫了一下,皱眉担忧地问:“娘娘,我方才在门外听到那花册……” 顾安年苦笑一声,道:“无妨,就让她们去折腾吧。如今能保全自己已是不易了,哪还敢插手那等要命的东西。与其惹祸上身。倒不如做个人情,先拉拢几个人再说。” 青莲心中一动,更能体会到顾安年所说的“身不由己”四个字。 又打发了青莲去上药,顾安年这才敢歇口气。接连应付三个女人,顾安年也有些力不从心了,长长舒了口气,她随意寻了张椅子坐下。 “侧妃娘娘,王爷回来了,正寻您呢。”陈妈妈躬身低首进了门来,态度比之前几日愈发恭敬了。 顾安年很清楚陈妈妈的心思,微微一笑,起身道:“我这就过去。” 宋祁就在虹鸠苑正房里,一见顾安年回来,便现出手中捧着的小东西,笑道:“瞧瞧这是什么。” 那是个雪球般的小东西,圆嘟嘟的,长着蓬松雪白的毛发,只有巴掌大,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宛如镶嵌在雪地里的黑珍珠,异常水灵惹人,让人见了不由心头发软。 顾安年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十分上心,只是瞧着实在可爱,也忍不住伸手逗弄了一下,问宋祁道:“哪儿来的?”小东西吱吱叫着,扭动着小身子,竟是一点也不怕生。 “瑾贵妃的,我瞧着可爱便要了来,给你做个伴,叫小雪球,是只小狐狸。”宋祁摸了摸那小东西藏在白毛里,几乎看不见的肥耳朵。小东西晃了晃脑袋,样子娇憨可爱。 顾安年看得心喜,从宋祁手里捧过那小东西,逗弄着状似不经意问:“你去见瑾贵妃?” 宋祁挑眉,耸了耸肩笑道:“去给郑太后请安,恰巧瑾贵妃在。” 宋祁口中的郑太后并非是他的生母,宋祁的生母乃是先皇后,后来追封的贤庄太后,而是郑太后是当今圣上即位时封的,纯粹就是个摆设。 “哦。”顾安年假装不甚在意地应了声,随后便不再出声。 宋祁见她不说话,只盯着那小东西瞧,便一把捞过小雪球,放在手心抚了抚,道:“我之前送了只雪貂给你,怎的一直没见过了?” “额……”这倒把顾安年问住了,那雪貂,因着宁秋霜喜欢,她便就送给宁秋霜了。如今宋祁问起,她还真是不敢说实话。憋了半天,她脸色一正,道:“死了。” 抚着小雪球的手一顿,宋祁抽了抽嘴角,“怎么死的?” “冷死的。”顾安年睁眼说瞎话,其实她更想说是蠢死的。 宋祁两眼一翻,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在雪山上生长的雪貂会冷死的! 看着宋祁眼抽嘴抽的模样,顾安年突然觉得心情极好,对着吱吱叫的小雪球抛了个媚眼。 ps: 收藏一直掉,唉,造孽啊~~~~ 五、小暧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且不提顾安年与宋祁两人小打小闹,那厢,赵姨娘与庄姨娘得了花册,速速回了赵姨娘的柳青苑,商议起了拟定花册之事。 “要我看,娴侧妃就是个好欺负的,侍寝的日子咱俩随便定了,她也不会多说一句话。”赵姨娘欣喜非常,得瑟地想着要给自己多分几日。 庄姨娘笑笑,道:“我看倒是未必。”这般说着,心中却也是不确定。 “这还有何未必的,我那般打了她的陪嫁大丫鬟,她还不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还把花册给了我们,一看就是个没脾气的。虽是侯门出来的,左不过是个庶女,果真是没什么底子。”赵姨娘不屑地冷哼。 庄姨娘点点头,也觉着有理,只是心中仍觉得怪怪的,然又一时想不明白,便也就索性将此事放到了一边,道:“赵姐姐,这花册虽是娴侧妃给的,可我俩终究只是顶个帮忙的名由,分配时断不可太随性妄为,否则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传出我俩专横霸宠,心思狭隘的流言就不好了。且,不管如何说,这面子,我们还是要给娴侧妃几分的。” 赵姨娘出身官员之家,虽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却也比出身富商的庄姨娘要高贵些,庄姨娘自打一进逸亲王府,便就做了她的“跟班”,这声姐姐叫了有一年了。 “庄妹妹说的是。”赵姨娘赞同地点头,她也不是太过蠢笨之人,庄姨娘一说,她便分清了轻重,只得打消了心中多分几日的念头。 两人商议一番,便就开始琢磨拟定花册,赵姨娘原是想与顾安年分一样多的天数,可想着庄姨娘说的要给顾安年几分面子。便就只好削了几日去。 最后定下的是:一月中,娴侧妃头十日,赵姨娘接下来的六日,庄姨娘四日,其余的姬妾们分最后那十日。这是避开了两人不能侍寝的日子定下的。 定好了日子,两人皆是十分高兴,又欢欢喜喜说了一会话,一同用了晚膳,便就散了。 当晚就寝,宋祁依旧是宿在虹鸠苑。 顾安年伺候着他更了衣。随后便自顾自爬上了床,在里侧躺下。 这几日她们都是同床而眠,但也只是睡觉。双方都老实得很。顾安年也已经习惯身边多了个大活人,心中的警惕也因着宋祁的老实而消了不少。 宋祁蹬掉脚上的鞋,翻身侧卧,面对着顾安年,扒了扒她裹着的被子。挑着眉问:“听陈妈妈说,你把花册给了赵姨娘和庄姨娘了?” 陈妈妈本就是宋祁的人,顾安年自然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只闭着眼点头道:“给了。” 宋祁嗤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倒是大方。你就不怕她们大胆妄为,抢了你的宠爱,爬到你头上去?” 闻言。顾安年睁开眼,侧了侧身子面对宋祁,弯唇笑道:“有本事尽管抢,尽管爬,我才不稀罕。” 宋祁望着她在烛光下晶莹水润的灵动双眸。心中一动,一个翻身压到了她身上。欺近她,低声道:“当真不稀罕?” 他的声音有着不同以往的低哑,仿似带着电流般,让人心底一阵酥软。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那双桃花眼近看更是魅惑非常,转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旖旎无限。 被禁锢在结实有力的臂弯之中,两人的距离近得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触碰到,衬着烛光摇曳,顾安年只觉得四周的气温不断升高,这般暧昧的氛围,让她心底有些发憷,她眨了眨眼,决定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宋祁只见她黑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继而展开甜甜的笑容,道:“稀罕,很稀罕,王爷这等如花美眷,谁人不稀罕呐。”说着还颇有几分痞气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如花美眷……?宋祁微皱起眉,一把握住在脸上作怪的小手,用力捏了捏,狠狠道:“小妮子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开本王的玩笑!”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怒火。 “安年可是正儿八经回答王爷的问题。”顾安年故作无辜,心里松了口气。 任何暧昧,都能用玩笑盖过去,只希望这暧昧不要来的太多才好。 “爷跟你开玩笑呢,这般正经作何。”宋祁微微一笑,松开她的手,眼中闪过一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疑惑。 “说正事自然要正经,陈妈妈给我说了,那花册只是有名无实,即便定了也无甚作用,既如此,就让她们折腾去,反正一切不还是王爷你说了准。”顾安年忙将话题又绕回去。 “这话深得本王的心。”宋祁眯眼一笑,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手中滑嫩的触感让他十分满意,忍不住又掐了一把。 顾安年无语问苍天,这人有时候还真是小孩儿心性。 随后两人又闲谈了一些府上的人与事,便就准备歇息,睡前,也不知宋祁发的哪门子疯,硬是巴巴地亲了顾安年脸颊一口才睡去,害得顾安年老脸通红,一夜未睡好。 这般纯粹的,小孩玩闹般的亲昵,比情爱的欢好更容易让人脸红心跳,或许有什么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不知名的种子悄然种下。 翌日,顾安年继续看账本,青莲一早便请示了午后要告假出府一趟,道是远房亲戚到京中定居,她想去见见亲人,顾安年不疑有他,干脆地准了。 用过了午膳,青莲便出门了。 她先是去了南门一户人家,在那里与一对中年夫妇见了面,闲聊几句后便换了装扮,秘密出了门,去了“十里香”茶馆。 进了茶馆,青莲熟门熟路上了三楼,一快两慢地敲响了走廊最深处一个雅间的门,随后不待里面回答便推门进了去。 雅间里坐着两个相貌出众的男子,一个俊雅如竹,一个冷漠如冰。青莲进门后,便福身行礼,“大少爷,洛公子。” 那两人正是顾怀卿与洛靖远。 顾怀卿一如既往般淡漠地点了点头,洛靖远带着温文的笑,温和唤道:“青莲姑娘。” “顾安年那边可有何情况?”顾怀卿直入主题,干脆利落。 “七姑奶奶那边暂时没有动静,自回门后,便一直忙于逸亲王府后宅之事,与夫人便无联系。”青莲如实回答,神色见有几分迟疑。 顾怀卿颔首,语调如冰,道:“虽是如此,仍是不能放松,你继续盯着顾安年的一举一动,以防她又折腾些阴谋诡计。”顿了顿,又加了句:“待时机一到,我自不会亏待于你。” 青莲心中泛起淡淡苦涩,低低应了声是。 洛靖远心思细腻,见青莲面带迟疑之色,不由问道:“青莲姑娘可是有何事要说?” 被察觉心思,青莲微微一愣,有些局促,她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仿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般,低声道:“大少爷,我瞧着七姑奶奶嫁进逸亲王府后处境很是不好,可说是自顾不暇分身乏术,应是不会再插手侯府之事,也不会再谋害三小姐的,不管怎么说,七姑奶奶也是大少爷的妹妹,是以……” 顾怀卿眸光一沉,打断她的话,语气更为森冷,道:“我懂你的意思,只要顾安年不再与项氏同流合污,真的没有再害锦儿的心思,我自是会保她,就像你说的,她终是流着我永济侯府的血。” 青莲自是察觉到了顾怀卿的不悦,忙低头闭嘴,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洛靖远微皱双眉,诧异地望了青莲一眼。 青莲也不敢在外面待太久,很快便就匆匆离开,回了逸亲王府去。 青莲走后,洛靖远神色怪异地望着顾怀卿,道:“没想到顾安年还有这般能耐,竟能让青莲替她说起好话来。” 顾怀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烦躁,漫不经心道:“撇去谋害锦儿之事不提,顾安年确实聪明讨喜,对待下人也十分亲和,也难怪青莲替她求情。” 这般说着,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只是那感觉太过轻微,还来不及探究,便消失无踪了,这让顾怀卿更为烦躁。 洛靖远瞧他神色有异,眼中闪过诧异,顿了顿问:“你当真要保顾安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并不觉得顾安年会洗心革面。” 顾怀卿摇头,“此事暂且不提,且先看看情况再说。” 洛靖远见他不欲再说,便点点头,却又听顾怀卿问道:“靖远,你觉得顾安年为何要千方百计害锦儿?”眼中竟难得带了疑惑之色。 这话问得奇怪,洛靖远眼中的诧异更甚,脱口反问道“锦儿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自是羡煞旁人,顾安年只是个小小庶女,投靠项氏,谋害锦儿,自然都是为了夺得嫡女之位,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顾怀卿默默点头,低声道:“确实如此。”又道:“是我多想了。”眼中的疑虑散尽,他又恢复成以往清冷淡漠的模样,然洛靖远却在心中有了疑惑。 青莲回了府,先去给顾安年请安,顾安年关切问了几句她远亲的境况如何,可需要帮衬,青莲心中感念,服侍她时便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看了一天的账目,临近傍晚时分,顾安年放下手中账册,想了想,道:“陈妈妈,劳烦你去将府上记账的先生请来,我有话要问。” 看了两日的账目,她对记账之人倒是好奇得很。 陈妈妈也不多问,应了声便下去了。 六、牛刀小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钱是一个府宅运转的根本,要想管理好这么大一个王府,自然要先从银子这里下手。 逸亲王府专管记账的是位姓沈的先生,在见到这个人前,顾安年有猜想过这位沈先生会是如何一个人物,毕竟那详细到有点抠门的账目,实在让人好奇兼印象深刻。 当真正见到的时候,顾安年不由发出感慨:果真如所想的那般啊。 顾安年是在小花厅里见的沈千秋。 就如顾安年所想的,这位名字有点高雅的沈先生,确实也只是名字稍微高雅了一些,长相嘛,倒是完全符合抠门地主的形象,完全一副掉钱眼里的模样,就连衣饰上的图案,也都是金银财宝与铜钱。 贼眉鼠目,两腮无肉,瘦小精悍,长着两撇小胡子,左脸一颗大黑痣的沈先生跪下磕头,口中道:“见过娴侧妃娘娘,娘娘万安富康。”倒是一点也不惊讶顾安年会召见他。 顾安年见他脸上带着恭维的笑,眼中不时闪过精光,便知他是个极为精明机敏,会看眼色之人,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兴趣,撇去对外表的偏见,含笑道:“沈先生多礼了,快请坐吧。”说罢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侧妃娘娘。”沈千秋躬身行了个礼,到一边坐下。他缩着脖子搓了搓手,眯着小眼睛,笑嘻嘻道:“不知侧妃娘娘寻小的过来所为何事?” 那贼头鼠脑的模样,实在不像是逸亲王府这般高端大气的府上管事的人,倒更像是乡野的无赖地主,让顾安年着实有些不适应。 清咳两声,顾安年维持着脸上高雅得体的笑,道:“请先生过来,是想问问先生关于账目之事……” 顾安年的话还未完。沈千秋便咚得一声跪倒在地,神情惶恐不安地大声哭喊:“冤枉呐,侧妃娘娘!小的对王府忠心耿耿,一直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恨不能一个人分成两人用,恨不能一个子掰成两个花,小的对王府的心日月可鉴呐,绝没有贪污纳私一个子啊,侧妃娘娘明鉴啊!” 他这厢哭嚎地起劲。哭天抢地,泪流满面,指天发誓一通喊冤。真是比唱戏的还有几分功夫,顾安年听着只觉得犯头疼,细白的手指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一旁的陈妈妈悄悄抿着嘴角笑了笑,故意板着脸叱了一声,喝道:“你个沈扒皮。说的什么瞎话!娘娘哪时说你私吞银两了,你赶紧坐好了,好好回话,又哭又嚎的像个什么样子!” 哭声戛然而止,沈千秋吸了吸鼻子,伸着脖子说了句:“啊?没说啊。那我起来了。”随即就精神抖擞地爬了起来,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立即回到椅子上坐下。哧溜哧溜喝起茶来,小眼睛眯地那叫一个惬意。 顾安年怀疑自己刚才不小心做了个噩梦。 这会她是不敢再松懈半分了,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这个记账先生。 “侧妃娘娘不要见怪,这老小子就是这性子,雷声大雨点小。您不必在意。”陈妈妈好心解释了一番。顾安年点点头,心想这逸亲王府定也是藏龙卧虎。不敢小觑。 “沈先生,”收拾了心情,顾安年笑得愈发真诚,道:“先生对王府的忠心,王爷心里清楚着呢,我今日请先生来,是想讨教讨教府上的开支问题,并无其他意思。” “哦哦,侧妃娘娘尽管问,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千秋了悟地点头,仿似送了口大气,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爽快的样子倒是让顾安年觉得异常合眼,当即便将自己的疑问都提了出来,沈千秋也确实如所说的那般,将顾安年的疑问一一解答了。 当问到府上总共有多少营生,王爷名下有多少财产,每月多少收成时,沈千秋却支吾起来,还暗暗与陈妈妈交换眼色,好似有何难言之隐般。 顾安年心思活络,知晓其中定是有不方便告知的机密,便就没有追问下去,转而问道:“府上姨娘的开销是每月都定了的,按例来给,还是有其他规矩?” 因为之前看账目,看到了一本专门记载各位姨娘花销用度的账目,且没有看到明确的记载发放姨娘月钱的记录,是以她才有此一问。 “府上对诸位姨娘并无月钱一说,府上姨娘们的花销,都是随意取的,用的多少都记在账上。”沈千秋恭谨回道,语气慎重了些。 “这是王爷的意思,说是不拘着府上姨娘们花钱。”陈妈妈在一旁补充。 顾安年挑眉,这宋祁对女人倒是大方。只是有钱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她倒是颇有些同情那些管账的,这府上那么多姬妾,不说旁的,就是互相攀比打扮,就要花不少银子,单是这一笔,就够那些管账的头疼了。也难怪宋祁之前说要整治。 点点头,顾安年道:“既然王爷说要整治后院,这规矩还是改一改的好,以免姨娘们没有节制,胡乱花钱。” 又抬头对沈千秋道:“沈先生,便就从下月起,开始给各位姨娘发放月钱,除了月钱,其他花销都要经由你与陈妈妈的允许,至于月钱的多少由你来定。另外,你瞧瞧如今府上各方各院里下人们的月俸工钱是多少,该添的便都添些。” 沈千秋听得双眼发亮,连连道:“娘娘英明!”就连陈妈妈也是面露喜色。 府上的姨娘们若是每月只供月钱,那可就能省下一大笔钱呐!爱财如命的沈千秋自然是喜上眉梢。与此相比,给下人们添的工钱银子,那完全就是小意思!毕竟他自己也是受益人嘛! “只是……”欣喜之余,沈千秋心中亦有担忧,“若是姨娘们都找小的要银子,小的也不敢不给啊!”说罢,为难地望着顾安年,一副可怜相。 顾安年暗道了句老奸巨猾,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这也确实是个问题,眼珠一转,她挑眉一笑,奸笑道:“若是姨娘们找你要银子,你就打死不应,就用先前那一招哭爹喊娘的,叫她们寻王爷讨去。” 陈妈妈闻言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沈千秋悻悻然摸了摸鼻子,讪笑了几声,道:“这不好吧,若是让王爷知道了……”他忍不住抖了几抖。 “这个你放心,你就说全部都是王爷的主意,王爷那边我自会替你去说。不过这事你暂且不要声张,待这月末了再告知众人。”顾安年好言安抚。 什么替我去说,明明是你的主意!沈千秋吹胡子瞪眼,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老小子,侧妃娘娘的话你敢不听?”陈妈妈见他不说话,带着笑瞪着眼轻喝了一声。 陈妈妈这王爷身边的老人都发话了,想来王爷那边也不会有问题,沈千秋想了想,哪里还敢犟嘴,只得闷闷地应了,摸着两撇小胡子苦大仇深地直摇头。 又问了些府上的账目问题,顾安年便差丫鬟送了沈千秋离开,随后自己回虹鸠苑。 路上,一向少言少语的陈妈妈比以往话多了不少,之前是对顾安年有问有答,这会是没问也有答,把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都一一说了,顾安年只微笑听着,记在心里。 “侧妃娘娘,您别看沈先生那滑不溜秋的模样,却是个可信的,日后有何事,你都可以交代他来做。”陈妈妈提点道。 顾安年默默颔首,想着要沈千秋办事,那钱罐子会不会要向她收费。 宋祁是在外用过晚膳才回的,一回来就听主院里的心腹丫鬟说账房的沈先生来抱怨了一大通,说是被侧妃娘娘给坑害了。宋祁一听来了兴趣,当即便差人寻了陈妈妈到书房问话。 陈妈妈料到会如此,一来便就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末了,赞赏道:“侧妃娘娘整顿内务是把好手,今日这决定看似极为寻常,却是有理有据毫无诟病之处,从根本上整顿了府上风气,一方面压了众姨娘一头,一方面又可以笼络府上人心,且又把干系推得一干二净,谁都不得罪,可谓一举三得。” 宋祁懒懒坐在太师椅上,闻言哼笑一声,“谁说她谁都不得罪,可不就得罪了本王。” 陈妈妈禁不住掩嘴偷笑,道:“如今侧妃娘娘根基未稳,若要管事,自然是要借王爷的由头的。” 宋祁无奈摇头,那小妮子一句话倒是轻巧,怕是他要被烦死了。不过是要她管理内宅,她倒好,把他也拉下了水,真是小气的很。 又想起陈妈妈说顾安年问起了逸亲王府的家底,宋祁沉吟片刻,道:“若是下次娴侧妃再问起,你就直说府上每月有多少收成,至于其他具体的,就暂且不提。”不过他想顾安年应该也不会再问。 陈妈妈心思通透,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何事,当即点头应了。 宋祁舒了口气,揉了揉额角,陈妈妈见他神色间有几分疲惫,关切问道:“时候也不早了,王爷今日在哪儿歇下?” 宋祁撑着额头一想,随即利落地起身,勾起唇角道:“虹鸠苑吧,本王要寻人算账去。” 陈妈妈抿唇一笑。 ps: 感谢c06韩的打赏,么么哒~~~ 七、小意讨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领着一群丫鬟婆子风风火火到了虹鸠苑,本是故意打着算账的幌子来示威,想吓唬吓唬那胆大包天的小妮子,却不想一进院子,便受到了比以往不知热情了多少番的迎接招呼,顿时让他愣了几愣。 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小七又要玩什么花样?当即不动神色,打算静观其变。 顾安年亲自出来迎接,一见面便亲亲热热,娇羞无比地唤了声:“王爷,您回来了。” 随即上前挨着宋祁,替他整了整衣襟,拉着他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妾身听陈妈妈说王爷今儿出去应酬了,想必奔波一日定是累了,妾身已吩咐丫鬟们备好了热汤,里面放了安神养气的碧水香油,好让王爷泡泡澡,解解乏。” 在外面应酬的一天,他确实想好好泡个澡。 宋祁挑起一边眉毛,也不回话,带着高深莫测的笑,由她拉着进了主卧一侧的净房。 里面已经准备妥当,白玉屏风上挂着换洗的衣物,洗漱用具摆在浴桶一侧的檀木案上,容得下三四个人的浴桶里正冒着袅袅热气。宋祁上前去试了试水温,不是太烫,也不觉得凉,正适合这季节沐浴用。 水温正好,宋祁满意地点头,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他这才回府没多久,这边就准备好了,看来是早有预谋。 莫非是晓得得罪了他,所以才刻意讨好? 这个解释虽不是太充分,倒是也说得过去。 眼中闪过一抹戏谑,宋祁舒展开双臂,对顾安年抬了抬下巴,“更衣吧。” 顾安年微微一笑,上前柔顺地替他宽衣解带,待只剩下里衣时。她顿了顿,宋祁看出她的迟疑,故作不解地挑眉问道:“怎么了?”语气里满是笑意。 顾安年还是有些矜持的,要她把宋祁脱光光,这事她可不想办,可宋祁摆明了玩儿她呢,她又不得不从。 正发愁,脑子里灵光一闪,顾安年故作恍然大悟状,急切地道了一声不好。抬头对宋祁道:“王爷,妾身正替您熬着解酒的参汤呢,这会估计快好了。妾身得过去瞧瞧。” 随即不等宋祁答应,便转头对外唤道:“梦萝,进来伺候王爷沐浴!”说罢一提裙摆就要跑路。可她的动作哪里有宋祁快。 宋祁哪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快手快脚一把拉住她带到怀里,笑得邪气四溢。往她耳边吹了口气,低哑道:“本王还想着与侧妃来个鸳鸯浴呢,参汤什么的就别管了。” 故意压低的嗓音宛如封存了上百年的佳酿,魅惑无边,顾安年不自觉抖了三抖。再一抬眼,瞧见那在水汽中湿润幽深的桃花眼。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大叹妖孽。 暗地里搓了搓手臂,顾安年干笑道:“王爷,待会水就要凉了。王爷还是快沐浴吧,妾身去去就回。” 这很显然是个谎言,宋祁眼中闪过笑意,玩笑也开够了,他也就大发慈悲不再逗她了。大方地放开怀里娇小的身子。他故作惋惜地点头道:“那你去吧。” 顾安年大大松了口气,不敢再多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梦萝进来净房时,宋祁已经泡在了浴桶内,结实健壮的胳膊搭在浴桶边上,仰着头望着屋顶不知在想什么。 梦萝嗤笑一声,问:“王爷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宋祁听得声音回过神来,挪揄笑道:“在想何时给咱们梦萝找个好婆家。” 梦萝笑嗔他一眼,掩嘴笑道:“依奴婢看,爷是在想侧妃娘娘吧!娴侧妃娘娘漂亮能干,爷时时刻刻想着也是正常。” 宋祁挑了挑眉,翻身趴在浴桶上,虎着脸道:“本王瞧着这才几日,个个跟着小七都胆肥了是吧,连爷的玩笑也敢开。” “才不是呢,奴婢不过是帮侧妃娘娘说几句好话罢了,谁叫娘娘要给咱们涨工钱呢。”梦萝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不过几分工钱就把你给收买了?你跟着爷这么些年,爷几时少过你的吃穿用度?”宋祁长吁短叹一番,又沉下脸道:“小丫头片子,偷听的毛病还是没改,总有一日要让你吃吃苦头。”旋即摆摆手,“出去出去,爷看着你就心烦,这里不用你伺候。” “那是,奴婢又不是侧妃娘娘,爷看了自然心烦。哎哟哟,鸳鸯浴哦,好可惜啊!”梦萝挪揄地眨眨眼,眼瞧着宋祁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赶紧道:“奴婢这就出去了。”嘻嘻笑着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宋祁险些要被气死,这些人都被他平日给惯坏了,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低叹一声,他颇哀怨地搓起澡来。 泡了个澡,身上的确舒爽许多,宋祁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回房时,便见顾安年坐在炕上,炕桌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 “王爷。”顾安年迎上去,瞧见他头发还在滴水,便对一旁的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会意,立即去取了毛巾来,交由顾安年替宋祁擦拭头发。 以顾安年的身高,要替高她一个头多的宋祁擦头发,着实有些困难。宋祁含笑看她踮着脚,摇摇晃晃艰难地动作着,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垂下头方便她动作。 氛围不可谓不温馨暧昧。 这确实让顾安年轻松不少,可与宋祁贴得如此近,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包围的境遇,让她有些尴尬。 匆忙擦拭好了头发,顾安年立即不着痕迹地挣开宋祁的怀抱,将帕子交给青莲,扯出一抹笑,道:“王爷赶紧把参汤喝了吧。” “嗯。”宋祁颔首,走到炕边坐下。 在外应酬难免要喝酒,喝多伤身,他虽不喜,却也不能免俗,顾安年这醒酒的参汤,倒是深得他心,让他心里暖暖的。 端起白瓷描金的小巧汤盅,宋祁轻尝了一口,味道不似以往喝的那般浓厚,没有几分人参的味道,轻轻淡淡的,带着若有似无的药香,倒是清爽,不让人觉得腻口。他不觉多喝了几口。 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吃了不少,吃点清淡的解解腻,正正好。 喝了大约一半,宋祁停了下来,惬意地接过热毛巾擦了手,笑睇着顾安年道:“这参汤是你熬的?” “额……”顾安年犹豫起来,她能说是她看着熬的么? 青莲倒是机灵,想着帮顾安年讨几分宠爱,忙插嘴道:“回王爷的话,这参汤是侧妃娘娘亲手选材,亲手熬的。” 顾安年在一旁陪着干笑,这材料确实是她选的,不过后面的事就没她的份了。药毒不分家,她看了几年毒经,对一些药方子也知晓一二,是以才想到了这算不上是参汤的参汤。 宋祁何等聪明,一看这主仆的神色便知晓实情了。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伸手捏住顾安年的下巴摇了摇,望着她的眼睛笑骂道:“我说你就这点诚意,还想本王替你办事?” 顾安年窘迫不已,又听宋祁长吁短叹道:“不知游湖那日是谁说的,女子当相夫教子,管理后宅,为夫君免却后顾之忧,这说的跟做的,倒是相去甚远啊。” 顾安年愤然转头,便见宋祁撑着下巴直勾勾盯着她,眼中满是挪揄。 自知理亏,顾安年只得收了气焰,好言好语道:“王爷,妾身也是不得已,府上姨娘们众多,如今妾身威信未立,若是个个都来寻妾身闹事,妾身还如何有时间精力来管理后宅?左不过都是王爷的女人,王爷哄几句就能了事了,又何必让妾身白忙活?” “这话有几分道理。”宋祁含笑点头,眸光一闪,又摸着下巴咂嘴道:“我怎么听着小七这话,像是在抱怨本王姬妾太多了啊?” “王爷误会了,妾身哪儿敢。”顾安年皮笑肉不笑。 你宠谁爱谁,有多少姬妾姨娘我不管,只要这后院是我说了算就行。这就是顾安年的准则。在永济侯府那是不得已,现在既然能做主,她就不能让人压在头上。 “娴侧妃端庄贤淑,落落大方,自然是没有这妒妇之心的。谁不知侧妃娘娘连花册都给了姨娘们定,真真是大妇之风呐。”宋祁淡淡一笑,转念一想,又觉得挺可惜的,不知怎的,他挺想看看小七吃醋的模样的。 “呵呵,王爷说笑了,妾身不过是侧妃,当不得大妇两字。”顾安年抽嘴角。 “是哦,也难怪娴侧妃把花册给了两位姨娘,原来是嫌侧妃之位比不上正妃之位啊。”宋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这货是要揪着花册的事没完了吗?!顾安年几乎想喷火。 “我说,”宋祁突然握住她放在炕桌上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眨着眼笑道:“我看你管理后宅挺有心得的,不如我给皇兄说说,给你扶正了?” 心中猛然一跳,顾安年像是被烫到手般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掩饰地笑道:“王爷别开妾身玩笑了,不论是年纪还是身份,妾身都没这福分。” 星眸一黯,宋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漫不经心地开玩笑道:“我以为今日你这般小意讨好,是想坐那正妃之位呢。” 顾安年淡淡一笑,敛下眼帘。宋祁张了张嘴,却也是说不出话来了。突觉有些恼怒,搓了搓手指,他起身道:“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顾安年颔首,起身替他更衣,两人无话。 八、规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大臣们低声商议政事,永成帝端坐龙椅之上,听着下面絮絮叨叨的议论声,不禁皱起了眉头。当视线扫到静立在左手第一位,与周围氛围格格不入,明显走神的宋祁时,他更是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好了,这事就暂且搁着吧。”永成帝终是不耐地摆了摆手。 “皇上英明。”众大臣拱手为礼,说着千篇一律的话。 永成帝又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众人垂首行了礼,纷纷告退。 宋祁跟着一群老大臣敷衍了一个早上,这会得以脱身,自然是想着快点离开,却不想在快要跨出门槛时被叫住了。 “十三弟,今日你就留在宫中陪朕用膳吧。”永成帝不可拒绝地道,少有地对着宋祁用了命令的口气。 一句话,便彻底断了宋祁回府的念头。 宋祁只得叹了口气,应了声是。 御膳摆在了御花园西侧的凉亭内,永成帝摒退伺候的人,只两兄弟对坐用膳,这架势摆明了就是有话要说。 能得皇帝如此亲睐,同桌用膳,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可在宋祁看来,却又是麻烦找上门的征兆。相比这份殊荣,他更愿意与小七开开玩笑耍耍小计,只是想着前两日的尴尬收场,他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那小妮子也是胆大,一不开心就给他摆脸色,这两日都是不咸不淡的,也不跟他耍小阴谋了,也不犟嘴了,着实是无趣。虽说他也有错,可他可是她男人,是一家之主。她怎能跟他生气呢?!也就仗着他对她有几分宠爱,胆子是愈发大了! 永成帝看着面前一会垂头丧气,一会又横眉竖目的弟弟,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十三弟,这几日,不管是上朝还是在御书房议事,你不是发愣就是走神,你给皇兄说说,你那心思跑哪去了?” “额……”宋祁一时憋不出话来。若是说在想着家里的小娘子,怕是要被皇兄笑话了。 永成帝又怎会不知晓自家弟弟的心思,摇头笑道:“都说成了婚人就不一样了。朕瞧着是有几分理。”眼中带了几分挪揄。 宋祁也不辩解,坦率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道:“皇兄莫不是有感而发,想与皇弟谈谈这后宫中的女人?” 这几日。后宫里那两位贵妃娘娘折腾得厉害,想必皇兄也被烦得不行了。 闻言,永成帝面色一冷,冷哼一声:“若不是皇后无子,也轮不到她们跳腾。” 皇后膝下无子,只有长公主与吉贺公主两个女儿。如若不然,太子之位怕是早已定了。 宋祁知晓,皇兄对皇后感情是很深的。 “皇兄所言极是。皇嫂若是能生得一子,必定是能将那孩子教养得极好的。”宋祁颔首道。对于温婉贤淑的皇后,他的印象很是不错。 “罢了,不提这些。”永成帝长叹一声,话锋一转又道:“过几日。璟儿便要回京了,这一番历练。也不知他得了哪些教训。”望着宋祁的双眼却是别有深意。 “这几个月下来,怕是吃了不少苦,旁的不说,只要能磨磨那傲气的性子就不错了。”宋祁摇头苦笑,心想宋璟回来后指不定要怎么怨恨他这皇叔呢。 “你是为他好,终有一日他会明白的。”永成帝笑笑,叹道:“墨规,朕的几个孩子,你比朕了解,比起朕来,他们也更信服你,说来也是朕这个做父皇的失职了。” 墨规是宋祁的字,只是很少人知道,这世上会这般唤他的,也就永成帝与先帝先后了。 幼时的记忆随着这两个字纷至沓来,宋祁一时感慨起来,神色间带了几分怀念与辨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永成帝仿似也想起了什么,赶紧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瞧你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朕准你几天假,让你好好在家歇几日,三日后皇后设宴,你若得空,便带着娴侧妃一同进宫来坐坐,虽是侧妃,这宫里的人,也是要识得几个的。” 他原是想问问宋祁对于储位有何看法,只是想到了往事,他一时开不了口,便只能作罢。 宋祁默默颔首,心思更是飘忽了。 彼时,逸亲王府中,久等宋祁不回,顾安年正准备用午膳,外面却报赵姨娘与庄姨娘来了。顾安年心想这两人定是为了花册之事来的,便就让丫鬟领两人进来了。 赵姨娘抱着花册走在前,进来便见顾安年正在用膳,她灿然一笑,也不行礼,大大方方往顾安年对面的凳子一坐,笑吟吟道:“侧妃妹妹,这花册我与庄妹妹拟好了,这一月中的前十日,王爷就歇在你这里,随后便是在我那里六日,在庄妹妹那里四日,其余的日子旁的姨娘们分了,你觉着如何?” 嘴里是这样问着,却没有半点诚意。 青莲皱眉看了这个毫无礼数,没大没小的女人一眼,想着王府里这几日传出的侧妃娘娘好欺负,没有大家风范的传言,眼中满是厌恶。 顾安年翘了翘嘴角,动作优雅地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颔首笑道:“如此甚好。” 后面进来的庄姨娘进门看到这情景,心中暗道赵姨娘没脑子,面上却也是带着笑,嚣张跋扈地往赵姨娘身边一站,充分扮演了一个张扬跟班。 见庄姨娘进了来,赵姨娘底气更甚,甩了甩手中丝帕,掩唇笑道:“想着侧妃妹妹与王爷正是新婚燕尔,这月便就不算在花册内了,妹妹可要好好珍惜。”说的好似有多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般。微撇的嘴角却显露了几分鄙夷。 离下月也不过十天了,算不算在内问题不大,顾安年也不在意,只是她不太喜欢赵姨娘那施舍般的语气。且这两人拖拖拉拉了几日才来送还花册,摆明了是在耗时间。 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顾安年面带笑意,道:“我还以为你们要到下月才能将花册拟好呢,倒是比我预想的快一些。” 又转首对侍立在侧的青莲道:“把花册收了放好。” 青莲低低应了声是,走到赵姨娘身边,恭谨道:“赵姨娘,请把花册交给奴婢吧。” 赵姨娘还没把花册揣热乎,哪儿舍得给,忙侧了侧身子躲开青莲,对着顾安年干笑两声道:“侧妃妹妹,这花册你收着与我收着也是一样的,不如就让姐姐我收着吧,日后要改了你吩咐一声便是。” 这代表着后院权利的东西,一旦拿到了手,又有谁舍得再给出去? 心中冷笑一声,顾安年故作为难地道:“不是我不愿让你收着,是王爷不让,王爷说了,规矩不可乱。”语音重重落在规矩两个字上。 赵姨娘脸色一白,神色这才有了松动。顾安年知道,一旦搬出宋祁,这后院的女人没有敢不听话的。果不其然,又犹豫了一番,赵姨娘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花册交给了青莲。 青莲接过花册,自去收好。 顾安年瞧了瞧脸色不好的赵姨娘,依旧温和带笑,道:“不知两位姐姐可用过午膳了?” “还不曾。”赵姨娘硬梆梆道,暗地撇了好几下嘴角。她赶着来通知顾安年花册之事,没赶得及用午膳。 听顾安年这般问,她还以为顾安年是要与她们一同用膳,脸色顿时缓和了些,却不料下一刻却听得顾安年道:“既如此,等妹妹用完,两位姐姐再一同在此用了吧。” 不说是赵姨娘,就是庄姨娘都变了脸色。 “你——”赵姨娘当即便伸手指着顾安年,气得直喘气,这个没用的侧妃竟然要她们吃她的剩饭残羹! “怎么?”顾安年故作不解地眨眨眼,“你我虽姐妹相称,可终究身份不同,按规矩是不能同桌用膳的,这般稀疏平常的规矩,赵姐姐不懂吗?”又低叹一声道:“妹妹也是怜惜两位姐姐,怕姐姐们饿了肚子,还望两位姐姐莫辜负妹妹一番心意才好。” 明明还是那副温和好欺的模样,赵姨娘与庄姨娘却体会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心中拔凉拔凉的。 未等赵姨娘再开口,一旁的陈妈妈眼皮也未抬一下,语调毫无起伏地道:“侧妃娘娘赏两位姨娘用膳,两位姨娘还不磕头谢恩?” “我——”赵姨娘本想说这府上她只待王爷如此,然话未出口,却再次被陈妈妈抢了先。 “赵姨娘,按规矩,您在侧妃娘娘面前要自称婢妾,如此简单的规矩,赵姨娘莫非忘了?”陈妈妈语气徒地转冷,很是有几分气势,顾安年不由挑了挑眉。 赵姨娘还要争辩,庄姨娘拉了拉她的衣袖,暗暗使眼色叫她不要冲动,以免将事情闹大。好在赵姨娘虽脾气一上脑就容易冲动,瞧不清旁的,但也听得见劝,这会得了暗示,立即便按捺住了情绪。 “婢妾谢侧妃娘娘恩赐。”庄姨娘松了口气,一甩帕子笑吟吟跪下磕头谢恩。心中暗道这姓赵的女人还有几分用处,如今还不能折了。 见状,赵姨娘也不甘不愿地跪下磕了个头,口里谢着恩,眼中却似要喷出火来将顾安年焚烧殆尽般。 对此,顾安年很是满意。 ps: 迟来的第一更,么么哒~~~ 九、偏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赵姨娘在顾安年那里碰了软钉子,吃了亏,心里火气不是一般的高。偏偏又有气无处使,只能回自己的屋子里发了一通脾气,把顾安年里里外外,祖祖辈辈都咒骂了一遍,这才稍稍消了口气。 而庄姨娘,早就看着苗头不对,躲得远远的了。 赵姨娘原以为受了这份气,事情就结了,却不想这只是个开端。 也不知道是哪个碎嘴的婆子,将赵姨娘与庄姨娘拟定的花册时间给传了出去,一时间府上怨言满漫天飞,犹在大发脾气的赵姨娘全然不知麻烦要找上门了。 府上的女人,不说三十个,二十个总是有的,按赵姨娘与庄姨娘那安排,就是后面十天轮着来,有好些姨娘也是轮不上的,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没人愿意的。 宋祁午后才回府,前脚刚一踏进逸亲王府大门,就有好几个丫鬟迎了上来,各个嘴里都是说的自家姨娘有急事找王爷。宋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依这个不是,依那个也不是,最后只好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墨轩阁前厅后的小花厅里赖,有事儿一道说。 “你去把侧妃娘娘请来。”抽空,宋祁吩咐身后的福禄,福禄忍着笑去了。 顾安年得了福禄的信,却并没有即刻动身,而是拉着福禄唠了好一会嗑,才慢慢悠悠地往墨轩阁去。 顾安年到时,便见七八个女人分坐在两侧,都正拿着丝帕拭泪,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凄怨模样,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一个个看过去,或娇柔,或美艳,或楚楚动人。或小家碧玉,或高贵倨傲,或唯唯诺诺,每个都是相貌极好,身段极好,年纪也有大有小,不过貌似都比她大一些。 顾安年一边拿眼打量,一边进了花厅里,恭顺地向着上首的宋祁福身问安,一群姬妾则是起身向着她行礼问安。 宋祁神色有些不耐。冷然对那些姬妾道:“娴侧妃来了,你们有何疑问便与娴侧妃提。” 一群女人服侍宋祁也都有些时日了,对他的脾气自是摸清了几分。此刻见他如此,也不敢再闹腾,一个身着鹅黄色束腰纱裙的女子上前一步,先是福了福身,而后才脆声问道:“侧妃娘娘。婢妾等对于花册拟定细节有诸多疑问,还请娘娘解惑。” 顾安年见她举止高雅得体,声如黄鹂婉转动听,不由心中生了几分好感,颔首道:“但说无妨。” 那说话的是一位姓徐的姨娘,出身于书香世家。能读会写,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只是因着家中未有在朝为官者。是以家世并不显赫,是仗着过人的才艺,才在这女人众多的府上占了一席之地。 徐姨娘也不迂回,又福了一礼,直直道:“婢妾等都知晓花册并非侧妃娘娘所定。乃是赵姨娘与庄姨娘定下的,因此。对于花册上的安排,诸位姐妹心中颇是不服。” 顿了顿,又道:“不瞒娘娘,无论是如何的安排,若是由侧妃娘娘所定,婢妾等绝不会有半点怨言,婢妾等亦相信侧妃娘娘会对诸位姨娘一视同仁,只是如今这花册并非侧妃娘娘所定,是以婢妾们才斗胆向王爷进言,失礼之处,还望娘娘谅解。”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顾安年愣是找不出一点错处来发脾气,这所说之事不仅合情合理,又将她给捧了一番,还告了罪,她还能说何? 顾安年只得歉意笑道:“此事是我处置不当,实在惭愧。” 当即有些傲气的便撇了撇嘴,满脸不屑,脾气冲一点的则是面露怒意。 见状,宋祁眼珠一转,沉稳地摆了摆手,道:“好了,娴侧妃年纪尚小,又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务,难免会有力不从心之处,也不是何大事,大家也就别计较了。” 这便是在袒护顾安年了,众人脸上的神色更是复杂起来。顾安年挑了挑眉,暗道被偏袒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七娘,你过来。”宋祁才不管那许多,对着顾安年招招手。 顾安年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想着他好心开口为自己解围,便就顺了他的心,乖乖走到他身边。 一待顾安年走近,宋祁便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中,态度亲昵无比,谆谆告诫道:“本王知你与人和善,不懂拒绝他人,可管理后宅之事,却是不能假手他人的。这府上事务虽多,然都需你亲自打理,若是人人都跑来以助你为由,行一己之私,这府上可不就乱了套了?” 话里话外透露的都是顾安年和气善良,不得已才让赵、庄两个姨娘讨去了拟定花册之事,这颠倒黑白的谎话说的连个喘气都没有,倒是让顾安年暗暗佩服。 顾安年不着痕迹地挣了挣禁锢在腰上的手臂,却是不能撼动半分,心里忍不住翻了两个白眼,面上却还是一副乖顺模样,受教地颔首道:“妾身晓得了,日后定谨记王爷教诲。” 宋祁神采飞扬,又将手臂收紧了些,顾安年无法,无奈转首对一干姬妾道:“这花册也不过是个摆设,定不定并无甚区别,既然大家都不满意,那便作废了。”又推了推宋祁的肩膀,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废了便废了,你说了算。”宋祁心情甚好,大手一挥便将事情定了。 虽说众姬妾看着宋祁与顾安年那般亲昵无间,心中很是不痛快,可一想花册之事解决了,也就都不在意那么多了,纷纷告了辞,欢欢喜喜地散了。毕竟她们是姨娘,顾安年是侧妃,这身份摆着,她们自然不去胡乱攀比。 只不过那些同是姨娘的,想要压她们一头,那就是不行的了。 这回走着瞧了! 赵姨娘与庄姨娘犹不知自己被后院一众女人给盯上了,她们自以为做了一回掌权者,却不想顾安年丢给她们的只是个烂西瓜,既尝不到半点甜头,反而惹了一身蚊子叮咬。 人走了个干净,小花厅里就只剩了顾安年,宋祁与福禄青莲四人,而福禄与青莲,很快也识相地脚底抹油溜了。 宋祁犹搂着顾安年不松手,没了人在一旁,顾安年也不必顾忌面子,当即就是一巴掌拍在腰间的大手上,虎着脸沉声道:“王爷,人言可畏,当谨言慎行。” 宋祁噗哧一声笑出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低声道:“那又如何,本王又不将那些看在眼里。”手上一使劲,干脆将顾安年拉着侧坐到了他膝上,小小的身子,他一手就能牢牢圈住。 怀里人身上的清爽香气,让他不自觉地更靠近一些。 顾安年着实不适应他这番举动,皱着眉去推他的手,道:“王爷,有伤风化,有碍观瞻。” “墨规,我的字。”宋祁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头枕到顾安年肩膀上,侧首望着她的眼睛。 黑亮亮的眸子比以往更幽深,泛起的波澜带着丝丝伤感的味道,顾安年本不该理会,可是被那样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她却不由得沉默下来,手搭在宋祁胳膊上忘了推却。 “你……怎么了?”良久,顾安年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掌心立即被那个大脑袋蹭了蹭。 “叫我墨规。”宋祁吻了吻她的侧脸,微微笑道。 墨规,墨规,墨守成规,还真是一个与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名字。 顾安年低低叹了口气,唤道:“墨规,你放开我。”这样的姿势真的让她觉得超别扭。 “嗯。”宋祁嗯了一声,手依旧没有放开,笑道:“你好好跟我说话,别跟前两天似的,不冷不热,皮笑肉不笑的。” 她只是表情少了点好不好,哪里有皮笑肉不笑的?顾安年无语。 “今日皇兄留我用膳,应该是想谈储位之事,只是后来话题岔开便就作罢了。小七,你在暗中帮助陆方伯吧,他现在与璟儿走在一起,那么你要帮璟儿夺嫡吗?”宋祁自顾自说道。 这东一句西一句的,毫无逻辑可言,顾安年表示无力,不过宋祁话中的内容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要帮宋璟夺嫡吗?她自然是不想的。这个前世负了她的男人,她又怎可能会想他好?不盼着他早日不得好死就不错了,只是也正如宋祁所说的,陆方伯与他联手,嫡姐未来的夫婿洛靖远又与他称兄道弟,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是不好处理。 而另外让她在意的一点,是宋祁在说到夺嫡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愿和不喜,她总觉得宋祁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这个男人的秘密已经够多的了。 “怎么不说话?”宋祁见她只低头沉思,一直不开口,不禁搂着她晃了晃,不满地问。 顾安年扶着他的手臂稳住身形,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要出府一趟,我茶楼里还有事要交代。” 不得不说顾安年自己也是个说话毫无逻辑,跳跃性极强的人。 ps: 感谢sih-han的打赏与评价票,超级大么么~~~偶会说偶一夜没睡么,睡觉去了,亲们晚安~~~飞一个么么哒~~~ 十、发脾气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你现在是逸亲王府的娴侧妃,怎能到那种地方去抛头露面?”宋祁不悦地皱起眉。 “我又没说要用娴侧妃的身份去。”顾安年撇嘴。 感觉和宋祁处熟了后,在他面前总是不自觉忘了那些规矩礼数。 宋祁挑起左边眉毛,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呵呵道:“沈七小公子?” 顾安年颔首,“王府出入不若永济侯府那般简单,先生怕是不方便来寻我,还是我去茶楼传个话的好。”也随带听听宁秋霜那边的情报。 “也好。”宋祁沉吟一番,一抚掌笑道:“沈七小公子才谋无双,深得逸亲王赏识,逸亲王扫榻相迎,不时邀沈七小公子到王府小住,两人时常结伴出游。你看如此可否?” 顾安年眼前一亮,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如此一来,日后出入逸亲王府便更加容易了。 明眸一转,她又试探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否日后妾身可时常出入王府?” 宋祁不置可否,摇头晃脑道:“娴侧妃不懂本王话里的意思啊,本王说的是两人时常结伴出游哦。” “……”两人就两人吧,有总比没有的好。顾安年很识时务地妥协了。 “三日后皇嫂设宴,皇兄叫我带你一同去,你准备准备。”突地,宋祁漫不经心道。 这倒是件大事,顾安年迟疑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皇上有命,她不敢不从,即便千百万个不想进宫。 一想到进宫要碰到瑾贵妃,以及宋璟的母妃——明贵妃,她就有些头疼。也不知又会发生何等事情。 宋祁见她陷入沉思。视线扫过她晚上显眼的红绳,手掌状似不经意地扣住她带着红绳的手腕,指腹轻抚过细腻的腕骨,轻声道:“小七,本王一直很奇怪,你这红绳看似粗糙,又有些眼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 顾安年正在想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有些轻挑的动作,也没有听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只听到个红绳从何而来,便想也没有想地随意找了个借口,回答:“是乞巧节时。锦姐姐亲手编了送给我的。”说罢缩回了手。 宋祁眼中闪过惊讶,随后是怀疑,莫非他认错了? 不可能啊! 宋祁又抓住她的手腕,仔细端详那编织手法几乎毫无章法可言的红绳,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明明就是他随意拧起来的那一条! 这小妮子又说谎! 觉察到身边人的怒气,顾安年稍稍回神,偏着头诧异地问:“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她浑然不知自己随口而出的借口不仅破坏了某个机会,还触到了某人的逆鳞。 宋祁微眯双眼,呵呵冷笑两声。道:“娴侧妃与家姐真是姐妹情深啊,就连乞巧节这等节日,还赠送红绳。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顾安年听他这口气,竟有种要生吞活剥了她的感觉,心里一阵疑惑。然而很快,她便想明白了。 前世,嫡姐替她代嫁给宋祁。起初宋祁确实是震怒非常,然后来却渐渐被嫡姐的善良纯真所吸引。对嫡姐一往情深,最后甚至忍痛割爱,只为让嫡姐幸福。再回想今生,宋祁本来一开始想娶的便是嫡姐,如今又因为她说红绳是嫡姐相赠而气愤非常,看来宋祁对嫡姐早已暗生情愫。 如此一想,顾安年看向宋祁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倒是让宋祁觉得莫名其妙起来。 顾安年的这般想法,不管是前世的宋祁,还是今生的宋祁,听了都会想要掐死她。 顾安年:“……” 宋祁:“???” 两人默默对视好半晌,顾安年仿佛忍痛割爱般,将红绳取了下来,递到宋祁手中,以一种还恩的口气道:“既然王爷喜欢,便送给王爷吧。” 宋祁顿时:“!!!”我送你的东西,你又还给我,这是何意?! 顾安年自然不知晓宋祁的心思,她自以为做了一件好事,让心喜嫡姐的宋祁得了一丝慰藉。然心中却又隐隐有些莫名的情绪,又想着三日后进宫之事,一时竟有些心烦意乱。 她烦乱地从宋祁怀里站起身来,道:“妾身还要回房查看账本,先告退了。”说罢盈盈福了一礼,不待宋祁开口,便转身出了花厅。 这厢宋祁还在暗自恼怒,见她走得干脆,心中更是不自在。 宋祁从怀中取出另一截的红绳,与方才顾安年塞到他手中的一同放在掌心,细细端详起来。一长一短两截红绳虽毫不相同,然同样杂乱无章的编制手法,却可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稍短的那根因着时常佩戴在身,所以颜色已经浅淡不少。 “唉,女人心海底针呐。”最终,所有的心绪都只化作了这一句感慨。 顾安年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回到虹鸠苑,她就如所说的那般,到偏厅里看起了账本,其余的事通通忘在了脑后。 进宫之事只需吩咐下面一声,陈妈妈自然会办妥,不需她操心。出府之事,既然宋祁那般说了,那自然就有他的安排,她也用不着费神,除此之外,旁的便都算是小事,就更不用她在意了。 到了掌灯时分,顾安年才合拢眼前的账本。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她吩咐丫鬟们备膳。 奇怪的是,直到晚膳备好,宋祁也没有出现。 这是成婚以来,除了外出应酬,宋祁第一次没有过来这里用膳。 虹鸠苑内灯火通明,顾安年独自坐在金丝楠木桌边,面对一桌精致可口的菜肴,却突然没有了什么食欲。 “侧妃娘娘,王爷想是有事在身,一时忘了时辰了,不若奴婢去请吧。”青莲小心翼翼开口。 “不了,”顾安年摇头,“既然王爷有事,就别去打扰了。”说罢拿起碗筷,青莲立即上前替她布菜。梦萝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溜了。 一顿饭,顾安年并没有比以往吃得少,只是觉得少了个人,没有了那么热闹。 而此时的墨轩阁内,同样是灯火辉煌,宋祁撑着下巴,摆弄着面前的白玉酒杯,不知道是第几次问身边的福禄:“怎么还没有人来请本王过去用膳?” 福禄是苦不堪言,哎哟一声苦着脸回道:“我的王爷哟,您要是想吃晚膳了,面前不就摆着么?您要是不想在这里吃,那便自个儿过去虹鸠苑不就得了,何苦在这里眼巴巴等着?” “大胆!”宋祁大喝一声,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搁,沉着脸道:“本王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么?!自个儿过去多丢面子!” 福禄长叹一声,心想您这样子已经够丢面子了。执起酒壶往酒杯里斟满酒。 “王爷!”门外突地传来一道清脆的叫唤,听到那声音,宋祁立即来了精神,装模作样地端正坐好,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很快,一道娇俏的身影蹦蹦跳跳进了门来,满脸灿烂笑意。 “梦萝啊,你可来了!”福禄面上一喜,赶紧上前小声问道:“可是侧妃娘娘派你来请王爷的?”眼角瞧见宋祁正竖着耳朵偷听。 “哎呀,不是的,侧妃娘娘已经用过晚膳了,吃得可香了,这会子,应该正准备沐浴歇息呢。”梦萝摆手笑道,偷偷拿眼打量宋祁的神色。 “岂有此理!”宋祁怒不可遏,当即拍案而起,因为用力过猛,桌上顿时一片狼藉。 “哎哟哟,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福禄也顾不得那满桌酒菜了,赶紧上前拍抚着宋祁的后背,安抚着替他顺气。 一想到那小妮子惹了自己生气不赔罪便就罢了,还如此惬意快意,宋祁就不由满腔怒火,对着梦萝口气不佳,气冲冲道:“那你跑来作何?” “哦,就来看看嘛。”梦萝嘟着嘴,对着手指,仿似还嫌宋祁不够生气似的。 宋祁果然险些喷血,一张白玉般的俊脸气得通红,福禄见状不由着急地呵斥道:“瞧你这丫头,非要气死王爷不可!还不快来劝劝!” 梦萝无辜地眨眨眼,小心翼翼上前帮着抚了抚宋祁胸口,宋祁冷哼一声,拍开胸前拍抚的手,黑着一张俊脸,愤然坐下。 见他脸色这般难看,当真是气得厉害,梦萝也不敢再激他了,小小声道:“爷,奴婢骗您的呢,您没有去虹鸠苑用膳,侧妃娘娘好难过的,若不是陈妈妈和青莲姐姐哄着,侧妃娘娘都不愿用膳了。奴婢是见侧妃娘娘伤心,才悄悄过来请王爷的。” 宋祁怀疑地斜了她一眼,梦萝忙不迭地点头保证:“奴婢句句属实!”其实句句都是假的。 “哼!”宋祁又是一声冷哼,脸色却是好转了。 “既如此,本王便就去瞧瞧侧妃吧。”整了整衣襟,宋祁施施然起身,,那口气仿似给了极大的面子般。也不知方才气得大发脾气的是谁。 “嗯嗯嗯,爷快去吧,侧妃娘娘心里一定正想着您呢!”梦萝在一旁连连附和。这话可是说到宋祁心坎里去了。 宋祁满面春风,喜滋滋地出了墨轩阁,梦萝和福禄跟在后面。梦萝小声对福禄道:“福禄公公,这些年真是难为您了,王爷这喜怒无常的小孩儿性子,真是百年不变。”一副我知道你难做的同情样。 “臭丫头,真是胆儿越来越肥了!”福禄笑嗔她一眼,心里也颇为感慨。 ps: 迟来的第一更,第二更酝酿中,稍后发布,么么哒~~~ 十一、告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很不巧,宋祁赶到虹鸠苑时,顾安年正由青莲伺候着沐浴,他只好先到房里等着。 干坐着无事,宋祁索性问陈妈妈:“陈妈妈,晚膳侧妃用地可好?” 陈妈妈一瞧旁边对着她挤眉弄眼的梦萝,立即明白发生了何事,无奈回道:“侧妃娘娘仿似有心事,只草草吃了几口,便没再用了。” 宋祁听得心花怒放,脸上故作镇定道:“既如此,你吩咐下面备些侧妃平日爱吃的点心,以防侧妃一会肚子饿。” “是,王爷。”陈妈妈含笑应了,自下去吩咐。 顾安年沐浴完毕,回到房中,却见那晚膳时不曾出现的男人正坐在床畔,笑得柔情蜜意。心中不由暗暗诧异,她若无其事般上前福礼道:“王爷。” “小七。”宋祁柔声唤道,上前圈住她的肩膀扶她起身,动作轻柔无比。 只要一想到因为自己不来用膳,她便如此难过,定是因着在乎自己才如此,他的心里便喝了蜜般甜丝丝的。 顾安年却只觉得他这表现像是喝错了药,神色不免有些怪异。 不着痕迹地躲开肩膀上的手,顾安年扯出抹笑,道:“王爷办完事了?” 宋祁现在高兴,只以为她还在为晚膳的事闹脾气,心里只有快活,哪有会生气的道理,是以完全不在意她避开的小动作,只笑吟吟解释道:“因着有些急事,是以便没有过来陪小七用膳,小七莫要生气。” 又瞧着顾安年因为刚沐浴出来,白皙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粉色,晶亮的眸子还沾着几分水汽,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他更是心痒痒得很。生了亲近之意,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睑。 顾安年心头一跳,侧头避了避,又顿觉有些尴尬,清咳了一声道:“王爷身上一股酒气,还是先去洗洗吧。” 宋祁只当她这是害羞了,又想着方才打翻了酒杯身上沾了酒水,确实应该洗洗,便就放开了她,柔声道:“我马上回来。”说罢指腹拂过她柔软的耳垂。笑着走开了。 顾安年颦眉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只得出了喜怒无常,有病这个结论。 临近夏日。天气已经有些热,宋祁沐浴出来只穿着单薄的衣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肌理分明,结实的胸膛。光滑白皙如玉般,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 顾安年原是倚在床头看出,此时目光却不由得放到了宋祁的身上。 她记得,在宋祁刚回京时,他没有这般白净,脸上有着在战场上风吹日晒磨练出来的痕迹。不曾想不过一年,便就成了如今这模样了,当真是物是人非。 宋祁拿着帕子擦拭湿淋淋的头发。瞧见顾安年望着自己愣神的模样,他好心情地勾起一边嘴角,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七。你在想什么?” 握在手上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柔软而光滑,让顾安年莫名地想起了去年乞巧节上,握住自己的那双带着薄茧的手,两只明显不同的手,却同样温暖而厚实。 顾安年淡淡一笑,道:“没想什么,不早了,该歇下了。”在扫到自己光裸的手腕时,眼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一抹失落。 早知道,就不撒谎了。她在心中低叹一声。 宋祁注意到了她细微的情绪,勾了勾嘴角,从怀中取出顾安年那截红绳,道:“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不过这是你的,现在还给你。” 说着轻柔地替顾安年系到手腕上。 他想来想去,除了误会,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为何顾安年要将红绳还给他。 眼中闪过一抹极浅的欣喜,顾安年抿唇轻笑道:“谢谢王爷。”纤细的五指不由得轻抚过腕上的红绳。 不知不觉,这段红绳已经陪了她五年了,若真的因为一个谎言而送人,她当真不舍得。想了想,顾安年决定说出实情。 “王爷……” “小七……” 却不想两人竟同时开口,后又同时沉默下来。 同样打算告知顾安年实情的宋祁诧异地挑了挑眉,道:“你先说吧。” 顾安年笑了笑,摇头道:“还是王爷先说吧。”她直觉宋祁的事情应该更重要一些。 宋祁也不推迟,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其实……” “王爷,侧妃娘娘,赵姨娘求见!”福禄略带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宋祁未出口的话。 顾安年眨了眨眼,宋祁深吸口气,压下噔噔噔往上冒的火气,厉声喝道:“何事?!” 福禄战战兢兢地躬身进了来,惊惶道:“王爷,赵姨娘在外哭着喊着要求见王爷,仿似有何急事,老奴实在没有办法……” “这都什么时辰了,赵姨娘能有何事!叫她明日再来!”宋祁不悦地摆手,恼怒不已。 “这……”福禄迟疑了一会,苦着脸道:“王爷,老奴方才也是这般说的,可是赵姨娘不依啊,老奴瞧她蒙着个面纱,着实有些怪异,是以才斗胆来通报一声。” 闻言,顾安年眼珠一转,大抵猜到了些。宋祁略感诧异,不耐地呼出口气,道:“行了,你叫赵姨娘先在偏厅等着,本王一会就过去看看。” “是,王爷,老奴这就去。”福禄松了口气,喏喏应着退下了。 宋祁转向顾安年,有些歉意地道:“我要去瞧瞧,你……”原是想问她要不要一同去,下一刻却听顾安年打断他道:“妾身看了一日的账目,有些乏了,便就不去了。” 顾安年心道赵姨娘要见又不是她,她可不想跑出凑热闹。 “也好。”宋祁神色间有些失落,点点头道:“那你先歇着吧,我一会就回。” 顾安年顿了顿,颔首应是。她以为他今晚应是不会在这里歇了。 宋祁待顾安年躺下,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出去。顾安年心中百味掺杂。翻了个身,低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到了偏厅,果真见赵姨娘蒙着一张面纱,只露着一双带着哀戚的眸子,此刻正低低抽噎着哭泣,声音有几分沙哑,可见已哭了一段时候。 后院这一群女人,可说是各有千秋,宋祁说不上偏宠谁多一点,心里也没多少喜欢的心情。只是为了这样那样的目的,才纳进了府里。平日里虽是逢场作戏,到底也有几分情分。此刻见对方哭的如此惨兮兮的,心中虽不耐不喜,却也不得不放缓了口气,道:“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蒙个面纱。赵姨娘莫非是要效仿江湖大盗?” 语气是过得去,只是这话就不怎么中听了。 正哭哭啼啼地欢畅,以为能博得几分怜惜的赵姨娘一愣,这才想起王爷不喜这般,于是赶忙止了哭声,幽幽怨怨道:“王爷。你可要为婢妾做主啊!” “嗯。”宋祁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神色间又多了几分不耐。 赵姨娘摸不清他的意思,愣愣地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她这是来告状的啊。王爷这般冷淡的态度,她如何敢说下去? 还是福禄看得清,知道自家王爷这会子心情又不好了,忙插嘴干笑道:“赵姨娘,您看您糊涂的。您要王爷做主,也得说出个事儿来呀。” 有了提点。赵姨娘立即会意过来,忙拿下了脸上的面纱,哀怨道:“王爷,李姨娘将婢妾害成了这样,您要为婢妾做主啊!” 宋祁抬头一看,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他赶紧偏开头不愿再多看赵姨娘一眼,心道还是我家小七漂亮。福禄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赵姨娘那张本来算是美艳的脸上,此刻长满了红色的疹子,整张脸又红又肿,大大小小的疙瘩让人看了直犯恶心。 见宋祁这般反应,赵姨娘眼圈一红,又低声抽泣起来,心中更是将害得她如此的李姨娘咒了个千万遍。 福禄清咳一声,咽了口唾沫道:“赵姨娘,这……这是发生何事了?” 赵姨娘这才抽抽搭搭地将事情原委给说了。 原来今日下午,李姨娘给她送了一盒碧桃轩的胭脂,她瞧着心喜,便命丫鬟替她抹上了,谁知到了晚上,一卸妆,她这脸就肿起来了,随即还冒出了这该死的疹子。她便猜想是那胭脂出了问题,于是马上就去墨轩阁寻宋祁告状,谁知那边丫鬟说王爷在虹鸠苑,她这才又跑到了虹鸠苑来。 “王爷,您一定要为婢妾做主啊!李姨娘心思这般歹毒,王爷若是不严惩,婢妾、婢妾就不活了!”赵姨娘也不顾得其他了,再次哭喊起来,却不知她如今已不是那花容月貌的模样,故作娇弱哭起来的样子简直让人抖三抖。 宋祁抽了抽嘴角,头疼地摆摆手,道:“行了,你且先回去,本王自有查清一切,给你一个交代。”心中却是生了几分怒气,这后院之事,应该是寻小七才对,这大胆的姨娘却来寻他告状,还是寻到了小七的院子里,明显就是不把小七放在眼里! 宋祁虽知这是顾安年刻意安排的,却还是忍不住替她生气。 “谢王爷!”得了话,赵姨娘立即破涕为笑。擦干脸上的泪水,她故作娇羞道:“王爷,您好久没有到婢妾那里坐坐了,今日婢妾身子不适,还请王爷垂怜,到婢妾院里一坐……” 别说是宋祁,这会连福禄也受不了了,忙道:“王爷,侧妃娘娘还在等着呢。”话音刚落宋祁已经一溜烟跑了,福禄忙跟了上去。 “诶,王爷!”赵姨娘回神时,偏厅里已经半个人影都没了。 ps: 第二更奉上!!感谢sih-han的桃花扇,么么哒~~~ 十二、呔,妖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一晚,不好过的并非只有赵姨娘一个,同样与花册之事有关的庄姨娘,亦是拉了一个晚上的肚子,只是庄姨娘没有赵姨娘那般蠢,跑去找宋祁告状。 翌日一早,顾安年醒来时,并没有如往常般见不到宋祁的身影,那个日日早起练武的人,此刻反常地还躺在她身边呼呼大睡,这情景让她有一种我还没有醒的错觉。 揉了揉眼角,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顾安年很淡定地起身下床,低声唤了候在外间的青莲等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黄桃黄杏也陪嫁到了逸亲王府,只是顾安年吩咐她二人打理房外的事,帮着陈妈妈一同管理院子里的大小事宜,房里就让青莲,以及宋祁送来的几个丫鬟伺候。 青莲一直以为顾安年这样做是为了避开黄桃黄杏的监视,在她看来,黄桃黄杏还是项氏安插在顾安年身边奸细,她还不知道黄桃黄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顾安年的人。 看到宋祁还在房里,几个伺候的丫鬟顿时眼神就不对了,有些胆大的甚至还掩嘴偷笑。顾安年自然知道她们是误会了,也懒得解释,直接吩咐几人更衣梳洗。 丫鬟们轻手轻脚地伺候了顾安年洗漱,然后扶着她到梳妆台前梳发上妆。 看着铜镜里隐隐倒影出的妇人发髻,顾安年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年约十三四岁的黄衣丫鬟正替顾安年佩戴发饰,见她摇头以为是自己手重,忙吓得颤巍巍地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侧妃娘娘恕罪!” 顾安年不悦地皱眉,青莲见状忙上前扶起那丫鬟,低声道:“好了。下去吧,这里我来伺候就行了。” 那丫鬟不敢起来,只瑟瑟发抖跪着,视线瞧瞧往床的方向扫,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看着平添几分娇弱可怜,嘴里不断喊着饶命。 顾安年在心中冷笑一声,瞧了瞧那丫鬟的模样,是个娇俏可人的,也难怪多了份心思。她也不再管。任着那丫鬟磕头,只吩咐青莲:“继续。” 青莲顿时也明白过来,瞪了那丫鬟一眼。回身继续替顾安年打扮。 那丫鬟见顾安年无动无衷,眼中既疑惑又欣喜,声音更是大了些,喊道:“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 这次却是有了回应,不过不是顾安年的。 “滚!”低沉不悦的男音蓦地响起,蕴含着怒气的声音直接让那丫鬟僵在了地上。就是青莲,也不禁心中生寒,手抖了抖。 顾安年瞥了眼那丫鬟,已经是面如白纸了。她难得好心地开口:“出去吧。” “谢侧妃娘娘!”那丫鬟如得了大赦般,急急忙忙磕了个头,起身踉跄着出去了。 顾安年示意青莲停手。回身望向已经醒了,正坐床上的宋祁,笑吟吟道:“王爷醒了,妾身伺候您起身梳洗吧。”全然不在意那黑沉沉的脸色,和满眼的怒火。 宋祁烦躁地呼出口气。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点了点头。 难得他赖一次床。想和小七来个不一样的早晨,却被这样的糟心事破坏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没有将那丫鬟砍了已经是仁慈了。 顾安年亲自服侍洗漱,宋祁的心情这才好了点。只是看着顾安年已经画好的娥眉,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是想他来替她画的,今日看来是不行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道:“你来替我束发吧。” 正在替他挑选衣饰的顾安年愣了愣,迟疑道:“妾身从未替人束发,怕是……”即便是前世她与那人最浓情蜜意时,她也未曾替他束过发。 “无妨。”宋祁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眼带期望地望着顾安年。心中暗喜:没有替人束发的经验才是对的! 顾安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应下了。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反正梳地不好难看的也不是她。 要说顾安年当真是心灵手巧,即便是第一次替人束发,也是有模有样的,最终在一旁的几个丫鬟的指点下,将宋祁那一头漂亮的青丝打理地整整齐齐,白玉冠一戴,顿时风流无限,风姿翩翩。 顾安年瞧了几眼,对自己的手艺甚是满意,不过她还是觉得宋祁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比较好看。宋祁也很是满意,随后又磨着顾安年亲自替他更衣。这本来也是顾安年职责所在,是以顾安年很快便应下了。 虽说是有名无实,但怎么的也还是有个名份在,是以一些该做的,顾安年不会不做。 待两人穿戴整齐,宋祁的心情已是如阳春三月般明媚,完全看不出来先前发了一通脾气。 自家主子没有像往常般一早去练武场,福禄这个做下人的也不敢去叫,他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去触霉头。这会瞅着时候差不多了,他才意思意思去叫人。 进门看到已经打理好,神清气爽看似心情极好的自家主子,福禄偷偷一笑,躬身行礼道:“老奴给王爷,侧妃娘娘请安。” “嗯,免礼了。”宋祁灿然一笑,示意他起身。 果真是心情极好。福禄好笑地摇了摇头,道:“时候不早,厨房已经备好了早膳,老奴这就去传膳。” “嗯。”宋祁点头,又问道:“可有侧妃爱吃的紫薯粥与糯米糕?” “有的,还有凤仙酥与凉糕,脆皮饼,都是侧妃娘娘与王爷爱吃的。”福禄对答如流。 “嗯,下去吧。”宋祁满意地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福禄躬身退下,自去传膳不提。 顾安年一直在旁看着这主仆俩说话,始终觉得不对劲,这宋祁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让她心中颇有些不自在。 “小七。”见顾安年始终站在一旁,宋祁不悦地皱了皱眉,招了招手含笑唤道。 “王爷有何吩咐?”顾安年带着几分戒备,缓缓走到他身边,恭顺问道。下一刻,纤细的腰肢被一把圈住,她整个人被带进了一个温热宽广的怀抱。 “你站那么远干嘛,怕本王吃了你不成?”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与温热的呼吸一同喷洒在耳边,顾安年惊慌地抬头,正好撞进那双风情无限的眸子里,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恼怒,她冷下脸,双手推拒着眼前宽厚的胸膛,硬梆梆道:“王爷,如此有失体统。” “无妨,本王不介意。”宋祁挑起眉,双手搂得更紧。 “王爷!”顾安年低喝一声,停止了挣扎,深吸一口气道:“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宋祁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直直望进顾安年的眸子深处,低沉道:“小七,我发现我们总是闹不愉快。” 闻言,顾安年也怔愣了,她抿了抿嘴角,偏过头低声道:“是妾身的不是。” 宋祁也不在意她这举动,缓缓松开她,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回过头与自己面对面,漆黑的眸子熠熠发光,直直望着她,道:“小七,我疼你,但是我不会事事都依着你。”修长干净的手指轻抚过白皙细腻的脸颊,一串轻柔的吻随后而至。 顾安年缩了缩脖子,没敢有动作,直到炙热的气息从脸颊蔓延到颈项,她才咽了口口水。 宋祁的声音自肩窝处传来,低低的,带着丝沙哑,道:“你就不能哄哄我?每次都要我来哄你,明明我比较好哄。你以后再惹我生气,又不来哄我,你信不信我用强的?” 如果说前面顾安年还有点紧张感和危机感,听到这番话,她只想骂娘了。 我去!你是三岁小孩吗?!简直白长这么大个儿!瞧瞧咱俩的身板,到底谁哄谁比较正常啊!!你他妈也要有点自知之明啊!!! 顾安年简直想扯着他的脸皮,大吼着问:“你要不要脸?你有没有脸?!” 不过一切都只是想想,骂也只是在心里骂骂而已。 宋祁完全不知道顾安年跌宕起伏的心情,撒娇般蹭了蹭她的肩膀,可怜兮兮望着她埋怨道:“你还不哄我?”桃花眼眨得那叫一个销魂。 “呵呵――”顾安年扯着嘴角干笑两声,面部表情已经完全僵硬了。 天呐,谁来受了这个妖孽吧!顾安年在心里仰天长啸。 很显然,上天听到了顾安年的呼喊,去传膳的福禄回来了。 然而看到自家主子的模样,福禄只是长叹口气,拍着额头头疼地嘀咕:“连三岁时向皇后娘娘撒娇的招式都用上了,王爷你还敢不敢再丢脸一点?就是老奴这老脸借给你,怕是也不够丢的。” 最后,还是顾安年不情不愿地亲了亲宋祁的额头,某王爷才恢复了正常人的节奏。 用膳时,顾安年左手握拳,右手握着白玉汤匙,慷慨凌然道:“王爷,哀兵政策,美人计都用了,还有什么招就一次性都使出来吧。” “哦?”宋祁悠然自得地烫口的粥吹凉,递到她手里,撑着下巴灿烂笑道:“现在是怀柔政策,至于后面的,等着吧。” 顾安年冷哼一声,心道谁怕谁,大不了见招拆招。想着,开始一口一口享受某人吹凉的紫薯粥。 在一旁伺候的福禄摇头叹气,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侧妃娘娘,几位姨娘来了,在外面等着您们给做主呢。” 闻言,顾安年挑了挑眉毛,这么早就来了?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ps: orz,发现偶一写这两人就停不下来,这样会不会不好?求救! 十三、眉目传情的结果是?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大早,赵姨娘就找了庄姨娘这个跟班,闹到了给她胭脂的李姨娘院子里。 赵姨娘认定是李姨娘存心陷害她,又想着昨晚王爷对她的冷淡,都是拜那胭脂所赐,自然是没个好话,一见了李姨娘的面就各种咒骂。李姨娘自是不会承认,两人言辞激烈,险些就掐了起来。 庄姨娘拉了一夜的肚子,本就腰酸腿痛,苍白着脸虚弱得很,这时候还不得不跟着赵姨娘一同撒泼,心里早把赵姨娘与那对她下药的人问候了不知多少遍。 姨娘们虽都有自己的院子,但也都是在西苑里,这会李姨娘院子里闹起来,顿时就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各个都是幸灾乐祸,少有两个好脾气的上去劝几句,却是毫无用处。 眼见着情势愈演愈烈,李姨娘手一指,又把几个姨娘落下了水,道是那胭脂也是旁的姨娘给的,这不你拉我,我拉她,两人的对战就演变成了多人大战,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不知道是谁道了一句请王爷主持公道,赵姨娘当即想起王爷曾说过会给她个交代,便狠狠放下话,领着庄姨娘与丫鬟们往虹鸠苑去。其他有关没关的,见状也都跟了上去。 呼啦啦一群人便就都挤到了虹鸠苑。 宋祁与顾安年得了信,慢悠悠用过早膳后,一同去了虹鸠苑偏厅。 进门便觉气氛剑拔弩张,顾安年一眼便瞅见蒙着个面纱的赵姨娘,那怒目圆瞪的模样,像是要将人抽筋扒皮般凶狠,只是在看到宋祁的瞬间,又变成了幽怨可怜,转变之快。令人咂舌。再看其他姨娘,也都是一双眼全黏在了宋祁身上。 顾安年暗地啧啧两声,想起在来偏厅的路上,梦萝悄悄告诉她的消息,她不禁起了玩笑的心思,拉了拉身边宋祁的衣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王爷,您瞧赵姨娘今日这打扮,若隐若现,风情无限呐。不愧是王爷的女人。姿色真是别具一格。” 宋祁立即就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张让人犯寒的脸,顿时全身就不自在。他狠狠瞪了顾安年一眼,同样低声道:“丑人多作怪罢了。” 顾安年挑眉。这话要是让赵姨娘听了,不知该是何等的打击。心道果真多情之人最是无情。 宋祁来了,所有姨娘自然是全都站了起来,待宋祁与顾安年先后落了座,众人行了礼。这才在宋祁的示意下纷纷坐下。 还未坐稳,赵姨娘这个苦主就期期艾艾抽噎道:“王爷,您一定要为婢妾做主啊!” 现在是在王爷面前,一群姨娘自然不敢再如先前般大吵大闹。听了赵姨娘的话,其他姨娘只冷哼一声。 宋祁现在一看赵姨娘就浑身不自在,往日觉得有几分动听的嗓音。如今听着亦是觉得刺耳,他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道:“好了。本王自有定夺。” 顿了顿,他望向端庄坐在一边的顾安年,道:“娴侧妃,这后院之事,还是由你来处理的好。”说罢对着她戏谑地眨眨眼。 顾安年早料到他会如此说。心道这人果真幼稚,又想着他这话也在情理之中。是以恭顺地颔首应了,对一群女人道:“诸位姨娘,还请把事情原由详细告知。” 这不过是排场话,结合梦萝告诉她的消息,她已经将所有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众人听到宋祁让顾安年来处理,心里更是清楚了这位侧妃在府里的地位,有些心气高的顿时便生了嫉恨之心,望向顾安年的眼神隐隐带了挑衅与恶意。 而那些与这胭脂之事有关的,就觉得有些不安了,因为她们先入为主,认为顾安年与赵姨娘两人关系甚好,加之花册之事也让她们认为顾安年是个全无主意的人,是以便觉着顾安年定会在此事的处理上有所偏颇。 至于赵姨娘,就是喜出望外,她也觉得顾安年与她关系较好,又是个好说话的,定会在此事上帮着她。却全然忘了她曾在顾安年这里碰了个软钉子。 赵姨娘自然是当仁不让,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照实说了,只是将李姨娘等几个的性子添油加醋了一番,又把自己形容成了善良好欺之辈,可谓说的是声泪俱下。旁的姨娘听了自是铁青了一张脸。 庆幸的是赵姨娘没有把脸上的面纱拉下来,不然那张脸得让无数人做恶梦。 赵姨娘所说与昨晚便无不同,宋祁老神在在,仿似在听戏般,顾安年没好气地暗地瞪了他一眼,柔声安抚了哭兮兮的赵姨娘几句,道:“将那胭脂呈上来。” 赵姨娘忙叫丫鬟将带了来的胭脂呈上去。 顾安年装模作样地端详了那胭脂片刻,便喊了李姨娘出来问话。 “李姨娘,赵姨娘说那胭脂是你所赠,可是事实?”顾安年神色庄重,目光深邃,还挺有审案的架势。宋祁见了,心里直乐。 李姨娘是个弱柳扶风般的纤细女子,鹅蛋脸配上的小巧精致的五官,肤色白皙,透着几分娇弱,一副活脱脱的病美人模样,只是脸上无肉,嘴唇薄,看着有几分刻薄。 “回侧妃娘娘的话,那胭脂确实是婢妾赠给赵姨娘,然,婢妾也是受人所赠,不过念着赵姨娘喜欢,才忍痛割爱相赠。”李姨娘说话的声音也是细细小小的,全然没有在自己院子里与赵姨娘大闹的架势。 哦?顾安年挑眉,这倒是有趣了,看来这府上的女人,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嘛。 “侧妃妹妹,李姨娘说那胭脂是徐姨娘赠给她的!”顾安年还未开口,赵姨娘便抢先道,目光气愤地等着徐姨娘。那一声侧妃妹妹,无疑是在暗示众人她与顾安年的关系不一般。 “嗯……”顾安年假意为难地皱起眉,望向徐姨娘,道:“徐姨娘,你可有何要说的?” 徐姨娘依旧是那派高雅姿态,上前一步盈盈福身,不慌不忙脆声道:“侧妃娘娘,即便胭脂是婢妾赠与李姨娘,也不能断定此事便与婢妾有关。” 她态度落落大方,神情坦荡,看去确实不像是心里有鬼的。 “侧妃娘娘,恕婢妾斗胆,那胭脂虽是出自徐姨娘之手,然接触过的人却是无数,婢妾与陈姨娘,孙姨娘,林姨娘,慕容姨娘皆触碰过。赵姨娘是第一个用这盒胭脂的人,在此之前,若说有人动手脚,那我等皆有嫌疑。” 站出来说话的是一名身穿水蓝纱裙的女子,举止清雅,音色略有些低沉,语调不卑不亢,与旁的或艳丽,或娇柔,或妩媚的姨娘们不同,此人眉宇间带了几分英气,身量亦比旁的姨娘高了不少,是个长相较为中性的女子。 顾安年上下打量了这人几眼,她身旁的梦萝凑过来小声笑道:“娘娘,这是赫连姨娘,瞧着是不是有些像男子?若是个男子,定是个美男子!” 经梦萝这样一说,顾安年还真是越瞧越觉得这赫连姨娘像男子,一时心中极为复杂,斜着眼瞟了宋祁一眼,凑过去低声道:“王爷真是爱好广泛,妾身佩服。” 宋祁看她眼神怪异,知道她定是又误会了什么,当即清咳一声低声解释道:“别多想,本王没那癖好,日后再将实情告知你。”说着抛了个可怜的眼神,又瞪了梦萝一眼。 顾安年半信半疑,深深望了他一眼,这才收回视线。 下面众人见顾安年低声与宋祁说话,以为她是没了主意,想要征询宋祁意见,那些个瞧不起顾安年的,心中顿时更为鄙夷。 顾安年却仿似毫无察觉般,眉头越皱越深,迟疑了片刻,假意不知所措道:“这……如此一来,确实难以查清真相。”说罢又求救似地望向宋祁。 宋祁一瞪眼,用眼神道:“别把问题又抛给我,是你惹出的事!” 顾安年故作可怜地眨眨眼,同样用眼神回道:“妾身年少无知,一时顽皮犯下大错,还请王爷高抬贵手,相助一二。” “你明明早有预谋,何必拖我下水!”宋祁继续瞪眼。 “夫妻本是同船渡,你不下水谁下水?”顾安年继续眨眼。 “有用的时候是相公,没用的时候就是个球,你当我好玩儿啊!”宋祁咬牙切齿地瞪眼。 “帮不帮,不帮拉倒。”顾安年嘴一撇。大不了她就不披这好欺的羊皮,将本性展露在这群女人面前,也不过是多招惹些麻烦而已! “咚!”茶盏重重落在桌面上,突然响起的声音将下面一群人惊得浑身一抖。 正看着上面两人“眉目传情”,恨得咬牙切齿的众人不明所以,王爷怎的发怒了? “这就是你的态度?”宋祁蓦地阴沉了脸,本就不怒而威的气势,如今生起气来,更为让人胆战心惊。 “额……”顾安年挠了挠耳垂,这台面下的事突然搬到台面上,她还真有些尴尬。 “赵姨娘,你进府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就是你作为府上老人的态度?不过出了这么点小事,就咋咋呼呼,闹得府上鸡犬不宁,即便你是受害者,也不当如此目无规矩礼数!”铿锵有力的声音,威严的气势,压得下面一群人都低了头,不敢做声。 顾安年眨了眨眼,敢情方才不是在说她啊,真是自作多情了。 ps: 感谢sih-han与瞳桓童鞋的打赏,么么哒~~~ 十四、事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当家做主的一发话,底下人哪有敢再折腾的?顿时便个个霜打了的茄子般,垂下头噤若寒蝉,收敛了一身气势。 顾安年也低下头,一副乖顺模样。她多少知道宋祁这会子是在迁怒呢,而罪魁祸首,除了她自己,她暂时想不到第二个人。 一时间,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宋祁冷眼扫过众人,再次冷然开口:“此次之事,正如赫连姨娘所说,牵涉众多,怕是也找不出真正的凶手来,所谓法不责众,此事便就这般了了。” “赵姨娘,念在你深受其害,今日胡闹之事就不追究了。往日本王不想拘着你们,任由你们折腾,看把你们一个个惯得,都把这王府后院当什么地方了!如今这后院里有了能做主的,本王不想再听到这些糟心事,日后你们好知为之,大小事宜全凭娴侧妃做主。” 说罢,沉着脸不再开口。 “王爷教训地极是。”一干人福身告罪,赵姨娘尽管满脸不甘愿,却也只能忍了这口气,她也知道再闹下去讨不到一点好处。 今日这事一折腾,顾安年对后院的情势又了解了几分。 想来那李姨娘原是与赵姨娘关系还不错的,不然也不会送赵姨娘胭脂。而那徐姨娘应是在府上较为吃得开的一个,从其他人对她的神色态度,可以看出她仿似与其他人关系都不错,只是与赫连姨娘关系更是匪浅。加之赵姨娘对徐姨娘的态度,可以肯定这两人是敌对的。 她这才想起陈妈妈曾说过,徐姨娘与赵姨娘是如今府上算是比较有势力的,有各自的阵营,平日里时常会有些小摩擦。虽说如此,也不是就不来往了,像是赫连姨娘提到的陈姨娘。孙姨娘,林姨娘,慕容姨娘等,就分别是不同阵营的,也偶尔会聚在一起坐坐。 顾安年琢磨着,难怪这后院没什么规矩也没翻了天,原来是有相互制衡的势力在。她原是想借着花册一事,让后院的这些姨娘狗咬狗,以免来妨碍她,却不想无意中将两方势力的斗争给升级了。真是意外之喜。 当然,也有不属于这两方中的任何一方的。 这两方都不属于的,倒是看着有些用处。顾安年思忖着要不要拉拢拉拢,毕竟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虽说现在这一群女人没几个会屑于把“没用”的她当做敌人。 宋祁不发话,顾安年也不吱声,一群姨娘可忐忑了。这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若是无事,她们想退下了。可有没有人敢开这个口。 好在顾安年很快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了众人惶惶不安的神色,想了想,温和笑道:“既然今日赵姨娘与庄姨娘也在,那花册之事我便再告知大家一声。因着昨日诸位姨娘寻了王爷。道是不服花册安排,是以王爷说了,日后侍寝不按花册上的日期来。在哪里就寝,由王爷自个儿定,诸位可有意见?” “什么――”赵姨娘几乎跳了起来,见着上座的宋祁黑沉的脸,又赶紧规矩站好。小心翼翼,对着上面的两人讨好地笑道:“王爷。侧妃娘娘,那、那花册是婢妾与庄姨娘花了好些心思才定好的,如今说作废便作废了,那、那……”暗地里狠狠咬牙,不知是哪些贱人竟然瞒着她去找王爷抗议,被她晓得了,定要将那些贱人扒皮抽筋! “一切但凭王爷与娘娘安排。”其余人却是福了福身,高声齐声道。 见庄姨娘都乖乖接受了,赵姨娘虽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也不敢再多加妄言,也跟着福身道:“但凭王爷娘娘做主。” 心里却是把顾安年骂了千万遍窝囊废,又将那些抗议的姨娘咒了千万遍,犹是不解气。 本来嘛,原以为捡了花册这个大便宜,却不想短短一两日,花册被废了,白忙活一场不算,还因为花册被陷害成了这副鬼样子,要说她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区区咒骂两句怎可能消她心头之恨! 赵姨娘早就猜到自己是因着花册之事被害成了这样,只是先前还不晓得花册作废之事,是以还有底子傲气,如今,是只剩怒气了。 又想着顾安年所说侍寝之事由王爷定,那意思可不就是众人各凭本事?可现在她这张脸,没有个把月,她哪有自信去魅惑王爷?! 赵姨娘可谓是苦不堪言,一肚子的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要说顾安年这烂西瓜也是抛得好,正正让赵姨娘接住了,不仅借机给自己披了身温驯的羊皮,降低了众人的关注度,又挑拨起了这后院一群女人的矛盾,不引火烧身,可谓给力! 到此,这事就算是解决了,不管是窃喜的,还是不甘的,愤怒的,都让宋祁一句话打发了,让众人各回各屋反省去。 赵姨娘回了屋,自然是大发脾气,她这一派的几个姨娘在一旁好言劝着,道:“赵姐姐莫生气,徐姨娘这次也没讨着好处,经此一事,她那虚伪的面皮也快要原形毕露了。” “说得好听!”赵姨娘冷哼一声,一甩手摔了手中的玉雕,呼呼喘了两口气,恶狠狠道:“我倒是小看了她们,竟然跑去找王爷说道,间接给娴侧妃那个没用的施压,害得我们白忙一场,还设计将我害得如此地步,真真是有够阴毒!” 赵姨娘这一派虽说是以赵姨娘为主,然真正出谋划策的却是庄姨娘,别看庄姨娘就是一狐假虎威的跟班样,心思可是活络得很,她始终觉着事情没有这般简单,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附和道:“徐姨娘狡猾非常,我们日后当更加小心才是。” 在庄姨娘看来,进了这王府后院的女人,那就都是为了王爷,都是为了争宠活着的,一切自然都是以赢得王爷的欢心为目标前提的。她怀疑过这所有的事是都顾安年的计谋,然转念一想,顾安年在这件事上并未得到任何好处,还因此失了威严,若说真是她设的局,实在是说不通。是以她心中愈发不确定了。 只能说在目的这一点上,庄姨娘误会了顾安年。 而另一厢,徐姨娘亦是与几个要好的姨娘聚在一起,商议今日之事。 “徐姐姐,此次赵姨娘受挫,怕是一月内都无法再嚣张了,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可以借机拉拢拉拢那些中立的人。”身着青黄色衣裳的陈姨娘欣喜道。 “我看不妥,如今后院有娴侧妃做主,我们要做手脚,怕是没有往日那般简单了。”水红色衣裙的林姨娘沉吟道。 “那娴侧妃就是个摆设,年纪小,毫无大家之气不说,还毫无主见,好说话得很,如今不过是仗着王爷几分宠爱,才有说话的权利,我们只要平日里去说说好话哄着,还有何可畏惧的?”陈姨娘不屑地哼道。 “陈姨娘说的对,现今王爷不过是图个新鲜,才这般宠着,等劲头儿过了,还不是任人揉捏!”扮相妩媚,长着一双上挑眼的唐姨娘附和道。 “我却不这般以为。”林姨娘叹了口气,又摇头道:“不管如何,娴侧妃目前还不需忌惮,倒是赫连姨娘,今日她替徐姐姐说话,倒是出乎意料,若是可以……”她看向一直未曾开口,若有所思的徐姨娘。 徐姨娘苦笑一声,道:“无用的,我与赫连虽私交不错,然已经劝说她多次,她不同意。” 原来替徐姨娘说话的赫连姨娘竟是中立的。 “这倒是可惜了。”林姨娘长叹一声。 “好了,今日这事了了,也算是解了我等一个心头大患,诸位妹妹便暂且放宽心吧。”徐姨娘温和笑道,其余三人含笑点头,又说了话闲话,便纷纷告辞了。 再说顾安年,此刻正与宋祁小眼瞪大眼。 “哼!”宋祁冷哼一声,一副你不来哄我,你还不来哄我,你再不哄我我就生气的别扭至极模样。 “……”顾安年淡定地抿了口茶,移开视线。 福禄躬身进来时,瞧这气氛,顿时心里只喊哎哟,心道这两人一个时辰不闹腾就浑身不自在。他缓步走到宋祁身边,恭敬道:“王爷,五皇子与户部的刘大人上门拜访,老奴领着两位到书房里候着了。” 宋祁淡淡嗯了一声,放下茶盏起身,虽面色如常,却不难看出他心情不佳。 瞧着他隐隐透着几分落寞的背影,顾安年心底没来由涌上一股罪恶感,想着这人当真对自己不错,又帮自己良多,犹豫了片刻,终是在宋祁快要跨出偏厅门槛时,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时候不早了,妾身这就去备午膳,等王爷回来用膳。” 挺拔的背影微微一愣,随后发出一个带着愉悦的单音,“嗯。”再看那出门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顾安年无奈笑着摇头,这人果真是小孩儿心性,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好哄得很。 她不知道的是,在当今圣上与一众后宫太妃眼中,小时候的宋祁是出了名的难哄,除了先帝与先后,谁的帐他都不买,他高兴还好,他要是不高兴,管你是谁,直接甩脸色。 而在如今一大帮子要讨好宋祁的大臣眼中,逸亲王更是难哄得要命,倾家荡产也哄不了! 十五、送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瑜来找宋祁,自然不会是单单为了叙旧寒暄,特别是还带了刘志成这个户部侍郎。 宋瑜打的什么主意宋祁很清楚,近日户部尚书准备告老还乡,皇上还没有定下新一任的尚书人选,户部历来在朝中的地位就举足轻重,盯着那位置的人自然不会不少,这会子宋瑜带着人找上门,其用意昭然若揭。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宋祁举荐宋璟到贫苦之地巡查之事,宋瑜仿似以为宋祁偏向他这一边,是以宋璟不在京城的这两月,他除了更加卖力地拉拢朝中大臣,还时不时便找了宋祁巴结讨好,然奈何宋祁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只插科打诨,并不理会他的暗示。 这多少让宋瑜觉得郁闷,不过他只当做是宋祁不好表态罢了,也就便不放在心上。 也无怪乎宋瑜会有这般想法,毕竟他还念着顾安年是他这一边的人,以为她理所当然地会在宋祁替他面前说话。只是他不知晓,顾安年压根连他这个人都没想起来过。 宋祁到了书房,便见宋瑜与刘大人各坐一边,宋瑜正低声与刘志成介绍着书房里的摆设,仿似自己极为熟悉一般。宋祁抿唇笑了笑,无奈地摇头。 是刘志成先察觉到宋祁的到来,他连忙起身,佝偻着身子,满脸谄媚地拱手行礼笑道:“微沉拜见王爷。” 闻言,宋瑜仿似才发现宋祁到了般,轻快地唤了一声皇叔,亦态度恭谨地行礼,言语间带了几分亲近。 宋祁摆手示意两人不用多礼,便不对宋瑜的故作亲近有何反应,只稳稳在主位坐了,又示意两人落座。 宋瑜与刘志成坐下后。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刘志成忙拿出早已备好的礼物,讨好笑道:“微臣冒昧来访,还请王爷见谅,小小心意,请王爷笑纳。” 宋祁不动神色,只颔首命福禄去接过那礼盒,客套笑道:“刘大人有心了。” 刘志成受宠若惊,脸上更是笑得谄媚,搓了搓手指道:“王爷过奖了。微臣听闻王爷喜白玉,正巧微臣得了一对白玉镇纸,便就拿来孝敬王爷了。” 宋祁挑挑眉。来了些兴致,招手叫过福禄将礼盒打开。只见红底铺着丝绸的锦盒内,温润细腻,雕工精美的貔貅模样的镇纸静静窝在明黄的丝绸之上,端的是巧夺天工。惟妙惟肖,让人看了心喜不已。 心中冷笑一声,这投其所好的功夫倒是做得足,若说没仔细打听过,他是不信。 这两日,他可不正琢磨着寻对白玉镇纸。这才刚想,就有人送上门了,且这模样还是他偏爱的貔貅。若说是巧,还真是太巧了。 漫不经心地取出一只白玉镇纸在手中把玩,那镇纸触手沁凉,玉色浓郁通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可见价值不菲,宋祁似笑非笑道:“刘大人确实有心了。” 刘志成心中一颤。实在摸不准他的态度,忙求助地望向宋瑜。 宋瑜心里也是十分忐忑。 刘志成其实并非他手下的人,他是打着施恩的主意,想着若是能助刘志成得到尚书之位,便能借机将刘志成归于羽下,是以才会带着刘志成找上了帮得上忙的皇叔。只是皇叔性子乖张难以捉摸,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不敢将话说满了,只骗着刘志成先跟了过来。 现在见皇叔如此不冷不热的反应,他心中更是没底,开始担忧自己这般冒昧前来,是否惹了皇叔不悦。 宋祁见下面两人脸色变来变去,只觉好笑,他换了个悠闲舒适的姿势,指腹摩挲着镇纸光滑微凉的表面,慵懒靠在太师椅上,含笑道:“刘大人今日与五皇子同来,想必不单是为了给本王送这镇纸吧?” 他说话向来直接,不喜欢绕弯,宋瑜也是清楚的,便也不再浪费时间,看了眼心惊胆战的刘志成,拱手道:“皇叔,实不相瞒,刘大人在户部任职已数十年,无论是能力与资质,皆是接替尚书之位的不二人选,今日侄儿与刘大人登门造访,是想恳求皇叔在父皇面前替刘大人美言几句,提了刘大人接替尚书之位。” “尚书之位啊……”宋祁恍然地点点头,眼帘微垂,一张俊脸上毫无表情,似是在认真考虑之中,而实际上,他正想着小七午膳会准备哪些菜色,他突然想吃金丝排骨了,还有手撕鸡,糯米莲子也不错,还有百合肺片……不过如果是小七做的话,他是不挑啦。 良久都不见宋祁有反应,宋瑜与刘志成疑惑地对视一眼,宋瑜硬着头皮唤道:“皇叔?” 宋祁微垂着头,眼皮也未抬一下,抬起手示意旁人不要打扰,脑中继续想着中午的菜色。 “……”宋瑜心中的忐忑更甚,面无表情沉默的皇叔真的让他很捉急啊! 刘志成就更不用说了,大热天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沉默中,片刻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待宋祁终于抬起头,宋瑜觉得已过了十年。 “好了,这礼本王收下了,你们的意思本王也懂了,本王会慎重考虑的。时辰也不早了,瑜儿你和刘大人就先回吧。” 然而宋瑜满怀期望等到的却是这么一句敷衍的逐客令。 “皇……”宋瑜还想再争取争取,可抬头一看,主位上哪还有人影! “五皇子殿下,您看……”刘志成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着急地对望着空空的太师椅怔愣的宋瑜开口。 宋瑜收起脸上惊愕的神色,沉声道:“不必担心,本皇子自有办法。” 他早就料到皇叔这边不会这么好说话,是以在来府上之前,便派人秘密送了亲笔书信给顾安年,希望顾安年能替他吹吹枕边风。 这边宋瑜带着刘大人离开不提,那厢,宋祁一阵风般出了书房,直奔虹鸠苑,福禄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不停摇头叹息。 顾安年原是想亲自做两道菜,以表诚意的,然而宋瑜派人送来的信却让她没了那心思。 看着信上的内容,顾安年冷笑,这求人的姿态,倒是比被求之人的还要高。瞧瞧那用词,“务必”,“切记”,“自有你的好处”,这可不是请人帮忙会用的词句,倒像是在恩赐般,他莫不是以为她顾安年是他手底下的奴才? 将那信往桌上一扔,顾安年望向一旁立着的青莲,似笑非笑道:“吩咐厨房一会熬些绿豆汤,近日天气热,可得消消火气才行。” 青莲扫了眼桌上的信,颔首应声退下了。 “小七,本王回来了!”还未进门,宋祁洪亮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顾安年正想着要不要把信的事告诉宋祁,便就听到了宋祁的声音,这会是想瞒也瞒不住了,便也就索性让那信就躺在桌上,等着宋祁自己发现。 “王爷。”待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入了视线,顾安年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宋祁看着她明艳的笑脸,闪着狡黠的眸子,心底一阵热乎,只觉一片不见便想念。 他上前一步想将顾安年拥入怀里,眼角却无意间瞥到了桌上的信,心中微惊,他转而拿起信看了起来,看完后,一张俊脸又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福禄捧着锦盒慢一步进门,见着自家主子又沉了脸,还以为又是小两口闹脾气了,不想下一刻却听得自家主子怒喝一声:“好大的胆子!”当即吓得一个哆嗦。他这才发现自家主子手上拿着一封信,“这……”他疑惑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弯唇一笑,上前拿过宋祁手中的信,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道:“王爷不必动怒,您位高权重,若是身边没有一两个细作,那才怪了。” 原来宋瑜的信上还提到了花册一事,还道只要顾安年替他办好了信上所说之事,他就助她在王府中站稳脚跟。花册一事是今日早上才闹开的,宋瑜这么快便知晓了,可见这王府中定有他的眼线。 宋祁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本王又岂会不知府上有宋瑜的眼线,本王气不过的是他对你这个皇婶这般无礼!瞧瞧他这信上是何口气,简直目无尊长!”他自然认得宋瑜的字迹。 “额……”顾安年无语扶额,她和宋祁真的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过想想也是,宋祁这般精明的人,又怎会不知府上有眼线?是她瞎操心了。 不过顾安年的安抚还是极有作用的,宋祁摆了一会脸色,便又马上和颜悦色了,他搂了搂顾安年的肩膀,柔声哄道:“你放心,我会替你教训那小子的。” 顾安年本是想谢绝他的好意,不过想着宋瑜给她添了堵,是该教训,最后便点点头应了。 宋祁又对福禄招了招手,待福禄走近后,取了那锦盒到顾安年面前,边打开,边笑道:“这对白玉镇纸是方才那臭小子与不知道那个谁送来的,是上等的羊脂白玉,你瞧瞧可喜欢。”那献宝的模样,又让福禄好一阵摇头叹气。 顾安年对这些并不上心,只摸了摸那精致的镇纸,道了句不错,便就让福禄收好放着了。 过得一会,午膳备好,两人便开始用膳。 顾安年以为宋祁说会替她教训宋瑜不过是口头说说,是以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却不想他竟真的给宋瑜使了个大绊子。 ps: 感谢sih-han童鞋的粉红,打赏和评价票,谢谢雨宫宫露的评价票,一起来么么哒一个~~~ 十六、进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经过因为花册闹出来的一系列事件后,逸亲王府的一群女人暂时偃旗息鼓,好生安份了一段时日。宋祁可谓是过了两日真正的悠闲日子,每日除了收收礼喝喝小酒,其他的时间都用来与顾安年见招拆招,玩儿得不亦说乎。 很快便到了皇后设宴的日子。 今日,宋祁与顾安年按礼都要穿正装。 宋祁头戴赤金三梁冠,身上是暗纹祥云福纹七爪银龙绛纱袍,脚上蹬着一双金边黑色朝靴,玉色的腰带一束,更显得他身姿挺拔,丰神俊朗,往那儿一站,气势便就高了所有人一头。这一身亲王服饰,可谓派头十足。 而顾安年作为正二品侧妃,自然也是有定制的正装的。明艳的橙色宫装勾勒出略显青稚的窈窕身姿,朝天髻端庄而大方,头插赤金镶红宝石锦花流苏金步摇,身披雪青色绫罗以金线挑绣合欢花锦帛,端的是华贵优雅,气势上亦丝毫不输宋祁。 两人皆是容貌上乘,如此盛装打扮过后,气质尤为突出,更是风姿卓越惹人眼球,尤其站在一处时,更是如画般叫人叹为观止。负责为两人着装的陈妈妈,便就是天造地设等词念叨了个不停。 一番整装完毕,顾安年与宋祁用过早膳后,便上了入宫的车辇。 宋祁说早点进宫,正好带她在宫中四处逛逛,见见太后皇后与宫里的太妃们。 宽敞华丽的马车内,宋祁撑着下巴,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拿眼瞧着身边坐着的顾安年,实在忍不住调笑道:“小七今日真漂亮,险些让本王看丢了魂去。” 宋祁这人,在顾安年面前。也只有生气的时候,以及不正经的时候才会自称本王,平日里一口一个我,那叫一个顺口,顾安年早已习惯了他这毛病。 对,在顾安年看来,他这就是一种病,名曰——幼稚。 顾安年向来不吝啬赞美之词,此刻得了称赞,自然是礼貌地含笑回道:“王爷过奖。王爷亦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王八之气引人神往。” “过奖过奖。”宋祁拱了拱手,他向来是个脸皮厚的。自然不懂得谦虚二字,理所当然地将赞美之词照单全收,只是细细品味,他总觉着那话好像别有意味? 砸了咂嘴,他摸着下巴道歪头望着顾安年。皮笑肉不笑道:“本王怎的好像听到了很中听的话,比如王八?” 顾安年淡定如常,优雅端庄一笑,笑不露齿,道:“王爷听错了,妾身说的是王者雄霸之气。简称王霸之气。” 宋祁从鼻子里笑哼一声,漆黑的眸子望着她,视线往她身上一溜。目光尽往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打转,那宛如实质般的火热目光,让顾安年心里一阵发毛,她忙扯了扯衣襟袖子,往后挪了挪身子。 见状。宋祁从喉间溢出低低的,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声。好一会后,才笑道:“小七过奖。” 顾安年被他那诡异的笑声笑得更是心底瘆的慌,干笑着回了句:“好说好说。” 随后的路途,便在宋祁别有深意,以及顾安年的刻意忽略中度过。 车辇一路晃晃荡荡,穿过笔直的官道,从金和门进入了皇城。太阳还不大,清凉的晨风时不时掀起车帘,透过车帘,能看到外面巍峨肃穆的宫群。愣神间,耸入云霄的祭天台闯入眼帘,依旧是那般庄严肃穆,让人望而生畏。 这个地方,顾安年并不陌生。前世的种种仿似历历在目,刻骨铭心的背叛也好,那场倾盆大雨也好,记忆都还鲜明如昔。都说触景生情,然而此刻,她心中却终是泛不起半点波澜。 这也算是无情的一种吧?顾安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宋祁注意到了顾安年眸中一闪而逝的黯然,以及嘴角苦涩的笑意,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车辇行至皇城内门前,宋祁与顾安年下了车辇,穿过皇城至天恩门入永乐宫。 掌宫内相钟晏维已经在永乐殿外等候多时,见两人过来,忙迎了上来,行礼问安后,道:“陛下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王爷与娴侧妃快进去吧。” “有劳公公。”宋祁淡淡点头,神色是顾安年少见的严肃。他这番模样,倒是让顾安年侧目多看了两眼。 入了永乐殿正殿,果真见永成帝端坐龙椅之上,手中拿着奏折正专注批阅,听得动静抬头温和笑道:“可算是来了。”神色间并无帝王架势,倒像是坊间的兄长与弟弟打招呼那般。 世人皆知,永成帝与其最小的胞弟逸亲王兄弟情深,两人相处毫无君臣之间的拘束,关系比一般的兄弟还要亲厚一些。 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前世的顾安年便已经体会到了这一不合常理的事实。 她也曾怀疑永成帝与逸亲王的关系只是表面功夫,毕竟一代帝王,如何肯容忍一个权倾朝野的臣子?即便这个臣子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 顾安年之所以这般认为,是因为永成帝对其他兄弟丝毫不手软,发配边关的有,流放的有,远调苦寒之地的更是一双手数不过来,甚至曾名噪一时的敦亲王被满门抄斩,这样一个冷血帝王,真的会因为稍微亲近了那么一点的血缘,便放任这样一个极大的危险留在自己身边,还如此纵容偏宠吗? 顾安年觉得如果她是帝王,她不会。 所以她的直觉告诉她,其后必有滔天秘密。 顾安年思忖的档儿,宋祁拱了拱手象征性地行了个礼,大大咧咧唤了一声,“皇兄。” 永成帝瞧他这看着严谨沉稳,实则怏怏的神色,便知他又不高兴了,不禁无奈摇头。 此时顾安年已回过神来,忙跟着福了个大礼,恭顺道:“安年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成帝微笑颔首,一派温和,虚扶一把道:“平身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束。” “谢陛下。”顾安年颔首起身。前世她与永成帝打过几次交道,知晓这个男人只是表面温和,骨子里是一股杀伐决断的狠戾之气,是以他虽说不必拘束,她却不敢妄言失礼。 永成帝细细打量面前微垂臻首,一副温顺恬淡之姿的顾安年,见其样貌出众,举止得宜,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不免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兄,娴侧妃对宫中甚是陌生,我今儿带她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以便日后常来宫中给皇嫂太后与几位太妃娘娘请安,我瞧她整日待在王府也无趣得紧。”宋祁开口道。 虽说关系亲厚,可这自称我也太过了点吧?顾安年皱眉。 “嗯,去吧,正巧朕这里还有些折子要批,便就不陪你们了,你们顺道去给太后太妃们请个安,一群长辈一直叨念着要见你这娴侧妃呢。”永成帝含笑点头,一派好好先生的模样,看着当真是全无架势。 顾安年无奈叹气,看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纠结这一点。 随后向永成帝行了礼,宋祁便带着顾安年出了永乐殿,四处闲逛起来。 “你不必紧张,皇兄与皇嫂都是极为容易相处的人,太后不管事,更是不会为难你,至于太妃,你就只是顺道去看看,更不用在意。”漫步在阳光灿烂,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内,宋祁漫不经心地安抚。 “那是因为有王爷在,然即便如此,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顾安年淡淡一笑。 宋祁深深望她一眼,偏过头没有说话。顾安年疑惑地皱起眉,自进宫后,宋祁便就是一副没甚精神,仿似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也不知又在为何不高兴了。 她确定今日她没有惹他。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静默无语。穿过御花园,拐过几道游廊,远远便听到隐约的笛声,两人心中微诧,不知是谁人在吹笛? 再过一道回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接天莲叶,碧绿的波澜在日光下起起伏伏,隐约可见其中粉嫩的荷苞,以及莲叶下清澈的湖水。 悠远清脆的笛声在风中飘荡,那沐浴在日光下,立在湖畔的清贵身影,独成一道风景。 心口一窒,顾安年停下了脚步,怔怔望着那熟悉的背影,眼中无悲无喜。 宋祁跟着站定,先是望了眼神色淡漠,微微失神的顾安年,又望了眼那沐浴在日光下的熟悉背影,想起她在马车上时眼中闪过的黯然,心中便涌上一股烦闷,他一把拉过顾安年,冷然地命令道:“看着我!” 顾安年移动视线,望向身边的人,疑惑地眨了眨眼。 宋祁呼出口气,捧着她的脸颊,俯身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闷闷道:“我不高兴,我一点都不高兴,你心里有太多事我不知道,所以我一点都不高兴。我不高兴,所以你不可以看我以外的人!”最后一句,是任性霸道的命令。 顾安年弯起唇角,抬手抚了抚他的鬓角,难得真心实意地顺从点头,“嗯。” 宋祁一下便笑开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皇叔,皇……婶。”清越的声音突兀响起,顾安年忙推开宋祁,尴尬地清咳一声,颔首对走到面前的人笑道:“三皇子殿下。” 来人正是方才吹笛之人,亦是三皇子宋璟。 ps: 感谢100的评价票,么么哒~~~好哄的王爷,偶自己也好想领养一只啊~~~o(≧v≦)o~~ 十七、请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璟这一声皇婶,叫的可谓不甘不愿,不仅仅是因为顾安年比他年纪小上许多,还因为他对这个人实在没有好感。但是他知道,皇叔如今很看重这个人,是以即便她仅仅只是个侧妃,他也要拿出足够的尊敬。 是以,他不得不勉为其难称呼顾安年为皇婶,因为他还记得这几个月他过的是何等日子。 “璟儿回来了。”宋祁又恢复成那副散漫慵懒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的模样,含笑招呼了宋璟一声。 “昨日晚上才回京,是以没能及时去看望皇叔,还请皇叔见谅。”宋璟颔首微笑。 几月未见,顾安年望着眼前的宋璟,见他眼中平和无波,比之之前的锋芒外露,傲气凌然,变得沉稳内敛了许多,就连气质,都温和亲切不少,明显是经过了一番磨练。 顾安年不动神色打量一番,微垂着眼恭顺立在宋祁身侧,不再开口。 “出去一趟,璟儿看着沉稳了许多,想必此番有不少收获。”宋祁拍了拍宋璟的肩膀,欣慰笑道。 宋璟目光一闪,随即又恢复无波无澜的平静,含笑轻声道:“皇叔所言极是,侄儿确实学到了许多东西。” 宋祁抿唇微笑,眼神幽深难辨。 这两月,他一直派人暗中留意宋璟的情况,宋璟过的是何等日子他自然清楚。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眼高于顶的侄儿,在这一趟西南之巡中可说是吃尽了苦头。 巡查不比游山玩水,何况还是在西南那全国最为贫瘠的地方,条件自然更是无法与在京中想比。在京城,平日里出个门都要乘车坐轿,到了西南,却是要日日爬山涉水。风吹日晒,就是手握金银,也找不到享乐的地儿,那般境况,若是菱角还未被磨平,性子还是毛毛躁躁不收敛收敛,即便是满腹才华,这人也是要废了半截。 对于宋璟如今这状态,宋祁还是很满意的。 他虽是出于教训的目的,可也是为了磨练磨练宋璟。至于对方领不领他这份情,他倒是不在意。 又拍了拍宋璟的肩膀,宋祁以长辈对晚辈的语气。温和笑道:“瞧你清减了许多,回了京来,可要好好补补,有何难处,跟皇叔说便是。” “谢皇叔。”宋璟淡淡一笑。拱手为礼,颇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味道。 又寒暄几句,宋祁推说要带顾安年去给太后太妃们请安,便与宋璟告了辞,领着顾安年往太后所在的安宁宫去。 宋璟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好一会,眸子一沉。这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路上,宋祁颇感慨地对顾安年道:“璟儿虽聪明,却有些急功近利。毛毛躁躁的不知收敛,如今性子沉稳不少,日后必是不可限量。” 顾安年好笑地看他一眼,心道论起性子,你还比不过宋璟。不过这话她是不敢当着宋祁的面直说。不然惹了这位爷不高兴,不好受的还是她自己。 到了安宁宫。巧的是皇后也在。 郑太后虽说只是个摆设,可皇帝与皇后对她却也是十分孝敬,日日都会来请安,这会早已过了请安的时辰,皇后却还在此,可想是等着他们了。 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宋祁领着顾安年进了门,嬉笑着行礼:“祁儿见过太后,皇嫂。” 企鹅?顾安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这是宋祁亲昵的自称,当即险些笑喷了。 忍着笑,顾安年盈盈福身,脆生生道:“安年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福泰安康,皇后娘娘恩泽绵长。” 太后与皇后先是被顾安年忍笑的模样弄得满头雾水,后见她嘴巴如此甜,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颔首道:“好好好,娴侧妃不必多礼,来人,给王爷与娴侧妃看座!” “谢太后,皇嫂。”宋祁依旧嬉皮笑脸的,顾安年规规矩矩谢了礼,跟着宋祁落座。 “这成婚也有几日了,今日可算是见着了,也难怪祁儿时时念着,这模样确实招人疼。”太后双手搭在膝上,和蔼笑道。 “谢太后夸奖。”顾安年垂首娇羞一笑,太后见了更是觉得她乖巧可人,当即便大行赏赐了一番。 皇后自是也有表示,同样赏了不少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玩物。顾安年福身谢恩,态度矜持又透着率真单纯,完全符合这年纪该有的特性,更是惹得两个长辈喜欢。 太后身穿用料讲究,样式颜色却极为朴素的宫装,手上并未戴甲套,言行举止皆十分低调,看着就是一副和气样。顾安年知晓郑太后是个安分守己,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不然永成帝也不可能让她坐上这个位置。 皇后同样是一身宫装,然身份在那,一身皇后服饰,自然是华贵雍容无比,只是她身上透出的端庄气质更让顾安年有好感。前世顾安年便十分欣赏这个看似简单,实则通透无比的皇后,只是碍于明贵妃,她极少与皇后接触。 后宫这两个最高权力者,都是容易亲近之人,只是郑太后无事可管,皇后无心去管,只要不闹出大事,她便睁只眼闭着眼,也难怪瑾贵妃与明贵妃敢在后宫中跳腾来跳腾去。 太后与皇后长年在宫中,难得见了个新鲜人,特别又是和性格捉摸难定的宋祁有关,自是有问不完的话。 两人拉着顾安年问了个不停,宋祁一个大男人坐在一边,听得直打哈欠,实在觉得是有些无趣,不过看着顾安年应对太后皇后的认真模样,他又觉得有趣得紧,这一坐,不知不觉便就是大半日。 这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就说到了子嗣,太后老人家自是对此感兴趣,掩唇笑道:“祁儿年纪也不小了,你皇兄这年纪时,皇子公主都有好些了。你也老大不小,是该考虑子嗣的问题了。”说罢顿了顿。仿似想起什么,又望了眼宋祁,欲言又止,脸上闪过几分尴尬。 顾安年自是看到了太后的神色,也猜到了是因为何事。 她是侧妃,按礼不能在正妃之前生下子嗣,只是如今宋祁并未迎娶正妃,太后提醒宋祁考虑子嗣问题,间接却也是在暗示宋祁该娶正妃了。 这话本也没错,是以顾安年并不在意。只是在太后看来。这话却是没给顾安年脸面,是不该说的,如今宋祁正宠着这个娴侧妃。她多少是要忌讳一些的。 好在皇后温和一笑,接过话道:“子嗣之事倒是不必担心,想来祁儿自是有打算的,比起祁儿,我倒是更担心柯儿。眼瞧着都要及笄了,亲事还未定下,她那性子也不知要找个如何的驸马才好。”说着摇头低低叹了口气。 太后连连颔首,附和道:“此事确实伤脑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宋祁将只装作没有看到太后那一瞬间的尴尬表情,嬉笑着摆手道:“不急不急,柯儿身份尊贵。又十分得皇兄宠爱,尽管慢慢挑便是,只有她挑不中的。没有不愿意的。” 皇后口中所说的柯儿,便就是她的第二个女儿——吉贺公主。顾安年犹记得,吉贺公主是个爽直开朗的女孩,只是从小被娇惯着,难免有些霸道娇蛮。人却是极好的。 话题转到吉贺公主身上,皇后面上多了几分着急。问宋祁道:“祁儿,此次你监考春闱,可瞧见了几个称眼的?” 说到儿女的亲事,即便是皇后这等万人之上的女人,也不免焦急担忧,这话明显是在向宋祁打探消息了。 宋祁眼珠一转,颔首笑道:“倒是有几个青年才俊,模样品性皆是上乘的。” 皇后当即来了兴致,道:“前些日子听瑾贵妃说,永济侯府的嫡长子,洛尚书的公子都是不错的,只可惜永济侯府的嫡长子已经成婚。”说着惋惜叹了口气,又问:“祁儿觉得洛尚书家的公子如何?听说斯文俊雅,不知你可熟识?” 正喝茶的顾安年手一顿,瑾贵妃说的?不用想她也知道瑾贵妃为何跟皇后说起洛靖远,看来这些人对于嫡姐的亲事还是没有死心。 宋祁注意到了顾安年细微的反应,想着自家小七先前暗地里的所作所为,他砸了咂嘴,若有所思道:“见倒是见过几次,熟识便说不上了。不过,听闻永济侯府与洛尚书府交情不错,时常来往,洛尚书之子洛靖远又与永济侯府嫡子顾怀卿关系甚好,想来七娘应是知道不少的。”说罢笑眯眯望向顾安年。 皇后闻言眼前一亮,也满怀期望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被那样热切的目光盯着的感觉着实让她不自在,清咳一声,她微微笑道:“卿哥哥与洛公子,以及宁公子时常聚在一起讨论学问,安年也只是有幸得见过几次。” 语调在说到“宁公子”三个字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宋祁闻言挑了挑眉。 皇后难掩失望之情,淡淡笑道:“也是。” 一个深闺女子,若是对旁的男子知之甚详,那倒是有问题了。 顾安年附和着歉意笑了笑,趁着太后与皇后不注意,暗地里对宋祁做了个交换的手势。 宋祁看了眼,挑着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顾安年以为他没懂,刚要小声提醒,却听宋祁朗声道:“皇嫂,那洛靖远我是不太清楚,不过宁国公府的嫡长子宁瑾丞,我倒是接触过几次,学识才华自是不必说,待人谦和性子也开朗,是个不错的人选。” ps: 感谢sih-han的打赏,雨宫宫露的评价票,么么哒~~~ 十八、使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当真?”皇后眼中闪过亮光,虽是这般问,她却是相信宋祁的眼光的。 “皇嫂,我骗你作甚,柯儿是我侄女,难不成我还会害她?”宋祁假意抱怨了一声。 他知道小七叫他推荐宁瑾丞是为了替洛靖远开脱,只是为何是宁瑾丞他就不懂了,不过反正宁瑾丞品性样貌都不赖,瞧着和他那娇蛮的侄女也挺般配的,提提倒也无妨,只要小七开心就行,反正拿主意的是皇后。 皇后笑嗔他一眼,道:“说什么胡话呢,也不怕叫七娘瞧了你这不正经的德行去。” 她亲昵地跟着宋祁称呼顾安年为七娘,想来是十分满意宋祁给了个好建议,同时,也是在间接表态。 太后心中有了计较,这会自然是往好了说,掩唇调笑道:“哀家瞧着,祁儿倒是恨不能将自己一股脑摊开了摆在娴侧妃面前,哪还顾忌那许多。” “还是太后娘娘眼尖,把我这点小心思都给看穿了。”宋祁喜滋滋地摇头晃脑,这无赖模样,把三个女人都给逗笑了。 皇后的注意力,便就被这般从洛靖远身上转开了去。 气氛又热络起来,宋祁也不干坐着了,时不时便插两句话,别看他平日里在旁人面前各种邪魅狂狷的,这会却是比那泥鳅还滑头,嘴里抹了蜜似的,专拣些女人爱听的说,把太后和皇后哄得一张嘴只顾着笑了,就是在旁伺候的老嬷嬷小宫女,都掩了嘴偷笑。 顾安年瞧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也是忍笑不止,愈发觉着这个人多变善变,同时又觉着这人实在有趣。综合这些日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发现宋祁这人挺对她味儿的。 只是当宋祁说到小时候如何教训几个调皮捣蛋的皇子时。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甚至显出几分寂寥的神色来。顾安年脑子一转,直觉这人要给人穿小鞋了。 太后与皇后自是也察觉到了宋祁的异样,见他神情愈发悲戚起来,对视一眼后,太后开口问道:“祁儿,可是有何扰心的事?有何事你便与哀家与皇后说说,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是说不得的。” 两人是笃定宋祁忧心的并非朝堂之事,是以才这般问。 宋祁牵出一抹笑。却是带了几分苦涩的味道,摇了摇头,道:“如今宫中的皇子公主都长大了。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打算,再也不会如以往那般粘着我这做皇叔的了。” 顾安年垂眼抚了抚手中丝帕,遮掩满眼的笑意。心中却是早已笑翻了,没想这货还会演苦情戏。也不知是谁要倒霉了。 太后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不是大事就好,嘴里安慰道:“宫中这些个皇子公主,自小就与你关系亲厚,即便不如以往那般时常往来,想必感情也是不会淡的。” 皇后却比太后想得深远。只见她凤眸微眯,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希望如此。”宋祁挂着苦笑点点头,强打起几分精神来。顾安年见他演得起劲。不由配合地露出满脸担忧之色,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 这突如其来的默契配合,差点让宋祁破了功。他快速地垂下头,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再抬头时。又是那副苦涩笑脸,一把握住顾安年的手。好似寻求慰藉般。 太后瞧着这架势,更是满头雾水,不解地望向皇后。 皇后也只是猜想了个大概,此刻见两人如此举动,以为发生了厉害的事,不由蹙起眉头,焦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祁儿,莫非对着皇嫂你还有不能说的?” 宋祁却只是一味苦笑摇头,皇后见从他这里问不出话来,便转向顾安年,厉声道:“七娘,你来说!” “这……”顾安年假意惊惶地望了眼宋祁,垂下头支吾着不开口。 忽地,掌心被轻轻捏了一把,顾安年吓得差点甩开握着自己的手。意识到这是某人在恶作剧时,下意识地,她狠狠回掐了一把。她自认用的力道不小,抬头却见宋祁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哀戚模样,仿似毫无感觉般。暗地里撇撇嘴,加大了力道又是一下,某人总算轻微地抽了抽眼角。 这厢两人玩互掐玩的不亦说乎,那厢,皇后却是真的着了急,命令的口气都用上了。 “七娘,本宫命你将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清亮优雅的女高音带了几分威压,在宽敞的宫殿中响起。 顾安年纳闷,别看她好欺负就对她下手啊,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说。 正犹豫着要如何继续演下去,唉声叹气好一阵的宋祁总算是愿意开口了,“皇嫂,你别为难七娘,不过是小事罢了。” “小事?小事你能摆出这副神色?!祁儿,你何时也学会对嫂嫂说谎了?”皇后高声质问。 宋祁虽是叫她一声皇嫂,却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人关系一向亲厚,与母子相去不远,这会见宋祁这副模样,她如何能不担心,不究根问底? 宋祁面露为难之色,最终长叹一声,苦笑道:“还是瞒不过嫂嫂的眼睛。”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一边的宫女。 顾安年瞧着那封信,不由皱了皱眉。不用想,她也知道那是前几日宋瑜派人送来的信,只是宋祁将信交给皇后是为何?难不成是想让皇后教训宋瑜? 她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宫女接过信,奉到皇后面前,皇后急切地拿过展开,片刻后,她凤眸圆瞠,拍案而起,低吼:“岂有此理!”凤冠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摇晃,可见她的怒气之大。 太后见她如此气愤,忙招手叫宫女将信拿上来,快速扫视过后,亦是摇头叹道:“瑜儿竟做出这等事来,唉……” 见目的达到,宋祁快速地对顾安年幸灾乐祸地眨了眨眼,旋即又装模作样地苦涩一笑,道:“我倒是能理解瑜儿为何这般做。” “即便是为了皇位,他也不该对你这个亲叔叔动这等心思!他也不想想,若不是你自小带着他们,督促他们上课,教导他们武艺,他们能成如今这气候?”皇后一甩衣袖,一张风韵犹存的美艳脸庞绷得紧紧的,眼角高高吊起,殷红的丰唇紧抿。随着她的动作,她头上的步摇金钗一阵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瑜儿这事做的确实让人心寒。”太后亦在一旁搭腔,连连摇头。 “他要请你办事,直说便是,难不成你这个皇叔还不帮不成?可他偏偏在你府上安插眼线,还――还暗地里给七娘递信?!这事若是传出去,他置你这皇叔的颜面于何地,置皇家的颜面于何地?!”皇后愈想愈气,最后一摆手,抬脚就要往外走,边走边道:“不行,此事本宫定要告知皇上!” “皇嫂!”宋祁忙上前拦住皇后,摇头劝道:“皇嫂息怒,就看在我的面上,此事就别计较了。不管瑜儿心中有没有我这个皇叔,他终究是我的侄儿,我怎能忍心让他受罚?” 皇后见他满眼心酸苦涩,却还帮着宋瑜求情,难免动容,心底涌起阵阵怜惜。 她无奈叹了口气,道:“祁儿,你这般疼爱他们,也不见得他们就会念你的好。”却也没再要冲出去告状了。 “无妨。”宋祁淡然一笑,故作开朗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顾安年见了,挑眉点了个赞。 只是她依旧没有弄明白宋祁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 正想着,一人匆匆进了殿来,正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钟晏维,只见他神色匆忙,进了来匆匆行了个礼,便焦急道:“皇后娘娘您快去瞧瞧吧,五皇子殿下不知如何惹了陛下不悦,这会陛下龙颜大怒,前些日子才好的咳疾,又发作了呢!” “什么?!”皇后大喝一声。 “这可如何是好?皇后,你赶紧瞧瞧去,劝着点,别让陛下给气坏了身子!”太后一拍膝盖,面露担忧之色,急声催促道。 皇后当即便匆忙行了礼,领着一群宫娥太监急匆匆往永乐宫赶去。 “咱们也跟去瞧瞧。”宋祁弯着嘴角,神采飞扬地拉了顾安年一把,脸上哪里还有半点伤神难过之色? 顾安年挣了挣依旧被他握着的手,却没有挣开,只能被拉着小跑步跟着他的步伐。 皇后匆匆赶到永乐宫,还未进永乐殿,便听到了里头传出的怒吼声与咳嗽声,心中一紧,她急忙加快脚步,迈进永乐殿内。 “你还要狡辩,这莫非不是你的字迹?!咳咳咳――”皇后一进殿门,便见皇帝将手中一沓信件劈头盖脸砸向跪在殿下的宋瑜,因为盛怒,他又咳嗽起来,咳得脸都涨红了。 皇后心中一惊,并没有立即过去安抚永成帝,而是随手捡起一封掉落在地的信件看了起来,这一看,那在安宁宫刚歇下去的火,顿时又噌噌噌冒了上来,她不禁低吼一声:“你竟还敢做这等事?!” 她这一吼,把跪在殿下噤若寒蝉的宋瑜吓了一跳大的,永成帝亦是诧异地望向她,不解问道:“皇后,你怎的来了?”又沉着脸道:“你方才那话是何意?” 十九、企鹅很危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瑜莫名奇妙被传唤进宫来,脑子还没转过来,便被劈头盖脸大骂了一顿,他吓得惊慌失措,只能跪地否认,正六神无主,皇后冷不丁来了,原还想着终于来个人可以劝得住父皇了,却不想皇后也是一顿怒吼,这会,他是彻底懵了。 “本宫原以为你只是一时行差踏错,却不想你这手段是信手拈来,对着谁都要耍上一回!这般恬不知耻的法子,亏你想得出来!难为你皇叔方才还为你求情,你真真是寒了人心!” 皇后怒指呆愣愣不知所措的宋瑜,也顾不得皇帝还坐在上面了,张口便是一通训斥,一张端庄优雅的脸庞气得险些扭曲,额上青筋直冒,因为语速太快而大口大口地喘气。 永成帝与皇后相伴二十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她发如此大的火,也顾不得其他了,怕皇后气急攻心坏了身子,忙过去搂住皇后,温言安慰:“静妍,当心气坏了身子。” 静妍是皇后的闺名,也只有皇帝会如此称呼她。 皇后骂了一顿,稍稍稳了稳情绪,眼中闪过一抹暗沉。 “皇上!”她哭喊一声,啜泣着转身扑进永成帝怀里,抽着肩膀直抹眼泪,痛心道:“臣妾自知不能为皇上诞下皇子,心中一直存有愧疚,是以对待宫中所有皇子,总是尽心尽力,亲厚慈爱,不说打骂教训,就是呵斥一声也是没有的,只是今日,臣妾实在心寒不已啊!” 她这副脆弱的样子,让永成帝心疼不已,忙轻拍着她颤抖的背脊,连连点头,安抚道:“朕知道。朕都知道。” 皇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别说是对这些皇子,就是对皇子们的母妃,她都是尽量忍让的,轻易不会教训,是以才让一些胆大的敢耀武扬威。 皇后抹了把泪水,哀哀戚戚开口:“臣妾心中亦一直有所缺憾,好在这些年有祁儿相伴,才稍许抚慰了臣妾心中没有皇子的遗憾。祁儿与皇上是至亲血脉,没能替皇上诞下皇子。臣妾便私心里总是将祁儿当做亲孩儿般疼爱呵护,可偏偏――” 她蓦地转身怒视宋瑜,气势瞬间凌冽起来。语气突地变得严厉,冷然道:“可偏偏五皇子竟在祁儿身边安插眼线,还置祁儿的颜面于不顾,欲要拾掇娴侧妃为他办事!” 说着又一改那气势凌然的模样,哭倒在永成帝怀里。泣声道:“皇上――!臣妾实在是气不过,是以才……才……”话未完便呜呜哭成了个泪人儿。 永成帝从皇后一顿话里听出了个大概,更是勃然大怒,大吼一声:“老五,皇后所言可是属实?!” 心里却是已经完全信了。 “儿臣……这……”宋瑜惶恐至极,支吾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先前父皇说的。他与后宫妃子私通书信是有人故意陷害污蔑,可皇后说的却是事实,惊惶之下。他根本无从辩解。 而宋瑜这一支吾,永成帝便将两件事都认定了是他所为,一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喝一声:“来人,把五皇子拖下去。先打个四十大板!” “父皇!”宋瑜惊恐地抬头,永成帝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拥着啜泣的皇后不停安抚。 很快殿外进来两个侍卫,上前押着宋瑜就要拉下去,宋瑜急得大叫:“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啊,父皇!” 永成帝哪里会理会他,只摆手示意侍卫动作快点。 身娇肉贵的皇子,从小到大别说是四十大板,就是轻微的磕着碰着都是极少的,永成帝这四十大板,虽说不会要了命,躺上个把月却是要的。 宋瑜当即苍白了脸,心生绝望。 “且慢!”正当这时,一道宛如天神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外,那熟悉的低沉嗓音更是如救命稻草般,让宋瑜看到了希望之光。 “皇叔,救我!”宋瑜急忙推开侍卫的手,顾不得方才备扯得凌乱的衣裳,朝着殿门口的人急切欣喜地大喊。 来的可不就是宋祁,以及被他紧紧拉着的顾安年。 宋祁噙着灿然的笑,身姿矫健,步履轻快地迈进永乐殿,那姿态真有几分救世主的样子。顾安年跟在他身后,瞥了眼狼狈不已的宋瑜。 永成帝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墨规,你怎的也来了。” 皇后此时亦抬起头来,望了宋祁一眼,拭干泪水,又恢复成那端庄贤淑的高贵模样,轻声道:“方才祁儿与臣妾一同在太后宫里,想来是担心陛下的身子,才跟了过来。” 永成帝闻言神色缓和许多,目光复杂地望了顾安年一眼,对宋祁道:“墨规,你的事方才皇后已经都告诉朕了。”他指了指宋瑜,“老五随你处置。” 儿子和弟弟,他很明显是站在弟弟这一边。 宋瑜忙满眼期望地望向宋祁,祈求这个从小与他一同长大的皇叔救他。此刻的他只想着逃过那四十大板,哪里还想得到为何皇后会知道他给顾安年写信一事。 宋祁并未开口,只是走到散落满地的书信边,拾起地上一封信看了起来。顾安年进门后便一直垂眉顺眼跟在宋祁身后,此刻见他专注地盯着那信看,心中愈发疑惑。 永成帝与皇后心中亦是不解,过得一会,宋祁将视线从信上移开,望向永成帝,摇了摇手中的信,道:“这不是瑜儿的笔迹,虽有七八分相似,然仍可看出是有人模仿的。”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顾安年不由侧目望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严肃,很是有威严。 “你确定?”永成帝将信将疑。 宋祁沉稳地点头,又温和笑道:“瑜儿幼时是由臣弟教着识字的,他的字迹臣弟不会认错。” 闻言,众人神色各异。永成帝大大舒了口气,皇后眼露怜惜心疼之色,宋瑜面露喜色,又愧疚地低下头。顾安年动了动嘴唇,神色怪异,压下当即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的念头。 “可他在你身边安插眼线,拾掇娴侧妃替他办事是真!”皇后揪着这点不放。她才不管宋瑜是不是真的与后宫妃子有何关系,她更看重的是宋祁的事。 永成帝张了张嘴,终是叹出口气。他这弟弟在朝中权势之大,也难怪这些个皇子都想从他身上捞好处,说来这也是他间接造成的。 宋祁豁达一笑,道:“瑜儿年少轻狂,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瑜儿也不过是念着娴侧妃与他有个表兄妹的亲戚关系,才想着让托娴侧妃带话,娴侧妃拿不定主意这才将此事告知了臣弟。终归不是多严重的事,这次给个教训也就是了,没有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这……”皇后一噎,望了顾安年一眼。 确实,此事若是闹大了。知情的倒算了,那些不知情的,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污言秽语,若当真如此,皇家颜面与宋祁的面子就都要丢光了。 自进了殿内,顾安年便三番两次接收到来自皇帝与皇后的打量。不用想也知道皇帝与皇后是在猜测她与宋瑜暗地里的关系,此番宋祁这么一解释,皇帝与皇后看向顾安年的眼神瞬间便没了那层深意。 顾安年倒是处之泰然。有宋祁这尊大佛在,她不用担心些有的没的。 只是宋瑜望向顾安年的眼神就没有那么友好了,那狠戾的目光,仿似要将她撕成碎片般。 沉吟片刻,永成帝转向宋瑜。威严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与后宫妃嫔私通书信之事虽是有人捏造陷害。然你在你皇叔府上安插眼线,以及欲拾掇娴侧妃替你办事一事却是属实,此事虽不是重罪,却是有失德行,同样要罚,你可认罪?” “儿臣认罪……”宋瑜重重磕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点小罪,即便是罚,也不会有多重,逃过大劫的他自然干脆认了。 “皇上,此事往小了说确实是小事,往大了说,却是兹事体大,五皇子敢在逸亲王府安插眼线,难保不会在宫中哪处也安了眼线,依臣妾看,也不能轻罚。”皇后捏着丝帕,适时开口,宋瑜的心又提了起来。 永成帝颔首,此事他自然十分清楚。宋瑜在逸亲王府安插眼线,为的还不就是这皇位?作为上位者,最忌讳的便就是有人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坐着的那把椅子,宋瑜敢做出这种事,他自然不会轻饶。 在宋瑜惊慌神色中,永成帝负手而立,冷然道:“老五,朕问你,这宫中可有你的眼线?老实回答!” “回父皇的话,没有!”宋瑜几乎是立即回了话,他梗着脖子,直视永成帝的双眼。即便是有,他又如何敢说?即便是死,他也要咬紧牙关说谎。 永成帝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绷着脸的宋瑜,直把宋瑜看的心底发毛。 不知过了多久,永成帝才收回目光,略显疲惫的呼出口气,捏了捏眉间,摆了摆手道:“罢了,来人,将五皇子拉出去杖打二十大板,送回五皇子府去。没有朕的允许,今后五皇子不得踏出皇子府半步,违令严惩!” 宋瑜心头一紧,也不敢再求情,只磕头道:“谢父皇。”又朝宋祁行了一礼,安份地被侍卫带了下去。 很快,殿外传来行刑的声音,廷杖落在身体上的声响,让人听着就浑身发寒,然而宋瑜却没有发出半点哀嚎哭叫之声。 顾安年侧头望了眼庄严肃穆的殿门,突然有些佩服宋瑜的忍耐力。 一场闹剧落幕,已是过了午膳时辰,永成帝与皇后回皇后的寝宫――凤芝宫用膳,顾安年与宋祁陪同前往。 途径御花园,顾安年拉了拉宋祁的衣袖,低声问:“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吧?” 她仔细想过了,将前前后后所有的一切串联在一起,想的十分清楚明白。所以她肯定一切都是宋祁设的一个局,一件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却是一环扣一环,让所有人都绕了进去。 宋祁向皇后告状是在埋炸弹,而那些伪造的宋瑜与妃嫔来往的书信是引子,皇帝是火,皇后是煽风点火的扇子,将这所有的一切聚在一起,毫无疑问是场大爆炸。 这件事不仅把宋瑜炸了个七晕八素,让他得了教训,还让他对宋祁的作证求情心存感激,不会怀疑那些陷害他的信是出自宋祁之手。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地合情合理,其缜密绝妙,可谓让人惊叹。 顾安年不由摇头叹息,这个人,竟是比她想的还要聪明深沉,这段时日的相处,宋祁所表现的任性幼稚,让她几乎遗忘了这是个多么危险难缠的男人。 宋祁眨了眨惑人的桃花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笑得邪魅非常,低声道:“嘘――这是秘密!” 顾安年心口一窒,这个男人果然很危险! ps: 有读者给王爷起了个很可爱的绰号――企鹅,所以以后提到企鹅,就是在说王爷啦,喵哈哈哈~~~~感谢书海路人的粉红,sih-han的打赏,么么哒~~~ 二十、信仰者的幸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皇后设宴是在晚上,午膳这会只能算是吃个便饭。 用过午膳,永成帝两夫妻要在凤芝宫谈心,宋祁自然不会留着碍眼,吃完便拉了顾安年去拜见宫里的太妃。 如今留在宫里的太妃也没剩几个了,都是些好脾气不闹事,与先后有几分情分的。永成帝留着她们,原因亦是十分清楚。倒是宋祁,与这些太妃的关系不错,毕竟他幼时先后便去世了,随后便是由这些太妃们协同皇后一起照料长大的。 这些太妃们个个深居简出,除了给太后请安,轻易不出现在人前,顾安年要给她们请安,自然是要找上门去。 好在这些太妃大多挨着住,是以两人不必走太多路。饶是如此,两人也差不多转了大半个皇宫了。一个个拜访过去,顾安年又得了不少赏赐,转完一圈,时候也不早了,皇后宫里的女官来请他们回凤芝宫,说是过不久就要开宴了。 宋祁差了那女官回去报信,说是一会就到。待打发走了那女官,他却又拉着顾安年去了御花园。 乌金西斜,大片明艳的晚霞铺满天际,夕阳余晖中的御花园,似娇羞的少女,含情带怯,金光朦胧中,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宋祁始终紧紧扣着顾安年的手,心情甚好地在各色艳丽花丛中穿梭,指点着名贵娇艳的花朵,耐心详细地介绍,如数家珍般。顾安年望着他不参杂丝毫杂质的纯净廖连,心想他一定在这里度过了十分美好难忘的童年。 走到一口水池边时,宋祁露出轻柔的笑,望着塘边长势旺盛,开着娇嫩花朵的菖蒲,轻声道“母后在世时,最喜欢的便是菖蒲花。日日都要亲自照料一番。”他抬手指了指被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在晚风中轻轻摇晃的蓝色菖蒲花。 “我记得小时还曾因为这些花而吃味,与母后大闹了一场,半夜里偷跑来,将这一池子的菖蒲都给连根拔了。那时候只想着只要没了这些花,母后就会放更多的心思在我身上。” 他嘴角边挂着淡淡怀念的笑,眼神迷离,仿似陷入了回忆当中。 顾安年低头望着那一池嫩绿的草茎,清雅娇柔的花朵,神色始终淡淡的。 握在手上的手突然收紧了一下。顾安年抿了抿嘴角,听到身边的人低声说:“小七,我是个很霸道的人。” 顾安年只是淡淡点头。即便不知道宋祁小时候的事,她也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霸道,这样的人,是不允许在意的人将心思放在除了他以外的东西上的。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人。” 宋祁挑起半边眉毛,突然捏住了她精致的下巴,轻挑地摇了摇,痞痞一笑。道:“笑什么,难不成我不是好人你还开心?怪家伙。方才在安宁宫,听到我跟太后皇后打招呼。你也笑了,说,都笑些什么呢?” 顾安年挣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小声道:“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幼稚,稚嫩。” “打是亲骂是爱。动手动脚代表我中意你,旁的人求我我还要考虑考虑心情呢!”某人扬起眉,理所当然的口吻让顾安年想踹人,又恶狠狠加了一句:“快说!” 懒得鸟你!顾安年傲气地一摆头,抬脚要离开,却不想下一刻身体竟被凌空抱了起来。突来的变故让她无法维持镇定,扯着喉咙尖叫起来:“哇啊――!” 尖叫过后,她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捣鬼! “放我下来,你做什么啊?!哇――!”想叫宋祁放她下去,那人却反而把她往肩膀上一扛,惹得她又是一阵尖叫。而肇事者则悠哉悠哉,用空出来的手折了一枝有着长长绿茎的菖蒲拿在手中把玩,吐出两个字:“不放!” 这会是不示弱也不行了,硬的不行,顾安年来软的,乖乖倒趴在宽阔厚实的背上,她放软语气,哀求道:“王爷,你放我下来啊,这样吊着我头晕……”可不是,这样倒栽葱般,她担心自己会脑溢血。 宋祁把花茎上的花掐掉,甩了甩光溜溜的花杆子,颇满意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先来两句好听点的再说。” 顾安年憋了半天,最后耷拉着头来了句:“王爷威武,王爷霸气,王爷王爷你最棒。” 宋祁眯了眯眼,不甚满意地勉强道:“算了,凑合着吧。”顾安年在心里比了下中指。 “还有方才问你的话呢,你笑什么?”宋祁还惦记着安宁宫的那莫名其妙的一笑。 顾安年抽抽嘴角,眼珠一转,讨好地笑道:“我那是高兴呢,王爷在太后皇后面前自称祁儿,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的神鸟!” “神鸟?”宋祁微皱起眉,顾安年忙不迭点头,道:“对的对的,就是传说中的神鸟,名叫‘企鹅’,生活在酷寒之地,是传说中的瑞兽,身姿比天鹅还要高贵(圆润),且睿智无比(呆萌),法力无边(卖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特别受女子的喜爱!可不正和王爷相像么,呵呵……” “听起来好像不错。”宋祁砸了咂嘴,摸着下巴点头。 “是啊是啊!”顾安年稳住声音,捂着嘴忍笑忍得脸抽筋。 哎哟,笑死了,企鹅是神兽啊,哇哈哈哈! 如果宋祁现在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可惜的是宋祁没有看到,还以为当真有这么一种叫企鹅的神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宋祁确实很好糊弄。 “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本王就饶过你吧。”宋祁大发慈悲道。 “我看你是因为满足了虚荣心才发好心的吧?”顾安年腹诽。 “拿着。”突然,宋祁把手中的花茎塞到顾安年手里,顾安年莫名其妙接了过来。 正疑惑,身子蓦地一轻,回过神时,她已经被宋祁双手扶着腰提了起来。双脚凌空。 瞪大眼,惊叫还来不及发出,只见宋祁嘴角一勾,快速将她放到了地上,然后拉着她的手一个转身,让她变成了背对他站着姿态。 “你――”想问你要做什么,话还未出口,腰身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扶住,握着花茎的手也被握住,下一刻。身体被带动着动作起来。 跨步,提腰,跳跃。旋转,手腕被带着转动,挽了个剑花。 “这是分花拂柳。”随着低沉悦耳的声音,花茎略向前挺,尖端颤动。似左实右刺敌。 “这是举案齐眉。”大手包握住小手,持住花茎前端,轻举上挑。 顾安年一愣,这是剑式。 失神间,身体被往一旁轻甩出去,随后又被旋转着拉回那宽厚的怀抱。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轻柔灵动的招式。 眼前是随风摇曳的花海,身后是宽广温暖的胸膛,熏风拂过。带动着两人的发丝衣角翻飞纠缠,难分难解。 即便是顾安年再如何心肠冷硬,此情此景亦是让她忍不住动容。这一刻,她只想抛开一切,暂且将身心都交给身后那人。跟着他的动作,尽情地挥洒。这一刻。她能感受到,也只有身后温暖宽广的温暖怀抱。 这是一场剑舞,华丽又婉约,飘逸又风韵无限。 漫天花海中,只有彼此的体温,是最安心的存在,偶尔的眼神交汇,流转的是无边默契。 然春风得意之后,是乐极生悲。 正美得冒泡泡,以为得了美人欢心的某王爷一个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水池里,连带着被他拉着的顾安年,也一同栽了进去,活脱脱成了落汤鸡。 一阵不太冷的风吹过。 顾安年站在没到胸前的水中,发髻散落,头发湿淋淋地往下滴水,垂下的额发遮住了她的双眼,只有紧抿的嘴角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 宋祁咽了口口水,故作潇洒地一甩披散的长发,干笑道:“哈哈,那、那啥,这也算是鸳鸯浴嘛,本王赚到了,哈哈……额……” “鸳鸯你个大头鬼!”顾安年直接一捧水泼到他脸上,咬牙切齿拖着一身湿衣服从池子里爬上岸,气呼呼往前走。 “小七!我错了还不行嘛,等等我啊!”某王爷焦急地大喊,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用轻功跃上岸,急忙跟了上去。 回到凤芝宫,看到两人湿淋淋的狼狈模样,皇后惊得瞪圆了眼,“你、你们这是……”她指了指木着脸的顾安年,又望向眼神乱飘的宋祁。 “行了行了,赶紧沐浴换身衣裳去!”最后叹了口气,皇后吩咐宫女服侍两人沐浴更衣。 泡了个热水澡,顾安年的心情总算好了点,只是没想到皇后会在外面等着她。 惊讶过后,顾安年恭敬的行礼,皇后扶起她,笑得亲切,道:“本宫都知道了,你们是掉进了菖蒲花池里,看来祁儿还真是不毁了那一池花不罢休。”最后一句话竟带了些无奈的味道。 顾安年一窘,扯出个不太自然的笑。 “菖蒲是母后最喜欢的花。”皇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话锋一转,“你一定觉得奇怪,身为皇后,见过无数奇花异草,为何先后会独独喜欢不甚出彩的菖蒲。” 顾安年确实是这么想的,皇后见她露出疑惑的神色,淡淡一笑,接着道:“那是因为菖蒲有治疗风寒的效用。祁儿小时并不如现在这般强壮,瘦瘦弱弱的,动不动就会染上风寒,母后听闻菖蒲治疗风寒有奇效,便每次都亲自用菖蒲根熬药汤,给祁儿治病。说来也神奇,不管祁儿病得多重,只要喝了母后熬的菖蒲药汤,每每都能药到病除,也是因此,母后才亲自种了那一池的菖蒲,悉心照料。” 心中微动,顾安年微弯唇角,道:“先后是为了王爷才会栽了那一池的菖蒲。” 皇后含笑点头,道:“母后曾说过,先帝是她的信仰,先帝仙逝后,祁儿便就成了她的信仰,所以为了祁儿,她愿意做任何事,只是……”皇后低叹一声。 只是先后也没能看着最爱的儿子长大。顾安年在心里默默补上皇后未出口的话。 她突然想起菖蒲的花语――信仰者的幸福。 或许正是有了先后的这一份信仰,宋祁才能霸道蛮横地潇洒到如今,只是那小混蛋,却因为母亲将些许的注意力放到了菖蒲上,就做出了那般霸道任性的举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忍不住掩唇轻笑,同时心中也颇为感慨。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然而这帝王之家,却有如此深沉的母爱,比之那些豪门勋贵,不知有情有义多少倍。 ps: 感谢瞳桓的粉红,sih-han的打赏,么么哒,这一章又比较肥哦~~~ 二十一、企鹅是园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对于皇后的一席话,感慨之余,顾安年又觉得好笑,果真生活处处是狗血。 尽管皇后用了饱含感情,又比较婉约的说法,可终究掩盖不了狗血的本质——男方的长辈,以怀念感性的姿态,以讲述男方过去的事情为突破点,只为让女方更深层次地了解男方,进而让女方动容,促进男女双方的感情。 这可不就是妥妥的拉红线么? 顾安年不会傻到以为皇后无缘无故会来和她“谈心”,只是皇后的做法是不是宋祁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这种暗示哄劝的做法,顾安年有些无奈。是以她只是弯了弯嘴角,并无太大的反应。 这淡然的反应倒是让皇后有些诧异。 “祁儿性子是霸道了些,但本质还是温和的,日后你多多了解,就会明白的。”想了想,皇后加了这么一句。 方才祁儿请她来跟顾安年说好话,她还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在她看来,身为逸亲王,又位高权重,风流俊美的祁儿没有女人会不动心,只是现在看来,这个娴侧妃对祁儿确实不太上心,也难怪祁儿会想着要哄着。 顾安年依旧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皇后瞧着她这不温不火的模样,还想说点什么,却终是叹了口气,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离开了。 顾安年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转过头拿起犀角梳,开始打理头发。 这件小事,她没有放在心上。 宋祁早已换好了衣裳,此时正与永成帝对坐饮酒,只是他撑着脑袋,手中的酒杯举了半天,却依旧没有送到嘴边。呆愣的模样明显就是在走神。 永成帝倒也怡然自得,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突地,他对面的人慎重问道:“皇兄,你说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一会就变了脸色,怎么哄也不见有用。” 永成帝抽了抽嘴角,端起酒杯轻啜一口,良久才斜着眼淡淡道:“应该是地点没有选好。” 逸亲王带着娴侧妃在御花园舞剑,却不慎落水的事。不过短短时候,便已经传遍了宫中,永成帝自然是听说了的。现在宋祁问起,他很自然就想到这个答案。 “可是皇兄,是你信誓旦旦说御花园适合谈情说爱,还阐述了你是如何在御花园哄得生气的皇嫂开心的!”宋祁不满地反驳。 “……”可我没有叫你带着人去水池边舞剑,还得意忘形地掉了下去!永成帝扶额。没好气地找了个借口,说:“那是我多少年前的话了?现在不兴这个了!” “嗯……”宋祁觉得有些道理,低头皱眉很严肃地思考了一阵,忽地抬头讨好地问:“皇兄,不如你示范一下吧?” 永成帝俊眉一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有些胆战心惊地问:“怎么示范?” 宋祁露出一副这还不简单的表情,一拍手,理所当然笑道:“很简单。就是你故意去惹皇嫂生气,然后把人哄回来!”那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幸灾乐祸要看好戏的味道。 永成帝疲惫地捏了捏眉间,无奈叹道:“别出馊主意,我看娴侧妃性子温和,指不定一会出来就不与你生气了。再说。对你皇嫂有用的未必对娴侧妃有用。” 见宋祁用怀疑的鄙视眼神看着自己,永成帝忙清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道:“墨规,关于正妃之位,你是如何打算的?” 这可真把宋祁给问住了,永成帝见他沉默不语,皱眉道:“莫非你真的想把娴侧妃扶正?” 方才的嬉笑之色瞬间消退,宋祁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兄长,双眼在昏暗的夜色中异常明亮。 他没有开口,永成帝却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低叹一声道:“且不说娴侧妃的出身只是个侯府庶女,即便是勋贵嫡女,以她与夺嫡势力背后千丝万缕的牵扯,一旦她成为逸亲王府的侧妃,你确信你还能独善其身吗?为了她,你要违背不参与夺嫡之争的本心吗?” 永成帝不是平庸之人,今日老五的事,在仔细问过皇后之后,他已经大抵明白了真相,再联想到老三的那一趟西南之行,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他这个皇弟已经卷入了夺嫡之争中。 “皇兄,”宋祁总算是开了口,他的声音平淡却坚定,“我的为人你很清楚,我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活的人,即便日后我不得已参与夺嫡之争,帮的,也只会是真正适合坐上大匡皇位的那一个。” 永成帝无奈苦笑,他看着长大的弟弟,他自然十分了解。他不是担心宋祁会做出危害大匡之事,只是他这个弟弟从小任性妄为惯了,他怕他用的方式过于偏激。就好像在老三的事上,完全的不讨好。 摇了摇头,抛开那些烦心的事,永成帝露出一脸悠闲的笑意,淡淡调笑道:“既然你已下了决定,为兄也就不劝你了,你赶紧选个日子,把扶正之事办了吧。” “不急,”宋祁也恢复成以往那慵懒散漫的模样,悠悠喝了口酒,耸耸肩无奈道:“这事就算我愿意,本人不愿意也是行不通的。” “哦?”永成帝挑眉,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明显带着嘲弄的笑意让宋祁不由恼怒地瞪眼,永成帝却是笑得更欢了。 皇后寻过来的时候,就见两兄弟一个哈哈大笑,一个闷头灌酒,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无奈,她摇头苦笑一声,上前柔柔笑道:“皇上,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以开宴了。” 永成帝这才止住了大笑,连连点头道:“好,这就过去。” 宋祁却是眼前一亮,一甩手急急起身一溜烟跑了。 皇后见他那急切的模样,不由笑嗔道:“这孩子,也就瞧着稳重了些。” 永成帝拥住皇后的肩膀,低低一笑,道:“我们也快过去吧。”皇后柔顺地颔首,与永成帝携手赶往宴会的大殿。 大殿中灯火通明,一排排琉璃宫灯将大殿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原本华丽的宫殿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似披上了银白微黄的薄纱,高贵中又透出几分朦胧婉约之美。 皇后设宴,自然不会是几人的小宴,除了邀请一些皇子公主外,皇后还邀了如今风头正盛的几位妃子,太后则是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出席。 宋祁急匆匆赶到大殿门外,到了大门前却是放慢了脚步,肃了肃神色,这才跨进殿内。 皇家的宴席自然庄重严肃,殿里虽已经坐了不皇子公主,却没有一个人私下交谈,因此大殿里依旧安静非常。这不仅仅是因为众人心中各怀鬼胎,暗中为敌,还因为平日里所受的教育,让他们不得不时刻都保持着矜持严肃的姿态。 宋祁一进门,便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中心,以大皇子为首,所有皇子公主都起身向他行礼问安,皆是态度恭谨中又带着几分亲近。这其中,大皇子与长公主甚至还比他年长一岁。 “大家不必多礼。”宋祁淡淡一笑,举止优雅,目光却是快速在殿里转了一圈,然而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那道身影。 有眼尖的发现了宋祁细微的举动,抿唇微微一笑,似嗔似怨道:“皇叔,这么些日子不见,你也不关心关心咱们这个侄儿侄女,就只记得那新娶进府的如花美眷!” 宋祁转头望去,看到的便是一个身着水蓝宫装,面似桃花眸似秋水,樱唇微嘟的娇俏少女,如上等白瓷的肌肤在灯光下莹润发光。 他不由宠溺一笑,摇头叹道:“柯儿,难怪你母后要为你的婚事担忧苦恼,瞧你这张不饶人的嘴,谁家公子敢要啊!” 这说话的,可不就是皇后亲生的吉贺公主么! “皇叔!”吉贺被说得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却也只是使使小女儿家的小性子罢了。 众人见状哄堂大笑,气氛全然没有方才的冷凝沉重。 也就只有宋祁敢这般开这些皇子公主的玩笑,见吉贺公主气得涨红了一张俏脸,宋祁也不再捉弄她,陪着笑歉意道:“好了好了,是皇叔不好,改日皇叔带你出城打猎可好?” 吉贺公主从小被惯着,性子虽有些娇蛮,却是实打实的豪爽,不喜欢小女儿家家的小玩样儿,就喜欢打猎射箭等男子做派,射箭骑马的功夫不比男子弱,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 闻言,吉贺公主乐得直拍手,俏皮地眨眼道:“皇叔你可不许赖皮!” 宋祁摊开手,傲然一笑,“你看皇叔我什么时候赖皮过?” “皇叔你偏心!怎么能只带吉贺姐姐去呢,我们也要去!”有几个年纪稍小的皇子公主,见状也嚷嚷了起来。 “不行,皇叔是我一个人的!”吉贺公主大笑着与一群弟弟妹妹们争论起来。年纪稍大的,都含笑坐在一边,看着这小小的吵吵嚷嚷。 宋璟坐在人群之中,看在与一众弟妹玩闹的宋祁,眼神愈发深沉。 “小子,牙还没长齐呢,还敢跟着起哄?”宋祁戳了戳年纪最小的十五皇子的脑袋,正处在换牙阶段的十五皇子赶紧捂住正在大嚷大叫的嘴,众人见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顾安年站在大殿门外,听着里面的欢笑声,不由抿唇微笑。 没想到名震天下的逸亲王,竟然也有做幼儿园园长的潜质。 ps: 感谢d的打赏,么么哒~~偶发现最近想的章节标题越来越不严肃了,亲们要谅解啊,偶是标题无能…… 二十二、生病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叔侄一群人笑闹一阵,便听门口的太监通报道:“明贵妃娘娘驾到!” 很快,便见一个身着桃红色贵妃宫装,梳着凌云髻,头插赤金镶红宝石飞凤流苏金步摇,曳地裙摆以金线绣着孔雀翎尾,身披藏青色并蒂花开锦帛,眉眼上挑的美艳妇人走入殿内,身后跟着呼啦啦一大群宫娥美俾,可谓声势浩大。 “见过逸亲王殿下。”明贵妃傲然在殿内扫视一圈,在看到宋祁后明显愣了愣,眼中不易察觉地快速闪过一抹恼怒,而后款款走来,对着宋祁笑盈盈福了半礼。 即便已是三十来岁的妇人,然因为保养极好,加上妆容精致,倒是让明贵妃没有显出一丝老态来,反而是更添了几分风韵。 宋祁收敛了脸上笑意,拱手回了一礼,态度实在说不上热络。明贵妃脸上有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高贵的优雅笑容。 宋祁不再搭理明贵妃,对着一群侄儿侄女摆了摆手,笑道:“好了,见者有份,到时候皇叔带大家一起去。现在都乖乖在这待着,不许闹事,皇叔要去办点事儿。”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皇叔你才这么会没见娴侧妃,就赶不及去寻人了,羞羞!”吉贺也不顾忌明贵妃在场,俏皮地刮了刮脸,吐着舌头嬉笑起来。 宋祁故作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招了招手,含笑在众人的大叫声中出了殿门。 明贵妃眼中一暗,冷哼了声,转身走到宋璟身边,嘘寒问暖起来。 宋祁出了门,便看见了在门外不远处的顾安年,脸上一喜,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欢喜道:“我正说去接你过来呢,你就自己来了。”说着拉住顾安年的手,火热的触感让他不由皱了皱眉,然看顾安年并无异样,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顾安年没有如往常那般挣开,而是别有深意地望着他带笑的脸庞,心底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带着些许迷茫,说不清道不明的。虽还没有参透,但她知道那不是对宋祁的反感。 她愈发觉得对这个人毫无所知。 前世所知的风流暴虐。今生初闻的英明神武,接触之后的威严霸道,相处之后的诡计多端任性多变。不管是哪一个,好像都不像是他,但又都是他。 想起在御花园中的那场舞剑,顾安年忽略心中的异样感觉,抿了抿唇角。低笑道:“王爷很得皇子公主们的爱戴,是真的很受孩子们的喜欢。” 那些笑声不是作假的,顾安年听得出来,那些皇子公主,是真的喜欢亲近宋祁,而宋祁也同样真心地疼爱他们。抛去身份地位。权势名利,他们都只是留着一样的血的一家人,因为宋祁真心待他们。所以即便他们为了权力而争斗,却对宋祁同样保有真心。 她好像稍微有些明白了,为何像宋璟和宋瑜那样的人,也会对宋祁敬畏不已。 “本王自然是人见人爱的。”宋祁挑了挑眉,抚了抚顾安年的头顶。凑近她眼前,弯起唇角柔声笑道:“说什么孩子。你比她们其中的一些年纪还要小呢,在我眼里,也是需要呵护疼爱的年纪。” 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顾安年不自在地偏了偏头,移开视线微微笑道:“王爷,进去吧。” 对于她不时的闪躲,宋祁已经习惯了,此时只是点点头,拉着她大殿里走。 门内,是明亮辉煌的大殿,门外,是昏沉阴暗的夜空,一门之隔,却差之千里,光与影的世界泾渭分明。 站在大门外,顾安年望着眼前跨入殿中,仿似要渐渐消融在明亮的光线中的高大背影,心头有什么帐然若失。 她想,她终究与宋祁是不同的。 然而牵在手上的手,却又不可忽视地彰显着彼此的体温。 进到大殿里的一瞬间,顾安年脑子有些恍惚,耳边只有喧闹的嘈杂声,眼前亦是模糊一片,然而手上的温度却愈发明显。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宋祁,有人过来问礼,她就木然地回礼,脑袋涨涨的,身子有些发软,让她无法思考,只能盲目地跟着身边的人。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拉着坐到了铺着凉垫的椅子上,面前是精致的瓜果和点心,华贵的酒壶玉杯,以及鲜艳亮眼的桌布。 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殿门外响起通报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顾安年也跟着起身,规矩地行礼。脑子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知道应该做什么。 “平身,都坐下吧。”威严沉稳的声音响起,众人谢了恩,纷纷落座。 皇后扫视一圈,除了瑾贵妃,其他的人都已经到齐了。皱了皱眉,她看向身边的永成帝。 永成帝在桌下安抚地拍了拍皇后的手,肃着脸正要发问,门外传来响亮的通报声:“瑾贵妃娘娘驾到!” 随后便见一身宝蓝贵妃宫装的瑾贵妃提着裙摆,一脸焦急慌慌张张进了门来,进门便跪倒在地,俯身叩首道:“臣妾来迟,还请陛下娘娘降罪!” 与明贵妃声势浩大的出场想比,瑾贵妃显得要狼狈许多,许是匆匆赶来的缘故,她头上的鬓发金钗都有些歪斜了。 五皇子惹怒圣颜,被罚二十大板禁足的事,宫中已经无人不知,此刻瑾贵妃如此狼狈,不用猜也知道是从五皇子府匆匆赶来。众人见她神色焦虑,可见五皇子伤的不轻。 皇后恼怒于宋瑜在宋祁身边安插眼线的事,是以对瑾贵妃也多了几分看不顺眼,然而她也是个母亲,最能体会母亲对子女的挂念之情,见瑾贵妃为了宋瑜如此伤神,心中便又忍不住生了丝同情。 与永成帝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后凌然道:“念在事出有因,皇上与本宫就不追究了,赶紧落座吧。”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瑾贵妃明露喜色。恭谨地磕了个头,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她就坐在宋祁斜对面,坐下后便对宋祁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宋瑜已经将是宋祁帮他的事告诉了瑾贵妃,瑾贵妃自然感念在心。 宋祁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明贵妃就坐在瑾贵妃旁边,自然看到了两人的举动,想着这数月的种种,她心中愈发不愉,不由狠狠瞪向宋祁身边的顾安年。 自从三月游湖之后,逸亲王便对她的璟儿愈发冷淡起来。不仅害得璟儿去西南受了一遭罪憔悴了许多,还失去了诸多在京中的势力。且今日逸亲王竟还帮着宋瑜求情说话,让原该收到重罚的宋瑜逃过一大劫!往日里两碗水端平的逸亲王。如今明显是偏向了宋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顾安年! 明贵妃的目光愈发狠戾起来,紧紧盯着对面顾安年,仿似要将顾安年拆吃入腹般。 往日里她只隐约听璟儿提起过,说是这个顾安年诡计多端。心思歹毒,起初她还不信这么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娃儿能有多大能耐,如今她是信了。若不是有这个顾安年,一向疼爱璟儿的逸亲王又怎会馅璟儿于困境?!所有的一切,一定都是顾安年在从中作梗! 明贵妃又将视线转向瑾贵妃,眼神同样是狠戾无比。 在她看来。一切都是顾安年在从中挑唆,而顾安年则是在为瑾贵妃办事,是以最终她的敌人依旧是与她斗了十多年的瑾贵妃。 若是平常。被人这么凶神恶煞地瞪了大半天,顾安年早就回敬过去了,可是现在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任何轻微的声音都不断在脑海里无限放大,变得呱噪无比。刺得她头疼,她哪里还有余力去感应旁人用何等眼光看她? 人已到齐。皇后宣布开宴,身姿婀娜容貌秀丽的宫娥们鱼贯而入,将桌上的瓜果点心撤下,换上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今日算是家宴,也算是为老三摆的接风宴,大家不必拘谨。”永成帝意思意思说了两句,而后便提起筷子用膳。 待永成帝与皇后都动了筷子,其余人才开始用膳。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宋祁时不时替顾安年夹些菜,低声叮嘱她多吃点,夹的都是顾安年爱吃的菜色。 期间顾安年一直低垂着头,宋祁夹什么她吃什么,宋祁说什么她都点头,乖巧柔顺得过了份,让宋祁诧异的同时,却又心底暗喜柔情无限,只以为她是怯场,便愈发柔着声音哄着她,恨不能亲自抱怀里动手喂她。 对面吉贺公主瞧见自家皇叔柔情蜜意的模样,直掩嘴偷笑。 明贵妃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心里总惦记着要给顾安年使绊子。 用过晚膳,宫娥将杯盘撤了下去,又端上来新鲜水嫩的瓜果与点心香茶,钟晏维拍了拍手,随即钟鼓之声响彻耳际,一群舞姬踏着乐声翩然入了殿内。 即便是家宴,余兴节目依旧少不了。 瞧着殿内舞姿翩翩的舞姬,明贵妃心思一动,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笑意,而后对着顾安年挤出端庄温和的笑,轻声道:“闻言娴侧妃虽是庶女,却是永济侯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还曾拜宫中舞官习过舞蹈,不知今日我等可有幸一睹风姿?” 她这番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声庶女,更是让宋祁皱起了眉头。 “瑾贵妃过奖了,听闻瑾贵妃亦是能歌善舞,不如也让大家开开眼界?”宋祁勾起嘴角,笑得慵懒不羁,眼中却是一片寒意。 瑾贵妃心中一凌,宋璟平静无波的眸子总算泛起了丝波澜。 此时,一直安静的顾安年突然有了反应。她猛然抬起头来,平日里不时闪过狡黠聪慧的明亮双眸迷迷茫茫的,毫无焦距,颜色有些淡的双唇微微一张,吐出一个字:“我……” 宋祁直觉不对劲,忙握住她的手,入手却是滚烫无比,他忙一把抱住那羸弱的身子,焦急问道:“七娘,你怎么了?”怀里的身子散发着不寻常的体温,让他心口发紧。 顾安年转动着迷茫的双眼,望着他焦急的脸庞好一会,像是在确认什么般,最后一撇嘴,泫然欲泣般,带着鼻音道:“我难受……” 宋祁呼吸一窒,忙探手摸上她的额头,触手同样是一片滚烫。 不好!他低喝一声,眼中浮起深深的自责,他竟然现在才发现小七不舒服! “这是怎么了?”见宋祁满脸惊慌,皇后忙站起身来,皱起眉焦急问道。其他人亦紧张地望过来。 宋祁眉头深锁,满眼都是心疼,只知道紧紧拥住怀里柔软滚烫的身子,茫茫然不知所措道:“小七……发热了……” 皇后一愣,先是被宋祁茫然的表情震了一下,随即大喝一声:“还愣着作何,传御医啊!” ps: 唉,这样应该不算后妈吧?求么么哒~~~~ 二十三、豆腐啊豆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随着皇后的一声大喝,一阵兵荒马乱后,顾安年被安排进了凤芝宫的一处寝殿,御医也匆匆赶了过来。 明贵妃想要给顾安年难堪,虽然没有成功,不过看到顾安年生病,她又庆幸又沾沾自喜。她也不蠢,那时候眼看着宋祁要动怒,她已经萌生了打消念头的主意,只是恰好顾安年病了,这事才名正言顺地过去了。 被这么一闹,宴会再继续下去也没了意思,永成帝索性就叫众人散了。原还有几个想留下来看看情况,也都被皇后给打发了。 只有吉贺公主,因瞧自家皇叔那般着急,死赖着不肯走,皇后无奈,只得让她留了下来。而明贵妃与瑾贵妃则是略表示了一下关怀之情,便早早离开了。 御医诊过脉,道只是寻常的风寒发热,吃几服药降下温便能好了。 “不是大事便好。”皇后松了口气,见宋祁始终守在床畔一动不动,只得亲自吩咐了贴身宫女去拿药煎药。 听闻无事,永成帝便要赶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临走前,皇后替他理了理衣襟,柔声叮嘱道:“也别忙得太晚了,身子要紧。” 永成帝颔首微笑,握了握皇后的手,道:“朕很快就回来。”皇后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皇嫂,你也劳累一日了,先去歇息罢,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宋祁总算恢复了正常,脸上已没了方才的茫然失措,略带歉意地对皇后道,手仍旧握着已经昏睡的顾安年的手。 皇后本也不想打扰他二人,便点了点头,留下几个机灵的宫娥伺候,回了自己的寝宫。 皇后走了。吉贺公主却依旧赖着没走,宋祁此时也没有心思管她,便由着她在身边转悠,时不时帮着拧帕子,端药递汤。 一碗药汤喂下去,顾安年的脸色看着有了些许起色,额头也没有那么烫了,宋祁暗暗叹了口气,抚了抚她依旧苍白的脸,心口始终闷闷的。 吉贺公主见他俊眉微颦。神情黯然,也不敢再如往常那般放肆,想了想。轻声安慰道:“皇叔,你别担心,娴侧妃一定没事的。”说着挠了挠脑袋,觉得自己好似说了句废话。 宋祁却是摇了摇头,道:“皇叔不是在想这件事。”他抬眼望了吉贺公主一眼。眼神幽深,好似藏了千言万语。随即目光又落回到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吉贺公主不明所以,眨了眨眼道:“不管皇叔在想什么,反正都是和娴侧妃有关的吧。” 宋祁愣了愣,继而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间是无限温情。他俯身在顾安年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似叹息般低声道:“是啊,现在除了她。我也想不起其他的事儿来。” 看到这一幕的吉贺蓦地涨红了脸,赶紧拿手捂住双眼。哎哟,皇叔笑得好温柔哦,看得她心口直砰砰乱跳,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好了。快回去吧,别杵在这碍事了。待过几日。皇叔给你找个俊小伙做驸马!”见了吉贺那窘样,宋祁开心地哈哈一笑,直接下了逐客令。 “哼!”吉贺红着脸不满地哼哼,见自家皇叔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嘴上故作气愤道:“驸马我要自己找,才不要皇叔找呢!明天我要告诉娴侧妃皇叔你偷袭她,哈哈哈!”说罢扮了个鬼脸,嘻嘻哈哈跑了。 “臭丫头,没大没小!”宋祁假意叱了一声,一扫方才的低沉,脸上弥漫开愉悦的笑。 垂眼望向床上因为生病而睡得不甚安稳的人,宋祁弯起嘴角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呢喃:“原来我竟比我以为的还要看重你,这么大的损失,你要怎么赔我?” 苍白的脸颊因为发热而泛起薄薄的红晕,如白玉染霞,羽睫轻颤,樱唇微启,这般艳丽中带着脆弱的神态,让人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眸子蓦然变得幽暗,仿似受到召唤般,宋祁爬上床,轻柔覆上那娇小的身子,一手轻抚上白皙幼嫩的脸颊,以指腹轻轻摩挲,一手轻柔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从饱满的额,到纤细的眉,再到微颤的眼皮,然后是淡色的唇,柔嫩的触感,让指尖流连忘返。 身下的人毫无反应,任由自己动作,没有丝毫反抗,也不会像平常那样,用那双漂亮灵动的眸子瞪人,如此柔顺乖巧,让宋祁不由得心生感叹,“如果往日也有这般乖巧该多好。” 深深凝视片刻,像是要把这副面容记在心底般,然后,他缓缓俯下身,细碎的吻顺着指尖游走的方向往下,恣眷地吻过白皙的额头,羽扇般的睫毛,最后停留在渴望已久的樱唇的边上。 只要再往下一点点,就能触碰那柔软甜美的唇瓣,然而他却停了下来。 微启的双唇缓缓吐出温热的气息,水润的光泽,像是在引诱人去采撷,宋祁眼神愈发幽深,只犹豫了片刻,便把一切抛在了脑后,反正又没有人看见,吃吃自家娘子的豆腐,应该不过份吧? 心随意动,顿了顿,形状姣好的薄唇向着粉嫩的樱唇袭去。 嫩豆腐就在前方,宋祁心中一阵激动。 “王、王爷……”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宋祁瞬间从云端掉落地面。 “何――事――?”来不及惋惜豆腐哧溜飞走了,宋祁此刻心中只有滔天怒火。阴沉着脸,他转头望向突然冒出来的宫女,从嘴里咬牙切齿蹦出来的个字。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原本看到禁忌戏码而满脸红晕的宫女瞬间面如死灰,险些脚一软跪倒在地。好一会,宫女才颤颤巍巍结结巴巴道:“奴、奴婢来给、给娴侧妃擦、擦身子……”说完都快吓得哭了。 擦身?宋祁一愣,随后看了眼因为发热而出了一身汗的顾安年,顿时心花怒放。 香汗淋漓的小七什么的,那绝对要趁机看一看! 清咳一声,宋祁摆摆手,摆出一副威严高贵的架势,道:“退下吧。这里本王来就行了。” 小宫女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恨不能快点离开,有了宋祁这话,她忙不迭放下热水急急忙忙告退跑了,那架势好像后面有鬼在追一般。 宋祁摸了摸下巴,莫非他刚才的样子很吓人? 算了,不管,现在最重要的是―― 乐颠颠地拧干柔软的帕子,扑到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宋祁咽了口口水,咂咂嘴道:“小七,本王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占你便宜的,你放心,只是擦擦身子,本王不会胡乱动手动脚的,你乖乖躺好就行。”如果忽略那满眼的绿光。或许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掀开薄被,修长的手指抚上领口胸前的盘扣,然而颤抖着一颗一颗解开,宋祁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不过明显诱惑战胜了心虚,他的动作愈发熟练起来。 宫装比起平日的服饰更为繁复,好在现在已临近夏初。是以穿的并不多,解开胸前的外衣和里衣,大片白皙细滑的肌肤便暴露在了视野中。纤细优雅的脖颈,小巧精致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绣着花开富贵的红色肚兜。 宋祁差点忍不住要狼嚎一声,明显呼吸都粗重了起来。双手不受控制地从敞开的衣襟探进去,抚过单薄圆润的肩头。细小柔软的胳膊,然后回到凸显的锁骨。从腋下滑到玲珑的腰线揉捏,手掌就像是被细腻紧致的肌肤紧紧吸附住一般,那美妙的触感,让他欲罢不能。 至于擦身的帕子?早已经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小七啊小七,看得到,吃不到的痛苦,你可了解?”一边吃着嫩豆腐,宋祁一边感叹连连,不过从他眯着眼的享受模样,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有多好。 吃豆腐固然重要,但宋祁也还是有几分理智在的,觉得吃的差不多了,他便起身重新拿起帕子,认认真真给顾安年擦起身子来,至于有没有顺便吃豆腐,这还用问吗? 这一晚,对于宋祁而言,是甜蜜的折磨。 翌日,顾安年第一次比宋祁醒得早,动了动被某人抱在怀里的身子,在发现自己是穿着里衣之后,她怔了怔,很快就恢复成了以往淡定的模样。 顾安年一动,宋祁也跟着醒了过来,他摸了摸顾安年的额头,感觉不再烫手,又见她脸色恢复了红润,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柔声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顾安年却只是冷冷看着他,那犀利的目光让宋祁一阵心虚。 “咳咳,时辰也不早了,该起身了,一会给皇兄皇嫂请了安,便回府吧。”宋祁干咳两声,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掩饰地拿过床头的衣服穿起来。 顾安年深深望他一眼,随后扬声对外道:“来人,伺候王爷梳洗更衣。”宋祁脸上一窘,有种被抓包的狼狈。 两人梳洗完毕,皇后便过来了,说是备了早膳,邀两人一同用膳。 “早膳可有豆腐?”顾安年突然问道,皇后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道:“倒是有一道白玉豆腐,七娘若是喜欢,本宫便吩咐御厨多备一些。” “谢皇后娘娘。”顾安年甜甜一笑,道:“是王爷说想吃豆腐,越多越好!” 正喝茶的宋祁一口茶喷了出来。 自那以后的一个月内,宋祁每次用膳,桌上都少不了一碗豆腐,而且就是白豆腐,每每叫宋祁苦不堪言。当然,此乃后话。 ps: 咳咳,本座送上肉渣渣一份,大家请笑纳,味道不好请不要拍砖,谢谢合作,么么哒~~~~ 二十四、计划出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没有吃过豆腐,所以这辈子才会被迫补上前世的份。 偌大的奢华书房内,俊美如神祗的逸亲王冷凝着脸,端坐太师椅上,身旁,他的亲信福禄公公正弓着腰使劲儿地研磨,桌上摊开的洁白宣纸上,只有不停重复的两个大字――豆腐。 宋祁看着那两个字的眼神,像是看着前世的杀父仇人。 福禄抬头瞧了眼门外的天色,小心翼翼道:“王爷,这会子快到午膳时候了。” 宋祁抽了抽嘴角,吐出一行字:“本王公务缠身,无暇用膳,你且去告知娴侧妃一声,不用等本王一同用膳。” 话音将落,书房门外便传来梦萝欢喜的叫唤:“王爷,侧妃娘娘差奴婢过来,请您过虹鸠苑用膳!”随后便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跑进门来,嘻嘻直乐。 宋祁动作迅速地将桌上摊开的宣纸挪开,露出下面的折子,拿起一本,面色如水,沉声道:“本王还有要务未处理完。”一副聚精会神的办公模样。 “哦。”梦萝理解地点点头,扫了眼被丢在书桌后的纸张,眼珠滴溜溜一转,故作苦恼道:“可是王爷,奴婢听说废寝忘食这个词,是先废寝,再忘食,您若是要因公忘食,是不是也要废寝?那是不是侧妃娘娘日后都要独守空闺了?” 抓着折子的手一紧,将平整厚实的折子捏了个皱皱巴巴,宋祁蓦地沉下脸来,一双桃花眼目露凶光,大喝一声:“大胆!” 后面的训斥还未出口,感知到危险的梦萝已经叫着跳着往外跑。 “哇啊――王爷恼羞成怒啦,娘娘救命啊!”不一会人就窜没了影,徒留憋着一肚子气的宋祁青筋直跳咬牙切齿。 福禄此刻也不敢去捋虎须。犹豫了好半晌,才清咳一声,温声道:“王爷,老奴听侧妃娘娘说今日要出府,说是去哪里的茶……”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凌厉的视线已经扫射过来,福禄赶紧闭上嘴。 “去虹鸠苑!”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宋祁起身冲了出去。 “正反还是要去的,何必闹腾这么些时候,可怜这把老骨头哟!”福禄无奈叹气。弓着身子追了上去。 那边,梦萝一溜烟跑回虹鸠苑,还没来得及偷着乐呵乐呵。便被顾安年叫住了。 “梦萝,王爷呢?”顾安年从偏厅出来,望了眼没见着宋祁,只好抓了梦萝问话。 “嗯……啊……回娘娘的话,王爷一会就到。一会就到,呵呵。”梦萝挠着脑袋干笑两声,青莲瞧她说话吞吐,举止没规没矩的,不悦地皱了皱眉。 “嗯,下去吧。”顾安年点了点头。对于梦萝的言行举止倒是没什么反应。 “是,侧妃娘娘。”梦萝何等机灵,青莲眼中的不悦她看得一清二楚。想着自己现在名义上是爷派来照顾娴侧妃的丫鬟,她便收敛了几分,福了福身恭敬退下了。 待梦萝退下,青莲忍了忍,还是对顾安年道:“娘娘。那梦萝也实在太没规矩了,整日里咋咋呼呼。横冲直撞的,她当这里是大街上么?平时见着人也不行礼问安,架子大得很!” 闻言,顾安年只是弯了弯唇角,道:“梦萝是王爷派来的丫鬟,自是不简单的,左不过也没闹出什么事儿来,便就让她这样吧,你若是不喜她,平日便少与她来往便是了。” 梦萝确实如青莲所说的那般不懂规矩不守礼数,只是顾安年却觉得她率真机灵,是个讨喜的,加之又是宋祁身边过来的,想来身份应是不简单,是以便就处处由着她了。 青莲还想说点什么,想了想却终是闭了嘴,毕竟她跟着顾安年的目的,不是为了替顾安年排忧解难的。 梦萝说的没有错,尽管被气得不轻,宋祁还是很快便来了虹鸠苑。顾安年见他脸色不好,气冲冲的,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原本打算找他商量的事便就没有立即提起。 午膳是顾安年吩咐准备的,虽是吩咐,也只是示意要做一份白玉豆腐罢了。 宋祁上了桌,瞧着摆在正中,白嫩嫩水润润的豆腐,脸都绿了。 “王爷,快吃吧。”顾安年替他布菜,第一筷子夹的如前些日子一样,是豆腐。 从宫里回来后,尽管她再三表示身体无碍,却也还是被压着喝了几天的药。她不好过,宋祁自然也别想好过,日日有豆腐,顿顿有豆腐,就是现在她没有喝药了,那豆腐还是天天摆上桌。 宋祁盯着碗里又白又嫩的豆腐,在“这是小七替我夹的~~~”和“又是豆腐!”之间摇摆良久,最后还是壮士断腕般举起了筷子,颤巍巍把豆腐送进了嘴里。 若是平时,偶尔吃那么一两次豆腐,他也不见得就讨厌,只是这样天天吃,顿顿吃,就算他深爱,那也得变成再也不会爱了啊!只是他的痛苦,无人同情。 好在今日顾安年没有逼着他把一盘子豆腐吃完,吃了几口后,她便替他夹了其他的菜色,这让宋祁大大松了口气,后面吃嘛嘛香。 用过午膳,顾安年替宋祁斟上清茶,见他神色缓和,她心底暗暗一笑,抓住机会道:“王爷,今日我想出府一趟。” 宋祁手一顿,抬头望向她,问:“去茶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难怪不逼着他吃豆腐了,原来是有事相求啊。 顾安年也不隐瞒,颔首道:“过两日便是月底了,要提前与先生取得联系才行。” 宋祁放下茶盏,沉吟片刻道:“也好,前些日子我已经派人放出了风声,如今沈七小公子的名声已是名满京城了,时机算是成熟了。” 顾安年一愣,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宋祁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一会我会安排轿辇在府外候着,你换好装后,我便秘密带你出府,随后分道去茶楼,假意在茶楼中偶遇,然后你便以沈七的身份进到王府来……”宋祁已经想好了计划,此时娓娓道来,详细又周到。 准备工作做好后,其他的就都是小事一桩,至于要在自己的地盘上确保小七的两个身份不被揭穿,他有的是办法。 顾安年安静听着,待他说完,低声道:“谢王爷。” 宋祁沉默望着她,好一会摇头道:“小七,我最不爱听的便是从你口里说出的‘谢’字。” 顾安年只是微微一笑,道:“即便是再亲密的人,该谢的时候依旧要谢,王爷何必在意这些小事,这只是礼节罢了。” “我倒是希望你对着我撒娇耍泼。”宋祁挑眉一笑。 又商量一些细节,两人便分头行事了。 顾安年以午睡为由,摒退了其他丫鬟,只留了青莲伺候她更衣。褪下繁复的女装,换上清爽的男装,顾安年觉得轻松了许多。许久没有出门了,她难免有些兴奋。 不多时,外间响起敲门声,福禄在外问道:“侧妃娘娘可起了?” 顾安年对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忙出去开了个门缝,对门外的福禄小声道:“娘娘还未醒,公公可是有要事?” 福禄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妥当,而后笑道:“无事,王爷道要出府,问娘娘可要同去。既然娘娘未起,那便算了。”说罢便转身走了,还吩咐守在外面的丫鬟们不要打扰。 青莲忙回里间报了信,顾安年闻言点点头,道:“今日不便带你出去,你就留下吧,若是有什么人闯进来,你也好遮掩遮掩。” “这……”青莲眸光一闪,低声道:“奴婢不放心娘娘……” “无妨,”顾安年拍了拍她的手,含笑安抚道:“有王爷在,无事的。” 青莲心中焦急,还想说点什么,窗户却突然被推了开来,而后便见一道身影敏捷地翻身进了屋里来。她吓了一跳,刚要大叫,顾安年忙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别慌,是王爷。” 定睛一眼,进来的可不就是王爷,只是换了一身衣服罢了。 青莲松了口气,宋祁突然扫来的冷然目光让她顿时心底一寒,沉重冰冷的压迫感让她连忙低下头去。 “王爷,我们走吧。”见宋祁冷冷盯着青莲,顾安年往前一步挡在青莲面前,拉了拉宋祁,示意他快走,又转头对青莲点了点头。 宋祁将视线从青莲身上移开,望向顾安年时,又是满含戏谑温柔的眼神。他点了点头,箍住顾安年的腰身,带着她翻身出了窗户。 两人一离开,青莲周身的压迫感顿时消失,她脚下一软,险险扶住桌角才站稳,额上已是冷汗直冒。 被抱在怀中跳跃,耳边是呼啸的强风,脚下是快速掠过的景致,顾安年觉得惊险又刺激,却忽然听到宋祁道:“你那丫鬟心怀鬼胎,指不定何时要害了你,不如趁早我给你换个更机灵懂事的?” “此事不急。”怔愣过后,顾安年摇头笑道。 是不急,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经打算好,现在还不到时候。 宋祁只是淡淡望她一眼,便不劝她。他知晓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即便她的一些办法在他看来像是自找罪受。 真是个怪异的小家伙,宋祁忍不住在心底叹息。 ps: 甜蜜蜜了一阵子,下面又要来阴谋诡计了~~~~感谢sih-han的粉红和打赏,么么哒~~~ 二十五、遇宁秋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带着顾安年出了府,几个纵跃便到了隔着逸亲王府几条街的巷子里。 巷子里早已等着一顶藏青色尖顶的轿子,旁边除了四个膀大腰圆的轿夫,还有一个身形娇小,面目清秀的小厮模样打扮的“少年”。 顾安年仍被宋祁抱在怀里,她皱眉打量那少年片刻,那眉眼怎么看怎么熟悉,她迟疑地唤了声:“梦萝?” “少年”咧嘴嘻嘻一笑,水润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手舞足蹈欢快地道:“侧妃娘娘您认出我来了!”笑容里甚至有几分讨好与得意,配着那眼神,特别招人。 这会顾安年可以肯定了,这小厮就是梦萝扮的。 她挑眉望向宋祁,宋祁耸耸肩,把她放到地上,笑道:“不过是效仿你的做法罢了,你独自一人我不放心。” 说罢转向梦萝,正色道:“好好照看着,稍有闪失,爷就赏你一顿棍子。” 梦萝嘟了嘟嘴,似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缩着脑袋连连颔首应承,“晓得了晓得了,我会好好看着侧妃娘娘的,绝不会有半点损失的!” 这虎头虎脑的模样实在可爱,顾安年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也愈发确定梦萝的身份不简单。 宋祁也是淡淡一笑,带着点无奈和宠溺,道:“行了,过一段时间爷要带吉贺去打猎,你今日若是做得好,爷到时就带你一起去。” 梦萝双眼发亮,更是点头如捣蒜,“晓得了晓得了!一定不会有差池的!”甚至举起手做赌誓状。 顾安年怪异地瞥了宋祁一眼。宋祁方才的语气,很像那日在宫里对待那些皇子公主们的语气,这让她不由深思,少有地对某件事产生了好奇心。 宋祁大大方方迎视顾安年的目光,低低一笑。凑到她耳边道:“日后你便会明白了。” 他的秘密有很多,他不介意让她知道,不过这需要一个过程,没有到达合适的时机之前,他并不打算亲口告诉她。不过他也不会刻意隐瞒,他相信凭她的聪明,即便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她也能看出很多东西。 而且,他很乐意等着她主动来问他。 顾安年也不多问,很快坐上了轿子,朝着自己名下的茶楼而去。 宋祁则是在轿子离开后。又秘密回了王府,打算过一段时候,再出发前往茶楼。 轿子四平八稳地穿街走巷。最后在茗叶轩门前停下,梦萝掀起帘子,顾安年一副翩翩公子模样,施施然下了轿子后,望着茗叶轩端正的匾额微微弯起唇角。 “进去吧。”一开口。嗓音已经变成了清越少年声音。 顾安年吩咐轿夫在外等候,领着梦萝进了茗叶轩。 只是世事难料,顾安年没有想到,她不过是偶然出府一趟,然而好巧不巧,一进茶楼她便碰到了宁秋霜。闲适的心情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早知应该出门前看看黄历,顾安年在心中叹道。 而那边,宁秋霜也发现了刚进门。一身男式白色锦衣,姿容清贵俊雅的顾安年。这一看,她便愣住了。 太像了,实在是也太像了!像到她以为眼前的少年就是顾安年! 而宁秋霜身后的吴婷儿,眼中瞬间迸发出亮光。直直盯着门前的身影,再也移不开视线。 顾安年单手负在身后。挺身而立,脸上依旧不动神色,即便是宁秋霜皱眉朝着这边走过来,她也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清冷模样。 她知道,男扮女装可以瞒得住这些古人,却瞒不过宁秋霜这个穿越女,除了十倍百倍地小心谨慎,她别无办法。 宁秋霜走到顾安年面前站定,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熟悉的眉眼,除了英挺的眉毛,与英挺冷硬的气质,以及打了两圈的身型,其他的实在与她印象里的顾安年相似非常。 她甚至留意了一下那单薄的胸膛,想要从上面找出一丝女人的味道。即便是裹胸,她相信自己也能看得出来,然而平坦的胸口让她失望了。 莫非真的只是相似?顾安年现在是逸亲王府的侧妃,就是想出府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更何况是以这种姿态出府?但是她也没有排除顾安年是偷跑出来的可能。 迟疑了片刻,宁秋霜扯出一抹亲切温和的笑,道:“这位公子……瞧着实在眼熟得很,不知是否在何处见过?” 顾安年由着宁秋霜的视线在身上巡视,冷静无比地微抬着削尖的下巴,眼中带着傲然,冰冷道:“在下虽极少出现在茶楼,但相信常来的客人应该也见过在下几次。” 宁秋霜愣了愣,还未回味过来这话的意思,便见茗叶轩的一个小伙计提着茶壶过了来,对着顾安年躬身行礼道:“少东家,您怎的今日有空过来?” 来的正是十二。他看到顾安年被宁秋霜这女人缠住,立即就赶了过来。 少东家?!宁秋霜大吃一惊,双目微瞠,眼前这长相与顾安年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就是这茗叶轩的少东家?那个她打听了许久也未果的茶楼主人的儿子! 吃惊过后,宁秋霜兴奋起来。 是的,兴奋,自茗叶轩开张以来,看到了这茶楼里的装修布置后,她就坚信这茶楼背后的主人也是个穿越者。这么久以来一直在打探这家茶楼主人的消息,为得就是能找到茶楼背后的主人!她相信同样是穿越者,那个人一定愿意帮她发展自己的宏图伟志! 在接二连三地受到来自各方的打击后,她已经充分理解到这个世界的不公,所以她决定要凭自己的力量干出一番事业来,然后揭穿顾安锦的假面目,让顾安年后悔不对她言听计从,更要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让所有人后悔对她的忽视! 她计划了很多,无论是经商还是从政,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发光发亮。然而梦想越是美好。现实就越残酷,所谓的家人对她的抱负嗤之以鼻,不仅不给予她任何支持,反而百般阻挠她行动,让她连起步都十分艰难,如今她胸有大志却无人相助,至今没能施展拳脚,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了机会,她怎可能放过? 宁秋霜心思复杂,然却不是个多会懂得掩藏想法的人。此刻顾安年一见她发光的双眼,再一联想到她曾多次打听茶楼的事,心中顿时明了她有何心思。 不动神色地抬了抬眼皮。顾安年对着十二清冷道:“今日难得有空,便过来坐坐,爹爹今日可来了?” 十二脑子一转,便明白她口中的爹爹指的是谁,立即回道:“方才东家过来转了一圈。这会子还在后院呢,既然少东家来了,小的这就去请东家出来。”说罢躬了躬身,将茶壶交给了路过的一个伙计,往后院去了。 十二出了茶楼,进了后院里。趁着四下无人,瞬间运气绝妙轻功,飞掠出了院子。 茶楼里。宁秋霜听了两人的对话,直到那伙计走远,才回过神来望向顾安年。方才那雌雄莫辩的声音确实不像是顾安年的,或许她真的认错了? 此刻,比起认为眼前清瘦飘逸的少年郎是顾安年。她更希望这人就是这茶楼的少东家,不过她仍是留了一份疑虑。 宁秋霜瞧眼前人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模样。面容犹带着几分稚气,心念一转,上前一步,笑得温婉中带着几分妩媚,吐气如兰道:“不知小公子姓何名何啊?”现在她只想从眼前这人嘴里扒出点有用的消息来,管他是何法子。 因着顾安年穿了鞋底加厚几层的靴子,里面又垫高了,是以身量看起来比她真正的身高高了许多,而肩膀和腰腹位置亦垫了棉垫,看着身形也大一些,只是在这种天气里,这身装备让她稍微有些热。 还真别说,宁秋霜本来就容貌艳丽妩媚,此刻那眼波儿一转,若是个男人,骨头都要酥了几分,只是现在在她面前的是顾安年,顾安年骨头没酥,倒是恶寒得全身发麻了。 头皮一阵阵发麻,顾安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依旧冷冷清清道:“在下沈七,是这茶楼的少东家,小姐有礼了。”说着拱手行了一礼,态度透着十二万分的疏离。 “沈七?你是七公子?!”宁秋霜突然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顾安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归于平淡。 未等她细想,便听宁秋霜叹道:“没想到短短时日便名震京都的七公子,竟是一个如此年少的少年郎,真真是令人惊叹。” 而茶楼里其他喝茶闲聊的人,在听到宁秋霜那一声惊呼后,也都将视线移了过来,纷纷望着顾安年低声或兴奋或激动地议论起来,间或有两句是议论宁秋霜。 顾安年挑了挑眉,她突然很好奇宋祁帮她沈七这个名讳传出了多大的名声。 宁秋霜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嘴角边的笑意愈发优雅高贵,几乎是用睥睨的姿态扫视了大厅里的所有人。 梦萝凑到顾安年身边,压低声音不忿道:“公子,这人真臭美,明明大家看的又不是她!”顾安年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笑意,对梦萝飞了个安抚的眼神。 似乎是享受够了万众瞩目的快感,宁秋霜将视线落回到顾安年身上,盈盈福了一礼,邀请道:“不知七公子可否赏脸与秋霜坐下一品香茗?” 吴婷儿一直安静地默默凝视着对面的人,听到宁秋霜的话,脸色僵了一下。 顾安年扫视一眼眼前这对主仆,正欲开口,便听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笑声,这几日早已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容拒绝道:“难得遇到七公子一趟,今日本王可要与七公子好好畅谈一番!”转头便见那高大挺拔气势昂扬进了门来。 那一瞬间,宁秋霜的脸突地绿了。 二十六、严肃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不管宁秋霜有多强大的心理,逸亲王宋祁这个人始终都会是她的噩梦,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自傲自大,却没有多大能耐的人。 然,同样的,不管她被宋祁这个人明着暗着羞辱过多少次,她还是希望可以接近这个人。她甚至觉得,如果不去接近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是一个女人的损失。 宋祁在她的心里,俨然就是偶像天神一般的存在,正好应了这么一句话:偶像虐我一百遍,我待偶像如初恋。但是她不承认自己对宋祁有任何情爱的念头,她认为自己还陷在对顾怀卿的爱恨纠葛中,是抱着一颗无比纯粹的心,仰望着这个男人。 她也一直认为宋祁对她的偏见,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刻意污蔑,而这个人,她认定是顾安年。谁叫逸亲王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一直偏袒顾安年呢? 是以在继顾安锦之后,顾安年也被她列入了黑名单。 而此刻,看着迈步走向自己的宋祁,宁秋霜吓得铁青的脸,瞬间又浮起丝丝疑似娇羞的红晕,目光荡漾地紧盯着那高大雄伟的身姿,完全没有想过到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这个问题。 所以当宋祁直接无视地越过她,走到顾安年面前的时候,她的一腔热情顿时化为了泡影,全身如石头般僵硬在原地。 “七公子,别来无恙?”宋祁含笑打量目前男子装扮的顾安年,眼中闪过赞赏。 并不是说他没有看过顾安年这副装扮,在带着顾安年出王府之前,他便仔细瞧了个分明。只是分别了几刻钟,再次见到,便愈发觉得善心悦目了。 顾安年却没有宋祁这般闲适的心情,只要宁秋霜还在一刻。她就不能掉以轻心。 她不着痕迹对宋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一旁的宁秋霜,宋祁挑了挑眉,就像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个人般,惊呼一声:“宁小姐,你怎的在此?” 被无视到这种程度,宁秋霜脸色发白,几乎想破口大骂。可面前忽略她的人是逸亲王,她就算心中再不忿,她也只能忍了。 “秋霜见过逸亲王殿下。”柔柔软软地福了福身。宁秋霜挤出一抹虚弱的笑,方才盛气凌人的大牡丹,瞬间便成了娇弱的小白花。 顾安年瞧着宁秋霜这副嘴脸。心里没来由有气。气她虽有几分本事,却不付诸实际行动,只知信口开河大话连篇,见个男人就恨不得扑上去,被一次又一次地羞辱。让她这个同样身为穿越者的人都觉得丢面子。 现在她是真的搞不懂宁秋霜是要作何了。自从被顾怀卿拒绝之后,宁秋霜便这个男人沾染一下,那个男人面前表现一下,竟是完全给她一种“博爱”的感觉,难道宁秋霜这是要收后宫的节奏? 想到这个可能,饶是顾安年。也不由得风中凌乱了。 “免礼免礼。”宋祁却是看也不看宁秋霜一眼,只不在意地摆摆手,对着顾安年开心笑道:“如何?七公子可愿赏脸与本王一叙?” 顾安年正想甩开宁秋霜。宋祁这样一说,她自然点头答应,恭谦有礼地拱手道:“能与王爷促膝相谈,是在下的荣幸。” 宋祁哈哈一笑,突然一把揽住顾安年的肩头带进怀里。边拍边大笑道:“爽快,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 扣在肩上的手动作很轻柔。却紧得让她无法挣开,整个身子贴在宋祁身上的感觉,让顾安年忍不住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抽了抽嘴角,这确定不是光明正大的吃豆腐? 宁秋霜微皱眉头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里沉下去的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特别是在看到宋祁的手滑过那少年的肩头,在少年背上腰际轻抚而过的时候,她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人,就是顾安年!因为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动作里带着几分暧昧旖旎的感觉。 于是―― 逸亲王不可能喜欢男人,所以眼前的少年是女扮男装,而这个少年和顾安年有七八分相似,所以这个少年就是顾安年假扮的! 这个推理,让宁秋霜瞬间瞪大了眼,继而深深皱紧眉头,微眯着双眼像是要看穿眼前的人般。 顾安年一直暗中留意着宁秋霜的一举一动,见她神色变幻莫测,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暗暗掐了得寸进尺的宋祁一把,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严肃一点。因为她被宋祁抱在怀中,娇小的身影被挡得严严实实,是以除了宋祁,也没有人看到她暗地里的动作。 得了警告,宋祁也不再胡闹,虽然有点可惜不能继续搂搂抱抱下去,但也识趣地放开了手,一脸正色道:“其实这几日,本王一直在寻找七公子影踪,奈何七公子神出鬼没,倒是让本王好一顿找。” 那神情再正经不过,任谁都不会想歪他方才的举动是在吃豆腐,只会以为他性子率直,为人热枕,对有才之士特别看重罢了。 传闻中威严霸道的逸亲王,除了惜才,此刻倒是也给了众人一个平易近人的亲民印象。这也算是个意外收获了。 顾安年也恢复一脸清冷矜贵的模样,淡淡问道:“不知王爷寻在下何事?” 宁秋霜紧盯着两人的言行举止,想要以此寻出破绽。而被盯着的两人,镇定自若,神态自然,完美的伪装和演技,让宁秋霜对心中的猜测愈发不确定起来。 “不瞒七公子,贱内自听闻七公子盛名,便一直想与七公子见上一面,讨教讨教琴艺书画,也不知七公子何时有空,能到本王府上坐坐?”宋祁无奈笑道。 这慌信手拈来,他说的脸不红气不喘,顾安年却是只想翻白眼,之前的确是说过要假意邀这个身份的她进王府,以掩人耳目,可为何却是这种借口?! 这不是要拿她娴侧妃的名誉开玩笑么! 顿了顿,顾安年假意为难道:“想必王爷口中所言便是娴侧妃娘娘了。恕学生斗胆,学生不能去拜见娴侧妃娘娘,还请王爷恕罪。” “呵呵,”宋祁不甚在意地摆手,笑道:“本王知你有所顾忌,你放心,不是让你单独与娴侧妃见面,再说,本王也不愿让你与本王爱妃独处,本王会一直在旁看着的。” 说罢又无奈摇头叹道:“七娘她求学若渴。本王实在不忍看她失落难过,还请七公子给本王几分薄面吧。”语气竟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宠溺,眼中更为泛着深深的温情爱恋。 顾安年真的五体投地了。这家伙厚起脸皮来,真的是城墙也比不过!他说的倒是轻松,但是那宠溺的语气,实在是让她这个当事人忍不住脸发烧。 好不容易扯出抹笑,顾安年干笑道:“王爷对娴侧妃当真无微不至。恩宠有加。” 宋祁又是梦幻一笑,眼泛波光,唇角勾起优雅的弧度,柔情似水道:“本王只恨没能早些与七娘相遇,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光阴,只盼着日后能多宠爱七娘几分。以填补往日缺憾。本王心中唯有七娘一人。” 顾安年眼花地觉得他身后百花齐放,闪闪发光……简直闪瞎眼! 一个大帅哥满脸柔情,含情脉脉地诉衷肠是何等场面?那绝对是妖孽得人神共愤! 眼见着一楼大厅里围观的女人们脸泛绯红。眼冒红心,恨不得冲过跪倒在宋祁脚下的架势,顾安年只能在心中捶胸顿足地哭吼:“神啊,来收了这妖孽吧!” 毫无疑问,自今日后。逸亲王宋祁的标签后面,会加上“痴情”两个字。 自古美人爱英雄。骁勇善战,英武威压宋祁无疑是许多女性心中的英雄,再加上“痴情”二字,可想而知那魅力值是,呵呵,怎样噌噌噌提高的。 现在顾安年的心情也只能用呵呵两个字来形容了。她突然很不确定宋祁是来帮她办事,还是来耍宝的了。 梦萝算是所有人中最清醒镇定的一个人,因为她现在还在为顾安年和宋祁能睁眼说瞎话到如此境界而兴奋非常…… 十二从外面溜了一圈,将沈千请了过来安置在后院后,一进茶楼便感觉迎面扑来一阵邪风,然定睛一看,却是一副春光烂漫遍地花开之景,他甚至幻觉地看到了漫天飘舞的粉色桃花,而那桃花飘舞的最中间,是他那抽着嘴角的主子,以及柔情款款的逸亲王,只是两人都是男装,他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气氛太美好,十二一时不敢去打扰,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这是在作何?!” 十二一个机灵,暗道不好,沈先生来了!忙缩着脖子闪没了影。 顾安年却是如闻天乐,心中一喜,忙朝着通往后院的小门奔去,欣喜唤道:“爹爹!” 被打断的宋祁不满地挑了挑眉,却没有跟上去,倒是宁秋霜回过神来,问道:“不知年妹妹最近可好?” 经过方才宋祁与那少年的一番对话,她心中的猜疑亦少了许多,只是仍未彻底消除。 宋祁转身笑睇着宁秋霜,道:“七娘一切都好,劳宁小姐挂心了。”他也不多说,毕竟说多了有遮掩的嫌疑。 宁秋霜又问:“不知年妹妹现在王府作何?此时秋霜可方便去府上拜访?” 宋祁就知道她会问,漫不经心答道:“不巧,七娘近日身子不好,日日都要午睡,此时应还未起身罢。”语中带了几分不确定。他身边跟着的福禄这时候上前道:“是还未起,老奴去唤时,正睡得香呢!” 宁秋霜微微颔首,心中猜疑又消了几分,抬眼望向那边的沈千,眼中闪过亮光。 ps: 亲们请相信,这是很严肃的文,如果再阅读的过程中感觉到欢脱,那绝对是幻觉!orz…… 二十七、一唱一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听到那一声怒喝,便知道救星来了,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沈千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易了容,顾安年也是走进才发现,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认出眼前的人。 得救的欣喜,让她很顺口地对眼前有着陌生面孔,熟悉气息的人唤道:“爹爹。” 虽说沈七这个身份是这家茶楼的少东家,沈千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但是因为两人从来没有同时在茶楼里出现过,是以这一声“爹爹”顾安年还是头次叫,不过叫的很顺口就是了。 原本因为看见宋祁而满腔怒火的沈千,在听到这一声软软的呼唤后,心头一暖,四肢百骸都宛如被温泉浸泡过般,所有怒火顿时都消散了。 噙着温和慈爱的笑,沈千轻轻拍了拍顾安年的肩膀,微微点了点头。 顾安年嘴角荡起愉悦的笑,不过很快又收敛起来。她眼角往后方一斜,沈千立即明白她的意思,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此时,宋祁走了过来,嘴角挂着不羁的笑,眼含挑衅地对沈千挑了挑眉。 顾安年怕他惹麻烦,忙抢在他开口前,介绍道:“王爷,此乃家翁。”又假意对沈千道:“爹爹,这位是逸亲王殿下。” 宋祁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垂着眼皮慵懒笑道:“原来是沈先生,久仰久仰。” 其实在顾安年唤沈千爹爹的时候,他就猜到眼前的人,就是去年除夕时见过的沈千。 这是他与沈千第二次见面,只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记忆,实说不上愉快,留下的也不是好印象,此刻见了面。还真有颇有几分相看两相厌的味道。 沈千对宋祁同样没有一丝好感,此刻见他这副模样,更是觉得他不阴不阳,怪里怪气,却又碍于是在这等场合,只得冷着脸拱了拱手,冷声道:“草民见过王爷。” “沈先生不必拘礼,所谓虎父无犬子,七公子才华出众,想必沈先生亦是人中俊杰。”宋祁上身稍稍前倾。算是回了一礼。 若是其他人受了他这一礼,怕是要受宠若惊到哭天抢地了,只是在沈千看来。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沈千不耐应付宋祁,敷衍地点了点头,便垂首对顾安年淡淡笑道:“今日既然来了,为父正好考考你,随我到后院来吧。”说完对宋祁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讽刺笑意。 顾安年没有察觉到沈千细微的表情。只是眼角瞥到宋祁蓦地沉了脸,不由在心底叹了声。 想了想,她对宋祁拱手行了一礼,淡然道:“王爷请自便,恕在下不能相陪。” 宋祁知道她是有要事要与沈千谈,虽然气愤沈千的嘲讽。却不得不按捺怒气。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宋祁正要转身去二楼选个雅间,却听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宁秋霜朗声道:“沈先生。自见识了茶楼中别具一格的建筑风格后,小女子便一直盼着能见先生一面,今日有幸得见,还请先生赏脸与小女子一叙。” 声音清亮,带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宋祁停下了脚步,沈千则微皱眉头望了过去。宁秋霜他是知道的。只是她为何会对着自己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见状,宋祁挑了挑眉,眼珠一转呵呵笑道:“沈先生盛名远播,即便年岁不小,却依旧丰神俊朗,引无数美人竞折腰呐,令我等年轻人自叹不如啊,本王佩服佩服!” 顾安年在心底翻个白眼,心道这货有完没完,不给人添堵不舒服是吧? 沈千险些一口血喷出来,望向宋祁的目光燃起熊熊怒火。 宁秋霜却是心底一颤,连连摆手解释:“不是不是,王爷误会了,秋霜只是仰慕沈先生才华,想请教一二罢了。” “哦――”宋祁拖长声音,眼中满是戏谑,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皮笑肉不笑道:“仰慕啊……”看沈千铁青了脸,他心情大好! 宁秋霜见解释不通,又见沈千听了她的话无动于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急声道:“电脑,ipad,摄像机,汽车,飞机,豪华游轮,电影电视,娱乐明星,网络游戏……”每说一个现代名词,她就看一眼沈千的反应,可沈千始终没有半点反应,急得她都想哭了。 在场所有人看似面无表情,镇定无比,其实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顾安年:“――!!!” 宋祁:“――???” 沈千:“???” 顾安年是懂装不懂,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免露馅,老实说,她对宁秋霜彻底无语了。而宋祁和沈千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懂,两人难得达成一致认同:这人疯了。 宁秋霜的嘴里还在源源不断蹦出现代名词,眼含期待热切地盯着沈千,顾安年暗地砸了咂嘴,这么让宁秋霜傻逼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不断了她的念头,恐怕她日后还要对茶楼的事纠缠不清下去。 脑子一转,她当即有了法子。 假意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顾安年大声道:“在下想起来了!” 见这么久没有反应,宁秋霜几乎绝望,可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顾安年这一声,又燃起了她心中的希望之火。她简直如闻天籁,差点喜极而泣。 “七公子,你想起什么了?!”一激动,宁秋霜险些扑上去抱住顾安年,尽管她已经尽量让自己表现地不那么失礼了。 心中嘲讽一笑,顾安年假意沉吟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方才小姐所言,在下好似曾在何处听过。”边说着她边在宁秋霜看不到的地方,对着沈千比了个跟随的手势。 “真的?!”宁秋霜喜出望外,急切问道:“七公子是在何处听到的?”说着又瞄向沈千。 沈千接受到顾安年的信号,顿了顿,道:“确实是听过。” 宋祁看到了顾安年私底下与沈千的互动,眼一瞪,冷哼一声。顾安年无奈,只好暗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耍性子。宋祁这才缓了缓脸色。 好在顾安年是站在宋祁右后方,对面的宁秋霜并非发现她的动作。 听到沈千也这般说,宁秋霜又是失望又是高兴。失望是因为沈千这话,加之方才的反应,她可以肯定沈千不是穿越者,高兴,是因为确实有穿越者存在。 “那……不知沈先生与七公子是在何处听到的?”她小心翼翼问道。 对于宁秋霜的死缠烂打,宋祁不悦地皱眉,在心里又给宁秋霜记了一笔。 顾安年打定主意要让宁秋霜死心,此刻自然拿出百分百的耐心来应付。 她故作迟疑地望了沈千一眼,欲言又止,在宁秋霜焦急的凝视下,好一会才缓缓道:“是曾听家母提起过,都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说罢神色间露出几分哀愁来,清俊的面容柔和了些许。 沈千很配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叹一声。 这情景,即便不用直说,所有人也体会到其中的含义。 宁秋霜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见状,急于表现的宋祁不遗余力地添一把火,面色沉痛地安慰道:“逝者已矣,沈先生与七公子当节哀才是。” 没有说破还好,这会宋祁一说破,宁秋霜更是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顾安年心中好笑,微不可查地嗔了宋祁一眼,面上继续哀痛地道:“这茶楼的图纸,便是娘亲留给我的最后财宝。” 沈千跟进,长长叹道:“婉儿毕生的心愿便是拥有这么一座茶楼,可惜……唉……” “爹爹……”顾安年低唤一声,转身背对宁秋霜握住沈千的双手,颤抖的肩膀看似无比脆弱哀戚。 宋祁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咬紧牙,这一唱一和的,还真是默契啊! 宁秋霜看不到顾安年的表情,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当即有些愧疚,低声安慰道:“七公子,是小女子失言了,还……还请你见谅。”这样一个小帅哥,她自然不愿看他伤心难过。 顾安年没有搭理她,依旧沉浸在“悲伤”中。 宁秋霜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她急急忙忙道:“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要先行一步,王爷,沈先生,七公子,告辞了。”说罢朝三人福了福身,匆匆离开了。 心中虽有不甘,可她要找的那人已经不在世上,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无用,倒不如先离开,以免尴尬。 她这会一甩手倒是走得干脆,顾安年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过身来,又恢复了一副清冷模样,脸上哪里有半分难过。 “好了,此地不宜说话,咱们到后院再谈。”沈千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 顾安年点了点头,就要跟着沈千往后院走,眼角却瞄到宋祁步步紧跟,她皱了皱眉,低声道:“王爷,您不妨先到雅间坐坐,我一会便去寻你。” “不要。”宋祁干脆地吐出两个字。 顾安年一口气堵在心口,狠狠瞪了他一眼,语调变冷,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不要任性!” 宋祁却是无赖一笑,道:“沈先生考七公子学问,本王正好趁机讨教讨教,有何不可的?” “你――”顾安年实在拿他没办法,正想着要如何劝说,却听沈千道:“既如此,王爷请吧。”顾安年一愣,只得叹气。 二十八、要离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茶楼后面是一个宽敞的庭院,过了庭院便就是堂屋,堂屋隔着两个耳房,左右两边坐落着简单的排屋,是楼里掌柜伙计们的住所。庭院里有一口井,井边不远处栽了些菜苗,对面墙根旁熙熙攘攘挤着一丛丛花草,整个院子规规矩矩,十分普通。 十二带着顾安年几人穿过了庭院,从侧门入了左边的耳房,示意他们在这里说话。 顾安年一路上都在打量整个院子,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这院子看似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午后的阳光洒在庭院里,暖融融的,看着总有几分惬意慵懒的味道,与某个人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耳房里只有一张私教桌,并着几把椅子,几人进了屋子里,顾安年没来由说了一句:“院里那花草是何时栽的?长势倒是不错。” 十二愣了愣,继而笑道:“原先便有,早春的时候雨水好,一不留意就多了起来,小姐许久没有来了,想是不记得了。” 顾安年微微颔首,心知也不是忘了,只是从未留意过。往时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自然没有旁的心思看其他的。 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了,远离了永济侯府,过了一段舒心日子,她才突然有了闲心。 这般想着,她淡淡望了身边的宋祁一眼。 宋祁注意到她的视线,轻声问:“是不是喜欢这些?你要喜欢,我帮你把王府都种上,让你走哪儿都能看到。” 顾安年牵出一抹笑,摇了摇头。宋祁握住她的手,又伸手想揽住她的肩膀。 “咳――”沈千突然清咳一声,宋祁动作一滞,不满地撇了撇嘴。沈千狠狠飞给宋祁一个眼刀。待顾安年注意力集中过来,他缓缓开口道:“安年,你……寻我来可是有事?” 他原本是想问顾安年在逸亲王府过得如何,只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不问。 谈到正事,顾安年正了正脸色,颔首道:“安年寻先生来,是想告知先生,往后安年会不时以沈七的身份,到茶楼来与先生见面。先生不必再费神夜访。” “你都计划好了?”沈千诧异问道。 “嗯,计划是这样的……”顾安年将宋祁所说的计划详细地说与沈千,说完回头望了宋祁一眼。又对沈千点了点头。 沈千下意识望向旁边的宋祁,眉头微皱,眼中有猜疑,亦有敌意,宋祁不躲不闪与他对视。目光坦然而凌冽。 好一会,沈千笑叹一声,道:“安年,如今即便没有我在,你也能安安稳稳,万无一失地实施所有的计划了。” “先生?”顾安年不解地皱眉。 沈千抬手打断她。摇头笑道:“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该离开了,只是那时你还无所依靠。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这才一拖再拖,拖到了今日。”笑容中含着淡淡的苦涩。 脑中蓦地一片空白,顾安年咬了咬唇角,艰涩地挤出一句话:“先生。你要走了吗?” 沈千叹息着点头,眼中泛着不舍。道:“我本是江湖浪荡之人,心无牵挂,居无定所,在永济侯府也不过是暂时避人耳目,一晃五年,我早就不该留在此处。” 心口钝钝地痛,这种感觉,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顾安年望着这个无条件陪伴了自己五年,暗中帮助自己的人,眼眶酸涩而炙热。 现在想来,其实除了帮他收了陆方伯这个徒弟外,她没有替他做过任何事,只是一味地依赖他,把那个不算是承诺的承诺默默放在心里,以为日后一定有机会偿还他的恩情。却从未想过,他是舍弃了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才能留在纷扰的京城帮她。 她两世负过无数人,利用了无数人,只有眼前这一个,让她打心底觉得亏欠。 因为这个人,是这一世,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她认为的唯一一个不求其他,纯粹对她好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就要离开了。 她想任性自私地说我还没有依靠,我还需要你的帮助,需要你的保护,可是那些话辗转在唇齿间,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脑子里乱轰轰的一片,像是烧沸的水,不知过了多久才,才渐渐平息清醒下来。紧抿的唇终是微微开启,顾安年无意识地抚了抚桌角,指尖微颤,轻声道:“既如此,安年祝先生一路走好,日后若有缘,望还能相见。” 短短的一句话,却似要了她所有气力,站立的脚都隐隐有些不稳。 宋祁眼中闪过恼怒,伸手搭上顾安年的肩膀,暗暗使力扶住她。 沈千这次没有制止,他抬头望了眼顾安年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微微泛红的眼眶,笑着摇头道:“你这性子丝毫未改,你若是肯开口留我一句,我便留下了。”说罢长叹一声,一甩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是你说要走,又说何要人留,哼。”宋祁不屑冷哼。 因为身体相触,是以他能清楚感觉地那单薄的身子轻微的颤抖,心中顿时又是疼惜又是恼怒,恼怒于身边的人从来未曾为自己如此难过。 “逸亲王,”沈千冷冷唤了一声,目光如冰,“在下离开,并不是因为相信你会护安年周全,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言罢不屑轻哼一声。 宋祁何时受过这等轻视,当即便被激得炸毛,阴沉着脸就要发作。沈千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望向顾安年,目光变得柔和,温声道:“安年,那日的话,我还记着,我知晓你如今不可能离开京城,是以我不要求你随我一同离开,你放心,待你解决完一切,我便回来接你,到时天宽地广,你再无负担。” 这番话瞬间便把宋祁心里的怒火浇熄了,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紧张,他牢牢箍住顾安年的肩膀,冲沈千大吼:“她哪也不去!” 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沉稳和机智,倒像是护食的狼犬般,只知道对着侵略者呲牙咧嘴,以示威胁。 顾安年本来听到沈千后面的话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应下,却被宋祁的怒吼吓得把嘴边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宋祁这人平日里优雅慵懒,仿似一切尽在掌握,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从容不迫,可一旦踩到他的点,他就会一点就着,立即炸毛跳脚,比小孩子还难伺候难哄。 现在,某人明显是炸毛状态,她自然不敢再说任何可能会刺激他的话。 微不可查地对沈千点了点头,顾安年转身安抚身边暴跳的人。 “王爷,先生是故意拿话激你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嘴里轻声哄着,她拿手轻轻拍抚宋祁上下起伏的胸口,乖巧的模样让宋祁脸色好了很多。 “哼,不管他是否是开玩笑,本王都不会让他轻易带走你,你是我的人,自然只能待在我身边。”一把扣住顾安年的腰身,将人带进怀里,宋祁微眯双眼,危险地盯着沈千。 沈千毫不在意那冰冷充斥着杀意的眼神,勾了勾嘴角,恶意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逸亲王与安年只是有名无实吧,哦,不对,堂都没有拜过,怕是连名都没有。” “若不是念在你与小七有些情谊,就凭你,本王轻而易举便能让你无法活着走出京城。”宋祁反唇相讥,此时他已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被沈七气得只能跳脚,而是显出了他平日的霸气镇定来。 “呵呵,逸亲王好大的口气,在下倒还真想见识见识。”沈七呵呵一笑,毫无畏惧。 宋祁勾起一边嘴角,眼中闪过嗜血的光,道:“那本王便让你见识见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算宽敞的屋子里顿时弥漫浓烈的杀气,气压一降再降。 顾安年趴在宋祁怀里,无奈地叹气,她就知道让这两人待在一个地方没好事。 在门边把风的十二见状,小声嘟囔道:“都说老丈人与女婿是上辈子的仇敌,这辈子的冤家,此话果真不假。” 他的声音也不算小,起码屋字里的几个人都听到了,瞬间,两道眼刀甩过来,正在激烈对视的两人同时大吼。 “谁是他女婿!” “谁是他老丈人!” 十二无辜的摊手,估计这两人恐怕还有好一会要互瞪,他对顾安年招了招手,道:“小姐,方才吴婷儿送了些有用的消息来,不如我们到外面去说?” 顾安年正要点头,又听两道怒吼同时响起:“不准!” 顾安年翻个白眼,无奈对十二道:“就在这里说吧。” 十二耸耸肩,道:“吴婷儿说宁秋霜最近频繁与三皇子,以及永济侯府的八小姐接触,还说宁秋霜与八小姐密谋,想要毁了三小姐的清誉,以免洛靖远被蒙骗。” 顾安年一怔,宋祁与沈千不由停下互丢眼刀,微皱起眉头。 过了一会,顾安年问:“她们打算怎么做?” 十二顿了顿,道:“仿似是要骗三小姐出门,然后迷晕三小姐扔到男子床上,再来个抓奸在床,诬陷三小姐与男子通奸。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时机,是以还未有行动。” “哼,那个蠢女人心思也够狠毒的,清誉之于女子,比命还重要,她这是要逼着顾安锦去死?”宋祁冷笑。 顾安年眼中闪过狠戾,冷然道:“既然她们没有找到时机,那我们便给她们一个时机。” 沈千一愣,随即低叹着摇了摇头。 二十九、做我的人,花我的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宁秋霜和顾安华的密谋,算是大大出乎了几人意料之外。 顾安年没有想到,她离开永济侯府一月不到,宁秋霜竟然就与顾安华搭上了线,这两个人倒是可以说臭味相投,一个自命不凡,要撕毁所谓的伪善面具,一个心心念念,只为抢得一个男人,可不正好一拍即合。 顾安华前世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这点顾安年很清楚,也知道她迟早要对嫡姐下手。只是重生一回,转了一圈,顾安年以为一切都会和前世有所不同,谁知顾安华最终依旧如前世般,与宁秋霜勾搭到了一起,说不感慨,那是骗人的。 然,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她们得偿所愿的。 执迷不悟也好,偏执也罢,即便有过迷茫,但是现在的她,在嫡姐没有嫁给洛靖远之前,是不会对嫡姐的事袖手旁观的。 心中有了决定,顾安年便开始思索要如何替宁秋霜她们安排一个时机。 她虽说要制造一个时机,但是具体的事宜还没有想清楚,思绪一如今放开,便收不回了,她一时忘记了现在的情况,皱眉深思起来。 宋祁凝视顾安年沉思的脸庞,有点不开心她对自己的无视,抿了抿嘴角,他闷闷地唤道:“小七,此事不急在一时。”说着对着沈千的方向抛了个眼神。 思绪被打断,顾安年愣了愣,焕然回神,不禁歉意地对沈千笑了笑。 是了,先生还在这里,而且又快要离开了,她怎么能还只想着那些计划阴谋! 心底涌上浓浓的愧疚和懊恼。 沈千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自然知晓她的心思,包容宠溺地笑道:“无妨。” 顾安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先生。您何时动身?” 只要不是一去不返,她便不担心,先生说会来接她,那就一定会。 “大约……”沈千正要回答,宋祁插嘴道:“想必先生不日便会离开,念及先生这些年对小七的照顾,本王明日将在金福楼设宴,就当是为先生送行,先生以为如何?”微挑的眉眼,勾起的唇角。怎么看都是一副挑衅的架势。 沈千嗤笑一声,偏过头懒得理会。 顾安年拿胳膊肘撞了撞得瑟的某人,低声道:“幼稚。稚嫩,你王爷的气魄哪去了?” 宋祁撇撇嘴,清了清喉咙,腰背笔直,下颌微抬。脸上瞬间绽放出优雅高贵的淡然笑容,低沉的声音傲然道:“先生放心,有本王照顾小七,定不会让小七有分毫闪失。” 不过瞬间,气质便已截然不同。一秒钟变贵公子什么的,简直轻而易举。 沈千冷瞥一眼。哼道:“装腔作势!”继而完全无视又要张牙舞爪的某人,对顾安年道:“待我走后,端丰银楼与香衣坊两边的收益。便让十二秘密去取吧,明面上,还是莫要让旁人知晓茗叶轩更多底细的好。” 自茗叶轩建好后,顾安年其实就没有再画图纸,沈千所说的收益。是按契约上所说的,按顾安年所提供的图纸制作出来的首饰每月贩卖所得的分红。 如今茶楼的经营早已步入正轨。每月收益都不错,顾安年其实早已不打算再靠图纸来赚钱,一来,是因着她已不再设计图纸,光是靠以前设计的图纸的话,已赚不了多少银子;二来,是以防节外生枝。 现在沈千提起,她略一思索,便道:“日后端丰银楼与香衣坊的生意,我们不做了,单是靠着以前的那些图纸,左右也赚不了几个钱,那不如契约便作废了罢,省得十二奔波,也以防万一被有心人知晓了。” 沈千颔首,道:“也好,那我今日便去将此事告知端丰银楼与香衣坊的老板。” 想到那两位老板听到此事后有可能出现的痛心疾首的模样,沈千不由弯起嘴角。毕竟靠着那些图纸,那两人赚了不少,现在这笔生意不做了,他们不哭死才怪。 宋祁听了两人的话,仔细一琢磨,得出了一个答案:小七在秘密赚钱! 摸了摸下巴,宋祁咂舌,他是暗中派了人调查小七的一举一动,只是并未深入,只知道她并不如表面的那般要害顾安锦,没想到她还悄悄做生意来着。原来以为这茶楼应该是沈千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小七自己的,这么说来,他倒是小看了小七。 既然小七如此能干,那他是否应该哄了小七,让她替自己打理名下的产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宋祁脑子一转,顿时计上心头。拉过还在和沈千谈论日后一些事宜的顾安年,他嘻嘻笑道:“小七何必劳神去管什唠子图纸,你要钱,我有的是,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只要你开心就好。” 顾安年斜着眼怀疑盯着宋祁打量,总觉着那桃花眼笑得不怀好意,然一时又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想了想,她点头道:“好啊,你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做我的人,自然花我的钱。”宋祁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称好。 沈千却是皱了皱眉。当初买茶楼时,他怕安年以后有要花钱的地方,便提议由他出钱,只是安年一直不同意,他便只好随着她,现在,安年却一口答应了要花宋祁的钱,莫非……他心中有了猜疑。 顾安年觉察到了沈千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想要跟他解释,却又无奈宋祁在身边,便只好作罢。 她之所以愿意花宋祁的钱,便不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和宋祁有多亲密,而是她知道宋祁肯定在打什么主意,而且是要她帮忙的主意,这样的话,她拿宋祁的钱,算是拿报酬,是合理买卖,日后也不用担心拿人的手短。 她这想法若是让宋祁知道。这位无法无天的任性大王爷毫无疑问会发大脾气,这就是顾安年不方便给沈千解释的原因。 而沈千,脑子里七弯八绕后,最终停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感慨上。 谈完了正事,顾安年又与沈千话了些离别,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去给沈千送行的了。 顾安年平日里能言会道,巧舌如簧,可这等情形下,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几句话来,翻来覆去就是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这几句。 面对真正在意的人,其实她出乎意料地口拙。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句话人人都知。可离别之情,却并非只是心中知晓便能了结的。 伤离别,话千言,然而顾安年和沈千都不是多话之人,即便腹中千言万语。然几句简单的叮嘱后,两人竟是都沉默了。 宋祁此时没有插嘴,只是安静地与顾安年并肩而坐。 不知多了多久,沈千长叹一声,摆手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顾安年蓦地红了眼眶。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在原地站了片刻,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保重。”随后颔首示意。转身出了门去。 宋祁跟着站起身来,他迟疑地望了沈千片刻,道:“明日的送行宴……” “行了,你也快走,我们的交情还不到要你送行的地步。”沈千瞪着眼摆了摆手。 宋祁没好气地哼了声。毫不停留地出门去追顾安年。 屋子里只剩了沈千与十二两人,沈千仰头长长舒了口气。对十二道:“日后就要劳烦你多多照顾了。” 十二笑了笑,道:“先生不必挂怀。”顿了顿问:“先生何时启程?” 沈千沉默片刻,低叹一声:“就今日罢,以免夜长梦多。” 十二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开口。 顾安年并未走远,而是站在庭院墙根处的花丛前,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祁放慢脚步走到她身后,顿了顿,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小七,你在想什么?” 顾安年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在想要如何替宁秋霜创造一个最佳时机。” 宋祁不会天真到以为她真的是在想宁秋霜的事,心里顿时对她的故作坚强涌起无限怜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没有得到回应,顾安年转过头,脸上是若有似无的微笑,戏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在为先生离开的事难过?”随即摇了摇头,淡然笑道:“那不是我。” 宋祁盯着她漆黑明亮的双眸,里面当真没有半点失落难过,平静幽深得让他以为之前看到她红了眼眶是一时的错觉。 只是,太平静了。 平静到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宋祁跟着她淡然笑道:“那有何好苦恼的,本王一张帖子,请一群官家少爷小姐们同去射猎,到时候人多口杂,混乱得很,不管是谁,要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 顾安年眼前一亮,挑眉笑道:“王爷真乃作弊利器也。” 宋祁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过猜想应是夸奖他的话,不由扬了扬眉,得意道:“那自然是必须的。” 两人相视一笑,刹那间有种云销雨霁之感。 气氛正好,茶楼一个伙计匆匆忙忙进了庭院来,见到顾安年与宋祁,忙上前躬身道:“少东家,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逸亲王府的账房管事,来报信的。” 闻言,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顾安年问:“他可有说是何事?” 伙计回答道:“说是有个自称是娴侧妃表姐的小姐,硬闯王府要见娴侧妃。” 表姐?顾安年皱起眉,不用猜也知道那人是谁。 ps: 感谢书海路人与sih-han的打赏,么么哒,第三更正在酝酿中,亲们请稍等,么啊~~ 三十、作死的节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原来宁秋霜在离开了茗叶轩后,心里的怀疑又涌了上来,迟疑地在街上逛了几圈后,她便下了决心跑到了逸亲王府,想要查清楚沈七到底是不是顾安年假扮的。 她以为凭借自己宁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可以轻而易举进到逸亲王府,只是没想一到大门前,便被拦在了门外,不管她好说歹说,守门的将领都不肯放她进门。 也是宁秋霜运气不好,在她与守门将领争执之时,被晃晃荡荡正准备出门的沈千秋撞了个正着。沈千秋是知道宋祁的计划的,当即也不走正门了,悄悄从侧门溜出了王府,跑到了茗叶轩递消息。 听了伙计的回答,顾安年并没有慌,也没有急着立即回王府,略一沉吟后,她对那伙计道:“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小点心,多做些,不用急,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把点心送到逸亲王府去,就跟守门的将领说是王爷派人送来给娴侧妃尝鲜的,若有人问起,你就说王爷正与沈七公子谈话,一时回不了府,差你带话给娴侧妃。” 顿了顿问:“可记住了?” 茶楼里的伙计都是机灵人,那伙计默念了两遍,点点头道:“记下了。” 顾安年满意点头,又转头对宋祁道:“王爷,你可带了能证明您身份的信物?” 宋祁挑眉,取下悬在腰间的白玉螭龙玉坠给她。顾安年接过来,看到上面刻着一个隽秀的“逸”字,想来应是能证明宋祁的身份的。 将玉坠给了那伙计,顾安年又叮嘱道:“这个你拿着,以防万一。切记,点心一定要送到娴侧妃面前。至于带的话,你自己斟酌几句便是。” 那伙计连连应声点头,将玉坠小心收进怀中,朝着厨房去了。 顾安年舒了口气,转身对宋祁道:“王爷,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一定要赶在宁秋霜起疑前,让宁秋霜进到王府见到她,不然此事定会被宁秋霜闹得没完没了。 宋祁见她不慌不忙,有条不絮地一通吩咐,心里赞赏不已。也猜到了她是如何打算的。此刻听她说要尽快回去,他当即一把抱起她,对不远处跟着的梦萝吩咐了一声:“梦萝,你一会跟着那钱罐子回去,福禄。剩下的你看着办,我们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便抱着顾安年几个纵跃。消失地无影无踪。 被留下的梦萝嘟着嘴跺了跺脚,只好溜溜达达跑去前面找沈千秋。 福禄则是想着一会抬顶空轿子回府去,假装是王爷回府,而为了掩人耳目,轿子必须要直接抬进墨轩阁去。他丝毫不担心会有人敢拦着检查。 屋里的沈千和十二听到动静出来时,早已看不到人影。 话说另一边。宋祁运起轻功,不一会就带着顾安年偷偷摸摸溜回了王府虹鸠苑。 回来同样是翻窗而入,把正捏着拳头,焦急地来回徘徊的青莲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他们回来了。青莲脸上的焦急顿时变成了欣喜,迎上来欢声道:“王爷,娘娘,您们可回来了!” 宋祁冷瞥了青莲一眼,面无表情走到床边坐下。青莲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顾安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不用担心。” 青莲点点头,平复了焦虑的心情,禀报道:“娘娘,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表小姐求见,奴婢正担心呢,幸好您及时赶回来了。” “我知道。”顾安年点头,吩咐道:“你马上出去吩咐黄桃黄杏去迎霜表姐进来,告诉她们若是表小姐问起,就说我午睡才起。你快去快回。” “诶!”青莲恭声应了,连忙转身出去寻黄桃黄杏。 顾安年转头望了眼老神在在坐在床畔,没有丝毫意思要出去的宋祁,也懒得跟他废话,一皱眉,放下被汉白玉帐钩勾着的锦帐,将宋祁的视线挡住。 “哎――这是作何?”宋祁忙掀起帐子,故作不解地问,眼中却闪着兴奋戏谑的光。 “不想出去就在里面老实待着,别瞎看,我要更衣了。”顾安年瞪向明知故名的某人。 宋祁不满地撇撇嘴,老实放下了床帐。随后顾安年听到一声叹息,而后是一声闷响,猜想应是宋祁倒在床上发出的声音。她没有多管,手脚麻利地开始换衣服。 宋祁听着外面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看着映在床帐上隐隐约约的影子,想着在宫里那晚所见的美好景致,喉头一滚,不由暗自咽了口口水,小声嘟囔:“又不是没见过,有何不好意思的。”却也没有偷偷掀起帐帘偷看。 他完全忘记宫里那次是他自己趁人之危偷看的了。 顾安年才不管他自言自语个啥,快手快脚将身上的男装给扒了塞进箱笼里,伸手去取女装,顿了顿,最终却是取了一套睡觉时穿的衣裳,匆匆忙忙套上了。 青莲回来时,便见顾安年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她惊了一跳,愣着不知动作。顾安年望了她一眼,道:“过来替我把妆卸了。”青莲这才回过神,忙走到梳妆台边。 将高高束起的发丝放下,擦掉眉上刻意画得浓厚的眉毛,以及将樱唇画薄的唇线,洗掉一脸厚重的粉膏,顾安年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宁秋霜之所以只看出了七八分的相似,便就是因为这厚重的妆,让顾安年看起来眉浓唇薄,少了女子娇柔妩媚之气,多了男子英挺凉薄之感。 将将把妆卸好,门外便传来黄杏的通报声:“侧妃娘娘,表小姐来了。” 顾安年语带慵懒,扬声道:“先请霜表姐到偏厅坐坐,我一会就到。”又对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颔首,执起暖玉雕花梳子,细细打理那一头如瀑青丝。 门外,黄杏应了声,宁秋霜却扬声道:“年妹妹,听闻你身子不适,也就不劳你费神了,你我姐妹也不是外人,我到你房里坐坐就行了。”她心里头有主意,怕顾安年趁这段时间耍花样,自然不愿到偏厅去等。 顾安年料到她会这样,冷笑一声,道:“那霜表姐就请进来吧。” 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宋祁闻言一挑眉,翻身滚到了床里侧,动作迅速地掀起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心里暗暗腹诽。 顾安年听到床上的响动,不由抿唇偷笑。 外面,宁秋霜听到回应,也不等黄杏带路,火急火燎便冲进了屋子,且一刻不停,直往里间走。黄杏皱眉跟在身后,伸手去拦,不悦地劝道:“表小姐,您不能擅闯……” 宁秋霜不管不顾,把黄杏的劝说当耳旁风,一把将拦路的黄杏推开,越过暖白玉双扇屏风,掀起帘幔跑进了里间,见到里面的情形后,她呆愣住了,脸上闪过不甘和恼怒。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顾安年与青莲自然都听到了,只是两人都不动神色,直到宁秋霜进了里间来,顾安年才转过头,微皱柳眉,不悦道:“霜表姐这是作何?”眉宇间还有几分方醒的慵懒。 此时顾安年披散一头青丝,穿着白底蓝花的玉兰花边睡袍,慵懒坐在梳妆台前,青莲在身后替她梳发,那画面如何看,都是一副芙蓉初醒图。 宁秋霜定了定心神,迎着顾安年质问的目光,展露一抹笑颜,呵呵笑道:“姐姐听闻妹妹身子不适,是以心里挂念,只想着快些见到妹妹,一时情急这才失了礼数,还望妹妹不要见怪才好。” 说着一双眼睛状似漫不经心地将里间环视了一圈,见里面的装饰豪华婉约,样样都是价值千金,难得一见的珍品,随便一件都是她在宁国公府里未曾见过的,心里顿时又酸又不屑,暗道了句暴发户没品位。 顾安年懒得理会她那些小心思,神色淡淡,不置可否道:“还请霜表姐先到外间坐坐,我这就更衣了。” “不急,”宁秋霜笑着摆了摆手,眼珠一转,又道:“我只是偶遇王爷,听说你身子不爽利,这才冒昧来探望你。”说着,又想起在王府门口被拦了半天,心里没来由涌上一股怨气,只是脸上未表现出来。 顾安年却是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恨,不由在心底冷笑一声,假意诧异道:“王爷?王爷出府了吗?”后面一句是问得青莲。 宁秋霜抢在青莲开口前道:“怎的?年妹妹不知王爷出府了吗?”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尴尬,道:“也是,妹妹如今只是侧妃,王爷自然不会事事都向妹妹说明,年妹妹你莫要多想。” 顾安年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心道在我面前演戏,你还嫩了点。 青莲瞥了宁秋霜一眼,恭恭敬敬回道:“回娘娘的话,王爷确实出府了,先前福禄公公还来过,说是王爷要带娘娘一同出府游玩,只是见娘娘在午睡,便没有打扰了。” “哦,这样啊。”顾安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再看宁秋霜,脸都有些绿了。 躲在被子里的宋祁摸了摸下巴,愈发不解这宁秋霜怎么总是想找死呢?(未完待续。。) 三十一、疑虑解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八开雕花红木木窗尽数打开,午后的阳光一束束洒下来,在落地红釉蓝瓷大花瓶上投下光影。精致宽敞的屋内一片亮堂,外间用玉兰明珠小屏风与纱帘隔出的小隔间里,四足八角麒麟香炉内燃着沉水香,黄花梨木矮几旁,顾安年与宁秋霜对坐品茗。 顾安年已换了一身平日里穿的闲适衣饰,一头青丝松松挽在脑后,垂下来几缕添了几分妩媚慵懒气质。她静坐品茶,神态宁静安详。 宁秋霜紧紧盯着对面的顾安年,瞧她气色好精神佳,脸色比在永济侯府红润许多,就连肤色都好似娇嫩不少,隐隐泛着珍珠润泽,比她不知好了几倍,便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在她心里,她应该要比顾安年过得更滋润更自在的,然而现状却并非如此。 宁秋霜毫无遮掩的打量,让顾安年就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她不得不放下茶盏,故作不解问道:“霜表姐,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说着抬手擦了擦脸颊。 “啊?哦,没事没事,”宁秋霜回过神来,干笑着连连摇头摆手,道:“我只是见妹妹气色看似不错,心里松了口气罢了。”说罢掩饰性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眼神却四处游移。 顾安年也不揭穿,只淡淡一笑,颔首谦和道:“原来如此。劳霜表姐挂心了,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如今早已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宁秋霜干笑着点头。 宁秋霜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顾安年也不在意,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几句,都是说的不痛不痒的闲话。 宁秋霜也隐晦地探了探口风,想打听宋祁何时娶正妃。顾安年只摇头说不知道。宁秋霜又故作八卦地问宋祁喜欢哪一型的女子,顾安年则是含笑不语。问的关于逸亲王府的事多了,宁秋霜见顾安年不是摇头答不知晓,便就是闭口不言,一来二去也就不问这些了,转而问起了顾安年进宫的所见所闻。 逸亲王带娴侧妃进宫赴宴的事,早已不是秘密。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整日在府上无聊,不是进宫溜溜,便就是四处串个门,就喜欢传这么些消息。是以消息传得快倒也不稀奇。 顾安年不想和宁秋霜说的太详细,便就随便捡了些简单的说说,像是皇后娘娘气质如何,太后如何和蔼,小公主小皇子们如何可爱等。再深入的,也同样是摇头说不晓得了。 两人又坐了片刻。宁秋霜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年妹妹,听闻你仰慕沈七小公子才华,欲要与之会面?” 顾安年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故作不解地问:“霜表姐怎知道这件事?” “哦,”宁秋霜意味深长地一笑,略有些矜持地道:“是听王爷说的。许是因着你我是姐妹的关系,是以王爷便何事都与我说了。”眼中颇有些得意。 若是顾安年当时不在场,若是顾安年对宋祁一无所知,若是顾安年对宋祁有夫妻意识。此时听到宁秋霜这话,见到她这神情,怕是要醋意横生,误会宋祁对宁秋霜有意思了。 只可惜啊,顾安年在心里讽刺地摇头,这话只让她觉得可笑。 是的,她觉得宁秋霜太可笑了,这简直是要一条歪路走到黑的节奏。 当然,表面上她是不会云淡风轻地一笑置之的。 勉强地勾起抹僵硬的笑,顾安年干笑道:“原来如此。” 宁秋霜眼中闪过得意,以为顾安年被自己那话误导了,立即露出亲密柔和的笑,劝慰道:“年妹妹不要多想,王爷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又怎可能对我如此?” 有个成语是越描越黑,而宁秋霜显然是要把那话描地黑不隆冬。 这点小心机,顾安年实在看不入眼,用不着她自己对付,她只敷衍地笑了笑,对一旁伺候的青莲使了个眼色。 青莲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巧笑着附和道:“表小姐说的对,王爷对侧妃娘娘的好是有目共睹的,这逸亲王府里,哪个不知道王爷是把娘娘捧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的?王爷疼娘娘,若是哪个姨娘得了娘娘笑脸,王爷都会赏面子给那姨娘一句称赞,更别提咱院里的丫鬟,出去都是高人一等的。表小姐是娘娘表姐,王爷自然更是要给面子的。” 宁秋霜脸上的笑一僵,表情有瞬间的扭曲,她恶狠狠瞪了眼青莲。这大胆的丫鬟敢拿她跟那些下贱的姨娘丫鬟们比,真是岂有此理! 青莲低垂着头,只当没看见那凶狠的瞪视。 顾安年借着擦拭嘴角的动作,遮掩嘴角那抹爽快的笑意,她知道青莲聪明,没想嘴巴也这么巧,一番话当真是一语双关,气得死人。 奈何是宁秋霜自己先挑起的这“面子”的话题,是以有再大的怨气,也只能自个儿吞了。 好一会宁秋霜才压下心头怒火,重新挂上温和笑意,刚要开口,却见一个黄衣丫鬟进了来,福了福身道:“侧妃娘娘,茗叶轩来了个小伙计,说是王爷派来给娘娘送点心的,守门的侍卫大哥已经领着候在门外了。” 顾安年算算时间,是该到了,便道:“就让他在门外回话吧。” 黄衣丫鬟福身应了声是,垂头退下了。 宁秋霜转了转眼珠子,神色间有几分出乎意料。 黄衣丫鬟去门外传达了顾安年的意思,而后便回到隔间进口处,在屏风一侧站定。 顾安年轻声道:“问他都是些什么点心。”音量正好黄衣丫鬟能听到。 那黄衣丫鬟便扬声对外道:“侧妃娘娘问,王爷派你送的都是哪些点心。” 外门传来恭敬的回答:“回娘娘的话,有千层酥、凤仙角、杏仁佛手、香酥苹果、枣泥酥、虾蓉翡翠小饺,王爷说都是娘娘爱吃的。”那声音带着几分稚气,听着是个年纪只有**岁的,不是之前顾安年吩咐的那个伙计。 顾安年心中有些疑惑。然转念一想,知晓应该是那伙计觉着年纪小的方便进后院一些,是以便重新寻了个年岁小的过来。既然能进来,便必定是拿了那玉坠的,她也相信茶楼的伙计不会轻率行事。心里绕了一圈,她抿了口茶,按剧本道:“王爷可说了何时回府?” 黄衣丫鬟便又传话,道:“侧妃娘娘问,王爷可说了何时回府。” “回娘娘的话,王爷说难得巧遇七公子。怕是要晚些才会回府,叫小的告知一声,请娘娘放宽心。”外面很快答道。 顾安年点了点头,道:“将点心提进来,让那侍卫带着那小伙计去账房领赏。然后好生送他出府。” “是,侧妃娘娘。”黄衣丫鬟没有再传话。而是福了福身出了门去。随后门外便传来谢恩的欢喜声音。 而宁秋霜。早已被那阵势惊呆了。她知晓后院是不允许男子随意进入,可像这样传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觉倍儿豪气有面子,想着自己有这般架势就好了。如此一想,心里的酸味儿又浓了好几倍。 黄衣丫鬟很快便提着一个三层八宝食盒进了来。将食盒小心放置在桌面上,而后轻轻打开盖子,将里面一碟碟小巧精致的点心取出来。又有丫鬟去了碟子筷子来摆上。 这些点心宁秋霜不是没吃过,只是总觉得现在眼前的这些要不同些。要比她以往吃的要高贵稀奇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点心,目光有些如狼似虎。 顾安年扯了扯嘴角,将布置的丫鬟们遣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霜表姐,快尝尝吧。” 宁秋霜一怔,回过神来,想到来送点心的小伙计,她急忙摆手道:“不了,这是王爷为你准备的,我哪里好意思享用,你慢慢吃吧,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这会要回去了。”说罢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领着身后的丫鬟匆匆忙忙走了。 顾安年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径直享用起面前的点心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七怎么能不等本王?”戏谑调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安年头也未回,道:“这点心还热乎着,王爷快来尝尝吧。” 话音刚落,背后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胸膛,呼吸喷在她耳后,低沉的声音道:“你喂我。” 顾安年挑挑眉,假期一个小巧的虾饺,一字一顿道:“爱吃不吃。”身后的人嗤了一声,随即松开环着她的手,在她左侧坐下。 另一边,宁秋霜急急忙忙追上来送点心的小伙计,拦住人,拿出一袋银子,问:“你是茗叶轩的伙计?当真是王爷派你来送点心的?” 小伙计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我不是茗叶轩的伙计,就是一跑腿儿的,是茶楼的伙计带我带了王爷面前,吩咐了这么个差事,还给了我好些银子呢!” “王爷现在还在茗叶轩?”宁秋霜又问。 “嗯,点心都是现做的,做完给王爷过目后才差我送来的,我出门时,王爷还在跟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说话,现在应该还在茶楼里。”说着伸手就要去拿那一袋银子。 宁秋霜见那小伙计一脸财迷样,知晓他应该没有说谎,便把钱袋子给了他。陷入深思的她没有发现小伙计嘴角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 沉吟片刻,宁秋霜问身后的吴婷儿:“婷儿,你是被茗叶轩的东家所救,你可见过那个少东家?” 吴婷儿眸子微沉,道:“见过,说来其实奴婢应该算是少东家所救。” 宁秋霜点点头,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未完待续。。) ps:感谢sih-han的打赏,么么哒~~嗯,今天尽量争取三更,大么么~~ 三十二、初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经过这么一番故弄玄虚,顾安年知道宁秋霜不会再怀疑沈七就是她。 当日傍晚,福禄领着一顶空轿子,从王府侧门直接进了主院墨轩阁。王府上下,除了虹鸠苑的几个心腹,没有人知道真正发生了何事。 三日后,逸亲王邀名动京城的七公子到府上小住,娴侧妃以巾覆面,隔以纱帘,在逸亲王的陪同下,与七公子会面,两人畅谈古今琴乐棋局,鉴赏古书绝画,直叹相见恨晚。 闲暇之余,逸亲王便邀七公子出府游玩,谈古论今,针砭时弊,遂成知己。 短短时日,七公子名号京中无人不知,茶余饭后皆要谈论一番。盛名之下,又有逸亲王这般赏识,七公子的名头隐隐有超越京中第一公子――顾怀卿的趋势,引得无数达官贵人上门求见,只为得见真颜。 此乃后话。 六月夏初,天朗气清好时节。看碧叶成荫,茂树成林,观小荷擎伞,碧波涤荡,暴雨忽至又忽散,雨打荷塘,蛙声嘹亮,幽香阵阵,满园红花璀璨。 一场阵雨过后,正是午睡的好天气。 朦胧中,顾安年惊觉小腹传来一阵阵微痛,那痛处丝丝绕绕,不轻不重,却绕得人心神不宁,心烦意乱。 轻吐出口气,不得已睁开眼,正要翻身,旁边伸过来一只胳膊,搭在她腰间,带着丝沙哑的低沉嗓音道:“怎的这么早就醒了?”声线犹带着几分未清醒的慵懒。 顾安年微皱眉头,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这个人擅自爬上她的床午睡。本就烦躁的情绪,这会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怒意就像暴风雨中的江河,波涛汹涌。 眉间的皱褶越来越深,就在顾安年想要抬脚将人给踹下床的时候。腹中的痛疼忽然加剧,紧接身下一热,双腿间染上一片湿热。 “……”这会,顾安年知道自己不可抑制的烦躁是从何而来了。 小腹还是阵阵地痛,顾安年坐起身来,微眯双眼扫视身边躺着的人,想着什么位置容易下手,既能让她发泄发泄,又不会打的有多痛。 现在的顾安年完全被情绪支配着,一股脑只想发脾气。而眼前违背她的意愿,明知故犯的宋祁自然就成了被开刀的对象。 还迷迷糊糊的宋祁听到起身的动静,终于舍得睁开眼,却正好撞见那闪着精光,含着杀气的眸子里。一个激灵,他瞬间清醒过来。一骨碌坐起身。下意识往后挪了挪,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怎、怎么了?” 心里直犯嘀咕,不过是爬个床啊,不至于这么生气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王爷,”过了好一会。在宋祁警备的目光下,顾安年缓缓开口,目光森冷,语气冰冷:“妾身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妾身午睡。” “额……”宋祁噎了一下,随即无比淡定地道:“本王没有打扰你午睡。”只是借了半边床躺躺而已,很安分老实的那种。 “王爷,”顾安年又唤了一声,目光更加森冷,一字一顿道:“妾身葵水来了。” 宋祁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张着嘴吐出一个语气词:“啊?” “所以我现在心情特别不好!”伴随着这句抑扬顿挫的话,顾安年飞起一脚,还处于懵懂状态的宋祁被踹了个正着,倒插葱一般摔下床去。 大王爷只来得及惨叫一声,随后便见顾安年披上睡袍,风风火火从他身上横跨过去,边往外走边高声喊道:“青莲,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抬头,视线正好落在锦被上那一抹嫣红上,宋祁眨了眨眼,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热水很快就准备妥当,顾安年跨进温热的水中,身体被热水包围的瞬间,身上的毛孔仿似都舒展开来,心底的烦闷被驱赶了大半,紧绷的脸总算是缓和了几分。 低叹口气,她漫不经心地搓了搓手臂,好在是第一天,量很少,不然她是不能泡澡了。 先前还未曾想起,这会来了她才发现,这一世的初经比上一世迟了将近半年,古时的女子都早熟,她这年纪来已算是迟了的。不过她倒是不在意,毕竟来这玩样儿可不好受,特别是在条件匮乏的古代。 一想到未来的五六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老实待在床上,心里的烦闷就又涌上来了。 拍打了几下水面,顾安年烦躁地唉声叹气起来。 那边,青莲已得了吩咐,带着丫鬟亲自去收拾床榻,进了里间,却见宋祁披着睡袍,两手置于膝上,端坐在床畔,气势斐然。 青莲忙带着两个小丫鬟行礼,宋祁摆摆手,问:“娴侧妃的身子可有何不适?” “娘娘说有些腹痛,奴婢已吩咐厨房煮着补血养气的血燕了。”青莲心里虽有不解,却还是低垂着头恭谨回答。 “嗯,今日可是娴侧妃的初潮?”宋祁点点头,又问。 这样直白的问题,让青莲不由涨红了脸,她头垂得更低,讷讷道:“回王爷的话,是的。” “嗯。”宋祁眼含笑意地颔首,随即一摆手慷慨道:“今日大喜,全府有赏!” “……”青莲抽了抽嘴角,觉得有点跟不上王爷的思维。 顾安年沐浴出来时,床单床套都已经换了全新的,唯一不变的,是那个不管从哪个方位看,不管以哪种心情看,都笑得十分欠抽的男人。 沐浴过后的身子有些发软,慵慵懒懒的,顾安年不想理会,径直无视某人,爬上床准备补个午觉。 被冷落的某人自然不甘寂寞,先是横眉竖目生了会气,见没人理会,只好放下面子哄人。 “小七,我已经宣了御医,一会给你瞧瞧,开些养身补气活血的方子,再列一些药膳膳食单子,免得损了身子。”宋祁撑着手臂覆到顾安年身上,柔声细语说起来。 关于这方面的事,他已经找了陈妈妈问过。 陈妈妈说女人这段日子身子会很虚弱,要好好休养,不然日后身子会有亏损。还说,这段日子女人脾气会比往日大,是正常的。还说吃食上面要很讲究,不能吃生凉的,也不能吃辣的,味重的也要尽量少吃,不然往后每次都会腹痛。 还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他都一一记下了,事关小七,他自然不会马虎。 顾安年背对着宋祁,听着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心里烦躁不已,却又有一丝丝的感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尽管霸道又任性,可只要他想对一个人好,便就是全心全意的。 这一刻,她禁不住想,若是前世她爱的便是这个人,是不是就一切都不同? 甩了甩脑袋,顾安年把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都甩开,往事已矣,再想又有何用,活在当下,才是她最应该做的。 宋祁却把她这一动作当做不舒服,忙急切地问:“可是肚子还痛?” 说着,手已经抚上比往日稍稍隆起的小腹,轻轻按揉起来。手心的温度火热,配上轻柔按摩的力度,缓解了小腹的胀痛感,舒服地让人想叹息。 顾安年忍住差点冲口而出的舒适呻吟,脸微微涨红起来,她拍开覆在小腹上的大手,故意抿着嘴角瞪着眼怒道:“谁准你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 宋祁一愣,心里也有了点火气,他堂堂逸亲王纡尊降贵伺候她,她竟然还敢甩脸色,这小家伙真是不知好歹!刚要出口训斥,却无意间瞥见了那红的能滴血的耳廓,再看那紧绷的侧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心头的怒气瞬间便化为了满腔柔情蜜意。 心情如春暖花开,宋祁柔柔一笑,侧身躺在顾安年身后,一手将人揽在怀里,一手再次覆上微涨的小腹轻轻按揉,嘴里宠溺哄道:“陈妈妈说,这会你会小腹胀痛,我这不是怕你难受么,才替你揉揉,一会不痛了,我自然就不碰你了。” 顾安年本以为他会发怒,毕竟大王爷是有脾气的,却不想他反而更加温柔宠溺,甜的能溺死人的语气,背后温暖的怀抱,逼得她面红耳赤,只能把脸埋在软枕里来掩饰。 过了一会,顾安年瓮声瓮气道:“我不痛了。”肚子也确实不疼了。 “真不疼了?”宋祁却不相信,微抬起身子要去看她的表情。 “真不疼了!”顾安年埋着脸,反手去推他的肩膀,却被一把抓住。 “不疼就让我看看。”宋祁勾着嘴角,硬是要掰过她的身子。 “你烦不烦啊!”顾安年忍不住大吼,脾气又上来了,死命抵抗。 “我就烦,就烦你。”宋祁死皮赖脸,嬉笑着半压住顾安年的身子,和她推搡起来。 “咳咳――”两人推推攘攘玩儿地热闹,突然一阵清咳响起,两人一怔,同时抬头看去。 青莲低垂着头端着金丝血燕羹站在屏风一侧,见两人抬头,低声道:“王爷,侧妃娘娘,李太医到了。” 顾安年抬头看去,见重重纱帘后站着一个提着箱子的身影。她白眼一翻,这会脸丢大了。 宋祁却是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起身,整了整衣襟,吩咐道:“请李太医进来吧。” 青莲应了声是,将燕窝在床头小几上放下,又放下一边帘帐,期间一直未曾抬头,做好一切,这才出去请人。 三十三、无巧不成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的身体说不上好,但也不是很差,李太医号过脉后,说是幼时大病一场,因着没有养好,是以身子有些亏损,但是不碍事,好好养个几月半年,便能养回来了。 顾安年很清楚,那场大病就是她刚重生那会生的那场病,那时候无人照应,自然不可能养护的多好。这点她并不在意,毕竟影响并不大,这些年也这么顺顺当当地过来了。 宋祁却是皱了好一会的眉头,吩咐福禄亲自照看这方面的事,不得有丝毫马虎。福禄自是恭恭敬敬地应了。 送走了李太医,顾安年又犯倦了,不一会就又睡了过去。宋祁本来想陪着她一起再睡会,奈何前面来人说有要事,他便只得匆匆离开了。 原以为是何大事,到了书房,却见只有沈千秋一人在,宋祁皱了皱眉,走到书桌后往太师椅上一坐,不耐问道:“有何事?” 沈千秋瞧他面色不善,也不废话,笑嘻嘻道:“王爷,这不是上月月末宣布了给姨娘们发放月例的事么,这月月例一发,没过几天便有姨娘找上小的了,死活要小的拿银子出来,小的没办法,这不就寻王爷指条明路来了么。” 娴侧妃虽说了让他把事情推到王爷身上,可他哪儿敢啊,即便要推,那也得先问过王爷再说。他原是想着若事儿不大,他便自行解决了,只是没想那些姨娘实在难缠得很,这几日他也是被烦得没法子了,这才斗胆来寻王爷商量了。 “亏你自诩智谋无双,却连一群女人都摆平不了。”宋祁冷哼一声,心中不悦加陪。 沈千秋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女人可比男人难摆平多了。没听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何况还是一大群女人。再说了,那是王爷您的女人,小的不能吼也不能骂,就是哄也哄不住啊!” “行了,别尽是寻借口,无能便是无能。”宋祁一摆手,给沈千秋贴了个无能的标签。 沈千秋觉得自己老冤枉了,哭丧着脸道:“早知如此,小的就按娴侧妃说的,把一切推到王爷身上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宋祁给了他一眼刀,顿了顿道:“那你便按娴侧妃的意思办吧。” “谢王爷!”沈千秋立即破涕为笑,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宋祁笑哼一声,站起身来,道:“无事本王要回去了。往后别拿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给本王烦心。” “是是是,小的谨记在心谨记在心。王爷您慢走。”沈千秋躬着身子。嘻嘻哈哈地讨好。就在宋祁快要出书房门的时候,他又突然大叫一声,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来了!” 宋祁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转身怒目而视,道:“咋咋呼呼作何?!” 沈千秋却是扑了上来,抱着他的腿嚎起来:“王爷啊。您是不是见着我大哥了啊?小的为您做牛做马这么些年,您见着了我大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害我白白错失良机,您真是太伤小的的心了!” 宋祁一愣。嫌弃地望了眼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贼眉鼠眼的奸商脸,打了个寒颤试图挽救自己的腿,嘴里不耐烦地劝:“糊涂了吧你,本王何时见过你大哥了?你大哥长的什么样本王都不知道!你送开,快给本王松开!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心里暗暗庆幸这里是书房重地,没有他的吩咐丫鬟侍卫都不敢随意进入,不然这情形说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沈千秋顿了顿,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也对,王爷确实不知晓我大哥的长相。” 宋祁松了口气,正要命令沈千秋松手,沈千秋却又嚎了起来,死死抱着他腿道:“那日在茗叶轩,我明明就看到我大哥的身影了,王爷你别想骗我!”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不会认错! 宋祁几乎要爆粗口了,心想这都是多少天前的事儿了,你现在才问是想闹哪样?!更别说他根本不知道沈千秋大哥的样貌特征,就是见过,他又怎么知道那就是沈千秋要找的人?! 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 耐心告罄,就在宋祁忍不住要拿脚踹人的时候,沈千秋终于识相地放开了他,继而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张画像,炫耀般道:“王爷你看,这就是我大哥,王爷若是见过,一定不可能会忘记!” 宋祁抽抽嘴角,心想你大哥莫非是神人,好看到能让人过目不忘?这般想着,他不耐地凑过去一看,只一眼,嘴角抽搐的弧度就变得更大了。 只见洁白的纸上绘着一个男人的画像,虽是简单的寥寥几笔,却是栩栩如生,勾勒出了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庞,而那眼角边的一点红痣,如点睛之笔,为画上之人添了一份邪魅。 “呵呵――”宋祁干笑两声,咬牙切齿道:“确实,这张脸确实让人过目难忘!”伸手就要把画像抢过来,撕成碎片。 “王爷你作何?!”沈千秋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把宝贝似的把画塞进怀中藏好,警惕地盯着皮笑肉不笑的宋祁。 “这还用问,当然是要撕了!”宋祁露出森森白牙。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沈千竟然就是沈千秋寻了这么久的人,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沈千秋死死护着怀里的画像,戒备地盯着步步紧逼目露凶光的宋祁,脑子里白光一闪,有什么骤然清晰,他瞪大眼急切问道:“王爷莫非真的见过我大哥?” “见过,怎么没见过!”宋祁呵呵冷笑,见是见过,不过是相看两相厌罢了!那老家伙一见面就和他抢小七,世间没有比他更讨厌的人了! “那、那我大哥现在何处?”沈千秋双眼一亮,急切问道。 “走了。”宋祁顿了顿,冷哼一声,不再前进。他冷斜了沈千秋一眼,道:“你若是早点把这画像拿出来,本王倒是还能找机会帮帮你,可惜太迟了,沈千已经离开京城了。”说罢,转身出了书房。 待沈千秋回过神来,宋祁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外。无奈长叹一声,沈千秋落寞地起身,直叹自己时运不济,突地,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满脸的失落顿时消散,换上一脸奸笑。 出了书房,宋祁径直往虹鸠苑去,一路上,他想着要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顾安年,毕竟此事与顾安年有一定的关系。然私心里,他是不愿顾安年再与那沈千有丝毫关联的。 这般犹豫着,待到了虹鸠苑,宋祁还是没有做出个决定来。 听守门的丫鬟道侧妃娘娘还未醒,宋祁便想进去看看她,然还未进面,却被陈妈妈拦住了。见陈妈妈一脸欲言又止,宋祁挑了挑眉,道:“可是有事?” 陈妈妈战战兢兢应了声,点头道:“奴婢确实有事要禀报。” 宋祁颔首,望了眼房内,道:“到偏厅说话。”随后往前面的偏厅去,陈妈妈紧跟在后。 进了偏厅,坐下后,宋祁道:“陈妈妈,你是府上的老人了,有何事便直说吧。” 陈妈妈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脸色很是平常,犹豫了片刻,道:“王爷,侧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怕是无法服侍王爷,王爷不若到旁的院里歇息吧。”说完局促地搓了搓手指。 宋祁伸手去倒茶,闻言动作一顿,目光瞬间变得阴沉。 手一松,被提起的紫砂茶壶哐啷一声落到了小几上,不少茶水喷溅出来,撒了一片,陈妈妈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忙低低地垂下头。 “陈妈妈,”头顶响起略待烦躁的声音,道:“你也算是看着本王长大的,本王的性子你还不清楚?本王以为这些日子你已经看的足够清楚,却不想今日你会说出这番话来。” 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失落,还有几分寒意,陈妈妈一个哆嗦,只敢把头垂地更低,怯懦着开口:“老、老奴……” 陈妈妈心里一阵叫苦,她自然十分清楚王爷的性子,却也是因此,她才更担心。 她看着王爷长大,知晓王爷除了宫里的人,便没了亲人,可那宫里的,又有几个是真心待人的?这逸亲王府空空荡荡,没有一个王爷的至亲之人,眼瞧着王爷再过一年便及冠了,却还未娶正妃,未有子嗣,比常人已经迟了很多了,她如何能不急? 她也不求王爷尽快迎娶正妃,可孩子却是应该要的啊,她也不想拘着那些规矩礼数,只想着王爷能尽快开枝散叶,让这王府里热闹起来。 是以,看着王爷独宠娴侧妃娘娘,她表面没表现出来什么,心里却是着急不已。娴侧妃虽好,精明又能干,可到底年纪还小,看着不是个好生养的,要想王府人丁兴旺,靠她一人是不可能的。 这不一有机会,她即便知晓不该,却仍是冒死开口了。 人年纪大了,特别是女人,但凡有点心思,便就都是在子孙身上,宋祁也不是不明白陈妈妈的心思,只是,在这方面他有自己的打算。 ps:第三更,哦也也,赶上了~~~ 三十四、大吵一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陈妈妈心惊胆战地垂首站着,原以为自己触怒了王爷,免不了一场刑罚,然忐忑地等了好一会,却只得到三个字。 “下去吧。”宋祁摆了摆手,不待陈妈妈有何反应,便起身离开了。 若是旁的人跟他说这话,怕是几条命都不够用,可就像他说的,陈妈妈是府上的老人,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他,且出发点是为他好,是以他即便不悦,却也总是要顾念一些情面的。 免了一顿责罚,陈妈妈又是庆幸又是失落,她知晓今日这话是白说了。 原本不错的心情,被一番话搅得烦闷起来,宋祁磨磨蹭蹭到了虹鸠苑正房门前,守门的丫鬟见了他,福了福身道:“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侧妃娘娘这会醒了,正寻您呢。” 听到顾安年找自己,宋祁恢复了些精神,点了点头,便抬脚进了房里。 顾安年腰腹以下搭着薄毯倚在床头,见宋祁进来,她坐起身道:“王爷,妾身与您商量点事儿。”她现在起身不方便,正反她在宋祁面前也没讲究那么多,是以便没有行礼。 宋祁本也不在意这些,在床边坐了,闷声闷气道:“你说。” 顾安年何其敏锐,一听他的口气,再仔细一瞧他的神色,便知他肯定心里有事。想起方才丫鬟说陈妈妈寻了王爷说话,她心中顿时有了个大概。 眼帘微垂,遮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亮光,顾安年沉思片刻。淡淡笑着拉了拉宋祁的手,轻声问道:“王爷可是有烦心事了?” 难得佳人主动一次。宋祁自然不会错失机会,大手一握便抓住了那伸过来的柔胰。拿在手心捏了捏,叹了声道:“不是大事。”顿了顿,又道:“小七,你可喜欢孩子?” 顾安年愣了愣,心思微沉,想了想,并不直面回答,反问道:“王爷烦心子嗣的事?”顿了顿又道:“王爷这年纪,也确实是要考虑子嗣的问题了。进宫那会太后也提起了……” 后面的话,在宋祁越来越深沉的目光下渐渐消声。 抿了抿唇角,顾安年干脆噤声。 宋祁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幽深的眸子像是要把她看穿。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起来,在那般专注深沉的注视下,顾安年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凝结起来,她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心里暗暗气恼自己一时的多话。 她猜测陈妈妈寻宋祁谈话,是因为见她来了葵水。想要劝宋祁去别的姨娘院里,正好她也有这打算,便就想顺水推舟,好言哄几句。让宋祁去别的院里。只是没想宋祁问出那样的问题,她一时多嘴,便说错了话。着实是不该。 自成婚以来,宋祁便一直在虹鸠苑里过夜。顾安年不知道以前宋祁有没有这般对待其他女人,可她却不愿继续这样下去。 虽说她没有使任何手段留宋祁。可看在那些姨娘眼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所谓怀璧其罪,宋祁若是继续留在她这里,不管是那些瞧不上她树立的软弱形象的,还是以为她扮猪吃老虎的,都会把歪心思动到她身上来了。 让宋祁去别的院子,这是她早几日便在打算的,只是今日恰好提供了好借口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静默的空气中响起宋祁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你也想让我去别的女人那里?” 一字一字像是敲在心口,顾安年垂下眼,蠕动唇瓣,缓缓道:“王爷,这并非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若想在这后院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必须这么做。”虚弱的语气配着有几分苍白的脸色,倒是有些哀怨的味道。 她也不想弄这些虚的哄宋祁,可是宋祁脾气那么大,硬碰硬她实在是吃不消。 宋祁却是冷哼一声,厉声道:“说得好听,还不是因着你的心不在本王身上!” 顾安年原还有心思与他委以虚蛇,这会听他说的这般直白,她也就不耍那些小花样了,撇了撇嘴,语气颇有些责备地道:“王爷既然知晓,又何必为难安年?所谓福祸相依,王爷的宠爱,对我来说不过是负担罢了。” “你说本王对你的好是负担?!”宋祁眦目欲裂,几乎是咬牙切除吐出这句话。 蓦地站起身来,宋祁狠狠瞪了她片刻,心头的戾气蠢蠢欲动,只能借由烦躁地在床前走来走去消除发泄的怒火。 若不是舍不得,他还真想把这小妮子压着狠揍一顿! 奈何火气太大,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指着顾安年鼻子气冲冲吼道:“好!好!好!本王对你百依百顺,护着你宠着你哄着你,陪着你演戏耍心机,你就是这么报答本王对你的好的?!你真以为本王不舍得对你怎么样是不是?!没了你本王照样快活!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般有恃无恐,简直岂有此理!” 宋祁也是一时气得过了,什么话都往外丢,牙痒痒到恨不得抓着某人打几百下小屁股。 话说出口,顾安年其实就后悔了,只是又拉不下面子低头。她自知理亏,便想着让宋祁发发脾气骂几句算了。 可偏偏她又是个脾气拧的,你越跟她大小声,她脾气也就越冲,你若是只骂两句,便也就算了,可像这样被指着鼻子一通大吼大叫,加上又是特殊时候,她顿时眼睛一红,也不管不顾了,反嘴大吼道:“王爷若是抱着目的对我好,想要我报答你,那样的好我宁愿不要!谁稀罕谁要去,我才不要!” 吼完还不解气,又拿起床头的枕头往宋祁身上扔,边扔边喊:“我不要看到你,你走!” “好啊,你还敢动手!”宋祁挥手挡开扔过来的枕头,一口银牙更是咬得嘎吱作响。 “谁稀罕留在你这里!”一挥手打翻案上的青瓷花瓶,宋祁摞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甩手往外走,“日后你就是哭着求本王,本王也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守在外面的丫鬟个个垂着头,木桩似站在门边,大气也不敢出。宋祁气冲冲跨出门槛,几个丫鬟吓得脚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出了门,宋祁大吼一声:“福禄,去书香苑!”随后便快步出了院门。 福禄被陈妈妈拉着在后院说话,没听到前面的动静,这会跑进房里一看,顿时哀叫一声,“哎哟,这是怎么了这是!”赶紧急匆匆去追宋祁去了。 顾安年咬着下唇,胸口剧烈起伏,直到四周都安静下来,才喘出口气,无力地仰靠在床柱上,忍着眼中的酸涩,闭着眼平复不稳的气息。 青莲这才敢领着丫鬟们进来收拾。宋祁在里间一阵走动,踢翻了不少东西,并着打碎的花瓶,可说是如飓风过境般凄惨,青莲带着几人收拾了好一阵子,才整理清楚了。 顾安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目光平静,神色淡漠,仿佛入定般。青莲等人不敢打扰,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后,只留了青莲在旁候着,其余人便都悄声退了出去。 直到夕阳西下,余晖斜斜照进来,顾安年总算是有了反应。她招手唤过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的青莲,顿了顿,开口道:“我饿了,吩咐厨房备膳,晚膳我想吃莲叶糯米鸡。” “……”青莲抽了抽嘴角,她以为方才侧妃娘娘的那一下停顿,是在苦恼要怎么吩咐她去请王爷过来,没想到却是在想晚上要吃什么……她突然有点同情王爷。 顾安年见青莲站着不动,偏过头望着她,不解问道:“有事?” “回娘娘的话,没、没有。”青莲连忙摇头,福了福身,赶紧下去吩咐去了。 而某个大叫着要去书香苑的王爷,此时正窝在自个儿的墨轩阁,拉着好友大吐苦水。 “赫连,你说我还不够宠着她么?她竟然要赶我去别的院里!你说她不争风吃醋也就算了,她还把我往别的女人身边推,那不是明摆着她心里没有我么?她还说不稀罕我对她好,我不对她好,我对谁好啊,谁有她这么招我喜欢啊!” 被唤着赫连的人是一身青衣的男子,他面如冠玉,眉清目秀,气质柔和,若是不仔细瞧,怕是要被人误以为是女子。不过他的身份确实有些特殊。暗地里,他是宋祁的幕僚兼好友,帮宋祁出谋划策。明地里,他却是宋祁后院里的“赫连姨娘”。与顾安年女扮男装相反,他是男扮女装。 “王爷,您喝醉了。”赫连清轻抿了口酒,淡淡笑道,继而又勾起唇角,调侃道:“王爷既然如此生气,为何不真的去书香苑,借机给娴侧妃一个教训也好立立威,反而叫臣下换了男装过来陪您喝闷酒?” “我那不是怕小七多想么。”宋祁无奈长叹一声,仰头又灌了一杯酒。他脑子其实还十分清醒,只是忍不住想抱怨几句。 赫连清含笑无奈摇头,道:“王爷,可不就是您自己让娴侧妃如此有恃无恐么?” 宋祁又是一声长叹,挠了挠额头,道:“唉,好想和小七一起用晚膳……” “……”赫连清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谁说以后就算人家求也不去的!这会人家还没来求,就颠颠儿想过去了,真是掉男人的面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宋祁确实没有再去过虹鸠苑,毕竟王爷大人还是要几分面子的。(未完待续。。) 三十五、小贴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码事归一码事,虽然大吵一架,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人之前商量的计划。 顾安年也好,宋祁也好,两人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因着彼此之间的一些小摩擦,就影响其他方面的事情。两人虽撑着面子不见面,但暗地里却是有在联系。 眼看六月过了一半,未免宁秋霜与顾安华狗急跳墙,宋祁开始计划打猎的事了。 打猎的事,宋祁先前便答应了吉贺公主与几位皇子公主,这会正好凑一起办了。他让福禄列了一连串京中勋贵世家的公子小姐名单,让福禄一边在旁说明,他一边一个个挑选。选的大多是有些才能的青年才俊,或是身家背景显贵的,也不外乎一些好事的,嘴杂的。 之所以选这么些人,是因着计划要办,玩乐也不落下。 打猎这事,本来不应请那些娇贵的小姐们,可念着计划中的主角是几个女人,若是不选几个陪衬的,倒是容易引人怀疑。至于来不来,就是别人的事了。 宋祁基本拟好了人选,吉贺,宋璟等皇子公主在列;顾怀卿,洛靖远,宁瑾丞等世家公子也在列;还有宁秋霜,顾安锦,顾安华等大家小姐;另外还有齐匀柯等将臣之子,而陆方伯也在邀请之列。 人数可谓不少,足有三四十人,可想到时情况会如何混乱。 宋祁又筛选了一遍,添了几个好事的,这才把名单确定下来。 合上单子,宋祁把它递给福禄,道:“送到虹鸠苑去,让娴侧妃看看可有遗漏的,要添的便添。要删减的便删减。然后让娴侧妃定个日子。”顿了顿,后面的话终是没有出口。 在心里低低叹了声,福禄恭声应了,接过单子捧在手上,出了书房往虹鸠苑去。 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后院的日子平淡无波,便显得难熬一些。 顾安年倒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宋祁半月没有来虹鸠苑,她依旧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不比先前差一点半分。至于外面传的王爷去了哪个院子,哪个姨娘得了赏赐,以及娴侧妃失宠的话,她听在耳里。完全进不到心里。 天气愈发热起来,院子里栽着的花草树木绿意盎然。树梢绿叶间蝉鸣之声不息。闲适幽静的环境变得热闹起来,这种时节,即便屋子里门窗洞开,也仍旧让人无法待上一刻。 每日晌午,顾安年便差了丫鬟将藤椅抬到院中的郁郁葱葱遮天盖日,缀满紫色花簇的紫藤架下。泡了凉茶,摆上瓜果,捧一本书,一坐便就是一个下午。 福禄捧着单子一虹鸠苑大门。便瞧见了在花架下懒洋洋坐着,由婢女们打着扇子,悠哉悠哉看书喝茶的顾安年,不由在心中叹了声,比起王爷,娴侧妃倒是还更会享受些。 他揣着单子走到花架下,躬身请安道:“老奴给侧妃娘娘请安。” 顾安年这才注意到身边来了人,抬头见是福禄,她将书轻放在膝上,稍稍坐直了身子,微微笑道:“福禄公公。” 福禄满是皱纹的脸显出一抹笑来,将手中的单子呈到顾安年面前,轻声道:“侧妃娘娘,这是王爷拟好的,打猎时的人选单子,你瞧瞧可有漏了的。” 顾安年微微颔首,接过单子打开,低头快速扫视一遍后,她道:“可否将永济侯府的大少夫人也邀请在列?” 福禄颔首:“回侧妃娘娘的话,王爷说但凭您拿主意,要添便添,要删减便删减。” 顾安年看了眼那苍劲隽永的字体,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是请王爷添上吧,其他的没有要添加或删减的了。” “诶,老奴记下了。”福禄连连点头,又道:“王爷还让侧妃娘娘选个日子。” “嗯……”顾安年闻言皱眉沉思,无意间看到小几上的桂花糕,眉峰一下舒展开来,她淡淡笑道:“八月初三吧,金秋时节,天高气爽,气候也不如现在热了,草木也不那么茂密了,正是打猎的好时节。” 她的观念与宋祁不谋而后,都是不忘正事也不忘玩乐。 虽说离着八月还有些时候,但用来吊着宁秋霜是可行的。这么好一个机会,她相信宁秋霜不会错过的。 “是,老奴这就去回禀王爷。”躬身颔首。 顾安年将单子交还给他,顿了顿,还是问道:“王爷可是正在书房办事?” 福禄心中一喜,心道可算是问到王爷了。他一边接过单子,一边答道:“回侧妃娘娘的话,王爷今儿一早便去了书房办事,如今已是晌午了,还没挪过地方,这不怕侧妃娘娘挂心打猎的事,便又抽了好些时候将单子列出来,这会还在忙着呢。” 福禄这话不乏有夸大之嫌,顾安年听得出来,但是想着自己在这边清闲悠哉的看书喝茶,宋祁却蹲在书房里忙这忙那,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就好比这打猎的事,明明有一大半是她的事,他操的心却远比她多多了。 想起那一场争吵,她更是愧疚不安。虽然她是故意要气走他,但是本意却不是要与他闹僵,毕竟宋祁这人,若是做朋友,是可以推心置腹的。这段日子,暂且不论男女之情,知己之心却是有的。 视线下意识望向福禄手中的单子,那上面的字迹她认得,是宋祁的。这点小事,他本可以交由其他人去办,却仍是在百忙之中抽空亲自办好,他虽赌气放不下面子来见她,却仍旧事事以她为先,这份情谊,她终究是欠了。 轻叹一声,顾安年吩咐一侧的青莲道:“青莲,盛两份绿豆汤来。” 顾安年一个眼色,青莲便知晓她的意思,立即脆声应了,下去取绿豆汤。 顾安年又转首对福禄笑道:“近日暑气大,公公来回奔波辛苦了,先歇歇喝碗消暑的绿豆汤再回吧。” “诶,老奴谢侧妃娘娘赏赐!”福禄一双老眼眯成了缝,脸上褶子笑成了花。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是两份来着,明显另一份是要给王爷啊! 很快,青莲托着托案回了来,身后一个小丫鬟还提着一个食盒。 红漆托案上一个青花瓷碗,碗里熬的软糯的绿豆沙均匀浓稠,一看便让人食欲大振。 福禄再次谢过顾安年,小心端起瓷碗尝了一口,入口细滑甘甜,清新沁凉,让人不由精神一振,夏日的烦闷都给赶跑了。他又摸了摸碗底,青花瓷碗触感细腻,触手冰凉没有水汽,显然不是用冰镇的,而是用井水一直凉着的,难怪口感如此纯正。 福禄暗道王爷见了肯定会高兴,急着回去报喜的他两三口将绿豆汤喝了个底朝天,讪讪笑道:“侧妃娘娘,老奴这就告退了。”双眼却一直瞄着青莲身后的小丫鬟提着的食盒。 顾安年点点头,笑道:“还要劳烦公公将这绿豆汤送到书房了。”说罢对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垂头上前将食盒交给福禄。 “是是是,老奴晓得的。”福禄连连点头,提过食盒,行了礼便匆匆离开了。 青莲见福禄离开,而顾安年又若无其事地看起书来,顿了顿,不解道:“侧妃娘娘,恕奴婢多嘴,既然您也挂念王爷,为何不趁此机会请王爷回来?” 顾安年翻过一页书,漫不经心道:“王爷说了不会再踏进虹鸠苑,我怎能让王爷失了面子?你做好份内的事便好,这些事不用多管。” 青莲抿了抿嘴角,眼底微暗。 自来到逸亲王府,她便感觉七小姐对她的态度愈发淡了,虽然留了她在身边伺候,却任何事都不再告知她了,出府也没有再带着她,这感觉让她心里有些悬。 她安慰自己是一时多心,想着待打猎的时候趁机寻大少爷谈谈,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青莲又恢复了那温婉柔顺的模样,拿起团扇轻柔地替顾安年打扇。 墨轩阁主院书房内。 宋祁忙完了一堆事务,正瞅着书案上的白玉貔貅镇纸出神。 这对镇纸,本来是一起给了顾安年的,但他想着是一对,寓意好,便就又要了一只回来。如今,顾安年的那只被她放在虹鸠苑的小书房内,而他这一只,则是放在墨轩阁这里。 睹物思人,就是宋祁现在的真实写照。 福禄欢欢喜喜提着食盒回来,进门便见自家王爷呆愣愣出神的模样,心里不禁暗叹了声,而后堆起满脸笑,喜气道:“王爷,瞧瞧老奴给您带何回来了!” 宋祁大方地赏了他一个眼神,漫不经心调侃道:“瞧你这高兴样子,莫非是宝贝?” 福禄偷笑一声,道:“王爷,这倒不是何稀罕的宝贝,您瞧瞧看先——”说着麻利地打开食盒盖子,献宝似地端出一碗绿豆汤来。 宋祁皱了皱眉,道:“本王吩咐你去给娴侧妃送单子,你反倒去琢磨吃食去了?” 福禄摆了摆手,笑眯眯道:“哎哟,瞧王爷说的,老奴哪儿敢呐,这是侧妃娘娘让老奴带回来的,说是担心王爷中了暑气,特意为王爷准备的消暑圣品,在井里冰镇了好些时候呢!” 宋祁果真双眼一亮,脸上露出笑来,却还是故作怀疑地斜眼道:“你莫不是故意拿侧妃的幌子哄本王吧?” 手却是已经接过了福禄手中的碗,喜滋滋地尝了一口,顿时只觉通体舒畅,不由眯着眼舒服地喟叹一声。心道果真还是小七贴心,嗷嗷嗷—— 三十六、棋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福禄见自家主子吃得开心,心里也开心。。 老实说,这半个月来,每日看着王爷时不时失魂落魄,无精打采一下,他实在焦心得很。只是他也知道,这两个主子都是好面子的,即便一吵完气就消了,可到底还是没有拉下脸和好,眼看着一日一日过,也不知何时能跨过这道坎去。 摇了摇头,福禄叹了口气,动手整理桌面上乱七八糟垒在一起的折子。 这些东西,原先根本不用他整理,王爷行军打仗几年,虽看着散漫还有些浮夸,实际却是严谨自律的,东西一向都是哪儿拿的哪儿放,书桌上总是整整齐齐的,只是这段时间,因着心情不好,才把书房弄得这么乱七八糟。想到这里,福禄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边福禄忧心忡忡,宋祁那边却慢悠悠颇享受地喝完了那碗绿豆汤,然后把碗一放,明显心情好了很多,嘴角都是上扬的。 “王爷,今日五皇子那边又派人送东西来了,您看看要怎么处置?”收拾好了桌面,福禄拿过打猎的单子,奉到宋祁眼前。 “去问问虹鸠苑缺了什么,选了好的送过去,其他的就先扔到库房里吧。”宋祁正了正神色,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子,藏的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老五这段时间隔三差五送些东西过来,虽是打着感激的名头,实则却是希望他在皇兄面前美言几句,好解了禁足。 其实就算宋瑜不这样做,宋祁也是这么打算的,因为打猎的单子上,他也列了宋瑜的名字,只是他现在还不会表露出来。他要宋瑜再老实待个把月。 接过单子,宋祁问:“娴侧妃可说有何需要改动的?” 福禄答:“回王爷的话,侧妃娘娘问能否将永济侯府的大少奶奶添进去。” “哦?”宋祁挑了挑眉,也不深究,随手便打开了单子,执起狼毫,干脆利落地落下三个字。。添上后,他将单子合上交给福禄,问道:“日子定在何时?” “八月初三,侧妃娘娘说那时候适宜打猎,。”福禄照实回答。 “嗯。那就八月初三。”宋祁点头,吩咐道:“帖子的事便交由你去办。”其他需要注意的便不再提,福禄的办事能力他还信得过。 福禄应了声,恭敬退下了。 宋祁左右看看已无事可做,便起身舒展舒展筋骨。打算去书香苑寻赫连清喝几杯小酒。 这些日子,他虽也去别的姨娘院里。然去的最多的却是书香苑。只是不管在哪个院里,他都不曾过夜。他是那种没有的时候,只要入了眼就可以凑合,一旦有了却一点都不能勉强的人,不管是物事,还是喜欢的人。 往日里瞧上去或有几分姿色。或有几分喜人性子的莺莺燕燕,如今他看着不是觉得太蠢,就是觉得太呱噪,或是孤傲冷清自以为是到令人不爽。或是性子太软动不动就掉泪令人生厌,为数不多还看得过眼的一两个,例如徐姨娘,却也同样让他提不起兴致。总之就是没有一个能和虹鸠苑里的那个一样,那般聪明狡黠,即便是耍阴谋诡计也让他觉得可心的人。 是以与其应付那些女人,他更乐意寻赫连清这个冒牌姨娘喝喝酒。 晃眼便又是半月有余,打猎的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收到了帖子的,自然是兴高采烈沾沾自喜,并以此为荣,毕竟逸亲王府的邀请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而那些没有收到帖子的,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京中贵族们谈论的话题便就大多围绕着打猎这一事了。 宁秋霜在收到帖子的那一刻,宛如捡到稀世珍宝般,高兴地直在屋子打转,随后便正如顾安年所想的那般,她的小心思动了起来。。 吴婷儿早已得到了十二的指示,要诱导宁秋霜将阴谋的实施安排在打猎时。吴婷儿心里只有那清贵的七公子,有了命令自然事事遵从。她稍稍暗示一番,宁秋霜便认定了打猎之时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不再犹豫接受了吴婷儿的建议。 而顾安华,在她想清楚为何自己也会收到邀请,便权衡完其中的利弊之前,她收到了项氏的传召。 自顾安绣母女回府,受了顾安年一通威胁后,宋姨娘便收敛了许多,而原本就不怎么受关注的顾安华,也因此渐渐被众人遗忘。只能在阴暗的角落蜷缩的无奈和不甘,让顾安华的心愈发狠戾,除了想要顾安锦身败名裂,她再没有其他的念头。 是以,在隐隐觉察到宁秋霜对顾安锦的敌意后,她想宁秋霜示好了。在经过一番试探后,她更是与宁秋霜结成了同盟。 顾安华以为在扳倒顾安锦之前,自己还要再沉寂一段日子,然而随着逸亲王的一封帖子,项氏突然找上了她。在收到丫鬟的通报的那一刻,她是激动而不解的。怀着这一份复杂的心情,她稍作打扮,随暖香苑的丫鬟去了暖香苑。 在顾安华的记忆中,除了晨昏定省,她其实并没有来过暖香苑几次,更别提是项氏所住的东次间,而且还是被恭敬地请进来。 时至黄昏,暖香苑内已褪去了一日的酷暑,变得清凉了许多。一个多月的时间,除了越来越繁盛的花草树木证明着时间的流逝,其他的事物没有丝毫改变,若真的要说有何变了,那便是这里的主人――项氏。 自顾安年出嫁,项氏便仿似憔悴了许多,人也不如以前那么精神,瞧着老了几岁般,整日里都是一副慵懒模样。然不管如何,这后院的女主人还是她。 顾安华跟着丫鬟穿过月亮门,便瞧见了在院子树荫下乘凉的项氏。项氏轻摇着贵妃团扇,侧首闭目在摇椅上养神,看上去昏昏欲睡,旁边一个模样机灵俊俏的丫鬟在替她打扇。 “夫人,八小姐来了,。”去请顾安华的丫鬟上前福身轻声道。 “嗯?”项氏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先是瞧了顾安华一眼,这才伸手由旁边的丫鬟扶着坐起身,无甚精神地道:“华姐儿来了啊。” “安华给母亲请安。”顾安华委身行了一礼。 项氏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发现今日顾安华的穿着打扮与顾安年未嫁前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华贵中又有几分清雅秀致,与顾安华往日一味华丽的风格完全不同。 项氏不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就凭顾安华也想模仿她的年姐儿,真是异想天开。 然而她没有揭穿,她需要顾安华这份讨好她的心。 “华姐儿近日在作何,怎的也不见来暖香苑走动走动?”项氏淡淡一笑,招手让丫鬟搬来墩子让顾安华坐下。 顾安华骄纵的性子这段时间已收敛不少,她先是道了谢,这才坐下,微笑着回答道:“回母亲的话,这些日子天气炎热,安华怕扰了母亲清静,是以便没有过来打搅,只自己在房里看看书解闷。” 看书?年姐儿倒是喜欢窝在屋里看书。 项氏心底冷笑,面上和蔼笑道:“只看书也闷,有空不妨到暖香苑走动走动,陪母亲说说话。”又低叹一声,道:“自你年姐姐出嫁,母亲这日子便难过了起来,平日里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一个了,总寻思着寻个姐儿来陪陪,可年纪稍大的也都各自有事,不耐烦陪着我们这些长辈说话,母亲思来想去,便就想到你了。” 她和善地笑望向顾安华。 这暗示已足够明显,顾安华还不至于蠢到毫无所觉的地步。 只以为是自己今日这扮相引了项氏怀念,让项氏对她另眼相看,顾安华按捺着心中激动,双阳晶亮,连连点头笑道:“母亲即便不说,华姐儿也自当来陪母亲说话解闷的。” 她本来就是打的讨好项氏的目的,所以才会特意打扮地与顾安年相似。如今机会送上门,她如何能不高兴? 她记得清楚,就是因为跟着项氏,顾安年才能在府上高人一头,最后还抬了嫡女。她自认不比顾安年差,跟了项氏,她自信她能比顾安年得到的更多! 看到顾安华喜形于色,项氏勾起一边嘴角,心中又是不屑又是得意。 这世上果真没有一个姐儿,能比得上她精心教养出来的年姐儿! 在往后的日子里,项氏便时常派了丫鬟寻顾安华过来说话,也确实会指点她一二。顾安华在侯府中再次抬头挺胸起来,而同时,她在不知不觉间,沦为了项氏手中任意拿捏的棋子。 而顾安年,依旧过着无波无澜的舒心日子。 当院子里到了适婚年纪,已经许了人家的丫鬟们纷纷绣起香包的时候,顾安年才惊觉又是一年七夕到了。望着丫鬟们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讨论花面的欢喜模样,她不由苦笑摇头。七夕是未婚男子与女子的节日,如今已经与她无缘了。 这般想着,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手腕上的红绳上。 七年之约啊,如今已经是第五年了,那个不知道能否算是承诺的承诺,也不知那个人可还记在心里?然,不管那人是否记得,这也将是她与他的最后一个七夕了。 握住腕上的红绳,顾安年下了一个决定。 ps:感谢雪兔妖儿的粉红,sihhan的打赏,么么哒~~~今天也安全上垒,喵哈哈哈~~~~ 三十七、乞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乞巧节,是往日里婉约的闺秀、矜持的公子哥儿们可以明目张胆表露情怀的日子,亦是许多痴男怨女痴嗔哀怨的日子,可无论是何种人,终究是与“情”之一字有关。 顾安年却始终没有想明白,自己对这一日终究是抱着何种情怀。 乞巧节这一天,在其他女子忙着赠香包,约会心上人的时候,顾安年却在逸亲王府中度日如年。她心里念着鬼面人的事,不管作何都集中不了精力。 漫长的白日,便在心不在焉中度过,总算熬到黄昏时候,她稍作收拾带着青莲去了墨轩阁,想要问问宋祁可否让她出府一趟。 这是争吵后她第一次主动寻宋祁,她也没有抱着必须达到目的的决心,只是想着不管宋祁答不答应,她都要出去一趟。 很不巧的,宋祁并不在府上。 “王爷一早便出去了,也不要老奴跟着,不知是去了何处,要作何。”福禄是这样说的。 顾安年难免有些失望,想着自己来的目的,她对福禄道:“公公,一会王爷若是回府,你可否与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需出府一趟,两个时辰便回。” “这……”福禄有些迟疑。按理,后院里的女人不可擅自出府,除非有王爷的许可,只是娴侧妃不同常人,他也不敢拦着,然也不敢应下来。 顾安年却不管他有何顾虑。知晓他不敢硬拦自己,便道:“若王爷问起,公公只管说是茶楼有要事,王爷不会为难公公的。”说罢已领着青莲转身走了。 福禄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时候尚早,顾安年回虹鸠苑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取了几锭银子,便领着青莲从侧门出了王府。而在她们身后,梦萝不近不远地跟着。也摸出了府。 夜幕还未完全降临,灰黑色的天空星星零零闪烁着几颗星辰,东西两边,两颗星子遥相呼应,烁烁其华。自然就是牵牛与织女星。 华灯初上,街上已十分热闹。 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繁华热闹比之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眼望过去,有蠢蠢欲动却恪守礼数保持距离的年轻男女;有嬉笑打闹成群结伴的彩衣小姐;有遥指天际嘴里吟诗作对,双眼却瞄着过路姑娘的书生公子;有追逐嬉戏的总角小儿;亦有相携漫步流连各个商贩的青年夫妇。 顾安年一路走走停停,每个路过身边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名为幸福的光晕,在彩灯的照耀下。光芒万丈。她觉得自己依旧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月老庙坐落的城西城门附近,顾安年顺着人流来到门前,就如往年一样,这里早早便热闹非凡。庙里香火鼎盛。挤满了或是求姻缘,或是还愿的男女,庙外姻缘树下,则是站着不少拿着姻缘签往树上抛的姑娘小姐,姻缘签抛得越高,挂地越稳,所求的姻缘便越圆满。 顾安年一直觉得以这种方式来祈求姻缘美满的人,是不折不扣的傻子。她不信这些,所以也不屑做这些。或许只是因为她不懂那种抱着希望期待的心情。 但是今天,她却愣愣站在树下,抬头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傻子往树上抛绑着红彩条的许愿签,然后看着她们或欢天喜地,或失落非常。 许是因为她站的太久了,旁边摆着算命摊子的相士笑着招呼:“这位小姐,你可想算算姻缘?不若让老夫来为你算上一卦。” 顾安年侧目望了那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相士一眼,抚了抚脑后的发髻,笑道:“先生可见过求姻缘的妇人?” 大匡王朝,那习俗,女子出嫁后便要结妇人头,未出阁的女子与已出嫁的女子最大的区别,便就是头上所梳的发髻,只一眼便能分清。 那相士一愣,抚了抚下巴上白花花的山羊胡子,笑道:“老夫看的是心,不是外在。” 顾安年心道了句装模作样,抿唇笑道:“莫非先生有通天本领,能看透人心?” “非也非也。”老相士含笑摇头,“心若有情,便有所束,小姐神色通达,眼中澄澈,无欲无念,并非是有情之人。” 顾安年哼笑一声。无欲无念?她想要的,念着的多了去了,何来的无欲无念? 不再理会那故弄玄虚的相士,顾安年转身离开。 那相士见她离开,却突然扬声道:“命中有时终须有,躲不过避不开,舍不了抛不下,小姐当珍惜眼前人才是。” 顾安年远远听到那句高喊,脚步并未停留,只是嗤笑一声,往喜鹊桥的方向去。青莲始终紧跟在她身后,听到那相士的话却是微微一怔。 喜鹊桥在月老庙东侧,与月老庙隔着一条四通八达的街道,过了桥再往前便就是城门。 喜鹊桥与月老庙相隔的街道上,摆满了买吃食与玩物的摊贩,穿着各异的游客在期间穿梭游走,挑选着各自所需的东西。 顾安年走到一个面具摊前,随手拿了一个戏剧脸谱带上,付过银子后,她将面具戴在脸上,遮挡住姣好的面容,只余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 “小姐,您这样怕是无人能认得出来了。”青莲掩唇微笑。 面具下的唇瓣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中半点不显,顾安年淡淡道:“你到月老庙里等我吧,我要独自在附近转转。” “这……”青莲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道:“小姐小心。”随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顾安年一直等到青莲的背影隐没在人群中,才转过身,随后在人群中东窜一一下西窜一下,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并未真正离开,而是躲在人群中。想要跟踪顾安年的青莲见状急忙跑了出来,见已没了人影,一跺脚,随意寻了个方向追上去。 顾安年其实并未走远,而是躲在一个买彩灯的小摊后面,见青莲离开,她从小摊后面走了出来,把带着的戏剧脸谱一扔,重新走到面具摊前买了个福娃面具带上,这才朝喜鹊桥走。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着天气极好,夜幕之上,银河横跨在天际,清晰而明亮,璀璨生辉。而群星之中。河东的织女星,河西的牛郎星。依旧是夜空中最闪亮的。时明时暗的光辉,似是对情人的神情呼唤。 顾安年随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步步踏上青石桥,清爽的晚风拂过,被发丝切割成一片片的视野中,仍旧如往年般。是一对对浓情蜜意的男女。 只是,没有那个带着鬼面面具的人。 却有一个熟悉却不愿见到的人。 喜鹊桥上也不乏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天际的星辰。或观看远处河中往来的船只,或探头打量桥下顺水而过的花灯。 然而那个人却与周遭的环境氛围格格不入,只是一个人呆愣地不知道望着何处失神,坚毅的侧脸透着少见的脆弱。 鬼使神差般,顾安年轻悠地走到那人身旁的位置站定,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扶着栏杆,遥望着远处船只上的渔火灯光。 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气息拉回了陆方伯飘远的思绪,他皱着眉回头,却看到一个娇小的,带着面具的女子,眼中不由闪过惊讶,随后又是了然。 “你也是一个人吗?”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问完才惊觉身边的是个陌生女子,不免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 良久,原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却不料身边那人却轻轻点了点头。 或许是这样的环境让他觉得太过落寞,又或许堆积在心中的感情太过沉重,在得到回应后,陆方伯突然很想跟眼前的人倾诉一番,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学着身边人的样子扶着栏杆,陆方伯仰头望着璀璨的夜空,开始了自己单方面的倾诉。 “我也是一个人,我想以后应该也是一个人。我的心里藏着一个人,已经有五年,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到这里来,可是我从来不敢去算卦,也不敢抱着希望去许愿,我怕算姻缘的先生说出来的是令我失望的话,也怕自己抱的期望太大,许了愿却终究无法现实。” “有那么一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长得是如何的模样,不知道她有何等动听的嗓音,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式的头花。我给她写信,她从未回过我,我送她的钗子,她也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我,我不知道于她而言,我是如何的存在。我所知道的,只有梦中那一场倾盆的大雨,以及飘摇在雨中的红色身影,我想那一定是她,可即便是在梦中,我也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我……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想着她,念着她……” “忘了吧。”清晰有力的三个字蓦地响起,陆方伯诧异的低头,却见身边的人已转身离去。那一瞬间,他的眼中涌起的深不见底的哀伤。 在听到“那一场倾盆大雨”的瞬间,顾安年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灼烧过一般,所以她落荒而逃了,丢下那三个字。 下了喜鹊桥,顾安年脚步匆忙地走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等一下!”突然响起在身后的叫唤她没有理会,只是埋着头一个劲地往前走,直到纤细的手腕被紧紧攥住,被猛然拉住的力道让她险些摔倒在地。 “是你……”回过头,酸涩发涨的眼中倒影的是熟悉的丑陋面具。 ps:忘记告诉大家了,凡是订阅本书已经满十月的亲,都会有一张免费的评价票哦,就在个人中心―头像旁边的更多―去票夹投票―首页两个字下面的评价票,在那里就可以看到免费的评价票啦,喵哈哈,因为是只能投给本书的,所以亲们别浪费哦,动动手指给偶评个分吧,么么哒~~~ 三十八、最后一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今日是乞巧佳节,宋祁一早便出了门,带着那个鬼面具,以及常年带在身上的红绳。 想了将近一个多月,他决定在今日把一切都坦白。本来他就没有打算瞒着小七,只是上次的坦白被打断,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又没有找到适合开口的时机。 他想即便小七对他宋祁没有多少感情,对鬼面人却是不同的。当把两个身份合在一起,或许小七就会接受他。 宋祁当然不会一早便去月老庙附近等着,他不确定顾安年是否会来,但却知晓顾安年不会一早就过去。所以他先是进了宫,将面具放到以前住的宫殿里后,便进了御书房议事。这一天,他同样心神不宁,议事期间频频出神。 好不容易议完事从御书房出来,他却又被皇后以及太后唤了过去用膳,想着时辰还早,他便应了,而这一应,竟到了天黑才得以脱身。 匆忙出了宫,他立即戴上面具,运起轻功飞向月老庙。 ************ “发生何事了?”醇厚的男音传进耳中,鼓动的心仿似得到了抚慰,渐渐平息下来。 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确定再也看不到那道身影,顾安年才冷静了下来。 竭力的奔跑让她有些累,她喘着气疲惫的闭了闭眼,尝试呼唤剧烈的呼吸,然后抽回被拉着的手,低声道:“你来了。” 狰狞丑陋面具下的脸有些凝重,如墨般的星眸敛了敛,鬼面人颔首应了一声。 顾安年没有察觉到那细微的反应,依旧慌乱的心甚至让她忽略了身边人与某人异常相似的身形。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开始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游走,脑海里不断盘旋着陆方伯飘渺却沉痛的话语。 陆方伯的那番话。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让她措手不及的同时又惊惶难安,不仅仅是因为陆方伯话语里沉重的感情,还有他所说的那个梦。在听到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将那个梦与前世最后的场景重叠到一切,她慌乱地猜测,是不是陆方伯有了前世的记忆? 而庆幸的是,从陆方伯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还没有认出梦中那个红色身影的人就是她。他只是把那个身影臆想为他心里虚构的念儿。 虽然很残忍,但活在陆方伯心目中的念儿。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有的只是心机用尽的顾安年。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件事永远被埋葬。 她想与其残忍地让陆方伯的幻想破灭,不如让他抱着心中的美好。直到那份感情在岁月的冲刷下慢慢死去,然后开始新的人生。这是她对于欺骗陆方伯的唯一的恕罪。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着。周围的一切不管如何喧嚣热闹,都与她无关,都无法影响感染到她一分一毫,在这样的人群中,她愈发显得格格不入,仿佛遗世而独立。 带着鬼面的高大身影始终紧紧跟在她身后。终于在她即将撞上对面的路人的时候,伸手拉住了她,将她带到了相对人少的街角。 “发生何事了?” 这是鬼面人今晚第二次问这个问题,顾安年总算抬眼望向他。眼中闪过迷茫。她皱起眉抿了抿唇,半晌才张了张嘴,迟疑道:“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语气满是不确定。 顿了顿,她又苦恼道:“我刚才碰到了一个人,听说了一些事,我才知道原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我觉得……我好像欠了他什么。” 鬼面人静静听她说完,突然道:“我觉得你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 顾安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不后悔。”她只是苦恼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安排这一切。 这一眼,顾安年终于发现了一些异样的地方,她恍然惊叹道:“我才想起来你和他一样,都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嗯……身形也有些像。”说着又上下打量起来。 面具下优雅的唇角愉悦地勾起,鬼面人故作不解问道:“谁?那个他是谁?” “一个任性的人。”顾安年淡淡一笑,心情好了许多,“我们去逛逛吧。”她说,并没有将方才的发现放在心上,毕竟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她不想考虑太多。 对于这个答案,鬼面人显然很不满,脸色都难看起来,不过顾安年看不到他被面具挡着的面容,自然不知道他是何表情,只整理好心情打算好好游玩一番。 每年的乞巧节,其实都不尽相同,吃的喝的玩的也大多是那些,很少有新鲜的玩样儿,不过是人多热闹,人们图的就是这气氛。 换了心情,再次穿梭于人群之中,顾安年有了心思去看路边的小摊贩,鬼面人在她的身后,护着她避开川流而过的人群,不被路过的行人撞到。 顾安年少有地好奇心旺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在看到一群带着猴脸面具追逐嬉闹的孩童时,她突然转过头对身后的人笑道:“我发现这整条街上,都没有比你的面具更难看吓人的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没有看到一样的。” 鬼面人勾唇一笑,低醇的声音缓缓道:“我这个可不是随意买得到的,这世上仅此一个。” 顾安年耸耸肩,将手上拿着的风车放下,道:“我觉得除了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的。” 鬼面人怔了怔,而后笑道:“你说得对。”面具下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两人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或停下来吃碗馄饨,或喝杯凉茶,或看看杂耍。或许是因着两人各怀心事,是以并没有如上次那般放得开,一前一后走着,即便笑着,也没有全心全意。 在路过挂满花灯的摊位前。鬼面人拉住走在前面的顾安年,笑问:“放花灯吗?” 顾安年看了眼小巧精致,形状各异的花灯,摇头道:“今年不放灯了。”她望向鬼面人的双眼,淡淡笑道:“去喜鹊桥吧,这里人太多了。” “好。”鬼面人毫不犹豫地点头,朝面前的人伸出手。 那只手一如记忆中的修长好看,顾安年却含笑摇了摇头,低声道:“走吧。”说罢率先转身往喜鹊桥的方向走,她没有回头。她知道后面的人会跟上来。 鬼面人僵在半空中的手臂好一会才缓缓放下,望着前面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影,明亮的眸子深处有哀伤慢慢溢出,直到那抹身影即将淹没在人群中,他才抬脚追了上去。 夜愈深。星光越亮,爬到树梢的明月。反而失掉了颜色。 夏夜闷热。从河上吹来的夜风却异常凉爽,带走了人们身上的暑气。 喜鹊桥上依旧有不少人,顾安年环视一圈,并没有再看到陆方伯的身影,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将被河风吹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 回身。看到正踏着沉稳步伐朝着自己走近的鬼面人,顾安年笑了笑,道:“就在那里吧。” 鬼面人微微一愣,却听话地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 顾安年笑着指了指自己脚下。又指了指鬼面人脚下,说:“去年的今天,你在这里,我在那里。今年的今天,我在这里,你在那里。” 鬼面人不明就里,问:“那明年呢?”问出这句话,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竟然一直不安。 是的,从今天看到她开始,就一直不安,有一种猜测叫嚣着,让他心烦意乱。 对面的人依旧笑着,只是抚了抚头上的发髻,道:“你也看到了吧,我已经嫁作人妇,不能再如之前那般恣意妄为了,不管你是否还记得之前说的话,现在都只能忘了。” 还以为她是要说什么,却没想原来是这件事。鬼面人松了口气,继而被无限的喜悦淹没。 他克制着心中的激动,故作镇定问道:“你是为了你的丈夫?我不介意的。” 顾安年愣了愣,抿着唇角摇头道:“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即便她没有嫁人,她想她和鬼面人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她无法把心交给任何人,尽管是眼前这个对她而言真的是不同的存在的人。 “我――”心底的喜悦淡下去,鬼面人握紧双拳,就在坦白的话即将冲口而出时,对面的人却突然摘下了面具,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倾城的容颜在月光的映照下有几分苍白,折射出的温润光华,如梦似幻,飘渺而遥远,让人看不真切她脸上的神情,只有那如一汪秋水般的眸子,愈发清晰起来。 鬼面人的瞳孔骤然收缩,面具下的双唇蠕动着,却再也吐不出一句话,只痴痴望着那熟悉的熟悉的绝美脸庞,忘了动作,他体会得到她决绝的信念。 拨开眼前缭乱的青丝,顾安年望着对面怔愣不知动作的鬼面人,低低开口:“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看了,就真的了无牵挂了。 比起未知的好奇,摊开一切更容易忘记。 高大的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震,而后修长宽大的手缓缓举起,覆上丑陋的面具。 顾安年屏住呼吸,攥紧了袖口,等着面具揭下的瞬间。 ps:首先要说一句抱歉,因为这一章卡的太**了,总是觉得没有写好,所以一直写了又改,写了又改,拖到现在才码好,尽管还是觉得不太满意,但是大家先凑合看吧,呜呜呜~~~~~~~~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就没办法三更了,亲们请见谅,么啊,最后感谢南瀛雨蛙的粉红,浅樱的评价票,么么哒~~~~ 三十九、知道真相以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明月高悬,星光璀璨,清风骤起。 青石桥下,河流两岸的草堆里,蛙声虫鸣此起彼伏,掩盖了桥上情人间的窃窃私语,风吹过带动的草叶摩挲声响,沙沙的,有些惬意,又有些喧嚣。 静谧的夜晚,因着喜庆的日子,染上了喧闹的色彩。 站在喜鹊桥上,抬头便能从影影绰绰的树梢间,看到不远处的月老庙前灯笼高挂,人声鼎沸的盛状。然而隔着不到一里的路,喜鹊桥上却相对安静,只能隐隐听到前面传来的喧嚣之声,两个地方,仿似两个世界。 当覆上面具的手缓缓将面具揭下,出现在视野里的脸庞俊逸而邪魅,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斜飞入鬓的俊美,微抿的薄唇,都是早已熟悉的模样,即便是眉眼间的神色,亦是熟悉万分。除了披散着在风中飞扬的发丝,一切都是她这几个月熟悉的。 隐约的喧嚣之声变得更加遥远了,就连附近低声诉说情话的私语声,亦模糊起来。 顾安年动了动手指,慢慢地深吸口气,微微瞠大的双眼一点点酸涩起来,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直到眼前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起来。 最后深深望了那熟悉的面容一眼,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宋祁想过很多种结果,当他对顾安年表明身份后,他猜想她或许会埋怨他的隐瞒,或许会欣喜地接受这个现实,又或许会难过地流泪,又或许会斥责他是在故意作弄,他设想了很多,却没有料到这一刻,她只是安静沉默地转身离开。 一句话也没有。 宋祁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甚至不甘心地认为,只要自己在她要求见他的真面目之前坦白,她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未卜先知。 英挺的眉紧紧蹙起,眉宇间尽是弄得化不开的愁绪,以及茫然。 在追上去与转身之间徘徊良久,最终他选择了转身。 什么都没有说,就什么都不会改变,与其盲目地追逐,或是茫然地停留在原地,有时候回身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走在越来越远离那一片喧嚣的小路上。直到前面的灯光再也照不亮附近的景色,顾安年才停了下来。 或许在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心里是无比震惊的,但是现在,她却很平静。 原本想转身回去。却无意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孩童嬉笑的声音,她恍然记起前面是河道的支流。迈开的脚犹豫了起来。 踌躇片刻。她循着笑声寻了过去,果真看到在有些昏暗的小土坡下,一群稚龄小儿正举着花灯追逐玩闹,灯火映在小小的脸上,稚嫩纯真的笑脸,鲜明而简单。 她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是这样。单纯而天真,不用想太多,只要有吃有喝有玩就好,因为容易满足。所以不会要求太多;因为不知道世间的黑暗,所以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永远比丑陋多。 然而这些,却是她三世的生命中都不曾有过的。 尽管从不曾对此有过多的想法,但是缺少的始终是缺少的。 淡淡一笑,她打消了马上回府的念头,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抱着膝头看那群孩子玩闹。 夜晚的风很凉爽,轻轻吹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顾安年险些就这么睡了过去。 “小姐姐,小姐姐!”迷糊间,清脆的童音在耳边响起,顾安年眨了眨眼猛然回过神来,眼前是一张可爱软糯的小脸,正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自己。 有被吓到了那么一下下,顾安年很快镇定下来,扯出抹笑问:“怎么了?” 面前的孩子眨了眨眼,脆生生道:“小姐姐,我们都要回家了,你不回家吗?娘亲说月亮升到头顶的时候,这里就会有吃人的妖怪跑出来,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顾安年抬头望了望,发现月亮已快至中天。她笑了笑,来自陌生人的单纯关心,让她觉得心里泛暖。 点点头,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拍了拍衣裳,笑道:“我也要回去了。”视线扫到之前被放在一边草地上的面具,她愣了愣,俯身捡起来,递给眼前的孩子,柔声笑道:“这个送给你。” 男孩迟疑地看着她,伸手想拿,又不敢拿的样子,扭了扭身子腼腆问道:“真的要送给我吗?你不要了吗?” 顾安年毫不迟疑地点头,“嗯,送给你,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 听她这样说,男孩欢喜道:“谢谢小姐姐!”顿了顿,又红着脸说了句:“小姐姐你真好看。”小手接过面具,蹬蹬跑到一边向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微微一笑,顾安年呼出口气,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离着逸亲王府一里路的街道转角处,宋祁负手立在安静的街道边,皎洁的月光洒在他挺拔的身影上,像是铺着银白的霜,冷清而孤傲。 顾安年抬头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两人的视线不期然间交汇,一个平静,一个幽深。 宋祁先收回目光,往日或慵懒散漫,或霸道任性,或威严高贵的脸庞,如今冷漠如冰般。他只是对顾安年抬了抬下巴,便转身沿着街道往王府大门走去。 怔愣片刻,顾安年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落后他两步的距离,视线落在他腰间随着走动而摇曳生辉的玉坠上。 夜已深,逸亲王府大门已关,只有两盏灯笼照着漆金的匾额,以及红漆大门与柱子。 王府门前威武的白玉石狮前,青莲抱着手焦急地徘徊,不时抬头张望前面漆黑的街道,希望下一刻就能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探头张望了,当看到那一前一后朝着这边走来的身影时,青莲心中先是高兴,而后却是无限的疑惑。她生生抑制住了想要跑过去的冲动,待那两人到了石狮前,才略带激动地福身道:“奴婢给王爷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免礼。”宋祁淡淡吐出两个字,而后一把拉过走在身后的顾安年,松松揽在怀里。顾安年并未挣扎,随着他一步步上了门前的石阶。青莲则惊疑莫定地跟着两人身后。 待两人到了门前,守门的将领徐飞上前抱拳行礼:“卑职参见王爷,见过侧妃娘娘。” 徐飞是逸亲王府的家将,先前跟着宋祁征战沙场,因着年事已高,回京后便在逸亲王府当差,做了门将。 “免礼。”宋祁依旧不冷不热地吐出两个字,然后道:“去告知福禄一声,本王与娴侧妃游玩才归,疲乏非常,叫他速速备好热水,准备些吃食。” “卑职领命。”徐飞抱了抱拳,挥手令看门的士兵推开沉重的大门,又招过一个将士先一步进去传话。 王府大门缓缓开启,宋祁望了眼怀里的顾安年,淡淡道:“进去吧。” 顾安年顺从地点头,就着被揽在怀里的姿势跟着他进了门,很快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穿过垂花门,由游廊绕过正厅前的庭院,再穿过左侧的偏厅,过了小花园,便上了回廊,期间宋祁一直未曾松手,顾安年也一直没有挣扎,眼见着墨轩阁就在眼前,顾安年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宋祁,道:“王爷,妾身……” 宋祁却先一步打断她,以不容抗拒的语调道:“我们谈谈。”在月光下幽深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薄唇轻启,缓缓道:“今晚你就宿在墨轩阁。” 顾安年深深望他一眼,知道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只得抿紧唇角点了点头。 墨轩阁内灯火辉煌,先一步收到命令的福禄早就命底下人打点好一切,此刻正站在院门前焦急地探头张望。在见到相携归来的两人后,他欢喜地哎哟一声,颠颠儿迎了上去。 “老奴给王爷,侧妃娘娘请安。您们可算是回来了,险些急死老奴了!”福禄跑到两人面前,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苦着脸抱怨起来。 “行了,别穷抱怨了,热水可备好了?”宋祁面无表情地挥手制止福禄的唠叨。 福禄一听这语气,再一瞧那脸色,顿时心里一激灵,也不抱怨了,端正了脸色恭谨回道:“回王爷的话,热水吃食都备好了。” 宋祁点点头,吩咐道:“伺候娴侧妃沐浴更衣。”说罢转身往书房方向走去。 “……”福禄眼含担忧地望了眼宋祁的背影,这才对顾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侧妃娘娘这边请。” “有劳公公了。”顾安年微微颔首,跟着福禄往净房去。 沐浴过后,福禄把顾安年带到了墨轩阁正房,随后便悄声退下了。 这是顾安年第一次来这里,然而此刻她没有心思去欣赏房里高雅简洁的装饰,反而桌上的酒菜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在摆满酒菜的桌前坐下,她毫不客气地提起玉箸吃了起来。 才刚吃了几口,房门突然嘭的一声被推开,还来不及放下筷子,顾安年怔愣地看着门外轻皱眉头,脸色有些潮红的宋祁。 宋祁也看着房里的顾安年,想到自己方才躲在书房里喝闷酒,她却舒舒服服泡了澡在这里吃香喝辣,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再也维持不了脸上冰冷的神情,在些微醉意的驱使下,他怒气冲冲地奔到桌前,将安稳坐着的某人一把抱起,直接往凉榻上一扔。(未完待续。。) ps:感谢浅樱同学的粉红,么么哒~~~ 四十、谈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嘴里还叼着筷子,惊呼还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扔到了凉榻上。请使用访问本站。凉榻不比软榻,被那样往上面一扔,着实让她受了一回疼。 “发什么酒疯?”一大股酒气钻进鼻腔,本打算装乖顺保持距离的顾安年忍不住板下脸来,没好气地瞪了作恶的某人一眼,翻身就想坐起来。 她放才才吃了几口,这会还饿着呢,没心思开玩笑! 她倒不担心宋祁会把她给怎么样了。 宋祁哪里会让她如愿,见她还敢跟自己大小眼,桃花眼一眯,在顾安年坐起身前一把扑了上去,没骨头似地死死压住,四肢并用地缠着,还赖皮地扭了扭蹭了蹭。 如果不是双手被压着,顾安年真的很想照着他的后脑勺就给他来一下。方才不是还酷帅冷霸拽的么,这会八爪鱼的架势是要闹哪样? 顾安年发现她跟宋祁这人真的较不起真来。 原本以为经过今晚在喜鹊桥的事,她和宋祁会彻底闹僵,会变得淡漠疏离起来,起码她自己是这样打算的――说明一切,从此以后,相敬如冰,一直到离开。而宋祁之前冰冷的态度,让她以为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作为逸亲王,拥有无比崇高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宋祁有宋祁的骄傲,顾安年觉得不管他做出何等冷酷的举动,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可偏偏眨眼之间,黑着脸一副暴怒模样的人,现在却孩子一般赖在她身上,她真的手足无措了,素后心底涌上的是深深的无奈。 她想她永远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宋祁这个人。 身上的人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顾安年试着动了动被压在两人中间的手。想要把上面的人推开。奈何不管她怎么用力,身上的人就是纹丝不动。 顾安年从不认为自己是弱质女流,然而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力感,却让她赤果果体会到了女性相对男性而言的弱势。 呼出口气,她不再浪费力气,尝试和身上的人商量,“王爷,您往旁边挪挪,我快喘不过来气了。”宋祁高大的身形,对她而言可不就是座小山么。 现在的宋祁明显心情不好。不,应该是极其差,是以她也不敢再故意对他太生分,就怕他真一气起来就不管不顾把她给办了。 宋祁自然知道她被压着不好受,可是他不好受。她自然也别想好受。虽是这样想,他还是稍稍放松了对顾安年的压制。闷声闷气道:“本王正难受呢。你还想快活?” 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顾安年大大松了口气,恍惚间听到宋祁似抱怨似指责的话,她毫无愧意地回道:“王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不能自己不痛快。就让所有人都陪着您不痛快。”完全没有把惹了对方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这件事放在心上。 宋祁顿时被气得哼哧哼哧直喘气,心想要不是你我现在会这样?身上也不使劲了,狠狠压了下去,嘴里恶声恶气道:“对。本王就是要你跟着不痛快!” 再次被泰山压顶,顾安年不耐烦地哼哼两声,不得不又缩着手挡在两人之间,一边翻白眼一边道:“王爷您到底几岁了?稚龄小儿都比您讲理些!” “年岁不是问题。”宋祁蹭到她颈边,满足地蹭了蹭。 我还种族不是问题咧!顾安年怒了,抽出一只手拨开肩膀上的大脑袋,顺手揪了一把顺滑如丝绸的发丝。因为触感不错,她又多揪了两把,这才解了点气。 宋祁痛得嘶了一声,忙伸手抓住她作怪的手,稍稍抬起身子望进她眼里,叱道:“大胆!” 顾安年一直僵着身子躺着,除了推搡两把,她不敢有半点多余的,她不是无知少女,男人这种生物是经不起撩拨的,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会宋祁起了身,除了还被压制着的手脚,她已经轻松很多,面对某人没有装模作样的呵斥,她连眼神也懒得奉送一个,掀了掀眼皮道:“不是要谈谈吗?你要这样谈?” 话说,这真的是发生了那样不愉快的事后,一般人正常合理的相处模式?不该啊! 宋祁却是眼珠子一溜,勾起嘴角邪邪笑道:“本王更愿意去床上谈。” 顾安年已经懒得鄙视他,板着脸语气淡漠道:“既然王爷不想谈,妾身要回虹鸠苑了。” “妾身”这个称呼又用上了,明显是又开启了疏离模式。宋祁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她肩膀上拱了拱,可怜兮兮要求:“那你哄哄我呗,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害得我喝了好多闷酒。” “……”顾安年沉默下来,敛了敛眸子,低声问:“那时候,你想我说什么?” 宋祁一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一样。 “那时,我在想你是否以为我在戏弄你……我自然是希望你开心的。”憋了半天,宋祁丧气地吐出这么句话。 他自然是希望听到她说开心两个字的,可是想想,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他认识的小七了。这个人很奇怪,这是他对眼前人的理解,所以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这样一想,宋祁豁然开朗了。 “我想要你开心!”他强调道,双眼亮晶晶的。 顾安年看着他闪闪发亮,带着希冀的眸子,突然有些失神,鬼使神差地竟真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宋祁的眼睛很漂亮,不单单是外在的漂亮。他的眸子不是那种未涉足世事的单纯干净的漂亮,而是那种仿似饱经沧桑,通达透彻的漂亮,澄澈而知性,却又真挚而专注。他笑起来的时候,眼中的光深深浅浅,既有浮于表面的霸道任性,又有深藏在底的深沉多变,让人不自觉想要探究和深陷。 拥有这样眼睛的人,是最难懂,最难揣测的人。 “小七,你真好。”陷入沉思的顾安年恍惚间听到一声低叹,回过神时,唇上是一片柔软温热的触感。 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让顾安年的无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趁着某人正投入,她毫不犹豫地瞅着空荡脑袋往上一磕,再抓准时机在人吃痛起身的时候,抬脚踹上了某人的肚子。 “哎哟!哎哟――!”宋祁只来得发出两声惨叫,就一下从云端掉到了凉榻下。 一炷香的时间后。 宋祁盘腿坐在凉榻一边,呲牙咧嘴地揉着受伤的肚子,对对面同样盘腿坐着,双手抱胸的顾安年抱怨道:“你还真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我都痛死了。” 顾安年面无表情地板着脸,拍了拍凉榻,口气严肃:“有话就快说!”一副正襟危坐打算彻夜长谈的架势。 宋祁只好闭了嘴不再穷嚷嚷,也正了正神色,认真问:“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要全部都知晓。” 顾安年也料到他会追根究底,呼出口气转身摸到小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等到嫡姐与洛靖远成亲,我就跟先生离开。” “去哪?”宋祁皱眉,追问。 “游走天下,恣意逍遥。”顾安年弯唇一笑,眼中带着期许。 “那顾怀卿呢,宁秋霜呢,陆方伯呢?”宋祁抛出一串问题。 顾安年只是摇了摇头,捧着茶杯道:“他们都和我无关。” 那我呢?宋祁很想问,心里又酸又涩,却终究没有问出口。脸色沉了沉,他道:“以你之言,你岂不是很快就要离开?照如今这状况,明年顾安锦和洛靖远就能成其好事。”微眯起双眼,他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两人相对而坐,宋祁目光一闪,顾安年就猜到了他有何小心思,微微叹了口气,她道:“王爷,即便你不插手捣乱,她们两个也不会这么快就圆满的。” 前世有项氏和宁秋霜,以及她从中作梗,嫡姐确实走了很多弯路,虽然今生她已不同,可项氏还在,宁秋霜也不再是前世的宁秋霜,一切都还不好说。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永济侯府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她至今还没有一点头绪。 宋祁听她口气笃定,不由好奇地挑了挑眉,问:“你如何知道?指不定今年他们就成亲了呢?我估摸打猎这事一过,永济侯府和洛府就会急着办事了。” 毕竟都被盯上了,再不赶紧把事办了,不是给人机会从中作梗么? 顾安年闻言自信地勾起唇角,挑衅道:“既然王爷如此认为,不如你我打个赌?我赌两年内,这亲结不了。” 宋祁瞧她那眉飞色舞的自信小模样,心里乐得不行,面上故作沉思道:“既如此,本王就赌他们能在两年内结成连理。” 他也不过是瞧着顾安年高兴,所以陪着玩玩,心里根本没有把这事往心里去。 顾安年却是很认真的。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顾安锦与洛靖远的好事,直到三年后才真正成真,而那时,时过境迁,回想今日种种,所有人只能感慨世事无常。此乃后话。 “小七,在你心里,我是如何的存在?”望着眼前人,宋祁问出最想要知道的问题。(未完待续。。) ps:第二更,感谢瞳桓和sih-han亲的粉红,么么哒~~~ 四十一、相处模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细分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概括的话却只有四种:亲人、爱人、朋友,以及陌生人。再简单一点的话,就是重要与不重要两类。 这一世,在顾安年眼中,亲人的话,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很多,但她只觉得顾安锦勉强算是,沈千算是;朋友的话,她想不到有谁;爱人的话,很明显没有;至于那些见过几面的,说过几句话的,或是只听过名字的,又或是一无所知的,都在陌生人的范畴里。 但顾安年比较喜欢用重要与不重要来划分,她觉得这样可以节省多余的感情。因为总是怀着不信任的态度看人,是以很难,也不想付出感情,于是重要的就给予感情,不重要的,自然按其价值来看待。 所以在宋祁问出“小七,在你心里,我是如何的存在?”这句话时,顾安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嫁给他之前,她的人生中没有他,他之于她是陌生人;在认识之后,因为显赫的地位,他成了她眼中可利用的人;在相处了解过后,他又让她觉得是值得深交的人。 这样看的话,他既不是亲人,也不是爱人,不是朋友,却也划拉不到陌生人里。若是说重要不重要,她无法承认他重要,却也骗不了自己说他不重要,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大多是轻松快乐的,所以他似乎是介于两者之间。 那么,宋祁之于她究竟是如何的存在?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更进一步说,在宋祁问这个问题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身边的人对自己而言是什么。 在等待答案的时间里,宋祁脸上的表情从希冀慢慢变成了恼怒。又慢慢变成了无奈,最后眉宇间都染上了失落的颜色。 看着他不断变换的神色,顾安年终究心里有些不忍,想了想,她微微笑道:“或许……是知己吧。”除了这个答案,她想不到宋祁对她而言的定义。 “知己?”宋祁苦涩一笑,手肘撑在膝盖上,拖着下巴摇头道:“真是美妙的辞藻,让人听了既高兴又悲切,既庆幸又哀怨。” 是的。庆幸,毕竟代表她对他有感情,甚至地位还不低,然而不管说得多好听,知己也不过是友人的一种。这并非是他所想要的那一种感情。 顾安年始终只是淡淡的笑,宋祁烦躁地摆摆手。道:“知己便知己吧。总比什么也不是要来的好。谁也没有规定知己永远只能是知己。” 最后那句话倒是让顾安年有些诧异,她不禁掩唇笑道:“确实。” 宋祁笑望着她,眼神坚定而自信。 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这个道理不止顾安年明白,宋祁也明白。 仿似达成了某种默契般,自那晚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渐渐变了。 一个依旧是面上笑语吟吟,心里淡漠冷静;一个依旧是表面霸道任性,实则温柔细心,只是无意间。有什么在无形中渐渐孕育成形。 七月末的天气,已不似先前的炎热,酷暑已过,秋意渐生,此时正是午后偷闲的好时节。 墨轩阁正房外间的小榻上,顾安年侧身撑在小几上,捧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精彩之处时,总是会忍不住连连点头赞好。 华贵精致的三角小铜炉里燃着宁神香,顾安年手边摆着香茶与精致的点心,沉迷于书海中时,她亦时不时伸手捻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喝上一口香气四溢的香茶,唇齿留香。 宋祁就枕在她的膝上,此刻正好午睡醒来,抬头看到她一边看书一点往嘴里塞点心的模样,顿时乐了,开口道:“我也要吃。” “嗯――”顾安年看也未看他一眼,注意力依旧集中在书页上,只点点头从碟子里随手捻起一块杏仁酥送到他嘴边。 不满于她的忽视,宋祁张嘴一口咬住香脆的杏仁酥,咔擦咔擦解决掉后,又道:“杏仁酥不好吃,要梅花糕。” 顾安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摸了块梅花糕塞他嘴里。 被投食的某人笑得眯了眼,叼着梅花糕细细品尝一番,才慢腾腾咽下,而后砸吧砸吧嘴道:“吃了点心嘴巴里好干,我想喝茶。” 这次顾安年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冷声道:“不想我泼你一脸的话,就自己起来喝。” “那我还是再睡一觉吧。”宋祁勾起一边嘴角蹭了蹭,在她腿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当真闭上眼又要睡。 好不容易借到小七的腿枕着睡午觉,他不享受够怎么可能起来! “起来!”顾安年翻了个大白眼,敢情当她是人体枕头? 搬起某人的大头就要扔开,偏偏某人就是不配合,还趁机抱着她的腰耍赖,死活就是不撒手,不愿转移阵地。 顾安年也不是第一天对付他了,见他死皮赖脸就是不肯挪动半分,只好出杀手锏。 “王爷,我的腿都麻了,你好歹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啊。”放软语气,顾安年满脸无奈地道,边说着还边捶了捶自己跪坐的腿,表示自己真的很难受。 “真的?”宋祁挑起半边眉毛,很怀疑地斜眼看她。 “自然是真的。”顾安年眼神真挚,轻皱着眉头沉稳点头。宋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实在没有看出作假的端倪来,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关切道:“可是十分难受?我帮你揉揉?” 顾安年挑挑眉不置可否,试着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感觉真有些酸麻发涨。不过让大名鼎鼎的逸亲王伺候,这是不是太难消受了点? 就在宋祁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顾安年才将双腿伸直放在榻上,抬了抬下巴道:“下手轻着点儿,你们这些练武的手下没个轻重,可别伤了我。” 宋祁嗤了一声,哼道:“我堂堂逸亲王替你揉捏按摩,你还挑三拣四,真是不识抬举。”转瞬又笑嘻嘻道:“小七放心,就是真伤了残了,不还有我么,我不嫌弃你。”说着双手已经覆上纤细紧实的小腿,催动着内力缓缓按压上面的穴道,随便吃吃豆腐。 “呵呵,你倒是想把我弄残了。”顾安年撇嘴冷笑,随即却舒服地眯了眯双眼。还真别说,宋祁这货手艺还不错,这才两下,腿上的酸麻就缓解地差不多了。 宋祁见她那猫咪一般的神情,不由抿嘴一笑,长叹一声道:“我倒是想,可惜下不去手。” 顾安年被他那唉声叹气的模样逗笑了,戳了戳他脑门,嘲笑道:“就这点出息。” 宋祁耸耸肩,心道本王出息可大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福禄一进门来,便见着自家王爷跪坐在榻上,正替娴侧妃按腿呢,那有说有笑的模样,真是让他老人家又心酸又无奈。 自乞巧节后,娴侧妃便成了墨轩阁的常客,除了每晚不在这里歇,其他时候大多在这里。要问为何?自然是他家王爷要求的。还不是因着先前吵架那句“再不入虹鸠苑”的气话,他家王爷既要面子,又要娴侧妃陪,这不就只好把人弄墨轩阁来了。 你说就他家王爷这身份吧,想要什么得不到?可偏偏他就是死了心眼要这一个,其他的硬是哭着喊着求他,他都不愿再瞧上一眼。往日被伺候的时候,他还有脾气发,这会换他伺候别人了,他却心甘情愿喜不胜收。要说,这一物降一物,真是没有说错。 虽说福禄这老人精觉得自家主子这事有些丢人,不过只要主子高兴,他也就乐见其成了。 顾安年先看到了进门的福禄,她踢了踢宋祁的手,示意他回头,然后对福禄点了点头,含笑道:“福禄公公。” 福禄应了声,躬着身子上前,行礼道:“老奴给王爷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宋祁这时已经穿鞋坐好,双腿微微分开,双手置于膝上,问:“有何事?”顾安年瞥了眼他威严沉着的神色,抿嘴笑了笑。 “回王爷的话,三皇子来府上拜访。”福禄恭敬回道。 “嗯,知道了,你先过去应付着,本王一会就到。”宋祁摆摆手,打发福禄离开。 顾安年推了推他肩膀,促黠道:“这里可没宝贝等王爷捡,王爷还是快去吧,三皇子指不定是有大事寻您商量呢,让客人等着总不好。” 这也是福禄对于自家王爷太过宠爱娴侧妃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两人私底下虽没大没小没个正形,可正事上却是毫不含糊。且在旁人面前,娴侧妃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事事以他家王爷为主,又聪明大方,明里能撑面子,按理能出主意,即便带着去见客,那也是极为有面子的。如若不然,福禄早一状告到皇帝陛下御前去了。 在福禄看来,两人是情到浓时,难免柔情蜜意了一点,小打小闹实属正常。却不知顾安年如今只是当真把宋祁当做无话不谈的至交,放任自我,随性地嬉笑打闹。 顾安年这样一催,宋祁又老大不情愿了,拉着脸皱了好一会眉头,才不甘不愿地点了头。(未完待续。。) ps:有木有一种要拨云见日的赶脚?喵哈哈哈~~~~ 四十二、跟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你等我回来。”像是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宋祁这才终于肯领着福禄出门了。 没了人闹腾,顾安年本想接着看会书,翻了两页,却突然没了兴致。瞧了瞧窗外明媚的日头,清风阵阵,想着现在应该没有中午那般晒人了,她也就不想再在屋里待着,打算出屋子外面走走。 “青莲!”脚踩着小杌子穿好鞋,顾安年扬声对外面唤了声,在外面候着的青莲闻声很快进了来,福身行礼道:“侧妃娘娘,奴婢在。” “随我到屋外走走。”顾安年吩咐道,想着外面风和日丽,她又突然来了弹琴的兴致,又道:“一会我要弹琴,你现在去打点打点。” 她有时也是说风就是雨,这会想要弹琴,便立即差人准备了。 “是,奴婢这就去打点。”青莲福了福身,转身出去吩咐了。 且说这边顾安年领着丫鬟,眯着眼在墨轩阁庭院里悠闲地溜达了一圈,那边,宋祁微微诧异地望着宋璟,微眯双眼讳莫如深问道:“你是要本王替你五弟向皇兄求情?” “正是。”宋璟不卑不亢点了点头,面色肃然,沉声道:“皇叔,事情的经过缘由,侄儿都已经知晓,五弟在此事上是做的过了,只是如今他已得到了教训,还望皇叔能向父皇求求情,免了五弟的禁足。” 宋祁玩味地勾起唇角,指尖点了点小叶檀木雕花书桌桌面,眼神愈发幽深难辨,笑问:“不是本王这做皇叔的说,本王实在好奇,怎的你们兄弟惹了事,老是喜欢往本王这里跑?敢情你们以为皇兄事事都会依着本王?” 这不轻不重的语气。却让宋璟紧张了起来,他不安地望了眼上面神色莫辨的人一眼,斟酌片刻道:“父皇疼爱皇叔,比之我们几个皇子更甚,我兄弟几人也是没有办法,才会事事求助于皇叔,毕竟,这世上只有您才是我们的亲叔叔。”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深情款款。 “哦,这倒是。”宋祁弯唇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只是下一瞬,又恢复了先前慵懒散漫的神色。 宋璟与宋祁相处了十多年,对于这个皇叔的性子还是摸得着几分的,此刻见他如此,心中愈发忐忑。小心翼翼问道:“那皇叔,五弟的事……” 宋祁却依旧没有直面回答他。反而又问道:“你也在你父皇面前替老五求过情了?” 宋璟一怔。随即颔首,落寞道:“父皇并未松口。” 眸中闪过一道幽光,宋祁淡淡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太师椅椅背上,继续顾左右而言他:“本王记着你与老五势同水火,此次。你怎的会替她求情?” 宋璟脸上浮现窘迫,他支吾了几声,道:“侄儿是与五弟不合,可我二人毕竟是兄弟。侄儿私心里,还是希望与五弟之间能像皇叔与父皇那般的。” 宋祁闻言却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随后却是无奈一笑,叹了一声:“璟儿,你长大了。” 以实为虚,以虚为实,真真假假,才是谎言的最高境界。宋璟的窘迫是真,所说之话却是假,看来一趟西南之行,这个侄儿确实学到了很多动,最起码,这演戏的本事,是上来了。 宋祁已经可以预料到,眼前的人往后会有何等作为。 听到那似无奈似感慨的叹息,宋璟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于皇叔,他还是敬爱的,只是他有想要做的事,有想要走的路,所以即便会有愧疚,他还是会利用眼前这个人。 不可否然,他心中同样有怨,他怨皇叔因为那个蛇蝎心肠的顾安年,一句话便将他派到了西南,让他受尽以往无法想象的苦,害他浪费了稳固地位的时间。他也怨他抢走了父皇的疼爱恩宠,怨他握有权利却从不帮他。 藏在袖中的五指蓦地收紧,宋璟压下心头的异样,眼神变得幽暗,闪着坚定的光。皇位,他志在必得,他要得到他应得的一切,即便负尽天下人,也再所不惜! 宋祁冷眼望着眼前目光坚定的侄子,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想他最不愿看到的事,终究是避免不了了。 宋璟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上面的人看穿,收敛心神后,再次殷切问道:“皇叔,那五弟的事……” “璟儿,”宋祁神色严肃地唤了一声,宋璟闻言不自觉端正坐好,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这点倒是没有变,宋祁暗暗一笑,接着道:“本王不管你是为了博好名声,还是为了其他,瑜儿这事,本王早已有打算,待这月过了,本王便会向皇兄求情,你就不必瞎掺和了。” 宋璟神情一滞,沉默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番,试探地问:“皇叔,下月初三的射猎,皇叔可否邀请五弟参加?” 眉间一跳,宋祁皱起眉,严厉道:“你问这作何?你管好自己的事便是,请不不请,本王自有打算。” 不用多想,他便知晓宋璟定又在计划着什么,而且摆明又想利用他铺路,他如何能不生气,如何能不心寒? “侄儿知错,请皇叔息怒!”宋璟见机不对,忙起身拱手道歉,心中暗暗懊恼。 宋祁隐晦一片,好半晌才呼出口气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也不便在此多逗留,回吧。”说罢起身一甩衣袖,快步出了书房。 宋璟尴尬地站在书房内,望着那道离开的背影,眉宇间有几分落寞。福禄上前行了个礼,低声劝道:“三皇子殿下,您也知晓王爷的脾气,这会气着,一会就好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免伤了您们叔侄的情份。” 心底浮起一丝苦涩,宋璟心道:“伤了我们叔侄情份的人是我。”嘴上却歉意道:“还劳公公劝劝皇叔消气了。” 福禄呵呵一笑,恭谨道:“三皇子殿下客气了,如今王爷可用不着老奴去劝,一会回了墨轩阁,见了侧妃娘娘,王爷心情自然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璟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逸亲王只有一位侧妃,便就是娴侧妃——顾安年,可见福禄口中指的就是顾安年,只是他没有料到,皇叔会看重那恶女至此。 心念一转,他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扯出一抹笑,宋璟对福禄微微颔首,道:“本宫就不先告辞了。” 福禄自是躬身行礼,道:“三皇子殿下走好。”待见宋璟离开,便晃悠悠往墨轩阁去了。 宋祁回到墨轩阁,进了房门却并未见着想见之人,心底的不悦瞬间翻了几番,他大喝一声:”来人!”愤然在塌边坐下,阴沉的神色让人不敢直视。 在门外守着的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上前跪地磕头,惊慌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眉间皱褶更深,宋祁厉声道:“侧妃人呢?” 不是叫她在这等着的吗,怎的又到处乱跑! 平日里他不发怒时,气势已让好些胆小的不敢近身,这会眼看着就是在盛怒之中,两个原也算胆大的丫鬟都不禁吓得瑟瑟发抖,只颤巍巍回话:“回、回王爷的话,侧妃娘娘在小花园抚琴,奴婢这就去……” “不必,本王自己过去。”话音刚落,人已旋风般出了门,两个小丫鬟不由大大呼出口气,抚着心口直喘气。 小花园就在墨轩阁后院,宋祁刚穿过游廊,便听到了那不成曲的琴声,稀稀落落的一听便知只是随手乱弹,毫无章法可言。他疾走两步下了游廊,便见着了被花丛遮掩住,正随手拨弄琴弦的顾安年,暴躁的心,瞬间便平静了下来。 似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顾安年抬头望了过来,见他脸上还有几分未消的戾气,不由勾唇一笑,手指一勾,伴随着清脆的琴音,她缓缓道:“瞧你这阴沉的样子,一路上也不知吓坏了多少个丫鬟。” 宋祁一步步朝她走进,无所谓地耸肩笑道:“吓坏了便吓坏了,只要不吓坏你就好。” 小石桌上摆着点心和茶水,宋祁走过去坐下,青莲便上前替他斟上茶。 顾安年不再理他,又将心思放到了琴弦之上。 宋祁听她又毫无章法地乱弹,虽然并不难听,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若不知要弹何曲子,不妨就为我弹曲《凤求凰》罢。” “你倒是想得好。”顾安年笑嗔他一眼,皓腕一转,一曲《云水禅心》从指间跳跃而出。 佛家曲谱,自有宁神平心之效,一曲毕,心底再无半点烦闷之感。 半撑在石桌上,宋祁含笑深深望着花间娇俏静谧的脸庞,慵懒笑道:“我还是想听《凤求凰》。” 顾安年继续无视他的要求,一曲《水调歌头》在小花园中回荡。 宋祁挑挑眉,闭上眼凝神细听,微微颦眉道:“这曲子我从未听过。” 顾安年却依旧不理会他。宋祁也不耐,全身心投入到新曲子中。 当晚,在书房办事的宋祁听到手下暗卫禀报道:“王爷,今日三皇子跟踪您回了墨轩阁,不久后却又仓惶离开,不知意欲为何。”(未完待续。。) 四十三、劝解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位高权重,却并不喜欢勾心斗角那些,比起应付朝堂上那些面皮笑着心里骂着的老狐狸,他更愿意与那些粗鲁爽直的将士待在一处,起码不必时时带着面具。这也是为何当年他义无返顾请战去往边境的一个重要因素。 然而,不喜欢不代表不擅长,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这一世都要在沼泽般的官场里混迹。所幸的是,他早已习惯了戴着面具与旁人周旋,毫不在意那些或恭维,或谄媚,或嘲讽,或嫉恨的目光。他从未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毕竟,他不认为自己会有向那些人低头的时候。 所以说有人羡慕拥戴,就会有人嫉妒忌惮,任何事物都是双面刃,过多的恩宠,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有危险,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而为了应对各种直接的,或暗地里的暗杀行刺,暗卫自然是必须的。 富丽堂皇的逸亲王府,在阳光下是一派繁华锦荣,然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却隐藏着无数神秘的存在。他们忠诚冷酷,是直属于王府最高统治者的暗卫,他们时刻警惕着王府的动静,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宋祁知晓几个侄子对他存的心思,只是当从暗卫口中听到那句话时,他仍旧有些恍然。 “属下等人见三皇子并未有何险恶举动,是以并未出面制止,确认三皇子离开后才各回其职。”跪在下面的暗卫又加了一句。 疲惫地捏了捏眉间,宋祁冷然道:“你们做得很好,下次也一样,不用惊动对方,暗中观察便是。”说罢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他自然是不希望还有下次的。不管宋璟是抱的何目的。 “属下遵命。”黑衣暗卫俯首应答,宋祁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就如来时那般,暗卫离开时亦是悄无声息。 夜渐深,宋祁独自在书房静默坐了许久,而后才不疾不徐回墨轩阁。出乎他意料的是,往日这时候早已离开的顾安年,此时却仍旧还在,且正坐在塌边,貌似在等他。 看到顾安年。宋祁沉重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他露出往日邪气戏谑的笑,两步上前走到她身边,调笑道:“小七莫不是在等着本王临幸?既如此,良宵苦短。咱们还是快快歇下吧!”说着还真就动手开始扒身上的衣服。 顾安年瞧他这没个正形的样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行了。装给谁看呢。”她伸手拉了他一把。拆穿他的故作轻松。她眼睛没瞎,宋祁进门那一刻脸上的沉重,她看得一清二楚。 “谁说本王是装的,本王可盼着好久了。”宋祁依旧没心没肺地笑。 顾安年不想和他继续插科打诨下去,毫不避讳地问:“听说三皇子今日来寻你,是为了请你替五皇子求情?” 宋祁闻言脸上笑容一僵。斜眼扫向缩在一边的福禄。 可怜福禄被那阴冷的小眼神吓得直哆嗦,脸皱成了苦瓜,心里直犯嘀咕。他容易么他,他还不是想着要让王爷心情好点。才请娴侧妃帮忙的么,不然他吃饱了撑的往刀口上撞? 顾安年适时解救福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宋祁道:“过来坐吧。”宋祁立马收回眼刀,听话的大狗狗一般,柔顺地在她身边坐下。福禄顿时不平衡了。 “三皇子不仅仅是想借着这事博个好名声吧?”顾安年不等宋祁说话,问题直指核心。 宋璟有几斤几两,是个什么性子,她很清楚,他不可能为了这么点面子上的事,就为死对头的宋瑜说话。 宋祁沉默地点点头,神色间有些凄然,道:“他问我能否邀老五一同去打猎。我虽不知晓他有何打算,但可以肯定一定不会是好事。” 在顾安年面前,他总是不自觉地毫不掩饰。 看到他脸上的落寞,顾安年有些动容,抬手抚了抚他的肩膀,道:“左不过那时我们也是要耍些阴谋诡计的,他爱搀和便搀和,你何必在意?” 宋祁苦涩一笑,握住她的手,道:“我在意的是每次他们兄弟都喜欢拿我做幌子,互相对对方使绊子设计陷害。” 说得好听点是幌子,难听点是利用,这话里的意思,顾安年又怎会不明白? 宋祁对这些侄子侄女是真心的好,顾安年在进宫那日便看的十分清楚。那些皇子公主们,小时或许是单纯地真心敬爱他这个差不多年纪的皇叔,然人长大了,有利欲心了,知世故懂人情了,心便杂了,感情也随之杂了。她想宋祁最难过的,不是感情没了,而是变了。 安慰的话,顾安年是说不出口的,劝解倒是还行,想了半天,她认真道:“既然不喜欢,以后别应就是了,他们一个个求你办事时想着你的好,利用你时可曾手软过?” “上位者最忌讳的便就是想法被旁人左右,他们次次央求你向皇上提议求情,可曾想过这是在馅你于绝境?即便现在皇上疼宠你,然圣心难测,谁又知皇上哪时会突然发难,对你下手?到那时,你自问他们可会如你帮他们那般帮你?” “以我看,自己想要的,便自己去争取,整日跑到长辈这里来撒泼求助,那是没本事。但谁又知他们是否真的没本事呢?再者,也是因为你这样惯着他们,予取予求,让他们产生了以逸待劳的依赖心,他们才会变本加厉。若是我,若是俩嘴唇一碰,就有人愿意帮忙,我也会坐享其成,既省时省力,效果又比自己去做的好,有何差错也是别人担着,多好?” “可他们毕竟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不会伸手只要两块点心几颗糖果,而是要你的权你的利。但你没有义务为他们做这些。今日这局面,也算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你即便宠溺,也要有个度,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到日后才后悔。” “既然是自己的错,你又何必为了旁人伤心难过?应该后悔才是。” 顾安年一边说,福禄一边在后面连连点头附和,就差跳起来大呼着举双手叫好了。 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些年,是看着王爷一点点长大改变的,自然比旁人看的更多。 小时候王爷无忧无虑,功课武术虽没有落下,却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带着一窝蜂小皇子整日打闹作怪,时常惹得皇上又好气又好笑。但十岁那年一场大病后,王爷有一段时间变得不愿说话,也不愿亲近人,整日怔愣出神,恍恍惚惚的。直至敦亲王被满门抄斩,王爷才突然好转,随后就像是突然长大了,虽还是会嘻嘻哈哈地笑闹,性子却内敛沉稳了,只是眼中也没了以往的纯净。 再然后,未满十五岁的王爷义无返顾奔赴了战场。在边境打战时还好,粗鲁汉子不讲这些弯弯绕绕,王爷过得不好却舒心开心。可回了京城,尽管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短短一年,王爷脸上的笑就愈发少了,并不是说就不笑了,只是没了那份真心了。 福禄自知自己只是个下人,不管陪在王爷身边多久,都只是下人,是以他看在眼里,却没有资格去说,只能急在心里,今日顾安年一番话,可谓是说出了他的心声。 宋祁又如何会不知顾安年所说的这些道理?只是从来没有人敢这般直接明了地在他面前摊开了说,是以他即便知晓,即便心中不愉,却还是一直藏着掖着,不去想这些。 现在埋在心底的想法被挖出来了,宋祁既有种确定感,明确了所有的一切不是自己的错觉,又有种无力感,因为他觉着这样的自己好像挺无用的。 屋子里也并非只有顾安年,宋祁,福禄三人,还有青莲,以及墨轩阁里平日伺候宋祁的几个丫鬟。一群丫鬟见娴侧妃对着心目中天神一般的王爷这么一通教训,心里又别扭,又崇拜,又担心,怕王爷一气之下把娴侧妃给怎么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宋祁大王爷只是搓了把脸,呐呐道:“是我感情用事了。” 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还一副受到教训的认错模样,这情景让在场人都瞪大了眼,其中包括福禄。他也以为娴侧妃这会没好果子吃了,毕竟王爷脾气真不算好。 顾安年不理会丫鬟们的惊讶,嗤笑一声,悠闲地端起茶抿了口,勾着唇角道:“依我看是傻才对,虽说傻不是病,但也得治。” “你就不能说得好听点啊?”宋祁扁着嘴委屈地抱怨,下一瞬又凑上去笑嘻嘻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顾安年大牌地挑挑眉,问:“你在三皇子与五皇子身边可有眼线?”问完又觉得问了个废话,就算宋祁对这些皇子有多深的情谊,防人之心应该还是有的。 果不其然,宋祁颔首道:“自然是有的。” 顾安年一笑,把茶盏往小几上一放,戏谑道:“你之前说不知晓三皇子在打何主意,那就说明你的那些眼线并未启用,既然有这个能力,那你又为何不用?别人对你知之甚详,你却一无所知,这样太被动了。宋瑜那件事,很明显可以看出他的眼线在密切监视王府里的一举一动,你为何不效仿……” 后面的话,在看到宋祁缓缓沉下来的脸色后,都被迫吞回了肚子里,脸上的笑也僵住了。(未完待续。。) 四十四、鬼点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觉得自己是得意忘形了,竟然口无遮拦地说出要宋祁去做和宋璟宋瑜所做的意义一样、他所认为的会破坏他们叔侄情份的事。 抿了抿嘴角,她垂下眼帘,偏过头淡淡道:“抱歉,是我失言了。你可以觉得我用心险恶,是我不该拾掇你对付你的亲侄子。” 宋祁没有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一群丫鬟大气也不敢出。 顾安年握了握手指,眼中闪过慌乱,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回应,她有些局促地起身,道:“天晚了,我回去了。” 刚迈出一步,宋祁却突然开了口,轻唤道:“小七。” 顾安年停下脚步,沉默地回头看他,宋祁呼出一口气,有些懊恼,又有些烦躁,毫无逻辑地道:“我只是……只是有些后悔,那一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若是我……”若是我将你带走,是不是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封锁自己的心?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句话用在这里或许不合适,但是宋祁却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形容此刻心中的体会。 宋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指责过小七的狠辣歹毒,他虽知晓事实的真相,知晓小七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演戏,然而在今日之前,尽管他喜欢这样小七,也不觉得小七狠毒,却同样觉得小七诡计多端,心肠冷硬,且无所不用其极。 今日,他无比鲜明地体会到了小七的无情与冷漠,那一瞬间,心中升腾起的并非愤怒和寒意,而是心疼与怜惜。因为他突然发现,不管是宋璟那些人,还是他,他们都从未想过小七为何会如此。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只是环境让他们不得不伪装起来。 所以现在小七有多令人可恨,他就有多心疼,有多后悔,他后悔五年前的那个乞巧节,在小七说没有许愿的时候,他明明看出了她过得不好。却什么都没有做…… 顾安年自然不知晓宋祁心中的想法,从那句语意不明的话里,她没有听出任何意义,她疑惑地皱起眉,问垂着头兀自懊恼的人:“你在说什么?” 宋祁抬头望着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目光无比柔和。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道:“我在说以后要对你很好。”往事已矣。幸好他还有以后。 顾安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反感她的心机深沉就好。顿了顿,她认真回道:“我以后会很好。” 待日后远离了前世的一切,她相信她会很好。 宋祁只是含笑点头,没有再开口。 顾安年站了会。见他脸色已恢复如常,踌躇了会,道:“那我回去了。” 宋祁看着她那别扭的样子,哈哈一笑。撑着下巴调侃道:“我看你以后搬过来算了,省得每日跑来跑去的。” 顾安年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何必如此麻烦,日后我不过来,不就不必每日奔波了?”说罢不给宋祁反驳的机会,招呼了青莲,勾着嘴角仰首跨出了房门。 “那我只好帮虹鸠苑改名儿了!”宋祁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请便!”顾安年的回答是嘹亮的两个字,宋祁顿时乐了。 后日便就是八月初三,在出发去打猎前,顾安年与宋祁又去了一趟茗叶轩,当然,是用的沈七的身份。 今日来,顾安年是想听听宁秋霜那边的新动静,然而再敲定当日的详细计划。 茗叶轩二楼位置最靠里最隐蔽的雅间里,顾安年专注听着十二的汇报,宋祁在一旁无聊得把碟子里的点心堆叠成了一摞。 “据婷儿所言,宁秋霜近日与顾安华发生了一点争执,起因是顾安华提议由五皇子作为顾安锦的‘奸夫’,宁秋霜起初不同意,两人目前正僵持不下。”十二一边垂首汇报,一边拿眼角瞄已经被逸亲王堆地有一尺高的绿豆糕,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顾安年鄙视地扫了眼玩得正高兴的某人一眼,低低沉吟起来。 顾安华与宋瑜无牵无挂,她会提议宋瑜,极有可能是受了项氏的教唆。只是她何时与项氏站到同一战线去了?离开永济侯府将近三个月,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探探亲了。 这边正想着,那边宋祁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继续玩儿叠罗汉,漫不经心道:“所谓的‘奸夫’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是谁都无所谓。只是听了方才一番话,若是我没有猜错,怕是这出‘捉奸’不会只有我们掺和。” 心念一转,顾安年淡淡道:“你说是三皇子?” 宋祁微微颔首,“想来老三应该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所谓的‘捉奸’计划,上赶着凑热闹了。” 顾安年若有所思地点头,若是她没有记错,前世宋璟确实在宋瑜身边安插了一个隐蔽地极好的眼线。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应该今生也存在。 这一世,她的重生,宋祁在夺嫡之争中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表现,这两点虽让命运的轨迹脱离了前世的轨道,但她相信冥冥之中,还是有很多事是没有被改变的。毕竟有一些事,即便她前世就知晓,却无力去改变,更何况前世的她也并非知晓所有的一切。而宋璟的那个眼线,就是她知晓却无能为力的其中之一。 “如此看来,到时即便我们不出手,宁秋霜的计划也不会顺利。”拍了拍手中的糕点屑,宋祁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佳作,赞赏地轻啜了口茶。 顾安年无力的翻个白眼,淡淡道:“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准备一下。”她敲了敲桌子,严肃道:“如若三皇子在知晓这个计划的前提下,还替五皇子求情,并恳请你邀五皇子一同去打猎,我想他极有可能是想借此染黑五皇子。” “老五也不会傻到什么都不防备,他们两兄弟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闹吧,我们玩我们的就是。”宋祁耸肩一笑,现在他对那几个侄子完全是无所谓的心态。 顾安年瞥了他一眼,心想我不想让宋瑜得偿所愿,同样也不会让宋璟心想事成,不管是哪个的目的,她都要破坏。 眼珠滴溜溜一转,顾安年扬起抹笑,对着宋祁甜甜笑道:“王爷,上次进宫之时,皇后娘娘不是向您打听适合吉贺公主的人选么,我记得当时您说宁国公府的嫡子宁瑾丞不错,不知后来皇后娘娘可有留心?” 这一声声“您”,顿时让宋祁充满了危机感,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戒备地望向顾安年,试探问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顾安年咧嘴一笑,笑得特单纯特无辜特天真无邪,她好奇道:“我只是很好奇三皇子殿下在知道宁瑾丞有机会尚公主,且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公主后,会不会对宁瑾丞的妹妹,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宁秋霜做点什么。” 果真是不好的预感…… 宋祁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你以为皇兄是傻子么?若是宁瑾丞迎娶了吉贺,皇兄会同意老三娶宁秋霜?这不是明摆着心有不诡么!” “如若是三皇子先娶了宁秋霜,而皇后娘娘与吉贺公主又中意宁瑾丞呢?”顾安年反问。 “这……”宋祁微皱起眉头,“若是吉贺与宁瑾丞当真有缘,那边只能可惜了他二人的姻缘了,皇兄是不会让单独一个皇子坐大的。” “这倒未必。我以为有三种结果。”顾安年抿唇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傲然笑道:“第一,三皇子在知晓宁瑾丞能尚公主的前提下,又猜想到了皇上不会允许他迎娶宁秋霜,两相权衡下,他选择不触怒龙颜,不去招惹宁秋霜。这样吉贺公主与宁瑾丞便能佳偶天成。” “第二,同样的前提下,宋璟装作毫不知情,在吉贺公主与宁瑾丞的事定下来前,就先迎娶了宁秋霜。这样一来,皇上就会反对吉贺公主与宁瑾丞的亲事,导致两人错失姻缘。”顾安年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三嘛,就是宁瑾丞尚公主,三皇子迎娶宁秋霜两不误,这个结果的可能性表面看上去很小,实际上很容易达成,只要皇上见过宁瑾丞,对其有所了解。”顾安年自信地竖起第三根手指。 宋祁怀疑地挑眉,状似不经意问道:“我记得你好像很不喜欢老三。”言下之意,为何你还要在宁瑾丞可能尚公主的情况下,让宋璟娶宁秋霜,这不是摆明要让宋璟壮大势力吗? 顾安年学他的样子耸肩,笑得神秘莫测,道:“我可没说宋璟娶了宁秋霜有好处。” 这会,宋祁的怀疑变成好奇了,他往前半趴在桌子上,满眼宠溺的笑意,对对面的顾安年笑道:“莫非你是认为宁瑾丞不会因为宋璟是他妹夫,就替他办事,宋璟娶了宁秋霜也不代表拉拢了宁瑾丞?” 顾安年给了他一眼赞赏的眼神,点头道:“可以这样认为。” 宋祁蓦地就不爽了,瘪了瘪嘴道:“你倒是对宁瑾丞很了解嘛。” 顾安年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从堆得高高的绿豆糕最上面取了一块,不紧不慢送进嘴里,道:“基本上我认识的人我都可以说了解。” 宋祁泄了气,好吧,这样的话要吃醋就太累了,他果断放弃。 白驹过隙,两日晃眼便过,在众人的期盼中,射猎这一日终于来临了。(未完待续。。) ps:从明天开始恢复双更,嗷呜~~~ 四十五、出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八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并不是说这一日寓意好,而是说的气候好。请使用访问本站。 因着临近立秋,初三前后的几日,气温已经开始逐渐下降,虽还说不上凉爽,却也不至于炙晒酷热。考虑到八月八立秋后,会有短期回热天气,也就是俗称的“秋老虎”,是以若是出行,这段时间是最佳的。 加之夏季食物与水分都十分充足,林子里的动物们饱餐活跃三月,此时肥膘肉美,可不正是捕猎的好时机?当然,此时的动物灵活敏捷,要猎到,自然将就功夫。 虽说还未真正到秋季,不过此次打猎道也勉强算得上是秋猎。 宋祁组织的这次秋猎,地点定的是皇家猎场,这自然是向皇帝陛下请示过的。而皇帝陛下怕疼爱的弟弟玩得不尽兴,不仅将猎场附近的避暑行宫借给了他,还吩咐礼部安排出行的仪仗队,随行人员等事宜,弄得宋祁哭笑不得。 最让宋祁无语的还是皇后。也不知皇后从哪打听到的消息,竟是对宁瑾丞十二万分的中意,临着出发前一天了,还把他召到宫里,明示暗示地要他撮合吉贺公主和宁瑾丞,念叨得他只想遁地逃窜。 原本宋祁口头上说的是年轻人不应只蒙头读书,做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更要注重拳脚功夫,同时要多结交一些朋友,开阔心境扩展眼界。这原只是打个幌子玩乐耍阴谋的活动,然被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这样一掺和,在旁人看来,这就成了一场举足轻重的皇家盛事。 是以收到帖子的,没有一个敢怠慢的。大家小姐们还好,她们不用上场。只需在旁看看戏唠唠嗑,借机结交一些名贵,见识见识场面就行。男子们却是个个卯足了劲,日日练习射箭骑马,苦练武术,心思少的是怕到了当日出丑丢脸,心思多的,自然是希望能得逸亲王,或是皇子公主们的青睐。 射猎日期暂定为三日,既然要玩。自然要玩得尽兴。而皇家猎场几里外便有避暑行宫——清秋宫,更是方便了一行人的衣食住行。 初三这日一早,宋祁与顾安年各自梳洗整装完毕,便相携上了前往清秋宫的车辇,浩浩荡荡前往清秋宫。 随行的还有赫连清。自然是以“姨娘”的身份,其余的。便就是跟着伺候的人。只有福禄,青莲,梦萝,并黄桃黄杏,以及墨轩阁的两个丫鬟。至于侍卫,宋祁只让徐飞领着二十铁骑。一百带刀侍卫,并一千兵士随行保护,暗里,则又部署了五名暗卫盯着。 至于仪仗队那些排场。因着宋祁没把这事当一回事,是以自然是省了,就连他今日的穿着,都是随意的,特征以轻便为主。 一声嘹亮的“出发”,铁骑开路,带刀侍卫分列马车两侧,兵士缀尾,八宝纱帐珠帘的滑盖高顶马车缓缓驶动,后面跟着的两辆略小的马车与前面的马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亦跟着在青石路上滑行起来。 从京城到猎场要行半日的路程,为了在午前赶到,是以众人天方微微亮便出发了。此时除了几家早点铺子,其余商铺还未开门,路上没有几个行人,显得十分清静安谧,这倒是让队伍避免了被围观。 晨间的凉风穿过纱帐吹进车厢来,赶走了晨起的疲倦,顾安年撩起层层纱帘,映入眼帘的是青玉磨琢串联而成的珠帘,清脆的玉石敲击之声,伴随着哒哒的马蹄,一阵阵传入耳中。透过珠帘,可以看到两旁寂静的街道,在微暗的晨光中,显得有几分沧桑。车厢顶盖两角对称挂着的吉祥如意白玉挂件随着车身微微摇晃,垂下的红色流苏在风中招摇。 “哈~~大清早的,连个鬼影都见不着,又和好看的,时辰还早,你可以在车上歇歇。”宋祁打了个哈欠,咕囔道。 顾安年放下纱帘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不是习惯每日都晨起练武么,那时也不见你起的比今日迟,怎的今日会困?” “我可没说我每日起床练武的时候不困。”宋祁往按在马车内的榻上一扑,扒拉扒拉了被子枕头,竟很快就睡着了。 “……”很困还能坚持每日早起,顾安年表示佩服。她好像有点明白宋祁如今的能力从何而来的了。 抿唇轻笑,矮身行到榻前,望着眼前俊逸的脸庞,顾安年有些失神。许是因为睡着了,平日里霸道威严无比的人,此时眉宇间竟显出几分稚气来,让人看了不由好笑。 虽是年长,却也不过是十**岁的年纪,在现代,这年纪的仍然算是孩子,可以撒娇可以恣意玩闹,不懂世事的艰辛,沉溺在父母建造的象牙塔里,没心没肺地混日子。可在古代,这却是梦寐难求的。 这般想着,顾安年的眼中多了一丝柔和,眼前的这个,也不过是个大孩子罢了,过早知晓了世事,却又因着娇生惯养,所以被宠坏了的大孩子。 “嗯……小七……”榻上的人忽地梦呓般唤了一声,顾安年弯唇一笑,抚了抚他的脸庞,轻笑道:“我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闭着的双眼蓦地睁开,里面晶莹透亮,清明非常,睡意看不到半点,笑意倒是溢满了,很显然刚才是在装睡。 还放在某人脸上的手顺势一个使劲,狠狠掐住软嫩的腮边肉,顾安年皮笑肉不笑道:“要睡就老实睡你的,装睡是想哄哪个?” “嘶——”宋祁吃痛,护着脸忙连连认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快松手快松手!” 顾安年冷笑一声,手腕一转,狠狠给他拧了一把才松开,看到那白皙脸上的红印子,她这才满意了。 宋祁抽着气嚷了好一会痛,见人家根本不来哄,只得垂头丧气道:“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见顾安年又瞪眼过来,他忙笑着打哈哈:“哈哈,小七,今日天气真不错啊,一会我教你骑马打猎,以你的聪明才智,定是一学就会!” “没兴趣。”顾安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又想到前面去掀帘子看看到哪儿了。 “诶,这可不行,必须得学!”宋祁一把拉住她,强行将她拖到榻上。 顾安年翻个白眼看他,摊手道:“你给我说说,学骑马打猎对我有何好处?莫非我日后要去做猎户?呵呵,那倒是稀奇,女猎户。”最后一声是冷笑。 “额……”宋祁被她堵得没话说,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道:“骑马打猎可以强身健体。”其实是觉得一同策马奔腾神马的特带劲。 在顾安年面前,宋大王爷能言善辩这一项才能基本无法发挥。 “王爷难道不觉得女人应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才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么?若是女人都个个彪悍了,男人还有何用?”顾安年再次摊手。 这会宋祁直接抽嘴角了,心想你柔弱么?也不知道是谁心肠比他还硬,阴谋诡计耍起来比他还得心应手的! “肚子里说我坏话,我听到了!”顾安年咬牙瞪眼,宋祁掩饰一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难得出来玩一趟,你若是光坐着多无聊,难不成你愿意陪着一群无知女人闲磕牙?” 在大王爷眼里,除了顾安年外的其他女人都是无知愚蠢的。 顾安年还未发话,宋祁突然眼底一亮,抚掌笑道:“你不愿学骑马也无妨,到时你我共乘一骑,我带着你打猎,正好让你从头到尾瞧瞧本王的威风!” “呵呵,”顾安年冷笑一声,毫不犹豫道:“那我还是还是学学吧。” “不行不行,这事已经定下了,一切反对和抗议都无效。”宋祁勾起一边嘴角,邪邪笑道。一想到共乘一骑的美事,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猎场去! 顾安年想了想,还真不想和一群无聊的女人坐在一起,又不想费那个劲去学对自己无甚用处的东西,想来想去,倒是觉得宋祁的提议不错。共乘一骑嘛,不就跟在现代时几人一起骑摩托车一样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说,顾安年能把共乘一骑这样浪漫的事和朋友一起骑摩托车相提并论,也够奇葩的了。 这样想着,顾安年颔首道:“那好吧。”语气还颇有些恩赐的味道。 而宋祁完全不知道顾安年的想法,乐滋滋地抱了枕头,拍了拍凉榻,笑嘻嘻道:“来来来,咱们先睡一觉养精蓄锐,一会到了可有的忙了。” 这倒是实话,他们一行人是各自出发,而后在南城门外汇合,随后一同前往清秋宫。午前到达后,安排入住等事宜要花不少时间,是以今日是没有时间去猎场打猎的。而顾安年和宋祁作为主人,一切事宜自然都是要他们去过问的,是以到了行宫后,他们要忙的事不少。 顾安年也确实有些困,经宋祁这样一说,她的困意一下都涌上来了。左右找了没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她只好把人往里面推了推,掩唇打了个哈欠在外侧躺下。 宋祁给她盖上薄毯,自己在里侧躺好,笑道:“我抱着你,免得马车颠簸把你颠得掉下去。”说着双手已经拥住了身边的人。(未完待续。。) ps:小到大闹神马的才是王道啊~~~(≧▽≦)/~啦啦啦 四十七、行宫游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对于环上来的手臂,顾安年不置可否,就在即将睡着之际,睡意朦胧中,脑海中有何一闪而过,她蓦地一下惊醒了。 “起来起来,现在还不能睡!”一下翻身坐起来,顾安年皱眉推了推身边的人。 “发生何事了?”宋祁也是刚要睡着,被这样一推立即清醒了,不得不放开人,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 “现在还未出南城门,一会到了肯定还要你主持大局的,现在不能睡。”顾安年一边整理自己方才因为躺下而有些凌乱的发髻,一边探头从窗口张望,这一看,正好看到城门上“南大门”三个字。 还真是说到就到了。 “能有何事啊,让福禄去办就行了。”宋祁打个哈欠,不以为意,抬手替她将头上歪斜的钗子扶正。 “那也不行,若是等会其他人向你我行礼,我们却在马车里呼呼大睡,传出去多丢面子。即便其他的都不需要做,至少是要露个面的。”顾安年很严肃,回身又帮宋祁理了理衣襟,正了正发冠。 “真是麻烦。”宋祁嘟囔一声,却也端正了身子,摆出以往霸气威严的架势。 这边正说着话,马车已经缓缓驶出了城门,又驶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随侍在车厢外的福禄掀起珠帘,对里轻声道:“王爷,侧妃娘娘,出了南城门了。” “嗯。”宋祁不高不低应了一声。福禄与青莲便一左一右下了马车,拉开珠帘,掀起纱帐,宋祁与顾安年相携钻出马车,站到了车厢外。 顾安年放眼望去,见前面排了几列马车。一群公子小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福禄便高声唱喝道:“逸亲王殿下驾到!” 聚在一起的人停下说话,又从马车里下来了些人,所有人或拱手,或福身,行礼道: “拜见皇叔!” “见过逸亲王殿下,娴侧妃娘娘!” 宋祁负手而立,沉着威严,顾安年垂眉低首站在他侧后方,柔顺贤良,两人站在一处。可谓男才女貌,羡煞旁人。见众人行礼,宋祁摆手道:“诸位免礼,此次本王邀诸位同游,旨在结交朋友。大家不必拘礼。” “谢皇叔!” “谢王爷!” 所有人起身,宋祁一挥手。高声道:“出发!” 宋祁与顾安年回到车厢内。其他人或上马车,或上马,待所有人准备妥当,福禄高喊一声“出发”,铁骑威风凛凛在前开路,依次是宋祁的车架。皇子公主的车架,世家公子小姐的车架,随行侍妾丫鬟的车列,最后是一千护卫兵士。那一百带刀侍卫与其他人带来的侍卫分列两侧,将所有马车护在其中。 至于那些骑马的,只要不是跑到铁骑前面,可以在整个队列里随意游走。 虽说只是出玩,不过这阵势确实也算浩大了。顾安年从车窗探头望向后面浩浩荡荡的车队,发现不少马车比之他们乘坐的这一辆奢华程度丝毫不差,心想人不多,个个倒是把架子摆了个十足,攀比果真是人的天性。 “别看了,有何好看的,赶紧歇息吧。”宋祁把她从窗子边拖开,压到凉榻上。 顾安年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皇叔!皇叔!”清亮的女音带着欢喜,在骨碌碌的车轮转动声中十分清晰,顾安年听出了这是吉贺公主的声音,她下意识看向宋祁。 宋祁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掀起车帘便看到了骑着马,载着梦萝走在马车一侧的吉贺公主。 “皇叔,今日天气这么好,你躲在车里作何,快出来啦,我们一起骑马!”吉贺见了他,立即笑嘻嘻地说。她身后的梦萝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两人一起咯咯笑起来。 宋祁故作严肃地板下脸,厉声道:“贵为公主,你不老实在马车上待着,骑个马四处晃荡成何体统?赶紧的回马车上待着去!” “马车上多闷啊,哪有骑马自在。”吉贺嘟着嘴抱怨,梦萝则是嚷嚷起来:“侧妃娘娘,外面天气好好哦,景色又美,您快出来,别跟王爷窝在马车里了,多无趣啊!” 顾安年在里面听得梦萝的声音,不由掩嘴笑起来,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只是她没想到。梦萝这丫头竟然与吉贺公主这般亲近。 青莲也看到了与吉贺公主共乘一骑的梦萝,心中惊讶不已。她虽不知晓吉贺的确切身份,但是听吉贺称呼王爷为皇叔,她就知道眼前这人贵为公主,而那个她以为没规没矩的梦萝,竟与身份尊贵的公主如此亲密,也难怪会那般有恃无恐。她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两个一样无法无天?躲开躲开,别扰了本王歇息!”宋祁不耐烦地摆手,赶苍蝇一样。 福禄也帮着说话,劝道:“公主殿下,王爷与侧妃娘娘今儿起得早,这会不养养精神,一会到了行宫如何主持各项大小事宜啊,您就别闹腾了。” “就知道找借口。”吉贺做了个鬼脸,对梦萝道:“咱们不理皇叔,驾!”一夹马肚子,调转马头一溜烟跑到后面去了。 “两个臭丫头。”宋祁哼哼两声,放下帘子退回到塌边。 顾安年笑了笑,斜眼望着宋祁,状似不经意道:“吉贺公主与梦萝倒是亲密,也不知两人是如何玩到一起的。” 宋祁心下一凝,呵呵干笑两声敷衍道:“我未出宫封王时,梦萝便跟着我了,那时吉贺常来我宫中,便与梦萝认识了,我也不知她二人怎会如此投缘。” “哦,原来如此。”顾安年抿唇一笑,脸上没有半点相信的神色。 宋祁暗暗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瞒不过她。顿了顿,他低声道:“此事我现在还不便告知于你,日后你自会明白的。” 顾安年见他眼露为难,便也不再追问,点头道:“无妨,我就是有些好奇。” 确实,只是有些好奇,毕竟这事与她并无多大关系。 两人便不再多言,躺下歇息。 马车摇摇晃晃朝前驶去,随着日头升高,气温也渐渐上升,不少人热得受不了,下了马钻进马车里躲凉,吉贺与梦萝坚持了一小会,实在被晒得难受,也进了马车里,只是进的却是赫连清所在的马车。 “哥哥,你怎的和王爷一样,待在马车里也不嫌闷啊,你这里又没有美娇娘陪着。”梦萝拿袖子擦了擦额头晒出来的汗水,对着悠哉悠哉坐在马车里喝茶看书的赫连清抱怨道。 赫连清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吉贺掩嘴偷笑。 “你这性子,非得受教训才知道错!”赫连清曲起手指敲了敲梦萝的头,梦萝被敲疼了,抱着脑袋嘟囔:“实话也不让人说了,真是没有天理。”赫连清闻言瞪起眼,又要动手。 “好了好了,你哥哥现在这样子哪能骑马啊,你就别闹了。”吉贺拉过梦萝,让她躲过被敲得一头包的命运。 梦萝嘟嘟嘴,瞧了眼自家哥哥的女子扮相,只好老实了。 老实也只是老实了一下,很快梦萝又拉着吉贺叽叽喳喳,绘声绘色聊起王府的八卦来,麻雀似的吵地赫连清书都看不下去,无奈之下只好把两人一起给轰走了。 而被八卦的中心――宋祁,正美人在怀睡得惬意舒服,突然背脊一阵发寒,连着两个喷嚏打了出来,把旁边的顾安年都给吵醒了。 “染上风寒了?”顾安年掩嘴打了个小哈欠,探手去抹宋祁的额头。 “应该不是。”宋祁揉了揉鼻尖,直觉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不是就好。”顾安年放了心,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头已升得老高,算着时间应该是快要到了。 正好福禄躬身钻进来,禀报道:“王爷,侧妃娘娘,再有半个时辰,便就能到行宫了。” “嗯。”宋祁还在想着谁胆大包天敢在背后议论他。 福禄应了声退出去,过了一会,车外又响起吉贺的声音,不停问:“皇叔,皇叔,我和梦萝能不能先行一步,这样慢腾腾的何时才能到啊?” 原来两人被赫连清赶出来后,觉得无聊便又骑上了马,这会是嫌速度太慢,想先过去行宫玩玩,这才来找宋祁请示。 宋祁正烦着呢,掀起车帘就吼道:“给本王老实待着去,再跑老跑去地瞎折腾,就给本王回去!” 吉贺和梦萝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多嘴了,忙跑开了去,钻进赫连清的马车哭诉去了。赫连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最前面的马车里,顾安年拉了拉宋祁,嗔道:“你做什么呢?会吓到她们的。”这人脾气也真是太大了,还跟两个小姑娘较真。 “吓吓正好,明日打猎,就她们俩这性子,指不定要闯出什么祸来,现在吓吓免得到时候胡闹出了事。”宋祁板着脸哼了声。 顾安年知道他有他的考虑,便不再多话。 这样又摇晃了半个时辰,众人如期到达了清秋宫。 行宫门外,早有管理猎场以及行宫的官员候着,见众人到来,跪地行礼道:“臣等参见逸亲王陛下!”整齐划一的响亮声音在山林中回荡。(未完待续。。) ps:感谢wewe的评价票,雨宫雨露与云之彩水中月的打赏,么么哒~~~ 四十八、送上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当天晚上,行宫总管在清秋行宫正殿设了晚宴,所有人全部出席,如此一来,顾安年几人摘了一下午的莲子便只能留在明日再用了。 宋祁与顾安年自然是坐在主位,其余宾客则按男女之别分席而坐。 待所有人坐定,行宫总管便吩咐开宴。 座位并未按身份地位来分,是以大多都是几个相好熟悉的约好坐在一起。这种场合当然也少不了攀附讨好的人,是以几个皇子公主便成了众人巴结的重点对象。 看着被一群世家公子小姐围着讨好,却一脸恬淡笑意,姿态优雅高贵的吉贺公主,以及同样面不改色接受阿谀奉承的其他皇子公主,顾安年不得不感慨一声教养好演技深。这样想必起来,倒是宋祁一会一个变的性子更有趣生动些。 晚宴无非不就是吃吃喝喝听听歌舞,在座的都是见惯了这些的,对此并没大多兴趣,倒是更热衷于结交周围的人。场上歌舞不停,观赏的人却是没有几个。 顾安年是为数不对认真欣赏歌舞的人,宋祁见她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轻哼,总觉着有股莫名的喜感,还真别说,那模样很有种七老八十的感觉。 “吃你的喝你的,看我作何?”宋祁抽空奉送给某人一瞥。她也不想理这人,只是身边人投来的视线太专注太热切,让她想忽略都难。 “我大概能预见到你老后的情景了。”宋祁勾起唇角笑了笑。 “这倒未必。”顾安年耸肩一笑,随后桌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凑过去低声问:“王爷,你觉着宁秋霜她们何事会采取行动?” 表面上她是在认真欣赏歌舞,而实际上,她却是在时刻注意宁秋霜与顾安华的动向。那两人也知道避嫌。此刻坐着的位置隔了十万八千里,别说搭话,就是眼神交流都没有一个。若不是暗中得到了消息,她此刻还真是想不到这两人会勾搭到一起。 “最早今晚,最迟回京城前的最后一晚,来时与回时的晚宴,可以提供很不错的时机与借口。”宋祁给了个很一般的答案,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今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才刚到这里,不熟悉环境。不好下手。” 顾安年点头表示赞同,她也这般认为。不过事无绝对,她望了眼又与单灵凑在一起的顾安锦,微一皱眉道:“还是时刻戒备着为好。” 尽管近日可能不大,但她却不放心那存在的极小的可能。 宋祁执起白底蓝花青瓷酒杯。端在唇边遮掩着道:“这点你放心,我派人时刻盯着的。”虽然他很想叫小七不要再去理会顾安锦的那些事。但是他知道小七执拗的性子。劝是劝不了的,他也就只好陪着她闹了。 顾安年学他的样子,端起酒杯做掩护,弯唇低声笑道:“王爷办事,安年放心。”说罢对宋祁做了个敬酒的动作,低眉顺眼地轻抿了一口。宋祁则是直接一杯灌下肚,两人相视一笑。 在下面的人看来,逸亲王与娴侧妃真真是相敬如宾。 宋璟与宋瑜就坐在左右两排最前面的位置,见了两人的动作。皆是眉头一皱。 因着明日还有要事,是以晚宴便未持续多久,早早宋祁便吩咐散了。 在众人散去前,宋祁道:“明日一早,李大人会带诸位前往行宫附近的马场,挑选诸位中意的坐骑。这位便就是负责猎场附近马场一切大小事宜的马丞——李仲文李大人。” 随着他的话,一名高大结实,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起身往前跨出一步,朝着众人拱手行礼,几位皇子公主没有动作,其余人意思性地拱手回了一礼。那李大人很快便又退了回去。 两方见了礼,宋祁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腰间挂饰垂下的穗子,半垂着眼一派慵懒地道:“此次射猎大会,预计要在行宫中停留至少三日,这三日诸位心中不必有挂念,可在行宫中放心游玩。虽是后日才会正式举办射猎大会,然明日挑马驯马,想必也不轻松,今晚诸位便早些回房歇息吧。”说罢嘴角勾起一道不明显的弧度。 最后这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顿时让在场所有人心生警惕,总觉着逸亲王殿下这是话中有话。当即众人更是卯足了干劲,想着要在射猎当日一争高下。 整个晚宴,顾安年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是以除了那上乘的容貌,她便未给人留下多少印象。而她原本以为宁秋霜会抓着个机会大出风头,却不想对方竟也是沉寂了一个晚上,她不由惊讶,莫非爱现的宁大小姐转性了? 当然,宁秋霜是否转性她并不在意,此时的她正纠结于如何让宋璟“无意中”知晓皇后有意招宁瑾丞为驸马的事。 散了宴,顾安年跟着宋祁回海珠殿。 入了夜,行宫中的气候凉爽到有些寒意,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就着前面侍婢提着的宫灯微光前进。凉风习习,迎面吹乱了发丝,四周安详静谧,偶尔听得几声虫鸣,并着山中隐隐的啼叫声,显得惬意又带着点刺激。 两人并未加快脚步,而是享受着这种饭后散步的闲适感。 顾安年缩了缩肩膀,将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思绪依旧沉浸在如何“提醒”宋璟宁瑾丞尚公主的事情上,肩上蓦地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一个激灵回过神,开始还以为是宋祁又死皮赖脸地搂了上来,回神才发现那温暖的温度来自披到肩上的外袍上。 一瞬间,她为自己的多心感到有些赧然。 “夜里山风凉,小心染了风寒。”宋祁柔柔一笑,黑暗中,眸光璀璨。 “谢谢。”顾安年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袍,立即感觉自己被温暖包围了起来。锦绸的外袍还带着淡淡的体温,吸口气,能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气味,这些都是她这段时日熟悉的。 “是本王忘了提醒你加件衣裳。”宋祁笑笑,握住她的手,脸色无常,修长的手指却快速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有人。 顾安年一愣,感觉那修长圆润的指尖不是轻划在手心,而是划在她平静的心湖之上,搅乱了她思绪,让她险些冲动地缩回手。好在的是她忍不住了。 “是谁?”平复心绪,顾安年在宋祁宽大温热的手心写下这两个字。 宋祁只觉心底一阵酥麻泛痒,像是羽毛拂在了心头,想去挠,去抓不住重点。快速地咧嘴傻笑了一下,他很快又严肃下一张俊脸,顿了顿才快速写到:“不知。”其实心里却已经猜到了是谁。 顾安年扑捉到了他刹那间的沉默,心念一转,写到:“同行之人?” 既然被猜到了,宋祁只好乖乖点头。 “三?”顾安年双眉一挑,毫不犹豫地在他手心划下三横。 宋祁怔愣了好一会,惊讶过后这才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对于跟踪之人的身份,他与小七的想法一致。起初他仅仅也只是怀疑,毕竟老三有先科。后是因着没有得到暗处暗卫的示警,才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没想到小七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也能如此快速地猜出跟踪之人的身份,可见其聪明敏锐。 果然,顾安年却是明了地点头。 其实要猜出跟踪之人是谁并不难。 这一路走来,如此长的时间,隐藏在暗处的人却一直未对他们出手,可见跟踪之人的目的并非是取两人性命。既然不是要取人性命,又有谁会平白无故跑到这野外的行宫之中,跟踪他们只为看她二人散步?她不认为有这般无聊之人。 由此便可以推断,跟踪之人极有可能是此次同行之人。当然,行宫中的人也有嫌疑,不过这点可以通过上面的推论同理可证。 而之所以猜是宋璟,是因为其他人要不没有这个能耐,要不没有这个胆量,要不没有这个动机,而有胆量有能耐又有动机的,只有宋璟,宋瑜,陆方伯,吉贺公主四个人。 但是,陆方伯此人心气颇高,对宋祁又有些崇拜之情,以她对他的了解,想来他是不可能做出此种行径的,是以可以排除;宋瑜近日才得了宋祁的恩情,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更是不会这么快就犯浑找不自在,是以也可以排除;吉贺公主的话,方才她已经看着她与梦萝两人有说有笑地一道走了,是以也可以排除,这样一来,便就只剩下了宋璟。 虽说顾安年也猜不到宋璟为何要跟踪过来,不过他跟过来了是事实,灵机一动,顿时计上心头。 她不由在心中大叹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宋璟这场跟踪真可谓是场及时雨,她正愁想不到法子给他透露消息,他就自己送上门了,她都忍不住要夸奖他的无私奉献精神,送上门来让她算计! 眼前的人瞪大眼,一双秋水剪瞳闪闪发光,宋祁无奈叹气。 “回避。”欣喜无比地在宋祁手心写下这两个字,顾安年望向宋祁的双眼更亮。 宋祁抽抽嘴角,对一旁的福禄等人摆手道:“本王与娴侧妃要在附近走走,你们先回吧。”说罢便拉着顾安年往一边的小林子处走去。 隐匿在暗处的人微微一愣,迟疑片刻后再次收敛气息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ps:感谢meimeidenu亲的粉红,sih-han亲的打赏,么么哒~~明天早上的一更会推迟到下午更新,亲们请见谅,么么哒~~~ 四十九、请君入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两人暗地谈话的时候,一直维持着双手握在一起的姿势,脸上亦是笑得柔情蜜意,是以在外面看来,两人便是在深情凝视,手上那细微的动作,根本无人注意到。 宋祁一说要到附近走走,跟着的福禄,青莲,以及几个丫鬟,都以为他们是要私下说情话,哪里还会不要命地跟着,自然是应了一声,便迅速退下了。 离得较近的福禄等人都未曾发现,稍远的宋璟就更是不可能发现了,是以这番假象,自然也骗过了隐在暗处的宋璟。 宋祁一手握着顾安年的手,一手轻轻揽着顾安年的肩头,两人漫步往前,不时含笑低声细语一番。 “你当真要设计老三对宁秋霜下手?”宋祁噙着温柔无比的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不是真的,莫非还是假的?”顾安年亦笑盈盈地低声回答,脸上含羞带怯。 “老三可是得罪了你,是以你才要把宁秋霜那蠢女人设计给他?”宋祁不着痕迹地挑眉。 “我与三皇子今生无仇无怨。”顾安年说的坦荡,她说的可是大实话,他们是前世有仇,今生确实无怨。 “你是担心老三对顾安锦下手?”宋祁了然道,又沉吟一番,道:“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担心老三破坏宁秋霜与顾安华计划的方法是将计就计,让自己成为顾安锦的‘奸夫’?” 顾安年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她确实如此猜测,不过只是原因之一罢了。 最主要的是让宁秋霜收心,不再觊觎洛靖远,或是其他男人的同时,让她牵制宋璟。让宋璟没办法对嫡姐下手。 宋祁所说的,是她现在的顾虑,只是她必须想得更深远。 看她如此反应,宋祁脑子一转,挤眉弄眼笑道:“或许还与宁秋霜对顾安锦下手的原因有关?我记得宁秋霜对洛靖远有些意思。” 顾安年被逗得忍不住掩唇一笑,道:“你就别猜了,宁国公府在朝中也算有些地位,三皇子娶了宁国公府的嫡小姐不会有害处的。”当然,好处也不多就是了。毕竟宁秋霜此人不是省油的灯,又是穿越者。宋璟与她凑在一起,两人日后必定有数不完的糟心事。 “我只是有些好奇。”宋祁耸耸肩,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继续往前走。 宋璟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两人身后,因着两人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以他并未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见两人一个脉脉含情。一个羞怯万分。便以为两人当真是在说情话。他没来由的心里有些堵,却又一时不愿就此离开,反而一路跟到了湖边。 眼见着湖边没有什么可以隐匿行踪的位置,宋璟正焦急,却见前面两人进了凉亭里,且还是背对他这方向而坐。心里一喜,他即刻运起轻功,轻轻落到了凉亭上面。 宋祁听到了细微的衣袂翻飞的声音,即便在一片虫鸣蛙叫声中并不明显。他还是能辨认出来的。他不由扬了扬眉,心道老三何时变得如此不谨慎了,莫不是以为他沉浸美色之中,色令智昏,察觉不到他的跟踪?这么明显的请君入瓮,他倒入得爽快。 顾安年是听不到那细微的动静的,她拉过宋祁的手,写到:“来了?” 如今宋璟藏在凉亭上面,只能听到声音,是看不到下面的动静的,是以宋祁毫不遮掩地指了指头顶上,示意顾安年人就在上面,神情还颇有几分无奈。 而此时的宋璟却在庆幸天助他也。 很快,亭子里便响起了絮絮的说话声,不时伴随着轻柔的笑声,宋璟趴伏在凉亭琉璃瓦顶上,皱眉凝神细听,隐隐听到了“海枯石烂”,“今生今世”,“至死不渝”这些词语,很明显下面的人还在缠缠绵绵地说情话,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是看到下面两人是以何种表情说出这些情话,恐怕他会直接风中凌乱。 宋祁慵懒趴在石桌之上,无声打了个哈欠,低声柔情似水地道:“七娘,本王第一次见你,便对你情根深种,至此日日思念夜夜梦回,只盼能与你共度一生。” 顾安年一边猛对他使眼色,示意他切入正题,一边沉着脸用娇羞的语气回道:“王爷,妾身何其有幸,能得您宠爱,即便只是短短一日,妾身亦死而无憾。” 宋祁苦着脸扁着嘴,死活不肯配合,依旧痴情道:“本王要宠你爱你生生世世,此月所在,本王情之所在。” 顾安年不耐烦地踹上他的小腿,娇娇柔柔地“嗯”了一声。 宋祁抱着小腿夸张地无声嘶嚎,顾安年瞪过来一眼,他无声哼哼着坐好。 顾安年可说是无语到极点,要是宋祁再这样拖拖拉拉不肯配合,这个好机会就要浪费了,她可不认为宋璟会一直趴在上面听这些无聊的情话。 宋璟确实有些待不下去了,下面两人那缠绵的情话,让他既无语,又堵得慌。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开的时候,下面的两人终于换了话题。他不由舒了口气,继续趴着偷听。 眼看着顾安年的无影脚又要踹上来,宋祁很没骨气地妥协了。稍稍提高了的声音,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七娘,宁国公嫡长子宁瑾丞乃是你的表兄,你对他可熟识?” 顾安年见他终于肯老实配合,给他一个白眼,故作不解问道:“王爷怎的想起来问宁表兄的事?” “是皇后娘娘拖本王打听。”宋祁语气沉稳道。 “皇后娘娘?”顾安年继续扮演好奇宝宝,当然是假扮。 “嗯……”宋祁故作沉吟,听到这里的宋璟提起了心,直觉下面的话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然下面却沉默下来,宋璟不由急得抓耳挠腮。就在宋璟急得几乎想跳下来抓住人问的时候,宋祁总算开口了。 “此事尚未定下,本王本不应与你说起。不过此时就你我二人,本王告知你也无妨。” 听他终于开了口,宋璟立即按捺下心中的焦虑冲动,沉下心来细听。 不得不说,宋祁对于宋璟的性子拿捏地十分准确。 片刻后,宋祁低声道:“其实此次射猎,本王受皇后娘娘所托,主要是观察宁瑾丞此人的品性,并撮合吉贺与宁瑾丞。是以本王才想先从你这里打听打听。” 宋璟惊愕地瞪大眼,若是宁瑾丞尚公主。且是皇后所出的吉贺,那宁国公的地位可谓一日千里!心念微转,他眸子一沉,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宁表兄一表人才,性子敦厚温和。爽朗大度,才华横溢。与率真的吉贺公主确实般配。”顾安年勾起一边嘴角。她想现在宋璟心里一定很不平静。 “如此说来,宁瑾丞此人确实配得上吉贺。”宋祁挑挑眉,虽说是演戏,但他对于顾安年那般赞美宁瑾丞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妾身所知也不过表面,此事重大,王爷还需亲自观察考量一番才是。”顾安年委婉道。她对宁瑾丞的认知确实不多。且都是前世的一些事,不过她相信上面那个人会很清楚宁瑾丞是否够格尚公主。 “确实,”宋祁颔首,神情甚是慵懒。语气却严肃道:“若是宁瑾丞当真如你所说那般,相信不出意外,此事便就这般定了,本王瞧着皇后娘娘对宁瑾丞此人很是中意。” “如此,妾身倒是也能沾沾光了。”顾安年笑道。 宋祁不忘“叮嘱”道:“此事在定下来前,暂且不可宣扬,你切莫对他人提起。吉贺知晓后闹脾气是小,本王是怕此事传到旁人耳中,引有心人起了歹心,暗中拉拢势力,导致京中局面混乱,惹了圣上恼怒。” “妾身谨遵王爷嘱咐。”顾安年语气恭谨,却不满地瞪了宋祁一眼。 京中局面,可不就是夺嫡的情势,宋祁这话,明显是在提醒偷听的某人。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会话,便起身离开了。 待两人离开,宋璟从凉亭顶上下来,皱眉深思了半晌,直至夜深,才迈步离开。 且说顾安年与宋祁回了海珠殿,一进寝殿,顾安年便对黄桃黄杏吩咐道:“去准备八个海碗,装满水拿过来。” 黄桃黄杏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后,下去执行任务。 宋祁也不解她这是要作何,还兴致盎然地在一旁看好戏。他现在心情极好,自然是因着今晚可以和小七同榻而眠。 顾安年不动声色,待黄桃黄杏端着托案将装满水的海碗拿来,她一指床铺,吩咐道:“将茶碗摆在床铺中央,排成一列。” 这会,所有人都知晓她要作何了。所有人都垂头噤若寒蝉。 “侧妃娘娘,这……”黄桃与黄杏不敢动手,拿眼偷瞄脸色已经沉下来的王爷。 “都给本王滚过去!”顾安年还未开口,宋祁已经一拍桌子,怒喝一声。 胆子小的,当即吓得直哆嗦。 顾安年面无表情,把装着海碗的两个托案接过来放到桌上,吩咐道:“都退下吧。” 所有人如得赦令般,赶紧窜了出殿门,福禄走在最后,还贴心地关上门。 “你来摆,还是我来摆。”顾安年指着八个大海碗,语气毫无商量,宋祁瞬间垮下脸来,弱弱喊了声:“小七……我错了还不行么……”(未完待续。。) ps:今晚平安夜哦,祝大家玩的开心,喵哈哈~~~ 咳咳,那个啥,因为偶朋友拉偶出去happy,所以今晚不知道能不能保证还有第二更,如果木有的话,明天会补上的。另外,明天会三更哦,圣诞福利神马的,嘿嘿,么一个~~~ 五十、赢了我就听你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摇头,语气平淡:“不管你是否错了,今晚都要如此。” 宋祁一口气梗着没喘过来,憋得一张白玉似的脸都红了,他哼了哼,气呼呼道:“至于这样防贼一样么,本王还不稀罕呢!” 得,这会本王两字又用上了。 “我管你稀罕不稀罕?”顾安年奉送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发问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说完,顾安年就端了一个托盘往床边走,宋祁瞪大眼跟上去,见她当真一碗水一碗水地在床中间摆开,当即气得头脑一热,咬牙道:“摆就摆!”说着捋起袖子,端了水往床上放。 顾安年开始还挺乐意他的自觉,可以看他摆那位置,顿时不乐意了,拦住他急声道:“你这是作何?” 宋祁挑起半边眉毛,勾着嘴角得意道:“不是你要摆的?” 顾安年一指床上宋祁摆的那几个碗,瞪眼道:“没叫你这样摆!” 宽敞的雕花梨木大床并不是靠着墙放的,是以没有里侧外侧之分,如今,床中间的位置上摆着一碗水,是顾安年放的,而接近两人站的这一侧的边沿大概两个手掌长的位置处,也摆着两碗水,是宋祁放的。 “妾身可不认为王爷能睡得下这方寸之地。”顾安年咬牙狠狠道。 “这边归你,那边归本王。”宋祁脸不红气不喘,先指了指面积小的一边,然后又指了指面积大的那一边,接着端了两碗水与之前放的两碗排成排。 “你敢不敢再无赖一点?!”顾安年几乎想跳起来拍他后脑勺。 “我乐意,我高兴!”宋祁扬起下巴,得意地摇头晃脑,哼哼几声。 “我不乐意!”顾安年一跺脚。伸手就把靠近床沿的两碗水往里推。 “是你说要摆的,这会还敢刷拉皮?!”宋祁当然不会同意,护着不让她得逞。 “呸,也不知是谁先耍赖的!”宋祁没好气地啐了一声,死命就是要往里推。 “我赖皮怎的了,我还真就是赖皮了!”宋祁半点不让,就是不撒手。 两人还真就这样较上劲了。 “让开!” “不让!” “滚一边去!” “就是不滚!” 守在门外的福禄听着里面传出的争吵声,无奈地摇头叹气,这样闹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这小两口也真能够折腾的,这点小事也争个半天。 福禄打着哈欠刚这样一想。只听里面“啊”地一声惊叫,吓得直打瞌睡的他一个激灵,魂儿都丢了三个。 福禄正想着进去瞧瞧呢,里面就又吵起来了。 “宋祁,你还是不是男人。这点小事也跟我争!” “那你还是不是女人?贤良淑德懂不懂?端庄大方懂不懂?出嫁从夫懂不懂?夫为妻纲懂不懂?你就该听我的懂不懂?” “我懂你个王八侧漏,懂你个小肝小肺。懂你个持强凌弱。懂你个仗势欺人,你要是懂了,就马上给我把这床铺被子给弄干了!” “又不是我一个人打翻的,凭何要我一个人承担?我不服!”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责任都不敢担当,亏你还是上过战场打过战的。我都替你丢脸!” “你还大家闺秀呢,这泼妇骂街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名媛的气质,也就本王敢要你!” “呵呵。是啊,本小姐就是泼妇,你不乐意见正好,本小姐也不想见你这泼皮猴子!就本小姐这泼妇,还看不上你这泼皮猴子!” “你敢骂本王是猴子?!你还说你看不上本王?!” 福禄竖着耳朵在外边偷听,心惊肉跳的,虽没见着实况,但从这语气,也猜出自家王爷该是气得要动手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救场,福禄却听到自家王爷嚎了一声,怒冲冲吼道:“你还敢对本王动手?!”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屋里,狠狠踹了某人两脚的顾安年消了气,冷哼一声道:“我不跟你吵,幼稚。” “你以为我想跟你吵?”宋祁瞪大眼,气得眼白直翻。 顾安年不想理会他,叹了口气,把打翻的碗捡起来放到托案里。 宋祁见她拿背对着自己,心里顿时憋了口气,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会人家不跟他吵了,他心里反而更加不舒坦了。 顾安年把几个碗都收好,端着托案放回到了桌子上,然后去开门。 门突然被拉开,靠在门上听墙角的福禄一个不慎,险些摔进屋里。见顾安年出来,他慌忙躬身站好,垂眉低眼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模样。 “公公,”顾安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开口:“劳烦公公差人来换套被褥。”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福禄连声应着,脚不沾地地溜了。 顾安年面色不变,转身回了殿里,见宋祁端端正正坐在床沿,她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 “咳咳,小七……”宋祁拿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喉咙,正要开口,顾安年却淡淡道:“今晚到此为止。” 宋祁面上一喜,他本来想着说两句好话哄哄,然后退步的,没想到这会小七自己先退让了,这还是两人闹这么多次矛盾来,小七第一次退步,他自然高兴。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试探性问道:“那水……” “赢了我就听你的。”顾安年不等他说完,伸出纤细白嫩的五指。 “……”宋祁突然明白自己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大爷,退步什么的简直是奢望。 于是福禄领着换被褥的小丫鬟进来时,两个主子正热血高涨地――猜拳。 “很好,我赢了!”宋祁晃着自己的剪刀手,得意地哼起了小调。 顾安年眸色一沉,不在意地一甩头头,冷然道:“明日你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了。” “啊?”宋祁张大嘴。“不是说我赢了就听我的?关明日何事?” “我没有说过是每天分开算的吗?”顾安年不解地眨了眨眼,她不会承认这是后面加的。 “……”所有人都默了,福禄颇有些同情地望了眼自家主子,不过想着这算是和好了,他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这一夜,宋祁得以如愿以偿地与顾安年――同榻而眠,当然,是很规矩的同榻而眠。 翌日,所有人都起了一个大早,跟着马丞李仲文去了附近的马场。 马场离着行宫并不远。就在行宫后面的一处平原上,一行人步行了一刻钟便到了。 太阳还未升起,天气还不热,又是在这样气候凉爽的地方,可说晨间的气温是十分舒服的。可就是这短短一刻钟的路程,却让好些娇贵的小姐抱怨了一路。挥着手中丝帕拭汗的动作就没消停过。 “明明就有这么长一段路程。为何不坐马车来啊,我一辈子还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呢,走得我腿都酸了。”一个鹅黄色纱裙的女子端坐在马场里的竹椅上,一边翘着兰花指擦拭额上的汗水,一边指挥着贴身丫鬟捶腿,旁边还有个丫鬟替她打伞。 “行了。娴侧妃还没抱怨呢,你有何好嚷嚷的。”有与那女子相好的蓝衣小姐劝道。 黄衣女子闻言朝顾安年那边望了眼,见顾安年气定神闲,嘴角挂着优雅得体的笑。正跟在宋祁身边与身侧的丫鬟低声说话,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不无讽刺地道:“人家那是庶女,我这正经的嫡女可不比人家的身糙肉贱。” “嘘,小声点,被旁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之前劝人的蓝衣小姐忙捂住她的嘴。 “我又没有胡说!”黄衣女子拍开好友的手,冷哼道。 “张小姐确实没有说错,就算是永济侯府的小姐,可庶女终究是庶女。”一道宛转悠扬,又带着几分傲然的声音响起,黄衣女子与蓝衣小姐转头望去,见了来人,不由扯出抹笑道:“原来是宁国公府的小姐。” 说话之人正是宁秋霜。 方才这两人的话,宁秋霜全部听到了,有人不喜顾安年,她自然高兴,于是便想着上来打个招呼,拉拢拉拢到自方阵营。 宁秋霜微微颔首,笑道:“张小姐,赵小姐,幸会。” 黄衣女子,也就是张翠伊扯出礼貌温和的笑,颔首笑道:“宁小姐有礼了。”蓝衣的小姐――赵向婷也颔首与宁秋霜致意。 宁秋霜优雅一笑,道:“早先便听闻张小姐与赵小姐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媛闺秀,今日一见,传闻果真不假,两位小姐的气度实在另秋霜折服。” 宁国公府与永济侯府的关系,这京中没有人不知道,张翠伊原还顾忌着宁秋霜听了她的话会对她不利,现在听着对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与她亲近? 赵向婷微微笑着回道:“宁小姐过奖了,倒是宁小姐的大名,我等如雷贯耳。” 宁秋霜眼中闪过傲慢,面上却一脸谦虚道:“秋霜不过徒有虚名,哪里比得上两位小姐。” “你……”张翠伊柳眉微皱,正要开口,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唤道:“秋霜。”抬眼望去,是昨日她方打听过的宁瑾丞。张翠伊不由脸颊微红。 “大哥。”宁秋霜亲热地唤了一声,眼角注意到了张翠伊的反应,心中顿时有了计划。 宁瑾丞对张,赵两位小姐拱手行了一礼,便拉着宁秋霜离开了。 “大哥,你作何?”被拉着走了一段路,宁秋霜皱眉甩开腕上的手。 ps:第一更,亲们圣诞快乐,么么哒~~~ 五十一、抽死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人人平等?”宁瑾丞冷不丁冒出一句,脸色阴沉地可怕。 刚才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宁秋霜心口一窒,皱眉避开他凌厉的视线,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好。”宁瑾丞双唇紧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宁秋霜望着离开的挺拔背影,嫌恶地瘪了瘪嘴,转身正要离开,却见身着黑红色骑马装的吉贺公主站在自己身后,手中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被着实吓了一跳大的,宁秋霜不由拍了拍心口。很快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立即露出温和优雅的笑,谦和大方地福了福身,甜甜道:“秋霜给公主殿下请安。” “嗯。”吉贺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手腕一转,手中马鞭忽地朝着宁秋霜甩来。 宁秋霜听得凌冽的破空之声传来,瞳孔微缩,却强迫自己没有移动半分,而是紧握藏在袖中的双手,依旧保持着淡定从容的微笑。 宁秋霜笃定吉贺公主不是真的要对她动手。 她知道吉贺公主是皇后所出,更是受尽万千宠爱,身份地位比之一些皇子更甚。而这样一个尊贵的,被宠到大的女孩,肯定是骄傲又蛮横的,而这种人,越是不怕她们的人,她们就会越喜欢,越欣赏。 宁秋霜自以为她十分了解眼前这个人的秉性。 吉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却稍稍使了点巧劲,将抽向宁秋霜面门的鞭子往旁边带了带,刷的一声,宁秋霜的手臂被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怎么会?!宁秋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吉贺公主竟然真的对她动手!难道不应该只是试探试探她,然后被她不畏惧不退缩的态度折服,从此将她作为至交的吗? 为什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哈哈哈——”吉贺收回鞭子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眼中满是嘲弄,指着宁秋霜道:“你不会是傻子吧,竟然干站着挨打?还是说你喜欢被抽?你要喜欢,要不本公主再送你几鞭子如何?”说着当真又举起了手中的马鞭,宁秋霜脸色一白,手臂上火辣辣的疼让她下意识抬起双手护着脸,害怕地往后退。 “吉贺!”凌厉的声音蓦地响起。宁秋霜听到这声音,忙不迭抬头望去,见宋璟握住了吉贺公主挥鞭子的手,她当即凤眸含泪,娇弱万分地唤道:“三皇子殿下……” “哼!”吉贺甩开被钳制住的手。冷哼一声道:“三哥,你莫不是看上了这个嘴巴里多长了条舌头。心长的是斜的。脑袋又出了问题的丑女?” 这番话可谓够毒,宁秋霜当即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白,可谓精彩之极。 “休得胡言!吉贺你贵为堂堂公主,怎能说出此等乡野村民的粗鄙之言?”宋璟浓眉紧皱,厉声呵斥。 “乡野村民怎的了?没有乡野村民。三哥你吃的哪来,穿的哪来?莫非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吉贺撇撇嘴,满不在乎地挥着鞭子摇头晃脑。 “我不跟你强词夺理。”宋璟微微一愣,心中稍有感触。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还不想理你呢。”吉贺哼了声,又瞪向宁秋霜,指着她的鼻子道:“本公主警告你,再让本公主听到你在背后乱嚼舌根,本公主就抽死你!既然你那么看重嫡庶地位之分,本公主就让你知道何叫地位!”说罢马鞭往地上一抽,带起一片尘埃,宁秋霜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缩到了宋璟身后。 “吉贺,你不要太过分!”宋璟伸手护住身后的宁秋霜。 吉贺耸耸肩,甩了甩鞭子,双手放到后脑勺上,不屑笑道:“要本公主不过分也行啊,那本公主去把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去告诉皇叔好了。” 宁秋霜闻言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宋璟目光沉了沉,吉贺无奈地摊手,道:“三哥,我就是想替皇叔出口气嘛,皇叔对咱们那么好,我可不能听到有人说皇叔喜欢的人的坏话,却无动于衷啊。我可不像某些人,只想着从皇叔那里捞好处,却从来不把皇叔的事放在心上。” 宋璟眸子一凛,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上面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连宁秋霜都感觉到了身前人凌冽愤怒的气势,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宋璟的衣袖,低声唤道:“三皇子殿下?” 吉贺对她这副娇弱的模样嗤之以鼻,恶意地翘了翘嘴角,大摇大摆地转身走了。 待吉贺一走,宋璟才慢慢收敛了一身气势,转头对宁秋霜温和一笑,柔声道:“无妨。”宁秋霜被那优雅温柔的笑脸电了一下,又想起他方才救下自己的酷帅举动,脸腾地一下红了,心更是如擂鼓般。 宋璟微一垂眼,遮掩住其中一闪而过的蔑视,继而满脸关怀,状似不解地问道:“宁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还是被吓着了?怎的脸这般红?” “无、无事,多谢三皇子殿下关心。”宁秋霜捂了捂发烫的脸颊,按住狂跳的心脏。 英俊多金,迟钝温柔的王子神马的,真的好让人受不了! “无事便好。”宋璟又是微微一笑,柔声道:“一会日头就要大了,你还是快点进草棚里避避吧。” 宁秋霜被电地晕乎乎的,一个劲地点头,心想这个世界也不只是冰山才萌啊! 宋璟体贴地将宁秋霜送到马场搭建的草棚里后,才转身去与其他公子少爷说话,宁秋霜眼泛春光地望着那飘逸挺拔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顾安年与宋祁就在前面不远的草棚下,自然是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顾安年撞了撞宋祁,低声笑道:“王爷,不如我们再来打个赌?” “赌宁秋霜那个蠢女人多长时间会中老三的套?”宋祁挑眉。早猜到她要赌什么了。 “不错嘛,这么快就猜到了。”顾安年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问道:“那你赌多久?” 宋祁摸着下巴沉吟一番,伸出一根手指,道:“一月左右。” 顾安年忍不住哼笑一声,伸出三根手指,宋祁挑眉,道:“三个月?”顾安年摇头,自信满满道:“三天,三天之内必定拿下。” 三天。也就是射猎的这段时间。 “你就这般自信?”宋祁有些不相信,开始搬理由:“尽管宁秋霜愚蠢,可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名门小姐,从小受的教养不可能让她没有半点矜持。你确定你赌三天?” 顾安年坚定地点头。眼中是满满的嘲讽。 大家闺秀,名门小姐。宁秋霜虽说是。但也只是半路出家,比起这几年的古代生活,宁秋霜过的现代生活更长久,因此观念也就越深。比起森严的教条礼仪,顾安年相信宁秋霜心中的放荡随性更多。 矜持?呵呵,宁秋霜若是矜持。她的名字就可以倒过来写了。 心里恋着一个男人,眼里看着另一个男人,其他男人勾勾手指又会过去的女人,你能指望她矜持到哪里去?前世的宁秋霜倒是矜持。今生矜持这词怕是与她沾不上边了。 宋祁咂咂嘴,若有所思道:“瞧你这般自信,我都开始怀疑我的推测了。” “那你可以选择自己认输。”顾安年给他提供建议。 “那好吧,我直接认输。”宋祁很干脆地耸肩,他本来对这事就不感兴趣。 “出息。”顾安年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叫懂得审时度势。”宋祁毫不谦虚地夸奖自己。 “得了吧。”顾安年嗤笑一声。 两人单独站在一个草棚里,除了福禄与青莲,其他人也不敢近身,就远远看着两人嬉笑怒骂,仿似感情极好一般。 所有人都只是听了传闻,说是逸亲王对新娶的娴侧妃甚是看重,原本他们还抱着不相信的态度,毕竟逸亲王的名声与地位摆在那里,没有人相信他会对一个一无是处的庶女动真情。而如今一看,众人却是惊了一跳。 这边两人又说了会话,瞧着外面日头还不是特别晒人,顾安年道:“我去瞧瞧吉贺。” 方才吉贺的一番表现,她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当即就对那小辣椒一般的性子喜欢极了。 “若是我没有看错,方才吉贺是朝着宁瑾丞去的方向跟过去了。”宋祁意味深长地眨眨眼,顾安年顿时明白了,也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自从三月游湖之后,宁瑾丞与宁秋霜的兄妹之情便迅速冰冷起来,到今日,两人基本上除了照面时打个招呼,亦没了其他话可说。 对于宁秋霜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宁瑾丞颇为不满,他也曾劝过她,可是不旦没有丝毫效果,反而还得了几顿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说的他没骨气是懦夫,连喜欢的人都不敢去争取云云。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想再去规劝了。 然而今日,在听到她口口声声把嫡庶挂在嘴边,语气里尽是对以前的好姐妹的鄙夷后,他还是忍不住上前去制止了她。然后得到的是她否认说过的人人平等的话。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已经对这个妹妹完全陌生了,陌生到让他觉得可怕。 抬头望着天际刺眼的太阳,宁瑾丞忍下眼中的酸涩。 “喂,你要哭了吗?为那么一个妹妹哭,太不值得了吧?要不我再去替你教训她一顿?”身后突然响起戏谑的声音,宁瑾丞微微一惊,回身望向身后的人。(未完待续。。) ps:第二更~~么么哒~~~ 五十二、选马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宁瑾丞没有想到身后的人会是吉贺公主,在惊讶怔愣过后,他连忙拱手行礼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如今虽还未正式上朝处理政事,然宁瑾丞已经封了宁国公世子,这一声臣倒是没有称错。 吉贺拿眼打量眼前这个眉宇间皆是正气,宽额饱满,气质温厚的男子,越看越是顺眼,她眨了眨眼,嘻嘻笑道:“你唤我吉贺就好。” “这……”宁瑾丞满头雾水,迟疑地望了眼吉贺。 “没关系没关系,”吉贺连连摆手,咧着嘴拍了拍宁瑾丞的肩膀,笑道:“一看你就是个老实人,皇叔说了,这样的人可以深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公主殿下……”宁瑾丞还是没有进入状态,望着眼前笑脸明艳的女子,有些愣神。 “哎呀,作何这般死板,你能与我皇兄他们做朋友,就不能与我做朋友么?”吉贺微皱眉头,笑骂一声在宁瑾丞肩膀上擂了一拳。 这会宁瑾丞是看出这个吉贺公主真的如传言那般随性豁达了,当即微微一笑,也不再那般拘束,淡然笑道:“能与吉贺公主做朋友,是臣的荣幸。” 这番话吉贺时常听到,但是像这样没有参杂丝毫恭维谄媚,说得让她这么顺心的,宁瑾丞还是第一个。 “那自然是的。”吉贺仰起下巴骄傲一笑,全然不掩饰自己性子,又见宁瑾丞目光坦然,其中只有温和笑意,她愈发满意这个人。又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吉贺爽朗笑道:“走,我陪你选匹马去。一会咱们来比试比试,看看谁更厉害!” “臣以为公主会比较喜欢在明日的射猎大会上比试。”宁瑾丞挑眉笑道。 “今日先比了,明日又不是不能比了。”吉贺耸耸肩,抱着脑袋与宁瑾丞面对倒退着走。 宁瑾丞含笑颔首:“确实如此。” “今日我们先比骑马,明日我们先……”吉贺乐悠悠地开始安排明日的打猎计划。 宁瑾丞一直微笑着认真听她说话,不时也插上两句,提些建议,两人有商有量,气氛虽说不上多活跃,但总的来说。算是相谈甚欢。 “我知道猎场里有个很好玩的地方,皇叔以前带我去过,待明日我……”吉贺越说越兴起,一时竟忘了注意身后的情况,突然。宁瑾丞大喊一声:“公主小心!” 吉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宁瑾丞拉了一把。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后面的人。 “哎哟!”吉贺忍住不痛呼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脑袋磕到身后什么东西上了。 “可伤着哪里了?”宁瑾丞关切担忧地问。 被撞那人回过身来,冷眼打量了吉贺与宁瑾丞一眼,拱手冷然道:“草民见过公主殿下,宁国公世子。草民冲撞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恕罪。”嘴上说着恕罪。脸上却是如寒冰一般,眸子更是幽深得没有一点情绪。 宁瑾丞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被撞之人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齐大将军义子——陆方伯。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怕吉贺公主因此怪罪陆方伯。 吉贺哎哟哎哟叫了两声。揉了揉被撞的地方,小声嘀咕抱怨:“你是铁做的啊,这么硬,撞一下都疼死我了。” 宁瑾丞听闻过吉贺公主任性霸道的名声,此刻听她这般说,以为她要处置陆方伯,不由提起了心,迟疑片刻拱手求情道:“陆兄弟并非有心冒犯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算了算了,本来就是我没有看路撞上去的。”吉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还好奇地打量了陆方伯几眼,只是在看到那双冰冷阴沉的眸子时,她不禁哆嗦了下。 她这番态度倒是让宁瑾丞与陆方伯都愣了愣。 “谢公主殿下宽恕。”陆方伯依旧面无表情地拱手道谢。 吉贺敷衍地点了点头,便拉着宁瑾丞走开了。待走远了,吉贺回头瞧了眼那还如冰柱般立在太阳下的人,对宁瑾丞低声道:“那个人好阴沉,一看就不好惹。” 宁瑾丞无奈一笑,对他而言,眼前这人才是最不好惹的。 日头越升越高,到了巳时,大部分人都已经耐不住日晒,纷纷钻进了草棚下。好在此时李仲文总算安排好了一切,可以领着众人去挑选马匹了。 “早知如此,我在待在行宫不来了,白受这么些罪,又热又累。” “就是,反正也不用我们骑马打猎,早知就不来凑热闹了。” 顾安年与宋祁走在最前面,听着后面传来的隐隐的抱怨声,不禁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待进了马厩,看着里面的环境,不少娇娇女更是埋怨不迭,甩着手帕捂着鼻子就出去了,还有几个坚持留下的,也多是满脸嫌恶,踮着脚走路。 “好了,诸位不必拘束,随意挑选吧。”宋祁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开。 “谢王爷。”众人拱手行礼,随后三三两两散开,去挑选自己中意的坐骑。 宁秋霜想要跟着宋璟走,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顾安华拉住,她望了要走远的挺拔背影,又见周围没有旁人,便嫌恶地甩开顾安华的手,冷然道:“何事?” 顾安华皱了皱眉,对于她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很是愤恨,却还是不得不按捺着怒意,低声道:“计划何时进行?” 闻言,宁秋霜稍稍缓和了神色,语气依旧傲慢,看也不看顾安华一眼,道:“此事不急,如今我们还未摸清行宫里的情况,不可贸然动手。”说着视线又飘向前面的宋璟。 注意到她的动作,顾安华在心中冷哼一声,道:“若是如此,倒是不用担心,五皇子殿下已经都调查清楚了。” 宁秋霜不得不强迫自己将视线放到顾安华身上,皱眉不悦道:“我可没有允许你让五皇子加入我们的计划。”若是让顾安锦嫁给五皇子,那太便宜顾安锦了。 顾安华冷笑,“我为何要征求你的允许?” 只要将顾安锦设计嫁给五皇子,项氏便答应抬她为嫡女,还会替她与洛靖远说亲,这等好事,她为何不做? “你——”宁秋霜气恼地瞪大眼。 “霜表姐,华妹妹,原来你们在这里。”恬淡清脆的声音蓦地响起,将顾安华与宁秋霜都吓了一跳,宁秋霜勉强扯出抹笑,转身道:“原来是绣妹妹。” 顾安绣抿唇一笑,神色淡漠,道:“方才娴侧妃派人来请,说是今晚想与几位姐妹聚聚,我便过来与两位说一声。” “有劳绣妹妹了。”宁秋霜亲切笑道,对于这个在永济侯府中比较受宠的庶女,她的态度与对顾安华又是不同。 顾安华却是冷哼两声,道:“此事便这般定了,我先走了。”说罢甩手领着贴身丫鬟离开。 宁秋霜也不好当着顾安绣的面,再与顾安华去争执计划之事,待顾安华走后,她也寻了个借口,与顾安绣道了别,到前面寻宋璟去了。 在这一群人当中,除了有合作关系的宋璟,陆方伯熟悉的便只有他的义兄齐匀柯一人。他知晓自己出身低微,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不屑与他为伍,是以他也不凑上去,大多时候便只与齐匀柯在一处,又或是独自一人。 本来齐匀柯是被几个好友拉走了的,但是他不放心陆方伯一人,便与好友们告了辞,回来陪着陆方伯选马了。此时,他正与陆方伯商量着选哪匹马好。 “这匹枣红色的一看便知是性子烈的,好是好,就是怕难于驯服。倒是这匹黑色的,同样健壮,这蹄子一看便知十分有力,虽比那枣红的差上少许,但也不失为一匹好马,如何,你可想好要选哪一匹了?”齐匀柯转头问身边的义弟。 陆方伯勾起嘴角,伸手拍了拍那匹枣红色骏马的脖子,自信一笑。齐匀柯无奈耸肩,道:“就知道你会选这性子烈的,那我就要这匹黑色的了。”说罢招手唤来候在一边的马夫,让他将两人所选的马登记下来。 马夫登记好后,便拿着册子告退去禀报了,齐匀柯拍了拍自己选的那匹黑马,挑眉笑道:“如何,是否要现在跑两圈试试?” 陆方伯含笑颔首,眼中少见地有着几许期待。齐匀柯不禁轻叹口气,他这义弟是愈发深沉了,平日里难得见他对和事物感兴趣。 “那我们……”齐匀柯正想说这会就牵出去溜溜,眼角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左侧方走来的两人,他下意识拍了下陆方伯的肩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转头去看。 陆方伯顺着齐匀柯的视线看过去,却见洛靖远与顾安锦两人有说有笑缓缓走来,他只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齐匀柯见陆方伯毫无反应,不禁有些纳闷。他这义弟除了武艺兵法,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唯一说得上几句话的女子便就是他这安锦表妹,是以他一度以为他这义弟对安锦表妹有意思,如今看来,莫非是他猜错了? “方伯,我说……”齐匀柯也是个性子直爽藏不住话的,想到何就说何,这会心中有了疑问,他当即就想问清楚,却被突发状况打断。 “嘶——” “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惊叫声接踵而至。(未完待续。。) ps:第三更,感谢宫千绝同学的粉红,草帽和斑波的打赏,补昨天的那一更不算在今天的三更里,这会马上就码补的章节,希望能赶得上,再来一句圣诞快乐,么么哒~~~~ 五十三、意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发生何事了?!”离得不算远的,都听到了这极大的动静,还不待众人明白发生何事,便又是一声惊叫响起。 在众人惊讶之际,一匹脚踏白蹄,通体漆黑亮泽的高大骏马冲出了马厩,愤怒地嘶叫着横冲直撞,马背上身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的女子花容失色,死死抱着马脖子,被甩地上下颠簸,惊叫连连。 “不好!”齐匀柯暗叫一声,与陆方伯对视一眼,两人追上去想要救人。 “救命啊!救命——!”马背上的人哭喊着,一张俏丽容颜早已苍白如纸,泪流满面。 “秋霜!”宋璟从后面追上来,面上全是焦急,眼中却暗藏着几分恼怒。 马背上的人正是宁秋霜。 此时宁秋霜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耳光,为自己的大胆妄为。听到宋璟的叫唤,她亦顾不得形象和面子,只知哭喊着求救:“三皇子,救我!” 此时众人也知晓马背上的是何人了,在场不少人都听过宁秋霜的名声,先前还存着几分结识的心,然此刻见她吓得面容扭曲,不仅没有才女风华,就连大家闺秀之气也没有半点,心中难免反感。 虽是如此,众人也不会见死不救,当即便有好几个人上前想要将人救下来。 奈何那马性子极为泼烈,即便是在场有不少身手不错的,却仍是连近身都难。 烈马在马厩外的空地上腾跃冲撞,全然失去了理智,似是不把背上的人摔死不罢休般。灰尘漫天,宁秋霜拼尽全力勉强挂在马背上,身上的衣裳发髻早已凌乱,灰头土脸好不凄惨。可如今她哪里顾得上形象,只知大声呼救,只要不跌下马惨死在此,她就要谢天谢地了。 离得稍远的人也闻讯纷纷赶来,见了眼前状况,有冷眼旁观的,有心底嘲讽的,有暗暗担心的,更有不少胆小的小姐吓得尖叫起来,捂着眼不敢去看。 “这、这可如何是好?”顾安锦与洛靖远。以及顾怀卿项心怡站在一起,见了这混乱场面,不由焦急地捏紧手中丝帕,目不转睛地观察事态的发展。 “……”顾怀卿微眯双眼,想到昨晚青莲秘密汇报的消息。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心中甚至浮起宁秋霜就这般死了最好的念头。 洛靖远同样是面露担忧。他对宁秋霜的计划毫不知情。在他看来。宁秋霜只是对顾安锦有些小小的敌意,并不严重,是以这段时间他虽刻意避着她,却仍是对她有几分至交之情的,是以如今见她命在旦夕,他难免担心。 吉贺与宁瑾丞是稍后赶到的。见了眼前情景,吉贺撇嘴哼道:“你妹妹可真够能耐的,哪匹马不去招惹,偏偏招惹这匹。看来除了皇叔出手,不然她这小命是没了。” 听着马上不停哭喊着救命的宁秋霜,宁瑾丞眼中闪过不忍,不管她如何过分,终究是他妹妹,他不能置之不理。 “喂喂,你作何?难道你要冲过去救人?!”吉贺拉住要往前走的宁瑾丞。这人是傻子啊,她都说了,除了皇叔没人能救下人了,他还傻愣愣冲上去自寻死路?没看到有两个人已经被踢伤了吗! “那是我妹妹,我不能不管。”宁瑾丞握紧双拳。 吉贺望着他那坚毅的眸子,无奈地耷拉下肩膀,叹道:“算了,看在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份上,本公主就帮你一把。” “公主,你……”宁瑾丞诧异地望向吉贺,吉贺骄傲地甩了甩手上的马鞭,哼道:“别小看我,我可是跟着皇叔长大的。等我救了你那个蠢妹妹,你就要答应不再称我为公主!” 宁瑾丞微微一愣,回神时,吉贺已经甩着马鞭冲上去,嘴里大喊着:“都给本公主让开!” “公主!”宁瑾丞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吉贺已经运起轻功飞过围着黑马的几人,伸手去抓马背上的宁秋霜。其余人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忙不迭配合着吸引马的注意力,以免伤着那位小祖宗。那些原本在旁围观的,见状也都涌上来帮忙。 直接将人从马背上扔下来,由其他人接住,这个想法陆方伯和齐匀柯都想到了,只是他们没有把握,且他们也担心没有人配合引开马的注意力,是以才一直不敢动手。如今吉贺一出手,两人不由暗赞她的果决勇敢,气势竟是丝毫不输在场各位男子。 吉贺原本是打算飞过去的瞬间,便直接把宁秋霜拽下来,随后自己再在马背上借力运起轻功逃脱。可偏偏那个蠢女人抱着马脖子死活不肯松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她根本没有时间劝她松手,如此一来她不仅白费一番功夫,还错过了自己逃走的时机。 不得已,吉贺只好落到马背上,不耐地大吼:“你要死也别连累本公主一起!快松手!”被勒地这么紧,这马不发疯才怪! “呜呜……”宁秋霜只是一味地哭,一张脸早已成了花猫,仍是不肯松手。 吉贺真的很想就这样把她踹下去让马踩死,不过想到宁瑾丞担忧的神色,她不得不耐下性子,拉着缰绳一边尽力在颠簸的马背上稳住身形,一边哄劝道:“我是来救你的,你要是还想活命,就老实听我的!” 宁秋霜半信半疑,想着她之前还抽了自己一鞭子,怎么也不肯轻易相信她的话,只鸣咽着摇头。吉贺咬了咬牙,软的不行来硬的,她厉声喝道:“松手!你不松手我现在就让你摔下去!” 宁秋霜一颤,在马上死与等一会死直接选择了等一会死,她相信吉贺说得出做得到。于是她颤巍巍地松开已经僵硬酸痛的手,急喘着气反手拉住身后的吉贺。 吉贺见她终于肯松手,不由松了口气,却听得耳边众人大声惊呼:“小心!” 原来那马察觉到背上的人松开了对它的桎梏,立即长嘶一声直立了起来,试图以此将背上的摔下地去。 吉贺心下一凝,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抱住宁秋霜,就在大马立起来的瞬间,她松开缰绳手往马背上用力一拍,借力跳到马背上,而后脚下在马背上一点,运起轻功往一侧飞去。 所有人的动作不过发生在刹那之间,吉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腰上却突然被用力一推,惊诧中,她被推向了马蹄之下,而那个她千辛万苦救下的人,却尖叫着往远离马的方向坠落,被她三个牢牢接住。 那一瞬间,吉贺眼中溢满杀意。 “公主殿下!”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响起,吉贺只觉眼前一黑,强健有力的铁蹄已经占据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感并非到来,吉贺蓦地睁开眼,却见两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男子,一人一个接住了踩踏下来的马蹄,将嘶吼挣扎的马半抬了起来,两人头上都是青筋直冒汗水直流,可见使了多大的力气。 “快起来!”左边青灰衣服的男子喝了一声,正是之前她无意间撞到的那个人。吉贺从诧异中回神,赶紧爬起身来跑开。 陆方伯与齐匀柯见吉贺已经起身,也不再硬撑,使尽最后的力气抓着马蹄一翻,把马掀翻在地,一番动作下来,两人都已是汗流浃背,见马马上就要翻身起来,两人赶紧一边后退一边高喊:“全部都退开!” 所有人见状赶紧呼啦啦往后退,此时,人群外传来一声马哨声,原本癫狂难驯的黑马,却立即安静下来,安静地四蹄跪地不再动弹。 “是皇叔来了!”吉贺欢喜叫道,随即脸色一沉,跨步往宋璟的方向走去。 宁秋霜死里逃生,本来就吓得够呛,再加上她方才暗地里的小动作,此刻她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只深深埋在宋璟怀里,梨花带雨地抽泣道:“呜呜……三皇子,秋霜好怕……” 宋璟心中一阵厌恶,本来他就恼怒宁秋霜的无知多事,惹了皇叔的马,方才又看到了宁秋霜暗地推开吉贺的小动作,想着怀里的是个如何心肠歹毒的人,他全身都不自在。可是为了自己的夺嫡大业,他不得不忍耐,不仅不能表现出丝毫厌恶,还要温柔安抚。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拍抚着怀里人颤抖的肩膀,宋璟眼中闪过冷意。 “三皇子,我……”宁秋霜感受着抱着自己的温暖怀抱,心底一阵荡漾。她泪眼朦胧地抬眼望着眼前人,心口冲击着泛滥的爱慕之情。正当她开口想要一诉衷肠之际,衣领却被人从用力后面拽住,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狠狠甩到了地上。 “是谁?!”宁秋霜恼怒大吼,然在看到吉贺噙着杀气的笑意后,她眼中只剩下恐慌。 “吉、吉贺公主……”宁秋霜踢腾着腿往后退,脸上一片煞白。她没有想到,吉贺公主竟然没有被马给踩死! “呵呵。”吉贺咧嘴一笑,眼中冷若冰霜,一甩手,一鞭子便狠狠抽在了宁秋霜脸上。 “啊——!”宁秋霜吃痛,尖叫一声,瞪大眼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像是看到了何恐怖至极的东西。 “呵呵呵——”吉贺依旧只是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手腕不停转动,凌冽的破空之音不断响起,结实的马鞭一鞭接着一鞭狠狠落在宁秋霜身上。 “啊——!公主饶命啊!啊——”宁秋霜抱着身子在地上不停翻滚躲闪,哭喊求饶,然而落在身上的鞭子却依旧没有减少半分。 ps:补昨天欠的,嗷呜,终于都搞定了~~~~再来一次,亲们圣诞快乐~~~ 五十四、咎由自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前世生活在法治社会,宁秋霜对暴力最直接的认识,便就是看过一些小混混街头闹事,吆喝着动手动脚。而今生,穿越到一个世家千金身上,这几年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家里人人都是哄着宠着,平日里连句重点的呵斥都没有,更遑论是打骂。是以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宁秋霜对于暴力的认知都很缺乏。 然而此刻,她正在亲身体验何为暴力。 而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穿越过后的优渥生活,以及前呼后拥的尊贵日子,让她不仅连在现代社会学会的人情世故忘了个干净,还养出了一身骄纵傲慢的性子,嘴上说着平等,却已经视旁人的生命如蝼蚁,连敬重生命这一点都丢地干干净净。 如果刚才不是陆方伯和齐匀柯拼死出手相救,救了她的吉贺便会被她害得惨死马蹄之下,而这仅仅是因为她记恨吉贺赏了她一鞭子。 因自己犯错得到的鞭子,她记恨在心,连后来的拼死相救都无法消除她心中的恨意。 不得不说,宁秋霜就是那种一旦觉得自己不同于常人,便陶醉在自我优越感中无法自拔,忘却一切的典型代表,在她被仇恨蒙蔽的瞬间,她已经连最基本人性都忘却了。 吉贺最恨的便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人。 是以看着飞扬的尘土中,被抽得皮开肉绽,衣衫褴褛,哭喊着不住在地上翻滚求饶的宁秋霜,吉贺丝毫不觉得她有半点可怜,下手更是毫不手软,专挑不伤及要害,却能把人痛得死去活来的地方抽。 所有人都被吉贺的举动震在当场。目瞪口呆。 在场众人中,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看到了真相,而这些看到真相的,都没有出手相救,显然是都觉得宁秋霜活该如此。而那些不知道实情的,虽迷惑,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是以所有人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宁秋霜被抽得满地打滚。 宁瑾丞是少数人中看清了真相的,是以他无法开口向吉贺求情,就是宁秋霜被当场打死。那也是她咎由自取。谋害皇亲国戚,这个罪名不仅仅是一顿鞭子就能解决的问题,最坏的结果,便就是满门抄斩…… 宁秋霜并没有想的多深远,在推开吉贺的瞬间。她满心以为这个不仅不把她放在眼里,还威胁恐吓的女人会被马踩死。是以她没有想过吉贺没有死她要怎么做。她更加没有想到谋杀皇亲国戚的罪名有多严重。 鞭子依旧不停地落下。宁秋霜已经连挣扎哭喊的力气都快流失,嘴里却仍旧不忘呼喊:“三皇子救我……大哥……大哥救我啊……” 看着已不成人形的妹妹,宁瑾丞沉重地闭上眼,心如死水。 而宁秋霜口中呼喊的另一个人——宋璟,也觉得她该打,但是她对他还有用处可言。是以在觉得她收够教训之后,他终于开了尊口,拦住吉贺温声劝道:“九妹,够了。再打下去人就要没了。” 吉贺动作一顿,望了眼面无血色的宁瑾丞,冷哼一声,总算是停了手。 她上前去踢了踢趴伏在地上直喘气的宁秋霜,以一种俯看蝼蚁的姿态,冷若冰霜地道:“若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本公主今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抽死你!本公主再次警告你,日后你若还是不肯老实,除了你哥,你们宁国公府就等着全部给你陪葬吧!” 宁秋霜恐惧地抱紧身子,听到吉贺的话止不住地哆嗦,脸都不敢抬一下。 又是一声冷哼,吉贺收起马鞭,拨开人群走了。 宁瑾丞望了眼吉贺离开的娇小背影,眼中闪过深深的愧疚,却并没有追上去。他走到宁秋霜身边,一言不发地将人扶起,简单查看了下她手上的伤势。 “哥,我好痛……好痛……呜呜……”宁秋霜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两辈子,她都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情,现在她的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而强烈的恐惧让她早已忘了自己对待这个大哥的态度,脆弱得只知道寻求安慰。 宁瑾丞却并未给她任何回应,神情淡漠而疏离。 吉贺公主那一鞭鞭看似狠戾,却留了余地,且没有往要害处抽,没有伤及筋骨,是以宁秋霜身上的伤只是皮外伤,看着严重罢了,养个十来天就能好了。 “王爷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围成一群的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来,见宋祁载着顾安年骑着马慢步走来,便拱手对骑在马上的两人行礼道:“参见王爷,见过娴侧妃娘娘。” “免礼。”宋祁面色淡淡的,视线扫过宁秋霜时,眸中的温度蓦然降了好几度。 “谢王爷。”众人起身,站在一边不敢言语,偷偷拿眼瞧宁秋霜兄妹。 宋祁并未再开口,只拉了拉缰绳,骑着马到了宁瑾丞两人身前,睥睨地望着伤痕累累的宁秋霜,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微抿着。 在那凌冽的目光下,宁瑾丞连头也抬不起来,心中的愧疚与罪恶让他深深低下头,沉痛道:“臣看管不周,令家妹做出此等藐视王法,胆大妄为之举,请王爷责罚。” 他心中十分清楚,多重的责罚都不能弥补怀里的妹妹犯的过错。 宁秋霜在听到那一声“王爷来了”时,全身一僵,更深地迈进了宁瑾丞怀里,不敢再有半点动作,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就怕让她心目中的偶像看到她这狼狈凄惨至极的模样。 宋璟冷眼望了眼缩在宁瑾丞怀里钗斜发乱,宛如疯子般的宁秋霜,又望了眼宋祁怀中妆容清丽,神情淡然的顾安年,握了握拳,上前拱手行礼:“皇叔,娴侧妃。” “嗯。”宋祁依旧只是冷冷清清地点了点头。坐在他身前的顾安年能清楚地感应到他此时的心情,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所压抑的是惊天怒火。不说是本就疼爱吉贺的宋祁,就是她,在听了暗卫的禀报后,都有种气得想掐死宁秋霜的冲动。 然而现在并不是教训宁秋霜的好时机。 扫了眼围在周围的人,顾安年暗地里拉了拉宋祁的袖子,又朝宁秋霜抬了抬下巴。宋祁紧抿着嘴角,握住她的手,好一会才微微颔首。 得到应允,顾安年便转向宁瑾丞温和道:“宁表哥,你先送霜表姐回行宫治伤吧。有何事回去再说也不迟。”又对跟在一旁的福禄道:“霜表姐伤势看着不清,劳烦福禄公公准备一辆马车送她回行宫,传太医诊治一番。” “老奴晓得了。”福禄躬了躬身,便转身下去打点了。 顾安年又望向宋璟,举止态度大方得体。微微颔首笑道:“王爷方才道身感不适,这会正要回行宫休息。这里就劳烦三皇子殿下主持了。” 对于这一番安排。宁瑾丞与宋璟都十分诧异。 宁瑾丞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感激,颔首致谢道:“多谢王爷,多谢娴侧妃娘娘。” 宋璟眼含深意地望了眼顾安年,拱手道:“娴侧妃言重了,替皇叔分忧是应当的。” 顾安年只是微微一笑,颔首致意道:“妾身便先随王爷回去了。” 宋祁不欲在此多停留。顾安年话音一落,他便一拉缰绳,赶着马小跑着离开了。 过得一会,马车备好了。宁瑾丞抱着宁秋霜上了马车,也先回了行宫。 当事人与主权者都走了,其余人立即纷纷议论起来,宋璟这点场面还是撑得住的,很快便又将所有人打发去了继续选马,这一场大风波便就先这样压下来了。 顾安锦惦记着宁秋霜伤的不轻,也不想再在马场多待,与顾怀卿洛靖远说了一声,便想先回行宫去瞧瞧宁秋霜,顾怀卿却并没有允了。 “哥哥,霜表姐看着伤的不轻,我去看看她是应该的!”顾安锦据理力争。三月游湖之后,哥哥就一直限制她和宁秋霜交往,她不懂是为何。 洛靖远这次却反常地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反而帮着顾怀卿劝道:“锦儿,吉贺公主下手有分寸,宁小姐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你不必担心。” “就算只是皮外伤,我去探望她又有何不可?”顾安锦反驳。 “锦儿,我们这样做自然是为你好。”顾怀卿沉下脸,不欲多做解释。 “哥哥!”顾安锦蓦地提高音调,神情有些激动,带着几分怒气,不解地问:“你总说是为我好,难道你的为我好就是不让我亲近年妹妹,不让我与霜表姐接触?她们一个是我的亲妹妹,一个我的表姐,我不懂你为何要那般敌视她们!” 是的,是敌视,顾安锦觉得自己的哥哥就是在敌视年妹妹与霜表姐,特别是年妹妹,就连这次好不容易能在行宫聚聚,他都不同意让她去寻年妹妹说几句话! 从小到大,这是顾安锦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顾怀卿说话,顾怀卿只觉心口一窒,心中又酸又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锦儿!”洛靖远见状,忙拉过顾安锦劝道:“怀卿是为你好,你怎能如此对他说话?” 顾安锦自知失言,见自家哥哥面带哀戚,脸上不由闪过愧疚,却仍是红着眼眶,咬了咬嘴唇道:“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哥哥到底要做什么。”说罢,她捂着嘴转身跑开。 洛靖远追了两步,顿了顿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好友,沉声道:“怀卿,还是把一切都告诉锦儿吧。”随后再次追了上去。 顾怀卿闭了闭酸涩的双眼,松开双手,长长叹出一口。 ps:感谢sihhan童鞋的粉红,么么哒~~~ 五十五、插曲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与宋祁并未直接回行宫,而是骑着马绕到了附近的山林里,这是顾安年要求的。 将近午时,山中的气候依旧凉爽,遮天蔽日的树冠葱绿浓郁,将炎热隔绝在了高空之中,形成了天然的消暑屏障。 厚密的树丛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阴影,艳丽的阳光在叶缝间挤成一束束光道,落到花丛之间,落到青草之上,在覆盖了树荫的地方,洒下斑驳的光点,清风拂过时,光与影交替重叠,如共舞的光与暗的精灵。 这里安详而宁静,仿似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小路边长着一丛丛茂盛的野菊,新绿的叶,枝头圆鼓鼓的花蕾含苞待放,偶有几朵开了的,在山风中摇曳,嫩黄的花团左摇右摆,俏皮而可爱。 高大的骏马载着两人悠闲地在山林中漫步,不时低头咬几把地上新嫩的青草,宋祁也不去管,就放任它在林中随意游走。 顾安年侧坐在宋祁身前,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感觉身体里里外外都被净化了,浑身舒爽,就连烦躁的情绪,都被穿过的风带走。 “我听说山里下过雨后,会冒出很多蘑菇,白白的嫩嫩的,不管是炒着吃,还是炖汤喝,都很美味。”顾安年扫了眼路过的一棵树的树根处,仿似在看那里有没有长蘑菇。 “我听说那是在春末夏初。”宋祁淡淡一笑,脸上兴味索然。 顾安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虽比方才好了不少,嘴角却仍是微微抿着。 眼帘微敛,波光流转间,顾安年抬眼扬起一抹兴致勃勃的笑。竖起一根手指,欢快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看这时节能不能寻到蘑菇?” 宋祁含笑摇了摇头,拉了拉缰绳,驱使埋头填肚子的马往前走,漫不经心道:“就算寻到了又如何?莫非你要亲自下厨?我不记得你厨艺有多高。” “话是这样说没有错,我说过啊,我动手不行,动口行,大不了亲自下厨换成亲自监督别人下厨。我只是想尝尝鲜罢了。”顾安年耸肩。 “你就是大小姐的命。这些和你沾不上边的东西,还是算了吧。”宋祁含笑望着前方,只当顾安年是在无事找事做。 “……”顾安年顿了顿,见他始终兴致缺缺的,微微一笑。道:“不赌就算了,既然来了。光是闷头走走有何趣。我自己去玩。”说罢拉开环在腰间的手,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小七!”宋祁皱起眉,不赞同地望着已经在地上站稳的人。 “我不走远,你不放心可以骑着马跟在我后面。”顾安年咧嘴一笑,转身提起裙角便四处窜了起来。 “平日怎么看不出来你对这些还有兴趣。”宋祁无奈摇头,只好跟着下了马。 “你不知道的还多了。”顾安年围着一颗杉树转圈。回头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宋祁双手抱胸,随意靠在一棵树干上,好整以暇地问:“如何,可寻到了?” 顾安年摊开手。“王爷大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宋祁没好气地叹口气,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拉到马边,不耐道:“好了,别玩了,宁秋霜的事还等着我处理,我们回去了。” 顾安年微垂着眼甩开腕上的手,偏过头语气同样不耐地道:“要回你回,我要留在这里。” 宋祁本就心情不佳,这会顾安年的行径在他看来就成了胡搅蛮缠的胡闹,就像是在烧得正旺的火上浇了一勺油,让他怒火冲天。面沉如水,他冷冷扫了眼面无悔色的顾安年,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知分寸的人,却不想你也这般不知轻重,既然你要留在这里,那你就一个人留下吧。” 说罢翻身上马,驾着马头也不回地飞腾而去。 顾安年攥着衣袖,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眸子微沉,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耳边传来阵阵悦耳的鸟鸣,鼻端是清新的花香,顾安年拿着一截干树枝,一边在树根边刨好不容易寻到的山菇,一边嘀嘀咕咕:“叫你滥好心,活该别人不领情,叫你还敢圣母,活该别人说你不知轻重……泥煤的,敢教训本小姐,本小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自言自语骂了一阵,顾安年舒了口气,总算感觉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憋屈了。将挖出来的蘑菇用手帕包好,抹了把汗,她起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树林中无法分辨时间,顾安年兜兜转转,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挖的蘑菇多的她拿不了,她才想起要回去。然望着四通八达的崎岖山路,她犯愁了。 “左边,还是右边?还是左边吧。”站在分岔路口,顾安年抖抖手里的树枝,自问自答。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带它去赶集……”一手提着用手帕绑成的装着蘑菇的包袋,一手挥着手里的藤条,顾安年兴致高昂地哼着小调,迎着山风脚步轻快地前进。 山中悠闲自在的环境让她不自觉放松,在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可以完全地展露自己。不记得有多久了,她只知道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面。 “小小老鼠小小老鼠不偷米,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清脆的歌声在山林中回荡,在顾安年唱到不知道第几首歌时,身后传来一声马啸,心中一喜,她高兴地转过头,看到的却并非她所想的那个人。 眼中的惊愕稍纵即逝,顾安年挂上优雅得体,却淡漠疏离的笑,矮了矮身子,颔首道:“三皇子殿下。” 宋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如何反应,望着眼前这个脸上挂着泥痕,却笑得若无其事,身上的衣裳沾满点点泥土,却淡定自若的人,他只能怔愣。 这个他认为心狠手辣的女人,即便此刻如此狼狈,却依旧如那日他跟在皇叔身后,偷偷在暗中看到的那般淡雅出尘,虽是笑着,却清冷淡漠。然而在发现他之前,她却又是一副活泼烂漫的模样,他突然有些不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许哪一个都不是她…… 顾安年礼节性地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应,她不着痕迹地撇撇嘴,提着自己的小布袋,哼哼着继续往前走。 宋璟回神时,前面的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微微一愣,驱马追上去,拱手道:“娴侧妃。”唤了一声后,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嗯。”顾安年没有回头,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侧耳聆听山林中的风吹草动。 “娴侧妃可是迷路了?本宫……”宋璟被她这态度堵了一下,很快又调整心态,开口问。然而话未说完,便被顾安年打断了。 顾安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宋璟不要说话,随后垂眸静立了一会,便沿着左边一条小路往前走。宋璟不明所以,翻身下马,牵着马跟在她身后。 小路并不长,绕了几个弯,穿过几堆茂密的矮树丛,拨开挡路的树枝,眼前豁然开朗,明媚的阳光下,一条清澈的溪流出现在了眼前,奔腾的溪水在日光下泛着璀璨的光。 顾安年双眼一亮,提着蘑菇就颠颠跑了过去。宋璟也被出现在眼前的景色惊了一跳,待看到顾安年兔子般蹦到溪边,他不可抑制地淡淡一笑,将马绑在附近的树干上,也朝着溪边走去。 顾安年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是以一听到水流声,她便寻了过来。借着水面的倒影,她洗了把脸,随后将发髻打理整齐,又将袖口裙角沾上的泥污洗了洗。一切打理好后,不仔细看的话,基本发现不了她的异样。 宋璟静静立在一边,看着她洗去尘埃,从脏脸小花猫变成清丽秀雅的名媛闺秀,清脆悦耳的溪水仿似流进了心田般,搅乱了平静的心湖。 “噫——”远远的,阵阵马啸声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顾安年一抬头,便看到了一马当先,紧绷着脸的宋祁。 顾安年先是一愣,随后扫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宋璟,眼珠一转,她站起身朝着宋祁使劲招手,欢喜地喊道:“王爷!” 宋祁早就看到了她,这会听她语气欢喜地唤自己,心头的怒火顿时消下去不少,不过还是紧绷着脸,怒气冲冲地驾着马到了顾安年面前。 “王爷,您怎的现在才来接妾身,比约定的时辰迟了好多。”不等宋祁开口,顾安年便跺了跺脚,嘟着嘴埋怨。 “……”宋祁抽抽嘴角,他何时说过会来接她了?他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才召集了几个侍卫上山来寻她,怎么到了她口里,就跟他们商量了好了似的? “幸好在路上碰到了三皇子殿下,不然妾身就要在这山间迷路了。”顾安年笑道,对着宋祁猛眨眼睛使眼色,这会宋祁要是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就白和她打了这么久交道了。 用眼角扫了眼站在一边的宋璟,宋祁淡淡笑道:“是本王不好。”说着伸出手来,顾安年便握住他的手,由他将自己带上了马。 “皇叔。”宋璟这时候才来打招呼。 宋祁淡淡点头,紧紧揽着身前的顾安年,对宋璟道:“一起回去吧。”完全无视某人暗地里在自己腰间又掐又拧的泄愤举动。(未完待续。。) ps:感谢草帽和斑波的打赏~~~ 五十六、讨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原本顾安年是打算就这样顺着溪水下山,然后回行宫的,现在宋祁来了,她自然是要省力气的,至于宋璟,她一直当他不存在。 下了山,回到行宫,宋祁便拉着顾安年回海珠殿,一路上顾安年都柔顺地跟着他,直到进了寝殿大门,雕花大门一关,她立马就沉下脸来。 把手里提着的蘑菇往桌上一扔,顾安年冷着脸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坐下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而在一旁当包公的某人,她选择无视。 宋祁本就心中有气,这会看她还是一副毫无悔改的架势,当即一口气堵在心口,愤愤然拍着桌子大吼:“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本王不会动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有错在先还敢给他摆脸色?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 “王爷,”顾安年抬眼看了看他,神情淡淡的,眼中平静无波,一板一眼道:“妾身自知有错,但凭王爷发落。还请王爷容许妾身先梳洗一番,再降罪。” 她拿过扔在桌上布包,打开来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蘑菇,然后对外高声唤道:“青莲!” 青莲看两人回来时神色有异,担心两人又要大吵,是以早就等在了门外,此时听到叫唤,立即躬身进了来,福身道:“侧妃娘娘,奴婢在。” 顾安年指了指桌上的蘑菇,对青莲道:“把这些蘑菇拿下去,吩咐厨房洗赶紧炖两盅香菇鸡汤,记得提醒他们加一把金银花与野山菊进去,再熬些百合莲子银耳羹,做好后一份送去给吉贺公主,一份送到海珠殿来。” 宋祁这才发现包着那些蘑菇的是她最喜欢的那条手帕,不由怔了怔。 青莲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见两人并无吵架的趋势,便应了声,抱着蘑菇下去了。 青莲退下后,顾安年又唤了黄桃黄杏进来,吩咐她们取了换洗的衣裳,伺候自己去殿后的温泉里沐浴。 前前后后,她也就看了宋祁一眼。 殿里就剩了宋祁一人,他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在桌边坐下,长长叹出口气。这会彻底冷静下来,他总算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只是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 “宋祁啊宋祁,难得小七要对你好,你却犯浑,这会可要愁死了……”宋祁烦躁地抱着头嘀咕,哎哟哎哟地直呻吟。垂头丧气的模样哪里有半点气势。 顾安年沐浴完回到殿里时,看到的是大王爷讨好的笑脸。以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的饭菜。且样样都是她爱吃的,这架势颇有点赔罪的意味。 她挑了挑眉,不动神色,后面跟着的黄桃黄杏早就识相地退了出去。 “小七,”宋祁笑着迎上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在山中转了那么些时候,你午膳还未用过,此时定是饿了,我吩咐厨房准备了些你爱吃的菜色。你赶紧尝尝。” 顾安年也没有挣开他,面无表情地顺着他的意思走到桌边,可当宋祁揽着她要让她坐在他腿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拍开某人的爪子,坐到了一边。 宋祁失落地瘪瘪嘴,小声嘀咕了两句,而后再次挂上讨好的笑,将筷子举到她面前,哄道:“快吃吧,可别饿坏了。” 顾安年点点头接过筷子,也没有故意拿乔为难他,自顾自吃起来。在山上转了一圈,她确实有些饿了。 宋祁在旁边替她布菜盛汤,忙得不亦乐乎,顾安年实在有点看不惯他那谄媚的样子,放下筷子道:“王爷,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自己也吃点吧。” 后面那句话纯粹是客套话,顾安年只是不想看他那么殷勤,然而宋祁却当她是在关心自己,立即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陪你一起吃。”随即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大口大口吃起来,不一会就消灭了半桌子菜。 顾安年抽抽眼角,她是知道宋祁的食量的,是以一般在王府里与宋祁一起用膳,她都会吩咐厨房多做些饭菜。而现在,桌上菜虽不少,每样的份量却并不多,这会自己才吃个半饱,桌上的菜就大部分进了宋祁的肚子,心里本来只有一星半点的怒火,瞬间就窜高了。 食物的仇恨是非常强烈的! 顾安年握紧手中的筷子,双眼冒火地盘算着要如何报复这抢食之仇,然在无意间注意到宋祁进食的动作后,她却不由愣了愣,心头的火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就扁了下去。 宋祁吃的很多也很快,这点她很清楚,但是不管有多快,他的动作都是有条不絮得体大方的,像这样显得有些狼吞虎咽的吃法,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宋祁在她面前虽然不如在其他人面前那般讲究形象,但至少用膳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她想她明白了什么。 心里最后一点怒火也被熄灭,顾安年无奈叹了口气,夹起一块金丝排骨送到他碗里,轻声道:“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当心噎着。”又倒了杯茶放到他手边。 她想她对这个人真的毫无办法。 看着碗里香气四溢的排骨,宋祁心中一动,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抬头深深望着对面的人,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顾安年却抢先一步,淡淡道:“别说了,我也有错,快吃吧。” 被抢白的宋祁闻言瞪大眼怔愣了,这算是雨过天晴了? 怔愣过后,他缓缓勾起唇角,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从嘴角一路蔓延到了眼角,就连眸子的最深处,也不可抑制地泛起浓的化不开的温柔笑意。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何自己会如此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喜欢到可以放下身段去讨好。 “傻笑什么呢,还是已经吃饱了?”顾安年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白了他一眼。 这样粗鲁野蛮的动作,在现在的宋祁看来。也是可爱到不行,他不由呵呵笑道:“我看着你就饱了。” 顾安年险些一杯茶扣到他脸上去。“我看你就饱了”,这句话是用来讽刺人长得难看的好不好!不会说话就别说!她觉得心底的那点火气又冒上来了。 宋祁看她脸色变得难看,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说罢还柔情似水地笑了笑。 顾安年打了个寒颤,扔了一块糯米鸡到他碗里,催促道:“快吃快吃,别在这里恶心我。”再让他肉麻下去。她这饭就不用吃了。 “哦。”宋祁委屈地瘪了瘪嘴,听话地乖乖继续用膳,不过这会就恢复正常了,没有像刚才饿狼抢食般。 用过午膳,两人在殿外走了两圈消食。而后就回到寝殿里午睡。顾安年赖皮不过宋祁,最后只好答应让他一起。两人这会还有点精神。一时也睡不着。便趴在床上说话。 “事情处理好了?”顾安年问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宋祁眸子沉了沉,颔首道:“这件事若是闹大,宁国公府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吉贺说这是宁秋霜一人犯的错,没有必要让其他人跟着受罪,她的意思是算了。” 他从山上匆匆赶回行宫。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吉贺,与她商议此事该如何定夺,只是他没想到一向“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的侄女,这次竟然打算息事宁人。即便吉贺没有明说。他也知道是因为宁瑾丞,也是因此,他才会那般生气。加上他办完事立即赶回山上寻小七,小七却给他摆脸色,是以后来他才会忍不住发了脾气。 “那你的意思呢?”顾安年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愿就这样放过宁秋霜,毕竟吉贺是他最疼爱的侄女。宁秋霜如何她倒是不在意,她就是担心宋祁一时冲动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宋祁也不想让她替自己挂心,侧过身子枕着手臂,对她悠闲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若是按我的意思,自然是要宁国公府满门抄斩,才能消下心头的气。” “可是据暗卫禀报,吉贺对宁瑾丞仿似有些意思。”顾安年也跟着笑了。 “这就是我真正生气的地方。”宋祁叹了一声,伸手拨开顾安年脸颊垂落的发丝,笑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事还没个准儿呢,那丫头的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顾安年一愣,抬手拨开他的手,闭上眼翻个身,道:“我看你气归气,还是打算尊重吉贺的决定的,那我就不多说了。睡了。” 宋祁失落地收回手,爬过去推了推她的肩膀,轻声唤道:“小七?”顾安年却没有回应。叹了口气,他只好也闭上眼躺好。 顾安年听身后没了动静,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渐渐沉入梦乡。 纱帐随风摇曳,宽敞的殿内静谧而安详。 此时宁秋霜的房间内,宁秋霜正对着宁瑾丞哭喊抱怨:“哥,你为何不愿替我出头?!就算她贵为公主,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她将我打成这样,即便是告到皇上面前,也是我们有理,你为何这般胆小怕事不敢替我出头?!你还是男人吗,你不配做我哥哥!” 宁瑾丞端着刚煎好的药,脸上眼中都是一片冰冷,他将药递到宁秋霜面前,道:“喝药。” “我不喝!”宁秋霜一把将药碗推到了地上,呜呜地哭个不停。 宁瑾丞握了握拳,闭上眼沉声道:“我看到了。” 宁秋霜一僵,停止了哭泣,惊骇地瞪大眼。(未完待续。。) ps:感谢sih-han童鞋的打赏,么么哒~~~ 五十七、恼羞成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哥,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宁秋霜颤抖着苍白的双唇,被衣袖挡住的手握紧,却又因为牵扯到手背上的伤口而痛得全身一颤,赶紧放开。 宁瑾丞望着方才还大喊大叫,现在却气焰全消,视线慌乱躲闪的妹妹,心里的苦涩与失望让他对这个妹妹再无半点怜惜。不想再面对她,宁瑾丞转身往门外走。 看到宁瑾丞转身要走,宁秋霜又扯着喉咙大叫起来:“哥,你说清楚啊!你看到什么了?你说啊!你要是还想要我这个妹妹,你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啊!” 宁秋霜急得直捶床板,愤恨地望着背对自己的人,恐惧与慌乱让她难于保持一点冷静,她只想知道宁瑾丞到底看到了什么,而他会不会说出去! 宁瑾丞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脚步,留下一句:“此事一旦追究起来,我会照事实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哥!”宁秋霜终于真正害怕起来,她不再故作不知,而是对着宁瑾丞的背影哭喊哀求起来:“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么残酷无情对我!呜呜……求求你,哥,求求你不要这样害我啊……哥!” 这一次,宁瑾丞连脚步都未曾停一下。 宁秋霜哭得声嘶力竭,泪水沾湿脸颊上的鞭痕,刺激着伤口火辣辣地钻心般疼,然而一向怕疼的她却已经感觉不到了,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所做的事被抖出来,她会是何种下场,她只知道那个她称为哥哥的人,竟然要置她于不顾! 恐惧让她的心理变得极端而扭曲,而在浓烈的恐惧之下。浮动的是她充满仇恨的心。 保养地极好的手指攥紧被褥,像是要把它撕裂般,艳丽的面孔极度扭曲,宁秋霜眼中只有前所未有的强烈恨意。 在宁瑾丞说出那番话前,宁秋霜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没有人看到她犯罪,即便吉贺指出,她也可以以没有证据为由,将一切都推脱为是吉贺看她不顺眼,故意陷害她。是以她才敢嚣张地叫嚣。以表达自己被鞭打的无辜和可怜。 不得不说的是,宁秋霜虽然在这一世养成了世家大小姐的娇气蛮横,却还天真地又保留了一些现代法治社会的平等观念,单纯地以为法律会对每个人公平。 然而在她的心目中,所谓的公平平等。却又只是单方面的。对下,她高高在上。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对上,她却又把自己放在与其他人平等的位置,希望得到公平的待遇。 正是因为她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又将一切错误都归咎到旁人的身上,是以在往后的生命里,她藐视人命。得罪权贵,造就了她后半生的一世凄凉。 然,此乃后话。 再说宁瑾丞离开了宁秋霜的房间,漫无目的地在四处游走。沉重的心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将自己的亲妹妹推入绝境,他也不好受,然而他的心让他无法为了罪不可恕的妹妹撒谎。 他无法释怀,不仅仅是因着宁秋霜险些害死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吉贺,还因着宁秋霜的不知悔改,以及……吉贺是因为他,才险些惨遭毒手。归根究底,这件事他也有责任。 现在,他毫无颜面去面对吉贺……就连请罪,他都不敢。 可偏偏上天爱开玩笑,在他最愧疚难堪的时候,那个人却偏偏出现在了他面前。 失神间,那算不上熟悉的娇小身影已经挡在了他面前,爽朗清脆的声音笑道:“喂,你在想什么呢?我看你都闷头走了好半天了。” 宁瑾丞惊慌诧异地抬头望向面前笑得开朗的女孩,随即又马上垂下眼,低声唤道:“公主殿下……”道歉的话,请罪的话,很多的话梗在喉间,他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如此无用。 实际上,比起面对若无其事的吉贺,他宁愿面对盛怒中的吉贺,那样,他心里会好受很多。这样对着他毫无芥蒂笑着的吉贺,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嘿嘿,”望着眼前这个高高大大,却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的男子,吉贺发自内心地笑了,她微微红了脸,大胆地主动拉了拉宁瑾丞的手,带着些娇羞,不好意思地嘟囔道:“你刚才对你妹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看在你这么大公无私的份上,本公主就不计较你那个蠢妹妹做的蠢事了。你放心吧,皇叔也不会追究的。” 虽然差点被人害死,不过她现在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公主殿下……”宁瑾丞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当即不由惊愕地瞪大眼。 “哎呀,你别愁眉苦脸了,你不信我的话,那我带你去见皇叔,皇叔的话你总是信的吧?”吉贺不满地嘟了嘟嘴。 “可是……”宁瑾丞还是不敢相信,只傻愣愣地望着吉贺。他设想过很多种结果,即便是最轻的处罚,也是宁国公府别抄家流放,然现在吉贺却说不追究? “别可是了,我带你去见皇叔,让皇叔给你说!”吉贺不等他废话,直接拉着他就跑。 “诶,公主――”宁瑾丞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已经被拉着跑出了老远。 “叫我吉贺!”吉贺笑着回头大声要求,宁瑾丞望着她明媚的笑容,脸上的忧愁渐渐淡去,不由自主荡出了会心的笑。 两人一路狂奔跑到了海珠殿,却见寝殿门外静悄悄的,连个守门的丫鬟侍卫都没有,宁瑾丞顿觉有异,刚想叫吉贺停下,吉贺却已经拉着他冲了进去,还大喊大叫道:“皇叔,皇叔,我来看你了!” 此时宁瑾丞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吉贺身后。 而此时,寝殿里间,正撅着嘴想要趁顾安年未醒偷香的宋祁,一巴掌被让吉贺的大嗓门吵醒的顾安年扇到了床底下。 外面的吉贺与宁瑾丞只听得里面传来哎哟一声惨叫,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再然后是某人气急败坏的大吼:“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给本王老实在外面候着!” 吉贺缩了缩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贸然闯进来坏了自家皇叔的好事,赶紧乖巧地低声应道:“哦,皇叔你慢慢来,我不急的。”说罢拉了宁瑾丞乖乖在外间桌边坐好。 宁瑾丞这会才意识到吉贺一直拉着他的手,俊朗白皙的脸上不由浮出淡淡的红晕,他清咳一声,想收回手,然细腻柔软的触感又让他有点舍不得收回手。一番天人交战后,他安慰自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过得一会,宋祁便披着锦绸外袍出来了,一看他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吉贺就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忙呵呵讨好道:“呵呵,皇叔,我以为您已经起了呢,呵呵……” 恼羞成怒的宋祁金刀大马往窗边的凉榻上一坐,神色间并不见好转,沉声道:“你倒是会挑时间,此时找本王何事。” 被他威严的气势震得心底发颤,宁瑾丞暗暗咽了口口水,却无意间惊骇地发现那张俊美如神祗的脸上印着一只不甚明显的……掌印。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他赶紧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吉贺自然也发现了,她缩了缩肩膀,堆起满脸的纯真笑容,甜甜道:“皇叔啊,那个,方才厨房给我送去的鸡汤和莲子羹我都用了,味道十分不错,是以我特意来感谢皇叔的。果真还是皇叔最疼吉贺了。” 这话纯粹就是卖乖讨好,临时拿来挡杀气的。眼看着皇叔在气头上,她哪里还敢提半句马场之事,那不是自个儿寻死么! 也是吉贺聪明,她早打听好了那鸡汤和莲子羹是娴侧妃叫人送给她的,想着以皇叔对娴侧妃的在乎,一旦她提起与娴侧妃有关的事,皇叔定会消气的。 正如吉贺所料,宋祁闻言确实缓和了脸色,淡淡笑道:“你今日受了惊,喝点鸡汤正好压压惊,那熬汤的蘑菇还是七娘亲手采摘的,味道自然是好。你要谢的话,该谢七娘才是。” 言下之意,出自他家小七之手的东西,哪里有不好的道理! 吉贺忙附和道:“对对对,里面还加了金银花与野山菊呢,清热降火的,喝了不燥热。娴侧妃果真细心体贴,无微不至,善解人意,温柔贤淑,与皇叔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真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 “……”里间的顾安年听着这毫不掩饰的马屁,心想吉贺不愧是宋祁教出来的。 宋祁却是听得飘飘然,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不至于被夸几句就忘乎所以,清咳一声,他故作威严道:“行了,其他功夫不见长,这拍马溜须的本事倒是长进,说罢,来寻本王到底何事。”说着眼角扫了宁瑾丞一眼,眸子微沉。 吉贺见他神色已好了不少,嘻嘻一笑,这才转入正题,道:“就是马场那件事,皇叔之前还未给我确切的答复呢!” 坐在她旁边的宁瑾丞神色一黯,不由紧张起来。(未完待续。。) 五十八、解决之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吉贺的话一出口,宋祁原本缓和不少,甚至带了点笑意的神情蓦地冷了下来,与方才浮于表面的愤怒不同,这次,他是连眼底都染上了冷意。 气氛一时变得凝重,宋祁端起塌边小几上的茶抿了一口,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吉贺与宁瑾丞摸不清他的态度,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又见他并无开口的意思,却也不敢开口催促,只得跟着沉默起来。 顾安年在里间没有听到动静,猜想大王爷肯定又在装深沉了,不由无奈叹了口气,起身换了衣裳,又简单打理一番,准备出去救场。 吉贺一边紧张地搓手指,一边拿眼偷偷打量自家皇叔的神色,见对方始终老僧入定般毫无反应,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连惯常与宋祁打闹惯了的吉贺都紧张害怕起来,宁瑾丞这个只知宋祁威严强势一面的外人,就更是紧张担心地要了命,不多时,他额头上就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有点坐不住了。 就在吉贺打算打退堂鼓之际,顾安年从里间出了来,看到她的瞬间,吉贺宛如看到天神下凡般,一双大眼猛然绽出万丈光芒,就差直接扑上来了。若是目光有实质,估计顾安年都要被她火热的视线给烧个灰飞烟灭了。 迎着吉贺那小狗般水汪汪闪亮亮,带着祈求的眸子,顾安年不禁会心一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吉贺高高提起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还不忘暗地里给宁瑾丞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宁瑾丞却是有些弄不清状况,只是看吉贺放下心来,他也就知道问题应该不大了。 放下心来后,他这才有了心思想旁的事情。他知道是因着顾安年的到来。才让吉贺放下了心,事情才有了转机,是以心中不免对这个表妹有了几分好气与感激。他记得在马场时,她也是与王爷共乘一骑,举止甚是亲密,还代替王爷做了后面有条不絮的安排,可想而知她在王爷心中,定是有着不同他人的重要地位。 他与顾安年虽是表兄妹的关系,感情却并不深厚,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没说上几句话。可以说顾安年与他之间是陌生的,倒是先前秋霜与她感情不错。这次的事,说来,他还要感谢她,若不是她。王爷可能在马场的时候,就会要了秋霜的命。 想到这里。宁瑾丞又忍不住在心中摇头叹息。顾安年出手帮忙,秋霜却在背后诟病于她,这样的事实,让他当真羞愧难安。 顾安年不知宁瑾丞心中的愧疚懊恼,现在她只想着要如何安抚眼前大发神威的大王爷。 宋祁见她笑盈盈走来,当即放下茶盏。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脸上依旧绷得紧紧的,眼中却已是回温不少。 顾安年又怎会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变化?她不由抿唇一笑,走至他身侧。福了福身,轻柔一笑,道:“王爷,这会虽是要入秋了,可日头到底还是很烈,您先前在山上来回奔波,妾身担心您日头晒多了会心火旺脾气躁,是以回来便立即吩咐厨房熬了清热降火的百合莲子银耳羹,想来先前午睡时青莲已将其放入井水中镇着了,这会喝正好。王爷可要现在尝尝?” “……”宁瑾丞惊得目瞪口呆,他诧异地望向吉贺,用眼神问道:“你确定娴侧妃是来帮忙的,不是来火上浇油的?” “……”吉贺心里也没底,迎着宁瑾丞询问的眼神,她皱着眉头疑惑地摇头。 而被暗指心火旺脾气躁的宋祁,这会哪里还能维持方才高端冷艳的冰山脸,清清冷冷的眼中,此时恨不能能喷出火来! “啪”的一声,塌边的小几被拍得震了三震,上面的茶壶茶杯叮叮当当翻倒在桌,里面的茶水溅了满桌,甚至沾湿了大王爷月白色的暗云衣袖。然这还没完。 “你们一个个都联合起来想气死本王是不是?!亏我一个个宠着疼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为了外人来气我的?!你们以为我都是为了谁?!”小几被拍得嗙嗙作响,摇摇欲坠,宋祁先是怒指吉贺,大吼:“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叔?!”又指着顾安年怒道:“还有你,你当真要骑到本王头上去是不是?!” “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本王的疼宠当什么了?!既然你们这般不稀罕,以后就别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懒得管,眼不见心不烦!都给本王滚!” 吉贺咽了口口水,缩了缩脖子,对正跳脚的宋祁讨饶道:“皇叔,我错了,我不仅眼里有您,心里也有您的!吉贺心里,您绝对是排第一的!” 而点火的某人,依旧笑得温和淡雅,镇定自若地看着大王爷发飙,心想这人还真是一点就着,性子暴躁成这样,难怪前世传出了暴虐的名声。不知情的,光是看到他这震怒的模样,怕是吓都要吓死。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 瞥了眼吓得面色发白的宁瑾丞,顾安年总算找回了一点良知,上前拍了拍暴跳如雷的某人的肩膀,轻声道:“王爷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吉贺了。” 宋祁一把挥开肩膀上拍抚的小手,紧绷着脸气哼哼道:“消不了,没什么好说的。”一脸坚决不想再谈,我什么都不想听的架势。 顾安年也不恼,拉了他坐下,抚着他的后背顺气,柔声道:“好了,心里有气发出来就好了,憋着多难受?这会气撒出来了,是不是好受点了?” “哼。”宋祁不置可否,虽还绷着脸,但还是看得出气消了不少。 就如他自己先前说的那般,他很好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气消了就是完全没事了。 吉贺是知道自家皇叔的性子的,这会见他发完了脾气,不由跟着舒了口气,同时暗暗佩服顾安年的手段,竟然把自家霸道的皇叔哄得猫儿一样。 至于宁瑾丞,则是完全跟不上事态发展,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将他吓得目瞪口呆了。 顾安年这会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捶肩按摩,还牺牲了一点小豆腐,总算是把大王爷给哄住了。而大王爷捏着心上人软绵绵的小手,虽说不上和颜悦色,却也算是脸色正常了。 吉贺见时机到了,赶紧捡起先前的话题,急切解释道:“皇叔,吉贺知晓您是为吉贺不值,可是此次之事,确实只是宁秋霜一人的过错,其他人没有责任为她个人的过错负责。此事若是闹大,宁国公府必定会受到牵连,吉贺只是不想累及无辜,是以才打算息事宁人的。” 闻言,宁瑾丞眼中闪过深深的愧疚。 作为被害者,吉贺想的是息事宁人,然他那犯了错的妹妹,却叫嚣着要讨回公道。都说吉贺公主刁蛮任性,然他所见,却是宽厚善良,与他那自恃高贵大方的妹妹简直是云泥之别。这更让他愧疚欲死。 顾安年注意到了宁瑾丞的神色,对于这个摊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的男子,心中不免有几分同情。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宁瑾丞注定要被宁秋霜拖累了。 心中一动,顾安年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宋祁望着面带祈求的侄女,最终只能无奈叹出一口气,漠然道:“此事……”顾安年却在此时拉了拉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王爷,此事能否交由我来处置?” 宋祁先是一愣,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摆摆手,对吉贺道:“此事如何处置,本王已告知了娴侧妃,就让她替本王说罢。” 吉贺与宁瑾丞皆是一愣,心中虽诧异,却还是下意识地望向顾安年。在两人的注视下,顾安年沉思片刻,在心底盘算一番,打好腹稿后,这才开口缓缓道:“王爷的意思,是不追究宁国公府的责任。” 闻言,吉贺与宁瑾丞都不由面上一喜,然顾安年接下来的话,又让两人面色凝重起来。 “但是,还需要宁国公府配合。”话锋一转,顾安年严肃了神色,道。 宁瑾丞心中一跳,思虑过后,拱手道:“还请娴侧妃明说。” 顾安年望向宋祁,宋祁点点头,她这才接着前面的话,先是唤了一声:“宁表哥,”顿了顿,而后才又接着道:“王爷与公主宽厚仁慈,可以不追究此事,然霜表姐犯下的不是小错小过,谋害皇亲国戚是重罪,当时在场之人众多,相信不止你一人了解真相,是以此事即便公主不追究,悠悠众口却是难堵,国法更是难容。” 顾安年那一声“表哥”唤得情真意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忍,宁瑾丞不是无知之人,当即便知晓她后面要说的话定不会简单,然即便有了准备的时间,在听到那番话后,他依旧是惊得面如白纸,眼前发黑。 “臣、臣明白的……”好不容易挤出这样一句话,宁瑾丞几乎全身脱力。 顾安年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道:“宁表哥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便好。你放心,王爷与公主是不会牵连无辜的,为今之计,宁国公府若想安然无恙,除非宁国公府与霜表姐再无干系,只是……”她为难地停了下来。 “臣明白,臣明白娴侧妃的意思。”宁瑾丞艰难地点头,摇晃着站起身,拱手行礼道:“臣定会与祖父父亲说明此事,谢王爷与公主的大恩大德。”(未完待续。。) ps:大家猜猜小七又在打什么算盘了,喵哈哈哈~~~感谢爱看书的小老鼠的粉红,么么哒~~~ 五十九、佛曰:不可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再无干系,四个字简明易懂,然要做到,却只有一条路可走。 断绝关系,驱逐出府,再不是宁家人,便就与宁家再无干系。 比起满门抄斩,抄家流放,这已经是无上的宽容,如此一来,宁国公府就可以保全,至于他那冥顽不灵的妹妹,只能叹一声罪有应得。 然即便如此,骨肉血亲之情难断,宁瑾丞心中终究还有几分不忍,咬了咬牙,他拱手恭谨问道:“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家妹?” 将宁秋霜驱逐出府,只是保全宁国公府的方法,并不算是处罚。在宁瑾丞看来,单是被驱逐出府这一点,就相当于将他那骄纵的妹妹逼上绝境了,若是还要受到旁的严重处罚,那倒不如将她直接处决了的好,免得多受些罪。 宁瑾丞笃定过惯了好日子的宁秋霜无法在民间自力更生。 宋祁既然答应了交由顾安年处理,自然就不会再插手,面无表情地拂了拂衣襟,他冷然道:“七娘,你来说。” 宁瑾丞见他一副连提都不愿提起宁秋霜名字的厌恶神态,心中不由一紧,猜想他应是不会轻易放过宁秋霜了,神情间不免有些黯然。 吉贺见宁瑾丞如此,想安慰,却又开不了口,老实说她是不想轻易放过宁秋霜的。再说她是受害者,哪里有她去安慰别人的道理,其他人安慰她还差不多。 宋祁的态度也不全然是真的,虽说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因素,可大部分原因,还是他在创造机会让顾安年来开口。他心中是有气,但那是因为吉贺的不争气,以及顾安年的故意火上浇油,他还不至于让宁秋霜那么一个小人物给搅得心烦意乱。说白了,若是此次之事与吉贺无关,他都懒得理会,毕竟宁秋霜实在没有入过他的眼。 顾安年却是十分明白宋祁是在装腔作势为她提供机会,暗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琢磨一番,含笑对宁瑾丞宽慰道:“宁表哥不必过于担忧,王爷的意思是,霜表姐离了宁国公府,无法再养尊处优为所欲为,就是最好的惩罚了。” 言下之意,宁秋霜被赶出宁国公府后,不会再受到其他的处罚。 她一口一个“王爷的意思”,态度恭谦恳切,在旁人看来,俨然成了宋祁的代言人,无人知晓她口中所言与宋祁无半点关系。 “这……”宁瑾丞惊讶非常,竟然这般简单? 吉贺却是推了他一把,挤眉弄眼催促道:“还不快谢皇叔恩典!”像是生怕人反悔似的。 宁瑾丞也不傻,当即拱手为礼,面上难掩感激地道:“谢王爷,谢娴侧妃娘娘!” 宋祁哼哼了两声,作为回应,顾安年见吉贺在一旁跟着乐呵,不由掩唇笑道:“宁表哥,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吉贺公主才是。” 宁瑾丞脸上不由浮出淡淡红晕,对着吉贺拱手道:“臣代家妹谢过公主的宽宏大量。公主大恩,臣没齿难忘……” “既然没齿难忘,便以身相许吧,报恩不就这么回事。”板着脸的宋祁蓦地吐出这么一句,眼中的戏谑当即把两个小的逗得面红耳赤。 “这……这……臣……”宁瑾丞的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冒烟了,说话都不利索了,手脚更是不晓得往哪里摆才好。 顾安年不由好笑,这人就是太老实了,禁不住一点逗。 吉贺倒是还好,虽也羞红了脸,但跟着宋祁久了,脸皮也就厚了,当即一跺脚,嗔道:“皇叔你瞎说,回宫我要告诉母后去!”却也是难掩小女儿家的娇羞,扭身跑出去了。 宁瑾丞见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张白玉般的俊脸更是红透了半边天,手足无措,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傻愣的模样,把宋祁和顾安年给逗得哈哈大笑。 等到两人笑够了,宁瑾丞也已经无地自容了。顾安年止住笑,又推了就差捶胸顿足的宋祁一把,清了清嗓子道:“宁表哥,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宁瑾丞红着脸点了点头,知晓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拜别了宋祁,宁瑾丞跟着顾安年缓缓出了寝殿大门,在海珠殿其他地方转悠起来,行了一段路,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回廊时,顾安年放慢脚步,关切问道:“霜表姐现在可好?” 宁瑾丞神色微黯,叹了口气,苦笑道:“与吉贺公主的大度相比,倒是秋霜这个犯错之人更狭隘任性,竟还道要讨回公道。” 对于顾安年,他倒是不觉得有何要隐瞒的,自家妹妹的性子,相信这个表妹亦是十分清楚的。且今日顾安年对他兄妹二人诸多帮忙,他心中唯有感激之情,哪有提防之心。 顾安年微微颔首,往前步下阶梯,进到回廊下的小花园里,轻声道:“往后霜表姐不在宁国公府中,待吃些苦头,修身养性,应是会悔改的。” “但愿如此。”宁瑾丞跟在她身后,微微皱起眉头。如今他担忧的是秋霜没了依仗,过不了贫困的日子,不知在民间如何求生。 顾安年自然知晓他的忧虑。其实若是宁秋霜没有在宁国公府这几年,以她穿越者所拥有的新知识,只要肯努力,在这古代也并非不能生存地很好,只是如今她已习惯了前呼后拥的富贵生活,不仅有穿越者的优越感,还沾染了一些世家小姐傲慢,以自我为中心的脾性,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怕是她很难再适应平民的生活了。 顿了顿,顾安年道:“即便不能再如在宁国公府一般养尊处优,应也不至于太过惨淡,平日里宁国公府暗中多加照拂便是了。” 宁瑾丞一愣,义正言辞摇头道:“王爷与公主如此宽宏大量,宁国公府怎可罔顾王爷与公主的恩情?是福是祸,就由秋霜自己担着吧。” 顾安年知晓他耿直,没想竟耿直到如此地步。转念一想,左不过宁秋霜日后也不会真的过苦日子,她也就不再劝,只是道:“宁表哥放宽心才是,明日涉猎大会,宁表哥不妨陪着吉贺公主玩得开心些,也算是报答公主恩情了。” 提到吉贺,宁瑾丞又红了脸,羞窘地连连颔首道:“这是应当的,应当的。” 顾安年淡淡一笑,继而压低声音,神秘道:“宁表哥,回京之后,若是无人提及此事,你再请吉贺公主向王爷求求情,一旦王爷松了口,霜表姐兴许就不用被赶离宁国公府了,此事就当做是从未发生过。是以,此事你我暂且不要声张,以免失了最后的转机。” “这……”宁瑾丞闻言心底一震,满脸惊愕。 顾安年却是恢复淡雅如常的笑,道:“宁表哥去寻吉贺吧,我就不送了。”说罢颔首致意,翩然离去。宁瑾丞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几乎要以为方才听到的一番话是错觉。 人心都是偏的,不可否认宁瑾丞听到顾安年那番暗示后,要给宁秋霜教训的决心动摇了。那毕竟是他的亲妹妹,若是可以不让她受罪,他自然不想让她受罪。 咬紧牙关,宁瑾丞做了一个让自己羞愧的决定。 顾安年回到寝殿,看到宋祁正四仰八叉躺在凉榻之上,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她好笑地走近塌边,将他往里面推了推,寻了块地坐下,调侃道:“原来大王爷还有自言自语的毛病,真是稀奇。” 宋祁睁开眼,狠狠瞪了她一眼,哼道:“本王是在思考你又在打什么算盘。”说着把左边脸凑过来,哼唧道:“你刚才那一巴掌也不知用了几分力,疼死了。” 顾安年挑挑眉,道:“哦?我还以为王爷要说我打掉了你大王爷的尊严呢。” 宋祁瞪眼,不满道:“这也是有的。”又可怜兮兮催促道:“快给我揉揉,现在还疼。” “得了吧,不红不肿的,我瞧着应该不疼。”顾安年笑着推了他一把,宋祁又凑上来,不依不饶道:“本王身娇肉贵,不红不肿也疼得厉害。”顾安年无法,只好胡乱在他脸上揉了一把,还趁机掐了两把。 宋祁这会心里完全舒坦了,换了个姿势枕到她腿上,又接着之前的话问:“你方才打的什么主意?”他可不认为小七是真的为宁秋霜好,也就宁瑾丞那傻小子信以为真。 顾安年拍了下他饱满的额头,勾着嘴角笑道:“佛曰:不可说。” 宋祁见她双眸明亮,俏皮中带着几分神秘,巧笑情兮好不惹人,不由心底一震,丝丝柔情激荡开来。抬手环住近在咫尺的柔软细腰,他埋进单薄瘦小却温暖的怀抱,撒娇般蹭了蹭,低唤:“小七……” 顾安年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推开他怒道:“别想趁机吃本小姐豆腐!” “哦?”宋祁也不恼,一挑眉,下一刻狠狠扑上去,双管齐下――挠痒痒。 “哇啊――宋祁你使阴招!哈哈――不来了,我错了,哈哈――”顾安年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随即就只能抱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任由某人上下其手了。 “叫你嚣张,现在落到本王手里了吧!哈哈哈――”宋祁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哪里肯轻易饶过她。 一时间,海珠殿里欢声笑语阵阵。rs 六十、悔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离开海珠殿后,宁瑾丞原本是想去找吉贺的,但是因着方才顾安年的一番话,又因着自己难以启齿的私心,他便愧于去见吉贺,踌躇一番后,最终他去了宁秋霜房里。 前后虽不过一个多时辰,但也足够宁秋霜调整心态,想出兴许有几分用处的法子了。 尽管她被穿越者的优越感,以及古代的繁华迷了眼,变得自以为是心高气傲,可她终究与古代女子不同,看到的想到的都要更多一些,心思也就活络一些,手段也更多一些。 是以宁瑾丞再进到宁秋霜房里,宁秋霜已不再是先前那番歇斯底里,不知悔改的模样。 她杏眸红肿,脸色苍白脆弱,神色哀戚,见了宁瑾丞便泣声懊恼道:“哥,我错了,我当时一时冲动,鬼迷了心窍,才会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如今细细想来,别说是一顿鞭子,就是吉贺公主要我的命,我也愿意双手奉上,呜呜……” 这巨大的转变,自然是让宁瑾丞诧异惊讶万分,他微皱起俊挺的双眉,半信半疑问道:“你真的知错了?”他虽不敢相信这个妹妹真的知错,但私心里却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宁秋霜含泪连连点头,:“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爹娘才会无条件地对我好。” 又满脸愧疚,哽咽道:“回想幼时,我喜欢黏在哥哥身后,哥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都铭记于心,只是……哥哥,对不起,我之前不懂事,一直错怪你,以为你心中没有我这个妹妹。是以才会……如今我犯下大错,也不知还能活几日,请你看到我时日不多的份上,就原谅妹妹的年少无知吧!若是连你都不肯原谅我,即便是在黄泉路上,我也走得不安稳,呜呜……求你原谅我,哥哥……” 宁瑾丞本就不是心肠冷硬的人,他与宁秋霜的兄妹之情虽已消磨地所剩无几,可想着幼时两人嬉笑玩闹的开心场景。妹妹天真无邪依赖自己的乖巧模样,再看看眼前泪眼婆娑的妹妹,他终是忍不住心软了。 无法再像先前一样板着脸冷漠对待眼前之人,宁瑾丞缓和了神色。犹豫了片刻,上前拍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劝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已知错,哥哥自然是不会放任你不管的,你放心,王爷与公主宅心仁厚。只要你去向公主请罪,王爷与公主一定会原谅你的。” 心中,却是坚定了决心。 若是回京之后,当真无人提起。那他就让真相烂在肚子里! 宁秋霜自然不知宁瑾丞心中的挣扎,得到了允诺,她高兴地扑进宁瑾丞怀里,抽泣着问道:“真的吗?王爷与公主真的会饶恕我吗?” 宁瑾丞拍拍她的肩膀,颔首道:“会的,哥哥向你保证。” 而得到保证的宁秋霜,埋在他怀里扬起得逞的算计笑意。 宁瑾丞又温言安慰一番,宁秋霜便提出要去给吉贺道歉。宁瑾丞见她伤势虽不重。可终究是身娇肉贵的大家小姐。这一顿鞭子下来,要熬过那痛楚定是不易,便想劝她先休养一日。明日再去道歉。可宁秋霜坚持现在就要去,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了。同时,心中不由庆幸这个妹妹是真的悔改了。 再说吉贺,她其实并未离开海珠殿范围内,只是躲到了附近湖边的凉亭里,原以为会有人追来,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人,她心里不禁又恼又气。坐立不安在凉亭里张望了好一会后,她便又溜了回去。 宋祁与顾安年两人笑闹了好一阵,直到顾安年连连讨饶,宋祁这才高抬贵手放过了她。 顾安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晶莹的泪珠悬于羽睫之上,模样甚是娇俏可人。她狠狠瞪了宋祁一眼,姿态慵懒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发髻,缓缓坐起身来。 在宋祁看来,这一眼却是含娇带媚,水光潋滟的眸子甚是勾人,挠地他心底发痒,恨不能再压着好好逗弄教训一番。然而在他付诸行动前,顾安年已经一脚踹了过来,嗔道:“笑得我口都干了,快去给我倒杯茶来。” 宋祁扬扬眉,在心里叱了句:“好大的胆子!”而后颠颠儿跑去倒了杯茶水过来,奉到顾安年手中。顾安年接过茶,甚是满意地颔首,拍了拍他的头,夸奖道:“不错不错,乖啦。” 这逗宠物一样的动作,以及嘴角戏谑的笑,让宋祁当即一挑眉,就又要扑上去玩闹。 “不闹了不闹了!”顾安年赶紧把茶杯放下,双手撑着他的肩膀推拒,把他推离开自己身上。她可没力气再陪他胡闹下去。 “就要闹!”宋祁才不管那么多,死皮赖脸地就是要凑上去。 顾安年大呼不好,却又拿眼前这人没办法,反正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论脸皮厚的程度,她也比不上。正着慌呢,无意间就看到了在亲殿门外探头探脑的吉贺,她面上一喜,拍了拍宋祁的背,严肃道:“别闹了,吉贺来了!” 言下之意,不想在晚辈面前丢脸的话,你就给本小姐老实点! 闻言,宋祁嗤了一声,只好不情不愿地放过她了。很显然,他还是要在晚辈面前保持沉稳威严的高大形象的。 顾安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立马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对外叫道:“吉贺,进来吧!” 在外面看了好一会热闹的吉贺,这才敢缩头缩脑地进来了。宋祁直觉今日他与这侄女犯冲,这都第二次被打搅好事了! “皇叔,娴侧妃……姐姐。”吉贺怯怯地唤了一声,喊完自己别扭了。 她不由心里直犯嘀咕,她比娴侧妃大呢,这声姐姐实在叫的憋屈。可叫妹妹又肯定是不行的,偏偏又不到叫皇婶的程度,毕竟不是皇叔的正妃,她又做不出那种刻意逢迎皇叔,称呼娴侧妃为皇婶的事来。但要她就直接称呼为娴侧妃,她又觉得太生疏了,经过今日,她可是对这个娴侧妃印象极好呢。 一时,吉贺为如何称呼顾安年而纠结了。 宋祁却是在听到她对顾安年的称呼后,脸一沉眼一瞪,厉声喝道:“没规矩,叫皇婶!” 这臭丫头叫小七姐姐,那他不就成了小七的叔叔了?这可不仅仅是乱了辈分了,他坚决不允许! 吉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只好乖乖对顾安年唤道:“皇婶。” 顾安年嘴角一抽,顿时有些凌乱。被一个今生比自己年纪大的姑娘叫婶婶,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微妙。好在她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还能扯着嘴角勉强应了。可为了以后不给自己添堵,她还是坚定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立场。 “吉贺公主与妾身年纪相差不大,这两日相处下来,妾身觉着与公主十分投缘,想来应是能成为闺中密友的,不若你我二人便以朋友相称吧。”顾安年拉住吉贺的手,笑得亲切。 宋祁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主意,抢在吉贺应声前,不满地哼哼两声道:“礼法不可废,不能乱了规矩。” 顾安年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按规矩,吉贺可不应唤妾身为皇婶。” 宋祁一噎,这回找不到话反驳了,不由暗自嘀咕道:“若不是你不同意,正妃这位子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唤声皇婶有何不可的,一点口头便宜都不让占,小气。” 顾安年斜他一眼,他赶紧闭上嘴老实了。 吉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小动作,不由掩嘴偷笑,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嘻嘻拉着顾安年道:“那我以后便唤你安年吧,你唤我吉贺就好,当然,人前还是要称你为娴侧妃的。” “好啊。”顾安年欣然点头,两个女孩子手拉手相视一笑,完全无视在旁边瞪眼的某人。 “就你事儿多!”宋祁给了自家侄女一个白眼,懒懒问道:“不是走了么,怎的又来了?” “梦萝不知道跟着赫连哥哥跑哪儿去了,我一个人待着无趣,只好来寻皇叔玩啦。”吉贺嘟着嘴耸了耸肩,才不会说自己是来看看宁瑾丞走了没有的。 “不老实。”宋祁撇嘴一笑,眼中的调笑又让吉贺红了脸。 顾安年看着他们叔侄俩打闹,心中只觉好笑。想了想,她还是把在小花园里与宁瑾丞说的话,又一字不差告诉了宋祁与吉贺,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没意见啦。”吉贺豁达地耸肩,宋祁又不在意地表示你拿主意就好,两人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倒是让顾安年有些无语。 正思忖着要不要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他们,就听到门外青莲通报道:“王爷,公主殿下,侧妃娘娘,宁世子与宁小姐求见。” 愉悦的气氛,因着这句话,变得清冷了几分,吉贺撇嘴,道:“宁秋霜来作何?” 顾安年眼珠一转,淡淡道:“想来,应是来向你请罪的。”闻言,吉贺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倒是宋祁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你相信?” 顾安年望他一眼,摇头笑道:“自然不信。” 她若是信,就不会与宁瑾丞说那番话,更不会布这样一个局了。 六十一、贱人就是矫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宁秋霜由宁瑾丞轻搀着进了门,第一个搜寻的便是宋祁的影子,在看到心目中那天神般挺拔俊秀的身影后,她双眼泛红,眸中涌现无限委屈与哀怨,就好似看到了心中的支柱般。 视线再往旁一移,她看到了顾安年,眼中的神色立即变成了隐晦的不屑,然在看到顾安年身边的吉贺后,种种情绪都化为了深不见底的恐惧,双腿开始发软发抖,她颤抖着身子,脸色刷地变得苍白。 这是无意识的反应,吉贺的一顿鞭子,在她的身与心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份发自心底的恐惧,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 这一场屈辱的鞭打,将会是她一生的阴影。 “秋、秋、秋霜见过王、王爷,公、公主、殿下、娴侧妃娘娘……”颤抖着,宁秋霜极力抑制着心中的恐惧,忍着身上的疼痛,颤抖着双唇向三人请安,话未完,眼中已溢满泪水,额上亦布满汗珠。 宋祁没有出声,吉贺撇了撇嘴转过头,顾安年用手帕按了按嘴角,不去看面前的人。 顾安年很有自知之明,论身份,这里实在是轮不到她开口,是以她只好沉默。 得不到回应,宁秋霜心中一紧,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心中顿时又恨又恼,她含着一份希冀,抬眼哀怜幽怨望向宋祁,泣声幽幽唤道:“王爷……” 这一声可谓唤得缠绵悱恻,再瞧那苍白的俏丽容颜,弱柳扶风般的窈窕身姿,活脱脱一副凄凄惨惨的病美人模样,那神情更是让人不禁联想万分,脑补出一段虐恋情深。 只可惜,脸上的鞭痕破坏了美感。 吉贺与顾安年不由斜眼望向宋祁,眼中都是怀疑的光,宋祁却是黑了一张脸宁瑾丞亦是一惊。心中疑惑秋霜何时与王爷有了这般关系? 眼见着宋祁又要发作,顾安年拉了拉他的手,又对呆愣的宁瑾丞使了个眼色,宁瑾丞立即会意过来,放开扶着的宁秋霜,拱手行礼道:“臣拜见王爷,公主殿下,娴侧妃娘娘。” 吉贺脸色好看了点,宋祁却依旧不想理会,顾安年无奈。只好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眼不见为净,赶紧打发了,好少添点堵。”顿了顿,又道:“我相信你和她没有关系。” 后面这句。明显是哄人的,但对宋祁却十分有效。 眼中的厉色消退不少,宋祁冷着眼扫了眼宁瑾丞,道:“免礼罢。” “谢王爷。”宁秋霜与宁瑾丞同声谢恩,宁秋霜脸上闪过难掩的激动,双眼闪着无比的喜悦。目不转睛望着宋祁,全然没有意识到她是托了自家哥哥的福,才得以起身,她只把此当做宋祁对她的宽恕怜惜。 宋祁皱了皱眉。宁秋霜毫不掩饰的目光让他心底的暴虐之气再次翻滚起来。顾安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动怒。 老实说,顾安年也被宁秋霜那眼神给恶心到了,这让她有点不确定起来。以宁秋霜现在看宋祁的目光,三日之内宋璟能拿下她吗? 若是估算错误,那她接下来的计划就都要泡汤了。 顾安年凝眉沉思,看来成败只在明日。若是明日不成,恐怕就要从头计划了。 顾安年走神这会。宁瑾丞已经说明了来意。他拱手对吉贺一鞠到底,恭谨道:“家妹犯下大错,臣自知有罪。心中更是有愧,今日臣斗胆带家妹前来,不求免了责罚,只望能得公主一声原谅,还请公主殿下宽恕。” 吉贺望了眼态度真挚恳切的宁瑾丞,又望了眼眼泛春光直愣愣盯着自家皇叔的宁秋霜,心里没来由涌起一股怒气。 她向来就不是个耳根子软的,说话又直爽,这会心中大为火光,更是不会留情面,直指着宁秋霜,毫不犹豫怒斥道:“你确定她是来向我赔罪的,不是来勾引我皇叔的?!” 她是替宁瑾丞不值,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妹妹卑躬屈膝! 吉贺这一句话,无疑是惊雷一般的存在,把在场所有人都给轰呆了。 而后,除吉贺外的四人神情各异。 宁瑾丞脸上微窘,随后又闪过恼怒;宋祁抽了抽嘴角,抚了抚额头;顾安年抿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场。 宁秋霜的神色最为微妙,可谓是娇羞中带着几分惶恐,愤怒中又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喜悦,还偷偷拿眼打量宋祁,嘴里急切解释道:“公主殿下莫要误会了,秋霜对王爷绝无非分之想!秋霜是真心诚意来向公主殿下请罪的!”那模样说有多矫情,就有多矫情。 姑娘,非分之想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啊,顾安年在心里感慨。 “真心诚意?”吉贺冷笑,“你从进门眼睛就黏在皇叔身上,可看过本公主一眼?本公主倒不知道有这样的真心诚意!” 在吉贺冰冷的目光下,宁秋霜颤抖着恐惧地缩成一团,视线四处游移,最后还是放到了宋祁身上,柔柔弱弱泣声唤道:“王爷,秋霜真的没有……” 宁瑾丞本来心中有愧疚,是以做小伏低都毫无怨言,可吉贺一句话,却把他激怒了。自家妹妹是有错在先,可不代表她因此就要受人随意侮辱! 又见妹妹如此柔软可怜的模样,宁瑾丞当即怒不可遏,面色凌然,不卑不亢冷硬道:“公主殿下,臣以为您是心地善良宅心仁厚之人,是以才带家妹请来请罪,却不想您竟借以此事刻意为难,您不愿原谅秋霜便罢了,何苦如此侮辱于她!既如此,臣也不敢奢求公主殿下的谅解,此事臣愿一人承担,但凭公主惩处!” 吉贺被这番话激地心口一窒,眼眶微红,狠狠咬了咬下唇,她一挥手厉声道:“好,既然如此,你们宁国公府就一起给她陪葬吧!” 宁秋霜心中一跳,赶紧拉了拉宁瑾丞的衣袖,泣声劝道:“哥哥,此事是我有错在先,我们是来给公主赔罪的,即便公主殿下要我的命,我亦无怨无悔,你怎能对公主殿下如此态度?你快给公主殿下道歉啊!”心底却暗暗对宁瑾丞叱了一声愚蠢,他想死,她可不想! 她本意是想劝宁瑾丞讨好公主,让吉贺心软,答应放过她,却不想竟起了反效果。 宁瑾丞见她如此委曲求全,心中更是不忍她受辱,也就更是不愿低头,毫无畏惧地道:“大丈夫何惧生死,与其以屈辱换取性命,我宁愿一死保全尊严。” 闻言,宁秋霜急得几乎跳脚,却又不能露出真面目来,只能干着急,这一急,她又下意识地望向宋祁,颤抖着声音唤道:“王爷……” 宋祁嘴角狠狠一抽,宁秋霜这接二连三哀怨望向他的举动,让他都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这个蠢女人有一腿?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辜。 顾安年却是再也受不了了,在心里惨叫一声,她大大打了个冷颤,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而后一手拿帕子掩嘴,一手捂着肚子扑进了宋祁怀里。 再看宁秋霜矫情下去,她就要吐了! 宋祁正一边郁闷,一边酝酿着怒气呢,顾安年这一扑,当即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身体不适,宋祁忙将她搂进怀里,焦急问道:“七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妾身好似吃坏了肚子……”顾安年埋在宋祁怀里,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这句话的隐含意思就是:我想吐…… 三辈子啊,她第一次被恶心到想吐啊! 果然贱人就是矫情! 宋祁听她语气虚弱无力,还以为她当真吃坏了肚子,当即就着急地要开口唤御医,然在话出口前,心口处挠来挠去的小手制止了他。 “……”皱眉沉默片刻,宋祁想自己大概明白怀里人的意思了。 突然的转变让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吉贺冷冷扫了宁秋霜一眼,不再看宁瑾丞,关切问道:“皇叔,娴侧妃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宋祁摆摆手,将顾安年整个抱进怀里,轻柔怜爱地蹭了蹭顾安年的发顶,冷然道:“不必了,只是有些头疼,一会就好了。” 宁瑾丞脸上也泛起关切,斟酌道:“王爷,还是请太医看看较为妥当。” 唯有宁秋霜,在看到宋祁对顾安年的关怀后,眼中闪过嫉恨与狠戾。 宋祁注意到了宁秋霜眼中的神色,他蓦地沉下脸来,厉声道:“若不是你们在这里吵闹,七娘又怎会如此?!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本王滚!” 说最后一句话时,宋祁冰冷的双眼锁定宁秋霜,幽深瞳眸中的杀意,将宁秋霜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吉贺知晓自家皇叔是真的发怒了,虽说不是针对她,可以防万一被迁怒,她也不敢再多待,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期间,她再也不曾看过宁瑾丞一眼。 宁瑾丞也赶紧扶起全身僵硬的宁秋霜,施了礼告退。 待人都走了,顾安年没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呼出口气道:“简直要命。” 宋祁抚了抚她的脸颊,缓和了脸色,笑道:“确实是够抓心挠肺的。”方才她在他心口挠来挠去,想表达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顾安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笑道:“王爷这本事,不逊于解语花啊。” “只是对你。”宋祁柔柔一笑,顾安年一愣,呵呵笑着移开了与之对视的视线。 ps: 感谢草帽和斑波,桃源在心中两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六十二、有你的彼岸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忍着一身疼痛白走了一遭,无功而返的宁秋霜可谓心情差到极点,连带着对宁瑾丞的脸色也再次差了。 宁瑾丞却以为她是因为没有得到谅解而伤怀,还温言安慰她,道:“霜儿不必担心,哥哥不会置你于不顾的,我们一起想办法,有难我们一起担。” 宁秋霜听着他这番话,心里更是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耐烦再应付他,冷然道:“哥,我累了,想休息,你让我自己静静吧。” 竟是看也不正眼看宁瑾丞一眼。 心中浮起一丝异样,宁瑾丞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多说,点头转身出了房门了。宁秋霜见他走远,立即吩咐吴婷儿去把房门关上。 门一关上,宁秋霜突然厉声尖叫一声,愤恨地将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扫落在地,扭曲着面孔不甘地怒吼:“不过就是一个下溅的庶女,她有何资格嫁给逸亲王!她哪一点比得上我,凭何得到逸亲王的疼宠?!不过是做了侧妃而已,就敢这般嚣张,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趴在我脚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吴婷儿被宁秋霜这突然发难的举动惊了一跳,待听了宁秋霜的怒吼,她心中更是惊讶。她原以为宁秋霜只是因着事情没有办成才生气,却不想竟是因着看到了逸亲王殿下对娴侧妃的好,才这般动怒。心中顿时又惊又疑,她一时竟猜不透宁秋霜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吉贺,她怎么不把马直接踩死算了!像她那样的女人,就应该早死早超生,以免祸害世人!” “我哥也是个蠢货,如果不是看在那个可恶的吉贺对他有几分好感的份上,我会求他帮忙?他倒好,不识好歹地说什么但凭处置,他想死也别拖累我!蠢货,都是蠢货!” “他们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受他们的气!” 噼里啪啦,器皿摔碎的声音不断从房里传出,伴随着着阵阵叫骂声,里面的人明显已全然失了理智,只知道疯狂地摔砸东西,用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门外,去而复返的宁瑾丞听着屋里传出的阵阵咆哮怒吼声,垂在身侧的手再也忍不住握紧,即便手背上青筋暴露,指甲刺进掌心,亦毫无所觉。 凉风瑟瑟,还未入秋,却已经冷得刺骨。 当暗卫将宁秋霜房里发生的一切详细禀报后,除了冷笑,顾安年已做不出第二种表情。 “宁瑾丞是个人才,只是太过重情义,心太软,又有这样一个不消停的妹妹,往后不管是仕途,还是其他,他这一生怕是都要受阻了。”宋祁听完后,难得地没有立即火冒三丈,而是颇同情地感慨了一番。 顾安年勾起一抹没有丝毫温度的笑,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淡淡道:“心再软的人,看得多了,伤的透了,心也就跟着硬起来了。每个人都有一个极限,之前只能说宁秋霜还未犯到宁瑾丞的极限罢了。” 是她高估了宁秋霜。 她原以为宁秋霜今日请罪不成,应该还能忍着脾气,待日后再寻机会,却不想她竟如此冲动不经大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口不择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还让宁瑾丞给听了个正着,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节奏。 如此一来,不管她后面的计划是否成功,宁瑾丞对宁秋霜都不会再有半点兄妹之情了。恰好宁秋霜的表现让她对宋璟能否在这几日成功拿下宁秋霜产生了怀疑,不知该如何是好,宁秋霜这几嗓子一吼,倒是替她省了她几分功夫。 只可惜了宁瑾丞一腔真情,付了流水。 不过这正好是她需要的。 宋祁见她神色莫测,眼中隐隐浮现嘲讽的笑意,联想她方才所言,心念微转,便大抵猜到了她心中打的算盘。 稍稍沉吟一番,宋祁问道:“小七,你是要让宁瑾丞对宁秋霜再无感情?” 顾安年知晓瞒不过他,便颔首道:“宁瑾丞心太软,只要他对宁秋霜还有几分兄妹之情,他就不会对宁秋霜置之不理。今日他带着宁秋霜来赔罪求情,便就是证明。” 顿了顿,她又道:“我先前所说要宁国公府将宁秋霜赶出家门,不过是幌子,一方面,是在给宁瑾丞施恩,让他记住吉贺的好,另一方面,也是在激发他埋藏在心底的,对宁秋霜的兄妹之情。” 宋祁皱眉沉思片刻,不确定道:“宁瑾丞对宁秋霜爆发的感情越深,日后看清宁秋霜的真面目,他就会伤的越重越后悔?” 顾安年含笑点点头,道:“宁瑾丞是个正直之人,一旦他发现宁秋霜心怀恶鬼,只是在利用他,且还利用他伤害了对他好的人,他一定会无比悔恨和愧疚,以至于他即便再不舍,也会忍痛割下心中的兄妹情分,对宁秋霜不闻不问。” 宋祁挑挑眉,了悟地点头,笑道:“你倒是心思缜密,知道攻心为上。你就不怕宁秋霜不按你计划中那般做事?” 顾安年毫不谦虚地接受夸奖,给自己和宋祁分别倒了杯茶,盈盈笑道:“所以我和你打了一个赌,若是我赌赢了,宁秋霜即便继续做她的宁国公府嫡小姐,也不会有何好日子过了。” “若是输了呢?”宋祁笑望着她充满智慧,不时闪过狡黠与算计的明亮双眸,心底的爱意再次泛滥成灾。 “输了……便从头再来。不过好在宁秋霜这人挺省事,多亏今日她那几嗓子,那赌不管输赢都无甚大关系了。”顾安年豁达地耸耸肩,笑得志得意满。 宋祁弯唇一笑,撑着下巴深深望着眼前心喜的人儿,喃喃道:“所以说我喜欢聪明的女人,而你无疑是我见过最聪明的那一个。” 顾安年转着手中茶盏,抿唇轻笑,颔首致意道:“多谢王爷夸奖,不过聪明的女人可不见得就善良,特别是像我这样聪明过头的。” 她始终记得宋祁前世因为嫡姐的善良,而喜欢上了嫡姐的。 宋祁咂咂嘴,眸色渐深似在考量,而后似笑非笑道:“确实,此次宁瑾丞怕是够呛。” 顾安年手微微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却又听宋祁道:“不过这样正好,善良之人大多心软易被欺,寻个良善之人过一辈子,总要日日担忧她是否又被欺负了,何时要被算计了,烦来烦去,这边还在心疼,那边担忧又来了。倒不如寻个欺负他人,算计他人的,自己既不必担忧心疼,还能看看热闹,肯定连睡觉也踏实许多,你说是也不是?” 顾安年诧异转头,正好对上宋祁那满含兴味与戏谑的双眼,那深潭般的眸子,像是要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一般。 她不由心下一慌,慌张地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白底蓝花的茶盏上,随口道:“若是不让宁瑾丞伤个体无完肤,狠下心真正与宁秋霜断绝关系,日后吉贺与他在一起,怕是会有诸多纷扰。”且宋璟也会得利。 这不是顾安年第一次逃避他的视线了,宋祁眸中一黯,随后又若无其事般调笑道:“你如此替吉贺着想,倒是让我有些吃味了。” 顾安年松了口气,也跟着耸肩笑道:“怪只怪王爷太过聪明能干,我就是想为你着想,也没那个机会啊。” “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了,精明能干可不是我的错。”宋祁得意洋洋笑了笑,又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顾安年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见窗外已红霞满天,倦鸟归巢,忙起身整了整衣裳,挽起衣袖笑道:“天色不早,过一会便要用晚膳了,趁着现在心情好,我要亲自下厨!” 宋祁顿时来了兴致,跟着起身道:“那我可要跟着去见识见识。” 顾安年推他坐下,叉腰道:“君子远庖厨,王爷不会不懂这个理吧?” “被御厨知道你说他们不是君子,担心以后他们不给你做饭吃!”宋祁哼了一声,顾安年见他还要开口,态度强硬地道:“没有商量的余地!”说罢一甩头,提起裙摆出了寝殿大门,招呼了青莲一起往厨房走去。 宋祁苦笑一声,想了想,差人拉了一张没有改造的竹筏出来,打算在等晚膳做好的同时,顺便游游湖。 红彤彤的落日已经被山林遮掩了一半,却依旧热情不减,将深蓝的天空种漂浮着的大片大片的白云染上或火红,或橙红,或橘黄的颜色,就连山头都镀上了金色,这是在夜幕来临之前,这个世界最后一抹绚烂。 落日余晖撒在湖边的小亭与柳枝上,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远处传来阵阵嘶哑的鸟鸣,伴随着扑棱翅膀的声音,渐行渐远。 宋祁枕着双手,翘着脚躺在悠悠飘荡的竹筏上,四周除了鸟鸣,便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惬意到让他就这样不自不觉睡着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夕阳如画,即便只看清了霞光中那相互依偎的身影,也已经足够让他笑着从梦中苏醒。 “王爷,回来用膳了!” 刻在心底的清脆嗓音从远处传来,他缓缓睁开双眼,噙着浅浅的笑意,高声回道:“这就回了!”随后一跃而起,撑起竹篙,向着有那个人的彼岸驶去。rs 六十三、前往猎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达到行宫的第二日,涉猎大会还未开始,便发生了马场惊马事件,险些导致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吉贺公主命丧当场,就在所有人以为涉猎大会将就因此取消,一边惶恐不安担心被追究责任,一边惋惜几个月的勤苦操练白费之际,逸亲王亲信福禄公公与行宫总管,分别带着御医与上好的补品伤药,拜访了被马踢伤的几人,慰问一番后,又通知众人明日的涉猎大会将如期举行,有关于马场之事的,却是只字不提。 不知其中真相的人,心中虽疑惑重重,然想着大会既然如期举行,应是无甚大事,便也就放宽了心,等着明日大展身手。 那些知晓真相的,却是暗暗吃惊,然他们也不会蠢到去揭穿,毕竟做主的人还未表态。 当晚,一行人各怀心事,在行宫度过了第二个晚上。 猎场内驻扎的一应布置,是在前两日便开始布置的。翌日一早,福禄与行宫总管先一步赶到猎场内的驻扎地,确认帐篷宴席等一应布置都已打理妥当后,福禄返回行宫禀报,行宫总管则留下准备迎接事宜。 海珠殿寝殿内,顾安年一边打着小哈欠,一边替宋祁换上骑马装。 暗红色的劲装,只在衣襟与衣摆处挑绣了金银双色祥云,一眼看去只觉简练精悍,然隐隐中又透出几分奢华气息。收拢的袖口与裤脚,紧束的黑色腰带,将本就挺拔的身形完全彰显出来,那张白玉般的俊脸,被衬得少了几分慵懒散漫,多了几分凌冽肃杀之气,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顾安年一边替他整理衣襟,一边在心中感叹,果真皮相长得好就是不同些,别说是这于男子而言难驾驭的暗红色,就是批麻袋,相信也是好看的。 宋祁也打了个哈欠,埋怨道:“瞧你做的好事,硬是要在床中央摆一排水,害得你我都没有睡好。” “那是你睡相不好。”顾安年撇撇嘴,胡乱扯了个借口。她自己清楚,不是睡相的问题,是总惦记着怕把水打翻,是以才睡不安稳。 “今晚别摆了。”宋祁也不和她争辩,趁机提要求。 “你赢了我再说。”顾安年毫不退让,其实心里已经在想要不要今晚睡外间榻上。 宋祁还想反对,顾安年拍拍他的胸口,道:“好了。”整装完毕。 宋祁只好悻悻然闭嘴,转了转手腕脚脖子,看身上衣服有没有哪里松了或紧了的。 “好了,快出去,我还要更衣。”顾安年把他往外推,宋祁赖着不肯走,指着左手腕处的绑带,道:“左边紧了。” “紧了叫梦萝帮你松了重新绑。”顾安年不跟他罗嗦,直接把人推出门外,砰地关上门。宋祁碰了一鼻子灰,哼了声,在廊下站定。 青莲领着两个小丫鬟送早膳过来时,便瞧见宋祁负手立在廊下,神色淡漠抬首望着远处天空,英挺的身姿,俊逸的容貌,凌冽的气势,连她都不禁看得红了脸。 “王爷吉祥。”收敛神色,青莲带着两个小丫鬟福了福身。 “嗯。”宋祁没有回头,只漫不经心应了声,正好寝殿门打开,顾安年穿着同样款式的暗红色劲装出来,一边将衣服里的几缕发丝拨出来,一边道:“这衣裳比裙袍穿着舒服多了。” 看到青莲在,顿了顿又道:“进去布膳吧。” 青莲恭声应了,不敢多打扰,忙领着两个小丫鬟进去了。 因着今日要跟着去打猎,是以顾安年并未上妆,只将一头青丝用白玉簪子简单挽在脑后,不施脂粉的面容干净而清新,未经装饰的姣好眉眼展露出来,与往日优雅华贵的装扮相比,多了几分清丽脱俗,配着简练的劲装,整个人看着十分精神有朝气。 宋祁怔怔望着发了会呆,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模样还是不要让旁人看见的好。” 惊艳过后,大王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心尖上的人藏起来。 顾安年没有听清宋祁的自言自语,整了整手腕上的绑带,道:“往日里都是穿着广袖云袍,繁复又拖踏,哪里有这样穿着舒服,改日我要多裁两身,平日里也好穿。” “嗯,你喜欢就好。”宋祁含笑点头,对于她,他自然是无条件地纵容。 两人用过早膳,便相携去了行宫正殿大厅,彼时所有人都已准备妥当,在大厅中等候,只待宋祁一声出发,便可以立即赶往驻扎之地。 两人进了正殿大厅,众人行过礼后纷纷落座,顾安年陪着宋祁坐在上首主位,抬眼便能将底下众人尽收眼底。 坐得离主位最近的,是宋璟与宋瑜两兄弟,顾安年的视线扫到宋瑜后,微微愣了愣。 若说宋璟这两日行事还算低调,那么宋瑜就是低调地让人几乎忽视,若不是有顾安华与宁秋霜那个计划在,顾安年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然让她对宋瑜投以注意力的原因,并非是他的单调,而是他身边跟着的那名婢女。 双眸微眯,若是她没有记错,这名婢女唤作翠蓝,是宋璟的人。 看来,前世的许多事,确实没有改变。 顾安年打量下面的众人,下面的人也在打量上座的她。 宋璟望着一身劲装,身姿玲珑,英气娇俏中又透着几分妩媚清丽,举手投足间温婉柔和又不失大度端庄的顾安年,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上下翻涌,让他不禁有些心烦气躁。他分不清辨不明这种感觉,便归咎于顾安年太过虚伪做作,导致他心生厌恶。 众人坐着闲聊了片刻,福禄快步进了来,在大殿中央站定后,他朝上位的宋祁躬身俯首,恭谨道:“启禀王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宋祁微微颔首,道了句:“出发!”便率先牵着顾安年出了殿门。 不善骑射的小姐们便由马车载着先一步赶往猎场驻地,而要参加涉猎的,便都跟随宋祁先前往马场,带上各自昨日挑选好的马,再赶往猎场。 让顾安年意外的是,宁秋霜竟然也跟了过来。 宁秋霜今日穿了一身桃粉的骑马装,只上了淡妆,蕊黄色的腰带将纤细的腰肢勾勒出来,挺翘的***线条愈加明显,配着那波涛汹涌的胸脯,傲人的身材让顾安年差点忍不住对着她吹口哨。不过看她那一脸苍白,病歪歪的模样,顾安年又开始替她担心会不会半路从马上摔下来。 原本顾安年以为宋祁选一身暗红的衣裳,在一众朴素单调的骑马装里,已经算是够高调骚包的了,没想到却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与宁秋霜比起来,顾安年觉得大王爷弱爆了。 不过与那骚包的装扮,傲人的身材相比,宁秋霜今日特别低调老实,从头到尾都只跟在宋璟身后,垂眉低首的模样,让人惊诧万分。 “诶,你说宁秋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日不是还对你暗送秋波的么,今日怎的跟着三皇子出双入对了?”顾安年拿胳膊肘撞了撞宋祁的腰,朝着宁秋霜与宋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宋祁抬眼望过去,勾唇笑了笑,俯身到她耳边,低声道:“听说昨晚老三去探望过宁秋霜,瞧今日这架势,或许你赌赢了。” 顾安年挑了挑眉,眼中闪过兴味。她断绝宁瑾丞对宁秋霜的兄妹之情的计划算是大致成功了,是以现在她不急着将宋璟与宁秋霜送作堆,然虽说如此,但如果能够提前完成任务的话,她自然是很乐意的。不过…… 眼珠一转,她又拉了拉宋祁,兴致勃勃低声问道:“诶,你说宁秋霜今日这身装扮如何?”她可是看到不少公子哥儿不停朝宁秋霜那边瞄,也不知宋祁作何感想。 “……”宋祁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微眯双眼扫了顾安年胸前一眼,再抬头望宁秋霜一眼,然后又眯着眼睛扫了顾安年胸前一眼,再抬头望宁秋霜一眼,最后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叹道:“小七,你还小。” 顾安年险些一口血喷宋祁脸上,要不要这么下流?!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看的是哪! “不要拿我和她比!”咬牙狠狠吐出一句话,顾安年毫不手软摸到他腰眼处使劲一拧。宋祁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又痒又痛又酥又麻的感觉让他差点惊呼出声,幸亏他定力够好,只抽了抽眼角,维持住了冷峻严肃的神色。 带所有人将选好的马匹牵出来,宋祁带着顾安年翻身上马,动作迅速敏捷,让人不由惊叹。众人只见马上两人,一娇俏纤细,一英姿飒爽,好似天生便是一对般,那样契合而协调,竟是比画中仙人还要好看几分。 众人纷纷上马,待宋祁高举的右手挥下,众人同时大喝一声,挥动手中马鞭,赶着身下骏马往前疾驰。一时间马声嘶鸣,尘埃漫天,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山林。 宋祁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挥舞着马鞭,身下白蹄的黑马遥遥领先,将一众人甩在不远不近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即便是顾安年这等对骑马毫无研究的人,也知晓身下的马非同一般,而身后之人的骑术,更是非同一般。 宋璟望着前方矫健的背影,握着缰绳的手越收越紧。 总有一日,他会超越这个人! 烈日当空,然而一场风雨却在无声无息中酝酿。rs 六十四、涉猎倒计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朗气清,艳日高悬,二十几匹骏马疾驰而来,声势震天。 负责猎场驻扎营地护卫工作的徐飞守在营地外围,远远便看到了飞扬的沙尘间那一马当先的熟悉身影,面上不禁展露一抹发自心底的骄傲神色。 “吁——”宋祁勒住缰绳,让马放慢速度,策马慢行至营地外围的木桩护栏进口处。徐飞迎了上去,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卑职参见王爷!”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宋祁拍了拍在原地踢腾蹄子,仿似还未跑尽兴的黑马的脖子,对徐飞爽朗笑道:“徐将军不必拘礼。” 徐飞谢恩起身,望着黑马感慨一笑,道:“一见着踏云,卑职便忆起了当年与王爷征战沙场的情景,可惜卑职年岁渐长,别说是上阵杀敌了,就是打猎,怕是也猎不到什么了。” 宋祁抿唇微笑,真挚道:“在本王看来,徐将军仍是宝刀未老,气势不减当年。” “哈哈哈,王爷过奖了!”徐飞豪爽一笑,抬手拍了拍黑马踏云的脖子。 黑云打了个响鼻,亲昵地蹭了蹭徐飞的手,仰起脖子长嘶一声。徐飞笑得更欢了。 身后阵阵马蹄声接近,宋祁便不再与徐飞说话,抱着顾安年翻身下马,随后对徐飞颔首致意后,牵着顾安年进了营地。 顾安年一直安静听着宋祁与徐飞说话,从两人的对话中,她看出宋祁对徐飞这个老将态度非常谦和,仿似还十分熟稔,一时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好奇。 徐飞她是见过的,作为逸亲王府的门将,这个年过五旬的老将可谓尽忠职守到了一定程度,除了宋祁疼爱的几个皇子公主,其余人若是没有拜帖,或是不经通报想进逸亲王府,那是比登天还难。她就亲眼见过一个上门拜访的官员,被徐飞拦在王府门外半晌,死活踏不进王府大门一步。 且她听说这徐飞是上过战场立过大战功的,可为何却做了小小的逸亲王府门将? 顾安年更为好奇了,踌躇一番后,她问宋祁道:“王爷,徐将军为何会做了王府的门将?据我所闻,徐将军的战功,即便是封伯封爵,亦是无人敢置喙的。” 宋祁微微一怔,眼帘微垂,继而抬眼淡淡笑道:“回京我再告知你此事缘由。” 顾安年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低落,是以不再多问,恭顺地点了点头。 因着只是一群年轻人比试玩闹,是以按照宋祁的意思,涉猎大会并未大办,只是搭了帐篷,摆好了宴会的场地,准备了一些游戏的道具,其余的便就一切从简了。 众人先后到达营地,行宫总管带着人到营地前迎接时,却并未见到宋祁与顾安年两人,问过守卫的徐飞后,才知晓两人早已进了营地。总管便不再操心,开始着手安排其余人进帐篷里休息。 从马场到猎场营地,众人花费近半个时辰,虽一身风尘仆仆,但个个却依旧精神饱满,不少人只简单洗了把脸,稍作歇息后,便出了帐篷,在营地里溜达起来。 宁秋霜并不在那些溜达的人之中,此时她正吩咐吴婷儿替她重新上药。她一身鞭伤未好,又策马疾驰了半个时辰,虽尽量控制了速度,导致落在最后,却仍是痛得浑身大汗。 吴婷儿瞅着那一道道又红又肿的鞭痕,上药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就怕下手重了挨骂,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那伤口虽未裂开出血,却同样触目惊心,让人看了便心底发寒。 宁秋霜红着眼眶,咬牙忍着眼中的泪水,她一边痛得倒吸冷气,一边在心里诅咒将她打成这样的吉贺,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降低痛感。 主仆两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身上的伤口上好药。 宁秋霜穿好衣裳,洗了把脸,将脸上被汗水晕开的妆洗掉,而后又上了点淡妆。这一来二去,待其他人将整个营地转悠地差不多了,她才一咬牙,撑着身子出了帐篷。 一出帐篷,宋璟飘逸英挺的身影便映入了宁秋霜眼底,刹那间,灭顶的喜悦将她淹没,身上的疼痛也仿似消失了般,再也感受不到分毫,她深深凝视着宋璟缓缓的翩翩身影,好似全世界只有他一人般。 “秋霜。”宋璟柔声唤道,温文尔雅中又掺着几分阳光的笑容,耀眼非常,宁秋霜脑袋里轰的一下,晕乎乎的,开始不断冒粉红泡泡。 “三、三皇子殿下……”宁秋霜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红着脸娇羞无比地福了福身,小眼神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看地偷瞄眼前人的面容。 见状,宋祁面露担忧,连忙扶起她关切道:“可是伤口又疼了?也是,不过一日,伤势肯定还未好,你留在行宫休养的。” “谢三皇子殿下挂怀,秋霜用了殿下所赠的伤药,如今已无大碍了。”宁秋霜微垂双眸,臻首死死埋在高耸的胸前,随着她的动作,雪白滑腻的脖颈从后衣领里滑了出来,纤细的脖颈让人不由联想到高贵优雅的天鹅,加之那一副虚弱娇羞的模样,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然而宋璟很清楚,眼前的女人并不是高贵优雅的天鹅,更没有圣洁善良的心底。 眸中冷意一闪而过,在宁秋霜抬头之时,宋璟眼中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 指尖轻抚宁秋霜脸上那道已不是十分明显的鞭痕,宋璟神色迷离,眼中泛起无限怜惜不舍,柔情款款道:“虽是如此,还是安静休养的好。若是在如此美丽的容颜上留下瑕疵,那该是多大的遗憾。” 在脸上轻滑而过的指尖宛如通了电般,酥酥麻麻的,将宁秋霜电地怔愣当场。她瞪大了眼,双颊蓦地涨红,心如擂鼓般跳动不止,像是要跳出胸腔。 恍然回神般,宋璟慌乱收回手,脸上微红,轻咳一声偏过头,歉意道:“本宫唐突了。” 若是顾安年在这里,看到宋璟这一系列举动,只怕要捂着心口直喊恶心做作了,可惜宁秋霜看不透真相,还偏偏就是吃这一套。 望着宋璟***侧脸上浮起的淡淡红晕,宁秋霜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双眼发亮,只觉全世界都开满了粉色的花朵。 宋璟这装出来的尴不过尬转瞬即逝,他恢复温润的模样,柔声问道:“瑾丞没有在你这里么?” 轻柔到极点的语气,让宁秋霜觉得他像是怕吓着自己一样,顿时有种被深深宠溺的感觉。她不由含娇带恼地嗔了宋璟一眼,嘟起嘴埋怨道:“你不是来寻我的么,问我哥哥作何?” 宋璟猝不及防,被那娇嗲的声音给恶心到了。眼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几下,他好不容易维持住脸上温和优雅的笑容,语带焦急地歉意道:“本宫自然是来探望你的。本宫担心你一路奔波导致伤势加重,是以才特意赶来瞧瞧,只是路上遇到怀卿与靖远,他二人正寻瑾丞有要事,是以本宫才……” “好了啦,我又不是在怪你。”宁秋霜娇羞一笑,撒娇地瞪了宋璟一眼。 宋璟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忍下心中强烈的不适感,淡淡笑道:“见你无事,本宫便放心了。涉猎大会还未开始,你还是先进去歇歇吧。” 宁秋霜脸上浮现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瞅了宋璟好几眼,这才道了声别,钻进了帐篷里。 几乎是宁秋霜一转过身,宋璟脸上的神色便难看得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般,一甩衣袖,他如被烈鬼追赶般,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宁秋霜的帐篷前。 他此行本欲探听宁瑾丞对宁秋霜的态度,却不想不仅毫无所获,还着实被恶心了一把,心情可想而知。 而此时的宁瑾丞,正亦步亦趋跟在吉贺身后。 梦萝挽着吉贺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在营地附近的溪流边游玩,梦萝往后瞄了眼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宁瑾丞,悄悄对吉贺道:“吉贺姐姐,那个人想作何啊?一直跟着我们,又不上来搭腔。” 吉贺闻言愣了愣,用眼角扫了眼不远处的宁瑾丞,耸耸肩笑道:“他爱跟就让他跟着呗,反正妨碍不到我们。”随后拉着梦萝继续往前走,但脚步明显轻快很多。 梦萝满头问号,被吉贺拉着往前走的同时,不忘频频回头张望身后的人。 宁瑾丞见吉贺望过来,立即局促地停下脚步,见两人又往前走,他马上又跟了上去。 吉贺见梦萝不停回头,便凑到梦萝耳边低语了几句,梦萝听后欢喜地瞪大眼,连连点头。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拔腿往树林里跑。 宁瑾丞正诧异她们在作何,便见两人突然手拉手加快步伐,跑进了附近树林里,等到他地跟上去,却早已寻不到两人的身影。 焦急地在树林了转了几圈,仍旧没有寻到两人的身影,宁瑾丞开始发慌了,两手搭在嘴边,他担忧地大喊:“公主殿下!吉贺——!你在哪儿——?别玩了,快出来啊!” 吉贺和梦萝就躲在一处隐蔽的树丛里,听到宁瑾丞叫自己的名字,吉贺不屑地撇撇嘴,心道总算是肯直接叫她吉贺了。不过她可不打算就这样饶了他。 和梦萝交换了一个坏笑,两人开始分头行动。rs 六十五、打猎开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如果宁瑾丞对吉贺再多几分了解,就不会傻傻地等着被捉弄。 熟知吉贺的人都知道,与吉贺的任性骄纵同样出名的,是她作弄人的坏点子多,特别是当她和梦萝凑到一块的时候。 所以当宋祁知晓宁瑾丞被吉贺与梦萝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已经习惯到对侄女的作为毫无反应了。 离着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营地校场中的大鼓轰然响起。震天的鼓声浑厚有力,穿透山林,在安静的山谷草地上回荡,惊动无数飞禽走兽。 在营地附近游玩,或是在营中休息的众人听到鼓声,都循着声音聚到了校场前,彼时宋祁已经领着顾安年站在搭建好的木台之上,不过负手而立,浑身却散发着难言的庄严肃穆之气,不怒而威间气势凌然,让底下众人肃然起敬。 顾安年暗自感叹,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勇将,此等威严气势,确实让人心甘情愿臣服。她不由多瞧了两眼宋祁那肃穆的神情,挺拔如松的身影,似是受到周围氛围的影响般,心底隐隐升起一股豪迈热血之气。 这是她两辈子都未曾再体验过的感受。 待所有人聚拢过来,鼓声渐息,最后只余阵阵回声在山间回荡。 宋祁面目冷峻,缓缓扫过底下众人,所有人不由挺直脊背,个个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般,神情肃穆,不敢有丝毫懈怠。 热血男儿,自都有一番报国热情,盼着终有一日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名垂千古。这是一种单纯的本能想法。无关其他。 看到众人的这宛如要奔赴战场,带着点义无返顾意味的反应,宋祁维持着脸上庄严的神色,心底里却是大笑不止,大叫好玩。站在他左后方的顾安年,一看到他负在身后缓缓搓动的拇指与食指。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了。 对此,她无奈至极,却又忍不住弯了唇角。 看够了底下人的反应,宋祁满意地收回视线,缓了缓脸色,沉声道:“今日。本王不希望看到争强好胜,也不希望大家抱着博取声名荣誉的目的。今日就只是简单的比试讨教。没有输赢,没有高下,更没有奖赏,这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将成为我等的豪华盛宴,美酒将是我等的功勋,等待着我等尽情畅饮分享!” 沉稳威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尽管抱着目的而来的一些人难免有些失望,却浇不熄心中的热血高涨。想到众人围坐一堆。不论地位,不讲身份,没有俗世纷扰,只有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欢畅淋漓,所有人心中便不可抑制地升腾起豪迈豁达之情。 宋祁高举左手,鼓声再起,轻缓而低沉,候在一旁的侍从将准备好的,一模一样的弓箭交给在场的所有人。众人动作敏捷迅速地背上弓箭,眼中踌躇满志,等着在这无尽的山林中,猎杀属于自己的美食佳肴。 二十多匹骏马一字排开,所有人整装待发,眼中闪着自信与期待,目视前方,只待一声令下,便翻身上马策马奔腾。 踏云稍稍领先半个马身,在队伍的最中间,宋祁翻山跨上踏云马背,又将顾安年拉到身前坐好,望了望左右两侧的众人,高声道:“大家可随意选取搭档同时射猎,亦可各自私下小小比试,只要不伤及和气就行。涉猎时间为一个时辰,以鼓声为信,待营中鸣鼓,所有人必须返回营地!”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高声应道。 宋祁一夹马肚,喝道:“出发!”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落下,鼓声戛然而止,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挥舞起马鞭,气势汹汹地驱赶着身下大马冲了出去。 待被马蹄扬起的沙尘落下,宋祁制止踏云疾驰的意图,迫使它在原地转了两圈,咂舌道:“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太争强好胜了,都说是玩了,还这般拼命。” 跨坐在他身前的顾安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无嘲讽地道:“王爷,仿似您年纪也不大。” 宋祁抬眼瞧了瞧前面已经快跑得没影的众人,淡淡笑道:“年纪是不大,却也不会再这般容易气血高涨了。这些小子,不过是玩乐兴致的打猎,却一副上阵杀敌的架势,看着着实有些好笑。都还是些愣头青,空抱着一腔报国热情。” 顾安年实在没有听出他语气中有何笑意,回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王爷仿似有许多感慨?” 宋祁驱使着踏云开始慢悠悠地前进,抬头望了眼碧蓝悠远的天空,低头对顾安年淡淡笑道:“经历过了,看得多了,自然就会有感慨,我也不过是常人罢了。” 顾安年沉默地转回头,良久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也许久没有过这般热血沸腾的感觉了。”顿了顿,又道:“可是方才,我却体会到了。” 心中的美好,总是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消磨殆尽,连最初单纯的期盼与抱负,都会被磨光了菱角,屈服于现实的无奈。 而且很多时候,很多事物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美好。 “我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还想要。”顾安年再次回头,笑望着身后人的幽深明亮的双眸。 微微怔愣过后,心中有什么豁然开朗,宋祁颔首笑道:“对,换一种方式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灿烂的阳光下,黑色的骏马撒开蹄子飞奔起来,留下身后一片尘土飞扬。 与先前宁瑾丞跟着吉贺跑的景象相反,现在是吉贺带着梦萝,追在宁瑾丞身后。 “宁瑾丞,你等一下,别跑那么快啊!驾!”吉贺挥舞着马鞭,追在全速飞奔的宁瑾丞身后,梦萝在后面转着眼珠子。兴致盎然地打量两人。 宁瑾丞紧抿着嘴角,神色冷峻,丝毫不理会身后吉贺的叫喊,一甩马鞭跑的更快了。 “诶,你怎么还跑啊,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就别介意了!”吉贺懊恼地嚎了一声,也加快步伐。可尽管她身下的爱马比宁瑾丞在马场挑的马好上许多,可她载了个梦萝,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原来先前两人躲在树林里,分成两路,梦萝负责哭喊着寻人求救。吉贺则负责假装被猛兽所伤,生命垂危。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地极为默契,将本就慌乱的宁瑾丞骗了个团团转,急得险些落下泪来。 这不后来得知真相,宁瑾丞这个老实人也难免勃然大怒,愤然挥袖而去。吉贺与梦萝自知玩笑开的过火了,这才反过来追着他道歉。 眼见着前面的马越跑越远。就快没了影子,吉贺懊恼地咬了咬牙,稍稍放慢速度。纵身往路边厚实的草地上一跳,梦萝先是瞪大了眼,而后立即配合地大叫起来:“哎呀,吉贺姐姐,你怎么了?!” 嘹亮高亢的声音惊起树上了一大群山鸟。 前面的宁瑾丞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的叫声,心中顿时一紧,立即调转马头就想回去看看,可一想到之前被吉贺两人联手欺骗,他又赶紧拉住缰绳,犹豫地停在了原地。 就在宁瑾丞一边着急,一边担心是不是吉贺又在骗他之际,梦萝的声音再次传来。 “吉贺姐姐,你没事跳马作何啊?这会受伤了可怎么办啊!” 跳马?宁瑾丞心口一跳,也顾不得是不是会被骗了,赶紧驱马往回赶。 吉贺确实是崴伤了脚,尽管她已经放慢了速度,也选着草叶厚实的地方跳,可也只是降低伤害,不能完全避免受伤。再说,她要是不真受点伤,她还真担心前面那呆子不肯过来。 看到宁瑾丞赶过来,吉贺瘪了瘪嘴,哼道:“就知道只有本公主受伤,你才肯过来。” 这话就是在承认她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了。 宁瑾丞微微一愣,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嘴角,翻身下马走到吉贺身边,蹲下身轻声问:“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呆子,你确定要看?”吉贺扬起眉毛,指了指自己的脚踝。宁瑾丞又是一愣,为难地皱起眉头。 大匡信奉神明,以天神与地神尤为看重。天神司掌风雨,可保风调雨顺,地神司掌土地,可保子息繁衍,而女子作为孕育下一代的存在,全身上下一双脚被视为最重要的部位,因为它踏于土地之上。 大匡女子十五岁及笄,及笄当日便要在家族祠堂赤足跳祈神舞,以表对地神的尊敬,并祈求地神保佑其子孙不息。 因着人们将女子双足看得如此重要,是以,男子一旦看过,或是触碰过未出阁女子的双足,按规矩,要迎娶女子为妻。 宁瑾丞没想到吉贺伤到的是脚踝,这会又尴尬又为难。 沉思一番后,他道:“公主殿下,臣护送你回营地。”说罢一把抱起吉贺,将她送上马。 吉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骑在了自己的马上,她瞪了宁瑾丞一眼,心道这种时候你倒是胆子挺大动作挺快,竟然敢不先经过她的允许就抱她! “梦萝,上来。”吉贺对还在一看满眼兴味看戏的梦萝抬了抬下巴。梦萝眨了眨眼,哦了一声,踩着脚踩上了马。 吉贺微抬下巴倨傲地望着宁瑾丞,道:“本公主要打猎,不回去。”说罢手中鞭子一抽,身下枣红色的骏马长嘶一声,飞奔而去。 “吉贺!”宁瑾丞一时心急,直接喊出了吉贺的名字,然而前面的人头也未回。暗叹一声,他只好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这样一来,两人的处境又调转了过来。 ps: 还好赶上了,偶的全勤啊,喵哈哈哈~~ 感谢趴趴猪猪、sih-han、y2an三位亲的粉红,以及云之彩水中月亲的打赏,么么哒~~~ 另外,下个月会单更,但是会把所有粉红的加更,以及打赏的加更补上,么么哒~~~ 六十六、两情相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皇家猎场占地极广,平原山林中,各种飞禽走兽数不胜数,在这里,只要你有本事有气魄,你可以猎到任何你想要的动物。 午时便要赶回营地中,在这短短一个多时辰内,所有人都是卯足了劲地追逐各种野味,天上飞的也好,地上跑的也好,只要看到了,就不会轻易放过。 陆方伯本是打算独自一人打猎的,然而齐匀柯担心他一直这样下去会不合群,也不利于他以后的仕途发展,便就拉了他与一群将门之子比试。 这是齐大将军千叮咛万嘱咐的,要齐匀柯这个作为义兄的多带陆方伯见见世面,结交一些勋贵世家的公子少爷,为以后做准备。是以齐匀柯不得不替这个有些孤僻的义弟打算。 陆方伯也不是不愿意和人打交道,只是他觉得旁人瞧不上他,他也不想卑躬屈膝,低人一等地去主动攀谈,是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独来独往。然若是有人主动寻他说话,他还是愿意开口的,且态度也得体礼貌。这不,齐匀柯一群人一寻他比试,他就点头应了。 将门中人不比一般的勋贵世家,大多数将门之后都性子直爽,没有文人那些弯弯绕绕,自命清高,他们以强者为尊,只要你有本事,即便出身低微,他们也不会低看你一等。 这也是齐匀柯敢给陆方伯搭桥牵线的主要原因。他知晓陆方伯仇视贵族,也知晓那些大家公子大多看不起陆方伯,是以才想了个从将门之后这里下手的法子。 不得不说。陆方伯仇视贵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顾安年当年那一计害的。 一行五人,个个是英年才俊,又都是豁达的性子。一番比试下来,陆方伯所展现出的超强骑射与武艺,让几人不由暗自敬佩,不仅没有看低陆方伯的平民身份,还产生了英雄心心相惜之感,惋惜他没有身在将门之中,以后仕途定会诸多坎坷。 陆方伯也知晓自己身份的不便,心中不免有些黯然,倒是齐匀柯,听了几位好友的感叹。眼珠一转,笑嘻嘻道:“诸位都是好弟兄,我也就不跟大家客气了。方伯如今虽有家父照拂,可终究在出身上输我等一筹,日后仕途必定比我等艰难。到时诸位兄弟飞黄腾达了。可要记得帮着拉我这弟弟一把啊!” 他这话说的豁达,毫无谄媚恭维之意,其余三人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连声道:“这往后的事,我等怎会知晓,不过日后若是能帮得上忙,我等自是竭力相助的!” 其中姓徐的男子调笑道:“依我看,以陆兄弟的本事,日后倒是在下要靠陆兄弟提拔了。” 这姓徐的男子名叫徐明,年方十七。是徐飞之子,徐飞虽做了逸亲王府的门将,可毕竟出身将门,家中还有几位身居军中要职的弟兄,是以徐明的出身,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只是徐明性子散漫,家中叔伯虽有意安排他到军中做事,却又怕他这性子会在军中惹事,是以到如今他还未能做出半点功绩。 倒是徐明自个儿就想得开,就盼着往后子承父业,也到逸亲王府去做个门将,日日见着心中的偶像——逸亲王,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徐明,你还真别说,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性子,倒还真有有可能!”其中名唤赵兴诚的男子闻言仰头大笑。 “我看徐明是不稀罕,怕是就想着到逸亲王府做门将了吧。”一名气质沉稳内敛的年轻男子淡淡笑道。 “行了,高鹤,你就别羡慕了,这差事你可讨不到。”徐明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 “瞧你那德行!”齐匀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长叹,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陆方伯抿唇微笑,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算是松了。经过这一会的相处,他看得出来这几个都是爽朗豁达之人,对他全无低看之意,如此他便能全心相交了。 五人闲聊片刻,便又策马在林中继续寻找猎物,一路欢声笑语,几个年轻人很快便称兄道弟,成了至交好友,并相约回到营地后要不醉不归。 相比起陆方伯这边的顺心恣意,宋璟可谓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原因自然是宁秋霜。 从营地出来后,宁秋霜便理所当然地跟在了宋璟身后。想着她对自己的用处,宋璟不得已,只好推了与顾怀卿等几位好友比试的约定放慢速度与宁秋霜同行。 也不知是宁秋霜有意,还是无意,她的速度放的极慢,宋璟虽不耐,却只好慢悠悠陪着她遛马,等到他终于开始不耐烦,抬头才发现早已看不到其他人的背影。 宋璟不由有些烦躁,这荒山野岭的,他自然不能丢下宁秋霜一个人,但是要他跟宁秋霜单独长时间地相处,他实在有点吃不消,特别是他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对她别有情愫的模样。 然与宋璟心情相反,此时的宁秋霜极为开心兴奋,她不时微红着脸偷看身旁面容俊雅,身姿飘逸的男子,一颗心荡漾不已,只觉得单独与心仪的人行走于青山绿水之间的场景,无比得罗曼蒂克,几乎让她心醉。 是的,心仪,经过帐篷外的一番谈话,宁秋霜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宋璟。而且她也坚信,宋璟对她用情至深。为了不辜负宋璟的一片情深,她决定放下顾怀卿所给予的伤害,去珍惜眼前这个人。 因为他们两情相悦,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才华还是容貌,都是天生的一对。 不要问她为何会如此认为,这是她女人的直觉。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本穿越小说中的情节,女主在山林中迷路,男主无意间听到女主的歌声。随后一见钟情,从此不可自拔,痴心不改。想到这里,宁秋霜灵机一动,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适合此情此景的歌曲。最后选定了《等你的季节》这首歌。 清了清喉咙,宁秋霜将声音放柔放低,让声音尽量甜美,开始唱道:“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个季节,要等到月亮变缺,你才会回到我身边,要不要再见面,没办法还是想念,突然想看你的脸。熟悉的感觉……” 突然响起的歌声,让宋璟微微怔愣,陌生的曲调让他产生了细微兴趣,开始凝神细听,然而过于甜腻的嗓音。很快就让他失去了兴趣。 “小小老鼠小小老鼠不偷米。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记忆中清脆欢快的歌声突然占据脑海,将外在的声音掩盖,那没有任何修饰的声音,就像是山涧最澄净的溪水,让人回味。 宋璟无意识地跟着脑中的歌声轻哼起来,嘴角不由自主挂上了闲适轻松的笑意,树缝间漏下的刺眼阳光,在他看来都变得柔和许多。 宁秋霜转过头的瞬间,便看到了宋璟怡然含笑的模样,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歌声所迷。她心底顿时涌起阵阵喜悦与骄傲,在唱完一首后,又接着唱道:“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踏遍万水千山,走遍海角天涯……” 听到宁秋霜又换了一首歌唱起来,宋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含笑打断她,柔声道:“秋霜,你所唱的曲子本宫从未听过,如此天籁,不知是何人所作?” 被打断虽然让宁秋霜心中有些不悦,然听到宋璟话语中的夸赞之意,她又得意起来,矜持一笑,微红着脸低声道:“三皇子过奖了,此乃秋霜所作,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宋璟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但是又确实不曾在其他地方听过,便也就不声张,略一思索,突然道:“本宫前些日子曾听过一首极其绝妙的曲子,秋霜见多识广,对曲谱造诣极深,想必应也曾听过。” 对于宋璟夸奖别人的行为,宁秋霜十分膈应,她抿了抿嘴角,有些不高兴地问:“那曲子叫何名字?” 宋璟见她面色不愉,眼底闪过冷意,却仍是柔声笑道:“本宫不知晓曲名,曲调倒是还记得几分。”说罢轻哼起来,正是那日他跟踪宋祁,听到顾安年弹的那首《水调歌头》。 宁秋霜一听这熟悉的调子,登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急切问道:“这曲子三皇子殿下是在何处听到的?!”就差扑上去抓着宋璟的肩膀摇晃了。 又一个穿越者啊,这次她一定要找到! 宋璟心中惊讶,他只是随口问问,却不想宁秋霜真的知晓。心中微沉,他编了个谎言,道:“是先前去西南巡查,在一家茶馆所闻。” 闻言,宁秋霜脸上闪过失望,过了好一会,才幽幽道:“这首曲子名唤《水调歌头》,是有词的。” 宋璟眼前一亮,追问道:“秋霜可知那词……” 不等他说完,宁秋霜点点头,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宋璟凝神细细品味,只觉词中意境飘渺悠远,豁达之中又隐含眷恋之意,与那花丛中淡然轻笑的容颜联想到一切,不由令人心动神往。 而宋璟脑中那花丛中弹琴之人,此时正蹲在树下毫无形象地刨蘑菇,威严的大王爷则蹲在树杈上掏鸟窝……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宝宝是小财迷两位亲的粉红,么么哒~~~双倍粉红还在进行中哦,大家快来砸偶吧~~ 坐了一夜火车,睡了两天一夜,终于恢复过来了,在家里总是不自觉变懒,为了战胜自己,于是明天三更!不过其中有两更是粉红的加更,喵哈哈哈~~~挨个么么哒~~~ 六十七、大雨将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好了没有啊?这都多久了,你还没有好啊。”宋祁一手托着鸟窝,一手扶着树干,一腿曲起坐在树干上,低头问下面的顾安年。 “有点耐心好不好?我还没有念到十,你就已经问三遍了!”顾安年抬头狠瞪了头上的人一眼,嘀咕:“挖个蘑菇我容易么我。” “你再不快点,我手里的蛋都要孵出来了。”宋祁颠了颠手里的鸟窝,挪揄道。 “那敢情好,烤小鸟比鸟蛋好吃,你慢慢孵吧,孵出来我一定恭恭敬敬称你一声鸟叔。”顾安年毫无压力反击,双手刨开埋在蘑菇根部的泥土,把三根手指粗的蘑菇小心翼翼拔出来。 可惜宋祁不知道鸟叔的知名度,只以为顾安年只是单纯开他玩笑,遂大笑着反驳道:“哈哈哈,我是鸟叔,你不就成了鸟婶?” 顾安年抽抽嘴角,突然觉得代沟隔阂什么的太深了,完全的鸡同鸭讲。 将挖出来的蘑菇放到铺在地上的手帕上包好,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抬了抬下巴,道:“走了,还蹲上面,真要孵蛋啊?” 宋祁咧咧嘴,直接一跃落地,拖着鸟窝潇洒地转了个身,问:“下面要作何?”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拖着鸟窝,那小样还是很帅的,顾安年撇撇嘴,掂了掂手里的蘑菇,说:“所谓山珍野味山珍野味,就是要山珍搭配野味,滋味才是最美妙的,现在兔子野鸡那些有其他人打。我们弄点素的就行了。光是有蘑菇是不行的,我们再找找看其他的。” 宋祁斜眼怀疑地盯着她手里提着的小布兜,扬了扬眉问道:“你确定这么点东西够我们所有人吃?塞牙缝么?” 顾安年摊手:“我可没说要和其他人分享,你要是嫌少,也可以选择不吃。” “……”宋祁抽了抽嘴角。眼珠一转,笑道:“这样的好东西,我自然舍不得吃,就想着留给你吃。” 顾安年瞪他一眼:“不用你留我也有的吃!”又烦躁地摆了摆手,催促道:“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等会午时了我们都回不去。” “我也很想快点,可你看,这么半天了,你才找到了这么一小兜。你确定还要继续找?不如换点其他的吧。”宋祁又指了指顾安年手里提着的小布兜,时刻提醒着她付出与收获的不成正比。 经宋祁这么一说,顾安年这才发现因为蹲的太久,腰腿都有些酸痛了,掌心也是火辣辣地疼。摊开五指。这才发现握着树枝刨了半天泥的手心。不自不觉间已经被粗糙的树枝磨得有些红肿了,幸好的是没有破皮。 宋祁也看到了,忙拉过她的手微皱着眉头吹了吹,满眼的心疼,嘴里训斥道:“就说你是大小姐的命了,还自找这么些罪受,你要喜欢吃这些东西,叫下人上山来采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你说得对。”顾安年认同地点头,“过惯了娇生惯养的日子。难免对乡野生活会有几分好奇,但偶尔体会一下就行,多了我肯定受不了。”她晃了晃微红的手心,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可不想受这些罪,我果然是过好日子的命。” “你倒是实诚。”宋祁不由好笑,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般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说喜欢荣华富贵的生活的。 顾安年坦然一笑,推着他往在一旁悠闲吃草的踏云身边走,兴奋道:“还是看你打猎比较适合我的作风,快快快,让我见识见识大王爷打猎的英姿!” 宋祁包容一笑,由着她一会一个念头地胡闹。 推在背上的手突然离开,宋祁疑惑地回头,问:“怎么了?” 顾安年将视线从无意间发现的蚂蚁列队上移开,抬头望了眼被树枝遮挡了大半的天空,微皱眉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回营地,或是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宋祁不解地眨了眨眼。 而与此同时,宁秋霜正抱着被宋璟射伤腿的野兔,满脸不忍地对宋璟乞求道:“璟,我们别伤害它好不好?它受了伤,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们放它一条生路吧。” 宋璟听着她自作主张的称呼,眼角抽了一下,柔柔笑道:“好,听你的,你这般善良,我怎么忍心让你难过?” 心中却是冷意蔓延,嘲讽道“你对吉贺下杀手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良善之心!” 宁秋霜对着宋璟羞涩一笑,高兴地抚了抚怀里瑟瑟发抖的白兔的脑袋,轻声道:“小兔子,下次可不要再被人伤到了哦,快走吧。”说罢将受伤的白兔放到草丛里,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自己的马边。 “好了,时辰不早了,再不猎到动物,我们就要空手而归了。”宋璟温柔一笑,笑意浮于表面,眼底却是一片森冷。 闻言,宁秋霜为难地颦眉,幽幽叹道:“山中的动物们与人一样,同是生灵,可为何世人一定猎杀它们呢?它们明明没有半点过错,本应无忧无虑地在山林中成长,如今却因为我们的到来,导致它们承受如此沉重的命运,实在是太可怜了。” 宋璟抿紧唇角,眼中闪过不耐,已经不想再看她如此虚伪下去,只得敷衍地附和道:“秋霜悲天悯人,菩萨心肠,着实令人敬佩。既如此,我们不打猎了,先回去营地吧。” 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营地,摆脱眼前这个令他险些作呕的女人! 宁秋霜却尤不自知,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引起了眼前人更深的厌恶,反而以为他被自己的“善良”所折服,以为他是因为担心自己难过才不再打猎,不由含羞带怯地垂下头,扭了扭身子。嗲声道:“璟,你真好。” 宋璟强烈表示他扛不住了。这会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 然而宁秋霜并不打算就这般放过他。 又是幽怨一叹,宁秋霜柳眉微颦,悲戚道:“世人只看到勋贵之家光鲜的外表,却不知其中的无奈与苦涩。然而出生无法选择,不然与其一辈子困于深宅大院内,我宁愿生在乡野,虽过得辛苦一些,却是自由自在,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攀比炫耀,这样多好。” “若是上天允许,我愿意抛却荣华富贵,只盼能寻得一片清静安宁之地。与相爱之人相伴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完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地望向宋璟。 宋璟优雅温柔的面具终于不堪负荷碎裂,他僵硬地扯出抹笑,道:“秋霜有如此想法。定是心思通透。已参透俗世,比之京城南郊永恩寺的得道高僧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秋霜脸上的娇羞神色一僵,为何宋璟无缘无故提起永恩寺的和尚?难道不应该是为她与常人不同的想法而惊喜,然后对她更加爱恋,进而赞同她的观点,表达对勾心斗角的无奈,再来个深情款款的承诺吗?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啊! 其实宋璟真正想说的是:既然你已看透红尘,不如就出家吧,出家吧…… 当然,在利用完眼前人之前。他是不会对她说一句实话的。 想到自己的目的,宋璟转移话题,故意语带责备地问:“为何今日瑾丞没有与你一起?你受了伤,他为何不在你身边照顾你?” 宁秋霜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不满地嘟囔道:“哥哥现在只记着吉贺公主呢,哪里会管我这个妹妹的死活。” 她今日可是看得清楚,宁瑾丞与吉贺公主在一起,那窝囊的样子让她看了就反胃。 宋璟眸子一亮,道:“原来如此,难怪也不见他与怀卿他们一起。” 宁秋霜撇撇嘴,不屑道:“璟,你别跟我提我哥哥了,我心里正窝火呢。我受了伤,受了委屈,他却对我这个妹妹不闻不问,反而追着伤了我的人团团转,我实在对他心寒,枉我一直尊他敬他。” 又娇羞地瞟了宋璟一眼,道:“这世上,还是你对我最好,不仅不畏闲言碎语独自去探望我,还送了我治伤的圣药,若不是你,恐怕我现在还卧病在床。” 宋璟心中冷笑,心道你若不是宁瑾丞的妹妹,若不是宁瑾丞极有可能尚吉贺为妻,我连看你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面上却是柔情万千,款款道:“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心你。” 宁秋霜顿时只觉自己浸入了蜜罐中,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甜的。 望着那吐出情话的形状姣好的薄唇,宁秋霜双颊烧红,鼓起勇气羞涩开口:“璟,我爱……” “哗啦——”毫无预兆的大雨倾盆而下,宁秋霜呆愣地张着嘴,最后一个字被雨声淹没,她也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不好,我们要尽快找地方避雨!快上马!”宋璟大呼一声,催促宁秋霜上马,对于刚才听到的那个字听而不闻。 山雨来势凶猛,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隐隐作疼,不过片刻,两人便全身湿透。被打断告白的宁秋霜懊恼地一跺脚,只得先跨上马,将避雨放在第一位。可惜她骑术不佳,很快就被宋璟甩在了身后,宋璟心中恼怒她拖后腿,却又不得不回头拉了她的马一起赶路。 雨声掩盖了马蹄,大雨中,两人的背影颠簸着向前。 “哇,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要被淋湿了。”宋祁望着山洞外的雨帘,直呼好险。 顾安年勾唇一笑,抬眼望向洞外的大雨。 这一场大雨来的太巧,也不知是福是祸。 ps: 下面要替宁秋霜洒一盆狗血,大家顶住啊,么么哒~~~ 六十八、山洞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如今眼前却是大雨倾盆,雨声轰鸣。 这一场雨来的太快太猛,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打断了所有人的计划。 几乎是顾安年与宋祁前脚刚跨进无意间发现的山洞,后脚大雨就哗啦啦从天上倒了下来,看着洞外连成片的雨幕,顾安年不得不感叹这难得的好运。 “这雨也不知要下多久。”宋祁站在她身后,同样望着外面的大雨,叹了一声。 “瞧这情况,应该只是阵雨,过一会就会停了。”顾安年淡淡道,倒是一点不担心会被困在这里。 山中气候莫定,风云难测,但像这样凶猛的雨势,应不会持续太久。 “就算下不了多久,怕是也要过了午时了。午膳是肯定赶不上了。”宋祁微微皱了皱眉,拉着顾安年往山洞深处走,“别站在洞口,担心被打湿了染上风寒。” 洞里的空间很小,仅能容两人并肩通过,只是看着很深,越往里面越是黑漆漆一片,让人见了心底发寒。 走在安静的山洞里,顾安年突然想起什么来,问:“王爷,你可会生火?” 宋祁疑惑地转头望她,问:“生火作何?” 他们两人既没有淋湿,现在天气又不冷,完全没有生火的必要。 顾安年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道:“刚才不是感叹赶不上午膳么,生了火,我们可以把这些东西烤了吃。”她扬了扬手里的蘑菇,又指了指宋祁手里托着的鸟窝。 宋祁沉默片刻,很认真地摇头:“我不活生火,而且也没有生火的工具,再者,你会料理这些东西?”他把问题抛给顾安年。 “额……”顾安年迟疑了一下,而后一转眼珠,理直气壮地眨眨眼,道:“就算我会料理,现在不能生火又有何用?” 宋祁一愣,而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弹了下她的额头,无比宠溺道:“得了,在我面前还逞能,你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清楚?” 顾安年依旧脸不红气不喘,避开他的手,道:“王爷,不能这样推卸责任,是你不会生火在先,一旦最初的问题得不到解决,后面的所有问题自然就不是问题了。” “好,我承认是我的问题,满意了?谁叫你相公我是王爷,不是火夫呢?我一向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这种事不知道很正常。”宋祁摊开手,得意洋洋地挤眉弄眼。 “……”对于某人占口头便宜的爱好,顾安年已经懒得理会,毕竟不会少一块肉。 “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有干柴,既然没有干柴,就算我会生火,也毫无用处,是吧?那就不能怪我不会生火了。”宋祁耸耸肩,用顾安年的话替自己开脱。 “……”对于某人举一反三的本事,顾安年也不想再理会,不然她会气死。 “依我看……”宋祁领着顾安年往前走,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诧异地咦了一声,随后突然加快脚步,顾安年刚要问他怎么了,却被猛然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本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小土洞,却不想刚才两人走过的只是一条小通道,此刻眼前豁然开朗,出现的是一个宽敞的石洞,中间一个小水潭,水面被从顶上落下的雨滴击得泛起圈圈涟漪。 “咦?”顾安年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借着洞顶漏下的光线,仔细打量眼前的石洞。 石洞呈锥形,上小下大,洞顶很高,仅能容一人穿过洞口直通天际,抬头可以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大雨直接穿过洞口,落到了洞口下的水潭里,而洞壁的四周,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层层叠叠的,在幽暗的光线下,看着颇有些阴森诡异的气氛。 宋祁也在仔细打量眼前的景象,在环视过四周后,他的视线落在一处垂挂着无数茂盛藤蔓的石壁上。 “怎么了?”顾安年跟着走到他身边,也盯着那片藤蔓打量。 宋祁微微皱眉,走到哪石壁前,神色凝重地伸手拨开茂密的藤蔓,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人矮身钻进去,从外面往里面看,只有一片黑暗。 “莫非这里暗藏玄机?”顾安年微微一愣,两步走上前去。盯着洞口打量一番后,使劲摇摇头,把脑子里冒出来的武侠小说片段给甩出去。不过脑海里又不可抑制地冒出古墓,探险,宝藏,挖宝等刺激的词汇。 宋祁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异样,此刻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发现的隐蔽洞口上,好奇地探头进去打量一番后,他兴致勃勃道:“我们进去看看!” 顾安年终于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赶走,望了眼黑不隆冬的洞口,迟疑道:“这么黑漆漆的,要是有危险怎么办?”她不仅担心大王爷出事,更怕自己出事。 宋祁不满地耸耸鼻子,道:“本王虽说不上武功盖世,一般的情况还是能应付的!” “行了行了,别臭美了,进去就进去吧。”顾安年翻个白眼,老实说她也挺好奇的。 “我这不是臭美,是……”宋祁刚要辩解,却听到来时的通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立即闭上嘴,地吧顾安年推了进去,自己也钻进了洞里,而后迅速地将洞口的藤蔓整理一番,把洞口遮的严严实实。 洞口不大,进去后同样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仅能容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黑暗中,顾安年下意识拉住宋祁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宋祁摇了摇头,道:“有人来了。”而后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 “……”顾安年无语,有人来了他们就要躲进这里面?她没有偷听的癖好啊! 不过现在出去也不可能了,她也听到脚步声了。 在这样安静封闭的山洞里,脚步声的回音很大,即便是顾安年这样毫无武功底子的,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很快,外面传来说话声。 “璟,我好难受,衣裳都湿透了。” 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声音十分耳熟,顾安年一听就知道来人是宁秋霜。 顾安年更无语了,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她跟宁秋霜简直可以称得上孽缘。至于宁秋霜口里的另一个人,不用猜是也知道是谁了。 果然,又过了一会,宋璟的声音响起:“这洞里有些树木,应有能生火的干柴。” 顾安年方才也注意到了石洞里长着几颗不算高大的树,没有被雨水淋湿的话,肯定有些干树枝能用来生火。想着手里提着的蘑菇,她有些哀怨,这会好事都让宋璟给宁秋霜给占了。 宋璟说完话后,外面安静了一会,随后宁秋霜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了,璟?” 又是一阵沉默,宋璟道:“无事,我去折些树枝生火。”接着是轻微的,树枝断裂的声音。 听到这里,顾安年和宋祁都忍不住抱着肚子憋笑。 敢情刚才外面的两人都在等着对方生火,是以两人都没有动,才有了之前的一阵安静。后面宋璟的那阵沉默,估计是憋屈死了。 宁秋霜估计也意识到了以宋璟的身份去折树枝生火有点委屈,是以很是娇羞地说了一句:“璟,对不起,都是我没用,从小娇生惯养的,才害得你如此辛劳。” “……无妨,照顾你是应该的。”好一会后,宋璟才憋出一句话来,尽管他掩饰地不错,可顾安年和宋祁还是在那柔情似水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不甚明显的恼怒。 其实,如果不是三皇子殿下教养太好的话,此刻他简直要出口成脏了。 顾安年趴在宋祁背上,憋笑憋得差点喘不上气了,若是可以,她真想出去替宋璟送宁秋霜两个字——泥煤! 宋祁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将笑得脱力的某人揽进怀里,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笑个够。 外面。 宋璟背对着宁秋霜,一张俊脸阴云密布,把所有干树枝当做宁秋霜,掰地咔擦响。 转身时,宋璟依旧是满脸柔情,将折下的树枝选了块干爽的地面放下,他温柔地望着宁秋霜,道:“快点生火把衣裳烤干,不然会染上风寒的。” “嗯。”宁秋霜抱着手臂,蹲坐在石块上,微红着脸点头。 “……”宋璟望着宁秋霜,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然后宁秋霜娇羞地低头,再低头,直到一阵凉风吹过,宁秋霜疑惑地抬头问:“璟,你……为何还不生火?” “……”宋璟心口一抽,一字一顿道:“本宫从未生过火!” 明明语气里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可偏偏沉浸在爱河里的宁秋霜就是没有听出来,她极为懊恼地嗔了一句:“我也不会,怎么办啊?” 藤蔓后的顾安年已经支撑不住,一边无声大笑,一边蹲在地上揉肚子。宋祁蹲在她旁边,一手揽着她避免她滑坐到地上,一边同样揉笑得抽筋的肚子。 外面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阵,宁秋霜柔柔软软的声音响起:“璟,我好冷……” 顾安年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莫非这是投怀送抱,然后干菜烈火的狗血节奏?rs 六十九、史上最无奈的偷听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璟已过志学之年,早已通人事晓男女鱼水之欢,府上亦有美姬宠妾,如今宁秋霜眼含春情,不停往自己身边靠拢的举动,他又怎会不知晓其背后的意义? 只是,他完全没有这个欲念。 眼前的女人,虽有过人之容窈窕之姿,却只让他反感厌恶,即便是多看一眼,他都觉得伤神刺眼,他又怎可能生出那些心思。 是以在宁秋霜抱住他的手臂轻蹭的时候,他马上往旁边挪了挪,垂着头尽量掩饰眼中的厌恶,轻声道:“秋霜,男女授受不亲。” 宁秋霜却将他这般反应看作了害羞,心中大为高兴,再次贴了上去,将宋璟的手臂抱在胸前,娇羞中带着魅惑,在他耳边低声道:“璟,这里没有旁人,你不用如此拘谨。” 她心中未曾不是没有旁的打算的。 经过马场一事,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身份地位的重要性,虽说她作为宁国公府嫡小姐的地位已经不低,可与皇亲国戚相比,仍是差了许多。特别是想着顾安年做了逸亲王的侧妃后,那高人一等的架势和气派,她便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将更多的人踩在脚下! 她自认自己比顾安年出色优异百十倍,是以她的郎君即便不能比逸亲王高多少,也一定不能比逸亲王差! 恰巧宋璟三番两次向她示好,在沉入爱河的同时,她也想到了自己的目的。 若是能成为三皇子的正妃。她的目的不就算是达成了一半么? 若是她再助三皇子登上皇位,那她就是未来的皇后,如此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 一国之后,自然比亲王的侧妃要高贵不知多少倍! 既然顾安年这样的货色都能成为亲王侧妃。凭她的能力,这世上不就只有皇后之位才配得上她了么? 而所有的假设,首要条件就是——成为宋璟的女人。 是以她今日一直跟在宋璟身后,创造出两人独处的场面;是以她不断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让宋璟对自己越加痴迷;是以她抛却一切礼教羞耻,主动投怀送抱。 这一场雨,对她来说简直是上天的恩赐,为她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然而眼前的情况,却与计划中有些出入。 宋璟偏开头,抽出抱住的手臂。依旧低声道:“如此不妥。” 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眼前的人却依旧断然拒绝,宁秋霜张着嘴呆愣在当场,随即却又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璟会有如此反应。莫非是因为他从未有过其他女人?! 这个猜想让宁秋霜几乎激动地要狼嚎,要知道在这样的封建古代,出生勋贵世家,这个年纪还未曾有过任何女人的男子,简直算得上是国宝一样的存在! 激动之余,宁秋霜也调整了方法,一改方才的魅惑,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地将自己抱成一团,楚楚可怜,清纯万分地低声唤道:“璟。我真的好冷……” 宋璟的耐性已经告罄,垂在袖中的五指紧握成拳,眼中满是冷意。 既然你三番两次送上门来,那就不要怪我不折手段! 心中冷哼一声,宋璟不再一味躲避,而是主动伸手拉过宁秋霜,双眸含情地望着她。宁秋霜身子一歪,低呼一声倒进了宋璟怀里,抬眼便瞧见了那璀璨的星眸,顿时心底一荡。 昏暗的光线让气氛显得暧昧不已,宁秋霜只觉全身都被包裹在男性气息之中,那感觉让她迷醉,身体一阵阵发热,像是要将她焚烧殆尽般。 似是受了蛊惑般,她主动送上红嫩的双唇,朝着那微抿的薄唇吻去。 宋璟微皱双眉,望着满眼春水,满脸春情的宁秋霜,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移,躲过宁秋霜的献吻,而后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宁秋霜全然不知他是因为厌恶才躲开自己,只觉他落在自己额间的吻含着万般爱恋,心口一阵激荡,身体中的火热更是烧的她难耐,不禁贴着宋璟磨蹭起来,媚声唤道:“璟……” 宋璟逼迫自己深情地望着眼前的人,闭上眼朝着怀里的人吻去…… 听着外面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顾安年和宋祁都笑不出来了。 顾安年尴尬的拭了拭嘴角,轻轻推了宋祁一把,宋祁默不作声,但是顾安年能感受到他身上冷冽的气势,她知道他生气了,气宋璟的不检点。 没办法,顾安年拉过宋祁的手,在上面写到:“要不,你出去阻止?” 老实说她也没有想到宁秋霜开放到这种地步,野合神马的,还是和没有确定关系的人。 宋祁摇了摇头,在她手上写:“不堪入目。” 顾安年知晓他是怕看到什么伤眼睛的东西,想了想,她又写:“要不我去?” 这会,宋祁又快又急地在她手上重重写下一个字:“不!” “……”顾安年无语,好吧,她也不想出去伤眼睛,于是又写到:“往里面走,看看有没有出路?” 几乎是在她写完的同时,外面传来一声高亢的娇喘,接着是柔媚入骨的娇嗲呻吟,伴随着阵阵低唤声与肉体撞击声。 “……”顾安年和宋祁的脸都绿了,不想伤眼睛,这会伤耳朵了。 这简直可以堪称是史上最无奈的偷听! 尼玛,活春宫神马的,姐完全不感兴趣啊……顾安年无力吐槽,若是她现在能看到宋祁的脸色,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赞一声,因为大王爷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包公脸。 没有再停留半分,宋祁拉着顾安年往洞口里面走,手上的力度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一路沉默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走出了那条通道,幸运的是,通道的另一边也是一个山洞,虽然没有石洞那么大,好歹几个人是容得下的。 雨势已经小了许多,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停。 顾安年瞧了眼宋祁面无表情的脸,以及紧紧抿着的唇瓣,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今日宋璟与宁秋霜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导致的,不管她有没有想到这一个层面,但现在事情发生了,她就有责任。若单单是影响到宋璟与宁秋霜两人,她不会有丝毫愧疚,但现在,宋祁因此不好受,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下。 想了想,她走至宋祁身边,轻声道:“你不用担心,宁秋霜这人虽品性差了点,野心也大,但她对三皇子还是有益处的,你……” “我知道,”宋祁打断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有些失望,老三为了权力,竟然连这样的女人都要,我不知道日后他还能做出何事来。” “……或许三皇子有其他的打算吧。”顾安年尽量安慰他。 然而她很清楚,以宁秋霜死缠烂打的性子,加上又有些小聪明,宋璟现在招惹了她,日后要想甩开,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事。 “罢了,我也管不了他们这许多。是福是祸,但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宋祁长叹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顾安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平日里看你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这会摇头叹气的架势倒是颇有长者之风,不知晓的怕是要以为是两个不同的人。” 她这样一说,把宋祁也给逗笑了,一扫方才的郁闷沉重的心情,他戏谑地眨了眨眼,笑问道:“那你说说,哪一个你瞧着欢喜些?” 顾安年故作沉思地托着下巴,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板着脸严肃道:“瞧着都不喜欢。” 宋祁一愣,待瞧见她眼中的笑意后,才知晓自己是被戏弄了,当即大叫一声,扑上去吼道:“你竟然敢戏弄本王,看本王收拾你!” “哇——我错了我错了,王爷饶命啊!”顾安年配合地求饶,两人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笑闹起来,方才沉闷的气氛瞬间便消散了。 雨势渐收,只余稀稀落落的几点,听着洞外雨声已停,宋祁拉着顾安年的手,两人出了山洞,望着已经放晴,碧蓝如洗的天空,两人相视一笑。 顾安年摇了摇被拉着的手,道:“行了,放开,又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 虽说好朋友拉拉手没有关系,不过想着还是挺别扭的。 宋祁却是弯唇一笑,握得更紧,道:“这可不行,刚下了雨山路湿滑,我不拉着你,要是摔倒了可如何是好?” “我不至于那么没用吧?”顾安年没好气地反问。 “以防万一总是好的。”宋祁耸耸肩,坚决地表达自己不会放手的想法。 “……那好吧。”顾安年无奈,只好接受这有点不单纯的好意。 一场大雨,山中的空气更为清新,被洗的绿油油的树叶,沾着水珠的青草花瓣,一切都仿佛得到了新生般,让人见了心底充满活力。 路上果真很滑。 顾安年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由宋祁扶着在泥泞的山路上前进,即便她已经尽量小心,裙摆和鞋袜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满了泥水,湿漉漉的很是不好受。 “还是我背你吧,以你这速度,怕是天黑也回不去。”宋祁再次建议,至于轻功神马的,他已经忘记自己有这项能力了。 顾安年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宋祁咧嘴一笑,忙单膝着地在她前面蹲下,顾安年望着那宽阔的背脊,眼一闭,爬了上去。 ps: 已修改,感谢sih-han同学的粉红,么么哒~~~ 七十、天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顾安年安静地趴伏在宋祁宽广温暖的背后,置身于清新大自然中的感觉,让她觉得身心舒畅,几乎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一般,迫不及待地呼吸着,享受着这纯净的空气。 整个人像是得到了净化般,通体畅爽。 清浅的呼吸喷洒的肩膀上,舒缓而安详,宋祁背着身上的人,一步一步走得很稳,草间的水珠沾湿了他的裤脚和鞋袜,湿气蔓延到了膝盖,他却毫无所觉般,踏在泥泞的路上,行走于草叶之间,神态怡然自得。 这样静谧的时光,两个人都不舍得打破。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拐过一条泥泞的小路,未见其人,便听见了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轻喝与泥水飞溅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很快便见宁瑾丞与吉贺领着一队骑兵策马而来。 “快放我下来。”顾安年拍了拍宋祁的肩膀,有些着急地催促。 “为何?”宋祁不解地回头望她,依旧背着她往前走。 “被看见了不好。”顾安年解释道,一边探头看前面的情况,一边焦急地又拍了拍宋祁。 堂堂逸亲王纡尊降贵背她一个小小侧妃,这事一旦传出去,不仅她要得个恃宠而骄,娇蛮任性的名声,恐怕还会损了宋祁的面子。 “没什么不好的。”宋祁却不以为意,依旧步履稳健地往前走。 顾安年无法。只好温言哄道:“王爷,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指不定要如何说道我了,你就当是替我着想吧。免得他人碎嘴。” 宋祁一听这话,犹豫一番后,终是颔首将她放到了一块还算干净的草地上,只是抿着嘴角脸色不甚好看。 顾安年先是松了口气,无意间却瞥见了宋祁暗纹锦绸鞋面上沾满了泥土草屑,鞋底更是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心口顿时涌起阵阵暖流。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抽出怀中的白底蓝花的锦帕,蹲下身替他擦拭起鞋面裤脚来。 宋祁先是一怔,随后微抿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顾安年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顿了顿。她镇定心神,手下动作不停,嘴里道:“鞋袜湿了定是很不好受。你且先忍耐一下,回了营地再换。还要泡泡脚,以免染了风寒。” “嗯。”宋祁垂眼望着她不算麻利的动作,不放过她脸上半点情绪,一双眸子温柔地似要溢出水来。 顾安年将能够擦掉的泥污草屑都擦干净,又用帕子吸了吸裤腿上的水,而后站起身在衣摆上拍了拍手,道:“先就这样吧,总不好光着脚丫子回去。” 若不是为了面子,这种情况光着脚倒是最好的法子。毕竟气候还不算冷。 宋祁含笑摇了摇头,深深望着她,轻声道:“这样就很好。”又扫了眼顾安年脚上的鞋。 顾安察觉到他的念头,不等他有何动作,就拉住他道:“我还好,不用劳神了。你方才背了我一路,我也没机会像你这样。”还指了指他的脚,开玩笑。 她只有一开始的时候脚上沾了些泥水,后面是被背着走了一路,确实问题不大。 宋祁便也就不坚持,只是揽住她的肩膀,支吾了好一会才道:“一会回去一起泡脚。” 顾安年瞧他神色躲闪,竟然有些别扭,看着像是不好意思。 不由嗤笑一声,道:“好啊。”心中却道这人平日里口头便宜占了不少,脸皮厚得可比拟城墙转角,此刻不过是说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这般脸皮薄,真真是怪胎。 顾安年却忘了,在大匡女子的脚有多重要,宋祁邀她一起泡脚,其实比口头上的便宜占得大了不知多少。 这也是为何宋祁在听到她干脆答应后,一脸兴奋的原因。 两人说着话,马队已经到了眼前,宁瑾丞见两人无事,很是兴奋激动地唤了一声,下马拱手行礼道:“微臣参见王爷,娴侧妃娘娘。” 吉贺倒是一脸放心,悠闲地甩了甩马鞭,对宁瑾丞道:“我就说皇叔不会有事啦,就你这呆子穷着急。”语气里颇有几分埋怨。 宁瑾丞脸上有些赧然,顾安年见两人言谈间透露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亲密,不似昨日在寝殿那般态度冷硬,便知两人之间是没了芥蒂了,心下不由高兴。 “本王与娴侧妃无碍,如今正打算回行宫,只是此处偏僻,你二人能寻来,倒是不易。”宋祁含笑道。他心情愉悦,连带着对旁人也多了几分笑脸,倒是让宁瑾丞等人受宠若惊。 惊喜过后,宁瑾丞拱手谦虚道:“若不是途中偶遇王爷爱马,臣等怕是无法如此及时地寻到王爷与侧妃娘娘。” 他话音刚落,一声高亢的马嘶声自众人身后传来,宋祁与顾安年抬头望去,便见踏云甩着尾巴,悠闲地踱步而来,那模样说不出的淡定惬意。 顾安年不由抿唇轻笑,这马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一会暴烈似火,一会又悠闲淡定,倒是比人还有性子几分。 这般想着,她挪揄地望了宋祁一眼,宋祁眨眨眼,神色瞧着还特得意。 一行人便打算骑马返回营地。 恰好宋祁带着顾安年上了马,天空中却升起了用作信号的烟火,宁瑾丞面上一凝,道:“不知发生了何事。” 原来他们这些离得营地近的,在刚下雨之际,就赶回了营地,在雨势渐小后,便分散出来寻找被大雨困在林中的人,并相约若是发现异常便以烟火为信,通知其他人。 宋祁沉稳地点头,望着烟火升起的方向皱起眉。吉贺瞧了眼他的脸色,小心道:“皇叔与安年还是先回营地歇息吧,相信其他人已经赶出去处理了。” 她看出宋祁并不愿意过去。 宋祁确实不想过去,因为那方向。正好是宋璟与宁秋霜所在的石洞的方向。 顾安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她没有开口。即便她希望宋璟与宁秋霜被抓个正着,被逼的只能绑在一起,可她又却不得不顾忌宋祁的感受。这个人对她太好,好到她不得不顾忌。 考虑过后,当宋祁打算顺着吉贺的话点头时,身下的踏云却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撒欢般甩开蹄子朝着山洞的方向飞奔而去。 宋祁措手不及,一手紧紧护住身前的顾安年,一手拉紧缰绳试图制止突然发狂的踏云。然而踏云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般。完全不受控制。只是一味地载着身上的两人狂奔。 这还是第一次,踏云完全不听从命令。 最后,宋祁无法。只好放任踏云狂奔,一心一意顾着怀里的顾安年。 “皇叔!” “王爷!” 吉贺与宁瑾丞同时惊呼一声,来不及细想,只能策马追了上去。 一直跑到顾安年与宋祁先前发现的山洞前,踏云才停了下来,打着响鼻吭哧吭哧出气。 洞口已经守着两个人,是顾怀卿与洛靖远,见宋祁与顾安年到来,两人即刻上前行礼。两人行礼的当儿,宁瑾丞与吉贺带着几名奇兵赶了过来。左侧亦传来马蹄声,几人转头望着,是陆方伯,齐匀柯一行人赶了过来。 望了眼隐蔽的洞口,又看了眼或多或少与里面两人有些关系的几人,顾安年与宋祁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浮现两个字——天意。 “启禀王爷,学生二人无意间发现了此山洞,因担忧其中有异,不敢轻举妄动,是以才鸣响烟火召唤大家前来,却不想惊动了王爷,还请王爷定夺。”顾怀卿与洛靖远态度谦和,拱手说明了缘由。 宋祁面色微沉,眸色隐晦难辨。良久,他呼出口气,沉重地闭上眼,再睁开后里面已是一片清明,沉声道:“进去瞧瞧。” “是!”所有人拱手应道。 所有人下了马,有士兵取出火折子与火把,点燃后举着在前面开路,领着众人进了山洞中。中间和后面同样有士兵举着火把护卫。 山洞狭窄幽深,一行人排成一队,尽量放轻脚步,精神与注意力皆高度集中,小心翼翼默默无语的行进,警惕着四周,以防突然发生不测。 橙色的火焰照亮众人凝重的脸,顾安年侧脸望向宋祁,见他沉默地冷凝着一张俊脸,不由拉了拉他的衣袖,无声安抚着。宋祁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顾安年抿了抿唇角,没有挣开。 石洞中。 好不容易生起的火堆熊熊燃烧,宋璟仅着丝绸里衣,坐于火堆旁,黄色的火光照亮他毫无表情的半边脸,隐在暗处的半边脸一片冰冷。 宁秋霜搂着宋璟的腰,柔若无骨般依偎在他怀里,衣襟大大敞开,粉色的肚兜暴露在空气中,呼之欲出的嫩白双峰上印着点点红痕,浑身上下皆散发着情事后的妩媚与慵懒,眉梢眼角皆是掩不住的春色。 “璟,你怎么了?仿似不高兴的样子。”一双纤细的柔胰在宋璟胸口处画着圈,宁秋霜娇声问道。 “……”宋璟没有回答,只沉默地望着眼前的火堆,沉在自己的思绪里。 对于他的沉默,宁秋霜感到了不快,她娇嗔一声,扭了扭身子,仰起上半身搂住宋璟的脖子,刚要开口斥责,却听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等她与宋璟做出反应,哗啦啦一群人便涌了进来。 “你们在作何?!”怒吼声随之而至。 ps: 这两天一直被家里人逮着做思想教育,全家大小围着软的硬的一起上,要我改行去做老师,呜呜呜,愁死我了,害得偶都没时间码字了,亲们要见谅啊,么么哒~~~ 七十一、决裂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厉喝响起的那一刻,宋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什么在逐渐清晰,最后连成一片,让他反而在最狼狈最应该慌张无措的时候,异常冷静。 “侄儿有罪,但凭皇叔发落。” 从头至尾,宋璟只说过这样一句话,随后被带离山洞,回到营地,面对审问,他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丝毫表情,冷静镇定到让人诧异。 他也并非毫无反应,至少在见到顾安年时,他的眼中迸发出了夹杂着气愤,怨恨,不解,懊恼等等复杂情绪的光芒,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知晓心中到底是何感受。 而与宋璟的反应相反的,宁秋霜一直哭喊着竭力解释。 营地主帐中,宋祁端坐上位,顾安年立在他身侧,其余一同进入山洞的几人分别垂手立在左右两侧,宋璟与宁秋霜两人则跪于宋祁面前。 帐篷外,徐飞带着几十兵卫将帐篷团团围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帐内气氛很是凝重沉闷。 没有人敢吭声,唯有宁秋霜细细的啜泣声不断在帐篷中回荡。 良久,宋祁沉声开口:“吉贺,七娘,你们出去。” 众人十分明白,此等污秽之事,身为女子的吉贺与顾安年确实不适合在场。 顾安年与吉贺对视一眼,两人福了福身,相携出了营帐。 一直淡漠以对的宋璟此时抬起眼来,眸光幽深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 又是一番沉默。愈是如此,众人心中愈是提心吊胆。 蓦地。像是无法再按捺心中怒气般,宋祁将案桌上的茶盏摔到了宋璟面前,厉声喝道:“简直不堪入目,你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茶盏摔到宋璟面前,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片,伴随着瓷器破裂的清脆声音,在宋璟脸上划出一条血痕,殷红的液体瞬间从伤口滑落,宋璟却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啊——”宁秋霜被宋祁突然爆发的怒气惊了一跳,不由自主低呼一声,吓得全身发抖。她双眼湿润,担忧害怕地望向宋璟。希望从他那里寻求到安慰。然而宋璟始终未看她一眼,只低声对上位的宋祁道:“侄儿知错。” “璟……”宁秋霜抽泣着靠近宋璟身边,对于宋璟默默认错的态度十分不满且焦急。 在她的想象中,宋璟应该不顾一切,向众人诉说他们的两情相悦,而后请求逸亲王准许两人在一起,并提出会迎娶她为正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低头认错。 为何现实再次脱离了她的想象? 宁秋霜十分不解。望着沉默不言,脸上带着伤口的宋璟,她既心疼又焦急。最后一咬牙,膝行两步上前,对着宋祁磕头哭喊道:“王爷,秋霜与三皇子殿下乃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才做出如此荒诞之事。秋霜自知有罪,可秋霜与三皇子是真心相爱,还请王爷成全!” 说罢又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闻言,宋祁拍案而起,怒喝一声:“闭嘴!” 心存希冀的宁秋霜吓得如受惊的兔子般,哆嗦着缩成一团,不敢再开口。 其他人尴尬地站在两旁,此时更是不便开口,只能沉默以对。 宋祁稍稍收敛怒气,冷笑一声,“两情相悦,情不自禁?”目光扫向始终不言语的宋璟,冷然道:“好一个两情相悦情不自禁,依本王看,是不知礼义廉耻荒淫龌蹉才对!” “不、不是的,王爷,秋霜……”心脏猛地一跳,宁秋霜攥紧领口,目光游移地辩解。 在目光扫到一旁低垂着头的宁瑾丞时,她双眼一亮,扑到宁瑾丞脚边,泪流满面地哭喊道:“哥哥,我与三皇子真的是两情相悦,你要相信我啊!我们不过是相爱而已,并未做何伤天害理之事啊,难道就真的天理不容了么?!” “我好不容易从顾怀卿的阴影中走出来,能够重新爱上别的人,哥哥,难道这也有错吗?我不过是爱一个人而已啊,为何大家都不能谅解呢?呜呜……” 本是极为哀戚的一番话,然话中的内容却让在场所有人除了尴尬之外,体会不到其他的意味。只能说宁秋霜这一招哀兵之策,用的太不上档次了,原本可以博得几分可怜的柔软深情之姿,如今反而拉了仇恨值。 无故躺枪的顾怀卿,脸色可谓难看到极致。 其他人皆尴尬地清咳一声,微垂下头。 洛靖远亦是恼怒不已,忍不住站出来,语气冰冷道:“即便你二人是真的两情相悦,也应当发乎情,止乎礼,而不是在成亲之前,私下行那等……荒诞之事。” 他原是想用“苟且”二字,然想到当事者的另一人乃是三皇子宋璟,便改了措辞。 洛靖远对人一向是彬彬有礼,温和优雅,此刻他的态度倒是让众人出乎意料,宁秋霜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含泪幽怨地低唤道:“靖远……” 她这一唤,众人脸色更是怪异,几个性子直的,当即就望向了洛靖远,目光带着探究。洛靖远这个温雅君子,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顾怀卿目光愈发森冷,上前一步冷若冰霜地道:“宁小姐,顾某与洛兄自认从未与你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干系,还请你自重。” 这话已是极重,宁秋霜听着其中浓浓的讽刺不屑意味,更是泪流不止,彻底哭成了泪人儿。然在场所有人,却无一人对她有半点怜惜同情之心。 宁瑾丞始终未曾有反应,更没有吐出一字半句,宋祁用眼角轻扫他一眼,一反方才气势凌然的盛怒模样,抖了抖衣袍重新坐下,冷声对宋璟道:“老三,你说说,你有何打算。” 这急转直下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由将目光集中到宋璟身上。 “璟……”宁秋霜面上一喜,毫不掩饰心中的渴求,其他人见状,心中更是鄙夷。 “……”宋璟抿紧唇瓣,并不看宁秋霜一眼。 经过方才宁秋霜的种种表现,他看透了宁秋霜水性杨花的本性,对于自己为达目的竟然与这样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恶心不已。 然,即便如此,他却不能对宁秋置之不理。在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前,他还不能与宁国公府为敌,即便不能拉拢,也不能为敌。就算宁瑾丞不能尚公主,宁国公府在朝中亦有一定的地位,他还不能动。 只是如今,除了迎娶宁秋霜,他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办法。 暂且不论宁瑾丞尚公主的可能,若是他迎娶了宁秋霜,拉拢了宁国公府,对他夺嫡亦是一大助力,只是正妃之位,他不能给宁秋霜,除非已经确定宁瑾丞能迎娶吉贺,且宁瑾丞对宁秋霜这个妹妹还有几分看重。 这几日,宁瑾丞与吉贺的相处他多少看在眼里,若是不出意外,宁瑾丞与吉贺的亲事便不成问题。 现在,他主要看宁瑾丞的态度。 这般想着,宋璟望向宁瑾丞,目光真挚,态度诚恳道:“瑾丞,你我乃是至交好友,今日之事,是本宫有错在先,本宫愧对于你,只要你一句话,本宫毫无怨言,但凭你发落。” 宁瑾丞的双手早已紧握到指节发白,闻言只是偏过头。 宁秋霜虽诧异宋璟将决定权交给宁瑾丞,但一想这是她亲哥哥,一定会帮她,心中顿时无限欣喜,拉着宁瑾丞的衣角哀求道:“哥哥,妹妹求你了,求你成全我们!” 她以为宁瑾丞还会如以往那般心软,却不想他一把甩开了被她拉住的衣角,扬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眼底一片冰冷,冷笑道“呵,成全?你想要我如何成全?” 宁秋霜心底一震,犹是不死心地道:“自、自然是让我嫁与三皇子……以维护颜面……”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了然,宋璟眼中更是闪过恼怒,这个女人并非单单是因对他有情,才做出此等大胆之举,没想到算来算去,他竟被这个愚蠢的女人给算计了。 宁瑾丞又是一声冷笑,冰冷道:“你也知晓你做的是不知廉耻,丢尽颜面之事?那你为何还要明知故犯?罔顾礼教,做出此等肮脏龌蹉之事,我帮不了你。” 继而他面无表情地抬头,对上位的宋祁拱手道:“王爷,今日之事,但凭王爷发落,臣与宁国公府都不会有半点怨言。” “哥哥!”宁秋霜不敢置信地大喊,哭喊道:“我是你的妹妹啊,你怎能弃我于不顾,哥哥!” 宁瑾丞却不管不顾,神情冷硬地举起左手,向天立誓:“另,微臣在此立下毒誓,从此与宁秋霜断绝兄妹之情,再无半点干系,也会遵从王爷先前的劝诫,与家父说明一切,将宁秋霜之名从族谱除名,逐出宁国公府,永不允许她踏入宁国公府半步。” “不——!”宁秋霜闻言哀嚎出声,如遭雷击般。她抱住宁瑾丞的腿,再也顾不得半点形象,嘶声哀求:“不要啊——!哥哥,不要——!我不要离开宁国公府,我不要!” 宁瑾丞红了眼眶,闭上眼不再看宁秋霜一眼,沉痛道:“你不把我当做哥哥,我也不想再要你这个妹妹,今日,我们兄妹情份缘尽于此。” 随后对宋祁拱手道:“王爷,臣告退。”说罢抽出被抱住的腿,脚步坚定地离开。 ps: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赶出三更来,吃个饭,再来继续加油,亲们么么哒~~~~ 七十二、危言耸听(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哥哥——不要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妹妹啊!”没有了支撑,宁秋霜颓然趴伏在地,脸上妆容早已哭花,发髻散乱,衣裳不整,看着比疯子好不了几分。 宁瑾丞要与她断绝关系,这一点她并不害怕,她怕的是宁瑾丞真的要劝父母将她赶出宁国公府。即便她平日里再受宠爱,在宁国公府,她这个嫡女终究比不过嫡长子。且,她十分明白,这些日子她所做的一切一旦被揭穿,她的父母一定会狠下心舍弃她。 若是当真失了宁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她便是穷途末路,没有了依仗,就是真的嫁入了三皇子府,她也不会有半天顺心日子过。 她很清楚,身份地位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 然而她的哭嚎哀求没有丝毫作用,宁瑾丞头也未回。 看着宁瑾丞的背影消失在帐篷外,有人佩服他的果决,亦有人在心底大呼痛快。 在场众人,武功高一点的,在马场便看到了宁秋霜谋害吉贺的一幕,对于这个忘恩负义,蛇蝎心肠的女人受到如此教训,他们又岂会有除了爽快的其他感受?不当场拍手叫好就是极给面子了。 而那些不知马场之事真相的,都是些斯文读书人,将礼法纲常看的极为重要,最恨便是罔顾礼法,不知礼义廉耻之人。而宁秋霜做出与人野外苟合这等放浪之举,他们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有碍观瞻,如今看她凄惨至极的模样,除了鄙夷同样不可能生出其他感受来。 所有人看好戏一般的反应。更是让宁秋霜哭得声嘶力竭。 宋璟握紧双拳,同样觉得难堪却又无法发作。 宋祁冷眼看着下面的两人。不发一语。 宁瑾丞忍痛做出这个决定,心里不可谓不难受。出了帐篷,他几乎站不住脚,雨过天晴的碧蓝天空,明亮到晃花了他的眼。天地都旋转起来。 “呆子,你怎么了?”耳边响起透着关切的清亮女音,宁瑾丞茫然地转头看去,入眼是吉贺带着担忧的脸庞。 “……”张了张嘴,却终是吐不出一个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梗得他难受,双眼又酸又涨。脑子里更是浑浑噩噩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吉贺一直守在帐篷外并未离开,她不放心宁瑾丞,顾安年则是在一旁陪着她。 看到宁瑾丞出来后,吉贺立即便迎了上去,只是宁瑾丞脸色苍白神色恍惚,整个人呆呆愣愣的,连站都站不稳。问了话也不回答,像是失了魂般。 见状,吉贺急得一把抓住宁瑾丞的胳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轻轻摇了摇,焦急问道:“呆子,你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 语气里竟是带了哭音。 顾安年后一步上来,见了宁瑾丞的样子。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声,安抚吉贺道:“吉贺别急,宁表哥是一时承受不住打击,精神有些恍惚,一会就会好的。现在,我们还是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此时的宁瑾丞却是不适合再受半点刺激。 只是长痛不如短痛,顾安年相信自己逼着他快刀斩乱麻是正确的。 “嗯。”吉贺微红着眼点了点头,犹是担忧地望着宁瑾丞。 吩咐了两名侍从将宁瑾丞送回他自己的帐篷休息,顾安年想了想,还是掀起门帘,进了主帐。吉贺本想跟着去照顾宁瑾丞,但一想男女有别,宁瑾丞也确实需要一个人静静,便就没有跟过去,而是跟着顾安年进了主帐。 主帐内的气氛依旧凝重,顾安年抿了抿唇角,垂首低眼朝着宋祁身边走。 “怎的又进来了?”见到她,宋祁脸色和缓了不少,朝着她伸出手。顾安年乖顺地上前将手递到他手上,柔声道:“方才见宁表哥脸色着实不好,妾身有些担心,是以进来瞧瞧。” 宋祁拉着她跪坐在自己身侧,语气淡淡道:“无甚大事。” 其他人见两人举止亲密默契,心中各有一番滋味。 顾安年瞧了眼趴伏在地啼哭不止的宁秋霜,又望了眼跪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宋璟,对宋祁的“无甚大事”四个字很是怀疑。 宁秋霜在见顾安年进来的那一刻,眼中泛起无比浓烈的恨意,随即却又燃起点点希望。她爬起身来,面向着顾安年,拭干脸上的泪水,哀求道:“年妹妹,姐姐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下此等大错,但我与三皇子是真心相爱的,你亦有所爱之人,应当能明了我的感受,我们好歹姐妹一场,求求你,求你向王爷求情,饶过我们,成全我们吧!” 向顾安年低头哀求,这是宁秋霜这辈子最不愿做的事之一,然而她没有办法,现在只要还有一点希望,任何事她都愿意做。 闻言,顾安年一愣,心中有些悲凉。既是为宁秋霜口中一厢情愿的真心相爱,亦是为自己心中并无所爱之人。 宋祁却是在听到宁秋霜的话后,不着痕迹地望向顾安年,似乎是想从她的神色间发现点什么。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片淡漠,他不由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掌心的手。 手上的疼痛让顾安年回过神来,她淡淡望了宋祁一眼,在桌下拍了拍他的手,而后转向宁秋霜,不等她开口,跟进来的吉贺便冷哼道:“有求于人时,便姐姐妹妹叫的亲热,你背后说道娴侧妃时,怎的不记着你与娴侧妃是好姐妹?敢情你这姐妹之情还要挑时间!” 宁秋霜脸上一僵,哭花了的脸看上去着实扭曲,她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左躲右闪地避着吉贺凌冽的视线。 吉贺鄙夷地翘起嘴角,还想要出口讽刺,顾安年却抬手制止了她,对这宁秋霜漠然道:“霜表姐,这一声霜表姐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今日我替你求情,然,从今往后,你们姐妹之情也算尽了,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说罢,她起身朝宋祁福了福身,恳切道:“王爷,此事妾身本不应插手,然宁秋霜乃是妾身表姐,妾身不可置之不理。妾身斗胆,心中有个想法,还请王爷允许妾身妄言。” 宋祁面无表情地颔首,道:“你说。” 顾安年又垂首福了福身,轻声道:“今日之事,事关皇家颜面,一旦闹大,往小了说,只是有损皇家颜面,往大了说,却是关乎国之威严,民心所向。” “哦?”宋祁来了兴致,挑眉问道:“此话怎讲?”其余人亦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顾安年本是打算随意唬弄几句,然后让宋祁点头的,只是没想宋祁却不老实配合。 顿了顿,她只好娓娓道来:“大匡屹立百年,自大匡建立的那一日开始,便就成了大匡百姓心中的归处,这十多年来,在圣上兢兢业业的辛勤治理下,大匡更是国富民强,在百姓的心中,朝廷早已成了崇高无比的存在,他们信奉并相信朝廷能带给他们好的生活,并对朝廷报以期望,而皇家,作为朝廷核心的存在,更是被百姓们寄予厚望,这是历代先皇辛劳造就的功业,在百姓心中奠定的国之威严。” 话锋一转,“然,若是百姓知晓了他们心中崇高的存在,做出连他们都不耻的事情,且还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他们会如何想?他们会对皇家的威严产生质疑,进而对国家失去信心,最终对国家产生异心。而一个国家,一旦失了民心,还有什么可以指望?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这是普通老百姓都知晓的道理。” “而那些虎视眈眈的周边国家,在听闻此事后,又会是何反应?他们会嘲笑大匡,并会借此煽动我大匡百姓,到时民心惶惶,以致军心涣散,大匡不仅颜面尽失,历代先皇辛劳了百年的功业也有可能废于一旦。” “是以,妾身以为,此事只有私下了了,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才能避免祸端。且,正如宁秋霜所言,她与三皇子是真心相爱,王爷不如就将此事压下,成全他二人,如此,既可维护住皇家颜面,又能成就一对佳偶,何乐而不为呢?还请王爷开恩。” 说罢又是盈盈一福身,神情淡然,仿似方才所言不过是在讨论天气如何,倒是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脑子稍微不灵活的,更是如坠五里雾中。 宋祁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还真是找不到借口办了宁秋霜。不过也亏得顾安年这么一顿危言耸听,他心情好了不少。 本来他也不过是气宋璟无所不用其极,加之对宁秋霜厌恶至极,才会如此盛怒,心中其实并没有几分要严惩的意思,更何况他还记着顾安年是有计划的,是以方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如今顾安年摆出这么大一通道理来,他自然是立即顺着梯子下了。 假意为难地沉吟片刻,宋祁冷然道:“既如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祸端,老三,你给句话吧,你要如何安置宁秋霜?”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小杨的脚丫、恋梦的女孩三位亲的粉红,么么哒~~~ 七十三、心疼(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章后半部分防盗,会在明天修改,亲们可以暂时不买,修改之后会有亲亲哦,喵哈哈哈,么么哒~~~ 先是宋祁的一顿暴怒,再来是顾安年的一通大道理,此刻宋璟哪里还有别的路选? 被赶出宁国公府,又与宁瑾丞断了兄妹之情,宁秋霜可谓对他没有半点作用了,可如今,即便没有用处,他也不得不收了这个女人。 抬眼凌厉地望向顾安年,宋璟深吸口气,而后垂首拱手道:“侄儿愿迎娶宁秋霜为侧妃。” 侧妃,只能是侧妃。 是他急功近利,中了圈套,如今他甘愿承受后果,但是要他迎娶宁秋霜为正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的正妃之位,除了心爱的女人,那便只能是对他有更大助益的女人,而宁秋霜,两者都不是。 事到如今,宋璟已经很清楚,从头至尾,他都中了计,而那个设计之人…… 他再次抬头望向顾安年,眼中的愤恨如火般熊熊燃烧。 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便是宋璟此时的真实写照。 “侧妃……”宁秋霜默念着这两个字,如被抽去了全身力气般,跌坐在地。 她的宁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她的正妃之位,都没了…… 没有人理会宋璟的愤慨,也没有怜惜宁秋霜眼中的伤心绝望,对于这个结果,所有人都不置一言,因为相比起来,方才顾安年的一番言论更令他们在意。 “既如此。此事本王会禀告皇上,你二人耐心等待喜讯吧。都退下罢。”宋祁疲惫地摆手,众人会意,纷纷拱手告退。 顾怀卿一群人很清楚,逸亲王之所以让他们留在这里,是因为他们目睹了那不堪的一幕。留他们下来,是要让他们第一时间知晓结果,也是在提醒他们不要泄露半点。 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既然逸亲王已作出决定,他们自然不会出去乱说。 出了这帐篷,他们便什么都不知晓。 “喜讯”两个字刺得宋璟胸口闷疼,他起身行礼告退,目光始终不离顾安年。像是要把生吞活剥般凶狠,却又透着看不清猜不明的悲哀。 顾安年感受着那不可忽视的目光,低着头并不看宋璟一眼,淡然到好似一切与她无关。 那目光终是被挡在了帐篷门帘之外。 宁秋霜几乎是被拖着下去的,嘴里一直失神地念着“侧妃”两个字。 吉贺是最后离开的,她俏皮地对顾安年眨了眨眼,而后欢欢喜喜地出去了,道是要去看看宁瑾丞。 主帐中只剩了顾安年与宋祁两人。 宋祁似笑非笑地望着神色淡然的顾安年。全然不见方才盛怒的模样,双手撑着下巴侧脸望着顾安年,勾着嘴角戏谑道:“关乎国之威严。民心所向,嗯?你倒是会寻借口,被你这样一夸大,我都险些被糊弄了。” 顾安年耸耸肩,翘起嘴角道:“我不过是基于事实,稍稍夸大而已。” 方才那些人被唬地一愣一愣的样子。真是看着特别爽快。 宋祁眼角含笑,笑得愈发灿烂,颔首道:“确实是事实,如若不然,你也不能把他们全部哄住。只是本王今日才知晓娴侧妃如此舌灿莲花,眼界深远,着实令本王惊喜呢。” 若是还听不出宋祁话里别有深意,顾安年就不是顾安年了。 眼珠一转,她谦虚笑道:“王爷谬赞,妾身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宋祁嘴角笑意愈深,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调笑道:“把本王都差点唬弄住了,还难登大雅之唐?那岂不是在说本王没本事?” 顾安年微眯起眼,笑呵呵地奉承道:“哪能啊,王爷之威严,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妾身对您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上穷碧落下黄泉,怎可能会说王爷没本事呢?王爷您误会了。” 宋祁眯起眼,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而后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笑嗔一声,“就知道耍嘴皮子。” 揽过她的肩膀将人拉进怀里,下巴枕在她头顶轻轻摩挲,宋祁幽幽叹道:“看着你的计划一步步成功,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否真的只是凡人。总觉着,你好似任何事都知晓般,莫非你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说着,他低头望向顾安年的双眼,眼中专注而深情,眸光旖旎。 心中一颤,顾安年垂下眼,掩饰其中的慌乱。她没有想到,宋祁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他知晓其中的离奇,他会有何反应?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收不住了,顾安年揣着紧张,按捺着心中的慌乱,镇定地抬头与宋祁对视,故作轻松地笑问:“若我真的不是人呢?” 宋祁的瞳孔微缩,怔愣过后,竟兴致盎然地凑近她仔细打量,笑道:“哦?那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妖精变的,把本王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顾安年心中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瞪了宋祁一眼,推开凑近的大脑袋,她撇嘴道:“不跟你开玩笑,什么妖精不妖精的,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有点没有底气,重生之人,应该不能算是普通人了吧? 宋祁却是哈哈大笑,玩闹般硬是往她跟前蹭,笑道:“你若真是妖精,我定要去寻个道法高深的道士来,好将你用法器困住,让你日日夜夜都陪在我身边。” 闻言,顾安年推拒的手一顿,宋祁借机将她紧紧搂进怀里,轻柔的吻落在乌黑的发丝上,带着些惶惑不安,他低喃道:“我是说真的,小七,我说真的。” 手抵着的胸膛剧烈地跳动着。那样的节奏,连她都感觉到了不安。顾安年不忍心再推开他,推拒的手改为在他胸前拍抚,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低声问:“怎么了?” 抬头却看到那双时常带笑的桃花眼中溢满哀伤,那样不安地望着她。脆弱得让她心口都开始隐隐发疼。 “怎么了?”顾安年稍稍挣开他的怀抱,抬手抚上他的脸,眼中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宋祁摇了摇头,深深望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个个不安的吻。 顾安年耸耸肩,翘起嘴角道:“我不过是基于事实,稍稍夸大而已。” 方才那些人被唬地一愣一愣的样子。真是看着特别爽快。 宋祁眼角含笑,笑得愈发灿烂,颔首道:“确实是事实,如若不然,你也不能把他们全部哄住。只是本王今日才知晓娴侧妃如此舌灿莲花,眼界深远,着实令本王惊喜呢。” 若是还听不出宋祁话里别有深意,顾安年就不是顾安年了。 眼珠一转。她谦虚笑道:“王爷谬赞,妾身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宋祁嘴角笑意愈深。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调笑道:“把本王都差点唬弄住了,还难登大雅之唐?那岂不是在说本王没本事?” 顾安年微眯起眼,笑呵呵地奉承道:“哪能啊,王爷之威严,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妾身对您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上穷碧落下黄泉,怎可能会说王爷没本事呢?王爷您误会了。” 宋祁眯起眼,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而后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笑嗔一声,“就知道耍嘴皮子。” 揽过她的肩膀将人拉进怀里,下巴枕在她头顶轻轻摩挲,宋祁幽幽叹道:“看着你的计划一步步成功,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否真的只是凡人。总觉着,你好似任何事都知晓般,莫非你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说着,他低头望向顾安年的双眼,眼中专注而深情,眸光旖旎。 心中一颤,顾安年垂下眼,掩饰其中的慌乱。她没有想到,宋祁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他知晓其中的离奇,他会有何反应?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收不住了,顾安年揣着紧张,按捺着心中的慌乱,镇定地抬头与宋祁对视,故作轻松地笑问:“若我真的不是人呢?” 宋祁的瞳孔微缩,怔愣过后,竟兴致盎然地凑近她仔细打量,笑道:“哦?那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妖精变的,把本王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顾安年心中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瞪了宋祁一眼,推开凑近的大脑袋,她撇嘴道:“不跟你开玩笑,什么妖精不妖精的,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有点没有底气,重生之人,应该不能算是普通人了吧? 宋祁却是哈哈大笑,玩闹般硬是往她跟前蹭,笑道:“你若真是妖精,我定要去寻个道法高深的道士来,好将你用法器困住,让你日日夜夜都陪在我身边。” 闻言,顾安年推拒的手一顿,宋祁借机将她紧紧搂进怀里,轻柔的吻落在乌黑的发丝上,带着些惶惑不安,他低喃道:“我是说真的,小七,我说真的。” 手抵着的胸膛剧烈地跳动着,那样的节奏,连她都感觉到了不安,顾安年不忍心再推开他,推拒的手改为在他胸前拍抚,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低声问:“怎么了?” 抬头却看到那双时常带笑的桃花眼中溢满哀伤,那样不安地望着她,脆弱得让她心口都开始隐隐发疼。 “怎么了?”顾安年稍稍挣开他的怀抱,抬手抚上他的脸,眼中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宋祁摇了摇头,深深望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个个不安的吻。 七十四、打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场山雨,来势迅猛,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即便留守在营地中的侍卫随从,以最快的速度将宴会场地上的桌椅地毯等布置搬进了帐篷,却还是没能挽救被淋湿的命运。且雨过天晴后,地面上一滩滩的积水,想要再办宴会,只能等到晚上,地面彻底干了之后。 用过迟来的简单午膳过后,因着宋祁已经发话,午后可以随意走动,是以不少性子好动的瞅着天气不错,便再次呼朋引伴,要进山里再比试一番。 至于那些本就不参与打猎的世家小姐们,则是聚在用于宴客的大帐篷内,或坐或站,聊起了这几日的见闻趣事。 仅仅这两日,一群小姐们便有了足够的谈资。 “也不知宁国公府的嫡小姐犯了何错,吉贺公主当着众人的面,就在马场毫不留情地赏了她一顿鞭子,那场面啊,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可不是么,也不知是有多大的胆子,连皇上最宠爱的吉贺公主也敢招惹,怕是经此一事,宁国公府也要受了牵连。” “也不见得就是宁小姐的错,吉贺公主本就蛮横霸道,不过是赏人一顿鞭子罢了,就是没得理由,恐怕也是常事。” 这明显替宁秋霜说话的,是先前在马场与宁秋霜说过几句话的黄衣女子张翠伊。她对宁瑾丞有意,这几日见吉贺时常与宁瑾丞一起,自然看吉贺有些不顺眼。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我等就不知了,反正宁秋霜不得吉贺公主喜欢,这是事实。” 在场众人多少有几个知晓张翠伊心思的,闻言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话。 这话外的意思,自然是不会去与宁秋霜结交,也是在暗示张翠伊替宁秋霜说话无好处。 张翠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揪着手帕脸都黑了。 有人见气氛有些紧张,便笑笑换了个话题。好奇问道:“方才见王爷领着一群人匆忙回来,不过换了衣裳便都进了主帐,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其他人果真被引起了兴趣,热烈讨论起来:“怕是大事,没看主帐外守着的将士侍卫么。旁人靠近半步都不行。” “我瞧着出来的一行人。面色还算正常,倒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模样像是失了魂般。” “又与宁国公府的嫡小姐有关?倒是事事都落不下她。” 这句话里。便带了嘲讽的意味了。 “也不知究竟是何事,向进去的人打听,也都是闭口不提,着实令人好奇。” “我瞧着应不是好事儿,我们还是别掺和的好。” “也是,也是。”赢得了一片附和声。 顾安锦与单灵坐在略偏僻的角落里,听着众人的谈论,心中很不平静。 单灵看出了她的担忧,劝道:“你若是担心。还是去瞧瞧吧,左不过现在也无事,我陪你一起去。你哥哥若是问起,你就说是我请你陪我去的。” 单灵知晓顾怀卿不许顾安锦去探望宁秋霜一事,是以好心出主意。 顾安锦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道:“不必如此麻烦,我先去与哥哥说一声,再与你一同去瞧瞧。你且先在此等我一会。” 单灵点头,顾安锦便起身出了帐篷,去寻顾怀卿。 顾怀卿与洛靖远并未再去打猎。而是就在校场内射箭,一同的还有几个世家公子。 见顾安锦款款走来,最后停在校场门口,顾怀卿与洛靖远都放下弓矢,迎了上去。 “若你是要说探望宁秋霜一事,就回去吧,我不答应。”一走近,未等顾安锦开口,顾怀卿便毫不留余地地开口。 “锦儿,你听怀卿的话,不要再与宁秋霜有任何瓜葛了。”洛靖远也在一旁劝。 经此一事,不仅是顾怀卿对宁秋霜深恶痛绝,就连洛靖远这般性子温雅的人,也不想再与那个女人扯上半点关系。 “哥哥,靖远,你们……”顾安锦皱眉望着眼前神色决绝的两人。 顾怀卿沉吟片刻,与洛靖远交换一个眼神后,道:“靖远,你去与大家说一声,我暂且离开片刻,一会就回。”说罢示意顾安锦跟着他走。 洛靖远点点头,转身回了校场内。 顾安锦疑惑地跟着顾怀卿,两人走到溪边一处宽阔的空地上才停下。 溪水波光粼粼,溪水叮咚,偶有手指大小的鱼跃出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爽,山风怡人,顾怀卿面向溪流而站,顾安锦见他面色凝重,追问的话一时问不出口,只忐忑地站在他身后。 “锦儿,”不知过了多久,顾怀卿总算开了头,他回头望着顾安锦,眉宇间带着几许疲惫,沉声道:“我不让你与宁秋霜走得太近,是因为她言行不检点,心术不正。” 在顾安锦的印象中,自己的哥哥一向是无所不能的,任何问题在他面前都会迎刃而解,像这样带着疲惫的神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顿时有些发酸。 但萦绕在心间的疑问,还是让她忍不住怯懦开口:“哥哥为何会如此以为?” 顾怀卿微皱双眉,望着满脸天真,对自己的话带着明显的怀疑的妹妹,第一次觉得自己将她保护地这般好是一种错误。 长叹一声,他道:“你可知在马场时,吉贺公主为何要鞭打宁秋霜?” 或许他是时候让锦儿体会人心的丑陋了,毕竟,他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是不可无,看得多了,她也就知晓要防备了。 “难道不是因为吉贺公主不喜霜表姐?”顾安锦皱眉。 她不知道背后还有何隐情,但她们都是第一次接触吉贺公主,她实在想不到霜表姐如何得罪了吉贺公主。是以她也一直以为,是因为吉贺公主性子太蛮横,毕竟传言都是这样的。 听着她的回答,顾怀起无力地摇头,道:“自然不是,吉贺公主性子爽直,虽确实有些霸道,却并不是不讲理之人。她之所以鞭打宁秋霜,是因为宁秋霜将她推于马蹄之下,害得她险些丧命。你可还记得,当时,去救宁秋霜的吉贺摔在了马蹄下?” “怎么会?!”顾安锦小脸苍白,不可置信地捂住嘴,低呼出声。 “这是事实,我亲眼所见。”顾怀卿不容置疑地点头。 “可、可这是死罪啊,为何逸亲王殿下与吉贺公主都未有任何表示?”宁秋霜为自己的不敢置信找借口。 顾怀卿颔首,“这确实是死罪,一旦揭穿,宁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将不保。幸而王爷与公主仁慈,并不打算追究。” 嘴上是这样说着,但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毕竟今日宁瑾丞的一番话,不难让他猜到王爷与公主为何愿意放过宁秋霜。 “霜表姐她、她怎能做出这等事来……”对于自家哥哥的话,顾安锦虽一开始有些怀疑,但终究还是相信的,只是越是相信,她心里更是难过。 顾怀卿冷笑一声,鄙夷道:“连与男子私通之事都做了,她还有何事是做不出来的?” “什么?!”顾安锦如遭雷击,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顾怀卿见她惊得一张脸苍白,心中颇是不忍,但还是狠狠心接着道:“今日,我与靖远等人进山寻人,无意间撞见宁秋霜与三皇子衣裳不整形容放浪,藏身于山洞之中,王爷当场勃然大怒,将两人带回来审问。” 顾安锦脚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脸色苍白如纸,恍惚问道:“哥哥,你的意思是霜表姐与三皇子殿下……” 顾怀卿毫不犹豫地颔首,顿了顿又道:“锦儿,瑾丞已经放出话来,要与宁秋霜断绝兄妹之情,也会与表叔说明,将宁秋霜赶出宁国公府,从此以后,宁秋霜将不再是我们的表亲。此等不知廉耻,心思歹毒之人,日后你莫要再接触了。” “那、那霜表姐与三皇子……”顾安锦眼眶泛泪,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她消化不能。 “三皇子许诺会迎娶宁秋霜为侧妃,于宁秋霜而言,这已是天大的恩赐。” 谋害公主,私通皇子,这两项加起来,足够宁秋霜死无全尸了,如今她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能如愿嫁给三皇子,不是天大的恩赐是何? 尽管所有人都知晓她嫁进三皇子府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顾安锦忍不住痛哭失声,哽咽道:“霜表姐她怎会如此糊涂,竟做出此等事来……” 在她的印象里,宁秋霜依旧是记忆力活泼开朗,待人热忱的表姐,却不想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竟已是物是人非。 顾怀卿眼底一片清冷,缓慢却坚定地道:“锦儿,你要知道,人心是会变的,这个世上,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顾安锦含泪摇头,晶莹的泪水反射着灿烂的阳光,澄澈而脆弱。湿润的眼中,是沉重的伤痛。 于顾安锦而言,宁秋霜的所作所为,颠覆了她心中的美好,是难以磨灭的沉重打击。 “你不相信也没有关系,哥哥还在。”顾怀卿终究是不忍心看她难过,只得将关于顾安年所作所为隐瞒,他怕一下将所有真相说出,顾安锦会崩溃。 七十五、拉下水(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锦再也没有去探望宁秋霜的念头。 在知道那样的事实后,她无法面对已经全然陌生的表姐。 当晚,宴会照旧。 营地中生起篝火,大点的猎物,像是狍子野猪等,被架上了烤架,刷上特制的香油烤的金黄油亮,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小点的,像是山鸡野兔等,则是被料理成精致的佳肴,端上了桌面,同样风味十足。 没有人提这两日的事,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篝火将人们的脸照得通红,在阵阵欢笑声与劝酒声中,气氛被炒热到了极致。 宁秋霜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宴会,她独自坐在冷清的帐篷内,听着外面传来的热闹与喧嚣,泪水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有懊恼有憎恨,却独独没有忏悔。 现实让她体会到了残酷,却没有磨灭掉她的骄傲与优越感,相反的,她将一切归咎于上天的不公,以及世人的愚蠢与愚昧,却不曾在自己身上寻半点原因。 在她的心中,世界就应该跟随她的步调,正是她的这份自大,注定她是失败者。 与篝火一样熊熊燃烧的,是宁秋霜的野心与仇恨。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人同样心情不悦到极点。 宋璟独坐一隅,手中倒酒的动作不停,酒液一杯接一杯地灌进嘴里,他却仿若毫无感觉般,俊脸黑沉,一双锐利凌冽的双眼,始终盯着上位言笑晏晏的人,折射着让人猜不透的光。 宋瑜就坐在宋璟对面,宋璟脸色越是难看,他便笑得越是欢畅,甚至挑衅般朝着宋璟举了举酒杯,不屑地勾起嘴角一饮而尽。 宋璟双眼微眯,因为宋瑜的嘲讽,眼中开始酝酿狂风暴雨。然而视线在扫到宋瑜身边的翠蓝时,心中的愤怒被愉悦所取代。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他蓦地站起身。 他不好过,又怎能让他的好弟弟如此舒坦呢? 宋瑜开始还以为宋璟是忍不下被挑衅的气,想要寻他动手,却不想宋璟竟然端着酒杯走到了顾怀卿面前,且一改方才阴沉的模样,愉悦地与顾怀卿几人一边喝酒一边交谈起来。 这突然的转变,让宋瑜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沉默地喝了一口酒,宋瑜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宋璟与顾怀卿几人有些交情,这时候聚在一起喝酒很正常。这般一想,他便没有过多留意。 若是宋瑜知晓山洞中的事,怕是他就不会如此天真地以为了。 再说宋璟,他是涎着脸凑到顾怀卿一群人那边去。 若不是为了破坏宋瑜的计划,他不会在丢了那么大的脸后,这么快就去跑去接受旁人异样的眼光。毕竟今日之事,实在不光彩。 与顾怀卿聚在一起的几人,很巧的今日大多都目睹了山洞里的那一幕。 因为齐匀柯的关系,顾怀卿洛靖远两人与一群将门之后也成了好友。一群人正开怀畅饮,宋璟冷不丁过来,倒是让众人吃了一惊。好在他们都是聪明人,稍稍惊讶过后便恢复了正常,言行举止间并未表现出丝毫异样,也不对今日山洞之事提只言片语,嘻嘻哈哈地与宋璟行礼打招呼,胡说海侃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这样的场面,倒是让宋璟也松了口气。 与一群人笑闹几句,喝了几杯后,趁着那边宋瑜不注意,宋璟将顾怀卿拉到了一边,借着众人的遮挡,不说半句废话,单刀直入道:“怀卿,今晚顾八娘会串通五皇子设计陷害三小姐与五皇子通奸,你要多加注意。” 顾怀卿先是一愣,随后毫无情绪地望向宋璟,明亮的眸子映着火光,依旧清冷。 宋璟苦笑一声,道:“我知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怀疑,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多加防范,总是不会有害处的。” 他不知道,其实顾怀卿早已知晓此事,只是不知确切的时间。 是以现在顾怀卿不是在怀疑宋璟话中的真假,而是在猜测他现在告诉他这件事的用意。其实光是听宋璟一口一个“我”,而不是“本宫”,就不难猜出他的目的。 良久,久到宋璟被那清冷的眸子看得心底发慌,顾怀卿才微微颔首,拱手道:“多谢三皇子殿下提醒。” 宋璟心中一喜,抬眼往宋瑜的方向瞧了眼,见他正与邻座的人交谈,便立马收回视线,问道:“不知怀卿打算如何应对?” 顾怀卿眸光一沉,心念微转,道:“还未想出应对之法。” 闻言宋璟更是欢喜,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怀卿可愿一听?”说着又朝宋瑜的方向看了一眼。 “三皇子殿下请讲。”顾怀卿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宋璟也习惯了他总是一脸清冷的模样,急声道:“我以为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最好,怀卿可知其中含义?” 顾怀卿玲珑心思,自然知晓话中含义,他故作为难地皱起眉,“这……怕是不妥,五皇子殿下他……” “这你不必担心,我既提出来,自然会帮你。”宋璟打断他,自信地勾起嘴角。 顾怀卿这才露出半点笑意来,拱手道:“如此,便劳烦三皇子了。” 宋璟亦颔首微笑。 两人都十分清楚各自的心思。 顾怀卿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会想不出应对之法,他说未有法子,不过是不想担风险,又看出了宋璟的目的罢了。有人自愿帮忙,他何乐而不为? 而宋璟要拉宋瑜下水,又想卖顾怀卿人情,即便知晓有风险,也会自愿揽下此事。 两人面上皆是不露痕迹,私下却是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倒也算是各得其所。 两人很快又加入到众人之中,只是却不敢再多喝,今晚他们需要一个清醒的脑袋。 宋祁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起来,心情说不出的好,此时不断有人过来敬酒,他也来者不拒,都欣然接受。好在他酒量大,这么一杯杯灌下去,除了有些上脸,脑子还是十分清醒。顾安年就在旁边替他布菜,嘱咐他不要只喝酒不吃菜,以免伤了身子。 吉贺本来拉了梦萝一起去逗宁瑾丞开心,后面见宁瑾丞脸上有了笑,不再郁郁寡欢,她便凑到顾安年身边去了。 “安年,我刚才看到三哥拉了你大哥说悄悄话,你说他们想要作何?”吉贺拉了拉顾安年的衣袖,示意她看顾怀卿那一堆人。 老实说,经过今日的事,她对三哥的印象跌了不止一个等级,是以现在不管看他作何事,都觉得不是好事。 顾安年抬眼瞧了眼,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倒是旁边听到吉贺的话的宋祁摇晃着手中酒杯,笑道:“你三哥不老实,怕是又要算计谁了。你玩儿你的,不要多管。” 吉贺只好瘪瘪嘴,气鼓鼓地走了。 宋祁搭上顾安年的腰,把她往怀里拉近几分,枕上她单薄的肩,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喷在她颈边,撒娇道:“小七,我醉了。” 顾安年回头瞥他一眼,见他眼中一片清明,根本没有半点醉意,不由无奈翻个白眼,推了推赖在身上的人,道:“你没醉,快起来。” 只是宋祁又怎可能如此简单便听话。 不仅没有起身,他反而更凑近了些,直接钻进她肩窝里磨蹭了。 眼前是***纤细的颈项,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清爽淡淡的香气,想起那默许的一吻,念及那甜美的滋味,宋祁心口一片滚烫,眼中泛起迷离的光。 这会是真的醉了,只是醉人的并非是酒。 起初顾安年只是有些不耐,毕竟她不是绒毛控,虽对撒娇的大型犬无爱,但也不至于会厌恶,只是当两片火热柔软的东西贴上她颈侧时,她的不耐直接上升成了不悦。 选了个能被桌子遮挡住的角度,顾安年毫不留情地拧起某人腰间的软肉,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直到某人倒吸着冷气退开求饶,她才高抬贵手地放开。 宋祁端着一张冷静沉稳的脸,在桌下不断搓揉受到蹂躏的腰间软肉,桃花眼中含着委屈,瞪向顾安年,撒娇道:“我真的醉了!” 当然声音不大,不然大王爷在众人心目中的威严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醉了就回去盖被被,睡觉觉。”顾安年姿态优雅,不着痕迹地在冬菇虾仁滑鸡里寻找鲜嫩的虾仁,完全不把某人的撒娇方才眼里。 “那你陪我一起。”宋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顾安年翻出来的虾仁,以此作为要挟。 顾安年抽抽嘴角,扫了眼桌上的菜,见吃的差不多了,想着明早应该会有好戏看,便点了点头。 宋祁眸子一亮,将虾仁放到了她碗里,而后摇摇晃晃站起身,清明的双眼瞬间变得迷离,打着酒嗝大笑着胡乱挥手:“本王不胜酒力,就、就先回去了,大家尽兴,尽兴!” 那模样十足喝醉了酒鬼姿态。 众人自然不敢留他,特别是看顾安年一起跟着起身,不少喝多了都大笑着开始起哄,说什么*宵一刻值千金的,听得顾安年满脸黑线。 歪歪斜斜地回到主帐,其他人一退下,宋祁便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只是就如顾安年说的,就是单纯的盖被被睡觉觉,而且还是盖的不同的被子,大王爷再次怨念了。 闹了一夜,翌日一早,在所有人还沉在香甜的梦乡之际,一声惊叫响彻了营地。 七十六、抓个现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一声刺耳的惊叫,不仅惊飞了树枝上歇脚的鸟雀,还将整个营地的人从睡梦中惊醒,引了过来。 有心急的,衣裳还没穿戴整齐,便嚷嚷着:“发生何事了?”急匆匆出了自个儿的帐篷,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赶去。 离得近的,老早就翻身坐起,胆小的跟着惊叫起来,胆大的则快手快脚穿戴好赶了过去。 吉贺显然是动作最快的一个。 惊叫声是从女眷帐篷这一块地发出的,这一片住的都是那些大家小姐,吉贺也在不例外。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以一听到这般大的动静,她便拿起鞭子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一手忙乱地扣靴子上的暗扣,一手掀起惊叫声传出的帐篷的门帘,嘴里急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可是有刺客……” 在看清里面的景象后,她张大嘴,僵在了原地。 继三哥后,她五哥也偷情?! 吉贺被自己看到的事实惊呆了。 “发生了何事了,发生何事了?” 很快,其他人也聚了过来,有性子急的掀帘子要进去,吉贺忙回过神来将人拦住,张开手堵在帐篷门前,连声道:“无事无事,现在不能进去,等皇叔来了再说!” 有人看出了异常,问:“公主殿下,您这样拦着是何意,莫非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语气中明显带着嘲讽。 吉贺顺着声音看出去,发现说话之人原来是宁秋霜,她当即冷哼一声,微抬下巴对宁秋霜不屑道:“你是不是还想尝尝本公主的鞭子?” 宁秋霜脸色发青,不敢再开口,只狠狠绞紧了手帕。 吉贺又拉了两个同来的小公主一同在门口守着,见状,其他人也不敢再多嘴,只能等着王爷过来再一探究竟。 帐篷里。 宋瑜脸色铁青。对裹着被子缩在床尾啜泣的顾安华喝道:“哭什么哭!还不快穿好你的衣服,等着外面的人进来好看么!”一边说着,一边手脚忙乱地穿自己的衣服。 被惊醒后发了失神良久,随后便一味哭泣的顾安华被这样一喝,总算是回了神。流着泪拿过自己的衣裳手忙脚乱地穿戴起来。 宋瑜的心情可谓差到了极点。 昨晚。因为目的马上就能达成,他心情愉悦便多喝了两杯,但他确定他没有喝醉。他也清楚地记得他是在半夜悄悄潜进了顾安锦的帐篷。可是为何,为何一觉醒来,躺在他身边的却是与他合谋的顾安华?! 然这却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早上进来伺候的丫鬟看到了躺在一起的两人,惊叫出声引来了其他人,而被惊醒的他和顾安华,在还未回神的情况下被闯进来的吉贺撞了个正着。 原本计划好的偷情场面与他设想的一模一样,只是人,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通猜不透,宋瑜暴躁地狠狠踹了床脚一下,阴沉的脸黑的像是要滴下墨汁来。 感受到他的怒气,坐在床上的顾安华惊得差点跳起来,抽泣着瑟瑟发抖地穿衣。宋瑜见她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心中愈发怒火高涨。双眼微眯,眸光越来越沉,眼底隐隐浮起杀意。 如果这个女人不在…… 这个念头刚一冒起,外面便传来了福禄的声音:尖细的嗓子叫道:“王爷驾到!” 宋瑜只得压下心底的杀意,深呼吸缓和脸色。 顾安华身子一软。如解脱了般,气喘吁吁摊在了床上。 她没有多聪明,但是那一刻,宋瑜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她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宋瑜会真的杀了她,那浓烈的杀意压得她险些窒息。就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外面的通报声时及时救了她一命,那瞬间她几乎要跪地祷告。 宋祁和顾安年被惊叫声吵醒后,并未立即起身赶去查看,直到福禄进来通报说出事了,他们才慢悠悠梳洗更衣,由福禄领路,到了事发地点。 饶是她二人这般慢吞吞的,也并未比其他人迟多久。 见了他们,吉贺明显松了口气,凑到宋祁耳边低语了几句,脸皱成了苦瓜。 听了吉贺的话,宋祁挑挑眉,环视围在帐篷外的众人一圈,道:“都在外面候着,本王进去瞧瞧。” 这般说着,目光扫向不远处站着的宋璟,在看到那抹来不及掩饰的得逞笑意后,他眼中闪过一抹苦笑。 福禄小心地掀起门帘一角,待宋祁进去后便立即放下,遮挡住其他人探究的视线。 顾安年亦留在了外面。 其他人想着有热闹可凑,也都没有离开,就守在帐篷外,等着听消息。 有知情的知晓这是永济侯府八小姐的帐篷,见吉贺公主如此紧张地拦在帐篷外,还请来了王爷,便猜里面定是发生了大事,且极有可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虽说大家都没有亲眼瞧见,但也不少人已大致猜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如今宋祁进去了,其他人不敢乱闯,吉贺不需再看着,便打发了两个妹妹自个去玩儿,然后寻了顾安年说话。 “昨日是三哥,今日是五哥,这接二连三的,我都要怀疑我皇家的男儿是不是都没见过女人了,这都选的是什么货色啊。”吉贺唉声叹气,刚才匆匆一瞥,她也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脸,虽有几分姿色,却怎么看都是一副刻薄相,实在是不讨喜。 她声音压得极低,加上她们两人离其他人有些距离,周围又有其他人悄声议论,是以旁人并不能听清她的话。 顾安年忍不住掩嘴偷笑,灵动的眸子一转,笑问:“莫非你皇叔在你心里也是如此?” 吉贺惊讶地瞪大眼,低呼:“这怎么可能!”顿了顿,眼珠滴溜溜一转,又凑到顾安年耳边小声道:“皇叔不是没有见过女人。是女人太多了,而且也有差的。不过皇叔府上女人多,有差一点的也不奇怪,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嘛,尽管是我英明神武的皇叔。” 顾安年噗哧笑出声来。愈发觉得吉贺机灵可爱。 宁秋霜站在人群外。远远见顾安年与吉贺有说有笑,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再说帐篷里,宋瑜见只有宋祁一人进来。立即激动地迎上去,激动唤道:“皇叔!” 宋祁抬手制止宋瑜接下来的话,转而望向已穿戴好缩在床头抽泣的顾安华,沉声问道:“你是永济侯府的小姐?本王记得陪七娘回门时好似见过你。” 宋瑜心中一沉,焦急地想要解释:“皇叔,您听我说……” “本王现在不想听你说!”宋祁低喝一声,打断宋瑜,锐利的视线扫过他,而后停在顾安华身上。抬手指着她,冷声道:“你来说。” 宋瑜一颤,垂下头不敢再开口。 连宋瑜见了宋祁都只能低头,顾安华更是如惊弓之鸟般。 在那样凌冽的视线下,顾安华全身抖成了筛子,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带着哭音道:“小、小女顾安华,是、是永济侯府的第、第八女,小、小女……” 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已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恐惧与慌乱懊恼煎熬着她的心。让她再次痛哭失声,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行了,”宋祁也不指望她能把事情说清楚,呼出口气负手冷眼望向宋瑜,冷声道:“事情的经过本王不想知道,事已至此,本王也不想多追究。” 说罢,扬声对外道:“让娴侧妃,顾怀卿与顾安锦进来。” 宋瑜提起的心因为“不追究”三个字刚刚放下,下一刻却又提了起来。他恐慌地望向宋祁,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叔叫永济侯府的人进来作何? 顾安华听到这句话,哭的更加伤心,就差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去了。 很快,顾安年便与顾怀卿,顾安锦一同进了来,三人先是望了眼脸色铁青的宋瑜,以及抽泣不止的顾安华,而后才向着满脸薄怒的宋祁行礼。 顾安锦眼中还带着疑惑,不解地望向身旁的哥哥。顾怀卿敛下泛着冷意的眸子,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倒是顾安年,表现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见到进来的三人,特别是顾安锦,宋瑜眼珠都错不开了,他气得险些捏断自己的手。 宋祁让三人起身,叹了口气,道:“相信你们也都猜到发生何事了,本王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顾安锦不解地望了眼啜泣的顾安华,开口道:“王爷,小女……” 她原是想要替顾安华求情,然话未完,顾怀卿却将她拉到一边,拱手向前道:“王爷,家妹糊涂,做出此等胆大妄为之举,学生无话可说,但凭王爷发落。” 顾安华本也不指望这对她没有几分感情的哥哥替她求情,可真正见他置之不理的时候,还是不由得苍白了一张脸。 “既如此,”宋祁扫视在场几人一眼,淡淡道:“那便按昨日的法子。”他望向宋瑜,沉声道:“老五,错已犯下,你就要负起责任,本王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给顾八娘一个名份,本王便当做此事不曾发生过。第二,本王将此事交由皇上定夺。你以为如何?” 宋瑜与顾安华脑中皆是轰的一声,完全空白了。 ps: 今天要去外婆家,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码第二更的粉红加更,唉,好忧伤。 今天和明天还都是粉红双倍,亲们真的不考虑投几张么?真的不投么?一张都不投么?o(>﹏<)o 七十七、侧妃今年特别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瑜与宋璟不同,尽管两人如今在朝中的势力相差不多,却是完全相反的行事作风。 宋璟深沉内敛,忍耐力超群,特别是经过一番西南试炼,他更是练就了不显露半点情绪的本事。是以即便是在面对厌恶至极的宁秋霜,他亦能面不改色地伪装一往情深。 与宋璟相反的,宋瑜行事高调嚣张,尽管同样聪明,却是性子乖张焦躁,忍不下一口气。 是以在听了宋祁的两个选择后,宋瑜的第一反应是冲口而出反驳:“皇叔,侄儿不服!” 宋祁神色一敛,不怒而威,沉声道:“你有何不服的?难不成你坏了人家姑娘名誉,还是旁人的错?” 确实是旁人的错!宋瑜在心中恨恨道。 然自小养成的对眼前人的敬畏之情,以及那沉重的威压,让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辩解:“皇叔不听侄儿解释,便要侄儿娶一个卑微的庶女,侄儿自然不服。” “解释?”宋祁弯起嘴角,严肃的神色瞬间缓和,他好整以暇地在宋瑜与顾安华之间来回扫视几眼,仿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好气又好笑地道:“且不说你二人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就是没有,就单单是你二人同榻而卧被当场抓住这一点,你就该明白,任何解释都已经毫无用处。” 末了,还笑着加了句:“瑜儿,你这偶尔天真的性子,还是和小时一样。” 宋瑜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肚子的话都憋在了喉咙口,堵得喉结咕噜咕噜地滚动,脸色更是难看到不行。 宋瑜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顾安华却是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尖声辩解道:“逸亲王殿下,小女与五皇子殿下真的是清白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是……”情急之下,她望向顾安锦。眼中闪过浓烈的恨意,嘴一张就想把事情的真相说出。 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得到心心念念的,那个清雅如竹的男子的青睐,以及嫡女之位,如今目的未成,她怎能嫁给一个她完全不爱,甚至对她动了杀意的男人? 她绝对不要! 只有说出一切,解释这一切都只是做戏。才能洗刷她的清白! 洞察顾安华的想法,宋瑜虎目圆瞪,大喝一声:“闭嘴!” 突然暴起的怒喝声犹如平地一声雷。将顾安华的理智炸了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险些犯下最愚蠢的错误。她连忙惊恐地捂住嘴。 如今说出真相,即便能保住她的清白,也不能改变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事实,且还会让她二人背上图谋不轨的罪名,名誉一落千丈,招致更大的祸端。可谓无一利而有百害…… 难道她注定只能认命地嫁给她不爱的人了吗…… 想到这里,顾安华一双杏眸中涨满了泪水,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恐惧,以及绝望。 看到顾安华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宋瑜脸上没有半点怜惜。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他恨不能她立即消失在这个世上。一了百了,免得拖累他。 眼中再次闪过杀意,脑中灵光一闪,宋瑜渐渐冷静下来,他想到了一个不用娶这个无用的女人的好办法。 调整好情绪,宋瑜勾出抹满不在意的笑,信誓旦旦道:“皇叔,昨晚侄儿多喝了几杯,脑子有些不清楚,是以才糊涂进错了营帐,但是侄儿可以保证,侄儿进来后便倒头睡着了,与这位顾八娘并未发生任何事,我二人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神色各异。 顾安华先是诧异,而后连连点头附和;顾安锦震惊地瞪大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顾怀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眼中闪过冷意;顾安年与宋祁则是不动神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瑜满意于自己制造出的效果,眼中笑意更甚,接着道:“再者,除了在场的几位,此事如今只有吉贺知晓,只要在场的无人将此事泄露出去,他人又如何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侄儿以为,皇叔应也不想此等有损皇家颜面之事散播出去吧?” 这最后一句话,竟是隐隐有了几分威胁的味道了。 宋瑜面上看去镇定非常,嘴角噙着淡定自若的笑,甚至带着几分挑衅地望着宋祁,而实际上,他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手心更是因紧张而渗出冷汗。对自小敬爱,如兄长般的皇叔如此说话,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 宋瑜原以为这番话会惹得宋祁勃然大怒,却不想宋祁竟是不怒反笑,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只是明亮眸中不仅没有半点笑意,反而冰封万里,让宋瑜不由心底拔凉拔凉的,额上都冒出冷汗来。 但他还是力持镇定地挺直背脊,沉着一张脸。 顾安华心中亦是不停打鼓,紧张地望着对峙的宋祁与宋瑜,眼也不敢眨一下。 一阵沉默后,宋祁讪笑一声,似笑非笑道:“老五,本王可不记得有教过你如此厚颜无耻,还是说,你没有听懂本王的意思?” “皇叔……”宋瑜皱紧眉,刚开口便被宋祁打断。 “确实如你所说,此事还未张扬出去,即便如此,你以为外面围着那些人,会猜不到里面发生了何事?”宋祁抬手指了指帐篷外。 宋瑜脸色愈发难看,握紧双手冷声不屑道:“知晓又如何,左不过他们不知晓里面的人是本宫!” 说罢,像是想起什么般,又满脸哀求地望向宋祁,就如幼时做错事请他去给皇上求情般,恳求道:“皇叔,你帮帮侄儿啊,侄儿真的不想娶这个女人,皇叔!” 闻言,宋祁勾起的嘴角缓缓下拉,最后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宋瑜见他沉默不言,愈发焦急起来,面露哀求低声唤道:“皇叔!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娶这样一个一无是处,毫无作用的女人吗?!” 顾安华听到宋瑜对自己的形容,又恼又气,却苦无没有办法反驳,只能颤抖地握紧拳头。先前是吓得发抖,如今她是被气得发抖。 而对于宋瑜如此直白地说出真心话,顾怀卿是嗤之以鼻,顾安锦是愤慨恼怒。 顾安年望了眼面容冷峻的宋祁,又望向满脸哀求的宋瑜,心念微转,一个想法逐渐在脑中成形。 细细琢磨一番,打好腹稿,犹豫片刻后,她清了清喉咙,向着宋瑜福了福身,开口道:“五皇子殿下,恕妾身斗胆,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瑜心中焦虑,根本没有心思理会顾安年,然转念一想,他还是点了点头,按捺心中的不耐,勉强吐出一句话:“娴侧妃请讲。” 顾安年略一沉吟,将腹稿整理一番,慢条斯理道:“五皇子殿下可曾想过,尽管此刻外人不知华妹妹帐中的是五皇子,但却不能代表日后也无人知晓。” 宋瑜心中一沉,不由怒声叱道:“你是何意?!”宋祁目光一扫,他立马收敛脸上怒意,乖乖闭上嘴。 对于宋瑜这老鼠遇上猫的反应,顾安年心中甚是好笑,嘴上依旧不紧不慢道:“五皇子可知,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不管外面的人是否知晓这帐篷里的是五皇子,华妹妹却是难逃厄运的。” 她淡淡扫了眼因为她的话惊了一跳的顾安华,接着道:“对于有损府上颜面的姐儿,永济侯府太夫人一向的处置是送到乡下农庄,又或是对外宣传生了急病,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如何我们都十分清楚。五皇子以为,一旦华妹妹面临这两种境况,她会如何做?” 顾安年的话轻轻淡淡,平缓无波,却是比惊涛骇浪还要令人心底发寒。 结果如何? 自然只有“死”这一字。 这一刻,顾安华才真正意识到,她已走入绝境,而唯一的解救之法便是……她不甘地望向宋瑜,比起嫁给不爱的人,她显然更珍惜这条命。 “娴侧妃的意思,是顾八娘会被说出本宫的名字?你以为会有人信?”宋瑜哼笑一声,眼中带着几丝嘲讽的意味,不屑地望向缩成一团的顾安华。 顾安华敛下眼帘,眼底是无穷无尽的恨意。 顾安年抿唇一笑,淡淡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尚且咬人,至于是否有人信,妾身只知流言止于智者。妾身以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请五皇子殿下三思而后行。” 宋瑜神色瞬间肃然,他深深望了顾安年一眼,沉思片刻后,道:“既如此,本宫便听娴侧妃一句劝。”顿了顿,对宋祁拱手道:“皇叔,此事还劳烦皇叔暂时压下,回京后,侄儿自会奏明父皇,迎顾八娘为侧妃。” “如此甚好。”宋祁不冷不热地点头,“本王去支开旁人,你且先待在帐中。”言罢对顾怀卿抬了抬下巴,顾怀卿会意颔首,拉过仍处于震惊中的顾安锦先出了营帐。 顾安年转身离开,顾安华却突然唤住她,低声道:“年姐姐,妹妹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顾安年一笑,微微颔首,上前去扶了她一把,两人相携走了出去。 宋祁是最后出去的,出去后悄声吩咐福禄了几句,福禄连连颔首,将众人遣散了,随后又派了五名侍卫进帐篷,待几名侍卫出来,五人变成了六人。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sealpha、瞳桓、宫千绝、浅樱五位亲的粉红,喵哈哈哈,大爱你们哦,么么哒~~~ 七十八、质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阳已经升起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山林深处传来鸟鸣声,悠远而欢快。 顾安年与顾安华一前一后漫步在溪水的石滩上,丫鬟与侍卫不近不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山风呼呼地吹,山中的清晨有些冷意,被阳光一照,人显得有点懒洋洋的,顾安年随意地走走看看,姿态悠闲,并不在意身后沉默的顾安华。 是顾安华说有话要说,然此刻面对顾安年,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在走了一段路后,她终是按捺下心中的忐忑,迟疑地开口:“年姐姐,今日多谢你了。”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挚与感激。 顾安华也不笨,她知晓今日若不是有顾安年在场,她怕是早已命在旦夕。在当时那个情况,那个冷清的大哥不会开口救她,而那个善良天真的嫡姐,则是不知如何救她。 她虽对于顾安年并无好感,却也并非有深仇大恨,今日危难之际的救命之恩,让她打从心底感激。 经此一事,她的心境已改变许多,起码,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天真任性。 这算是劫难之后的恍然醒悟,也算是一种蜕变。 顾安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抬头眯着眼睛望了眼天上的太阳,好一会后像是觉察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冷淡了,于是才又加了一句:“不必放在心上。” 顾安华有些赧然,琢磨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年姐姐,以前妹妹不懂事,误解姐姐许多,妹妹……”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必再提。”顾安年回头笑望了她一眼,稍稍放慢脚步,待顾安华走上来与自己平行后,才又道:“你也不要多想。日后安生过日子就是。” 顾安华只觉心中一暖。眼眶微微发红,连连点头道:“妹妹记住了。” 只是想着日后陪伴的不仅是自己不爱的人,还是对自己不喜的人,她便心酸不已,也不知以后要受多少苦楚。 见顾安华满面凄凉,顾安年心中并无多少同情之意,唯有几分唏嘘之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顾安华今日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顾安华也是明白这一点。是以才会顿悟,并未过多埋怨上天的不公。而是认了自己的命。 顿了顿,顾安年握住顾安华的手,柔声道:“华妹妹,识时务者为俊杰,日后出嫁了,你若有空,便时常到逸亲王府坐坐。” 这两句提点。算是她对顾安华的一点点同情,毕竟同为女人。 顾安华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哭的稀里哗啦,抽泣着道:“谢谢年姐姐。” 顾安华知晓顾安年这个娴侧妃有多受逸亲王的看重,若是她能与她打好关系,凭着逸亲王在朝中的威望,她嫁入五皇子府后必定也能沾上几分光,得几分面子。 “好、好了,别哭了。”看着顾安华痛哭不已。顾安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干巴巴地哄了两句后,想了想,她局促地取出手帕来,替顾安华擦了擦泪湿的脸庞,又犹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脊背。 看着她这笨拙的安慰举动,顾安华忍不住破涕为笑,心里更是下了一个决定。 对于顾安年来说,救下顾安华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然对于顾安华来说,却是在绝境时最大的温暖与救赎。 等到顾安华情绪稳定下来,顾安年差侍卫将她送回营地,而自己继续留在溪边散步。 望着奔腾而去的溪水,顾安年有些失神,她救顾安华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她没有想到顾安华会是那样的反应,这让她有些迷茫。 “参见三皇子殿下。” 身后响起丫鬟侍卫请安的声音,顾安年回过神来,眼中闪过隐晦的冷意。 转过身,看见宋璟被侍卫拦在不远处,她扬起抹笑,对两名侍卫点了点头。两名侍卫得了令,拱了拱手,将宋璟放了过去。 宋璟冷笑一声,拂了拂被风吹起的云袖,走到顾安年身前,拱手道:“娴侧妃。” 顾安年福了福身,回了一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娴侧妃好雅兴,营中闹成一团,你却在此吹风赏景。”宋璟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顾安年淡然一笑,将耳边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轻声道:“华妹妹受了惊吓,妾身不过陪她走走罢了,这会正准备回营。” “本宫听说了。”宋璟哼笑一声,“说是有大胆的侍卫闯入顾八小姐帐中,行窃不成欲下杀手,不慎被顾八小姐刺伤,是以才引起的骚动。” 闻言,顾安年不动神色,只觉这个借口编的不错,勉强能解释为何吉贺会拦在帐篷外。 宋璟见她毫无反应,沉下脸,俊挺的眉微微皱起,冷然道:“此等荒谬之谈,本宫不信。” “三皇子信与不信,仿似与妾身无关?”顾安年忍不住嗤笑一声。 事情的真相如何,相信没有人比宋璟与顾怀卿更清楚,此时他却跑到她面前来,怒气冲冲地说他不信,这反应真是让她想不笑都难。 宋璟微眯双眼,细细打量眼前似乎毫无所知的人,沉声道:“娴侧妃,听说你劝五弟迎娶顾八娘?” 顾安年挑眉,心想顾怀卿速度够快,就已经把帐篷里发生的事都告诉宋璟了。 顿了顿,她淡淡道:“妾身不过是看在姐妹情分上,不愿华妹妹落个凄凉的下场罢了。” 却不想宋璟哼笑一声,语气愈发凌冽,道:“好一个姐妹情分!” “同样的事,发生五弟身上,你就提醒他要谨小慎微,不落下一丝把柄,以免落人口实,发生在本宫身上,你就是国威民心地往本宫身上压,逼得本宫不得不迎娶宁秋霜,如此明显的区别,你敢说真是因为你口中的姐妹情分?!” “就以你的歹毒心思,你会顾忌姐妹情分?!说到底,你不过是因为五弟与项氏的关系,才会多方顾及五弟!” 宋璟的语气愈发激动,隐隐有算账讨债的架势,仿似顾安年欠了他一般,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不甘。 顾安年有些诧异地望着眼前明显失态的宋璟,心里直犯嘀咕。她救顾安华,确实是为了让旁人这般想,不过这话从宋璟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味道怪怪的? 诧异只是一瞬的,很快,顾安年又恢复先前淡然优雅的姿态,不冷不热,有礼却疏离地望着眼前的怒火冲天的人。 吼完这一番话,宋璟有些气喘吁吁,见顾安年依旧云淡风轻,他再也抑制不了心头的怒火与恨意,抛却了理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设计了这一切?!” 在那双烧着熊熊怒火的眼中,顾安年看到了自己淡漠清冷的脸,抿了抿嘴角,她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与宋璟拉开距离,冷然道:“三皇子殿下,妾身不明白你是何意。”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抓住的手腕上,那细腻温润的肌肤触感,宋璟有瞬间的失神,咽了口口水,他稍稍冷静下来,声音有些低哑地问:“一切,就是本宫与宁秋霜之间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刻意谋划安排的?” 他思来想去,除了有人设计陷害,他不相信事情会如此巧。 而那个人,除了顾安年,他想不到别人。 不惊讶是骗人的,毕竟顾安年没有料到宋璟会这么快便想到了她头上。然这小小的惊讶,还不至于让顾安年泄露半分心思。 稳定心神,顾安年总算露出了淡漠以外的其他神色,她嘲讽一笑,道:“三皇子殿下未免太看得起妾身了。要知道妾身可不会呼风唤雨,亦不能未卜先知,知晓昨日山中会下雨。就是妾身真有这本事,妾身又怎知三皇子殿下与宁秋霜在一处?” 顾安年转身走到溪水边,迎着风理了理被吹乱的衣裙,接着道:“再说了,那山洞是顾怀卿与洛靖远发现的,妾身与王爷也不过是被宁瑾丞寻到后,偶然看到信号赶了过去而已。三皇子倒是说说,妾身要如何设计陷害你?” 宋璟无言以对,那日的经过,他已问过其他人,与顾安年所说无异。确实,就如顾安年所说,若是一切都是她设计的,那未免太过离奇。 然而他依旧不甘,冷声问:“吉贺与宁瑾丞的事,你是故意说给本宫听的?” 顾安年回头莫名其妙望他一眼,先是不解地皱眉,随后恍然大悟道:“三皇子殿下,妾身还是第一次听到跟踪别人的人说话如此理直气壮的。若是让王爷知晓,不知会作何感想。” 宋璟脸上一窘,摸了摸鼻子悻悻然道:“本宫是偶然路过,不小心听到的。” 顾安年冷笑一声,并不拆穿,抬脚就要离开。 “等一下!”宋璟一时情急拦住她,顾安年不耐地抬头看他,问:“三皇子还有何事?” 这样近的距离,宋璟可以看到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里自己的倒影,他怔了怔,一时又不知要说何,只好憋出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安年撇了撇嘴,往旁边绕开一步,越过宋璟直接离开。 ps: 呜呜~~~~(>_<)~~~~,大晚上发现断网的孩子伤不起啊,厚着脸皮蹭到邻居家,总算是能发一章了,大家先看着吧,粉红加更明天再发,都不好意思求粉红了,遁走,嘤嘤嘤,么么哒~~~ 七十九、回京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回到营地里,顾安年直接进了主帐。 帐内,宋祁坐在塌边,见她进来,先是笑了笑,而后道:“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一句话,你说凡是你认识的人,你都了解,现在我终于相信这句话。” 知晓老三信大理,便用国用民来压他,知晓老五心大却细,便从小事提醒他以防万一让他自愿就范,能将这两人拿捏地如此准确,若说她不了解,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他这有感而发的一句话,让顾安年不由好笑,挑了挑眉,笑道:“现在相信也不迟。” 宋祁桀然一笑,对她招了招手,道:“迟与不迟倒是无所谓,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顾安年自然地走到他身旁坐下,抿唇笑道:“不过是根据平日里听的一些传闻,加上一些察言观色的小把戏,以此来推断罢了,有何可好奇的。” 真正的原因自她自然不会说。 宋璟是她前世几乎倾尽一切的人,前世她不敢说完全了解,今生她却是将他看了个透彻,而宋瑜,前世她帮着宋璟与他斗了几年,自然也是了解的。 但这些都是有关于重生的秘密,一个说出便会招致祸端的秘密。 “若是仅凭几句传言,便能有你这般的洞察人心的本事,我就更好奇了。”宋祁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却有几分苦涩的味道。 他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呢? 顾安年只是笑笑,不管宋祁现在心中是何想法,关于重生之事,她还并不想告诉他。 两人各怀心事。岔开话题,聊起了回京后的事。 当日用过午膳,一行人动身赶回行宫,为第二天的回京做准备。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这场涉猎大会匆匆落幕,若说有何值得众人回味的,那便是数不尽的谈资。 当晚,所有人度过了三日以来最平和安静的一个夜晚,原本预计的宴会没有举行,所有人几乎是各自用过晚膳,便老实待在房里,早早就歇下了。 翌日一早,所有人收拾行囊。坐上回京的马车。 阳光如同来时那般灿烂明媚,整个世界鸟语花香,丝毫不受人心情的影响。 一开始的满怀期待信心满满。如今的垂头丧气忐忑不安,不过短短三日,有些人的人生已经转了个大弯,犹如脱缰的野马般,踏上了不同于想象的道路。 宁秋霜望着不远处山间一派安详美好的景色,画得细细的柳眉微微皱起,眼中仅是烦躁的情绪。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嘲讽她,就连路边的花草,似乎都在跟她作对。这种时候,世界就不应该这般美好。 “小姐。快要启程了。该上车了。”吴婷儿打点好一切。垂眉低首走到宁秋霜身边福了福身,态度小心翼翼。连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恭敬柔顺。 这几日宁秋霜的脾气都不好,她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 宁秋霜冷着脸点了点头,抬脚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然而在看到一抹高挑清雅的身影后,她改变了主意,脚下一转,朝着那个有着中性外表的女人走去。 “赫连姨娘。”宁秋霜噙着优雅得体的笑,对着准备上马车的赫连清唤了一声。 赫连清身形一顿,转首望向这个只知其名,却从未交谈过的女人,眸光微转,扬起一抹既不亲热也不冷漠的笑,颔首笑道:“宁小姐。” 宁秋霜微扬起下巴,往前行了一步,宛如高贵的孔雀般,淡淡笑道:“听闻赫连姨娘这两日足不出户,也不知闷在房中作何,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天气呢,要知晓,娴侧妃可是时时刻刻跟在王爷身侧呢。” 一个意味深长的“跟”字,将顾安年与宋祁之间的关系暗示成了顾安年单方面的黏上去,加上那流转的眸光,让人想单纯地以为她没有别的意思都难。 赫连清委实觉得好笑,敢情这个宁秋霜受了那般的教训,还是学不乖。 他虽然不曾去凑热闹,却也是把该知晓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山洞那件事。 眼中一闪而过一抹讽刺,赫连清淡淡笑道:“多谢宁小姐好意了,然婢妾喜清净,着实不习惯凑热闹。” 闻言,宁秋霜心中冷哼一声,心道贱妾就是贱妾,上不了台面,也难怪只能龟缩在一边。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关切道:“原来如此,然王爷既然带了赫连姨娘你出来,可见王爷对你是十分看重的,不然也不会就独独带了你一个姨娘过来,这般好的时机,你应加紧表现才是,莫得便宜了旁人。” 那旁人,两人心中都知晓说的是何人。 赫连清又怎会看不出她的目的? 不耐与这般虚伪做作之人纠缠下去,赫连清轻勾起嘴角,笑眯眯道:“多谢宁小姐提醒了,婢妾大道理懂得不多,如何博男人欢心还是知晓一二的,就比如,一直往眼前凑的女人,男人不稀罕。” 说罢,不理会黑了一张脸的宁秋霜,赫连清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车帘缓缓放下,遮住了宁秋霜狰狞扭曲的脸孔,赫连清在心中冷笑,跑到他面前来挑拨,这个女人果真脑子有问题。 宁秋霜碰了一鼻子灰,狠狠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回了自己的马车。 梦萝就在赫连清的马车里,从车窗将外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赫连清进来后,她嘟着嘴不屑哼道:“这个蠢女人竟然挑拨哥哥去跟侧妃娘娘争宠,太过份了,就凭她那点小聪明,连侧妃娘娘的小指甲盖都比不上,竟然还想害侧妃娘娘!” “行了,瞧你这小嘴翘的,都能挂油瓶了。”赫连清含笑无奈摇头,看来他这妹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娴侧妃。 “她好坏,又不要脸,爷怎的不干脆杀了她一了百了?”梦萝扁扁嘴。 赫连清勾起一边嘴角,拿起小桌上的书,漫不经心地道:“她也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了,且让她再嚣张几日吧。” 梦萝附和地点头,想了想,她道:“我要去告诉爷。”说完就起身掀了帘子跳下马车。赫连清宠溺地笑笑,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车队还没有启程,吉贺跟宁瑾丞一起牵着马在一旁说话,吉贺眼尖看到梦萝跳下马车,立即高声唤道:“梦萝,你去作何?” 听到吉贺的声音,梦萝眼珠一转,转了个弯,先跑到了吉贺身边,鼓着脸气呼呼道:“吉贺姐姐,我要去找王爷。” “这是怎的了,瞧你这小脸鼓的,谁得罪你了?姐姐给你出气!”吉贺伸手戳了戳梦萝圆乎乎软乎乎的脸颊,心情大好地开玩笑。 宁瑾丞也在一边笑,不过他笑得比较含蓄,怕小丫头生气。 这两天吉贺都带着梦萝逗他开心,他对这个小丫头并不陌生,甚至对这个机灵古怪天真活泼的小丫头颇有好感,在他看来,妹妹就应该是这样的。 也多亏了梦萝和吉贺,他才能这么快恢复精神。 被嘲笑的梦萝不开心地嘟嘟嘴,瞪圆了眼睛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却不想那模样像只炸毛的小松鼠一样,可爱得反而让两人笑得更加欢快了。 笑过一阵,见梦萝真要生气了,吉贺和宁瑾丞忙忍住笑,吉贺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问道:“你找皇叔作何呢?” 在心里腹诽了两句,梦萝才气哼哼回答道:“还不是……”说到一半,她突然紧紧捂住嘴嘴,大眼滴溜溜地打量宁瑾丞。 这会吉贺与宁瑾丞是笑不出来了,两人都猜到了梦萝要说的事与谁有关。 宁瑾丞苦笑一声,道:“无妨,有何事就直接说吧。” “哦。”梦萝有些愧疚地点了点头,挠了挠额头,这才不好意思地道:“刚才,宁小姐去找赫连姨娘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赫连姨娘去找侧妃娘娘的麻烦,我一时气不过,就想找王爷教训教训她……”说到最后,她缩着脖子,有些担心地又瞅了眼宁瑾丞的脸色。 宁瑾丞神色一僵,却并不见为难之色,反倒眼中燃起几分怒火,低声叱道:“这几日她闯了这般大的祸,若不是有娴侧妃处处替她求情,她早已丢了小命!娴侧妃待她已是仁至义尽,她却丝毫不知感恩,竟还敢在王爷后院挑事?!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吉贺见他气得脸都涨红了,忙在一边安抚:“你气也没用,省省心吧,气坏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得。” 闻言,宁瑾丞舒了口气,点点头,脸色已和缓下来。 吉贺又拉过梦萝,小声道:“你也别事事都往皇叔耳边说,这么点小事,娴侧妃不看在眼里的,老实回你哥哥马车里坐着去。” “我这不是想让王爷知道那个女人多可恶么。”梦萝委屈地嘟嘴。 吉贺眼珠一转,道:“也行,那你去给皇叔说罢,就当笑话说,说过就算了。” 她很清楚赫连清的性子,想必宁秋霜没有在他那里讨到好,当解闷的笑话是不错的。 梦萝点点头,又和宁瑾丞打了招呼,便蹦蹦跳跳往最前头的马车去了。 在听梦萝说了宁秋霜找赫连清挑拨的事后,宋祁与顾安年果真是当做笑话,笑过之后也就抛在脑后了。 当日晌午,一行人慢慢悠悠达到了京城。 八十、多事之秋(上)(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永成十七年的秋天,注定要成为一个多事之秋。 先是五皇子请旨迎娶永济侯府庶女顾八娘为侧妃,再是三皇子迎娶宁国公府嫡小姐为侧妃,两件事接踵而至,几乎震惊了全京城。 前一件事,众人顶多是有些微的吃惊,毕竟皇室中人迎娶贵族庶女为侧妃的事并不少见。而后面一件事,却是算得上惊天动地了。 宁国公是何许人也?即便在朝中的权势比不上永济候,却也是在京中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人物,爵位更是在永济候之上的,他的嫡女出嫁,竟跟永济侯府的庶女一样,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 这就不得不引人深思了。 在人们还热衷于讨论宁国公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之际,有好事者再次爆出惊天消息。 宁国公嫡女宁秋霜,被逐出了宁国公府,从宁家族谱彻底除名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大呼怪不得了! 宁秋霜被赶出宁国公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说平民百姓,就是深宫之中,此事也传了个遍。先前因着娶了个国公府嫡小姐为侧妃而趾高气昂的贤贵妃,这会气得肠子都青了,而瑾贵妃却是仰天大笑不止,连带的看顾安华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两月的时光匆匆而过,与娶了不爱又无用的女人的两个憋屈皇兄相比,吉贺可谓过得是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自打从猎场回来后,吉贺便时常邀宁瑾丞出行,或打猎骑马,或郊游赏景。两人感情直线上升,吉贺每日回来,都是笑得合不拢嘴的。皇后看在眼里,心里欢喜不已。 这日宋祁下了朝。被留在宫中用膳,皇后请了他过去,先是关切地问候了他近日的衣食住行,随后便提到了吉贺与宁瑾丞的事。 “先前老三娶了宁国公府的嫡小姐,本宫还担心皇上会不同意吉贺与宁家嫡子的事,这不过转眼的空隙,宁侧妃便与宁国公府没了关系,如此,吉贺与宁家嫡子的事。也就有了着落了。”皇后先是叹了一声,随后露出欢喜的笑意。 做母亲的,自然都是为自己的儿女着想。皇后虽也疼爱其他皇子公主,但与自个亲生的比,自然是不一样的。 宋祁微微一笑,轻抿了口茶水。 “话虽是这般,那宁侧妃也算是个可怜的,日后无依无靠,本宫就想,看在她与宁瑾丞兄妹一场的份上,不如赐她个封号如何?也免得她在老三府上被欺了。”皇后又道,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之前因着担心宁秋霜嫁与三皇子会影响吉贺与宁瑾丞的事。是以皇后并不待见宁秋霜。只是如今没了威胁。又想着宁秋霜即便被赶出了宁国公府,却毕竟是宁瑾丞的妹妹。血缘是断不了的,日后也算是吉贺的小姨子,身份太低的话,也会丢了吉贺的面子。 不得不说,皇后心思也是缜密的,给宁秋霜赐了封号,便就是给她提了身份涨了脸面,确实不会影响吉贺的面子。 宋祁闻言却是嘲讽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皇后道:“皇嫂,您给宁秋霜赐封号,百害无一利的,宁瑾丞已经不认这个妹妹了,就是她再没脸面,日后也与宁瑾丞无关,那就更是与吉贺无关了。” 如今京中有封号的侧妃,便就只有顾安年,这等涨脸面的事,宋祁可不愿便宜那个蠢女人。这等好事就应该只有他家小七这独一份。 皇后却是不明白,问:“这话是如何说的?” 宋祁本不欲提起那些肮脏事,但想着还是应该让皇后警醒警醒。皇后虽通透精明,但毕竟年纪不小了,心也就跟着软了。若是日后皇后见宁秋霜可怜,又看在宁瑾丞份上帮她就不好了。 宋祁便将那几日的事,事无巨细都告知了皇后。 皇后听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厉声低喝道:“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心思歹毒,不知廉耻的女子,本宫倒是险些看走眼了!” 宋璟也带着宁秋霜进宫给皇后请过安,那时皇后见她柔柔软软的,说话细声细气,有礼又懂规矩,便还有几分好感,如今却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皇嫂消消气。”宋祁忙嬉皮笑脸地安抚,扶着皇后坐下,又斟上茶递到她手上,好言好语劝道:“臣弟与您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您气坏身子的。” “本宫生她的气?本宫怕提起她都脏嘴!”皇后重重哼了一声,仔细一想,顿时心有余悸,连连庆幸地道:“幸得你拆穿了她的假面目,不然本宫日后受了她的骗,给了她好处,本宫不得悔死啊。” 她是想清楚了,若是给了宁秋霜好处,那旁人势必会将她与吉贺拴在一起,到时她便有了上门寻吉贺与宁瑾丞求助的借口,以她那般的品格心性,那可不就是要闹的吉贺与宁瑾丞不得安宁么,幸好幸好! 转念一想,皇后又愈发觉得宁瑾丞不错,连连点头赞道:“宁瑾丞这孩子不错,重情重义,又大义凛然,品性确实如你所说的那般好。” “皇嫂,我举荐的人能有错么?”宋祁翘着嘴角笑得得意洋洋。 皇后嗔他一眼,掩唇笑道:“你真以为本宫老了,糊涂了是吧?那日你与娴侧妃底下的动作,嫂嫂看的清楚,不过是不拆穿你们罢了,瞧你还卖乖!” 宋祁装模作样地瞪大眼,又惊呼一声,起身拱手行了个大礼,口中呼道:“嫂嫂真乃神人也,英明神武洞察秋毫无人能敌,臣弟佩服佩服!” 皇后被他这夸张的举止逗得忍俊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笑过一阵,两人又吃茶,皇后噙着笑意,问:“祁儿,你看吉贺与宁瑾丞的婚事,定在何时好?依本宫看,今早把事办了,也好聊了一桩心事。” 宋祁闻言沉思片刻,回道:“我倒是觉着不可操之过急,还是问过吉贺与宁瑾丞之后,再细细商谈为好。” 皇后抿了口茶,淡雅笑道:“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他们作何?” 宋祁不赞同地要抬头,笑道:“皇嫂,话虽如此,但您也知晓吉贺的性子,您不事先给她通个气,就是她满意这门亲事,心里也是会不舒坦的。” 再者,他记得小七无意间提起过,道是宁瑾丞曾对顾安锦有意,也不知如今他可断了那心思。这件事若是不处理好,怕是这门亲事还定不下来。 他已知晓,当时顾安年之所以要他向皇后提起宁瑾丞,也是为了顾安锦。 有时候宋祁也颇无奈,想着小七若是能将放在她嫡姐身上的心,放一半到他身上,那该多好。然感情的事,却是半分也勉强不得的,是以他只能慢慢等,细细磨。 说到这里,皇后也颇为无奈,叹道:“你说的对,此事还需告知吉贺后,再从长计议。宁瑾丞好是好,只是吉贺这性子,说风是雨,又急躁,没有半点女儿家还有的温柔贤淑,也不知宁瑾丞受不受得住。” 宋祁忍不住笑了,宽慰道:“皇嫂,瞧您把吉贺说的,在我看来,那些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还比不上咱家吉贺呢,性子爽直率真,多好啊,再说了,吉贺看似粗心,却也是十分体贴细心的,我瞧着宁瑾丞与她挺合得来,您就不用操心了。” 这话是说到皇后心坎里去了,“确实如此,吉贺还是贴心的,也不比那些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差,我看着那些大家小姐,一个个看去贤良淑德的,心眼儿却多得很,有些更是一肚子坏水。就好比那宁秋霜,看着不就人模人样的,谁知竟做出那般阴毒的事来。” 越说,皇后便愈发觉得自家吉贺不错,脸上都喜滋滋的。 宋祁险些憋不住大笑出声,只觉自家皇嫂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模样好笑极了,真想让皇兄也看看。 早上便在与皇后的闲话家常中渡过,用过午膳,宋祁告辞,皇后赏了他好些东西,道是给顾安年的,听得宋祁大呼偏心。 皇后笑笑,又道:“你也跟七娘说说,叫她多到宫里走动走动,嫂嫂我平日里闲着也无事,她正好来陪陪我说话。” “晓得了。”宋祁含笑点头,笑嘻嘻道:“嫂嫂可还有吩咐?您再不放我回去,怕是我要留在宫里用晚膳了。” 皇后笑嗔他一眼,慈爱地替他理了理衣襟,抿唇笑道:“你皇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事务你也多替他担着些,平日也多陪他说说话。”顿了顿,又叹道:“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你别记在心里,你皇兄……也是后悔的,他终归是疼你的。” 嘴角的笑僵了僵,宋祁若无其事笑道:“不该记得的,我早已不记得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连连点头,又道:“那宁秋霜,若真是个祸害,能除了便除了吧,别说如今只是个毫无背景的侧妃,就真是还有宁国公府撑腰,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别留到往后坏事。” 皇后是心软了,却依旧说不上良善,在这吃人的后宫,又有哪个女人真是纯良的? 宋祁又是点头,道知晓了,心中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ps: 感谢sih-han亲的粉红,冒牌的书迷同学的评价票,么么哒~~~~ 八十一、多事之秋(下)(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从宫中出来,宋祁坐上了回逸亲王府的马车。 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他有些心神不宁。 皇后的几句话,让尘封已久的往事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复苏,那些即便不去触碰,就已经足够让他心痛如绞的往事,是他这一生的梦魇,不管如何试图忘记,都只是徒劳。 闭上眼,那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盘旋,那双从黑暗中伸出来的手也变得愈发清晰,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脖子,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保护王爷!”车外突然爆发出一声厉喝,接着便是刀剑撞击之声,宋祁飘远的思绪被拉回,蓦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 几乎是在宋祁睁开眼的瞬间,闪着幽光的冷箭从车帘射入,直取他的心脏。 眸光微沉,千钧一发之际,宋祁拉过锦帘一绞,将来势凶猛的羽箭用结实的锦布层层包裹住甩到一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车外,随行的侍卫与一群黑衣刺客缠斗在一起,见宋祁下了马车,便拼了命地涌上来,却大多被忠心勇猛的侍卫拦住。 宋祁浑身散发冷凝之气,负手立在马车前,面沉如水,眸如寒冰。偶尔一两个冲破侍卫到他面前的刺客,也都被他一掌震碎心脉,当场毙命。 一击不成,暗中偷袭之人没有再下手,很快十多个蒙面刺客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两个被活捉拿下,被带到宋祁面前。 刺客的面罩已经被拉下,是两张全然陌生的脸孔,宋祁冷眼扫过两个面露不屈之色的刺客,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王府的侍卫统领有瞬间的迟疑。随后还是直接一人一刀了接了两个刺客。 事情了结,宋祁上了马车继续赶路,福禄沉着脸对留下来处理后事的侍卫统领细细交代一番后,快步追了上去。 才出了皇宫没多远,就遇上了行刺,福禄有预感。往后的日子又不得安宁了。 回到王府,宋祁便沉着脸进了书房,逸亲王府的家将,以及幕僚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书房门一关,便就是两个时辰。 顾安年也得了信。知晓宋祁回府路上被行刺,她不免有些坐立难安,然宋祁在书房议事,她又不便打扰,除了吩咐厨房备些宋祁爱吃的吃食。便只能在房中干着急。 到了傍晚时分,书房的门才再次打开,原本一脸凝重进去的人,出来时脸色更是难看,连梦萝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点心糖水做好后,顾安年便端着等在了书房外,待其他人离开,她上前敲了敲门,唤了声:“王爷?” “进来。”很快。里面传出宋祁略带疲惫的声音。顾安年心中微沉,推门进了去。 进门,便看到宋祁瘫坐在太师椅上,昂着头靠着椅背,手背搭在额上,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顾安年抿了抿唇,端着托案走过去,走近后见他眉宇间都是哀愁,心顿时揪紧了。 “你来了。”宋祁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挤出的笑透着几分脆弱。 顾安年把托案放在书桌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之色,皱眉问:“为何不问清楚便杀了那两名刺客?!你不打算追查下去吗?” 见她生气,宋祁反而咧开嘴笑了,直起身笑问道:“小七,你在为我担心么?” 顾安年嘴角往下一弯,转身就要走。 “小七不要走!”宋祁一把揽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背上轻轻地磨蹭,低声道:“不要走……” 心一下就软了,顾安年回过身,将他的头抬起来,捧着他的脸,望着那双失了神采的桃花眼,一字一顿认真地问:“为什么不追查清楚就杀了那两个刺客?” 宋祁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而后垂下眼帘,道:“没用的,即便留着也问不出一字半句。” “你都没有问过,怎会知道?”顾安年不赞同地皱起眉。 宋祁微偏开脸,视线落在桌面上,低声道:“以前都是这样的,没用的。” 以前?都是? 从这两个词里领会到的含义,让顾安年心狠狠一抽,她抿紧嘴角,好一会后抚了抚宋祁的头,道:“那你有线索吗?” 宋祁将头埋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轻轻点了点头,那脆弱的样子,让顾安年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后面的话顾安年没有多问,既然宋祁有线索,那定是已经想好应对之法了,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没权没势,在这种时候根本帮不上他。 拍了拍宋祁的头,她道:“别赖着了,我给你备了些小吃,你快趁热尝尝。” 也只有在生活上,她还能让他顺心一点。 宋祁摇了摇头,只把人抱的更紧,嘟囔:“不想吃。”语气里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顾安年抽了抽嘴角,心一横,道:“我喂你?” “好。”某人立即点头道好,顾安年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了,不过看在大王爷今天收了刺激,又这么垂头丧气的份上,占了便占了吧。 福禄进来时,便见顾安年正一勺一勺喂宋祁喝糖水,他没有出声,而是脚下一转悄声退了出去,顺带将门也带上了。 逸亲王遇刺,受了伤的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第二日早朝,皇帝铁青着一张脸,粗着脖子把折子往殿上一扔,拍着龙椅厉声大喝:“给朕查!给朕彻查!查出来但凡有牵连的,都要满门抄斩,诛连九族!” 这还是永成帝登基以来,发的最大的一次火。 群臣垂首低眉,噤若寒蝉。 皇帝的命令下达后,大理寺与刑部便开始着手查办此事,一时之间,朝野中人人自危。 而遇刺的当事人——逸亲王,则告了假在府中休养,将所有烦恼都抛在脑后,日日陪着心上人赏花听琴,悠哉悠哉好不惬意。 至于那些听闻了假消息,当真以为逸亲王受伤的大小官员,眼瞅着机会来了,自然是个个抱着上好的补品和奇珍异宝,打着探访的幌子,上门讨好恭维好了,不过都被福禄四两拨千斤地给打发了,礼是送出去了,人却是连面都没有见着。 宋祁心里很清楚,那些人里,来巴结讨好的不少,来探听虚实的同样不少,至于那少得可怜的真心来探望的,他也懒得费心去应付,便就都不见了。 他也不是任何人都不见,吉贺,宋璟,宋瑜,以及另外几位皇子,他还是见过的。这其中不是没有抱着其他目的的,只是看他们也不全是没有半点关切之心,宋祁也就没有为难。 也有耍小聪明的,想借着走访顾安年为由,进入王府打探虚实,就例如宁秋霜。 只可惜宁秋霜主意打的好,顾安年听了通报却根本不理会,直接将她晾在王府门外,生生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 宁秋霜本来是指望打听到逸亲王受伤的虚实,好到宋璟面前表现表现。 嫁入三皇子府已经一月有余,她即便再坚信宋璟是爱她的,在一个月只见过宋璟两次,还是她自己找上门去的情况下,她也明白自己是受了冷落了。即便她仍旧相信宋璟爱她,却也不得不想法子讨好宋璟了。 她想的美好,结果却是白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 十月中旬的风已经有些凉,宁秋霜这一吹,直接给吹病了,在床上躺了将近半月,才彻底好利索。因此,她对顾安年更是怀恨在心。 宋璟听闻宁秋霜做的蠢事后,直接冷哼一声,给了一句评语:“猪脑子都比她的好使。” 也不怪宋璟如此评价宁秋霜,在猎场时,顾安年便已说过,日后与宁秋霜断绝姐妹情分,明摆着就是不想再与宁秋霜有半点瓜葛,宁秋霜却还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地凑上去,可不就是自找其辱? 宋璟甚至怀疑宁秋霜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做过的事,不然怎的还能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拜访,甚至以为会得到上好的招待? 宋璟真的怀疑宁秋霜的脑子被驴踢过。 逸亲王遇刺一事沸沸扬扬闹了将近半月,最后大理寺揪出了朝中一名不大不小的官员,直接按照永成帝的意思,抄家,灭门,诛九族。 至于那官员为何行刺逸亲王,却是无人知晓。 宋祁休养了半月,再次上朝时,许多同僚上前问候,他噙着笑一一应对,在视线扫到头发花白,满眼冰霜的宰辅莫正德时,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早朝依旧无聊而沉闷,就在宋祁想着自家小七,险些打瞌睡时,永成帝带着丝无奈的声音响起:“逸亲王,西北悍匪为乱,民不聊生,你以为要如何处置?” 宋祁总算打起了点精神,出列躬身道:“臣以为,当剿。” “逸亲王所言有理。” “逸亲王所言极是。” 底下立即一片附和之声,宋祁暗地撇了撇嘴,不过一句废话,这些人也忒能奉承了。 “既如此,此事便交由逸亲王来处理。”永成帝更加干脆,直接一摆手,下了定论,听着那高喊着“退朝”的声音,宋祁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退朝后,宋祁直接跑到皇后那里告状去了。当晚,皇帝陛下歇息的时候,被皇后念叨了一个晚上,耳朵都起了茧子。 ps: 今天出门忘了带钥匙,结果爬墙进家门的,偶觉得偶可以去当蜘蛛侠了,喵哈哈哈,亲们么么哒~~~ 八十二、议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西北悍匪一事,已不是第一次在早朝时提起,只是之前悍匪的势力不大,也没有扩张的意图,是以朝中大臣大多进言派当地地方官员沟通,小事化了。 如此一拖再拖,时至今日,一直还算安分的悍匪突然暴动,不过短短时日,势力便急剧扩大,不仅占领了当地好几个城镇,且隐隐有向内部地区进攻的打算。事到如今,朝廷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管。 永成十六年,在宋祁战胜回京之际,他便上奏了永成帝,想做个闲散王爷,然永成帝一直未曾批准,他便只好随意在兵部挂了个名头,每日上朝听政,却并不管事,此次永成帝将剿灭悍匪一事交由他处置,他亦是震惊的,然震惊之余,又有几分感慨。 顾安年听闻永成帝将悍匪之事交由宋祁处理后,心中很是费解。 她以为,正是因着永成帝对宋祁的过于宠信,才会让宋祁招致刺杀之祸。 按理来说,若是永成帝真的看重这个弟弟,就应该知晓如何做才是对宋祁最好的, 然,如今刺杀之事将将平息,永成帝不仅没有适当地表现出对宋祁的冷落,反而再次对他委以重任。简简单单一句话,将西北悍匪之事全权交由宋祁处理,却是将一部分兵权交到了宋祁手中,这不是把宋祁往风头浪尖上推么? 顾安年很是不解永成帝的用意。 在她看来,不管永成帝是否真心对待宋祁这个兄弟,皇后却是真心实意疼爱宋祁的,若是永成帝真心是要害宋祁,皇后不可能坐视不理。 然皇后那里,一派风平浪静。 这愈发让顾安年百思不得其解。 思来想去。顾安年觉着背后定有何她不知晓的隐情。 这般一想,她并不再纠结此事了。 宋祁也没有刻意与顾安年提起此事,这几日他一直在为悍匪一事忙碌,常常是关在书房中议事,一关便是半日,有时甚至连用膳都顾不上。可见西北情况确实迫切。 气氛肃穆凝重的书房内,宋祁敲了敲小叶紫檀木桌面,将西北传送来的折子一扔,抬头对下面一干将领道:“诸位以为如何?” 方才讨论到了派兵镇压之事,只是在领兵的将领方面,众人没有达成一致协议。 “末将以为。小小匪乱,无需大动干戈,实在不必派遣有大将军衔的将领前往,护军将军足矣胜任。”齐大将军齐恺往旁一步出列,虎拳一抱声如洪钟道。 悍匪之事乃是国事。宋祁自然不会专行独断,是以便邀请了不少朝中颇具威名声望的大臣将领前来议事。齐恺作为朝中仅有的三大将军之一,自然是受了邀的。 站在另一边的兵部尚书周胜亦出列拱手道:“臣以为齐大将军所言差矣,悍匪势猛,若无大将出战镇压,以振军威,速战速决。以免拖延战时,消耗军资。且到时寒冬来临,战事怕是会更为艰难。是以,臣以为。当派大将军出战。” 宋祁若有所思地颔首,却并不开口。 齐恺虎目圆瞪望了周胜一眼,周胜淡淡一笑,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安抚。 “周大人所言确实有理,然末将以为,此等小事便派遣大将军前往,怕是要被边境列国传为笑柄,嘲讽我大匡朝中无人了。” 说话的乃是一名唤高焦的将军,正是射猎之时,陆方伯经由齐匀柯认识的高鹤之父。 “高将军言之有理。”宋祁总算开了口。 闻言。齐恺再次开口,道:“王爷,末将以为,此次正是提拔历练人才之时机,当提擢后生晚辈出战!” 周胜沉默不语,站在他右边的兵部侍郎见他面色微沉,便上前一步,躬身拱手道:“王爷,臣以为培养人才不急在一时,实不应再此浪费兵力物力。” “王爷,末将赞同齐大将军所言!”又有齐恺一边的将士出列进言。 “速战速决为好!”有文官拱手进言。 “提擢新人为好!”武官亦不甘落后大声反驳。 左右两方各执己见,眼看就要吵起来,宋祁抬手虚压,制止了两方的争吵。 “如此,便按齐将军所言,此战便以栽培人才为主。” 在宋祁出声前,周胜便率先开口,在众人为他如此轻易妥协感到惊讶之际,他又不疾不徐开了口。 “然,臣以为,既是要历练武将之才,便必定不能宽厚待之,要知越是困顿之境,越是能磨练出有用之才。臣进言,此次剿匪,匪八千,我军六千,粮草以及军需物资,皆以大将军出战所需时日配发,出战之后,不可再申报供应粮草,还请王爷首肯。”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哗然。敌多我少,且粮草有限,敌方还占据地理优势,如此严峻的条件,此战可见十分艰难。 很明显这是周胜在刻意为难。 然他位及兵部尚书,统管兵部大小事宜,粮草军需皆由他管理,他不愿多供粮草,他人又有何法? 齐恺气得吹胡子瞪眼,未等他出口反驳,便又听周胜道:“王爷,说到人才,臣倒是有几人举荐,想必定是十分适合此次出战迎匪。” 齐恺当即心下大叫不好,他已然猜到周胜所荐之人为何人。 “哦?”宋祁饶有兴致地挑眉,一改方才严肃的态度,闲适地一手撑颌,道:“何人能得周大人如此青睐啊?” 周胜扫了齐恺一眼,眼角带笑,拱手道:“乃是齐大将军之子齐匀柯,以及齐大将军义子陆方伯。齐大将军教子有方,此二子虽暂无官衔,亦无功名,却确有大将之才,臣以为,此二子足以担此大任。” 宋祁瞥了齐恺一眼,见其已经脸红脖子粗,不由好笑。 周胜与齐恺不和,是朝中无人不知的事,但凡这两人凑在一起,没有一次是不争不吵的,只是事实却并非世人所知的那般。 周胜是宋祁的亲信,是以宋祁很清楚这两人只是面上不和,私底下可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今日周胜闹的这一出,看着是在给齐恺设绊子,往深了想,却是要给齐匀柯,以及陆方伯提供出头之日的机会。 沉吟一番,宋祁问一直未曾开口的另一位大将军――孟庆祥,道:“孟大将军,你以为周大人所言如何。” 孟庆祥与最后一位赵大将军如今都已年迈,不到边境进犯之时,他们一般不会管事,今日议事,孟庆祥还意思意思来站了会,赵大将军却是直接推脱身体不适,不曾到来。 是以剿匪这等小事,孟庆祥自然不会插嘴。他老神在在地抱了抱拳,半眯着眼不紧不慢道:“全凭王爷决策。” 宋祁淡淡一笑,道:“此事稍后再议,本王还需细细斟酌。” 一句话,便将此事暂且压了下来。 待议完事,天边已布满红霞,众人纷纷告辞,唯有周胜留了下来。 议完事出来,众人又累又饿,顾安年早已吩咐人在书房隔壁的暖阁里备了点心和热茶,众人一出来,便被请进了暖阁里,喝上口热茶,吃些热乎乎的点心小吃,在这初冬微寒的天气里,甚是舒坦。 起初一干来议事的大臣还推脱谢绝,几日下来,大家也就都坦然接受了。像这般聚在一起喝喝茶吃吃点心,还能闲聊上几句,权当是放松放松了。 顾安年并不亲自出面招待,虽说大多是长辈,然始终男女有别,仍是有诸多不便,是以也只有在第一日时,因着只有孟庆祥这个老将军留下喝茶吃点心,她作陪了一会,后面的几日,就都是丫鬟们招待的了。 而自那一日后,孟老将军也不知为何,时常议完事便寻她说话,虽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老脸,却总是拐着弯儿考校她的学问,特别是在兵法谋略上的见解。对此,顾安年十分费解,便总是想着法子避开这个古里古怪的老将军。 今日,也是险险避过。 待其他人用过点心茶水离开,宋祁与周胜还未从书房出来,正当顾安年犹豫着是否要敲门进去看看之际,书房的门总算是打开了。 周胜先走了出来,见着门外的顾安年,便拱手行了个礼,笑道:“娴侧妃娘娘,今日可还有点心和茶水啊?”说着似笑非笑地扫了眼顾安年提着的食盒,还拍了拍肚子,随性得很,全无半点为官的威严与严谨。 像这般光明正大地讨要吃食,周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免费的茶水点心,且味道都还不错,不吃白不吃。 “有的,给周大人留着的。”顾安年抿唇微笑,对身后的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会意,对周胜福了福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胜行过礼,便跟着青莲去了暖阁,顾安年则是提着食盒进了书房。 宋祁算是比较轻松的,大部分时候他都以看戏的心态,在看下面的人争得面红耳赤,实在不可开交的时候,才出言制止。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享受顾安年准备的小吃点心。 “我看今日齐大将军出来后,脸色难看得很,可是周大人又故意惹他了?”顾安年斟上茶放到宋祁手边,又将他爱吃的点心夹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ps: 感谢sih-han亲的粉红,么么哒~~ 八十三、请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对于兵部尚书周胜与齐大将军的趣事,顾安年已从宋祁那里听了不少,是以对于两人的关系,她比旁人知晓的要清楚。 宋祁扔了块软糯的桂花糯米糍进嘴里,嚼巴嚼巴吞下肚子,笑道:“周胜给齐大将军出了个难题,我正想着要不要应了。”说着又加了一块千层酥。 顾安年没有准备糖水,因着点心大多是甜腻的,若是再配上甜甜的糖水,定是能腻死人,是以她准备的是用新鲜茶叶泡制的新茶,既不过于苦涩,又甘爽解渴,能淡化甜腻。 闻言,顾安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何事能气成那样?” 要知道齐恺本就长着一张凶相,黑沉着脸的模样,更是能吓死胆小的。 这边说着话,那边顾安年手下动作轻缓地将微微泛着桂花色泽的糯米糍沾了小碟子里的白芝麻末,放到宋祁的碟子里,宋祁毫不客气地夹起送进嘴里,挑眉促黠道:“你想知道?” 顾安年一见他那模样,便知他又起了坏心思,当即撇撇嘴,耸肩道:“不想知道。”过了一会,又加了一句:“不要边吃边说,脏死了。”还嫌弃地皱了皱眉。 宋祁委屈地瘪瘪嘴,三两下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喝了口茶,神情认真了几分,道:“周胜举荐齐匀柯与陆方伯出战剿灭匪贼。” 顾安年手下动作一顿,眨眨眼道:“这不是好事么?” 以陆方伯的能力,此次定能大胜而归,为日后奠定基础,正是他开展仕途的好机会。 此等好事,齐大将军为何会不喜? 宋祁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嘻嘻一笑,好整以暇道:“好事是好事。问题是周胜开出的条件太过严苛了,且不论对西北当地地理环境的了解多少,单是要以少胜多就已不是易事,更何况还限制粮草,就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怕是也不敢轻易应下此事,初出茅庐的小子就更不用提了。你说这不是摆明要人去送死么?” 顾安年微微颔首。陷入沉思。 对陆方伯而言。此次虽是个极好的机会,然一旦应下,却是凶多吉少。此等严苛的条件,胜出并非不能。只是注定九死一生。 即便如此,她相信陆方伯一旦知晓,定是会应下。 眸光微转,顾安年双眼微眯,望向一脸云淡风轻的宋祁,心中顿时了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瞧王爷如此气定神闲,怕是已猜透周大人所想了。”将空了的茶杯再次斟满放到宋祁手边,顾安年噙着笑意。不甚在意地道。 宋祁眼角一弯。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笑睇着顾安年,拉长声音道:“哦?莫非娴侧妃已猜透?本王倒是想听听看。” 顾安年先是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而后挺直腰背缓步走到书桌前。一边踱步,一边淡然道:“建功分大小,与其立下一个平凡无奇的军功,不如放手一搏,立下奇功。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既是要鸣,自然要鸣地响叫的亮,让所有人知晓,不若,倒不如继续默默无闻,沉寂一生,王爷以为妾身说的可对?” 眼角微挑,顾安年微抬下颌,含笑回首望向书桌后的人。 那一瞬间,她身上展现出无尽风华,望着那浑身散发着自信,傲然,凌然气质的人儿,宋祁觉得自己痴了醉了,茫茫然不知所谓,只知跟着她的意思走。 “对,你说的很对。”他连连点头道是。 那双敛尽所有星光,熠熠生辉的眸子,让他溺毙其中。 “我想,周大人既然能提出此计,必定早已想好万全之策,齐大将军是白白担心着急了。”顾安年淡淡一笑,走回桌边,见宋祁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她顿觉好笑。 弯起唇角,探身过去拍了下他的头顶,调侃道:“再看口水要流下来了。” 宋祁委屈地颦眉,抓起筷子咬了咬,嘟囔:“看我流口水都不肯给我吃口豆腐。” 顾安年故意装作没有听清,眨眼问道:“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想吃豆腐?” 宋祁抽了抽嘴角,连连摇头否认:“你听错了!绝对听错了!没有人要吃豆腐!” 一想到连吃了几个月的大白豆腐,他牙都是软的,心都是疼的, “这还差不多。”顾安年满意地点头,摸了摸怨念的大王爷的脑袋。 宋祁嗤了一声,化悲愤为食欲,抬手继续向着桌上的点心进攻。顾安年噗哧一笑,将点心端开,温声道:“别吃了,吃多了一会晚膳吃不下。” “那好吧。”宋祁爽快地把筷子一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了抬下巴,扬眉道:“那就去走走,坐了一下午,累死了。” 顾安年掩唇轻笑,替他理了理衣襟,两人并肩出了书房,向着花园前进。 与宋祁的悠闲相比,齐恺就显得相当忧愁了。 齐恺秘密寻了周胜说话,周胜给他的答复是:“匀柯是我侄儿,方伯我也是同等看待的,我自然不会害他二人,我知晓你护子心切,想要让他二人顺风顺水过一生,可世上岂会有此等好事?” “匀柯自是好说,背后有家族扶持,日后定能一生稳妥,然方伯不同,不作出牺牲,想要有出头之日,以他的平民出身,谈何容易?我就是给他足够的粮草兵马,让他轻松立下一功,又有谁会看在眼里?谁人都能胜任的小小军功,又怎能抵得上无人能成的奇功?你相信我,此战他一旦成功,我必定能让他名垂千古!” “此次确有凶险,但你放心,我早已安排妥当,定会还你两个完整的儿郎。你且先问问匀柯与方伯的意思,若他二人不愿出战,我自是不会勉强。” 话已说到这份上,齐恺不能反驳半句。 思来想去,当晚,齐恺将陆方伯与齐匀柯叫到了眼前,语重心长道:“如今你们也大了,是到独当一面的时候了,有些事为父不能替你们做主,就看你们自己如何决定了。” 齐恺相信周胜不会害自己,可为人父母的,难免处处为儿女担忧,尽管他戎马半生,然作为一个父亲,他与旁人并无不同。 陆方伯与齐匀柯对视一眼,双双抱拳道:“孩儿但凭父亲吩咐。” 齐恺欣慰地颔首,他认陆方伯做义子也不过一年,却是将他当做亲子,好在陆方伯没有令他失望,在练武与研习兵法之上甚为刻苦努力,如今已有大成,只是缺少一个时机。 想到这里,齐恺叹了口气,道:“今日到逸亲王府议事,周胜周大人举荐你二人带兵前往西北,镇压剿灭匪贼……” 话听到一半,齐匀柯便难掩兴奋激动之情,刚想要插嘴,就被陆方伯制止了。齐恺将此看在眼里,亲子的冲动与义子的沉稳,让他喜忧参半。 “这确实是个立功的好机会,然,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齐恺话锋一转,将书房内周胜所说之言全数说与齐匀柯与陆方伯听,又将周胜私下与他说的话告知两人,末了,慎重问道:“你二人如何看?” 此时,齐匀柯脸上已没有兴奋与激动,与陆方伯一样都是满脸凝重,好一会后,陆方伯抱拳毅然道:“义父,义父尽心栽培方伯,为得不就是有朝一日,让方伯为国所用么?如今机会已来,又有何可犹豫的?孩儿相信周大人,孩儿愿意前往。” 见义弟愿意,齐匀柯亦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我等热血男儿,自当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小小匪类,有何可畏惧,儿子亦愿意前往!” 齐恺心口一烫,虎目泛泪,一拍桌案,连连点头:“好,好,好,说得好!我齐家男儿,就当有此气概!” 齐匀柯的一番话,让齐恺回忆起了年少时,在战场上挥洒热血与汗水的日子,那时的雄心壮志,爱国热血,如今再次在胸腔熊熊燃烧,让他对先前的优柔寡断惭愧不已。 果真人老了,就是比不上年轻人了,齐恺满心欣慰地想。 第二日议事,齐恺主动替齐匀柯与陆方伯请战。而高焦亦出列,道是家中犬子高鹤愿一同前往,另有赵老将军的嫡次孙赵兴诚,托孟老将军请命,愿一同前往西北。 宋祁自然是不会有异议,当即便都准了,还道明日上朝便向皇上请封。 如此,陆方伯在射猎时结交的一群挚友,便就成了他的战友,就连一向散漫的徐明,在听闻大家都要去西北剿匪后,也死皮赖脸央着他的父亲徐飞,去宋祁那里开了下后门,也加入了出战人选中。 至此,西北剿匪的人选便确定下来。 早朝时,宋祁将陆方伯几人的请战书递交永成帝,永成帝大呼大匡有幸,当即宣召陆方伯五人进殿,大行赏赐一番后,封齐匀柯为主将,陆方伯与赵兴诚为副将,高鹤与徐明为护军,令五人五日后开拔前往西北,剿灭匪贼。 五日后,陆方伯五人壮志酬筹,怀抱雄心壮志,踏上了西北之战的征途。 这一日天朗气清,蓝天之上雄鹰翱翔,昭示着大匡勇将的崛起。 八十四、西北局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西北剿匪之战进行地如火如荼。 五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年轻人毫无畏惧,行事果决干脆,有勇有谋,自打到达西北之地,便与当地驻扎军队相互配合,行兵布阵,数次率兵与匪贼正面交锋,屡战屡胜,打得匪贼连连败退,仅在一月多的时间里,便夺回了被匪贼占领的城镇,只需再打下匪贼大本营,将匪贼全数剿灭,便能完胜而归。 早朝之际,听着一次次从西北传来的捷报,永成帝龙心大悦,直夸江山代有人才出,并许诺五人战胜归来之际,便是大加封赏之时。 齐恺可谓大大的涨了面子,心中骄傲非常,最主要的是大大松了口气。 如此情况,即便没有封赏,知晓自家两个小子不仅活的好好的,还能为国争光,他也就心满意足了。是以在永成帝对陆方伯与齐匀柯大加赞赏时,他还有心思说几句谦虚话。 西北与西南同是贫瘠之地,唯一不同的便是西北处在边境地区,而西北悍匪的老窝,就在边境交界处。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会有一个好的结尾,然而,在所有人以为陆方伯一行人能一鼓作气拿下贼窝之际,西北传来了第一次战败的讯息。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这一次的战败众人虽诧异,却也并未放在心上,依旧满怀信心,相信军队很快便能剿灭匪贼,战胜归来。 当第三次战败的消息送到宋祁书桌上,宋祁知晓真正的战争要打响了。 西北之境,边境之地,匪贼作乱,若说其中没有别国的阴谋,宋祁不会信。 势如破竹的局势,近在眼前的胜利。却在匪贼节节败退,战力所剩无几之时出现颠覆之象,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一场战注定要拖成一场硬战。 望着渐渐燃烧起来的战报,宋祁眼中冰封万里。 转眼又是一月,朝中也一月未曾听到战报,永成帝几次问起,宋祁的回应都是:无甚大事。一切顺利。有他这句话。朝中大臣惶惶不安的心总是安心不少,没有人怀疑逸亲王刻意对战报扣了下来,隐而不报。 当永成十七年的第一场雪下下来时,宋祁看到了西北第五次传来的战报。 胡蒙山一战。我军大败。 短短的九个字,将严峻境况道尽,让人不由皱紧眉头。 宋祁将战报扔到周胜怀里,沉声道:“周大人如何看。” 周胜接住战报的折子,打开细细看过后,眉宇间染上了凝重,斟酌过后,他拱手恳求道:“臣恳请王爷下令,派遣援兵。令西北各府州全速调送粮草军需支援。以助诸将领抵抗匪贼。” 此时此刻,周胜也不敢再坚持己见了。单是匪贼还好说,如今他已隐隐猜到此事与边境之国有关联,若再不支援,怕是几个年轻人就要有去无回了。而一旦齐匀柯与陆方伯几人有个好歹。他便就要成了齐,赵,高三家的仇人了。 宋祁翘起嘴角,食指与中指轻敲桌面,笑道:“周大人,本王以为,时机未到。” 周胜心口一紧,双眉紧皱,抬眼望了太师椅上姿态慵懒优雅的宋祁一眼,带着些压抑的急躁,冲口而出道:“臣不解!” 如今已到危难之际,若还未到时机,莫非要等全军覆没才算到了时机? 宋祁抬手虚压,不疾不徐笑道:“周大人稍安勿躁。” 周胜只得压住心中的焦虑担忧,躬身垂首道:“臣失态了。” 宋祁弯唇一笑,将桌上的貔貅镇纸拿在手中把玩,冰凉的触感让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顿了顿,他轻声道:“周大人,不管你是否相信,本王是坚信陆方伯几人能克服此次凶险,凯旋而归的。是以支援之事,本王不会应允。” “王爷!此举不妥啊!”周胜冲口而出,面上满是震惊激动之色。 宋祁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淡淡笑道:“此事明早朝堂之上再议,如何定夺,全凭皇上决定。” 话已至此,周胜只能无奈叹气。他可以预想到明日早朝皇上会如何决策。 周胜满心担忧,垂头丧气地出了书房,如往日一般,他见到了候在门外的顾安年。 在看到顾安年的瞬间,周胜眼中一亮。 “娴侧妃。”周胜两步上前,对着顾安年拱手行礼。 对于周胜比以往急切几分的神态语气,顾安年暗暗惊讶,面上端庄地回了一礼,淡笑着问道:“妾身瞧周大人眉目不展,可是有何忧心事?” 周胜见她如此敏锐,便也不再委婉,长叹一声,道:“此等朝中之事,本是不应与娴侧妃娘娘提及,然微臣左思右想,如今能劝王爷改变主意的,唯有娘娘一人了,是以微臣斗胆,还请侧妃娘娘替臣劝谏王爷几句。” 听到是与朝中之事有关,顾安年本能地想要推脱,周胜为官十数载,自是会察言观色,一见她面露为难之色,知晓她有推脱之意,便抢在她面前径直道:“侧妃娘娘,微臣所说之事亦是与娘娘有关联的,娘娘可知齐大将军之子齐匀柯?按理,娘娘亦能称呼其一声表兄。” 要说,齐恺是顾安锦的表舅,柳氏已逝,如今永济侯府后宅是项氏当家,顾安锦与齐匀柯是能扯上点关系,然对顾安年而言,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了,周胜这说法,委实勉强了些。 若不是知晓齐匀柯是与陆方伯一同去了西北,顾安年是不会理会周胜这席话的。 听到齐匀柯的名字,她自然便联想到了陆方伯,即便她不想干涉朝中之事,却还是不得不为自己埋下的棋子担忧的。 故作犹豫一番后,顾安年颔首道:“周大人有何事直说无妨。” 周胜见她态度软化,便知有戏,忙将方才在书房之事详细说与了顾安年听,末了,躬身拱手行了个大礼,恳求道:“微臣还请侧妃娘娘劝劝王爷,那可是五个年轻有为的后生啊,实不该如此活活送命!” 宋祁平日里并不会与顾安年说朝堂之事,更是没有提过战报一事,若不是周胜告知,她完全不知西北的境况竟已经这般严峻。 震惊过后,她细细沉思一番,颔首道:“周大人,此事关系体大,妾身不过是无能妇人,怕是帮不了大人许多,不过大人放心,妾身会尽其所能劝王爷的。” 周胜面露喜色,连连颔首拱手道:“无妨无妨,只要娘娘愿意答应帮微臣就行了,微臣谢过娘娘深明大义。” 顾安年暗暗苦笑,若是周胜知晓她是只应下不出力,不知会如何怒火中烧。 送走了周胜,顾安年进了书房。 宋祁已隐隐听到了顾安年与周胜两人在书房外的谈话,见她进来,挑眉笑道:“怎的,小七也要来做说客?”眼中却是淡淡的。 顾安年解下貂皮斗篷挂到一边,拍了拍被雪花沾湿了少许的衣袖,道:“我可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又岂是我能改变的。” 宋祁是宠她,也听得进她的劝说,可那只是在小事上,像此等朝堂大事,他可不会为了任何人动摇自己的决定。 闻言,宋祁双眼一亮,趴到桌面上,怏怏地抱怨道:“还是小七了解我,那些劝我派兵调粮支援的人,都快要把我烦死了。” 顾安年笑睇了他一眼,把双手拢在袖中,走到书桌旁,笑道:“你这豪赌一般的作风,旁人不懂你的用意,又没你这般的胆量,自是会殚精竭虑。” 被夸了的宋祁顿时眉开眼笑,笑嘻嘻道:“这话说得我心里舒坦。” 说罢却是长出了口气,又道:“不过此事确实凶险,我也并非有很大的把握。” 顾安年微敛双眸,一边收拾有些凌乱的桌面,漫不经心问道:“王爷是何打算?” 宋祁瞧了她几眼,撑着头笑道:“自然是要揪出匪贼背后的势力,不然这场战白打了。” 边境周国虎视眈眈,他征战四年才不过争取了不到两年的安宁,看来是时候再揪出一两个来杀鸡儆猴了。 眼珠一转,顾安年明了他话里的含义,道:“王爷已经着手调查了?” 宋祁颔首,“有些眉目了。”顿了顿,又道:“如今西北之战,作用不过是吸引匪贼背后之人的注意力,我已派人暗中查访,相信很快便能有消息。揪出背后操纵匪贼的黑手,才是目前的首要目的。” “那……齐匀柯与陆方伯他们……”顾安年试探地开口。 宋祁知晓她心中的疑问,笑着回道:“自然不会弃他们于不顾。陆方伯与齐匀柯二人的能力,特别是陆方伯,我还是赏识的,不会让他们这般就送了命。不过也正如我所说的,我相信他们能克服此次难关,是以暂时,我并不打算插手,除非真的到了绝境。” 顾安年颔首表示了解,如今又有了别国的干预与阴谋,若是陆方伯几人依旧能突破险境立功,那便是大功一件,回京后所得到的的封赏与器重自是更上一层楼。 既然宋祁说了没有性命之忧,顾安年也就不再挂心此事了。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夜黎丽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八十五、年关将近(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西北边境,万里荒漠,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人们感受不到上天的恩赐,在寒冬的恶劣气候侵袭之际,这里只有哀鸿遍野。 无边的荒漠,平日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块草皮点缀,在这严寒的冬季,却是连草屑都见不着一星半点,只能在皑皑白雪间,见着几根干枯细小的矮树枯枝,在寒风的肆虐下,这片空阔寂寥的土地变得愈发荒凉。 大匡军队驻扎营地。 天边阴云滚滚,酝酿着下一场风雪,营地中穿着单薄的士兵跺着双脚,哈着热气搓着双手四处巡逻,不时闲磕几句,聊以解闷。 简陋的帐篷中,陆方伯坐在塌边,借着微微的灯光,全神贯注望着手中匪贼所占据的胡蒙山的地势图,笔挺的浓眉越皱越紧。 此时未到黄昏,天色便已暗了下来,到了需要借助烛火的时候。 帐中没有烧火盆,阴冷难耐,在物资得不到补充,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即便是副将,也不得不忍受这极寒之地的鬼天气,即便是陆方伯这样吃过苦的,也有些扛不住,更别提齐匀柯几个优渥惯了的少爷,然而,对此他们并没有怨言。 “方伯,该用晚膳了。”齐匀柯端着托案,掀起帘子进了帐篷。 一碟馒头,两碗面糊,一荤一素两个热菜,便就是他们两人的晚餐。 “来了。”陆方伯抬头对着齐匀柯颔首道谢,收好地图放到枕边,起身过去帮着齐匀柯清理了桌面,把晚膳摆好。 两兄弟对坐在矮桌边,一人一碗面糊,呼噜呼噜就着馒头和两个菜开吃。一边吃,两人一边讨论如何攻克胡蒙山。 “且不说胡蒙山的地势易守难攻,就是单说两方兵力,我方就处于劣势,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要想攻下胡蒙山,怕是要得神仙相助。” 齐匀柯大口咬了口粗糙发硬的馒头,摇头叹道。 一个月来,他也习惯了这样艰难的生活了,现在除了捣毁胡蒙山的贼窝。他也不想花心思在其他的事情上。 陆方伯闻言手下一顿,皱紧双眉陷入了沉思。 他也知道,如今他们也不过是在硬扛,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别说是进攻了。就是防守怕都要保不住,若是再无援军。怕是他们就要葬身于此。 然即便如此。在陆方伯心里,却是不希望朝廷派援兵来的,他们还没有走到绝境,他不想请求别人的救援,即便是战死,也好过苟活! 于陆方伯而言。请求增援是耻辱,他的尊严让他无法同意。 看着陆方伯停下进食陷入沉思,齐匀柯顿时也没了胃口。 沉默半晌后,齐匀柯叹道:“方伯。奏请援兵吧。” 他们一群人终究还年轻,即便壮志踌躇,却缺少经验与面对困境的镇定,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愿没出息地请求支援,因为一旦他们提出支援,他们就输了,输得彻底,即便回京之后不会受到责难与白眼,他们也会再也抬不起头来。 因为这是他们的初战,对他们的一生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然而现实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意志而改变,为了避免更多无谓的牺牲,请求援兵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闻言,陆方伯抿紧双唇,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不甘与不屈,却并未开口。 “三日,三日后若是还未想出办法,我便奏请圣上派遣援兵。”留下这句话,齐匀柯收好碗筷,出了陆方伯的帐篷。 听着帐篷外风声,陆方伯探手进怀中,抚着被体温熨地温热的银钗,双目失神,喃喃道:“念儿,难道我就要这样认输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寒风与冰雪。 繁华的京城丝毫没有受到西北局势的影响,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走亲访友,为过年做准备。 青蓬圆盖的马车踏着风雪,停在了永济侯府门外,八宝锦绸的厚重帘子掀起,玉冠白面,身披雪白狐皮大领的俊逸青年由马夫扶着,踩着脚踏下了车辇,随后又回身搭手扶着一身貂皮斗篷的年轻妇人下了车。 永济侯府守门的门童见了下车的两人,立即拔腿往里跑,边跑边大声喊道:“老爷,夫人,逸亲王殿下与七姑奶奶回府了!” “瞧这嗓子,倒是比本王府上的响亮。”宋祁弯唇一笑,揽着顾安年上了大门前的阶梯。顾安年淡淡一笑,并未回话。 “逸亲王殿下,七姑奶奶,瞧这大风大雪的,快里面请。”侯府的管事已经闻声出来迎接,躬身哈腰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两人往里走。 宋祁噙着笑并未回应,对一个侯府的小小管事,他还不需开口。 过了垂花门,进了正厅,顾之源与项氏已闻讯候着,见了两人自是一阵寒暄问礼,随后顾安年与项氏到后院与府上女眷说话,宋祁则是留在了主厅,与府上男人们说话。 顾安年先是去给太夫人请安,好在两位婶婶也在,也就不需她多跑几趟了。 请了安,说了几句吉祥话,将给太夫人与两位婶婶的礼物奉上,又与太夫人,两位婶婶话了些家常,顾安年便跟着项氏回了暖香苑。 府上的姐妹听闻顾安年回来,不少都到暖香苑来问候,一干姐妹说了会话,便陆续有人起身告辞。顾安年出手大方,每个姐妹都送了些精致贵重的首饰,让一干姐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众人也由此看出,逸亲王是真的待她不薄。 项氏倒是没有因这些平日里不熟的侄女上门而不悦,反倒因着顾安年的出手大方而欣喜,只觉有面子,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 打发了一干不亲热的姐妹,顾安年又与最后留下来的顾安锦,一同去了先前自己住的西厢房说悄悄话。 因着顾安年很少回来,是以两姐妹自顾安年出嫁后便很少聚在一起了,即便是涉猎时想聚聚,也因着接二连三的意外而不得不打消念头,时隔半年多,两姐妹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锦姐姐,你与洛靖远的亲事谈的如何了?”顾安年最关心的便是这个问题。 原以为顾安锦会羞红了脸,却不料她面露愁容,叹道:“此事一拖再拖,也不知要拖到何时才能谈妥了。” “这是为何?”顾安年心中一惊,顾安华已出嫁,宁秋霜也掀不起风浪了,就算项氏从中作梗,也不可能凭她一己之力与顾之源太夫人两人作对啊。 这其中定是有其他的隐情,顾安年心想。 顾安锦又是长叹一声,这才娓娓道来。 与此同时,宋祁应付永济侯府一干人等,可谓游刃有余。 “先前听闻王爷遇刺,我等还担忧王爷身体如何,如今见王爷气色精神皆好,我等也算松了口大气。” 说话的是永济侯府的二老爷,也就是董氏的丈夫。 宋祁扫了眼这个一双小眼中不时闪过精光的男人,哂笑道:“劳诸位挂心了。” 顾老二如今在兵部担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算是他除顾之源外,接触的次数算多的永济侯府的人了,毕竟他挂了个兵部的头衔,不时要过去转转,这一来二去,对这个总是上前来打招呼的半个亲戚也就识得了。 虽不如顾之源这个大哥有能耐,得皇上器重,顾老二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至少打探消息的本事不错。这本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在现在看来,宋祁觉得还挺有用处。如今,顾老二私下也算是他的人。 在听到顾老二提及遇刺一事时,顾之源便皱起了眉头,他原以为宋祁会当场发怒,却不想宋祁依旧云淡风轻,心中诧异的同时,更是对这个权倾朝野的王爷有了几分敬佩。 顾老二能自己在兵部谋得个职位,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的,注意到了自家大哥不悦的神色,他便赶忙岔开了话题,一群人说起了不痛不痒的朝中趣事。 顾怀卿在旁作陪,却一直未曾开口,在众人相谈甚欢之际,他蓦地开口,沉声问:“西北之战,局势愈发严峻,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在场众人都知晓西北剿匪之事的负责人是宋祁,在朝堂上对此事争议颇多的现在,顾怀卿这句话一出,热闹的氛围顿时降到了冰点。 顾之源责备地望了顾怀卿一眼,对宋祁拱手道:“还请王爷见谅,犬子担忧表兄安危,才会失言。” 宋祁抿唇一笑,雪白的狐皮大领衬得他愈发贵气优雅,俊美如神。摆了摆手,他喝了口热茶,笑道:“无妨,怀卿不过是关心国家大事,本王又怎会怪罪。” “王爷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其他人纷纷附和,又扯起了旁的事。 顾怀卿眼中闪过冷意,又要开口,顾之源皱眉瞪了他一眼,警告他莫要再胡言。顾怀卿无奈,只得憋下心中的焦急与烦躁,双唇紧抿不再开口。 宋祁眼角扫到两父子暗中的举动,勾唇一笑,不动神色地继续与顾老二与顾老三交谈。 暖香苑西厢房内,顾安年听完顾安锦所言,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月,阻碍顾安锦与洛靖远在一起的人,竟然从项氏变成了顾之源! ps:听说最近推荐位很紧张,所以偶继续木有推荐继续裸奔,所以订阅越来越少,所以均订又降低了,所以偶很低落,所以偶码字没有动力,所以偶好想断更,呜呜,嗷呜呜,这淡淡的不甘忧伤怎么破啊,亲们,求拯救~~~~ 八十六、惊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已经因着命运轨迹的偏移,而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对于顾之源为何会突然反对顾安锦与洛靖远的婚事,顾安年百思不得其解。 说到伤心处,顾安锦忍不住落下泪来。 “射猎之前,父亲还欢欢喜喜地与我商量,问我愿意何时将亲事定下来,不过转眼,在霜表姐与华妹妹的婚事定下后,父亲便只字不再提及此事,等到洛夫人派人来问,父亲更是一口便回绝了,我不懂,为何父亲前后的态度竟如此不同。” 顾安锦一边拭泪,一边期期艾艾地对顾安年倾诉。 顾安年瞧她气色确实大不如在猎场时所见那般红好,脸色更是不再红润,隐隐有些苍白,便知这些日子她一定过得极为愁苦。 心中千转百回,顾安年猜不透半点其中内情,便只能温言劝道:“锦姐姐,你莫要难过,许是父亲有难言之隐,你不妨与父亲说说,父亲那般疼爱你,兴许会改变主意的。” 心里却是对此并未寄予多少希望。 顾之源竟然能突然改了主意,那便不是几句话就能改变他决定的,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查明他为何改口,才好想办法。 顾安锦听了顾安年的安慰之言,情绪好了许多,止了抽泣,扯出抹笑来,拉着顾安年的手柔声道:“年妹妹,你无需替我担心,姐姐知晓如何做的。” 闻言,顾安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用问也知晓,嫡姐的知晓如何做便是听从父母的安排,不是她说,嫡姐真的太缺心眼了。 不过此时她也只能点头附和。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顾安年虽猜不到顾之源到底是何心思,却清楚他定是有何目的,然此事不能与嫡姐说,因为就算她告诉她父亲是有目的而为之。相信嫡姐也是不会信的。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两姐妹又在里间说了会体己话,守在门口的青莲突然通报道:“娴侧妃娘娘,三小姐,八姑奶奶来了。” 两人闻言皆是一惊,顾安锦擦干脸上的泪痕,顾安年扬声对外道:“请华妹妹进来。” 将近年关,亲朋好友都四处走动,顾安华此时回府,倒也算是正常。是以两人都未多想。 顾安华由青莲领着进了屋。 屋里门窗关闭。四角烧着炭盆。十分暖和,刚从风雪中进到屋里来,顾安华脸上有些泛红。解了斗篷后,她走到炕边。见了顾安年两人,笑盈盈福身行礼道:“锦姐姐,年姐姐。” 顾安华的气色不错,全然不见刚嫁给宋瑜时的哀戚幽怨,想来已是想通了。 “今儿倒是赶巧,华妹妹也回府了。”顾安年对顾安华笑了笑,态度比以往要亲近许多。 倒是顾安锦笑容有些勉强,打招呼时眼神四处游移。 顾安华也没在意那许多,笑道:“刚一进府,便听逸亲王殿下与年姐姐过来了,这不刚给祖母,父亲,母亲请了安,就过来了。” 顾安年含笑颔首,请了顾安华坐下,道:“都道赶早不如赶巧,今儿难得聚在一起,咱们几姐妹定要好好说说话。” “年姐姐说的是。”顾安华笑着应了,在热炕另一头坐下。 顾安锦自顾安华进来后,便有些坐立难安,听两人说了会话,她突然站起身来,歉意道:“姐姐忽地想起房中还有些事未处理,要赶回去一趟,就不陪两位妹妹多聊了。失陪。” 说罢,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顾安华脸上闪过一抹黯然,很快又恢复过来,对顾安年笑道:“年姐姐这些日子可好?妹妹许久未去王府看望姐姐了,一直挂心姐姐身体如何。” 嫁入五皇子府后,顾安华便时常到逸亲王府走动,是以两姐妹感情比以往好了许多。 也是因此,顾安华在五皇子府虽说不上受宠,却也是过得不错的。 五皇子待她还算宽厚,见她时常到逸亲王府走动,偶尔也会与她一起上门,对她也多了几分关怀。她知晓这是拖顾安年的福,是以便更加感激顾安年,每次到逸亲王府拜访,都会带些不算贵重却饱含心意的礼物。 像这样的问候关心,更是常见。 “华妹妹有心,我很好。”顾安年淡淡一笑。 顾安华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虽说当时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无意中改变了一个人,这种感觉还不错的。 对于刚才顾安锦的失态,两人都没有提及,只寻些其他的话题闲聊。 顾安华今日仿似十分高兴,脸上笑容就没有断过,顾安年有些诧异,状似随口问了一句:“华妹妹今日兴致颇高,可是有何喜事?” 顾安华脸上的笑一顿,迟疑一番后,歉意道:“年姐姐见谅,此事妹妹暂且不能告知姐姐。”说罢,小心翼翼地打量顾安年的神色。 顾安年在心中挑了挑眉,满不在意地笑道:“无妨。” 顾安华见她脸上便无不悦之色,心中舒了口气,又寻了些近日听闻的逸闻趣事说与顾安年听,两人有说有笑,气氛还算不错。 中午时分,宋祁在前院与顾府一众男子推杯换盏,按理项氏与顾安年要去前面伺候,然一群人喝的兴起,便让她们回了后院自己用膳,顾安华是一人来的,便也与顾安年一起,留在暖香苑用膳。 因着猎场设计顾安锦一事未成,项氏对顾安华并无几分好脸色,就连顾安华出嫁之时,她虽把婚事办的妥妥当当,却也同样没给几个好脸色。只是后来见顾安华与顾安年关系渐好,又听闻顾安华在五皇子一向安守本分,伺候五皇子十分尽心,她这才对其改观。 一顿饭还算吃的开心,饭后,顾安华与项氏告了辞,道是要去瞧瞧宋姨娘,项氏今日见着顾安年心中高兴,便笑着允了。 顾安华一走,项氏便拉着顾安年到了暖阁里说话,也不过是问的她在逸亲王府过得如何。 “平日里走访其他府上的夫人,时常能听到逸亲王殿下对你如何如何好的传言,母亲心里虽高兴,却也是挂心的,毕竟传言是传言,真的过得好与不好,那只有你本人才知晓,你与母亲说说,逸亲王殿下待你可是真的好?” 项氏拉着顾安年的笑,眼中满是和蔼慈祥。 顾安年含笑点头,反手握住项氏的手,道:“很好,王爷待女儿很好。” “如此就好。”项氏笑眯了眼,又道:“你一直未曾回府来,有些事母亲也不方便写信告知你。瑾贵妃托母亲给你带句话,道是多谢你在猎场时提醒五皇子谨慎行事,替五皇子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瑾贵妃对顾安华也还算是满意,是以对顾安年这个“出手相助”的人,自然也增了几分好感。 顾安年弯唇一笑,略带歉意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想来先前也是女儿不好,害得五皇子惹了皇上不喜,平白受了板子,女儿心里过意不去,是以在猎场时才会出口提醒。” 说到宋瑜挨板子这事,项氏脸上的笑僵了僵。此事也算过去不短一段日子了,现在想来,她仍是有几分气愤,毕竟她险些因着这件事与瑾贵妃闹翻,若不是她后来涎着脸说好话,怕是要与娘家的关系弄僵了。 要知晓,项国公府能有如今的地位,大部分是托瑾贵妃的福。 因此,不管是瑾贵妃,还是项氏自己,都是对顾安年有几分埋怨的。 顾安年也是知晓这一点的,是以她一直未曾回永济侯府探望项氏,就是怕项氏给她摆脸色,要她解释一大通。 至于猎场那件事,她就是在向瑾贵妃与五皇子示好。 不仅仅是为了打消瑾贵妃与项氏对她的怨气,也是在暗示她依旧与她们是一伙的,如此她才能更清楚地知晓她们的一切计划。且,尽管她如今已不再是永济侯府的人,但是她依旧需要了解侯府的一切动向,而项氏无疑是她打听消息的最佳人选。 项氏也不过只有瞬间的不自然,随后便叹道:“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如今瑾贵妃是不会再对你怀恨在心的。” “女儿知晓。”顾安年连连点头。 项氏微笑颔首,犹豫一番,她拉住顾安年的手,突地压低声音,愧疚道:“年姐儿,母亲知晓如此会影响你在逸亲王府的处境,然,如今皇上对逸亲王殿下愈发重视,你……你寻着机会,哪日瞧逸亲王殿下高兴,便替五皇子美言几句,瑾贵妃不会亏待你的。” 这番话在顾安年的预料之中,微微颔首,她拍了拍项氏的手,笑着应道:“母亲放心,女儿会的。” 项氏见她应下,面上又是欣喜,又是愧疚,便又是嘘寒问暖一番,拉着她的手絮叨不停。 不多时,前面来人道宴席散了,逸亲王寻娴侧妃回府,项氏便起身与顾安年一同去前厅。 在路过锦荣苑时,顾安年想起要与顾安锦道别,便拐进了锦荣苑里,一进院子,迎面便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那老妪见了她,不紧不慢地行礼,道:“老妇见过七姑奶奶。” 听到那苍老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顾安年只觉脑中炸起一道惊雷,轰的她愣在了雪地里。 八十七、线索(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有时候,顾安年也怪自己的记忆力太好。 时隔将近六年,她依旧是一听便认出了那个声音。 六年来毫无头绪,明着暗里的都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接连的挫败让她隐隐有了放弃追查的念头,然而寻寻觅觅,却在这样的偶然之下,她再次寻到了线索。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那个声音,第一次是在将近六年前,听到的第二日,她便失去了这世上第一份温情。 顾安年不知晓该感谢上苍的眷顾,还是该痛骂这莫名的机缘。 “安年,发生何事了?”项氏在院门外等了一会还未见顾安年出来,便进来瞧瞧,却见顾安年瞪着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妇发呆,不由出声问道。 项氏的声音将顾安年拉回了神,收拾起心中翻涌的情绪,她扯出一抹笑,回首望向项氏,笑道:“无事,就是见了个陌生的婆子,有些好奇。” 又对那弯身行礼的老妇道:“起身吧。” “谢七姑奶奶。”老妇谢了恩,垂首立在一边,顾安年只能看到她花白的头发,矮小的身材,以及满是皱眉的干瘦双手。 上下打量一番,将身形特征记了个大概,顾安年笑道:“怕王爷等得急了,我便不进去了,就劳这位嬷嬷待我向嫡姐道别了。”说罢便挽起项氏的手,一同出了锦荣苑院门。 老妇抬头望向顾安年离开的背影,苍老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走在去正厅的路上,顾安年故作好奇地问:“母亲。那婆子我从未见过,可是新入府的?” 项氏嗤了一声,不屑道:“哪里是新入府的,不过先前在乡下农庄。你未曾见过罢了。也不知你父亲是如何想的,把蒋姨娘与顾安绣接回府来也就算了,毕竟顾安绣是永济侯府的血脉,但连这么个老嬷嬷也给接了回来。我就实在是想不通了。” “原来如此。”顾安年颔首。 项氏又道:“近日来,你父亲的心思愈发难猜了,不过也不尽然是坏事,像是回绝了洛府的求亲,此事就做得十分对。”说完抿唇笑了起来,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 顾安年附和着笑了笑,心中想着那老妇的来历。 怕引起项氏的疑心,她不敢在项氏面前对那老妇表示出过多的兴趣,想着回逸亲王府后在细细打听。 顾府众人一直送到侯府门前。项氏依依不舍地拉着顾安年的手。嘱咐她有空便时常回府上坐坐。难得的是顾之源也在旁附和了几声,这愈发引起了顾安年的猜疑。 宋祁也不知中午喝了多少,这会一张白玉面庞一片火红。与众人告了辞,脚步不稳地就要上马车。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要摔倒,顾老二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呼了一声:“王爷当心!” 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道:“王爷,消息准确,证据都已集齐。” 半眯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宋祁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面上却是一片醉意,嘴里含糊不清地笑呵呵道:“有劳、有劳了。”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离得稍远的其他人都未发现宋祁与顾老二暗地的动作,只以为顾老二是在献殷勤,一时神色各异。 顾安年却是看到了,只是此刻她心中有事,也就没有在意。 风雪已停了,待两人上了马车,福禄便爬上车辕,吩咐马夫启程回府。 直到哒哒的马蹄声渐远,顾府众人才转身进了大门。 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原本歪歪斜斜一脸醉意的宋祁突然坐直身子,一脸正色,对坐在车帘便的福禄厉声道:“派人往西北送信,通知众将领援兵不日便派出,另,即刻通知周大人,叫他立即派人秘密调运粮草,务必两日内送达西北。” 福禄脸色肃穆,颔首道:“老奴领命!”下一刻身形一闪,已不见人影。 顾安年还在为永济侯府内的事费心,福禄突然消失不见,倒是把她惊了一跳,不过她很快镇静下来。若是福禄真的一点本事都没有,她才应该感到意料。 “呼,好热。”宋祁舒了口气,扯了扯肩上的狐皮大领,他本就生的好看,如今双颊泛红,被那华贵的皮草一衬,不禁显出了几分魅惑之色,顾安年不动神色地用眼角瞄了他一眼。 宋祁扔开被扯下来的柔软的大领,松了松衣襟领口,身子一歪倒在了顾安年腿上,闭着眼喃喃:“这会是真的喝多了,热死了。” 顾安年无奈翻个白眼,道:“喝多了不是应该晕乎乎么?热也算喝醉了?” 垂眼,正好看到微微敞开的衣领里形状优美精致的锁骨,顾安年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眼前的美色。 “快给我扇扇,热死了。”宋祁完全不懂某人的尴尬,把衣领拉得更快,还直催促顾安年给他扇风。 “不扇。”顾安年恼羞成怒,直接把狐皮领子往他身上一扔,遮住某人大开的襟口。 “不嘛不嘛,给我扇扇嘛。”宋祁偏还死皮赖脸地往她身上蹭,如果顾安年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眼中不时闪过带着戏谑的精光,可惜的是,顾安年现在看天看地,就是不往他脸上和身上看。 “你怎么这么麻烦!”实在是受不了宋祁的死搅蛮缠,顾安年狠狠一皱眉,瞪了他一眼,认命地拿袖子给他扇风,只是视线依旧不往他身上放半点。 被宋祁这么一闹腾,顾安年也没心思想永济侯府里的事了,便问起了方才在侯府门开看到的顾老二的事。 “你跟二叔很熟?” 或者应该说他是你的人? 顾安年没有问得那么直接,因为她总觉得她不应该过问太多宋祁的事。 宋祁惬意地眯着眼,闻言回答道:“也说不上熟,也就是这两月才有了交集。” 这句话虽表面上没有包含什么有用的讯息,但是也足够顾安年推测出一二来。 顾老二是兵部的人,又是在西北剿匪之战的这两个月与宋祁搭上了线,可见两人私底下的交集便是与西北之战有关,莫非与宋祁所说的别国的阴谋有关? 想到这里,顾安年止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国家大事,她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宋祁见她不再开口,反而疑惑地睁开眼,问:“怎么不问了?” 对于小七过问他的事,他还是很高兴的,就算是国事也无妨,只要两人能找到话说。而且直觉告诉他,他或许可以从小七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意见。 顾安年皱了皱眉,道:“我大抵猜到了你与二叔是因何事而有了交集,我不便多问。” 宋祁闻言笑了,坐起身来,直视她的双眼,道:“无妨,有何想知道的你都可以问我。” 听他这样说,顾安年更加不想问了,摇了摇头道:“比起国家大事,我还是更关心府宅小事。”顿了顿,她把今日在锦荣苑遇到那老嬷嬷的事,以及六年前陈姨娘投井之事告诉了宋祁,末了,道:“我总觉着永济侯府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且这个秘密是解开所有谜题的答案,可是这六年来,不管我如何调查,都无法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这个秘密隐藏地太深,即便是前世,她也未曾听闻一字半句,导致今生毫无头绪。 “你是想从那个老嬷嬷下手?”宋祁抓住问题的关键。 顾安年颔首,道:“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为我解惑。” 沉吟片刻,宋祁问:“需要我帮你吗?” 顾安年闻言一怔,笑了笑点头,“百忙之中你还愿意帮我,我自然乐意接受,你就先帮我调查一下那老嬷嬷的来历吧,其他的等我稍稍理清头绪之后再说。” 对于宋祁,她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而宋祁要的就是她的不客气。 “好,一查到消息,我就立即通知你。”宋祁勾起唇角。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当中。 周胜接到福禄送来的消息时,正在与齐恺密谈。 这几日朝堂之上,关于是否派兵增援西北一事,以逸亲王为首的一派,坚持反对派兵增援,周胜作为提出限制粮草的人,此时也不好站出来出尔反尔,便也就跟着宋祁大呼不派兵,而以宰辅为首的一派,则是力争派兵救援,把陆方伯几人夸上了天,道是要为大匡挽救人才栋梁。众臣各持己见,吵得不可开交,这一拖再拖,派兵之事到如今还未商定。 齐恺来寻周胜,便是为了派兵之事,然两人刚坐下还未说几句话,周胜的亲信便悄声进来禀报,道是逸亲王身边的福禄公公秘密来访。两人面面相觑,周胜当即吩咐人将福禄迎进了书房里。 “周大人,王爷派老奴来告知周大人一声,让周大人立即秘密调运粮草前往西北,两日之内务必到达。”福禄不提半句废话,直接传达宋祁的意思。 周胜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稍稍冷静后,他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福禄高深莫测地一笑,低声道:“这战,怕是要打到北羌国去了,五位年轻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闻言,周胜当即眼中一亮,心下如明镜般。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云之彩水中月,书海路人三位亲的打赏,感谢蓝心依依的小粉红,昨天偶是无病呻吟,现在已经很淡定啦,亲们不用担心,么么哒~~~ 八十八、新的猜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要调查一个深宅老妇,对宋祁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两日,下面的人便将那老妇最详尽的讯息记录下来,呈给了宋祁。 宋祁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将调查到的一切交给顾安年。 看着那记录那老妇资料的书信,顾安年的眉头越皱越紧。 “姓柳,是京城柳家的家生子下人,还是柳氏陪嫁到永济侯府的陪嫁嬷嬷……”顾安年轻念出声,脑中渐渐生出一个猜测。 “据调查,这柳嬷嬷自柳氏去世,便被送到了乡下农庄,而在她离开永济侯府后不久,她的媳妇,也就是顾安锦的奶娘丘氏进入了永济侯府,而她自己本身,十四多年来,再也未曾踏进永济侯府半步,直至一个月前,她才被顾之源接回永济侯府,说是念在柳氏的恩情上,接她回京颐养天年。” 宋祁在一旁补充。顾安年关心的事,他自然也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来她还是丘氏的婆婆。”顾安年闻言颔首,接着往下看。 宋祁见她只专注于那书信,心中泛起淡淡的不满,不甘于被冷落,便随口道:“你说差不多六年前,你在陈姨娘房门外听到了那柳嬷嬷的声音,你确定没有记错?据打听到的消息,柳嬷嬷十四年来,可是从未离开了乡下农庄的。且时隔将近六年,你当时年岁还小,也不过听到字言片语,现在很有可能记混了。” 闻言,顾安年顿了顿,望向他的双眼,认真且坚定地道:“我确定我没有弄错。” 若说当时她当真只是个小孩子,思维还未成熟,那么她也会怀疑自己是否多心记混了,但是她不是,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声音,特别是那个“七”字,那个柳嬷嬷在称呼她为“七姑奶奶”时的语调与发音,与当年提到“七小姐”时是一模一样的,她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 宋祁悻悻然摸了摸鼻尖,信上的内容他都认真看过,自然知晓那柳嬷嬷就是顾安年当年在陈姨娘房门外听到的声音的主人。 他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故意引起顾安年的注意,让她关注自己多一点。这会顾安年如此认真地回答他,倒是让他有些窘迫,但还是忍不住犟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即便有两个人的声音相同,也并非是甚大惊小怪的事情,你怎可如此武断。” 顾安年若是还听不出他是在故意找麻烦,就白和他相处半年了。 无奈叹出口气,顾安年把信放到一边,认真地对宋祁道:“王爷,我感激你帮了我大忙,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随意质疑我的看法。对,这世上确实有相同声音的人,但是相同的声音,还同样出现在永济侯府,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两者是同一人?” 宋祁被噎了一下,继而梗着脖子道:“说不定就有这么巧的事。” 这明显就是在无理取闹了。 顾安年抿了抿嘴角,压下心中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脸色太难看,轻声道:“你若是闲得发慌,还是回书房去吧,把精力都放到西北边境上,总好过在这里浪费时间精力,与我争论这些小事。” 宋祁闻言一怔,沉下脸偏过头,冷然道:“我不去。”这会就是在赌气了。 顾安年深深望了他好一会,见他真的不打算离开,也就不再理会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信上。 一个深宅下人的一生,并未多少值得引人注目的事迹,顾安年仔仔细细看了两遍,过滤掉了无足轻重的事情,把一些值得深思的大小事情记了下来。 根据收集的消息,柳嬷嬷确实如宋祁所言,十四年来从未离开过农庄,但是信上提到永成十二年春季时,柳嬷嬷生过一场大病,有半月有余的时间未曾出现在人前,从时间上来说,凭借这一点,顾安年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柳嬷嬷是否真的在这十四年间从未踏进永济侯府。 然而单单是怀疑是不够的。 心中那个猜测愈发蠢蠢欲动,顾安年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些年来,永济侯府发生的一切事情,以及值得注意的人都罗列出来,逐一分析推测。 吩咐青莲拿来笔墨纸砚,顾安年写写画画,先是将永济侯府的人物关系图列了出来,并标注了这些年来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大小事情,以及心中的大小疑点。洋洋洒洒画满了一张纸,才完成这个不小的工程。 宋祁原本赌气不理顾安年,只不发一言地坐在一旁,后来见顾安年写写画画,又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瞄了几眼,然而待顾安年放下笔回头时,却发现他早已枕着自己的小腿,歪在炕上睡着了。 望着那睡着后略带几分稚气的面孔,顾安年下意识地弯起唇角。 笑着摇了摇头,扶起枕在自己小腿上的脑袋,待跪坐好后放到膝上,拉过暖和的锦被与狐皮大毡替他盖好,又不舍地抚了抚他眼下的青色阴影,她这才回头做自己的事。 屋外鹅毛大雪纷飞,却丝毫不影响屋里的一室安详温馨。 这日早朝,当宋祁提出令驻扎于西北边境重门关的节度使调集十万大军前往西北芒禾镇胡蒙山增援之时,朝堂之上刹那落针可闻。 不说这庞大的数量,单是宋祁突然转变的态度,就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皇上,万万不可啊,重门关乃是我大匡与北羌,蒙达两国边境的重要关口,驻扎大军一旦离开,便就相当于是邀请异国入侵我大匡领土啊!” 头发花白的老臣躬身出列,大呼不可。 宰辅莫正德冷哼一声,高声道:“逸亲王好大的口气,派兵十万剿匪,说出去岂不是要让边境小国笑话我大匡以众欺寡!只有无能之人,才会仅以数众压人。逸亲王不过一年未上战场,不想胆量便已小到如此地步了,真真惋惜。” 听着这满含浓浓讽刺意味的话,宋祁闲适一笑,就着双手拢在袖中的姿势,对着莫正德拱了拱手,不痛不痒道:“莫大人所言极是,本王确实过惯了舒心日子,本王也相信,只要大匡一日姓宋,本王的舒心日子就不会到头。不过说来,论起兵法谋略,论起胆量,本王自信还是胜宰辅大人一筹的。” 莫正德不屑哼了声,转过头不再开口,见状,他身后一位李姓大臣躬身出列,言辞恳切道:“皇上,逸亲王前日上朝时,还口口声声称反对派兵,今日不仅态度大变,且要求派出十万大军,其背后的用意不可谓不引人深思呐!” “大胆!你的意思岂不是在说皇叔包藏祸心?!”宋瑜怒斥那大臣。 “臣不敢,臣不过表明心中疑惑罢了。”那位大臣不卑不亢,板着脸躬身陈述。 宋祁身后的周胜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本官也记得,前几日宰辅大人与李大人口口声声要求派兵增援,挽救国之栋梁,如今王爷想通了,怎的诸位反而不赞同了?若说态度大变,尔等不也一样?那岂不是尔等也包藏了祸心?”眸中却是一片寒意。 那位姓李的大臣一愣,继而向龙椅上的永成帝拱手示意,怒道:“王爷岂可颠倒黑白!臣对大匡,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周胜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李大人,你姓李的对大匡忠心耿耿,难不成王爷这姓宋的反而其心可诛?”又转身朝着朝堂之上众大臣拱手道:“本官倒是要为王爷讨个说法。诸位大臣可要评评理,为保大匡边境安宁,王爷小小年纪便沐血战场,为国出力,为陛下出力,到底可是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宋祁抿唇轻笑,看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论起耍嘴皮子,他从不输人,不过对付这些虾兵蟹将,还用不着他亲自动口,周胜足以应付。 “你——”李姓大臣被噎得面红耳赤,怒发冲冠,却着实又找不到话来辩驳,赶忙望向莫正德求助。 莫正德眸子一沉,对李姓大臣使了个眼色,随即轻笑两声,道:“周大人言重了,王爷赤胆忠心,我等自是清楚明白,只是派遣十万大军并非小事,事关边境安宁,我等也不过是谨慎行事。” 周胜皮笑肉不笑对着莫正德拱了拱手,道:“宰辅大人所言有理。” “儿臣以为,皇叔此举必有其用意,父皇不若先听听皇叔如何解释。”一直沉默的宋璟这时开口道。 坐于大殿之上的永成帝淡淡颔首,抬手示意宋祁说话。 宋祁往右前方迈出一步,躬身行礼,道:“臣弟以为,此次西北悍匪之战并非只是普通的剿匪之战,悍匪所在的胡蒙山,乃是大匡与蒙达的交界之处,原本已走投无路的悍匪转瞬便势力大涨,大败我军数次,此事不得不发人深思。” “你的意思是蒙达与悍匪连成一气,欲侵犯我大匡西北边境?你可有证据?”永成帝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悍匪背后藏有的阴谋,所有人都已看出,然在找到确切证据前,没有人开口如此直白地说出。毕竟事关两国邦交,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提出会有破坏两国邦交的嫌疑。这等罪名,不是任何一个人能担得起的。rs 八十九、上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当宋祁提到蒙达时,莫正德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宋祁注意到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的话。 “臣弟确实寻到了能证明蒙达意图利用边境悍匪,侵犯我大匡边境的证据。只是时机未到,臣弟不能将证据呈于圣上。”宋祁语调轻缓不急不躁,似胜券在握。 “逸亲王殿下当真会说笑,既已得了证据,又有何不可拿出手的?莫非逸亲王所说得到证据胡口妄言?”莫正德一派的一名官员不无讽刺道。 宋祁冷眼一扫,傲然道:“本王是否在说笑,岂是尔等可非议的。”微微上扬的语调,眼中的凌厉之色,瞬间将那官员震慑,那官员脚下一软,立即垂头往后退了小半步。 莫正德一派的大小官员见宋祁摆出这般姿态,便知他不想再与人废话下去,连忙纷纷望向莫正德,寻求指示。 莫正德给了众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出列面向永成帝,拱手恳切道:“陛下,臣以为,不论蒙达是否有意侵犯我大匡边境,西北剿灭都需派兵增援。然,十万大军不是小数目,乃是重门关的全部驻军,并非说调动便能调动的。且,一旦重门关驻军调动,重门关必定守备空虚,给了他国可乘之机,还请陛下三思。” “还请陛下三思!”朝中近乎半数的官员拱手请命。 永成帝面色一沉,显出几分为难之色。 宋祁一眼扫过那一个个面容肃穆庄重,言辞恳切的朝臣,缓缓勾起一抹笑,出列对殿上的永成帝拱手道:“陛下,既然诸位大人以为派遣十万大军过于关系体大。臣弟便也就不强求。只是西北之事刻不容缓,还请陛下给臣弟一个准数,臣弟也好立即调动兵马。” 永成帝微微颔首,沉吟片刻,转向莫正德道:“宰辅以为派遣多少兵马合适?” 莫正德已逾天命之年,除去略显灰白的发丝胡子,脸上并不显老态,一双老眼更是锐利凌冽。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时时闪着算计,此时,听闻永成帝的问话,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拱手道:“臣以为。四万大军足矣。” 话一出口,在瞄到宋祁脸上突然展露的愉悦笑意后,他心口一紧。恍然醒悟自己中计了。 果不其然。 宋祁不等他再开口,连忙上前拱手道:“宰辅大人所言有理,四万大军虽不足以立即解除西北之匪乱,然臣弟相信,凭借几位年轻将军的谋略才智,还是足以与悍匪对峙的。” 说罢又对莫正德一脸感激动容,言辞切切地拱手:“本王替西北百姓感谢宰辅大人,也替五位年轻将军感谢宰辅大人同意从重门关派兵四万增援,宰辅大人如此爱惜人才,可见对大匡的忠心当真是日月可鉴。感天动地呐!” 这样一番吹捧,完全就是不给莫正德反口的一点机会与借口。 莫正德双目圆瞪。花白的胡子气得抖个不停。 如此,从重门关调遣四万大军增援之事便定了下来。 这日下朝后,诸位大臣又将多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莫正德被逸亲王摆了一道。 十万大军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逸亲王一开始的强硬态度,也不过是在做戏。为的就是要引莫正德进入误区,让莫正德以为逸亲王非十万大军不合作。 如此一来,等到让莫正德建议派兵多少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就会放弃自己原本估算的数量,进而去估算逸亲王能接受的数量,而按照逸亲王提出的十万大军来看,莫正德自是不能太过估算小了的。 四万大军,已经是相对十万大军而言较为小的数量了,莫正德还算勉强能接受。 不过,若是这个数字正中宋祁的下怀,莫正德便不能接受了。 然,话已出口,退路已被堵住,事已成定局,莫正德只能悔不当初。 可说,莫正德是自愿踏入了逸亲王设下的陷阱。 且,派遣四万大军是莫正德提出的,不管增援的结果如何,都需他来承受。若是得胜还好,若是落败,他这顶乌纱怕是很难再戴稳。 至于宋祁,得胜了他能得个虚名,即便败了,责任也追究不到他身上,可谓毫无压力。 出了大殿,莫正德心腹甄志林紧跟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道:“宰辅大人,如今重门关派遣四万大军增援剿匪,比我们预期的多了两万,可如何是好啊?” “……”莫正德正要开口,却见宋祁神清气爽地与周胜出了殿门,忙咽下嘴里的话,低斥道:“此事回府再议。”而后狠狠瞪了眼朝着这边拱手的宋祁,拂袖而去。 见到这一幕的周胜得意笑道:“莫正德那老匹夫,怕是要气得吃不下睡不好了。” 宋祁披上福禄递来的大裘,掸了掸镶了紫貂皮毛的领子,笑道:“宰辅大人不可谓不慷慨大方,这四万大军,可是比你我估算的多了一万呢。” “王爷所言极是。”周胜双手拢在袖中,含笑拱了拱手,眼中全是胜利的喜悦。 “如今胡蒙山很快便会有驻军四万,而重门关还留有驻军六万,两处的兵马都足以牵制悍匪背后的人,后面的,便只能瞧瞧陆方伯几人的本事了。”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宋祁长长呼出口气,热气遇冷,瞬间便凝结成水汽,飘散在空气中。 “王爷费心了。”周胜神色一肃,恭敬地垂首。 “瞧这天色,怕是一会还有雪下,本王便先回了,剩下的,你自行斟酌行事。”淡淡点了点头,宋祁步下殿下台阶,福禄紧跟其后。 “臣恭送王爷。”周胜躬身目送他走远。 永成十七年冬,临近新年,永成帝下令调遣重门关四万大军奔赴西北芒禾镇胡蒙山,配合当地军队,全力平定匪乱。 在齐匀柯许下三日之约的第二日,五人收到了援兵将至的信报,几近陷入绝望的剿匪之军重新获得了希望,两日后,大军接到了调运而来的粮草,严峻的情势终于得到了缓解,所有人得以喘一口气。 然而这并未往陆方伯展露欢颜。 “如今我们得到了粮草,解决了衣食的问题,能让我们再扛一段时间,然援军却不知何时才会到来,在此期间,若是匪贼主动进攻,我军同样朝不保夕。” 陆方伯说出自己的顾虑。 对于援军,即便他抵触,却也不能改变现实,然而现在最让他担忧的,却是自方人数过少,不足以抵挡敌军进攻的问题。 原本欢天喜地的众人,在听闻陆方伯的话后,顿时都泄了气,再次怏怏不乐。 “照你这样说,我们不管有没有粮草,都只能等死?”徐明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将口中叼着的枯草吐了出来。 陆方伯望着掉到桌面上的干草,眼中一亮,双眼微眯,道:“或许我有办法。” 第二日,在胡蒙山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搂着盟友送来的没人的匪贼头子听到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你说京城派来的军队在四处收割干草?”贼头子抓了抓头上所剩不多的头发,不敢置信地问。 “下去打听情报的弟兄确实是这样说,他们不仅自己动手收割,还到附近村里镇上征集。”山寨的二当家回答,他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收干草能有何用?那东西只能马吃,人又不能吃,莫非那些人穷得只能吃草了?哈哈哈!”贼头子哈哈大笑起来,二当家却是心中一震,留了个心眼。 又过了两日,打探消息的人到山寨报信,道是敌军军营里的士兵都换上了新的军衣,日日米饭馒头,菜里都有了油水,个个欢声笑语的。 贼头子一听,这些更是惊奇了。要知道不过几日前,那些人可是穷得粥都快喝不上了,不过两日,这伙食就大变样了? 还是二当家有心眼,道:“怕是京城调了粮草物资来了。” “什么?!”贼头子大惊失色,立即抡起拳头,大吼道:“早说要斩草除根,如今粮草已到,咱们岂不是又要与他们磨下去?!” “大哥,就算有了粮草,他们也不过就剩两千不到的人,咱们根本不用害怕,明日咱们就给他们来个赶尽杀绝!”三当家根本不把山下那一两千人看在眼里,狠狠灌了口酒,趾高气扬摆手道。 “不可轻举妄动。”二当家皱眉深思。 贼头子见状,便问:“二弟,你瞧瞧如今该如何是好?” 二当家相当于是这群匪贼的军师,负责替一群匪贼出谋划策,贼头子空有一身功夫,大多时候都是听他的意见行事。 闻言,二当家沉吟一番,道:“为了以防万一,今夜我们不妨派人潜进敌方阵营打探打探虚实。既然他们的粮草到了,那么援军可能也到了,在探清虚实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一群匪贼对二当家的话都十分信服,当即都点头附和。 当晚,匪贼的探子扮作马夫,潜进了大匡驻扎在胡蒙山下的军营,只见营中个个帐篷灯火通明,帐篷上投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帐中不时传出欢呼声与劝酒声,可谓热闹非凡。 瞧见这些的探子暗呼一声不好,急急忙忙回山寨报信去了。 九十、瞒天过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山下大大匡军多了许多驻扎的营帐,个个灯火通明,里面坐满了人,围在一起喝酒吃肉的,好不热闹!” 这就是探子回报给匪贼头子的情报。 山寨中的几个当家听到这话都懵了,这前几日还苦哈哈的大匡军队,现在竟然过得这么滋润?然更让人在意的,是探子口中多出的营帐,以及营帐里坐满的人。 “大匡军只有不到两千人了,营帐里怎可能坐满了人?”三当家疑惑道。 “看来大匡军的援军已经到了。”二当家直接点破原因,继而陷入了沉思。 “可我还是没想透他们要干草作何?”贼头子云里雾里。 二当家稍微冷静一些,略一沉思后,问那探子:“你扮作马夫潜进去,在马场可发现了什么情报?” 那探子连连摇头,道:“小的从马场摸进去后,也不敢多停留,只略微看了下情况,只知马场里马匹不多,应与先前探听到的无甚差别。” 闻言,三当家嗤了一声,道:“马匹都没有,哪里来的援军!且,他们要是有了援军,为何迟迟不来进攻我胡蒙山?我看不过是大匡军虚张声势罢了!” 贼头子与二当家都觉得这话有理,然多疑的二当家却并不如此认为,他越是往深处想,越是觉得不简单,越发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诡异。 如果大匡的援军未到,那营帐里的人又是哪里来的? 正当三位当家的陷入沉思,那探子突然眼中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道:“三位当家的,小的确定马匹数量不多,不过小的也未曾看到大匡军收集的那些干草,按理说,这干草只能拿来给马吃,这不放在马场里,是放到何处去了?” 探子这一番话一出。二当家顿时如醍醐灌顶,一拍桌子,高喊道:“我明白了!” 所有人都不禁望向他,眼中闪着信赖与希冀的光。二当家被这样的眼光一看,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骄傲自豪之感,对于自己的猜测便愈发深信不疑。 清咳一声,二当家有模有样。高深莫测地开口道:“大匡军的援军确实已经到了,然,那些援军一直藏在营帐中未曾露面,至于马匹,则是藏在了别的地方,是以探子并未在马场里看到多余的马匹,也未曾看到大匡军收集的干草。那干草。就是大匡军收集来喂养藏在别处的马匹的。” “可是,二哥,他们既然有了援兵,为何还藏着掖着不来攻打我们?”三当家提出质疑,贼头子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 二当家看了眼毫无脑子的贼头子与三当家一眼,眼中闪过轻蔑,解释道:“这就是大匡军的高明之处。胡蒙山是一道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大匡军多次进攻都未讨到好处,如今吸取了教训。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和他们把援兵和马匹藏起来有何关联?难不成他们就不怕我们打下山去,把他们一锅端了?”三当家虎头虎脑地问。 “他们要的就是我们主动进攻!”二当家蓦地提高音调,把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你们想想,他们的援军已到,我们却毫不知情派兵前去攻打,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他们将援兵藏起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们势单力薄,诱我们全力出击去攻打他们!如此一来。我们便是自投罗网,送上门去让他们一网打尽!” 二当家越说情绪越高亢,激动严厉的神情,将一窝匪贼吓得一愣一愣的。所有人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担忧,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冲动地贸然进攻,担忧的是山下大匡军到底是何情形。 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稍稍稳定了情绪,二当家又问那探子,“你估算大匡军营地里有多少士兵?” 探子略一回忆,皱眉严肃道:“小的估算将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闻言,不少匪贼都松了口气,三当家猛灌了口酒,狠狠一摔碗,粗声道:“我道是有多少兵马,不过八千,与我们寨子中差不多的数量,就算是打起来,也不一定是我们输!” “这话可不好说,想当初我们弟兄八千,大匡军六千,我们也没讨到好,还被逼到了老窝里,此次数量相当,打起来怕是凶多吉少。”有山寨的骨干成员提出忧虑。 “我担心的是大匡军暗地里还藏有其他军队,就等着里应外合围剿我等。若当真如此,那人怕将我们作为弃子。”二当家叹出口气。 一时,所有匪贼都沉默了。 最终,所有人一致同意按兵不动,只加强了对胡蒙山的巡逻与警备。 大匡军派出的探子打听到匪贼寨子里的动静后,激动不已地将消息汇报会军营。 听闻探子所言,徐明抱着肚子笑得打跌,其余几人实实在在松了口气,高鹤拍了拍身边放着的稻草人,笑道:“总算是可以真正喘口气了。” 五个年轻人交换一个眼神,都哈哈大笑起来。陆方伯摸着放在心口处的银钗,两月来首次露出发自心底的笑意。 两日后,陆方伯妙计保剿匪之军,为援军争取时间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宋祁看着信报上所言,乐得直拍桌面,大笑不止,口中直赞此法妙不可言。 “我原还担心那五个小子撑不到援军赶到,如今看来,倒是我低估了他们。”宋祁止了笑意,欣慰颔首道:“陆方伯此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此无中生有的妙法,当真是令人拍案称奇。” 顾安年淡淡一笑,抿了口茶,道:“我倒是觉着此计称为瞒天过海更为妥当。” “瞒天过海?”宋祁诧异地挑了挑眉,默念着细细琢磨一番后,再次拍案叫道:“好!好一个瞒天过海!” 说罢又略带戏谑地望向顾安年,扬眉笑道:“小七仿似对兵法颇有见解呐?我记得陆方伯与你私下似乎有所往来?” 顾安年镇定淡然地抿唇一笑,道:“我不过是无知妇孺,又怎会懂得兵法谋略?不过是觉得陆将军此计用到了一个‘瞒’字,是以才想到‘瞒天过海’这个词儿。” 宋祁含笑深深望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这几日上朝,孟老将军时常向我问起你,我倒是不知老将军问起你这‘无知妇孺’有何用意。” “……”顾安年顿时有种躺枪的感觉,孟老将军还真是会替她寻事。 眼珠一转,她淡淡一笑,道:“许是老将军与我投缘罢,对了,昨日进宫面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道大年初一宴请群臣时,会宣布吉贺与宁表哥的婚事,当众赐婚,此事你可知晓?” 转移话题的意图如此明显,宋祁勾唇一笑,也不再揪着不放,回道:“近日繁忙,许久未曾拜见皇嫂了,此事倒是还未曾听过。” 顾安年是知晓他这段日子忙碌的,便道:“天气寒凉,你也要注意身体才是。”有几次都听梦萝说他忙到夜深,这样的天气,即便是在屋内,也是难熬的。 “无妨,忙过这一阵就好。”宋祁含笑点头,问:“你那边可寻到眉目了?” 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情形却是差不多。 那日为了柳嬷嬷的事赌气,宋祁一觉醒来,两人就没事人一般了。许是宋祁也反省了一番,知晓当日确实是自己无理取闹,后来便不再多嘴,只偶尔发表两句中肯的意见,提点一两,对此,顾安年是很感激的。 顾安年点了点头,道:“我将永济侯府上上下下,所有可能有关联的人都罗列了出来,联合这些年发生大小事情,得出了一个猜测。” “哦?你猜到了什么?”宋祁有些好奇。 对于顾安年缜密慎重的性子,宋祁十分认同,也十分欣赏,是以在永济侯府这件事上,他也放了几分心。 顾安年的神情变得凝重而认真,带着些苦恼,道:“其实我应该早就注意到的。明明这些年永济侯府发生的不少都与她有关联,可就是因为太明显了,又大多是零碎的,没有相互关联的,是以我并未往那方面去想,毕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实在引不起人多大的怀疑。” “你说的那个人是……”宋祁微微皱眉,对于永济侯府的事,他并没有插手太多,他也知道顾安年不想他过于干涉,是以他并不如顾安年知晓的那般清楚。 “是柳氏,顾安锦的生母柳氏。”顾安年严肃地点头,“项氏要害顾怀卿,是为了替顾怀君争夺家主之位,而她千方百计要害顾安锦,却仅仅是因为对柳氏的嫉恨。” “而父亲疼爱顾安锦,同样与柳氏脱不开关系。更何况,顾安绣与蒋姨娘的回府,也多少有柳氏的影子。我还记得蒋姨娘回府时,项氏所表现出的不安与烦躁,只是当时因为父亲对蒋姨娘极好,我便以为项氏是在嫉妒,然现在想来,似乎并非那般简单。” ps: 大家想看打战的情节吗?不想看的话,后面我就稍稍提一下就算了。 九十一、串联的一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项氏的嫉恨,顾怀卿的韬光养晦,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两人的较量在顾安年看来只是单纯的迫害与自我保护的模式,她以为顾怀卿不过是因为知晓项氏并非真心待他与顾安锦,所以才会暗中培养势力,将项氏除掉。 而前世,蒋姨娘并未出现在顾安年的记忆中,她所能依据的只有今生。 蒋姨娘当年的离开,她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就好比厌烦了侯府内宅的争斗之类。至于回永济侯府,也可以理解为她想替顾安绣寻个好的夫家。 至少在见到柳嬷嬷之前,种种迹象表明顾安年这样认为是并没有错。 但是,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命运的轨迹早就因陈姨娘与前世不同的死因而改变,前世不曾知晓的秘密,也因此在她眼前崭露一角,只是先前她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去探究。 然而现在,因为不用再时刻替顾安锦担忧,顾安年有了精力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又有了宋祁的帮助,柳嬷嬷的出现,便就成了诱使她深入思考永济侯府秘密的诱因。 原本看似合情合理,能寻到解释的事情,如今仔细回想,却都能或多或少与柳氏挂上钩,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到一起,似乎一切都与柳氏的去世有关。 柳氏的去世,在永济侯府是不能提的秘密。顾安年隐约记得项氏曾跟她提过,柳氏是在生育顾安锦时难产而死的。而项氏提起这话时,是蒋姨娘将要回府之际。 顾安年仔细回想当时项氏与她说的,有关于蒋姨娘的事情。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然而回忆半天,她却想不起来当时项氏到底说了什么了。 那段时间,项氏三番两次设计陷害嫡姐,她一心放在如何护嫡姐周全上,就连陈姨娘的事都未曾放在心上,是以便没有对项氏所言留意,现在想要回想,实在是难事一件。她的记忆力虽好。然对不上心的事,却是记不住的。 偏偏是自己的疏忽,导致了如今的困窘,顾安年不免懊恼起来。 宋祁见她愁眉苦脸,心中不舍,不由温声安抚道:“你不要着急,实在想不起来。派人暗中调查便是。” 顾安年叹了一声,道:“十四年前的事了,又是府宅内的秘事,不比那些轰动全城的大事,哪是那般容易调查的。” 宋祁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只要还有当年知情的人活着,便就有调查到的办法。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顾安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被拍的头顶,心里却是暖暖的。 因为宋祁的插科打诨,顾安年低落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将烦心事放到一边,两人聊起了宴请群臣的事,这时,青莲突然进来,福了福身。恭谨道:“王爷,侧妃娘娘,永济侯府派人送帖子来了,道是夫人邀侧妃娘娘明日回永济侯府坐坐。” 顾安年微微颔首,问:“可说了是有何事?” 前些日子才回了永济侯府一趟,项氏这么快又送来帖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 青莲摇了摇头,道:“送帖子的人并非说有何事。只道是侯爷夫人想念侧妃娘娘了。” 顾安年略一沉吟,便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打点一下吧。” 青莲应声退下了。 “这都快过年了。叫回去莫非是有大事?”宋祁砸了下嘴,若有所思。 “回去一趟也好,或许能从项氏嘴里套出点蛛丝马迹,光是我在这里穷想,是不可能有进展的。”顾安年笑了笑。 宋祁点头道是,顿了顿,道:“明儿我陪你一同去吧。” 他总担心自己不跟着,自家小七就会受了欺负。他可是知道永济侯府的人以前是如何对待小七的,说到这里,他还是对项氏有几分感激之情的。 “你去干嘛啊,难不成你还要和项氏唠嗑几句?”顾安年掩嘴轻笑。 “我去给你保航护驾呗,有我在,谁敢给你一个脸色瞧啊。”宋祁得意洋洋道。 “得了吧,你去了又得兴师动众,我都不方便和项氏说话了。你不是还忙着西北之事么,就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操心了。”顾安年瞥了他一眼。 “那行吧,不过我要亲自接送你。”宋祁只好退步。 这个要求不为过,顾安年想想便同意了。 被人如此珍视的感觉十分好,她实在不忍拒绝。 翌日一早,顾安年由宋祁送着到了侯府门前,细细叮嘱一番后,宋祁才离开。 顾安年直到宋祁的马车走远,才在青莲的搀扶下进了侯府大门。 项氏早就在暖香苑暖阁里等着,一听顾安年来了,便让丫鬟领了进来。 这回,连寒暄都没有,项氏摒退了所有人,只留了一个模样机灵的丫鬟在场,拉住顾安年的手焦急道:“安年,侯爷有意将顾安锦许配给三皇子!” 即便顾安年事先知晓项氏定有大事,也有所准备,却也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 震惊过后,顾安年反握住项氏的手拉着她在炕边坐下,皱紧眉头问道:“我前些日子只听顾安锦道父亲不同意她与洛靖远的亲事,不过怎的几日的功夫,父亲就要将顾安锦许配给三皇子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惊雷,就连顾安年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项氏一脸愁苦,皱眉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昨日听你父亲的意思,他有意站到三皇子一派,是以便打算将顾安锦许给三皇子,以表决心。” 这又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顾安年记得很清楚,前世永济侯府是没有参与到夺嫡之争里面的,难道今生剧情的改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她的想象? “那顾安锦可知道父亲的意思?”稍稍回过神,顾安年问。 “我也不知,昨日我一听闻此事,便立即派人去给你送帖子,哪里还有心思顾忌旁的事情。”说到这里,项氏懊恼地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我不如就应了顾安锦与洛靖远的婚事,也好过让顾安锦嫁给三皇子的好。” 顾安年没有将项氏的后悔之言放在心上,抿紧嘴角沉思一番后,问:“母亲,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父亲难道会与你说这些朝中之事?” 若说是,顾安年不得不怀疑这不过是顾之源的计谋。 项氏摇了摇头,道:“是侯爷与顾怀卿商量时,心怡偷听到的。” 闻言,顾安年心中放松了点,既然是项心怡告知项氏的,那么此事就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项心怡这个人,顾安年并不认为她是项氏的人。 虽然不知道顾之源与顾怀卿是打的什么算盘,顾安年是不可能告知项氏此事可能是陷阱的,即便对项氏心中有几分愧疚,但她的决定不会改变。 心念微转,顾安年劝道:“母亲莫要担心,如今父亲也不过是有此意向,既然还在商议,我们便有机会改变他的主意。” 项氏却没有那般乐观,叹了一声,摇头道:“不会的,既然侯爷连最疼爱的顾安锦都打算许给三皇子了,就说明他心中早已有了这个想法。以侯爷的性子,他一旦有了这念头,多半便会下这样的决定。” “母亲,事无绝对。”顾安年握紧项氏的手,劝道。 项氏苦笑着摇头,道:“安年,母亲比你清楚你父亲的性子,他看似淡薄名利,实际却是野心极大的,当年,若不是项国公府对他有所助益,他是不会迎娶我的。” 顾安年闻言一怔,知晓此时是个解惑的好时机,脑中灵光一闪,假意不解问道:“母亲,其实女儿一直未曾明白,为何母亲放弃更好的选择,宁愿做个继室,也要执意嫁与父亲,难道您不介意父亲已有过妻室吗?” 若是平日,项氏是不愿在他人面前提及往事的,然她现在因为顾之源极有可能归顺三皇子的事而心神不宁,加之又回忆起了过往的事,心中难免有所感慨,整个人都显得脆弱不少,便不自觉地与顾安年说起了那段心痛的往事。 “不是母亲不愿意寻个更好的夫家,只是母亲没有办法。当年,我心心念念爱了他八年,好不容易订了亲,他却因为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柳氏,毅然悔婚,转而与柳氏定亲成亲,让我受尽嘲笑与侮辱。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讽刺嘲笑的嘴脸,当时我也恨过,可是恨过之后,爱却依旧还在。” 提到柳氏,项氏眼中闪过浓的化不开的恨意,随即却又是浓的化不开的悲哀。 顾安年下意识握紧她的手,项氏扯出抹苦涩的笑,拍了拍顾安年的手,接着道:“然而上天是有眼的,柳氏那个贱人得到了报应,她在生顾安锦时难产而死,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又回到了我的手上!只可惜顾安锦那个小贱人没有一起死了!” 顾安年注意到,说这番话时,项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疯狂,恶毒的笑意,扭曲的脸庞,让她狰狞地仿似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那……柳氏为何会难产?”顾安年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紧张地问。 项氏脸上疯狂的笑意瞬间收敛,她望向顾安年,眸子幽深,似笑非笑道:“那都是报应。” ps: 这一章写的我自己都绕晕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漏洞,四更完成啦,嗷呜呜~~~ 九十二、大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出了永济侯府,顾安年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她想,或许她已经知晓陈姨娘真正的死因。 宋祁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接她,见她失魂落魄的,俊挺的双眉不由微微颦起。 上了逸亲王府的马车,顾安年沉默了好一阵,才叹出口气,轻声道:“原以为会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查清真相,不想今日来这一趟,就探知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消息,我都不知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脸上带着几分哀戚,宋祁不由握紧她的手,眼中满是不舍,柔声道:“既然不知道,就不要多想。” 顾安年长出口气,颔首道:“你说得对,我本就不需再掺和到永济侯府的事中,只是陈姨娘的死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不去想还好,现在想起来了,却是忍不住想去管的。” 顿了顿,又道:“然,现在想想,即便查清了陈姨娘的死又能如何?从今日项氏所言中,联想昔日种种,不难猜出陈姨娘的死牵扯的有多广,后宅的争斗,又岂是轻易能算得清的,除非将永济侯府毁了,不然,这仇不能算彻底报了。” “……”往日所见都是精明睿智,自信傲然的顾安年,今日这般低落感慨的小七,宋祁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顿时像被大铁锤狠狠敲击一般,钝疼不已。 眸中寒光一闪,宋祁将她揽进怀里,拍抚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想要毁掉永济侯府。并非不可能的事。”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森冷。 顾安年摇了摇头,放任自己埋进温暖的怀抱,疲惫道:“我并不想毁了永济侯府,相反的,若是可能。我还想保它百年昌盛。” 这就是她的无奈,不管她对永济侯府有多少仇恨,只要顾安锦还在,她不仅不能动永济侯府分毫,还要竭尽全力保全它。 轻柔地在她头顶落下一吻,宋祁拥紧怀中瘦小的身子,无声叹息。 枕着温暖宽厚的胸膛,听着一声声强劲有力的心跳。顾安年觉得安心不已。心中的哀愁消散了,疲惫也被渐渐抹掉,心情变得宁和起来,就好像找到了最安全可靠的归属,让她全身心都跟着放松下来。 这样的感觉十分陌生,又十分美好,让她知道即便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眷恋。 闭上眼第一次主动抱住宋祁,顾安年放纵自己这一次的脆弱。 宋祁噙着无比温柔的笑。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也跟着闭上眼养神。 许是氛围太多美好温馨,顾安年在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在墨轩阁的主屋的床上。回想自己睡着前与宋祁的相拥,她不由微微红了脸。 “侧妃娘娘,您醒了啊?”梦萝突然从帘幔后探出头来,把有些失神的顾安年吓了一跳,望着那眨巴眨巴的明亮大眼。顾安年稳了稳心神,镇定道:“醒了。”说着起身下床。 梦萝连忙上前替她更衣。屋里烧了炭盆,虽说不会冷,可还是要注意的。 更衣,而后稍稍梳洗一番,期间顾安年一直有些不在状态,踌躇好一阵后。她有些窘迫地问:“梦萝,王爷他……” 梦萝好似全无所觉,一边替顾安年整理着腰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王爷去书房办事了,说是娘娘醒了可自行过去寻他。” 顾安年目光微闪,点了点头。 顾安年没有去寻宋祁,在他面前表露出了那般脆弱依赖的姿态后,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立即去见他,是以收拾妥当后,她便回了自己虹鸠苑。 宋祁议事完后回到房里,却不见顾安年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顾安年醒来后便略显慌张地回了虹鸠苑,原本不悦的心情在听闻丫鬟的禀报后,立即如春暖花开般,他想小七一定是害羞了。 知道现在顾安年定是不好意思见他,是以宋祁也没有立即把人叫到墨轩阁来,而是等到晚膳时分,才派福禄把人请过来。 桌上摆满了自己喜好的菜色,顾安年的神色与平日并无甚差别,表情淡淡地用膳,只是从她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可以看出,她心里并不如面上所表现的那般镇定。 宋祁微翘嘴角,浅酌着杯中酒液,双眼直勾勾望着身侧之人,火热的视线渐渐往上,一寸寸撩过顾安年的五指,手腕,小臂,肩膀,脖颈,最后停留在粉嫩的双唇上。顾安年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那种被危险动物盯上的感觉让她心中警铃直作。 “小七,”宋祁突然放下酒杯,指尖轻叩桌面,慵懒道:“过了年,你便满十二了。” 顾安年放下筷子,颔首道:“正月十二。” “嗯。”宋祁点了点头,又端起酒杯轻啜一口,问:“你想如何操办?” 顾安年怪异地望他一眼,道:“又不是大事,何必劳神?随意就行。” “也是。”宋祁若有所思地点头,“待你及笄再大办也不迟,虽说还有三年。”说着又将顾安年浑身上下扫了一眼,那幽深的眸子看得顾安年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搓了搓手臂,为了避免宋祁再用那饱含深意的眼神打量她,顾安年试图转移话题,道:“今日回永济侯府,项氏还与我提起了一件事,道是父亲有意将顾安锦许配给三皇子。” 宋祁扬了扬眉,不甚在意地道:“哦?难怪这几日下朝后,永济候与老三走在了一起。” 闻言,顾安年心中又多了几分担忧,宋祁都看到顾之源与宋璟走得近了,难道顾之源真的打算帮助宋璟夺嫡? 宋祁见她脸色有异,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小七,我说句直白话,顾安锦的一生,与你无关,你无需处处替她着想,为她铺路。每个人的路,都是要自己走出来的,不管是你,还是顾怀卿,你们谁都不能保她一世。” 心口一紧,顾安年垂下头,心中又气又恼,不由冲口而出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用你担心。”说完马上又后悔了,抿着嘴角沉默下来。 宋祁面色一沉,把手中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摔,冷声道:“你还为了她跟我置气?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对你最好的那个人?!” 顾安年咬紧牙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自然知晓,不用你来教我。” 谁对她好,她自然十分清楚,说白了,宋祁口中的喜欢,在她心里就是比不上顾安锦前世不计得失,为她请命的恩情。再往深了说,若不是为了报嫡姐的恩情,她根本不会与宋祁纠缠在一起。 “你既然知晓,又何必自找苦吃,自找罪受!”宋祁闻言更是怒火中烧。 看着小七为了顾安锦一次次劳心劳神,背上歹毒的骂名,甚至有时还陷自己于危险之中,他既心疼,又替她不值。他早就有了劝她不再多管闲事的念头,只是没想到今日说出来,却是得到这样的回应。 “我就是自找罪受,自虐自残又如何?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更不想听你来教训!”顾安年红了眼眶,气急败坏地大吼,心里委屈地泛酸。 “我是你的谁?我是你的丈夫!我不管你,我不疼你,你以为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关心你?!”宋祁一脚踹翻凳子,拍案而起。 宋祁的怒气没有吓到顾安年,相反的,他的话只让她觉得更心酸委屈。 深吸口气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顾安年哑着声音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只要你说一句喜欢,就可以干涉我的想法我的决定了吗?就算我今天在你面前示弱,那也不代表你有置喙我的权利。” 宋祁无奈扶额苦笑一声,身上的凌冽暴怒之气瞬间消失,他重新坐下,深深望着一脸倔强的顾安年,哀声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你有给我知道的机会么?就算我掏心挖肺,你有正视过我的感情我的感受吗?” 听着这苦涩哀伤的声音,顾安年心中更是酸涩难当,却不再是为自己,而是为眼前的人。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而下,顾安年一边抹泪水,一边抽泣,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知道不被理解,不被珍视的滋味,所以她知道宋祁心里的难过,所以她忍不住为这个骄傲霸道的男人心疼。 “你哭什么,该难过的是我才对,傻东西……”宋祁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将哭的稀里哗啦的人圈进怀里,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又一个轻吻,低叹道:“小七,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让我难受,也……再没有一个人,会像我这样疼你。” 听到最后这句话,顾安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难过都发泄出来般,哭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三辈子以来,最让她感动高兴,也最让她难过的话。 这是比起任何甜言蜜语,任何山盟海誓,都要让她心醉动容的话。 只是,这句话来得太迟了。 为什么,她前世爱上的那个人不是宋祁呢? ps: 感谢sih-han同学的粉红,么么哒~~~ 咳咳,偶个人觉得今天这章有点小虐,所以,然后,今天没有二更了,明天三更,么么哒~~~ 九十三、利息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忙忙碌碌间,眨眼大年夜便到了。 这日黄昏时候,幽暗的天空飘着小雪,寒风渐歇,因着过年,街道两边的商铺已关了门,街上没有行人,只一些民宅里,已经亮起了灯火,投在窗户上的倒影都能看出热闹的气氛。 顾安年跟着宋祁上了进宫的马车。 皇后早两日便派人来传了话,宫里设了家宴,要他们进宫一同过年。 马车在雪地里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地行驶,骨碌碌的车轮声,伴随着碾压积雪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十分明显。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顾安年靠坐在车厢一角,神思有些恍惚。宋祁也不如往常那般多话,端坐着闭目养神。福禄垂眉跪坐在车帘旁,心中已不知叹了多少口气。 距离那一日已过去三天,两人之间的相处却并未因此而有所进展,反而淡漠生疏了许多,顾安年的逃避行为愈发明显,宋祁无奈之下,只能顺其自然。 那一番话,让顾安年心中紧闭的门开启了一条缝,然而她却依旧拒绝人入内,或者说更抗拒人推开那扇门。而宋祁能做的,除了等待,似乎就没有其他了。 有时候逼得太紧,反而容易失去。 马车进入皇城大门后,两人下了马车换乘轿辇,先是到永乐殿给永成帝请安,随后又去安宁宫与凤芝宫给太后皇后请安,最后才乘轿辇去了宴会的永寿宫大殿。 此次家宴不比先前皇后所设的简单,出席的人便多了不少,不仅仅是皇子公主,稍微得宠有些品级的妃子也出席了,还有几位老亲王,以及贤亲王及其家眷。 宋祁到的不算早也不算迟。与几位长辈寒暄过后,便领着顾安年落座。 宴会还未开始,不少人都在与附近的人攀谈,顾安年就坐在宋祁身侧,因着较为接近主位。是以能清楚看到下面众人的举动。 对面坐的是几位妃子,顾安年视线扫过去的时候,瑾贵妃友好地回了一个笑脸。贤贵妃则是沉着脸偏过头,其余人倒是无甚大的反应。 再往下看,是皇子与公主的坐席。顾安年看到了宋璟和宋瑜,以及他们身边坐着的宁秋霜和顾安华。看着宁秋霜依旧一副趾高气昂的骄傲模样,顾安年抿唇轻笑,倒是顾安华垂眉低首的恭顺模样,看着让人舒心不少。 在一群公主里搜寻一圈。奇怪的是顾安年并未看到吉贺。正疑惑间。殿门外太监高声唱喝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吉贺公主驾到!” 转瞬便见永成帝气宇轩昂跨进大殿门槛,皇后稍稍落后半步,吉贺则跟随在皇后身侧。 顾安年心下了然。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众人起身行礼。 永成帝携皇后上了主位,抬手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众人躬身俯首。待永成帝与皇后落座,这才纷纷坐下。 吉贺就坐在皇后身侧,坐下后便对着顾安年挤眉弄眼,鬼精灵似的。 顾安年望着盛装打扮过的吉贺,本就精致漂亮的小姑娘此时愈发引人注目,再瞧她与以往无异的神色表情,心下顿觉好笑,心口郁积的阴霾瞬间消散许多。 两人暗地里打手势使眼神“聊”了一会,不多久,永成帝便宣布开宴,一时歌舞笙箫,钟鼓齐鸣,大殿之中好不热闹。 顾安年忙着与吉贺“眉目传情”,全然不理会周围的人事物。宋祁望着眼前舞姿婀娜的舞姬,手下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清冽的美酒,进到嘴里却只有苦涩的滋味。 他知晓她是在刻意避着自己,然除了放任,他别无他法。 “十三弟,美酒虽好,自斟自酌却是浪费了,来来来,与二哥喝一杯!”贤亲王突而爽朗一笑,向着宋祁举杯。 宋祁勾唇一笑,举杯道:“小弟敬二哥。”说罢一饮而尽,身侧的婢女立即又替他满上。 贤亲王含笑饮下杯中酒液,眼角瞟到宋祁身侧的顾安年,调笑道:“十三弟,这殿上的舞姬如何?瞧你方才看得眼也不错一下。” 宋祁旋着手中玉杯,慵懒一笑,道:“美则美矣,却不是小弟心中所属。” 贤亲王一怔,忙呵呵干笑两声,再次举起酒杯笑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宋祁淡淡一笑,又是一饮而尽。 贤亲王与宋祁坐席距离并不远,两人之间的谈话,其他人并未听到,即便如此,宋祁明显是借酒消愁的模样,还是被众人看在了眼中。 永成帝与皇后担忧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疑惑。皇后微微皱起双眉,对宋祁身后倒酒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会意,刚要退下,手中酒壶却被宋祁抢了过去。 皇后无奈叹口气,只得吩咐那婢女退下。 见状,与顾安年眉飞色舞了好一阵的吉贺担心地望了自家皇叔一眼,对顾安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阻止宋祁继续灌酒。 顾安年眸中微黯,迟疑良久,才伸手压住宋祁倒酒的手,低声道:“别喝了。” 宋祁动作一顿,随即却甩开顾安年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再次倒了杯酒饮下,笑道:“本王喝本王的,你凭何过问?” 顾安年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坐在稍后面的宁秋霜看到此情景,鄙夷一笑,不屑哼道:“自以为是,不自量力。” 闻言,宋璟目光微沉,冷声道:“管好你自己就行,多管闲事。” “你——!”宁秋霜被堵得心头火气,刚要发作,却被宋璟森然的目光吓得偃旗息鼓。泄愤般哼了声,宁秋霜愤愤低下头,把手中锦帕死命地揪紧。 宋璟收回威吓的目光,轻抿了口酒,将视线再次放到前面两人身上。 被甩开的手微微发抖,顾安年望着依旧不停灌酒,面色清冷如冰的宋祁,一咬嘴唇,再次拉住他的手,带着丝哀求道:“不要喝了。” 这一次,宋祁没有再甩开她,而是反握住她的手,深深望了她一眼,道:“好,你说不喝就不喝。”随即却站起身,对上座的永成帝与皇后道:“皇兄,皇嫂,臣弟不胜酒力,还请允许臣弟先行告退。”说罢,不待上座两人点头,便拉着顾安年出了大殿,丝毫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 殿中情形如何,便就不是顾安年应该在意的了。此刻,她只想知道宋祁要带她去哪里。 被拉着在回廊里七弯八拐地走了许久,直到远处的灯光渐渐消失,越来越昏暗的环境,让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她挣扎着想要挣开手腕上的桎梏,踉跄着脚步,急切而慌张地哀求:“你要带我去哪?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宋祁目光如炬,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也没有理会顾安年的挣扎,只不停地往前走。 “宋祁,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顾安年急得几乎要哭出来,这样的宋祁,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是温柔多情的样子,也不是威严稳重的样子,更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的他,冰冷到让她觉得害怕。 似是对身后的挣扎叫喊感到了不耐,宋祁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毫无情绪的双眸直视顾安年慌张的眼。 “你……”顾安年微皱眉头,稍稍平复心中的慌乱后,刚要开口,却被一把推到了回廊的柱子上,下一刻,柔软的薄唇压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唔……”顾安年蓦地瞪大眼,双手下意识地推拒身前健壮有力的胸膛。 宋祁眸光一闪,一手擒住她推拒的双手,带着凉凉寒气的双唇更加用力地侵占那甜美柔嫩的唇瓣,倾尽所有般啃咬碾压,舌尖更是不满足地撬开如珍珠般的贝齿,疯狂地在她口中肆虐翻搅,尽情品尝自己渴望良久的美好。 这是一个如狂风暴雨般猛烈的吻,没有那一次的半点柔情,有的只是侵略与占有。 一种要被生吞入腹的恐惧,让顾安年害怕地闭上双眼,被禁锢的身体微微颤抖,双腿更是软的没有半分力气。 凌冽的眸中泛起薄薄一层水汽,宋祁稍稍退开,望着怀中双眼紧闭,大口喘气不住颤抖的人儿,形状姣好的薄唇微抿,他俯身打横抱起缓缓下滑的顾安年,大步往前走。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原本应该害怕的,但是顾安年却下意识地偎进那个怀抱,颤抖着双手抱住眼前人的脖子,抽泣着道:“宋祁,你不要这样……” 滚烫的泪水沾湿了胸口的衣襟,熨烫着心脏,宋祁眼中一阵酸涩,更紧地抱住怀里人,放柔了语气,低声道:“小七,没有付出是不求回报的,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还是个锱铢必较的普通人。”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唇畔,顾安年慌乱的心却并未因此而得到安抚,望着在黑暗中逐渐清晰的殿门,她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被轻轻放到床铺上的时候,宋祁带着苦涩与好笑的声音响起:“不要怕,我只是讨要点利息罢了。”在顾安年惊讶地张开眼的瞬间,火热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ps: 迟来的一更,么么哒~~~ 九十四、变数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欢阙宫是宋祁当初在宫中做皇子时,先皇赏赐的宫殿,自他封王出宫,这宫殿便闲置了下来。虽说是闲置,却也每日有宫人来打扫看护,是以这里依旧如有人住一般。 窗外的雪不知道何时停了,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在月光下折射出银白色的光华,驱散了冬夜的黑暗。 纤细的半弦月挂在天际,皎洁的月光透过糊了高丽纸的窗棂,静谧地洒在地板上,昏暗的寝殿里并未点灯,借着淡淡的月光,却足以看清里面的一切。 华丽的帷幔上影影绰绰,倒影的,是两道相叠的身影。 头上的珠钗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华贵艳丽的宫装散落在床脚,顾安年披散着一头青丝,被紧紧压在锦被之中,只能无助而慌乱地推拒身上的人。 “宋祁,你不要闹了!”喘息着低喝出声,顾安年微启着被咬得红肿的唇瓣,恼怒地瞪着在身上不停作祟的人。 宋祁同样青丝披散,光裸着上身露出健壮结实的臂膀胸膛,轻压在顾安年身上慢条斯理地磨蹭,动作轻挑而暧昧。 他很满意现在的这种状态,因为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身下的人禁锢得无法动弹。 嘴角勾出魅惑的弧度,幽深的眸子忽明忽暗,唯有那火一般的欲念,无比清晰。 “我没有闹。”轻笑着吐出这句话,宋祁俯首望向身下仅着红色肚兜的人,嫩白的肌肤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更显得细腻光滑,艳红与雪白的相互映衬,彰显出的是极致的诱惑,让眸中跳跃的火焰越烧越旺。 “不闹你就放开我!”火热的目光看的顾安年脸上发烫,她慌乱地偏开头躲避,故作镇定地开口低喝。 “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放。”宋祁喉咙里溢出两声低哑的笑,低沉悦耳的磁性声音让顾安年没来由一阵恍惚,失神之际,火热的大手突然从膝盖游移到了***揉捏了两下,吓得顾安年险些惊叫出声。 “你做什么?!”恼羞成怒地瞪大眼,顾安年又羞又恼地去拉覆在p瓣上的手。宋祁哪里会让她如愿,灵活的大手一个闪避,钻进了凤穿牡丹的金丝暗绣肚兜下,抚上了窈窕的腰线和小腹,隐隐有往上爬的趋势。 “唔……”顾安年猝不及防呻吟出声,随后赶紧咬紧牙关,避免更多羞耻的声音从自己口中溢出。她不是不懂人事之人,前世腰就是她最敏感的地方,现在被宋祁这样来回抚摸,她心里是又痒又麻,身体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宋祁眸光一沉,含住她***的耳垂,低笑道:“这里果然很敏感。”说罢,寻到她紧咬的唇瓣,覆上去轻咬吸允,手上的动作更是不停,轻抚慢揉,极尽爱怜。 当双唇总算被放开,顾安年已经气喘吁吁,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了。 火热的唇在唇角眷恋地啄吻几下,随后吻过下颌,沿着颈项滑到精致纤细的锁骨,啃咬轻吻,然后舌尖从锁骨滑到单薄的肩胛,爱抚舔舐,印下一个个嫣红的痕迹。 就好像是在细细品尝一道极致的美味,宋祁已经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顾安年颤抖着,无力地喘息,身体里烧起了一把火,不仅将外在的寒冷驱赶,甚至像是要将她融化般,熊熊燃烧。 事到如今,她已经无力去阻止宋祁的行为,只能难耐地承受。 “小七……小七……”耳边是低沉的呼喊,伴着磁性的喘息,暗哑的声音似带着无穷无尽魔力般,让人的身心都不自觉地想跟着沉醉。顾安年闭上眼,不去看那性感到魔魅的脸庞,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又不会掉几块肉,爱咋咋滴。 当身体被翻转,***的后背被印下一个个滚烫的亲吻,胸前的柔软也被擒住揉捏,顾安年只希望宋祁还能保持几分清醒,记得这只是在讨要利息,而不是要将她就地正法。 一室静谧,只有低低的喘息与呻吟,在寝殿里飘荡。 翌日醒来时,宋祁已不在身边,顾安年爬起身,发现身上已经穿上了亵衣,除了四肢有些酸乏,并未有过多的感受。她不由有些庆幸。 被煎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想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好在的是昨晚宋祁还有点理智。 欢阙宫平日里除了每日来打扫的宫人,并无其他的宫女侍婢,顾安年等了一会未见到有人进来服侍,只好自己起身更衣。 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方下床的顾安年抬头看去,便见宋祁跨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捧着洗漱用具,以及衣饰的宫女。 “醒了?”宋祁挑了挑眉,眼中含着戏谑。 顾安年抿着唇瓣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床上。 机灵的宫女不用吩咐,自觉地上前伺候顾安年洗漱更衣。 顾安年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宫女们盘发上妆,宋祁撩起下摆往床边一坐,笑望着一群人动作,问:“可休息好了?” 顾安年依旧沉默不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可喜欢这欢阙宫?若是喜欢,便在此多留几日。”宋祁又道。 回想昨晚的种种,顾安年自然不会点头,然刚一摇头,头皮却被揪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她这才想着这会正在盘发,脑袋不宜乱动。 “娴侧妃娘娘饶命!”几个小宫女当即被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顾安年抚了抚被扯疼的鬓角,摆手道:“无碍,都起来吧。” 几个宫女忙颤巍巍地谢恩起身,继续未完的工作。 宋祁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待发髻盘好,他便遣退了一干宫女,走至顾安年身后,从后面环住她,眷念地吻了吻她的鬓角,柔声问道:“可还疼?” 顾安年不自在地挣了挣,道:“只疼了那一会,已经好了。” 宋祁没有放手,反而箍紧了,在她耳边低笑一声,似吟似叹道:“他人都跟我说你阴险毒辣,我却觉得你其实良善得很,小七,只有我知道真正的你,真好。”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顾安年下意识地偏了偏头,皱眉道:“毒辣也好,良善也好,于我并不重要。” 宋祁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对,你不在意,即便是我的看法,你也不在意。” 闻言,顾安年心底一震,回头望了他一眼,有些气恼地道:“我没有说不在意你的看法,你不要总是钻牛角尖。” 宋祁却只是淡淡一笑,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你不要这样!”看着他那样的眼神,顾安年没来由觉得烦躁,蓦地站起身来,她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宋祁连忙一把拉住她,将她硬抱进怀里,带着丝焦急,低喃道:“小七,我不这样,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听着那带着丝丝哀求的声音,顾安年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转身抱住宋祁的腰,埋进他怀里哽咽着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为了我这样……” 这段时间,她一点都不想待在宋祁身边,因为越是跟他相处,她就越是觉得沉重,那份感情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却丝毫都不愿让她逃脱。她无比地怀念以前两人说说笑笑的轻松日子。可是她知道,她们已经回不去那时候了。 宋祁也忍不住喉头发酸,紧紧拥住怀里的人,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还在自己身边一样。他哑声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可除了你,我又能对谁这样?小七,你亲亲我好不好,这段日子,我总是觉得不安。” 顾安年想要笑,眼泪却不可抑制地滚落下来。 如果是别的其他人在她面前这样乞求,顾安年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偏偏是这个给了她宠爱,又让她忍不住想去宠爱的人,她即便硬起心肠,也无法抵御他的丝毫请求。 双手捧着那俊美非凡,此刻却带着不安与哀伤的脸庞,顾安年踮起双脚,颤抖着吻上那饱满的额头,而后含住微抿的柔软唇瓣,任咸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大年初一,是走亲访友的日子,在给皇上,太后,以及皇后拜过年后,宋祁将顾安年送回了逸亲王府,随后又赶回宫中,帮着皇帝为群臣宴做准备。 临走前,宋祁恋恋不舍地吻着顾安年的眉心,带着些许焦虑与惴惴不安,握着她的手低声道:“等我回来。” 顾安年不懂他为何会如此,柔顺地点了点头,又替他整理好衣襟与皮领,这才将他送上进宫的马车。 目送马车走远,顾安年才往回走。 回到虹鸠苑中,顾安年没有让青莲跟在一旁伺候,而是独自一人进了房间,锁上了门。她打算一个人静一静,有些事她需要重新思考一番,就好比在对宋祁的感情上。 就如她以前所预料的,宋祁已经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她不能只一味逃避。 心不在焉地走到铺了厚实皮毛的软榻边,还未来得及坐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吓了顾安年一大跳,若不是及时发现眼前之人是认识的,她定是已经大声呼叫了。 “先生!”心中涌起抑制不住的欣喜,顾安年惊喜地唤道。 九十五、离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勿买! 被拉着在回廊里七弯八拐地走了许久,直到远处的灯光渐渐消失,越来越昏暗的环境,让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她挣扎着想要挣开手腕上的桎梏,踉跄着脚步,急切而慌张地哀求:“你要带我去哪?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宋祁目光如炬,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也没有理会顾安年的挣扎,只不停地往前走。 “宋祁,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顾安年急得几乎要哭出来,这样的宋祁,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是温柔多情的样子,也不是威严稳重的样子,更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的他,冰冷到让她觉得害怕。 似是对身后的挣扎叫喊感到了不耐,宋祁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毫无情绪的双眸直视顾安年慌张的眼。 “你……”顾安年微皱眉头,稍稍平复心中的慌乱后,刚要开口,却被一把推到了回廊的柱子上,下一刻,柔软的薄唇压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唔……”顾安年蓦地瞪大眼,双手下意识地推拒身前健壮有力的胸膛。 宋祁眸光一闪,一手擒住她推拒的双手,带着凉凉寒气的双唇更加用力地侵占那甜美柔嫩的唇瓣,倾尽所有般啃咬碾压,舌尖更是不满足地撬开如珍珠般的贝齿,疯狂地在她口中肆虐翻搅,尽情品尝自己渴望良久的美好。 这是一个如狂风暴雨般猛烈的吻,没有那一次的半点柔情,有的只是侵略与占有。 一种要被生吞入腹的恐惧,让顾安年害怕地闭上双眼,被禁锢的身体微微颤抖,双腿更是软的没有半分力气。 凌冽的眸中泛起薄薄一层水汽,宋祁稍稍退开。望着怀中双眼紧闭,大口喘气不住颤抖的人儿。形状姣好的薄唇微抿,他俯身打横抱起缓缓下滑的顾安年,大步往前走。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原本应该害怕的,但是顾安年却下意识地偎进那个怀抱。颤抖着双手抱住眼前人的脖子,抽泣着道:“宋祁,你不要这样……” 滚烫的泪水沾湿了胸口的衣襟,熨烫着心脏,宋祁眼中一阵酸涩,更紧地抱住怀里人,放柔了语气。低声道:“小七,没有付出是不求回报的,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还是个锱铢必较的普通人。”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唇畔,顾安年慌乱的心却并未因此而得到安抚,望着在黑暗中逐渐清晰的殿门。她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被轻轻放到床铺上的时候,宋祁带着苦涩与好笑的声音响起:“不要怕,我只是讨要点利息罢了。”在顾安年惊讶地张开眼的瞬间,火热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欢阙宫是宋祁当初在宫中做皇子时,先皇赏赐的宫殿,自他封王出宫,这宫殿便闲置了下来。虽说是闲置。却也每日有宫人来打扫看护,是以这里依旧如有人住一般。 窗外的雪不知道何时停了,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在月光下折射出银白色的光华,驱散了冬夜的黑暗。 纤细的半弦月挂在天际,皎洁的月光透过糊了高丽纸的窗棂,静谧地洒在地板上,昏暗的寝殿里并未点灯,借着淡淡的月光,却足以看清里面的一切。 华丽的帷幔上影影绰绰,倒影的,是两道相叠的身影。 头上的珠钗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华贵艳丽的宫装散落在床脚,顾安年披散着一头青丝,被紧紧压在锦被之中,只能无助而慌乱地推拒身上的人。 “宋祁,你不要闹了!”喘息着低喝出声,顾安年微启着被咬得红肿的唇瓣,恼怒地瞪着在身上不停作祟的人。 宋祁同样青丝披散,光裸着上身露出健壮结实的臂膀胸膛,轻压在顾安年身上慢条斯理地磨蹭,动作轻挑而暧昧。 他很满意现在的这种状态,因为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身下的人禁锢得无法动弹。 嘴角勾出魅惑的弧度,幽深的眸子忽明忽暗,唯有那火一般的欲念,无比清晰。 “我没有闹。”轻笑着吐出这句话,宋祁俯首望向身下仅着红色肚兜的人,嫩白的肌肤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更显得细腻光滑,艳红与雪白的相互映衬,彰显出的是极致的诱惑,让眸中跳跃的火焰越烧越旺。 “不闹你就放开我!”火热的目光看的顾安年脸上发烫,她慌乱地偏开头躲避,故作镇定地开口低喝。 “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放。”宋祁喉咙里溢出两声低哑的笑,低沉悦耳的磁性声音让顾安年没来由一阵恍惚,失神之际,火热的大手突然从膝盖游移到了臀部揉捏了两下,吓得顾安年险些惊叫出声。 “你做什么?!”恼羞成怒地瞪大眼,顾安年又羞又恼地去拉覆在臀瓣上的手。宋祁哪里会让她如愿,灵活的大手一个闪避,钻进了凤穿牡丹的金丝暗绣肚兜下,抚上了窈窕的腰线和小腹,隐隐有往上爬的趋势。 “唔……”顾安年猝不及防呻吟出声,随后赶紧咬紧牙关,避免更多羞耻的声音从自己口中溢出。她不是不懂人事之人,前世腰就是她最敏感的地方,现在被宋祁这样来回抚摸,她心里是又痒又麻,身体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宋祁眸光一沉,含住她圆润的耳垂,低笑道:“这里果然很敏感。”说罢,寻到她紧咬的唇瓣,覆上去轻咬吸允,手上的动作更是不停,轻抚慢揉,极尽爱怜。 当双唇总算被放开,顾安年已经气喘吁吁,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了。 火热的唇在唇角眷恋地啄吻几下,随后吻过下颌,沿着颈项滑到精致纤细的锁骨,啃咬轻吻,然后舌尖从锁骨滑到单薄的肩胛,爱抚舔舐,印下一个个嫣红的痕迹。 就好像是在细细品尝一道极致的美味,宋祁已经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顾安年颤抖着,无力地喘息,身体里烧起了一把火,不仅将外在的寒冷驱赶,甚至像是要将她融化般,熊熊燃烧。 事到如今,她已经无力去阻止宋祁的行为,只能难耐地承受。 “小七……小七……”耳边是低沉的呼喊,伴着磁性的喘息,暗哑的声音似带着无穷无尽魔力般,让人的身心都不自觉地想跟着沉醉。顾安年闭上眼,不去看那性感到魔魅的脸庞,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又不会掉几块肉,爱咋咋滴。 当身体被翻转,赤裸的后背被印下一个个滚烫的亲吻,胸前的柔软也被擒住揉捏,顾安年只希望宋祁还能保持几分清醒,记得这只是在讨要利息,而不是要将她就地正法。 一室静谧,只有低低的喘息与呻吟,在寝殿里飘荡。 翌日醒来时,宋祁已不在身边,顾安年爬起身,发现身上已经穿上了亵衣,除了四肢有些酸乏,并未有过多的感受。她不由有些庆幸。 被煎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想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好在的是昨晚宋祁还有点理智。 欢阙宫平日里除了每日来打扫的宫人,并无其他的宫女侍婢,顾安年等了一会未见到有人进来服侍,只好自己起身更衣。 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方下床的顾安年抬头看去,便见宋祁跨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捧着洗漱用具,以及衣饰的宫女。 “醒了?”宋祁挑了挑眉,眼中含着戏谑。 顾安年抿着唇瓣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床上。 机灵的宫女不用吩咐,自觉地上前伺候顾安年洗漱更衣。 顾安年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宫女们盘发上妆,宋祁撩起下摆往床边一坐,笑望着一群人动作,问:“可休息好了?” 顾安年依旧沉默不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可喜欢这欢阙宫?若是喜欢,便在此多留几日。”宋祁又道。 回想昨晚的种种,顾安年自然不会点头,然刚一摇头,头皮却被揪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她这才想着这会正在盘发,脑袋不宜乱动。 “娴侧妃娘娘饶命!”几个小宫女当即被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顾安年抚了抚被扯疼的鬓角,摆手道:“无碍,都起来吧。” 几个宫女忙颤巍巍地谢恩起身,继续未完的工作。 宋祁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待发髻盘好,他便遣退了一干宫女,走至顾安年身后,从后面环住她,眷念地吻了吻她的鬓角,柔声问道:“可还疼?” 顾安年不自在地挣了挣,道:“只疼了那一会,已经好了。” 宋祁没有放手,反而箍紧了,在她耳边低笑一声,似吟似叹道:“他人都跟我说你阴险毒辣,我却觉得你其实良善得很,小七,只有我知道真正的你,真好。”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顾安年下意识地偏了偏头,皱眉道:“毒辣也好,良善也好,于我并不重要。” 宋祁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对,你不在意,即便是我的看法,你也不在意。” 闻言,顾安年心底一震,回头望了他一眼,有些气恼地道:“我没有说不在意你的看法,你不要总是钻牛角尖。” 九十六、前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夜已深,屋外明月高悬,门窗之上,烛火摇曳。 屋内炭盆烧的很旺,气温暖洋洋的,熏得人昏昏欲睡。 鼻端充斥着淡淡的药香,顾安年侧身枕着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身后的宋祁说话,眼皮耷拉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睡着。 身后的宋祁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大宴群臣的壮观之景,说那些笑里藏刀,说那些恭维谄媚,说那些争锋相对,说那些委以虚蛇,说那些阴谋诡计,那些以往从来都不会去在意的事情,现在却成了口中的笑料。 他说地兴致勃勃,低头却看到身前的人睡眼迷蒙,强打精神的样子有别于往日的凌厉聪慧,显得娇憨可爱。 “小七,”宋祁左手扶住身前人圆润的肩头,在白皙的颈项吻了吻,低声问道:“困了吗?” 顾安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赶紧摇了摇头,故作精神道:“还好。”继而努力睁大眼,表达自己又在认真听。 瞧着她这有别与往日的可爱模样,宋祁心情甚好地俯身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累了就睡吧,时辰也不早了。” 顾安年不想扫他的兴,坚持道:“无妨,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祁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累了,还是睡吧,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说话。”说罢滑进被窝里躺下,从后面将顾安年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后脑勺。 “很长的时间”五个字,让顾安年心中一阵抽痛,低垂的眸中不禁染上哀伤,只是身后的宋祁却看不到。 “快睡吧。”仿似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安年异样的情绪,宋祁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压低的声音像是在哄幼儿睡觉一般。 顾安年也实在是撑不住了,今日在皇宫走了一趟。又因为沈千的到来伤神难过,她早已筋疲力尽。捂嘴打了个哈欠,她点了点头,闭上眼。 蜡烛已燃了一半,蜡泪在烛台上堆成不规则的形状,火光轻晃,将倒影在帘帐上的影子。照得模糊而虚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宋祁缓缓睁开眼,望着怀中酣然入睡的人儿,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低笑着自言自语道:“怎么办,竟然高兴得睡不着了,明明知道这幸福或许并不是真的……” 低哑的笑声带着丝丝悲凉,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比屋外清冷的月光,还要苍白。 翌日醒来,身后已没了那熟悉的怀抱。顾安年睁着眼迷迷糊糊发了会呆,翻身爬到还带着那人体温的地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 “小七,醒了吗?”低沉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下一刻。一道阴影笼罩下来。顾安年从被窝里钻出脑袋,回首望了身后的人好一会,才点头道:“醒了。” 说罢,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宋祁淡淡一笑,退开一步,让青莲领着领着两个小丫鬟给顾安年梳洗,望着顾安年笑道:“从来不知道你这样能睡,今日都日上三竿了。” 顾安年不免有些赧然,冬日她确实容易犯困,也喜欢窝在被窝里。 青莲替顾安年整理衣饰,见宋祁一直站在旁边不离开,福了福身恭敬道:“王爷不妨到外间坐坐吧,这里还要好一阵子打理呢。” 顾安年闻言附和道:“你先出去吧,干站着也难受。” 宋祁只好点点头,又望着顾安年一眼,才转身出了里间。帮着净手的丫鬟见状忍不住笑道:“王爷对侧妃娘娘真真好,一会不看着都舍不得。” 这丫鬟就是墨轩阁里常年伺候宋祁的,是以才有几分胆量,说这些调侃的话。 青莲与另几个丫鬟也跟着笑,顾安年第一次觉得羞窘。 更衣梳洗毕,顾安年由丫鬟们簇拥着出了里间。外间已备好早膳,宋祁在桌边落座,见她出来,对她招了招手,笑道:“快来用些膳食,可别饿着了。” 几个丫鬟又是一阵掩嘴偷笑,顾安年更是又羞又窘,故意清咳两声,道:“都下去吧。” 丫鬟们敛了笑意,忙福身退下了,只有福禄还在旁边伺候。顾安年这才自在一点。 走到桌边坐下,顾安年掩饰般端起熬得浓稠晶莹的鱼片粥喝起来,宋祁含笑坐在她对面,也不动筷,就是直直望着她。 在那般专注的目光下,顾安年不由脸颊发热,搅了搅碗里的粥,她故作随意地问道:“你吃过了?” 宋祁正要开口,福禄却抢先答道:“回侧妃娘娘的话,王爷说是要等着娘娘一同用膳,还未曾用过早膳呢!”神色间还带着几分焦急担忧。 顾安年注意到,在福禄说完话的同时,宋祁的脸色沉了沉。 疑惑地望了宋祁一眼,她道:“既然还未用,那就一起吧。” 福禄当即面露喜色,连连点头,不等宋祁吩咐,便拿过一旁备好的碗筷摆好,又用青花瓷碗盛上鱼片粥放到宋祁面前,笑道:“王爷快用膳吧,一会该凉了。” 宋祁薄唇轻抿,好一会才冷冷应了一声,用左手拿起勺子喝粥。 “今儿的千层酥与米糕做的不错,王爷也尝尝。”见宋祁动手用膳,福禄脸上露出掩不住的喜色,又往他面前的碟子里夹了几块点心,宋祁神色间有几分不耐,却也没有出言呵斥。 若是顾安年还看不出异样来,她就不是顾安年了。 平日里,福禄虽也会在一旁伺候宋祁用膳,却不会像今日这般殷勤周到,特别这喜出望外的反应,实在令人不得不起疑。 另外,宋祁平日里都是写字用膳都是用的右手,今日却是用的左手,她知道他左手与右手一样灵活,但是一般情况下,他并不会用左手,除非――他的右手无法使用。 再回想昨晚,进屋时闻到的药味。躺在床上时,他甚少动作的右手,还有方才起床时,他没有趁机占便宜,反而退开床边的动作,这一切都在证明她心中的猜测――宋祁受伤了。 桌上的早膳色香味俱全,顾安年却没有了进食的欲望。将粥碗轻放下,她深深望进宋祁的眼里。宋祁微微一怔。也停下喝粥的动作,镇定的与她对视。 良久,就在宋祁以为她会问他受伤的事时,她却开口道:“王爷,明日我想回永济侯府一趟,给祖母,父亲母亲,以及叔叔婶婶们请安。也想再与嫡姐说说话。”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却又高高提了起来,宋祁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喝了口粥,道:“明日怕是不行,皇嫂叫我明日带你进宫去。” “哦。”顾安年应了声,目光微闪,顿了顿。又道:“嫡姐最近如何?她可知晓父亲要将她许配给三皇子的事?我真怕她知道后想不开。” “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留意永济侯府的动静。”宋祁对答如流,动作毫不迟疑地夹起细腻软滑的米糕送进嘴里,眼睛却并未落在顾安年身上。 福禄见他碟子里的点心已吃得差不多,又细心地替他夹了些配菜。 “嗯。”顾安年垂下眼帘,轻捻着汤匙,翻搅着碗里的粥,道:“今日我想去茶楼看看,许久未去了,也不知是否有先生的消息。” 闻言,宋祁伸向海蜇丝的筷子一顿,长出口气,他收回手放下筷子,皱眉望向顾安年,问道:“你知道了多少?” 问起顾安锦,他还能够理解,毕竟她心里大多时候想的念的都是她的嫡姐,只是现在又提起茶楼,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不会相信。 “就是一些应该知道的事情,比如先生的信,嫡姐离开永济侯府的事。”顾安年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与他对视,脸上并未有被隐瞒的气愤与不悦。 “你见过沈千了?”宋祁直接点破,浓眉皱地更紧。 顾安年也没有打算隐瞒,干脆颔首道:“先生来找过我了,就在昨天。” “你们都说了什么?”宋祁的语气严厉起来,沈千是比顾安锦更需要他防范的人。 “没说什么。”顾安年面色坦荡地摇头,宋祁探究地打量她一番,并未发现异样,沉吟片刻后,他道:“你不用担心顾安锦,目前她很安全。” “我没有担心她,我知道她和洛靖远在一起。只要她和洛靖远在一起,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顾安年面色如常。 “嗯。”宋祁不置可否,等了一会,见顾安年不再开口,他重又拿起筷子,沉默片刻后,却又将筷子放下了。 见状,福禄面露担忧,轻声道:“王爷,再吃点吧。” 宋祁却是摇头,没有再动手的雨丝,福禄不由望向顾安年,寻求帮助。 顾安年知道他脾气又上来了,想着他不过才吃了几块点心,碗里的粥还有大半,比起往日的食量,今日确实是吃的极少。抿了抿唇角,她无奈道:“再吃点吧。” 宋祁依旧是沉着脸,冷然道:“不想吃,吃不下。” 至于是真的没有胃口,还是被气得没有胃口,顾安年很清楚。 “再吃点吧,我喂你。”顾忌到他受了伤,顾安年只好软化态度,温声劝说。 这次宋祁没有拒绝,过了一会才点头道:“好,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顾安年坐到他腿上。无奈叹了口气,顾安年顺从地坐了过去。 ps: 今天准堂妹夫来送日子,也就是古时候成亲三书六礼中的“请期”,因为是在家里办酒席,所以忙死了,就差叫偶去充当汉子挑装彩礼的担子了,虽然这些习俗挺好玩,但是自己做起来真心累死了,唯一值得乐呵的是堂妹夫家送来的请期书,笑死了,哈哈哈~~~ 然后下个月很亲的表妹定亲,下下个月堂妹结婚,又不得不去帮忙,偶真心感觉不会爱了,嗷呜呜~~ 唠叨了一大堆,最想说的是今晚第二更依旧防盗,亲们不用买,不过明早之前就会替换正文的,么么哒~~~ 九十七、决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勿买! ********* 朝野之上瞬息万变,比的是权势与地位,而不是士兵的多少与地理位置的优劣,即便你有谋有略,只要你背后的势力落后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这一点顾安年很清楚,可是她不想承认,因为她真的不想现在离开。 望着那双倔强的眼,沈千缓了缓神色,温声劝道:“安年,你听先生一句劝,不要等到无法抽身的时候才想起要离开,到那时,你就真的离不开了。‘情’之一字,是这世上最难过的关,也是最难舍的债,惹上了,便躲不过了。” “先生……”顾安年眼眶一热,沈千抬手制止她未出口的话,道:“我知道他对你好,虽不想承认,但我都看在眼里,安年,我问你,你……对他有情吗?” 自己苦恼了几日的问题,突然被这般直白无遮掩地问出,顾安年惊得无以复加,呆愣了好半晌,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却是摇着头慌乱地辩解:“不是的,先生,你误会了,我没有……”话说到一半,却噎住了。 没有什么,她却说不出口。 那一瞬间,她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日光下,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恐慌,是以她下意识地拼命否认,否认心底的异样,否认心中的酸涩,否认或许早已存在感情。似乎只要这样,她就还是原来的自己,那么自信,那么决绝,可以潇洒地抛却一切。 然而泪水,却那样直白地泄露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看到这里,沈千已经很清楚她的答案。 眼中流露淡淡的悲凉,沈千苦笑着闭上眼,戚声道:“既如此。先生便不逼你了。” 站起身,沈千打算离开。 “先生,”顾安年突然低低唤了一声,好一会后,带着哽咽的声音道:“我跟你离开……” 想要让声音恢复镇定冷静,然而越是忍耐,越是变得泣不成声。好半天,她才又挤出一句话:“你再给我两天的时间。两天后……我就跟你离开京城……” 沈千身形一顿,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转瞬消失在了屋内。 “呜呜……”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顾安年捂着嘴,蹲下身子痛哭出声。 炙热的泪水滑过掌心,烫得她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知道,只要她不再坚持做原来的自己,她就可以留下来,就可以不用这么难过,可是她做不到。她无法舍弃原来的自己,毕竟,那是她一直以来活下去的动力,是她的一切。 被告知王爷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夜深。顾安年魂不守舍地披了件风衣,便领着青莲去了墨轩阁,这是今日,她却被拦在了门外。 “侧妃娘娘,王爷喝多了,已经歇下了,您今儿就请回吧。”福禄的脸色不是很好,但对着顾安年还是十分客气恭敬。 若是往常,顾安年还会探究几分,可今日,她却连福禄神色有异都未曾发觉。听到宋祁已经歇下,她也并未多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那我明日再过来。” 福禄躬身送她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听屋里宋祁扬声问道:“是七娘吗?” 听着那声音里带着有几分疲惫与虚弱,顾安年微微皱起眉头,然一想他是喝醉了,如此也算正常,并也就不再多想。 福禄脸上一凝,回道:“回王爷的话,是娴侧妃娘娘,见王爷歇下,这会正要回去了。” “让七娘进来罢。”过了一会,屋里又道。 福禄迟疑一阵,担忧地望了眼顾安年,这才回道:“是。” 守在门外的丫鬟轻手轻脚将门打开,福禄对顾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她往屋里走。 一进屋,迎面便扑来一阵热浪,空气中隐隐有草药的味道,顾安年心中一惊,询问地望向福禄,福禄躬了躬身,从善如流地回道:“王爷喝多了,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寒,方才喝了药,是以屋子里还有药味儿,侧妃娘娘不必担心。” 闻言,顾安年松了口气,接下肩上的披风交给青莲,往里间走去。福禄使了个眼色,带着青莲与屋里的几个丫鬟侍婢悄声退下了。 里间的温度比外间还要高,顾安年一进到里面,便觉得有些热,宋祁脸色有些苍白,盖着锦被靠坐在软枕上,见她进来微微扬起嘴角,眼中全是温柔的笑意。 抿了抿唇角,顾安年走到床边坐下,踌躇片刻后,小心握住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偏低的温度让她眉心一跳,不禁责备道:“怎的这般不注意,现在可有哪里难受?” “无碍。”宋祁淡淡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落下几个吻,失了血色的双唇看上去有些虚弱,却依旧柔软。 顾安年身子一僵,没有收回被拉住的手,低头用另一只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宋祁拉着她坐近几分,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双眼,笑道:“回来迟了,生气了?” 顾安年摇了摇头,宋祁放开她的下颌,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拇指按揉着她的唇角,凑近落下一个吻,低声道:“今晚留下来?” 顾安年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脱下外衣,蹬掉鞋子,爬进他怀里。宋祁单手拥着她,满足地喟叹一声,调笑道:“往日也这般听话就好了。” 夜已深,屋外明月高悬,门窗之上,烛火摇曳。 屋内炭盆烧的很旺,气温暖洋洋的,熏得人昏昏欲睡。 鼻端充斥着淡淡的药香,顾安年侧身枕着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身后的宋祁说话,眼皮耷拉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睡着。 身后的宋祁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大宴群臣的壮观之景,说那些笑里藏刀,说那些恭维谄媚,说那些争锋相对,说那些委以虚蛇,说那些阴谋诡计,那些以往从来都不会去在意的事情,现在却成了口中的笑料。 他说地兴致勃勃,低头却看到身前的人睡眼迷蒙,强打精神的样子有别于往日的凌厉聪慧,显得娇憨可爱。 “小七,”宋祁左手扶住身前人圆润的肩头,在白皙的颈项吻了吻,低声问道:“困了吗?” 顾安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赶紧摇了摇头,故作精神道:“还好。”继而努力睁大眼,表达自己又在认真听。 瞧着她这有别与往日的可爱模样,宋祁心情甚好地俯身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累了就睡吧,时辰也不早了。” 顾安年不想扫他的兴,坚持道:“无妨,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祁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累了,还是睡吧,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说话。”说罢滑进被窝里躺下,从后面将顾安年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后脑勺。 “很长的时间”五个字,让顾安年心中一阵抽痛,低垂的眸中不禁染上哀伤,只是身后的宋祁却看不到。 “快睡吧。”仿似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安年异样的情绪,宋祁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压低的声音像是在哄幼儿睡觉一般。 顾安年也实在是撑不住了,今日在皇宫走了一趟,又因为沈千的到来伤神难过,她早已筋疲力尽。捂嘴打了个哈欠,她点了点头,闭上眼。 蜡烛已燃了一半,蜡泪在烛台上堆成不规则的形状,火光轻晃,将倒影在帘帐上的影子,照得模糊而虚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宋祁缓缓睁开眼,望着怀中酣然入睡的人儿,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低笑着自言自语道:“怎么办,竟然高兴得睡不着了,明明知道这幸福或许并不是真的……” 低哑的笑声带着丝丝悲凉,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比屋外清冷的月光,还要苍白。 翌日醒来,身后已没了那熟悉的怀抱,顾安年睁着眼迷迷糊糊发了会呆,翻身爬到还带着那人体温的地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 “小七,醒了吗?”低沉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下一刻,一道阴影笼罩下来。顾安年从被窝里钻出脑袋,回首望了身后的人好一会,才点头道:“醒了。” 说罢,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宋祁淡淡一笑,退开一步,让青莲领着领着两个小丫鬟给顾安年梳洗,望着顾安年笑道:“从来不知道你这样能睡,今日都日上三竿了。” 顾安年不免有些赧然,冬日她确实容易犯困,也喜欢窝在被窝里。 青莲替顾安年整理衣饰,见宋祁一直站在旁边不离开,福了福身恭敬道:“王爷不妨到外间坐坐吧,这里还要好一阵子打理呢。” 顾安年闻言附和道:“你先出去吧,干站着也难受。” 宋祁只好点点头,又望着顾安年一眼,才转身出了里间。帮着净手的丫鬟见状忍不住笑道:“王爷对侧妃娘娘真真好,一会不看着都舍不得。” 这丫鬟就是墨轩阁里常年伺候宋祁的,是以才有几分胆量,说这些调侃的话。 青莲与另几个丫鬟也跟着笑,顾安年第一次觉得羞窘。 九十八、被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有时候,有些事即便不是不得以而为之,却依旧要去做。 顾安年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 假装被绑架,然后明知不可却依旧在京城停留,直到寻到顾安锦的踪迹,再暗中跟着顾安锦一起离开。宋祁是聪明人,又是或多或少了解她的人,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给宋祁提供抓住她的机会。 可是,她却只能这样做,因为只有以嫡姐为借口,她才能有离开的决心。 其实,她是在赌,赌宋祁是选择让她离开,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留在身边。 这个天下很大很辽阔,但是,以宋祁的力量,要找一个人却并不是难事。即便沈千能够护住她,她却不想给宋祁惹来太多的麻烦,她也不想日后躲躲藏藏地过日子。 是以,这样的做法虽不可取,却是她认为最恰当的做法。 她要看宋祁是否愿意放手。 大年初三这一日,宋祁一直在书房忙碌。 一大早,周胜并朝中几个大臣,以及宋祁府上的幕僚便都聚在了书房里,一群人连午膳都未曾用过,也不允许下人送点心茶水进去,直到天边泛黄,才一个个神态疲惫地出了来。 顾安年依旧是吩咐丫鬟们在书房旁的暖阁里备了茶水点心,然今日却没有人有心思在王府多做停留,一行人一出书房,便立即神色匆忙地告辞离开了,就连周胜也不例外。 顾安年知晓他们商议的事定是事关重大,是以便不询问一字半句。 宋祁依旧在书房里,顾安年如往常那般将点心送进去,他不过匆匆用了一些,两人刚说了几句话,便又有一个武官模样的中年人匆忙进了来,只是见顾安年在,即便神色焦急,那人却并未开口。 宋祁望了那人一眼,转首对顾安年道:“你想留下,还是先出去?” 这是让顾安年选择,只要顾安年说一句想留下,他不介意让她知晓一切。 顾安年迟疑了片刻,终是摇摇头,道:“王爷忙吧,妾身先回房。”说罢福了福身,留下点心,带着青莲出了书房。 她是好奇,但是也不想太过多管闲事。 这一次,书房门一关,又是好半晌。 乌金西沉,天边的晚霞已失了绚烂,天空从灰蓝色,渐渐变成了黑色,夜幕降临。 已是晚膳时分,华灯初上,王府里灯火辉煌。 顾安坐在墨轩阁主屋的小花厅里,直到桌上她特意吩咐厨房按照宋祁的喜好备好的膳食失了温度,她才开始动筷。 方才已经有丫鬟秘密来报,道王爷临时有事,已经出府去了,让她不用再等,先用膳。 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在离开前的最后时光,她却连宋祁的面都见不到。 只是,她不怨谁,也不能怪谁,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是心中,却依旧不可抑制地涌上了浓重的凄凉之感。 今日的夜异常的黑沉,连月光与星光都显得十分微弱。 寒冷的冬夜,府中除了守夜的下人,大多都已安然入睡,忙碌了一日的王府安静了下来。 柔软宽敞的大床上,顾安年躺在没有几分温度的被窝里,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以及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打更的竹梆子声音,呆滞地望着跳跃的烛火好一会,而后缓缓爬起身。 戌时方过,亥时已到。 从衣箱里翻出一套平日未曾穿过的,颜色样式都极为简单的衣裳换上,顾安年就着昏暗的火光,细细打量这住了半年多的房间。 视线一一扫过雕花的楠木桌,舒适的软榻,小巧的香炉,垂落的帘幔,华美的黑玉雕花玉兰屏风,精致的金漆烛台,平滑油亮的的书桌,以及衣笼箱柜,这屋里的每一样摆设,她都熟悉非常,毕竟是生活了半年的地方,这里已经包含了她太多的回忆。 她想,即便是离开了,她也不会忘记这里。 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华贵的梳妆台上。 紫檀木的梳妆台,台面上与抽屉里摆放着八宝锦盒,盒子里是各式各样、最新颖精致的珠宝首饰和胭脂水粉,她记得,屉子里还有宋祁的那枚羊脂白玉的螭龙玉坠,那样象征身份的物事,他却给了她做把赏的玩物。 现在想来,在王府的这半年,是她重生以来,甚至是她两世以来,过得最轻松快活的日子,卸去了大部分的伪装,她恣意地笑过哭过,还有那一份毫无保留的宠溺,这样的日子,无疑是让人留念不舍的。 然而即便再不舍,她却终究要舍下。 这两日经常在想,如果宋祁不是高高在上的逸亲王,或者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那么,她会选择忘记对先生的承诺,自私地留下。 但是假设终究只是假设。 前世,宋祁虽位高权重,却因着没有她的干涉,在夺嫡之争中置身事外,得以逍遥一生。今生,她却已经在无意识中将宋祁拉下了夺嫡的浑水,让他身处危机之中。 她所期望的假设,最终却是为了顾安锦,被她自己一手给毁了。 而如今,在王府被完全卷进纷扰之中前,她选择离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凄凉地苦笑一声,顾安年收回视线,在梳妆台前坐下,替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沈千来时,已是将近子时,外间守夜的小丫鬟因着喝了放了迷药的茶水,在顾安年起身前,就早已昏迷不醒,是以两人不必担心有人发现。 “准备妥当了?”沈千一身黑衣,压低声音问顾安年。 顾安年微微一笑,道:“没有何需要准备的,这里属于我的就只有我自己。” 这里的东西,她不打算带走一样。既然要走,又何必留一个牵挂在身上,睹物思人什么的,她不想要。 沈千淡淡颔首,顾安年能这样想是最好的。 顿了顿,沈千问道:“宋祁他” 他是想问这里一旦发生动静,宋祁十分会马上赶来,若是宋祁赶了过来,还追上来,他担心顾安年会一时狠不下心离开。 顾安年知晓他的顾虑,笑道:“他不在府上。”笑容中却有几分苦涩。 宋祁自傍晚时分出府后,到现在还未回来,顾安年心中不免又是庆幸,又是难过。 闻言,沈千低低叹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顾安年点点头,最后在屋里环视一圈,抬手将放在柜台上的,几乎有她半人高的青釉花瓶狠狠推到了地上。 “嘭――哗啦――”瓷器掉落在地,支离破碎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清晰刺耳,顾安年与沈千对视一眼,提起中气焦急地大喊一声:“救命啊,来人啊!” 半夜里突兀响起的呼救声,惊动了全府上下,不少院子都亮起了灯,负责巡逻和护卫的侍卫闻声举着火把,匆忙地往声音传出的院子赶去。 沈千听到屋外杂乱的脚步声,对顾安年颔首示意,顾安年拿过睡袍披在外面,随后再次高喊一声,待侍卫闯进来的瞬间,沈千扛起假装昏迷的顾安年,从敞开的窗户一跃而出,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快追!”闻讯赶来的王府侍卫统领见状,怒声高喝道,闯进来的侍卫呼啦啦一下又都追了出去。 望着已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侍卫统领自知是不可能追上了,愤愤地跺了跺脚,他开始担忧待王爷回来该如何禀报。 这一夜,王府的侍卫举着火把在京中追捕了一晚,却一无所获。 宋祁是第二日天未亮时,由福禄周胜,以及一群暗卫护送着秘密回到王府的,一行人刚进了墨轩阁主屋,还未来得及坐下,侍卫统领便硬着头皮进来禀报:“启禀王爷,昨晚娴侧妃娘娘被劫走了!” “你说什么?!”宋祁怒然转身,毫无血色的脸上白的吓人。 福禄与周胜皆是惊讶不已,两人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心道为何偏偏是在这时候。 侍卫统领吓得浑身一颤,又壮着胆子开口道:“启禀王爷,昨夜有歹徒闯入府中,将娴侧妃娘娘给给劫走了”说到后面,竟是连声音都没了。 福禄见宋祁面色冰冷,一言不发,一看便是气极。微一沉吟,他刚要上前劝慰,却见宋祁身形一晃,他还未来得及上去扶,下一瞬,宋祁已“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往后倒去。 “王爷!”这一景象,将福禄与周胜惊得跳了起来,两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已昏迷过去的宋祁,急声高喊道:“快传御医!” 折腾了一宿的王府,在天还未彻底亮起来前,再次兵荒马乱。 破晓时分,停了一夜的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而此时的顾安年,已换了另一幅面容,藏在了茗叶轩后院里。透过木窗,望着黑暗中飘落的雪花,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焦躁之情。 当旭日东升,金光洒落在地平线上,沉寂了一夜的街道上开始有了生气,听着庭院里伙计们悉悉索索活动的声音,顾安年敛下一夜未合的眼,心底的焦躁,在晨曦中渐渐平和。 九十九、救下顾安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过了两天,逸亲王府并未传出任何消息,也未有任何动作,就好似初三那日的晚上,任何事都未发生一般。 大年初五这一日,茗叶轩一大早便重新开张了,过了个年,楼里再次热闹起来,许多人一早就过了来,喝茶的喝茶,听书的听说,欢声笑语不断。 临近午时,福禄坐着轿子到了茗叶轩门前,下轿后他神色匆忙地进了楼里,直接寻到掌柜,焦虑问道:“掌柜的,你家少东家可在?” 不过两日,福禄看着便憔悴了许多,神色间是藏也藏不住的疲惫。 掌柜的自然是识得福禄的,当即客气笑道:“福禄公公寻我家公子何事啊?少东家这几日并未过来楼里。” 福禄探究地打量掌柜几眼,似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好一会后,幽幽叹了口气,道:“劳烦掌柜的,若是沈七小公子过来楼里,还请掌柜的转告一声,我家王爷病了,整日茶饭不思,还请小公子上门劝劝。”说罢又是接连叹了几口气。 掌柜的眼中快速闪过一道亮光,弓着身子连声应道:“好嘞,到时少东家一来,小的便转告小公子,福禄公公放心。” 福禄点了点头,留下几锭银子,又匆忙离开了。 一个伙计见状凑了过来,低声道:“这说的还真像回事,竟提也不提娴侧妃三个字。” 掌柜的继续拨算盘,道:“行了,做你的事儿去。在小姐面前别多嘴多舌。” 伙计忙捂住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溜溜达达做事去了。 掌柜的只将福禄来过的时告诉了十二。 十二听后摸着下巴道:“看来逸亲王猜到小姐是被我们藏起来了,只是今日那福禄公公过来,就不知是不是逸亲王的意思了。” 掌柜赞同地点头,也若有所思道:“我是觉得那福禄公公是自个儿过来的,毕竟王府没有传出半点消息。看来逸亲王并不打算将小姐带回去。不过这更让人费解。” 闻言,十二叹了一声,道:“这其中的缘由,就不是你我能知晓的了。”掌柜的点点头,也叹了一声。做自己的事去了。 顾安年在茗叶轩的后院里待了几日,期间她只见过沈千与十二。 她没有去打听外面的消息,即便如此,她也猜到了外面的情形。先生没有另寻他处隐藏,那就说明这里还很安全,而这安全。自然是因着宋祁那边并无动静。 宋祁的毫无反应,让她在庆幸的同时,又隐隐有些难过。 体会着心中的苦涩难过。顾安年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她自己要离开,现在却又因为宋祁的不寻找而感到难过,让她自己都不由想骂自己一声犯贱。 好在这份难过她还能压制的住。不至于让计划半途而废。 又过了两日,逸亲王府依旧没有半点动作,倒是吴婷儿悄悄来了一趟,告诉了十二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婷儿说宁秋霜偷听到了三皇子要迎娶顾安锦,以及顾安锦与洛靖远私奔的消息,随后花了大价钱雇了一批杀手,要追杀顾安锦。”十二把吴婷儿告诉他的消息转告给顾安年。 听完十二的话。顾安年皱紧眉头,问:“可知道是哪里的杀手?” 十二颔首,道:“宁秋霜能寻到的,自然都是些下三流的角色,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 顾安年满意地点头,十二做事她还是放心的,顿了顿,她又问:“那洛靖远呢?” 十二想了想,道:“听婷儿的意思,宁秋霜似乎并不打算对洛靖远如何。” 闻言,顾安年冷笑一声,道:“也不知宁秋霜可是还对洛靖远有几分意思,才会如此。” 十二转了转眼珠,道:“小姐,我们可要把那些杀手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安年摇了摇头,笑道:“不急,你让人继续在暗中盯着,待寻到人再解决也不迟。三皇子与永济侯府那边,你也分别派个人去盯着,一有消息就马上来报。” 十二脑子一转,便知晓了她的用意,嘿嘿笑道:“还是小姐英明。” 顾安年淡淡一笑,眼中恢复了少许神采,见她恢复了些精神,十二暗地松了口气。 沈千拜托了一些江湖朋友帮忙留意顾安锦与洛靖远的消息,顾安年又派了人盯着宋璟与顾之源,以及宁秋霜那边的动静,结合这几方的势力,要调查出顾安锦的藏身之处并非难事。很快,便有派去的人来报信,说是三皇子那边已经查到了顾安锦两人的下落。 得到消息后,沈千与十二便立即赶了过去,将已经被抓住的顾安锦与洛靖远救了下来,带回了茗叶轩。 顾安年易了容,并不怕被顾安锦与洛靖远察觉异样,在沈千与十二带着两人回到茗叶轩时,她还过去搭了把手,扶了一把受了伤的洛靖远。 在外躲藏了几日,也不知是难过,还是惶恐不安,顾安锦消瘦憔悴了许多,只是眼神却比以往镇定坚强许多,除了眼眶有些发红,脸上并未有泪水。顾安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心底忍不住感慨她终于长大了。 顾安锦与洛靖远被安置在了一处厢房里,沈千替洛靖远疗伤上药,顾安年在一边打下手帮忙,看到洛靖远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刀伤,顾安年有些不忍直视。 看来与宁秋霜只要顾安锦的命相反,宋璟是不管洛靖远的死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宁秋霜与宋璟两人果真是绝配,同样都是可以为了自己,置曾经的姐妹朋友于不顾。 顾安锦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似是再也忍耐不住,捂着嘴流下泪来,看着她无声哭泣的模样,顾安年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见状,洛靖远虚弱地对顾安年点头致谢,对顾安锦安抚道:“锦儿莫要担心,我无碍。”他这一说,顾安锦反而哭的更凶了,顾安年颇觉无语。 上好药,沈千与顾安年便离开了,让刚经受了磨难的一对小情人能单独相处。 顾安年并未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沈千去了堂屋里,她知晓沈千有话要对她说。 果然,进了堂屋刚一坐下,沈千便开口道:“如今顾安锦也寻到了,待洛靖远伤势稍稍好转,我们便离开京城。” 这不是在询问顾安年的意见,而是决定,顾安年不能辩驳,只能点头道:“好。” 沈千提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宋祁受伤的时,好半晌后,终是打消了念头,摆手道:“夜深了,你也挂心了大半天,回房休息去吧。” 顾安年乖顺地颔首,起身告辞回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沈千低低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顾安年与沈千刚洗漱完到堂屋用早膳,洛靖远便在顾安锦的搀扶下过了来,见了两人,洛靖远行了个大礼,感激道:“多谢先生与小姐出手相救,此等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还请先生与小姐受在下一拜!”说罢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顾安年无动于衷地继续喝粥,只轻轻瞟了洛靖远一眼,倒是沈千仿似对洛靖远印象不错,见状上前将洛靖远扶了起来,笑道:“洛公子不必多礼,在下与……小女也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解释的说辞顾安年早已想好,沈千只需照着说出来就是。 “不瞒二位,在下乃是陆方伯的师傅,方伯感念顾三小姐的知遇之恩,是以便恳求在下在顾三小姐危难之时能出手相救,是以,在得知顾三小姐离开侯府后,在下便一直在寻找三小姐的下落,希望能借此机会,替方伯报答顾三小姐的恩情。” 顾安锦恍然大悟,又惊又喜,惊呼道:“原来是陆公子!”随后便将自己助陆方伯拜齐大将军为义父之事告知了洛靖远,末了,赧然道:“小女子原是为报答陆公子的救命之恩,才会在舅父面前引荐,却不想此次又托陆公子的福侥幸逃过一劫。”说着竟落下泪来。 “这便是因果循环,好人有好报。”一直在喝粥的顾安年突然出声道,顾安锦一惊,望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洛靖远闻言连连颔首,却依旧感激万分,拱手道:“不管如何,先生救下我二人性命,这份恩情,在下永生难忘,在下……” “如今不是议论报恩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京城为好,不然那些寻你们的人,迟早还会再找过来。”顾安年打断洛靖远的话,她还真是受不了这个书呆子。 “小女所言极是,为今之计,是离开京城。”沈千颔首。 “可是靖远他……”顾安锦担心地望向脸色苍白虚弱的洛靖远。如今靖远伤势未痊愈,实在不适宜长途跋涉。而且,若是路上再遇到歹徒,她们该如何是好? “顾三小姐不必担心,在下略懂医术,只要洛公子伤势稍稍好转,在下并能保他一路无碍。”沈千许下承诺。 “先生的意思是?”洛靖远惊讶非常。 “爹爹的意思是我们会陪同你们一起离开,你们有想好要去何处吗?”顾安年道。 “这、这怎么使得,岂敢劳烦先生……”洛靖远连连摇头,顾安锦脸上却是露出几分欣喜,只是并未开口。 一百、情之所归,心之所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卷最终章,明天开启新章哦,么么哒~~~ ******* 在沈千的劝说,以及顾安锦渴求的目光下,洛靖远权衡再三,最终接受了沈千的好意。 再三谢过沈千与顾安年后,顾安锦与洛靖远就安心留在了茗叶轩养伤,等待出发之日。 月朗星稀,白雪之上,遍地银光。 顾安年站在银装素裹的庭院里,仰头看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渐渐消散,月华落在她微敛的羽睫之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半垂的眸中光华潋滟。 “沈姑娘。”顾安锦扶着门框,含笑望着月光下显得恬静美好的人儿,心底涌起一股不可言状的亲密熟悉感。 眸中光华微黯,顾安年转头面无表情望向顾安锦,淡淡唤道:“顾三小姐。”继而回过头望向远方,语气里是全然的陌生与淡漠,这般疏远的态度,让顾安锦不由怔了怔。 然,现在的顾安锦已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哭泣的永济候府嫡小姐,很快,她便收拾好心情,友好而温柔地笑道:“沈姑娘看着年纪比我稍小,我可否唤你为念儿?” 沈念,是顾安年现在的名字。 “随便吧。”顾安年没有回头,清亮的眸子里只有皎洁的明月。 顾安锦一噎,顿觉尴尬非常,酝酿了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念儿,我……” “时辰不早,我要回房歇下了,顾三小姐也早些歇息吧。”没有再给顾安锦说话的机会,顾安年不容拒绝地开口,双手拢在袖中,转身越过顾安锦进了堂屋。 脸上闪过浓浓的失落,顾安锦垂下眸子,低低应了一声,黯然回房。 沈千站在堂屋隔壁的耳房中,透过木格窗。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中,他不由无奈叹出口气,心底产生了迟疑。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要安年离开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 这般又过了三日,在沈千高超的医术治疗调理下,洛靖远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大半,即便赶路,也不会有何大的影响了。 于是,沈千与洛靖远商量,决定后天便启程出发。 目的地。是西北边境重门关。 洛靖远与顾安锦本是打算在江南地带。寻一处僻静安宁的乡村度日。然在听过沈千的意见后,两人最终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到西北投靠陆方伯,待避过风头。再寻安身之处。 顾安年是在给洛靖远送熬好的药的时候,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稍稍怔愣过后,她若无其事地推开了房门。 顾安锦也在房中,见到顾安年进来,她脸上一喜,赶紧上前来接过药汤,对顾安年颔首致意,笑道:“有劳念儿了。” 顾安年摇了摇头。望向沈千,道:“爹爹,后日启程?” 沈千没想到顾安年会听到他们的谈话,皱眉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道:“这两日你准备一下,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前往重门关。”顿了顿,似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顾安年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安静离开了。 沈千低低叹息一声,也不再多留,起身道:“这两日你好好休养。”说罢也离开了。 洛靖远与顾安锦对视一眼,洛靖远握住顾安锦的手,柔情似水的眸中满是歉意心疼,柔声道:“这一路要辛苦你了。” 摸着碗边还有些烫,顾安锦将药放到一边凉着,摇头道:“是我连累你才是,你原本可以……”话未完,眼眶便红了,她连忙低下头抹去眼角的泪水。 “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客气,能与你在一起,即便要受尽世间千般磨难,我亦无怨无悔。更可况如今你我得贵人相助,只要逃过这一劫,日后定能美满一生的。”洛靖远宽慰一笑,将顾安锦搂进怀中,顾安锦脸微微一红,随后紧紧依偎进他怀里。 两人静静相拥片刻,顾安锦忽而低叹一声,略带苦恼地道:“念儿……沈姑娘她,仿似不太喜欢我,她是不是因为我们替她与沈先生带来了麻烦,所以不高兴?” 闻言,洛靖远一怔,继而摇头道:“我瞧着沈姑娘对谁都是那般的,你不要多想,许是沈姑娘不喜与人亲近吧。” 顾安年点点头,感慨道:“或许吧。”眼中却仍是有抑制不住的失落。 离开洛靖远的房间后,顾安年无意识地走到了庭院里,原本生气勃勃的院中如今一片萧条,满目都是白色,在视线扫到墙角那一丛丛被皑皑白雪覆盖住的花草时,她突然有些恍惚。 “是不是喜欢这些?你要喜欢,我帮你把王府都种上,让你走哪儿都能看到。” 低沉轻柔的声音蓦地在脑海中响起,顾安年一惊,眼中忽地酸涩难忍。 深吸了口气,顾安年眨了眨眼,把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随即不管再停留一秒,逃也似地转身进了堂屋。 直到出发的那一日,逸亲王府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十二并不跟着离开,在准备好马车,将易容过后的顾安锦与洛靖远送上马车后,他去敲了顾安年的房门。所有人都准备妥当,顾安年却依旧没有出房门。 “小姐,时辰不早,该启程了。”十二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来了。”门里传出清冷的声音,房门“吱呀”被拉开,顾安年一身素色冬衣,披着红色的大裘出了来。 “小姐——”在看清顾安年装扮的那一刻,十二下意识地握紧拳,眼中泛红。 “嗯?”顾安年疑惑地望向他,十二最终摇了摇头,垂下眼道:“先生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小姐快些过去吧。” 顾安年点点头,转身往通向后巷的院门走去。马车就停在巷子里。 在后巷坐上离开的马车,所有人看到顾安年的装扮都吃了一惊,沈千更是沉了一张脸。原因,便是顾安年今日梳的是妇人发髻。 震惊过后,顾安锦淡雅一笑,道:“原来念儿妹妹已许了良人,只是怎的从未见过?” 顾安年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此时淡淡一笑,抚了抚脑后结的髻,正要开口,沈千却抢先道:“他们失散了。” 顾安年愣了愣,微微颔首,沈千厉声道:“既然他不来寻你,你就该忘了他,你们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你的日子还长,不该为了他蹉跎一生。日后你总会遇到更好的。” 顾安年依旧只是淡淡点头。垂着头坐在角落里不吭一声。瞧她这副模样,沈千心口憋着口气出不来,闹地心中异常烦闷,于是也板着脸不吭声了。 顾安锦与洛靖远顿觉尴尬非常。面面相觑一番后,也不好开口。只是在理顺方才沈千的话后,顾安锦对顾安年又多了几分怜惜心疼,以为她的冷漠性子又是因此才生成。 与茗叶轩一众人等告别后,马车缓缓驶动,马蹄哒哒,向着南城门前进。 时间还早,出城的人却不少,顾安年一行人的马车到达南城门前时。已有不少人排队等着出城。 马车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车里的四人听到外面有人吆喝道:“都下来都下来,出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 “这位军爷,这是发生何事了?这车里的是我家老爷与两位小姐,还有姑爷。我家老爷可是老实的生意人!”伪装成车夫的茶楼伙计跳下马车,躬身涎着脸问,悄悄塞了一带银子给那上来查问的守将。 那守将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脸色好了些,道:“狗胆包天的刺客刺杀了逸亲王殿下,这不,四个城门都戒严了,出城的都要接受盘查,免得刺客溜了。你把你家老爷小姐姑爷都叫下来,爷看看就行。” 车夫眼珠一转,连连躬身应了,正要转身上车去叫人,顾安年已经掀起帘子跳下马车,对那守将笑问道:“军爷,这等大事小妇人今日才听到,不知是何时的事儿啊?” 守将见下来的是个梳着妇人头的小娘子,模样算不得俊俏却齐整,便回道:“就前儿的事,行了行了,别多问,都赶紧下来,爷还有其他人要问。”说着粗鲁地摆了摆手。 此时沈千与顾安锦,洛靖远也都下了车,沈千严厉扫顾安年一眼,顾安年抿了抿嘴角,垂头不再多问。 守将拿出一张图像,随意在四人面前比照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兵跳上车掀起帘子查看马车,对守将摇了摇头,守将便摆手道:“行了,走吧。” “是是是,有劳军爷了。”车夫又是哈腰点头一番,随后便去扶沈千四人上马车,守将见了,大声道:“上面有令,所有人必须步行出城。” 这要求怪异,几人却无法,只得步行出城,车夫拉着马车跟在后面。 在听到那守将说只能步行出城时,顾安年便猜到了缘由,这样没有理由的任性要求,只有那个人能想得出来。 心中好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泛酸。 出了这道门,京城便被抛在了身后,与他的一切也就真的断了,这般想着,顾安年心中惆怅万分,揪痛不已,不由得垂下头遮掩眼中泛起的泪水。 沈千走在最前面,顾安年走在他右后方,眼见着就要出城门,沈千突然停下脚步,垂着头的顾安年一个不注意,便撞上了他的肩膀。 “爹爹?”顾安年暗地里抹了抹眼角,抬头疑惑地出声,然而,当视线无意中看到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周围的喧嚣蓦地消失,四周的景色亦模糊起来,心里,眼里,唯有那张时而威严,时而邪魅的俊美脸庞,越发清晰起来。 寒风呼呼地吹着,席卷过露在雪地上萧条的枯枝干草,吹着衣角与发丝翻飞飘摇,阴暗的天空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柔美晶莹的精灵晃晃悠悠的落下,像是串联在天地之间的珠帘,绵延不绝。 视线被飞舞的发丝切割成零碎的画面,那挺立在雪地里的身影,华贵而优雅,熟悉的面容,竟是让她连目光都舍不得错开一下。 一眼万年。 虽然矫情,顾安年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这个词。 不见的时候,还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念,还可以自以为是地对自己说其实不在意。其实不在乎,可是一旦见到了,即便逼着自己不去想,也都是枉然。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酸发热,她不得不瞪大了眼,才能不让泪水落下。 目光眷恋地打量不远处的人,几日不见,他看着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许多,难道是在被行刺的时候受了伤吗? 心不由揪了起来。顾安年心疼地皱紧眉。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咳咳咳——”前面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微颦的眉头看上去似乎十分难受,随后身形微微一晃,虚弱得似是下一秒就会倒地般。顾安年心口猛地一紧,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念儿!”沈千猛地大喝一声,顾安年猛然一怔,生生愣在了原地。 洛靖远与顾安锦诧异地看了眼举止怪异的父女两人,随后紧张望向站在前面的宋祁。 逸亲王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不得不谨慎。 “我们走。”沈千缓和了语气,回头望了顾安年一眼,随后继续往前走去。在与宋祁擦肩而过时,他无言地扫了宋祁一眼。眸中隐晦莫辨。 顾安锦与洛靖远压抑着心中的慌张,尽量保持着镇定的神色,跟在沈千身后越过宋祁,唯有顾安年,依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念儿,该上路了。”沈千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 顾安年狠狠咬紧唇角,最后望了宋祁一眼,垂下头僵硬地移动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从来不知道,这短短的几步路,能让人走得这般艰难。 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开心的,争吵的,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如洪水般决堤,在脑中奔腾着,叫嚣着,证明着自己的存在,诉说着心中的不舍。 这一刻,比前世知道自己被利用的时候,还要痛上千百倍。 要离开的自己都这般痛苦,那么被留下的他,心里又会是如何的难过呢? 顾安年不敢去想。 越是接近,她的脚步越是沉重,她不敢抬头,因为不敢看他,也不敢看他眼里的自己。她知道,宋祁一定已经认出了她,就好像在人海中,她一眼就可以找到他一样,即便她变了模样,她相信他也可以一眼便认出她来。 当终于走到宋祁的面前,顾安年的心口像是被压了大石般,沉重地几乎喘不过去来,她麻木地迈动毫无知觉的双腿,不舍却又急切地想要离开。 “小七……” 突然响起的低沉呼唤,让顾安年略显急切的脚步一顿,即便不去看,她也能想到,那张形状优美的唇瓣,是如何吐出这两个字,呢喃般,让人沉醉。 一直安静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五指,依旧如艺术品般优雅。 瞳孔微缩,顾安年下意识咬紧颤抖的双唇,飞快地躲过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再也不敢迟疑半步,埋头错身越过眼前的人。 呼啸的风雪中,唯有凌乱飞舞的衣角发丝,在极短的时间里缠绕纠葛,然后分开。 身后传来马嘶声,而后是马蹄声与车轮声,宋祁望着空荡荡,渐渐失去了温度的手掌,缓缓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任由泪水滚落脸庞。 那俊雅挺拔的身影,在风中伫立良久。 颠簸的马车里气氛十分沉闷,顾安年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双目无神地靠坐在车壁上。沈千闭着眼似在养神,顾安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几次想说话,却都没有开口。洛靖远拉了拉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顾安锦只得叹了一声,安静地倚在洛靖远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千睁开眼,低低叹息一声,道:“念儿,爹爹不想逼你,若是你还想回来,待把顾三小姐与洛公子送到西北,你就……” 顾安年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听了沈千的话,才稍稍动了动,神色淡漠地摇头道:“不用了,他在我心里,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随后。便又是沉默。 马车行了整整一日,在天黑前,赶到了离京城不算远的一座城镇,四人下车寻了家客栈留宿,第二日一早,便又踏上了路途。 有沈千在,洛靖远的伤在途中并无大碍。宁秋霜买通的杀手早就被十二收拾了,这一路上,除了看到过几次宋璟与永济侯府派出的追兵,一行人并未遇到任何麻烦。就是这几次。都还只是擦肩而过。因着沈千高超的易容之术。一行人可说是大摇大摆地赶路。 这般行了三天,四人已经远离了京城,再有一个白日,便能赶到西北地界。到了西北,要去重门关便简单多了。 越是接近西北,路经的城镇村庄便越是贫困,有时候甚至一天都碰不上可以下车休息的地方,一旦进入西北地界,往后再想在路上补充干粮,便是一件难事了。 顾安锦不止一次感慨京城的繁华,以及一路上所见的荒凉与疮痍,她是个好心人。在路上见到病弱的老人,或是可怜的乞者,都会忍不住伸出援手。对此,顾安年不置可否,他们带了足够多的银两。还不至于小气到施舍几个落难之人都不愿意,然而,当顾安锦再一次救济路上的乞丐时,顾安年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这一日,四人在午时前赶到了一个小镇,决定在这里用过午膳,稍作休息,补充干粮后再继续上路。 在下车之后,顾安锦便因为看到客栈前窝着的,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而移不动脚步,踌躇片刻后,她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走向那名乞者,顾安年皱了皱眉,拦住了她。 “念儿妹妹?”顾安锦不解地望向顾安年。 “顾三小姐,”顾安年冷冷唤了一声,道:“我不反对你乐善好施,然,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虽说到西北之后,你与洛公子有人可以依仗,但我以为你们应该不会愿意事事求助于他人,特别是在钱财方面。”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顾安锦脸上一窘,愧疚地垂下了头。 顾安年顿了顿,又道:“即便是助人,也要帮真正需要帮助的人,那名乞者看上起年纪并不大,若是肯吃苦,要养活自己并不难。” 顾安锦更是羞愧难当,颔首道:“念儿妹妹说的极是。”洛靖远上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又对顾安年歉意一笑,顾安年抿了抿嘴角,转身进了客栈。 三人先后进了客栈,沈千已经点好一桌酒菜,四菜一汤,两荤三素,菜色很普通,然在这样的边远小镇,也算是不错的吃食了。 四人并车夫一同用午膳,吃到一半,客栈门口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就在顾安年几人的隔壁桌坐下,叫来小二点好菜后,那两人便低声说起话来。 “听说逸亲王病危,病情极为严重,就连西北剿匪之事,都交由兵部尚书周胜周大人全权负责了,看来朝廷又要变天了。”其中一名大汉喝了口酒,低声道。 “我也听闻了这事儿,如今京城都传开了,不过我听说啊,逸亲王不是生病,是被行刺,伤及要害,救不回了,只能用珍惜药材吊着那条命!”另一名大汉附和道。 “这般严重?!”先前说话的大喊惊呼一声,语气中颇有些惋惜。 两人自以为声音已经压得很低,只是两人都是粗人,即便压低声音,也比旁人小声说话声音要大些,是以坐在旁边的顾安年几人,将两人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在听闻第一个大汗说的话后,顾安年手中的筷子突地掉在了桌上,神情惊恐,脑中一片空白,唯有“病危”两个字一直在脑海中盘旋,再听到第二人说的话,她只觉眼前一黑,脸色蓦地煞白如雪,竟是连坐都坐不稳了。 难怪那日他的脸色那般苍白虚弱,原来真的是受了重伤……这般想着,顾安年心中又疼又急,泪水一下就溢出了眼眶。 见状,沈千放下碗筷,长叹一声,道:“回去吧,这几日你一直魂不守舍,我知晓你心中放不下他,情之所归,心之所在,我即便留住了你的人,也是枉然,回去吧。” 闻言,顾安年眼中的泪水更是倾盆而下。 ps: 感谢白迦亲的粉红d、sih-han,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三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一、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放晴两日,这日的午后,天又阴了下来,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雪将至。 逸亲王府上空阴霾一片。 红色琉璃瓦上的白雪晒了几日阳光,已经有一部分融化,冰雪混着水,哧溜溜地顺着房檐滑下;树枝上的积雪也扒不稳枝桠,扑簌簌地落到了地上,堆积在树根旁;地面上稍薄的冰雪已经融化,露出下面干枯的草地,雪水侵蚀着雪地,形成曲曲折折的沟壑,最终汇集在地势稍低的地方,汇成一滩滩大大小小的水洼。 雪融的时候,总是特别的冷。 丫鬟仆妇们缩着手,来来往往穿梭于回廊之下,个个垂眉低首,神色肃穆谨慎,偌大的王府中,除了下人们来往的脚步声,便只有树上积雪扑簌落地的声音,沉寂得有些诡异。 将近申时,鹅毛大雪沸沸扬扬降了下来,天色已经很暗,屋里陆续点上了昏黄的烛火,陈妈妈绷着脸从墨轩阁出来,问院门前跺着脚搓手的门房:“账房的沈先生可回了?” 门房忙垂首回答:“前面还未有消息呢,说是申时一刻才能到。” 陈妈妈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焦虑。她转身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后,转身叫门房开了栓子打开门,拢手冒着风雪出了院门,往王府大门的方向走。 徐飞依旧在王府门前守卫,下着雪他也没有避避,脸色凝重肃杀地在府门前巡视。 陈妈妈出了府门,与徐飞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翘首望着王府前的大道,神色殷切而期盼,见状,徐飞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多管。 直到申时二刻,远处才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所有人抬头看去,很快一道矫健的身影跃入王府门前众人眼中,陈妈妈脸上涌起难以抑制的喜气,急忙迈着密集的小步子,匆匆下了阶梯,对刚勒马停下的人喊道:“千秋啊,你可算是回了!” 陈妈妈等的。正是沈千秋。 只是有别于顾安年知晓的泼皮无赖的地主模样,此时的沈千秋唇红齿白,剑眉入鬓,一身猩红大裘将白净清秀的面庞映得俊逸非常。看着还不到而立之年。 “王爷可还好?”沈千秋跃下马,眉宇间甚是疲惫担忧。长长呼出口气。 有守门的小厮过来牵过马匹,陈妈妈听闻沈千秋的问话,颦眉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还是老样子,日里吃不好,夜里睡不好。连药都不太愿意喝,伤势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还有加重的趋势。” 闻言,沈千秋不赞同地皱起眉,还未等他开口,陈妈妈便急切问:“你那边的消息……” 提到这里,深千秋脸色缓和了些,微微颔首,低声道:“进去再说。” 见他神色不错。陈妈妈便知定是有好消息,忙笑着连连点头。与沈千秋一同进了大门。 沈千秋与陈妈妈进了墨轩阁,沈千秋先去看了宋祁,见宋祁无甚精神,很快便告辞出来了,而后才与陈妈妈进了偏厅的暖阁,与陈妈妈细细说话。 大雪下了一个多时辰,在酉时停了下来,稍稍融化的积雪又覆盖上了厚厚一层新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冬日天黑的快,加上天色本就阴沉,是以在酉时,天空便完全暗了下来。 这些日子王府谢绝见客,大门早早便关上了,大门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将雪地映成了淡淡的火红色。 门前站岗的两个将士趁着徐飞换班用晚膳,凑在一起哈着热气小声交谈,想着能快点交班回去喝口小酒,这天寒地冻的,站在屋外实在是不好受。 一辆马车乘着夜色,在王府门前缓缓停下,赶车的车夫敏捷而迅速地跳下车来,随后掀起车帘子,从朴实的马车上扶下来一个全身裹在锦绒大裘里的娇小女子。 车夫扶着那女子一步步登上台阶。 守门的将士看到这一幕,停下了闲聊,疑惑地对视一眼,待女子走到近前,其中一名将士上前一步,拦在主仆二人跟前,还算客气地道:“王府不见客,小娘子请回吧。” 说着,却好奇地打量起那女子来。 女子身上的大裘十分宽大,将女子从头包到了脚。因着微微低头的动作,女子头上的帽子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即便是在近前,也让人无法看清。借着头顶的灯火,只能看到女子小巧白皙的精致下颌,仅是如此,也可看出那女子的容貌乃是人上之姿。 半遮半掩间,别有一番风华韵味。 那女子并未开口,而是她身边的车夫躬身哈腰,讨好笑道:“劳烦军爷通报一声,我家小姐寻陈妈妈有急事。” 那将士是认得陈妈妈的,闻言不由上下打量眼前主仆二人一番,沉声问:“你们是何人?寻妈妈有何事?” 这是规矩,自从王爷在府上遇刺后,不管是何人,进府都要盘问清楚。 “回军爷的话,我家小姐是……”车夫正回话,大门忽地开了,徐飞一边跨出门槛,一边对那两名将士问道:“发生何事了?” 两名将士忙抱拳行礼,方才问话的那个上前道:“禀报将军,这主仆二人道是要寻陈妈妈,我二人正在查问。” “寻陈妈妈?”徐飞微微一怔,皱眉望向一旁的主仆二人,仔细打量起来。 一直未曾吭声的女子,此时忽地脱下大裘的帽子,面向徐飞淡淡唤道:“徐将军。” 原本因女子遮遮掩掩的打扮而心生疑窦的徐飞,在看清女子的面容后,刹那瞪大了眼。 墨轩阁内灯火通明。 福禄端着汤药,轻轻推开一道门缝进了主房内,守在外间的两个丫鬟见他进来,福了福身,低声道:“公公,王爷方才睡着。” 福禄点了点头,摆手让两个丫鬟退下,而后轻手轻脚地往里间走。 屋里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密不透风,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加上房里烧了不少火盆,暖烘烘的,是以显得屋里十分沉闷。 福禄转过金丝楠木雕花水墨屏风,掀起垂落在地的藏青色幔帐进了里间,走到床边,将药放到了床头几上,探头看床上躺着的人。 铺着厚实被褥的柔软大床上,宋祁轻皱着眉头,微薄的双唇紧紧抿着,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额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汗珠,一看便知睡得很不安慰。 福禄低低叹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宋祁额上的汗水,又伸手去替他掖被角。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却还是把宋祁给吵醒了。 “老奴该死,扰着王爷了。”看到宋祁睁开眼,福禄连忙收回手,退后一步躬身行礼,眼中满是自责。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能睡着的时候不多,今儿好不容易睡了,倒是让他给惊醒了。 宋祁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半撑起身子坐起,蠕动着苍白的双唇,低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沙哑虚弱,刚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福禄忙上前拍抚他的后背,轻声道:“回王爷的话,酉时快过了,王爷该喝药了。” 闻言,宋祁皱了皱眉,深吸了几口气,摇头道:“不喝了,本王想再歇歇。” 这已不是第一次如此,福禄知晓劝也无用,只好颔首道:“那等王爷醒来再喝吧,王爷可要用些吃食?您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了,如此下去身体可怎么好,即便没有胃口,也还是吃点吧。”说着心中一阵心疼。 宋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摆手道:“醒来再说罢。” 福禄无奈,只好扶着他又躺下,替他盖好被子,见人闭上眼,才又端起小几上的药退了出去。 这一觉,宋祁依旧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床边,俯下身用他这几日梦里时常听到的声音,柔声道:“墨规,该喝药了。” 墨规,墨规,那清亮的声音一声声地唤着,让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化成一池春水。 他感觉着轻柔温暖的手拂过他的额头,眉间,鬓角,最后停留在脸颊轻抚,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眷恋方式。 视野中的脸庞轮廓那般熟悉,即便模糊不清,却丝毫不妨碍他认出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然而,他不敢睁开眼去确认,他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梦醒了,那个人就又不再了。 那个人,早就从他眼前,去向了千里之外。 身体被稍稍扶起,后背靠在温暖的肩膀上,鼻端能嗅到那熟悉的体香,淡淡的,却无比清晰,让他不自觉地贪婪呼吸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进口腔,尽管是睡梦中,那苦涩的味道依旧不断在口中蔓延,眉头下意识地微微颦起。 “良药苦口利于病,墨规,要喝完。”那声音又轻柔地说。 宋祁只好舒展开眉头,乖乖咽下嘴里的药汁。 即便是梦,他也不想让她为难。 一口接着一口,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回了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站起身,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低声哀求:“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一会后,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触感。 ps: 第二章防盗,亲们暂时别买,更迟了,抱歉,么么哒~~~ 二、不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章,勿买! ******* 马车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车里的四人听到外面有人吆喝道:“都下来都下来,出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 “这位军爷,这是发生何事了?这车里的是我家老爷与两位小姐,还有姑爷,我家老爷可是老实的生意人!”伪装成车夫的茶楼伙计跳下马车,躬身涎着脸问,悄悄塞了一带银子给那上来查问的守将。 那守将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脸色好了些,道:“狗胆包天的刺客刺杀了逸亲王殿下,这不,四个城门都戒严了,出城的都要接受盘查,免得刺客溜了。你把你家老爷小姐姑爷都叫下来,爷看看就行。” 车夫眼珠一转,连连躬身应了,正要转身上车去叫人,顾安年已经掀起帘子跳下马车,对那守将笑问道:“军爷,这等大事小妇人今日才听到,不知是何时的事儿啊?” 守将见下来的是个梳着妇人头的小娘子,模样算不得俊俏却齐整,便回道:“就前儿的事,行了行了,别多问,都赶紧下来,爷还有其他人要问。”说着粗鲁地摆了摆手。 此时沈千与顾安锦,洛靖远也都下了车,沈千严厉扫顾安年一眼,顾安年抿了抿嘴角,垂头不再多问。 守将拿出一张图像,随意在四人面前比照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兵跳上车掀起帘子查看马车,对守将摇了摇头,守将便摆手道:“行了,走吧。” “是是是,有劳军爷了。”车夫又是哈腰点头一番,随后便去扶沈千四人上马车,守将见了,大声道:“上面有令,所有人必须步行出城。” 这要求怪异,几人却无法。只得步行出城,车夫拉着马车跟在后面。 在听到那守将说只能步行出城时,顾安年便猜到了缘由,这样没有理由的任性要求,只有那个人能想得出来。 心中好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泛酸。 出了这道门,京城便被抛在了身后。与他的一切也就真的断了,这般想着,顾安年心中惆怅万分,揪痛不已。不由得垂下头遮掩眼中泛起的泪水。 沈千走在最前面,顾安年走在他右后方。眼见着就要出城门,沈千突然停下脚步,垂着头的顾安年一个不注意,便撞上了他的肩膀。 “爹爹?”顾安年暗地里抹了抹眼角,抬头疑惑地出声,然而。当视线无意中看到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周围的喧嚣蓦地消失,四周的景色亦模糊起来,心里,眼里,唯有那张时而威严,时而邪魅的俊美脸庞,越发清晰起来。 寒风呼呼地吹着,席卷过露在雪地上萧条的枯枝干草。吹着衣角与发丝翻飞飘摇,阴暗的天空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柔美晶莹的精灵晃晃悠悠的落下,像是串联在天地之间的珠帘,绵延不绝。 视线被飞舞的发丝切割成零碎的画面,那挺立在雪地里的身影,华贵而优雅,熟悉的面容,竟是让她连目光都舍不得错开一下。 一眼万年。 虽然矫情,顾安年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这个词。 不见的时候,还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念,还可以自以为是地对自己说其实不在意,其实不在乎,可是一旦见到了,即便逼着自己不去想,也都是枉然。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酸发热,她不得不瞪大了眼,才能不让泪水落下。 目光眷恋地打量不远处的人,几日不见,他看着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许多,难道是在被行刺的时候受了伤吗? 心不由揪了起来,顾安年心疼地皱紧眉,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咳咳咳——”前面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微颦的眉头看上去似乎十分难受,随后身形微微一晃,虚弱得似是下一秒就会倒地般,顾安年心口猛地一紧,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念儿!”沈千猛地大喝一声,顾安年猛然一怔,生生愣在了原地。 洛靖远与顾安锦诧异地看了眼举止怪异的父女两人,随后紧张望向站在前面的宋祁。 逸亲王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不得不谨慎。 “我们走。”沈千缓和了语气,回头望了顾安年一眼,随后继续往前走去。在与宋祁擦肩而过时,他无言地扫了宋祁一眼,眸中隐晦莫辨。 顾安锦与洛靖远压抑着心中的慌张,尽量保持着镇定的神色,跟在沈千身后越过宋祁,唯有顾安年,依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念儿,该上路了。”沈千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 顾安年狠狠咬紧唇角,最后望了宋祁一眼,垂下头僵硬地移动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从来不知道,这短短的几步路,能让人走得这般艰难。 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开心的,争吵的,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如洪水般决堤,在脑中奔腾着,叫嚣着,证明着自己的存在,诉说着心中的不舍。 这一刻,比前世知道自己被利用的时候,还要痛上千百倍。 要离开的自己都这般痛苦,那么被留下的他,心里又会是如何的难过呢? 顾安年不敢去想。 越是接近,她的脚步越是沉重,她不敢抬头,因为不敢看他,也不敢看他眼里的自己。她知道,宋祁一定已经认出了她,就好像在人海中,她一眼就可以找到他一样,即便她变了模样,她相信他也可以一眼便认出她来。 当终于走到宋祁的面前,顾安年的心口像是被压了大石般,沉重地几乎喘不过去来,她麻木地迈动毫无知觉的双腿,不舍却又急切地想要离开。 “小七……” 突然响起的低沉呼唤,让顾安年略显急切的脚步一顿,即便不去看,她也能想到,那张形状优美的唇瓣,是如何吐出这两个字,呢喃般,让人沉醉。 一直安静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五指,依旧如艺术品般优雅。 瞳孔微缩,顾安年下意识咬紧颤抖的双唇,飞快地躲过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再也不敢迟疑半步,埋头错身越过眼前的人。 呼啸的风雪中,唯有凌乱飞舞的衣角发丝,在极短的时间里缠绕纠葛,然后分开。 身后传来马嘶声,而后是马蹄声与车轮声,宋祁望着空荡荡,渐渐失去了温度的手掌,缓缓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任由泪水滚落脸庞。 那俊雅挺拔的身影,在风中伫立良久。 颠簸的马车里气氛十分沉闷,顾安年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双目无神地靠坐在车壁上。沈千闭着眼似在养神,顾安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几次想说话,却都没有开口。洛靖远拉了拉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顾安锦只得叹了一声,安静地倚在洛靖远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千睁开眼,低低叹息一声,道:“念儿,爹爹不想逼你,若是你还想回来,待把顾三小姐与洛公子送到西北,你就……” 顾安年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听了沈千的话,才稍稍动了动,神色淡漠地摇头道:“不用了,他在我心里,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随后,便又是沉默。 马车行了整整一日,在天黑前,赶到了离京城不算远的一座城镇,四人下车寻了家客栈留宿,第二日一早,便又踏上了路途。 有沈千在,洛靖远的伤在途中并无大碍。宁秋霜买通的杀手早就被十二收拾了,这一路上,除了看到过几次宋璟与永济侯府派出的追兵,一行人并未遇到任何麻烦,就是这几次,都还只是擦肩而过。因着沈千高超的易容之术,一行人可说是大摇大摆地赶路。 这般行了三天,四人已经远离了京城,再有一个白日,便能赶到西北地界,到了西北,要去重门关便简单多了。 越是接近西北,路经的城镇村庄便越是贫困,有时候甚至一天都碰不上可以下车休息的地方,一旦进入西北地界,往后再想在路上补充干粮,便是一件难事了。 顾安锦不止一次感慨京城的繁华,以及一路上所见的荒凉与疮痍,她是个好心人,在路上见到病弱的老人,或是可怜的乞者,都会忍不住伸出援手。对此,顾安年不置可否,他们带了足够多的银两,还不至于小气到施舍几个落难之人都不愿意,然而,当顾安锦再一次救济路上的乞丐时,顾安年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这一日,四人在午时前赶到了一个小镇,决定在这里用过午膳,稍作休息,补充干粮后再继续上路。 在下车之后,顾安锦便因为看到客栈前窝着的,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而移不动脚步,踌躇片刻后,她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走向那名乞者,顾安年皱了皱眉,拦住了她。 “念儿妹妹?”顾安锦不解地望向顾安年。 “顾三小姐,”顾安年冷冷唤了一声,道:“我不反对你乐善好施,然,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虽说到西北之后,你与洛公子有人可以依仗,但我以为你们应该不会愿意事事求助于他人,特别是在钱财方面。” 三、异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爷受了很重的伤,是内伤,侧妃娘娘离开那日,王爷气急攻心,当场就吐血了。” 福禄是这样告诉顾安年的。 “王爷伤势严重,加上侧妃娘娘不在,王爷心里牵挂,是以总不能按时喝药,也没有胃口用膳,这样拖到现在,伤势还是一点没有起色,就是先前手上的伤,如今也没有好利索。” 陈妈妈是这样向顾安年抱怨的。 综合两个老人的话,顾安年得出一个结论——宋祁自虐。 虽然是因为她的离开宋祁才这样,但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一点绝对不能原谅。 所以当顾安年得知一切,心疼是有,但是像宋祁所想的那般对他百依百顺,那绝对没有。 自然,顾安年也不可能板着脸跟宋祁置气。 宋祁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温柔小意,心里有点琢磨不透顾安年的心思,也就不好明目张胆去讨要,只偶尔暗示一下。只是对于他的暗示,顾安年一般都是选择性地无视,时间一长,宋祁也就老实了。 这日顾安年看着宋祁喝下药汤,习惯性打量他的脸色,却见他脸上依旧苍白虚弱,与自己回来之时并无明显的区别,不见好转多少,心中顿生疑窦。 “这药王爷喝了多久了?”接过药碗,顾安年往宋祁嘴里塞了颗蜜枣,状似不经意地问站在一旁的福禄。 “回侧妃娘娘的话,王爷自从受伤,便一直都是喝的这副方子。是请的宫里的老御医开的。”福禄心下一惊,怔愣过后恭敬答道。说着还仔细打量起宋祁的神色来。 顾安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这药平日里都是谁负责熬的?” 这会,福禄也意识到问题了。皱眉答道:“这药不是下人熬的,是徐姨娘每日熬好送来的。”顿了顿,又加了句:“这药在送到墨轩阁前,都是查过的,并无问题。” 顾安年又点头,这一点她倒是知晓。她回来已有半月有余。也见过不少次过来送药的徐姨娘,有时候是亲自送进来,有时候是交给外面的丫鬟,瞧着并无异样。 再者,旁的她不信任,福禄她还是信得过的,福禄年纪虽大,却不会如此大意,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只是她心中仍觉着有些诡异之处。 其实问题并不大,不仔细留意并不会发现异常。她就是觉着这药喝了这么将近一月了。不该只有这么一点点气色,以宋祁的身体底子,不说好全,好了大半总该是行的。 宋祁听顾安年问了这么些话,知晓她是为自己担心,心里顿时甜丝丝的。比嘴里的甜枣还要甜。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不要多想,许是因为之前拖了半月,是以现在才好的慢些,那个徐姨娘……还是可以放心的。” 闻言,顾安年挑了挑眉,故意板着脸问:“哦?如何个放心法啊?” 这会福禄先忍不住掩嘴笑了,宋祁也咧开嘴,笑嘻嘻揽住顾安年肩头,摇晃着死皮赖脸地笑道:“对旁人不管如何放心。都比不上小七让我放心,别气别气。” 顾安年绷不住脸了,被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嗔了宋祁一眼,道:“你就安生养伤吧。别每日吃个药都像小孩子一样要哄着,待过段时间先生回来,我再请先生给你瞧瞧。” “好,你说什么都好。”宋祁自然是笑盈盈地应着,顾安年又瞧了瞧他的神色,见他精神确实比先前好了不少,心底的疑惑也就压下去了,只留了个心眼。 不管如何,现在她没有半点办法。 那药她看过,也尝过,的确没有发现异样,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药确实没有问题,一种就是那药有问题,只是凭她的能力,还不足以发现蛛丝马迹。 所以一切便只能等沈千回来再做判断。 宋祁的精神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但只限于醒着的时候,现在同样经不住劳累,不过与顾安年坐着闲聊了会,他便犯困了,枕在顾安年肩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这也是顾安年担心的一点,这段时间,宋祁困乏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累了就睡吧,我去厨房瞧瞧,做些点心,你醒了我就回来了。”顾安年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哄道。不这样用哄的话,宋祁一般会强撑着不睡,她担心这样对他伤势有影响,是以一旦他犯困,她就会劝他歇下。 宋祁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由顾安年扶着躺下,恋恋不舍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闭上眼,只是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 这是一种不安的表现,顾安年回来的半月以来,他一直如此。顾安年每每见他如此,心口都是闷闷地疼。 宋祁很快便睡着了,如前些日子一样,待他睡熟,顾安年便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见他在睡梦中皱起眉,便俯身在他眉间落下一吻,直到见他眉心舒展开,才起身出了里间,去做其他的事。 福禄在顾安年前面离开,但是走前顾安年给他使了个眼色,是以顾安年出来时,他还在外间等着。 “侧妃娘娘。”见顾安年出来,福禄忙上前行礼,眼中有着一抹深深的焦虑。 顾安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焦急,低声道:“去偏厅的暖阁再说。”福禄闻言连连颔首,上前开了门,跟在顾安年身后出了主屋。 只有福禄跟着顾安年进了暖阁,青莲等丫鬟都留在了门外,福禄将门紧紧一关,方便两人说话。 “娘娘,王爷身体可是有异?”一关上门,未等坐下,福禄便紧皱眉头焦急问道。 原先他一直以为是王爷伤的太重,加上先前没有好好治疗,是以如今才会好的慢一些,加上王爷近日精神一直不错,是以他并未多想,今日听顾安年一提起,他也觉出了异样来。 顾安年扶着炕桌边沿,在炕边缓缓坐下,闻言也皱起眉头,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确定,只是心中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是以便多留了个心眼。” 会觉得奇怪,是她观察了几天得出的结论,至于奇怪的缘由,她也还未想到,最关键的一点是,目前并未发现有人动手脚的蛛丝马迹。 沉思一阵,她望向福禄,问:“公公可觉着有何异样的地方?” 福禄是宋祁身边的老人,知晓的定比她清楚。 福禄细细回想了一下,道:“侧妃娘娘今日不提起,老奴还未察觉。先前看着王爷伤势有起色,老奴高兴之余并未多想,只是今日见王爷的气色,确实觉着有些怪异。老奴记得先前在军中,王爷伤势痊愈的速度较常人而言算是快的,如今,却是比常人还慢了。” 说着懊恼地苦了一张脸,他也是一时被高兴冲昏了头,竟如今才发现。 见状,顾安年轻声安慰道:“公公不必懊恼,兴许真的是我小题大做了。” 福禄严肃道:“还是小心谨慎的好,娘娘如此细心,为王爷着想,老奴心里放心。” 顾安年被说得脸上一热,道:“这是我该做的。” 随后想起自己叫福禄过来的原因,她问道:“对了,公公可知那徐姨娘的底细?” 其实她对徐姨娘并无多大疑心,毕竟,若当真是徐姨娘动了手脚,那也太过明显了。但一切总有个意想不到与以防万一,是以徐姨娘也是要调查清楚的。 福禄快速收拾好心情,认真回答:“那徐姨娘是经由三皇子介绍给王爷的,出身齐州的书香世家,因仰慕王爷,才进了王府做姨娘。家世背景,老奴都是查过的,并无问题。” 听闻那徐姨娘与宋璟有关,顾安年心中没来由得狠狠一跳,但她很快便掩饰下来,只点了点头,笑道:“公公做事,我自是放心的。” 指尖无意识地滑过桌沿,顾安年皱眉沉思,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毒经里,可有记载有何药物是有如此效果的。 福禄不敢打扰,安静立在一旁,好半晌后,见顾安年回过神来,他忙问道:“娘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顾安年失落地摇摇头,道:“仍是没有头绪。” 这几年,她已经把几本毒经背得滚瓜烂熟,然,也是如此,她才越清楚其中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种草药。 看来,当真只能等先生回来了。只希望先生能在将顾安锦两人安顿好后尽快赶回来。 见她失魂落魄,福禄也是低低一叹,反过来安慰她道:“侧妃娘娘也勿需太过担忧,若是真有问题,定是很快能查出来的。如今,娘娘只要陪在王爷身边,对王爷而言就足够了。” 这话不假,所有人都是把这些日子王爷的情况看在眼里的。 顾安年感激一笑,道:“我只希望真的是我多想了。”福禄也连连颔首道是。 “不管是否是我多想,我们总是小心为上的好,日后那药便由我亲自来熬吧。”顾安年想了想,对福禄道。 福禄仍是点头应是,顾安年皱眉敲了敲桌面,又改变了主意,道:“不,还是让徐姨娘煎药,而后我们再派一个信得过的丫鬟私底下煎药。” 福禄眼中一亮,忙躬身颔首。 ps: 感谢小小人ㄦ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sih-han亲的打赏,下一章先防盗,然后过三十分钟修改,大家可以先不买,么么哒~~ 四、眉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勿买! ******** 福禄端着汤药,轻轻推开一道门缝进了主房内,守在外间的两个丫鬟见他进来,福了福身,低声道:“公公,王爷方才睡着。” 福禄点了点头,摆手让两个丫鬟退下,而后轻手轻脚地往里间走。 屋里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密不透风,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加上房里烧了不少火盆,暖烘烘的,是以显得屋里十分沉闷。 福禄转过金丝楠木雕花水墨屏风,掀起垂落在地的藏青色幔帐进了里间,走到床边,将药放到了床头几上,探头看床上躺着的人。 铺着厚实被褥的柔软大床上,宋祁轻皱着眉头,微薄的双唇紧紧抿着,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额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汗珠,一看便知睡得很不安慰。 福禄低低叹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宋祁额上的汗水,又伸手去替他掖被角。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却还是把宋祁给吵醒了。 “老奴该死,扰着王爷了。”看到宋祁睁开眼,福禄连忙收回手,退后一步躬身行礼,眼中满是自责。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能睡着的时候不多,今儿好不容易睡了,倒是让他给惊醒了。 宋祁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半撑起身子坐起,蠕动着苍白的双唇,低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沙哑虚弱,刚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福禄忙上前拍抚他的后背。轻声道:“回王爷的话,酉时快过了,王爷该喝药了。” 闻言,宋祁皱了皱眉。深吸了几口气,摇头道:“不喝了,本王想再歇歇。” 这已不是第一次如此,福禄知晓劝也无用,只好颔首道:“那等王爷醒来再喝吧,王爷可要用些吃食?您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了。如此下去身体可怎么好,即便没有胃口,也还是吃点吧。”说着心中一阵心疼。 宋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摆手道:“醒来再说罢。” 福禄无奈,只好扶着他又躺下,替他盖好被子,见人闭上眼,才又端起小几上的药退了出去。 这一觉,宋祁依旧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床边,俯下身用他这几日梦里时常听到的声音,柔声道:“墨规,该喝药了。” 墨规,墨规。那清亮的声音一声声地唤着,让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化成一池春水。 他感觉着轻柔温暖的手拂过他的额头,眉间,鬓角,最后停留在脸颊轻抚,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眷恋方式。 视野中的脸庞轮廓那般熟悉,即便模糊不清,却丝毫不妨碍他认出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然而,他不敢睁开眼去确认。他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梦醒了,那个人就又不再了。 那个人,早就从他眼前,去向了千里之外。 身体被稍稍扶起。后背靠在温暖的肩膀上,鼻端能嗅到那熟悉的体香,淡淡的,却无比清晰,让他不自觉地贪婪呼吸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进口腔,尽管是睡梦中,那苦涩的味道依旧不断在口中蔓延,眉头下意识地微微颦起。 “良药苦口利于病,墨规,要喝完。”那声音又轻柔地说。 宋祁只好舒展开眉头,乖乖咽下嘴里的药汁。 即便是梦,他也不想让她为难。 一口接着一口,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回了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站起身,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低声哀求:“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一会后,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触感。 指尖轻划过苍白地近乎透明的脸庞,沿着颌骨爬上鬓角,轻柔地抚触按揉,试图让睡梦中的人放松下来,让紧绷的脸部肌肉缓和下来。 尽管如此,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很不安稳,不时痛苦地颦起眉峰,脑袋微晃,眼帘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 “我在这里,墨规,我在这里。”顾安年带着浅浅的鼻音低声安抚,俯身在他眉间轻轻落下一吻,心疼得几乎揪了起来。 那样肆无忌惮,威武矫健的一个人,如今却虚弱成这副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疼。 在温柔的安抚下,宋祁的眉峰舒展开来,连呼吸也平稳不少。顾安年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没有发汗,温度也算正常,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不放心就这样放下他,沉思片刻,顾安年褪掉外裳与鞋袜,爬上床钻进被窝里,费力地将宋祁翻转个身,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亲了亲他的额头,蹭着他的头顶将他抱紧,低声道:“好好睡吧,我一直陪着你。” 或许是她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或许是宋祁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后面宋祁睡得安稳不少,至少,没有再皱眉头了。 连日的奔波赶路,顾安年亦是疲惫非常,在确定宋祁安稳之后,紧贴着熟悉的温暖怀抱,她再也抵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当阳光透出木窗上糊着的高丽纸射进屋内,零星几声鸟啼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眼皮在光线的刺激下微微颤动,宋祁微颦起眉头,缓缓睁开眼。许是没有睡醒,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如梦似幻般,只不过瞬间,那眸子便清亮起来,显示着眸子的主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宋祁便觉察到了身边有人,那一瞬间,他无疑是震怒的,只是当感受到那熟悉的体温与气息,看到那心心念念的容颜,他又惊得愣住了,随后是狂喜,不解,担忧,恐慌,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是在做梦。 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 管他是梦是幻,他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够了。 这般想着,宋祁淡然地重新躺好,想了想,还是枕到了那单薄瘦削的肩膀上,眷恋般深吸了口气,鼻端充斥着熟悉的体香,瞬间便让倦怠的身心得到了舒缓。 像是担心眼前的人下一秒便会消失般,目光不舍得移开一分一秒,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默默在心底描绘她的一切。 这是多天来,宋祁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精神清醒,顾安年就像是他疗伤的圣药,只要看到,就能治愈一切。 顾安年是在强烈的注视下醒过来的,睁眼便看到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双眼,然后是神色淡淡的宋祁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有些尴尬,随后心中便只剩了担忧。她去而复返,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她伤了他,也不知他是否还愿意见她…… 顾安年局促地垂下眼,全然没有察觉到两人如今的情形――盖着一张被子,宋祁还压在她的身上,只是慌乱地沉默着。 宋祁也没有开口,在顾安年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已经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肯定眼前的眼就是自己心里的那一个,不是任何人假冒的,因为那双眸子,是旁人所没有的。 至于他为何也不说话,自然是因为他还没有看够这个离开了十多天的人儿。 说来,他是应该生气的,只是看到她回到了自己身边,心里的怨,心里的恨,心里的气,便通通都消失了,他只知道,这个人在自己的怀里,这一点比任何都重要。 一向沉得住气的顾安年,这一次却镇定不了了,自知有错理亏的她,心里又慌又怕,胸口像是揣了兔子般,砰砰乱跳个不停。沉默了好一阵子,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清了清嗓子,顾安年低声道:“王爷,该起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了。她原本是想道歉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却自己临时替换角色了。自认为伶俐的口齿,此时此刻却是变得无比迟钝。 顾安年终于发现,自己说真心话的时候,远不如说假话时那般顺溜。 这个认知,让她无比挫败。 不过宋祁的关注点,明显不在顾安年去而复返这件事这上面。 好看的俊眉微微皱起,他不满道:“你昨晚不是这般唤我的。”语气里竟有丝撒娇的味道。 是的,他已经知道昨晚的一切也都不是梦境了。 “额……”顾安年被噎住了,她想或许她还是没有了解宋祁这个人,因为他在意的点,永远都跟其他人不同。 回忆了片刻,顾安年琢磨一番,望着他试探地唤道:“墨规?” 她记得昨晚她是这样唤他的。 只是唤出口,她不禁微微红了脸。 昨晚是因为将将离别重逢,情到浓时,又见他形容憔悴虚弱不已,一时心疼,才情不自禁唤了这个名字,如今在这般状况下唤出口,倒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宋祁满意地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自己的唇,神色淡然地凑近了她,语调无波无澜道:“你昨晚还偷亲我了,我还记得。” 这平淡的神色和语气是要闹哪样? 顾安年警铃大作,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 五、守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即便只是短短一刹那,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已经足够引起人的怀疑。 进到墨轩阁里,顾安年的脸色有些难看,青莲与另外两个跟着她的丫鬟,眼中都十分不解,唯有小心翼翼行事。 “去把黄桃黄杏唤来。”顾安年没有直接进到里间,而是在外间的榻上坐下,一脸沉静凝重,对青莲吩咐道。 青莲自然不敢多言,将端着的药放下,便急急忙忙去寻黄桃黄杏了。 顾安年轻击桌面,若有所思,面沉如水,剩下的两个丫鬟低垂着头,噤若寒蝉。 里间,宋祁又开始犯困,福禄服侍他躺下。刚掖好被角,福禄便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赶紧出了来,见气氛不对,当即一个机灵,忙使眼色将两个丫鬟遣退,走到榻前低声严肃问:“侧妃娘娘,可是有所发现?” 顾安年抬眼望向福禄,呼出口气,道:“方才,我碰到了来送药的徐姨娘,发现了一个疑点”说着示意福禄望向矮几上的药。 福禄心口一跳,急忙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走到矮几边。银针半截没入药汁中,然取出来时,银针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发黑,依旧银白如昔,福禄不禁一怔,错愕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见状紧皱起眉头,道:“药中果真无毒。” 果真如她所想那般,药汤里无法用银针测出毒素来,跟先前福禄等人检测的结果一样。 “莫非当真是多虑了?”福禄轻皱起眉,喃喃自语。作为先后的左膀右臂,又跟在王爷身边数十年,看过各种阴谋诡计,领略过无数明争暗斗,他自信他懂得的并不少,然如今这诡异的情况。却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顾安年听清了福禄的自言自语,凝眉摇头道:“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然如何个复杂法,她却是没有半分头绪,她只是直觉其中肯定有阴谋。 可到底问题又是出在哪里呢?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安年急得无意识地直敲额头,像是要把藏在脑海里的东西都敲出来,一个个对照般。 她觉得有何极为重要的东西被自己给遗忘了。 见顾安年如此。福禄一急,忙上前拦着,劝道:“娘娘别急,总是有办法的,可别把自己的身子也给急坏咯!” 顾安年惊觉自己失态,忙掩饰地笑笑,调整好心态,道:“公公说得对。” 福禄长长叹了口气,心里实在不知是何滋味。 说心里话。他对顾安年不是没有埋怨的,想着若不是她的离开,王爷也不会病得如此重,给了人可趁之机,遭了人暗算。但是如今看着她为了王爷的伤势病情如此尽心尽力,费尽心思,他又实在是生不起气来,只闷闷想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离开。 难怪世人总道“情”只一字最是难解,他这旁观者也是参不透其中深意。 感慨一番。福禄又安慰顾安年一番。不一会,青莲领着黄桃黄杏进了门来。 “给侧妃娘娘请安。”黄桃与黄杏俯身行礼,顾安年让两人起来,随后遣退了福禄,黄桃黄杏之外的所有人。 在王府这半年多,黄桃黄杏在陈妈妈手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如今光是看着便沉稳机灵不少。浑身的气质亦是内敛庄重许多,没了以往的焦躁。顾安年细细打量两人一番,甚是满意地颔首。 “今日唤你二人过来,是要交代你们办一件事。明日一早,你二人便回永济侯府一趟,在侯府住几日再回,就说是我挂念母亲,又碍于无法回府亲自伺候。是以派你二人代我回府伺候母亲。”顾安年说出叫两人来的目的。 黄桃与黄杏对视一眼,黄杏上前一步恭敬问道:“侧妃娘娘需要奴婢二人做些什么?” 顾安年赞赏地点头。笑道:“不是多麻烦的事儿,一会我写封家书,你二人替我交与母亲便是。后面的,你们但凭母亲吩咐。” 黄桃黄杏不多问,恭敬颔首应下。 因为怕打扰到宋祁休息,是以几人都是放低了嗓子在外间说话,待打发黄桃黄杏去为明日回侯府之事准备,顾安年起身进了里间,见宋祁睡得安稳,她微微一笑,转身又出了去。 在顾安年转身离开没多久,床上的宋祁缓缓睁开了双眼,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 离开墨轩阁,顾安年回到虹鸠苑,吩咐青莲取出当初藏在嫁妆里一起带过来的毒经,一字不漏地翻看起来。 尽管她已经把几本毒经上的内容都记了下来,然她还是担心自己有疏忽遗漏之处,在沈千回来之前,她只能寄希望于在这些书上找到头绪了。 屋外寒风呼啸,未到掌灯时分,天空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丫鬟们进来点上灯,顾安年就着琉璃宫灯的火光,不知疲倦地翻阅手中书籍,青莲三番两次劝她用膳,她都未曾搭理。 青莲见她如此态度,心中又急又慌。 原本在嫁到逸亲王府后,青莲便渐渐觉着顾安年对她疏离了,很多事都不曾再告知她,交代她去办,特别是在顾安年去而复返后,她更是觉着自己已经被顾安年摒除在外了。 先前她还能寻到借口说服自己,因为黄桃黄杏也并未再受到顾安年的重用,甚至无法在近处跟着顾安年,然今日,顾安年将她遣了开去,除了福禄公公,便独独留下黄桃黄杏,这番待遇,让她不得不心生猜疑。 她开始担心顾安年是否已经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又或者是打算弃了她? 不管是哪一种缘由,在大少爷未打算将她召回去前,她都不能失了顾安年的信任。 下定决心,青莲双眼含泪,跪倒在地,泣声道:“侧妃娘娘!奴婢恳请娘娘不要把所有担子都担在自己一人身上!奴婢虽无能,帮不了娘娘许多,然,只要奴婢还能动,奴婢就愿意为娘娘分忧解难,尽绵薄之力,还请娘娘减轻自己的担子,好好爱惜身子!” 青莲声泪俱下,痛哭出声,这突然的表现让顾安年觉着有些又惊又疑,微微怔愣过后,她眼珠一转,心中顿悟。 俯身扶起青莲,顾安年无奈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是何大事,要你这般跪地呼喊,不过就是误了晚膳的时辰罢了,瞧你急得。” 青莲一阵窘迫,也觉着情急之下,自己这戏做的好似过了,忙抹了抹泪水,掩饰道:“奴婢是瞧侧妃娘娘为了王爷的事劳心劳力,不顾自己的身子,废寝忘食,是以才会……” “哪儿有废寝忘食这般夸张。”顾安年抿唇一笑,将手中书籍放下,起身走到外厅的桌边坐下,笑道:“那我便听你的,布膳吧。” 顾安年这般好说话,四两拨千斤便把事情带过去了,青莲心中烦闷不已,却又不好再说何,只呐呐应了,吩咐丫鬟布膳。 宋祁是临近亥时才醒来的,他一醒来,福禄便过来虹鸠苑把顾安年请了过去。顾安年陪着他吃了些东西,便爬上床与他靠在一起说话。 “你比回来的时候还清减了许多。”宋祁抚着顾安年的脸颊,话语中难掩心疼怜惜。 “长个儿抽条呢,看着哪能不瘦。”顾安年淡淡笑道,握住他的手放在脸上磨蹭。 “是长高了。”宋祁弯起嘴角,半眯着眼回忆,“我记得回京那年的七夕,就是前年,你还不到我胸口。现在已经到我下巴了。” 顾安年也想起了那时候,不禁笑出声来,蹭了蹭他的下巴,道:“不过一年半,却感觉好似过了几十年般,当真是物是人非了。” “也无甚不好的,一直不变的,也不见得就是好的,现在挺好。”宋祁感慨一声,拥紧了怀里的身体。 “是啊,现在也挺好。”顾安年低声应和,心中却横亘着一道坎。 “小七,”宋祁的语气忽地严肃起来,低沉道:“药的事,不要再追查下去了。日后我不喝徐姨娘送来的药,这件事就此算了吧。” 身体微微一僵,顾安年撑起身抬头不敢置信地望向宋祁,好半晌,才皱眉问:“为何?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宋祁摇了摇头,将她重新抱进怀里,低叹一声,道:“我想过了,不管是谁在背后动手脚,肯定与皇位有关,我已经不想再去管了。待我好了,我们就离开京城,选一个繁荣的封地过日子,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只纵情山水,你说可好?” 顾安年心中一阵酸楚,不知心疼的,还是气的,她红了眼眶,厉声问:“你是不是猜到这件事与宋璟宋瑜有关,所以才不想追究下去?” “小七!”宋祁无奈又苦涩地唤了一声,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 “我要查下去。”顾安年吸了吸鼻子,目光倔强地望着宋祁的双眼,沉声道:“我一定要查下去,不管是谁,敢伤害我在乎的人,就要付出代价!”她握住宋祁的双手,坚定道:“你不忍心没有关系,还有我,我也可以守护你!” 心口一震,像是被注入了温热的泉水,全身都温暖起来,宋祁忍不住红了眼眶,将她紧紧抱住,低声道:“好,我们一起。” 六、恍然大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翌日一早,黄桃与黄杏带着一堆礼品,以及顾安年所写的家书,乘着马车回了永济侯府,在给府上的主子们请过安后,两人便顺顺当当进了暖香苑。 一晃便是两日。 沈千依旧没有回京,顾安年吩咐茶楼伙计送往重门关的信宛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 顾安年心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又派了人去送信。 这一次,总算是有了回应,是沈千的亲笔回信。 信中沈千提到顾安锦与洛靖远已经在重门关安定下来,洛靖远还经由齐匀柯几人的介绍,在军营中谋了份差事,两人过得虽不富裕,却也算是十分不错。而他自己则在西北之境游历,探寻更多奇妙药草与治病之法,信中只字未提回京之事。 看完信,顾安年深深叹了口气,她知晓沈千对宋祁有偏见,加上自己的出尔反尔,他不愿回京很正常,只是如今,除了沈千,她想不到还有谁能帮他。 硬着头皮,顾安年再次写了封信,这一次,她不再委婉地探问沈千何时回京,而是直接提出请求,请他回京相助。 怀着忐忑期许的心,顾安年交由送信回来的伙计将信送去。 自那日顾安年发现徐姨娘的小动作后,表面上依旧是让徐姨娘熬药送来墨轩阁,而私底下,福禄则差人在墨轩阁偏厅的暖阁里秘密搭了药炉,每日由梦萝亲自抓药熬药送药,不假借他人之手半点。 偶尔宋祁歇息,顾安年也会亲自去熬药,这时候她就会与梦萝玩笑几句,权当是放松。 “侧妃娘娘,奴婢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要把这么多草放到一起来煎。既费精力,煎出来的药还苦得要命,简直难以下咽!弄出这些草药来的家伙,一定是不安好心!”梦萝顶着一张花猫脸,颇愤慨地给药炉子煽火,小嘴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 顾安年忍不住噗哧一笑,看了看火候,笑道:“良药苦口。你这小妮子不懂医理其中的奥妙,自然无法理解。”若是让那些老御医听到梦萝这话,保不定要气得吐血三升。 梦萝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睛,摇头晃脑俏皮道:“奴婢才不要懂呢,那么多花花草草混在一起,虽然可以治病救伤,却苦的够让人受了。爷真是太辛苦了。” 顾安年被她那机灵古怪的表情逗得前俯后仰,笑得险些眼泪都要流出来。连连点头大笑道:“你说的对,这么些东西混在一起……”话未完,顾安年忽地一下站起身,蓦地沉下脸来,喃喃道:“混在一起,混在一起……原来还可以这样,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梦萝被她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火都忘记扇了,小心翼翼问道:“侧妃娘娘,您怎么了?”实在是此刻顾安年的脸色太严肃凝重。像她性子这般跳脱的。都被吓到了。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顾安年忙收敛情绪,对着梦萝安抚一笑,道:“无事,就是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未办。你留在这里看着药,一会好了就送进去,我先离开一下。” 说罢。便领着青莲急匆匆出了暖阁。 顾安年直接赶去书房,寻正在处理王府大小事务的福禄几人。 这些日子宋祁伤重不能劳神,都是福禄与沈千秋,赫连清三人帮衬着管理这一府上下,顾安年寻来时,两人正在看逸亲王府名下各产业这一月来的账目,见顾安年神色匆匆而来,三人便知定是有大事。忙停下手中工作,起身相迎。 “有劳三位费神了。”看到迎出来的三人。顾安年礼貌地颔首致谢,她虽也能管理府上事宜,只是她要时常陪在宋祁身边,实在没有过多精力来处理,好在宋祁还有这么些值得信任的下属朋友,她与宋祁才能高枕无忧。 “侧妃娘娘言重了。”赫连清先开口,拱了拱手行礼。 王爷对他与妹妹有救命之恩,如今王爷有难,他自是要竭尽全力替王爷分忧解难的,区区管理府宅这等小事,还当不得一个谢字。 顾安年含笑点头,她对赫连清的印象是很不错的。起先是佩服他能屈能伸,可以为了保住兄妹二人的性命,男扮女装藏于王府之中,而后知晓这个谦谦君子是梦萝的兄长,她便又多了一份亲近,当然最开始还大吃了一惊,实在是两兄妹的性子相差太远了。 “侧妃娘娘匆忙赶来,可是有所发现?”沈千秋单刀直入。 顾安年转头望向沈千秋,始终是怎么看怎么怪异,没办法,沈千秋先前的泼皮地主扮相太过深入人心了,如今这俊逸清秀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适应。 看到顾安年眼中的不自然,沈千秋弯了弯嘴角,眼中闪过一抹促黠。 察觉到沈千秋眼中的促黠,顾安年清咳一声,道:“确实有所发现。” 三人闻言精神一振,福禄忙去检查书房四周可有异样,随后四人进了书房一侧的小茶厅。 “侧妃娘娘发现了什么?”顾安年刚一坐下,福禄便急切问道,其余两人眼中亦是闪着希冀。 顾安年淡淡一笑,颔首道:“是梦萝启发了我。”闻言三人眼中又是一惊,尤其赫连清更是不敢置信,看来他对自家的妹妹真的无语到了一定地步。 顾安年抿唇微笑,接着道:“是梦萝提醒了我,她说很多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可以治病,于是我就想到了单种草药无毒,混合后有毒的情况,我想,这就是我们一直忽略的关键之处。” 三人恍然醒悟,大呼:“原来如此!”沈千秋更是一拍大腿,道:“我怎的未曾想到,确实有此等现象,只是较为罕见,是以一时竟忽略了!” 顾安年微皱双眉,点头道:“我也是听了梦萝的话才想到,本来医毒同宗,有许多相同之处,只是用法不同,产生的效果不同罢了。” 三人颔首,沈千秋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深思。 “那是否表明我们就可以……”福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急切开口,顾安年却皱紧眉头,摇头道:“如今我们只是知晓有此种说法,却并不知真正对王爷有害的是哪两种,或者是哪几种药物,在查清一切之前,我们依旧无法人赃俱获。” 闻言,三人都沉默下来,福禄深深叹了口气。 气氛有些凝重,顾安年忙收拾心情,含笑温言安慰道:“三位不必担心,我已写信请义父回京,以义父的高超医术与渊博知识,想必到时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福禄三人感激一笑,也安慰道:“侧妃娘娘也好多加保重才是。” 随后四人又商议了一番日后的计划,顾安年便起身告辞,不打扰三人办事。 “在下送侧妃娘娘一程。”沈千秋淡然一笑,对顾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安年心中微惊,随即点头,与他一同出了书房。 走在回廊之下,望着庭院里满目雪白的萧条景象,顾安年拢了拢大裘领子,没有率先开口,而是等着沈千秋先开口。只是沈千秋也并未开口,两人只得沉默以对。 默默走了一段路,沈千秋总算是开了口,淡淡笑道:“说来,侧妃娘娘还要称在下一声叔父才是。” “……?”顾安年错愕地望向沈千秋,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沈千秋一看她那眼神,顿时被气得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遮住自己眼睛,指着自己的脸,愤慨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觉得我很像一个人?你看清楚!” 顾安年一怔,仔仔细细打量沈千秋的脸一番,别说,还真是有些眼熟。 而且越看越像,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另外一张脸。 “你是?”顾安年还是有些怀疑,虽然她已经看出来沈千秋那张脸像谁,可这世上不会真有这么巧的事吧? 沈千秋又是翻了个大白眼,无力道:“不就是少了颗泪痣么,有那么大差别么?” 这会顾安年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还真是孽缘。 再一想,沈千秋这名字也耳熟的很,与她认识的那个人只差一个字,身份不言而喻。 顾安年无意识地抽了抽嘴角,表示自己很不想承认自己看出来了。 顾安年对沈千的事知道的不多,但是最起码的也知道一点。 比如沈先生是离家出走;比如沈先生有个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十岁的兄弟;比如沈先生这些年躲的就是沈家的人,等等。 现在有个自称与先生很像,明显是先生弟弟的家伙找上她,她还真是不想承认。 “你别说你没看出来,看你那眼光忽闪忽闪的,我就知晓你要赖皮,哼!”沈千秋冷艳地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顾安年。 虽然被当面拆穿了,但顾安年是谁? “呵呵,我还当真是没有看出来,不知道沈先生所说何意啊?。”淡淡一笑,顾安年坦然自若,目光真诚无比。 想要从她嘴里套出话来,等脸皮比她厚再说吧! 闻言,沈千秋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不愧是他大哥看上眼的孩子,功力果真无人能比!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瞳桓亲的粉红,么么哒~~~ 七、两厢对比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千秋憋了一肚子气,哼哼唧唧地回了书房继续办事。 顾安年回到墨轩阁时,宋祁已经喝过药,喝的自然是梦萝煎的药,至于徐姨娘的煎的,依旧摆在床头小几上。 走到床边坐下,顾安年仔细打量宋祁的脸色,虽然依旧没有多大的气色,比起先前的本月,却是好了不少了。 先前或许还会怀疑是否是自己多想,如今,顾安年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想对了。 不过几天,在没有喝徐姨娘送来的药后,宋祁的脸色好了不少,嗜睡的症状也缓和不少,效果比得上之前喝了半个月的药。 如此明显的差异,要说徐姨娘药里没有问题,顾安年是打死也不信的。 然,除了少数信得过的人,其他人并不知晓宋祁喝的药已经被偷换,是以在外人面前,宋祁依旧要表现出病情没有起色,越来越嗜睡的状态。宋祁倒是乐得演戏,做起了甩手掌柜。 而为了表示对青莲的“看重”,偷换药的事并未瞒着青莲,顾安年相信这个聪明的丫鬟不会蠢到把这件事抖出去,毕竟,此事一旦被外人知晓,她的嫌疑最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青莲把此事告诉了顾怀卿,就算顾怀卿与宋璟有了某些联系,顾怀卿也不会动手脚,“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他比谁都理解地透彻。 如今,危机已经解除,需要的就只是揪出背后的阴谋者,这只能等到沈千回来。 想到这里,顾安年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希望先生不要意气用事才好。 宋祁时刻注意着顾安年的神色,见她叹气,也不去想她是为由担忧,只握住她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宽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任何事你都勿需担忧,还有我呢!我如今虽只剩下半条命,本事却还是有的,依旧英明神武,气魄万千!” 顾安年被他这自恋的话给都笑了,掩唇嗔道:“那英明神武,气魄万千的大王爷,你有办法立即把先生从西北变到京城来么?” “这个么……”宋祁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拖着下巴沉思起来。 “如何啊,大王爷?”顾安年笑睇着他。等着他开口。 “啊,有了!”宋祁眼角一扫她明媚的笑脸,忽地握拳一击手掌,挑着眉得意洋洋笑道:“只要你写封信派人加急送给沈先生。道是你有了身子骨,届时先生就是再不喜我,也一定会快马加鞭从西北赶回来的!” “噗——”顾安年很不给面子地喷笑出声,哈哈笑道:“我怕到时候先生是赶回来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吧!” 她一点都不怀疑,若是她当真以这个借口把先生骗回来,不管先生是否知晓真假。宋祁都要被狠削一顿。 对于自己的调戏被当做了玩笑,宋祁表示无奈,耸了耸肩,他无所谓道:“若是真有了孩子。扒皮抽筋就扒皮抽筋呗,我倒是怕先生教训不了我。”最后一句说的颇得意。 顾安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捏住他挺直的鼻尖摇晃,含笑教训道:“骄傲使人落后,虚心使人进步,不要太得意忘形哦,大王爷!” 宋祁不满地哼哼,抓住她作怪的手。道:“真无趣。你都不搭理我。” 顾安年就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装作不解道:“我不一直陪着你闲磕牙么?又怎的不不搭理你了啊?大王爷,要求可别太多哦!”晃了晃手指。示意某人别太得寸进尺。 “都说不到一个点上,相当于没有说。”宋祁撇嘴,顾安年眨眨眼,道:“是么?我不觉着啊,我觉着我们相谈甚欢。” 闻言,宋祁眼中快速闪过亮光,把侧身坐在床沿的顾安年拖到床上抱进怀里,勾着嘴角邪笑道:“本王不要相谈甚欢,要鱼水之欢!” 被猝不及防拉倒,顾安年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满,便被这露骨的话给震得红了脸,抬头狠狠瞪了眼笑得贼兮兮的某人一眼,嗔道:“不正经!身子还没有好全,就尽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怕人笑话!” 说着眼角瞄向一边站着伺候的几个丫鬟,见个个都是低眉垂首,没有其他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她可没有在人前大秀恩爱甜蜜的癖好。 为了不再继续丢脸下去,顾安年使劲拍了拍箍在腰上的手,示意宋祁放手,某人却反而抱的更紧,还可怜兮兮蹭着撒娇道:“我都想了好些日子了,你不让我如愿,我心情一郁结,这病肯定就好不了了,小七,你就从了我嘛,好不好嘛!” 闻言,顾安年脸更是涨得通红,这般没脸没皮的话,也只有他才说得出口,而且还是当着旁人的面!她都替他觉得害臊! 再说了,又不是狗狗,还蹭蹭撒娇,真心求别闹啊! 而且“好不好”三个字是要用疑问语气的,不是用强调语气啊! 吐槽点太多,顾安年表示自己无力吐槽了。 又是狠狠一瞪眼,顾安年犀利地指出:“我是担心你现在体力不足,半途而废。” “……”神情一僵,宋祁如遭雷劈,被媳妇儿质疑能力神马的,真心好沉重…… 不过,貌似他现在确实不太方便,比如不能尽兴神马的…… 细细斟酌一番过后,宋祁挤出两声干笑,打哈哈道:“呵呵,原来小七是担心本王不能满足你,确实,本王虽然相信自己的能力,但终究不能与全胜时期相比。不过,小七,你误会本王的意思了。” “哦?那不知王爷所指何意?”顾安年挑起一边眉,挪了挪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半趴在宋祁怀里。 打算蒙混过关的宋祁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本王所说的‘鱼水之欢’,是指本王是鱼,你是水,我们欢快相处的意思。”边说着边点头。 “……呵呵。”顾安年不得不佩服宋祁牵强附会的本事。 无奈一笑,她凑上去吻住宋祁的双唇。 看在那个不错的比喻份上,给点小奖赏是应当的。 鱼与水,亏他想得出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耍了把小浪漫的宋祁,在微微怔愣过后,立即反客为主,彻底把送上门的香唇,以及丁香小舌侵占。 甜蜜的气氛蔓延开来,伺候在旁的丫鬟们自觉悄声退下,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内,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宁秋霜由现代“新新”女青年穿越成大家小姐,前世出身的家庭虽只是小康,却也是葱蒜不识,五谷不分的,今生更是养尊处优不辨油盐酱醋,叫她做菜,那绝对是要烧厨房的料。 然而,为了讨好宋璟,她却自愿洗手做汤羹了。 宋璟望着眼前这一桌子卖相实在不咋样的饭菜,劳累一天后的饥饿感,顿时跑光光了。 如果不是看在宁秋霜的这份“诚意”上,他老早就起身走人了。 他虽不待见宁秋霜,然已经娶进门,他也不至于绝情到不闻不问,毫不理会。 说白了,他也只是个男人,对于女人的温情讨好,他自然不忍拒绝。 要说,宁秋霜也不算真的蠢,她还知道不能嫁他人之手,知道比起一顿自己第一次做,就十分美味的饭菜,这样卖相不佳的菜色更真实,也更显出诚意来。 在宁秋霜期盼的目光下,宋璟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稍微还看得过去的清蒸鲈鱼,壮士断腕般闭眼送进嘴里,顿时,一股子浓重的鱼腥味席卷整个口腔,伴随着甜得发腻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泛酸。 赶紧把嘴里的鱼肉给吐出来,宋璟黑沉下一张脸,把筷子放下,端起茶灌了两口。 宁秋霜未曾料到宋璟会是这般反应,怔愣过后,她连忙堆起一脸柔情笑意,又夹了一筷子青椒牛柳放到宋璟碗里,细声细气笑道:“殿下,尝尝妾身做的牛柳味道如何。” 鲜嫩美味的鲈鱼都能被弄得那般难以下咽,宋璟哪里还敢吃其他的菜,摆摆手道:“不必了,本宫已在府外用过膳,侧妃有心了。”说罢示意下人把饭菜撤走。 “殿下……”看着丫鬟们把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半日的菜端下去,宁秋霜微颦双眉,无比娇弱可怜地唤了一声。 听着这娇嗲做作的声音,宋璟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他果真不应该对宁秋霜心软,否则受罪的就是他自己。 抬手制止宁秋霜接下来的话,宋璟冷然道:“有空不妨多去旁的达官贵人府上串串门,与京中勋贵小姐夫人混个脸熟,厨房里的闲事,你勿需劳神。” 宁秋霜自动将宋璟的话当做是在心疼她,顿时心情大好,揪着帕子扭了扭身子,娇声道:“为殿下准备吃食,又怎会是闲事……” 宋璟抽了抽嘴角,终是忍不住讽刺道:“本宫记得侧妃先前曾嘲讽过顾五娘只会厨房之道,如今怎的倒效仿起来了?” 宁秋霜当即神色一僵,宋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冷声道:“你无事就学学顾八娘,有事没事多去逸亲王府走动走动,与娴侧妃打好关系,你自个儿脸上有光,也能多少帮得上本宫一些忙,别整日在府里对着一群姨娘挑三拣四,没个大家小姐的样儿。” 八、撒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璟不说顾安年还好,一说到顾安年,宁秋霜身上的刺儿就全部竖起来了。 方才的柔情似水,小意讨好全然不见,宁秋霜脸一黑,下巴一抬,高傲冷哼道:“一个低贱的庶女,妾身为何要去巴结?还脸上有光,妾身怕是脸会丢光!” 见她事到如今依旧摆出如此高的姿态,宋璟冷笑一声,道:“娴侧妃是庶女,不过你别忘了,如今别说是勋贵家的嫡女,就是随便一个世家庶女,都比你有脸面。一个被家族除名的嫡小姐,你倒是面上有光得很。” 这是宋璟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出自己对宁秋霜的厌恶鄙夷。 他自认是个极有修养涵养的男人,即便不折手段了一点,然而面对宁秋霜,他的底线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攻破。 以往的几个月,宋璟都是尽量避着宁秋霜,既不对她示好,也不对她有何苛责,也是因为,宁秋霜才会至今都以为宋璟对她真的有情。 宋璟原是想让宁秋霜这般在深宅里终老一身,若是她够听话本份,他还能施舍给她几分温情,给她一儿半女,让她不至于孤独半生,这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偏偏宁秋霜是个不省心的主儿,如今没有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还处处拿架子摆姿态,打压陷害后院里他那些姬妾不说,还动辄教训府里的下人,这些事,府上的老人们可不仅一次告状告到他面前来了,弄得他简直是烦不胜烦。 且,她至今还存着谋害顾安锦的心,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宁秋霜在背后买凶杀顾安锦的事,只是因为她未得手,他暂且饶过她罢了! 越想心中越是恼怒愤慨,当初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以为有利可图,才会跟这么个蛇蝎心肠的蠢女人纠缠。如今不仅半分利图不上,摊上了这么个女人,还与宁瑾丞的关系闹僵,他真是追悔莫及! 宁秋霜本还想争辩,然眼见着宋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也知道不能再捋虎须,便只得压下心头的不甘憋屈,弱弱道:“即便妾身去逸亲王府拜访,顾安年那般心胸狭窄,也是不会见妾身的。妾身何必自寻没趣。” 闻言,宋璟冷哼一声,“本宫倒是奇了,你的脑子是如何长的。脸皮是有多厚?你怎的就不想想自己做过何好事,还有脸说旁人心胸狭窄?” 宁秋霜听着这一声声的讽刺,心窝子都是疼的,可又不敢反驳,只黑沉脸听着。 宋璟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心中烦闷不已。这会寻到发泄口,心中的话自然倾泻而出。 “别说你现在已经不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就算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嫡小姐,你也比不上娴侧妃一分一毫!你可知。母后已经在拟日子,要封娴侧妃为一品夫人,扶为逸亲王府正妃!日后别说是你,就是本宫,见着她也要恭恭敬敬称一声皇婶!” 宋璟就差指着宁秋霜的鼻子骂了,宁秋霜本就不是个能忍的,这会柳眉往上一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气。不无讽刺地笑道:“殿下一口一个‘娴侧妃’。倒是叫的顺口” 宋璟烦躁地在厅中来回走动,闻言停下脚步,望向宁秋霜阴沉问道:“你是何意?” 宁秋霜笑哼一声。一扭腰身在桌边坐下,不阴不阳道:“妾身只是好奇罢了,妾身可是记得殿下不喜顾安年的,如今怎的如此在意顾安年的事儿了?” 宋璟脸上一僵,极快地掩饰住心中那一抹异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一旦娴侧妃扶正,五弟就多了一个极大的助力,本宫自然要在意。” 宁秋霜翘起嘴角笑了笑,不置可否。宋璟瞧着她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心中更是烦躁,厉声道:“你不想去逸亲王府走动也行,那就在皇子府里老实待着,别让本宫再听到何哭诉告状的话。”说罢,甩袖离去。 宁秋霜望着一桌饭菜,眼中的恨意越发浓烈,脸上的煞气亦愈发深沉。 “啊——!”最终,她忽地尖叫一声,把桌上的碗碟都扫罗在地,青釉描花的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饭菜也倒了满地。 丫鬟们个个垂眉低头,不敢有丝毫语言动作,只由着宁秋霜嘶吼发泄。 宁秋霜自然拉不下脸,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去巴结顾安年,她是穿越者,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个女人能比她更特别?没有! 所以应该被巴结讨好的,应该是她才对! 她甚至恶毒地想,要是顾安年死了就好了,对,她就是希望顾安年死,而且要死的极为凄惨!只有这样,才能消去她的心头之恨! 然而,不管宁秋霜心中的恶念有多强烈,心中的恨有多浓烈,她的愿望都不会达成,顾安年注定要比她过得幸福自在。 在永济侯府留了五日,黄桃与黄杏回了逸亲王府,两人满载而去,回来时,身上唯有项氏写给顾安年的一封信。 封信中厚厚的一沓纸张,可见其中内容之多,顾安年接到信后,立即便当着宋祁的面便把信拆开了。 信上唯有一两句问候寒暄的话,随后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大多是永济侯府最近的动向,以及传达宋瑜与瑾贵妃的意思。 过年后的这一个月,因为顾安锦的私自离家,永济侯府乱作一团,气氛十分低沉,项氏在信中提到,顾安锦之所以能顺利出府,是因着有她的暗中相助与隐瞒。还道顾安锦之所以会离家出走,是因着柳嬷嬷听到了风声,才唆使她离开。这也就解释了一向温驯乖巧的顾安锦为何会突然胆子大了起来。 只是,顾安年却觉得顾安锦的离开,应该不仅仅是因着顾之源要将她嫁与宋璟这一件事。 不过这一点不是她现在应该在意的。 而替宋瑜与瑾贵妃传话的内容,则是告知她此时正是讨好宋祁的时候,许诺会暗中帮助她调查,还道若是她能在宋祁面前替宋瑜说话,瑾贵妃便向皇上皇后进言,扶她为正妃。 看到这里,顾安年忍不住笑了出来,扬了扬手中的信,笑道:“五皇子与瑾贵妃倒是会打算,想捡现成的便宜。皇后娘娘早已与我说了扶正之事,他们却还这般信誓旦旦来哄我,莫非我在他们眼里就这般单纯好骗?” 宋祁也跟着笑,夺过她心中的信又扫了一遍,道:“他们不是以为你单纯好骗,是不知皇嫂曾与你提起扶正一事,想来那日皇兄皇嫂应是秘密出宫,是以他们才会不知。” 顾安年颔首,道:“他们不知晓皇上与皇后出宫,只是在宫中听到皇后要替我扶正的风声,又以为我不知,便想来诓我。我觉着,就连项氏,也被他们给骗了。”说着耸了耸鼻子。 宋祁见她露出这般俏皮的模样,当即便心痒难耐,把人拉到怀里厮磨一番,吃够豆腐,才道:“管他们如何想,你先应着就是,有人帮着调查药物一事,我们也可以省些力气。” 顾安年先是瞪了他一眼,才赞同地点头,笑眯了眼睛,道:“我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闻言,宋祁笑嘻嘻亲了亲她唇角,颇感慨道:“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默契。” 顾安年嗤笑一声,点了点他挺直的鼻梁,戏谑道:“这叫破锅配烂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宋祁垮下了一张脸,无奈道:“好好的一件事,怎的从你嘴里说出来,这味儿就变了?” 顾安年咧嘴一笑,“不爱听拉倒!”她还真就喜欢这变味儿的调调! 宋祁淡淡一笑,眼中是包容的温柔。 对宋祁而言,现在的小七才是完整的,才是最好的,既不失以往的聪慧狡黠,又多了一份活泼任性,虽有点让人伤脑筋,却真真是让他爱到了心坎里。 这份感情,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已经膨胀到这个身体都快要装不下了。 一转眼又是三日,宋祁的脸色一日日好起来,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这不得不归功于老御医的方子开得好,疗伤的效果极佳。 而徐姨娘每日送来的药,顾安年也没有浪费,而是吩咐宋祁身边信得过的丫鬟拿下去熬干,随后交给每日来号脉的老御医,只是老御医也始终未看出端倪来。 宋祁也知会老御医,请他隐瞒自己的病情,不要告知任何人他已好转,反而要说病情在逐渐恶化。老御医虽诧异,却也知晓不可多言,只点头应下了。 一切都布置好,宋祁与顾安年开始撒网。 随着伤势日渐好转,除了顾安年与福禄,宋祁反而不再见任何人,墨轩阁主房也只让顾安年与福禄进入,其他人都不得踏进半步,只是吩咐煎药的事,没有人提起,是以徐姨娘得以继续每日煎好药送到墨轩阁门前。 逸亲王府的气氛愈发沉重,不多久,便传出了逸亲王病重无救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京城议论纷纷,朝中各人更是心思各异。 宋璟与宋瑜听着每日眼线送来的消息,两人都是愁眉不展,心中猜疑不断。 在逸亲王时日无多的消息传出的第四天,逸亲王府大门迎来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 ps: 感谢墨岚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九、缓神之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三角麒麟铜炉中燃着具有安神宁心功效的香料,安静宽敞的墨轩阁主房里间淡烟缭绕,静谧非常,垂下的帷幔,遮住了里间的情形。 沈千两指搭在宋祁手腕之上,片刻后,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顾安年立在床畔,没有漏过沈千丝毫反应,见状,不由颦起眉心。 待沈千收回手起身,顾安年立即忍不住焦急问道:“先生,王爷情况如何?” 沈千用眼角瞥了宋祁一眼,不冷不热道:“死不了,只是身体里还残留了轻微余毒,喝两帖清毒的药便无碍了。” 有了他这番话,顾安年算是完全放心了。 宋祁将手放回被子里,挑眉扬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沈先生果真医术高明,本王敬佩。不知本王所中何毒?还请先生解惑。”嘴里说着恭维的话,可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好。 要说宋祁对顾安年离开之事,不是没有半点怨恨的,只是那怨恨不是在顾安年身上,而是在沈千身上。是以现在虽是他有求于沈千,可要他低声下气好言好语,他可做不到。 闻言,顾安年责怪地瞪了宋祁一眼,心道这家伙就是爱闹腾。 听着这带了些挑衅,阴阳怪气的话,沈千冷冷一笑,望了眼烟雾缭绕的香炉,不无讽刺道:“也不知逸亲王殿下是得罪了哪路人,这般稀罕难寻的药材都用在了你身上,还下的如此巧妙,想来下药之人必定对王爷了如指掌,恨之入骨呐。” 宋祁脸色一沉,倒不是因着沈千话中的含义。而是沈千嘲讽的口气。 “先生知晓王爷所中为何毒?”顾安年知晓宋祁脾气又要发作,连忙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继而转头问沈千。 沈千虽然对宋祁没有丝毫好感,但对顾安年还是一如既往的。 脸色凝重起来,沈千对顾安年微微一颔首,道:“宋祁的脉象咋看之下并无不妥。只是较为虚弱,若不是你在信中提过他的症状,我怕是也要被蒙混过去。” “就我所知,宋祁所中之毒来自异域,在中原并不常见,甚至许多医者都未曾听闻过。唯有知晓此种毒药的人。仔细辨别才能察觉出异状,不知晓的。只会以为是体虚所致。” 顾安年心中一跳,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低喃道:“无怪乎我并未在毒经上见过。”又抬头望向沈千,沉声道:“先生,此毒可是由两种,或是几种药物混合所成?我曾多次检查。却始终未能在药中测出毒素来,是以我便有了如此猜测。” 沈千眼中闪过赞赏,含笑点头道:“你所想不错。此毒确实不是我们寻常所见的毒,是由两种珍稀药物混合产生而成。” 说到这里,沈千又望向宋祁冷笑一声,道:“说起来,要中此毒也并非易事,毕竟那两种药材不管是哪一味,都是常人无法得见的,也就只有像逸亲王这样的贵人,才能有幸得中此毒。” 这番话中嘲讽意味更浓,宋祁当即怒目圆瞪,要不是顾安年在一旁不停使眼色,他怕是要跳起来与沈千打在一处。撇了撇嘴,宋祁压下心头怒火。 “先生可否告知安年是哪两种药物?”顾安年将警告宋祁的视线收回,恳求道。 沈千点点头,道:“告诉你倒是无妨,只是……他顿了顿,浓黑的眉再次皱了起来,“我仍有一个疑问。” 这会,宋祁总算是寻到机会反击了。 “原来沈先生也会有不知晓的事情,本王算是开了眼界了。”宋祁呵呵一笑。 对此,沈千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顾安年则是对他完全无语了。 “先生,请外面说话。”为了避免战火点燃,顾安年只好请沈千到外间说话。 沈千自是没有意见,实际上,他早就不想和宋祁待在一处了,顾安年这话正合他意。 宋祁可就不乐意了,忙委屈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没有理会宋祁,直接领着沈千出了里间,又吩咐丫鬟去把福禄唤来伺候宋祁,随后便进了隔壁的暖阁里说话。 宋祁被单独晾在房里,直气得咬牙切齿。 丫鬟奉上茶水点心,顾安年与沈千落座,接着说起方才的话题。 “先生所说的疑问,是指?”顾安年开门见山,既然连先生都有疑问,想来应不是简单的问题。 沈千饮了口茶,沉吟片刻,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宋祁所中之毒名唤‘缓神’,顾名思义,是减缓精神活力的药物,乃是由西域香木——沢沉,以及北部天山的灵草——白栮混合而成。” “由沢沉香木制成的香料,即便在西域亦是十分珍贵,在大匡,更是许多人闻所未闻的神香。就我所知,只有当今圣上亲母,也就是宋祁的母后,曾用过此香。” “而白栮,虽也是千金难求,倒是相比沢沉香木寻常一些,是地方进贡的珍贵药草之一。” “这两种药物分开来并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相反,沢沉香木具有凝神养气的功效,白栮有极强的活血化瘀的功效,两者都是不可多得的药物,然,一旦混合,就会变成毒药。” “‘缓神’之毒的厉害之处,并不在它的毒性多强,有多难解除,实际上,只需几副清理肠胃的药,将毒素排出体外,就能解除毒性。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毒性温和,且无中毒迹象,一般的手段也无法检查出它的存在,中毒之人往往毫无所觉,只会以为是身体虚弱,待时间一长,毒素在身体里堆积,中毒之人身体愈发虚亏,最终会亏损至死。” 听闻沈千的话,顾安年面沉如水,冷声道:“宋祁房中所燃的香料,就是掺了沢沉香木制成的宁神香。” 她记得宋祁曾与她提到过,因为是先皇后喜爱的香料,他从小便闻习惯了,是以也喜欢这味香,先后去世,皇上便把所有的泽沉香木都赐予了他。 这件事,除了当今的帝后与几位皇子公主,其余人便不知晓。 但是顾安年相信,皇上与皇后不会害宋祁,那么,要害宋祁的人就只能是那些皇子公主中的一人! 至于白栮,宋祁喝的药里一直有白栮,府上有,皇后也派人送了不少过来。想到这里,顾安年心中一紧,急声道:“先生,若当真是泽沉香木与白栮导致宋祁伤势无法好转,那如今我们煎的药中也有白栮,可为何……” “这就是我的疑问所在。”沈千皱眉打断她的话,“据我所知,‘缓神’是将白栮熬成药汁后,注入泽沉香木所产生的香气融合制成,然,沢沉香木之所以如此珍稀,便就是它香力持久,燃烧所产生的香气根本无法融入水中,按理说,这两种说法是互相矛盾的,是以此毒我也只是听闻过,此次是首次得见。” 这一点,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闻泽沉香木的产生的香气并不能溶于水中,顾安年松了口气。然下一秒,她又皱起了眉头,低声问:“先生,一定要白栮药汁与泽沉香木的香气融合在一起,才能发挥‘缓神’的效果吗?” 沈千毫不迟疑地点头。 顾安年眉头皱的更紧,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要让宋祁中毒确实非常之难。 顾安年把沈千所说的话用化学知识来解释,很快便能理解。 一般木质物体燃烧产生的气体,都不是单一的一种气体,而是混合气体。泽沉香木燃烧产生的香气应该也是一样。而绝大多数的气体,是无法溶于水的。泽沉香木的香气不能溶于水中,则表示香气中的分子无法与水中的白栮中的分子结合,那么就无法作用反应产生新的分子,变成有毒物质。 顾安年觉得,或许并非是泽沉香木的香气无法溶于水中,而是香气中与白栮作用产生毒素的那一部分无法溶于水中。 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办法让那特殊的一部分溶于水中。 比如换一种溶剂,或是在水中添加能改变那一部分特殊气体的分子结构,使其能溶于水中的物质。 在现代,这样的化学实验或许非常简单,然而在古代,这岂止是一个难字能形容的。 想到这里,顾安年长长叹出口气,沈千见状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瞧着宋祁也是个福大的,应不会有事。待我回去翻翻药籍医典,兴许能寻到头绪。也幸亏你机警,及时发现了问题,不然他就要不明不白丢了这条命了。” 顾安年淡淡一笑,道:“先生,其实你愿意回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半个月前,她甚至觉得先生会因为自己的出尔反尔,要与自己断绝关系,如今,她是知道自己想多了。 所以她很庆幸,也很感激,在没有失去宋祁的前提下,她还能拥有先生的关爱。 闻言,沈千心中一软,温和笑道:“安年,先生虽要带你离开,却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的。无论如何,你我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嗯,安年知道的。”鼻子发酸,眼中发热,顾安年噙着笑点头。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今天弟弟带女朋友回家了,真是各种窘迫拘束啊,不过弟媳是个美女,喵哈哈哈~~~ 今晚第二更先防盗哦,会在一点前修改,么么哒~~~~ 十、端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章,暂且勿买! ***** 沈千饮了口茶,沉吟片刻,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宋祁所中之毒名唤‘缓神’,顾名思义,是减缓精神活力的药物,乃是由西域香木——沢沉,以及北部天山的灵草——白栮混合而成。” “由沢沉香木制成的香料,即便在西域亦是十分珍贵,在大匡,更是许多人闻所未闻的神香。就我所知,只有当今圣上亲母,也就是宋祁的母后,曾用过此香。” “而白栮,虽也是千金难求,倒是相比沢沉香木寻常一些,是地方进贡的珍贵药草之一。” “这两种药物分开来并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相反,沢沉香木具有凝神养气的功效,白栮有极强的活血化瘀的功效,两者都是不可多得的药物,然,一旦混合,就会变成毒药。” “‘缓神’之毒的厉害之处,并不在它的毒性多强,有多难解除,实际上,只需几副清理肠胃的药,将毒素排出体外,就能解除毒性。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毒性温和,且无中毒迹象,一般的手段也无法检查出它的存在,中毒之人往往毫无所觉,只会以为是身体虚弱,待时间一长,毒素在身体里堆积,中毒之人身体愈发虚亏,最终会亏损至死。” 听闻沈千的话,顾安年面沉如水,冷声道:“宋祁房中所燃的香料,就是掺了沢沉香木制成的宁神香。” 她记得宋祁曾与她提到过,因为是先皇后喜爱的香料,他从小便闻习惯了,是以也喜欢这味香,先后去世。皇上便把所有的泽沉香木都赐予了他。 这件事,除了当今的帝后与几位皇子公主,其余人便不知晓。 但是顾安年相信,皇上与皇后不会害宋祁,那么,要害宋祁的人就只能是那些皇子公主中的一人! 至于白栮。宋祁喝的药里一直有白栮,府上有,皇后也派人送了不少过来。想到这里,顾安年心中一紧,急声道:“先生,若当真是泽沉香木与白栮导致宋祁伤势无法好转。那如今我们煎的药中也有白栮,可为何……” “这就是我的疑问所在。”沈千皱眉打断她的话。“据我所知,‘缓神’是将白栮熬成药汁后,注入泽沉香木所产生的香气融合制成,然,沢沉香木之所以如此珍稀,便就是它香力持久。燃烧所产生的香气根本无法融入水中,按理说,这两种说法是互相矛盾的。是以此毒我也只是听闻过,此次是首次得见。” 这一点,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闻泽沉香木的产生的香气并不能溶于水中,顾安年松了口气。然下一秒,她又皱起了眉头,低声问:“先生,一定要白栮药汁与泽沉香木的香气融合在一起,才能发挥‘缓神’的效果吗?” 沈千毫不迟疑地点头。 顾安年眉头皱的更紧,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要让宋祁中毒确实非常之难。 顾安年把沈千所说的话用化学知识来解释,很快便能理解。 一般木质物体燃烧产生的气体,都不是单一的一种气体,而是混合气体。泽沉香木燃烧产生的香气应该也是一样。而绝大多数的气体,是无法溶于水的。泽沉香木的香气不能溶于水中,则表示香气中的分子无法与水中的白栮中的分子结合,那么就无法作用反应产生新的分子,变成有毒物质。 顾安年觉得,或许并非是泽沉香木的香气无法溶于水中,而是香气中与白栮作用产生毒素的那一部分无法溶于水中。 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办法让那特殊的一部分溶于水中。 比如换一种溶剂,或是在水中添加能改变那一部分特殊气体的分子结构,使其能溶于水中的物质。 在现代,这样的化学实验或许非常简单,然而在古代,这岂止是一个难字能形容的。 想到这里,顾安年长长叹出口气,沈千见状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瞧着宋祁也是个福大的,应不会有事。待我回去翻翻药籍医典,兴许能寻到头绪。也幸亏你机警,及时发现了问题,不然他就要不明不白丢了这条命了。” 顾安年淡淡一笑,道:“先生,其实你愿意回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半个月前,她甚至觉得先生会因为自己的出尔反尔,要与自己断绝关系,如今,她是知道自己想多了。 所以她很庆幸,也很感激,在没有失去宋祁的前提下,她还能拥有先生的关爱。 闻言,沈千心中一软,温和笑道:“安年,先生虽要带你离开,却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的。无论如何,你我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嗯,安年知道的。”鼻子发酸,眼中发热,顾安年噙着笑点头。 在将自己的猜测,也就是世上是否存在一种草药,能让泽沉香木香气溶于水中一事告知沈千后,顾安年便回了主房里间。 福禄受了顾安年的传召,扔下一堆事从书房赶回来伺候宋祁,却被发脾气的大王爷给折腾得够呛,一会要喝茶,一会要吃点心,一会嫌弃茶烫了,一会又嫌点心甜的腻人,反正大王爷他就是作何都不顺心,看谁都不顺眼。 这会顾安年回来了,福禄几乎要谢天谢地了。 把大王爷交还给顾安年,福禄妥妥地脚底抹油——溜了。 顾安年进到里间,第一件事是望向青烟缭绕的香炉,随后才望向臭着一张脸的宋祁。 “哼!”宋祁冷哼一声,偏过头,姿态特别冷艳傲娇。 顾安年没有因此就示好,而是缓缓走到床畔,不像往常一样坐床边沿,而是在一边的墩子上坐下,面色认真严肃地望着宋祁,淡淡道:“宋祁,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这件事她想了挺久了,在方才看到宋祁与先生的相处后,她觉得现在很有必要和宋祁好好谈谈。 宋祁见她都不愿坐床边,而是坐在离得相较稍远的墩子上,神色更是不愉,沉着脸没有搭话,一副不讨好不合作的架势。 顾安年无奈叹了口气,把墩子拉得离床近了点,语重心长道:“宋祁,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与先生过不去?我并不记得先生与你有过何恩怨……” “还说没有恩怨?!”不待顾安年说完,宋祁瞪大眼,怒气冲冲大吼:“他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这就是我们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怨!”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能将那个可恶的男人拖出来围殴! “额……”顾安年噎了一下,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轻声道:“先生那是在试探我,想让我了解我心中真正的感情。你看,若不是先生将我带走,我又如何会看清对你的感情?” “……”宋祁斜眼看她摊开手的动作,心里一转,觉着这话有点道理,但还是不愿承认,气哼哼道:“难道你想说他一直以来对我的挑衅和不满也是假的?我还不至于一个人反应的真假都看不出来。” 顿了顿,又不忿道:“你光知道说我,你怎的不去教训教训沈千?!我对他态度是不好,他对我的态度难道就好了?” 顾安年胯下肩膀,叹道:“得,这都知道‘尊重是相互的’这个大道理了。” “本来就是,你想要我态度好点,那也要看他是何态度。”宋祁得意洋洋地哼了声。 “那先生是长辈,你就不能稍微敬重一点?”顾安年试图换论据。 “那我还是堂堂逸亲王呢!他一介平民,怎的不对我敬重点?”宋祁理由十足。 顾安年抽抽嘴角,不想再和他狡辩下去,一手拍在床边,沉下脸厉声道:“那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稍稍对先生态度好点?” 两个都是她在乎的人,她真不想看到他们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 对于顾安年的怒气,宋祁撇了撇嘴,颇委屈道:“我就知道你不心疼我。” 见顾安年又要变脸色,他赶紧道:“好了,到不了我以后见着他躲远点,真要躲不掉了就态度好点。”说完又暗地嘟囔道:“态度不好口气不好又不代表就是讨厌,他日后要是老弱病残了,我又不会落井下石嘲笑他,而且还会派人照顾他的。” 顾安年听着他小声的嘀咕,心里的怒气顿时化作了抑制不住的笑意,嗔道:“就你话语多。”说着起身坐到了床头,靠在宋祁肩膀上。 “我这叫实诚,不像旁人那般刻意讨好。”宋祁哼哼一声,也不生气了,美滋滋抱住身边的人亲亲蹭蹭。 “是是是,你最实诚。”顾安年好笑不已,连连笑着附和,又戳了戳他的胸口,试探道:“我说,你不讨好着点先生,你就不怕先生又把我带走?” 原以为宋祁听到这话会气得跳脚,却不想他只是淡淡一笑,道:“不会。” 顾安年诧异了,抬头挑眉望向宋祁的眼睛,故作不解问道:“哦?你确定?”却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丝毫担忧,以及逞强。 十一、姐妹谈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根据顾安年的推测,原以为会是宋璟先上门来,却不想宋瑜先来了。 也不是说她觉得宋璟的嫌疑就比宋瑜大,只是在她看来,宋璟应该比宋瑜着急,毕竟,徐姨娘是与宋璟有关系。 宋瑜并不是一人来的,除了一大批的补品药材,他还带了顾安华一同来。宋祁无法待客,是以便由顾安年与福禄招待宋瑜两人。 “不知皇叔如今情况如何?本宫想进去探望一二。”见过礼,被迎到主厅坐下,一番寒暄过后,宋瑜说明了来意。 顾安年又岂会不知宋瑜目的。 这段时日,凡是上门的,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皇子公主,进门的第一件事便都是要求见宋祁,对于这种情况,她早已应对自如。 淡淡一笑,顾安年客气道:“妾身代王爷谢过五皇子殿下好意,然,王爷吩咐了,病房之中瘴气较重,怕过了病气给诸位来探望的皇子公主与大臣们,是以暂且便不见客了。” 这番话合情合理,宋瑜挑不出刺儿来,只是想着自己与顾安年是一边的,顾安年此时却不帮他,心中免不了有些恼怒。好在他也不是鲁莽冲动之人,转念一想,便给顾安年寻了个拒绝的借口——福禄在场。 是以听闻后虽脸色变得不佳,宋瑜也并未发作,而是对一旁的顾安华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宋瑜眼神,顾安华眸光一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笑盈盈对顾安年道:“年姐姐,这段时间您一直照顾着王爷,妹妹也不便上门打扰,今儿来了。还真想与您小叙一番。” 顾安年弯唇一笑,假意不知两人底下的交流,颔首道:“既如此,便就有劳福禄公公招待五皇子殿下了,我姐妹二人到偏厅的暖阁里说说体己话。”说罢对福禄颔首示意,福禄微微点头表示会意。 而后顾安年便对宋瑜福了福身,笑道:“还请五皇子殿下见谅,妾身先行告退了。” “无妨无妨,娴侧妃无须客气。”这本就是宋瑜的意思。他又怎会有旁的念头,自然当即便连连点头,让她二人去偏厅慢慢叙旧。 顾安年但笑不语,与顾安华一同行礼退下。 进了偏厅的暖阁,顾安年让丫鬟端上来茶水点心,便让除了青莲以外的所有人都退下了。 两姐妹在炕上坐下,青莲斟上茶,顾安年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对顾安华笑道:“姐姐知晓你的意思,一会你告知五皇子殿下。王爷病重之事兹事体大,断不可能胡乱开玩笑,王爷他……”说到这里,脸上已没了笑模样,幽幽叹出口气。 顾安华闻言微微一怔,苦笑道:“年姐姐,你自己也要保重,五皇子那边,妹妹知晓该如何回话的。”她知晓。年姐姐定是以为她会帮着五皇子来套话。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顾安华看透了,认了命。也就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何人该用何种态度。如今她在宋瑜面前表现地十分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加之她相貌本也不差,又有些心机,是以在五皇子府中也算自在。 虽说如此,但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境遇是托了谁的福。宋瑜这个丈夫她不会去得罪,要时时奉承着,但是顾安年这边,她更不会使手段。 说白一点,宋瑜与顾安年之间,她是倾向顾安年的。 顾安年有些微的诧异,但很快又恢复镇定,拉住顾安华的手笑道:“无妨,也不是何大不了的事,姐姐是担心一会你无法向五皇子交差。” 这会的笑意,比先前真诚许多。 顾安华抿唇笑了笑,道:“姐姐不用担心,与五皇子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的脾气我也摸清了七七八八,我按姐姐方才的话回复,再好言奉承几句,就够了。” 竟一句都不问顾安年话中的真假。 顾安年微笑颔首,想了想,道:“多说多错,五皇子也是个疑心重的,回去后你也不必多说,就把我方才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就是,旁的,就不要多管,以免五皇子多想,对你有了猜疑。” 顾安华心念微转,隐隐领略出了一些话外之音,只颔首道:“妹妹晓得了。” 这件事说开了,两姐妹便当真说起体己话来。 “倒是忘记先恭喜姐姐了,前两日与陈爵爷家的几位夫人喝茶,听闻皇上正拟旨要封姐姐为一品夫人,皇后娘娘亦要扶姐姐为逸亲王妃呢!”说到这件事,顾安华脸上是真心实意的开心与高兴。 说不羡慕是假的,只是顾安华很清楚,她没有那个命,如今能安安稳稳地在五皇子府做侧妃,就是她的福气了。 顾安年拍拍她的手,笑道:“是皇上与皇后娘娘慈爱开明,才不计较姐姐的身份,愿意给姐姐如此殊荣。你好好过日子,日后也能有此机会的。” 顾安年含笑点头,这些她并不奢求,她知晓自己比不上顾安年。 说到身份,顾安华眼中闪过一抹黯然,长长叹了一声,道:“也不知锦姐姐如今如何了,听闻她离家也有一月了,初闻时,我只觉着是旁人在开玩笑。我真是没有料到,以锦姐姐温驯的性子,竟然会离家出走……” 时过境迁,顾安华对顾安锦也没了那嫉恨的心思,毕竟是血亲姐妹,顾安锦在家时,对她也不错,是以如今顾安锦瓢泼在外,她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忧感慨。 顾安年望着顾安华真心实意的担忧,心中颇为感慨,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以往娇蛮任性,处处想要陷害顾安锦与她的女孩,如今只有一颗感恩之心,蜕变成了一个成熟善良的女人。 不得不说,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 “吉人自有天相,嫡姐善良温柔,定会好人有好报的。”顾安年安慰道。 她不能直接告诉顾安华有关顾安锦如今处境的事,但是安慰两句却是无妨的。 顾安华赞同地点头,随即似想起什么,感慨笑道:“以往我们三姐妹都还在侯府时,若是能像如今这般好生相处,嬉笑畅谈,该多好,那时的我,真是太不懂事了。” “是啊。”顾安年附和笑道。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解开了心中的心结,如今的她有了慈祥的父亲,有了相爱的丈夫,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变样了,自然,是变美好了。 两人自然是无法促膝长谈的,不过半个时辰,宋瑜便派人来寻顾安华回去了。所幸两人该说的,想说的也都说了。 顾安年要送顾安华回正厅,出暖阁前,顾安华犹豫再三,终是面色凝重,对顾安年低声道:“年姐姐,五皇子似是在密谋一件大事,且与逸亲王府有关,你与王爷要当心。” 顾安年心中一跳,脸色微沉,拉住她低声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就是早半个月前,我去给五皇子送宵夜,无意间听到的,清楚的没有听到,只听了个大概,我怕被发现,便折了回去,过了好一会才又过去。”顾安华皱起眉,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心口乱跳,后怕得很。 顾安年舒了口气,心道还好顾安华还算聪明,知道避开。 瞪了顾安华一眼,她责备道:“日后不可再如此,若是被发现,你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比起顾安华提供的消息,顾安年显然觉得顾安华的安危更重要一点。毕竟五皇子要算计宋祁,这是猜都猜得到的事情,特别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 顾安华也是怕的,不过顾安年的担心让她心里发暖,于是笑道:“我也是误打误撞,日后自然不敢再多事。”顾安年满意地点头,又告诫了她一番。 两人也不便多说,随后快步赶去了正厅。 两姐妹回到正厅时,宋瑜正与福禄寒暄告辞,可见两人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见顾安华过来,宋瑜扫了她一眼,抬了抬眉毛,顾安华微微点了点头,宋瑜脸上便闪过一抹喜悦。 顾安年与福禄送宋瑜两人出门,一上马车,宋瑜便急切问顾安华道:“娴侧妃与你说了些什么?” 顾安华便按照顾安年的意思,把顾安年的话复述了一遍,多余的一句未提。 宋瑜听闻后脸上又是诧异又是震惊,还隐隐有几分悲戚。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宋瑜见顾安华回完话后便不再言语,只安安静静恭顺坐在一旁,深感她的善解人意,便多问了一句:“你与娴侧妃姐妹叙旧,都说了些什么开心事?” 听到问话,顾安华温和一笑,柔顺回道:“也不过是些旁的夫人嘴里听来的趣事,年姐姐日日夜夜在王爷床前照顾,尽心尽力,外面的消息许多都未曾听闻,也难怪皇后娘娘要为她扶正了。” 宋瑜眉梢一挑,问:“你与娴侧妃说了扶正之事?” 眸光微闪,顾安华摇头道:“未曾提起,倒是提了几句嫡姐离家之事。” 闻言,宋瑜满意地颔首,看顾安华是愈发顺眼起来。现在他对于娶了顾安华做侧妃是毫无怨言了,毕竟一个乖巧听话,又善解人意的女人,还是很得他心意的,怎的说,也比三哥府里那个不安份,又自视甚高的侧妃好千百倍。 想到那个被赶出府的宁国公府嫡小姐,把三皇子府搅得乌烟瘴气的侧妃,宋瑜心情更是大好。 ps: 感谢sih-han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十二、坦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瑜的这一趟拜访,让顾安年收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她考虑着要如何把此事告知宋祁。 顾安年已经看的很清楚,宋祁这个人可以对任何人无情霸道,但是对待血缘亲人,却始终怀着一颗最柔软宽容的心,这或许是受了他的母后的影响,只是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致命的缺点,因为如今处处算计他的,不少都是他在意的所谓亲人。 有过将顾安华所说之事瞒着宋祁的打算,只是在仔细斟酌过后,顾安年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告知他,她不希望宋祁一直被困在亲情的牢笼中,只知道一味地隐忍。 只是在告诉宋祁前,顾安年与福禄商量了一番。 作为伺候宋祁长大的老人,福禄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宋祁的性子,顾安年找他商量,一是表示对这位老人的尊重,二是希望他能寻个不会让宋祁抵触的方式。 顾安年这番举动,无疑是让福禄感动的,他虽是奴才,可毕竟从小看着宋祁长大,心中的感情不比宋祁有血缘的亲人少,是以能得到主子认定的妻子的尊重,他心中怎可能不喜悦。 感动之余,又是感慨,福禄叹道:“侧妃娘娘所言不差,王爷看着是心狠独断,可对着那些皇子公主,却是心肠软得很。以往老奴知道王爷的心思,是以看着王爷一次次被利用,依旧是不敢劝,就怕王爷听不进去。” 顾安年抿了抿唇角。轻声道:“王爷心里也是敬重公公的,只是天性使然,王爷转不过这个弯来。” 福禄欣慰笑着点头,道:“侧妃娘娘放心,老奴心里明镜儿似的,都这个岁数了。还有何是看不透看不清的?王爷志不在朝廷。老奴如今就指望着王爷与侧妃娘娘能安稳一生,如今的京城就是个大染缸,无何好留恋的了。”说罢又是幽幽叹了口气。 顾安年颔首微笑,道:“王爷也说了,日后寻个好山好水的繁华之地做闲散王爷,悠闲度日,不过问世事。公公的希望不会落空的。” 福禄连连点头道好,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老人家,不过是哪个时代,图的都只是一个安稳平安。 顾安年与福禄合计合计,最终还是决定直话直说,对宋祁。委婉的作用不大。 于是在宋祁喝过药后。顾安年直言不讳道:“今日五皇子带着华妹妹过府上来了,道是来探望你,我给回绝了。” 宋祁半眯着眼靠在床头,砸吧着嘴让口腔里残留的苦味儿淡化,闻言漫不经心地点头。 顾安年斜眼扫了眼满脸悠闲惬意的宋祁,接着道:“我听华妹妹说。五皇子似是在密谋何大事,且是与逸亲王府有关。” 宋祁眉心一跳。继续漫不经心地点头:“哦。” 然后就垂下眼没有反应了。 见他这副模样,顾安年当即一口气堵在心口,腾地一下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要走,宋祁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要去哪?” 顾安年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冷声道:“你自己的安危死活都不管,还有心思管我去哪?” 宋祁一怔,随即苦笑道:“小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顾安年不等他说完,一把甩开他的手,厉声道:“我就是知道,所以我才更生气!我知道你与皇上感情深厚,也知道是因为皇上,你才对那些皇子隐忍再三,一再退让,可是我不懂,你这样的退让有何意义!” 见宋祁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顾安年不忍地缓和语气,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他赞成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吗?” 所有人都知道,在皇上与皇后眼里,宋祁比那些皇子都重要,而也是因此,顾安年才更不理解宋祁的做法。 这是宋祁的致命伤,看到现在的宋祁,顾安年忍不住回想前世的宋祁。 前世的逸亲王,风流暴虐,霸道威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夺嫡之争中袖手旁观,做到独善其身,得到了一生逍遥自在。而今生,他被卷进了夺嫡的漩涡,因为亲情,一再心软退让,落到如今危机重重,阴谋不断的境遇。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差距却如此明显?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因为她介入,因为她的自私,宋祁才会落到如今这种境地吗? 这个想法迅速在心底生根发芽,以不可控制的速度膨胀,将心脏占据地不留一点空隙,让顾安年心疼地几近窒息。 她宁愿宋祁还是前世那个霸道绝情的逸亲王,也不想他处处被人设计陷害! “难道真的都是我的错吗?是我改变了这一切,所以才害得你也变成现在这样吗?”紧紧攥着心口位置的衣服,顾安年瞪大泛着泪水的双眼,双目失神,喃喃自语,沉浸在无比的愧疚与悲哀之中。 “小七?”宋祁望着异常的顾安年,心底隐隐升起不安。 顾安年突然脚下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宋祁心狠狠被提了起来,眼疾手快将顾安年抱进怀中,拍抚着她颤抖的后背,担忧急切地问:“小七,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顾安年却只是怔怔望着他,泪水从无神的眼中不断滑落,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没有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着什么。 “不要吓我,小七,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不要吓我啊!”宋祁真的被吓到了,抱紧怀里的人,急得红了眼眶,回过神大声喊道:“快传御医!” 福禄就等到外间,等到声音赶紧跑了进来,却见顾安年面无血色被宋祁抱在怀里,当即也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就去寻府上的御医。 “小七,小七,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我让你生气了?你不要生气,我都听你的,你不要吓我……”宋祁颤抖着双手,拂过顾安年满是泪痕的脸颊,亲了亲她的眉心,语无伦次,语调哽咽地喃喃低语。 被紧抱着又亲又哄,好一会,顾安年才有了反应,从自责的情绪中回过神,她望着宋祁泪流不止地哭道:“宋祁,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不得不说,顾安年也是一个极为钻牛角尖的人,一旦她认定一件事,就极难改变。 宋祁眼中闪过狂喜,狠狠在顾安年眼上,唇上亲了两口,横眉怒目,粗声粗气道:“你是害了我,你害的我差点被你吓死,小七,心肝,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说着说着,语气却又是温柔地恨不能化成一滩春水。 顾安年本还在自责伤心,见了他这副模样,顿时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狠狠瞪他一眼,推搡了他的肩膀一把,嗔道:“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很正经啊!”宋祁啾啾又是两口亲在顾安年脸上,神色倒真的是极为正经。 这会顾安年是想伤心也伤心不起来了。 无力地翻个白眼,顾安年从他怀里坐起身,犹豫良久后,她下定决心,抬眼严肃地望向宋祁,沉声道:“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特别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连用了两个“特别重要”,宋祁知晓她要说之事定是非常重要,当即也不再嬉皮笑脸,严肃着脸点头。 正好福禄领着御医过来,宋祁使了个眼色,道:“都退下吧。” 福禄会意,见顾安年已经无事,便领着御医,与一众丫鬟出了房门,连外间也不待。 只剩了宋祁与顾安年两人,房中十分安静,宋祁对顾安年点了点头,道:“说罢。” 见人都走了,顾安年舒了口气,斟酌一番,理清了条理,这才对着宋祁认真道:“其实,我拥有前世的记忆。” 闻言,宋祁眨了眨眼,好一会后,点头“哦”了一声。 顾安年挑起一边眉毛,这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一点?顿了顿,她又道:“我前世的记忆里也有你。” 听到这句话,宋祁双眼一亮,兴致勃勃问道:“那我前世叫何名?长得可有今生英俊倜傥?前世你与我可是夫妻?我……” 听着这一连串问题,顾安年毫无疑问地抽了,她早已知道宋祁的思维是奇葩,只是没有想到会奇葩到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敢再让他继续兴奋下去,顾安年冷着脸冷声道:“我所指的前世,与今生并无差别,你还是永成帝的幺弟,意气风发的逸亲王,我也还是我,永济侯府的庶出七小姐。” 兴奋不已的宋祁就好比被冷水浇头,顿时焉了,弱弱问道:“那前世我们可是夫妻?”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 顾安年抽抽嘴角,扶额无奈道:“前世我们只有过几面之缘,且只是远远看过几眼。”忽地,似想起了什么,又冷笑道:“不过我倒是记得,你对嫡姐情有独钟!” 情有独钟――这四个字,顾安年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之前她不在意,可是现在和宋祁在一起了,她可是介意得很! 宋祁眼皮一跳,急声大呼:“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对那个没有半点心眼,说好听点是善良单纯,说难听点是愚蠢无知的女人情有独钟! 这是赤果果的污蔑! 十三、大宝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就是打死认定顾安年是在污蔑他! “你说我对顾安锦情有独钟,我还真想听听怎的一个情有独钟法!我说过喜欢聪明的女人,顾安锦就是拍马也及不上聪明二字吧?” “还有啊,你看她那娇滴滴的模样,动不动就是悲秋伤春,长吁短叹,还没有主见,时常泪眼朦胧,我都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她给折腾死了,我能对她感兴趣?” “再不济,我和她说过的话都能掰手指数出来,除了形容不错,我对她可谓一无所知,我不至于浅薄到只看外表吧?” “你就是是我对宁秋霜感兴趣,对比说我对顾安锦情有独钟靠谱!宁秋霜心眼是坏,怎的说脑子也比顾安锦灵活!” 宋祁的语气可谓是义愤填膺,说的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就差拍案抗议,就怕辩解的力度不足以表明自己的心迹。 “总之,你不能污蔑冤枉我!” 气呼呼一哼,宋祁作了总结。 顾安年听他唧唧歪歪说了这么一大堆,起初的反应是无语无奈,外加面容抽搐嘴角抽筋,后面却是越听越好笑,一边听宋祁说着,她一边很不可面子地抱着肚子大笑起来,等到宋祁说完,她肚子都笑疼了。 宋祁赌气的别扭样子,她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哼!”被取消的大王爷冷艳高傲地撇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大笑不止的顾安年。 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顾安年喘着气,大笑道:“你怎么就这么逗啊!” 也就宋祁能倒腾出这么些不搭边,又能把人活活笑死的话语来,若是旁的人,听到她说有前世的记忆。怕是要大呼见鬼。躲得远远的了。 别说何商量惊天秘密的凝重感了,此时的氛围情景,就连一般的严肃都够不上,顾安年都顾不上提心吊胆,只勉强让自己不至于笑得打跌。而一开始决定说出秘密时,心里那股忐忑劲儿,如今早被笑跑了。 她真三世都没见过这么逗的人。而且还是个尊贵无比的王爷! 看着乐不可支的媳妇儿,宋祁微一挑眉,继而沉下脸严肃道:“本王是在与你商量正经事儿,严肃点!” 他这故作正经的样子,更是把顾安年逗得前俯后仰,忘形之际,她扑到他怀里。捧住他的脸就是响亮地亲了一大口。大笑道:“你真是个大宝贝!”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能体会到无穷无尽的开心与快乐,今生能得此一人,足矣! 得了便宜的宋祁当即笑弯了眉眼,搂住投怀送抱的人儿,得意忘形笑道:“我自然是个宝贝。你还未瞧见我有多吃香呢!” 顾安年笑嗔他一眼,顺势窝在温暖的怀抱里。拨弄着他衣襟上的祥云绣样,缓缓平复呼吸,轻声道:“好好一件严肃凝重的事儿,被你这般一闹,我连担忧害怕的心都没了。” 重生这等鬼力乱神之说,能得到这般搞笑的反应,也算得上是世间罕见了。 “有何要担心害怕的?你就是你了,就算你再告诉我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在我心里,你本就是与众不同的,如今多了这一点,你也只是愈发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罢了。” 宋祁的语气轻轻巧巧,完全没有常人该有的惊慌失措,或惊喜震惊,他只是含笑深深凝视着怀里的人,深邃温柔的目光,让顾安年看地几乎痴了。 顾安年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宋祁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不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吗?不然,为何他的思想,他的心态,他的话语,很多都显得与这个世界如此地违和呢? 猜想终归是猜想,她想,以她对宋祁的了解,若他当真是穿越者,那么他不会瞒着她,至少,在她说出自己的秘密后,他不会再隐瞒。 这个男人对她,当真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掏心掏肺。 感动之余,方才让自己心疼难受的想法,又再次浮上心头。 微微垂下眼,遮住眸中泛起的哀伤,顾安年低叹一声,道:“你才是真正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然而因为她,他光辉平坦的一生如今已经变得乱七八糟。 即便是再细微的神情,只要是出现在顾安年脸上,宋祁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更何况此刻的顾安年明显是有心事,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是以方才才那般刻意逗她,惹她大笑,想让她忘记心里的忧愁。因为有他在,是以他不希望她再如以往那般,任何事都独自一人承受。 跟着低叹一声,宋祁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小七,你心中有结,为何不直接与我说?你一向不太愿意顾及他人感受,若是以往,你心里不舒服,定是要找个人陪着你一起不舒服,这次怎的闷在心里独自一人难受?” 顾安年还处在伤感之中,猛地听到这么一番话,当即被气得直翻白眼。狠狠掐住宋祁的腮帮子,咬牙道:“你是在拐着弯儿说我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感受咯?” “哎哟哎哟――”顾安年是真用了几分力气,宋祁疼的呲牙咧嘴直叫唤,连连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一时心急,说错话儿了,我这不是心疼你么!” “心疼?哼!世人谁不知逸亲王一张利嘴最会花言巧语,能哄得女人晕头转向,你的话不能信!”顾安年气得直胸口上下起伏,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加了几分力道。 她就自私了咋滴?别人都能说,就是宋祁不能说! 见她是真的生了气,宋祁哭丧了一张脸,可怜兮兮道:“你听谁胡说八道,我何时花言巧语哄过女人了?你跟我这么大半年了,你见过我对别的女人献殷勤么?那些庸脂俗粉,哪里用得上我来哄!除了你,那些女人哪个不是颠颠儿自个送上门的?” “哦――”顾安年闻言拖长了音,挑起一边眉,故意扭曲他的意思,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识时务,别人自个送上门,我还要你费工夫哄是吧?” 说着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痛得宋祁嗷嗷直叫。 宋祁如今是体会到何为说多错多了,如今他真是百口莫辩,说何都是错的! 为了避免说错更多的话,宋祁只好出杀手锏――扑倒,狠狠吻住那两片开开合合,不断责备自己的甜美双唇。 “唔――”顾安年惊愕地瞪大眼,这个混蛋竟然来这一招! 正要开口训斥,却不想被宋祁趁机撬开了她的唇齿,灵活的舌头如一尾活鱼,滑进了她的嘴里,攻城略地,将她的唇舌彻底侵占。 顾安年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放弃了反抗。 察觉到她的放松,宋祁缓缓勾起嘴角,动作愈发温柔起来,极尽缠绵地扫过她口腔内的任何一个角落,缠住丁香小舌共舞。 “嗯……”轻柔绵长的吻让顾安年舒服地不自禁呻吟出声,甜美的低吟从两人紧紧交合的唇齿间溢出,尾音微扬,韵味十足,引人无限遐想。 顾安年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明亮的双眸浮上水雾,意识渐渐消失,感觉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无意识地沉溺在这个温柔到令人窒息的吻中。 宋祁一直注意着顾安年的反应,见她神智迷离地回应自己,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将人抱紧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宋祁才放开顾安年,噙着笑看她酡红的双颊,拇指轻抚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哑声低笑道:“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可爱一点。” 获得自由的顾安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理智渐渐回笼后,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被吻得失去理智回应宋祁,她就羞愤地恨不能把眼前的人大卸八块! 迎视着顾安年恨不得吃人的目光,宋祁嘻嘻讨好一笑,一下课却又一脸严肃,正色道:“小七,我想知道方才你反应异常的缘由。” 顾安年冷哼一声,也没有从他身上起来,直接往他肩膀上一趴,轻缓道:“我想起了前世所听闻过的你。”似是陷入了极深的回忆之中,顾安年双眼迷茫。 “前世第一次见你,是在京城金福楼里,那样飞扬跋扈,气韵风流,即便只是远远看一眼,便能让人记到心坎里去。那次算是我运气好,无意间见到了名震天下的逸亲王。” “随后便是在嫡姐嫁与你的那一日,我躲在暗处偷偷瞧过一眼,一身红衣的你,依旧俊美地让人惊叹,然,我心中却认定你是一个不可靠的男人,因为我并未在你那漂亮的桃花眼里看到半点真挚。” 说到这里,顾安年缓缓勾起嘴角,接着道:“世人都说逸亲王暴虐风流,多情却冷酷,不管是官家小姐,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是你看得上眼的,你就会抢回府里做小妾,也不知道积了多少民怨。” 这些事,她几乎都要忘记了,现在回忆起来,她才恍然记起,前世的她与宋祁,当真没有过任何直接的接触,她对他的了解,都是贵族圈里的流言,如果现在还有人如此对她形容宋祁,她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ps: 感谢东方月舞亲的粉红,sih-han、云之彩水中月两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十四、释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听着顾安年似吟似叹的话,皱眉良久,问:“前世,我当真看上了顾安锦?” 所有的话中,这一点他最在意,最无法释怀。 顾安年从回忆中稍稍回神,瞥了宋祁一眼,笑道:“我骗你有何好处?说来,前世本也是我要嫁与你,只是我不愿,才让嫡姐代嫁,只是没想到冷酷风流的逸亲王会被嫡姐的善良单纯所打动,为美人折了腰,最后为了能让心爱的人幸福,竟自愿放手成全人家呢!” 宋祁闻言挑起眉,咂了咂嘴,后面这一句怎么听着味道就这么酸呢? 不过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才浇灭的火再次烧起来,他嘿嘿一笑,假意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认真道:“虽然你没有骗我的理由,但,若是我真的喜欢,放手成全他人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你以为我有这般傻么?反正软禁有可能,威胁有可能,干脆点杀了也有可能,就是放手成全他人之类的,完全不可能。”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让人实在生不出怀疑来。 顾安年深深望着他,一时有些疑惑。她也了解宋祁的性子,细细思考一番后,觉着宋祁的话不无道理。 只是前世夺嫡之后,宋璟要逼顾安锦入宫为妃,宋祁这个连夺嫡之争都不插手的人,却出面帮顾安锦与洛靖远,若是宋祁对顾安锦当真没有半分意思,这又如何解释? 即便传闻大多浮夸,然无风不起浪,她相信宋祁与顾安锦之间一定有什么,不然空穴哪来的风? 然,前世终归是前世,现在宋祁是她的就够了,这账若是扯得太长,可就难算了。 不过—— 斜眼瞥向宋祁,顾安年沉着脸冷笑:“我应该没有听错,方才你是说若是真的喜欢,就不会放手,可我离开京城时,你好似放手了吧?这莫非是意味着——嗯?” 说这句话时,顾安年有点心虚,不过想着他虽挽留了,却并未像他上面说的那般不折手段留下她,心里便又有了底气,横眉竖眼地质问起来。 最后那个疑问的语气词实在是太有深度,宋祁不由小心肝颤了颤。 “额……”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完全不搭边的事,也能捋到顾安年的虎须,支吾半晌后,他颇幽怨地叹了一声,望向顾安年,深情道:“当时我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我相信你定是会回来的。” 这话说得深情款款,其实是半真半假。 当时他身受重伤,有沈千在,他确实无法强留下顾安年,加之当时形势危急,顾安年留在京中并不安全,是以便想着先放她离开,日后再去寻她回来。 只是那日顾安年表现地太过决绝,几乎让他心灰意冷,才导致了他消极疗伤。当然了,这也算是他的苦肉计,想试试顾安年是否会在听到他病重后自己回京来。 是以,“我相信你会回来”着好听罢了。 顾安年半眯着眼仔细打量宋祁的神色,最后瞪大眼,目光紧锁住他的双眼,想要看出点端倪来,因为她觉着宋祁这话怎么听怎么有说谎的嫌疑。 宋祁被看得心底发毛,可自小练就的演戏本事还在,实在心底尽管七上八下,脸上却是镇定真挚,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含着几分哀怨,让人想怀疑都不忍。 可顾安年不是这般好打发的,她了解宋祁,就像宋祁了解她,她相信以宋祁的演技,要做到不显山露水很简单,所以啊——她就要盯着他,看他能撑多久! 两人就这样互不相让地对视,一个要掩饰,一个想拆穿,最后演变成了大眼瞪小眼。 一刻钟后。宋祁举手投降。他就是演技再好,也扛不住这样被眼也不眨地盯着啊,更何况盯着他的还是他最爱的人! 既然掩饰不了,那就只要赖过去了! 哀嚎一声,宋祁用双手捂住脸,开始假哭,“明明是你不告而别,心狠地不顾我的死活,无视我的挽留决绝离去,在我孤独悲戚之际,伤心欲绝之时,你远在天边,如今回来了,你不体惜我就算了,还来质问我为何不强留下你,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你扪心自问,有用吗?” “若那时我强留了你,你如今是否又要恨我不顾你的感受?说来说去,不管我如何做,你都不满,到底要我要如何,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意?!” 这番话可谓是字字含泪,句句泣血,也不知宋祁完全是假装的,还是真的有感而发,反正顾安年听着听着,就很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负心汉”的角色,心虚地不得了。 为了避免自己继续心虚下去,以后抬不起头,顾安年只好闻言哄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墨规,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墨规~~~~~”最后,竟是连撒娇的招数都用上了。 这一声墨规,娇得宋祁心都酥了,瞬间心里美滋滋,心道:这才对嘛! 当即也不哭不嚎了,扁着嘴委屈道:“你误会了我,所以你要补偿我!” 顾安年很好说话,当即连连点头,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巴,摸摸头,哄道:“乖哦,亲亲,不生气了哦。” 宋祁眉梢抽了抽,他怎么觉着这口气有点怪? 不过美色在前,他也没有多想,当即扑倒再次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方才那一个根本就不够! 再次气喘吁吁地被放开,顾安年狠瞪了宋祁一眼,也不敢在和他插科打诨下去,直言道:“你难道就未曾发现,我所说的前世的你,与现在的你差别很大吗?” 现在她是一点纠结伤感的情绪都没有了! 被瞪了的宋祁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摸着下巴不解道:“不觉得啊,我依旧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威武不凡,高贵优雅啊!” 要不要这么自恋!顾安年瞪大眼在心底咆哮。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般自恋的! 简直不能再忍! 顾安年狠狠一巴掌呼到了真臭美的宋祁后脑勺上,拽住他的衣襟直摇晃,大吼:“你就不能正经点啊!我要被你气死了!” 她的难过,她的愧疚和自责,根本就都白费了啊——! 宋祁无奈地叹口气,媳妇儿脾气暴躁神马的,真的让人很忧伤,他以前怎的就未曾发现小七原来这般急躁呢? 将人抱进怀里温言安慰一番,待顾安年基本冷静下来了,宋祁用一只手握住顾安年两只小手,揉捏一番,才望着她的双眼,柔声道:“小七,不管前世的我如何,如今与你在一起的是现在的我。不管现在的我如何,你只要记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只要你愿意,我就会与你白头偕老,这就够了。” 心口被重重一击,将心底最后的一层防御也敲碎,顾安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红了眼眶,哽咽道:“前世的你根本不用受这些苦,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你原本可以独善其身逍遥一世的,都是我的自私妄为牵连了你,你真的不在意吗?” 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怕这根刺也会扎在宋祁的心口上。 宋祁淡淡一笑,双手捧住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呼吸放缓,柔声道:“傻东西,我在意的是你,而不是我所不知道的前世的一切。你也说过前世你我并未交集,你对我的了解,不过是道听途说,又有几分可信的?我就是我,难道因为我隐忍退让,你就不要我吗?” 顾安年赶紧摇头,抬头吻了吻他的唇瓣,坚定道:“我只要你!” “这就够了。”宋祁回吻她,“前世的一切我不想知道,你也不要放不下。” 说着低叹一声,苦笑道:“现在,我似乎能理解为何你要处处为顾安锦打算了。”又话锋一转:“但是,小七,不管前世你欠了顾安锦多少,今生你都已经偿还了,往后,你的眼里,你的心里,只需要有我就够了,嗯?” 顾安年含着泪水点头,宋祁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水,望进她的眼里,笑道:“再者,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何改变,我想就算是前世的我,也一样放不下那些亲人。我想,前世我之所以能独善其身,也不过是懦弱地不敢去插手罢了。” “为何?”顾安年一怔,下意识问道。 宋祁神秘一笑,鼻尖蹭了蹭她的眉心,低叹道:“因为我很了解自己。” 因为了解,所以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背后隐藏的深意。 笑了笑,他道:“其实,即便是因为你,我才趟进夺嫡的浑水之中,也不代表你就连累了我,相反的,我要感谢你,因为你,我才没有如前世一般选择默不作声,选择逃避,而是正视一切,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真、真的吗?”顾安年皱起眉,迟疑地反问。 她自然是希望自己没有连累宋祁的。 宋祁望着她挂着泪痕的脸颊,有些楚楚可怜的神态,心里心疼得很,无奈笑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在哄你?是你自己想的太严重了。你这小脑袋瓜,平日里不是挺灵光的么,这会倒是自己走进死胡同了。” 顾安年赧然,垂下头掩饰道:“大不了我以后都不提这事了。” 宋祁笑笑,只搂紧了她。顾安年长长呼出口气,回抱住他,心口上压着的大石放下了。rs 十五、马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勿买! 宋祁就是打死认定顾安年是在污蔑他! “你说我对顾安锦情有独钟,我还真想听听怎的一个情有独钟法!我说过喜欢聪明的女人,顾安锦就是拍马也及不上聪明二字吧?” “还有啊,你看她那娇滴滴的模样,动不动就是悲秋伤春,长吁短叹,还没有主见,时常泪眼朦胧,我都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她给折腾死了,我能对她感兴趣?” “再不济,我和她说过的话都能掰手指数出来,除了形容不错,我对她可谓一无所知,我不至于浅薄到只看外表吧?” “你就是是我对宁秋霜感兴趣,对比说我对顾安锦情有独钟靠谱!宁秋霜心眼是坏,怎的说脑子也比顾安锦灵活!” 宋祁的语气可谓是义愤填膺,说的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就差拍案抗议,就怕辩解的力度不足以表明自己的心迹。 “总之,你不能污蔑冤枉我!” 气呼呼一哼,宋祁作了总结。 顾安年听他唧唧歪歪说了这么一大堆,起初的反应是无语无奈,外加面容抽搐嘴角抽筋,后面却是越听越好笑,一边听宋祁说着,她一边很不可面子地抱着肚子大笑起来,等到宋祁说完,她肚子都笑疼了。 宋祁赌气的别扭样子,她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哼!”被取消的大王爷冷艳高傲地撇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大笑不止的顾安年。 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顾安年喘着气,大笑道:“你怎么就这么逗啊!” 也就宋祁能倒腾出这么些不搭边,又能把人活活笑死的话语来,若是旁的人,听到她说有前世的记忆,怕是要大呼见鬼,躲得远远的了。 别说何商量惊天秘密的凝重感了,此时的氛围情景,就连一般的严肃都够不上,顾安年都顾不上提心吊胆,只勉强让自己不至于笑得打跌。而一开始决定说出秘密时,心里那股忐忑劲儿,如今早被笑跑了。 她真三世都没见过这么逗的人,而且还是个尊贵无比的王爷! 看着乐不可支的媳妇儿,宋祁微一挑眉,继而沉下脸严肃道:“本王是在与你商量正经事儿,严肃点!” 他这故作正经的样子,更是把顾安年逗得前俯后仰,忘形之际,她扑到他怀里,捧住他的脸就是响亮地亲了一大口,大笑道:“你真是个大宝贝!”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能体会到无穷无尽的开心与快乐,今生能得此一人,足矣! 得了便宜的宋祁当即笑弯了眉眼,搂住投怀送抱的人儿,得意忘形笑道:“我自然是个宝贝,你还未瞧见我有多吃香呢!” 顾安年笑嗔他一眼,顺势窝在温暖的怀抱里,拨弄着他衣襟上的祥云绣样,缓缓平复呼吸,轻声道:“好好一件严肃凝重的事儿,被你这般一闹,我连担忧害怕的心都没了。” 重生这等鬼力乱神之说,能得到这般搞笑的反应,也算得上是世间罕见了。 “有何要担心害怕的?你就是你了,就算你再告诉我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在我心里,你本就是与众不同的,如今多了这一点,你也只是愈发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罢了。” 宋祁的语气轻轻巧巧,完全没有常人该有的惊慌失措,或惊喜震惊,他只是含笑深深凝视着怀里的人,深邃温柔的目光,让顾安年看地几乎痴了。 顾安年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宋祁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不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吗?不然,为何他的思想,他的心态,他的话语,很多都显得与这个世界如此地违和呢? 猜想终归是猜想,她想,以她对宋祁的了解,若他当真是穿越者,那么他不会瞒着她,至少,在她说出自己的秘密后,他不会再隐瞒。 这个男人对她,当真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掏心掏肺。 感动之余,方才让自己心疼难受的想法,又再次浮上心头。 微微垂下眼,遮住眸中泛起的哀伤,顾安年低叹一声,道:“你才是真正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然而因为她,他光辉平坦的一生如今已经变得乱七八糟。 即便是再细微的神情,只要是出现在顾安年脸上,宋祁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更何况此刻的顾安年明显是有心事,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是以方才才那般刻意逗她,惹她大笑,想让她忘记心里的忧愁。因为有他在,是以他不希望她再如以往那般,任何事都独自一人承受。 跟着低叹一声,宋祁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小七,你心中有结,为何不直接与我说?你一向不太愿意顾及他人感受,若是以往,你心里不舒服,定是要找个人陪着你一起不舒服,这次怎的闷在心里独自一人难受?” 顾安年还处在伤感之中,猛地听到这么一番话,当即被气得直翻白眼。狠狠掐住宋祁的腮帮子,咬牙道:“你是在拐着弯儿说我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感受咯?” “哎哟哎哟――”顾安年是真用了几分力气,宋祁疼的呲牙咧嘴直叫唤,连连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一时心急,说错话儿了,我这不是心疼你么!” “心疼?哼!世人谁不知逸亲王一张利嘴最会花言巧语,能哄得女人晕头转向,你的话不能信!”顾安年气得直胸口上下起伏,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加了几分力道。 她就自私了咋滴?别人都能说,就是宋祁不能说! 见她是真的生了气,宋祁哭丧了一张脸,可怜兮兮道:“你听谁胡说八道,我何时花言巧语哄过女人了?你跟我这么大半年了,你见过我对别的女人献殷勤么?那些庸脂俗粉,哪里用得上我来哄!除了你,那些女人哪个不是颠颠儿自个送上门的?” “哦――”顾安年闻言拖长了音,挑起一边眉,故意扭曲他的意思,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识时务,别人自个送上门,我还要你费工夫哄是吧?” 说着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痛得宋祁嗷嗷直叫。 宋祁如今是体会到何为说多错多了,如今他真是百口莫辩,说何都是错的! 为了避免说错更多的话,宋祁只好出杀手锏――扑倒,狠狠吻住那两片开开合合,不断责备自己的甜美双唇。 “唔――”顾安年惊愕地瞪大眼,这个混蛋竟然来这一招! 正要开口训斥,却不想被宋祁趁机撬开了她的唇齿,灵活的舌头如一尾活鱼,滑进了她的嘴里,攻城略地,将她的唇舌彻底侵占。 顾安年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放弃了反抗。 察觉到她的放松,宋祁缓缓勾起嘴角,动作愈发温柔起来,极尽缠绵地扫过她口腔内的任何一个角落,缠住丁香小舌共舞。 “嗯……”轻柔绵长的吻让顾安年舒服地不自禁呻吟出声,甜美的低吟从两人紧紧交合的唇齿间溢出,尾音微扬,韵味十足,引人无限遐想。 顾安年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明亮的双眸浮上水雾,意识渐渐消失,感觉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无意识地沉溺在这个温柔到令人窒息的吻中。 宋祁一直注意着顾安年的反应,见她神智迷离地回应自己,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将人抱紧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宋祁才放开顾安年,噙着笑看她酡红的双颊,拇指轻抚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哑声低笑道:“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可爱一点。” 获得自由的顾安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理智渐渐回笼后,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被吻得失去理智回应宋祁,她就羞愤地恨不能把眼前的人大卸八块! 迎视着顾安年恨不得吃人的目光,宋祁嘻嘻讨好一笑,一下课却又一脸严肃,正色道:“小七,我想知道方才你反应异常的缘由。” 顾安年冷哼一声,也没有从他身上起来,直接往他肩膀上一趴,轻缓道:“我想起了前世所听闻过的你。”似是陷入了极深的回忆之中,顾安年双眼迷茫。 “前世第一次见你,是在京城金福楼里,那样飞扬跋扈,气韵风流,即便只是远远看一眼,便能让人记到心坎里去。那次算是我运气好,无意间见到了名震天下的逸亲王。” “随后便是在嫡姐嫁与你的那一日,我躲在暗处偷偷瞧过一眼,一身红衣的你,依旧俊美地让人惊叹,然,我心中却认定你是一个不可靠的男人,因为我并未在你那漂亮的桃花眼里看到半点真心。” 说到这里,顾安年缓缓勾起嘴角,接着道:“世人都说逸亲王暴虐风流,多情却冷酷,不管是官家小姐,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是你看得上眼的,你就会抢回府里做小妾,也不知道积了多少民怨。” 这些事,她几乎都要忘记了,现在回忆起来,她才恍然记起,前世的她与宋祁,当真没有过任何直接的接触,她对他的了解,都是贵族圈里的流言,如果现在还有人如此对她形容宋祁,她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十六、人外有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就是打死认定顾安年是在污蔑他! “你说我对顾安锦情有独钟,我还真想听听怎的一个情有独钟法!我说过喜欢聪明的女人,顾安锦就是拍马也及不上聪明二字吧?” “还有啊,你看她那娇滴滴的模样,动不动就是悲秋伤春,长吁短叹,还没有主见,时常泪眼朦胧,我都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她给折腾死了,我能对她感兴趣?” “再不济,我和她说过的话都能掰手指数出来,除了形容不错,我对她可谓一无所知,我不至于浅薄到只看外表吧?” “你就是是我对宁秋霜感兴趣,对比说我对顾安锦情有独钟靠谱!宁秋霜心眼是坏,怎的说脑子也比顾安锦灵活!” 宋祁的语气可谓是义愤填膺,说的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就差拍案抗议,就怕辩解的力度不足以表明自己的心迹。 “总之,你不能污蔑冤枉我!” 气呼呼一哼,宋祁作了总结。 顾安年听他唧唧歪歪说了这么一大堆,起初的反应是无语无奈,外加面容抽搐嘴角抽筋,后面却是越听越好笑,一边听宋祁说着,她一边很不可面子地抱着肚子大笑起来,等到宋祁说完,她肚子都笑疼了。 宋祁赌气的别扭样子,她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哼!”被取消的大王爷冷艳高傲地撇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大笑不止的顾安年。 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顾安年喘着气,大笑道:“你怎么就这么逗啊!” 也就宋祁能倒腾出这么些不搭边,又能把人活活笑死的话语来,若是旁的人,听到她说有前世的记忆,怕是要大呼见鬼,躲得远远的了。 别说何商量惊天秘密的凝重感了,此时的氛围情景,就连一般的严肃都够不上,顾安年都顾不上提心吊胆,只勉强让自己不至于笑得打跌。而一开始决定说出秘密时,心里那股忐忑劲儿,如今早被笑跑了。 她真三世都没见过这么逗的人,而且还是个尊贵无比的王爷! 看着乐不可支的媳妇儿,宋祁微一挑眉,继而沉下脸严肃道:“本王是在与你商量正经事儿,严肃点!” 他这故作正经的样子,更是把顾安年逗得前俯后仰,忘形之际,她扑到他怀里,捧住他的脸就是响亮地亲了一大口,大笑道:“你真是个大宝贝!”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能体会到无穷无尽的开心与快乐,今生能得此一人,足矣! 得了便宜的宋祁当即笑弯了眉眼,搂住投怀送抱的人儿,得意忘形笑道:“我自然是个宝贝,你还未瞧见我有多吃香呢!” 顾安年笑嗔他一眼,顺势窝在温暖的怀抱里,拨弄着他衣襟上的祥云绣样,缓缓平复呼吸,轻声道:“好好一件严肃凝重的事儿,被你这般一闹,我连担忧害怕的心都没了。” 重生这等鬼力乱神之说,能得到这般搞笑的反应,也算得上是世间罕见了。 “有何要担心害怕的?你就是你了,就算你再告诉我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在我心里,你本就是与众不同的,如今多了这一点,你也只是愈发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罢了。” 宋祁的语气轻轻巧巧,完全没有常人该有的惊慌失措,或惊喜震惊,他只是含笑深深凝视着怀里的人,深邃温柔的目光,让顾安年看地几乎痴了。 顾安年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宋祁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不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吗?不然,为何他的思想,他的心态,他的话语,很多都显得与这个世界如此地违和呢? 猜想终归是猜想,她想,以她对宋祁的了解,若他当真是穿越者,那么他不会瞒着她,至少,在她说出自己的秘密后,他不会再隐瞒。 这个男人对她,当真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掏心掏肺。 感动之余,方才让自己心疼难受的想法,又再次浮上心头。 微微垂下眼,遮住眸中泛起的哀伤,顾安年低叹一声,道:“你才是真正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然而因为她,他光辉平坦的一生如今已经变得乱七八糟。 即便是再细微的神情,只要是出现在顾安年脸上,宋祁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更何况此刻的顾安年明显是有心事,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是以方才才那般刻意逗她,惹她大笑,想让她忘记心里的忧愁。因为有他在,是以他不希望她再如以往那般,任何事都独自一人承受。 跟着低叹一声,宋祁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小七,你心中有结,为何不直接与我说?你一向不太愿意顾及他人感受,若是以往,你心里不舒服,定是要找个人陪着你一起不舒服,这次怎的闷在心里独自一人难受?” 顾安年还处在伤感之中,猛地听到这么一番话,当即被气得直翻白眼。狠狠掐住宋祁的腮帮子,咬牙道:“你是在拐着弯儿说我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感受咯?” “哎哟哎哟――”顾安年是真用了几分力气,宋祁疼的呲牙咧嘴直叫唤,连连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一时心急,说错话儿了,我这不是心疼你么!” “心疼?哼!世人谁不知逸亲王一张利嘴最会花言巧语,能哄得女人晕头转向,你的话不能信!”顾安年气得直胸口上下起伏,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加了几分力道。 她就自私了咋滴?别人都能说,就是宋祁不能说! 见她是真的生了气,宋祁哭丧了一张脸,可怜兮兮道:“你听谁胡说八道,我何时花言巧语哄过女人了?你跟我这么大半年了,你见过我对别的女人献殷勤么?那些庸脂俗粉,哪里用得上我来哄!除了你,那些女人哪个不是颠颠儿自个送上门的?” “哦――”顾安年闻言拖长了音,挑起一边眉,故意扭曲他的意思,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识时务,别人自个送上门,我还要你费工夫哄是吧?” 说着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痛得宋祁嗷嗷直叫。 宋祁如今是体会到何为说多错多了,如今他真是百口莫辩,说何都是错的! 为了避免说错更多的话,宋祁只好出杀手锏――扑倒,狠狠吻住那两片开开合合,不断责备自己的甜美双唇。 “唔――”顾安年惊愕地瞪大眼,这个混蛋竟然来这一招! 正要开口训斥,却不想被宋祁趁机撬开了她的唇齿,灵活的舌头如一尾活鱼,滑进了她的嘴里,攻城略地,将她的唇舌彻底侵占。 顾安年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放弃了反抗。 察觉到她的放松,宋祁缓缓勾起嘴角,动作愈发温柔起来,极尽缠绵地扫过她口腔内的任何一个角落,缠住丁香小舌共舞。 “嗯……”轻柔绵长的吻让顾安年舒服地不自禁呻吟出声,甜美的低吟从两人紧紧交合的唇齿间溢出,尾音微扬,韵味十足,引人无限遐想。 顾安年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明亮的双眸浮上水雾,意识渐渐消失,感觉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无意识地沉溺在这个温柔到令人窒息的吻中。 宋祁一直注意着顾安年的反应,见她神智迷离地回应自己,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将人抱紧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宋祁才放开顾安年,噙着笑看她酡红的双颊,拇指轻抚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哑声低笑道:“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可爱一点。” 获得自由的顾安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理智渐渐回笼后,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被吻得失去理智回应宋祁,她就羞愤地恨不能把眼前的人大卸八块! 迎视着顾安年恨不得吃人的目光,宋祁嘻嘻讨好一笑,一下课却又一脸严肃,正色道:“小七,我想知道方才你反应异常的缘由。” 顾安年冷哼一声,也没有从他身上起来,直接往他肩膀上一趴,轻缓道:“我想起了前世所听闻过的你。”似是陷入了极深的回忆之中,顾安年双眼迷茫。 “前世第一次见你,是在京城金福楼里,那样飞扬跋扈,气韵风流,即便只是远远看一眼,便能让人记到心坎里去。那次算是我运气好,无意间见到了名震天下的逸亲王。” “随后便是在嫡姐嫁与你的那一日,我躲在暗处偷偷瞧过一眼,一身红衣的你,依旧俊美地让人惊叹,然,我心中却认定你是一个不可靠的男人,因为我并未在你那漂亮的桃花眼里看到半点真心。” 说到这里,顾安年缓缓勾起嘴角,接着道:“世人都说逸亲王暴虐风流,多情却冷酷,不管是官家小姐,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是你看得上眼的,你就会抢回府里做小妾,也不知道积了多少民怨。” 这些事,她几乎都要忘记了,现在回忆起来,她才恍然记起,前世的她与宋祁,当真没有过任何直接的接触,她对他的了解,都是贵族圈里的流言,如果现在还有人如此对她形容宋祁,她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十七、引蛇出洞(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请勿买。 ******* 逸亲王一病一个半月有余,无论是朝廷,还是坊间,皆流言纷纷。 平日里到逸亲王府拜访的人便不少,在逸亲王时日不多的消息传出后,半月有余,大大小小来逸亲王府探望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探听虚实与幸灾乐祸的,也有只是凑凑热闹的,自然,也有真心实意惋惜难过的。 然,不管是带着何种目的,至今还未曾有人能够亲眼得见病重的逸亲王一眼。逸亲王的病情如何,目前大家所知的都是传闻。 是以,也有人猜测逸亲王伤势并非如传闻那般严重,之所以避不见人,是因着在调养身体,图个清静不愿见客罢了。而抱持着这种想法的,大多是与逸亲王私交不错,或崇拜逸亲王的年轻人,或属于逸亲王一派的官员。 至于这种猜测是自我安慰,还是确有其事,众人终究不得而知。 而在宋祁无法上朝的这段时间里,周胜等归属于他一派的官员,被宰辅莫正德一派的官员打压地十分厉害,几个职位低一点的,被寻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或被直接罢免,或被革职查看,若不是永成帝还偏颇着帮上几帮,保住了几个有些地位,不然,怕是宋祁手下的势力,在此期间要被打压地所剩无几。 如今,宰辅一派的官员神气活现,宋祁一派则是乌云惨淡,忠诚仁义的,自然是忙得焦头烂额,既担忧宋祁的身体,又要防范莫正德一派的阴谋诡计,可谓劳心劳力,至于那些个有小心思的。则是想着该如何另谋出路了。 这日早朝,春耕之事引发了两派人的争论,争论的核心不过是皇帝出宫亲耕时需派遣多少禁卫军随行保护,以及该由哪位武将随行的问题。 春耕之时,举行祭祀,皇帝下田亲耕。是大匡皇室历来的规矩,意在亲民。以及祷告上天,祈求天神保佑这一年大匡风调雨顺。 往年,都是由齐恺带领禁卫军随行护驾,只去年,是由逸亲王担当护驾一职。今年,因着逸亲王如今病重在床,是以便有官员提议继续由齐大将军护驾。恰好,这官员是宋祁一派,于是见缝插针的宰辅一派便开始了唱反调。力荐宰辅一派的一位将军随行护驾。 这本不过是小事一件,只是如今两派人关系日语激化,矛盾升级,是以不管是多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演变成吵得不可开交的局面,而战火。自然大多是宰辅一派挑起的。 没有了宋祁压阵,周胜虽能苦苦支撑,却始终处于下风,今日也是一样。 然就在宰辅一派信心满满,以为能得胜之际,不属于两派之中任何一派的五皇子宋瑜突然出列,对着莫正德气愤填膺道:“宰辅大人。皇叔如今卧病在床,无人与你抗衡,你便肆意打压朝中原有官员,提拔新人,此举莫不是想独大?” 独大之后,自然便是专权,这是任何一个当权者都无法容忍的。 这等直白的质问,毫无疑问是在当众打莫正德的脸,不说莫正德,就是旁人,也都惊得无法动弹。刹那间,议论纷纷的大殿静得落针可闻。 莫正德脸上不动声色,眸中却是阴沉无比。 震惊过后,莫正德一派的一个官员出列,气愤难当地辩驳:“五皇子殿下,宰辅大人不过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您怎可随口污蔑!” 宋瑜冷撇那官员一眼,道:“若真是为了父皇安危着想,就应该支持由齐大将军护驾,论武功资质,周将军如何能与齐大将军相提并论!” “这——”那官员一怔,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莫正德淡淡一笑,拱手道:“五皇子此言差矣,周将军的武功能力是无法与齐大将军相比,然,目前齐大将军的独子与义子皆在西北战场之上,齐大将军身为人父,必定有诸多担忧,而护驾之事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疏忽,若是无法心无旁骛,如何能保证陛下的安危万无一失?” 宋瑜被如此一问,当即憋红了脸,也寻不到话来辩驳了。 永成帝见此情景,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这朝堂之上,除了宋祁,以及两位不管是的老将军,还当真是无人能与莫正德抗衡,宋瑜,还嫩得很。 齐恺被莫正德如此一番评论,一张硬朗的脸气得铁青,抱拳道:“陛下,末将虽思儿心切,却并非如宰辅大人所言那般不懂得顾全大局,孰轻孰重,末将心中自有一杆秤,还请陛下明察!” “齐大将军所言正是儿臣心中所想,还请父皇三思!”宋瑜忙拱手附和。 闻言,莫正德身后的官员要出口辩驳,却被莫正德制止了。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莫正德老神在在地拢着手不作声。 永成帝沉吟片刻,转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宋璟,道:“老三如何看?” 宋瑜脸上一僵,不屑地轻哼一声。 被提到名的宋璟往侧一边出列,拱手行礼,清晰道:“儿臣以为,宰辅大人所言有理,齐大将军如今确实并非护驾的最佳人选。” 因着这句话,朝堂上再次炸开了锅。 宋瑜狠狠一咬牙,望向宋璟的目光像淬了毒。 就在众臣议论纷纷,永成帝望着如菜市场般闹哄哄的大殿,几欲恼怒发火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陛下,末将毛遂自荐,愿担任春耕护驾之责。”苍老却洪亮的声音铿锵有力,压下了整个大殿的吵闹声,所有人停下了争论,不可置信地望向出声的孟老将军。 最终,春耕护驾所派遣的禁卫军人数,由莫正德与周胜商议决定,而统领一职,却是落到了孟老将军头上。 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果。 下朝后,宋瑜拦住宋璟,厉声质问:“三哥,你方才为何替莫正德那老贼说话,难道你忘记皇叔对你的教导相助之恩了吗?!” 宋璟抿紧双唇,目光微沉,望着怒气冲冲的宋瑜,好一会,才冷然道:“我记得皇叔对我的好,但这并不影响我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宋瑜冷笑一声,不无讽刺道:“好一个实话实说,怕是你以为皇叔病重不治,想另寻他人相助了吧!” 宋璟不怒反笑,目光幽深地望进宋瑜眼中,勾起一边唇角,压低声音,似笑非笑道:“皇叔在我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我亦相信皇叔会安然无恙。倒是你,五弟,今日你的反应如此激烈反常,莫非你知晓皇叔病重背后的实情?” 宋瑜一怔,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慌,随即恢复镇定,冷哼道:“皇叔一定会好起来的!”说罢,转身大步离去。宋璟目光微闪,亦转身离开。 回到府上,周胜一边由妻子服侍着换下朝服,穿上便服,一边回想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一切,眼中不时闪过不解与深思。因太过专注,他的妻子唤了几声,他都未听到。 周胜的妻子许氏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以夫为天,从不会多嘴,两人成亲将近二十载,一直相敬如宾,对彼此十分了解,今日周胜这般反常的态度,倒是许氏第一次见。 许氏心中难免担忧,却也知晓不该多问,犹豫一番,只含笑又轻柔唤了一声:“大人,该用膳了。” 周胜这才如梦初醒,拍了下额头,笑道:“让夫人见笑了。”随后拉着许氏一同进了偏厅。 夫妻二人方坐下准备用膳,周府的管家突然匆忙进了来,说是逸亲王府派了人,已经被领到书房等着了。 周胜心下一惊,也顾不上用膳了,忙与许氏说了一声,便匆忙赶去了书房。 那人是来送信的,将信交给周胜后便离开了。 周胜急切地拆开信,却见上面除了寒暄问候,便是要他明日下朝后到王府一趟,其余的只字未提。细细斟酌一番,他有些莫名。 翌日下朝后,周胜光明正大前往逸亲王府,没有做任何掩饰。 时隔一月有余,总算见到了传言中的那个人,原本提心吊胆,心情沉重的周胜,在看到脸色红润,生龙活虎向着自家媳妇儿要求喂食的宋祁后,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亏得他们这一个多月来担忧焦虑,茶饭不安,日日与莫正德那老匹夫明里唇枪舌战,暗里防不慎防,可谓是步步惊心,如今看来,敢情都是白担心了,这位大王爷看着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精神得多! 会意过来自己一干人是被骗了,周胜如何能不气! 可气又如何,大王爷他根本就不痛不痒啊! “周大人啊,你可算是来了。”见到周胜,宋祁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完全无视周胜黑沉沉的脸色。顾安年掩唇轻笑,唤了丫鬟端来墩子,随后便起身出了里间。 里间只剩了宋祁与周胜俩人,周胜从鼻子里哼出两声,撩起下摆在墩子上坐下,要笑不笑道:“不知王爷寻下官前来,可是有要事交代?” 宋祁收起一脸不正经,正色问道:“不知这些日子,朝中情势如何?” 十八、引蛇出洞(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请勿买! ******* 周胜一怔,也不再摆脸色,一五一十将朝中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宜说与宋祁听,特别提了今日上朝时发生的事,末了,他问:“不知王爷如何看?” 宋祁弯起嘴角,但笑不语。 当日,周胜跨出逸亲王府大门时,脸色肃穆,形容端正,乍看之下并无异样,仔细瞧,却会发现他双目微微泛红,眼神不似以往那般锐利。 周胜如此神态,便相当于间接证实了逸亲王伤重不治的谣传。 一时之间,逸亲王行将就木的传闻甚嚣尘上。 那日之后,逸亲王开始接待客人,只是能见到宋祁面的人依旧不多。不多是不多,终归是有人能见到了。只是,但凡是见过宋祁本人的,一旦旁人问起,便都是一脸惋惜,摇头直叹,话却是不说一句。 有人欢喜有人愁,然宋瑜与宋璟,却是不属于这两种人中的任何一种。 “不可能!她说过那种药只会让人身体虚弱,不会危及人命的!皇叔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双目赤红,宋瑜面容扭曲,狠狠将桌上的茶水点心扫落在地,愤怒地大吼。 瑾贵妃眸中一黯,垂眼拭了拭唇角,低声道:“瑜儿,许是旁人下的手也不一定,为今之计,是抹掉一切痕迹,以免被有心人发现,用以威胁我们。” 宋瑜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眉紧皱,口中喃喃自语,似是没有听到瑾贵妃的话,瑾贵妃又唤了两声,他依旧没有反应。 见状,瑾贵妃缓缓起身,想劝他坐下喝口茶冷静冷静。突地,宋瑜怒目望向她,声音宛如千年寒冰,低沉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瞒着我对皇叔下了毒?是不是你!”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而出。 瑾贵妃被吓得踉跄后退两步,望着怒发冲冠的宋瑜。眼中瞬间溢满泪水,泣声道:“瑜儿。母妃即便真的对逸亲王下手,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你怎能……” 你怎能如此对我? 瑾贵妃这句话未说完,宋瑜便又是一声大吼,厉声喝道:“到底是不是你?!” 瑾贵妃哆嗦着身子,不敢再多言,含泪争辩道:“我、我只是叫她加了一味会令人痴傻的药,绝对没有要害逸亲王性命的意思啊!” “当真?!”宋瑜脸色稍霁,怀疑地皱起眉。 “母妃如今骗你有何用!”瑾贵妃愤恨地跺脚。掩嘴痛哭。 宋瑜去安慰哭泣的瑾贵妃,而是陷入了沉思,双眉紧皱喃喃自语道:“若真是如此,皇叔又怎会如此,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还有人下手……” 见状,瑾贵妃哭的更伤心了。 宽敞华丽的贵妃宫殿内。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与低喃声传出。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内,同样是阴云密布。 书房内,宋璟一脸阴沉端坐在太师椅上,他府上的一众幕僚皆垂眉低首立在两旁。 “你确定那味药要三年五载才会发作?” 毫无温度的声音低沉平缓,却蕴含着无限怒火,被问之人下意识地一抖。急声保证道:“臣保证,那味药虽能致命,却需要最少两年的时间,且是用在本就底子虚弱之人身上,像逸亲王这般健朗的人,不用个五六年,是不会出事的!” 宋璟冷眼扫过回话之人,语气愈发低沉,“那你如何解释如今皇叔的情况。” “这……”回话之人噎住了,眼神左躲右闪。 “蠢货!”宋璟忽地暴起,抄起桌面上的折子劈头盖脸往回话人身上一砸,怒吼:“还不快让给她把药给停了!” “殿下息怒。”另一名唤楚行州的男子拱手开口,一双狭长的眸子中闪过精光,道:“殿下,如今正是一举两得的好时机,只要过后把一切推到五皇子身上,这储君的位置,还不是殿下手到擒来?还请殿下三思,药不能停!” “闭嘴!”这会,宋祁是直接把桌上的镇纸砸了出去,指着人鼻子大吼:“你的意思是要本宫不仁不义,为了皇位,置皇叔的性命与不顾吗?!” 楚行州不躲不闪,被砸了个脑袋开花,鲜红的血顺着脸侧滑下,他却不动声色,冷然道:“殿下,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我叫你闭嘴!”宋瑜拍案而起,“都给本宫滚!” 一群幕僚面露失望,楚行州还欲开口,一旁的人暗地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再多言。一群人正打算离开,却听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道:“侧妃娘娘,您在作何?” 宋璟脸色一沉,两三步抢上前打开门,将门外来不及逃走的宁秋霜给拖进了书房。 “你放开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快放开!”感觉到周围人阴沉的目光,惊慌被抓的宁秋霜慌乱地挣扎起来,怕的浑身颤抖不止。 “你们先出去。”对其余人抬了抬下巴,宋璟紧紧攥住宁秋霜的手腕,轻而易举制止住她的挣扎。 所有人听命退下,脸上还沾着血迹的楚行州阴鸷地瞪了宁秋霜一眼,才转身离去,这阴狠的一眼,更是把宁秋霜吓得泪水都冒了出来。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璟,你相信我,我那么爱你,我不会害你的……璟……”见挣扎无效,宁秋霜放弃了挣扎,转而哀声祈求。 她知晓,这种情况下,她若不撇清一切,表示忠诚,她的命很难保住。 小说和电视上都是这般演的,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冷静下来后,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只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后悔,想着若是自己不卑不亢,不屈不挠,誓死要揭穿宋璟,大义凌然,如此是否能使宋璟对她另眼相看? 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宋璟的反应扼杀在摇篮中了。 勾起一边嘴角,宋璟扣住宁秋霜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修长的手轻抚过她的唇瓣,低笑道:“放心,本宫不会伤害你,毕竟——你那么爱本宫。” 宁秋霜懵了,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下一秒,她被推倒在了书桌上,惊叫声还来不及发出,衣襟便被扯开,胸前丰满的绵软落入了宽大的手中,被轻抚揉捏。 “嗯~”宁秋霜不禁呻吟出声,双眼含媚的望向眼前的人,抬手抱住身上人的脖子,双腿更是缠上那劲瘦的腰身。 宋璟缓缓俯下身,双手灵活地在宁秋霜身上各处游移,沉溺在情欲中的宁秋霜没有发现,那双锐利的眸中唯有冰冷与阴沉。 满室春色无边。 推开倚在怀里娇声埋怨,扭动磨蹭的宁秋霜,宋璟没有看那媚态横生的脸一眼,不理会身后的呼喊,起身穿衣披上白色的狐裘,径直出了房间。 他不会杀宁秋霜,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止不住的烦躁从心底涌出来,宋璟深吸口气,步下台阶,走进雪地中。 寒冬时节,万物凋零萧条,然而他的心底,却有什么开始萌芽,不停地叫嚣着似要冲破理智,即便是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也无法抑制。 望着空气中渐渐凝结成水雾的热气,宋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是一片坚定。没有知会任何人,他独自一人悄声出了三皇子府,运起轻功向着逸亲王府而去。 这几日接待的客人不少,又是要待客,又是要陪着宋祁演戏,顾安年可说累得够呛,趁着今日无人上门,她便借机喘口气,躲到虹鸠苑放松放松。 反正宋祁的伤势已无大碍,不必时时陪在身侧,是以她放心的很。 实际上,其中也有躲宋祁的意思,谁叫身体渐好的大王爷有事无事便饱暖思淫欲呢?烦不胜烦的她只好寻借口溜了。 这段时间一直宿在墨轩阁,顾安年也极少回虹鸠苑来,今日回来一瞧,才发现虹鸠苑院门上的匾额已经换了,原本的虹鸠苑变成了七祥苑,看那三个字的笔迹,还是出自宋祁之手,真是看得她哭笑不得。 看来大王爷还记得当初摞下的誓不进虹鸠苑的话。 除了匾额,七祥苑内的布置装饰没有丝毫变动,顾安年一进暖阁,便长长舒了口气,随后便吩咐青莲做几样点心送来,自己则拿了书窝在炕上细细品阅。 喝喝茶吃吃点心,安静地捧着本书,一窝便是半日,如此惬意悠闲的时间,她也有些日子未曾享受到了,一时不禁怀念起来。 碰巧所看的书上提到了一种古筝指法,她当即书也不看了,差人抱了琴来,把书扔给青莲,让她念上面的指法,她自己则是盘起腿把琴往腿上一架,开始按照书上的弹。 顾安年就是这样,想做的时候就立即去做,兴致一来,没有人拦得住,即便是在永济侯府,为了顾安锦步步为营的时候,在生活上,她也是如此随性。 青莲也习惯了她这样的性子,淡淡一笑,便照着书上的念给她听,见她弹错便出口纠正,两人合作无间,笑声不断。 微微敞开的雕花红木窗外一片银白,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宋璟的决定没有改变——停下用药。 十九、引蛇出洞(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莫正德之心,虽可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然知晓是一回事,听人狂妄道出又是另一回事。周一忠这一番话,可谓胆大包天,足以治抄家灭门之罪。 “可笑至极!”暴脾气的胡城胡将军怒斥一声,怒指周一忠,厉声道:“周一忠,你听信莫正德妖言,胆敢挟持陛下,难道就不怕杀头之罪吗?!即便逸亲王殿下如今有病在身,也容不得尔等等闲视之!” 周一忠脸上疯狂的笑意敛了敛,冷冷掀起嘴角,对胡城周围的几个黑衣刺客使了个眼神,得到命令的刺客点点头,朝着胡将军发起了进攻。 胡城心下一凛,却也没有退缩,马刀一横,便与三名刺客战在一处。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一对三的情况下,纵使胡城武功比三名刺客略高一筹,却也很快便招架不住,身上被砍伤几处,鲜血淋漓,显出了败势。 一旁的禁卫军握紧手中武器,欲上前相助,周一忠把刀往永成帝脖子上送了送,高声喝道:“谁敢轻举妄动!当心本将军割下这狗皇帝的狗头!”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顾忌着永成帝的性命,哪里还有人敢上前相帮。 很快,胡城被砍得遍体鳞伤,摔倒在地毫无招架之力,三个刺客猖狂大笑,依旧一刀一刀地往他身上划刀子,极尽屈辱之所能,胡城也是个硬气的,即便如此,也未曾吭声求饶。咬紧牙关承受了下来,此番情景。看得所有人都不忍地别开了头。 孟老将军沉重地闭上眼,复又睁开,双拳紧握,面若冰霜怒视周一忠,厉声怒问:“周一忠,你当真相信莫正德那老匹夫会甘心只做摄政王?!” 周一忠正看戏般欣赏胡城的惨状。听闻孟老将军问话,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疯狂与贪婪,直言不讳道:“有宰辅大人的亲口承诺,本将军为何不信?” “宰辅大人说了,说的很清楚,大匡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他别无他法,是以他只能寻一个傀儡皇帝。他愿意策划这一切,助八皇子登位,这在我周家看来,是万无一失的机会!傀儡皇帝又如何?不过是无法掌握朝政罢了,荣华富贵样样不少,比起让旁的皇子当皇帝,日日惶恐,朝不保夕。要强上千百倍!” 闻言,孟老将军锐利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原本奄奄一息的胡城忽地大喝一声:“周一忠,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只要逸亲王还在,你休想动大匡江山一分一毫!” 周一忠面色一沉,抬手制止动手的三名刺客,趾高气扬地嘲讽道:“胡城,你这条逸亲王的走狗,事到如今你还不知好歹,既然你如此不惜命,今日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 说罢,怒指胡城高声厉喝:“把他给本将军大卸八块!” “周一忠,你这逆贼,你不得好死!”刺客一拥而上,胡城誓死不屈,大吼一声,提起马刀硬撑着站了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见状,一群七八个刺客耍猴似的围着胡城,挥舞着刀剑并不真的动手,而是戏弄地看着胡城踉跄着脚步,吃力地挥舞手中大马刀,笑得前俯后仰。 直到周一忠等的不耐烦了,大吼道:“还不快给本将军动手!”一群刺客才打算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孟老将军忽地大喊一声:“救胡将军!”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禁卫军开始行动,抢上前与围着胡城的刺客动起手来。 因为被突发情况惊得措手不及,八个黑衣刺客反应不及,很快便死于禁卫军白刃之下,两名禁卫军趁机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胡城,护在身后。突变一生,胡城稍远的,其余人也再次打在了一处。刹那间,情势逆转,受制于人的禁卫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周一忠见状浑身一颤,大喝:“住手!难道你们不想要永成帝的狗命了吗?!都给我住手!”然后根本没有人听他的威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情况与预计的完全不同?”周一忠眼中闪过慌乱,呆滞地喃喃自语一番后,他一手制住身前的人质,挥刀指着下面打斗的禁卫军,再次大吼:“都住手!听到了没有,住手!” 又颤抖着手指着孟老将军,面目狰狞地怒吼:“孟庆祥!你再不让他们住手,本将军就立即取下永成帝的项上人头!你试试看本将军敢不敢!” 然而孟老将军只是不屑地弯了弯唇角,别看他年纪已大,却仍是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独自一人迎战刺客,依旧游刃有余,在一群刺客中浴血奋战。 “疯了,都疯了,你们都疯了!那就不要怪本将军心狠手辣!”周一忠眦目欲裂,哆嗦着手拿刀往永成帝脖子上抹。 预料中的鲜血喷涌并未出现,周一忠惊恐地望着被反转的手,以及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手中的刀,而后顺着扣住自己的手往上看,看到了眼神凌冽,脸色正常,没有半点虚弱疲软之色的永成帝,眼中瞬间被震惊与不敢置信占满。 “不、不可能!你明明就……就已经中了软筋散,怎可能还动得了!”忘记了挣扎,周一忠如白日见鬼般,恐惧慌乱地大叫起来。 “呵――你不会以为你那点拙劣的小把戏会有用吧?”永成帝冷笑一声,声音低沉悦耳,却并非是每日上朝时,那沉稳庄严的声音。 “你不是永成帝!”周一忠惊呼出声,奋力挣扎起来。 “呵呵,本王可不曾说过本王是皇兄。”‘永成帝’低低笑了起来,周一忠蓦地瞪大眼,惊慌至极叫道:“你是逸亲王!” “算你还有点脑子。”被认出来,宋祁大方地赞了一句。随后点了周一忠的穴道,将他压在马车车辕上跪下。刀横在周一忠脖子上,面向众人冷然道:“本王的耐心不好,你们识相的就速速缴械投降,不要劳烦本王动手,否则――本王可不能保证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耳中。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病态,霎时,一群禁卫军士气大振。 一群刺客见周一忠被擒,都怔了怔,又见禁卫军越战越勇,知晓硬拼不得。顿时心生怯意,所有人对视一眼后。一步步后退,试图撤退脱身。 周一忠察觉了刺客们的意图,厉声尖叫起来:“快来救本将军!只要你们救了本将军,日后本将军做了国舅爷,定保你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周一忠的大吼大叫,一群刺客且战且退。 他们本就不是周一忠手下的人,此时又怎可能为了周一忠拼命,至于那虚无缥缈的许诺。他们相信即便他们不救周一忠,只要跟着那位大人,同样可以得到。 宋祁双眸微眯,沉声道:“一个不留!” 孟老将军闻言一怔。随即一摆手,禁卫军一拥而上,将一群刺客团团围住。宋祁将穴道被制的周一忠扔在一旁,提到加入了战局。 一场混战后,除了三名刺客负隅顽抗,其余的多数死于了宋祁刀下,眼见局势无可挽回,三名刺客一咬牙,抹了脖子自尽。 看着最后的希望消失,周一忠眼中只剩一片死灰。 孟老将军与伤重的胡城上前向宋祁行礼,孟老将军微皱双眉,沉声道:“王爷,如今贼人尽数丧命,我等怕是无法指证莫正德罪行了。” 宋祁甩掉手上血迹,勾起唇角不屑道:“无妨,罪证,本王早已准备好。”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状纸,交与一旁的禁卫军,吩咐道:“将这些刺客的手印都给按上了,一个都不能少。” 这话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这些刺客都已经死了,是不可能自己画押的,除非有人拿着他们的手画押,逸亲王这意思,是要伪造证据? 孟老将军蓦地瞪大眼,随即摇头笑叹道:“墨规,也就你有如此气魄对付莫正德。” 宋祁挑眉一笑,道:“对付小人,君子之道如何行得通?唯有比小人更小人,才有胜算。” 一群禁卫军直接被吓傻了,胡城更是好半天转不过弯儿来,唯有孟老将军欣慰点头。 此刻解决了,还有一个周一忠等着处理。 “直接斩了,一了百了。”宋祁冷撇了周一忠一眼,直接下了定论。 随行的禁卫军统领领命,拔刀走向周一忠。 见识了宋祁的行事手段,听他如此决断,周一忠恐惧地咽了口口水,梗着脖子逞强叫嚣道:“本、本将军是萱妃的亲哥哥,你、你们谁敢杀我?!” 禁卫军统领微皱起眉头,手中动作一顿,却并非是因为顾忌周一忠的身份,而是对此人的厌恶上升到了极点。然在周一忠看来,却是自己的话起了效用。 “即便今日行刺永成帝之事失败,宰辅大人也已经控制住了宫中局势,你们已经无力反抗!待宰辅大人拥戴日后八皇子继位,本将军便就是国舅爷!哈哈哈!你们谁敢动手!”周一忠得意地再次猖狂起来。 “国舅爷?”宋祁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目光森然,夺过禁卫军统领手中大刀,手起刀落,望着滚落在地的头颅,冰冷道:“本王送你到黄泉路上做梦!” 远山之外,残阳如血。 ps: 感谢sealpha的粉红,sih-han、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两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第二章先防盗,一点前替换,大家可以先不买,么么哒~~~ 二十、尘埃落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请勿买! 莫正德之心,虽可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然知晓是一回事,听人狂妄道出又是另一回事。周一忠这一番话,可谓胆大包天,足以治抄家灭门之罪。 “可笑至极!”暴脾气的胡城胡将军怒斥一声,怒指周一忠,厉声道:“周一忠,你听信莫正德妖言,胆敢挟持陛下,难道就不怕杀头之罪吗?!即便逸亲王殿下如今有病在身,也容不得尔等等闲视之!” 周一忠脸上疯狂的笑意敛了敛,冷冷掀起嘴角,对胡城周围的几个黑衣刺客使了个眼神,得到命令的刺客点点头,朝着胡将军发起了进攻。 胡城心下一凛,却也没有退缩,马刀一横,便与三名刺客战在一处。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一对三的情况下,纵使胡城武功比三名刺客略高一筹,却也很快便招架不住,身上被砍伤几处,鲜血淋漓,显出了败势。 一旁的禁卫军握紧手中武器,欲上前相助,周一忠把刀往永成帝脖子上送了送,高声喝道:“谁敢轻举妄动!当心本将军割下这狗皇帝的狗头!”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顾忌着永成帝的性命,哪里还有人敢上前相帮。 很快,胡城被砍得遍体鳞伤,摔倒在地毫无招架之力,三个刺客猖狂大笑,依旧一刀一刀地往他身上划刀子,极尽屈辱之所能,胡城也是个硬气的,即便如此,也未曾吭声求饶,咬紧牙关承受了下来,此番情景,看得所有人都不忍地别开了头。 孟老将军沉重地闭上眼,复又睁开,双拳紧握,面若冰霜怒视周一忠,厉声怒问:“周一忠,你当真相信莫正德那老匹夫会甘心只做摄政王?!” 周一忠正看戏般欣赏胡城的惨状,听闻孟老将军问话,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疯狂与贪婪,直言不讳道:“有宰辅大人的亲口承诺,本将军为何不信?” “宰辅大人说了,说的很清楚,大匡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他别无他法,是以他只能寻一个傀儡皇帝,他愿意策划这一切,助八皇子登位,这在我周家看来,是万无一失的机会!傀儡皇帝又如何?不过是无法掌握朝政罢了,荣华富贵样样不少,比起让旁的皇子当皇帝,日日惶恐,朝不保夕,要强上千百倍!” 闻言,孟老将军锐利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原本奄奄一息的胡城忽地大喝一声:“周一忠,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只要逸亲王还在,你休想动大匡江山一分一毫!” 周一忠面色一沉,抬手制止动手的三名刺客,趾高气扬地嘲讽道:“胡城,你这条逸亲王的走狗,事到如今你还不知好歹,既然你如此不惜命,今日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 说罢,怒指胡城高声厉喝:“把他给本将军大卸八块!” “周一忠,你这逆贼,你不得好死!”刺客一拥而上,胡城誓死不屈,大吼一声,提起马刀硬撑着站了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见状,一群七八个刺客耍猴似的围着胡城,挥舞着刀剑并不真的动手,而是戏弄地看着胡城踉跄着脚步,吃力地挥舞手中大马刀,笑得前俯后仰。 直到周一忠等的不耐烦了,大吼道:“还不快给本将军动手!”一群刺客才打算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孟老将军忽地大喊一声:“救胡将军!”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禁卫军开始行动,抢上前与围着胡城的刺客动起手来。 因为被突发qing况惊得措手不及,八个黑衣刺客反应不及,很快便死于禁卫军白刃之下,两名禁卫军趁机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胡城,护在身后。突变一生,胡城稍远的,其余人也再次打在了一处。刹那间,情势逆转,受制于人的禁卫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周一忠见状浑身一颤,大喝:“住手!难道你们不想要永成帝的狗命了吗?!都给我住手!”然后根本没有人听他的威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情况与预计的完全不同?”周一忠眼中闪过慌乱,呆滞地喃喃自语一番后,他一手制住身前的人质,挥刀指着下面打斗的禁卫军,再次大吼:“都住手!听到了没有,住手!” 又颤抖着手指着孟老将军,面目狰狞地怒吼:“孟庆祥!你再不让他们住手,本将军就立即取下永成帝的项上人头!你试试看本将军敢不敢!” 然而孟老将军只是不屑地弯了弯唇角,别看他年纪已大,却仍是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独自一人迎战刺客,依旧游刃有余,在一群刺客中浴血奋战。 “疯了,都疯了,你们都疯了!那就不要怪本将军心狠手辣!”周一忠眦目欲裂,哆嗦着手拿刀往永成帝脖子上抹。 预料中的鲜血喷涌并未出现,周一忠惊恐地望着被反转的手,以及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手中的刀,而后顺着扣住自己的手往上看,看到了眼神凌冽,脸色正常,没有半点虚弱疲软之色的永成帝,眼中瞬间被震惊与不敢置信占满。 “不、不可能!你明明就……就已经中了软筋散,怎可能还动得了!”忘记了挣扎,周一忠如白日见鬼般,恐惧慌乱地大叫起来。 “呵――你不会以为你那点拙劣的小把戏会有用吧?”永成帝冷笑一声,声音低沉悦耳,却并非是每日上朝时,那沉稳庄严的声音。 “你不是永成帝!”周一忠惊呼出声,奋力挣扎起来。 “呵呵,本王可不曾说过本王是皇兄。”‘永成帝’低低笑了起来,周一忠蓦地瞪大眼,惊慌至极叫道:“你是逸亲王!” “算你还有点脑子。”被认出来,宋祁大方地赞了一句,随后点了周一忠的穴道,将他压在马车车辕上跪下,刀横在周一忠脖子上,面向众人冷然道:“本王的耐心不好,你们识相的就速速缴械投降,不要劳烦本王动手,否则――本王可不能保证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耳中,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病态,霎时,一群禁卫军士气大振。 一群刺客见周一忠被擒,都怔了怔,又见禁卫军越战越勇,知晓硬拼不得,顿时心生怯意,所有人对视一眼后,一步步后退,试图撤退脱身。 周一忠察觉了刺客们的意图,厉声尖叫起来:“快来救本将军!只要你们救了本将军,日后本将军做了国舅爷,定保你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周一忠的大吼大叫,一群刺客且战且退。 他们本就不是周一忠手下的人,此时又怎可能为了周一忠拼命,至于那虚无缥缈的许诺,他们相信即便他们不救周一忠,只要跟着那位大人,同样可以得到。 宋祁双眸微眯,沉声道:“一个不留!” 孟老将军闻言一怔,随即一摆手,禁卫军一拥而上,将一群刺客团团围住。宋祁将穴道被制的周一忠扔在一旁,提到加入了战局。 一场混战后,除了三名刺客负隅顽抗,其余的多数死于了宋祁刀下,眼见局势无可挽回,三名刺客一咬牙,抹了脖子自尽。 看着最后的希望消失,周一忠眼中只剩一片死灰。 孟老将军与伤重的胡城上前向宋祁行礼,孟老将军微皱双眉,沉声道:“王爷,如今贼人尽数丧命,我等怕是无法指证莫正德罪行了。” 宋祁甩掉手上血迹,勾起唇角不屑道:“无妨,罪证,本王早已准备好。”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状纸,交与一旁的禁卫军,吩咐道:“将这些刺客的手印都给按上了,一个都不能少。” 这话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这些刺客都已经死了,是不可能自己画押的,除非有人拿着他们的手画押,逸亲王这意思,是要伪造证据? 孟老将军蓦地瞪大眼,随即摇头笑叹道:“墨规,也就你有如此气魄对付莫正德。” 宋祁挑眉一笑,道:“对付小人,君子之道如何行得通?唯有比小人更小人,才有胜算。” 一群禁卫军直接被吓傻了,胡城更是好半天转不过弯儿来,唯有孟老将军欣慰点头。 此刻解决了,还有一个周一忠等着处理。 “直接斩了,一了百了。”宋祁冷撇了周一忠一眼,直接下了定论。 随行的禁卫军统领领命,拔刀走向周一忠。 见识了宋祁的行事手段,听他如此决断,周一忠恐惧地咽了口口水,梗着脖子逞强叫嚣道:“本、本将军是萱妃的亲哥哥,你、你们谁敢杀我?!” 禁卫军统领微皱起眉头,手中动作一顿,却并非是因为顾忌周一忠的身份,而是对此人的厌恶上升到了极点。然在周一忠看来,却是自己的话起了效用。 “即便今日行刺永成帝之事失败,宰辅大人也已经控制住了宫中局势,你们已经无力反抗!待宰辅大人拥戴日后八皇子继位,本将军便就是国舅爷!哈哈哈!你们谁敢动手!”周一忠得意地再次猖狂起来。rs 二十一、整顿后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卸职不是收摊,能说不敢就不敢,最起码要先寻到能接替的人,要想脱身,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十天半月都未必能办成。 是以对于永成帝的推三阻四,宋祁并未着恼,而是开始着手挑选提拔能接任自己职务的人,这不是个轻松的事,毕竟他手中职权太多,不是交代给一两个人就能成的。 自然,那些暗地里的势力,他是保留了的。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待枝桠上新抽的黄绿嫩芽长成了青色,柳条都垂到了水面,花园中姹紫嫣红,永成帝仍旧不愿松口。 这段时间,宋祁日日在早朝时提卸职一事,永成帝便次次寻来各种借口搪塞,在知晓宋祁连接班人都已经选好后,他是又气又恼,最终只得私下对宋祁气呼呼摞下一句话:“这些日子朕与皇后都在张罗吉贺的婚事,你的事待吉贺完婚后再提。” 如此,宋祁只好消停下来,避免真把人逼急了,更不愿松口。 顾安年倒是不急宋祁卸职的事,而是忙着整顿后院。 因着宋祁病重之事真相大白,后院里那些闹腾着要离开的姨娘们这会是欢天喜地,打死也不愿走了,在安份了半个月后,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顾安年自嫁进王府里,就一直保持着软弱可欺的模样,只是在半月前,那毫不留情,绝不手软杖毙下人姨娘的举动,让后院的一群女人意识到了她的真面目。 少部分安份的,自然是担惊受怕,唯恐顾安年寻她们的麻烦,只老实安份地躲在自个儿院子里过日子,而那些以往嚣张跋扈的,自然就抓着这把柄,不时跑到宋祁面前,扮做被欺凌的娇弱模样,哭哭啼啼地演个戏告个状,合着伙要扳倒这个侧妃。 对于这些女人,宋祁本就没有心思理会,见她们一个个的不安份,心里恼怒烦躁不已,更是起了遣散的念头,但是顾安年却满含深意地制止了他。 “你若是要遣散她们,那必定要拿一笔银子出来做遣散费,这不是便宜了她们?”顾安年笑吟吟地喝了口茶。 “那按你的意思是……?”宋祁挑眉不解地望着她,银子他倒是不在意,只是对于小七的想法,他十分好奇。 顾安年一扬眉,笑道:“按我的意思,安份的就给一笔银子,送出府去,不安份的么……”眸中闪过狡黠笑意,“她们不是要留在府里么,那就让她们留下,让她们守着那院子,一生孤苦,直至白发苍苍。” 她不是善男信女,还很记仇,对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她可做不到“宽容”。 对于想和她抢男人的女人,即便没有威胁,她也不会放过。 离开王府,那些女人不过是失去了往上爬的机会,失去了繁华尊贵的生活,稍微看得开的,过一段日子后,照样能逍遥自在。然而,若是留在这深宅大院里,她们的便只能既得不到想要的宠信与富贵,又要一生孤苦凄凉,这样的处置,难道不更能出一口恶气么? 宋祁不过脑子一转,便理解了顾安年的想法,当即抿唇轻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嗔道:“你啊,还真是睚眦必报,不过也是,那些女人不愿安份,你先下手,也比后遭殃的好。行,这事儿就交由你来办,我乐得轻松。” 顾安年轻哼一声,傲娇地挑起眼角,一副本该如此的姿态,那娇俏的模样,逗得宋祁一阵心痒痒,把人拉到怀里好一阵厮磨。 说做就做,第二日,顾安年便将后院一群女人召集到了七祥苑里,准备开刀。 七祥苑庭院里,顾安年端坐在贵妃榻上,一群姨娘分坐在墩子上,或满脸忐忑,或若有所思,或神情傲然,一个个如临大敌,这架势,倒是把顾安年逗笑了。 将手中的茶盏放到塌边的雕花梨木小几上,扫了一眼底下众人,顾安年含笑淡淡道:“今日寻你们过来,是有要事宣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中笑意更甚,接着道:“昨儿个,王爷与本侧妃说了,道是府上姨娘众多,一则不好管理,二则易起冲突,便嘱咐本侧妃整顿整顿,遣散一些出府。” 闻言,一群姨娘都变了脸色,个个惊恐不安,面露惊骇恐慌之色。 “侧妃娘娘……”有心急的开口欲言,却被性子急躁傲气的抢了先。 “侧妃娘娘,你说这是王爷的意思,婢妾怕是你私做主张吧!婢妾不服!” “对,我们要见王爷,当面问问这是否真是王爷的意思!” 有了第一个站起来反抗的,就有第二个,一时间,一群人女人大闹起来,吵嚷着要见王爷,更有大胆的,直接道顾安年心胸狭窄,妒心重,容不下她们这些姨娘。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这二十多个女人聚在一起,将近十来场戏,吵吵嚷嚷的,把七祥苑闹得比大街上还热闹。 顾安年瞧着那些抹脂涂粉,两唇瓣一开一合,唧唧歪歪个不停的女人,心中并无不耐,反而觉得好笑。不过她寻这些人来,不是来制造噪音的。 对一侧服侍的梦萝使个眼色,梦萝立即会意,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锣,待顾安年把耳朵一塞,她就铛铛铛地一阵猛敲,直把那群麻雀儿似的女人敲得双眼发晕,老实闭上嘴才罢手。 顾安年是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以才叫梦萝准备了铜锣,要知道,制服呱噪女人的办法,就是要在声音上胜过她们,这一点她自己是做不到,不过办法多得是。 把人都给镇住了,顾安年扫视一群脸上各种不服嫉恨的女人,神色肃穆,缓缓道:“本侧妃召你们过来,不是为了听你们麻雀儿似的吵闹的,本侧妃说是王爷的意思,就是王爷的意思,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七祥苑内,容不得你们放肆!” 不怒自威的气势,低缓沉稳的语气,让所有人心中一凛,顿时心生畏惧。即便不甘,一群人也只好低了头,服了软,忙行礼请罪。 她们一时情急,倒是给忘了,这个顾安年无知软弱的外表都是假像! 顾安年端庄优雅地一挥手,免了众人的礼,继而冷眼一扫,见所有人都老实了,这才冷然道:“下面,本侧妃宣读出府姨娘的名单。” 青莲奉上来名单册子,顾安年姿态高雅地接过,翻开来,念道:“赵烟语赵姨娘,于慧心于姨娘,陈娟可陈姨娘,孟媛孟姨娘,以及褚云婷褚姨娘,以上五位姨娘,按王爷的意思,每人赏赐白银万两,五日后遣送出府。” 这五个姨娘,都是在宋祁“病重”期间,老老实实没有闹事要离开的,在后来也没有动歪邪心思的,顾安年见她们懂事安份,自然不会亏待。 被念到名字的五个女人,脸上皆露出些微失落的神色来,随后想到日后能自由自在过日子,还能得一大笔银子,如今她们还年轻,兴许日后还能找个老实不计较的男人过一辈子,比起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好得多,如此,五人便又想开了来。 这王府里日子虽好过,总归有不少明争暗斗,哪里有外面的日子舒心安稳。 五个女人谢了恩,脸上有了隐隐的期待。 那些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则是大大松了口气,又趾高气昂起来。 顾安年瞧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冷笑一声,将册子扔到了一边,笑道:“除了遣散一事,本侧妃今日还有一事要交代。” 这会,所有人倒是学乖了,立即福身恭声道:“婢妾等恭听侧妃娘娘教诲。” 顾安年满意点头,不急不缓道:“前些日子,王爷病重,王府里没少一场闹腾,本侧妃记得,当时不少人吵着闹着,哭着求着要离开王府,甚至有大胆的,买通了门房私逃,想来诸位也还记得那几个杖毙了的姨娘。” 众人心中一个咯噔,纷纷与身边之人对视一眼,不知顾安年如今提起此事有何用意,心里不免犯了嘀咕,胆战心惊起来。 顾安年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径直道:“今日,本侧妃提起此事,不是为了追究什么,毕竟追究起来,这后院也留不下几个人了。本侧妃只是提醒诸位一句,要想留在这王府里过日子,就要知分寸懂眼色,要老实本份,那些肮脏见不得人的心思伎俩,王爷不喜欢,本侧妃也不喜欢,你们可懂?” “婢妾谨遵侧妃娘娘教诲。”所有人垂首福身,心中如何想,便就不得而知了。 顾安年含笑点头,又道:“日后,大家就好好待在自个儿院子里过日子,偶尔走动走动无妨,只是王爷不喜人多,大家无事最好是不要四处走动,诸位可懂?” 这话的意思,在场的姨娘都听懂了,沉不住气的,当即就黑了脸。 顾安年眼中闪过不屑,口是心非什么的,她见识的多了,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会听话老实,她并不在意,毕竟那番话,只是说给真正聪明的人听的。rs 二十二、出气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爷不喜人多,这不过是顾安年随意寻的借口,不管在场的是否聪明,都会明白她的意思――老实待在院子里,不要到王爷面前招摇。 这话说句好听的,是提点她们,说句难听的,便是告诫她们不要接近王爷。 其实顾安年原本的意思,是想禁了她们的足,让她们只能在那一个院子里过活。 不过若是当真如此做了,怕是真要得个妒妇的名号,想想,还是顾全点名声的好,毕竟,她现在可不能只顾自己一个人。 顾安年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真正聪明的人,自然知晓该如何做,至于那些愚钝的,或是心高气傲的会是和心思,就不是她需要在意的了。 “侧妃娘娘,婢妾家里前些日子送来家书,道是老父病重,婢妾心中挂念,还望侧妃娘娘与王爷说一声,通融通融,允许婢妾离府回家照顾老父!” 当即,便就有人自愿请求离府,顾安年扫了眼那面色哀戚,情真意切,仿似当真家中老父病危般的女子,笑了笑,颔首道:“既如此,本侧妃就越权准了,李姨娘如此孝心,相信王爷定能体谅。” 说罢对一旁的青莲道:“一会去与账房管事说说,准备三千两银子,待李姨娘离府时,交与李姨娘回乡孝敬父母。” “是,侧妃娘娘。”青莲颔首应了。 “婢妾谢侧妃娘娘大恩大德!”李姨娘泪流满面,磕头行礼。 见此情景,那些同样动了心思要离府的姨娘也纷纷寻了各种借口,要求出府,顾安年一一应了。每人赏了一千两,作为遣散费。这后面的,待遇自然就不比前面的。 要求离府的人中,就包括了庄姨娘。 这倒是出乎了顾安年的意料,只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想的要聪明许多。 如此一番下来,二十多个人去了一半,就只剩了十来个女人执意留下。 打发了一群人离开,顾安年舒了口气,想着总算又了结了一桩事。 她不知道的是。说是出府办事的宋祁其实并未出府,而是躲在一边,将她处理那群女人的经过从头看到了尾,心里又是自豪又是好笑。 看完了好戏,宋祁便悄悄出了府,随意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又去金福楼叫了些顾安年喜欢的点心外带。这才若无其事地回了王府。 只是未曾想到的是,他方一回府,那群方被顾安年劝诫过的姨娘,便寻上了他。 原是不想搭理的,只是转念一想,他又应下了。 将带回来的点心交给福禄送去七祥苑,宋祁在偏厅里坐了,喝着茶,开始听那些女人期期艾艾。幽幽怨怨地哭诉。 “王爷,您要为婢妾们做主啊!婢妾等知晓王爷看重侧妃娘娘,平日里只念着安安分分侍候王爷,便心满意足,哪里敢争宠邀功?可即便如此,侧妃娘娘眼中还是容不下婢妾等啊!” 赵姨娘梨花带雨,娇弱的模样不知能引起多少男人的怜惜之心。 如今王府里。徐姨娘已走,徐姨娘一方的人也大多数离开,后院中论起势力,自是她最大,虽说她的左右手庄姨娘也离开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嚣张,是以今儿就是她召集了这么一群人,来寻宋祁伸张正义。 “今日,侧妃娘娘不仅向府上众姨娘施压,赶走了府上大半的姨娘。还警告威胁婢妾等不要接近王爷,明里暗里要将婢妾等禁足,婢妾们心中委屈,原是不敢叨扰王爷的,只是想着侧妃娘娘如此做法,会有碍王府中子息繁衍。是以婢妾等才斗胆一起来寻王爷,希望王爷能给婢妾等一个公道。” 赵姨娘哭哭啼啼将来前众人商量好的说辞道出,我见犹怜的望向宋祁。 宋祁喝了口茶,指腹摩挲着杯沿,定定望着褐色的茶水好一会,才不紧不慢开口道:“哦?你说娴侧妃施压赶走姨娘,还警告你们不要见本王?” 一群女人闻言面上一喜,完全忽略了宋祁语气里的漫不经心,赵姨娘急切道:“王爷,婢妾句句属实,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旁的姨娘们。”说着又翘着兰花指,抹着眼泪抽泣起来,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 宋祁抬了抬眉毛,眼中闪过厌恶,淡淡颔首道:“嗯,本王晓得了。”见赵姨娘等人脸上显出几分得意与欢喜来,他哼笑一声,指尖敲了敲桌面,扬声对外道:“来人啊,把这群无情无义的女人给本王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赵姨娘等人脑中轰的一声,呆若木鸡,脑子实在是没有转过那一道弯儿来。 王爷听了她们的话,不是应该发落娴侧妃的么,怎的反而要将她们拉下去打板子? 直到外面进来一群粗使婆子,赵姨娘等人才如梦初醒,惊呼道:“王爷!王爷饶命啊,婢妾等不知犯了何错,还请王爷饶命啊!” 一个个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告状的气势。 宋祁望着这一张张虚伪丑陋的面孔,眼神愈发阴沉,直接一摆手,吩咐道:“拖下去。” 在一片求饶声中,一群女人被硬拖了下去。 为了避免被行刑时大吵大闹,是以赵姨娘等人皆被堵上了嘴,宋祁坐在偏厅里,丝毫不被影响,悠闲地喝着茶,等行刑结束。 一刻钟后,专管王府后院处罚事宜的老嬷嬷躬身进了来,恭声道:“王爷,二十大板,一板子不差。” 宋祁满意地点头,道:“一会自个儿到账房领赏去。” 老嬷嬷当即喜笑颜开,磕头谢恩。 顾安年收到了福禄送来的点心,等了好一会还不见宋祁过来,便就吩咐青莲将点心拿到厨房去温着。 青莲提着点心刚下去,宋祁便溜溜达达进门了,顾安年见他面上带笑,脚步轻快,十分愉悦的样子,不由好奇问道:“瞧你这满脸带笑的,有何喜事啊?莫不是皇上终于愿意松口放你逍遥了?” 好奇时,也不忘调侃一把。 宋祁立即哭丧了一张脸,气呼呼嗔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顾安年无赖地耸肩,笑道:“善意总是容易被误解,我不过是在关心你罢了。” 宋祁对她哼了声鼻子,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自己带回来的点心,便问:“点心呢?” “拿到厨房去了,等你半天不见回来,就叫青莲拿下去温着了。”顾安年给自己倒茶,顺手又取了一个杯子,斟上茶。 宋祁自觉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不同于以往的浓厚味道让他不解地眨了眨眼,砸吧砸吧嘴道:“你不是只爱喝清茶么?” “嗯,不过偶尔也要尝尝鲜。”顾安年笑着点头。 这茶是最近皇后赐的,她闲着无事,便泡来尝尝,味道虽是浓重了些,但好在回味甘甜,是以她便多泡了些,想让宋祁也尝尝。 宋祁细细品了品,点头赞道:“是好茶,难道你会喜欢。” 若不是喜欢的,小七不会让他品尝,他也是最近才发现小七这个习惯。 好的东西就拿来与他分享,这说明顾安年在乎他,是以对于这一点,宋祁很是开心。 两人品了会茶,说了会话,已是临近午时,顾安年便吩咐丫鬟们布膳。 宋祁一如既往的好胃口,顾安年担心他老是这样吃,日后没这么多事做了,不消耗容易发胖,便在饭后拉了他一起在花园里溜达,两人手拉手四处走走,也算是一门消遣。 顾安年是到了第二日,才听闻了宋祁杖打赵姨娘等人的事儿,当时她正与宋祁一同弹琴,宋祁就坐在她旁边,闻言依旧若无其事地拨弄琴弦,好似听了一句“今日天气真好啊”这样的无趣之话。 见状,顾安年推搡了他一把,嗔道:“别装了!瞧你做的好事儿,日后她们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来,到时候出去一宣扬,我还要不要见人了啊!” 宋祁不屑哼了哼,道:“我倒要看看谁有这本事。” 瞧大王爷这酷帅狂霸拽的模样,顾安年无语问苍天,斜睨他,道:“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大王爷教训了她们一顿,替我出了气啊?” 宋祁一挑眉,笑嘻嘻道:“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邀功,不过你若是要谢我的话,我是很乐意的。不如你就以身相许吧,正好咱俩今晚把洞房花烛夜给补上了。” 顾安年的回应是直接给了他两个字:“做梦!” 这回宋祁也学乖了,被拒绝了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垂头丧气,而是摇着食指,啧啧有声道:“小七,别害羞,我的确夜夜做梦,梦见我俩――哎哟!” “弹你的琴吧!”顾安年蹬了他一脚,成功制止了他的胡言乱语。 宋祁抱着脚不满地哼哼:“弹就弹,反正本王日日对牛弹琴!不解风情!” 闻言,顾安年怒目圆瞪,指着宋祁的鼻子怒喝道:“你敢说我是牛?!”气得跳起来就扑上去要跟宋祁拼命。 捋了虎须的宋祁眼珠子一转,嬉皮笑脸把人给接住了,箍在怀里,笑道:“你不也说过本王壮如牛?正好我们凑一对儿嘛!” “去你的一对儿!”顾安年咬牙切齿,被抱着动弹不得的她,照着某人的肩膀就是一口下去,“嗷――!”某人的惨叫声刹那传遍整个王府。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o御o浅浅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二十四、合并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章,请勿买!亲们除夕快乐,么么哒~~~ *****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放晴两日,这日的午后,天又阴了下来,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雪将至。 逸亲王府上空阴霾一片。 红色琉璃瓦上的白雪晒了几日阳光,已经有一部分融化,冰雪混着水,哧溜溜地顺着房檐滑下;树枝上的积雪也扒不稳枝桠,扑簌簌地落到了地上,堆积在树根旁;地面上稍薄的冰雪已经融化,露出下面干枯的草地,雪水侵蚀着雪地,形成曲曲折折的沟壑,最终汇集在地势稍低的地方,汇成一滩滩大大小小的水洼。 雪融的时候,总是特别的冷。 丫鬟仆妇们缩着手,来来往往穿梭于回廊之下,个个垂眉低首,神色肃穆谨慎,偌大的王府中,除了下人们来往的脚步声,便只有树上积雪扑簌落地的声音,沉寂得有些诡异。 将近申时,鹅毛大雪沸沸扬扬降了下来,天色已经很暗,屋里陆续点上了昏黄的烛火,陈妈妈绷着脸从墨轩阁出来,问院门前跺着脚搓手的门房:“账房的沈先生可回了?” 门房忙垂首回答:“前面还未有消息呢,说是申时一刻才能到。” 陈妈妈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焦虑。她转身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后,转身叫门房开了栓子打开门,拢手冒着风雪出了院门,往王府大门的方向走。 徐飞依旧在王府门前守卫,下着雪他也没有避避,脸色凝重肃杀地在府门前巡视。 陈妈妈出了府门,与徐飞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翘首望着王府前的大道。神色殷切而期盼,见状,徐飞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多管。 直到申时二刻,远处才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所有人抬头看去,很快一道矫健的身影跃入王府门前众人眼中,陈妈妈脸上涌起难以抑制的喜气,急忙迈着密集的小步子,匆匆下了阶梯,对刚勒马停下的人喊道:“千秋啊,你可算是回了!” 陈妈妈等的。正是沈千秋。 只是有别于顾安年知晓的泼皮无赖的地主模样,此时的沈千秋唇红齿白,剑眉入鬓,一身猩红大裘将白净清秀的面庞映得俊逸非常。看着还不到而立之年。 “王爷可还好?”沈千秋跃下马,眉宇间甚是疲惫担忧,长长呼出口气。 有守门的小厮过来牵过马匹,陈妈妈听闻沈千秋的问话,颦眉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还是老样子,日里吃不好,夜里睡不好,连药都不太愿意喝,伤势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还有加重的趋势。” 闻言,沈千秋不赞同地皱起眉,还未等他开口,陈妈妈便急切问:“你那边的消息……” 提到这里,深千秋脸色缓和了些,微微颔首,低声道:“进去再说。” 见他神色不错,陈妈妈便知定是有好消息,忙笑着连连点头,与沈千秋一同进了大门。 沈千秋与陈妈妈进了墨轩阁,沈千秋先去看了宋祁,见宋祁无甚精神,很快便告辞出来了,而后才与陈妈妈进了偏厅的暖阁,与陈妈妈细细说话。 大雪下了一个多时辰,在酉时停了下来,稍稍融化的积雪又覆盖上了厚厚一层新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冬日天黑的快,加上天色本就阴沉,是以在酉时,天空便完全暗了下来。 这些日子王府谢绝见客,大门早早便关上了,大门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将雪地映成了淡淡的火红色。 门前站岗的两个将士趁着徐飞换班用晚膳,凑在一起哈着热气小声交谈,想着能快点交班回去喝口小酒,这天寒地冻的,站在屋外实在是不好受。 一辆马车乘着夜色,在王府门前缓缓停下,赶车的车夫敏捷而迅速地跳下车来,随后掀起车帘子,从朴实的马车上扶下来一个全身裹在锦绒大裘里的娇小女子。 车夫扶着那女子一步步登上台阶。 守门的将士看到这一幕,停下了闲聊,疑惑地对视一眼,待女子走到近前,其中一名将士上前一步,拦在主仆二人跟前,还算客气地道:“王府不见客,小娘子请回吧。” 说着,却好奇地打量起那女子来。 女子身上的大裘十分宽大,将女子从头包到了脚。因着微微低头的动作,女子头上的帽子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即便是在近前,也让人无法看清。借着头顶的灯火,只能看到女子小巧白皙的精致下颌,仅是如此,也可看出那女子的容貌乃是人上之姿。 半遮半掩间,别有一番风华韵味。 那女子并未开口,而是她身边的车夫躬身哈腰,讨好笑道:“劳烦军爷通报一声,我家小姐寻陈妈妈有急事。” 那将士是认得陈妈妈的,闻言不由上下打量眼前主仆二人一番,沉声问:“你们是何人?寻妈妈有何事?” 这是规矩,自从王爷在府上遇刺后,不管是何人,进府都要盘问清楚。 “回军爷的话,我家小姐是……”车夫正回话,大门忽地开了,徐飞一边跨出门槛,一边对那两名将士问道:“发生何事了?” 两名将士忙抱拳行礼,方才问话的那个上前道:“禀报将军,这主仆二人道是要寻陈妈妈,我二人正在查问。” “寻陈妈妈?”徐飞微微一怔,皱眉望向一旁的主仆二人,仔细打量起来。 一直未曾吭声的女子,此时忽地脱下大裘的帽子,面向徐飞淡淡唤道:“徐将军。” 原本因女子遮遮掩掩的打扮而心生疑窦的徐飞,在看清女子的面容后,刹那瞪大了眼。 墨轩阁内灯火通明。 福禄端着汤药,轻轻推开一道门缝进了主房内,守在外间的两个丫鬟见他进来,福了福身,低声道:“公公。王爷方才睡着。” 福禄点了点头,摆手让两个丫鬟退下,而后轻手轻脚地往里间走。 屋里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密不透风,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加上房里烧了不少火盆,暖烘烘的,是以显得屋里十分沉闷。 福禄转过金丝楠木雕花水墨屏风,掀起垂落在地的藏青色幔帐进了里间,走到床边,将药放到了床头几上,探头看床上躺着的人。 铺着厚实被褥的柔软大床上。宋祁轻皱着眉头,微薄的双唇紧紧抿着,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额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汗珠。一看便知睡得很不安慰。 福禄低低叹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宋祁额上的汗水,又伸手去替他掖被角。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却还是把宋祁给吵醒了。 “老奴该死,扰着王爷了。”看到宋祁睁开眼。福禄连忙收回手,退后一步躬身行礼,眼中满是自责。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能睡着的时候不多,今儿好不容易睡了。倒是让他给惊醒了。 宋祁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半撑起身子坐起,蠕动着苍白的双唇,低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沙哑虚弱,刚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福禄忙上前拍抚他的后背,轻声道:“回王爷的话,酉时快过了,王爷该喝药了。” 闻言,宋祁皱了皱眉,深吸了几口气,摇头道:“不喝了,本王想再歇歇。” 这已不是第一次如此,福禄知晓劝也无用,只好颔首道:“那等王爷醒来再喝吧,王爷可要用些吃食?您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了,如此下去身体可怎么好,即便没有胃口,也还是吃点吧。”说着心中一阵心疼。 宋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摆手道:“醒来再说罢。” 福禄无奈,只好扶着他又躺下,替他盖好被子,见人闭上眼,才又端起小几上的药退了出去。 这一觉,宋祁依旧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床边,俯下身用他这几日梦里时常听到的声音,柔声道:“墨规,该喝药了。” 墨规,墨规,那清亮的声音一声声地唤着,让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化成一池春水。 他感觉着轻柔温暖的手拂过他的额头,眉间,鬓角,最后停留在脸颊轻抚,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眷恋方式。 视野中的脸庞轮廓那般熟悉,即便模糊不清,却丝毫不妨碍他认出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然而,他不敢睁开眼去确认,他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梦醒了,那个人就又不再了。 那个人,早就从他眼前,去向了千里之外。 身体被稍稍扶起,后背靠在温暖的肩膀上,鼻端能嗅到那熟悉的体香,淡淡的,却无比清晰,让他不自觉地贪婪呼吸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进口腔,尽管是睡梦中,那苦涩的味道依旧不断在口中蔓延,眉头下意识地微微颦起。 “良药苦口利于病,墨规,要喝完。”那声音又轻柔地说。 宋祁只好舒展开眉头,乖乖咽下嘴里的药汁。 即便是梦,他也不想让她为难。 一口接着一口,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回了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站起身,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低声哀求:“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一会后,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触感。 指尖轻划过苍白地近乎透明的脸庞,沿着颌骨爬上鬓角,轻柔地抚触按揉,试图让睡梦中的人放松下来,让紧绷的脸部肌肉缓和下来。 尽管如此,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很不安稳,不时痛苦地颦起眉峰,脑袋微晃,眼帘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 “我在这里,墨规,我在这里。”顾安年带着浅浅的鼻音低声安抚,俯身在他眉间轻轻落下一吻,心疼得几乎揪了起来。 那样肆无忌惮,威武矫健的一个人,如今却虚弱成这副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疼。 在温柔的安抚下,宋祁的眉峰舒展开来,连呼吸也平稳不少。顾安年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没有发汗,温度也算正常。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不放心就这样放下他,沉思片刻,顾安年褪掉外裳与鞋袜,爬上床钻进被窝里,费力地将宋祁翻转个身,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亲了亲他的额头。蹭着他的头顶将他抱紧,低声道:“好好睡吧,我一直陪着你。” 或许是她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或许是宋祁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后面宋祁睡得安稳不少,至少,没有再皱眉头了。 连日的奔波赶路,顾安年亦是疲惫非常,在确定宋祁安稳之后。紧贴着熟悉的温暖怀抱,她再也抵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当阳光透出木窗上糊着的高丽纸射进屋内,零星几声鸟啼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眼皮在光线的刺激下微微颤动,宋祁微颦起眉头。缓缓睁开眼。许是没有睡醒,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如梦似幻般,只不过瞬间,那眸子便清亮起来,显示着眸子的主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宋祁便觉察到了身边有人,那一瞬间,他无疑是震怒的,只是当感受到那熟悉的体温与气息,看到那心心念念的容颜,他又惊得愣住了,随后是狂喜,不解,担忧,恐慌,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是在做梦。 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 管他是梦是幻,他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够了。 这般想着,宋祁淡然地重新躺好,想了想,还是枕到了那单薄瘦削的肩膀上,眷恋般深吸了口气,鼻端充斥着熟悉的体香,瞬间便让倦怠的身心得到了舒缓。 像是担心眼前的人下一秒便会消失般,目光不舍得移开一分一秒,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默默在心底描绘她的一切。 这是多天来,宋祁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精神清醒,顾安年就像是他疗伤的圣药,只要看到,就能治愈一切。 顾安年是在强烈的注视下醒过来的,睁眼便看到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双眼,然后是神色淡淡的宋祁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有些尴尬,随后心中便只剩了担忧。她去而复返,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她伤了他,也不知他是否还愿意见她…… 顾安年局促地垂下眼,全然没有察觉到两人如今的情形――盖着一张被子,宋祁还压在她的身上,只是慌乱地沉默着。 宋祁也没有开口,在顾安年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已经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肯定眼前的眼就是自己心里的那一个,不是任何人假冒的,因为那双眸子,是旁人所没有的。 至于他为何也不说话,自然是因为他还没有看够这个离开了十多天的人儿。 说来,他是应该生气的,只是看到她回到了自己身边,心里的怨,心里的恨,心里的气,便通通都消失了,他只知道,这个人在自己的怀里,这一点比任何都重要。 一向沉得住气的顾安年,这一次却镇定不了了,自知有错理亏的她,心里又慌又怕,胸口像是揣了兔子般,砰砰乱跳个不停。沉默了好一阵子,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清了清嗓子,顾安年低声道:“王爷,该起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了。她原本是想道歉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却自己临时替换角色了。自认为伶俐的口齿,此时此刻却是变得无比迟钝。 顾安年终于发现,自己说真心话的时候,远不如说假话时那般顺溜。 这个认知,让她无比挫败。 不过宋祁的关注点,明显不在顾安年去而复返这件事这上面。 好看的俊眉微微皱起,他不满道:“你昨晚不是这般唤我的。”语气里竟有丝撒娇的味道。 是的,他已经知道昨晚的一切也都不是梦境了。 “额……”顾安年被噎住了,她想或许她还是没有了解宋祁这个人,因为他在意的点,永远都跟其他人不同。 回忆了片刻,顾安年琢磨一番,望着他试探地唤道:“墨规?” 她记得昨晚她是这样唤他的。 只是唤出口,她不禁微微红了脸。 昨晚是因为将将离别重逢。情到浓时,又见他形容憔悴虚弱不已,一时心疼。才情不自禁唤了这个名字,如今在这般状况下唤出口。倒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宋祁满意地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自己的唇,神色淡然地凑近了她,语调无波无澜道:“你昨晚还偷亲我了,我还记得。” 这平淡的神色和语气是要闹哪样? 顾安年警铃大作,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 然。在她开口寻求答案之前,宋祁又蓦地沉下脸来,冷然道:“我很生气。” 心中一紧,顾安年眼中浮起深深的愧疚与自责。垂下眼轻声道:“你生气是应该的。” 宋祁往下压了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道:“对,我应该生气。然见到你回来,我却无法生气。你回来了,这是否代表你心里同样有我?就像我心里有你一般?” 这番话,让顾安年心中更加酸涩难受。 她心里是希望宋祁生气的,甚至是恨她怨她都好。这样她心里多少会好过一点。说白了,她就是自私地不想被自责和愧疚淹没,不想自己亏欠他太多。 红着眼眶,顾安年哽咽着开口:“我……” 宋祁食指压在她的唇上,眸色幽深,一字一顿问道:“你只要告诉我,你为何回来。” 说出这句话,宋祁心中也是忐忑的,但是他不得不问,他不想她怀着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回来,若是那样的话,还不如离开。 听出他话语里的一丝焦虑,顾安年丢脸地吸了吸鼻子,欢喜地扯出一抹笑,抬手抱住他的脖子,递上自己的双唇,坚决道:“为了你,为了你回来。” 瞳孔微缩,继而染上深深的笑意,宋祁弯起唇角,擒住自动送上门的香甜双唇,温柔又带着丝急切地加深这个吻。 呼吸相交,气息相叠,唇齿相依,像是要确认彼此的存在般,不断深入,互相索取,这个两人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吻,味道比想象中的美好数千万倍。 因为太过美好,分开时,两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深深呼吸,顾安年枕在宋祁的胸口,低喃道:“以往总是听旁人说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此话当真不假。”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宋祁叹息着将她拥得更紧,含笑回应。 “是的吧。”顾安年跟着叹了一声,若不是此次离开,她不会知晓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宋祁就已经进到了她心里,在听到他重伤病危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会窒息死去。好在他还在,一切还不算迟,她还没有失去这个人。 想到这里,她抬头望着宋祁,问道:“我听闻你受了重伤,刺客已经抓到了吗?” “哪里来的刺客,不过是我故意让人演的一场戏罢了。”宋祁淡然一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将当初她离开时的事娓娓道来。 “当时我正在收集朝中一些大臣与北羌密谋勾通的证据,初三那晚我不在府上,便就是亲自带领暗卫窃取证据,只是没想回来便听到你被劫的消息。”说着露出一抹苦笑。 顾安年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颊,道:“难怪当日没有暗卫去追踪我与先生。”她是知晓他在她身边安插了暗卫的,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才知其中缘由。 宋祁说的轻巧,她却知道其中的凶险,要他亲自出手的事情,又怎可能如此简单?想来他现在如此虚弱,定是因为那日晚上受了伤。 敛下眼帘,蹭了蹭他的肩膀,问道:“我记得离开前你的手受伤了,现在已经好了吗?” “已经好了。”宋祁淡淡一笑,还动了动右手,表示自己已经痊愈。 顾安年微微颦起眉,神色间有几分怀疑之色。 宋祁无奈一笑,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叹息道:“不提这些了。”都已经过去了,不管当时有多难过多痛苦,只要现在能拥着这个人,就足以弥补了。 顾安年知晓他定是有所隐瞒,见他不愿说也不着恼,心里想着一会问福禄与陈妈妈去,嘴上应了一声,道:“嗯,该起了,你还要喝药。” ps: 感谢书海路人亲的粉红,sih-han与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二十五、流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昨晚的6000+合并章节已替换,此章为防盗章,可暂且不买,明天早上替换。 ******** 在顾安年这里,赵姨娘等人只是没讨着好,到了宋祁这里,一群女人却是讨了一顿板子。 经由此事,众人心中有了一杆称,短时间内,自是不敢再闹腾。 吉贺公主与宁瑾丞的亲事定在六月初六,由皇帝与皇后亲自主持。 当今天子宠爱的嫡公主出嫁,自是热闹非凡,风光无限,十里红妆的盛况,引人津津乐道,成了百姓后半年的最大谈资。 公主出嫁又称为“出降”,意指其身为金枝玉叶,地位比之其夫要高。 吉贺出降这日,顾安年也起了个大早,被宋祁送到宫中,奉旨做吉贺的送亲命妇。 按理,顾安年没有这个资格,毕竟她不过是一个侧妃,这与宋祁在朝中的权势如何是没有关系的,这是规矩的问题。然凡事都有例外,永成帝一道圣旨,皇后一道懿旨,便开了这先例。 吉贺一大早便被拉起来梳妆打扮,往日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今日也是紧张得不行,端坐在梳妆台前,木讷地任由着宫女们摆弄。 直到顾安年过来,见到了知心的人,她才松了口气。 因着宋祁不便进来,是以顾安年是带着梦萝一起来的,进门便瞧见了吉贺如遇救星般的眼神,知道她是紧张,顾安年顿时好笑起来。 房里的宫娥嬷嬷们向顾安年行了礼。 不理会吉贺抛过来的眼神。顾安年与梦萝细细打量起今日的新娘子来。 青丝如瀑,天庭饱满,娥眉如黛,琼鼻挺直,樱唇皓齿。还真别说,盛装打扮的吉贺,比之以往总是一身简便劲装打扮的模样,不知俊俏柔媚了多少倍,直看得人啧啧称叹。 “不曾想,原来咱们的吉贺也是个大美人儿啊!”顾安年禁不住调侃起来,竖起大拇指。 “就是就是!”梦萝双眼亮闪闪地盯着吉贺,小鸡啄米般道:“吉贺姐姐以往都不太爱打扮,白白浪费了这好皮相!” 她是惯常了没大没小的,在场都是皇后宫里过来伺候的宫娥嬷嬷。都知晓她与公主的关系,是以听了这话并未觉得不当,反而掩唇偷笑起来。 被调侃了一道的吉贺怒瞪了满脸笑意的两人一眼,又摆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来,胯下肩膀道:“你们总算是来了。我都要闷死了。” 闻言。皇后宫里来的,负责礼仪规矩的老嬷嬷忙打了下嘴,严厉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公主殿下,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说胡话!” 吉贺撇了撇嘴,对顾安年与梦萝使了个“你看吧!”的哀怨眼神,顾安年两人顿时被逗笑了,掩唇直笑。 有了梦萝这个开心果,机灵鬼在,吉贺是不会再觉着无聊的。 吉贺特别爱听梦萝大肆宣扬顾安年教训那些姨娘们的事。每每听到爽快之处,便大呼痛苦,几次忘形,忘记自己正在盘发,害得自己头皮被扯得生疼。 顾安年解闷的功夫可比不上梦萝,是以也就成了听众,听着梦萝那夸张到几乎要将她神化的说辞,她都忍不住怀疑梦萝口中的人是否真实她自己,真是比听故事还有趣儿。 三人有说有笑,时间便流逝地快些,不知不觉,发髻已经盘好,妆也上好了,金缕嫁衣一披,那端庄高雅的体态,当真就像是换了个人般。 不得不说这些有经验的宫娥们手段不一般。 得到赦令可以起身,吉贺赶忙长呼出一口气,火急火燎地起身就要蹦跶,却被几个老资格的宫女给拦下了,说是会影响形容,最终,她只好端着 姿态,在房中慢悠悠地来回踱步,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又是把顾安年两人逗了个前俯后仰。 吉贺一边走着,嘴里也没有闲着,不停与梦萝说些好玩的事儿。尽管如此,顾安年还是看得出来,即便吉贺与梦萝谈笑地多欢快,眼中还是免不了有丝丝紧张和慌乱,这种心情,是所有新嫁娘都会经历的,一种与众不同的,一生只有一次的,既忐忑又欢喜,既焦虑又期盼的心情。 其实这样很正常,也很好。 这说明吉贺看重这门亲事,顾安年很清楚,心底也隐隐有些羡慕。 说来,她与宋祁其实连婚礼都不曾真正举行过。 如此一想,心中便又有了几分失落,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过来,这日是宋祁的亲侄女,她的好友——吉贺的大好日子,她可不能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 吉时一到,吉贺便在宫娥的簇拥下,到太后、皇上、皇后跟前依次行告别礼。 顾安年自然是跟着一起的。作为送亲命妇,她要全程陪着吉贺,告诫吉贺如何做,说起来,她要学的东西,其实也不比吉贺少。 吉贺到皇上的永乐殿行礼时,宋祁也在,见了吉贺这一身装扮,他先是眼前一亮,随后下意识地瞄向顾安年,心道这几位宫娥手艺不错,日后迎小七为正妃时可以借来用用。 顾安年全然不知宋祁的念头,在给永成帝行过礼后,便陪着吉贺去给太后与皇后行礼。 太后例行嘱咐两句,便让吉贺去给皇后行礼了。 作为母亲,皇后自然是诸多教导,吉贺难得耐心地一一听了,在叩头时,还禁不住红了眼眶,最后拉着皇后的手依依不舍,闹的皇后也跟着眼眶泛泪。顾安年劝了好半天,若不是怕误了吉时,怕是吉贺还不愿松手。 行过告别礼,吉贺便在顾安年这命妇的指引下升舆出宫,赶赴额驸府邸。 吉贺所乘轿舆由内务府校尉抬行,前有依仗开道,后有送亲王妃、夫人、命妇乘轿随行,再有陪嫁的奴仆,以及嫁妆跟随,最后是护送的铁骑将领。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一路锣鼓不断,鞭炮震天,一出宫门,便引了无数百姓围观欢呼。 抵达额驸府邸后,顾安年领着吉贺下轿,跨过马鞍,入了礼堂,欢欢喜喜拜过天地后,吉贺被送入洞房,接下来便是酒宴。 宁国公在外厅招待男宾,宁国公夫人沈氏在中堂招待一众女眷,在看到顾安年时,沈氏脸上明显闪过不自然,眼中甚至带着些恼怒,然碍于场合与身份,沈氏并未发作,对待顾安年虽不热情,礼数却也是周全了的。 顾安年知晓沈氏对她的厌恶从何而来,这个女人在与项氏交好时,待她挺亲热,只是后来于宁秋霜关系淡了后,待她便淡漠了。接触过几次后,她便知晓沈氏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容易听信他人的片面之词。是以不难猜出,沈氏这态度是因了谁。 顾安年并不在意,毕竟她与沈氏日后也不会有多少接触。 不管小辈之间的关系如何,永济侯府与宁国公府的交情是没有变的,今日宁国公府嫡长子尚公主,此等大喜事,永济侯府自然老老少少一家子全部赴宴。 顾安年与项氏坐一桌,自是少不了说些悄悄话。 如今大房就只剩了顾安绣还在府中,趁着顾安绣离桌去与其密友说话,项氏便与顾安年谈起了顾安绣,道:“近日,母亲与你祖母都替顾安绣选了好几户人家,可顾安绣连瞧也不愿瞧一眼,明摆着就不愿说亲,也不知心里掖着什么心思。” 闻言,顾安年这才想起来,顾安绣仿似对陆方伯有些意思。 对于旁人的事,她并不上心,是以也没想过烦神地替顾安绣拉线,便拿话搪塞了项氏,转移了话题。 稀罕的是,宋瑜竟带了顾安华来参加婚宴,顾安年起先远远见着还不敢认,直到顾安华过来见礼,她才不得不信,看来,顾安华在五皇子府过得很不错。 顾安华是后一步到的中堂,温驯亲和地一些识得的婶婶伯母寒暄过后,便向顾安年与项氏问安,项氏如今见她也没了芥蒂,便拉了她一同坐,说说笑笑的羡煞旁人。 时辰一到,司仪宣布开宴,此时,一个家丁神色匆忙跑到了宁国公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宁国公脸色霎时变了,压低声音沉声道:“让夫人去把人叫走。”说罢,便继续大笑着与一众宾客推杯换盏起来。 家丁应了声,转身便寻了个小丫鬟进中堂去给沈氏传话。 “你说什么?!”听闻小丫鬟的话,沈氏惊呼出声,当众人探究的目光望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捂了嘴,神色惊慌的笛声问那丫鬟:“小姐现在在哪?” 小丫鬟低声应道:“回夫人话,说是在门外。” 闻言,沈氏眼眶一红,一阵心疼,随即理了理情绪,吩咐道:“你先出去与小姐说一声,领着小姐从后门进府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小丫鬟眼中闪过为难,点了点头出去了。只是小丫鬟并未按沈氏的话去办,而是将沈氏的话说与了额驸府的管事,管事心中一凛,心中有了主意。 没有惊动其他人,管家带着两名家丁到了府门前,见着满目焦急,却依旧摆出一副骄傲姿态的女人,管家不屑哼了声。 站在额驸府门前的人正是宁秋霜。 二十六、学不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章,可暂且不买,明早替换。 ********* 今日宁瑾丞大喜,她满心以为能借此机会缓和一下兄妹俩的关系,幸运的,或许能直接冰释前嫌,如此一来,她或许就有机会恢复宁国公嫡小姐的身份,还能成为吉贺公主的小姨子,身份定是水涨船高! 只是不曾想,宋璟竟然直接无视了她,连知会一声都不曾,便撇下了她,独自一人赴宴,这可把她气得暴跳如雷,连忙火急火燎地自己寻了过来。 几乎是宋璟前脚刚一出府,宁秋霜后脚就跟了上来。 带上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份自以为不错的贺礼,宁秋霜带着吴婷儿与灵雀,按照先前打听到的额驸府的位置,悄悄赶往目的地。 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骨干。 宁秋霜一路上都在幻想着要如何与宁瑾丞冰释前嫌,在她的想象里,只要她稍微放低姿态,以一副饱经折磨的凄苦模样忏悔,或是道个歉什么的,宁瑾丞就会原谅她。 也不怪宁秋霜会想得如此简单,毕竟宁瑾丞的心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晓。 然而,现实却是,在到达额驸府后,她连额驸府的大门都无法进入,更别提是在宁瑾丞面前忏悔改过了。 “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狗奴才,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这位可是三皇子府上的侧妃,驸马爷的亲妹妹,你们还不快让开!”灵雀蛮横地护在宁秋霜面前,趾高气昂地大喊大叫。与守门的门将对峙。 灵雀是又气又急,如今没了宁国公府的支持,又失了如今得势的兄长,她家侧妃在三皇子府的日子在三是越发困顿了,主人不得宠。她这丫鬟自然也处处受白眼。为了她家侧妃,也是为了她自己,急于在宁秋霜面前表现的她,才敢如此狐假虎威,以一个小丫鬟的身份在门将面前造次。 然而门将稳如泰山,丝毫不为所动,面色肃穆,目不斜视道:“酒席已经开宴,侧妃娘娘没有请柬,按礼不能入内。还请侧妃见谅。” 闻言,一旁的吴婷儿垂了垂眸子,并未作声,宁秋霜黑沉下一张脸,冷傲一摆手。呵斥道:“本侧妃乃是驸马爷嫡亲妹妹。根本不需要请柬,你快给本侧妃让开!” 那门将一动不动,宁秋霜紧皱双眉,忽地像是发现了什么,细细将那门将打量一番后,她迟疑道:“你瞧着有几分眼熟,似乎以前是在逸亲王府当差的……”又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是觉得自己没有看出。 想那时,她为了验证顾安年与沈七是否是同一人,匆忙赶到逸亲王府。想入府查看,就是被这个门将给拦在了门外,纠缠了半晌,是以,对这个门将,她还有几分印象。 宁秋霜没有猜错。 这门将与额驸府上的管家,以及一队精锐侍卫,皆是宋祁精挑细选出来,送给吉贺的一项嫁妆。 门将闻言神色并未有松动,只道:“末将奉命办事,还请侧妃莫要为难末将。” 宁秋霜这这话气得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不禁怒目而视,厉声道:“大胆奴才!不要以为本侧妃如今与兄长闹僵,你们便不把本侧妃放在眼里!不说日后本侧妃与兄长的兄妹之情会重修于好,就单是凭本侧妃身为三皇子的侧妃,就有足够的资格进出这额驸府!识相的就给本侧妃滚开,不然当心你的脑袋!” 尖锐刺耳的尾音落下,宁秋霜微喘着气傲慢地瞥了门将一眼,下巴一抬就要往里走。 如此聒噪又娇蛮跋扈,自以为是的女人,无疑会让任何人反感,即便是个小小的门将,也看不上宁秋霜如此作风,不卑不亢地依旧上前拦住宁秋霜。 “你——”宁秋霜精致的妆容气得扭曲,她怒指门将,正要破口大骂,一道沉稳的声音在她开口前响起。 额驸府的管家郑明躲在一旁看了好一会戏,这会见宁秋霜已气得近乎失去理智,忙走了出来,笑脸迎人,拱手朗声道:“原来是三皇子侧妃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伸手不打笑脸人,郑明如此态度,宁秋霜就是有满腔的怒火,也寻不到发泄之处了,只得阴沉了脸冷哼一声,冷睨了郑明一眼,摆出一副高姿态。 郑明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鄙夷,随后笑吟吟道:“不知侧妃娘娘今日上门所为何事啊?若是来接三皇子,这不宴席才刚开呢,三皇子殿下还未来得及喝几杯,怕是侧妃娘娘来早了。” 宁秋霜杏眼圆瞪,瞧了礼仪周到,说话恭谦的郑明一眼,有怒却不知如何言明! 郑明这话明着是在给宁秋霜在额驸府门前喧闹一事寻台阶下,实际上却是把宁秋霜堵得死死的,说不出一句是来参加婚宴的话来。 郑明根本不给宁秋霜辩驳的机会,接着客套笑道:“今日是吉贺公主大喜之日,作为兄长,三皇子殿下自是要多喝几杯的,侧妃娘娘不必担忧,若是三殿下真喝醉了,奴才自是会派人送三殿下回府的,侧妃娘娘大可放心回府。” 这摆明了是要将自己拒之门外了,自以为放下了身段的宁秋霜顿时大感羞辱,愤恨地瞪着朱红大门上,那挂着的烫金匾额,金灿灿的“额驸府”三字刺得她双眼生疼。 灵雀见宁秋霜受阻,心中更为焦急,又见一直高高在上的宁秋霜受了气,焦虑便化为了怒火,她大为火光怒指郑明等人,呵斥出声:“侧妃娘娘是来参加驸马爷的婚宴的,你们——你们竟然——” “灵雀!”宁秋霜忽地大喝一声,制止了灵雀接下来的话,灵雀一颤,见她面露不悦地盯着自己,当即慌张地垂首闭嘴。 宁秋霜将放在灵雀身上的视线收回,继而冷冷扫视郑明与一群门将,下颌微扬不屑道:“娴侧妃真是好大的权利,手都伸到额驸府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其余人皆是一惊,这与娴侧妃又有何关系。 那门将脑子一转,想起方才宁秋霜认出他是逸亲王府的门将来,心下有了谱,立即附耳到郑明耳边,将方才的事小声告诉了郑明。 郑明脑子灵活,闻言后脑筋稍稍一转,便明白了其中曲折。眼色一沉,他当即也不再虚与委蛇,沉下脸冷然道:“侧妃娘娘请回吧!额驸府不接待无亲无故,又没有请柬之人。” “你——!”方才还一脸客气恭谨的人,瞬间便翻了脸,宁秋霜顿时怒火中烧,险些没直接在府门前撒起泼来,还是吴婷儿拉住她好言好语劝了几句,才让她冷静下来。 “哼!”轻蔑地冷哼一声,宁秋霜不再浪费时间纠缠,领着吴婷儿与灵雀愤然离去。 郑明皱眉思虑片刻,终是决定将此事告之王爷与额驸一声。 宁瑾丞在外厅与宁国公一起招呼男宾,今日做新郎官,他一张白玉般的俊脸红光满面,鲜艳的新郎官礼服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浑身上下洋溢着喜气,逢人便是笑眯眯的,可见心中有多欢喜。 起初顾安年还担心他仍惦记着顾安锦,怕他未完全放下,只是迫于吉贺的身份地位,才勉强答应这门亲事,然而在与吉贺一番谈心后,她才知晓自己是穷担心了。 原来吉贺早在与宁瑾丞定下亲事前,就已经知晓宁瑾丞对顾安锦的心意,她也知晓宁瑾丞心中还没有完全放下顾安锦,但是她也相信宁瑾丞的品性,相信他是真的要忘记心中对顾安锦的感情,所以她仍旧选择了这个男人,且,她坚信自己能与宁瑾丞走到最后。 吉贺的坚持是正确的,现在的宁瑾丞,尽管不能说彻底放下了顾安锦,但对她的感情,已经不比对顾安锦的少。 在听闻吉贺的知心话后,顾安年心中十分羡慕,若是她也能如吉贺这般敢爱敢恨,相信她与宋祁早已走到了一起。 顾安年也与宋祁说起了此事,相比起她的遗憾,宋祁更为豁达,只淡淡笑道:“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是不同的,不同的态度代表不同的脾性,我们没有必要去羡慕旁人,我们的方式很好。” 顾安年还记得自己听到这番话的反应,真是震惊又感动,还有隐隐的庆幸。 她时常埋怨宋祁是小孩心性,其实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也比任何人都豁达。 每当这时候,顾安年便会忍不住怀疑宋祁的真面目。 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她实在很难相信会真的只是个本土男。 但这个男人就是实实在在,生于长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强大而温柔,豁达而通透,让她心甘情愿地沉沦。 宴席摆了三天三夜,新婚的当晚,宁瑾丞红着一张俊脸,被一群闹洞房的好友推搡进了新房,大红的灯笼挂在梁下,喜庆的红色光芒洒落,映出贴着喜字的木窗上,那亲密的剪影。 吉贺完婚后,宋祁松了一大口气,在他准备再次向永成帝提起卸职一事时,关于顾安年善妒毒辣的流言,却在京城中急速传播开来。 二十七、反制其人之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着顾安年似自言自语的话,吉贺眼中有了几分焦急,拉住她的手急切道:“安年,你不要怪我婆婆,公公已经训诫过她了,瑾丞也已经与她谈过,她不会再污蔑你的,她只是听信了宁秋霜的胡言乱语,才会……” 顾安年淡淡一笑,抬手打断吉贺的话,道:“你不担心,我不会怪甯夫人的,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宁秋霜跟甯夫人说了些什麽。” 吉贺起先还担心她是故作镇定,後仔细打量她的脸色,见她真的并无气恼之色,这才舒了口气。 想起宁秋霜,她不禁冷哼一声,气愤道:“说是成亲那日,宁秋霜到额驸府来,公公让人通知婆婆去让她离开,婆婆却想让下人领她从後门进府,传话的丫鬟心中为难,便把事情告诉了管家,管家便亲自去请宁秋霜离开。” “谁知宁秋霜认出了门前的守将先前是皇叔府上的,便把一切都怪在了你身上,在被赶走後,她悄悄差人送了封信给婆婆,这才让婆婆误以为是你在暗中作梗,破坏瑾丞与宁秋霜的兄妹之情,唉……”说着又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顾安年了然地连连颔首,她道宁秋霜怎的会突然又起意要陷害她,原来是有这麽一个引子在。 她也真是佩服宁秋霜的神逻辑,真是什麽事都能扣到她头上来。 吉贺见她面色如常,又道:“瑾丞本是想亲自来向你道歉的,只是他愧於见你,犹豫了许久也没能下定决心过来,我见了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实在觉得烦躁,就擅自代他来向你致歉了,安年,你不要怪他。” 闻言,顾安年忍不住好笑,摇了摇头,道:“你们想的太严重了,那个谣言,我并不在意,更何况如今谣言已平息,也不是甯表哥的错,我不会那般不明是非地怪在他身上的。” 听到这话,吉贺脸上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欢喜道:“你不介意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然我都不想理会那个呆子了。”耸了耸鼻子故作嫌弃。 顾安年弯起唇角,挑眉促黠笑道:“早知你有这想法,我就说我介意了,好看看某人是否真会如所说的那般,不理会甯表哥。” “安年――!”被调侃的吉贺不依地唤了一声,脸上羞红。 顾安年被她这小女儿家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直把吉贺笑得又恼又羞,又是瞪眼又是跺脚,再次气呼呼地起身扬言要离开。 见她是真的恼了,顾安年才放过她,不再逗这个新鲜出炉的表嫂,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何大事要与我商量呢,原来是这等小事。如何?事情商量完了,接下来你是要回你的公主府,寻你的驸马,还是留在这里陪我说话?” 这话,可真心不是调侃,谁叫某对新婚夫妻太过黏腻了呢? 对於最宠溺的女儿,永成帝与皇后自是大方得很,额驸府已是够气派华丽的了,公主府更是修葺地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可谓堪比仙境。这不正好就为小俩口提供了无数个花前月下的浪漫场所,直接促使了两人感情的升温,让两人甜腻得如浸在蜜罐里般。 “你再笑话我,我以後都不来寻你玩儿了!”吉贺怒瞪顾安年一眼,威胁地大喊,执拗地站着不愿坐下,一副你再说我就真的离开的架势。 顾安年忙连连告饶,好话说了一箩筐,这才把人给哄住了。 这样一比较,顾安年顿时觉得自家大王爷不是一般的好哄。 正事谈完了,後面自然就是闲聊谈心,直到日落西山,吉贺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送走吉贺,也差不多到晚膳时辰了,顾安年回到七祥苑,宋祁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宋祁斜倚在榻上,随手翻着顾安年扔在塌边小几上的山水游记,听见动静抬头望了过来,笑问:“吉贺才走?” 顾安年含笑颔首,吩咐了青莲去传膳,而後走到塌边坐下,抽出他手里的书,扑倒在他怀里,蹭了蹭,笑道:“你猜我今儿听到何好玩的事儿了?” 对於她这般亲密自然的举动,宋祁欢迎至极,自然而然地单手拥着她防止她滑下去,笑了笑,道:“这我可猜不着。” 顾安年嗤笑一声,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下巴,狡黠笑道:“我想我知道幕後散播谣言的人是谁了。” 眉稍微不可查地往上一挑,宋祁故作惊讶道:“哦?你从何得知的?” 即便宋祁掩饰地很好,却还是逃不过顾安年锐利的双眼。 斜起眼睛凉飕飕地瞥了某人两眼,顾安年翻身坐起,故作懊恼道:“我总觉着这心里面啊,怪怪的,好似被隐瞒了什麽似的,哎呀,到底是谁,隐瞒了我什麽事呢?” 她这般自言自语的举动,逗得宋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不是拐着弯儿在责备他麽? 将人抱回怀里,压下她小小的挣扎,宋祁态度诚恳地认错:“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应该及时告诉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顾安年的反应是冷艳地一哼鼻子,偏过头,抿着的嘴角却是翘起的。 宋祁无奈笑了,在一旁挤眉弄眼地直耍宝,顾安年见了撇撇嘴,最後还是忍不住笑了,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大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麽小气,逗你玩儿呢!”说着笑倒在他怀里。 宋祁又如何看不出她是在假装,只是他甘之如饴配合罢了。心底柔软到不行的情绪,让他如何能不宠着这个人? 把怀里笑得东倒西歪的心上人抱紧偷了两个香吻,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笑够了,顾安年伏在宋祁怀里歇气,宋祁轻拍着她的後背,这才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调查结果娓娓道来:“我派去的人调查到,坊间那些谣传是从一群孩子口中传出的,而据那群孩子所言,是一个蒙着面,穿黑斗篷的人给他们银子,叫他们在玩耍时念那几句童谣。”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宛如大提琴般动听,顾安年听着听着不由有些恍惚,心不在焉问:“蒙面的黑斗篷人?” 见她这般迷迷糊糊的样子,宋祁微勾起唇角,垂眼望着她,颔首道:“对,因为穿着斗篷,是以无法从那群孩子口中得知那个女人的具体身形和相貌特徵,就连声音,也是经过遮掩的,可见背後那人还有些小聪明,这遮掩的手法不错。”说着赞赏的话,嘴角的弧度却是带着讥讽的味道。 顾安年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宁秋霜的本事倒是见长了,这反侦察的手段都用上了。 不过没关系,即便寻不到证据,只要知晓背後的人是谁就够了,毕竟她并不打算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报复,那麽有没有证据就不重要了。 不在意,不代表她就容许任由人抹黑,特别是对她怀有敌意的人。 卷着宋祁垂落在肩膀上的发丝转圈圈,顾安年漫不经心问:“你打算如何处理?” 她知晓宋祁的猜想与自己是一致的,是以关於幕後者她不必再问,她只想知道他的打算。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宋祁挑眉一笑,吻了吻她的嘴角,笑道:“这可是从你那学的。” 顾安年翘起嘴角,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咬住他的下唇,道:“正合我意。”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闪过精光。 茗叶轩内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一楼大堂挤满了来听书的人,每当那站在书案後,留着山羊胡的说书先生说到精彩之处,人群中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吆喝不断。 顾安年一身男子装扮,与宋祁坐在二楼的回廊上,一向喜静的她听着楼下的喧闹声,不仅没有觉着反感烦躁,反而愉悦地勾起嘴角。 没办法,谁叫这茶楼是她的产业,这说书先生是她的员工呢? 自家店里生意好,她自然高兴。 “预知後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洪亮有力的声音一落下,说话先生收拾起卷,准备离开。 听众们自然不会放人走,一个个扯着喉咙大呼:“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要求说书先生再讲一个故事。 碍於大家的热情,说书先生为难地皱起眉头,盛情难却之下,说书先生最终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一捋下颌的山羊胡,摇头晃脑道:“那在下便再说一个短小点的轶闻。” “话说某镇上曾有一甯姓富商之家,家中有一小姐,那小姐自以为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宛如天山雪莲般纯洁无暇,便生就了骄傲自满,娇蛮跋扈的性子,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还给自己起了一个雅致的别称――‘白莲花’,以及一个表字‘玛丽苏’。在其年幼时,她心悦与其家交好的一贾姓人家的大少爷……” 说书先生巧舌如簧,将一个近乎是人物传记的平乏故事说地生动传神,引人入胜,就是顾安年这个故事的改编者也不禁听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 没错,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就是顾安年根据宁秋霜的一切所作所为改编出来的真实故事,她相信会有聪明人,知道这故事中所说的甯小姐指的是谁。 一想到宁秋霜听闻後可能会有的反应,顾安年就忍不住在心底大呼过瘾。白莲花,玛丽苏神马的,相信宁秋霜知道自己得了这两个外号,一定会很高兴!rs 二十八、醒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二十五与二十六章已经修改,欢迎订阅,麽麽哒~~~ 首先要向大家道个歉,这两天一直很忙,加上网路出了问题,所以没有来得及修改,造成了大家的困扰,真的很抱歉。还有关於防盗章,手机无法看到替换内容的事,这是我的疏忽,大家请放心,以後我会把防盗章放到里的,麽麽哒,请大家见谅! 对於听书,百姓们图的就是一个乐子,平日一忙起来也就忘了,大多不会多想;而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世家少爷小姐们,在意开始,也就是消遣消遣,只是比起要养家糊口的平民百姓,他们显然有更多的时间和雅兴去琢磨他们所听到的故事。 这不,有人在听过茗叶轩的说书先生所说的话本後,仔细一琢磨,就琢磨出问题来了。 那说书先生口中的某镇上的甯姓富家小姐,可不就像极了那被赶出家门,後又嫁给了三皇子为侧妃的,甯国公府嫡小姐甯秋霜麽!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联想到了甯秋霜身上,这一经对比,还真是越琢磨越像,特别是故事中的某些情节,还真就在宁秋霜身上发生过!这就更是引人深思了。 後来,那小姐与旁的小姐夫人们一交流一探讨,众人综合了自己的见闻,就更是对那书中的甯小姐指的就是宁秋霜这事深信不疑了。 最後,这家小姐将自己的发现传给了那家小姐,那家小姐又说与了这家的夫人,这些做主子的又闲着无事与丫鬟婆子们一唠嗑,这不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那个甯小姐的故事就在京中传遍了,伴随的还有宁秋霜的恶名。 上到宫中妃嫔,中至贵族圈的小姐夫人,下到平民百姓,短短时日,宁秋霜的名字便被传的如雷贯耳了。 大多数认识,或只是见过宁秋霜几面的人,对宁秋霜的印象只是性子嚣张跋扈,太过傲慢自以为是而已,稍微知道多一点的,便就是去年被宋祁邀请了打猎的一些小姐,她们可是对吉贺公主赏给甯秋霜的那一顿鞭子记忆犹新。 而在听闻过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後,不管其中的事是真是假,人们都认定宁秋霜是真的做过,於是,宁秋霜陆续被贴上了“忘恩负义”,“水性杨花”,“丧心病狂”,“心狠手辣”,“不知廉耻”等等不堪入耳的标签。 当然,所有的鄙夷与不屑都是暗地里的,明面上,人们谈论的自然是那书中的“甯小姐”,骂的也是故事里那个没脸没皮的“甯小姐”。 如今,若是有人在京中提起“甯小姐”这三个字,不少人都会啐口唾沫,可见其臭名昭彰的程度。 渐渐的,宁秋霜察觉到了那些夫人小姐看她时,那轻蔑鄙夷眼神。 起先她还不明所以,後来一打听,她顿时气得双眼发黑。 盛怒之下,宁秋霜自是要寻那说书先生的麻烦。 然而不等她找那说书先生的麻烦,她自己的麻烦先找上门来了。 “贱人!”贤贵妃二话不说,见面就咬牙切齿直接赏了宁秋霜一个大耳巴子,浑圆的胸脯不停上下起伏。 贤贵妃用了十足的劲儿,直把宁秋霜打地头晕耳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缓过劲来後,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怒瞪贤贵妃,怒道:“你凭何打我?!” 突然被召进宫来,还以为贤贵妃是有何要事,却不想对方竟劈头盖脸就是一耳光下来,她本就是个暴躁傲慢的性子,如今无缘无故受了打,她自然压不住心底的脾气。 “本宫打的就是你!”贤贵妃气得牙痒,见她还敢如此无礼地顶嘴,再次扬起手来。 宁秋霜可不是会老实挨打的主儿,见贤贵妃又要动手,她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抬手挡住贤贵妃挥下来的手掌,反手就把贤贵妃往後狠狠一推。 “哎哟!”身着华丽宫装的贤贵妃行动不便,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顿时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贵妃娘娘!”宫女太监们见状,忙七手八脚地上前来扶。 宁秋霜不屑地撇撇嘴,抚了抚火辣辣的脸颊,幸灾乐祸地睥睨着被宫女太监们扶起来的贤贵妃,冷傲道:“我敬你是三皇子的母妃,但不代表会任由你打骂!” “你——你——你放肆!”闻言,贤贵妃不管形象地大吼一声。 一把推开扶她的太监宫女,贤贵妃用带着甲套的手指怒指宁秋霜,怒喝:“你简直无法无天!别说本宫今日不过是赏你两耳光,就是本宫今日杖毙了你,也无人敢有半句话微词!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世家小姐,失去了娘家的背景,你以为你算个什麽东西?!竟还敢在本宫面前如此嚣张跋扈!” 被戳中痛脚的宁秋霜脸上一白,眼中闪过愤怒,不甘,怨怼,憎恨,最终缓缓垂下了眼。 这时候她才有了点後怕。她方才也不过是被打得一时气急,才会口出狂言,如今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她如何能不怕? 贤贵妃见她脸上闪过怯意,当即得意起来,不屑翘起嘴角,指着宁秋霜的鼻子喝道:“别说本宫今日是有理有据要打你,就是无理无据,你也得乖乖受了!” 说罢,扬手就是一耳刮子,狠狠打在了宁秋霜脸上。 咬紧下唇,宁秋霜这次不敢再作声,微垂的眼中阴沉无比。贤贵妃的话让她顿悟,原来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传言! 知晓了问题所在,宁秋霜更是不敢吱声,默默承受了责打。 贤贵妃下手毫不留情,接连扇了宁秋霜四五个耳光,直把宁秋霜打的双颊红肿,她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才消了心头的火气。 不屑冷哼一声,在宫女的扶持下走回到主位上坐下,贤贵妃冷睨着宁秋霜,厉声道:“本宫不容许有任何,对本宫皇儿争夺皇位有一丝一毫影响的人存在,所以你最好记清楚,不要再让本宫听到半句闲言闲语!本宫警告你,若是你再不收敛收敛你那蛮横跋扈的性子,你就自个儿给本宫滚出三皇子府去!” 一声声刺耳的训斥响彻耳际,宁秋霜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心底冰封万里。 长这麽大,不管是在先前的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她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大的侮辱,即便是宋璟,也没有扇过她耳光,可今日,她却被这个老女人扇了一顿耳光,她发誓,终有一日,她会把今日所受的一切屈辱一一向这个老女人讨回来! 还有那个该死的说书先生! 眸中一冷,宁秋霜握紧垂在袖中的双手,低下高贵的头颅,恭声应道:“妾身谨遵娘娘教诲,不敢再犯。” 见她恭顺认罪,贤贵妃哼了哼,不耐地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行了礼,宁秋霜轻手轻脚地退下。 进宫遭了一顿打,回到三皇子府,甯秋霜没有如以往那般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发泄情绪,而是关在房里委屈地大哭起来。 那些往日被宁秋霜欺压够了的姨娘们,听闻後几乎是欢欣鼓舞,大呼痛快,就差放鞭炮庆祝了,可见宁秋霜是有多不得人心。 宋璟是知道宁秋霜被打一事的,对於宁秋霜不同於以往,没有大发脾气,而是闷声痛哭的反应,他虽感惊讶,却并未放在心上。自莫正德谋反一事後,朝中官员大换血,他一直忙碌于拉拢新的官员,积攒势力,根本无暇顾及旁的事情。 当宁秋霜终於哭够了从房中出来时,得知的是姨娘们的幸灾乐祸,以及宋璟的漠不关心,原以为眼泪已经流干的她,再次痛哭失声。 莫大的屈辱,旁人的嘲笑,爱人的不闻不问,这一切终於让宁秋霜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受人追捧的国公府小姐,她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失去了母亲的宠爱,也失去了天之骄女的地位,除了这个讨喜的三皇子侧妃身份,以及无处发挥的现代知识,她已经一无所有…… 很多人说成长是已瞬间的事,同样的,从执迷不悟到幡然醒悟,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宁秋霜终於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做,那一瞬间,她不仅醒悟过来,同时也成长了起来。 当下人通报侧妃求见时,宋璟习惯性地头也不抬道:“不见。” 话音落下,书房大门已被推开,宁秋霜端着红漆推盘,笑盈盈见了来。 听到动静的宋璟抬起头,看到宁秋霜嘴角笑意的瞬间,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随後低下头继续批阅摺子。 宁秋霜嘴角的笑僵了僵,随即恢复自然,她走到书桌前,将托盘轻放下,福身行礼:“殿下万福。”接着柔声道:“殿下,您忙了好一阵了,先喝口茶用些点心,歇歇吧。” 宋璟只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其他动作。 宁秋霜抿了抿嘴角,并未催促,而是安静等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宋璟没有听到动静,还以为她已经出去了,抬头却见她依旧垂首恭顺地立在书桌旁,神情宁静安详,没有半点暴躁不耐,他不由有些诧异。 略一沉思,宋璟将手中的摺子放下,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问道:“有事?” 见他终於理会自己,宁秋霜欢喜一笑,张了张嘴,又摇头,含笑温声道:“无事,妾身只是担心殿下关顾着处理事务,累坏了身子。” 闻言,宋璟怔了怔,皱眉细细打量宁秋霜一番,把茶盏一放,沉声道:“有何事就直说。” 宁秋霜一惊,眼眶一红,垂眉低眼,细声细气道:“妾身只是想问问殿下对那个坊间传闻有何打算……”rs 二十九、决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打算?”闻言,宋璟冷笑一声,往後仰靠在太师椅上,望着眼前人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反问:“这句话该是本宫问你才是。” 当“甯小姐”的流言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之际,他同样受到了不少暗地里的嘲笑,只是相比起这些风言风语,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是以他只能忍了。 而还有一个他不得不忍下一切的原因,那就是谣传中的大多事情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如今,这个谣传中的主角,连累他没脸面的罪魁祸首,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蠢女人又要作何。 森冷的语气让宁秋霜不禁一颤,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宋璟的神色,却见这个男人脸上只有嘲弄与不屑。被蔑视的感觉让她心生不甘与愤怒,然而她没有如以往那般大吼大叫地吵闹,而是咬紧唇瓣,低声道:“殿下,妾身想息事宁人,不想将此事闹大。” “哦?”尾音微微上扬,宋璟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惊讶。 压下心头种种情绪,宁秋霜正了正神色,勇敢抬头与宋璟对视,不急不缓道:“此事的源头不过是一个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经由旁人的揣测,才衍生出那些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实际上,真正知晓妾身性子的不过是极少数的人。只是悠悠众口难堵,要想平息谣传,封住传播者的口是行不通的。妾身以为,只要妾身展现给所有人一个不同於故事里的三皇子侧妃。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眉梢一挑,宋璟哼笑一声,道:“本宫还以为,你会说出要本宫教训。或者是杀了那说书先生的话。” 以宁秋霜以往的性子,会这样说的可能性确实不低。 不得不说,今日的宁秋霜真是让他吃惊不少。 宁秋霜垂下眼帘,轻声道:“杀了那说书先生,只会让旁人以为妾身是畏惧心虚,反而会让他人对故事中的谣言更深信不疑,妾身不敢妄为。” 宋璟下巴抵在交叉的双手上,闻言抬了抬双眉,勾起嘴角,道:“你清楚其中轻重就好。既如此。此事就交由你自己去办。本宫会派人在暗中助你。”说罢挥挥手,示意宁秋霜退下。 “妾身谢殿下!”宁秋霜眉开眼笑地福身行礼,也不再纠缠。欢欢喜喜地退下了。 望着宁秋霜离去的背影,宋璟微微皱起眉,他才发现今日的宁秋霜不仅性子变得沉静恭顺了,就连衣着打扮都变得清雅淡秀了。 这突然的转变,不由引人深思,就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自嘲地哼笑一声,宋璟不再多想,低头专心处理事务。 正如宁秋霜所想的,那些四处散播她就是书中“甯小姐”的家夥。对於她并没有多少了解,所有人不过是凭着臆测在闲磕牙罢了。然,即便如此,宁秋霜跋扈嚣张傲慢的性子却是有不少小姐夫人见识过的,她要“平反”,就不得不下大把的功夫。 “亲民”——是宁秋霜计画中改变旁人心中自己形象的第一步。 於是,在衣食住行方面,她开始尽量简化,在接人待物方面,也是一视同仁,力求表现出一个和善亲切的贵族形象。 还有“良善”、“惩恶扬善”、“与丈夫相敬如宾,恩爱非常”等等计画,在不否认自己性子嚣张跋扈的前提下,偷换概念,将一切都解释成她只是对某些特定的人嚣张,对平民百姓则是亲切随和的。而後,宁秋霜又请求宋璟配合演一场夫妻恩爱的戏码。 按照自己的计画一步步地行动,宁秋霜力求颠覆谣传。 宁秋霜的改造计画不是一时半会能有成效的,而在她忙着为自己辟谣的同时,顾安年的谣传已经在人群中销声匿迹,而宋祁再次向皇后提起了扶正一事。 这一次,皇后没有再推三阻四,一口便应下了,还道要亲自为宋祁筹备婚礼。 在皇后点头的第二天,永成帝的圣旨便下到了逸亲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娴侧妃顾氏贤良淑德,温雅端庄,聪慧大度,实乃京中众妇典范,堪担亲王妃大任,着——顾氏为逸亲王妃,封一品诰命夫人,赐黄金万两,择八月十四吉日吉时行大礼完婚,钦此!”传旨太监高声唱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安年领着府上一干人等磕头高呼。 “娴侧妃,接旨吧!”传旨太监将圣旨交到顾安年手中,脸上带着笑意,又拱手道:“恭喜娘娘了!” 顾安年清雅一笑,“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赏脸,进厅喝口茶水,用些点心。”对身侧的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忙把准备好的一匣子金银珠宝奉到传旨太监面前。 传旨太监见顾安年出手如此大方,心中不由叹了声不愧是逸亲王府,立即眉开眼笑接过匣子,推辞道:“这不宫中还有事儿呢,老奴谢过娘娘好意了。” 顾安年便客套了两句,将传旨公公送出了王府。 王府上下自然又是一番恭贺道喜,顾安年一一打赏了,全府上下喜气洋洋的。 圣旨下来的时候,宋祁不在府上,回来後拿过圣旨一看,顿时乐开了花,也不在下人面前装威严稳重的样子了,一整天都是一副笑模样。 顾安年就稀奇了,这铁板铮铮的事儿,他也能乐成这样?一问之下,才知宋祁是因着那成婚的日子高兴。她这才反应过来,八月十四是宋祁的二十岁诞辰,是他行冠礼的日子。 一时,也跟着乐呵起来,直道这日子好,双喜临门。 下人们又是一番道喜,吉祥话说了一箩筐,宋祁大喜,又大肆打赏一番。 欢喜过一阵,回想起今日出去办的事,宋祁收敛了神色,遣退下人,拉着顾安年到塌边坐下,沉声道:“徐清絮找到了。” 顾安年脸上的笑一僵,微皱起眉,道:“她倒是有些脑子,躲藏了这麽些日子。” 原来送徐清絮离开王府那日,宋祁还派了人暗中监视她,他相信离开王府後,徐清絮会与她背後的势力碰面,将王府里的情况禀报给主使者。 他没有直接对徐清絮严刑逼供,一是不想打草惊蛇,二是他认为徐清絮并不会供出主谋。 是以他想到了顺藤摸瓜。 也正如宋祁所料,那幕後的指使者确实派了人来与徐清絮碰面。只是来的是一群杀手。 这明显是要杀人灭口,毁灭证据。 暗中监视的暗卫自然不会放任徐清絮被杀,是以便出手相救,也是想趁机拿下杀手,逼问出背後主谋来。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徐清絮会在双方争斗之际,趁乱逃之夭夭。 这一逃便就是几个月,也亏得她隐藏的功力不浅,否则怕是早已成了杀手刀下亡魂。 在莫正德倒台後,宋祁动用了不少手下势力,到了如今,才寻到了她的下落。 “你是在何处寻到她的?”顾安年不免有些好奇。 宋祁神秘一笑,眼中还带了几分赞赏,笑道:“京城。” 顾安年微微瞠大眼,惊讶过後笑了起来,“果真是个聪明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躲在这京城,一般人确实很难想到。” “那她现在……”顾安年问,她现在倒是对徐清絮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 “自然是秘密关押着。”宋祁弯了弯唇角,眼中却并无几分笑意。顾安年觉察出了异样,眼珠一转,问:“可是问出什麽来了?” 宋祁果真点点头,深深望了顾安年一眼,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沉重地闭上眼,沉声道:“徐清絮没有隐瞒,她都招了,道是……老三和老五都命她在我的药中下毒。”语气中是无法抑制的失望低落,明亮有神的桃花眼睁开时,瞬间黯淡不少。 顾安年心中一阵不舍,抿了抿唇角,反手握住他的手,顿了顿,轻声安慰道:“徐清絮如此简单便招了,怕是有诈,你不可轻信。” 她是猜测过宋璟和宋瑜是凶手的可能,也打算在查清真相後毫不留情地报复,只是在看到宋祁如此难过後,她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不管她有多仇视宋璟和宋瑜,她都不能不顾及宋祁的心情。 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宋祁从怀中取出两封信,苦笑道:“这是徐清絮交给我的,说是老三和老五与她来往的书信,其中一封我认得出是老五的字迹,至於老三,他生性严谨,他是找人代笔。” 心头一震,顾安年微皱起双眉,道:“你相信徐清絮的话?” 宋祁唏嘘一声,点了点头,将信扔到一边,道:“没有何好怀疑的,我相信他们不会害我的命,但是动些手脚还是会的。”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徐清絮说的是实话,却不是全部,背後要害他性命的是另有其人。只是宋璟和宋瑜对他下药同样是事实,他无法不在意。 顾安年握紧他的手,沉默良久,仿似下了决心般,严肃道:“墨规,我们离开京城吧,我听你的,不追究了,只要你好好的。” 心底一片柔软,宋祁将她搂进怀里,含笑颔首道:“好,完婚後就离开。”顾安年在他怀里点头,双手回抱住他。 三十、探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有时候,息事宁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顾安年决定遵从宋祁的心意,放下一切恩怨之际,一份匿名摺子被秘密送到了永成帝的御书房书桌上,摺子里夹着的,便就是五皇子宋瑜指使徐清絮在宋祁药中下毒的书信。 永成帝发现摺子是在戌时,看完摺子後,当即便一道口谕将宋瑜传进了宫。 宋瑜被深夜传召进宫,顶着一头雾水进了御书房,而等待他的是一场狂风暴雨。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当夜守夜的丫鬟太监们也只是知道那晚永成帝发了大脾气,御书房内怒吼声不断,若不是皇后及时赶到,怕是五皇子会直接被摘了脑袋。 那晚後,宋瑜被关了禁闭,不是关在五皇子府,而是关在了大理寺。 第二日下朝後,众人才知晓了五皇子被关大理寺一事,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五皇子一派的官员更是心惊胆战,不少更是开始谋划後路。 瑾贵妃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个上午,磕头哀求永成帝饶过五皇子,口口声声称冤枉。永成帝余怒未消,被瑾贵妃的哭喊声吵得烦不胜烦,直接下令,将她也关了紧闭。 瑾贵妃被送回了自己的宫殿,心急如焚的她完全顾不上额头上磕破的伤,大喊一声:“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待宫娥将笔墨端来,她急忙修书一封,千叮咛万嘱咐。差人一定要尽快送到永济侯夫人手中,不可有半刻耽误。 圣旨已下,除了一个仪式,顾安年已经是实至名归的逸亲王妃。瑾贵妃虽不知宋瑜是犯了何罪惹怒龙颜,但如今除了逸亲王,她已想不到还有谁能救她的皇儿。 要请逸亲王出面帮忙,顾安年是下手的最好途径。 五皇子被囚一事还未传开,除了宫中少数人外,其余人并不知情。 项氏收到瑾贵妃的来信,起初还有些疑惑,待打开一看,心中顿时一咯?,也慌了神。 项国公府与五皇子可说是共存关系。动其一必毁其二。项氏很清楚。若是失去了这颗大树,自己与娘家会有如何的後果,没有任何的迟疑。她当即便差了人到逸亲王府,以身子不适,思念女儿为藉口,邀顾安年回永济侯府小住。 顾安年接到项氏派人传来的信後,第一个念头便是宋瑜下毒一事被告发了,长叹一声,她打发了传信的人,收拾一番,领着青莲前往永济侯府。 而此时的宋祁,正在大理寺中。 宋瑜所在的并不是囚牢。只是暂时关押罪名未定的皇亲国戚的禁闭室,说是囚禁,其实除了没有自由外,吃住的条件并不比在外面差。 “王爷,这边请。”大理寺卿带着宋祁七弯八绕,来到关押宋瑜的禁闭室外。 禁闭室是单独的居室,通往禁闭室的通道常年无光,即便是白日也要靠火把照明。 在查明真相前,关在禁闭室里的人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但这并不包括宋祁。 宋祁单手负在背後,望着眼前的木门,映着火光的眼中平静无波。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淡淡道:“有劳何大人了。” 大理寺卿何凯鸣道了声:“王爷言重。”对守在门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识相地退下了。 侍卫将一道道门锁打开後,行礼退到了一边,宋祁唇角紧抿,稍一躬身,进了门内。 宋瑜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知晓自己为何会被关进来,也知晓是谁害的他落到如今的地步,他心中有恨,却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他心里又有些庆幸,以及莫名的狂喜。 只要一想到父皇昨晚的那句话,他就止不住地想疯狂大笑,他庆幸自己比宋璟早一步知道了一切,他嘲笑宋璟还被蒙在鼓里,将继续愚蠢下去! 开门的声音引起了宋瑜的注意,他抬头望去,就看到了那个他崇拜了十多年,让他又惊又怕,视如父兄的男人,那麽英武睿智,英姿勃发,令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正如他的父皇所说,他们这麽多兄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个人。 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宋瑜下意识地站起身,如幼时每次犯了错那般,垂下头,带着几分怯意,毕恭毕敬唤道:“皇叔。” 宋祁步下门口的阶梯,身姿挺拔如松,定定望着眼前不再是天真孩童,已经长成俊伟男儿的侄子,好半天没有出声。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沉静而威严。 宋瑜心中忐忑,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口水,眼中有些湿润,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橙色的光,低声道:“皇叔,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母妃无关……” 心口一震,宋祁沉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失望与痛心。 在这样的目光下,宋瑜脸上一热,才发现原来是泪水滑了下来。他慌乱地用袖子擦了擦。 宋祁依旧没有说话,看着慌乱拭泪的宋瑜,他想到了小时候总是跟在他身後,爱哭爱闹,胆小又霸道的孩子,良久,他长长叹息一声,仰头深吸口气,开口道:“老五,你恨皇叔吗?” 闻言,宋瑜惊骇地瞪大眼,连忙急切摇头,“侄儿怎会怨恨皇叔?!侄儿——侄儿……”想要说敬畏两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是对教导自己长大,处处维护自己的亲叔叔下手的人,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有谁信? 宋瑜耷下脑袋,紧握的双拳上青筋鼓起。 宋祁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老五,你若是恨皇叔,皇叔今日就会让你永远留在这禁闭室里。”宋瑜全身一僵,呼吸一窒,下一秒,宋祁眼中又恢复了平静无波,淡淡道:“好好在这里反省。” 说罢转身。 “皇叔!”宋瑜忽地大喊一声,宋祁回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宋瑜一咬牙,带着不解和急切,大声问道:“皇叔,父皇说不管是我们几兄弟中的谁坐上了皇位,都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因为那是您不要的,不是我们真正赢得的,所以父皇不能原谅侄儿对您下手。皇叔,侄儿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们都不需要明白。”宋祁眼中一冷,不再给宋瑜开口的机会,快步离开。 三十一、求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从大理寺出来,宋祁马不停蹄赶回逸亲王府,埋藏在心底的伤口再次被揭开,现在他迫切地想见到心里的那个人,只有如此,才能平息心中翻涌的情绪。 然而匆忙回府,得到的却是顾安年回了永济侯府的消息。 “王爷,要不老奴立即去接侧妃娘娘回来?”福禄小心翼翼问道。 他瞧见了主子脸上沉闷不愉的神色,猜想定是发生了何事,是以也心生担忧。 宋祁沉默良久,最终摆了摆手,转身去了书房。 福禄留了个心眼,叫来一个小丫鬟,吩咐她去永济侯府报声信,让侧妃娘娘尽快回来。 再说顾安年匆忙赶到永济侯府,去给太夫人请了安,便被迎进了暖香苑。 项氏早已在偏厅等着,一见顾安年,挂满焦虑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惊喜,忙拉着顾安年进了厅内,关上门说话。 “安年,你可要救救你表兄啊!”项氏第一句话便直奔主题,语调哀切。 顾安年听到“表兄”两个字,不动神色地抽了抽嘴角,这亲戚关系倒是攀得好。心中暗自好笑,她温言安抚道:“母亲莫慌,五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度过此劫的。” 虽知晓这只是安慰的话,项氏听了却依旧是松了口气,宽心不少。在她心里,她的年姐儿俨然已经成了她的支柱,只要有年姐儿一句话,她就比吃了定心丸还要安心。 稍稍冷静下来。项氏由顾安年扶着到塌边坐下,喝了口凉茶醒神,叹道:“母亲也是被瑾贵妃报来的消息唬住了,这才慌了神。” 顾安年拍抚着她的后背顺气。笑道:“瑾贵妃娘娘护子心切,言辞自然是急切了些,如今五皇子只是暂时被关禁闭,我们切不可自乱阵脚才是。” 项氏连连颔首道是,顾安年眼珠一转,状似不解问道:“也不知五皇子是犯了何错,竟惹出这般祸来?” “这……”项氏犹豫了,瑾贵妃写与她的信中提到了缘由,只是她不知如何向顾安年开口。毕竟这事与逸亲王有关。她担心顾安年一旦知晓,会不愿帮忙。 顾安年见项氏犹豫不定。眼中闪过了然。安抚一笑。道:“母亲,若是不便透露便罢了,女儿一会回王府与王爷求求情。想必王爷会答应的。” 闻言,项氏心中惭愧,却也大大松了口气,拍了拍顾安年的手背,欢喜道:“母亲没有白疼你一场。” 顾安年乖顺一笑,被项氏拉着两人挨着坐下。 解除了心腹大患,项氏这才有心思问起顾安年扶正为逸亲王妃一事。 “听说圣旨已经下来了,可定了大婚是哪一日?”一扫方才的焦急担忧,提起扶正一事,项氏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顾安年含笑颔首。回答道:“定了,八月十四。陛下还封为女儿为一品诰命夫人,赏金万两呢!”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骄傲之色。 “好好好!”项氏欢喜地连连点头,细细琢磨了一番,喃喃道:“八月十四倒是个好日子。”又忽地想起什么,惊道:“那岂不是与逸亲王殿下行冠礼在同一日?!” 顾安年淡笑应了一声是,项氏顿时喜不自胜,忙不迭颔首笑道:“这个日子好,双喜临门,逸亲王殿下行冠礼与大婚的仪式一同举办,此等大事,必定要大肆操办,到时想必是热闹非凡,风光无限!” 顾安年脸上露出几分娇羞之色,项氏见了更是开心不已,又是一番感慨叹息,竟说起了顾安年幼时的事情。顾安年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不动神色继续陪着项氏说笑。 项氏本想留顾安年小住几日,但见逸亲王府派人来接,她也就不留了,只悄声嘱咐几句,便放顾安年离开。 从暖香苑出来,顾安年舒了口气,她发现,自嫁到逸亲王府后,每次面对项氏,她心中都莫名沉重,与每次回到逸亲王府的烦闷不同,那是一种亏欠的沉重。 七月的傍晚,残阳如血,将本就五彩缤纷,色彩斑斓的花园映照地更繁花似锦,顾安年领着青莲走在中庭的花园游廊上,迎面吹来的风有几分湿热,带着夏日特有的韵味。 “娴侧妃娘娘。”游廊前头传来清亮的叫唤,顾安年将视线从姹紫嫣红的花簇中收回,抬眼望去,是一身薄纱青衣的顾安绣立在游廊转角处,脸上带笑,眼带疏离。 顾安年是有封号,有品级的侧王妃,顾安绣这般唤按理她并没有错,只是作为亲姐妹,这般称呼就着实生疏了。 弯起嘴角,顾安年颔首示意,客套道:“许久不曾见五姐姐,五姐姐愈发风姿卓著了。” 顾安绣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行太过生疏,不利于自己的目的,她忙顺着顾安年的称呼,温和笑道:“七妹妹过奖了,是七妹妹愈发端庄秀丽了才是。”说罢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却没有出口。 顾安年含笑接受了这番赞美,见顾安绣欲言又止,她好心替她开了头,道:“五姐姐可是有事?若无事,妹妹要回王府了。”也是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大抵猜到了顾安绣在这里拦她的目的,方才项氏又再次向她抱怨了顾安绣不愿说亲一事,若是她没有猜错,顾安绣还惦记着陆方伯,此番也是为了向她打听陆方伯的消息。 闻言,顾安绣眼中闪过焦急,咬了咬下唇,她揪紧手中丝帕,支吾半晌,才羞怯道:“七妹妹,你时常陪在逸亲王殿下身旁,可……”顿了顿,垂下头接着道:“可曾听闻过陆、陆公子的消息……” 好不容易挤出这一句话,顾安绣已双颊涨红。 向旁人打听旁的男子的消息,此等大胆举动,若顾安绣不是在农庄长大,怕是她无论如何也问不出这话来的。 虽是意料中的事,但顾安年还是不免有些吃惊,不过她倒是能理解顾安绣为何会对陆方伯念念不忘。 比起寻常大家闺秀喜欢的斯文俊逸的文人墨客,顾安绣这般在乡间长大的女子,性子更为直爽活泼,自然更倾心于英勇雄壮,不拘小格的武者将士。 陆方伯的消息,顾安年多少还是听闻了一些的。在年初前几个月,因着宋祁的伤势与计划,她并未关注西北的消息,直到除去了莫正德,她才间或听闻了一些零散的消息。 大多都是陆方伯用兵如神,少年英才屡建奇功的消息,详细的情况顾安年不知晓,但陆方伯还活着这件事,她是肯定的。 想了想,她如实对顾安绣道:“军中之事王爷甚少在我面前提起,我只知陆将军如今一切都好,并无大碍。”话音刚落,她便看到顾安绣眼中闪过欣喜于放松。 脸上挂着掩不住的喜悦,顾安绣攥紧丝帕,真挚道谢:“多谢妹妹告知姐姐此事。” 顾安年客气一笑,两人寒暄两句,顾安年便离开了。 回到王府时,已是掌灯时分。 福禄闻信等在王府门前,见顾安年的马车回来,忙迎了上去。 顾安年不知晓宋祁回府后心情不愉的事,下了马车,见福禄迎上来,便问道:“公公差人到永济侯府递消息,可是有何要事?” 福禄苦了一张脸,落后一步跟在顾安年身后进府,轻声道:“回娘娘的话,王爷午后才回的府,回府后便一直关在书房内,不吃不喝的,也不许打扰,不知是怎的了。” 他从来都知道自个儿主子脾气大,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只是自娴侧妃来了后,王爷发脾气有人镇得住了,这不娴侧妃一不在,王爷脾气上来了,他就措手不及了。 顾安年扬了扬眉,转念一想,含笑吩咐道:“匆忙赶回来,本侧妃还未用膳,要劳烦公公去备一桌酒菜了。” 对顾安年的话,福禄是无条件遵从的,闻言立即躬身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说罢便转身去厨房吩咐了。 “去书房。”福禄一走,顾安年领着青莲直奔墨轩阁书房。 书房里没有点灯,从外往里看,黑漆漆的一片,顾安年微皱双眉,转首对身后一众丫鬟道:“你们在外面候着。”拿过丫鬟手中的烛台,独自一人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小七回来了。”几乎是顾安年一推开书房门,宋祁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奈呼出口气,借着微弱的烛光,顾安年绕过摆满玉石瓷器摆件的博古架,以及收拾地整整齐齐的书架,避开议事厅里的桌椅,寻到灯台。 一盏盏琉璃宫灯被陆续点亮,书房里亮如白昼,顾安年点亮最后一盏灯,将手中的烛台吹熄,转过身不赞同地望向坐在太师椅宋祁。 迎着她责备的目光,宋祁咧嘴一笑,笑容中却有几分僵硬。顾安年不禁心中一痛。 看到她眼里的心疼,宋祁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狼狈,长长吐出口气,不再硬撑,苦笑着搓了搓脸,恢复了一脸失神茫然。 “这是怎么了?”顾安年皱眉走到他身边,双手捧着他紧绷的脸,望进他无神的眸底。 宋祁摇头,望着顾安年溢满担忧的双眼良久,薄唇微启,颤抖良久,才缓缓道:“小七,你知道我为何要对他们一再隐忍吗?” 三十二、回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摇头,望着顾安年溢满担忧的双眼良久,薄唇微启,颤抖良久,才缓缓道:“小七,你知道我为何要对他们一再隐忍吗?” 他们……不用猜也知道指的是哪些人。 瞳孔微缩,指尖微微一颤,顾安年沉默良久,最终轻柔一笑,将他抱进怀里,语调轻松道:“你想说就说吧,我不介意听你唠叨。” 良久,怀里传出闷闷的一声“嗯”,宋祁抱住眼前人蹭了蹭,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几分暗哑,娓娓道来。 “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十年前说起。” “世人皆说人心是偏着长的,这句话在父皇身上体现地尤其明显。” “我从小便知晓,父皇和母后待我与其他兄弟是不同的。我一出生,父皇便封了我为亲王,待我周岁,父皇在去世前赐予我乌金弓与调兵兵符,允我随意调动大匡朝五成兵力,可见父皇对我的偏宠,更不用提旁的各项特例与恩赐,可以说,古往今来,除了我,没有第二人受过此等荣宠。” 说到这里,宋祁脸上闪过骄傲的光。 “出生封王,年幼握兵,是何等风光的事?从我记事起,我便以此为荣,母后的期许,皇兄的鼓励,让我立誓要成为一个真正值得父皇骄傲的儿郎。我还记得,那时在宫中……” 絮絮叨叨,宋祁说了很多,尽管有很多无关轻重的往事,尽管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这并不妨碍顾安年认真倾听。 随着缓缓的述说,宋祁渐渐陷入了回忆中。 圣武帝戎马一生,最重子嗣,老来得子。自是欢喜非常,对这个么子的宠爱自然便不同一般。因此,宋祁成了大匡,乃至古来最早封王的皇子,且封的还是亲王,也是史上最早握有兵权的王爷,拥有的是一个王朝的一半兵力。 论起尊贵,即便是后来称帝的永成帝,也不及他的一半。 圣武三十九年,圣武帝在宋祁满周岁后立下两份遗诏。一份交由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宋祁与永成帝的母后――昭德皇后秘密保管。一份交由丞相保管。 不久后,圣武帝驾崩,丞相宣读遗诏。永成帝继位称帝。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九年,当年牙牙学语的孩童已长成翩翩少年郎,小小年纪,便已是风姿卓越,风华无限。 永成九年,年仅十岁的宋祁与新晋新科状元斗文,状元郎叹而辞官,后又得孟赵两位老将军的大肆赞扬,逸亲王之名。可谓冠盖满京华。 少年得志,加上本就聪颖睿智,宋祁难免有些骄傲跋扈,为此,他不少受永成帝的训斥,只是他并不将疼爱自己的兄长的教训放在心上,照旧我行我素,在宫里宫外都是横着走。 永成帝比宋祁年长近十六岁,年少登基,需要操心的事自是不少。登基九年来,他不仅要稳固还未坐稳的皇位,要励精图治,还要处处留心幼弟的安危,可谓殚精竭虑。 即便如此,他也并未有半句怨言,对幼弟更是疼惜无比,既为兄,又为父。 然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娇惯,无忧无虑的宋祁却并不能体谅兄长的辛苦,年幼无知,却又心比天高,即便再早熟,也不知晓荣耀的背后,暗藏的是杀机。 一次暗杀,让逞强的宋祁尝到了教训。 身受重伤,又中剧毒,只有换血一法能挽救性命,在生命岌岌可危之时,是永成帝毅然决然用自己的血救下他,从那一刻起,宋祁的心中便知,这个世上除了母后,只有兄长是全心全意待他。 “当时,重伤未愈的我拉着母后的手,发誓会在有生之年,全心全力辅助皇兄,让大匡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王朝!”宋祁弯起嘴角,眼中有自信,有骄傲,还有嘲弄。 心底一颤,顾安年抚了抚他的肩膀,眼中涌起浓浓的疑惑。宋祁所说的年少誓言,与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并不一致,她不认为宋祁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所以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问,因为她知晓宋祁马上就会告诉她。 “小七,你知道母后听了我的话,是如何反应的吗?”宋祁突然直起身,直直望着顾安年,漂亮的桃花眼中泛着悲凉。 心口一阵阵揪痛,顾安年皱起眉,捂住他的双眼。宋祁愣了愣,随即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对她笑道:“我很好。” 很好,只是回想起那些事,有些迷茫,有些感慨罢了。 顾安年不知可否,任由他紧握着自己的手。 她想,一定是皇后的那句话,改变了一切。 给了顾安年一个安抚的笑,宋祁深呼吸几口气,收敛好外放的负面情绪,才缓缓道:“母后问我――祁儿,你想做皇帝吗?” 虽已猜到是一句举足轻重的话,却不想竟是这般惊天动地,顾安年惊得全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只下意识地愣愣瞪大眼张大嘴。 见她这幅呆愣愣的模样,心中的阴霾奇迹般地消散了许多,宋祁不禁弯起唇角,笑道:“当时我与你的反应是一样的。” 意识到失态,顾安年忙整理好表情,瞪了宋祁一眼,沉思片刻,才皱起眉问:“难道是与先皇交与先后的那道秘密的遗诏有关?”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为何昭德皇后会对宋祁说出那样的话。毕竟当时在位的,也是昭德皇后的亲生儿子,她就是再偏心,也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样的话来。 宋祁的回答是微微一点头。 长叹一声,他无奈道:“后来,母后将那封遗诏的内容告诉了我。原来父皇一直想把皇位传给我,只是当时我太年幼,无法继位,是以他才会想到皇兄。” “父皇知晓皇兄是真心疼我,是以才放心地把皇位交给了皇兄,那份遗诏的内容便是嘱咐皇兄在我年满十五岁后,将皇位传给我。” 听到这里,顾安年再次目瞪口呆。 宋祁抚了抚她的脑袋,淡淡一笑,接着道:“当时母后也只是想知道我的意愿,并没有一定要我坐上皇位的想法,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并不希望我做皇帝。只是我们都没有料到,那番话,会被来探望我的皇兄听到。” 这次,顾安年是直接倒吸一口冷气。七月酷暑,她却感觉如坠冰窖。 三十三、缘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若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人,是宋祁无法割舍的,那个人就是顾安年。 若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是宋祁无法放下的,就是十年前的那一场刺杀引发的种种。 那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因为扎得太深,这么多年来,就连触碰都不敢。 然而,当伤口一再被揭开,当埋葬的过往被赤裸裸刨开,当自己的隐忍招致的是那样的下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独自一人承受。 他需要一个人与他一起承担面对,那些永远不愿提及的过往。 永成九年的夏天,那场刺杀让宋祁醒悟,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存在。 有人想要他手里的兵权,有人想要以他威胁皇兄,也有人畏惧他的才能与权势,自以为尊贵无比的他,实际上,却是那些每日对着他讨好恭维的人,眼中的一根刺。 然而醒悟并不代表成长,真正让他一夜长大的,是那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宋祁和昭德皇后都不知晓两人的话,在无意间被永成帝听到了,而且只是听到了一半。 “母后,若是在这次受伤前,您问我是否想当皇帝,儿臣会说毫不犹豫回答您,儿臣想。” 这是在震惊过后,宋祁回答昭德皇后的话,也就是这一句话,让永成帝愤然转身,让两兄弟的感情开始变质。 那之后,不管是宋祁,还是昭德皇后。都未曾再提起过那日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那般,只是永成帝的心却渐渐变了。 即便封了王,也有自己的宅邸。但因着尚且年幼,是以宋祁依旧住在宫中。 养伤的那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因为伤势过重,即便有最好的药,最好的御医,宋祁也免不了要受罪。天气炎热,伤口极易发炎,每每发炎。他都会发热。烧地最厉害的一次。是几乎要了性命。更别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稍微动弹,都要钻心般疼。 身体上的疼痛尚且能忍受。心灵上的压力却是无可消除的。 自听过昭德皇后的那番话,宋祁便一直处于愧疚不安之中,每次见到永成帝,他都有种抬不起头的亏欠感。于是,他开始躲闪永成帝的眼神,开始敷衍皇后的关怀,也正是因此,他忽略了疼爱他的皇兄看他的眼神的变化。 这份心情煎熬着他,让总是无忧无虑的他开始了失眠。 有时候宋祁也会想,若是当时自己不顾虑那么多。只是没心没肺地活着,或许他往后的一生,都不会有那样痛苦的回忆。 身体上的痛苦,心灵上的煎熬,让宋祁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不过短短几日,他便消瘦了一大圈,急得一群太医团团转。 那一夜,是一个宁静的夏夜,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如华,不管是锦鲤池与荷花池里的青蛙,还是花草从中的鸣虫,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宋祁在凉榻上辗转反侧,因为闷热,脑门上,身上都是一层汗水。 已是夜深,就连守夜的小太监,都趴在桌边睡着了,宋祁长长呼出口气,刚想要坐起身来出去吹吹凉风,却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下意识地躺下闭眼装睡,等着脚步声接近。 厚重的红漆木门被推开,传来吱呀的声响,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耳尖微颤,屏气凝神注意着门口传来的动静。 门被推开,清亮的风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宋祁感到身上一阵凉爽,片刻的寂静后,他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所在的凉榻走来,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当脚步声在塌边停下,熟悉的气息让他一下就猜到了来着是何人。 心头涌上欣喜,还有疑惑。 半夜三更的,皇兄到他房里来作何? 带着疑惑,正打算睁开眼询问的宋祁,却听到了那句似叹息,又似不解的话,带着浓浓的嫉恨,与迷茫。 “十三,你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 那一刻,身上的燥热,与心底的烦闷,都凝结成冰,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当时那般觉得冷,就像是在寒冬腊月,被推入了千尺寒潭,冷彻心扉,冰凉入骨。 “你已经得到了那么多,父皇的恩宠,母后的偏爱,无上的才华,现在,你还要来抢走朕的皇位吗?你怎么还不满足……” 颤抖的,冰冷的手抚上脸颊,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强逼自己放松身体继续装睡。 然而,眼角却已经悄悄湿润。 很想立即坐起来,大声告诉他视如父亲的皇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抢皇位,就算是在想做皇帝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抢。 可是他却退缩了,因为畏惧和震惊,他选择了逃避。 那之后是一阵沉寂,周围的一切都在远离,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唯有脸上被轻抚的触感异常明显。 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被柔软的锦帕擦干,轻柔的动作让宋祁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能感受得到,皇兄对他,还是如以往那般疼爱的。 然而那双手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全身一僵,屏住了呼吸。 锦帕蒙在了口鼻上,在脸上轻抚的手也滑到了脖颈上掐住,往日总是温柔唤他的声音带着悲痛,哽咽道:“十三,哥哥什么都可以给你,唯有皇位不可以!那是父皇对哥哥看重的唯一体现,哥哥不能让给你……你不要恨哥哥,下辈子,哥哥一定做牛做马补偿你!” 他第一次听到温柔坚强的皇兄哭泣,心里的震惊让他甚至忽略了如今的处境。 直到窒息的痛苦感侵袭大脑,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皇兄竟然要杀他! 皇兄知道了那道遗诏的事! 恐慌与惊愕在脑中爆炸,忘记了自己是在装睡,他下意识挣扎起来。 只是被捂住的嘴无法发出声音,紧紧掐在脖子上的大手坚硬如石,根本无法撼动半分,胸腔的起伏越来越小,脑中一片混沌,手脚虚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去挣扎,他只能无力地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心中不知道是痛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他最敬爱的皇兄,他发誓效忠的兄长,不惜以命救他的兄长,竟然会对他产生这样的念头……竟然会……想要杀他…… 这是他连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突然又觉得好笑,这样,是否他就可以不用再为那些事烦恼? 绝望过后,是一种解脱。 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若是连这份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之情都是假的,他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倒不如就这般死去,也好过麻木地活在世上。 放弃了挣扎,他安静地等待死亡。 然而在最后一刻,掐在脖子上的手骤然抽离,捂在嘴上的帕子也被急切地拿开,坐在塌边的那个人猛然起身,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有什么从眼眶里流出,滚烫无比,在头脑恢复清醒前,身体先意志一步动作起来。 双手紧紧护在脖子上,他躬着身子张开嘴贪婪地大口呼吸,大量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胸腔,将他呛得连连咳嗽,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停下。 身上没有一处不痛,然而最痛的却是脖子上的伤,以及心底的伤。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因为害怕与难过痛哭失声。 “祁儿?!祁儿!”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他虚弱地抬起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他视如母亲与姐姐的皇嫂,下一刻,他再也坚持不住,意识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那之后,他一直高烧不退,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父皇,看到了母后,还有皇兄,皇嫂,以及许许多多的,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对他笑脸相迎,温柔亲切,然而下一刻,所有的面孔都会变得狰狞无比,纠缠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不停地在这样的梦境中沉浮,直到两日后,他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原本开朗活泼的少年,开始变得沉默阴沉,有时候甚至几天都不会说一句话,直到敦亲王一家被抄斩,他才又渐渐活跃起来,只是性子却变了。 然后是昭德皇后的去世。 再然后,是十四岁那年的自愿请战,奔赴战场,一去便是四年。 听完这一切,顾安年只觉心口压了千斤巨石,沉重地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从来不曾想过,宋祁会有如此的遭遇,她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原因,造就了如今的宋祁。一个看似无情,实则多情的,矛盾的宋祁。 沉默良久,她轻声道:“皇上对你的看重,是真的。” 若不是真的,这个世上早已没有宋祁这个人了。想到这里,顾安年愈发用力地抱紧怀里的人,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让她心底发颤。 “我知道,”宋祁笑了笑,轻轻喟叹一声,回抱住眼前的人,道:“也正是因此,我为皇兄驱赶侵犯的敌国,为皇兄祛除朝中毒瘤,尽我所能稳固大匡江山。但这些还是不够。在那之后,或许是因为愧疚,皇兄对我愈发宠溺,他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我,因此而忽略了他自己的孩子,以至于那些孩子每次看到我,都是又羡慕,又嫉妒……” “我不希望那些孩子恨我,所以我代替皇兄去关爱那些孩子……” 三十四、条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就如宋祁自己所说的,一开始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抢走了侄儿侄女们的宠爱,因为愧疚和不安,所以他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倍地疼爱所有的皇子公主。 以至于到后来,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开始依赖他,甚至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不管他们做错什么,皇叔都会原谅他们。 可以说,宋瑜和宋璟所做的一切,是宋祁自己造的因。 这也是宋祁不想追究的原因之一。 听完了这一切,顾安年沉默了许久,心里有心疼,有怨恨,有感慨,也有无奈,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苦笑着摇头,道:“严格说来,你们都没有错,只是你不知道如何做才是真正对他们好,而他们没有学会体谅,只懂得一味地索取。” “听你的口气,仿似很了解?”宋祁扬了扬眉,神色间显出几分轻松。 倾诉过后,虽然还是无法释怀,但比起闷在心里,独自一人承受,现在要好受许多。 闻言,顾安年不由讪笑道:“旁观者清罢了。” 不是了解,只是也有过不知晓如何正确对待感情的经历罢了。 若不是经历过上一世,若不是听说了宋祁的过去,她也不会有此体悟。即便是现在,她也不过是知道这么个理,更多的也是没有参透的。 宋祁将人往怀里揽了揽,笑道:“现在你这般说了,往后我也要看清才是。”顾安年只是笑笑,然这不是不信宋祁会真的放下。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见宋祁神色已经缓和,顾安年嗔笑道:“这悲春伤秋也伤完了,大王爷可愿意移驾到偏厅用晚膳啊?” “咳咳,”宋祁尴尬地清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窘迫,故作稳重道:“本王忙于政务,连时辰都忘了,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是该歇息用膳了。” 说罢一撩衣袍潇洒起身,雄纠纠气昂昂地出了书房。顾安年掩唇偷笑,跟在他身后。 顾安年能感受得到,宋祁的心结还未完全解开,只是她无能为力。这样的陈年旧伤,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治愈的。唯有让时间来抚平。她能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边。 仅仅一封信。还不足以定宋瑜的罪,特别是在宋祁否认那是宋瑜的字迹后。 家丑不可外扬,宋瑜被关入大理寺禁闭室的真正原因。只有少数人知晓,而这少数人,自然是不会四处宣扬此事的。毕竟事关皇家颜面,没有人敢等闲视之。 永成帝命令大理寺秘密调查,然而收效甚微。 并不是说宋瑜没有露出马脚的地方,只是在大理寺的人寻到证据前,宋祁就已经将一切蛛丝马迹销毁,以至于大理寺的人辛苦几日,做的都是无用功。 然而,在行动的不止宋祁一人。 顾安年告诉宋祁——宋瑜的贴身大丫鬟是宋璟的人。此举意义明确,是为了防备宋璟。 宋瑜被揭穿一事,背后的主使不难猜测。 翠蓝在宋瑜身边潜伏了如此之久,又是宋瑜的心腹丫鬟,必然知晓宋瑜的很多秘密。如今宋瑜大难在即,只要罪名被证实,以永成帝对宋祁重视,宋瑜注定无翻身之地。如此关头,宋璟不可能会不动这步棋。 宋祁明白顾安年的暗示,立即便派人去了五皇子府,想要将那名唤作翠蓝的丫鬟劫走,只是派去的暗卫扑了个空,翠蓝早已销声匿迹。 可想,宋祁依旧是慢了一步。 在宋瑜关入大理寺的第六天,一直没有进展的调查有了突破,一名自称是五皇子贴身大丫鬟的柔弱女子来到了大理寺报案,所报正是五皇子谋害逸亲王一事。 那形容憔悴的女子,正是翠蓝。 大理寺不敢等闲视之,急忙将此事上报了永成帝,永成帝吩咐将人带入宫中亲自问话。 宋祁得到消息时,翠蓝已经被带入宫中,他连更衣都来不及,当即便策马赶往宫中。 然而终究是迟了一步,宋祁赶到宫中时,翠蓝已经将宋瑜所做的一切招认。 翠蓝被带了下去,宋祁立在御书房大殿之中,沉默地望着神色疲惫的永成帝。 良久,永成帝叹出一声,怅然道:“十三,是皇兄对不住你……” 他也知道自己的偏宠带给幼弟的是负担,是危机,但是他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愧疚与不安,他只想尽自己所能地弥补他,弥补年轻时,自己所犯下的错。 宋祁没有言语,眼中微沉。 永成帝苦笑一声,暗嘲自己的痴心妄想,这么多年遮遮掩掩地逃避,不愿提及只言片语,如今却还想着能够求得谅解。 那个晚上,是他一生都不愿回想的。 他差点因一时的贪念与冲动,铸下大错。 即便在最后关头他仓惶而逃,也终究掩饰不了他对最疼爱的幼弟痛下杀手的事实。 再过一个月,便十年了,整整十年,他始终无法忘却,十年前的那个深夜,十三在自己手下渐渐失去生命的样子,还有紧紧掐在十三脖子上的,自己的手…… 这段时间,他总是因为一个梦,在半夜被惊醒。 他梦到那个晚上的事,梦到自己掐着十三的脖子,而十三瞪大眼,一遍遍哭着问自己为何要杀他…… 那些场景如一把把利刃,将他慈爱和蔼的面具划地支离破碎,露出里面丑陋的真面目,那因为嫉妒和贪婪而扭曲的面容,丑陋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 他以为,这一生,只要自己全心全意地补偿十三,就可以让自己在这个皇位上活得心安理得,他甚至打算。待自己知命之年后,就将皇位还给十三。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十年前,他险些亲手掐死自己的亲弟弟。十年后,他的儿子,竟然要下毒害死他最疼爱的弟弟! 所以他无法原谅! 将那个名唤翠蓝的女子提供的书信,以及毒药扔到宋祁脚边,永成帝压抑着怒气,厉喝道:“十三,这就是老五谋害你的证据,看到这些,你还要替老五说话吗?!” 宋祁弯腰捡起地上的书信和小瓷瓶,细细看过之后。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见状。永成帝愤愤然哼了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听到这一声,宋祁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终于开了口:“皇兄。臣弟不为老五辩解,臣弟只是希望皇兄能网开一面,饶过老五这一次。就像……当年你放过臣弟一样。” 永成帝神色一变,眼中闪过深深的悲伤。 宋祁顿了顿,呼出口气,接着道:“皇兄,你能放过臣弟这个心腹大患,难道就不能放过你的亲生儿子吗?” “这不一样!”永成帝急声反驳,话一出口,又不由恼怒地捶了下桌面。恨恨道:“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老五他不忠不孝,背德弃义,又怎能与你相比!” 宋祁摇头苦笑,道:“皇兄,老五会做出如今这等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永成帝一怔,嘴角轻轻蠕动,终是垂头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见状,宋祁撩起衣袍直直跪下,沉声道:“皇兄,臣弟恳求你饶过老五。” 永成帝面上一动,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喝道:“你竟然为了那个逆子下跪求情?!” 也不怪永成帝大惊小怪,除了先皇与昭德皇后去世时,宋祁下跪过,其余时候,即便是面见永成帝,也没有跪拜过。如今,他为了保住宋瑜,竟然下跪求情,永成帝如何能不惊? 而惊讶之余,却是更为怒火冲天。 然见宋祁眼中满是倔强,永成帝又不由无奈摇头,他自小便拿这个弟弟无法。 宋祁见永成帝如此大惊小怪,不禁觉得好笑,道:“皇兄,臣弟可不单单是为了替老五求情才下跪,也是感谢你这些年对臣弟的恩宠。这些年来,你既为兄,又为父,又是一朝天子,难道还受不起臣弟这一跪?” 永成帝气得吹胡子瞪眼,说的好听,不过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知晓这一跪自己会不忍拒绝罢了。 其实永成帝是真的误会宋祁了。 宋祁笃定永成帝会答应他饶过宋瑜,是以这一跪看着是在为宋瑜求情,其实是他在为自己即将离开京城,向永成帝表示歉意以及感激罢了。 如今已将近七月底,离他大婚与行冠礼的日子已经不远,他很快就要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也有几分惆怅,脸上露出几分哀伤来。 永成帝不知宋祁的心思,见状只以为他是心软,不忍宋瑜获罪,心中不禁不软,叹道:“罢了罢了,就依你……”话未完,永成帝脑中忽地灵光一闪,话锋一转,道:“要朕不追究也行,只是,十三,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宋祁眼皮一跳,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他试探道:“不知皇兄有何条件?”其实心里已经把趁火打劫的永成帝埋怨了不下千百遍。 “除非你留在京城,否则朕不会饶了老五!”永成帝一锤定音。 他也看出十三志不在朝政,想要远离京城,经历了这么多,他也知晓自己所给他的权利都是负担,是以他也不逼迫他一定要在朝中助他了,只要能时常见到面就行。 “这……”宋祁犹豫了。 ps: 从隔壁叔叔家借到了他家的无线网的密码,偶终于又可以联网了,呜呜…… 这么多天不在,都不能及时感谢大家的粉红和打赏支持,真是太抱歉了,希望大家不要见怪,么么哒~~~ 在这里,要特别感谢不能上网这几天,帮偶发文更新的小雨亲,sih-han亲和墨岚亲,么么哒~~~ 最后,因为突然降温,偶很悲催地中枪了,所以今天不能双更了,希望大家见谅,么么哒~~~ 三十五、摊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对一个良善之人而言,用自己的自由换一个人的性命,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但宋祁从来就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以往他能对宋瑜和宋璟一再纵容隐忍,是看在永成帝的面子上,也是因为他知晓那对自己的影响不大,然而如今,在知晓下毒之事后,他能不报复,还替宋瑜求情,就已经是极限。 若还想让他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是不可能的。 这是他的了断,从今而后,不管这些皇子公主再犯下何等错,他都只会袖手旁观。 再者,现在他有了小七,任何的决定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 细细斟酌过后,宋祁抬首迎视永成帝,淡漠道:“皇兄已经允了臣弟请封地一事,如今,臣弟既已有了封地,若还一直留在京城,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惹人诟病?” 永成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暗暗懊恼当时不应该答应请封地一事。 当时十三同时提出请封地和卸职,他原是都不想答应的,只是他深知十三的性子,若是一个都不应,怕是会引得十三脾气上来,一言不合直接走人,是以情急之下,他便应了请封地一事。 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永成帝只好另想办法。 苦思冥想好一阵,永成帝也想不出法子来,最终,只好一改方才硬气的态度,用商量的口气道:“就算不是为了老五,如今西北战乱未平。你作为后方统帅,难不成要不闻不问?” 宋祁神色未变,道:“如今西北战乱之事皆由兵部尚书周胜周大人处理,皇兄勿需担忧。” 所有的退路他都已经打理好。是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 永成帝气得瞪大了眼,哼哧哼哧好半天,也寻不出反驳的话来。 自年前宋祁病重开始,西北之事就全部交由了周胜处理,一直以来,周胜行事果决,事事处理得当,从未出现过错,还立下不少功劳,永成帝就是想挑刺儿。也挑不出一丁点来。 永成帝也不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也肯定周胜的能力。是以面对宋祁理直气壮的陈述,他只能气恼地干瞪眼。 宋祁亦毫不退让,双眼溢满坚定与倔强。与永成帝对视。 两人僵持良久,最终永成帝一拍桌,怒然起身,喝道:“朕不管你有何理由,在西北之乱平息前,你必须留在京城!”说罢拂袖而去。 宋祁苦笑,他知道这已经是皇兄最大的退步,此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皇兄,臣弟明白了,还请皇兄饶过老五。” 永成帝背影一顿。双手负在背后,仰首叹道:“君无戏言。”而后不再停留,快步跨出御书房殿门,消失在殿门外。 宋祁耸耸肩站起身来,看来想离开京城,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西北战乱之事解决了。 三日后,因证据不足,宋瑜被无罪释放。 在得到消息的瞬间,宋璟气得浑身发抖。 他暴露了暗藏几年的棋子,运用了一切势力,原以为可以永除后患,却不想宋瑜竟然能安然无恙地活着从大理寺出来! 他精心布的局,耗费了无数心血,就这般前功尽弃了,他如何能不气! 然,最让他气愤的是——皇叔竟然会原谅宋瑜,还替宋瑜求情! 他知道,一定是因为皇叔在背后求情,父皇才会无视那些证据,赦免宋瑜;他也知道,是皇叔在暗中护着宋瑜,他派去取宋瑜性命的暗卫才会无功而返。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皇叔在从中作梗…… 气愤的同时,宋璟心中还有嫉恨,以及深深的无力和挫败感。 他再次深深地体会到,自己远远不是皇叔的对手…… “啊——!为什么——!”狠狠扫落桌上的笔墨纸砚,宋璟红着眼睛发狂地大吼,野兽般的嘶吼,将一旁的宁秋霜吓得浑身颤抖,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直到把书房砸地面无全非,宋璟才喘着粗气稍稍冷静下来。宁秋霜咽了口口水,心惊胆战地抖着双脚靠近,想出言安慰安慰宋璟。然不待她开口,宋璟冰冷嗜血的目光猛地刺过来,吓得她不敢再动弹。 “备马!本宫要去逸亲王府!”收回视线,宋璟理了理衣襟,一边大声吩咐,一边阔步迈出书房。他跨出门槛的瞬间,宁秋霜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满地狼藉之中。 好可怕……太可怕了……宁秋霜捂着心口,感受着不规则跳动的心脏,犹自心惊。 她从来不知道,宋璟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全身无法动弹。想起先前自己种种放肆行为,庆幸宋璟放过她的同时,又后怕不已。 另一边,宋璟策马赶到逸亲王府,翻身下马后,不等通报,便沉着脸直直闯了进去。 守门的将领原要去拦,却在徐飞的示意下放了他进去,但还是派了人先进去通报。 这边宋祁刚得到禀报,下一刻宋璟就闯了进来。 宋祁正在书房与周胜等人商议西北战事,宋璟气腾腾地冲进来,当即让在场众人都不悦地皱起了眉。 “出去!”宋祁眸中一片冰冷不动如山,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 宋璟心中一颤,双拳紧握,垂首道:“侄儿鲁莽。”转身出了书房,关上门候在门外。 半个时辰后,书房的门才再次打开,议事的大臣们陆续出来,简单与宋璟打过招呼后,便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往书房隔壁的小花厅走。这情景让宋璟惊讶不已,议完事,这些人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回府的么? 不待他探究,书房里传出宋祁的声音:“进来吧。” 正了正神色,宋璟收敛心神,再次进了书房。 宋祁瞥了眼进来后就垂眉低眼,不发一语的宋璟,喝了口茶,淡淡开口:“何事。” 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暗光,没有如方才那般冲动,宋璟压下心头不甘与愤怒,低声道:“侄儿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叔解惑。” 扬起一边眉毛,宋祁哼笑一声,放下茶盏往后慵懒靠在椅背上,一手指尖轻敲着太师椅扶手,一手轻抚着杯沿,闲适道:“你是不是觉得皇叔偏心老五?” 心底的想法被看穿,宋璟抿紧唇角,抬头直视宋祁淡漠的双眼,恼怒道:“皇叔,侄儿只是不明白,五弟犯下此等大逆不道的罪行,您为何还要替五弟求情!” 听着这质问一般的话语,宋祁脸上的笑意愈深,眼中却愈发幽深难辨。宋璟心口一窒,头皮发麻,喉结微微滚动,强迫自己不躲不闪地迎视那凌冽的目光。 书房中刹那间一片寂静。 良久,宋祁哼笑一声,缓缓道:“老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扪心自问,你有何资格如此质问本王?本王会替老五求情,往后也会替你求情,自然,要等你落到和老五一样的地步时。” 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让宋璟脑中一片空白。 “本王想你还不明白。”宋祁弯起唇角,从桌上一堆书里抽出之前从徐清絮那里得到的信件,扔到宋璟面前,冷声道:“你自以为设计了老五,却没想到自己也是被设计的那一个。徐清絮留了老五的把柄,同样也留了你的把柄,她能给你老五的罪证,自然也能给老五你的罪证。如今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老五出手比你慢一步罢了。” 说到这里,宋祁眼中寒光愈盛。 若说整件事中,他最气愤是何,那就是宋璟派人潜入大理寺欲取宋瑜性命一事。 他看重血缘亲情,特别是手足兄弟之情,少时,他一直教导他们要重情重义,就是希望这群侄子往后在夺嫡之争时,能顾念这一份手足之情,而宋璟,是最让他失望的一个。 心中一片冰冷,宋祁语气愈发冷,道:“徐清絮主动将一切都招了,下毒之事,不仅老五有份,你也有份。本王想,你应该很清楚她为何如此做。” 徐清絮为何这样做? 自然是因为她既不是宋璟的人,也不是宋瑜的人,她效忠的另有其人。 静静躺在地上的信,苍白的颜色,在宋璟眼中突然变得异常刺目,仿似在昭示他的自以为是,嘲笑着他的天真,让他全身冰冷,如坠冰窖。 死死盯着扔到自己脚边的信,眸中燃起熊熊烈火,像是要把那信焚烧殆尽般,宋璟呆若木鸡,连一句解释都说不出口。 证据摆在眼前,他无从辩解,因为一切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宋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逸亲王府出来的,他的脑中一片混乱,有害怕,有慌乱,也有低落和悔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真的与宋瑜一样,需要皇叔的求情才能保命,在他自以为有足够权势的时候,这样的事,是对他的尊严最沉重的打击。 浑浑噩噩回到三皇子府,宋璟将自己关进书房,思考着要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而在宋璟离开后不久,顾安年接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远在千里的沈千,一封来自永济侯府。且,两封都是加急信件。 ps: 偶无法自拔地跳入了《爸爸去哪儿》的坑底,亲们请原谅偶暂时忘掉奋发的誓言,允许偶偷懒两天,嗷嗷~~~么么哒~~~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書海路人,云之彩水中月三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三十六、两封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几月前,沈千自赶回沈家庄后,便了无音讯,顾安年只从沈千秋嘴里,听到了有关于沈千的只言片语。 只知是沈家庄老爷子年岁已高,沈千要留在身边尽孝,而老爷子生怕他再一走便是十多年,是以便完全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不让他离开沈家庄。 从沈千秋的叙说中,顾安年大致了解到沈老爷子是个如何性子的人,也稍微能理解当初为何沈千会一走了之。 沈千的这封信,是沈千再三保证,又等到老爷子戒心没了那么重,才征得老爷子许可,派人送来的,可说是着实不易。 顾安年珍而重之地将信从信封中取出,认真浏览起来。 顾安年以为,这封信是有关于先前宋祁中毒之事的,却不想她只是猜中了一般。 信的前半部分,确实是有关宋祁所中之毒的。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一种植物,只需微量,便能让沢沉香木燃烧产生的香气迅速溶于水中,与白栮作用产生毒药。 那是一种生长于南部海域的罕见水草,名唤碧游丝,严格说来,它不能算是一种草药,因为它并没有任何毒性,以及药用价值。 碧游丝,形如其名,整体由细长柔韧如毛发的草叶,以及白色须根组成,无茎无花。在水中时,碧游丝呈现无色透明状,极难寻找,然在阳光下时,它却呈现出轻浅的碧蓝色,看着十分清爽漂亮。 信中提到。由碧游丝草叶碾磨出的汁液,无色无味,咋看之下与水无异,但就是这样不起眼的液体。只需蚂蚁体形大小那么一滴,就能让一桶水融入十担沢沉香木燃烧产生的香气。 看到这个数据,顾安年有些心惊,难道当时徐清絮只需用指甲轻轻一沾,就让普通的药变成能融入沢沉香气的药引,进而变成毒药,原来碧游丝的效果竟如此之强。 收敛心神,顾安年接着往下看。 后面却是与顾安锦有关了。 沈千在信中随带提到,顾安锦在半月前突然失踪,不知去向。洛靖远寻找半月无果。心急如焚。目前正赶往京城,预计近期会到达。 这倒是出乎顾安年的意料。 除了是被带走,她还真是想不出顾安锦为何会失踪。 难道是被宋璟。或是永济侯府的人发现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之前先生有提到过,说是洛靖远借由陆方伯与齐匀柯的帮助,已经在军营中谋得一份差事,与顾安锦一同住在军营中。 有陆方伯护着,又是在军营中,顾安锦与洛靖远被发现的可能性微乎甚微,被其他人绑架的可能性更是小,然除了这两个原因,顾安年着实想不通顾安锦为何会失踪。 除非是顾安锦自个儿跑了。 几乎是脑子里一冒出这个念头。顾安年便立马否决了。 这个可能性比被绑架的可能性还要小。 皱起眉,顾安年陷入了沉思,不过片刻,她又回过神来,忍不住暗自好笑。 这为顾安锦操心的习惯一形成,要改掉真是不容易。 在将顾安锦送到西北前,就已经打算从此一刀两断,再也不插手她的任何事了,但现在一听到她出事,还是习惯性地开始着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本能反应。 将看完的信放到一边,顾安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拿起另一封永济侯府送来的信。 信是项氏派人送来的,内容让顾安年大吃一惊。 宋姨娘怀孕了! 不是得宠的蒋姨娘,也不是年纪轻轻的吴姨娘,更不是项氏这个主母,而是这两年老实规矩,默默无闻的宋姨娘! 这无疑是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 惊讶过后,脑中忽地闪过一道光,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若隐若现,像是笼罩在迷雾中,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却又无计可施。 顾安年紧皱起眉,没有接着看下面的内容,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宋祁从书房出来,被告知顾安年在墨轩阁主房里等着他,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他满脸带笑寻了过去。 只是情况却与自己所想的不同。 见顾安年皱眉倚在塌边小几上,连他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宋祁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悦。然见她面露苦恼之色,便知定是发生了何事,他也就放下心中的计较,缓步走到她身边,轻声问:“发生何事了?愁眉苦脸的。” 顾安年听到低沉熟悉的嗓音,心中仿似得到慰藉般,一时轻松不少。 颦起的眉稍稍舒展开,顾安年将手中拿了有一个多时辰的信放到一边,端起茶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问:“墨规,你以为,一个而立之年,身强体壮的男子,拥有一妻四妾,在有过几个孩子后,后面的十多年都不曾得一女半儿,可是正常?” 宋祁惊愕地眨眨眼,险些想歪了,然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也正了正神色,摸着下巴回道:“虽说算不得正常,但京中有此情况的世家大族也不是没有。就是一生无子的,也是有的。” 顿了顿,又笑嘻嘻加了一句:“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情况不会出现在咱俩身上的。”捏起顾安年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挑眉道:“你一看就是个多子多福的相。” 顾安年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嗔道:“正经点。” 宋祁耸耸肩,挨着她坐下,拿起她喝过的茶啜饮一口,问:“你怎的想起问这个了?” 顾安年用下巴指了指被放在一边的信,宋祁挑眉,拿过来一看,顿时明白了。 在宋祁看信之时,顾安年敲着桌沿,疑惑道:“就算如你所说,十多年不曾得一女半儿的男子不足为奇,那么一个得宠之时没有怀孕,反而在十多年后不得宠的时候突然有了身孕的女人,算不算稀奇?” 宋祁将信放下,眉间也有几分疑惑,颔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顾安年舒出口气,摇头苦恼道:“我突然觉得,陈姨娘投井的背后,还有我所不知晓的秘密。”说着陷入了回忆中。 不管是顾安锦的事,还是陈姨娘的事,说好都放下的,可是一旦被提及,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闻言,宋祁眼中一亮,道:“你不是说你有前世的记忆么?难道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可算是让他寻到机会了,先前因为小七情绪不稳定,在知道小七拥有前世的记忆时,他才没敢问太多关于前世的事情,现在抓到机会提起了,他岂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 顾安年没有察觉到宋祁的小心思,一边回想前世与今生种种被忽略的细节,一边下意识点头,“我也并非所有的事都知道,毕竟那时候不是所有的事我都在意。” “哦……”宋祁拖长音,见她陷入了思考中,继续旁敲测听,“那你都知道哪些?” “只知道我自己做过的,以及一些表面的事情,而且前世与现在也不尽然相同,是以……”顾安年随口答道,专注于寻找记忆中的蛛丝马迹。 “哦,”宋祁挑眉,继续不动神色地问:“我记得你说前世顾安锦替你代嫁,嫁给了我,那后来呢?你——嫁给了谁?” 面上一派镇定,心里却像是被千万只蚂蚁挠一样。 “我啊,我嫁给了——”顾安年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然而就在答案冲口而出前,她猛地回过神来,紧急刹住了车。 顾安年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暗道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要是被这个霸道又小气的男人知道她前世是宋璟的侧妃,她几乎可以预想到大婚之日,自己会遭受到如何严厉的“报复”。 宋祁挑起一边眉毛,看着身边人故作镇定,眼中却泄露出些微慌乱的模样,没有出声。 没好气,又带着点心虚地瞪了某人一眼,恼羞成怒道:“你套我话作何?!” “哦,”宋祁不痛不痒地耸耸肩,回答:“有些好奇罢了。” 没有再追问,只是双眼直直盯着顾安年的眼睛,澄澈的眸子,凌冽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看透般,让顾安年禁不住怕怕地咽了口口水。 目光慌乱地躲闪,顾安年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无甚可好奇的,我终身未嫁。” “哦——”宋祁拖长音,尾音意味深长。 顾安年听着他这不阴不阳的长音,不由抖了抖身子,恶声恶气道:“就是终生未嫁!你有意见?!” 宋祁无辜地眨眨眼,摊开手,“没有意见。” 嘴里说着没有意见,双眼却依旧满是怀疑和探究地瞪着顾安年。 顾安年索性转过身背对他,来个眼不见为净。 见状,宋祁不禁弯起嘴角,从后面环抱住她,枕着她的肩膀,低声笑道:“真的只是好奇罢了,往事都如烟了,更可况是前世之事?我在意的是现在的你。想知道过去的你,只是想多了解你罢了。” 温柔的话语,神情的语调,让顾安年鼻子有些泛酸,但她还是无法说出实情,带着鼻音小声嘟囔道:“就是终身未嫁,前世的我蛇蝎心肠,怎可能嫁的出去。”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下面还有两千字的一章~~~ 三十七、太夫人的心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对于顾安年的说辞,宋祁是不信的。 但是他没有紧逼,只笑了笑,打算就这般带过去了。 不管顾安年嫁或没嫁,他的心是不变的,与其这般追问下去,让两人之间产生嫌隙,倒不如就这般一笑而过。 然而宋祁的不追问,却让顾安年心中愈发难受,踌躇过后,她回身望着宋祁,严肃道:“世家的庶出小姐,若要高嫁,便只能给人做妾,但是我既想高嫁,又不愿做妾,加之我做了很多错事,最终,父亲把我嫁给了一个富商做正室。” 同样是谎言,但是这个谎言,更容易让人接受,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宋祁依旧半信半疑,只是见顾安年面色肃穆认真,目光真挚,不像是说谎,他眼中的怀疑也就渐渐淡了。 沉吟片刻,他转了转眼珠,问:“那富商姓谁名谁?或许我认识也不一定。” 顾安年抽了抽嘴角,狠瞪着他,沉声道:“你不是说你在意的只是我么?那你还问这些作何?” 这次换宋祁躲闪顾安年的目光了。 清咳两声,他左瞄右瞄,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么?不知道自然就不在意了,既然知道了一丁点,当然就要会会……” 未完的话,消失在顾安年的怒吼声中。 “我现在只知道‘男人的话若是可信,母猪都能上树’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伴随着怒吼。顾安年左右开弓,狠狠掐住某人脸上的肉往两边拉扯。 “啊――!”下一秒,大王爷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即便不看完项氏派人送来的信,顾安年也知晓项氏是想叫她回永济侯府一趟。对于如今项氏事事都依赖。求助于她的情况,她感到十分无奈,然即便如此,翌日一早,她还是带着青莲,准备了一马车的礼物,赶往永济侯府。 依旧是先去给太夫人请安,磕过头,奉上礼物后,顾安年以为今日也会如以往那般。很快就能离开延秋苑。却不想太夫人竟留了她说话。 “安年啊。祖母未记错的话,你到逸亲王府也有一年多了,怎的还未有消息?” 比之一年前。太夫人消瘦了不少,以往富态圆润的脸颊,如今小了一圈,眼角额头更是爬了不少皱纹,眼中也不似以往那般凌冽,看着好相处不少,只是看着无甚精神。 顾安年细细打量太夫人一番,这才发在不自不觉间,以往那个霸道偏心的老太太,已经苍老了如此之多。 还是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 可想这一年多。永济侯府有多不太平。 如今,太夫人身上唯一没有变的,或许就是她手中那串常年带在身边的祖母绿佛珠了。 心中唏嘘一番,顾安年恭谨回道:“多谢祖母惦记,只是这事儿是急不得的,也不是孙女想就能有的,是以孙女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祖母。” “确实。”太夫人缓缓点头,眼神有些涣散,又问:“你也不必着急,你还年轻,该有的终是会有。”说着眼中浮出几分喜悦,许是想到了宋姨娘怀孕一事,只是下一秒,眼中又闪过哀戚之色。 顾安年没有漏过太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不由暗暗心惊,看来背后还有阴谋。 “再过一个多月,你就是堂堂正正的逸亲王妃了,是要受册封,进皇家族谱的,往后你的子嗣更是要继承爵位的,是以你要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王爷,为逸亲王殿下开枝散叶,这不仅是为你好,也是为咱们永济侯府好,你可明白?”太夫人语重心长,这态度以往是不可能用在顾安年身上的。 顾安年恭顺应道:“孙女晓得了。” 太夫人满意地颔首,又道:“你成了大气候,往后,要多多照拂府上兄弟姐妹,保永济侯府永世繁荣昌盛。”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顾安年不动声色道:“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还有你锦姐姐,如今漂泊在外,也不知如何了,你也要帮着想想办法,寻她回来,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有祖母在,她不想做的事,没有人敢逼她。”太夫人又道。 顾安年只低声应了,眼中嘲讽更甚。 “一家人”这三个字,用在永济侯府,当真是讽刺无比。 太夫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顾安年都一一应了,应是应了,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最后,太夫人又说起顾安绣,不忘嘱咐道:“你绣姐姐也不知想寻个如何的,祖母相中了不少,她却一个也看不上,你也帮着瞧瞧,不管门第高低,只要你绣姐姐喜欢就好,有永济侯府在,又有你这个未来的逸亲王妃,以及你华妹妹这五皇子侧妃在,即便你绣姐姐是庶出,也矮不了旁的世家小姐去。” 听到这里,顾安年是真的想笑了。 没有真心实意关怀她与顾安华一句,想的全是要她们如何帮衬永济侯府,当真是好笑。 想当初她和顾安华在府中得不到一点好,嫁了也没有得到永济侯府半点支持,如今她们各自站稳脚了,太夫人就想着她们帮衬永济侯府了,这话亏得太夫人有脸说出来。 太夫人是老了,都糊涂地忘记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了,倒是这偏着的心,一点没变。 这回,顾安年没有颔首应下,而是似笑非笑道:“祖母,怕是绣姐姐心里已经有人了,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可不好随意替她相看。” “当真?”太夫人一惊,追问:“你可知是哪家的公子少爷?” “孙女不知,祖母不妨自个儿问问绣姐姐去。”顾安年抿唇一笑,见太夫人还要问,她福了福身,道:“孙女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祖母了,还请祖母恕孙女先行告辞了。” 太夫人没想到自己会被打断,蓦地瞪大了眼,见状,顾安年淡淡一笑,道:“祖母,人老了,就老老实实享清福罢,年轻人的事,您怕是管也管不来,别到头来落不得一句好。” “你――”太夫人颤抖着抬起手,怒指着顾安年,气得说不出话来。 “祖母保重身子,孙女告辞了。”顾安年视若无睹,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延秋苑,身后,是茶盏落地的声音。 ps: 关于有几位亲说的防盗章替换后手机上无法看到的情况,我问过一位用手机看的亲了,说是用阅读器的亲要重新下载那一章节,才能看到替换后的内容,大家先试试看这样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今天总推荐到了11111,收藏到了2222,真是销魂的数字…… 三十八、惊人发现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从延秋苑出来,顾安年觉得空气都清爽许多。 青莲一直恭顺地跟在她身后,见脚步轻盈欢快,眼中闪过暗光。 微垂眼睑,青莲轻声询问道:“侧妃娘娘,您大喜将至,今日却与太夫人置气,若是来日传出您不孝的名声,那可如何是好?” 她这一问,不过是在试探顾安年的心思。 自陪嫁进入逸亲王府,一年多以来,她并未发现顾安年再有害三小姐,或是永济侯府的行为举止,她原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到大少爷身边,然今日见顾安年顶撞太夫人,她心中顿时又有了不安和猜疑。 顾安年又怎会不知她的目的,微微一笑,她满不在乎道:“祖母可比本侧妃爱面子多了,别说她还指望着本侧妃日后帮衬永济侯府,就是她没有这念头,她也不会让有损于永济侯府的传言流出。本侧妃若是不孝,那也是永济侯府教出来的,你可明白?” 青莲默默颔首,微垂的眼中一片阴暗。 离开延秋苑,顾安年直奔暖香苑,项氏还在等着她。 一进暖香苑院门,就见到了等在庭院里紫藤花架下的项氏,可见项氏的心急程度。 “怎的现在才过来,不是说到了好一会了吗?”项氏迎上来,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 “祖母留着说了会话,是以才来迟了。”顾安年挽住项氏的手,笑脸上带着点讨好。 闻言。项氏紧皱起眉,“太夫人留你说话?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不是只顾着她的三姐儿,五姐儿的吗?”语气里有些不满和恼怒。 顿了顿,又问:“太夫人都与你说什么了?” 顾安年嘲讽一笑。道:“嘱咐女儿日后多帮衬着永济侯府,帮着寻锦姐姐回来,再帮绣姐姐寻个好夫家。” “她倒是想得好!”项氏嗤了一声,拉着顾安年的手道:“既然你祖母那般宝贝顾安锦与顾安绣,那日后她们的事咱们就不插手,全让你祖母自个儿年去操心!” 项氏这话也是气话,顾安年只笑着应了。 两人携手进了里屋说话。 屋里放了冰块,十分凉快,就是闷了些。 顾安年与项氏各自在塌两边做了,项氏说起了寻顾安年来的目的。 就如顾安年所猜想的。项氏叫她来。就是想和她商量宋姨娘怀孕的事。希望她能帮忙想个办法。 对此,顾安年很不能理解。 这并不是第一次,有妾室替顾之源生下子嗣。若说项氏真的容不下其他人替顾之源生育子嗣,那也不应该是现在才有这念头。 但项氏接下来的话,让顾安年恍然大悟。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你父亲来暖香苑的次数多了,宋姨娘却在这时候传出怀孕的事儿,她这不明摆着与母亲作对么?!母亲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安年,你快帮母亲想想,母亲要如何是好啊?” 项氏满脸焦虑之色,紧握着顾安年的手。如同倒豆子般,将这段时间顾之源对她日渐亲近亲近,以及在知晓宋姨娘怀孕后,顾之源逐渐减少来暖香苑的次数的事情,一股脑倾诉出来。更多的,是述说自己得到丈夫关怀的欢喜,以及丈夫被抢走的幽怨不安心情。 听着项氏的话,顾安年原本疑惑的心忽地明镜一般,心底更是因为脑中冒出的猜测发寒。 使了个眼色,将包括青莲在内的所有丫鬟都签了出去,顾安年反握住项氏因为焦急而冒汗的手,斟酌着措辞,压低声音沉声问道:“母亲,你想如何做?” 顾安年知道项氏有办法,这样问,不过是在试探。项氏不是愚蠢的人,即便现在项氏对她产生了极大的依赖心,她相信项氏还有头脑。 她其实很清楚,项氏现在之所以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不过是在演戏给她看,而原因只有一个:项氏自己想到了办法,只是那个办法对她影响极大,她只能借由他人的手完成。 而她顾安年,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 有逸亲王这个靠山在,即便她犯了事,也没有人能动得了她。 项氏的算盘,打的并不高深,但却实在而有效。 项氏果然如顾安年所预料的那般,愁眉苦脸沉默好半天,才无奈摇头道:“母亲这都急得六神无主了,想不到一点办法,如若不然,母亲也不会唤你回来。” 顾安年没有接话,只是紧紧盯着项氏的双眼,项氏不躲不闪,自以为镇定真挚,只是那微微收缩的棕色的瞳孔,暴露了她的心虚和慌乱。 移开视线,顾安年弯唇笑了笑,轻声道:“母亲,此事女儿怕是爱莫能助。” “为何?!”情急之下,项氏惊讶地大叫出声。 顾安年只深深望着她一笑,缓缓站起身来,道:“母亲,这是一个陷阱,女儿劝您一句,最好不要动任何心思,否则等着您的便是万劫不复。”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自顾安华出生后,之前的十多年里,顾之源都不曾得一儿半女了。 当一个男人不想要孩子,不管女人多努力,都是枉然。 原来从一开始,真正容不下项氏的人,是顾之源。 这个发现,不可谓不令人震惊。 或许前世项氏的倒台,也不是她所知道的那般简单。 然而项氏却误解了顾安年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是宋姨娘设下的陷阱?”项氏惊骇地瞪大眼,继而突然醒悟般,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那个贱人见侯爷频频来暖香苑,才选择在这时候传出怀孕的消息,要知道她怀孕不到两个月,按规矩,是要瞒着等胎儿稳定才报喜的!” “她一定是想要惹怒我,引我上钩对付她,才故意如此,她一定是想借由肚子里的孩子,污蔑我,扳倒我,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一拍茶几,项氏怒然喝道:“好一个宋姨娘,心思竟这般歹毒!” 见状,顾安年忍不住苦笑,难怪世人常道当局者迷,如今项氏可不就是被迷得糊涂? 咋看之下,这确实像是宋姨娘设计的阴谋,然追根究底,没有顾之源,宋姨娘这孩子从何而来? 项氏看不清,也不愿看清,因为她对顾之源还有感情,很深的感情。 心中浮起淡淡酸楚,顾安年对项氏的执迷不悟有些感慨。 见项氏气得气喘吁吁,顾安年走到项氏神身侧,帮着她拍抚后背顺气,一边轻声提醒道:“母亲,此事怕是不会如此简单,宋姨娘如今有了身孕,若是她当真引你去对付她,那她岂不是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陷入了危机之中?此计风险太大,结果只会两败俱伤,想来宋姨娘不会如此愚蠢。” “你的意思是背后另有人要设计我?”项氏一怔,皱眉细细一想,愈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大,“难道是顾怀卿?莫非是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想要报仇,是以设计了此计,让我与宋姨娘相争,他好一举除去我们两个?” 顾安年眼中一亮,很快又恢复平静,疑惑问道:“当年的事?母亲你在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项氏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母亲自言自语罢了。”脸色闪过慌乱与不安。 顾安年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也不追问,假装思考道:“这孩子来的也太巧了,怎的父亲刚一与母亲亲近,宋姨娘就怀孕了呢?” 这个暗示已经足够明显,顾安年相信项氏一定能发现端倪,就看项氏愿不愿意相信了。 项氏心底一颤,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但很快,她又否定了那个猜测。 顾安年的担忧是正确的,项氏是察觉到了异样,但是她根本不愿去深究,更不愿去相信。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既然知晓此事是有人设下的阴谋,母亲不去沾染就是了。”项氏呵呵一笑,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母亲,女儿觉得……”顾安年皱起眉,不愿她这样逃避。 项氏抬手打断她,“好了,安年,不提这件事了,上次你回来走得急,母亲都没来得及与你多说说体己话,这次你不妨留在府上小住两日,也好陪陪母亲。” “下个月就要册封了,还要准备王爷的冠礼,怕是无法陪母亲了。”顾安年笑道。 “也是,罢了,来日方长,母亲也不急在这一时。”项氏失落地叹了声,又说起了顾安绣的亲事。 顾安年也不好逼她,只好顺着她的话,岔开了话题去。 留在永济侯府用了晚膳,顾安年才领着青莲回了王府。 宋祁听闻顾安年回府,欢欢喜喜去接,却见她绷着一张脸,神色间有几分凄然,不由心中一凛,上前问道:“这是怎的了?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怎的就绷着张脸了?” 顾安年神色哀愁地摇了摇头,道:“进去再说吧。”见宋祁点头,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用过晚膳了?” 宋祁一笑,道:“原是想等着你回来一同用膳的,后来听闻你要留在侯府用膳,我就一个人用了。”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重量级打赏,么么哒~~~~ 因为这段时间开始准备新书了,所以从今天开始,除了粉红加更,打赏加更和好推荐加更,其他时候都会是单更,希望大家见谅,一如既往求支持,么么哒~~~ 三十九、替罪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着那略带着点埋怨意味的话,顾安年不禁一笑,道:“母亲我留用膳,我也没有办法。” 宋祁耸耸肩,“无妨,就是方才吃的不多,一会你陪着我用些宵夜就好。”抚了抚她的脸颊,将她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 “好啊。”顾安年欣然点头,她方才永济候府也没什么胃口,吃的很少。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到雕花木窗下的榻边坐下。 斟上茶,宋祁轻啜一口,这才问道:“方才见你愁眉不展的,可是又在永济侯府遇到烦心事了?”虽是用的疑问句,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顾安年闻言放下茶盏,扬起一抹苦笑,随即将自己与项氏说的话,以及自己的发现,全数告知了宋祁。 太夫人说的那些话,她没有告诉宋祁,这点小事她自己都不看在眼里,就更没有必要让宋祁也跟着坏了心情了。 “我就是担心母亲自欺欺人,最后凄凉收场。”想到前世项氏的下场,顾安年不免唏嘘。 若说项氏还如同前世那般待她,她如今也不会顾念项氏的死活,只是今生,项氏待她是用了真心的,就算项氏在外人眼中十恶不赦,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宋祁听完后,沉吟了片刻,忽而笑道:“我倒是觉着该让岳母大人趟这浑水。” 顾安年一怔,皱眉望向宋祁,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宋祁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并不开口。又抿了口茶。待看到顾安年直瞪眼了,他才慢悠悠道:“所谓关心则乱,你一心想着让项氏逃过此劫,却未曾想到。即便逃过此劫,项氏也不一定能得善终。” 心中一跳,脑中闪过灵光,顾安年顿时明了了宋祁的意思。 “就如你所说,若是想要除掉项氏的人是顾之源,那么即便项氏这次能逃过一劫,那么下次呢?除非你能保证顾之源不会再对项氏下手,否则项氏永远也不会有舒心日子。” “与其让她自欺欺人,苟延残喘地留在永济侯府,倒不如就让她错下去。也好一次看清真相。断了心里的念想。” 宋祁食指敲了敲桌面。笃笃的声音让顾安年心慢慢下沉。 她不能保证顾之源日后会放过项氏,所以她知道宋祁所说的是最好的办法,只是…… 她抬头望向宋祁。惊讶道:“听你这般说,难道你打算日后保住母亲?” 若不是宋祁有了主意,他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顾安年很清楚。 有宋祁的庇佑,项氏即便犯下大错,要保住命,还不是难事。 宋祁只是抿唇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安年笑嗔他一眼,心中的焦虑担忧,通通都烟消云散了。 自那以后。项氏那边的事,顾安年没有再管,就放任项氏自己去处理。有了宋祁的话,她也不怕项氏冲动犯错了,反正不过结果如何,项氏的命是能保住的,至于其他的,便只能听天由命。 项氏也不是掂不清轻重的,知晓一切都是阴谋后,她也没有再唤顾安年到永济侯府,就怕顾安年也被牵扯进来,这倒是让顾安年顺理成章地袖手旁观了。 从大理寺出来的第五天,宋瑜带着顾安华一同到逸亲王府拜访。 宋祁与顾安年在正厅招待两人,寒暄过后,宋祁与宋瑜进了书房,顾安年则领着顾安华去了一侧的小花厅说话。 方一坐下,顾安华便歉意道:“此次多亏王爷帮忙,五皇子殿下才得以逃过一劫,本在五皇子殿下回府那日,就该上门来道谢的,只是府中事务缠身,五皇子殿下无法脱身,才延到了今日,还望王爷与姐姐莫怪才好。” “无需这般客气。”顾安年淡淡一笑。 宋瑜被关入大理寺禁闭室,五皇子府必定乱成一团,加之又没有个主母在,自然事事都要等着宋瑜出来后才办。宋瑜此时才带着顾安华上门,确实是情有可原,她不会因此就生了怨怼的心思。 顾安华也展颜一笑,眉眼间虽有些疲惫,但眼中却满是喜气。又回想方才她的那一番话,颇有些主妇的担当,顾安年心中微微惊讶,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当日,宋瑜与顾安华留在逸亲王府用午膳,席间气氛轻松平和。 又过了几日,永成帝下旨,昭告天下,封五皇子为南逍王,赐封地江颖南漳郡,着下年年前赶赴封地。 南漳地处江南,接近沿海一带,虽富饶繁华,却与京城相距甚远,加之皇帝并未给宋瑜任何职权,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圣旨一下,代表宋瑜此生再与皇位无缘。 听到这个消息,宋璟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毕竟心腹大患已失去了威胁,今后他再无敌手。然而事实上,他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反而心中的担忧如洪水般决堤,淹没了喜悦,让他遍体生寒。 宋瑜因为谋害皇叔,不仅从此与皇位失之交臂,还被封为了一个无职无权的闲散王爷,那么他呢?是否他也会与宋瑜一样,从此一落千丈…… 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此时此刻,除了如何在事发之后想办法减少父皇的怒气,他脑中容不下任何事情。 而同样烦恼的,还有宁秋霜。 她是知晓宋璟向宋祁下药一事的,是以在听到宋瑜封王的消息后,她便知道宋璟也将面临同样的下场。 经过这段时间的收敛,宁秋霜已经能讨得宋璟几分欢心,而为了能赢得宋璟更多的欢心,她日日不遗余力地献殷勤,如今宋璟愁眉不展,她见有了机会,自然是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打算借机立功。 宁秋霜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找替罪羊。 而且那只羊,她也想好了由谁来当。 在思考由谁来当替罪羊,这件事宁秋霜想了很久,当她终于想到合适的人选时,她既兴奋又忐忑,在犹豫良久后,最终,她放弃了立功的机会,只想一雪前耻。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宋璟,宋璟只是望了她一眼,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宁秋霜心中忐忑,却又不敢询问,只好揪紧了丝帕立在一旁,等待宋璟的反应。 沉默片刻,宋璟抬头再次望向宁秋霜,疲惫地倚到椅背上,揉着眉心,抬了抬下巴,道:“你说说你的计划。” 将一切推到别人的身上,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先不论那些证据,单就其他条件而言。 替罪之人,必定是要对皇叔的生活习性知之甚详,又有能力在逸亲王府安插人手的,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少之又少,且,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会愿意替他代罪。 若不是自愿代罪,要想嫁祸到他人身上,更是难上加难。 宋瑜不是愚蠢的人,他不会给他嫁祸他人的机会。 是以,找不到适合的人选,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宁秋霜提出这个办法,他倒是想听听她是如何想的。 不放过任何机会,即便可能是白忙一场,这就是宋璟的行事作风。 见宋璟神色缓和不少,宁秋霜松了口气,兴高采烈地道:“殿下,妾身以为只要有人愿意替殿下承担一切,殿下定能高枕无……” “本宫不想听这些废话。”宋璟眼中一寒,打断了宁秋霜的话,“本宫只想知道你想让谁来做这替罪羔羊。” 宁秋霜颤了颤,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小心翼翼道:“妾身……妾身以为母妃……”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大胆!闭嘴!”宋璟拍案而起,怒瞪宁秋霜,怒喝:“给本宫滚!” 心中一跳,宁秋霜不敢多留,福了福身,慌忙出了书房。 宋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因为宁秋霜的那句话,彻底乱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宁秋霜一改方才怯懦柔弱的模样,张狂地大笑起来,阴测测道:“贤贵妃,这就是你侮辱我的下场!哈哈哈!” 她不怕宋璟会因此迁怒她,因为她知道,宋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她知道,这样做即便宋璟采用了她的建议,她也讨不到好,但是没有关系,往后日子还长着,她有千千万万的办法让宋璟对她另眼相看,这一次,只要宋璟了解到她的有用之处就足够了。 立功的喜悦,又如何比得上报复的爽快! 正如宁秋霜所想,宋璟没有其他的办法,即便宁秋霜的话让他暴怒,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母妃是唯一的人选。 可是他如何能狠得下心,如何能开的了口去对母妃提起这件事…… 那是他的亲生母妃,是养育他长大的人,是这些年来倾尽一切辅助他的亲人,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人,他即便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却也无法让自己的亲生母亲,替自己走上绝路…… 他很清楚,下药之事一旦被揭发,若是由他自己承担,失去的是未来的皇位,因为他知道皇叔会保住他,但如果是他的母妃—— 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要他放弃皇位,他做不到…… 在皇位与亲情之间动摇,宋璟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当宋璟在皇位与自己的母妃之间摇摆不定时,宋瑜向永成帝请旨,封顾安华为南逍王王妃。 四十、透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瑜要扶顾安华为正妃一事,除了顾安华与宋祁,他未曾告知任何人,就是他的母妃,他也没有透露半点,他是想着待皇帝准了,再昭告天下也不迟。 而他之所以下这个决定,第一,自然是因为在他被关入大理寺时,顾安华仍旧一心守在皇子府里,第二,也是看了顾安年的面子。 皇叔跟他说,是因为顾安年放弃追究,他才会替他说清,是以他感激顾安年,自然的,也就对与顾安年关系不错的顾安华心存了好感。想着左不过自己现在就是个没权没势的王爷了,娶谁做正妃都是一样的,倒不如就选这个知根知底,看得顺眼的。 这,其实也在向他的父皇表明,他对皇位已经没有心思了。 永成帝看出了他的决心,也就随他去了,没有过问,就准了。 待圣旨一下,京中便又热闹了一次。 宋瑜替顾安华请封一事,着实让京中世家贵族的小姐夫人们吃了一惊。 平日里别说没见着,就是听,也未曾听说过五皇子,也就是南逍王宠爱顾安华的事,如今突然就为其请封了,如何能让人不吃惊? 明眼人都知道,宋瑜是与皇位无缘了,然,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皇亲国戚,贵为王爷,对于他要扶一个庶女侧妃为正妃,众人还是惊讶的,不过后来想想逸亲王未来的亲王妃也是个庶女,众人也就没那么吃惊了。 少不得有名媛贵淑因此羡慕嫉妒,不过这都是旁人的事了。 那次见顾安华,顾安年心中虽隐隐有了猜测,如今听到了消息后,却也免不了惊讶。但更多的是为顾安华高兴。 然而有一个人,却是与顾安年的心情完全相反,她也惊讶,只是更多的是愤怒。 那便就是瑾贵妃。 永成帝的圣旨下的很快,宋瑜一请封,他的圣旨便紧接着送到了五皇子府,是以瑾贵妃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么回事。 听到消息的瞬间,瑾贵妃眼前一发黑,险些晕倒过去,她强撑着精神。忍着心口怒火,立即便差人去唤了宋瑜到她的灵阙宫来。 彼时宋瑜还未出宫,见到母妃宫里的人寻来,他便知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他没有逃避,正好他也有话想对自己的母妃说。 瑾贵妃心乱如麻。又怒火冲天,在宋瑜过来之前。她想了很多。想着要如何劝宋瑜打消念头,又或是想办法让顾安华知难而退,但是她却忽略了圣旨的存在。 她原是想着等宋瑜来了便狠狠训斥一番的,然而,当宋瑜到了她面前,看着比以往清减了不少的儿子。她的心顿时便软了,不仅骂不出来,倒是自己先哭了出来。 “瑜儿,你怎的如此糊涂!即便顾安华与娴侧妃关系匪浅。你想以此间接笼络逸亲王,可你也不能让她做正妃啊,那应该留着给对你用处更大的女人啊!如今皇上不过一时气你,才要你到南漳去,你怎的就这般自暴自弃了呢?你还年轻,待日后你父皇气消了,你再立两个功,要回到京城不是没有办法的,那个位子,你也还是有机会的啊!” 瑾贵妃泪流满面,哭得肝肠寸断,她既怨永成帝的狠心,把弟弟看的比儿子重;又怨宋瑜的不争气,不过是受了点挫折,便一蹶不振犯了糊涂;更多的,却是怨自己没能给儿子提供更多的保障,让他落得如今下场。 宋瑜见她哭得伤心,顿时也是悲从心中来,不禁红了眼眶。 他也不是没有怨过父皇的偏心,但是比起父皇,从小教他读书识字,教他练武的皇叔在他的心中俨然更为重要,是以他无法去怨恨皇叔。 深吸口气,压下眼中的泪意,宋瑜带着淡淡的鼻音,劝道:“母妃,儿臣想的很清楚了。” “你想的很清楚?!”瑾贵妃泪眼朦胧地望向他,语气中竟是不可置信,心中越发悲切,更是认定宋瑜是自暴自弃。 宋瑜见她又要大哭,忙抢在前开口道:“母妃,您儿臣慢慢给您解释。” “好,你说!”瑾妃贵一喝,瞪着泪眼盯着他,一副我给你狡辩机会的架势。 宋瑜苦笑一声,这才娓娓道来,将被关入大理寺前,永成帝曾与他说过的话,如今朝中的局势,以及自己的猜想,一一说与瑾妃贵听。 末了,道:“母妃,您也知晓父皇把皇叔看得比任何皇子公主都要重要,如今儿臣能活着,还能封个王爷,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再想得皇位,是不可能的,您应该十分清楚。” 瑾贵妃心中一凛,辩驳道:“即便如此,你也可以韬光养晦,待你父皇退位,再……” 宋瑜打断她,“母妃,父皇退位后,儿臣凭借什么去抢皇位?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就算到了那时,儿臣有了能与其他皇子抗衡的力量,皇叔又怎会允许有人夺位?” 瑾贵妃辩驳不能了。 是的,即便皇上百年之后,逸亲王也还在,手握大匡一半兵权,单就这一点,就无人能与之抗衡。即便是现在的永成帝,手中也没有大匡江山完整的另一半兵权。 “可,可是逸亲王不是要卸职吗?”绞尽脑汁,瑾贵妃想到了一个有力的辩解。 宋瑜无奈一笑,道:“兵权可舍,人心却还是在皇叔身上的。况且,父皇心中所属的皇位继承人,不是儿臣,也不是其他的皇子,而是皇叔。除了父皇,皇叔比谁都有资格决定由谁来继承皇位。”如今,他已看得十分透彻。 瑾贵妃知道自己是说不赢宋瑜了,但还是不肯服输,往一边侧了侧身子,蛮横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让一个庶女做你的正妃!” 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她又坐正了身子,语重心长道:“皇儿,母妃知晓你心意已决,可如今那顾安华的姨娘正与你姨母作对,你扶了顾安华做正妃,那岂不是在打你姨母的脸面么?你姨母从小可是十分疼你的!” 宋瑜也是知道项氏与顾安华的亲生姨娘不合之事的,如今听瑾贵妃这般说,也并不放在心里,道:“那宋姨娘又怎可能是姨母的对手?即便儿臣扶了顾安华做正妃,想来也不会影响姨母的。” 闻言,瑾贵妃不屑嗤了一声,道:“以往确实如你所说,只是如今那宋姨娘怀了身孕,可当真是压了你姨母一头,让你姨母不知受了多少气。” “竟有此事?!”宋瑜相当吃惊,却并没有在意,反而是想着自己何时能得个一儿半女。 “如何?你可还要扶那顾安华为正妃?”瑾贵妃自以为寻到了好借口,顿时得意起来。 这着实让宋瑜有些为难,沉吟片刻,他道:“只是如今圣旨以下,又是儿臣请的封,定是不能反悔的。” 瑾贵妃一想也是,沉思了一会,道:“那不如先扶了她为正妃,日后再寻个日子休离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宋瑜却摇头,道:“母妃,儿臣心意已决。您放心,儿臣不会让顾安华去掺和永济侯府之事的。” “你——”瑾贵妃火气又上了来,但见宋瑜目光坚定不移,她只能无奈叹气。 儿大不由娘啊,既然儿子都没那念头了,她这个女人家还去争什么,还去操什么心?瑾贵妃心中下了另一个决定。 在宋瑜决心坚定之际,宋璟依却旧在皇位与母亲之间挣扎徘徊。 不过短短几日,宋璟便憔悴了许多,这日下朝后例行去给皇后请了安后,他又去给贤贵妃请安,见着他眼底泛青的模样,贤贵妃好一阵心疼。 “璟儿,这些日子你可是心中有事?怎的才几日,就清减了许多?”贤贵妃心疼道。 宋璟强颜欢笑,道:“儿臣很好,母妃不用担心。” “可你……”贤贵妃欲言又止,顿了顿,又道:“可是府里的人伺候地不周到?不若母妃给你挑两个丫鬟送过去?” 她是想到了宁秋霜,是以才觉得应是后院的事扰了宋璟,心中便愈发对宁秋霜看不顺眼。 听着贤贵妃的话,宋璟便想到了宁秋霜,继而想到了如今自己面临的难题,当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却不再开口。 贤贵妃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定是心中有事,却又不知如何劝慰,便只能在日常起居衣食住行上多关怀了几句。 宋璟留在贤贵妃宫里用了午膳才出宫,而他前脚一离开,贤贵妃后脚便向差人出宫到娘家传话,道是想念家中母亲与嫂嫂,邀两位明日到宫中一聚。 这是明面上的话,暗里,贤贵妃请兄长帮忙调查这几日三皇子府里的动静,明日让嫂嫂进宫回复她。 翌日,贤贵妃的母亲李氏,与大嫂赵氏满脸凝重地进了宫,把探听到的消息告知了贤贵妃,贤贵妃听闻一切,脑中轰的一声空白了,若不是硬撑着,怕是要当场昏厥过去。 震惊过后,心中是无法抑制的愤怒与恨意。 “来人!传三皇子侧妃即刻进宫,就道本宫几日不见她,着实想念得很!”最后几个字,贤贵妃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未完待续。。) ps:感谢浅樱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云之彩水中月两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四十一、贤贵妃的决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收到贤贵妃的传召,宁秋霜心中异常忐忑。 她大致猜到了贤贵妃为何要见她——她对宋璟说的话,应是传到贤贵妃耳朵里了。 一时的报复确实痛快,但是后面的麻烦却也大。 唯恐贤贵妃对自己下手,宁秋霜本是打算称病不去的,但是转念一想,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她终是要面对的。 且,她同样有话要对贤贵妃说。 稍作打扮过后,宁秋霜领着吴婷儿随着传唤的太监进了宫。 贤贵妃的丹露宫,是宫中数一数二的华美宫殿,其中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奇花异草等应有尽有,规模宏大气派,装饰亦十分讲究精致,华贵中透着婉约之美。 穿梭于丹露宫雕梁画栋的游廊之上,两侧的庭院里繁花似锦,彩蝶飞舞,景致绝美,让人宛如置身仙境。 然宁秋霜却没有心思去欣赏眼前的美景,心高高悬着,她只能拼命想着一会该如何应对。 到了丹露宫正殿,通报太监进去禀报一声,很快宁秋霜便被领着进了殿里。 进了殿中,却见不仅贤贵妃一人在,乾国公的太夫人与夫人也在,也就是宋璟的外祖母与舅母,这让宁秋霜小小吃了一惊,心中也不由放松几分。 有旁人在,贤贵妃总不可能还如上次那般随意对她动手。 而结果证明,她想错了。 自那次被贤贵妃打后,宁秋霜已许久未曾进宫,她只是个侧妃,没有资格时常进宫请安。 这是被打后她第一次见贤贵妃,心中的恨意,在见到贤贵妃的那一刻。再次熊熊燃烧起来,然而她却不得不压制住,且还要做小伏低。 “妾身给母妃请安,母妃安康。”宁秋霜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又对一旁次座的李氏与赵氏颔首致意。 乾国公太夫人李氏沉下脸没有说话,赵氏则是冷哼一声,微偏过头,这般反应,让宁秋霜心中一凝,生出几分不悦来。 贤贵妃眼中一片阴沉。见宁秋霜脸色有变,不禁勾起抹冷笑,抚了抚左手上的金质甲套,不紧不慢道:“听说你给璟儿提了个好主意,可谓精妙绝伦。本宫听闻此事后十分感兴趣,是以召你进宫来讨教讨教。” 贤贵妃话中的冷意。宁秋霜如何能听不出来?心底一颤。她眼神微闪,谦逊笑道:“母妃过奖了,妾身不过是随口胡诌的,当不得真……” “好一个随口胡诌!”不待宁秋霜话音落下,贤贵妃便怒斥一声,拍案而起。震得案几上的茶盏叮当一阵作响,杯中茶水都溢了出来。 “母妃息怒!”宁秋霜蓦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头,大喊:“妾身提出此等建议。也是为了三皇子殿下着想啊,还请母妃谅解!” “不要叫本宫母妃,你没有这个资格!”贤贵妃根本不听宁秋霜的求饶,怒指她骂道:“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如此心狠手辣!不说本宫贵妃的身份,就单凭本宫是璟儿母亲这一点,本宫教训了你,你也不能有半句怨言!你倒好,竟因此便想要置本宫于死地,你好毒的心肠!本宫当初就不该让你进三皇子府,也省得如今你挑拨本宫与璟儿的母子之情!” “母妃,您听妾身解释!”宁秋霜焦急地想要辩解,然而贤贵妃根本不理会她,直接对殿门外高声道:“来人呐!三皇子侧妃对本宫无礼,掌嘴二十!” 宁秋霜通体生寒,犹不死心地叫喊:“母妃,妾身真的是为了三皇子好,求您听听妾身的解释,母妃!” 贤贵妃一甩衣袖,神色冷硬,侧过身根本不理会宁秋霜的叫嚷。 得到的召唤的宫中老嬷嬷很快进了来,板着一张凶狠的老脸,逼近瑟瑟发抖的宁秋霜。宁秋霜脸色一白,脸上生出绝望之色,心中的恨意亦愈发暴涨。 吴婷儿被押到了一边,只能眼看着宁秋霜被掌嘴。 清脆的巴掌声接连响了二十下,声声响亮,可见力道十足。被押着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宁秋霜噙着泪水,微垂的眼中阴冷无比,她咬紧下唇一声不吭,待二十巴掌打完,她白皙滑嫩的脸颊已经变得又红又肿,耳朵里嗡嗡地响,眼冒金星,就连头上的发髻,也散乱了。 期间,李氏与赵氏连神情都未变一下,更别说是开口替宁秋霜求情了,怕是恨不得宁秋霜死了才好。 掌嘴完毕,行刑的嬷嬷停下手,押着宁秋霜的两个粗使宫女也松了手,禀了贤贵妃一声后,躬身退了下去。 贤贵妃望着形容狼狈的宁秋霜,心头的恶气总算是消了。 好好欣赏了一番宁秋霜的惨状,贤贵妃踱步到宁秋霜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俯下身以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宁秋霜,不要自作聪明,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你都不会如愿以偿。,你还太嫩了。” 说完这句话,贤贵妃摆了摆手,嫌恶道:“还不快点滚出去。” 宁秋霜瞳孔微缩,垂下头行了个礼,由吴婷儿搀着摇摇晃晃出了殿门。 “就这样让她走了?”望着宁秋霜的背影,赵氏不解问道。 “不放她走又能如何?”贤贵妃低低叹了口气,一反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眉间轻皱起,满是疲惫之色。 “淑英啊……”李氏满眼忧心,不舍地唤了一声,淑英,是贤贵妃的闺名。 贤贵妃抬手打断李氏的话,勉强扯出抹笑,道:“母亲无需担忧,女儿定会想出解决之法的。”为了她的璟儿,为了乾国公府上上下下,她都必须要尽快做下决定。 赵氏原想说让自己的丈夫,也就是乾国公一同想办法解决此事,然转念一想,宋璟所做之事不可谓不严重,若是乾国公府因此被连累,怕是不得善终。这般想着,她眼珠一转,咽下了满腹的安慰与建议。 宁秋霜回到三皇子府后如何暴怒发脾气不提。 贤贵妃苦思冥想了三日,却如何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了,迫不得已之下,她只能下了决心。 这日,宋祁沐休,一早,他便带着顾安年进了宫,给太后与皇后请安。 吉贺早几日便得了消息,知晓这日顾安年与宋祁会进宫,是以她也一早便携宁瑾丞进宫给太后皇后请安,请安过后,一行人聚在皇后宫里,有说有笑,欢声笑语。 巧的是,宋瑜也在这日带着顾安华进了宫,在去给皇后请安时,他还碰到了宋祁几人,后来在宫中转悠了一圈,听闻宋祁几人还在皇后宫里,他一思索,便也与顾安华过去了。 皇后今日心情本就极好,加之有宋祁与吉贺这滑头的两叔侄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唱双簧似的,直把皇后逗得脸上笑容从未断过。 顾安华与皇后接触极少,这种场合下,不免有几分紧张,好在有顾安年在,又得了宋瑜的鼓励,跟着搭了几句话后,她也就渐渐放开了,展露了几分俏皮机灵,得了皇后几分青睐。 皇后留一行人在宫中用膳,临近午时,待永成帝一回来,她便立即吩咐下面传膳,等待的时候,一家人又热闹地闲聊起来。 待膳食全部被端上来,永成帝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口唤众人动筷,一个神色恐慌焦急的小太监突然闯了进来,被门槛一绊,骨碌碌滚倒在地,又一骨碌爬起来,跪倒在地,颤着音大呼:“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贤、贤贵妃投、投缳了!” “什么!”永成帝猛然起身,双目圆瞪。 小太监吓得浑身一颤,又哆哆嗦嗦重复了一遍:“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贤贵妃投缳了!” 这会,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摆驾丹露宫!”永成帝甩下玉箸,一撩衣袍下摆,急匆匆出了凤芝宫大殿。 顾安年与宋祁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猜测。 午膳是没法用了,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了丹露宫。 未进寝殿大门,便听得一群宫娥跪在寝殿外抹着眼角哭哭啼啼的,永成帝剑眉微皱,心中一时极为烦躁不耐,脸上也显出几分阴沉怒气来。皇后见状忙上前安抚,这才止住了永成帝即将爆发的怒气。 跨进丹露宫寝殿大门,一行人直逼寝殿里间,绕过汉白玉翠凤祥云屏风,便见三个御医围在床边,纷纷摇头叹息。永成帝心中一紧,走近一看,见到了床上了无生气的人。 床上之人面色如纸,唇色发青,伸手一探,早已没了鼻息。 永成帝脚下一晃,皇后忙上前搀了一把,面露不忍,哀戚道:“陛下……保重。” 永成帝抽出被皇后扶着的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继而深吸了口气,转身对跪在一旁的宫娥太监厉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已经被吓得神魂俱失,只知啼哭的宫娥太监被这一声饱含威严怒气的厉喝吓得一抖,哭的更大声了,一个稍微大胆点的膝行两步上前,磕头道:“陛下饶命啊,奴才也不知娘娘她……她……” “母妃——!”未待那太监话说完,一声肝胆俱裂的嘶吼声传来。(未完待续。。) ps:感谢rk_owl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书海路人两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四十二、悲恸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宫里来信的时候,宋璟正更衣准备外出,听到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后是不信,然而即便不信,他却按捺不住疯狂乱跳的心。 匆匆忙忙把衣裳胡乱一套,发冠也未束,他便骑马进了皇宫,一路飞奔至丹露宫。 然而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进殿门的时候,因为太过慌乱,宋璟被门槛绊了一下,本就不整齐的形容,因此愈发显得狼狈,完全打破了他往日在外华贵优雅的形象。 对外在的一切皆置之不理,宋璟踉跄着跑到了内殿,看到躺在床上,依旧温婉清丽,面容却苍白泛青,了无生气的贤贵妃,他瞳孔剧烈收缩,突然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仿似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出了体外一般,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喉间干涩地厉害,眼中又酸又涨,宋璟满眼恐惧与不敢置信,往前爬了两步到床边,紧紧盯着床上的人,颤抖着伸出双手,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艰涩地吐出几个字来,“母妃……母妃啊……”尾音颤抖着,破了音。 其余人见状,纷纷偏过头,都面露不忍。 皇后望了眼没了气息的贤贵妃,又望向神色悲恸哀戚的宋璟,不由得红了眼眶,抹了抹眼角,对宋璟安慰道:“璟儿,你要节哀啊……” 宋璟却似没听见般,只直愣愣望着床上的人。 见到如此情景,永成帝心中压下的沉痛又涌了上来,伴随的,是无边的怒火。 他不爱贤贵妃,但是对一个陪伴了自己将近二十年,还替自己生育了优秀子嗣的女人,他还有别的感情在,如今这个女人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如何能不伤感,如何能不愤怒? “来人!把丹露宫的宫娥太监们都押到正殿去,朕要亲自问话!”负手而立,永成帝脸上冰冷如冰,沉声吩咐。 听到这句话,宋璟终于恢复了些神智,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刚要开口,皇后便劝道:“璟儿,此事你勿需担忧,你父皇定会还你与你母妃一个公道,如今,你还是到偏殿好好歇息为好。” 她担心宋璟承受不了打击,生出意外来。 宋璟想也没有想便要拒绝,宋祁抢在他之前开口,不容拒绝地道:“听你母后的话,去偏殿歇着吧。”宋璟只得听话去了偏厅歇下。 皇后,顾安年与吉贺,顾安华四人留在了寝殿处理后事里,永成帝带着宋祁,宋瑜,宁瑾丞去了正殿盘问丹露宫中的宫娥太监。 吩咐人将贤贵妃的尸首收敛好,差人去了礼部传话,待一切事宜都吩咐完,皇后与顾安年三人坐在丹露宫寝殿回廊下,回想过往种种,难免唏嘘,道:“这人说没了就没了,今早到凤芝宫请安时还好好的,怎的短短半日,就……就……唉……”话说到一半,后面的话皆化为了声声叹息。 “皇嫂节哀。”顾安年轻声安慰。 吉贺抿了抿唇角,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 对于贤贵妃,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幼时,那时候皇叔带着他们一群皇子公主在太学院读书,贤贵妃便时常送些亲手做的点心来,那味道比御厨做的还好。后来年纪渐长,贤贵妃愈发得宠,性子也不如以往那般随和了,她也知晓了那是会与母后争宠的人,是以便渐渐疏远了。 在她的印象中,贤贵妃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 但那只是表面,能在后宫中站到贵妃这个位置的女人,想来也知不是良善单纯之人。 有时候听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说父皇如何如何宠幸贤贵妃,她也会怨恨贤贵妃,觉得她抢了母后的宠爱,然而,当贤贵妃突然死去的时候,她却不知道心底到底是何心情了。 一个熟悉的人就这样突然逝去,她一时接收不了。 这件事,太突然了。 她想到了满脸绝望悲恸的宋璟,心中顿时涌起不舍之情。不管她的三哥曾经做过什么,即便她也怨过,她依旧会替他担忧难过。她记得,小时候三哥有多疼她。 顾安年看出了吉贺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算作安慰,吉贺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笑。 顾安年与顾安华算是局外人,她们与贤贵妃的接触不多,也无甚纠葛,是以心情便没有那般沉重,两姐妹陪着皇后与吉贺说话,尽量不让皇后与吉贺多想。 正殿的盘问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丹露宫的宫娥太监嬷嬷们,因为失职,皆被处以杖毙之刑,一时间,丹露宫中惨呼连连,哀求讨饶声不断。 此事自然不会这般便了了。 直到黄昏时候,宋祁才得以带着顾安年出宫回府。 简单用过晚膳,两人在外间喝茶,说起今日之事,顾安年问:“你如何看?” 宋祁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将原本要喝的茶放回到桌上,叹了口气,道:“怕是贤贵妃要替老三顶罪吧,她也是够能狠得下心的。” 顾安年若有所思地点头,贤贵妃看着温婉,内里的性子却是比无比坚韧的,前世她便领教过贤贵妃的厉害。只是没想到,重来一次,命运这弯拐得太大,竟让这个女人早早死了。 沉思了好一会,顾安年轻轻拨动杯盖,皱眉道:“贤贵妃这步棋算不得高明,陛下不是昏庸之人,应是不会如此便被蒙蔽的。” 宋祁笑了笑,道:“这就要看她是否还有后招了。” 顾安年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 见状,宋祁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笑道:“不要想太多,除了我,任何人你都不需要多想。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可不能因此坏了心情。” 顾安年含笑颔首,两人便换了个话题,谈起了婚礼与加冠仪式的安排来。 贤贵妃确实还有后招。 宋璟在宫中歇了一阵,已经能基本控制心底的情绪,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冷静下来后,他很快便想到了贤贵妃自杀的原因。 出了宫,宋璟阴沉着一张脸,匆匆赶回三皇子府,原是想唤宁秋霜过来问话的,但却被告知来福公公求见。 来福是贤贵妃的心腹,但并未跟在贤贵妃身边,而是在另一名妃子*里当职。 这避人耳目的法子,却让来福在今日逃过了一劫。 宋璟是知晓来福的,也曾接触过几次。听说他来福了,宋璟只好暂时把宁秋霜的事放到了一边,自己先去了书房,让人领着来福到书房说话。 来福进了书房,对坐在太师椅上的宋璟行礼道:“奴才参见三皇子殿下。” 来福一身富态,穿着一身便装,身形***,说话时,来福下巴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宋璟稳重地微微颔首,开门见山道:“公公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心中却是十分疑惑,母妃方死,来福能有何事? 来福颔首道:“奴才确实是有要事。”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接着道:“奴才奉贤贵妃娘娘遗命,来将娘娘的绝笔书信交给三皇子殿下。” 宋璟心中一跳,猛地站起来绕过书桌,走到来福面前,抢过来福手中的信,拆开信封,展开急切浏览起来。 一信封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宋璟看完过后,整个人都僵住了。被勉强埋藏在心底的悲痛又浮了上来,刺激地他眼眶发热发酸,就连信飘落在了地上都毫无知觉。 来福躬下肥胖的身子,将掉在地上的信捡起来折叠好放进怀中,沉声道:“三皇子殿下还请节哀,娘娘已为您铺好了路,您可不能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血啊!”说着,也不由红了眼眶。 “本宫知道……本宫知道……”宋璟双目呆滞,失魂落魄地愣愣地点头。 来福叹息一声,继而严肃了神色,道:“三皇子殿下,贤贵妃娘娘还让奴才带一句话:宁秋霜此女,可用,不可留,更不可使其登高位。” 说罢,来福行了个礼,“奴才告退。” 宋璟脸上依旧毫无神采,摆了摆手,对外唤道:“来人,送来福公公出府。” 来福离开了,宋祁摇晃着走回到桌后,跌倒在椅子上,再也忍不住鸣咽出声,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捂着双眼,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唤道:“母妃……母妃……”声音嘶哑粗噶。 然而不管他如何呼唤,离开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宁秋霜近日一直心惊胆战,特别是今日得知宋璟匆忙进宫之后,她更是心慌意乱,隐隐觉着一定发生了大事,然而她却无从探听。在得知晓宋璟回来时满脸阴沉后,她几乎是躲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外更是称身体不适。 此时此刻,她根本不敢再去捋虎须。 贤贵妃去世的消息,在第二日传了出来,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宁秋霜用早膳时,灵雀叽叽喳喳地在一旁道:“侧妃娘娘,听说贤贵妃娘娘薨了呢,就是昨儿的事,今儿一早,就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言语间,竟带着几分喜气。 吴婷儿没有开口,只默默望了灵雀一眼,没有开口。 倒是宁秋霜吃了一惊,险些将口中的粥喷了出来,惊喜问道:“你说的是真的?!”rs 四十三、挑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看到宁秋霜喜悦的神情,灵雀便知自己说对了话,连连点头,欢喜笑道:“千真万确!如今外面都在传呢,大家都在猜测贤贵妃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了。” 宁秋霜眼中涌起狂喜,太好了,这是上天都在替她报仇! 见状,灵雀投其所好,继续摇头晃脑笑嘻嘻道:“这就是报应,贤贵妃那般侮辱侧妃娘娘,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呢!活该她死的不明不白的!” 吴婷儿皱了皱眉,觉得灵雀这话说得过了。 这话却是说到了宁秋霜心坎里,她抿着唇笑了笑,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捋了捋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昂着下巴道:“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本侧妃的。” 她的眼中闪闪发光,仿似看到了未来自己一身繁华,登于顶点,接受世人朝拜的模样。 她想要贤贵妃死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贤贵妃侮辱了她,还因为贤贵妃将会是日后她登上皇位的一大阻力。 是的,她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要助宋璟登上皇位,而她,一定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女人都羡慕嫉妒的皇后! 她已经不想再遭受任何人的白眼与侮辱,不愿曲于任何人之下! 一想到如此快便除去了一个大阻力,她更是高兴不已,连连低呼:“好!太好了!” 然而她并没能高兴太久。 “何事让侧妃如此高兴啊?”门外传来清朗悦耳的声音,宁秋霜惊得一下跳了起来。转过头去,便看到宋璟双手负于背后,目光如炬站在门口。 脸上来不及收敛的欢喜表情,加上看到宋璟时的惊吓慌乱。两种相反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脸上,让宁秋霜面部表情变得扭曲,看着有了几分狰狞诡异之感。 宁秋霜连忙垂下头,视线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想着方才看到的扭曲神情,加之那迭声的“好”,宋璟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凌冽的眼中闪过阴沉。 心中的恨意铺天盖地,宋璟只能握紧了拳头,才能克制住心中想要将眼前的女人掐死的冲动。 如果不是她胡言乱语。母妃就不会死! 宋璟很清楚。是因为宁秋霜所说的话传到了母妃的耳朵里。为了保全他,母妃才会选择死亡,这一切。都是拜宁秋霜所赐,他如何能不恨这个女人? 可是他还不能动她。 现在的他,还需要她配合演一场戏,母妃已死,为了不浪费母妃的良苦用心,他必须要留着这个女人。 不管母妃的办法有没有用,他都要尝试一下,就算是慰藉母妃在天之灵。 掩饰好眼中的情绪,宋璟勾出一抹笑,跨进门内。淡淡笑道:“方才在说些什么?那般高兴,连本宫来了都未察觉。” 他的态度算不上亲热,就如同这些日子一样。 即便需要宁秋霜配合,他也不会太过殷勤,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不对宁秋霜恶言恶语,宁秋霜会很愿意帮他,甚至,会主动提出帮他。 他很清楚宁秋霜的目的,或者应该说是野心。 这已经是他能给宁秋霜的,最好的态度。 仔细打量了宋璟的神色,并未见着任何异样,宁秋霜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她害怕在贤贵妃自杀的事上,宋璟会迁怒于她。 昨日宋璟进宫,应该就是为了贤贵妃投缳之事,她猜想宋璟一定已经知道了贤贵妃自杀的原因,只是因着宋璟还未来找她的麻烦,是以她摸不准宋璟的心思,见了面,便愈发小心翼翼了。 低头恭顺地福了福身,她轻声细语道:“妾身给殿下请安。” 灵雀在宋璟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便白了脸庞,此刻更是怕得很,不敢再发一声,只低垂着头,跟着吴婷儿一同向宋璟福身问安。 宋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几乎缩到了吴婷儿身后的灵雀,眼中隐晦不明。 不过瞬间,再望向宁秋霜时,宋璟眼中已经无波无澜,姿态优雅高贵地往桌边一坐,他对宁秋霜淡淡道:“不知你可听闻了母妃去世之事?” 宁秋霜眼中快速闪过心虚,先是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随后面露哀伤,垂下眼讷讷摇头道:“妾身尚未听闻。” 宋璟心中愈发阴冷,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本宫正是为此事来寻你。” 说罢对宁秋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遣退其他人。 宁秋霜会意,将吴婷儿与灵雀都打发了出去。 细心地关上房门,宁秋霜走回到宋璟身边,等着宋璟开口。 宋璟见她如此柔顺,心中不禁冷笑,敲了敲桌沿,淡淡开口道:“听闻前些日子,母妃将你召进宫中教训了一番?” 宁秋霜脸上神色一凝,“妾身惹了母妃不快,母妃教诲妾身是应该的,妾身不敢有怨言。” 说着,还露出几分哀戚之色,抹了抹眼角。 宋璟眉间微微皱起,不欲看她这般虚伪做作的表现,偏过身望向一旁,冷然道:“今日本宫过来,就是想与你商量那日你进宫之事。” 宁秋霜心中不解,便没有作声,等着宋璟说下去。 宋璟斜眼望了她一眼,接着道:“母妃是为了本宫才投缳的。” 话音刚落,宁秋霜便不可抑制地抖了抖身子,此景,正好落入宋璟眼中。 眼中隐晦地闪过憎恶,宋璟力持镇定地道:“母妃是为了替本宫承担谋害皇叔的罪行,才毅然赴死。”即便如此,语音中还是带了丝丝颤抖。 宁秋霜低垂的眼眸骨碌碌转了几圈,紧紧攥着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 “之前处罚你,也是母妃安排的一场戏,是母妃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做的准备。母妃如此做,是为了制造一个假象,让旁人以为她的死与你有关。” 听到这里,宁秋霜惊得猛然抬头,恐慌地望向宋璟,急切道:“殿下,这、妾身……” 宋璟抬手打断宁秋霜,冷睨了她一眼,道:“不要着急,听本宫慢慢道来。”宁秋霜忙低下头,压着心中的忐忑,道了一声是。 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悲凉之情,宋璟接着往下说,把贤贵妃死前安排好的一切,都如数告诉了宁秋霜。 末了,沉声道:“明日,你便与本宫进宫面圣,该如何做,你心中应该很清楚。” 宁秋霜讷讷点头,完全被方才所听到的一切惊呆了,她没有想到,原来贤贵妃竟有这般深的谋算。 咬紧下唇,宁秋霜心中庆幸,幸好贤贵妃死了,不然她的皇后梦,定会支离破碎! 宁秋霜若是知晓贤贵妃给宋璟的遗言,不知此刻是否还能高兴地起来。 瞧见宁秋霜眼中来不及掩饰的喜悦,宋瑜嘲讽地勾起嘴角,脑中闪过一个主意,开口道:“对了,母妃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本宫能尽快有子嗣。” 闻言,宁秋霜从喜悦中回神,脸上露出几分娇羞之色,微红着脸,嗔道:“殿下……” 宋璟藏起眼中浓浓的讽刺,淡淡道:“如今母妃尸骨未寒,本宫不能大肆纳妾,也不能娶妻,便只能劳你多多注意,替本宫选几个通房丫鬟了,也好早日得子,了了母妃遗愿。” 宁秋霜脸上的羞涩笑意顿时僵住了,好半天,才扯出抹僵硬的笑,道:“殿下,如今正妃之位空悬,若是让旁的姨娘通房先育下子嗣,怕是会让日后过门的正妃娘娘心生芥蒂……” “无妨。”宋璟毫不在意地摆手,“能坐本宫正妃之位的女子,必定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大度的女子,她定能理解本宫的一片孝心的。” 见宋璟态度如此坚决,宁秋霜心中着急,却也不敢再劝,怕惹了他不悦。 喏喏应了声是,见宋璟起身离开,宁秋霜忙跟了上去。走到门口,宋璟突地回过头来,对宁秋霜笑道:“本宫见你房里的陪嫁丫鬟灵雀不错,往日给本宫请安时,都是一副笑模样,身姿不错,举止也大方得体,看起来是个有福气的,可以选作通房。” 说罢,抬脚出了门,宁秋霜却是如遭雷击,心底发凉,气得浑身哆嗦。 灵雀与吴婷儿回到房里,见自家主子面沉如水,还以为是三皇子殿下又给了自家主子气受,灵雀眼珠一转,立即便凑了上去,一脸恭维讨好,笑道:“侧妃娘娘,奴婢……” 话刚出口,宁秋霜劈头盖脸就是一耳光甩到了她脸上。灵雀被打得跌坐在了地上,瞪大眼又惊又怕地望着宁秋霜。 “贱人!看你日后还敢不敢笑!让你笑!”宁秋霜开口便是一声呵斥,眼中阴云密布,抬手一耳光接一耳光地扇在灵雀脸上,饶是如此,她还是不解气,后面更是手脚并用,对着灵雀拳打脚踢起来。 她如何能不恨!亏得她一直以为灵雀虽然无用,但却忠心,还想着日后替灵雀选一门好夫家,没想到,这个贱人,早就对她的丈夫有了心思! 这般想着,宁秋霜下手更是半点不留情,越来越狠。 “侧妃娘娘饶命啊!”灵雀缩成一团,承受不断落在身上的拳头,哭喊着求饶。她不明白为何短短几刻钟的时间,之前还因为她的讨好而高兴的主子,现在要如此对她,她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主子,惹主子生气的事。 宁秋霜无缘无故的虐打,让灵雀心中又寒又恨。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四十四、请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璟的一番话,无疑是在暗示宁秋霜——她的贴身丫鬟暗地里对他殷勤。 说殷勤是委婉,宁秋霜会意过来的意思就是灵雀搔首弄姿地勾引宋璟。 拥有现代一夫一妻制观念,又有古代尊卑观念的宁秋霜,自然就把作为下人的灵雀看做了不要脸的,想上位的小三儿。 至于那些在宁秋霜之前进到三皇子府的姨娘们,宁秋霜那是没有办法去防备了,是以除了打压,其他时候她只能视而不见。 如此,宁秋霜又怎会放过灵雀? 特别是宋璟还特意点了要灵雀做通房后。 将灵雀狠狠责打一番后,宁秋霜心头的气犹是未消,看着哭哭啼啼滚出房门的灵雀,她心中渐渐生了一个阴暗的主意。 天还未亮,顾安年便被身边轻微的动静给吵醒了,挣开朦胧的睡眼,便见宋祁轻手轻脚地起身,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时响起。 “要去晨练?”顾安年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说出的话带着点鼻音,显出几分可爱之态来。 宋祁摸了摸她微微泛着红晕的脸颊,宠溺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低笑道:“接着睡吧,待你起来,我就下朝回来了,正好一起用早膳。” 顾安年迷迷糊糊地点头,转过身,又沉沉睡了过去。宋祁失笑,快手快脚穿好衣裳,出了房门,想着练武场走去。 半个时辰后,宋祁到净房沐浴更衣,换上朝服,带着福禄,乘轿前往宫中上朝。 宋祁到的便不算早,一众官员见到他纷纷上前行礼问安。寒暄几句后,便按官阶品级,各自在自己的位子站好了。一身橙黄色亲王服饰,头戴七龙金冠,脚蹬缎面云纹朝靴的宋祁,面容俊美,气质威严,站在一众官员中异常出挑显眼。 周胜站在宋祁身后,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派去三皇子那边的人回报,道是淑妃宫里的来福总管秘密去了三皇子府一趟。今日,怕是要有好戏。” 宋祁闻言沉默片刻,转了转拇指上的汉白玉扳指,笑道:“无妨,就是再闹腾。也不过是保住他自己的位子。” 宋璟和宋瑜之间的恩怨,他不打算插手。他对待这群皇子一向一视同仁。便不多偏向于谁,前些日子宋璟害了宋瑜一遭,如今宋瑜要打击报复,他是不会阻拦的。顶多就是闹的厉害了,他出面求求情。 不过,昨日贤贵妃一死。这局势怕是就不能如宋瑜所想的那般了。 不多久,永成帝便到了,众臣请过安后,便开始议事。 永成帝坐在高位。听着下面众人的争议,视线不经意一扫,在看到那个空着的位置后,眼中微微露出些诧异。 正好一番争议结束,永成帝威严开口:“今日怎不见三皇子啊。” 众臣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道不知,大皇子宋冼眼珠一转,上前一步道:“启禀父皇,三弟痛失母妃,想必是伤心过度,导致身子不适,才误了上朝的……” 不等宋冼的话说完,一个小太监从殿后,急急忙忙绕到掌宫内相钟晏维身边耳语一番,钟晏维脸上闪过诧异,慌忙禀报:“启禀陛下,三皇子,并三皇子侧妃在殿外求见。” 永成帝心中本已因为宋璟误了上朝时辰而着恼,听闻禀报更是皱了皱眉,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一摆手道:“宣。” 钟晏维喏喏应了,转身面向殿外,高声唱喏:“宣三皇子,三皇子侧妃进殿觐见!” 众大臣正惊讶,便见头绑白巾的宋璟,领着一个白衣素缟,头戴百花粗麻的女子进了殿门,见状,所有人都露出诧异之色,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指点,宋璟神色凄哀愁、,面色苍白,眼中泛红,一撩下摆,坦然跪地磕头请安。 “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宁秋霜用素雅的白手帕抹了抹眼角,啜泣着请安。 就连永成帝也难掩惊讶之色,然惊讶过后,心底涌起浓浓的愤怒。 “胡闹!你们把这金銮大殿当做什么地方了!”愤然一拍龙椅,永成帝怒然呵斥,脸上阴云密布。 即便是要为生母尽孝,也不该如此一副打扮到这大殿上来,这不是明摆着让世人看皇家的笑话么! 宋璟眼眶一红,重重一叩首,颤抖着声音道:“儿臣有罪,还请父皇发落!”宁秋霜则是跪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哭成了泪人儿。 此话一出,又激起一番惊涛骇浪,众大臣更是议论纷纷,朝堂之上,一时喧闹不已。 宋祁拢手站在左侧队伍的最前面,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唇角微微勾起。 永成帝心中也是吃惊,然见殿上变得宛如集市般喧闹,不禁怒从中来,狠狠一拍龙椅扶手,怒喝一声:“不得喧哗!” 正讨论地兴起的众大臣浑身一震,当即闭紧了嘴,垂下头噤若寒蝉。 永成帝心中的火气这才消了点,深吸一口气,望向宋璟,严厉道:“你且说说你有罪之有,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即便无罪,朕也轻饶不了你!” 这话自然不是气话。 宋璟复又磕了个头,这才跪直了身子,苍白着脸,字字清晰而坚定地道:“儿臣害得母妃投缳自尽,实为不孝至极,其罪当诛,还请父皇降罪!” 一时激起千层浪,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大殿,再次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永成帝双眉紧皱,已猜到贤贵妃的死于宋璟有关,家丑不可外扬,他沉下脸道:“三皇子与三皇子侧妃随朕到御书房来。”说罢对一旁的钟晏维使了个眼色,钟晏维上前一步,面向众臣,唱喝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没有哪个大臣还敢如此没有眼力见地上奏,忙纷纷跪地高呼:“臣等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成帝夹带着怒气,脸色阴沉地甩袖起身离开。 宋璟眼中闪过志在必得,对身后右侧的宁秋霜使了个眼色,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起身往御书房而去。 皇帝已经离开,众臣纷纷起身,三三两两结伴出了大殿。 宋祁抖了抖衣袖,与周胜一边讨论西北战事,一边往殿门外走。 刚出了大殿,钟晏维快步从后面追了上来,躬身行礼,满脸笑容道:“逸亲王殿下,陛下请您到御书房一趟。” 宋祁挑了挑眉,笑道:“公公,你瞧着本王正要与周大人商量西北战事呢,皇兄那边,本王还是不去了吧。” 事情还没有到需要他出手的地步,他不想多惹些麻烦,特别是那个宁秋霜也在,他可一点都不想见那个女人。 敢违抗皇帝口谕的,当今世上,也就宋祁一人了。 钟晏维满脸为难,苦着一张脸,声音都带了哀求,“王爷,您也知道,这事奴才做不了主啊,这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奴才可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用的啊!王爷,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奴才了。” 想他也是掌宫内相,往日是多少大臣妃子巴结讨好的对象,也就在这逸亲王面前,他不仅讨不了半点好,还要比伺候皇上还小心。 见状,宋祁也就不好再为难他,便只好点了头,就当是去听戏了。 这可把钟晏维乐得,忙顶着一张笑得菊花般的老脸,欢欢喜喜把宋祁给引到了御书房去。 宋祁一踏进御书房门槛,便感觉到了里面沉闷凝重的气氛,他眉梢微抬,眼中闪过戏谑。 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无视跪在地上,面色哀伤又透着倔强凛然的宋璟,以及低低啜泣的宁秋霜,宋祁径直向永成帝拱手行礼,唤道:“皇兄。” 永成帝紧绷着脸,见到宋祁才缓和了几分,揉了揉眉心,将几封信扔到了桌面上,疲惫道:“墨规,这是老三所说,贤贵妃谋害你的证据,你看看。” 钟晏维拿起信件,双手奉到宋祁眼前。 宋祁接过几封信略略浏览了一遍,眼中有几分诧异。 这几封信,其中一封的笔迹与徐清絮交给他的信笔迹一模一样,只是内容略有不同,另外几封信上,字体娟秀清丽,他还认得,是徐清絮的笔迹。 将几封信交还给钟晏维,宋祁故作沉吟一番,道:“其中几封信上的笔迹,乃是臣弟府上一位姨娘的笔迹,那姨娘正是先前替臣弟熬药之人。” 这便是承认这信的真实性了。 话音将落,永成帝猛然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贤贵妃竟有此祸心!” 心中那点因贤贵妃的死而产生的不舍,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又指着宋璟,怒斥道:“你看看你的好母妃是如何对待你皇叔的!你皇叔就不该从小到大惯着你们!” 永成帝的意思,是贤贵妃仗着宋祁对宋璟好,是以才会下手毫不含糊。 宋璟垂下眼,没有辩解,一副默默认罪,任人处置的姿态。 这默不作声的样子,让永成帝心中怒火更加高涨。 永成帝不傻,他知晓实情一定不会是方才宋璟所说的那般,一切都是贤贵妃的阴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气愤。(未完待续。。) ps: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和粉红,感谢云之彩水中月亲的打赏,么么哒~~~另外一更会有的,但是要迟一点才能完成,目前正在努力中,亲们早点歇息,明早再看吧,么么哒~~~ 四十五、选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见永成帝面色愈发黑沉,宁秋霜眼珠一转,啜泣着磕了两个头,泣声道:“陛下,三皇子殿下也是最近才知晓此事,不然也不会任由贤贵妃娘娘肆意谋害逸亲王殿下的,还请殿下明察!要知道,三皇子是比任何人都要尊重敬爱逸亲王殿下的!” 听到这番话,永成帝心中的气消了一点。不管事实如何,听到宋璟敬重宋祁,他心里都是高兴的。 宋祁望了眼沉默不语的宋璟一眼,又扫过泪流满面的宁秋霜,故作疑惑问道:“皇兄,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大致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觉得有必要知道地更清楚一些。 永成帝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开口。 宁秋霜不知宋祁已知其中真相,见状,便擅自开口解释道:“逸亲王殿下,今日三皇子殿下本是来为贤贵妃投缳之事请罪的,只是……” 话说到一半,宋祁抬手制止,看也不看她一眼,冷然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在没有请示前,不要擅自多言,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这话宛如一耳光,狠狠扇在了宁秋霜脸上,让她羞愤难当,低头不敢再多语。 宋祁面向永成帝,神色淡淡的,道:“皇兄,臣弟想听听老三的解释。” 对于宋祁的言行,永成帝没有丝毫反应,在他的眼里,宋祁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是以他根本不会去在意宋祁的言行是否是在羞辱他人。 听到宋祁的话,永成帝摆了摆手,对宋璟吩咐道:“老三,你把方才的话,重新给你皇叔说一遍。” 宋璟抿紧唇角,逼迫自己不躲不闪地自己直视宋祁,好半晌,才艰涩地开口:“母妃……是因为担心侄儿将她谋害皇叔一事揽到侄儿自己身上,加之侧妃劝说侄儿揭发母妃阴谋,母妃才……才会投缳自杀的……” 说完,宋璟颤抖着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跌碎在地板上,垂在身侧的双手牢牢握紧,仿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般。 宁秋霜也跟着流泪,抹着眼角泣声道:“都是妾身的错,才会害得母妃……呜呜……” 宋祁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眼中若有所思。 “是儿臣害死了母妃,还请父皇降罪!”深吸口气,宋璟睁开眼,毅然道。 “妾身也愿意领罪,告慰贤贵妃在天之灵!”宁秋霜连连磕头,直把额头都磕破了。 宋祁与上位的永成帝对视一眼,看到了永成帝眼中的怀疑,以及愧疚,他知道,永成帝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听着下面低低的哭声,永成帝疲惫地开口:“先退下吧,朕有事要与你皇叔商量。” 宋璟不可抑制地微微一颤,脑中的弦紧绷到了极点。 他很清楚,如今母妃的计划是否能成功,母妃的牺牲是否值得,就单看皇叔如何表态了。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皇位便等于是他囊中之物,输了……他便是万劫不复! 宁秋霜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显然不太理解为何永成帝会让他们先离开。她张着嘴呆愣地望向宋璟,这愚蠢的模样,让宋璟心中升起一阵厌恶。 宋璟磕了个头,道:“儿臣先行告退。”说罢便起身出去了,宁秋霜连忙跟着行了一礼,紧跟着宋璟的脚步离开。 待宋璟两人走后,永成帝将钟晏维也遣退,独独留了宋祁。 宽敞华贵的御书房内沉寂一片,永成帝与宋祁各怀心思,一时都未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永成帝先打破了沉默。 “墨规,你如何看?”永成帝仿似一下苍老了许多,眉宇间都是疲惫不堪。 宋祁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这句话,因为这代表着让他来抉择一切,而实际上,他根本不想做这一切的裁决者。 沉默了好半晌,宋祁坦然地直视永成帝,反问:“皇兄如何打算?” 他的眼中无波无澜,没有半分情绪。 永成帝一怔,摇了摇头,道:“如今全看你如何选择,若是你要这皇位,朕就给你,老三任你处置,若是你不要这皇位……” 深深叹了口气,带着些惋惜,道:“有两条路摆在你我的面前,要么,就拆穿老三的谎言,与老五一样,剥夺他继承皇位的权利;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老三今日的说法。” “一切但看你如何选择。”永成帝抬眼望向宋祁,眼中闪着希冀。 永成帝的态度十分明确,出发点虽都是以宋祁的意愿为优先,但从他的语气中不难看出,他看地最重的,还是大匡的数百年基业。 “皇兄应该很清楚臣弟是否想要这皇位。”宋祁神情淡漠,并没有丝毫动摇。 “如此,那老三……”永成帝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些哀求。 宋祁勾起唇角笑了,道:“皇兄,咱们兄弟说几句心里话,在众多皇子中,你放心把大匡的江山交到除了老三外的任何一个皇子手中吗?” 永成帝微微一愣,思索片刻,道:“老五也是不错的……” 这么多的皇子中,永成帝最看重的便是宋璟与宋瑜,不然也不会将他们两人的母妃提擢为贵妃,给了他们更多的便利与背后的权势。 “可惜老五如今已经失去了机会。”宋祁直言不讳。 永成帝只得惆怅地叹息一声。 宋祁说的很对,在宋祁不要皇位的前提下,除了宋璟,他在其他的皇子中,真的寻不到更适合的储君人选,所以私心里,他是希望保住宋璟的。是以即便知晓今日宋璟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掩人耳目的戏,他也不能将他拆穿。 为了大匡的江山,很多时候,他不得已要退让。 宋祁眼中一黯,接着道:“皇兄,你之所以能毫不犹豫地夺了老五成为储君的机会,是因为你心中早已隐隐偏向了老三,所以你正好借着机会,将老三与老五之间平衡的局势打破,避免他们两兄弟争个鱼死网破,臣弟说的对吗?” 闻言,永成帝微感诧异,随后苦笑一声,“果真是何事都瞒不过你。”继而连连颔首道:“你说的没有错,在储君之位上,朕确实较为属意老三。朕也想知道,你是如何看的。”说着满脸严肃认真地望向宋祁。 宋祁摊开手扬起一抹笑,“不管臣弟如何看,想必皇兄心中都已有了答案。” 随即面色一肃,目光凌然,道:“老三确实更适合继承皇位,老五虽也聪明,但比不得老三的狠心,也不如老三的深沉能忍,皇位,需要的不仅仅是聪明才智。” “朕也是如此认为。”永成帝赞同地颔首。 “是以,皇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宋祁淡淡一笑。 永成帝哂笑一声,心中虽因宋祁不愿继承皇位而遗憾,但却也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宋璟便未出宫,而是在御书房门外等候,宋祁一离开,永成帝便将宋璟宣进了御书房,两个多时辰后,宋璟才从御书房出来,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见状,宁秋霜心中涌起无限狂喜,她知道,她的皇后梦,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实现了! 宋璟赌赢了。 然而,事情便没有就这般结束。 贤贵妃的死因,最终被解释成:宋璟欲扶宁秋霜为正妃,贤贵妃不允,是以以死相逼,最终酿成了悲剧。 如此,既解释了贤贵妃的死,又给宋璟带着宁秋霜戴孝进殿找到了借口,可谓两全其美。 被巨大的喜悦淹没,宁秋霜一开始还欢欣鼓舞地称赞这个借口绝妙,然而当宋璟放出“为了慰藉贤贵妃在天之灵,将终身不立宁秋霜为正妃”这句话时,她才知晓自己被摆了一道,白忙活了一场。 宁秋霜想过大哭大闹去找宋璟抗议,也想过暗地里拆穿宋璟的谎言,然而不管是哪个办法,她都讨不到任何一点的好处,甚至还可能招致祸端。 最终,她只能咽下这口气,安慰自己即便现在做不成正妃,只要她努力博取宋璟欢心,日后也能做皇后! 反正宋璟对外宣称的紧紧是不立她为正妃而已! 不得不说,宁秋霜的抗压能力,在逐步提高。 在宋璟连一句空头支票都没有支付的情况下,宁秋霜正卯足了力气,为日后协助宋璟做准备。而这,也是宋璟意料之中的情况。 宋璟对外宣称的话没有说满,就是为了让宁秋霜寻到借口安慰自己,这样,他才好慢慢地利用她,折磨她,然后——在她失去利用价值之后,为母妃报仇! 宋璟与宁秋霜各怀心思,即便各自计划的结果背道而驰,但经过,却是正和两人之意。 再说,宁秋霜虽然找到了自我开解的方式,但这便不能妨碍她心中的怒火呈几何倍数上升,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口,来发泄心中的熊熊怒火。而这时候,她想到了“勾引”宋璟的灵雀,眼中闪过狠戾与杀意。 两日后,三皇子府里又多了一件下人们津津乐道的事儿。 三皇子侧妃的陪嫁丫鬟灵雀,因为手脚不干净,偷了侧妃娘娘的金镯子,被杖毙而亡,侧妃娘娘又怒又悲,害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 话是这般传,实情如何,知情的人心里明镜似的。rs 四十六、婚事前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个丫鬟的死活,并不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力,顶多,也就是府上几个下人说道说道,过得几日,也就被忘在脑后了。 宋璟听到灵雀杖毙的消息,只冷笑了两声,便低头继续做手上的事。 一个管不住嘴巴的低贱丫鬟的命,他自然不会看在眼里。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三皇子府如何不提。 贤贵妃的死因一传出去,宋瑜便明白自己的计划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心中难免气愤不甘,但更多的,却是难过与悲凉。 他不相信父皇会看不出贤贵妃投缳背后的实情,但就是因为知道,他心里才会万般不是滋味,才会万般煎熬。 这是明显的偏颇,是父皇明知实情却假作不知,他如何会看不出来? 然而看出来又能如何? 心中的酸楚,他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是他慢了宋璟一步,是他没有宋璟当机立断,心狠手辣,所以他输了,他只能认了。 宋瑜还能自我安慰,但瑾贵妃,就没有这般想得开了。 对于贤贵妃的死,瑾贵妃虽觉得快意,但更多的却是唏嘘,然而不待她多感慨贤贵妃的狠心,就被传出去的贤贵妃的死因气得浑身发抖。 “皇上就是偏心宋璟,这般明显的事儿,皇上怎可能看不穿?若不是包庇,又怎会连查都不查一下,就这般轻易信了?依母妃看,皇上定是因为顾念贤贵妃这些年的悉心伺候,才会这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知如此,母妃也豁出这条命去了!也好过最后让宋璟捡了个便宜,母妃就不信母妃这些年对皇上的尽心尽力,还比不过贤贵妃!” 瑾贵妃边哭边埋怨,泪流满面,抹着眼泪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就连一些与贤贵妃争宠的陈年往事,都抬了出来。 她一个女人家,即使位及贵妃,有些心思心机,但常年身居后宫,后宫中又由最得宠的皇后司掌,勾心斗角的事儿虽有,但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是以她心胸眼界终究是小一些,看事儿看不到那么通透,还以为永成帝是对贤贵妃更宠爱一些,心中便愈发不平。 宋瑜只在一旁听着,便不反驳,神色淡淡的。 瑾贵妃埋怨完了永成帝,又念叨起宋祁来。 “你皇叔也是偏心!若不是有他在背后替宋璟说话,皇上怎会这般轻易就饶了宋璟?不说旁的处罚,最起码你还入了一趟大理寺,可宋璟呢?不仅保住了手中的权势,还连一句责骂也无,这都是拜你的皇叔所赐!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这话,宋瑜就不爱听了。 他皱起眉头,粗声打断:“此事与皇叔无关!” 不管母妃埋怨谁,即便是父皇,他都没有意见,但唯有皇叔不行! “若不是有皇叔在,母妃以为儿臣还能安稳地站在您面前吗?!” 宋瑜的口气有些重了,瑾贵妃吓得停止了哭泣,只噙着泪花无声流泪。见状,宋瑜只好放缓语气,轻声道:“母妃,这不是皇叔能够左右的,皇叔能帮儿臣保住这条命,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是父皇……是父皇心中早已有了决定。”最后,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声。 瑾贵妃方才也是口不择言,这会听了宋瑜的话,也自知自己方才失言,想起以往宋祁对宋瑜的关照,心中顿时涌起了愧疚。 抹了把眼泪,她期期艾艾地抽泣了几声,羞赧道:“母妃也是一时冲动,瑜儿你不要往心里去,母妃心里是感激逸亲王殿下的。” 宋瑜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谈论。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话,宋瑜便起身告辞了。瑾贵妃望着他离开的挺拔背影,深深叹息一声,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 贤贵妃的后事没有大张旗鼓地办,毕竟死得并不算光彩,加之永成帝对其心中有芥蒂,是以便只交代礼部简单办了了事。 对此,宋璟心中十分气恼,但他很清楚,他没有资格提出更多的要求,这已经是对他,以及对他的母妃最宽宏大量的处置之法。 贤贵妃的丧事没有大操大办,宋璟不能风风光光地送自己的母妃最后一程,便只能以为贤贵妃戴孝三年表示孝心。 贤贵妃的丧事办完,再往后数十来日,便就是宋祁的加冠之日。 永成帝也是想着贤贵妃的丧事若是办大,闹的全城皆知的话,会给宋祁的婚礼以及加冠带来影响,引来晦气,是以才会让人不声不响地办了。 这也合着是贤贵妃不会挑日子,是以才会有此下场,一个贵妃的葬礼,竟连一个妃嫔的葬礼都比不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顾安年应该关心的事了。 因为好事将近,顾安年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操持府上的各项准备事宜,像是要宴请那些宾客,要准备多少份请柬,酒席如何安排等等,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儿,事无巨细,她都要一一过问,确认了没有问题,才吩咐下面人去办。 虽说一切都有福禄在一旁帮衬着,但这么大的一个王府,这么重要的事儿,单就她二人,也是忙不过来的。 单就是忙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有那么些惹人烦心的人,惹人烦心的事,要忙中添乱。 顾安年没有请宋祁这边的皇家亲戚来帮忙,也同样没有请娘家的叔婆婶娘来帮忙,就连项氏也没有叫来,不管哪边问起,她都直接推说是人手足够了。 她的本意是不想牵牵连连搞得太复杂,以免欠人人情。加之时间充足,便想着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了,不想去劳烦她人。最重要的一点,宋祁下朝后多与朝中大臣在书房议事,她担心一旦王府里来了外人,人多口杂的,会妨碍宋祁议事。 这般做法,本无可非议,明理一点的,也就笑笑不多掺和了,可偏偏永济侯府的太夫人不是个这般好说话的。 太夫人不知道顾安年拒绝了宋祁那边亲戚的帮助,吩咐了三夫人刘氏去逸亲王府帮忙,想着让刘氏在逸亲王府与那些个皇家媳妇女儿混个脸熟,日后好说话。 刘氏乐颠颠的去了,还带着太夫人自个儿拟好的宴客单子,要刘氏一并带去交给顾安年,并让刘氏传话,告知顾安年要按单子上的安排席位,还提了不少大小事宜,事事都要顾安年以永济侯府为优先考虑。 然而刘氏当日去,只被好生招待着喝了一下午的茶,便被顾安年派人送回永济侯府了。 刘氏带着宴客单子与一肚子话去,同样带着宴客单子与一肚子话回,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只是顾安年招待地周到,借口也说得好听合理,她也寻不到借口编排,便只好回到永济侯府与太夫人抱怨去了。 “母亲,依媳妇看,七侄女就没把咱们永济侯府的人当自家人,自打她嫁进逸亲王府,做了侧妃,哪里顾念过咱们侯府半点?要顾,也就只是顾着大嫂了!”刘氏阴阳怪气说了一通,听得太夫人双目圆瞪。 太夫人当即一拍椅子扶手,大骂:“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我永济侯府,能有她顾安年今日?!老太婆给她脸面她不要,就休怪老太婆我做绝了!” 佛珠往桌上一甩,太夫人对刘氏吩咐道:“传话下去,逸亲王大婚当日,我永济侯府中的人,不许去参加婚宴!谁要是感去,就家法处置!” 刘氏抿唇笑了笑,连声应了,忙下去传话去了。 往后几日,永济侯府一旦来客,凡是带着女眷来的,太夫人便都要明里暗里与那些女眷说起顾安年如何不孝,如何不讲情义,竟将娘家人拒之门外之事,至于顾安年为何如此做,她是半个字也不提。 太夫人甚至放出话来:“若是顾安年不亲自到永济侯府来跪请我老太婆,这婚礼,老太婆与府上一干人等便不去参加!” 顾安年自然听到了这些传闻,但也只是一笑置之,是非黑白,旁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这找不到机会在婚事上插手的人,着恼地四处散播谣言,这被求着帮忙的人,却是溜得比谁都快。 顾安年原本还指望着让沈千秋这个便宜叔父帮下忙,管理这段时间王府里操办喜事的开支,可谁想沈千秋直接摞下一番话,便跑了个没影。 “乖侄女啊,你好事将近,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不能让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叔父这就马上赶回沈家庄去,不仅会替你把嫁妆备齐了,还保证将你父亲给带回来,让你圆圆满满,风风光光地完婚!” 这番话,还是沈千秋骑着马一边跑路一边喊出来的,可想而知有多没有诚意,当时可是把顾安年气得咬牙切齿,就差跺脚破口大骂了。 不过顾安年是真的误会了,沈千秋虽是打着幌子要偷懒,但也的的确确是要去给他准备嫁妆,而且,还是一份十分丰厚的嫁妆。 沈千秋回到沈家庄如何筹备嫁妆不提。 这段时间,宋祁也忙,因为想要尽早离开京城,他一心扑在了西北之事上,几乎是朝堂——书房——卧房三点一线,也就只有用膳的时候,能得一会空闲,与顾安年说说话。rs 四十七、反常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段时间,宋祁也忙,因为想要尽早离开京城,他一心扑在了西北之事上,几乎是朝堂――书房――卧房三点一线,也就只有用膳的时候,能得一会空闲,与顾安年说说话。 华灯初上,墨轩阁偏厅的桌上已经布上饭菜,宋祁与顾安年相对而坐,气氛轻松地用膳。 宋祁夹了一筷子荷叶糯米小排到顾安年碗里,瞧了瞧她的脸色,关切道:“若是太忙,不妨从宫中请几位老嬷嬷到府上帮忙,皇嫂那里有经验的人多,请几个来不碍事。”他就是怕顾安年太辛苦,每每得闲,总要劝劝她。 顾安年一如既往地摇头,笑道:“也没有多少事儿,大的有礼部在操持呢,我也就是看着点府上的事儿,还忙得过来。” 她也不是逞强,实在是觉着没有必要,时间足够充裕,人多了,意见若是不一,反而会不好办事。 见宋祁还要再劝,她抢先道:“你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的,目前事情还少,我应付得过来。待到了近边,规矩繁多,礼节也复杂,就是你要我管,我也管不过来,到时候再请宫里的老嬷嬷来帮忙也不迟。” 她是想着到时候皇后定是要插手的,她就顺势应了,也省得旁人说更多的闲话。 宋祁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劝了,又替她夹了些爱吃的菜色。 他没有问关于永济侯府传出来的流言的事情,顾安年的所作所为,他不会置喙。 用过晚膳,宋祁又到书房去了,顾安年也继续忙碌起来。 到了八月十日左右,能忙的都基本忙完了。其余的便都是礼部的事儿了。 原先还想着终于忙完了可以歇口气,谁知一下从忙碌中放松下来,顾安年反而有些不适应起来,就连以往喜欢看的书,现在拿起来也读不进去了,也不知是因为好事将近紧张的,还是单单就是不习惯。 宋祁见她闲的难受,便吩咐宋瑜送顾安华过来小住几天,陪着她说话谈心,省得她找不到事儿做。东想西想的穷紧张。 而关于永济侯府传出的,顾安年不孝忘本的传言,也渐渐被平反了。 起因,还是太夫人娘家的一个嫁入杰王府的外甥女好事多嘴,听了太夫人的哭诉后。在永成帝的长公主面前编排了顾安年几句,想着抹黑一下顾安年。好替太夫人出口恶气。 那长公主是吉贺的同胞姐姐。平日里没少听妹妹提顾安年的好,她又是知晓其中实情的,一听当即就恼了,将那王妃数落了一顿后,便将一切实情都说了。 “那永济侯府的太夫人,偏心霸道不说。还倚老卖老,问也不问一句,便自个儿私自拟了宴客单子,还列了无数要求。要娴侧妃按照她的意思来办,这是逸亲王府上的事儿,哪里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她硬插一手还有理了不成!” 当时还有旁的几位夫人在,听了长公主的话,心中顿时明了是何情况了。 当场,就有不少人附和着长公主,纷纷斥责起永济候府太夫人的颠倒黑白,霸道无理来,还有稍微知情一点的,更是把太夫人的霸道偏心说了个绘声绘色,那原先想替太夫人报仇的杰王妃,羞得是头都抬不起来了,心中暗暗埋怨起太夫人来。 永济侯府太夫人颠倒黑白的事情,很快便在京中传遍了,太夫人抹黑顾安年的目的没有达成,反而使得自己老年声誉不保,成了京城贵妇圈中的笑柄。 太夫人因此气得病倒了,并把一切都归咎到了顾安年身上,一口咬定是顾安年恶意造谣报复,甚至还要顾之源出面声讨。 “之源啊,你瞧瞧你生的好女儿,她是不想咱们永济侯府好啊!”太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上围着额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来探望的顾之源哭诉。 一旁侍疾的项氏皱起了眉,张嘴解释道:“母亲,安年不会……” “你闭嘴!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永济侯府就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太夫人厉言喝止项氏未完的话,怒声斥责道:“顾安年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一心只偏帮着你娘家人,我永济侯府的死活,哪里入得了你们母子的眼!” 饶是项氏再能忍,也不由红了眼眶。 想她这些年为永济侯府尽心尽力,也只不过是让顾安年暗里帮了五皇子几次,其余的,何时不是以永济侯府为先?太夫人这话,真的是刺在了她的心窝上。 太夫人见项氏眼中泛泪,心中更是着恼,喝道:“说你两句你还觉得委屈了?这哭哭啼啼的,还嫌老婆子我被编排的不够难听是不是?!难不成老婆子我还说错了不成?!一个妇道人家,不安安份份相夫教子,还去掺和外面的事儿,有你这样的姨娘在,也活该五皇子失势,活该!” 说到激动处,太夫人更是捶着床板,咬牙切齿地大骂。 如今正是势弱之时,项氏反口不得,只得攥紧了帕子强忍泪水。 这时一直沉默的顾之源开口了。 他出乎意料地给了项氏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向太夫人淡淡道:“母亲,此事确实是您有不当之处在先,即便七娘即将贵为逸亲王妃,逸亲王府的事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就连皇家宗妇,逸亲王的长辈们都未曾多言,您又何必为难七娘?” 闻言,在场众人皆面露惊讶之色。 太夫人颤抖着手,指向顾之源,不敢置信道:“你,你这是在责怪母亲?” 不待顾之源回话,便呼天抢地大哭起来,呜呼哀哉叫着老侯爷的名字,哭诉儿孙的不孝,捶着心口号啕不止。 不管父母有多少过错,做儿女的都是不能多言的,否则便会被视为不孝无德。今日顾之源一番话,却是含了责备之意的,况且他是京中有名的孝子,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无疑是惊天动地,太夫人这般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太夫人哭喊地起劲,顾之源低低叹息一声,不欲再多待下去,起身道:“母亲,您年纪也大了,应当以保重身子为先,日后府上的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儿子今日还有要事,就不多陪您了,您多多保重。” 又转向项氏点了点头,道:“书媛,你出来一下。” 书媛,是项氏的闺名,项氏已有十来年未曾听顾之源这般唤过自己,一时心中又喜又惊。 说罢,顾之源便转身出了太夫人的卧房,项氏心中怀着几分惊喜与忐忑,向太夫人福了福身,也跟着出去了。 顾之源一直行到延秋苑的小花园里,才停下脚步,项氏默默跟在他身后,离着三步的距离,见他停下,也停了下来,微垂着头,姿态恭顺地等着他发话。 视线在花园中开得正艳的花卉中扫过一圈,顾之源先是愧疚地叹了一声,这才望向项氏,面带歉意,温和道:“书媛,这些日子难为你了,既要操持府上大小事宜,又要在母亲病榻前照料,为夫却只顾着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对你多有疏忽,若不是今日见着母亲如此责难于你,为夫还不知晓你受了这般多的委屈,为夫实在是……你莫要怪为夫才好啊。” 顾之源的语气情真意切,项氏听了,心中难免动容,就好似冰雪春融般,满腔春水荡漾,眼角都泛起泪花来。 然,一想起之前顾安年的再三暗示,加之顾之源这般反应确实有些反常,她心中的温热瞬间便消下去几分,只僵硬地扯出抹笑,柔顺道:“这些都是妾身应当做的。” 顾之源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诧异,他掩藏起脸上的惊讶之色,颔首笑道:“你不介意是再好不过的。”顿了顿,又低声道:“今日是二婶替母亲侍疾,为夫会早些回府的。” 顾之源伸手过来握住项氏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暗示的意味十足。项氏心中一颤,耳尖微微泛红,垂下头低声应了,微垂的眼中,却是深深的猜疑。 当日,顾之源如言早早便回了府,夜里便宿在暖香苑,难得柔情蜜意了一番。 自那以后,顾之源便常常留宿暖香苑,对项氏体贴备至,关怀神情,项氏心中的猜疑,在温情的攻势下渐渐融化,竖起的堡垒轰然倒塌,她宛如涉世不深的青葱女孩儿一般,陷入恋情中不可自拔,终日心湖荡漾,浮想联翩,对顾之源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此,乃后话。 时光如梭,四日的光阴如流水逝去,已经是冠礼仪式与大婚之日的前一日。 这两日,光是试穿定制的亲王妃正装,便花去了所有的时间,顾安年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任人摆弄的木偶娃娃,没有一点自主意识。 好在还有顾安华在一旁陪着说笑,不至于那般乏味无趣,否则单是这一项,就足够让她痛苦到想打退堂鼓了。 顾安华笑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顾安年便调笑顾安华的福很快就会到,两姐妹互相打趣,倒也挨过了这无聊的几日。(未完待续。。) ps:感谢婷敏、蓝心依依、萝主任三位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四十八、自我催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临近大婚,宁秋霜不知打哪儿听到了顾安华被接到逸亲王府小住,陪顾安年解闷的消息,诧异过后,她打起了小算盘。 宁秋霜自嫁入三皇子府,注意力变得都放在宋璟后院的那群女生身上,很少去关注外面的消息,加之她并没有几个要好的密友,是以她并不知晓顾安年与顾安华已经如此要好。 如今她知晓了,想着以往自己与顾安年是闺中密友,比与顾安华的关系好了不知多少,且顾安华与顾安年以前还是敌对关系,若是顾安年能接受顾安华,那必定也是能再与她交好的。 这般一想,宁秋霜觉着只要自己低声下气几句,便也能重新与顾安年打好关系。 如今正是要拉拢势力的时候,她自然不愿意放过逸亲王妃这快能起到大作用的棋子,即便她依旧看不上顾安年,认为顾安年配不上逸亲王。 宁秋霜也是个务实的人,一打定主意,便时常往逸亲王府跑了,只是每次都无功而返,不说与顾安年说上话了,就是面都没见过一次,回回都被拦在了逸亲王府门外。 碰过几次闭门羹,宁秋霜又气又急,她知道靠自己是无法进入逸亲王府的,最后,只好求到宋璟面前了。 “没用的东西!”这是宋璟在听完宁秋霜的哀求后,给出的评语。宁秋霜垂眉低首地认了,不敢反驳,只暗中攥紧了衣袖。 宋璟冷睨眼前低垂着头的女人一眼,眼中闪过不耐,冰冷道:“明日本宫陪你一同到逸亲王府拜访,你今日好好准备一下。” 说罢摆摆手,将宁秋霜赶出书房。 宁秋霜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不敢泄露半分情绪。讷讷应了声,柔顺退了出去。 从书房出来,宁秋霜气冲冲回了自己的院子。 跟在她身后的吴婷儿本以为她会以往那般大发雷霆,将屋中物品砸个精光,却不料她回房后只是往榻上一坐,虽阴沉着脸,却并未动手。 吴婷儿心中一时有些忐忑。 宁秋霜扫了眼身边的吴婷儿,缓了缓神色,道:“婷儿,如今你是本侧妃身边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本侧妃失望啊!你放心,你只要一心一意跟着本侧妃,本侧妃自然不会亏待你。待日后本侧妃坐上皇后之位,定会替你求个妃子的头衔。” 吴婷儿心中一跳,扑通跪倒在地。磕头道:“奴婢不敢有二心!奴婢的命是侧妃娘娘救的,侧妃娘娘就是要奴婢去死。奴婢也不会有半句怨言!”低垂的视线慌乱地游移。 宁秋霜这话说得太过突然。吴婷儿心中捏了一把冷汗,难不成宁秋霜已经发现了什么? 不待吴婷儿细想,宁秋霜满意地颔首,随后却一手撑着额头,半倚到塌边小几上,低声叹道:“这几日。本侧妃总是梦见灵雀,那声声哀求哭喊,仿似还萦绕耳边,让本侧妃夜不能寐……婷儿。你可曾觉着本侧妃太过心狠?” 最后一句话,宁秋霜是紧盯着吴婷儿的双眼问出来的。 吴婷儿不敢躲闪,暗自咽了口口水,僵硬摇头:“灵雀她心术不正,侧妃娘娘教训她是应当的,是她自己受不住处罚去了,怪不得侧妃娘娘。”手心却因紧张恐惧而汗湿。 灵雀的死,算得上是吴婷儿心中的梦魇,至今,她还记得那张青白的脸,圆瞪翻白的眼,她是眼睁睁看着灵雀死不瞑目地咽了气的,她如何能不害怕? 在她眼中,宁秋霜岂止是心狠就可以形容的。 听了吴婷儿的话,宁秋霜双目涣散,喃喃:“对,你说的对,是她自己挨不过,不是本侧妃的错,本侧妃只是……只是想教训教训她罢了,本侧妃只是一时气极,才让人打她板子,没想杖毙了她的,是她自己没挨过去的,是她的错,谁叫她要去勾引本侧妃的丈夫!” “对!是她先勾引本侧妃的丈夫在先,背叛本侧妃在先,丧了命,怪不得本侧妃心狠手辣!这一切都是她活该,本侧妃没有错!”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宁秋霜毫无逻辑地自言自语,语气越来越激烈,最后甚至像是在自我催眠般,一再地强调。她握紧了拳,修剪地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也毫无所觉,瞳孔紧缩的眼中,满是狰狞之色。 她也是看着灵雀被活活打死的,那个活泼好动的丫鬟,陪伴她度过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岁月的丫鬟,开始的时候,还在挣扎着哭喊求饶,但是后来就渐渐没了声息,最后就再也不会动了……灵雀被她一句话给处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在法治社会中长大,连鸡鸭都从来没有杀过的她,现在却一句话要了一个人的命,她心中又如何会不怕? 她心中不安,白日里,尚能装作若无其事,可到了晚上,每每午夜梦回,她总能梦见那双瞪大了的双眼,就跟前世在超市里看到的死鱼的眼睛一模一样,那样死死地盯着她……不愿放过她,在任何一个角落…… “是她的错,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宁秋霜急促地呼吸,不断地默念着,好似这般,就真的与自己无关了一般。 吴婷儿眼中满是骇然,看着宁秋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一夜,宁秋霜就在自我催眠中度过。 翌日一早,宋璟便如约携宁秋霜,带着丰厚的礼品,前往逸亲王府。 马车上,宋璟瞧着宁秋霜眼下不甚明显的青色,眼中闪过不悦,叱道:“瞧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不成昨晚上见鬼了?!” 面对宁秋霜,宋璟的优雅风度荡然无存,可说是怎么刻薄怎么来。 一听到那个“鬼”字,宁秋霜不可抑制地抖了抖,缩起身子小声道:“妾身昨日想着能见到年妹妹了,有些高兴过头,是以才……” 宋璟双眼微眯,嗤笑一声,淡淡道:“这声‘年妹妹’,今日你在本宫面前叫叫也就罢了,日后切莫再提起。再过几日,本宫就要称娴侧妃一声皇婶了,这声皇婶,乃是实至名归,你若还不知变通,叫人看了笑话去,可就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 “妾身记着了。”宁秋霜忙躬身应了。 宋瑜漫不经心地颔首,闭上眼假寐。 一路无言。 到了逸亲王府门前,宋璟下车,随后满脸柔情笑意将宁秋霜接了下来。 即便宋璟立下永生不立宁秋霜为正妻的誓言,然而在外,他们还是表现地十分“恩爱”。 徐飞识得宋璟,见两人携手而来,便抱拳行礼,“卑职参见三皇子殿下。” 宋璟微微颔首,一派优雅华贵之姿,谦和道:“有劳徐将军通传一声,本宫携侧妃前来拜见皇叔。” 徐飞稍稍迟疑,见状,宋璟微皱起眉,问:“可是皇叔有何不便之处?” 他如此问,徐飞自然是摇头,抱拳道:“还请三皇子殿下稍等片刻,卑职这就前去通传。”说罢,知会了两个小将一声,便转身进了逸亲王府巍峨雄壮的朱漆大门。 很快,徐飞便回来了,对宋璟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王爷如今正在正厅招待南逍王,三皇子殿下请。” 听到宋瑜也在,宋璟微微诧异,对徐飞颔首道了声有劳,吩咐身后的下人将礼物交给王府的人后,便提步跨入了王府大门。宁秋霜默默跟在他身后,只是脸色便不太好。 自始至终,宁秋霜都被无视了,脸色自然不会好。 进了门,便有下人引着宋璟两人去正厅,穿过前庭花园,便到了。 下人通报一声后,便退下了,宋璟与宁秋霜一前一后进去,果真见宋瑜坐在次座,正与主位上的宋祁谈笑喝茶。 “侄儿给皇叔请安。”宋璟行至正厅中央,拱手行礼。 “逸亲王殿下安康。”宁秋霜噙着抹浅笑,福身问安。 宋祁抿了口茶,微微颔首,道:“坐吧。” “谢皇叔。”宋璟谢过礼,在宋瑜对面的位子坐下,宁秋霜怔了怔,也谢过礼,起身走到宋璟身后站定。 宋祁与宋瑜都未曾看宁秋霜一眼,接着方才的话又闲谈起来,宋璟很快便插进话去,三人也算相谈甚欢,只宁秋霜干站在宋璟身后,插不上话,也不敢开口说要去寻顾安年叙旧。 按理,客人上门,男女宾是要分开招待的,只是如今宋祁没有安排府上的女眷来招待宁秋霜,也没有交代下人带她到偏厅或是花园去坐坐走走,是以宁秋霜便只能在这里干站着。 过了好一阵,宋璟终于意识到只要自己不开口,宁秋霜便只能一直站在这里,心中微沉,他扬起一抹笑,道:“皇叔,不知娴侧妃如今何在?秋霜一直十分想念娴侧妃,今日特意随侄子来府上,就是想与娴侧妃叙叙旧,也不知娴侧妃现在可方便?” 闻言,宋祁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淡淡道:“七娘正招待南逍王侧妃。”又抬眼望向宁秋霜,仿似才发现她的存在般,惊讶道:“三皇子侧妃怎的还在此?” 宁秋霜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 ps:感谢莫伊_alice亲的粉红,聿雷亲的评价票,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这几天一直在铺垫,自我感觉速度都慢了,好郁卒,希望亲们见谅,不要嫌弃啊,么么哒~~~ 四十九、坐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时至八月,丹桂飘香,熏风阵阵。 逸亲王府中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多不甚数,花园树林更是布置精妙,府中处处雕梁画栋,无不华美,不乏游玩赏景之处,即便足不出户,亦能赏秋日美景。 在天朗气清之日,备几样点心,泡几杯花茶,寻一颗花树下坐了,与闺中姐妹促膝长谈欢声笑语,是一件再惬意不过的事儿,也是顾安年这几日最爱做的事儿。 册封仪式的正装终于敲定,顾安年再次闲了下来,只是这次,她没有再觉得发慌无聊了。 任谁,在为了一套服装,被那样摆弄过几天后,都不会再嫌弃清闲日子。 顾安华在逸亲王府住了三日了,与顾安年的关系自然更是亲密得很,今日宋瑜来接,顾安年着实有些舍不得失了这么个说话的好伴。 顾安华不像顾安锦,时常念着礼仪教条,也不像宁秋霜,心里有数不尽的小算计,她性子开朗直爽,心里有计谋,却没有害人的坏心,可说与顾安年是十分合得来的。 只是宋瑜来接,顾安年就是再不舍,也不能再留她,便趁着走前,拉了顾安华到金雾园里,坐了再好好谈心一番。 金雾园,是逸亲王府中后院的一处园林,里面种植了各色品种的桂树,因着秋季一到,枝头便挂满了金色簇团的花朵儿,远远看去,似云似雾般,是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号。 八月的风还没有寒意,两人在金雾园中一处石桌旁坐了,一边赏看满树的桂花,一边谈心说笑。 青莲在一旁伺候着倒茶,远远瞧见七祥苑中的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而来。猜想定是有急事,便向着正谈得高兴的两位主子欠了欠身,放下了手中紫砂壶,上前几步拦住那丫鬟,问:“瞧你匆忙而来,可是发生何事了?” 说着朝顾安年两人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此时不便打扰。 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的丫鬟,在府中也有些年岁了,自是懂得看几分眼神,见状便马上收敛了情绪。向着青莲福了福身,低声道:“青莲姐姐,是三皇子殿下带着三皇子侧妃到府上拜访,三皇子侧妃要见娴侧妃娘娘,方才去了院里没找着人。这会,正由丫鬟领着往这边来呢。黄杏姐姐让奴婢来通传一声。” 青莲颔首表示知道。让那丫鬟退下了。 顾安年注意到了青莲这边的动静,只是并未有动作,待青莲回到石桌旁低声把事情交代了,她也不过是抬了抬眉梢,没有其他反应。 这边,通传的丫鬟离开不久。宁秋霜就由一个模样机灵的丫鬟领着过来了。顾安年见她身姿摇摆,步履款款,似漫步花丛般,时不时还掰着几枝低矮的桂枝陶醉地轻嗅。那做派倒是称得上贵气优雅,只是那人,实在让人没几分好感。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顾安年也不唤她,而是继续与顾安华交谈。 她倒要看看宁秋霜要慢悠悠地晃多久才过来。 顾安华怪异地望了宁秋霜一眼,见顾安年没吱声,她也就不开口唤人。 她与宁秋霜是有过一段交好的日子,但那时她们是为了合作陷害顾安锦,实际上并谈不上有几分感情,甚至,她是十分反感宁秋霜这虚伪做派的。 她十分清楚宁秋霜是一个多自以为是的女人。 宁秋霜脸上的优雅笑容有几分僵硬,眼看着就要维持不下去。 为了向顾安年两人展示她过得很好,她摆出了这副优雅惬意的姿态,故意慢悠悠地靠近,原以为起码会得到一声招呼,却不想,那两人竟似没有看到她一般,自顾自地谈话。 这让她觉得丢了极大的面子。 唯有咬紧了银牙,她才能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让自己不至于拂袖而去。 她暗暗告诫自己,这些人迟早会跪倒在她的面前,涎着脸讨好她奉承她,到时候,现在所受的一切气,她都可以加倍地奉还! 再次扯出一抹自以为关切温和的笑意,宁秋霜也不再磨磨蹭蹭了,快走几步到石桌旁,微微笑着打招呼:“年妹妹,华妹妹,许久不见了。” 说完,表情忽地有瞬间的僵硬,她想起了宋璟对她的告诫,便立马改了口,向着顾安年福了福身,柔声道:“逸亲王妃万安。” 这便是十足十在拍马屁了。 若是旁的人这样溜须拍马,顾安年也就是笑着应了,只可惜眼前的人是宁秋霜,她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端着茶盏淡淡一笑,顾安年道:“三皇子侧妃,这话可不能乱说,本侧妃如今还未正式册封,实在当不起你那一声逸亲王妃。若是你方才那声称呼叫旁人听了去,本侧妃岂不是要落下一个跋扈骄傲之名了?” 宁秋霜惊得抬头去看顾安年的神色,却并未发现她脸上有任何刻意为难的神色,只得干笑着应道:“年妹妹说的是,是姐姐逾矩了……” “诶,”顾安年再次抬手打断宁秋霜,“三皇子侧妃,这声妹妹也不是随意唤的,本侧妃如今虽还未正式册封为逸亲王妃,但娴侧妃这头衔也是有品级的,本侧妃未记错的话,好似比你这三皇子侧妃的品级要高一些?” 这话,便是在暗示宁秋霜要对她恭敬以待。 这会,宁秋霜是知晓顾安年是在刻意为难她了。 脸上一黑,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冲动,扯出抹僵硬的笑,连连应道:“娴侧妃娘娘所言极是,是妾身忘了规矩。” 顾安年微微颔首,一挥手,道:“坐吧。” 这语气,这姿态,与方才在正厅里,宁秋霜所见到的宋祁简直一模一样。 宁秋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笑着答应了声,在顾安年对面的位子坐下。 青莲添了杯茶,奉到宁秋霜面前,宁秋霜神态自若地端起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顾安年瞧着她微扬的下巴,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轻蔑,抬了抬眉头,并未开口。 这其实怪不得宁秋霜。 她从来都是以为自己比旁人高贵一截的,即便心里想着要与顾安年打好关系,想要纡尊降贵,却仍是会控制不住地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这是无意识的,她自己也控制不来。 不过也由此看出,她心中的优越感已根深蒂固。 宁秋霜的到来,将顾安年与顾安华的谈心打断,两姐妹是不可能再在宁秋霜面前随心所欲地交谈的,便就只能扯些闲话聊。 “就是在来逸亲王府小住前几日,妾身回永济侯府探望宋姨娘,在给祖母请安时,祖母提及让妾身替绣姐姐相看相看夫家人选,这可真是给妾身出了个大难题。”顾安华苦恼道。 如今有外人在场,顾安华自是顾忌些,没有如方才那般与顾安年姐妹相称。 顾安年哂笑道:“祖母也曾与本侧妃提过,不过本侧妃给推了,这事儿,你也莫管为好。” 顾安华赞同地应是。 闻言,宁秋霜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笑着插话道:“妾身倒是知道一户人家,就是妾身母亲娘家表兄的嫡次子,才华横溢,品貌都是不错的,与绣妹妹算得上门当户对。” 顾安华听后细细一想,继而微皱起眉头,问道:“可是张大人家的三少爷?” 都是京中这一个圈子的,顾安华多少也听过宁秋霜母亲沈氏那位表兄的嫡次子的传闻,知道有这么个人。 “对,就是张大人那位三少爷,华妹妹也听闻过?”宁秋霜为自己得到搭理而高兴,却不想顾安华眉头皱地更深,冷哼一声道:“那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哪里配得上绣姐姐!”语气里是满满的责备之意。(未完待续。。) ps:感谢qsxdrgbhu、newhz、夜未央_1989三位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今天赶不及三千了,先来个二千五,明天双更补上,希望大家见谅,么么哒~~~ 五十、打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户部侍郎张瑞张大人,是宁国公夫人沈氏的娘家亲戚,按辈分,要称沈氏一声表姐。 张瑞如今的地位,都是靠宁国公提点上来的,是以逢年过节,他都会带着妻儿,到宁国公府拜访送礼,给宁国公府太夫人请安。 张瑞的正妻生了两个儿子,嫡次子排行第三,是张夫人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在外没少惹事,京中一群纨绔子弟中,他是算得上名号的。 宁秋霜也不过见了张瑞的嫡次子几次,印象不大,只隐约记得年岁与顾安绣年龄相去不远,今日听顾安华提起永济候太夫人要替顾安绣寻夫婿,她便想了起来。 她自认为以张大人嫡次子的身份,又是宁国公的亲戚,是她的表兄,配永济侯府的一个庶女,是绝对配得上的。 至于那张大人的嫡次子是何品性,她自己是不清楚的,但如今听到顾安华满是鄙夷不屑的语气,她心中十分不舒服,自然是要帮着自己的表兄说话的。 “华妹妹,传言不可信,外头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不过是诽谤罢了,张大人是姐姐的表舅,他的儿子品性如何,姐姐我是敢打包票的,配绣妹妹,绝对没有问题。” 宁秋霜眼角微挑,唇角轻轻翘起,一副自信满满的骄傲姿态,就好似顾安绣若真能嫁与张大人嫡次子,是顾安绣的福气般。 顾安华却不会被她这般表现唬住,哼了声道:“三皇子侧妃,据说你与张大人家的三少爷并无接触,你如何担保?” 这声三皇子侧妃,可是又打了宁秋霜的脸一回。 先是顾安年不屑与她称姐妹,但那是因着顾安年品级比她高。她还能咽下口气认了,但现在连顾安华都毫不客气地直呼她为三皇子侧妃,她就忍不下这口气了。 宁秋霜觉着自己的面子都掉光了。 脸上神色一僵,宁秋霜脸上浮出几分心虚,但更多的是恼怒,梗着脖子,尖声道:“南逍王侧妃是何意?难不成本侧妃的表兄还配不上你那庶姐不成?!” 顾安华确实有这个意思。 她与顾安绣还算有几分交情,又是自家姐妹,她自然是维护自家人,哪里容得宁秋霜将顾安绣去配那有名的纨绔子? 特别是宁秋霜还一副恩赐般的表情! 但这话她却是不能直白地道出口的。不仅是因着顾忌宁秋霜的身份——三皇子的侧妃,她丈夫的兄长的女人,还是顾忌如今所在的地点。这可是逸亲王府内,她还没有胆量敢在这里与人大吵大闹,即便那人不是宁秋霜。 见顾安华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宁秋霜发露出一抹胜利的笑,抚了抚手中丝帕正想继续嘲讽两句。一直在旁安静喝茶的顾安年却突然开口了。 “张大人嫡次子的名声好与不好暂且不论。单是张大人家的家世,就是入不了祖母的眼的。更何况,还是个嫡次子,是没有继承权的。”顾安年轻啜了一口茶,神态悠闲,淡淡笑道。仿似说的是句无关痛痒的话。 这回,换宁秋霜气得满脸通红了。 但顾安年说的是永济侯府的太夫人看不入眼,不是说的她自己的意思,宁秋霜就是再气恼。也无法冲着顾安年辩驳发怒,即便这话里讽刺意味十足。 见宁秋霜吃瘪,顾安华在心中大呼痛快,掩嘴笑着附和道:“就是这么个理儿,祖母是个眼高的,加之又疼惜绣姐姐,是以便道是要往好的挑,张大人这嫡次子,是轮不上的。” 好不容易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宁秋霜不阴不阳笑道:“姨奶奶想为绣妹妹选个身家好的夫婿,这在情理之中,只是这庶女高嫁,怕是日子不会好过吧?” 顾安华脸色一沉,顾安年暗暗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后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三皇子侧妃多虑了,有本侧妃在,永济侯府的女儿即便高嫁,相信也不至于如三皇子侧妃这般。” 闻言,宁秋霜的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白,简直是精彩的不行。 顾安年却毫不理会,转向顾安华温和欣慰道:“就好比安华,皇上已经允了五皇子的请封,下旨封安华为南逍王王妃,待再过一两月便举行册封仪式,这真是大好的喜事一件。” 顾安华微红了脸,羞怯地应了,道:“都多亏了年姐姐的提点。” 宁秋霜见着眼前这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心里又是窝火,又是一阵阵泛酸,原本,应该是她与顾安年这般关系亲厚的,只不过是因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顾安年便疏远了她,说到底,是顾安年太不顾情面。 心中情绪翻涌,宁秋霜忽地觉着有些伤感。 她觉着她与顾安年的姐妹之情,是因着顾安年的偏见才毁了的,回想着过往种种欢快回忆,她又是惋惜,又是痛心,不免酸溜溜来了一句:“娴侧妃与南逍王侧妃真是姐妹情深,此情此景,让妾身不禁回想起了往日,那时娴侧妃与妾身,以及锦妹妹,是那般的亲密无间。” 这般说着,她当真悲从中来,眼角泛红,溢出几滴泪水来。 眸光微黯,顾安年垂下眼帘,微弯起唇角,轻转着手中茶盏,淡淡笑道:“本侧妃也记得。本侧妃六岁时,你我三人开始交好,那之后的几年,感情可谓比亲姐妹还亲。锦姐姐为人最为宽厚善良,你我每每惹祸,她都没少替你我二人操心,这些,本侧妃都记得。” 只是,不记得那个人是你。 最先舍弃那份姐妹之情的,也是你。 这两句话,顾安年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同样没有资格指责宁秋霜。 即便是在两年前,她都觉着她们三个人中,最没心没肺的是她自己,因为她的感情并不纯粹。然,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想过打破维系三人之间的姐妹之情。 她在宁秋霜身边安插眼线,却并未有害宁秋霜的心思。这个世界与她们生活过的时代不同,在这个充斥着等级与权利诱惑的世界,她担心宁秋霜会走上岔路——如她前世那般。 而事实上,她没有算错。 有时候,顾安年会忍不住替顾安锦惋惜——这个善良的女人,不管付出多少,她的身边,始终都没有真正值得信赖的姐妹,前世是她,今生是宁秋霜。 从伤感中回过神来,稍稍收拾情绪,顾安年望向宁秋霜,眼底一片寒意。 宁秋霜不提顾安锦还好,一提,她便想起了宁秋霜派杀手追杀顾安锦的事,心中怒意难消。五六年的真挚情感,换来的是一片恨意,即便被害之人不是她自己,也足够让人心寒! 宁秋霜被顾安年看得心底发颤,不禁目光闪烁,拿帕子掩住唇角轻咳了两声,干笑着掩饰道:“近日天气开始转凉,娴侧妃与南逍王侧妃都要注意身体才是,以免染了风寒。” 说着又咳了两声。 顾安华撇了撇嘴角,客套道:“多谢三皇子侧妃好意。” 接着,却沉默了下来。 顾安年没有再开口,顾安华觉察到气氛有异,也不再开口,宁秋霜想开口,只是苦于寻不到好话题,只得如坐针毡般干坐着。 而此时的正厅,西北传来急件,宋祁不得不回书房处理,宋璟与宋瑜只能起身告辞,随后一同由下人引着去金雾园接各自的侧妃。 路上,宋璟与宋瑜随意攀谈起来,说到宋瑜年后赶赴封地南漳之事,宋璟友好笑道:“到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聚,待过得皇叔大婚与冠礼大喜后,咱们兄弟定要多寻些时候,好好聚聚才是。” 宋瑜不咸不淡地笑笑,道:“三皇兄有心了。”随后,便不再言语。 他虽已接受了现实,然理智上知晓,感情上却是仍有不甘的,是以对着宋璟,他实在摆不出多亲热的态度来。 见状,宋璟微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故作不舍,劝慰道:“五皇弟也不必伤怀,父皇将你遣往南漳,也不过是一时气极,想必日后还会再召你回京的。” 宋瑜心中冷笑,也不欲再与宋璟委以虚蛇,停下脚步望向宋璟,嘲讽笑道:“三皇兄,皇弟此去,不会再回来了,你不必忧心。不过也是,这未来的皇位,终归不是你真正赢得的,而是皇叔不要才落到你手里的,你忧心也是应当的。” 说罢,转身欲走。 “你是何意?!”宋璟却不放他离开,伸手拦在他面前,难掩激动地低吼:“你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话,难道就不怕父皇降罪?!” 宋璟这般反应,显然是被刺激地不轻。 这皇位是他父皇的,由他这个做儿子的继承,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什么叫做皇叔不要,才轮到他?!这番话岂止是大逆不道! 宋瑜却是冷哼一声,拨开宋璟拦着自己的手,冷然道:“这是父皇话里的意思,你若想知道实情,不妨去查查当年敦亲王被抄斩一事。”而后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宋璟眼前发黑,脚下一晃,险些站不稳。 这不可能是真的,他不信! 握紧双拳,宋璟咬紧牙关,眦目欲裂,双目通红。(未完待续。。) ps: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云之彩水中月两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关于大婚,喵哈哈哈,就在明天哦~~~~~ 五十一、自取其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瑜到金雾园时,顾安年三人之前的气氛已经和缓了些,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含笑上前,对着顾安年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唤道:“皇婶。” 无论被这般唤几次,顾安年每次听到心里还是会觉得有点囧。 她微笑颔首应了,起身也回了一礼,顾安华与宁秋霜也起身行礼。 问过礼,宋瑜正欲开口,宁秋霜却抢先一步笑吟吟道:“南逍王殿下,听闻南漳郡是个富饶繁华的地方,周边有名的景致亦不少,小吃美食更是数不胜数,不知南逍王殿下是选在了南漳郡何处修建王府?” 之所以要到年后才去往南漳郡,便就是因为修建王府之事。 闻言,顾安华的脸色瞬间变了。 京中谁不知晓“南漳郡”三个字,是如今扎在宋瑜心头的一根刺,每被提起一次,便往里扎进几分,如今宁秋霜当着他的面提起,除了是刻意嘲讽,不做他想。 宋瑜的脸色未变,只是眼中暗了几分,他拦住冲动欲争辩的顾安华,淡淡笑道:“三皇子侧妃,本王的王府修建在何处,好似与你无关罢。” 宁秋霜挺直腰背,往左侧行了一步,眼角微微挑起,笑道:“南逍王殿下说笑了,您怎与三皇子殿下是兄弟,即便是日后去了南漳,也是要来往的,兴许妾身日后出府游玩,会去府上叨扰叨扰呢。” 宋璟比宋瑜晚一步到金雾园,到时,正好见到宁秋霜趾高气昂地与宋瑜说话,那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得意与傲慢,让他都不禁觉得羞愧。 快走两步上前,宋璟怒叱道:“休得无礼!” 听到宋璟的声音,宁秋霜脸上的得意更甚,正要满脸喜色地迎上去,抬头却见宋璟怒气冲冲而来,逼得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顿时心惊胆战起来。 宋璟快步走到几人前,也是先向顾安年行了礼,这才转向宋瑜,将宁秋霜护在身后,拱手道:“宁侧妃失言,还请五皇弟莫要放在心上。”那姿态,像是怕宋瑜对宁秋霜动手般。 见宋璟摆出这副弱势模样,宋瑜微眯了下双眼,并未开口,只是脸色更差了。 一时间,两兄弟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顾安年挑了挑眉,状似不经意地笑道:“三皇子侧妃方才不过是开玩笑呢,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过是个侧妃的身份,哪里能到南漳郡去?三皇子殿下也是,也不问清情况,便穷紧张,这架势,让旁人瞧了去,怕是要误会你们兄弟不和了呢。” 这话,是给了宋瑜和宋璟台阶下,以免闹起来,两人都失了面子。 只是宁秋霜怎么听,怎么觉得顾安年是在暗讽她。 宋璟先有了反应,歉意一笑,恭敬道:“皇婶所言极是,是侄儿一时心急,误会了。” 宋瑜也拱拱手,笑道:“皇婶所言有理,宁侧妃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出入我南逍王府的机会的,看来方才确实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话里话外,满满都是嘲讽的味道,宁秋霜脸色一变在变,却又无法发作,最好只要咬牙忍住了。 只要她不能坐上宋璟正室的位子,宋瑜所言便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而宋璟,却是无事人般,丝毫不为所动。 话不投机半句多,敌对的两兄弟坐在一起,宋祁在场的话,两人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宋祁不在,加之又有两个不对盘的女人在,自然是不可能说得上话的。 于是,宋璟与宋瑜都不再多留,各自带着人告辞离开了。 礼数方面,顾安年是做全了的,将两拨人都亲自送到大门口,待见人离开,才回了后院。 已是八月十三日,再过一日便是中秋佳节,皇后已经差人来了信,要她们后日进宫一起过节,这边顾安年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后日进宫。 这日子数着数着也就过了,中秋节后,马上就是大婚与冠礼仪式,昨日礼部已经来了人禀报,道是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而宋祁也在昨日开始休假,为冠礼与大婚做准备。 实际上,应该算是三件喜事,只是顾安年的逸亲王妃册封仪式与大婚算作了一件,便就只算是双喜临门了。 两件大喜事同时办,派头架势自然是要十足的。 也是因为操办地大,是以压力也大。 说不紧张,绝对是骗人的。 这几日,顾安年都表现地比往日焦躁一些,有顾安华陪着还好,这会顾安华走了,宋祁又在书房忙碌起来,她一个人便更是坐立不安了。 在七祥苑庭院里坐着看了会书,只是心里燥得很,顾安年实在是坐不住了,便起身去寻宋祁,恰好宋祁议完事,两人便一同回了墨轩阁主屋,顾安年帮着宋祁试穿大婚与冠礼当日需要穿戴的服饰。 另一边,宋璟带着宁秋霜回了三皇子府,方进后院大门,想着在逸亲王府受的气,宁秋霜便幽怨地抹着眼角泣声道:“殿下,今日在逸亲王府,南逍王侧妃一直在娴侧妃面前编排于妾身,害得妾身连与娴侧妃好好说句话都……” 话未完,走在前面的宋璟突地回身,扬手就是一耳光甩了下来。 这一耳光不轻,宁秋霜当即眼冒金星,耳鸣发晕。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怒目望向宋璟,却见宋璟面沉如水,眼中怒火跳跃,她心中一跳,忙收敛怒气,战战兢兢地垂下头,摆出一副柔顺的模样。 “日后再让本宫看到你自取其辱,就不单单是一耳光能完事的!”狠狠摞下一句话,宋璟一甩衣袖,快步往书房方向而去。 宁秋霜捂着红肿发热的脸颊,紧咬着唇角,泪水滚滚而来。 宋瑜的话,在宋璟心中扎了一根刺,不把这根刺拔掉,宋璟一辈子都不会舒坦。 可以说,宁秋霜也是受了迁怒。 宋璟要查十年前敦亲王满门抄斩一事,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敦亲王的死因,是京中所有王公贵族,以及皇族心领神会的,不可提起的禁忌,这件十多年前的惊天大案,至今,有人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这种陈年旧案,要想一时查清是不可能的,甚至可能只是白费功夫,宋璟虽急,却也明白,是以他做好了长期调查的准备。 他知道他还有一条路——直接问皇叔,但这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的一条路。 八月十五这一日,皇宫中歌舞升平。rs 五十二、冠礼,大婚前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八月十六,天青,云淡,风轻,黄道吉日。 天方微亮,逸亲王府内各方各院内便陆续点上了宫灯,张灯结彩热闹起来了。 今日,是逸亲王的成年礼,以及逸亲王妃的册封吉日,一大早,王府中上上下下便欢欢喜喜忙碌了起来。 按照宋祁与礼部商量好的安排,宋祁首先要独自前往皇家祖庙,祭告先祖,由永成帝主持加冠仪式。礼成后,便是逸亲王妃的册封仪式,只是册封仪式的地点改在了祭天台。 册封仪式后,按礼,宋祁与顾安年要回逸亲王府中举行大婚,然永成帝的意思,是让两人直接在祭天台完婚,随后再举行祭祀,向天祷告,祈求苍天保佑。最后,再回到王府中宴请宾客。 大匡律例,唯皇帝与储君,方有资格在神圣肃穆的祭天台举行大婚,旁人皆无此殊荣。大匡数百年历史,从未出过先例,然此次,永成帝是铁了心要开先例。 永成帝此番做法,少不得让朝野之中议论纷纷,猜测圣心。 宋祁与永成帝为此事不止商量过三次,然永成帝一意孤行,宋祁软话硬话说了个遍,他就是不肯改变主意,还次次提起留京之事。在呛声了好几次后,最终,宋祁也只好放弃了。倒是顾安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是高兴的。 顾安年想得远,宋祁如今不要名不要利不要权,日后离了京城。相当于失去了诸多的保命符,尽管还有背后的势力在,威慑力却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她就想着,如今永成帝给的殊荣越多。旁人对宋祁的忌惮就越多,日后即便离了京城,手中的筹码多了,办什么事,也就方便得多。 说句不好听的,顾安年依旧在防着宋璟。 对宋璟的了解,特别是对往后的宋璟的性情,顾安年自认不比任何人少。 鸡鸣三声,宋祁与顾安年起身开始着装。 按照宫中流传下来的规矩,宋祁由宫中的资深宫娥服侍着洗漱束发。换上祥云暗纹锦缎采衣。前往皇家祖庙。举行成人礼。而顾安年,则是由一群宫娥嬷嬷围着,开始为册封仪式的妆容做准备。 洗漱过后。顾安年在梳妆台前坐定,身着正装,满面肃穆的女官开始在旁背诵宫廷命妇教条与礼仪,老嬷嬷则开始上妆的第一道工序——洗面。 “王妃娘娘皮肤光洁细嫩,其实并无洗面的必要,只是这程序,却是不能省的,兴许会有些疼痛,还请娘娘稍稍忍耐。”面容和蔼的老嬷嬷细细端详过顾安年的脸庞,含笑轻声道。 顾安年微笑颔首。老嬷嬷便拿着由两股麻细绳扭成的粗线,在她脸上刮扫起来。 这道工序,是为了除去脸上的细小汗毛,让脸部更加光滑。老嬷嬷是个有经验的,手艺很好,顾安年并未有疼痛感。 洗面过后,便是上粉。 顾安年选用的是飞霞状,便在上粉前,先是在脸上覆上一层润白保养的百花膏,然后涂抹上一层胭脂,随后用白粉轻轻罩之。 傅粉,则是上一层提白肤色的细粉,再则是增色的玉女桃花粉校花的偷心大盗。 敷铅粉后,便是抹胭脂。 因为已经先上了一层胭脂,是以顾安年在一列排开的数百种胭脂中,选中了一款清浅的桃粉色,避免妆容过于浓重。 接着是画黛眉,染额黄,点面靥,描斜红,涂唇脂。 面部妆容妆扮好后,便是梳发髻。 化妆便用了将近一个时辰,顾安年一动不动地坐着,腰腿都发酸僵硬了。 期间,诵读教条的女官一直保持着双手交叠覆于腹部,仰首挺胸的端庄姿态,不停歇地背诵着条条框框,与她一比较,顾安年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轻松了。 而此时的宋祁,还在前往祖庙的路上。 皇家祖庙建在京城东郊皇炎山山脉主峰最高点,从逸亲王府出发,要行一个时辰的路程。 一路上,前有铁骑开道,随后是亲王依仗,左右有三品大将护轿辇两侧,后缀数百兵士,仪仗队浩浩荡荡,气势宏伟。 然而这些,都与宋祁没有关系。 自上了轿辇,他便一伸懒腰,两眼一闭,开始闭目眼神,比顾安年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 临近辰时,仪仗抵达皇炎山主峰下,下轿后,便见朝中百官早已按品级,排列在长长的阶梯上,个个面色庄严肃穆,这庄严的氛围,让宋祁不禁惭愧地摸了摸鼻子。 和这些大臣们一比,他这个在轿上轻松补眠的主人家,实在是显得太不庄重了。 队列一直排到了祠堂里,队伍的最前端,只皇族中的老亲王,随后,便是按亲疏与辈分依次排列,再是王公大臣。 宋祁一步步登上阶梯,所到之处,众臣躬身俯首,以示恭敬。待到达顶峰祖庙大殿门前,司仪高声唱喝,鼓手奏乐,鞭炮齐鸣。 三拜九叩进入供奉皇家列祖列宗的祠堂内,永成帝立于贡案前,左后两侧,是捧着加冠仪式所用各式用具,名望极高的朝中元老大臣。 永成帝率百官祭祖,而后宋祁拜谒先祖,再由主持的永成帝致词,随后,便是加冠。 初加折上巾,再加七梁冠绯罗大袖衫,三加九旒冕青衣朱裳九章,再拜先祖,礼成。 整个过程,宋祁就是走个过场,一切早有礼部打点好,他只需跪在蒲团上由永成帝加冠,随后出祖庙接受众臣参拜便行了。 整个仪式的过程极为隆重,单是由永成帝加冠这一点,便就极为惹人热议了,更别论永成帝竟将已回乡颐养天年的三代元老大臣都请了来。 然父亲已去。兄长如父,永成帝此举虽惹眼,却也在情理之中,并不能惹人非议。 宋璟远远望着接受众臣朝拜。姿容尊贵,威仪万千的宋祁,看着宋祁身边满脸慈爱欢喜的永成帝,想着宋瑜的那番话,想着这一份比之储君加冠毫不逊色的风光,心底的酸涩,终归是压过了喜悦。 冠礼仪式毕,永成帝率众臣直奔皇城祭天台。 逸亲王府中,顾安年的九鬟望仙髻历时半个时辰,终于盘好。在上过头油定型后。到了最后的着装程序。 亲王妃的衣饰是有规格的。虽说没有十三件那样夸张,七件也还是有的。 双手敞开站于屏风后,顾安年闭着眼任由一群宫娥摆弄不败圣王全文阅读。先是被剥得光溜溜,就连肚兜都被脱了,在换上大红龙凤呈祥云纹图案的裹胸后,才开始一件件往上穿正装。 顾安年原以为自己要干站着半个时辰,只能偶尔瞄瞄还在念叨的女官自我安慰了,却不想顾安华与吉贺,还有长公主过了来,这下可是热闹了。 有了人说话,顾安年也就不觉得那般无聊难捱了。 长公主是第一次面对面地与顾安年接触,先前她只是听吉贺说这个皇婶有多聪明厉害。今日见了,起先并不觉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皇婶有何大能耐,倒也不是看轻了顾安年,只是觉着没有吉贺说的那般神罢了,后经过一番交谈,她就渐渐改观了,对这个皇婶也是生了深交之意。 个人的魅力,虽说不能单从交谈中看出来,但一个人的心性与观念,却是可以看出的。 长公主就是从顾安年的谈吐中,对顾安年渐生了好感。 她喜欢温柔却不柔弱,有主见却不强势,有心计却不阴狠的人。而顾安年,经过一番交谈后,在她眼里恰好符合这些条件。 顾安年对这个大侄女也很有好感,这个尊贵却不骄纵的女子,眼中透着干练与精明,举手投足却又透着雍容大气,形容更是温柔雅致,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来。 都是年轻姑娘,又都是成亲不久的新妇,四人倒是十分聊得来,笑笑闹闹地,时间过得很快,枯燥的着装过程一下就结束了。 吉贺与长公主过来,也不单单是来陪顾安年解闷的,她们姐妹两是受了皇后的命令,来送顾安年到祭天台去的,也就是送亲的人。 这却是按了民间新婚的习俗。 皇后的意思,是礼要做全,迎亲送亲的人都不能少。且,先前迎娶侧妃时的一切都不作数,此次,花轿要从逸亲王府抬到祭天台去,是迎亲。 作为送亲的人,吉贺与长公主先一步到逸亲王府,陪着顾安年着装完毕后,长公主宣布了皇后的懿旨,认顾安年为义妹,封其为七祥公主。 皇后之所有这样的念头,是因着永济侯太夫人扬言不参加宋祁与顾安年大婚,她气不过之下,便生了这样一个念头。而她派吉贺与长公主来,也是充作娘家人的角色。 可说,顾安年是赚足了面子。 而迎亲的人,则是由宋祁在军中任职时,军中麾下将军将士组成,浩浩荡荡的一千多人,抬着朱纱珠帘,红漆红绫的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热热闹闹到了逸亲王府门前。 一群雄壮的军中汉子,将花轿停在了逸亲王府门前,伴着锣鼓鞭炮声,扯着嗓子欢欢喜喜地唱起了大匡婚庆习俗中的叩门曲,意寓催新嫁娘赶快出门上轿。 听着那嘹亮的歌声,握着手中的皇后懿旨,顾安年不禁微微红了眼眶。 ***** 为参加单行本创作大赛的好友求一下票,希望亲们能帮第一排第十本《带我看爱情》投一下票,希望亲们支持一下,下面是链接,么么哒~~~~~p:ploy/20131115/ ps: 感谢sih-han、ボepiphyllum两位亲的粉红,云之彩水中月亲的打赏,婷敏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呼呼,费时四个多小时,总算是把这章写好了,因为一边写一边对照先前查的资料,所以耽误了点时间,希望亲们见谅,大婚来了,欢迎大家围观,么么哒~~~ 五十三、迎亲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皇后的安排十分周到细致。 册封仪式所用发髻并不适合佩戴凤冠盖头,皇后便遵循古礼,特制一把金镶玉金丝牡丹团扇,赏给顾安年,用于出门时遮面。 红玉扇柄缠绕着的金质龙凤浮雕巧夺天工,金丝扇面上绘制的国色天香栩栩如生,凑近了,还能闻到丝丝清爽芬芳香气,整个团扇,端的是华贵雅致,顾安年看到的第一眼,便心生喜爱之情,心中更是感念皇后的恩德。 吉时已到,叩门曲已经唱过一遍又一遍,一群粗莽将士依旧欢笑起哄,不停歇地高声欢畅,千呼万唤,逸亲王府大门终于缓缓开启,一身富丽宫装的顾安年以扇掩面,由长公主与吉贺一左一右搀扶着立于大门之内。 “新娘子可总算是出门咯!”不知道是谁欢声吆喝一声,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围了过来,一首首迎亲曲又接连响了起来,原本吴侬软语的调子,应是被一群糙老爷们唱出了洪亮威武的气势来,可偏偏这群人还越唱越起劲了。 饶是顾安年脸皮再厚,被一群人围着起哄,也不禁红了脸。好在有扇子遮住,不然定是又要惹来哄笑声了。 鞭炮声再次噼里啪啦地响起来,红红火火的,姿态端庄的喜婆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喜童走来。两个喜童约莫六岁的模样,皆是面容精致,脸上带笑,绑着红色丝带,身穿吉祥如意对襟红色小袄子,提着花篮,扮相十分活泼讨喜。 在欢欢喜喜过安后,两个喜童一左一右站在了顾安年前侧,喜婆一甩喜帕,大呼:“奏乐,迎亲!” 话音落下,喜童抓起花篮中的五彩花瓣,抛洒向天际。 刹那间。空中落英缤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锣鼓丝竹之声奏响,欢天喜地。 鲜艳亮丽的红毯从门槛一直绵延伸向远方,顾安年紧紧遮着脸庞,在长公主与吉贺的搀扶下,步出门槛,步下红色阶梯,一步步向着喜轿而去。 身后,两列提着花篮的红衣侍女步步紧随,待顾安年被搀扶上了花轿。侍女们分列花轿两侧,静待起轿。 两名喜童则攀上轿帘两边安置的小台修罗武神全文阅读。不停抛洒花瓣。与喜童花篮中装的花瓣不同,侍女们篮中装的是铜钱,纯金纯银打造的豆子,珍珠玉石,还有桂圆花生莲子等物,是一会起轿后要抛洒到人群中祈福的物事。 喜婆在花轿前站定,喜帕一甩。一声高喝:“起轿!” 八名身着红色劲装的健壮将领齐声吆喝一声,将八抬大轿稳稳当当抬了起来。 侍女们开始抛洒篮中的祈福物件。 喜庆的鞭炮锣鼓声中,花轿开始平稳地向前行去,吉贺,长公主,顾安华三人相视一笑,相互搀扶着上了后面的送亲轿辇。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在京城主干道上缓缓前进,惹来不少百姓围观。侍女们抛洒的物事,更是引得围观的民众欢呼哄抢,若不是有随行的士兵护卫,怕是迎亲队伍要被拦在了大街上。 大匡史书有记,大匡永成十八年秋,永成帝幺弟逸亲王大婚,皇后认准逸亲王妃为义妹,亲备十里红妆,朝中将军衔将领抬轿,千百将士护驾,一时万人空巷,热闹空前绝后。 这场盛大的婚礼,风光无限。 永济侯府的男子,有官职的一大早就去了皇家祖庙,参加逸亲王的成人礼,礼成后随圣驾前往祭天台,而没有官职的,则是在临近册封吉时前,携家中女眷前往祭天台。 作为顾安年的娘家,永济侯府是特派了礼部官员来接的。 待花轿起轿后,负责接永济候家眷的官员便到了永济侯府。 这是皇后嘱咐的,按皇后的话说,永济侯府的人不讲礼节,不念情面,那是永济侯府的事,她们皇家不能失礼,且必须面面俱到。皇后虽气愤,但该守的礼她丝毫没有忘。 如今顾怀卿虽未封世子,然他考取了功名,也在朝中谋得了一官半职,职位虽不高,却也是要前往皇家祖庙的观礼的,是以侯府留下来的男子,便只有顾怀明与顾怀君,以及另外两位老爷的几位公子,礼官来接时,便是顾怀君主持众人动身。 按礼,应是太夫人主持的,然太夫人称病,争着一口气不愿出面,是以主持的事宜才落到了顾怀君这个侯府的嫡次子身上。 动身前,礼官带着礼节性的笑,向顾怀君问起:“六少爷,太夫人身子可还好?若是无碍,还请六少爷带下官前去请个安,也好接太夫人一同前去观礼。” 顾怀君脸上闪过为难与愧疚,拱手歉意道:“祖母身子不适,怕是不便出门,赵大人有心了,怀君再次代祖母谢过大人好意。” 礼官瞧着眼前这气质温润,态度谦和的翩翩少年,心里颇为赞赏,连连颔首称道:“既如此,下官便不去打扰了,诸位少爷,夫人请――” 礼官也是个圆滑的,他知晓皇后的意思并非一定要请到这位倚老卖老,心高气傲的侯府太夫人,只要礼数做全了,落不下话柄就好。是以他也只是礼节性地一提,并非是真的有心去请太夫人,如今顾怀君推却了,他也就顺水推舟,直接迎着顾怀君并侯府中其余家眷便离开了侯府。 这边,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了侯府大门,那边,去前院探听情况的大丫鬟急匆匆回了延秋苑东次间,向太夫人回禀道:“太夫人,礼官迎着六少爷等人已经出了侯府了!” 撑着额,闭目斜靠在榻上的太夫人闻言蓦地睁开眼,眼中惊讶暴涨,目光锐利凌厉地望向跪在榻前的丫鬟,嗓音因激动而发颤,厉声道:“什么?!” 丫鬟缩了缩脖子,畏惧地垂下头,颤抖着回话:“回太夫人,礼官已……” “行了,下去农门财女最新章节。”太夫人神色冷冽,挥手打断丫鬟的话,丫鬟喜出望外,忙磕头告了退。 见丫鬟退出去,留在府中伺候太夫人的刘氏眼珠一转,赔着小心道:“母亲,如此看来,七侄女是真的不将您老放在眼中,瞧瞧这做派!” 太夫人冷哼一声,微闭上眼,拨动手中的翠绿佛珠,嘲弄道:“她是仗着如今有几分颜色受宠,架子难免大些,待日后色衰而爱弛,她便知晓没了娘家的支持会有多凄凉,是她自个儿不知好歹,日后,可怪不了我老婆子无情。” “母亲说的是。”刘氏露出抹笑,连连附和。 太夫人抬眼瞧了满脸恭维小心的刘氏一眼,状似不经意道:“三媳妇,这几日时常听你在耳边念叨大房的不是,特别是娴侧妃的不是,倒是让老婆子觉着有几分反常啊。” 刘氏僵了僵,目光闪烁,忙笑着掩饰道:“母亲,媳妇也是那日见七侄女如此不识好歹,不体谅母亲的苦心,心里为母亲不平,是以嘴上便禁不住念叨了几句。” “嗯。”太夫人复又闭上眼,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其他表示,刘氏不禁有些坐立不安了。 过得一会,太夫人才有了反应,摆摆手疲惫道:“老太婆身子无碍,你也不必在这里守着,下去吧,老太婆要为侯府诵经祈福了。” 刘氏舒了口气,从墩子上起身,福了福身便垂眉低首退下了。 刘氏离开不一会,太夫人便起身去了东次间偏房的小佛堂,不多时,便传出了伴随着木鱼声的念经祈祷的声音。 太夫人虔诚诵经不提。 还有三刻钟到未时。 圣驾已抵达皇城,登上祭天台,众臣依旧按品级罗列成两队,于祭天台阶梯之站立。 宋祁立于祭天台万丈天阶之顶,垂首俯瞰京城景致,炙热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远远而来的迎亲队伍,眼中是道不尽的柔情。 迎亲队伍到达祭天台下,锣鼓渐息,只余丝竹奏乐。花轿平稳落地,顾安年与喜童,以及送亲的吉贺三人下轿。 接下来,顾安年要换乘花顶红绫单人轿辇,由八名光着膀子肌肉壮硕的大汉轮流换肩,一步步抬上距离祭天台顶点九十九阶台阶的平台之上,然后再步行上祭天台。而喜童依旧在前抛洒花瓣,吉贺三人则是要紧随其后,步行攀天阶登祭天台。 祭天台高耸入云,立于台下,一眼望不到顶点。顾安年抬首极尽所能地张望,只隐约见到猎猎风中,那俊逸挺拔的熟悉身影英姿飒爽,一路上骚动的心,瞬间便宁静下来。 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顾安年在喜婆的搀扶下步上小轿。 随着小轿平稳缓慢地步步高升,原本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再次躁动起来,越接近越剧烈。 胸腔中的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乱,两世历练出的镇定,在这一刻全然失去作用,顾安年轻按住心口,心底的期待前所未有地高涨,像是要冲破躯体般,叫嚣着让她双眼发酸发胀。 这是两年前,夜夜梦里都不敢奢望的梦,这是这半年里,日日都梦寐以求的场景,原以为,这一辈子,得一人,得一心,将是永远无法完成的夙愿,却不想,这个梦不仅实现了,还是这般地美好。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带给她的,那个她爱的,也爱她的男人。 ps: 感谢弃羽猖狂亲王亲的粉红,云之彩水中月亲的打赏,么么哒~~~ 五十四、登祭天台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轿辇越往高处走,风愈发大。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用作轿帘的层层红纱与扎在轿辕的红绫在风中翻飞招摇,隐隐有向着碧蓝天际远去的趋势,那景象,就像是顾安年此刻的心情,雀跃躁动着,却又轻快地飞了起来。 排列在两侧的大臣们,望着红顶小轿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处处透出的精致华贵,让他们满面含笑,连连颔首交相称赞,脸上皆是与有荣焉的神色。 这是逸亲王的大喜事,亦是大匡的大喜事,自然,也就是众臣的大喜事。 由此,也可看出宋祁在朝中有多得人心。 顾安年坐在轿中,眼中带着清浅却饱含幸福喜悦的笑,目光始终注视着那高台之上的身影,仿似洒满蜜糖的心湖,时而澎湃如潮,时而涓涓细流,然不管是何种方式,都是甘甜的。 祭天台上,宋祁同样目不转睛凝视着缓缓向自己靠近的,那隐在轻薄红纱下的朦胧身影,心底喜悦与激动,并不比顾安年少半分。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终于可以完全属于自己,翻滚的心湖便无法平息安宁。 对这一天的渴望与期盼,宛如落在心中沃土里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疯狂地生根发芽,抽叶开花,今日,终于结了果,收获的心情,便是用狂喜也无法形容。 藏在袖中的手激动地微微颤抖,若不是宋祁极力克制,怕是要就这般冲下把人给抢在怀里,一步步抱了上来。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对远远相望的两人而言,是煎熬而甜蜜的折磨。 终于,小轿在距离台上九十九阶台阶的平台上停了下来。 平台两侧摆放着八面直径将近一米的红色大鼓,威武雄壮的鼓手挥舞手中绑着红绫的鼓槌,低沉有力的大鼓声一快一慢响了九声,鼓声停下的瞬间,悠扬的丝竹管弦之乐奏响,顾安年被喜婆请下了小轿。这最后的一段路。她将由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牵引,步步登上祭天台,而后交到新郎官手中。 然而顾安年下了轿,那位负责牵引的长辈却一直未曾出现,众人先是诧异,随后纷纷议论起来。 因为一切都是皇后安排,宋祁也只是知晓自家嫂嫂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并不知晓详细的细节,是以牵引新娘的长辈,他也不知晓是哪一位。 顾安年起先连迎亲的阵势都不知晓。这会就更是不知晓皇后是请了哪位长辈来送她最后这段路了。不着痕迹地左右张望了一阵,所有大臣都在交头接耳。始终没有人站出来,她心中不禁有几分失落。 心中不由苦笑,她的亲人只有永济侯府的人,太夫人已经放出了那般的话,她相信太夫人是说到做到的,是以这位长辈,她还真是想不到人选。反正不会是永济侯府的人。 其实有没有人送她这一程。她都不在意,今日,她的惊喜已经足够多了。 然而她不在意,宋祁却看得很重。 他的婚礼,自然是要十全十美的。 眼看着人就要到了,却又要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宋祁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他回头望了眼始终保持着优雅得体笑容的皇后,得到的只是一个安抚的眼神,然而这并不能让他心中的焦急打散。 就在宋祁等不下去。准备自己下去接顾安年上来的时候,下面终于有了动静。 “这大好的差事,没想落到了本将军身上,老头儿今儿可是面上十分有光呐!” 随着这苍老却洪亮的沉稳声音落下,孟老将军一身武将银甲,一头花白的发丝打理地整整齐齐,面色红润硬朗,威风凛凛地从鼓队后走出,朗声大笑着走到被这一幕惊得失神的顾安年面前。 “孟老将军!”顾安年惊讶地微张着嘴,惊呼出声,因惊愕而瞪圆的大眼有些滑稽。 不说顾安年本人,就是一旁的诸位大臣,亦是惊得目瞪口呆,议论声更是热闹。 论资质,功勋,地位,权势,名望,孟老将军可是朝中当仁的第一,能由他引着走这段路,可是莫大的殊荣啊,一时间众臣纷纷道贺恭喜。 顾安年又大大地长了一次脸。 顾之源听着身旁众人的道贺,望向顾安年的目光隐晦莫明。 孟老将军目光慈爱,上下打量顾安年一番,连连颔首笑道:“不错不错,闺女这模样好看,定能把宋祁那小子迷得昏头转向,哈哈哈!” 朝野上下,除了永成帝,敢直呼宋祁大名的,也就朝中这些虽不管事,却手握重兵大权的老臣了。 收了大笑,孟老将军微微一笑,将臂弯递到顾安年面前,笑道:“走吧,闺女。” 顾安年眼眶一热,心中难以名状的感动将她淹没。 她如何也没有料到,会是只见过数次,交谈不过三次的孟老将军来送她这最后一程路,这岂止是一种殊荣,而是莫大的恩赐! 噙着热泪颔首,顾安年伸手挽住孟老将军的臂弯,带着满满的感恩与坚定,由孟老将军带着一步步踏实地登上一阶阶天阶。 看着这一幕,宋祁眼中的焦急变为安心与激动。 两人的视线炙热如火,在空中交汇,深情对视,这一刻,周围的一切渐渐远去,整个世界,仿似只剩了她们两人,还有叫嚣着拂过的清风。 一阶,两阶,三阶……三十六阶,三十七阶…… 顾安年在心中默数,这条短暂的路变得极为漫长,却又如此美好。 七十七阶,七十八阶……九十七阶,九十八阶,九十九阶! 迈出最后的一步,顾安年抬眸,目光正好与等在上面的宋祁相交。 目光流转,柔情百转,时间就此停滞。 强风吹过,衣饰在风中翻飞鼓动,恍惚间,顾安年觉得自己就像是从前世走过万里,步步艰辛苦涩,历经苦痛,终于来到了今生,终于走到了眼前这个人的面前。 这九十九步,仿似耗费了一万年的时间,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消尽了过往所有的悲伤,填补了三世所有的缺憾,这一刻,留给她的只有涨得要破体而出的满足与感动。 胸口涨涨的,积满的是历经了三世才得来,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顾安年一手以扇掩面,一手轻轻按着心口的位置,深吸了好几口气,含笑与宋祁对望。 脸上绽出带着点傻气的笑,宋祁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这急切的摸样宛如毛头小子般,让身后坐在主位上的皇帝皇后,以及两旁的王公大臣皆忍俊不禁,几位年岁大的,对宋祁有启蒙恩情的老大臣,更是捻着胡须仰天大笑。 这是善意的笑,宋祁全然不在意,只一心一意想早点牵到佳人。 然顾安年扇面下的脸颊却泛起嫣红,娇嗔地瞪了宋祁一眼,羞怯地垂下了眼。 “诶,这人可不能现在就交给王爷。”孟老将军也是笑得欢畅,伸手挡住了宋祁的手。 宋祁着恼地瞪大了眼,方要开口呵斥,一个富态的喜婆跑了过来,笑呵呵道:“来了来了,引手绳来了!”说着将一根金丝银线与染成红色的蚕丝编制而成,绑着铃铛玉环与红绫的绳子交到了孟老将军手中。 孟老将军扬了扬手中的引手绳,得意笑道:“一会儿册封仪式完毕,才能交给王爷。” 宋祁差点气得肺都炸了,这眼看着人都要牵到手了,还来这么一茬?! 孟老将军的神情太过挑衅,宋祁实在气不过,直接伸手就要把引手绳抢过来,也不顾是在大庭广众,这般做会失了威严,会丢脸了。 孟老将军又怎会让他如愿,哈哈大笑着,几个灵巧的闪躲动作,直接避开了宋祁,还一边甩着引手绳逗弄一般。如此一来,宋祁更是不服气了,出手越发迅速敏捷。 看着这一老一少打闹般争来夺去,就差大打出手,两旁的王公大臣更是大笑不止。 这种时候,也没有人去在意宋祁的行为是否失礼,是否合规矩了。 所有人都在大笑,欢声笑语中,宋璟站在人群中,心底却莫名涌起丝丝悲凉。 望着那宛如天照地设般的一对璧人,感受着这隆重风光的典礼氛围,特别是看到半掩在金缕扇后的娇俏容颜上,那灵动双眼中隐隐闪现的羞怯,他的心情便无法轻快起来。 这是他尊敬的皇叔的喜事,他本应该为皇叔感到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无法替皇叔感到高兴,他只是明确地知道,这一切都让他心里不舒服。 “吉时已到!”司仪太监尖利的唱喝声响起,打断了宋祁与孟老将军的对峙,亦打断了宋璟的失神。 “王爷,吉时已到了,您再拦在这里,怕是要……”孟老将军将引手绳背到身后,向着宋祁挑挑眉,继而又压低了声音,无奈道:“王爷啊,不是老头儿逗你,这新娘子嘛,是不能这般轻易交到新郎官手中的,俗话说,好事多磨,这波折越多,说明事儿越好,这是古往今来的习俗啊,日后你可不能记恨末将这老头子啊。” 宋祁狠狠瞪了孟老将军一眼,即便不甘心,但也不得不让开了。 见着他这吃瘪的模样,顾安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ps: 感谢sih-han亲的桃花扇,舞九霄亲的粉红与评价票,弃羽猖狂亲王的打赏和评价票,么么哒~~~ 五十五、完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册封仪式自然是不能与宋祁的冠礼仪式想比,然同样隆重。 顾安年跪于蒲团之上,眼前是按规制布置好的宽大供桌,在祭过天地之后,永成帝颁下象征着亲王妃身份的金册与金印,而后,便是听从族中长辈宗妇的训导。 如今的太后并非宗妇,是以这训导的差事便落到了皇后身上。 除去先前遭宁秋霜陷害,恶妇名声盛传的时候,皇后对顾安年有过意见,其他时候,皇后都是很喜欢顾安年的。是以虽说是训导,也不过是随口两句嘱咐罢了。 “日后做了皇家媳,便只能事事以皇家为先,以夫婿为先,不得作出有失德容,有害夫婿,有损坏皇家颜面之事,需记得,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作为皇家媳的最大功勋与责任,逸亲王妃,你可记着了?” 皇后语调温和,面容慈祥,语气说是训导,不如说是温言提点。 顾安年行磕头礼,恭顺应道:“妾身记得了,谢皇后娘娘教诲。” 期间,顾安年手中的扇子一直未曾离开过脸前。 皇后欣慰满意地连连颔首。 如此,册封仪式便算礼成了。 接下来,便是大婚典礼。 大供桌被手脚灵活的小太监抬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铺着红色绒布的方形小供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瓜果点心,香茗酒水,还有龙凤喜红和百兽纹香炉,满满当当的,看着十分喜庆。 祭台正对着天阶的后方,建了一个稍高于前面台子,连接着两阶台阶,而供桌就是摆放在台阶之上。在供桌两旁放置好两张明黄色的座椅后。小太监又在台阶下摆上了两张藏青色的座椅。供桌的后面,则是一扇雕花紫檀玲珑玉兰屏风。 屏风一共有七面,最中间的一面是其余六面的两倍大,正对着供桌与座椅,相当于是背景图。只是这一面上面没有花鸟画,而是一副由紫檀木镂空雕成的莲蓬图。而图中几支最大的莲蓬,都贴上了上等的祖母绿玉石切片,玉片色泽莹润翠绿,乍看之下,那莲蓬瞧着像是真的般。鲜活非常,栩栩如生。 图的正中间,几支大莲蓬朝向的是一个大大的圆底烫金双喜字,底盘是花开富贵贴金图案,同样精美绝伦。 屏风顶上还挂了红色的花球红绫。与正中间的双喜字相映成趣,搭配着十分鲜艳惹眼。 最后。两个成年男子合抱才能环住的四角鼎炉被搬到了红毯中间。鼎炉中三根有手指粗细的香正袅袅冒着青烟。 虽然时间有些紧,但婚礼现场的布置却丝毫不马虎,更是没有一处显得简陋,但就屏风而言,便可看出花了不少心思,更别提桌上摆放的瓜果酒水。样样都是贡品了。 一切很快便布置妥当了,忙活完的小太监退了下去,作为司仪的钟晏维往四角鼎炉前一站,高声唱喝道:“吉时到。请主婚人上座!” 在恭贺道喜声中,永成帝与皇后在上位落座,顾之源与项氏稍后一步,向皇帝皇后问过安后,才分别在台阶下的次座坐下。 长辈落座后,钟晏维再次高喊:“请新郎新娘!” 早已在红毯之上等着的宋祁回头,与站在稍后方的顾安年相视一笑,淡淡的温馨在空中散开。 孟老将军含笑将引手绳的一头交由顾安年,牵着她步上红毯,一步步走向宋祁。绳上垂下的红绫与金黄的流苏在风中摇摆,金色的铃铛叮叮当当,奏出喜庆的悠扬曲调。 两人的目光自对上后,便再没有移开过一分一秒,深深注视着对方的双眸,仿似胶着在一起般,极尽缠绵。 短短几步的距离,转瞬即逝,孟老将军将引手绳递到宋祁面前,脸上是祝福的笑意。 宋祁慎重地接过,真挚道:“谢谢您。” 顾安年亦福身谢礼。 两人这般举动,引得孟老将军开怀大笑,连连颔首道:“这声谢,末将收了!” 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日后会处处维护他二人了。 宋祁与顾安年会心一笑,眼中涌动着感激与喜悦。 鞭炮再次轰轰烈烈地炸开,锣鼓声震天,恭贺欢呼声不断,有形的引手绳与心中无形的羁绊,同时连接着这对新人,让他们坚定地走过这条长长的红毯,走向属于他们的幸福。 司仪高声唱喝着,在百官的见证下,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两人拜过天地,叩谢过尊长,正式成为结发夫妻。 “礼成!”铿锵有力的话语乘着风飘向远方,伴随着这两个字,热闹的气氛达到了最**,群臣高呼:“恭贺王爷,贺喜王妃,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花开并蒂!” “众臣随朕一同前往逸亲王府喝喜酒!哈哈哈――!”永成帝放声大笑,大手一挥,与皇后携手最先步下祭天台。 众臣三呼万岁,高亢嘹亮的声音震天动地。 绑在祭台浮雕围栏上的红绫向着天际招展,火红的颜色在蔚蓝的天空中愈发明艳灿烂。 下了祭天台,顾安年再次上了花轿,宋祁则骑上牵来的,顶着红花的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出宫门往逸亲王府前进。 皇帝皇后上了皇辇,百官纷纷马车小轿,跟在后面一同赶往逸亲王府。 一路敲锣打鼓,鞭炮声不断,又是风光无限。 回到逸亲王府,顾安年被送进了墨轩阁主院,安置在新房中,吉贺与顾安华在旁陪同,而宋祁则是在宴客厅招待宾客。 宋祁大婚,永成帝不仅大赦天下,还减轻百姓一年赋税,消息一经传出,大匡各地无不歌颂永成帝与逸亲王恩德。而此次大喜,不单单是宴请百官,更是在逸亲王府外设了流水席,要摆三天三夜。供百姓随意吃喝,这一场婚礼,算得上是真正的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前厅如何热闹不提。 婚房内,顾安年放下了握了半日的扇子,舒长长了口气。 见着她这副模样,吉贺与顾安华不仅掩嘴偷笑,调笑道:“瞧瞧你这模样,倒像是方才上了大刑般!” 顾安年嗔怪地瞪了两人一眼,颊上飞起淡淡嫣红。道:“我这是饿得狠了!一大早起床便开始忙活,这都半日了,还未曾喝一口水吃一口东西,如今总算忙完了,我自然松了口气。” “哟?瞧这小脸红的。怕是紧张吧!”吉贺哈哈笑起来,顾安华也跟着放肆大笑。 顾安年索性不理会她们的挪揄。径直起身去拿桌上的点心填肚子。 见她吃的着急。知晓她真的是饿得狠了,吉贺与顾安华也不再笑话她,加之她们也有点饿了,便一同坐下来陪着她一边吃,一边说话。 吃了个半饱,顾安年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这才想起来问:“怎的不见长公主?” 吉贺咽下嘴里的杏仁酥,回道:“大姐在内堂招待女眷呢,我们是过来躲懒的。” 顾安华在一旁附和地点头,抓起一块糯米糕。道:“年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方才在祭天台的时候,宁秋霜便一直寻着机会与长公主套近乎,这会子,也不知要向长公主嚼多久的舌根呢!” 闻言,顾安年不甚在意地抬了抬眉,吉贺抢着开口道:“我也见着了,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也亏得她不敢再往本公主眼前凑,不然本公主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说着,吉贺还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两下,惹得顾安年与顾安华忍俊不禁。 她们都在射猎时,见过宁秋霜被吉贺抽地满地打滚的模样的,自然知道吉贺不是夸海口。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把桌上的点心吃完了,吉贺悄悄让守在门外的丫鬟收了空碟子,送了几样新的点心来,顺带的,还有几碟子瓜子杏仁。 闲磕牙的时候,自然少不了零食,这会时间还早,她们不找点事做,怕是要无聊到睡着。 “还真别说,今日气派是气派,就是太累了,安年你还好,是坐着小轿上去的,我们可是一步步爬上去的啊,现在想着我的小腿都打颤发酸!” 吉贺一边往磕着瓜子,一边皱着脸抱怨。 “我下来的时候,都想直接滚下来得了。”顾安华亦是苦着一张脸,显然想到了很不好的回忆。 两人这逗趣的苦逼模样引得顾安年捧腹大笑,就差拍桌跺脚了。 “没心没肺!”顿时,顾安华与吉贺统一战线,向顾安年开火。 顾安年无所谓地耸肩,这点程度的指责,她还不看在眼里。 吉贺知道动嘴是比不过顾安年的了,与顾安华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打算干脆直接动手。 顾安年意识到了她们的意图,忙护住腰侧,目光真挚认真,连连认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两位英雄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然而吉贺与顾安华哪里肯这般饶过她! 眼看着魔爪就要抓上腰间,敲门声突地响起,青莲在外禀报道:“公主殿下,驸马爷正寻您,倒是请您马上过去。” 这会,换吉贺被顾安年姐妹两调笑地面红耳赤了。 心里暗暗斥了宁瑾丞两句,吉贺扬声问:“驸马可说了寻本公主何事?” 外面青莲回道:“是一位声称是王妃娘娘义父的男子上门,王爷交由驸马爷招待了,驸马爷不清楚情况,便差人来寻公主殿下去一趟。” 闻言,顾安年喜不自禁地大呼:“是义父!”(未完待续。。) ps:感谢蓝心依依与未来亲的粉红,qry1988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五十六、迟来的嫁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千的到来,无疑让顾安年振奋激动。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沈千秋果真如承诺的那般,将她的义父在这一天带了过来!这可说是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惊喜。 今日连连的惊喜,真的让她目不暇接,喜不自胜了! 迫不急待的,顾安年不管不顾便想往外冲,想要快点见到阔别将近半年的义父。 “诶,安年,你可不能出去啊!”吉贺和顾安华忙一左一右拉住往外冲的顾安年,笑得满脸无奈。她们倒是不知晓,安年还有这般冲动的时候。 被这样一拉,顾安年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她不禁为方才自己的头脑发热感到羞赧。她歉意地笑了笑,有些讪讪地道:“是我心急了。”这般说着,脸上眼中却依旧是满满的急切。 “好了,我过去替你瞧瞧,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那位义父的?”吉贺嗔了她一眼,又半真半假地抱怨:“有了义父也不告知我们,还道是好姐妹呢!看我一会回来怎的收拾你!” 顾安年忙赔笑说了几句好听话,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告知吉贺,让她代自己转达。 吉贺也不过是摆下谱,不会真的对顾安年心生不满,板着脸被哄了两句,便又展露笑颜了。将顾安年的话记下,她招呼一声,便领着自己的丫鬟跟着来通报的丫鬟去了。 这厢,吉贺刚出门,顾安年便眼巴巴等着她回来,那厢,宁瑾丞受了宋祁的委托,正在王府宴客厅隔壁的小花厅里单独招待沈千与沈千秋两兄弟。 三人坐定,丫鬟送来香茶果点。宁瑾丞虚虚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含笑恭谨道:“两位先生请用茶。” 沈千神色淡漠,只微微颔首示意,仿似并不喜与人打交道。见状,宁瑾丞脸上的笑僵了僵。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沈千秋见宁瑾丞眼中闪过尴尬,忙笑着举起茶盏回了个礼,道:“驸马爷客气。客气。”率先抿了口茶,气氛这才好转。 接下来的谈话,虽说不上和睦热闹,但好歹没有冷场,然,大多时候是沈千秋在问,宁瑾丞笑着应和。沈千则始终保持着冷清的模样。沉默饮茶。 宁瑾丞觉着逸亲王妃的这个义父。当真让人十分窘迫,这寒冰般的态度,着实让人难以亲近,也不知往日里是如何与逸亲王妃相处的,又是如何认了做父女的,今日若不是还有个能说会道的沈千秋在,怕是他要与这位义父相对无言。沉默对坐几刻钟了。 他不过招待了这位义父两刻钟不到,便觉得身心俱疲了。 好在吉贺公主很快便到了,宁瑾丞不禁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厅外通报了一声,吉贺公主带笑跨进厅门来,宁瑾丞站起身迎了上去,轻柔唤道:“公主。”沈千与沈千秋却是不动如山,悠闲喝茶。 宁瑾丞脸上再次闪过尴尬,给了吉贺一个无奈的眼神。 若是往日,是旁的人这般对待自己,吉贺不赏给那人几十鞭子是不会罢休的,只是今日,却由不得她那般肆意妄为。 在听过这两位先生的名号后,她便知晓,安年这两个干亲,是顶厉害的人物,她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在他们眼中实在是不够看啊! 且,在她看来,这两位是长辈,又是安年的义父与叔叔,她是应当以礼相待的,而不是以公主的身份压人。 这般想着,吉贺给了宁瑾丞一个安抚的笑,不禁没有发怒,反而向着沈千与沈千秋福了福身,眼中带着几分掩不住的欢喜,恭顺笑道:“吉贺见过两位先生。” 吉贺的这般态度,让一旁的宁瑾丞惊讶不已,随即,却发自心底愉悦地笑了。 谁说他的公主只有娇蛮霸道的?明明是这般的知书达理! 宁瑾丞心中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能娶得吉贺为妻,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不过,宁瑾丞显然是想多了。 沈千脸上露出了进门来的第一丝笑容,他对着吉贺淡淡颔首,道:“你便是吉贺公主?” “晚辈确是吉贺。”吉贺喜笑颜开,连语气都不自觉用上了江湖中人的口气。 沈家庄怪医沈千的名号,即便是身在后宫中的她,亦听过不少呢!对于崇尚武艺的她,沈千无疑是传说中的英雄般的存在!当然,她最最崇拜的,还是她的皇叔! 沈千脸上的笑意愈深,微微笑着真挚道谢:“这几日劳烦公主为安年分忧了。” 吉贺双颊飞上薄红,连连摇头道:“先生言重了,安……皇婶与吉贺是闺中好友,今日又是嫁与吉贺的皇叔,吉贺出力是应当的。”一紧张,她险些说错了对顾安年的称呼。 “公主这句话说得称心,一家人就不该说两家话,哈哈哈!”沈千秋附和大笑道。 可见,沈千和沈千秋对吉贺的印象都很不错。 一番寒暄问候过后,沈千秋突地大笑一声,道:“这说着话,倒是把正事给忘了!来人,把东西都抬进来!”说罢举起双手拍了两声,随着响亮的巴掌声落下,一群家丁模样的的人或捧,或抬,或扛,将无数珍宝礼盒送了进来。 起初,吉贺还能淡定以对,她是大匡公主,见过的好东西数不甚数,加之沈家庄的财力,她是有所耳闻的,说是大匡首富也不为过,是以对沈千两人送来这些贺礼,她并不觉得惊讶。 然,当足有婴孩拳头大小的黑珍珠,半人高的极品血珊瑚,百年老山参,两个手掌合并大小的螭龙青凤玉璧,等等随便一件拿出来,便是世间罕见的珍品被陆续送进来的时候,吉贺便无法再淡定了,甚至是凌乱了。 这手笔,可不比她父皇母后的差几分啊! 虽知晓沈家庄是大匡首富,但这般清楚明了地认识到这个事实,还是很具有冲击性的。 吉贺萌生了父皇还不够富的吃味念头。 因着惊讶与激动,吉贺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她直瞪着那一份份贺礼,结结巴巴说出一句话:“先、先、先生,这、这是贺礼?” 吉贺这直爽不做作的反应,愉悦了沈千,他含笑轻轻摇头,那高深莫测的模样,是吊足了吉贺的好奇心。 不是贺礼?吉贺眨巴眨巴明亮圆溜的双眼,心中浮起浓浓的疑惑,脑子转动起来猜测。 “是嫁妆。”沈千直接给出了答案。 “啊?!”这会不止吉贺,就连宁瑾丞都目瞪口呆了。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看着沈千毫不迟疑地点头,两人知晓这就是事实,心里没来由的,开始赞叹顾安年的好运了,得了这样一个有钱的便宜爹。 这份迟来的,份量十足的嫁妆,吉贺和宁瑾丞自然不敢做主收下,便只好遣了下人去禀告宋祁,让宋祁拿主意。 趁着禀报的人还未回来,吉贺转达了顾安年的话。 “先生,安……不,皇婶说了,两位先生远道而来,她无法立即过来请安,心中着实愧疚,是以便恳请两位在王府中多留几日,明日她便来给两位先生磕头敬茶。” 每次提到顾安年,吉贺都会无意识地口误,怪只怪这声皇婶实在太别扭了。 虽说不喜宋祁,可自家女儿,沈千还是心疼的,是以也有在王府多留几天的打算,如今吉贺提起,他与沈千秋便也就顺水推舟应下了。 完成了顾安年交代的任务,吉贺十分高兴,这会也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猛然回神,疑惑道:“两位先生为何不去往前厅凑热闹喝喜酒?可是下人招待不周,吉贺这就……” “公主有礼了,是沈某二人不喜人多嘈杂之地,是以才特意让王爷差人将我二人引到此处来。”沈千秋知晓自家兄长不喜说话,今日对着陌生人能开尊口,他已经十分感激了,是以也不勉强他多热情,自己出面代为回话了。 “原来如此。”吉贺若有所思地颔首。 沈千秋这话说得委婉,但吉贺多少还是明白了一点。 外人并不知晓安年有一个义父,还是一个如此有钱有势的义父,怕是永济候府上下皆被蒙在鼓里。安年在永济候府中地位尴尬,沈先生之所以此事不愿出现在众人面前,想来应是顾虑着安年的处境吧。 吉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这个义父,倒是比那个亲生父亲要多安年好得多。 不久,去禀报的下人便回来了,与王府的管事一起。 管事躬身拱手行了一礼,传达宋祁的话:“公主殿下,驸马爷,两位先生,王爷知晓两位先生不喜嘈杂,是以便差让小的来送两位先生到破晓苑住下,厢房已经备好,二位先生若还有何差遣,只需知会小的一声,小的便会尽快替二位先生办妥。” 沈千秋询问地望向沈千,见沈千颔首,这才点头道:“如此甚好。” 与吉贺夫妻打过招呼后,沈千便与沈千秋随管事的去了偏院的。 这桩事了结,吉贺与宁瑾丞腻歪了一会,便又回到新房中,宁瑾丞回到前厅。 府中的宴席一直闹到夜里,待华灯初上,宋祁被一群起哄要闹洞房的年轻人推搡着到了新房门口。 ps: 感谢弃羽猖狂亲王的粉红与打赏,蓝风风信子、qry1988两位的粉红,么么哒~~~ 五十七、闹洞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的人缘很好,京中的王公贵族或富家少爷,军中的将领军师,江湖的侠客等等,都有与他结交的,且都是交情不浅的。 说来,宋祁险些闹了笑话。 在大婚前,又是忙着西北之事,又是忙着冠礼与大婚之事,宋祁可说是忙得晕头转向,还真是没想起知会顾安年一声,要给这些好友送请柬的事儿超级武侠副本系统全文阅读。若不是后来顾安年拟宴客单的时候,问起他可有除京中外的其他好友,加之这些好友自个儿闻讯后纷纷送了信来问,这笑话就要闹大了。 若当真是忘了请这些好友来喝杯喜酒,他少不了要被这群好友编排好些日子。 早在发放请柬前,这群好友便早早来了信,道是大婚当日定会带着厚礼前来喝喜酒,今日,当真是一早便带着贺礼上了门,喝着喜酒的时候,还吵着一会要闹洞房呢! 这不,酒宴到了后半场,临近夜深,待来宾走得差不多了,这群酒兴正酣的好友便开始起哄闹腾了,硬是把宋祁从酒席上给拖到了新房门口。 今日,因着高兴,每个来道贺敬酒的,宋祁都是来者不拒,一口干了。饶是他如何海量,以这般喝法,不知不觉间,也不由喝的有些高了,头脑发晕,脚下不稳的。 这会到了房门前,宋祁却突地清醒了,双目清明,炙炙地盯着挂着彩球红绫的房门,只是微微泛红的脸,看着还有几分醉意。 “哟,新郎官,这一到新房门口,你这酒就醒了,可见新娘子魅力之大啊!”有爽朗的汉子哈哈调笑起来。旁人听了纷纷跟着起哄叫嚷,大笑起来。 宋祁扬起眉,并不辩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可不就是默认了这调侃的话般。 这般反应。又是惹得众人哄笑起来。 房门内,顾安年与陪在身边的吉贺顾安华亦听到了门外的大笑声,这般动静。不用猜想便知是有人来闹洞房了。 顾安年掩唇轻笑,斜飞了个眼神个吉贺。 吉贺心领神会,与顾安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从里间走到外间门前,清了清喉咙,扬声颇具威严地道:“何人在外喧哗?!速速报上名来!” 门外众人听到里面的问话,便知这是要开始闹了。顿时更是热情高涨。全然不顾宋祁在旁横眉竖眼的。 立马便有那斯文的读书人高声回道:“门外宋家郎。门内娇娘夫!” 其余人便跟着吟唱道:“宋家郎哟,娇娘夫咯!” 听到这狼嚎般的歌声,吉贺噗哧轻笑出声,捧腹哎哟哎哟大呼肚子笑痛了。 里间的顾安年与顾安华也听到这歌声,同样大笑不止。 笑了好一阵,吉贺才缓过气来,抹了把眼角渗出的泪水。再次高声道:“宋家哪位郎,哪位娇娘夫啊?宋家不止一个郎,门内不止一个娇娘哟!” 外门很快应道:“宋家祁儿郎呐,娇娘称安年哟!” 吉贺掩唇偷笑,又应道:“哟,仍不知是哪位郎啊!” 门外这会急了,有人直接喊道:“磨磨蹭蹭个啥,再不开撞门!”这位一听就是个性急莽撞的主,想来应是军中的人物。 “这不合礼数,可不能乱了规矩。”有斯文的,温温和和地阻止。 那性急的一听,立即提高了音量反驳:“这是规矩重要还是新娘子重要?!吴三少,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磨叽,不像个男人!” “你――!”那斯文的恼了,气愤甩下一句:“本少不同你这莽夫废话!” 这句话,便是把战火给点燃了暴力牛魔王。 门内的几人听着外面竟然吵了起来,更是笑得前俯后仰了。 “好了好了,徐少将,吴三少,再吵下去这洞房还闹不闹?”有脾气好的出来劝架,可哪里劝得住,那两人依旧吵得不可开交,不一会,战火更是蔓延到了其他人身上,两个人的战争,很快便演变成了两拨人的对峙。 “咳咳!”眼看着越来越大,终于,主人家开声了,虽只是两声清咳声,但瞬间便把场面镇住了。 宋祁含笑左右看了看两拨人,笑道:“大伙继续,本王就先进去了。” 说罢当真便抬步行至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威严道:“吉贺,开门。” 一群人见状哪里还会继续吵,连忙都跟到了房门前,一个个伸张了脖子,瞪大了眼,满眼兴奋地等着门开。 所有人都以为宋祁亲自出门,门马上就会开,却不想,这次连宋祁都碰了钉子。 门内的吉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委屈道:“皇叔,这可是规矩啊,侄女可不敢乱了规矩,您要见谅啊!” 话说得好听,不愿开门的意思也是杠杠的。 听得这话,门外一阵哗然,宋祁抽了抽嘴角,哼了声,道:“说罢,要如何才肯开门。” 吉贺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贼兮兮笑道:“皇叔,这自然是要按规矩来办啊!” 宋祁一扬眉,心中了然。 旁边有人应和道:“这按规矩来,自然是要先吟诗歌呐!” 说是这般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吟诗是借口,目的就是要拖时间! 宋祁心里明白,是以方才那应和之人的话音一落,他便直接飞起一脚,将房门给踹了。 要说,吉贺也是十分了解自家皇叔的性子,知晓他定会没性子来磨叽,是以在说完话后,她便立即闪开门边躲在一旁,不然宋祁这一脚下来,她不死也得残了。 雕花红漆木门哐啷一声开了,宋祁一甩袖子,昂首阔步跨进了门槛,后面一伙人忙跟着进了门。而吉贺,早就溜进了里间,放下了隔着里间与外间的幔帐,站在幔帐后,探出个脑袋等着宋祁一伙人过来。 宋祁过来。见着吉贺笑得恭维讨好的模样,挑起眉道:“还有何把戏。”一副完全不看在眼里的架势。他后面的一伙人也跟着叫嚷:“还有何把戏都使出来吧!”俨然狐假虎威的模样。 吉贺暗地撇了撇嘴,但对上宋祁凌冽的双眼,她就不敢造次了,只得把心底整人的念头打消。赔着小心干笑道:“皇叔啊,侄女哪敢在您面前耍把戏啊,只是要见新娘可以。但一会这却扇诗一定要吟两首,不然皇婶要是不去扇,您可不能怪侄女。” 心里却是连连叹气,做喜娘做到要对新郎赔笑讨好的,怕是古今只有她一人。 吉贺心里憋屈得不行。 宋祁勾了勾嘴角,微微颔首,这算是同意了。 吉贺喜笑颜开。忙把宋祁给让了进去。 至于宋祁后面跟着的一长串尾巴。是没有这等福利的。被吉贺拦在了幔帐外。 “公主殿下,你这是……快让末将等进去啊!末将几人还要闹洞房呢!”那性急的少将火急火燎地催着吉贺,不时探头探脑往幔帐内张望。若不是顾忌眼前这人是公主,他都要动粗了庶女毒妃全文阅读。 “得了,都回吧,还闹什么啊,你们也不怕皇叔日后整你们!”吉贺心里不爽。便虎着一张脸,故意吓这群闹腾的人。 可这群大老粗与读书声组成的队伍,哪里是两句话就能唬住的,依旧吵吵嚷嚷地进去,吉贺险些拦不住。 宁瑾丞也在人群里,见吉贺快要招架不住,忙出声帮吉贺说话:“公主说的对,大家都回吧,时辰也不早了,别误了王爷与王妃歇息。” 他这一开口,立即有人起哄道:“哟,驸马爷这是心疼公主啦,哈哈哈!”所有人都跟着哄笑起来,把宁瑾丞推到了吉贺面前,挤眉弄眼地调侃:“驸马爷,你赶紧地把公主领回府去,成全我等闹洞房的心愿啊!” 闹不到新人,闹闹这对成婚不久的小夫妻也是不错的啊! 宁瑾丞白玉般的俊朗脸庞霎时变得通红。 吉贺也红了脸,只是她脸皮明显比宁瑾丞厚,受了调侃,立即呛声道:“去去去,本公主就是回去了,你们也别想如愿!” 话音将落,幔帐里传出了宋祁吟诗的声音,这是在吟却扇诗了,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洛城花烛动,戚里画新娥。 隐扇羞应惯,含情愁已多。 轻啼湿红粉,微睇转横波。 更笑巫山曲,空传暮雨过。” 幔帐外的几个读书人,跟着摇头晃脑地吟唱起来。 里面没有动静,过得一会,又是一首: “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 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 接着又是几首,直到宋祁深情吟出: “带啼疑暮雨,含笑似朝霞。 暂却轻纨扇,倾城判不赊。” 里面才传出一声喜气的笑声:“恭贺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众人知晓这扇子是放下了。 这会,是真的没得闹了。 所有人皆露出失落的神色,纷纷邀约再出去喝一场,热热闹闹地退了出去。唯有吉贺夫妻与宋瑜还在外间。 很快,顾安华便从里间出了来,宋瑜上前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今日辛苦你了。”顾安华含笑羞怯地摇头,两人相视一笑,对吉贺与宁瑾丞微微颔首示意后,便相携离开了。 见着宋瑜两人恩爱的模样,宁瑾丞心中一阵激荡,亦大胆地握住吉贺的手,带着几分紧张,红着脸道:“公主,我们也早些回府歇下吧。” 吉贺被这突然大胆的举动惊了一跳,待见着宁瑾丞柔情似水的目光,以及里面的热切,她腾地红了脸,羞怯地垂下头,微微颔首。 而此时幔帐后的里间,宋祁与顾安年已经喝了交杯酒,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宋祁一把抱起顾安年扔上喜床,奸笑着摩拳擦掌道:“娘子,为夫来了!” ps: 感谢huiyiyiy、唐莫翔两位亲的粉红,么么哒~~~ 五十八、新婚之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许是因为心急,宋祁的动作便不轻,顾安年被这样一扔,摔到喜被上,当即便感觉后背被一堆硬邦邦的东西咯到了,不禁痛得惨呼叫出了声。 受了疼,她心里不免有些恼火,刚想起身,宋祁却嗷呜一声扑了上来,把她压了一个结结实实,再次压倒了被子上,于是她再一次遭受重创,痛得呲牙咧嘴。 然肇事者却还不知情,一边喜滋滋解顾安年衣裳的扣节,一边闪亮着双眼唧唧歪歪:“小七,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快快歇下吧!” 那模样,称之为色中饿鬼也不为过。 顾安年抽了抽嘴角,觉得此刻自己的头上一点挂满了黑线。 “小七,小七,小七~~~~”宋祁丝毫没有发现顾安年的坏脸色,不管不顾地挨过来亲亲蹭蹭,嘴里呓语般不停唤着顾安年的小名,愣是把满脸阴云的顾安年不仅给唤得气消了,还心都软了,酥了。 无奈叹息一声,顾安年推了推压在身上的宋祁的肩膀,轻声道:“你先起来,你压疼我了。”还拍了拍宋祁的后背,示意他起身。 闻言,宋祁眨了眨双眸,水光四溢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懵懂不解,怎么看怎么魅惑无边,怎么看怎么无辜可怜,哀哀怨怨地说:“不想起可如何是好?”言罢,凑近顾安年颈边,亲昵地磨蹭起来。 两人靠的极近,呼吸间鼻端尽是对方的气息,空气瞬间升温,变得旖旎起来。 宋祁微微抬起上身,低头深深注视着身下人的容颜,修长的白玉手指情不自禁地一一划过身下饱满的额,柳长的眉。明媚的眼,纤长的睫,小巧的鼻。柔软的唇,最后停留在圆润的耳垂上。 轻轻捏了下那柔软的耳垂。宋祁低哑着声音,轻声道:“小七,好软。”随着这句话,一个轻巧眷恋的吻落在了耳边,随即耳垂被什么湿热的东西灵巧地勾进了一个高热的地方。 “嗯……”顾安年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脑袋无意识地后仰,露出了纤细莹白的脖颈。看到这一幕,宋祁眸色一黯,舌尖勾着莹润的耳垂愈发热烈地吸允舔舐起来。 耳朵是顾安年最敏感的的地方,平日里即便是轻轻一碰。都会觉得全身发麻,如今被如此对待,她更是浑身颤栗,一股酥麻感从脚底直冲上了天灵盖,让她心底发痒。让她沉沦。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宋祁,是她爱的人,所以她不需要掩饰自己的任何感情,她需要的只是无所忌惮地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然而,在陷入情欲漩涡的前一秒天作之合巧姻缘。顾安年脑中突地闪过一丝清明――后背的痛感提醒着她的处境。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她微皱双卫伸手推拒身上的人,带着丝恳求道:“墨规,等,等一下……” 要那啥她不反对,当时得把她身下那些个咯着她的东西给弄走啊,这样很苦逼滴说! 她是要爱爱啊,不是要受刑啊,这种重口味的她不爱啊! 那张小嘴吐出的拒绝让宋祁十分不满,皱起眉,惩罚性地在耳垂上轻咬了一口,沉声吐出三个字:“不能等!” 说罢,再次低头奋斗起来,只是攻略的地方从耳垂换成了小巧丰润的樱唇。 淡色的唇瓣被整个含住啃咬,柔软的触感,馨香的气息,让宋祁如痴如醉,恨不能就这般吞下肚去,当然,他是舍不得的。 宋祁今晚喝了不少酒,可想而知身上带着一大股酒气,这会双唇相交,那股酒气更是不客气地往顾安年的鼻子里钻。 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被封住双唇无法抗议的顾安年只好沉默自救――探手到被子下,把后背下枕着的东西给刨出来。 桂圆,核桃,红枣,杏仁…… 看着一个个被挖出来的东西,顾安年脸都黑了。 喜被下铺满了桂圆莲子,百合花生,核桃红枣等吉祥物,意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四个被角还各压了一个铁秤砣,祈愿夫妻二人称心如意,这本是传统,代表的是喜庆,只是此刻的顾安年,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些东西带来的喜悦,只有――痛觉。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般,觉得这些传统习俗坑爹! 当顾安年挖出第四颗核桃,宋祁也从唇瓣外围进攻到了里圈,灵动如蛇般的舌头横扫过贝齿,撬开如珍珠般紧密排列的皓齿,开始扫荡柔软的空腔内。 似乎是意识到了身下人的不专心,宋祁双手往下滑到腰间,在顾安年腰眼上捻了一把,嗔道:“专心点!”随后把顾安年双手环到了自己脖子上。 趁着宋祁离开的空挡,顾安年抓住机会,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强烈抗议道:“被子下面的东西咯到我了,难受!” 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娇嗔,眼中闪着无辜,加上被吸允啃咬地微微红肿,泛着莹润水光的双唇,那模样简直就是在宋祁心底挠痒痒,只不过是越挠越痒! 眼中的火焰噌地一下烧得越发火热猛烈,直烧到了漆黑的瞳仁最深处。 压住身下人轻扭的身子,宋祁的声音越发低沉,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磁性,低低道:“那些东西是讨吉利的,不能扔掉,我们扫到床尾去如何?” 听着这魅惑十足的男低音,顾安年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张俊逸,因着染上情欲而变得性感的脸庞,傻愣愣点头:“好……”现在不管宋祁说什么,相信她都说不出“好”之外的话来。 低哑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宋祁吻了吻她的唇角,拉着她一起起身,而后下床将顾安年抱到了桌边的椅子上。 期间,顾安年魔障般一直紧盯着宋祁微微勾起,带着邪气的唇角,怔怔失神。 直到接触到椅子,顾安年才稍稍回过神来,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刚才竟然盯着宋祁看痴了!!!! 太损形象了有木有啊! 宋祁回到床边,掀开被子,把床上的铺满的吉祥物都扫到了床尾,这才折回来抱起顾安年抱往床边走恶犬天下。倚在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顾安年的脸越来越热,就像是被蒸熟了一般。 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显得异常漫长,在被轻放到床上的瞬间,顾安年心里没来由地开始紧张起来。然,紧张,却不想退缩,反而有些期盼。喉咙有些发干,她无意识地咽下一口口水,舌尖轻扫过唇瓣,伸出手来主动伸手环住宋祁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顾安年的主动,明显愉悦了宋祁,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眼,眸中精光四射,奖赏地吻了吻她轻颤的,如振翅蝴蝶般的睫毛,笑道:“不急,我们有一晚的时间。” 话音落下,一把拉下大红缎地绣龙凤呈祥捧金双喜字样的绣帐,掀起旁边的龙凤呈祥缎面云纹喜被,将两人盖得严严实实。 房中描金龙凤花烛高照,烛光婀娜,滴滴蜡泪滚滚而落,烛火摇曳,将纱帐后重叠的身影映照成一人。 一刻钟后。 “你到底解不解得开啊?!”顾安年气恼的声音从帐内传出。 “这扣太紧了!”宋祁着急的声音响起。 若是现在有人看到宋祁的样子,就会发现这位在外表现地稳重威严的逸亲王正与一颗盘扣较劲,额头上都急出了一层汗。 “这盘扣是谁做出来的,本王要砍他的头!”被急出脾气来的宋祁恶狠狠放出话。 “啊――!受不了啦!”顾安年也到极限了,被蒙在被子里一刻钟,缺氧又热,只怕再待一秒钟,她都要疯了! “我来!”一把将趴在身上的宋祁掀翻,顾安年翻身跨坐到宋祁腰上,五指成爪往宋祁衣襟一抓,就直接把折磨了两人老半天的盘扣给直接扯开了。 宋祁被顾安年这般彪悍的气势给震住了,一张嘴惊得半天合不拢。 “哼,小样!”顾安年得意地一甩头,把散落下来的发丝捋到脑后,拉开衣襟用手扇了扇。 这本来是个无意识的动作,因为被蒙在被子里太久,是以顾安年也出了一身汗,才会有此举动,只是因为大开的襟口,这个动作显得异常惹火。 宋祁的双眼,就直接黏在她敞开的胸口移不开了。 “那个,小七,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微挑的双眼,眼中的火热,直接阐明了未完的话中的含义。 “额……”正扇着风的顾安年一怔,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的举止与形容有多豪放。 手指微动,想要拉紧衣襟,但转念一想,这拜了堂成了亲,人都是人家的了,还有何挡的必要? 这般想着,她不仅没有拉拢敞开的衣襟,反而直接往宋祁胸前一趴,戳了戳他的胸口,嗔道:“我没力气了,你自己来吧。” 还真别说,方才那一下,当真是用了大半的力气。 至于剩下的一半? 夜还很长,她自然要为接下来的体力活存点力气。 “这可是你说的啊!”宋祁双眼猛地放出万丈光芒,一个翻身就颠倒了两人的位置,邪气地舔过双唇,开始摩拳擦掌。 ps: 感谢hui籽、annefan、浅樱、微四位亲的粉红,爱看书的小老鼠的评价票,么么哒~~~ 五十九、心的归属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宋祁的表现,像足了偷到油的小老鼠,那窃喜得瑟的样子,实在是与他在外的光辉形象不符,让顾安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不是不能理解宋祁此刻的心情,因为她也是一样的。 从相识,相知,相离,到相守,他们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因为彼此的性子有过矛盾和争吵,也因为她的固执而险些天各一方,即便是相守后,在今日之前,他们之间也始终横亘着一道沟壑――没有真正拜堂成亲,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且,她还只是他的一个侧妃,不能算是他真正的妻。 这是在今天前,刺在她心头的,最锋利的一根刺。 然今日,心底的一切不自在,都被抹掉了。 他们在帝后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拜了堂,她成了他真正的妻,成了他的王妃,这一份激动,席卷了她整个身心,将平静的心湖搅得天翻地覆,唯有那一份甜蜜的喜悦,绵长悠远,让心底期盼结合的冲动越加浓烈。 她相信,宋祁也有这般感受。 帐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透过红色绣帐的烛光染上了清浅的红色,使这小小世界内的温度逐步上升,更增添了几分旖旎的气氛。 两人的目光不期然对上,望着对方眸中自己的倒影,那浅浅的影像,让他们心底不禁涌上不可言喻的感动与欢喜,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宋祁微勾起唇角,爱怜地在顾安年眉间落下一吻,修长的手指顺着身下玲珑有致曲线,从下颌滑过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一路向下,最后停在腰间。摸索到轻柔的红绸腰带,轻轻一扯―― 本就敞开的衣襟,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在白皙嫩滑的肌肤上纷纷往两侧滑开,露出里面明艳的大红龙凤呈祥云纹图案裹胸。下面紧裹着的柔软双峰,在这片小小的艳红下呼之欲出,炫花人眼。 红的缎面,白的肌肤,两者交相呼应,透出的是无尽的诱惑。 宋祁目光愈发火热,巡视着恭顺躺在身下的人。像是要把身下的人燃烧殆尽般。 顾安年浑身一颤,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如同实质存在般,一寸寸轻抚过她的肌肤,让她心底最深处升起无尽的酥麻感。 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宋祁俯下身。克制住心底嘶吼着要把身下人啃噬殆尽的困兽,炙热的双唇带着迫不及待与温柔,轻覆上微微颤抖的娇躯,沿着她洁白如玉凝香滑腻的肌肤一路轻吻,时轻时重。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落下一个个殷红的印记。 落在颈间肩胛锁骨上的轻吻,让顾安年身体发热浑身酥麻,那感觉,宛如万千蚂蚁在心尖上爬行啃噬,让人紧张韩娱之天王最新章节。却又欲罢不能。 这般亲昵的接触,让身体不自觉地有瞬间的紧绷,然很快她便慢慢放松下来,深深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呈现接纳的姿态。 宋祁微微一笑,俯身覆上她的身子。 光影绰绰,烛光摇曳,绣帐内,对影呈双人。 这是身体的契合,亦是心灵的交合,是心的归属。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宋祁准时醒了。 虽才歇下不过两个时辰不到,但常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不管多累,都会按时醒来。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日忙碌一夜,宋祁却仍旧十分精神,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他便是去查看怀中的顾安年的情况。 被折腾了一宿,顾安年疲惫不堪,有几分苍白的脸上满是倦色,眉峰微微蹙起,嘴里甚至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不要……”两个字,惹得宋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看来昨晚真的累到她了。 宋祁在心底自我检讨。 然望着锦被下凸显出的玲珑身姿,感受着身体接触到的细腻肌肤,他心中的愧疚感便立马被扔到了脑后。 轻手轻脚掀起被子,看到那布满爱痕的娇躯,喉间下意识地滚动,毫不犹豫地想着饱满的双峰探出了手去。 “唔……”似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怀好意,睡梦中的顾安年难受地低吟一声,接着便缓缓转醒了。 宋祁心中一跳,忙收回手,将手放到她腰间,轻咳一声,凑到她耳边轻声唤道:“小七,醒了吗?时辰还早,你再歇歇。”说着还体贴地替她拉了拉被角,盖住她布满红痕的肩膀。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安年无意识地往身边温暖的怀抱里挤了挤,眼皮也未抬一下,迷迷糊糊咕囔道:“还要进宫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还要去给义父请安,该起了……” 说着该起了,却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对她这撒娇躲懒般的行为,宋祁喜欢地不得了,恨不能抱起来揉揉捏捏,更是起了逗弄的心思。 爱怜地捏了捏顾安年的挺直小巧的鼻尖,宋祁低低笑道:“该起来就起啊,还赖在床上。” “嗯……”被打扰的顾安年气恼地拨开宋祁作怪,半眯着眼低声抱怨:“好累……” 经过一夜叫喊,顾安年的嗓音带上了丝丝沙哑,又因着还有半梦半醒间,又带上了低低的鼻音,是以说出来的话娇媚非常,挠得宋祁心底一阵发痒,恨不能化身饿狼扑上去将人吞噬入肚。 不过最终他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躁动,也不再逗弄她,极尽温柔地哄道:“累就多睡一会吧,皇兄和皇嫂没有那般不通情理,稍迟一点再进宫去请安也不迟。”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安年就挣扎着爬起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义正言辞道:“不行,陛下与皇后娘娘给我如此大的恩德,我不能仗着陛下与皇后娘娘不在意就失了礼数。” 宋祁扬起眉,心底好笑不已。 不管是小七娇媚的小模样,还是这般严肃的模样,他都爱死了! “好吧,那就由为夫来伺候娘子起身更衣罢!”将顾安年拉起来,宋祁兴致勃勃地拿过早已备好放在一旁的服饰。要帮顾安年更衣。 顾安年意识还有些不清醒,便也没有反对,乖巧地颔首应了奶妈威武。任由宋祁一边吃豆腐一边替自己更衣,而她自己。则是抓着这机会小憩了一会。 待宋祁终于心满意足地吃完豆腐,已经是两刻钟后了。此时顾安年也完全清醒过来,瞪了眼得喜笑颜开的宋祁一眼,她扬声打算唤外面的丫鬟进来伺候两人洗漱,然一转眼,却发现宋祁还只穿着里衣。 “过来。”对着宋祁招了招手,顾安年宋祁到自己面前来。 宋祁自然是颠颠儿蹭过去了。没皮没脸地扣住顾安年的细腰,极尽暧昧地摩挲着,凑到她耳边笑道:“娘子是不是改变主意,不打算进宫请安了?那敢情好啊。咱们可以再好好温存……哎哟!” 未完的话,在顾安年的脚跟蹬上他的脚趾时,变成了惨呼声。 “老实点,我现在可不想跟你闹。”顾安年剜了宋祁一眼,从绣着龙凤呈祥捧金双喜字瑞云满地子孙万代的金玉屏风上取下挂着的衣饰。示意宋祁张开手。 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她现在腰酸腿痛的,只凭一股意志强撑起几分精神,哪里还有那个兴致跟宋祁胡闹,不揍他一顿出气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宋祁嗷嗷惨叫两声。见顾安年并无反应,也就老实下来了,乖乖配合着让顾安年替自己穿戴好衣裳,佩戴好玉佩玉环香囊等物。 穿戴好后,顾安年替宋祁整理好衣襟领口,见着他又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威仪模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退开几步扬声对外唤道:“来人!” 很快,便有一群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向着两人磕头贺喜道:“恭喜王爷王妃,贺喜王爷王妃,恭祝王爷王妃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这些吉利话,顾安年与宋祁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么几句,但好话不嫌多,宋祁与顾安年依旧大行赏赐了一番,这才由着丫鬟婆子们伺候洗漱。 整理床铺的依旧是陈妈妈,看到被单上面盛开的红花,她不由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她便恢复若无其事的模样,满脸欢喜地继续收拾。 因着顾安年还要上妆,是以便让宋祁先去外间等着,只是宋祁不愿,还死活赖着要替顾安年画眉,见他这般坚持,顾安年也就随他了。 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两人的身影,看着宋祁用别扭的姿势拿着青黛替自己画眉的专注模样,顾安年不禁低笑出声,心底是满满的幸福与满足。 旁人的丫鬟婆子们见着两人这般恩爱的模样,也是掩唇轻笑,吉利话说完一茬又一茬。 待一切都打点妥当,宋祁与顾安年相携出了房门,门外,这段时间一直老实待在自个院子里一群姨娘早已等候多时,见两人出来,立即福身齐声道:“婢妾给王爷请安,给王妃娘娘请安,恭贺王爷王妃娘娘喜结良缘,永结同心,执手偕老,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宋祁与顾安年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宋祁颔首威严笑道:“本王大喜,府上人人有赏,都到账房领赏去吧!” “谢王爷,谢王妃娘娘!”欢喜的谢恩声此起彼伏。 在众人的瞩目下,宋祁牵着顾安年翩然离去。 因为最近严抓网文内容,是以这是删节版,,未删节的小宅发到群里了,想要看的亲可以加群,么么哒~~~~ ps: 感谢专职看客、九昙、逸瓴、hbsunflower0、追逐羽毛的风、猫灵果、rk_owl、嘉陆、g几位亲的粉红,超级么么哒~~~~ 六十、敬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顾安年的心里,她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宋祁会直接带着她进宫,先给给永成帝和皇后请安,再回到王府见义父,却不想宋祁牵着她在王府里七弯八绕,最后到了东侧的偏院门前。 抬头望着眼前上书“破晓苑”三个字的匾额,顾安年目光晶亮,心中又惊又喜,翻涌的甜蜜得像是要把她溺毙。 这代表的不仅仅是宋祁的宠爱,还有他的尊重,他的理解,顾安年如何能不欢喜? 含笑望着顾安年勾起欢喜弧度的嘴角,宋祁心底一阵满足,他抬手揽住她单薄的肩膀,柔声道:“快进去吧,义父肯定在等着你了。” 说完砸吧砸吧了嘴,总觉着“义父”这两个字说起来怪别扭的。 不过小七的义父自然就是他的义父,这声称呼倒是不可少,至于态度嘛……他倒是想向沈千这个老丈人献殷勤,不过对方不给机会罢了,是以能怎么着就怎么着,他也不是非得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板凳。 某人完全忘记了自己见面都喜欢与老丈人抬杠的事实。 两人进了破晓苑,如所料的那般,沈千与沈千秋早已起了,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茶。 “义父,叔父。”顾安年脸上绽出发自心底的喜悦笑容,眼中大放光彩,明亮非常。 听到这声呼唤,沈千二人回过头来,见着顾安年,两人都是双眼一亮,沈千秋一拍大腿,大笑道:“侄女儿可来了,你义父可是天未亮就起来等着了!”言语中,尽是掩不住的喜气。 顾安年望去,果真如沈千秋所言。沈千眼中溢满期盼欢喜,只是故意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故作淡漠。听到沈千秋的话,还警告地瞥了沈千秋一眼。 心头霎时暖暖的,顾安年与宋祁对视一眼,见到他眼中的笑意与鼓励,她不再犹豫,几步上前行至沈千面前,微笑着磕头行礼:“父亲安康,女儿来给您请安了。” 沈千喉头一紧。眼眶不由得泛酸,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正欲伸手去搀顾安年起身,却见宋祁也跟着跪了下来。朗声行礼道:“小婿见过岳丈大人,岳丈大人福寿安康。” 沈千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嘴角直抽搐。但是看到女儿眼里的动容与期望,他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满,露出淡淡的笑意。 待两人敬了茶,沈千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交给了两人,抬手分别虚扶了宋祁与顾安年一把,轻声道:“都起来罢。” 顾安年与宋祁相视一笑。齐声道:“谢父亲/岳丈大人。”随后相互搀扶着起了身。 看着眼前这对标致登对的璧人,沈千即便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但却不可否认,宋祁是真的与他的义女十分般配。 这般想着。心里对宋祁的不满也就消散了,沈千对两人含笑微微颔首,道:“去给你们叔父也请个安吧。” 两人应了声是,便转向一旁的沈千秋,宋祁拱手为礼,顾安年行了一个福礼,给沈千秋这个便宜叔父也请了安,敬了茶。 沈千秋心中的高兴不比沈千少,他笑呵呵地拿出一叠红包,挑着眉晃了晃笑道:“侄女儿呐,你的祖父祖母,两位姑母与小叔不便前来,于是便托叔父我将红包交与你们,你们这一杯茶,可是敬得值了。”说着,把厚厚的两叠红包分别交到了顾安年与宋祁手中。 顾安年掂着手中的重量,在心底狠狠咽了口口水,乖乖,这份量可不轻啊! 宋祁扬了扬眉角,目光轻轻往红包上一打量,眼尖地发现背面竟然还在隐蔽的地方写了名字,顿时乐了。 瞧见宋祁脸上挪揄的笑意,沈千秋便知晓自家姐弟做的蠢事被发现了,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困窘,清了清喉咙,解释道:“这是你们祖父祖母,姑母小叔为了防止你们混淆,是以才在后面做了标记,以免你们分不清哪个红包是哪位长辈送的。” 想起一家人为了给侄女留下一个好印象,较劲般地往红包里塞银票,还唯恐自己不出名似的,把名字也给写上了的场景,他就额角抽筋。 反正已经丢了脸,沈千秋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你们的大姑母名唤沈千夏,二姑母名唤沈千冬,小叔父名唤沈千季,这上面都写了的,你们可得记好了。”说着指了指两人手中的红包。 宋祁低头看去,果真见一个红包上写着:“二姑母:沈千冬”几个字。 眼中一亮,他突地抬头望向沈千,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既然沈千几兄妹的名字是取“春夏秋冬”与“四季”的“季”为名,那也就意味着作为大哥的沈千真正的名字应该是…… 眉梢微挑,宋祁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 接收到宋祁的目光,沈千目光微沉,端起茶盏的手一僵,随即继续不动声色地喝茶。 顾安年也看到了红包后面的一行行小字,只是她并未多想,只觉着沈家人挺逗的。 对自己多了一个坚实后盾这件事,顾安年则表示很淡定。 因着沈千和沈千秋还会在王府多留几日,是以顾安年便不急着和两位长辈叙旧,请过安后,她便与宋祁动身进宫了。 宋祁给了她,以及她在乎的人最大的尊重与理解,这份情,她不说百倍十倍地回报,最起码要做到同等程度。 进宫的马车上,顾安年一直深深凝视着坐在身侧的宋祁,心底的爱意如潮水般上涨,激烈而汹涌,让她心如擂鼓,嘴如含蜜。 察觉到她目不转睛的目光,宋祁扬起笑,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低声笑道:“这般看着我作何?”幽深的眸中柔情蜜意,能将人溺毙了。 “就是觉得――”顾安年故意拖长音,直到宋祁瞪起眼。才摇头晃脑慢悠悠道:“就是觉着可以更爱你。”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刹那间的怔愣过后,宋祁含笑搂过顾安年,低低叹息着在她弯起的唇畔落下一吻,柔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 那双宛如辰星般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流光溢彩,猛然暴涨的光彩,晃得顾安年目眩神迷。 心底前所未有的熨帖,顾安年回抱住宋祁,两人相拥而坐。轻声细语说着知心话,一路安详温馨。 大婚后的七日,宋祁不用上朝,这是永成帝特许的假期。 宋祁不用上朝,永成帝却是还要上朝的。顾安年与宋祁到宫中的时候,前殿上还未散朝。两人便只好先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是个安份的人。挂着个虚名,在后宫里颐养天年,后宫大大小小的事半点不过问,只独善其身,与谁的关系都不太亲近。当宋祁带着顾安年来给她请安敬茶,她顿觉莫大的殊荣。赏了顾安年不少好物件。 对太后,宋祁并不多亲近,是以便未如对沈千那般慎重恭谨,只是如往日那般。礼节地行了个拱手礼,便算是问了安。然即便如此,太后也十分高兴了。 陪着太后说了会话,待前去探听消息的太监回来报前殿散朝了,宋祁与顾安年便起身告辞了。 知道宋祁夫妻会进宫来请安敬茶,是以永成帝下朝后便直接去了皇后宫里。 永成帝刚换好常服,宋祁与顾安年便过来了。 皇族的规矩,比之世家贵族更为繁复,新婚正妻敬茶也是有一套规矩的,只是宋祁不愿弄得那般复杂,是以早就与永成帝皇后商量好,一切从简便好。 如此,顾安年只需向永成帝与皇后磕头敬茶,便就行了。 茶水备好,顾安年恭恭敬敬地在永成帝跟前跪下,接过掌宫内相钟晏维手中的托案,高举过额,微微躬身恭谨道:“皇兄请用茶。” 永成帝微笑颔首,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将红包与一对玉佩放到漆红的木托盘上。 顾安年抬眼轻瞄了一眼那对玉佩,单是从色泽光彩上,便知不是凡品。 “谢皇兄。”高举起托案磕头谢了恩,顾安年被搀扶起身,而后行至皇后面前,跪下敬茶:“皇嫂请用茶。” “好好好!”皇后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颔首,端起茶喝了一口,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放到了托案上。 锦盒是打开的,是以顾安年能很清楚地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东西。 皇后赏的是一套如意,有雕龙白玉如意一支,有刻凤纯金如意一支,还有龙凤呈祥金镶玉如意一支。三支如玉皆是雕刻地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用料亦是上乘,最重要的是,三支如意都是手指般大小,更显雕刻之人手艺高超,瞧着十分精致可爱,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之情。 见着这套如意,顾安年双眼发亮,可见十分中意。 皇后见她如此反应,心中亦十分高兴,永成帝则是笑道:“还是皇后心思巧,朕这对玉佩可是逊色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虽知永成帝这番话是调侃,顾安年仍是觉着有几分不好意思,轻声道:“皇兄与皇嫂送的礼物,妾身都十分喜爱,妾身定会好好珍惜的。” 永成帝与皇后相视而笑,待顾安年谢过恩,皇后便扶了她起身,妯娌两人去了内殿说话。 **************** 替基友的书――《一品匠女》求支持! 玉勾剑鞘,慧眼识珍宝。 蛰伏两仪,起手覆江山。 == 顶尖演员意外坠崖,异世穿越,先火焚后重生。 一朝成为名门闺秀,危机四伏,弟失明母自缢,她要如何化险为夷? 人家学得是琴棋书画,她却得白天学鉴宝、夜里挑灯挖墙脚──学得太差还要受惩罚! 哼哼!包袱款款,不怕,狡兔三窟自己挖。 但问题是,那谁,你一个纨绔子弟凭什么嫌弃本姑娘是绣花枕头? == 《一品匠女》,看一个重生女子如何从鉴宝腾达,才冠千古、名满天下!(未完待续。。) ps:感谢浅樱、向日葵太阳花两位亲的粉红,么么哒~~~~ 六十一、杞人忧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皇后最关心的,自然是子嗣的问题。 宋祁已至弱冠之年,膝下却依旧没有一儿半女,比之京中其他王侯世家的公子少爷早已子女成群,他这般情况是十分少见的,是以皇后才分外着急。 顾安年跟着皇后进了内殿,方坐下,便听皇后道:“安年呐,如今大婚已成,不仅了了祁儿与你的一桩心事,也解了陛下与本宫的忧虑,日后你二人定要和顺美满,好好过日子,早日开枝散叶,陛下与本宫可就等着抱侄儿了!” 皇后满脸喜色,那热切的模样,让顾安年着实有些应对不来。 “皇嫂放心,安年晓得的。”顾安年干笑着应道。 有了顾安年这句话,皇后心里十分高兴,眸中精光一闪,又笑吟吟道:“如今你已是逸亲王妃,王府后院里的大小事宜皆由你管辖,若是有何不顺心的,便按自己顺心的办,有何不想见着的人,也赶走了便是,总不能生生委屈了自个儿。” 听着这话,顾安年心中一凛,直觉皇后是话中有话。 不过皇后便未直言,她也就装作不知,只含笑应了。 皇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见她并未有其他反应,便也就岔开了话茬。 永成帝只坐了一会,就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去了,皇后不好晾着宋祁一个人在外殿,便与顾安年出了内殿,三人一起说话。 无非也就是闲话家常,不过皇后总是有意无意往子嗣的话题上引,宋祁与顾安年岔开了几次,见实在躲不过,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只好迎刃而上。 “皇嫂。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宋祁抿了口茶,笑嘻嘻望向皇后。 自己人说话,没必要七弯八绕的,说的不清不楚的,反而容易伤了感情。 顾安年在旁默不作声,低眉顺眼的一副乖巧柔顺模样。 闻言,皇后停住话头,瞧瞧一脸坦荡的宋祁,又望了望满脸恭顺的顾安年。并未瞧出任何端倪来,便也就不再委婉,直言道:“祁儿,安年,皇嫂说句直话。你们别介意。” 宋祁颔首,道:“皇嫂但说无妨。”顾安年依旧是淡淡微笑。一副全凭宋祁做主的姿态。 皇后低低叹息了一声。这才道:“祁儿,安年入王府也一年有余了,却一直没有动静,皇嫂十分忧心,是以便想着让太医给瞧瞧,若是有何不适的地方。也好早些诊治,若是……”皇后歉意地望了顾安年一眼,接着道:“若是实在不行,皇嫂也保安年这正妃之位坐的稳稳当当。只是这王府后院里,却是不能再这般空闲着了。” 这话中的意思,已是再明了不过。 宋祁听完却是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险些喘不过气来。 顾安年脸上亦是五颜六色的,好不尴尬。 皇后见两人这般反应,还以为是他们心中生了恼怒,脸上生出几分慌张,温言劝道:“本宫知晓你们很难接受,但为了祁儿好,这王府后院的事,本宫不得不插手。” 她转向顾安年,甚至带着几分恳求,道:“安年,你放心,不管是哪个女人想进王府,那都必须是要经过你点头的,是要你看的过眼的,你的主母之位不会动摇,不管她们诞下多少子女,都是要称你为母亲的!” 皇后是担心顾安年不同意,是以才如此着急,她很清楚,只有顾安年点头,此事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 若是顾安年愿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顾安年不愿…… 她也就只好罔顾宋祁的意愿了。虽说强扭的瓜不甜,她要是强硬送女人进逸亲王府,只会让逸亲王府闹的鸡犬不宁,这番情景她自己也不愿看到,但她却不得不狠下心来。 她看得出宋祁是真心喜爱永济侯府的这个庶女,是以她抬了她的地位,准了她做正妃,可这子嗣,她却是不能退让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先帝先后的在天之灵,她不得不做了这个罪人。 说到底,皇后做了这么多,无非也是为了宋祁。 皇后意志坚定,连退路都已经想好。 然宋祁望着皇后脸上严肃坚定的神色,却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大笑出声来,直把皇后笑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只好疑惑地望向顾安年寻求解释。 顾安年也是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会误以为她不能生,天知道在此之前她与宋祁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又怎可能会生的出孩子来?若是真的生了,那才真是见鬼了! 甩了一个眼刀给笑得前俯后仰的宋祁,顾安年向着皇后羞涩一笑,低头喝茶并不开口。 皇后这是更加疑惑了,见宋祁只顾着笑,不由嗔了他一眼,急声道:“别笑了,到底是怎么事,你给嫂嫂说说清楚啊!” 见自家皇嫂是真的急了,宋祁这才止了笑,喝了口茶顺气,缓缓道:“皇嫂,臣弟昨日才与七娘第一次行周公之礼,哪儿那么快就能有了孩子啊,您也未免也太心急了,倒是比臣弟还急!” “什么?!”皇后会过意来,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站了起身,视线在宋祁与顾安年之间来回游移,喃喃道:“你、你们……你们竟然……” 她这会是知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了。 “哎哟,你们、你们这是……本宫可给你们骗惨了!”皇后又好气又好笑,哎哟叫着直在原地走来走去,一会指向宋祁,一会瞪向顾安年,可就是愣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心有百言口难开的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皇后是真的憋屈了,敢情她下了那般违背本心的坚定决心,连破坏恩爱夫妻的罪人都愿意做了,却原来一切都是她穷操心,是她一个人在杞人忧天! 她如何能不气?! 然盛怒之下,却是极喜! 若真是如宋祁所说,昨晚是他二人第一次行房,那也就是说明顾安年在生育方面并无问题,那她也就不必如此担忧,去做这个坏人了。 皇后是过来人,这么些年在宫里,即便知晓自己是永成帝心中的唯一,即便知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可看着永成帝一个又一个地纳妃,她的心里还是难受的,任何女人,自然都是希望自己的丈夫不管是心里,还是身边,都只有自己一人的。 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皇后是不会,也不愿逼着宋祁纳妾的。 现下知道一切都只是误会,皇后提着的心落了地。 可,这便不代表皇后不追究两人欺瞒之事了。 凤眼往上一吊,皇后故意板下脸,怒冲冲对宋祁低吼道:“好啊你,亏得本宫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就是这般欺瞒于本宫的?先前你们没有夫妻之实,怎的不据实以告,害得本宫白白担心闹了笑话,真真是把本宫骗得好惨呐!” 听着这声声责备,宋祁却仍是不痛不痒,眼珠一转,笑嘻嘻理直气壮道:“皇嫂,臣弟从未说过与七娘有夫妻之实,实在算不得骗了您啊!” 皇后一拍凤椅俯首,怒斥:“还敢狡辩!陈妈妈早已告知本宫,道是――”话说到一半,皇后自觉失言,猛然闭了嘴,眼中闪过懊恼羞愤,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哦――”宋祁扬起眉,似笑非笑地望向皇后,“原来是陈妈妈告诉皇嫂的,臣弟道是不知,皇嫂何时与臣弟府上的妈妈有交情了。” 皇后辩驳不得,只狠狠瞪了宋祁一眼,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至始至终,顾安年都未曾开口,皇后心里对她即便有几分怒气和怨气,也被那恭顺的姿态给抚顺了。 这样一闹,皇后心情大起大落,顿时有些疲惫,本想挥手让宋祁两人退下,殿门外的小太监却忽地扬声通报道:“禀皇后娘娘,吉贺公主,驸马爷求见!” 吉贺与宁瑾丞时常进宫给皇后请安,是以听到通报皇后便不惊讶,只打起几分精神,通传下去让两人进殿来。 吉贺是被宁瑾丞搀扶着进来的,宁瑾丞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喜色,倒是吉贺有几分别扭,笑骂道:“就知道穷紧张,走几步路能出什么事儿啊!” 被骂的宁瑾丞依旧是一副笑模样,连连应是,手中的动作却越发小心翼翼了。 见此情景,顾安年,宋祁与皇后皆是满头雾水,这对小夫妻这是闹的哪样? 皇后就纳闷了,敢情今日尽是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事儿。 待吉贺与宁瑾丞问了安,皇后按捺不住问道:“柯儿,方才见驸马如此谨慎小心,你可是身子不适啊?” 吉贺本名叫宋柯,吉贺是封号,皇后平日里都是称她为柯儿。 皇后这话一问出口,吉贺竟莫名地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拿胳膊去撞宁瑾丞,示意宁瑾丞开口。而宁瑾丞却是傻气地挠了挠后脑勺,红着脸更是讷讷说不出话来。 见着小两口这别扭模样,顾安年眼中一亮,顿时茅塞顿开,掩了嘴轻笑起来。 皇后不是吃素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高超,若是见了顾安年如此反应还瞧不出端倪来,她这后宫之主也白当了这十多年了! 皇后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疲惫都被欢喜给冲散了。 ps:收藏一直掉啊掉,掉的偶心都酸了,呜呜呜~~~~ 六十二、嬉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如顾安年所料,吉贺公主是有孕了。 因着有男子在场,吉贺不便说出发现有孕的经过,是以便与顾安年皇后进了内殿说话。 宁瑾丞则在外殿与宋祁说话。 说来,吉贺发现怀孕的经过还颇是好笑。 这些日子,吉贺便觉着身子有些不适,动不动就犯困犯乏,口味也变得怪异起来,只是她没有经验,不知晓这是怀孕的征兆,只以为是气候转变引起的不适,加之也没有其他的不适,便就没有在意。 直到昨晚,吉贺与宁瑾丞从逸亲王府回到公主府,两人浓情蜜语,本欲行亲密之事,却不料吉贺忽地腹痛难忍,这一诊查之下,才知原来已怀孕两月左右了。 这可真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皇后与顾安年听闻了吉贺支支吾吾,不甚清晰的述说,皆是又好笑又无奈,这幸亏没发生意外,不然就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而外殿,在宋祁的威逼下,宁瑾丞也红着脸,遮遮掩掩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宋祁可就没有顾安年与皇后厚道了,听完后当场就拍桌大笑,笑得是前俯后仰,全无形象,把宁瑾丞窘得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 即便是在多年后,吉贺与宁瑾丞已经儿女成群了,这件乌龙事件,还不时被亲朋好友们提出来说笑,臊得这对小夫妻羞红了脸。 吉贺有孕,是一件大喜事,皇后当即便忘了所有忧心事,只剩满心的喜悦。 当日,皇后吩咐御膳房张罗了一桌丰盛的菜色,四人都留在皇后宫里用膳,直到晌午才各自出宫回府。 一番奔波后,顾安年的脸色有些苍白,见状,一回到逸亲王府。宋祁便罔顾顾安年想去见沈千的的意愿。硬是将她抱回了墨轩阁,逼着她休息。 “我很好,不用休息。”顾安年执拗地要起身,宋祁单手压制住她,替她盖上被子,板下脸厉声道:“很好也要休息,这是本王的命令。” 连“本王”两个字都抬出来了,顾安年知道是拗不过他了,便只好低低叹了口气,老实躺下了。宋祁顿时眉开眼笑。 “方才福禄来报,说是义父与叔父出府了。你这会子过去破晓苑,是见不着人的,你就乖乖休息吧。”顾安年安份了,宋祁这才温言解释。 对于他这有些别扭的霸道,顾安年忍俊不禁,笑嗔他一眼,笑道:“知道了。你该忙活什么就忙活什么去吧。” 说完便闭上眼,翻身背对着宋祁,一副赶人的架势阴阳猎鬼师全文阅读。 宋祁原本是打算去书房的,但现下听了顾安年的话,立马就改了主意。 永成帝虽放了他的假,但西北之事仍需要他主持,是以他只是不需去上朝,西北的战事还是要处理的。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是没有空闲。躲懒睡个午觉的时间还是有的。 眼中精光一闪,宋祁轻手轻脚除去了外衫,爬上床挨着顾安年躺了下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顾安年不禁弯起唇角。她转身望进宋祁眼中,眼中含着挪揄,笑道:“不是要去办事么?” 宋祁挑起半边眉,将手搭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着,低哑着声音道:“任何的事,自然都比不上爱妃在本王眼中重要。”嘴上说着,手下亦动作起来,悄悄探进了顾安年衣襟里。 “嗯……”胸前的绵软被一把握住,顾安年浑身一颤,禁不住叮咛出声,瞪向宋祁的双眼霎时蒙上一层水汽。 昨晚才初经人事,即便顾安年极力压制着,青涩的身体仍是瞬间便有了反应。 觉察到她的情动,宋祁嘴角的弧度越深,视线带着火焰扫过她微张的樱桃小嘴,凑近她耳边,含住软嫩的耳垂,低喃:“小七,今日听闻吉贺有孕,我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羡慕,你说,我们何时也能有个孩子?” 胸前的手不断在身上作怪,敏感的耳垂又被轻咬舔舐,顾安年只觉得心底都烧起了一把火,火势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她焚烧殆尽。 好半天才回味过来宋祁话中的意思,顾安年轻喘着按住在身上点火的大手,推开凑过来的宋祁,极力让语气镇定,道:“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生孩子这事嘛,确实是急不来,顾安年虽然也想要,但是也只能听天由命。 宋祁心里也清楚,却仍是不依不饶道:“你说的不错,但若是你我加紧努力一些,孩子应该会来得更快一些,你说对吗?”像是怕顾安年不知道他的意思般,宋祁刻意加重手上的力道,在顾安年腰间掐了一把。 听了这话,加上这猥亵的动作,若是还不明白宋祁真正的意图,顾安年就白活三世了。 这个大色鬼! 一口珍珠般的皓齿咬得咯咯响,顾安年心里的那点欲火霎时变成了怒火。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顾安年不动声色,假意不再挣扎抗拒。 宋祁却浑然不知顾安年的心思,依旧蹭着身边温热馨香的身子,想着昨晚的旖旎风情,心底一片滚烫。 “小七,为了孩子,我们快来努力吧!”见顾安年不再抵抗,宋祁欢呼一声,仿似再也等不及般,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顾安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双眼微眯,千钧一发之际,顾安年抬腿就踢向宋祁。察觉到她的意图,宋祁眉心一跳,慌乱中闪身往旁边一躲,险险避开。然不待他松口气,下一秒,眼圈就被粉拳狠狠击中了。 “哎哟——”捂住被打的左眼,宋祁惨叫一声,倒在了顾安年身侧。 “哈哈哈!”奸计得逞的顾安年没有丝毫同情心,捧着肚子在床上翻滚着大笑起来。 宋祁捂着左眼,见顾安年不仅不安慰自己,还哈哈大笑,顿时委屈极了。 “你为何打我?”带着委屈,宋祁蹭到顾安年肩膀上,哼唧着嚷疼,随带讨要解释。 顾安年翘着嘴角,愉悦的心情让她“不计前嫌”,大度地拍了拍宋祁的头以示安慰,不紧不慢道:“这是冲动的惩罚,懂?” 懂?宋祁怎么可能会懂重装突击! 一咬牙,他翻身狠狠压住顾安年,决定为方才的一拳之仇报仇。 大不了用强的!宋祁愤愤地想。 然而出乎宋祁的意料,这次,顾安年依旧老老实实的,不仅没有挣扎推拒,反而还主动抱住她,环住他的颈项递上甜美的香唇。 “难道又有阴谋?”一边享受着送上门来的美好,宋祁一边在心里猜测。 觉察到他的不专心,顾安年拍了拍他胡思乱想的脑袋,趁着换气的空挡嗔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吧?你不要的话,我可真要休息了……” 话未完,宋祁已经奋力扑上来,大叫着:“要!” 一室旖旎春光。 吉贺怀孕的消息,不知是谁传了出去,继逸亲王大婚后,皇族又传喜事,京中贵族圈着实又热闹了一回。 新婚三个多月,便就有了孩子,在重视子嗣的大匡,这是有福的象征,不少人听闻后都羡慕不已,称赞吉贺公主福泽绵厚,日后定能儿孙满堂。 要说吉贺有喜,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宁国公夫人沈氏。 自宁秋霜被赶出宁国公府后,沈氏就一直郁郁寡欢。 宁秋霜作为宁国公府的嫡女,在被赶出府后,孟老夫人立即就抬了偏房的一名庶女为嫡女,记在了沈氏的名下,这般做法,无疑让心中本就难堪难过的沈氏更加心生怨恨。 即便是在宁瑾丞迎娶吉贺时,沈氏的心中的阴霾亦没有被喜气冲散,是以在后来宁秋霜拾掇她散播顾安年流言,她一口便答应了。 如今,得知了吉贺有喜,沈氏心中的乌云才总算是散开了,也终于想开了宁秋霜的事,不再怨天尤人,只一心扑在照顾吉贺的事情上。 有欢喜羡慕的,自然就有嫉恨的,与自家母亲打从心底涌出的欢喜相反,宁秋霜扭曲的心里满是憎恨和嫉妒,自听到吉贺有孕起,她便不下百次地诅咒吉贺流产,最好是一尸两命,她从来未曾想过,吉贺肚子里的,也是她的外甥。 宁秋霜的心思不可谓不狠毒,而在嫉恨之余,她的脑筋开始不停地运转,萌生了另一个大胆的念头。 孩子,无疑是女人最大的保障,救命的王牌,在无数的宫斗宅斗剧,只要有了孩子,不论陷入何种危机局面,女人都能扭转局势,获得胜利。宁秋霜深信这一点,是以吉贺有孕的事提醒了她——她需要一个孩子。 然而想到自己嫁入三皇子府将近一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宁秋霜不由得急了。 她即便再天真,如今也认识到了自己是不受宠的,然不受宠是不受宠,她与宋璟还是发生过几次关系,按理,她应该是能怀上孩子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情急之下,她甚至请了太医来诊治,得到的结果却是她的身体并无问题。 如此,宁秋霜便以为是两人行欢的次数太少了,是以才导致她一直无法受孕。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宁秋霜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用药。为了尽快得到孩子,她铤而走险,派吴婷儿秘密去求了一味药来,打算用在宋璟身上。 ps: 感谢莫伊_亲的粉红,书海路人亲的打赏,么么哒~~~ 六十三、计划流产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吴婷儿得了机会私自出府,第一件事不是去替宁秋霜抓药,而是秘密去了茗叶轩。 与吴婷儿接头的依旧是十二,在将自己知晓的一切都告知十二后,吴婷儿便打算离开,却不知十二叫住了她。 “婷儿啊,你……可还愿留在三皇子府?”十二隐晦地问。 吴婷儿起初有些不明所以,后来想了想,还以为是公子已经用不到她了,顿时急了,急切道:“十二叔,可、可是公子他……”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了。 “你不必多想,公子并无此意。”十二打断吴婷儿的话,见她眼中满是担忧恐惧,脸色煞白,心中涌起愧疚与不忍。 闻言,吴婷儿明显松了口气,缓了缓神,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顿了顿,疑惑地问十二道:“十二叔,你方才的话是……” 十二干笑一声,胡乱寻了个借口,笑道:“无事,叔就是瞧着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寻夫家了,是以便想着召你回来做事,也省得耽误了你的终生大事。” 他不好直说让吴婷儿放弃心中不切实际的念头。 吴婷儿却听不出他话里委婉的意思,只以为十二是在为她担心。她彻底放了心,脸上浮起一抹薄红,羞涩笑道:“十二叔,能为公子办事,婷儿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儿……婷儿还不想考虑。” 听她如此说,十二心中更是酸涩,但也只能笑着连声道好,嘱咐她万事小心。 吴婷儿又问了几句“沈七”的情况,十二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她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吴婷儿没有在茗叶轩停留太久,很快就去药铺买了药,回到三皇子府将药交给宁秋霜。 宁秋霜拿到药,似乎看到了日后自己高坐凤椅的模样,顿时喜出望外。赏了吴婷儿一对金钗。将药还给吴婷儿,低声吩咐道:“参汤快要熬好了,你知道该如何做。” 吴婷儿心中一凝,垂下眼低声应了农家弃女之秀丽田园最新章节。 参汤熬好了,吴婷儿恭顺将参汤送到宁秋霜面前。 宁秋霜望着热气腾腾的参汤,眼中绽出掩不住的喜气,对着吴婷儿挑了挑眉,见吴婷儿微微颔首,她顿时喜笑颜开,夸道:“做得好。事成之后,本侧妃定有重赏!” “奴婢谢侧妃娘娘。”吴婷儿宠辱不惊。低声谢恩。 宁秋霜亲自端着参汤,兴高采烈地领着吴婷儿去了宋璟的书房。也是她运气好,宋璟正好忙完,加之心情不错,是以轻而易举便让她进了书房。 请了安,宁秋霜小心翼翼将参汤放到宋璟面前,姿态恭顺。巧笑情兮道:“殿下,天气转凉,妾身特意熬了参汤给您暖身子,您快趁热喝了吧。” 宋璟眸光幽深,弯着嘴角笑睇了她一眼,端起了眼前的参汤,见状,宁秋霜激动地手指微颤,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喉咙口一般剧烈。 “这参汤……”宋璟舀动汤匙。将参汤端到鼻前轻轻一嗅,并不喝,而是漫不经心道:“怎的有股子怪味,仿似与以往喝的有所不同啊。” 心中的紧张欢喜瞬间凝固,宁秋霜呼吸一窒,下意识目露凶光望向吴婷儿。 吴婷儿也是一惊,吓得脸色煞白,她忙不迭地对着宁秋霜摇头,无声保证药没有问题。然而宁秋霜那里肯信她。 若是药没有问题,为何宋璟一闻便知?宁秋霜认定是吴婷儿玩忽职守,拿了不符合她无色无味要求的药回来充数。 两人这番心虚模样,一丝不落地落入了宋璟眼中。嘲讽一笑,宋璟将参汤扔到了桌前的地板上,往后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下颌,冷然道:“说罢,这参汤里掺了什么好料啊。” 宋璟对宁秋霜厌恶至极,恨之入骨,又知她有几分计谋,又怎会不在她身边放眼线?宁秋霜的计划,他早就知晓,今日之所以让这对主仆进来,一来是他真的心情不错,二来,他享受拆穿宁秋霜阴谋的畅快感。 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音不断在脑际回响,宁秋霜仿似看到了自己被揭穿的下场。 她畏惧地咽了口口水,目光游移,不敢去看宋璟的眼睛,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在宋璟凌厉的目光下,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戚声道:“殿下,妾身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哦?你当真不知这参汤里下了药?”宋璟挑起眉,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单音,不紧不慢问道。他便不急着马上拆穿宁秋霜。 宁秋霜颤抖着跪在地上,恐惧与心虚让她抬不起头来,是以她无法看到宋璟眼中的冷意与戏弄,磕磕绊绊解释:“殿下,妾身当真不知!这、这参汤并非妾身亲手熬制,厨房送来后,妾、妾身就立即给殿下送来了,不少人可以作证,妾身当真没有动过手脚啊!” 像是怕宋璟不信般,宁秋霜唱作俱佳,拉着宋璟的衣袍下摆,凄怨地啜泣起来,满脸的委屈与冤枉。 宋璟心中涌起阵阵厌恶,当即甩开宁秋霜的手,抖了抖衣袍,冷哼道:“那你如何解释参汤有异常一事?” “这……这……”宁秋霜急得六神无主,四处张望,待看到跪在一旁的吴婷儿时,她顿时计上心头,咬咬牙下了狠心,指着吴婷儿大喊:“你说,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吴婷儿如遭雷击,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见吴婷儿反驳不能,宁秋霜心中窃喜,转向宋璟哭道:“殿下,妾身思来想去,以为此事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妾身,才勾结了妾身的贴身丫鬟,在给殿下的参汤里下了药,不然,妾身又怎可能会蠢到用此等拙劣,一瞧便能被拆穿的伎俩呢?殿下明察呐回到过去变成猫全文阅读!” 宁秋霜的这番开脱之词不可谓不高明,既道出了一半的事实,又将自己置身事外,若不是早就知晓实情,宋璟怕是也要被蒙了过去。 在再认识到宁秋霜确实心有大计的同时,宋璟同样认识到了这个女人的狠毒。 眼中闪过冷光,宋璟故作不解问道:“哦?你又如何知晓,一定是你这贴身丫鬟动的手脚呢?” 宁秋霜一怔,被问懵了,她以为自己这招金蝉脱壳定能蒙骗住宋璟,保住自己,却不想宋璟竟有此一问,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 心里乱糟糟的,宁秋霜苦苦思索要如何说服宋璟。 她既然已经将吴婷儿推了出去,就断是不能再改口的。 尽管有几分不舍,可为了保住自己,她不得不将左膀右臂般的吴婷儿推出去。唯有她一口咬死是吴婷儿所为,才能洗刷自身的清白。 终于,宁秋霜还是想到了解释。 “殿下,吴婷儿是妾身的陪嫁丫鬟,也是妾身最为信任的人,妾身生性警惕,断不会让旁的人寻了机会陷害,除了吴婷儿,妾身想不到还有何人能在妾身院子里动手脚,是以妾身才会认定是吴婷儿下的手。” 宁秋霜深谙半真半假最能糊弄人的道理,是以一开始就直接供出了吴婷儿。药是吴婷儿买回来的,也的确是吴婷儿下的,她不担心宋璟去查,因为即便宋璟查出什么来,一切也都是指向吴婷儿的。 至于吴婷儿会不会反咬一口,她更加不担心,她完全可以说成那是吴婷儿为了保住幕后真凶,刻意诬陷她。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洗脱嫌疑。 听着宁秋霜的声声指责,吴婷儿脸色又青又白,心底直发凉。 宁秋霜打算地很好,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宋璟会派人监视她。 看着宁秋霜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宋璟心底冷笑不止,面上却仍是一派淡漠深思,挥手道:“此事本宫会调查清楚,你且先带着你的丫鬟退下罢。” “妾身谢过殿下!”得了赦令,宁秋霜大喜过望,根本就没有考虑为何宋璟会这般好说话,只带着六神无主的吴婷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宁秋霜长出一口气,见着跟在身后,脸色发青的吴婷儿,眼珠一转,温和笑道:“婷儿,今日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本侧妃是不会真的让你受罪的。” 吴婷儿虚弱地扯出抹笑,算是回应。 宁秋霜皱起眉,猜想吴婷儿心中定是生了怨怼,便想着给她个好处,于是又问道:“婷儿,本侧妃记得你家中还有个祖父?”她从腕上脱下个金镯子,塞到吴婷儿手中,笑道:“你祖父一人在家也不容易,这镯子本侧妃赏给你,你要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吴婷儿先前还因自己是奸细而心存愧疚,如今彻底看清了宁秋霜的面目,她的心都麻木了,自然也就不再扭捏,大大方方收了那镯子,木着脸道了声:“奴婢谢侧妃娘娘。” 吴婷儿之所以收了镯子,还有另外的原因。 她知道宁秋霜是在哄骗她,也知道继续跟着宁秋霜不会有好下场——灵雀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加之她又想起十二对她说的话,于是便萌生了离开三皇子府的念头。而要离开这里,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不积累些傍身的钱财,日后要如何度日? 宁秋霜却以为是自己的收买成功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又再三向吴婷儿保证不会让她真的顶罪,便就放吴婷儿下去做事了。 六十四、战火升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宁秋霜不知道宋璟是如何查的,但最后竟真的揪出了一个下药的丫鬟,还把那丫鬟当着她的面,给直接杖毙了。 据那丫鬟招供,她是为了飞上枝头,得一朝宠幸,才悄悄在侧妃娘娘的参汤里下了药,却不想用药不慎,被拆穿了阴谋。 如此一来,有因有果,凶手也已伏诛,此事便这般了结了。 但宁秋霜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心中很清楚,是她叫吴婷儿下的药,如今却凭空冒出另一个凶手来,她难免忐忑。 她猜不透宋璟的心思,只隐隐觉着事情并非这般简单,直到她细细检查过吴婷儿买来的药,确定药下到参汤里确实无色无味后,她才真的彻底信了另有下药之人。 也是因此,宁秋霜才知自己误解了吴婷儿办事不利,为了挽回这个贴身丫鬟的忠心,她自然又是一番拉拢收买。 宁秋霜贼心不死,接二连三想方设法下药不提。 西北战火烧了将近一年,原本的剿匪之战,在匪贼不断有新兵增援的情况下,变成了拉锯战。更是在近期,蒙达与北羌公然派兵驻扎两国边境之地,以守卫边境,防范有心人借剿灭匪贼之由,攻打蒙达北羌为借口,阻拦大匡军追杀战败后逃往大匡境外的匪贼。 蒙达与北羌如此作为,其背后的阴谋不难猜出,只是蒙达与北羌所派军队始终是在他本国边境之内,未曾越过大匡边境,是以即便知晓两国背后的阴谋,大匡依旧无法名正言顺攻打蒙达北羌两国,如此一来,西北战事变得更为严峻紧张。 直到宋祁找到发兵攻打蒙达北羌两国的充分理由。局势才彻底被扭转。 说起来,这其中的缘由还有几分巧合。 自徐清絮被囚禁后,少不了被严刑逼供,但她一个弱质女子,不管受了多重的刑罚,却始终不肯吐出背后的真相,一口咬定是宋瑜和宋璟指使的她,傲骨可见。 对她的铁骨铮铮,宋祁还是有几分钦佩的,但这并不代表宋祁会放过她。 左右是问不出个结果来的。加之目前西北战事紧张,是以在宋瑜和宋璟的阴谋相继被揭穿,波折都平息后,宋祁没有再对徐清絮动刑,而是将她囚禁在了一处别院里。派人严密监视着,等待日后有了空闲。再行逼问。 而就是这一等。等出了一个意外的结果。 宋祁关押徐清絮的别院隐秘,却不知如何传出了消息,徐清絮关押进去不到一月,别院就被刺客闯了两次。 起初,宋祁以为是徐清絮背后的主使想取她性命,就如先前徐清絮刚离开王府那般。然后来,从禀告之人口中得知,那些人是来救徐清絮的,且武功路子看着并不像中原地区所有的。这就引人深思了。 为了弄清要救徐清絮的那群人的来历,宋祁布下了陷阱,尽管过程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最终还是活捉了两名刺客。 想要从两名刺客嘴里得到想要的消息,也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好在宋祁手里还有一个徐清絮。从这群人不惜拼命也要救出徐清絮来看,徐清絮的命很值钱,至少是在这群刺客眼里十分值钱。 是以,宋祁用徐清絮的性命作为要挟,不错所料,那两名嘴硬的刺客终于开了口。 而从此刻嘴里得到的结果,大大出乎了宋祁的意外。 徐清絮是北羌人,而且,还是北羌王疼爱的北羌三公主! 至于徐清絮埋伏在宋祁身边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除去大匡这位名动天下的逸亲王,引发大匡内乱,然后里应外合,助北羌夺取大匡疆土。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徐清絮——现在应该称之为北羌三公主哈塞妮自幼年起,便隐姓埋名,伪装成孤儿投在莫正德手下,借莫正德的手有了一个书香世家小姐的身份,后来更是设计结识了宋璟与宋瑜,并假意投靠宋璟与宋瑜,进入了逸亲王府做眼线。再后来的事,宋祁便都知道了。 如此一来,下毒之事的真相算是彻底揭开了。 然现在摆在宋祁眼前的,却不仅仅是关乎他个人性命的事情。 听完这一切,宋祁心中异常沉重。 他不得不佩服北羌这一招高明,若是当时他当真中毒身亡死于非命,又有莫正德造反作乱,再加上老三与老五谋害他的事被揭发,三事并发,大匡必定大乱,到时内忧外患,北羌要攻打大匡,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差一点点,他就会魂归西天;只差一点点,北羌的阴谋就要得逞;只差一点点,祖辈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想到这里,宋祁眼中酝酿起狂风暴雨,这个仇,他一定要让北羌百倍奉还! 而同时,他心里又有些庆幸。 阴错阳差之下,北羌的阴谋让小七去而复还,不仅他因祸得福抱得了美人归,还无意间将北羌千辛万苦设计的阴谋撞破,从而保住了大匡的百年基业,如此歪打正着,可说是有上天庇佑,单从这一点来看,小七就是他当之无愧的福星! 想到家里的娇妻,宋祁心里美滋滋的,被设计陷害的气愤消散,只剩了满心的欢喜。此刻宋祁的满脑中,都是如何为自家娘子向皇兄讨要奖赏的事儿。 北羌阴谋一事关系重大,宋祁不敢怠慢,当即便动身进宫禀告。 至于那两名刺客,宋祁的命令是刺客杀无赦,徐清絮他却是没有动,反而让人好生照料着,不能有半点闪失。 永成帝得知北羌阴谋,自是气愤难当,当即便召集朝中大臣在御书房议事,商议讨伐北羌的事宜。 如此,剿匪之战,演变成了两国争端。 第二日早朝,永成帝揭露北羌阴谋,引得群臣激愤,纷纷谏言发兵攻打北羌,扬我大匡威严。当日,永成帝下旨,派齐恺齐大将军率十万大军择日动身,前往西北,征讨北羌! 而宋祁,依旧留在京中坐镇。 圣旨传到西北,陆方伯等人终于不用再束手束脚,在匪贼故技重施逃往北羌境内后,直接与北羌守卫边境的大军对上,大胜而归。 经此一战,大匡与北羌国的战争正式打响。 转眼便是三个月。 陆方伯等人率领的大军与齐大将军汇合后,两军合一,一同进攻北羌蛮国,直入北羌境内,节节取胜,打下一座座城池,直逼北羌国都。 当永成十八年的第一场雪落地,战火暂歇,军营中一片喜庆,将士们在为过年做着准备。 陆方伯从齐大将军的营帐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黑暗中,他向着京城的方向远远眺望,眸中忽明忽暗,良久,他从嘴里呼出一口热气,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离开京城已经一年多了,今年的春节又将在军营中度过,对此,陆方伯心中并无多少感慨。他本就是心性淡薄之人,对收留养大他的姑母一家也只有感激之情,并无挂怀之意,是以不能回京与亲人团聚一事,他并不在意。 营帐中点着微弱的烛光,正是晚膳时候,陆方伯就着微暗的光线,一边用膳,一边研究桌面上的地图,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左手始终握着一枚银钗,轻轻用拇指摩挲着。 “方伯啊,父亲说这几日左右无事,军中都在为过年做准备,让你我去前面的玉壶关打探打探,看看那里的地形,好安排日后的攻关计划。”齐匀柯掀起帐门进了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好。”陆方伯闻言放下手中的地图,抬头对齐匀柯淡淡一笑。 齐匀柯把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来取出两碟热气腾腾的饭菜,语带责备道:“整日里啃馒头你也不嫌咯得慌,拼命也不是这么个拼法,来,这是哥哥特意让炊事房替你做的,快尝尝。”说着把筷子塞到陆方伯手里。 陆方伯含笑道了声谢,却见齐匀柯又从怀里取出一小坛子酒来,朝着他挤眉弄眼道:“这大冷的天,不喝点酒暖暖身子,日子简直是没法过!这可是哥哥瞒着父亲差人弄来的,你可别四处宣扬,真是便宜你小子了!”说罢仰头灌了一口,大呼痛快,豪气递给了陆方伯。 陆方伯也不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口。 兄弟两喝了几轮,身子渐渐暖起来,齐匀柯灌了一口酒,把酒递给陆方伯,目光轻扫过陆方伯左手,状似不经意地打趣道:“诶,方伯,我瞧着你仿似十分看重这钗子,给哥哥说说,这钗子打哪儿来的啊,别不是小娘子送的吧?” 这已经不是齐匀柯第一次见着陆方伯宝贝似地握着这钗子了,心里可谓好奇到了极点,这不就接着酒兴问出来了。 陆方伯接过酒坛的手微微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笑道:“大哥别笑话弟弟了,哪儿会有小娘子看的上我。”这般说着,心底一阵苦涩。 他也想过,许是念儿瞧不上他的身家,是以才会不收他的钗子,每每如此认为,他心底都是一阵钝痛,这也更坚定了他出人头地的决心。(未完待续。。) 六十五、林表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看到陆方伯眼中的寂寥,齐匀柯暗暗咂舌,只得安慰道:“方伯你不用担心,此次西北之战,你立了无数战功,回京后定是能加官进爵的,到时,还怕你心上的小娘子看不上你么?” 齐匀柯对陆方伯是十分有信心的,这安慰的话自是说的信誓旦旦。 陆方伯却是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多谢大哥开导。” 齐匀柯见他依旧是愁眉不展,抓耳挠腮好一阵,最终也只得岔开了话题去,说起攻打玉壶关的事情来。 陆方伯自然是不会因儿女私情影响正事的,当即便打起精神与齐匀柯讨论起来。 话说一边,与征讨北羌大军中紧张热闹的气氛不同,京城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年关将至,不断从边境送往京城的喜报,为热闹的京城增添了一份喜悦,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的民众,城东城北,无处不见高挂的红灯,这既是在辞旧迎新,又是在为西北祈福。 一场鹅毛大雪落下后,京城银装素裹,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洁白。 走亲戚,是过年边的习俗,王公贵族也不例外,一大清早,顾安年便与宋祁动身前往永济侯府,给娘家的长辈们问安。 即便顾安年对娘家并无几分感情,可该守的礼,却是不能废。 马车到了永济侯府门前,因着事先送了帖子来,是以侯府的管家早已等在门外,见马车到了,立即便迎了上来。 宋祁踩着杌子下了马车,俊逸的脸庞带着几分淡漠,在冰天雪地里愈发清冷。他伸手扶去后面的顾安年下车。举手投足处处透露出雅致高贵,让候在一旁的侯府管家看呆了眼。 “参见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管家回过神来,拱手行了礼,往侧边退开一步,抬手道:“太夫人与侯爷已在大厅等候。王爷,王妃娘娘请。” 宋祁微微颔首,携了顾安年的手,径直进了侯府大门。 顾安年在车上小憩了片刻,脑子还有些迷糊,被宋祁牵着穿过回廊官途问鼎全文阅读。吹了几下冷风,眼这才恢复了清明。抬眼,正好望见回廊下院子里覆盖着白雪的山茶花,鲜明的颜色对比,让她眼前一亮。更为精神了。 察觉到她已经完全清醒,宋祁笑着捏了捏握着的柔胰,低笑问:“可还想睡?” 顾安年摇了摇头,道:“醒了就不想睡了。” 宋祁点头,“一会用过午膳,我们便回府罢,也省得对着那些人心里不舒坦。” “随你。”顾安年自是没有异议。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大厅外的回廊上,大厅门外候着的丫鬟见了两人过来,立即扬声对里面通报了一声。很快,呼啦啦一群人便迎了出来。 “见过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顾之源领着府上大小,向宋祁与顾安年请安。 今时不同往日,对着顾安年,顾之源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得不屈膝弯腰。 “侯爷不必多礼。”宋祁淡淡一笑,抬手虚扶了一把。 “谢王爷。”顾之源直起身,随后将宋祁两人迎进大厅。 大厅四角燃着火盆,是以厅内十分温暖,宋祁进了门。便将身上的白狐披风除下交给福禄拿着,随后又亲昵地替顾安年脱下斗篷,这才坐下。 这一小小的举动,让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杆秤。 待众人坐定,太夫人掩住眼底的一丝不悦,笑吟吟拨弄着手中佛珠,对顾安年温和笑道:“今日倒是巧了,老太婆的表侄女林婉儿亦来了府上做客,王妃娘娘怕是还未曾见过这个表姐,今日可是要好好认识认识。” 说罢,不待顾安年回应,便拉过身侧站着的姑娘,拍着她的手亲昵笑道:“婉儿,快来见过逸亲王殿下与王妃娘娘。” “婉儿见过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殿下娘娘万福金安。”林婉儿袅袅婷婷行了一个福礼,目光含羞带怯,不时往宋祁身上扫去。 正喝茶的宋祁弯了弯唇角,眼底结出一层寒冰。 觉察到宋祁情绪的变化,顾安年扬了扬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婉儿表姐。 只见眼前的女子,方十三四岁的年纪,芙蓉面清丽脱俗,玲珑姿弱柳扶风,凝脂肤柔光胜雪,声似黄莺初啼,眸若春水迤逦,一颦一笑皆露温婉风情,端的是个尤物,女子看了都觉赏心悦目,男子见了,怕是要被迷了心智去。 顾安年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只是眼中却没了丝毫温度。 如此样貌,加之这林婉儿若有似无抛向宋祁的小眼神儿,若是她还猜不到太夫人的用意,她顾安年就是个傻的了。 心底冷笑,面上的态度却是异常温和,顾安年眼角带笑,抬手示意林婉儿起身:“婉儿表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林婉儿神色一僵,仿似没有料到顾安年会这般好说话,不禁下意识地望向太夫人,见太夫人掩嘴微微颔首,她便扯出抹笑,垂首谢了恩,“谢王妃娘娘。” 因着垂头的动作,林婉儿雪白滑腻的脖颈露了出来,那纤细娇嫩的颈项,使得她宛如湖上泛波的天鹅,一举一动皆有种弱不禁风的优雅,娇弱惹人怜爱。 此番风情,让在场的,侯府中年轻一点的几个少爷都不禁侧目,眼露赞叹。顾安年却是玩味地挑了挑眉,觉着这情形好似似曾相似,仿似宁秋霜也用过这招数? 察觉到众人赞赏的目光,林婉儿信心暴涨,她在暗中微勾起唇角,眼角带勾悄悄望向那尊贵无比的俊逸男子,却见对方老神在在地喝茶,目光根本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心中顿时涌起几分失落独立根据地。 带着几分忐忑,林婉儿柔顺地退回到了太夫人身后,暗地里递给太夫人一个为难的神色,太夫人拉住她的手拍了拍,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而这并不能打消林婉儿心中的不安。 在顾安年来之前,林婉儿没少听表姨奶奶说道这个表妹的无情无义,蛮横无礼,这会见了真人,却是个娇小温和的女子,不仅没有刻意为难于她,还如此谦和温柔,倒是让她原本想好的法子无处施展了。 更重要的是,逸亲王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风流,对精心梳妆打扮过,姿容上乘的她也并无特殊的反应,这让她心中完全没了底。 她很清楚表姨奶奶让她到侯府来的目的,是以对着这个表妹,她心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只是顾安年姿态如此大方,逸亲王又对她不加颜色,她顿觉此事怕是没有想的那般简单,无从下手了。 太夫人心中也有些虚,只是仍旧拉着林婉儿的手拍抚以示安慰,另一边,则面露慈爱缅怀,对顾安年亲切和蔼笑道:“王妃娘娘,婉儿随母居在江南,虽甚少到京城来,却是时常挂念着府上几个姐妹的。老身还记得,婉儿第一次到侯府来时,就是与王妃娘娘最玩得好呢!” 随着太夫人的话,林婉儿娇羞地垂下了头,淡淡笑着应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婉儿还记得那时姐妹们一起扑蝶的情景,只是王妃娘娘当时年纪小,如今怕是不记得了。” “呵呵呵,也是,也是。”太夫人连连笑着颔首。 顾安年听着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的,脸上的笑从未变过,只适时面待怀念地附和了一句:“正如婉儿表姐所言,本王妃当时年幼,确实是不记得了,也不知是本王妃几岁的事儿?” 只这一句,太夫人与林婉儿脸上的笑便都僵住了。 这无疑就是一巴掌甩在了两个人的脸上啊,太夫人脸上自然是挂不住了。 太夫人是厅里最大的长辈,她变了脸色,下面的人自然也不好再开口。 热闹的忽地安静下来,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作为始作俑者,顾安年异常淡定地抿了口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宋祁翘起嘴角,默默为自家媳妇儿摇旗呐喊。 喝了口茶,顾安年仿似才发觉气氛不对般,眨着眼故作不解问道:“怎么了?莫非祖母与婉儿表姐也不记得是本王妃几岁的事儿了?” 随即面露了然,宽和一笑,不在意道:“不记得也没多大关系,左不过是些陈年旧事,无关紧要的,祖母不必介怀。” 这话,让太夫人与林婉儿僵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太夫人所说之事,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她不过是编了个借口,若是顾安年顺着她的话表达一下姐妹情深,她就能顺理成章让林婉儿借着想与顾安年亲近之由,顺势进入逸亲王府。若是顾安年蠢到否认有这么一件事,那她就能给顾安年挂上个忘恩负义的名头,让顾安年在逸亲王面前原形毕露,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太夫人都喜闻乐见。 只是太夫人没有想到,顾安年既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也没有否认这件事的存在,反而颇怀念地承认了自己年幼不记事,反过来将了她们一军,倒是让她们一时答不上话来了。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粉红,sih-han亲的打赏,么么哒~~~~ 六十六、保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顾安年扒皮抽筋,此刻,她终于认识到,这个庶女比她所想的要厉害多了。 林婉儿终究还年轻,虽有些心计,却并不深厚,又缺少阅历,加之面子又薄,如今被顾安年问得答不上话来,顿时羞红了脸,低垂臻首,心里不由对身边的表姨奶奶生了怨怼。 顾之源脸上不动神色,仿似对方才的波涛暗涌皆毫不知情,只面带微笑静默不语,而项氏,虽是脸上面无表情,心底却是乐开了花。 自太夫人把林婉儿推出来,项氏便多少猜到了太夫人的目的,只是她近来与顾之源关系甚好,不想惹了太夫人的不喜,加之她深知顾安年的手段,是以并未出言相助。 气氛有些微妙,众人各怀心事,皆不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宋祁这客人打破了僵局。 “林小姐体态优雅,形容昳丽,性子瞧着也温婉贤淑,可见家中教养地极好,不知如今年方几何了啊?”宋祁轻啜了口茶,面上是不加掩饰的赞善。 太夫人眼中精光一闪,阴沉的脸色刹那间放晴,显出几分得意来,呵呵笑道:“逸亲王殿下谬赞,过了四月,婉儿便满十四了。” “哦,倒是比七娘大不了多少。”宋祁若有所思地点头。 顾安年见着他这故作沉稳的模样,便知这人肚子里又冒坏水了,不禁以帕掩唇无声笑了。 她这番举动,看在太夫人眼中,却是捻酸拿醋不自在了。 太夫人顿觉痛快,愈发卖力地推销起林婉儿来了。 “婉儿这孩子性子静,往日里只爱在房里练练女红,读读女训女诫。学学琴棋书画,半步不出闺门,此次若不是听闻老身身子不适,怕是也难得过来,难为了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来看望老身这把老骨头。” “林小姐孝顺,也是太夫人的福气。”宋祁含笑,顺着太夫人的话说。 “逸亲王殿下说的是,老身膝下的孙女大多都出嫁了,往日里也难得回来一趟。这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冷清了许多,老身平日里想寻人说说话都不易,好在婉儿来了,她孝顺细心。有她陪着,老身自在许多。” 说罢。太夫人幽幽叹出口气。林婉儿忙细声安慰起来:“姨奶奶您别难过,王妃娘娘这不就回来看望您了吗?其他姐妹心里又是惦记您的。” 太夫人拍着林婉儿的手背,苦笑着连声应是,又夸顾安年有孝心。 顾安年听了,不禁弯出一抹嘲讽的笑。太夫人为了抬高林婉儿,不惜贬低侯府嫁出去的几位小姐。当真是用心良苦。扫视一群厅内,不出所料的,嫁了女儿出去的三房夫人都变了脸色,只是无人敢反驳罢了。 心中冷笑。顾安年故作诧异道:“咦,怎的不见五姐姐?本王妃记得,除去锦姐姐,祖母在所有姐妹中最是疼爱五姐姐了,今日怎的不见五姐姐陪在祖母身侧了?” 既然太夫人要贬低永济侯府的女儿们,那太夫人疼爱的顾安绣也不能落下了不是? 太夫人脸上又是一僵,好一会才不自然回道:“绣姐儿近日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还请王爷,王妃娘娘见谅。” 顾安年还要说话,宋祁却抢在她前头,大度地一摆手,道:“无妨,”继而再次将话题引到林婉儿身上,问:“不知林小姐是否已经婚配了?” 顾安年抿紧嘴角,嗔怪地瞟了宋祁一眼,宋祁暗地里对她挑了挑眉,示意她稍安勿躁。顾安年无法,只好沉住气,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太夫人自是乐见宋祁的注意力放在林婉儿身上,闻言立即答道:“还未婚配呢,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老身就想着让婉儿在京城寻个人家,平日也方便来看望老身。” “哦,原来如此。”宋祁沉吟着点头,好一会后,转向顾之源,不甚赞同地道:“侯爷,本王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好的姑娘,你怎的还不为自家公子定下?” “……”这会换成顾之源脸上的笑僵住了。 太夫人手一哆嗦,惊疑地望向宋祁,“王爷殿下,您、您这意思是……” 宋祁桀然一笑,态度温和,端起茶盏轻抿了口茶,发自内心地真挚笑道:“太夫人,此事本不该本王来提,但本王瞧着林小姐姿容无双,品性上佳,实为良媳之选,若是能与府上公子喜结良缘,必定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大喜事一件呐!” 轰的一声,太夫人懵了,这、这完全与她设想的不同啊! 林婉儿更是脸色煞白,柔弱娇躯都禁不住微微颤动起来。 宋祁眼中笑意愈深,仿似没有觉察到太夫人如遭雷击般的神情般,径直说道:“本王瞧着三公子怀明与林小姐年纪相当,看着也般配,不若本王就来保个媒,撮合撮合两位,侯爷与太夫人以为如何啊?” 话音将落,太夫人手剧烈一抖,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就绊到了手边的茶盏,茶盏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青花茶盏碎成了一片片,里面的茶叶和茶水溅了一地。 热络的氛围,又冰冻了起来,大厅里风过有声。 看着太夫人五颜六色不断交替的神色,顾安年眸光微闪,想笑却又不得不忍着,只能默默在心里替宋祁点赞。 宋祁这神来一笔,当真是神转折! 太夫人方才见宋祁对林婉儿的事儿如此热衷,还以为宋祁是对林婉儿有意,却不想这话锋儿一转,瞬间便转到了顾怀明身上,太夫人心中的感觉啊,那简直是比吞了千万只苍蝇还要难受百倍! 太夫人毕竟在深宅大院里活了大半辈子了,情绪收放自如的本事自是有的,尽管极度震惊,但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扯出笑,推却道:“老身谢过王爷好意了,只是……” 宋祁却不给她拒绝机会,截过话头道:“太夫人,此等喜事你都不同意,莫不是认为林小姐配不上你孙儿?又或是对本王保媒之事有意见?” 说到最后一句话,宋祁的脸沉了下来,目含冷光,不怒而威。 “这……”太夫人噎住了,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除了应下,她根本没有路可走。 “姨奶奶……”见太夫人面露迟疑,林婉儿也急了,她不由自主地拉住太夫人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满脸恳求。 她到永济侯府时间虽不长,可顾怀明的名声却是听过的,是个庶子也罢了,还是个在京城恶名昭彰的纨绔子,整日里只会吃喝玩乐,没有一点上进心,让她嫁给这样一个男子,她是死也不愿的。 宋祁适时添一把火,“太夫人,虽说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也不能全然不顾小辈们的意愿,否则若是又把人给逼得离家出走了,可如何是好?太夫人,你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宋祁这是在暗讽顾安锦离家的事儿了,顾之源和太夫人就是情绪再收放自如,也不由黑了脸。 可宋祁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他们就是咬碎了牙,恨毒了宋祁,也不能对这尊贵的逸亲王殿下出口不敬,除了忍,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顾之源只得出面,淡笑着含笑道:“王爷所言极是。”又将顾怀明唤了出来,严肃问道:“明儿,此事你如何看?” 顾怀明自听到宋祁提议,脸上便不由自主露出了喜气,要知道他早就看上这个体态风骚,姿容无双的表妹了,这会被点名询问,他更是喜不自胜,拱手急切道:“父亲,儿子愿意迎婉儿表妹为妻,还请父亲成全!” 太夫人在旁不停向顾怀明摇头使眼色,谁知顾怀明根本就不看她一眼,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太夫人顿时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浑身都颤抖不止。 “姨奶奶!”听得顾怀明的话,又感受到顾怀明扫过来的轻佻目光,林婉儿更是焦急了,也顾不得维持温婉的形象,拉住太夫人的手直摇晃。 太夫人烦不胜烦,一把甩开林婉儿的手,叱道:“好了!”深吸口气,望向宋祁时又是满脸笑容,开口道:“逸亲王殿下,此事……” 太夫人刚起了个头,一直默不作声的顾安年忽地咳嗽起来,带着几分压抑的咳嗽声打断了太夫人的话,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宋祁最先反应过来,威严的神色瞬间转变为担忧,他双眉微皱,起身一步走到顾安年身侧,体贴温柔地拍抚她的后背,满是怜惜柔声问:“七娘,可是身子不适?” 顾安年又掩唇清咳两声,摇头道:“无碍,想是方才吹了冷风,受了寒,并无大碍。”她安抚地拍了拍宋祁的手背,继而转向满面焦急的林婉儿,若有似无笑道:“婉儿表姐,本王妃见你仿似不喜嫁与明哥哥,莫非是你瞧不上明哥哥?”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林婉儿心惊胆战,她惊得险些跳了起来,连连摆手辩解道:“不是,不是,婉儿怎敢有如此心思?!” “既然林小姐没有意见,那此事便这般定了吧。”宋祁抓住机会,一锤定音。(未完待续。。) 六十七、预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至此,事情已再无转圜的余地。 若是林婉儿稍微聪明点,会看眼色,就这般应了,起码太夫人的面子还能保全,可偏偏她心气甚高,打从心底里看不上顾怀明,听闻宋祁就这般做了决定,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王爷殿下,小女子不愿嫁与三表哥!” 这句话一出口,林婉儿自己也吓了一跳,然话已出口,她也只能压下心底的恐惧,挺直了背脊面对所有人的目光,硬撑起几分镇定。 宋祁挑起半边眉,瞥了眼太夫人黑云压顶的面孔,撇嘴偷笑一声,这才故作诧异啧了声,问:“林小姐,怀明一表人才,又是侯府的公子,你为何不愿呐?” “这、这……”林婉儿被问得慌了,想说出心底的想法,却又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羞于启齿,最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至尊归来一腹黑言灵师最新章节。 太夫人见着林婉儿这副模样,便知她是当真瞧不上自己的孙子,心里的火气顿时又上了一个等级,当即脸一沉,皱紧眉厉声道:“好了,此事就这般定了!” 太夫人的目的是要把林婉儿送给宋祁做妾,杀杀顾安年的威风,但是林婉儿太不识好歹,竟敢当着她的面嫌弃顾怀明,如此一来,向来护短的太夫人如何能再让林婉儿得偿所愿? 林婉儿与太夫人就是再亲,终究也是亲不过顾怀明这个太夫人的亲孙子的,太夫人自然是容不得这表亲看不起她自家子孙的,是以气急之下,当即便咬牙应下了宋祁的提议。 连最难说服的太夫人都点头了,其他人自然是点头道好,纷纷夸宋祁眼光好。促成了一对才子佳人,撮合了一场金玉良缘。 听着众人的欢声夸赞,林婉儿咬紧下唇,若春水荡漾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向宋祁,希望宋祁能生出恻隐之心,将她救出火坑。然她终究是失望了。 宋祁一边忙着接收众人的夸赞。一边柔声细语关怀顾安年的身子,依旧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林婉儿,林婉儿求救无门,彻底绝望了。 一场闹剧,就在宋祁的胡搅蛮缠下落幕了,太夫人气得够呛。连午膳也没用,就声称身子不适,领着面带悲戚,失魂落魄的林婉儿回了延秋苑。 在永济侯府用过午膳,宋祁本是打算立即回王府的。奈何项氏拉了顾安年叙旧,侯府的一众男子又拉着他攀谈,无奈之下,他也就只好留下了。 宋祁在前厅应对侯府众人不提。 项氏拉着顾安年回了暖香苑,母女二人说起了体己话。 “母亲脸色看着不错,这段时日,想是过得不错。”顾安年言笑晏晏。 项氏容光焕发,神采熠熠,面色红润,一看便知过得极好。顾安年心中有疑,是以才刻意提起,想要探探项氏的口风。 项氏没有防备顾安年,闻言眉开眼笑,掩唇笑道:“这几月,你父亲隔三差五差人给母亲送来补品,那么多珍贵药材吃下去,这人能不好么!” 虽是语带责备,眼中却是说不尽的欢喜。 果然。顾安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心下微转。无奈叹了一声。 她认同宋祁的话,不再插手侯府的事,就是想让项氏碰了钉子早日看透一切,可见了项氏沉浸在虚幻的幸福中不可自拔的模样,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虽心中不忍,然顾安年终究是没有再提醒项氏一句。 大概是担心顾安年听多了会反感,项氏并没有提多少府上的事,也很少提起顾之源。她还记得先前顾安年有意无意的提醒,之所以不提,也是为了断自己心中的疑窦。 项氏说了很多,无非也就是如何管理后宅,要早些生儿育女的事情,顾安年恭顺听着,只不时应和两声。 在暖香苑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瞧着天色不早,顾安年便起身告辞,项氏原想将她送到正厅去,但顾安年推辞了。 从暖香苑出来,顾安年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来来去去的都是项氏日后的境况,迎面吹来的冷风吹得她脑袋有些发懵上错竹马:萌妻来袭全文阅读。 “王妃娘娘当心!”跟在身后的青莲忽地尖叫一声,顾安年一个激灵,堪堪停下脚步,这才免了与突然从回廊拐弯处冲出来的人撞个正着的下场。 冷不丁的尖叫,将出神的顾安年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拍了拍狂跳的心口,待稳定了心神,这才抬眼望去,却见那冒失冲出来的人,竟是她熟识之人。 “李嬷嬷?”顾安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粗衣麻布,面容憔悴苍老的老妪,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以前跟在项氏身后,衣着大方得体肃穆严谨的李嬷嬷。 “老奴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李嬷嬷局促地搓了搓衣角,脸上闪过难堪,跪下向顾安年磕了三个头。 顾安年脸上的惊讶更甚,眼前的,竟真的是项氏那个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陪嫁嬷嬷! “李嬷嬷快请起。”收起满心的惊愕,顾安年连忙拉了李嬷嬷起身,犹是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李嬷嬷一番,这才迟疑问道:“李嬷嬷,你不在母亲身边伺候,怎的……” 李嬷嬷掬了把泪,弓着背行了个礼,这才泣声道:“王妃娘娘,如今夫人已经不用老奴伺候了。”话语中饱含心酸。 顾安年仔细回想,这才想起方才在暖香苑,她确实并未见着李嬷嬷,反而是先前见过几次的小丫鬟,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不必再多问,顾安年便知李嬷嬷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模样了。眉头紧皱,对于项氏如此对待李嬷嬷,顾安年心中十分不赞同。 李嬷嬷人虽刻薄了一些,然却是侯府里唯一一个对项氏忠心的人,如今项氏将李嬷嬷从身边调走,可谓是自毁羽翼!看来,离一切真相揭晓的日子不远了。 感慨过后,顾安年收敛情绪,对李嬷嬷道:“嬷嬷放心,本王妃定会与母亲说情,让你回到母亲身边当差的。” 闻言,李嬷嬷却只是苦笑一声,满是沟壑的脸上凄苦不已,她摇了摇头,恳切道:“王妃娘娘,老奴多谢您的好意,老奴过得如何并不要紧,但是,求娘娘一定要救救夫人呐!” 顾安年心中一跳,皱眉问道:“李嬷嬷莫哭,到底发生何事了?” 李嬷嬷抹了把泪,止住泪水,这才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项氏在宠信那小丫鬟后,便将李嬷嬷调到了厨房做事,也是一次偶然之下,李嬷嬷看到那丫鬟悄悄在项氏的膳食中下药,情急之下,她没有抓到证据,便去项氏面前告了状。项氏起初也是将信将疑,后来寻了大夫一查,却发现自己身体便无异样,于是便就认定了是李嬷嬷信口雌黄,故意诬陷那叫黄莺的丫鬟,不仅不听李嬷嬷解释,反而贬了李嬷嬷做粗使嬷嬷,这才有了李嬷嬷如今的模样。再后来,项氏便是连李嬷嬷的面都不肯见了。 “王妃娘娘,老奴句句属实,您一定要相信老奴,替夫人除了那居心不良的丫鬟啊!”说到悲痛之处,李嬷嬷泣不成声。 听完李嬷嬷的话,顾安年便猜到那丫鬟是在为谁做事了,只是她已下定决心不再插手其中之事,是以她根本无法给李嬷嬷任何保证。 最后,顾安年只含糊应下会调查此事,随后便告别了李嬷嬷,去前厅与宋祁会合。 顾安年知道永济侯府要不太平了,然而却没有想到那一天来的那般快,那般让她措手不及。 ps: 第三更,不满三千的瘦瘦一章,请大家笑纳~~~ 感谢龙.儿亲的粉红票,夏沁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六十八 夜赴永济侯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年初七,春节刚过去不久,王府上下还洋溢在一派喜庆氛围中,顾安年却突然染上了风寒,病情反反复复,整日里都没什么精神,多数时间只能歇在床榻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顾安年这一病,拖了有半月左右,宋祁的心情日渐阴沉,到后来,除了西北的战报还愿意看上两眼,其他的事情,他都交给了手下的人处理,一天里,他有半天时间守在顾安年塌边照料,端茶递水喂药等事都是亲力亲为,不愿假他人之手。 宋祁此番举动,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更是瞧了个明白――王妃娘娘是王爷心尖上的。 那些本还抱着些小心思的,经此一事也彻底熄了心里不该有的妄念,愈发安分守己了。 冬季日短,加之气候严寒,待华灯初上,热闹了一日的逸亲王府便渐渐安静了下来,各房各院闭紧了院门,只在自个儿院子里活动,而除了晚上还要当差的下人,其余的下人也都早早回了下人房里,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烤火闲聊。 宋祁匆忙用过晚膳,端起温热的燕窝粥,打算进里间唤顾安年起身吃点东西。 掀起厚重的幔帐,一进到里间,便能看到纱帐后卧在床榻上的娇小身影,听着床帐后隐隐传来的咳嗽声,宋祁心都揪了起来。 放轻脚步走到床畔,将粥放在床头的矮几上,宋祁小心翼翼掀起纱帐,用玉勾拢在一边,刚想出声唤顾安年起来,却见顾安年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醒了?”在床边坐下,宋祁含笑掖了掖被角,柔声道。 顾安年微微点了点头,虚弱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轻声问:“什么时辰了?”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 “我来。”见状,宋祁连忙将她扶坐起来,拿了靠枕垫在她背后,又细心地用被子把她严严实实裹好,检查了没有遗漏,才放了心。顾安年笑看着他忙活,心头暖烘烘的。 重新坐下。宋祁端起粥吹了吹。这才笑着回道:“快到戌时了,你醒的正是时候,我这会进来,就是要唤你起身用膳。” 随即舀了一勺粥递到顾安年嘴边。柔声哄道:“快趁热吃吧。” 顾安年张嘴,就着宋祁的手将粥喝下,毫不吝啬地夸道:“味道不错。” 不说宋祁现在喂的是用顶级血燕窝文火熬了半日熬好的粥,就是喂的是白开水,顾安年也是会觉得美味非常的。 得了夸赞,宋祁眉飞色舞,得意笑道:“不错就多吃点,你现在身子虚,就是要好好补补。这样身子才好得快。”顿了顿。像是怕顾安年不愿般,又补充道:“这是义父说的。” 见他连义父都搬了出来,顾安年顿时好笑不已,但见他眼中的焦急之色,心中一时升起几分愧疚和不舍。 她知道自己这一病让宋祁操了多少心。这些日子里。她脑子虽然昏昏沉沉的,但对外界的一切都知道地十分清楚。每每晚上她发热,咳嗽,都是宋祁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她受病痛折磨睡不着,宋祁也跟着她不不眠不休,如此半个月下来,宋祁明显清减了许多,看着比她这个病人好不了多少。 一阵阵不舍涌上心头,顾安年探手抚上宋祁憔悴了许多的脸庞,像是要把这张面容铭刻在心底般细细打量,眼底不由自主涌上温热的泪花。 “怎么了?难受吗?”被她眼中的泪光吓了一跳,宋祁连忙放下端着的燕窝粥,面露焦急,细细查看顾安年的脸色,急切问道。 顾安年深吸口气,含泪摇了摇头,扯出抹笑道:“没事,我就是想着这些日子拖累了你,害得你跟着我受苦,心里难受。” “我还以为是何大事呢!”听闻她说无碍,宋祁明显松了口气,笑着将人给揽进怀里,抱着轻轻摇晃道:“我只想你早点好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我一定快点好起来。”顾安年笑弯了眼,挣开包裹在身上的被子,伸手紧紧抱住宋祁的颈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宋祁喟叹一声,抱紧了怀里的人,在她额间眉梢眼角落下一个个轻柔的吻。 两人静静相拥,气氛安详宁和,顾安年觉得自己的病瞬间好了大半。 然而这一份温馨并没有持续太久。 安静的院落突然变得吵闹起来,匆忙的脚步声,急切的叫喊声,还有丫鬟婆子们的劝阻声,闹哄哄地交织在一起,杂乱的声音打扰了房里的两人,宋祁不悦地皱起眉头,扬声对外厉声道:“何人在外喧闹!” 门外刹那安静下来,很快,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进了里间,向着宋祁与顾安年行了礼,恭声道:“王爷,王妃娘娘,永济侯府来人了,要见王妃娘娘……” “不见,直接把人赶出府去!”宋祁一摆手,丝毫不留情面。 小七在病中,最是受不得吵闹,永济侯府的那群人却大晚上的跑过来,还是这般一番架势,若不是看在小七的面子上,他定要治他们擅闯王府的罪! “这……”小丫鬟心里怕的要死,却还是不敢就这般出去赶人,而是迟疑地望了顾安年一眼,福了福身,犹豫道:“启禀王爷,王妃娘娘,来人说是王妃娘娘的婶母,永济侯府的三夫人,还道是永济侯夫人出了事,才……” “好了,你退下吧,出去与三夫人说一声,本王妃即刻便动身赶往永济侯府,你让她先回去。”不待小丫鬟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安年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是,奴婢告退。”小丫鬟如获大赦,行了礼急急忙忙退下了。 “小七,你真的要去?可你的身子……”宋祁俊眉紧皱,满眼的不赞同。 顾安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胸口,淡淡笑道:“无妨的,我不过是过去瞧瞧,若是我没有猜错,怕是……”说到这里,顾安年目光微闪,神色十分复杂。 方才门外那般阵仗,加上小丫鬟的禀报,顾安年便知这揭晓一切的日子来了,她虽放任项氏撞个头破血流,但终究是不放心放她一人面对一切。 叹了口气,她担忧道:“我担心母亲会承受不了这一切,我必须过去看看。” 宋祁知道劝不住她,只得依了她,无奈道:“那我陪你一同过去。”他心中隐隐不安,不跟在她身边,他实在不放心。 双眼微眯,宋祁眼中闪过寒光,有他在,他就不信永济侯府那群人还敢耍什么把戏! 顾安年没有异议,两人利落更衣稍作整理,随后匆忙便出了门。 黑暗中寒风呼啸,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马车顶着风雪,一路疾驰,将哒哒的马蹄声抛在身后,在街道小巷回荡。 不到两刻钟,马车便从逸亲王府赶到了永济侯府,宋祁将顾安年用狐皮大衣一层层裹地严严实实后,才抱着下了车,两人相携匆忙到了侯府大门前。 在门口迎接两人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厮。 在见到宋祁时,小厮面上露出极度的震惊,与脸上原本不屑愤怒的神色交织在一起,显得表情有些扭曲。他显然是没有想到宋祁会一起过来。 小厮很快便掩藏好神色,垂下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顾安年一眼。 宋祁没有漏过小厮脸上的任何反应,目光冰冷如雪。 顾安年心中惦记着项氏的情况,是以没有注意到小厮的异样,快到回廊时,她一边往前走,一边焦急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王妃娘娘一会就会知道了。”小厮哼了声鼻子,声音出奇地冷硬。 顾安年脚下一顿,总算是觉出些不对的滋味儿来了。她冷冷扫过虽低着头,却面带不屑愤怒的小厮,眼微眯,厉声道:“福禄,这狗奴才对本王妃不敬,掌嘴!” “是,王妃娘娘!”跟在后面的福禄尖声应了,眼中闪过厉色,劈头盖脸就一耳光甩在了那小厮脸上。 小厮被打懵了,惊骇地瞪大眼,还来不及出口申辩,便又是一耳刮子扇在了脸上。 接连打了十个耳光,福禄才在顾安年的示意下停手。期间,宋祁只是默默守在顾安年身边,无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十耳光下来,小厮身上那点嚣张气焰彻底被打没了,他哭哭啼啼地捂着红肿的脸,跪倒在地,向着顾安年磕头求饶:“王妃娘娘饶命啊,小的知错了,王妃娘娘饶命!” 顾安年心中冷哼,没有再看那小厮一眼,转身抬头挺胸直接上了回廊。 她很清楚那小厮的心思,不就是以为项氏倒了,她谋害顾安锦的一切被揭穿了,她这个王妃之位保不住了,是以才敢以这般态度对她?想必,这府上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可惜了,她终究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她之所以毫不留情地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教训这个小厮,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就算项氏倒了,就算她被揭穿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依旧可以任意妄为,可以盛气凌人! 只要这个王妃之位是宋祁给她的,她就可以一辈子都坐地稳稳当当!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六十九、家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项氏并不在暖香苑,而是被押在了后院的祠堂,顾安年随意抓了一个下人问路,问清后,便风风火火赶了过去。 顾安年与宋祁匆忙赶到祠堂门口,便见往日安静的祠堂前此刻围满了人,各房的丫鬟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对着紧闭的门扉指指点点,脸上都是不屑与憎恶。 尽管早已明白这些下人见风转陀的凉薄嘴脸,但顾安年还是忍不住紧皱起眉头,目光轻扫过人群,却无意间扫到了人群中的引颈张望的李嬷嬷,与其他人看戏不屑的神色不同,李嬷嬷脸上只有担忧焦急。 李嬷嬷也看到了匆忙赶来的顾安年和宋祁,那苍老浑浊的双眼瞬间迸射出亮光,重新燃起了希望。 顾安年隔着人群向李嬷嬷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不再犹豫,直接推门进了祠堂内。 “大胆!谁人敢擅闯祠堂!”两人刚进了门,祠堂里蓦地传出一声大吼。 开口的是侯府的三老爷,也就是刘氏的丈夫,他听到开门的动静,以为是府上不懂事的下人闯了进来,这才怒气冲冲掀开祠堂外厅与内堂之间的幔帐,冲着进来的人大吼出声,只是在看到进来的人是谁后,他立即消了音。 脸上闪过一抹惊慌诧异,顾老三忙垂下头掩饰脸上神色,拱手恭敬行礼:“微臣见过逸亲王殿下。”低垂的眼角却带着不屑扫向宋祁身边顾安年。 宋祁目光微沉,只低低应了一声,随后便转头对顾安年道:“快去瞧瞧岳母大人吧。” 顾安年扫了顾老三一眼,点点头,目不斜视地越过顾老三往内堂走。 “王妃请留步!”见状,顾老三快走两步。沉下脸将顾安年拦在了幔帐前,厉声道:“王妃娘娘,此乃我永济侯府供奉列祖列宗牌位的祠堂,外人不得随意入内。” 顾安年停下脚步,偏头望向顾老三,冷笑一声:“三叔父,侄女虽已出嫁,但终究是永济侯府的女儿,又怎会是外人呢?” “这……”顾老三脸上闪过迟疑,随即又坚定道:“方才大哥已经说了。要将王妃你从永济侯府族谱上除名,从今以后,你与永济侯府已无半分关系。” 顾安年皱起眉,正欲开口,内堂却突地传出项氏的声音。 “安年!”项氏的声音沙哑凄厉。带着哭音,一听便知是哭了许久了。 顾安年心中一动。又听到太夫人怒声低吼:“给我拦住这毒妇!” 内堂里一阵喧闹。项氏的呼喊声与婆子丫鬟的威吓声,还有太夫人的厉喝声不断传出,过得一会,顾安年便只能听到一阵阵不清不楚的鸣咽声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项氏被堵住了嘴。才发不出了声音。 心底的愤怒暴涨,顾安年也顾不得什么对长辈敬不敬了,直接狠狠推开顾老三的手,拨开幔帐一步当先冲进内堂。 “你――”顾老三被推得一个踉跄。当即横眉怒目怒指顾安年,刚往前迈出一步想再去拦,却被突然拦在面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王、王爷……”满肚子的怒气瞬间化为了胆怯,顾老三抖着腿肚子,望着眼前沉着脸,面无表情的宋祁,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开口。 轻扫了一眼顾老三,宋祁眼中闪过嘲讽,轻勾起唇角,转身进了内堂。 顾老三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不敢再叫嚷,跟在宋祁身后低眉弯腰进了内堂。 顾安年知道一切被揭穿后,项氏只会落得一个凄凉下场,她也设想过项氏被揭穿后的狼狈模样,只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项氏会被折磨成这样一幅模样。 那个优雅端庄的贵妇,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华贵稳重?她满脸泪痕,发髻散落,衣裳凌乱,比之街头巷尾的乞丐整齐不了多少,她全身被束,手被紧绑在身后,宛如一个犯人,脸上身上布满一条条伤痕,伤口的颜色还很新,明显是刚才才受的伤,而她急切想要说话的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只能发出语意不明的呜呜声。 顾安年脚步一顿,望着目带祈求,想要挣脱束缚冲向自己的项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险些软倒在地。 后一步进来的宋祁也看到了项氏的惨状,幽深的眸子微微一沉,他两步行至顾安年面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顾安年,感受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子,神色愈发冷冽。 “呜呜呜!”被两个有力的嬷嬷按着的项氏眼中含泪,不停朝着顾安年摇头。 “母亲……”感受着身后宽厚的胸膛,顾安年稍稍镇定下来,见项氏如此,她心中一阵悲戚,不由哀声低唤一声,眼眶微微发热。 顾安年握紧拳,拼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见状,宋祁抿紧唇角,目光扫过在场一干人等,在行刑的婆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停在了顾之源身上,语带嘲讽,冷然道:“侯爷,本王可不记得大匡律法有可动用私刑一条。” 拿着竹片行刑的粗使婆子被宋祁寒冰般的目光一扫,顿时心惊胆战,垂头退回到了太夫人身后。 顾之源脸上一阵尴尬,只是却并没有开口,反而太夫人往前一步,微微躬身向宋祁行了一礼,厉声道:“逸亲王殿下,大匡虽有律不得动用私刑,却并未规定不可自行使用家法,老身这就是在行家法!” 说罢,咬牙切齿横了项氏一眼,那目光,仿似下一刻就会扑上去将项氏生吞入腹般。 “家法?”宋祁微微皱眉,顾之源亦不再沉默,拱手沉重道:“王爷,此乃我永济侯府的家务事,还请王爷不要插手。” 宋祁斜视顾之源一眼,此刻,他对这个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的殿前红人,实在是生不起半分好感来。 哼笑一声,宋祁翘起嘴角,昂首傲然道:“侯爷,若是如今被押在这里受刑的不是本王的岳母,就是那人被打死了,本王也不会插手。” 言下之意,便是要插手到低了。 “……”顾之源微怔,显然没想到宋祁会这般胡搅蛮缠。 他皱紧双眉,冷冷扫过被押着跪在地上的项氏,像是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般,怒指项氏厉声质问道:“王爷,若是下官告诉您,这毒妇是因着意图谋害我侯府子嗣而被束,您还要插手吗?!” “呜呜呜!”听到顾之源的话,项氏挣扎地愈发剧烈,呜呜着不停摇头否认。 “你还想狡辩!你这毒妇!”见项氏否认,太夫人怒不可遏地怒吼出声,却因怒极攻心太过激动而急促喘息起来,脚下一晃,眼看着就要晕倒。 “母亲/太夫人!”一众人惊得大叫出声,一旁的嬷嬷赶紧搭手扶住了太夫人,手脚麻利地将太夫人扶坐在椅子上。 顿时一阵兵荒马乱,侯府一群人都围到了太夫人身边,端茶的,拍背的,问候的,劝慰的,所有人都面带着焦虑之色,把项氏完全抛在了脑后。 宋祁挑了挑眉,先是眼含深意地望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一边哎哟哎哟拍着心口哭嚎,一边垂着眼角留意他神色的太夫人,随后淡淡望了眼辩解不能,只能鸣咽着直摇头的项氏,最后望向满脸担忧焦急之色的顾之源,心中冷笑不止。 演出这样拙劣的把戏,就想让他袖手旁观,这群人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眸光微转,宋祁冰冷的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 顾安年微眯双眼,也发现了太夫人这是故意在演戏,刚想开口拆穿,宋祁却捏了捏她的手心。她疑惑地抬头望向宋祁,宋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用唇形无声道:“交给我。” 看着他眼中的笃定,顾安年顿觉一阵安心,稍稍迟疑后,她点了点头。 顾安年很明白关心则乱的道理,如今她带着情绪,若是由她出面,虽也能解决一切,但结果却可能是两败俱伤。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始终希望项氏能安稳走出永济侯府的大门。 而相比之下,宋祁是个局外人,他不受情绪的干扰,脑子也更清醒,由他出面的话,局势一定会不同,她相信宋祁能给她最想要的结局。 回握住宋祁的手,顾安年保持沉默。 好一阵,太夫人才渐渐喘匀了气,待局势稍稍缓和下来,宋祁扫视众人一圈,这才对着顾之源不紧不慢开口:“侯爷,按你的说法,岳母大人既是犯了你永济侯府的家法,也是犯了大匡律法,如今你家法已执行,按律,岳母应当交由刑部处置了。” 此话一出,不仅永济侯府的一群人,就连顾安年,也变了脸色。 顾安年深深望了宋祁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任由他处理。 顾安年无声的信任,让宋祁的心都飞了起来,然表面上,他依旧是一副大公无私,严正威严的神色。 顾之源目光在顾安年与宋祁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沉声问道:“王爷,若是下官将项氏这毒妇交到刑部,您是否还会插手?” 嘴角弯出一个无赖的弧度,宋祁耸了耸肩,挑眉笑道:“本王偶然去刑部审审案子,貌似也无可厚非?”(未完待续。。) 七十、强势插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逸亲王要去刑部审理案子,怕是刑部求都求不来的事儿。 宋祁的势力虽多在兵部,然在刑部与户部,他也是挂了头衔,有职务在身的,只是他大多时候都不亲自出面,只偶尔去走走过场,是以,刑部的人几乎是日日盼着他能出面管管事儿,也好趁机攀谈攀谈。 就是礼部与吏部,宋祁也多少有些势力。 有刑部的头衔在身,宋祁想要插手审理刑部的案子,是实至名归,自然是无可厚非。 别说是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就是没有,以宋祁如今在朝中的权势,他要插手任何一部的事情,都是轻而易举的。 宋祁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震惊之余,顾之源心中只剩了恼愤,他如何都没有料到,事到如今,宋祁会硬插一手。 太夫人最先慌了神,她焦急的望向自己的儿子,这个家的顶梁柱。见顾之源为难地皱紧眉沉默,她立即转向顾老二与顾老三,不停地使眼色,示意他们出面说话。 顾老二老神在在,垂眉低头,一贯的心不在焉样子,对太夫人的频频暗示视而不见。 顾老二平日里看着虽没几分本事,实际上心思通透得很,他很清楚母亲是不想让大哥得罪权势滔天的逸亲王,又不愿如此简单便放过项氏,才把心思动到了他们这两个庶子的身上,想让他们做马前卒,替顾之源去得罪逸亲王,是以这才装聋作哑。 别说什么他不为侯府着想,不顾兄弟情谊,实在是因为这等好“差事”,他和老三以往做的够多了。 在母亲的眼中,大哥是一家之主。是唯一能维系侯府繁荣的的人,是她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有任何好事,母亲都不会给他们机会沾上一分,坏事错事,却是有多少往他们身上推多少,是以在父亲的眼中,他和老三连做大哥的陪衬都不配。他和老三是庶子,姨娘又死得早。在侯府里没有依仗,便只能依附于母亲,对于母亲这偏颇的做法,他们心中有怨,却无从申诉。只能卑躬屈膝地活着。 待大哥做了世子,走上仕途。母亲更是命令他们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暗中助大哥平步青云。他年轻的时候还妄想过,所谓一荣俱荣,待大哥在朝中站稳了脚,自己也能跟着沾光,谋个好前程,却不想大哥是步步高升光宗耀祖了。可他和老三却是落得一个被责备无能的下场,最终,还是大哥带着嫌弃,施舍般替他们谋了一个小小的官职。而他和老三因此受尽了屈辱和嘲笑。即便身怀才能,也再寻不到施展的机会,只能守着那一官半职浑浑噩噩过日子。 可笑的是,母亲还口口声声要他们对大哥感恩戴德,要他们更加尽心尽力为大哥办事。就是因为彻底看清了母亲与大哥的嘴脸,顾老二才会生了自谋出路的心思。 顾老二庆幸自己没有如顾老三那般执迷不悟,看不清事实,他抓住了机会,投身为逸亲王办事,如今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官位连升几级,这是以往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有了如此境遇,他又如何还愿再做这为他人做嫁衣的事? 顾老三却是没有顾老二这般通透,接收到太夫人的暗示,即便心里千百个不愿意,犹豫半晌后,却终是迫于太夫人的胁迫,不敢再装聋作哑,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往前一步,先是偷瞄了顾之源一眼,见大哥并无表示,这才一咬牙,摆出一副决绝之姿,疾言厉色道:“王爷,您若是执意要包庇这毒妇,下官与永济侯府定是……” “三弟,休得胡言!”顾老三刚起了个头,一旁沉默的顾之源忽地挥手厉斥一声,顾老三惊得一个哆嗦,呆愣着不明所以地望向自家大哥。 “还不快退下!”见顾老三愣着不知反应,顾之源又是一声怒喝,暗暗使眼色。 顾老三会过意来,尽管心里颇不是滋味,最终还是听话地噤声退下了。 顾老二低垂着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只当自己在看戏。 见顾老三退下,顾之源急忙惶恐地朝着宋祁拱手请罪:“王爷恕罪,家弟无心冒犯,只是这毒妇所为太过狠辣,家弟一时怒极,才会失了分寸,还望王爷见谅。” 顾之源言辞恳切,只把一切都归咎于项氏引发的怨怒过大,才导致了一切,这是要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项氏身上。 随着顾之源的话,所有人都怨恨不屑地望向项氏,还不时扫向顾安年。 “呜呜呜……”项氏已经无力挣扎,她低低啜泣着,不停摇头否认,泪水溅落在地。 她如何也没有料到,不过一日,她的世界便天翻地覆,从顶点落到了谷底,昨日还体贴柔情的丈夫,现在只想置她于死地。 顾安年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在众人憎恶的目光下,她始终抬头挺胸,姿态傲然。只是看到项氏面带哀戚,眼露绝望,她终是不忍地垂下了眼。 宋祁笑而不语,往前一步护在顾安年身前,挡住那些不善地扫向顾安年的目光。他姿态随意而优雅,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华贵,让顾府一众人纷纷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瞟。 “侯爷,你这话说得好似本王毫无气度般,实在是不太顺耳啊。”宋祁笑得优雅,拢了拢衣袖,状似不经意般开口。 “……”顾之源心中一震,为难地皱起眉,不知如何接话。旁人都道逸亲王不喜按常理出牌,今日,他是完全领教到了。 实际上,宋祁不是不喜按常理出牌,他只是不喜让看不惯的人顺心如意罢了。 目光微闪,顾之源在心中细细斟酌一番,正欲开口辩解,却见宋祁一摆手,宽容道:“罢了,侯爷,本王也不欲为难你,只是今日之事,本王想听听岳母大人的说法,而不是听你侯府众人的一面之词。” “这……”顾之源沉吟。 一旁的太夫人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急,开口道:“逸亲王殿下,项氏所犯罪行已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您又何必听她胡言乱语,无理辩解?!” “那又如何?”目光轻扫过太夫人,宋祁笑道:“本王愿意听,干太夫人何事?莫不是太夫人心中有鬼,是以才不敢让岳母大人开口?”说到最后两个字,宋祁双眼微眯,语调蓦然转冷,瞬间凌冽的目光逼得太夫人下意识后退两步,冷汗涔涔。 那目光太过锐利凌厉,带着无可比拟的威压,饶是太夫人这等精明干练,活了大半辈子的富有阅历之人,也不敢直视。 太夫人强自镇定,缓缓移开视线,暗暗咽了口口水,梗着脖子道:“老身一生坦荡,无愧于心,既然王爷要问,那便问吧!” 证据都摆在眼前,她自问没有冤枉项氏,也不怕逸亲王再行审问,她就不信逸亲王还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说话间,太夫人一直单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压制着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狂跳的心脏,然即便如此,她的声音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带上了颤音。 太夫人是被激得干脆应下了,顾之源却是不易察觉地微皱了下眉头。 宋祁没有放过顾之源脸上稍纵即逝的表情,他弯唇一笑,渐渐缓和神色,淡淡笑道:“那就谢过太夫人了。”说罢目光满含深意地望向顾之源。 顾之源心中憋着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宋祁脸上的笑容加深,顾之源黑着脸长出一口气,一甩衣袖转身,吩咐:“给夫人松绑!” “是,侯爷。”行刑的婆子急忙上去把绑在项氏身上的绳子松开,又把项氏嘴里的布条取了出来。 “安年!”项氏重获自由,一把推开松绑的婆子,踉跄着起身,大哭着扑向顾安年,哭倒在了顾安年怀里。 “母亲,没事了没事了。”顾安年抱住颤抖着痛哭不止的项氏,拍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鼻子又酸又涩。 “岳母大人放心,此事本王定会查个清楚明白。”宋祁亦在一旁安慰。 然项氏只顾着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听不见去任何人的劝说安慰,顾安年无法,无奈地望向宋祁,宋祁微微颔首,示意她安心,而后转向顾之源,正色道:“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侯爷如实相告。” 顾之源面沉如水,目光隐晦莫名,良久才对太夫人道:“母亲,此事还是由您来说罢。” 太夫人长叹一声,面色悲凉,点了点头缓缓道:“此事还要从前日说起。” “前日午后,宋姨娘来给老身请安,因着宋姨娘身怀六甲,老身便赏赐了她一盒燕窝补身子,当时项氏也在,还捻酸拿醋说道了几句。当时老身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只是到了今日,宋姨娘在吃了老身赏的燕窝后,却突然闹肚子痛,更是见了红!” 说到这里,太夫人双目圆瞪,咬牙切齿,怒指项氏喝道:“一查之下,才知原来是有人在燕窝中动了手脚,加了有堕胎之效的红花进去!而那凶手,就是这毒妇项氏!”(未完待续。。) ps:感谢草帽和斑波亲的打赏,飞絮绕香阁的粉红,么么哒~~~ 七十一 证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着太夫人的指责,项氏更是痛哭不止。 顾安年本还想问问项氏事情的详情,然如今见她如此模样,连话都说不出来,更遑论是问话了。知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顾安年只得拍抚着项氏的后背,尽量安抚她的情绪。 对太夫人痛心疾首的指控,宋祁没有理会,他脑中过了一遍太夫人的话,详细分析过后,他抓住其中的疑点,问:“本王有些疑惑,既然燕窝是太夫人赏给宋姨娘的,那太夫人又是如何发现凶手是岳母大人的?太夫人所言,可有证据?” 太夫人微怔,她原以为宋祁年幼失母,应该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年老体弱的老妪心存恻隐之心,却不想宋祁不仅没有半点动容之色,反而毫不留情直指问题中心,当真是让她始料未及,措手不及。 怔愣过后,太夫人狠狠咬牙,暗斥宋祁绝情冷酷。 心中千转百回,面上,太夫人却是一派肃穆公正,目光凌然,肃然道:“王爷,老身断不会冤枉了项氏,这人证与物证俱在。” 说罢,对一旁的刘氏抬了抬下颌,吩咐道:“三媳妇,去把那丫鬟带过来!” “是,母亲。”刘氏恭顺颔首,垂首出了内堂。 刘氏出去后,宋祁细细打量在场的所有人,见不仅三房的老爷夫人在,就连侯府的小姐少爷也在,顿时心头火气,同顾安年一样无法气定神闲了。 即便项氏有再大的过错,她也是侯府中少爷小姐们的长辈,是项国公府的嫡女,是五皇子的姨母,然顾之源与太夫人却全然不顾及项氏的颜面,当着众多晚辈的面,就体罚责骂项氏。这番举动,无疑是在打项氏的脸,打项氏背后所有人的脸! 他不信素来以严谨沉稳著称的顾之源会想不到这一点,可见此事是顾之源默许,更甚者,是顾之源一手促成的。 眸中寒光微闪,宋祁弯起一抹嘲讽的笑。心中另有了计较。 刘氏很快便领着一个小丫鬟进了内堂来。刘氏行了一礼,道:“王爷,母亲,人带来了。”待太夫人点了头。她便退到了一旁。 “奴婢参见……”丫鬟哆嗦着跪下,正欲行礼,太夫人摆手道:“免礼了。” “王爷,这就是老身所说的人证,是宋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就是她,看见了下药的凶手。”太夫人向着宋祁微微颔首行礼,随后沉下脸,厉声对那丫鬟喝道:“蓝花。当着逸亲王殿下的面。你老实将你所看到的一切再说一遍!” 名唤蓝花的丫鬟始终低垂着头,身子缩成一团,听了太夫人的话,她颤抖着向宋祁磕了个头,战战兢兢道:“奴、奴婢给王爷殿下请安。” 宋祁面无表情颔首。威严道:“抬起头来回话。” 蓝花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眼角悄悄扫向一旁,随后才胆怯地抬起头来,“是,王爷。” 宋祁细细打量眼前的丫鬟,见其脸庞青稚,双眼澄澈,想来应不会胡编乱造,于是沉声问:“蓝花,你将你所看到的一切细细说来。” 蓝花颤抖着手紧捏着衣角,磕了个头,断断续续道:“回、回王爷的话,奴婢是、是在华越苑当差的丫鬟,今日申时前后,奴婢一时肚饿难忍,便、便悄悄去了厨房偷吃点心……” 说到这里,仿似想起了什么,蓝花脸上闪过惶恐之色,害怕地偷瞄了太夫人一眼,随后又接着道:“后来蓝菊姐姐突然进了来,奴婢惊慌之下躲到了灶台后面,然、然后,奴婢就看到蓝菊姐姐向宋姨娘的燕窝粥里下药,再后来……” “好了。”宋祁抬手,打断蓝花的话。 听到这里,他已经大致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蓝花被打发了下去,宋祁沉吟片刻,转向顾之源,问道:“侯爷,你是因着查出那蓝菊是岳母大人的人,是以才笃定主使是岳母大人?” 顾之源面无表情地点头,“正如王爷所言,那蓝菊已承认项氏便是命令她下药的主使。” 宋祁微微颔首,表示了解,随后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踱步到顾安年身旁,轻声问:“七娘,你可知晓岳母大人与这蓝菊有何关系?” 众人听闻此话,顿觉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太夫人皱紧眉头,焦急出声:“王爷,顾安年一向偏帮项氏,她的话――” 宋祁看也未看太夫人,只抬手厉声道:“太夫人,本王并非在问你的话。” 太夫人一噎,只得狠狠瞪了顾安年一眼,吞下嘴里的话。 顾安年没有在意太夫人的话,她明白宋祁的意图,细细回想一番后,摇头回道:“妾身从未听闻母亲与那蓝菊有任何联系。” 附和般的,伏在顾安年肩上的项氏哭着不停点头。 见状,太夫人再次按捺不住,怒指顾安年,对宋祁急声道:“王爷,此女与项氏同样蛇蝎心肠,心狠手辣,以往不知暗地里帮着项氏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她的话不可信!” “太夫人!”宋祁蓦地加重语调,突然转身面向太夫人,面沉如水地目光直视太夫人双眼,冷冽道:“七娘乃是堂堂逸亲王妃,圣上特封一品诰命夫人,岂容你如此无礼!” 太夫人呼吸一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后,终是咬牙低头,恭恭敬敬向着顾安年躬身道:“老身多有得罪,还望王妃娘娘恕罪。” 见太夫人向顾安年低头赔罪,侯府众人皆是一惊,面露畏惧之色。 顾之源见着向自己女儿卑躬屈膝的太夫人,顿时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尽管他怒火中烧,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宋祁扫了眼面露屈辱,却没有站出来的顾之源,不由在心中鄙夷地嗤了一声。 收回视线,宋祁望向痛哭失声的项氏,低声问:“岳母大人,那蓝菊与你是否有关系?又是否是听从你的命令在宋姨娘的燕窝中下药?” “我……我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听闻宋祁的问话,项氏从顾安年肩上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径直摇头否认。随着她的动作,本就散乱的发髻,更是凌乱不堪了。 顾安年忍着心酸,抬手将项氏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又将她散乱的发髻理好,拿帕子拭干她脸上的泪水,语调轻柔道:“母亲,你不用怕,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王爷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她相信项氏不会蠢到派一个轻易就会将她供出来的人去下药,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阴谋,为了陷害项氏。至于是何人的阴谋……她心中已有了猜测。 许是顾安年的安抚起了作用,项氏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她哽咽着整理好狼狈的形容,深吸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悲戚,将泪水逼回去,向着宋祁福了福身,开口道:“王爷,妾身不知那蓝菊为何一口咬定是妾身指使,但妾身可以对天发誓,妾身与蓝菊没有半分关系!还请王爷明鉴,给妾身一个公道!” 最后两字带着决绝,可想项氏已伤透了心,要与永济侯府一拍两散。 “笑话!”几乎是项氏话音刚落,太夫人便厉喝一声,冷笑道:“你说蓝菊与你没有半分关系,那她手中为何有你的东西!” 说罢,太夫人甩出一只玉镯子,怒道:“你敢说这不是你房里的东西?!” 镯子骨碌碌滚到项氏脚边,项氏低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道:“不……不可能……这镯子明明……”忽地想起了什么,项氏抬头凄声道:“是有人刻意陷害我!这镯子我早就已经赏给黄莺了!” 顾安年微皱起眉头,若是她没有记错,这黄莺就是李嬷嬷所说的曾向项氏下药,项氏如今最为信任的那个丫鬟。 “哼,你说你赏给了你房里的黄莺,可有人作证?”太夫人不屑冷哼。 她不能对顾安年如何,但是对项氏,她可以毫不顾忌。 “这……”项氏哑口无言。 她把镯子赏给黄莺时,并无其他人在场,如今,她确实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见项氏支吾说不出话来,太夫人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傲然道:“项氏,念在你为侯府育下子嗣,操持家务这么些年没有犯下过错的面子上,老太婆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找到证人,证明你的镯子确实赏给了黄莺,老身就立即放了你!” 这话说得宽容,表面是给项氏机会,然那强势的语气,却是笃定了项氏寻不到证人,隐隐带了嘲讽之意。这样虚伪的宽容,让宋祁与顾安年都不由皱起了眉。 “我……这……”项氏六神无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法子来,只得求救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见太夫人又要开口,立即抢先一步道:“既然母亲说镯子赏给了那名唤黄莺的丫鬟,那为何不传那黄莺进来问话?” 闻言,太夫人虽心中千百个不愿,却碍于宋祁在场,最终不得不听从了顾安年的话,命人去传了黄莺过来。 太夫人心中恨恨想着:待揭穿了顾安年的恶毒面具,看逸亲王是否还会护着这小贱人! ps: 感谢萝主任的粉红和鼓励,书海路人的打赏,晚了几分钟,亲们请见谅,么么哒~~~ 七十二 揭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传召黄莺的期间,祠堂内堂一片寂静。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顾安年垂眸深思。 她完全相信项氏的话,因为那个蓝菊,确实不是项氏的人。 她跟在项氏身边这么多年,项氏手下的人,不管是明里的,或是暗里的,她都知道,在这方面,项氏对她没有任何隐瞒。即便是在她嫁入王府后,项氏亦是事事都与她商量,是以当那叫蓝花的丫鬟说出下药的人名唤蓝菊后,她便知晓项氏是冤枉的。 那名唤作黄莺的丫鬟,顾安年见过几次,也曾留意过,是以心中有几分印象。她记着是在她嫁到逸亲王府后,这丫鬟才渐渐得了项氏的亲睐。 黄莺是个光看面相,便让人觉着十分精明能干的丫鬟,是以顾安年能理解项氏为何会器重她。但凡是有些小聪明,又有眼力见的下人,要得主子的器重并不困难。 在听闻了李嬷嬷的话后,顾安年便猜到了黄莺是有人特意派到项氏身边的奸细,为的就是里应外合,寻找机会除掉项氏。而今日的一切,就是那幕后之人设下的局。 至于那个设局要陷害项氏的人――顾安年侧首望向面无表情的顾之源,心寒了个透彻。 今日这个局并不巧妙,但奈何它极其缜密,在这个偌大的侯府里,项氏已经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她寻不到证人,也寻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事到如今,除了依靠宋祁的权势保下项氏,顾安年想不到第二个办法。 然,即便如此,顾安年也不敢保证永济侯府愿意轻易罢手。 下意识地轻皱起眉,顾安年有些不知所措。 自到了永济侯府,顾安年脸上便只剩了凝重,宋祁时刻注意着她的神色。此刻见她皱眉,当即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手上的触感将顾安年从沉思中拉回神,她疑惑的抬头,便见宋祁对着自己狡黠地眨眼撇嘴。那机灵古怪的模样。顿时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她情不自禁弯起了唇角。 见她终于展露笑颜,宋祁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法子我已经想好了。就算此事真是岳母大人做的,我也能保她平安无事的,你不要担心。” 平平淡淡一句安慰的话,但顾安年知道他说到便会做到。 微微颔首,顾安年噙着笑,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我信你。 只这三个字,便让宋祁喜笑颜开,自信高涨。 黄莺被带了过来,这个俏生生的丫鬟声音嘹亮地朝众人行了礼。随后便垂头老老实实跪在了蓝花边上,一副恭顺模样。与进来便脸色发白,哆嗦个不停的蓝花不同,黄莺说得上是不惊不惧。 镯子被拾起,交到了宋祁手上。 宋祁掂量着手中质地通透,光泽明亮的玉镯子。又望了黄莺一眼,心思微转,心中大致有了底。他将镯子抛到黄莺面前,淡淡问道:“黄莺,你可识得这镯子?” 黄莺叫镯子拾起。细细打量一番,恭敬磕头道:“回王爷的话,奴婢识得,这是夫人的镯子,奴婢还曾听夫人说道过,这是夫人嫁妆中的一样,是一对儿的。” “哦?”宋祁挑眉,又问:“你老实回答,夫人可曾赏过你这样一只镯子?” 黄莺又磕头回话:“奴婢不敢欺瞒,奴婢见过这镯子。五日前,夫人吩咐奴婢办事,还道事成便将镯子赏给奴婢。只是奴婢没有应下,再后来,就没见过这镯子了。” 宋祁弯起唇角,似笑非笑点头,又问:“那本王问你,夫人吩咐你做何事。” “这……”黄莺迟疑地抬眼望了项氏一眼,这才露出点畏惧之色,垂头回道:“夫人命奴婢寻机会向宋姨娘膳食中下药……” “你胡说!”项氏打断黄莺的话,激动地全身颤抖。她怒指跪在地上的黄莺,面露愤慨焦虑,尖声辩驳,“我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你为何要冤枉陷害于我?!” “项氏!”见状,太夫人厉喝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我没有!”项氏回过头,毫不示弱地朝着太夫人大吼,宛如笼中困兽。 被如此顶撞,太夫人双目圆瞪,跺脚狠声道:“你还敢狡辩!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谋害宋姨娘肚中孩子的心思吗?!” “我……”项氏凌冽的气势顿时减弱,她目光闪烁,说不出话来。 “哼!”太夫人冷哼一声,盛气凌人道:“老婆子如今老了,虽不管事了,但府里的一举一动,还逃不过老婆子的眼!” 太夫人几步上前,攥住项氏的手腕,痛心疾首道:“亏得这几月源儿对你体贴入微,你却如此没有气量,对身怀有孕的宋姨娘起了嫉恨之心!源儿不过是担心宋姨娘的身子,在华越苑多留宿了几夜罢了,你就下此毒手,要害她腹中胎儿,你怎可如此蛇蝎心肠!” 语调徒地一转,太夫人又面露凄凉,捶胸顿足哭道:“我可怜的孙儿啊!你怎的如此命苦啊!我的孙儿啊!” 见太夫人老泪纵横,顾之源几人忙上前,纷纷劝道:“母亲,您何苦为了这毒妇伤神气恼,您要保重身体啊!” “是啊,母亲,太不值得了!” “母亲,您保重啊!” “祖母,身子重要啊!” 劝慰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跟着太夫人一起痛哭失声,祠堂里顿时闹哄哄的,哭声一片,场面再次一团乱。 见着眼前这一幕,项氏心中酸痛难忍,眼中不禁再次泛起泪花,颤抖着苍白的双唇喃喃:“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相信她…… “……”宋祁头痛地抚额,对太夫人这动不动就来一场的悲痛欲绝戏码,他表示很无奈。 顾安年则是淡漠旁观。眼前母慈子孝的动人场面,无法在她心中激起半点涟漪,相反的,这温馨场面,让她心底阵阵发寒,只觉虚伪至极。 她很清楚,这一家人有多么地冷酷无情。 顾安年与宋祁冷眼站在一旁,没有丝毫搀和进去的意思,待永济侯府众人哭闹够了情绪稳定下来,宋祁立即开口问道:“太夫人,不知如今宋姨娘情况如何?” 太夫人的脸色有瞬间的扭曲,随后才拭去眼角的泪水,戚声道:“多谢王爷关怀,因救治及时,喝下的药量也不大,是以宋姨娘只是动了胎气,如今并无大碍。” 宋祁淡淡颔首,道:“无事便好。”顿了顿,又望向顾之源,拱手道:“侯爷,如今宋姨娘并无大碍,可否请侯爷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饶过岳母大人这一回?” 顾之源哪里敢受他的礼,忙躬身回礼,道:“下官不敢当。”却是避开了宋祁的问题。 “侯爷,本王还在等你的回答。”宋祁不动声色,追问。 “这……”顾之源为难地皱起眉,见状,太夫人频频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答应。 眸中快速闪过一抹阴沉,顾之源抬首直视宋祁,正色问:“下官斗胆,敢问王爷为何一定要保这毒妇性命?” 宋祁诧异地扬起眉,沉吟片刻,道:“自然是因着七娘……” “那王爷可知逸亲王妃曾做过何等伤天害理之事?”不待宋祁说完,顾之源厉声打断。 不悦地皱起眉,宋祁眸光微沉望向顾之源,沉声道:“侯爷还有何事,一并都说了罢!” 宋祁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狠狠敲在了永济侯府众人心上,让一群人心生忐忑。 在宋祁与顾安年到永济侯府前,顾之源便当着全府上下的面,揭穿了项氏与顾安年暗地里做的一切,是以在顾安年到侯府时,才有了那小厮不敬的一幕。 而实际上,顾之源让刘氏去把顾安年叫来,是打算给顾安年一个下马威,以便拿捏住顾安年,让她为自己办事。然出乎意料的是,逸亲王也一道跟了来,还胡搅蛮缠硬是要保下项氏,这完全搅乱了他的计划! 不得已,顾之源只能改变自己的计划――当着逸亲王的面,抖出顾安年的一切。 既然不能拉拢,那便毁了! 顾之源暗暗咬紧牙关,他既然下定决心要道出一切,自然也就不畏宋祁的威压了。 忿然抬头,顾之源是拱了拱手,决绝道:“既然王爷放了话,那下官就斗胆冒犯了!” 他两指并拢,直指顾安年,怒声道:“下官的二女儿顾安年,也就是如今的逸亲王妃,曾多次协同心胸狭隘的项氏,密谋设计下官的大女儿顾安锦,欲毁安锦清誉,逼安锦嫁与五皇子,以便替五皇子拉拢侯府势力,幸得下官嫡子多次设计相救,安锦才能幸免于难。” “然!设计安锦嫁与五皇子不成,顾安年仍不死心!恰逢王爷要迎其为侧妃,顾安年便拾掇项氏,在嫁入王府为侧妃前,欺骗下官的大女儿顾安锦代嫁,若不是下官嫡子及时发现其阴谋,将两人调换回来,怕是王爷也要受了欺骗!此等恶行,罄竹难书,如此野心勃勃,心术不正之人,王爷还要护着吗?!” 七十三 反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之源情绪十分之激动,连噪子都破了音,声音变得尖利刺耳,一番话吼完,已是怒发冲冠,仿似见了杀父仇人般恨意暗难消。 宋邡忍住掏耳朵的不雅行为,瞄了眼因怒吼而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顾之源,心中暗暗咂舌。 没想到以沉稳,温雅,内敛著称的永济候,竟然也会有此等暴怒失态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眼前大亮呐!也不知旁人见了要惊成个什么样儿了。 宋祁饶有兴致地想着,却是对顾之源话中的内容毫不在意。 顾安年在一旁不屑悱嘴,同样没有因顾之源的话受到半点影响。 顾之源说的那些事,顾安年早就向宋祁坦白了,甚至代嫁那件事,宋祁酩其中掺了一脚的。他们心知肚明,自然淡定得很,也就以为宋邪还不知情的顾之源,还能如此激动。 顾之源慷慨激昂地吼完,定下心神却发现宋邪神色淡漠镇定,完全没有他意料中的震怒惊讶,而顾安年,亦淡漠得很,没有露出半点惊慌恐惧。一时间,反倒是顾之源自己被顾安年两人的反应惊得呆若木鸡了。 顾之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似自己有什么忽略了。 看到顾之源呆怔的表情,宋祁意识到自己应该酾令一下,于是他微微瞠大了眼,故作惊讶道:“竟还有这等事?!” 闻言,顾之源回过神来,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怪异之感,附和道:“下官绝无虚……” “可本王记着,府上的三小姐顾安锦,是因着不愿听从侯爷的安排嫁与三皇子,才离家出走的?”不待顾之源说完,宋邪忽地不解地开口,一脸浓浓的疑惑,微微转折上扬的尾音,将被打断的顾之源问得青了脸。 这会,整个侯府的财漏不好了,面皮薄的更是尴尬烁下了头。 顾之源目光闪烁,眼底的恼怒之色若隐若现。 顾安锦离家出走的事,是顾之源一生的痛脚,删宋邪狠狠地在他伤口上踩了一脚,悃口何还能维持镇定,如何还能忍气吞声? 面露羞愤之色,顾之源愤然直视宋祁双眼,咬牙正欲开口,一旁的太夫人忽地上前一步,抢在他前面怒道:“王爷,如今老身等人是在与您谈论顾安年所做之事,王爷若要仗势包庇便直言,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顾之源一怔,瞬间便明了了毋亲的一片苦心,愤愤地握了下拳,彻因下嘴里的话。 知子莫若毋,方才一见顾之源的神色,太夫人便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只是她哪里刳摧顾之源去得罪逸亲王? 即便是闹到撕破了脸的地步,太夫人也要力保顾之源不是那个得罪逸亲王的人。不于删整个侯府都靠着顾之源支撑,就是侯府不是靠着顾之源支撑,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担-丝一毫的危机。 在那般情急的情况,太夫人也是没有办法,才自己站了出来,代替顾之源说出那番逾矩的话。毕竟她一把老骨头,虽惜命,但终归是比不得顾之源用处大。 太夫人庆幸自己抢在了顾之源之前开口。 听到太夫人质问般的话,宋祁缓缓转过头,目光森冷望向太夫人,一字一顿道:“仗势包庇?”语调铋宛如数九寒天的寒风,让人冷到了骨头缝里。 太夫人心中一跳,却依旧强逼着自己迎视宋祁的目尤她仰首挺胸,一副无畏姿态,然仔细观察,就会发灿左手微微发抖,泄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轻蔑扫过太夫人颤抖的左手,宋祁嗤笑一声,傲然扫视众人一圈,淡淡道:“太夫人这般一说,倒是提醒了本王。凭借本王的权势,根本就不用在这里与尔等白费唇舌,本王真是糊涂了,才会在这里囔良费时间。” 宋祁脸上挂着笑,语气也是如在谈论天气好坏般平淡,然所有听到的这番话的人,却只觉一股凉气从.更新快)后背直窜脑际,让人浑身发抖。 不待众人作出反应,宋祁一摆手,威严道:“来人,将岳毋大人带回王府好好照看!” “是,王爷!”默刖酤宋祁身后的福禄高声应了,躬身上前扶住 项氏。 “这……”项氏被急转直下的情况弄懵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见所有烟巽是一副*悃口梦中的表情,最后,她只好望向顾安年,寻求指示。 顾安年弯了弯唇角,忍住大笑的冲动,柔声安唰氏道:“毋亲,你按王爷说的做便是。” 宋祁突然发难,气场全开,堂堂逸亲王的威严,不涸巴一群后宅妇孺吓住,就是威慑住顾之源与另外两位老爷,也是绰绰有余。 项氏虽心中仍有疑虑,但却是钠心信任顾安年的,自是点头应是。 福禄素来会察言观色,等顾安年与项氏商童好了,才恭敬开口:“夫人,老奴看送您回府。” 一个“回”字,便是把项氏归为了逸亲王府的人。 福禄心思通透,在后面观察了这许久,早就揣测投了自家王爷的态度,自然也就知晓对着项氏该用和态度,该如何说话。 “谢公公。”项氏淡笑着颔首回礼,姿态端庄优雅,稍显凌乱的形容并未影响她的气度。 福禄暗暗赞了一声,便要引着项氏离开。 “且慢!”顾之源总算是回过神来,见状大喝一声。 福禄不动声色,脚步未曾停留,然项氏却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项氏在侯府十多年,除了私底下那些事,她事事遵从顾之源的意愿,如今听到他开口,便习惯性地听从了他的意思,这一反应与意志并无关系。 用力咬了一下唇瓣,项氏眼中闪过不甘。 她之所以停下,是因着习惯,也是因着心中有不甘,她想查明-切,还自己清白。 见项氏停下脚步,福禄也只好跟着停下。 下定决心,项氏回转过身,行至宋祁身前,福身道:“妾身多谢王爷好意,然此事不查个清楚明白,妾身即便离开了侯府,也要背上一辈子骂名,是以妾身定要将此事差个水落石出,还请王爷为妾身主持公道!” 宋邡面色如常,眼中便无诧异之色,项氏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宋祁很清楚,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便了结,因为顾之源不愿,项氏也不愿。 项氏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局面可谓是峰回路转,太夫人等人皆目瞪口呆。 沉默了片刻,宋祁才淡淡颔首:“悃口此,一切便由毋亲做主吧。”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听到这句话,侯府众人如吞了苍蝇般,脸色难看到极致。 项氏谢了礼,转身望向蹴地上的蓝花与黄莺的瞬间,身上的气势绚也变得凌厉,目俎利,与先前狼狈凄凉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宋祁意外囔姚了挑眉,侧首笑望向顾安年。难怪不见她出言阻拦项氏,原来她早就知道项氏一旦振作起来,就不是个好欺的。 顾安年弯唇自信一笑,唇畔那小小的弧度,勾得宋祁一阵心痒。 所有财鼯感觉到了项氏身上气势的转变,顾安年与顾安年是喜闻乐见,然侯府众人却是心中-凛,更为惊醒起来。一时氛围紧张起来,侯府众人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架势。 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项氏沉声问:“黄莺,你腓夫人称命你向宋腓的膳食中下药,你有何凭证,可以证明你所言不假?” 黄莺一惊,目光微闪,好一会后才低声回道:“奴婢并无凭证-?--?-*,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项氏冷笑一声,抬首直视顾之源,凛然道:“侯爷,妾身确实无法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然黄莺同样如此,那么,是否说明妾身也可能是被冤枉的?” “……”对项氏的质问,顾之源沉默不语。 太夫人暗暗着急,忙向刘氏抛去眼神,示意她麒。 刘氏望了眼长身而立,气势威严的逸亲王,怯怯垂头往后缩了缩,根本不敢开口。 她绷也里捅了捅身边的顾老三,示意顾老三出面,顾老三却烦躁地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推到了项氏面前。不得已,刘氏只得害怕地因了口口水,艰涩开口:“大、大嫂,黄莺虽没有证据,蓝菊却是有证据的,她有你的镯子,这一点 “三婶,又有何人能证明那镯子不是蓝菊串通有心人偷的呢?”项氏不慌不忙,语调沉稳,轻轻松松便辩驳了刘氏的话。 刘氏人是聪明,但比起项氏的能言善辩,精明侗,她还是要稍逊一筹,被项氏这般一反问,她便无从应对了,只能求助地望向太夫人。 太夫人暗斥刘氏无用,最后只得自己出面,恼怒道:“项氏,你还要狡辩!你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是胡搅蛮缠!难不成黄莺与蓝菊还会串通陷害你不成?!” “毋亲!”项氏高喝一声,目光凌然望进太夫人眼中,厉声道:?唼身正有此意!” “你――!”太夫人被项氏的气势所震慑,颤抖指着项氏说不出话来。 顾之源眸光微暗,道:“既然如此,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看…” “啊-!”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声,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未见其人,便听一道清亮温婉的声音高声道:“小女可以证明毋亲的清白。”rs 七十四 转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声音清亮,音色轻柔婉转,似深山古泉敲击磐石而出,宛如带着能洗涤人心的神力,令人心旷神怡,顾安年听了两世,自是熟悉非常,入耳便能猜到出自谁人之口。 为何她会在这里?! 震惊,诧异,惊喜,疑惑,种种情绪涌上心头,顾安年下意识地猛然转身,恰好见着那人掀起厚重的幔帐,刹那间,内堂内一片寂静,只余那轻微的脚步声在室内回荡。 眸光微闪,顾安年眼中闪过复杂。 阔别一年,那熟悉的温柔脸庞,一如记忆中的清丽脱俗,只是眉宇间的青稚与柔弱,变为了坚韧与沉稳,让人不由猜想她在这一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锦、锦儿……?”自始至终,不管场面闹得有多僵,都不曾开口的顾怀卿,突然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目不转睛地望着缓步走进的人,向来淡漠冷清的语调,此时却因不敢置信而微微颤抖。 “是我,哥哥。”来人温和一笑,向着顾怀卿淡淡颔首。 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在场所有永济侯府的人熟悉至极的,尽管不敢置信,但进来的人,确确实实是离家一年有余的顾安锦! “安锦呐!我的乖孙女啊!” 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是太夫人,她蓦地哭喊一声,喜极而泣,快步走到顾安锦身前,拉住失而复得的孙女,颤抖着双手,爱怜地抚上孙女的脸颊,目不转睛地深深凝视,忍不住老泪纵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祖母……”顾安锦也不禁红了眼眶。扶住太夫人哽咽出声。 见着这祖孙相聚的场景,侯府中的女人们都忍不住纷纷拭泪。 宋祁憋闷地扫了眼那边抱作一团的祖孙俩,凑到顾安年身边,悄声咬耳朵:“顾安锦怎的突然回来了?她不是离开西北后就失踪了么?” 顾安锦独自离开西北军营的事,顾安年早已告诉宋祁,时隔半年,顾安锦突然出现,还是在这般局面下,其背后的深意,着实引人深思。 顾安年又哪里知道其中缘由。闻言,只皱眉摇头,目光片刻不离顾安锦,眸底若有所思。 她有一种预感,接下来。事情怕是要牵扯地更深了,不止今日的事。或许十多年前的事。陈姨娘的事,都能一一明了。 下意识地抿紧唇角,顾安年有些期待,却又有些担忧。 陈姨娘的死因,她始终没有彻底查清,如今有机会得知真相。她自然高兴,然,所有的一切仿似都项氏有关,且与顾安锦死去的亲娘亦有关系。若是一切被揭穿,她担心项氏会再陷入危机之中。 不过,她也很清楚,不管她抱着何种心态,接下来的一切,都由不得她控制。 没有得到回应,又见顾安年一直盯着顾安锦不放,宋祁不满地挑起眉,然见她眉头深锁,眼含忧愁,便知她定是在为接下来的事忧心,顿时一阵心疼,哪里还舍得怪她?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小七受到一点伤害! 宋祁在心里默默发誓,望向侯府众人的目光愈发冰冷。 顾安锦与太夫人并未伤怀太久,很快,祖孙两人便拭干泪水,顾安锦温言安抚太夫人一番后,便红着眼圈落落大方地向宋祁与顾安年行礼:“小女见过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 “免礼。”宋祁不冷不热地颔首,顾安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谢殿下,王妃娘娘。”顾安锦谢了恩,随后又一一向家中各位长辈与兄弟姐妹们问安。 最后,她走到顾之源面前,清澈的眸子再次浮上一层水雾,然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冷淡,福身淡淡道:“女儿不孝,擅自离家,还请父亲宽恕。” 顾之源听着这疏远冷淡的语调,心底因见着女儿而燃起的火热瞬间熄灭,他心底一震,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也不禁红了眼眶。 他知道,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心底涌起阵阵悲凉,顾之源忍住心底的酸涩,淡淡颔首道:“回来就好,是父亲有错在先,一切都怪不得你。” “女儿谢过父亲。”顾安锦语调已经淡淡的。 在一旁见着这一幕的太夫人先是惊愕,随后便是着急。她知晓孙女是怨了儿子逼她嫁给三皇子的事,只是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些恩恩怨怨,也应该就这般算了。更何况,父女哪有隔夜的仇? 太夫人想要劝劝这父女俩,却被看出她意图的顾安锦给断了。 “祖母,今日孙女是为母亲一事回来的,眼下,还是先解决此事罢,待日后,孙女再去与祖母叙旧闲聊。”顾安锦含笑望向太夫人,语调坚决不容反驳。 太夫人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无奈地颔首。 自顾安锦出现,项氏便沉默了下来,她眼含深意地望着顾安锦,面露挣扎之色。 若是可以选择,项氏不愿让顾安锦救自己,谁都可以,就是顾安锦不可以…… 但是现在,她没有选择,她还有怀君,还有安年,她舍不得他们,她必须要活下去! 所以,她只能接受顾安锦的好意,即便日后她将终日活在愧疚与不安之中。 暗暗握紧双手,项氏抬手面向顾安锦,问:“安锦,你说你可以证明母亲的清白,你……” “母亲莫急。”顾安年微微颔首,对项氏安抚一笑,随即对宋祁福了福身,正色道:“王爷,小女有证人,可证明……” “且慢!”顾之源再次喊停。 宋祁阴沉沉地瞥了顾之源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悦。 饶是谁听到关键处被突然打断,都不会有好心情的好不好!更何况这已经是第二次! 顾之源被宋祁看得背脊发寒,但仍是强自镇定对顾安锦质问道:“安锦。这毒妇联合顾安年那般害你,你还要替她开脱?!” 面对父亲的质问,顾安锦神色未变,宋祁眼珠一转,上前道:“侯爷,你这话就说地不对了。三小姐如此深明大义,不像某些人以公报私,堪称我大匡典范,你应当高兴才是,怎的还如此动怒?” 顾之源一噎。瞪着眼忿忿道:“王爷,下官是担心小女又受人蒙骗,要做傻事。” “父亲,女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会,是顾安锦出声反驳了顾之源。 宋祁扫了眼不卑不亢。神色淡漠的顾安锦,暗暗赞叹。 这出去走一遭。小白兔也学会咬人了。 心中暗暗窃喜。宋祁退到一边,打算等着看好戏。 顾安年的心情就没有宋祁这般轻松了,不过她深知自己无能为力,是以只好和宋祁一起站在一旁,等着事态发展。 “安锦!你――今日你救了这毒妇,难道就不怕这毒妇再加害于你吗?!”顾之源心急如焚。那些埋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话,险些冲口而出。 顾安锦深深望了眼自己的父亲,目光毫不动摇,直视着父亲的双眼。道:“父亲,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母亲以前做过什么,应当受到如何的惩罚,都与今日之事无关,谋害宋姨娘的事,母亲没有做过,这是事实。” 顾之源一怔,眸中闪过一抹被看穿的狼狈,终是无言沉默下来。 见状,太夫人满脸不忍之色,低唤出声:“安锦……”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顾安锦向着太夫人微微一笑,随即面向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柳嬷嬷可以证明完全与母亲无关,那蓝菊,也并非是受了母亲的吩咐,而是受了宋姨娘的命令,才在燕窝中加了红花,为的,就是要陷害母亲。” “怎么可能?!竟然是宋姨娘自己派人下的药?!”闻言,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纷纷议论起来。 顾之源目光阴沉,沉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顾安锦淡淡望了顾之源一眼,眼中闪过失望,随后接着道:“柳嬷嬷亲耳听到了宋姨娘的全部阴谋,大家若是不信,可以传柳嬷嬷进来问话。” 话音将落,顾之源冷然开口:“不必了,安锦的话我信。” 顿时,又是一阵哄闹。 项氏明显松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下来,然顾安年却仍是双眉紧锁。 她预感告诉她,一切还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顾之源很快便又厉声道:“今日之事虽与项氏无关,然她串通庶女,谋害侯府嫡女之事,却是铁板铮铮!” 见顾安锦张嘴欲替项氏求情,顾之源摆手喝止顾安锦,怒道:“安锦,你不必再为这毒妇求情,此事为父断不能轻饶了她!” 顾安锦只得讪讪住嘴。 见状,顾之源暗暗松了口气,好在安锦没有再维护项氏。 神色一正,顾之源直直望向顾安年,沉声道:“逸亲王妃,谋害亲姐之事,你可承认?” 弯起唇角,顾安年冷笑一声,她就知道矛头还会转到她身上。 拉了拉闻言面色变得阴沉的宋祁,她扫视众人一圈,淡然道:“本王妃……” 然话刚出口,项氏突然护到顾安年身前,焦急开口:“一切都与安年无关,所有的事情都是我逼她做的!你们要对付我,就尽管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无辜!”(未完待续。。) ps:感谢浅樱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小宅建了两个作品角色,参加了角色嘉年华,欢迎大家去投票,么么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七十五、真相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安年瞠目结舌,项氏展开双臂的背影,让她惊愕到失了语言。 刹那间,心底流淌过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感动,有愧疚,有酸涩,有惊喜,还有错愕,矛盾难言的情绪翻涌着,将宁静的心湖搅得天翻地覆。 从来不曾发现,这个心思险恶,手段狠辣的女人,会有如此高大的背影…… 因为人都是有感情的……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宋祁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在将计就计嫁入王府后,项氏将自己的嫁妆送给了她,在她怔愣不解的时候,宋祁说了这样一句话,当时,她心中只是有几分淡淡的感触,而此刻,眼前这一幕,却让她的心口膨胀到几乎爆炸,而里面充斥的满满的,都是感动。 这是这一世,给予她最大震撼的举动,比起宋祁强势的袒护,这样奋不顾身的维护,更能冲击她的神经,让她不经意间,便已笑着泪流满面。 看着顾安年溢满笑意的泪眼,宋祁心中亦是阵阵柔软。 而永济侯府的一群人,却是被项氏这突然反常的举动惊呆了。 这个自私,心胸狭隘的女人,竟然会为了一个棋子做到这种地步? 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深深的疑惑,然即便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也由不得他们质疑。 顾之源的脸色愈发难看,项氏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但尚且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无从应对了。 顾安锦眼中闪过羡慕,随后又涌起酸涩,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将她明亮清澈的眸子蒙上水雾,最终,却化为一抹复杂到难以辨别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她忽地跪倒在地,向着顾之源磕头高声道:“父亲,女儿恳求父亲放过年妹妹,过往的一切,还请父亲莫要再深究。” 是“年妹妹”,而不是逸亲王妃,话中又有另一番深意。 父亲为何要在此时将一切揭穿。顾安锦心中十分清楚,无非是忌惮年妹妹如今的身份地位,担忧年妹妹日后对侯府不利。父亲是站在永济候的位置上,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不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上。去考虑如何处理一切,对此。她失望。但可以理解,却不能置之不理。 顾安锦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就是在提醒顾之源――顾安年也是他的女儿。她在劝自己的父亲,希望他可以顾念父女之情,放过自己的亲妹妹。 顾安锦的行为,对顾之源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但他却并不能理解女儿的希望,也不愿去深究为何女儿要如此做。 “安锦!你将她当做亲妹妹,可她却并未将你当做亲姐姐!”顾之源气急败坏。竟生出女儿被顾安年迷惑了神智的猜测,不然为何他一向乖巧的女儿,今日会如此对他?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一发不可收拾,顾之源越想越气,眦目欲裂,转身黑沉着脸,对顾安年怒骂道:“你到底对安锦做了什么?!竟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这个魔鬼!” 宋祁瞬间被点爆,喝道:“永济候,注意你的言行!胆敢对本王的王妃不敬,本王现在就能斩了你!” 敢当着他的面辱骂小七,不管是谁,都只有死路一条! “呵!”顾之源却毫不退缩,冷笑一声,反驳:“王爷,顾安年如今虽贵为逸亲王妃,但她也是下官的女儿,父亲教训女儿,难道还要经过王爷的许可不成?!” “你――”宋祁眸底阴沉,正欲发难,顾安年却暗中拉了拉他的手,知晓她是要自己出面,他冷哼一声,压制住心底的怒火。 顾安年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直视顾之源,昂首冷然道:“若是本王妃没有记错,方才顾三老爷说过,侯爷已经将本王妃从侯府族谱中除名,也就是说,本王妃如今与永济侯府,与侯爷你,已经没有半点关系,敢问,侯爷你如何以父亲的身份,来教训本王妃?!”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问得顾之源哑口无言。 太夫人狠狠望向顾老三,斥责他多嘴多舌。顾老三悻悻然摸了摸鼻子,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他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怪不得他。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没有人敢出声。 顾之源梗着脖子,半晌憋不出话来,涨得脸红脖子粗的。 顾安锦见父亲尴尬,暗暗叹息一声,打破僵局,劝道:“还请父亲大量。” “哼,既然逸亲王妃与本候并无关系,又何来大量一说?倒是本候要恳求逸亲王妃的大量才是!”顾之源得了台阶,一甩衣袖转过身,呛着声下了台阶。 顾安年嘲讽地弯了弯唇角,并不回应。 顾之源清咳一声,又昂首傲然道:“如今逸亲王妃已与侯府并无关系,安锦,你也不必再顾念姐妹之情,替逸亲王妃说话。逸亲王妃串通项氏谋害你的事,为父定要追究到底。” “父亲,女儿不能。”顾安锦恭恭敬敬,却异常坚定道。 “安锦,你……”顾之源苦恼地皱起眉,还欲劝顾安锦,却见顾安锦面露愧疚,道:“父亲,这是女儿欠年妹妹的,还请父亲给女儿机会偿还。”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顾安年不由侧目,眼中闪过诧异。 顾之源最为震惊,惊疑道:“你这话是……” 顾安锦抬手,深深望进顾之源眼中,问:“父亲,您可还记得七年前,陈姨娘之死?” 这句话,又是让众人心头一跳。 顾安年下意识收紧五指。 顾之源皱紧眉,“陈姨娘是投井自杀,这与你有和关系?” 顾安锦抿了抿唇角,面露沉痛之色,亲这泪水道:“陈姨娘确实是投井而亡,但却是被女儿逼的……” 顾之源倒吸一口冷气,“是你逼的?!你……陈姨娘与你并未过多来往,你怎会……” 一个卑贱寡言的姨娘,一个身份尊贵的嫡女,平日里见面都是极少的,又如何会有恩怨一说?更何况,以顾安锦的心性,他实在不相信她会逼死庶母。 顾之源只觉得顾安锦的话是天方夜谭。 有这般感受的并非顾之源一人,在场所有人皆是这般想的。 然,其中也有一人猜到了背后的缘由,那人便是顾安年。 只要一联想柳嬷嬷与顾安锦的关系,顾安年便猜到了顾安锦即将出口的原因。心口,顿时如被针扎了般刺痛难受。 果不其然,顾安锦咬紧下唇,内心饱受愧疚的煎熬,泣声道:“七岁那年,女儿无意中得知母亲的死另有缘由,是以便会恳请远在农庄的柳嬷嬷暗中回府,帮助女儿调查母亲死因,却不想,竟……竟……”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捂嘴痛哭,好一会后,才稍稍镇定下来,泪眼朦胧望向顾安年,半垂下眼哽咽道:“对不起,年妹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执拗,执意要查清母亲的死因,才会害得陈姨娘……对不起……” 顾安年已震惊地失了神。 自己猜到答案,和听到顾安锦亲口道出实情,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反应,若不是宋祁在身后扶着她,她甚至会直接软倒在地。 这是最出乎她意料的原因,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实。 今生她心心念念护着的人,原来,是害死她这一世给予她第一丝温暖的人…… 此刻,她心底无比的迷茫,为了还前世的,今生无人知晓的债,她处处维护害死自己亲生娘亲的人,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没有人能够告诉她答案,缓缓闭上眼,顾安年潸然泪下。 顾安锦的道歉和哭声还萦绕在耳畔,而她,却麻木得完全失去了感觉。 “小七……”宋祁握紧身边人的手,眼底溢满心疼不舍。 先是自己处处设计的人不顾安危维护自己,后是自己处处护着的人害死了自己的生身姨娘,接连而来的巨大打击,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已崩溃了吧?然他的小七却不得不用那瘦弱的肩膀扛下来,其中的滋味,该是如何悲痛? 他不敢去想象。 他恨这些让小七难过的人,但他却又无能为力…… 那些过去的事,他没有能力去改变。 是以,他只能守在她的身边,握紧她的手,默默地陪着她,替她分担这一切。 这是他如今能给予她的,最大的安慰。 对外界的一切,顾安年已失去了感官,唯有从紧握着自己双手的温暖大手传递而来的体温,抚慰了她麻木冰冷的心。 良久,顾之源沉痛地闭上眼,身形不稳地后退一步,疲惫道:“锦儿,当年的事……” 顿了顿,顾之源的双唇几度开合,好一会后,才艰涩地吐出一句话:“你已经查清了?” 闻言,顾安锦身子一颤,随后拭干泪水,攥紧衣角,迎视顾之源的双眼,坚定道:“查清了,查地清清楚楚。” 顾之源又是一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喃喃道:“你知道了,都知道了……”又话锋一转,不解问道:“既然你都已经查清楚了,为何你还要维护项氏?”(未完待续。。) ps:感谢sukey2011、燕泥两位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七十六、求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顾之源的话问得没头没尾,在场众人,除了顾安年,项氏与顾安锦外,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源儿,你在说什么?你和锦姐儿说的话,母亲怎的……怎的听不懂?”太夫人疑惑地望向顾之源,却见他面色凝重,只眼含哀戚地望着顾安锦。 得不到答案,太夫人便又望向顾安锦,希望得到解答。然顾安锦同样没有为她解惑。 面对顾之源的疑问,顾安锦却半垂着眼,并像是不愿看到眼前的人般,声音飘忽,“父亲,您不希望女儿原谅年妹妹与母亲,那么您曾经做过的一切,女儿是该忘记,还是铭记?” 顾之源身形一晃,仿似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软倒在地。 “源儿!”太夫人焦急低唤一声,伸手想去扶顾之源。 顾之源抬手制止太夫人的举动,苦笑着望着顾安锦,摇头道:“你果真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太夫人更着急了,这父女俩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为何她一句都听不懂? 顾之源沉痛地闭上眼,好一会后才又睁开,带着几分急切,低声解释道:“锦儿,父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为了永济侯府,父亲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你相信父亲,父亲……是爱着你的母亲的……也只爱她一人!” 最后一句话,顾之源说的坚定无比。 顾安锦心底一震,抬眼望向顾之源,见一向稳重温雅的父亲露出如此难过寂寥的神色,她心中顿生不忍,眼底的冷漠渐渐消散。 顾之源见到顾安锦眼底渐散的抗拒情绪,心底一阵窃喜。正欲舒口气,项氏忽地大笑一声,尖声道:“爱?笑话!” “顾之源,你最爱的人只有你自己,只有永济侯府!说什么爱,真真是笑死人!”项氏大喝一声,仿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脸眼泪都笑了出来。 刺耳尖利的笑声,让顾之源铁青了脸。他冲着项氏怒喝:“毒妇,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休想挑拨本侯与安锦的父女之情!” “哼!”闻言,项氏冷哼一声,止住笑,翘起一边嘴角斜睨顾之源。嘲讽道:“顾之源,你若真的爱柳氏。为何当年你要让柳氏死的不明不白?你若真的爱柳氏。你为何在她死后不久便迎娶了我?你若真的爱柳氏,你为何要逼她的女儿嫁给不爱的人?顾之源,你的爱这般自私,柳氏实在是太过可怜!” 项氏每说一句,顾之源的脸色便黑沉几分,到最后。已经黑得简直堪比锅底,他恼羞成怒,声嘶力竭地狂吼:“住嘴!你有何资格说这番话?!敏婷一直将你当做最好的姐妹,你却狠心害死了她。不仅害我失去了最爱的人,还害得怀卿年幼便失去了母亲,害得安锦连母亲的脸都未曾见过,你这个罪魁祸首,犯下这么多的罪过,你还敢来斥责我?!” 敏婷,乃是柳氏的闺名。 宋祁挑起一边眉,他虽对这些世家秘闻不感兴趣,但偶尔听听戏的感觉倒是不错。 项氏嗤笑一声,道:“对,我是没有资格,但,顾之源,你又有何资格来指责我?” 她愤而怒指顾之源,恨恨道:“顾之源,你就是个自私虚伪的小人!人人都道你淡薄名利,清廉严明,然实际上,你却比任何人都要野心勃勃!当年柳氏去世,你失去了柳氏娘家的扶持,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你立即就迎娶了我为妻,如今,你扶持三皇子,为了防止五皇子东山再起,为了彻底除去五皇子背后的势力――项国公府,你便设了这个局要置我于死地,你又哪里来的资格怪罪我?!” 说到伤心处,项氏捂住心口,忍不住痛哭失声,悲痛欲绝道:“亏得我对你一片痴心,竟愚蠢到就算是串通宋姨娘除去敏婷姐,也要嫁给你……这十多年来,我事事以侯府为先,辛苦操持侯府的大小事宜,将后院打理地井井有条,不管多累多苦,都不曾有半句怨言,为了你,我逼着自己忍受母亲的各种刁难,甚至放下尊严去讨好母亲,去讨好你,可你们呢?你们有谁给我一句好话?你们谁理解过我的心酸与难过?” “我是嫁进了侯府,然而,在内,我得不到认同,在外,还要遭受其他夫人的嘲讽,为了你,我做的还不够多吗?顾之源,这个世上,我欠了很多人,但惟独不欠你,不欠永济侯府一分一毫!” 项氏抬头毫不退缩地逼视顾之源的双眼,那目光太过倔强决绝,顾之源竟隐隐生出几分胆怯之情。 稳了稳心神,顾之源冰冷道:“你承认你害死了敏婷?” 将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那些酸涩悲伤也随着出口的话消失殆尽,此刻项氏已无畏无惧,闻言,当即毫不犹豫地承认:“对,是我害死了敏婷姐!当年,你解除了与我的婚约,转而娶了敏婷姐,我怀恨在心,一直到敏婷姐怀上安锦后,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恨意,便联合了宋姨娘,在敏婷姐的安胎药里下了一种西域毒药,导致敏婷姐在生产的时候血崩而亡!” “你好狠的心!”顾之源眦目欲裂,铁青着一张脸,上前就要对项氏动手。 “侯爷!”宋祁身形一动,下一瞬便拦在了顾之源面前,抓住顾之源甩向项氏的手,微眯双眼冷然道:“还请王爷自重。” 顾之源心中一个咯噔,梗着脖子深吸了几口气,才稍稍冷静下来,放下手垂首道:“下官失态,还请王爷见谅。” 宋祁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角,退后一步拉开与顾之源的距离。 会对女人动手的男人,是宋祁最看不上的男人,很显然,顾之源已经到了他的底线。 顾之源整了整衣襟,冷冷瞪视项氏一眼,待望向顾安锦时,又恢复了慈爱温和的态度,语重心长道:“安锦,你听到了,项氏已经承认是她害死了你的母亲,你不要再替这个毒妇求情了。如若不然,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得到安息的,你……” “父亲,”顾安锦拭干泪水,沉声道:“女儿唤了继母十五年母亲,女儿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 她低低叹了一声,幽幽道:“父亲,不管是女儿的生身母亲,还是继母,都是女儿的母亲。女儿想,母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女儿怨恨继母。女儿曾听柳嬷嬷提起过,母亲自嫁给您后,心中并不快乐,母亲心中一直愧疚难安,因为母亲觉得自己抢了好姐妹的丈夫……” “父亲,若是今日女儿置继母于不顾,母亲才会真正得不到安息。”顾安锦朝着顾之源重重一磕头,恳求道:“父亲,女儿恳求您,求您绕过母亲。” 看到这一幕,顾怀卿沉重地闭上眼。 他很早以前便已知晓真相,他肚子承担一切,只为好好护着锦儿,让她一生无忧,却不想,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妹妹。 锦儿比他所知的要聪明,她也并不天真无知,她比他看得更透彻,也比他更看得更远,比他拥有更宽广的胸怀,是以在他耿耿于怀,处心积虑报仇的时候,她能以德报怨,能活得开心洒脱,如今看来,是他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妹妹…… 撩起衣袍下摆,顾怀卿亦直直跪下,磕头道:“父亲,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还请父亲饶过项氏。” “父亲!”一直低垂着头,不曾开口。紧握着颤抖双拳的顾怀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求您饶过母亲,求求您!”直可得头破血流,也不停下。 “你、你们……”项氏捂住嘴,哭出声音来。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她多次设计谋害的孩子,会站出来替她求情,还有君儿,竟然还愿意认自己这个母亲……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青春年少时,与一众姐妹扑蝶采花的种种情景,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心底翻涌的愧疚,将她彻底淹没。 顾怀卿的举动同样让顾安年诧异不已,顾怀卿恨极了项氏,她以为他断不会放过项氏,却不想他竟会替项氏求情。 眼中浮上浓浓的苦涩,顾安年勾起一抹凄凉的笑。 今生,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要出乎她的意料的? 不管是她感激的,还是她恨的,都已经完全颠覆了她的观念,从今往后,她该如何面对这些人? 顾安年不知道,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逃离这里,永远都不要再与这些人有半点接触。 回握住宋祁的手,她疲惫地闭上眼,低声道:“墨规,带我走。” 听着她充满倦怠的声音,宋祁心底一疼,紧紧握住她的手,揽住她瘦弱的肩膀,征询道:“等一下,把这里的一切都解决后,我就带你离开,永远不再踏进这里一步,好不好?”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不能半途而废,加之现在顾安锦与顾怀卿都在替项氏求情,放弃这次的机会,怕是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安抚地拍了拍顾安年的肩膀,宋祁没有再犹豫,上前一步,凌然道:“侯爷,本王想与你谈一个交易,不知侯爷是否有兴趣?”(未完待续。。) ps:感谢*~小米~*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七十七、了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家好,我是堂姐君,因为明天妹妹出嫁,今天晚上家里办嫁女酒,所以小宅喝醉了,来不及更新,所以由我来放一章,明天就会找时间替换,希望大家见谅。 ******** 顾安年下意识收紧五指。 顾之源皱紧眉,“陈姨娘是投井自杀,这与你有和关系?” 顾安锦抿了抿唇角,面露沉痛之色,亲这泪水道:“陈姨娘确实是投井而亡,但却是被女儿逼的……” 顾之源倒吸一口冷气,“是你逼的?!你……陈姨娘与你并未过多来往,你怎会……” 一个卑贱寡言的姨娘,一个身份尊贵的嫡女,平日里见面都是极少的,又如何会有恩怨一说?更何况,以顾安锦的心性,他实在不相信她会逼死庶母。 顾之源只觉得顾安锦的话是天方夜谭。 有这般感受的并非顾之源一人,在场所有人皆是这般想的。 然,其中也有一人猜到了背后的缘由,那人便是顾安年。 只要一联想柳嬷嬷与顾安锦的关系,顾安年便猜到了顾安锦即将出口的原因。心口,顿时如被针扎了般刺痛难受。 果不其然,顾安锦咬紧下唇,内心饱受愧疚的煎熬,泣声道:“七岁那年,女儿无意中得知母亲的死另有缘由,是以便会恳请远在农庄的柳嬷嬷暗中回府,帮助女儿调查母亲死因,却不想,竟……竟……”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捂嘴痛哭,好一会后。才稍稍镇定下来,泪眼朦胧望向顾安年,半垂下眼哽咽道:“对不起,年妹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执拗,执意要查清母亲的死因,才会害得陈姨娘……对不起……” 顾安年已震惊地失了神。 自己猜到答案,和听到顾安锦亲口道出实情,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反应,若不是宋祁在身后扶着她。她甚至会直接软倒在地。 这是最出乎她意料的原因,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实。 今生她心心念念护着的人,原来,是害死她这一世给予她第一丝温暖的人…… 此刻,她心底无比的迷茫。为了还前世的,今生无人知晓的债。她处处维护害死自己亲生娘亲的人。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没有人能够告诉她答案,缓缓闭上眼,顾安年潸然泪下。 顾安锦的道歉和哭声还萦绕在耳畔,而她,却麻木得完全失去了感觉。 “小七……”宋祁握紧身边人的手。眼底溢满心疼不舍。 先是自己处处设计的人不顾安危维护自己,后是自己处处护着的人害死了自己的生身姨娘,接连而来的巨大打击,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已崩溃了吧?然他的小七却不得不用那瘦弱的肩膀扛下来,其中的滋味,该是如何悲痛? 他不敢去想象。 他恨这些让小七难过的人,但他却又无能为力…… 那些过去的事,他没有能力去改变。 是以,他只能守在她的身边,握紧她的手,默默地陪着她,替她分担这一切。 这是他如今能给予她的,最大的安慰。 对外界的一切,顾安年已失去了感官,唯有从紧握着自己双手的温暖大手传递而来的体温,抚慰了她麻木冰冷的心。 良久,顾之源沉痛地闭上眼,身形不稳地后退一步,疲惫道:“锦儿,当年的事……” 顿了顿,顾之源的双唇几度开合,好一会后,才艰涩地吐出一句话:“你已经查清了?” 闻言,顾安锦身子一颤,随后拭干泪水,攥紧衣角,迎视顾之源的双眼,坚定道:“查清了,查地清清楚楚。” 顾之源又是一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喃喃道:“你知道了,都知道了……”又话锋一转,不解问道:“既然你都已经查清楚了,为何你还要维护项氏?” 七十六、求情 顾之源的话问得没头没尾,在场众人,除了顾安年,项氏与顾安锦外,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源儿,你在说什么?你和锦姐儿说的话,母亲怎的……怎的听不懂?”太夫人疑惑地望向顾之源,却见他面色凝重,只眼含哀戚地望着顾安锦。 得不到答案,太夫人便又望向顾安锦,希望得到解答。然顾安锦同样没有为她解惑。 面对顾之源的疑问,顾安锦却半垂着眼,并像是不愿看到眼前的人般,声音飘忽,“父亲,您不希望女儿原谅年妹妹与母亲,那么您曾经做过的一切,女儿是该忘记,还是铭记?” 顾之源身形一晃,仿似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软倒在地。 “源儿!”太夫人焦急低唤一声,伸手想去扶顾之源。 顾之源抬手制止太夫人的举动,苦笑着望着顾安锦,摇头道:“你果真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太夫人更着急了,这父女俩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为何她一句都听不懂? 顾之源沉痛地闭上眼,好一会后才又睁开,带着几分急切,低声解释道:“锦儿,父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为了永济侯府,父亲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你相信父亲,父亲……是爱着你的母亲的……也只爱她一人!” 最后一句话,顾之源说的坚定无比。 顾安锦心底一震,抬眼望向顾之源,见一向稳重温雅的父亲露出如此难过寂寥的神色,她心中顿生不忍,眼底的冷漠渐渐消散。 顾之源见到顾安锦眼底渐散的抗拒情绪,心底一阵窃喜,正欲舒口气,项氏忽地大笑一声,尖声道:“爱?笑话!” “顾之源,你最爱的人只有你自己,只有永济侯府!说什么爱,真真是笑死人!”项氏大喝一声,仿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脸眼泪都笑了出来。 刺耳尖利的笑声,让顾之源铁青了脸,他冲着项氏怒喝:“毒妇,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休想挑拨本侯与安锦的父女之情!” “哼!”闻言,项氏冷哼一声,止住笑,翘起一边嘴角斜睨顾之源,嘲讽道:“顾之源,你若真的爱柳氏,为何当年你要让柳氏死的不明不白?你若真的爱柳氏,你为何在她死后不久便迎娶了我?你若真的爱柳氏,你为何要逼她的女儿嫁给不爱的人?顾之源,你的爱这般自私,柳氏实在是太过可怜!” 项氏每说一句,顾之源的脸色便黑沉几分,到最后,已经黑得简直堪比锅底,他恼羞成怒,声嘶力竭地狂吼:“住嘴!你有何资格说这番话?!敏婷一直将你当做最好的姐妹,你却狠心害死了她,不仅害我失去了最爱的人,还害得怀卿年幼便失去了母亲,害得安锦连母亲的脸都未曾见过,你这个罪魁祸首,犯下这么多的罪过,你还敢来斥责我?!” 敏婷,乃是柳氏的闺名。 宋祁挑起一边眉,他虽对这些世家秘闻不感兴趣,但偶尔听听戏的感觉倒是不错。 项氏嗤笑一声,道:“对,我是没有资格,但,顾之源,你又有何资格来指责我?” 她愤而怒指顾之源,恨恨道:“顾之源,你就是个自私虚伪的小人!人人都道你淡薄名利,清廉严明,然实际上,你却比任何人都要野心勃勃!当年柳氏去世,你失去了柳氏娘家的扶持,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你立即就迎娶了我为妻,如今,你扶持三皇子,为了防止五皇子东山再起,为了彻底除去五皇子背后的势力――项国公府,你便设了这个局要置我于死地,你又哪里来的资格怪罪我?!” 说到伤心处,项氏捂住心口,忍不住痛哭失声,悲痛欲绝道:“亏得我对你一片痴心,竟愚蠢到就算是串通宋姨娘除去敏婷姐,也要嫁给你……这十多年来,我事事以侯府为先,辛苦操持侯府的大小事宜,将后院打理地井井有条,不管多累多苦,都不曾有半句怨言,为了你,我逼着自己忍受母亲的各种刁难,甚至放下尊严去讨好母亲,去讨好你,可你们呢?你们有谁给我一句好话?你们谁理解过我的心酸与难过?” “我是嫁进了侯府,然而,在内,我得不到认同,在外,还要遭受其他夫人的嘲讽,为了你,我做的还不够多吗?顾之源,这个世上,我欠了很多人,但惟独不欠你,不欠永济侯府一分一毫!” 项氏抬头毫不退缩地逼视顾之源的双眼,那目光太过倔强决绝,顾之源竟隐隐生出几分胆怯之情。 稳了稳心神,顾之源冰冷道:“你承认你害死了敏婷?” 将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那些酸涩悲伤也随着出口的话消失殆尽,此刻项氏已无畏无惧,闻言,当即毫不犹豫地承认:“对,是我害死了敏婷姐!当年,你解除了与我的婚约,转而娶了敏婷姐,我怀恨在心,一直到敏婷姐怀上安锦后,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恨意,便联合了宋姨娘,在敏婷姐的安胎药里下了一种西域毒药,导致敏婷姐在生产的时候血崩而亡!”(未完待续。。)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七十八 项氏离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项氏没有想到,瑾贵妃会比她还要放得开,看得通透。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细细琢磨一番,项氏颔首道:“姐姐说的对。”沉吟片刻,她下定决心,“表姐,妹妹愿到南漳去与你作伴。” 四日后,项氏带着顾安年送她的两个丫鬟,登上了去南漳的马车。 离开那日,顾安年与宋祁去送行,临行前,项氏拉着顾安年的手,含着热泪道:“母亲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与怀君,母亲当真舍不得……” 顾安年笑着安慰:“母亲,你若是想女儿了,便写信到王府,女儿回去看望你的。” 她并没有太多离愁别绪,反而觉得项氏离开京城这伤心之地是最正确的决定。 项氏这才露出点笑来,拭干眼角泪水,点头道好。 踌躇片刻后,她又道:“安年,母亲知晓不该再增加你的负担,然,还是要请你多关照一下你君哥哥,他性子耿直,母亲怕他……”说着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的。”顾安年微微颔首,示意项氏放心。 项氏深深凝视着自己教养大的孩子,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安年的能力,她完全信任,只要安年开了口,她便能放心。有了安年这句话,她走也走地安心了。 又依依不舍多看了顾安年几眼,项氏才上了车。 宋瑜来跟宋祁两人道别,随后上了第一辆马车,宣布启程。 马车缓缓驶动。开始向着远方移动,项氏掀起车窗帘,频频回首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除了顾安年外。想见的另一人,放下帘子,她在车厢内坐好,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待马车走远,宋祁与顾安年转身打算回府,却无意间看到了在城门口张望的顾怀君。 “君哥哥?”顾安年几步上前。疑惑地望着一身竹纹白底长衫的顾怀君。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见母亲一面? 她方才分明看到母亲眼中有期盼,只是后来变成了失望。 “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顾怀君扯出一抹笑,向着宋祁与顾安年拱手行礼。 顾安年心中一跳,这才注意到顾怀君的异样。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顾怀君清减了不少,脸色亦有几分苍白,本就单薄纤细的身子,如今裹在宽袖长衫里。更显得孱弱,仿似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跑了。 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虽然逃过了前世的命运,却不得不一生承受旁人的嘲讽,也不知他能不能坑得住。读书人好面子,顾安年担心他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心中涌起阵阵感慨,顾安年轻声问:“君哥哥,你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母亲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本性善良正直的顾怀君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而且因此,他在侯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日后再想要靠着侯府谋出路,想必是不大可能的,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闻言。顾怀君露出一抹淡笑,道:“我打算参加春闱,考取功名,然后请旨去南漳任职。” 心底一震,顾安年蓦地红了眼眶。她半垂下眼,掩住湿润的眼眸,连连颔首道:“好,很好啊,君哥哥一定能考上的。” 而考上之后的事,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嗯。”顾怀君满含自信地点头,遥望远方,握紧双拳。 顾安年不知道顾怀君何时能视线自己的目标,但是她相信,终有一天,顾怀君会履行今日之言,去到南漳。 瑟瑟寒风中,温润俊雅的少年,背影高大飘逸。 回到王府,顾安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青莲叫到跟前。 项氏离开了,顾安年不用再顾忌项氏发现过去她在背后做的动作,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留着青莲了。 自始至终,顾安年都没有告诉项氏――其实她一直在暗中破坏她的计划,因为她怕,怕项氏知道后会崩溃,所以她一直没有动青莲,直到今天。 两个粗使婆子站在顾安年身后,严肃着脸等候命令,梦萝则捧着一个有两个手掌大小的锦盒,站在顾安年左侧,而青莲,正跪在顾安年面前,恭顺地垂着头。 顾安年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凝滞,如此阵仗,让青莲诧异又紧张。 好一会后,顾安年轻抿着温热的碧螺春,目光落在青莲的头顶,好半晌后,才出声:“青莲,你跟在本王妃身边有多长时间了?” 闻言,青莲轻声回答:“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已经将近七年了。” “哦。”顾安年低低应了一声,又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随后放下茶盏,道:“已经这么久了啊,本王妃都险些忘了。” 她招手让一旁的梦萝将一个锦盒拿过来,打开后对青莲道:“这些是给你的,现在,你可以离开王府了。” 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堆金银珠宝,青莲望着那亮闪闪的财宝,心中霎时忐忑起来。 焦急地磕了个头,青莲惶恐道:“王妃娘娘,奴婢不知犯了何错,还请娘娘饶恕!”垂着眸子却是灵活地转动着,思考着顾安年这番话后的含义。 “你没有做错事。”顾安年懒洋洋地道,“换句话说,只是本王妃如今用不到你了,你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去,但却不能是本王妃这里。” 说罢摆了摆手,早已等在一边的两名粗使婆子会意,立即上前要将青莲拖下去。 “王妃娘娘!”青莲大骇,使劲想要挣开两个嬷嬷的束缚,然两个做惯了粗活重活的嬷嬷怎可能轻易让她挣脱,直接扣住她的肩膀就往外拖。 青莲依旧没有死心,一边被拖着往外走,一边犹自大喊:“娘娘,青莲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即便您要将奴婢赶出王府,也要给奴婢一个说法啊!” “说法?”顾安年微微弯起唇角,抬手让两个嬷嬷停下。 青莲瞅准时机,趁着两个嬷嬷松懈的瞬间,一把挣开钳制,跪倒在地,爬到顾安年面前磕头哭道:“娘娘,奴婢不想离开娘娘身边,即便是做个粗使丫鬟也好,青莲愿意生生世世侍奉娘娘,还请娘娘成全!” “成全?”顾安年噙着淡淡的笑,眸底幽深,“本王妃就是在成全你啊,你不是一直想回卿哥哥身边么,现在,本王妃就给你这个机会。” “――!”青莲惊恐地瞪大眼,僵在地上,顾安年一挥手,“将青莲赶出府去!” “是,王妃娘娘!”两个婆子高声应了,再次一左一右制住青莲,将失神的青莲拖了出去。 ps: 感谢福特小姐、飞絮绕香阁、*~小米~*、qry1988四位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因为妹妹出嫁,所以这几天一直很忙,没有办法及时更新,及时感谢大家,希望大家见谅,么么哒~~~今天终于把一切都办好了,半夜回到家码了两章,原谅小宅我实在是熬不住了,只能先替换七十七章的防盗章,放一章两千的新章节,其他的我眯一觉起来补上,超级么么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七十九 原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防盗章,请勿买。 ******* 拿着手里的休书,白纸黑字,内容简单明了,项氏讷讷望着,心里头却没有半点涟漪。 或许是真的麻木了,项氏在心底低低叹息。 二十多年的爱恋,不被接受的苦涩,在看到这一纸休书时,便都化为了乌有。若说心中还有什么感受,那便是解脱。 十四年前,她千方百计进了永济侯府这个牢笼,当时的心情是欣喜若狂,她天真地以为付出便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感情,却不想到头得到的是一场算计。 这十四年里,也就只有初嫁进侯府时,她高兴过,那之后的日子,她得到的心酸比想要的幸福不知多了多少倍,但却一直执拗地不肯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浮在了水面,捆绑她的枷锁也断了,她终于可以走出来,不用再夜夜期盼,日日忧愁。 项氏觉得,在拿到休书,走出侯府的瞬间,是十四年来,她最轻松的时刻。 项氏迈出永济侯府大门的脚步,没有半点的犹豫不舍。 永济候休妻的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多数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随口会谈论几句,只知道是项氏犯了家规,是以才被休,其余的,便毫不知情了。 而永济侯府的人,特别是当时在祠堂内的人,都被交代了要三缄其口,不得对旁人泄露半点事实,如若不然。便直接逐出侯府。顾之源的态度十分坚决,容不得半点商量,是以连几个时常在外边玩乐的少爷,对侯府发生的事也都是绝口不提。 至于后来顾安锦如何,宋姨娘又如何,那便不是顾安年现在想要关心的事了。 项氏被接到了侯府住下。 开始的几天,她的精神便不好,时常怔愣失神。郁郁寡欢。虽说是看清了,挣脱了,但短时间内要彻底忘却二十多年的感情,是不可能的。 顾安年知道这个道理,是以她没有劝项氏不去想那些,她只是陪在项氏的身边,寻些事情——像是种种花草。练练琴谱,绣绣手巾什么的,都是些简单,又容易打发时间的事情与项氏一同做,如此半个月下来,项氏渐渐恢复了精神,气色瞧着比在侯府还要好上许多。 到了正月末。南逍王宋瑜即将携家眷远赴南漳郡,离出发只剩五天,瑾贵妃突然向永成帝请旨,希望能跟随南逍王一同南下。 起初,永成帝便不答应,后宫妃子怎可随封王的皇子离宫? 然转念一想,在皇储一事上,他偏向了老三,心里一直对老五有几分亏欠,又感念瑾妃伺候他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连她这点小小心愿都不允许,未免太不近人情。 这般一想,永成帝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实际上,让永成帝同意瑾贵妃离宫这件事,宋祁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因着他时不时在永成帝耳边提一下永成帝偏向宋璟的事,又说宋瑜与他谈心时如何心酸难过,直把永成帝说得心底发虚。是以永成帝才这般简单便点了头。 瑾贵妃得知是逸亲王在背后相助,自是感激非常,又听顾安华提起过项氏现在住在王府,她便动了心思。第二日邀了顾安年与项氏一同进宫来坐坐。 香茶袅袅,空气中飘散着温和淡雅的香气,装饰华贵的暖阁内,温暖如阳春三月。 “逸亲王妃在本宫这里不必拘谨,快尝尝厨房刚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呢。”瑾贵妃招呼着顾安年吃茶用点心,笑盈盈拉着项氏的手。 放弃了为宋瑜争夺储君之位,瑾贵妃的性子也愈发温和起来,见人便带着几分笑,并不像以前那般端着架子。 项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闻言笑道:“表姐,安年性子如此,不太爱说话,并不是与你客气,你不必招呼。” “瑾贵妃娘娘,您是安年的姨母,安年自是不会与您客气的,您还是陪母亲谈心的好,安年与安华去小花园处走走便好。”顾安年扬起一抹极淡的笑,眉眼间恬静秀雅,说话的语调既不太过亲昵,又不会让人觉得生疏,让人心底一阵舒畅。 她与对面坐着的顾安华交换了一个眼神,顾安华心领神会,也笑道想出去走走。 瑾贵妃连连点头道好,嘱咐顾安华好生招待顾安年,便让两人出去了。 待顾安年与顾安华离开,瑾贵妃这才专心与项氏谈心。 “妹妹,今后你有何打算?”提起这事,瑾贵妃不禁皱起眉头,眸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这段时间,项氏已经渐渐走出阴霾,听到瑾贵妃的话也只是又一瞬的难过,随后便恢复了过来,摇头道:“并没有想许多。” 她确实没有想很多,或者应该说她不知还有什么可想的。 离开了永济侯府,又没有颜面回项国公府,除了离开京城,她想不到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只是她心里还记挂着几件事,是以才迟迟没有离开。 瑾贵妃稍稍一思索,便明了了项氏的为难,她叹了一声,低声道:“妹妹,你若是舍不得逸亲王妃与怀君,便在王府住下吧,想来逸亲王也是乐意的。” 她并不十分了解宋祁的秉性,但依着逸亲王对逸亲王妃的看重,想来项氏留在王府,定是能受到很好的照顾的。 项氏闻言摇头,笑道:“表姐,我是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又与逸亲王没有血缘关系,如何方便住在王府里?即便是安年有这份孝心要留我住下,我也是不能留下的。” “你说的也对。”瑾贵妃轻颦柳眉,赞同地点头,突地脑中灵光一闪。她急切地拉住项氏的双手,欢喜道:“妹妹,不若你与表姐一同去南漳吧,如此,我们两姐妹正好作伴,你是瑜儿的姨母,也没有避嫌一说,你觉得如何?” 项氏眼中一亮。若是能与表姐一切,自然是最好的,只是…… 眼中闪过犹豫,项氏轻皱起双眉,道:“表姐,妹妹也想与你作伴,只是项国公府。还有安年与怀君……” 顾之源要除掉她,就是因为要动项国公府,如今虽还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她始终放不下心。再者,就是安年与怀君,她担心永济侯府还会找安年的麻烦,而怀君也会在侯府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还以为是何大事。”瑾贵妃笑了笑。拍着项氏的手背道:“妹妹,有逸亲王在,安年不会有事的,怀君也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至于项国公府……”她顿了顿,叹道:“如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与其穷担心,不如顺其自然。” 项氏没有想到。瑾贵妃会比她还要放得开,看得通透。 细细琢磨一番,项氏颔首道:“姐姐说的对。”沉吟片刻,她下定决心,“表姐,妹妹愿到南漳去与你作伴。” 四日后,项氏带着顾安年送她的两个丫鬟,登上了去南漳的马车。 离开那日。顾安年与宋祁去送行,临行前,项氏拉着顾安年的手,含着热泪道:“母亲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与怀君,母亲当真舍不得……” 顾安年笑着安慰:“母亲,你若是想女儿了,便写信到王府,女儿回去看望你的。” 她并没有太多离愁别绪,反而觉得项氏离开京城这伤心之地是最正确的决定。 项氏这才露出点笑来,拭干眼角泪水,点头道好。 踌躇片刻后,她又道:“安年,母亲知晓不该再增加你的负担,然,还是要请你多关照一下你君哥哥,他性子耿直,母亲怕他……”说着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的。”顾安年微微颔首,示意项氏放心。 项氏深深凝视着自己教养大的孩子,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安年的能力,她完全信任,只要安年开了口,她便能放心。有了安年这句话,她走也走地安心了。 又依依不舍多看了顾安年几眼,项氏才上了车。 宋瑜来跟宋祁两人道别,随后上了第一辆马车,宣布启程。 马车缓缓驶动,开始向着远方移动,项氏掀起车窗帘,频频回首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除了顾安年外,想见的另一人,放下帘子,她在车厢内坐好,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待马车走远,宋祁与顾安年转身打算回府,却无意间看到了在城门口张望的顾怀君。 “君哥哥?”顾安年几步上前,疑惑地望着一身竹纹白底长衫的顾怀君。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见母亲一面? 她方才分明看到母亲眼中有期盼,只是后来变成了失望。 “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顾怀君扯出一抹笑,向着宋祁与顾安年拱手行礼。 顾安年心中一跳,这才注意到顾怀君的异样。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顾怀君清减了不少,脸色亦有几分苍白,本就单薄纤细的身子,如今裹在宽袖长衫里,更显得孱弱,仿似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跑了。 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虽然逃过了前世的命运,却不得不一生承受旁人的嘲讽,也不知他能不能坑得住。读书人好面子,顾安年担心他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心中涌起阵阵感慨,顾安年轻声问:“君哥哥,你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母亲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本性善良正直的顾怀君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而且因此,他在侯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日后再想要靠着侯府谋出路,想必是不大可能的,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闻言,顾怀君露出一抹淡笑,道:“我打算参加春闱,考取功名,然后请旨去南漳任职。” 心底一震,顾安年蓦地红了眼眶,她半垂下眼,掩住湿润的眼眸,连连颔首道:“好,很好啊,君哥哥一定能考上的。” 而考上之后的事,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嗯。”顾怀君满含自信地点头,遥望远方,握紧双拳。 顾安年不知道顾怀君何时能视线自己的目标,但是她相信,终有一天,顾怀君会履行今日之言,去到南漳。 瑟瑟寒风中,温润俊雅的少年,背影高大飘逸。 回到王府,顾安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青莲叫到跟前。 项氏离开了,顾安年不用再顾忌项氏发现过去她在背后做的动作,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留着青莲了。 自始至终,顾安年都没有告诉项氏——其实她一直在暗中破坏她的计划,因为她怕,怕项氏知道后会崩溃,所以她一直没有动青莲,直到今天。 两个粗使婆子站在顾安年身后,严肃着脸等候命令,梦萝则捧着一个有两个手掌大小的锦盒,站在顾安年左侧,而青莲,正跪在顾安年面前,恭顺地垂着头。 顾安年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凝滞,如此阵仗,让青莲诧异又紧张。 好一会后,顾安年轻抿着温热的碧螺春,目光落在青莲的头顶,好半晌后,才出声:“青莲,你跟在本王妃身边有多长时间了?” 闻言,青莲轻声回答:“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已经将近七年了。” “哦。”顾安年低低应了一声,又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随后放下茶盏,道:“已经这么久了啊,本王妃都险些忘了。” 她招手让一旁的梦萝将一个锦盒拿过来,打开后对青莲道:“这些是给你的,现在,你可以离开王府了。” 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堆金银珠宝,青莲望着那亮闪闪的财宝,心中霎时忐忑起来。 焦急地磕了个头,青莲惶恐道:“王妃娘娘,奴婢不知犯了何错,还请娘娘饶恕!”垂着眸子却是灵活地转动着,思考着顾安年这番话后的含义。 “你没有做错事。”顾安年懒洋洋地道,“换句话说,只是本王妃如今用不到你了,你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去,但却不能是本王妃这里。” 说罢摆了摆手,早已等在一边的两名粗使婆子会意,立即上前要将青莲拖下去。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八十、提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迷迷糊糊间,顾安年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身边依旧有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而外边的天色,已经暗沉沉了。 几乎是顾安年刚睁开眼,宋祁就跟着张开了眼,见顾安年神色迷糊,看似还未完全清醒,宋祁不禁心底一软,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低低笑道:“睡饱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调侃,让顾安年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许多,她闭了闭眼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澄澈。 完全清醒的瞬间,昏迷前的一切顿时涌上了脑海,身子一怔,顾安年下意识地往宋祁怀里缩了缩,如小兽般,眷恋地轻蹭着他的胸口。 这般全心依赖的脆弱模样,简直要把宋祁的心化成一滩春水。 忙收紧手臂,宋祁自然地一手拍抚她的后背,一手轻抚她的秀发,柔声哄道:“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只要想着我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在顾安年看不到的地方,宋祁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温柔的安抚起了作用,心中一暖,顾安年乖巧地趴在他怀里轻点了下头,心里的苦闷与酸涩,在爱人的安抚下渐渐消散。 是的,都了结了,那些人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从今以后她只需要为自己,为身边这个男人而活。 锦帐内,两人静谧相拥,当视线相交,气温渐渐上升,直至将两人点燃。 红绡帐,芙蓉被,鸳鸯交颈,风光旖旎。**易渡。 自那日以后,顾安锦再上门拜访,顾安年都一律不见,只让下面的人好生招待一番,便将人请走。然,即便如此,顾安锦依旧两日便登一次门,以一种不见到她便不罢休的心态。 如此过了半月,顾安锦仍旧没有死心。 过了二月中旬,气温逐渐上升。繁重的冬衣换成了轻薄鲜艳的春裳,青嫩的草芽鲜亮充满朝气,迎着温暖的阳光茁壮成长,王府中处处呈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朗气清,顾安锦照例领着贴身丫鬟来到逸亲王府。王府的管事妈妈――陈妈妈招待了她。待她坐了一阵,便明里暗里地赶人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起初,顾安锦还会尴尬窘迫,但如今却已经习惯了,这一次。她没有如往常一般羞愧地离开,而是鼓起勇气对陈妈妈道:“陈妈妈,王妃娘娘身子可还好?若是无碍,小女想……” 陈妈妈没有给她机会。语气冷淡,直接面无表情地打断:“三小姐,王妃娘娘今日一早便感身子不爽利,实在无法接见您,还请三小姐见谅。” 这套说辞顾安锦已不是第一次听,这半个多月,陈妈妈都是这般推三阻四,不肯让她见年妹妹一面,她虽知晓这不过是借口,但见陈妈妈脸色没有丝毫缓和,也知再纠缠下去也是枉然,只得讷讷点了头,起身告辞。 顾安锦满脸失落,失魂落魄地领着丫鬟出了后院,想着要如何才能见顾安年一面。她知道年妹妹是因着自己的话而昏倒,是以十分愧疚,如今只想能当面道歉。 庭院里生机勃勃,顾安锦转过回廊,视线心不在焉地扫过院中景致,却惊鸿一瞥看到了一道颇为熟悉的白色身影,心中一动,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小姐,你要去哪?!”顾安锦突然的举动,将身后的朱绘吓了一跳,忙叫着跟了上去。 顾安年封逸亲王妃时,沈千在王府住了小半个月,随后便与沈千秋回了沈家庄,年前,听闻顾安年身子不适,他便又赶到了王府,专门留在王府里替顾安年调理身体。而在沈千到王府后不久,沈千秋也跟了过来,美其名曰要替兄长打下手。 沈千这一留,便留到了现在。 这一日,沈千与沈千秋外出到茗叶轩喝茶,回来时经过王府前厅的庭院,在踏上游廊前,一声熟悉的呼唤突然传来,让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一旁的沈千秋也听到了那声呼唤,见自家大哥停下,他也跟着停了下来,转身望去,待见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子,不由诧异地抬起半边眉毛。 “沈先生!”又一声呼唤传来,带着欢喜与急切,沈千缓缓回过身,便看到了提着裙摆迎面小步跑来的顾安锦,眸中快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 “沈先生,一别经年,您与念儿妹妹可好?”见了大恩人,顾安锦一扫方才满脸喜色,语调轻快,快步行至沈千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有劳三小姐挂心。”沈千不动声色,只不咸不淡地微微颔首。 对顾安锦,沈千并无几分好感,即便当时曾一路同行,但他对顾安锦的印象始终是一个单纯的世家小姐,一个会拖累他的女儿的包袱。 沈家的人都护短,见不得自家人吃亏,是以对自家女儿护着的顾安锦,沈千着实不待见。 至于为何沈千不待见顾安锦,却还停下脚步,自然是有旁的目的。 相处了一段日子,顾安锦也多少知晓沈千淡漠的性子,是以对他清冷的态度并不在意,依旧笑盈盈道:“先生,当初您将安锦与靖远托付给陆将军后,便独自离开,我二人一直寻不到机会报答您的恩情,今日有幸偶遇,实乃上天恩赐,让安锦得以有机会好好报答您,还请先生莫要再推辞。” 闻言,一旁的沈千秋眼中闪过了然,但又见自家大哥眼底晦暗不明,冰冷无比,心底不禁再次升起疑惑,暗暗猜想这小姑娘到底如何惹到他大哥了。 沈千依旧不冷不热,淡淡道:“三小姐的好意,沈某心领了,只是念儿近日身子不舒服,沈某实在无暇他顾,还望三小姐见谅了。” 沈千态度还算谦和,话说的滴水不漏,但细细听来,却有另一番味道。沈千秋熟知自家大哥的性子,闻言便知他是在下套,而下套的对象,自然是眼前这小姑娘。 虽然不知自家大哥为何要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但秉着护短的准则,沈千秋始终不动神色,只在一旁沉默等候。 果真,顾安锦闻言便上了钩,焦急问道:“念儿妹妹怎么了?身子可有大碍?” “无碍,只需细细调养。” “如此便好。”顾安锦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问:“先生为何会在逸亲王府中?莫非先生与逸亲王熟识?那念儿妹妹可在王府中?安锦想去探望探望……” “沈某替念儿谢过三小姐好意了,只是念儿需要静养,王爷不希望旁人打扰,是不便见客。”沈千打断顾安锦的话,淡淡笑着拒绝了顾安锦的好意。 “王爷他……”顾安锦一怔,微皱起眉头。 她不知晓沈念就是顾安年,听了沈千的话,下意识地以为宋祁背着顾安年与沈念有不清不楚的纠缠,心中顿时为难起来。一个是她的救命恩人,一个是她的亲妹妹,她不希望她们之间有任何的不快。 私心里,顾安锦自然是希望顾安年能与宋祁好好过日子的,但她也知晓宋祁身为逸亲王,不可能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即便是现在,王府后院里也有别的女人,是以她也说不出让沈念不再纠缠宋祁的话,只默默希望双方不要起干戈才好。 沈千见顾安锦眉头轻颦,眼神微闪,便知自己目的达到了,眼中闪过轻嘲,他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三小姐放心,念儿身为逸亲王妃,自是能得到最好的照料的,待念儿身子好了,再邀三小姐到王府聚聚也不迟。” “先生,您……您说什么?”顾安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望着沈千,眼中隐隐浮动着不安与紧张,弱弱问了一句。 沈千神色如常,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顾安锦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清丽红润的脸庞霎时变得苍白如雪。 见状,沈千微微露出诧异之色,惊讶道:“莫非念儿还未告诉你她就是你的妹妹顾安年?” “未……未曾……”顾安锦大脑一片空白,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 沈千了然地微微颔首,点到为止,他相信顾安锦会猜透其中的一切。 没有再多停留,沈千道:“既如此,是沈某多言了,还请三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沈某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说罢便对沈千秋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离开了。 顾安锦怔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对沈千做的一切,顾安年完全不知情,此刻,她正与宋祁谈论西北战事。 “大军驻军在北羌国都郊外的玉壶口,已一月有余,眼看粮草越来越少,却始终没有寻出攻破玉壶关的办法,如此下去,怕是只能退回到北羌国都外的鲁秋城了。” 宋祁扫过眼前的战报,低低叹息一声。 北羌国都――玉壶城外的玉壶关,名副其实,入口处状似玉壶瓶颈口,十分狭窄,关内却十分辽阔,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世间难得的险关,北羌开国国君,便是看重这一点,才选择定都玉壶关内,替国都取名为玉壶城。 如今眼看胜利在眼前,却被这一道险关难住,若是退兵,怕是一切都要前功尽弃。(未完待续。。)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八十一、出谋划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宅要向大家道歉,很抱歉,造成了大家的困扰,因为之前提过如何用手机客户端看修改后的的事(需要在章节页面重新下载修改后的章节,才能看到修改后的内容),以为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才又取巧放了一章防盗章,真的很抱歉,以后小宅保证不会再这样,以后要是有急事来不及更新,小宅会直接请假,不会再放防盗章。 第七十九章的内容,小宅早上五点多就已经修改了,小宅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电脑上也看不到修改后的,小宅去问问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大家见谅! ******** 不到万不得已,宋祁不会允许退兵,在他的信念里,那是懦弱的象征,他决不允许大匡被他国看低,但如今情势所逼,他们只能在退兵与不退兵之间选择。 不退兵的话,要么,就继续驻守在玉壶关外,将城内的人困死,但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要么,便尽快想出攻关之法,不然贸然闯关,只会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而退兵的话,也就意味着以往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宋祁是不会让将士们的血白流的,是以他不会退兵。 事关国之尊严,玉壶关外的众将领与宋祁的想法一致,他们同样不愿半途而废,是以如今正昼夜不停地出谋划策,期望能早日攻克玉壶关。 北羌玉壶关外,陆方伯与齐大将军等人正在主将营帐中商量进攻之法,在场众人无不是眉头深锁,苦苦冥思,却终究是没有半点头绪。 陆方伯眸底深沉,目不转睛望着摊在桌上的地形图。不停在脑海中过滤学过的兵法,渐渐有了头绪,只是那计划尚未完善,是以他并未开口。 “今日就到这里吧,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行商议。”夜已深,依旧没有半点头绪,齐恺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是,元帅。”众将士抱拳行礼。随后三三两两掀起营帐离开。 “方伯,你留下。”齐恺唤住最后离开的陆方伯。 人已走光,陆方伯也不再避讳,走到齐恺身边,问道:“义父有何事?” 齐恺点点头。在塌边坐下,道:“方才。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齐恺自认对这个义子是十分看重的。也十分关注,是以方才议事时陆方伯眼中一瞬即逝的喜悦他看得分明,这才留了陆方伯下来问话。 陆方伯对齐恺很是感激尊敬,闻言并不隐瞒,垂首羞愧道:“方伯惭愧,只是有了点头绪。还未想出可行的方子。” “无妨。”齐恺欣慰地点了点头,鼓励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义父相信你。” “多谢义父。”陆方伯谦和地抱拳行礼。 “回去吧,义父一会要修书一封送去京城。问问逸亲王的意见,希望王爷能有好办法。”齐恺摆手让陆方伯离开。 “是,义父。”陆方伯恭敬颔首,转身出了营帐。 齐恺就着点点烛火写信不提。 信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逸亲王府,宋祁看过后,对福禄吩咐道:“备马进宫,去通知孟老将军与周大人等几位大人。” “是,王爷。”福禄应了,快步出了书房去办事。 宋祁策马进了宫,直接到永乐殿寻永成帝,恰巧宋璟也在。 自宋瑜离开京城,去往南漳郡,永成帝便开始慢慢引导宋璟处理朝政,是以看到宋璟在,宋祁并未惊讶。 他也没有避嫌,直接道明了来意,并将齐恺的信交给了永成帝。 待永成帝看过信,其余几位大人也都匆匆赶了过来,永成帝让宋璟留下旁听,与众人开始商议闯关之计。 宋祁午时进宫,到了戌时才回到王府,本来永成帝留他在宫中用膳,他挂心顾安年,便匆匆赶回了王府。 顾安年果真如宋祁所料的那般,等着他回来一同用膳。 桌上的菜已经放凉了,顾安年见宋祁回来,便让黄桃黄杏拿到厨房加热,自己则服侍宋祁换上常服,拉着他在桌边坐下。 “可想出应对之计了?”顾安年倒了杯茶放到宋祁手边,低声问。 “办法是有,然始终不够完善,怕是还要再细细斟酌。”宋祁疲惫地叹了一声,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商议了一个下午,连一杯水都没有时间喝,加之匆忙赶回来,他早就渴地不行了。 顾安年又替他斟满茶,这次宋祁没有豪饮,而是轻轻啜饮。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冷静下来好好想,总是能想到万全之策的。”顾安年轻声安抚,她虽熟知兵法,但并不曾真正使用过,是以此时她也不知要如何帮宋祁。 “嗯,我知道的。”宋祁淡淡一笑,握住顾安年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一会,饭菜被送了上来,两人一边分析前线的详细局势,一边用晚膳。用过晚膳后,宋祁便又去了书房,而顾安年也不闲着,努力运转脑子,希望能帮上宋祁的忙。 另一边,三皇子府内,宋璟也在为攻打玉壶关的事烦恼。 他是如今才参与到西北战事之中的,对情况并不十分了解,是以要想说得上话,便只能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这是一个在众臣面前树立威信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夜已深,宋璟依旧在书房内绞尽脑汁,努力设想破关之法。 宁秋霜自下药之事不成后,又使了不少手段,然每次不是被宋璟看穿,便是毫无作用,就是少数时候成功与宋璟行了房,她也没有如愿怀上孩子,久而久之,她也就死了靠孩子上位的心,转而继续替宋祁出谋划策。 此次,得知宋璟为攻打玉壶关一事伤神,她立即蠢蠢欲动,欲一展才华。 吩咐厨房炖了燕窝粥和几样小点心,宁秋霜独自端着去了宋璟的书房,她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扬声道:“殿下,听闻您未用晚膳,妾身准备了些吃食来给殿下尝尝。” 书房内并无动静,只有透出窗外的烛光,表明里面有人。 过了好一会,里面才传出宋璟的声音,道:“进来吧。” 心底的失落顿时扫过,宁秋霜面上一喜,欢声应了:“是,殿下。” 宁秋霜端着吃食进了书房,柔顺走到书桌旁,见托案放下,柔声道:“殿下快趁热吃吧。” “嗯。”宋璟看也未看她一眼,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折子。 宁秋霜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过来,她一边盛粥,一边状似不经意轻声问道:“不知殿下在为何事烦恼,竟忙到深夜。” 宋璟拿着折子的手一顿,总算抬眼瞧了宁秋霜一眼,只是那眼中一片冰冷阴沉,看的宁秋霜心惊,慌忙垂下头。 宋璟收回视线,往后靠在椅背上,冷冷望着宁秋霜好一会,才淡淡道:“北羌国都玉壶城外玉壶关易守难攻,地势险恶,我大匡军队无法攻破,如今父皇与皇叔正在想办法。” 宁秋霜咽了口口水,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既然宋璟还愿意向她开口,那就说明她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将宋璟方才说的话细细回忆一遍,宁秋霜努力回想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中,那些攻打险关的计谋,忽地,她眼中一亮,心中顿生一计。 宋璟时刻注意着宁秋霜的神色,见状,眸色越发深沉。(未完待续。。) ps: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粉红和打赏,趴趴走sophie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八十二、用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宁秋霜对兵法策略并不精通,但借花献佛之事却是在行,一听宋璟的话,她立即就从以往曾看过的电视电影中想到了办法。 按捺着心中的得意雀跃,宁秋霜故作高深,淡淡道:“殿下,妾身倒是有一计,或许能助我军大破玉壶关。” 宋璟慵懒靠在椅背上,闻言,弯了弯唇角,向着宁秋霜抬了抬下巴,“说来听听。” 宁秋霜噙着自信的笑,往一侧跨出一步,昂首挺胸道:“玉壶城易守难攻,地势险要,若想正面入关,怕是比登天还难,妾身以为,应当从关内着手,由内而外,进行攻打。” 眼中闪过赞赏,宋璟微微颔首,道:“继续。” 这点与他所想不谋而合,可见宁秋霜确实有几分本事,只是关键的问题,是如何瞒过敌方成功潜入关内。 宁秋霜没有漏看宋璟眼中的赞赏之色,心中愈发得意,提高音量朗声道:“妾身以为,可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将大军分为两路,一路虚张声势从正面假意进攻,一路暗地绕到关后,从关后潜入,再从关内向外击溃驻守在玉壶关的敌军。” 听到这里,宋璟忍不住嗤笑一声,眼中的赞赏变成了嘲讽,他坐直身子,手肘撑在书桌上,笑睇着宁秋霜,嘲弄道:“你既然敢来书房献技,为何不事先打听清楚玉壶关的地势?你可知,玉壶城四面环山,除了玉壶关关口,并无其他入口,你来告诉本宫,要如何才能绕到敌军背后?” “——!”宁秋霜骇然大惊。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她确实没有事先调查玉壶城的地势,在听闻宋璟困扰后,便立即兴冲冲地赶了过来,而后凭着宋璟的几句话,急于表现的她提出了方才的法子,却不想,竟徒惹了笑话。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宁秋霜压下心底的慌乱,急切地想挽回机会。开口解释道:“殿下,妾身只是……” “好了,退下吧。”宋璟不等宁秋霜再开口,直接不耐地赶人。 “……”宁秋霜只觉万般羞辱,她狠狠咬紧下唇。信誓旦旦道:“殿下,还请殿下再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然宋璟连看也未看她一眼。径直低头浏览之前的战报。 见状,宁秋霜红了眼眶,只得依依不舍地出了书房。 屋外月朗星稀,凉风习习,宁秋霜抬头仰望夜空,映着星光的眸子波涛暗涌。 月上中天。宋祁总算从书房出来,他伸了个懒腰,快步向主房走去。 墨轩阁主房外间,顾安年盖着狐皮毡子。窝在榻上聚精会神地浏览手中的书册,宋祁推门进来,见状颇为诧异,出声问:“今日怎的这么晚还未歇息?” 往日里这个时候,小七早已经歇下了,今日却还在看书,还真是稀奇。 闻言,顾安年从书页中抬起头,淡淡一笑,将书放到小几上,站起身道:“你不在,我也睡不安稳,便索性找了点事做,打发打发时间,等你回来。” 这段时间,她都是与宋祁一同入睡起身,是以一旦宋祁不在身边,她便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并不是她如今还在看书的主要原因。 宋祁听闻顾安年是在等他,心底一阵甜蜜,他两步走到顾安年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一同在塌边坐下,笑道:“往后我都会尽量早些回房。” 说罢,随手拿起顾安年方才放到小几上的书,刚看了一眼书名,便诧异地抬起了眉毛。 他摇了摇手中的书,似笑非笑地望着顾安年,顾安年面不改色,倒了杯茶轻抿一口,道:“玉壶城,自古便有‘铜城’之称,其由来便是因着城外四面环山,且皆是悬崖峭壁,即便是最善于攀援的猿猴,亦无法攀爬而上,而唯一的入口玉壶关,乃是北羌先祖大王派遣数万兵士,开凿了十年之久完成,有天下‘第一关’之称。” “如今,我大匡军队驻扎玉壶关外,若想攻城,只能先经过玉壶关,而玉壶关易守难攻,入口处是一条如瓶颈般的狭窄通道,两侧是开凿而成的峭壁,一旦进入,队伍必定拉长,到时军力分散,一旦遭受埋伏,我军唯有全军覆灭一途。” 顾安年说的头头是道,可见分析地十分透彻,宋祁含笑频频颔首,待她话音落下,不仅失声笑道:“你这功夫下得大,看来等我回来是借口啊。” 顾安年挑眉一笑,道:“你不怪我插手朝堂之事便好,其余的随便你说。” 宋祁眼中笑意愈深,扳过她的脑袋,在额头落下响亮的一个吻,将人紧抱进怀中,大笑道:“你愿意为我分忧,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爽朗的笑声传进耳中,顾安年紧贴在宋祁胸前,感受着胸腔的震动,跟着弯起了唇角。 两人静静相拥坐了一会,顾安年从宋祁怀中抬起头来,推了他一把,道:“快去洗洗,早些歇息,明日还要上早朝的。” 宋祁笑着在她颊边偷了个香吻,脆声道:“好,我们一起。”说罢不待顾安年反应,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往主屋后的净房走去。 顾安年枕在坚固的臂弯里,嗔怪地瞪了眼笑得不怀好意的大王爷,擂了把他的肩膀,怒道:“放我下来,我已经洗过了!” 宋祁脚下不停,嘻嘻笑道:“你陪我。” 顾安年翻个大白眼,对大王爷的厚脸皮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净房内水汽氤氲,宋祁直接抱着顾安年踏进浴桶,很快,净房内便传出了低低的呻吟。 顾安年是被宋祁抱着回到房里的,宋祁直接把她往被子里一塞,一边吻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一边眉飞色舞道:“小七,你身子太差了,虽然调理了一段时间,但还是不够,看来,我们要把义父留在王府多住段日子了。” 顾安年累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闻言狠狠瞪了宋祁一眼,爬进了被子里缩着。 见到她这可爱的反应,宋祁偷笑一声,掀起被角也钻进被窝,将人一把抱进怀里,揉了揉,笑道:“小七,我们说说话。”(未完待续。。)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八十三、战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要说什么?”顾安年从被子里露出两个眼睛,眨巴着眼望着眼前的人。 “嗯……”宋祁沉吟片刻,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怀里的人,道:“就说玉壶关的事。” 宋祁是发现了,自家小七在谋略方面很有见解,兴许两人商量商量,还真能把破关之计想出来。 顾安年撇了撇嘴,无甚兴致道:“我只是查了下文献,对玉壶城的地势有所了解,其他的,同样毫无情绪,再者,你肯定能想到法子了,又何必问我。”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宋祁哈哈大笑起来,丰神俊朗的脸庞愈发生动,拍着顾安年的肩膀调笑道:“小七,你生气了?” 顾安年耸着鼻子嗤了一声,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受不了过于激烈的欢爱而恼羞成怒。 宋祁收敛脸上的笑意,低低笑着凑近,眷恋地蹭了蹭她还泛着酡红的双颊,低声喟叹出声,道:“小七,皇嫂又问起孩子的事儿了,你说我该如何回答?” 火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畔,顾安年不禁打了个寒颤,酸软的腰再次酥了,她往后缩了缩,故意恶声恶气道:“该如何回答便如何回答,问我作何?” “生孩子是你的事,自然要问你了。”宋祁凑过去,恶作剧地咬了咬她的耳垂,大手更是钻进里衣,抚上细腻柔软的腰肢。 “嗯……”顾安年不自觉低吟出声,明亮的眸中瞬间蒙上一层水汽。 宋祁还不愿放过她,一边享受着掌心滑腻的触感,一边低声道:“小七,你说是女孩儿好,还是男孩儿好?依我看。最好是龙凤胎,如此一来,既有儿又有女,你还可以免遭一次生产之罪,你说多好。” “我……我不知道……”顾安年难耐地轻颦起柳眉,刚刚经过欢爱的身子异常敏感,稍稍一撩拨,便全身酥软发麻,让她全身颤栗。 顾安年推拒着在身上作怪的大手,无力哀求道:“不要了……好累……” 她是真的累。方才在净房已经被狠狠折腾了两次,现在她真的无力承受了。 感受着怀里的身子轻轻颤抖,宋祁心底一片柔软,怜惜她病愈不久,便没有再为所欲为。而是轻搂着怀中人柔声哄道:“好,都听你的。” 顾安年暗暗松了口气。得了保证。她不再忌惮,直接往宋祁怀里一钻,枕着大王爷的肩膀美滋滋地眯上眼。 宋祁宠溺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也跟着闭上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不一会。就相拥着坠入了梦乡。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便又过了一月,入了三月,正是春光烂漫之际。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玉壶关外,大匡军队依旧按兵不动,众将领日日聚在主帐内,商议着破关之计,而京城内,依旧繁华喧嚣,热闹非凡,朝中百官同样为着破关之计烦恼。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宋璟彻底了解了自西北剿匪开始后的所有战事,对眼下大匡与北羌的局势也有了更深的了解,然越是了解,他便越是烦恼。 如今虽是北羌与大匡大动干戈,但不难看出,北羌背后还有一个蒙达在暗中相助,要想彻底击败北羌,怕是极为困难,且,也要防备在破关之后,蒙达坐收渔翁之利。 是以,破关之时,大匡军队需要做的不仅是攻打北羌,还要防备蒙达暗地里使偷袭,这就让本就困难的破关之事,变得更为艰难。 长长叹出一口气,宋璟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破关之计,却始终没有万全之策,为此,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睡过好觉了。 “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宁秋霜的声音:“殿下,妾身来给您送午膳。” 闻言,宋璟不耐地皱紧眉。 这一个月来,宁秋霜也曾多次向宋璟献计,然而,她不是忽略了这里,就是没有顾忌到那里,想出来的办法没有一个可行的,这让本就烦躁的宋璟更为烦躁,现在单单是听到她的声音,便满心不耐烦。 宁秋霜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却没有得到回应,心中升起疑惑,正当她想要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宋璟出现在门内,冰冷着一张俊容,冷冷睨视着门外的宁秋霜。 宁秋霜被突然出现的宋璟吓了一跳,接触到那双阴鸷的目光,她赶紧喏喏垂下头,低声道:“殿,殿下,妾身来给您……” “本宫要出府一趟。”宋璟不待宁秋霜将话说完,便直接越过堵在门口的宁秋霜,出了书房往外走。 情急之下,宁秋霜冲口而出:“殿下,您要去哪?!”话出口便后悔了。 宋璟不喜欢有人盘问他的行踪,宁秋霜这一句话,可谓是犯了他的大忌。 果然,闻言,宋璟眼中冻结一层寒冰,回头冷冷扫了宁秋霜一眼,眸底的冷意让宁秋霜背脊发寒,只觉背后冷风阵阵。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宋璟只留下一个孤傲背影给宁秋霜。 宋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逸亲王府,他是要去向宋祁请教攻打玉壶关之事。 宋祁今日没有将参与商议攻打北羌之事的官员召来王府议事,而是与顾安年在书房中分析玉壶关的地势,以及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福禄领着宋璟进来时,便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神情异常专注。 “敌军定比我军更为了解玉壶关地势,若我军进攻玉壶关,对方十有**会在玉壶关设下陷阱,待我军入关后,便一网打尽。如今,我担心的是,即便寻到破关之法,也难以逃过敌方设下的陷阱。是以在入关前,我军必须探清敌军是否设下陷阱,设在何处,又是如何的陷阱。” 宋祁指点着桌面上的地图,俊眉轻皱。 顾安年赞同地点头,纤细玉指点了点玉壶关入口两边的峭壁,又在关口后的谷底腹地画了一个圈,正色道:“北羌大军极有可能会在入关的峭壁上埋伏,待我军进入腹地,便滚落大石,损我军兵力。我们要防备的,就是峭壁上的埋伏,还要确保后方退路的安全,不能让敌军两面夹击。”(未完待续。。) ps:感谢九昙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八十四 双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然,正如你先前所言,关口狭隘,我军要入关,必定要将兵力分散,如此,便是给了敌军可趁之机,一旦进入,我军便如砧板上的肉,没有了还手之力。如此情况下,还要防备后方可能会有的突袭,情况对我军十分不利。” 宋祁沉吟道,随后长呼出口气,捏了捏眉心。 顾安年沉思着点头,道:“只是玉壶关没有别的入口,如若不然,倒还有办法。” 别的入口? 听到这几个字,宋祁眼前一亮,如醍醐灌顶,脑中顿时有了主意。 见身边的顾安年还在皱眉深思,眸子狡黠一转,宋祁感慨万千道:“北羌开国大王不愧为一代枭雄,竟能寻得如此天险,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开凿山道,修建了如今的玉壶关与玉壶城,可以说,若不是有玉壶关在,北羌定无法安稳屹立至今。” 他感慨连连,特意加重了“开凿山道”四个字,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低头沉思的顾安年。 顾安年何等敏锐,立即就扑捉到了关键点,当即一拍桌子,双眼亮晶晶的,欢声急切道:“我想到了!”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高兴地手舞足蹈。 麻利地拽过一张宣纸,顾安年提笔一挥,两笔便将玉壶关的地势简易图画了出来,宋祁见她动作如此熟稔,诧异地挑起眉,探头看去,却见纸上所绘,与地图上的玉壶关如出一辙,他顿时暗暗咂舌。 这番功力,不知是画了多少次练就出来的。 而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心顿时被暖意占满,宋祁噙着宠溺的笑,深深注视着眼前的人。 顾安年全身心沉浸在寻到破解玉壶关之法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宋祁的深情目光,她专心地在宣纸上有标出了距离玉壶关一个山头外的一处谷地——月牙谷。一边画一边道:“这是月牙谷,地势与玉壶关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比之玉壶关更为狭隘,仅容三四人并肩通过,当初北羌开国君主也曾考虑在此设险关,然此处距离如今的玉壶城距离太近。一旦被攻破,城内根本无法及时做出反应。是以,北羌开国君主无奈舍弃了这处天然的险关,改为才有了如今的玉壶关。” 被无视的宋祁彻底郁闷了,他是喜欢小七做事时的专注模样,但专注到忘我的状态,甚至忽略了他,他就不乐意了。 伸手一把揽过顾安年的腰,宋祁不满嘟囔:“你眼里就只有这玉壶城的地图了是不是?” 顾安年一怔,觉出点味儿来了。 掩唇轻笑。她擂了一把宋祁,笑道:“胡说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了你。” 若不是为了帮上宋祁的忙,她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来管这些事。 这句为了你,可是说到宋祁心坎里了。他顿时眉开眼笑,嘴角弯弯,颇自得地颔首:“除了我,你还能为谁?” 顾安年嗔怪地瞪了宋祁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正经事呢。” “嗯。”宋祁颔首,表情瞬间恢复严肃。指着顾安年画的图,道:“你特意指出月牙谷来,是有何打算?应该不会是想从这里突击攻打玉壶城这般简单吧?” 他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如此问,不过是想考考顾安年。 对宋祁这高超的变脸技能,顾安年已经习以为常了,见状毫不惊讶,淡定地正了正神色,道:“若是从月牙谷攻打,怕是我军还未入谷,就要被敌军剿灭了。” 她在“月牙谷”三个字上点了点,道:“不过我们可以效仿北羌开国君主之举,开凿山道,扩宽进谷的道路,营造假象。” 宋祁挑起半边眉,暗暗赞顾安年一点就通。心念微转,他故作沉吟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抬眼含笑深深看了顾安年一眼,拿过地势图,在图上标出月牙谷的的位置,沉声道:“眼下,我军约有八万兵士驻扎在玉壶关外,而玉壶关内,约有六万北羌大军,在人数上,我军略胜一筹,若按你所言,完全有余力分出两层将士,用于开凿山道掩人耳目,将埋伏在玉壶关的军队引开,让我军剩下的士兵顺利进入玉壶关。只是……” 说到这里,宋祁故意停了下来,皱起眉,眼角若有似无瞟向顾安年。 见状,顾安年忽地想起更深层次的局势,微微一怔,叹道:“此计虽好,只怕北羌不会上当,且北羌还有蒙达相助,当时即便我军此战胜了,一旦蒙达军前来援助北羌,我军也是凶多吉少。” 宋祁假意若有所思地颔首,低低道:“看来,还要设法破坏北羌与蒙达的关系才行。” “嗯,要安稳破关,这是必要的。”顾安年眉头紧锁,满目愁云。 宋祁抬头便见顾安年愁眉不展,心中一暖,不忍再为难她,安抚笑道:“无碍,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收起桌上的地图,宋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心中早有主意,方才之所以那般说,只是想要逗逗小七,看她能想到何种程度罢了,并不是真的希望她想出什么法子来,现在,已经得到了比预期更好的结果,足够了。 顾安年没有发现宋祁是在试探她,闻言,依旧闷闷不乐的,自责自己没能完全帮宋祁排忧解难。 见她如此,宋祁颇有些心疼,搂住她温声细语哄道:“好了,你不要多想,一切都有我呢,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能想出法子来?” “怎么会……”顾安年勉强挤出抹笑来,宋祁不待她说完,岔开话题,兴致勃勃问道:“方才你所说那法子极好,是如何想出来的?” 说到方才的计谋,顾安年来了精神,笑道:“方才那法子乃是我从一本杂记上无意间看来的,乃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调虎离山两计合并而成。” “妙!”宋祁一拍大腿,哈哈大笑着赞道:“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名取得好!一明一暗可不就是指的开凿山道与暗攻玉壶关?!至于调虎离山,可不就是把埋伏在玉壶关的北羌大军引开了么!此二计协同作用,当真是绝妙至极!” 见他开怀,顾安年心头的阴霾顿时散去不少,在一旁淡淡微笑。 宋璟一直站在书房中隔着外间与里间的幔帐旁,将顾安年与宋祁的话全部听在了耳中,眸底光芒若隐若现。 福禄站在宋璟一旁,见他神色莫名,心底不仅有几分焦急。 刚才,他领着宋璟进门后,原是打算进门后就通报一声,直接将宋璟引进里间去的,然进门却见自家两位主子正兴高采烈讨论破关之计,迟疑过后,他壮着胆子出声打断里间的两人,然三皇子却制止了他,不得已,他只能跟着站在一旁。 这会,见两位主子商讨完了,福禄忙扬声道:“王爷,王妃娘娘,三皇子求见。” 里面的说话声停了下来,很快传出宋祁的声音:“进来吧。” 福禄便向宋璟做了个请的手势,“三皇子请。” 宋璟淡淡颔首,抬步进了里间。 “侄儿见过皇叔,皇婶。”宋璟拱手向宋祁两人行礼,眼角快速扫过恬静站在宋祁身旁的顾安年,眸光微闪。 此时,宋祁已经收敛方才随性的姿态,端正坐于太师椅上,闻言微微颔首,抬手虚扶了一把:“不必多礼,坐吧。”顾安年微微颔首回礼。 “谢皇叔,皇婶。”宋璟起身,走到左侧的木椅旁。 待宋璟在一旁坐下,宋祁问:“老三今日过来,可是为了攻打玉壶关之事?” 宋璟恭谨道:“侄儿确实是为攻打玉壶关之事而来,想请教请教皇叔。” “嗯。”宋祁明了地点头,转首对一旁的顾安年笑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好。”顾安年淡淡一笑,对宋璟福了福身,抬脚便往外走。 “皇婶慢走。”宋璟站起身,对顾安年拱了拱手,顾安年扯出抹礼节性的笑,算是回礼,而后便脚下不停出了里间。 直至顾安年出了书房,宋璟才收回目光,与宋祁商议起攻打玉壶关之事。 从逸亲王府出来,宋璟心中有感激,也有不甘。 感激,是因为皇叔把破关之法告诉了他,让他在朝中树立威信,不甘,是因为他始终比不上皇叔,不管是父皇的偏宠,手中的权势,还是身边的女人……他都远远不如皇叔。 父皇那里,他无法改变,但顾安年…… 想到那个聪慧绝艳的女子,宋璟后悔不迭。他明明是有机会得到这个女人的,然因着顾怀卿的话,因着庶女这个身份带来的利益太少,他被短暂的利益迷了眼,错失了得到顾安年的时机,而如今,这个女人已经是他的皇婶…… 若今日陪在他身边的是顾安年,而不是那个骄傲自大的宁秋霜,如今他是否会是另一番模样?明明是同样的计策,宁秋霜说出来的全是废话,顾安年说出来的却是句句在理,精妙绝伦,这样的区别,他如何能接受? 宋璟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被后悔淹没。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八十五 回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永成十九年初夏,北羌派遣使者到大匡议和,从西北剿匪,到攻打一路北上攻打北羌,历时两年,西北战事以大匡的胜利画上了终止符。 大匡军班师回朝。 陆方伯作为此次出战将领,建功无数,更是在最后一战攻打玉壶关时,立下奇功,一回朝,便被封为骁勇将军,官拜正三品,成为了大匡史上为数不多的平民将军。 而宋璟,因献破关之计,一举在朝中立下威信,储君之位不可动摇。 顾安年是从沈千秋口中听到陆方伯封将的消息的,彼时,她与沈千在锦绣园中喝茶,沈千秋兴高采烈冲进来,开口就嚷嚷:“大哥,你那小徒弟封将了!骁勇将军,正三品呢!” 沈千早已将认顾安年为女,收陆方伯为徒的事告知了沈千秋,不若沈千秋是不会管有谁封了将,升了官的。他这是与有荣焉。 沈千对陆方伯是寄予了厚望的,闻言自是欣慰不已,眼底都是笑意,连连颔首:“不枉我辛苦教导他几年,没有给我丢脸。” 又望向顾安年温和笑道:“也是你教的兵法好,不然空有一身武艺,是无法领兵打战的,更遑论是打胜战了。” 这话,却是让不明所以的沈千秋满头雾水了。 这侄女教那陆小子兵法的事儿,大哥仿似没有给他说吧?这藏的掖的也太深了! 沈千秋在心里暗暗腹诽自家大哥。 顾安年淡笑着抿了口茶,漠不关心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更何况我也不过是把兵法给了他,并未教过他。那些兵法谋略,我自己也未必能灵活运用,也是陆方伯有天份,才没有浪费那些好计策。” 原来在宋璟将宋祁告知的计策献给永成帝前。陆方伯就已经想到了攻关之法,且与宋祁所想不谋而合,在京城的计策送到玉壶关前,他就已经派人开始在月牙谷挖掘山道,后来更是在月牙谷设下陷阱,将引过来的北羌军打的落花流水。全军溃败。 也是因此,宋璟虽献了计。但功劳却只有一半。然即便如此,也足够宋璟在朝中立威了。 “话虽如此,但方伯能如愿封将,你功不可没。”沈千淡淡笑道,心中叹息一声,他听得出来,安年不是在谦虚推诿,而是真的不想与方伯牵扯上半点关系。 顾安年弯唇笑笑,并不答话。 陆方伯回京。第一件事是去向姑父姑母保平安,如今他封官拜将,锦袍加身,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穷小子了,着实让姑父姑母风光了一把。 在给姑父姑母磕头谢过恩后,陆方伯没有多留。回了齐大将军府。 在认齐恺为义父后,陆方伯便住进了齐大将军府,为的就是方便他学习,此次回京,他仍旧是住在齐大将军府。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永成帝对陆方伯十分器重,知晓他还没有自己的府邸,便立即赐了他一座将军府。只是目前将军府还在修葺当中,是以他只好暂住齐大将军府,待自己的府邸修葺好便搬出去。 半月后,陆方伯搬进了骁勇将军府,也将他的姑父姑母表弟们接了过来。 六月的京城已经十分炎热,树间的知了孜孜不倦地叫嚣,为喧嚣的京城增添了几分热闹。 时至午后,烈日当空,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零星几个小贩站在将摊子搬到了阴凉的角落里,慵懒地用衣袖扇着风,不时叫唤两声,希望能招揽几个客人。 哒哒的马蹄声从街那头传来,一个小贩懒洋洋抬头望去,便见一匹高头大马奔驰而来,他只来得及扫一眼马上那人俊挺的侧脸,那马便呼啸而过,留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嗬!哪家大人大热天的还这般精神!”小贩低呼一声。 那人,便是陆方伯。 怀着急切的心情,陆方伯快马赶到三皇子府,几乎是马还没有停下,他便翻身跳下了马背,大步流星进了三皇子府大门。 将近一个月了,三皇子终于愿意告诉他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调虎离山之法是谁提出的,他如何能不急? 他可以肯定,此计不是宋璟自己想出来的,因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计,除了他,只有念儿知道!是以,宋璟极有可能是从念儿口中得知此计! 只要一想到可以因此找到念儿,他就高兴地要疯了! “三皇子殿下在哪?”进了门,陆方伯便拉住一个小厮急声问。仔细辨别的话,还会发现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陆方伯不是第一次来三皇子府,前院的下人大多识得他,见他如此气势汹汹的,不由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回答:“回、回陆将军的话,殿、殿下在书房……”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陆方伯已经窜出老远,朝着书房飞奔而去。 宋璟在书房处理折子,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便猜到是陆方伯来了。放下手中折子,他勾起一抹笑,起身迎了过去。 几乎是宋璟刚拉开书房大门,陆方伯便一脚垮了进来。 “末将参见三皇子殿下。”陆方伯虽心急,然理智还在,见了宋璟,忙抱拳行礼。 宋璟谦和一笑,道:“陆将军不必多礼,里面请。” “谢三皇子。”按捺着心中的焦急,陆方伯沉稳点头。 进了书房,在小厅里落座后,陆方伯开门见山道:“三皇子殿下,末将前来,是为……” “陆将军稍安勿躁。”宋璟不紧不慢抿口茶,淡笑着抬手打断陆方伯。 陆方伯微微皱起眉,薄唇紧抿,心底生起浓浓的不悦。 宋璟依旧笑得风轻云淡,用杯盖拨弄着浮于水面的茶叶,淡淡笑道:“不知陆将军日后有何打算?可想过在宫中当差?” 如今陆方伯虽得了将军称号,但并无实权,手中亦没有兵权,除非有战事,不然他就是空有一个头衔,一身本事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陆方伯也知自己如今的处境,闻言定下心神,反问:“不知三皇子殿下有何高见?” 宋璟会说这番话,并非是惜才,陆方伯很清楚,宋璟这是要拉拢他,给他好处,然后要他替他办事。 ps: 感谢*~小米~*亲的粉红,么么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八十六、弱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所谓的交易,就是各取所需。 陆方伯现在缺少的是实权,而宋璟正好可以给他,至于宋璟需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无非就是他的能力,以及日后的忠诚。 陆方伯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至少对目前的他而言。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是以只是犹豫了片刻,便顺着宋璟的话说了下去。 陆方伯的反应在宋璟意料之中,闻言,宋璟扬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朗声道:“前两日,御前侍卫副都统因当值嗜酒一事被革职,如今副都统一职空悬,陆将军可有兴趣?” 陆方伯瞳孔微缩,很快,眸底又恢复平静,他见宋璟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便知他已有了主意,便抱拳淡淡道:“就有劳三皇子殿下了。” 御前侍卫乃是在皇帝面前当差,立功的机会多不胜数,是求都求不来的肥差,更何况还是握有实权的副都统一职。 明人不说暗话,陆方伯想要这位置,如今有人将机会送到眼前,他自然是要痛痛快快纳入囊中的。 御前侍卫副都统乃是从二品官职,比如今陆方伯的官职又要高上一些,手中又有实权,更重要的是近水楼台,想出人头地不是难事。这个诱饵可谓分量十足,陆方伯不是淡薄名利之人,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为的可不就是有一日能高高在上?是以面对宋璟抛出的巨大诱饵,他自是毫不犹豫地接住了。 当然,宋璟不单单是为陆方伯着想,也是为了他自己。一旦事成,永成帝身边便有了他的人,对他而言。可谓百利而无一害,所带来的好处更是不可估量。 宋璟此举,为的是双赢。 两人算是初步达成了共识,只待稍后好好筹划。 谈完了朝堂之事,陆方伯压抑的焦急之情又涌上心头,他斟酌一番,慎重开口:“殿下,关于破关之计……” 只需一个话头,宋璟便知晓他的意思。 眼中闪过嘲弄,宋璟微微弯起唇角。 陆方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行事够利落,也够狠绝,脾性适合居于高位,只可惜有了弱点,且还被他抓住了这个弱点。他不知晓为何陆方伯对于想出破关之法的人如此执着。但凭借这一点,他就可以轻易拿捏住陆方伯。让他为他所用。 哈哈一笑。宋璟一拍额头,状似恍然道:“可本宫这记性,倒是把此事给忘了。” “来人啊,把侧妃请来。”宋璟扬声吩咐守在门外的丫鬟,继而转向陆方伯谦和道:“不瞒陆将军,破关之法虽是本宫提出。然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言,却是本宫的侧妃所归纳而出。”说罢,眼中闪过阴沉的笑意。 陆方伯心底一震,眼中浮起怀疑。皱眉问:“殿下的侧妃可是宁国公之女宁秋霜小姐?” “正是。”宋璟淡笑着颔首。 “……”陆方伯沉默了。 宁秋霜他接触过,是个有几分小心思的女子,但不管他如何想象,始终无法将宁秋霜与心目中的念儿重合起来,宁秋霜真的是他的念儿? 陆方伯心中升腾起浓浓的怀疑。 毕竟,宁秋霜为何会被宁国公赶出宁国公府,为何会嫁与宋璟为侧妃,其中的缘由,他是十分清楚的,他实在无法相信,他的念儿会是如此一个……女人。 在他的心里,念儿应该是一个冷清而矜贵的女子,而不是宁秋霜这样的。 在陆方伯沉思之际,宁秋霜面带不解被丫鬟引进了厅内,见到面容坚毅俊美,气质冷硬,端坐椅上的陆方伯,她一阵恍神,心底缓缓荡漾起来。 当年,她第一眼见到陆方伯的时候,便知这个男人必定会有大出息,是以对这个本就俊逸不凡的男子多留意了几分,只可惜那时的陆方伯太过清冷,对她并不亲近,不然,今日她或许是另一番模样。 想到这里,宁秋霜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甘,再看陆方伯,便多了几分不明不白的心思。 如今,陆方伯功成名就,那一身在战场上历练出的刚毅气质,让他看起来充满了浑厚的男性魅力,那隐藏在单薄衣裳下的强健肌肉,一看便知充满了力量,简直让她砰然心跳。 宁秋霜眸中晶亮,看得几乎移不开眼。 强烈露骨的视线,让陆方伯不悦的皱起眉,心底对于宁秋霜可能是念儿这件事万分抵触。 见宁秋霜如此模样,宋璟嘲讽地弯了弯唇角,掩住眼底的不屑,露出温柔亲和的笑,朗声道:“霜儿,快来见过陆将军。” 宁秋霜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丈夫面前看别的男子看得失神,她顿时一阵慌乱,脸色微微泛白,忙福身行礼道:“妾身给殿下请安。”又转向陆方伯,羞怯地垂下眼,声音不自觉压低放柔,轻声道:“见过陆将军。” 陆方伯抿紧薄唇,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妆容精致,衣着风流的宁秋霜,眉头无意识皱起。 如此冰冷的态度,让宁秋霜心底直打突,暗暗猜测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错。 陆方伯一直没有开口,只冷绷着一张脸,这让宁秋霜十分尴尬,不禁面露为难,向宋璟投去求助的目光。 见状,宋璟暗斥一声废物,随即哈哈笑道:“哈哈哈,说来陆将军与霜儿也算旧识,实不必如此拘谨。”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殿下所言极是。”宁秋霜忙顺着宋璟的话,微微笑着附和,又见陆方伯淡漠地点了点头,她不由暗暗舒了口气。 坐了一会,宋璟忽地站起身来,对陆方伯歉意道:“本宫还有要事在身,要回书房一趟,招待不周,还请陆将军见谅。” 随后对站在身侧的宁秋霜嘱咐道:“霜儿,替本宫好好招待陆将军,陆将军今日是特意来向你打听事情的。”眼角一瞟陆方伯,暗暗对宁秋霜使了个眼色。 宁秋霜读懂了宋璟眼中的含义,顿时一怔。 嫁进三皇子府两年多,从最初的执迷不悟相信宋璟爱她,到认清现实接受宋璟是为了宁国公府的背景才会要了她,再到为了那个位置绞尽脑汁地讨好献计,她以为宋璟终有一日会看到她的才能,对她另眼相看,却不想…… 心底涌起阵阵悲凉,宁秋霜泫然欲泣,轻扯着宋璟的衣袖,哀求地望着他。 宋璟没有理会宁秋霜的哀求,只眸色阴沉地瞪了她一眼,眼带警告地扯出袖子,随即便快步出了小厅,顺带,还带走了守在门外的丫鬟,只留了陆方伯与宁秋霜单独在小厅里。 见此情景,陆方伯蓦地沉下脸色,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 宋璟将宁秋霜与自己单独留在一起,其中的意欲不言而喻,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愤然起身,陆方伯意欲离去。 “陆将军!”见状,宁秋霜心下一急,顿时大呼一声,猛然从悲痛中回神,下意识拉住了陆方伯的衣袖。 “侧妃娘娘请自重。”陆方伯语调冰冷,俊眉紧皱,低头望向被宁秋霜攥住的衣袖。 宁秋霜一颤,被那冷酷的气势震慑,缓缓松开了手,任由光滑的锦绸袖子从指间滑落。然下一秒,她忽地紧紧抱住陆方伯的手臂,柔若无骨般依了上去。 “陆、陆将军,殿下嘱咐妾身招待您,您若是不告而别,妾身着实无法向殿下交代,还请陆将军莫要为难妾身。”说着,楚楚可怜地抬首望向陆方伯,眼含薄雾。 方才沉浸在悲伤中,她没有心思多想,现在回过神来,她的脑子立即飞快地转了过来。 既然宋璟对她如此无情无义,她又何苦一心一意为宋璟守节? 她要坐上皇后之位,而且不仅要坐,还要坐得稳,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娘家的支持,想要坐稳后位,她必须寻找新的依仗,而陆方伯,是她目前最佳的选择! 宋璟将这个机会摆在了她眼前,她自然不能辜负宋璟的一片用心! 宁秋霜恨恨地想着,脸上却是一副娇柔脆弱的神色,泪悬于睫,哀求地望着陆方伯。 被抱住的小臂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意识到了什么,陆方伯脸色愈发阴沉,心底窜起惊天怒火,他再不客气,决绝地抽回手臂,甩袖就要离开。 他觉得自己深深玷污了念儿,竟然会有宁秋霜是念儿的念头…… 他的念儿,绝对不可能会是这样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女人! 然宁秋霜又怎会让他如此轻易地离开? “陆将军!”高喊一声,宁秋霜扑上去紧紧抱住陆方伯劲瘦的腰,抽泣哀求:“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垂在身侧的双拳青筋暴露,陆方伯虎目圆瞪,显然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他怕再多留一秒,他会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掐死身后这个女人! 毫不留情地推开身后的人,陆方伯刚跨出一步,却听宁秋霜喊道:“陆将军不是有事要问吗?难道已经不想知道了?!” 一怔,陆方伯停下脚步,回头面无表情地回头望向宁秋霜,对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毫无所觉,良久语调冰冷道:“不知侧妃娘娘是从何处听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的。”(未完待续。。) ps:感谢福特小姐、an6270、浅樱三位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八十七、误解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宁秋霜眼中闪过诧异,随即想起自己曾向宋璟献过这个计谋,而宋璟献给永成帝的破关之计中便有这一计,原来,陆方伯是为了兵法而来。 心中闪过窃喜,她怎的忘了,陆方伯志在疆场,自然对兵法如饥似渴,她完全可以用前世所知的兵法来套住陆方伯! 宁秋霜激动地微微颤抖,用右手紧握住颤抖的左手,她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底欢呼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表现地足够冷静镇定,以与方才娇弱可怜全然相反的自信傲然之姿,语气轻柔,淡淡笑道:“原来陆将军是为此而来,当真是让妾身惊讶,说来惭愧,此计不过是妾身胡思乱想得出的,能得将军青睐,妾身荣幸至极。” 宁秋霜洋洋自得,然陆方伯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猜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若宁秋霜所言属实,那念儿…… 脑中轰的一声,陆方伯几乎站不住。 他不信! 他要问个清清楚楚! 握紧双拳,陆方伯恢复镇定,冷然问:“不知侧妃娘娘年方几何?” 宁秋霜一怔,很快明白过来陆方伯这是在怀疑自己。 心中一阵阵气闷,随即又释然。 陆方伯会怀疑他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她只是一个深宅妇人,又是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旁人自然无法相信她能想出如此精妙的兵法。 定了定心神,宁秋霜平复激动的情绪,半垂下眼帘,低声回道:“妾身已到及笄之年。” 及笄! 陆方伯心中一跳,他记得初遇师傅那年。师傅曾说过念儿年方八岁,如今七年过去,念儿确实已到了及笄之年。 不去看宁秋霜微微颤抖的,尽显脆弱之姿的,如羽扇般的眼睫,陆方伯沉重地闭上双眼,语调中带着疲惫,道:“侧妃娘娘可知瞒天过海与声东击西两计?” 宁秋霜带着几丝急切与惊喜,连连颔首:“瞒天过海乃是孙子兵法胜战计中的第一计,声东击西是胜战计中的第六计。” 心中虽疑惑重重。为何陆方伯会知晓孙子兵法,但为了抓牢眼前的难得的机遇,宁秋霜忍住没有多问。她知道,一旦她问了,她或许就会错失这个机会。 “原来是真的……”陆方伯凄然苦笑。望向宁秋霜的狭长双眸中浮上深深的悲哀。 宁秋霜竟然真的就是念儿…… 那个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知晓孙子兵法的。他心心念念了七年的念儿…… 这一刻。陆方伯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按理,他是应该高兴的,因为他终于寻到了念儿,寻到了自己心的归属,然而此刻。看着眼前的宁秋霜,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甚至……甚至只有满心的失望。 他很后悔,深深地后悔。他后悔来到了这里,后悔问了宁秋霜那两个问题…… 若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宁愿这一生都守着那枚没有送出去的银钗过一辈子,也不会执拗地寻求真相。 现实,让他的梦瞬间幻灭,原以为出尘脱俗,纤尘不染的心上人,却原来是他最不齿的女人,这对他无疑于一生中最沉重的打击,让他心念如灰。 眼中止不住地泛酸,陆方伯仰起头深吸了口气,低哑着嗓音道:“你真的是……念儿?”他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念儿?念儿是谁?宁秋霜轻皱起眉,深深不解,心底更是升腾起怨恨。 饶是她再迟钝,也大致猜出其中缘由了。陆方伯所知的孙子兵法,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念儿”告诉他的,只是不知是何原因,陆方伯并不知晓那名叫“念儿”的女孩到底是何人,是以才听闻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后,便误以为她就是念儿! 真是有够狗血的! 宁秋霜忿忿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不屑与狠戾,随机又露出娇羞的笑容,微微颔首,娇声道:“我是念儿,因为不便用真名,是以才寻了个与‘宁’音相近的称呼。” 沉浸在悲痛中的陆方伯没有察觉到宁秋霜眼中一闪而逝的狠绝,闻言扯出抹笑,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只是那笑,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眼眶再也抑制不住湿了,陆方伯抬头把泪水逼回去,呼出口气,抱拳道:“末将想起还有要事要办,就不打扰了,还望娘娘代末将向殿下告罪,告辞。”说罢不愿再多停留一刻,足下生风快步离去,仿似身后有什么在追一般。 “陆——将军……”宁秋霜出口挽留,然那人却早已走远。 眼中溢满失落,宁秋霜愤恨地跺了跺脚。 陆方伯脚步匆匆出了三皇子府大门,望着繁华热闹的街道,却突然失了神,茫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这一生,在结识念儿前,只有一个念头——变强,将所有人踩在脚下!而遇到念儿后,他的人生多了一个目标——找到念儿,然后不管她身边有没有别的男人,都守在她身边一生一世。 只有陪在念儿的身边,他的人生才会圆满。 然而,因为他的执拗,今日,他的念儿已经死在了他的心中。 比起认同宁秋霜就是念儿,他宁愿他的念儿已经不在了,那样的话,起码他心中的念儿还是完美的。 失魂落魄地回到将军府,陆方伯仿若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三皇子府邸中,在陆方伯离开不久,宁秋霜就被宋璟唤进了书房中。 “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陆将军为何会神色匆忙地离开?”宋璟一边批阅着手中的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站在书房厅中的宁秋霜。 宁秋霜眼底闪过恨意,她垂下眼,语气生硬倔强道:“妾身不知。” 宋璟翻开折子的手一顿,弯起唇角抬眼望向宁秋霜,似笑非笑道:“怎么,本宫替你寻靠山,你还不乐意了?方才对着陆方伯不是挺上道的么?” 闻言,宁秋霜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指着愤怒大喝:“你卑鄙无耻!我是你的妻子啊,你竟然逼我去……去勾引别的男人!” 宋璟哼笑一声,眼底一片冰冷,“本宫何时逼过你?不要拿本宫做借口,本宫不过是遂了你的心愿罢了。本宫可是瞧得分明,你一进门,双眼便黏在了陆方伯身上,眼底荡起的春水,真真是能把人给溺毙了,哪里容得下本宫半分?” 笑了笑,他嘲讽道:“更何况,你不过一个侧妃,如何当得起本宫妻子之名?” “闭嘴!你胡说!”宁秋霜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是被看穿的狼狈。 宋璟不屑冷哼,沉下脸,“你如何想本宫不在乎,但陆方伯,本宫不管你用何种手段,必须要抓牢。”随即再也不看宁秋霜一眼,不耐地摆手:“退下吧,本宫还有要事要办。” 气急败坏,却又无处可发泄的宁秋霜只得咬紧了嘴唇,抽泣着奔出书房。 顾安年全然不知三皇子府发生的一切,这段时间,她不是与沈千讨论毒经,便是侍弄那些花花草草,过得十分惬意悠闲。 如今西北之事已了,宋祁再次向永成帝提出了去封地的事,相信再过不久,她就能与宋祁离开京城,远离这里的纷纷扰扰。 将浇好水的魏紫端到回廊下,顾安年起身对身后的沈千笑道:“义父,待陛下准了我们离开京城,我便与你回一趟沈家庄,总是要去拜见拜见爷爷奶奶与叔叔姑姑们的。” 沈千淡淡微笑着颔首,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未完待续。。)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无毒不庶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八十八 那些往事 带顾安年回沈家庄,这件事沈千很早以前就想过。 只是,安年虽称他一声义父,但沈家庄,以及他的家人,对她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是以他从不曾在顾安年面前提起过此事,就是担心顾安年会不愿意跟他回去。 现下顾安年自个儿提起了,沈千嘴里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是高兴至极的。 宋祁过来的花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顾安年与沈千和乐融融说话的情景,想起老丈人时不时和自己抢小七的事儿,他忿忿地撇了撇嘴,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儿,离着老远,就高声喊道:“小七,顾安锦又来了!” 这便是存心打断沈千与顾安年说话了。 听到宋祁的声音,沈千神色不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顾安年回头望去,见宋祁神采飞扬大步走来,无奈笑了笑,待他走近了,道:“不是说过,顾安锦若是再来,就直接让陈妈妈去招呼的吗?” 说着嗔怪地瞪了宋祁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宋祁不为所动,一脸严肃,理直气壮道:“哦,最近公事繁忙,把这茬儿给忘了。” 天知道自大军班师回朝后,他就闲得整日里到处瞎窜。 顾安年也不拆穿他,暗地里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使了个眼色,又朝目不斜视喝茶的沈千努了努嘴巴,淡淡笑道:“我正与义父商量回一趟沈家庄呢,你近日可有空闲?” 宋祁明媚的桃花眼滴溜溜一转,立即笑着配合道:“有空有空,要去拜访祖父祖母,我自然是有空的,不知义父打算何时启程?小婿也好吩咐下人打点。” 后面两句话。却是对着沈千说的。 虽说宋祁与沈千关系不如何,可除了最初一段时间,后面他都是跟着顾安年称呼沈千未义父的,而不是岳丈大人。 沈千呷了口茶,总算不吝惜给宋祁一个眼神,淡淡道:“待你说服了永成帝放你们去封地后,再做打算不迟。” “那就听义父的。”宋祁赞同地点头,表示自己毫无异议,这事儿本就由不得他做决定,他自然是悉听尊便。 说完这茬。宋祁仿似想起什么,对顾安年道:“小七,今日陈妈妈出府办事了,顾安锦怕是要另寻人招呼。”桃花眼狡黠地眨了眨,笑嘻嘻道:“让黄桃黄杏去招呼如何?” 顾安年斜着眼瞅了某人一眼。见那双波光潋滟的眸中满是不怀好意,便知他又要使坏了。 “随你。别闹出事来就行。”思考片刻后。顾安年点头答应了。 左不过宋祁也不会将顾安锦如何,他闲着无聊,便让他闹去。 宋祁眉眼弯弯,大手一挥笑着保证道:“放心,我不是胡闹的人。”不过是要黄桃黄杏说几句实话,报点小仇罢了。 后面这句话。宋祁没有说出来,顾安年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了。 怀疑地挑了挑眉,顾安年哭笑不得,“好。你不是胡闹的人。” 才怪!顾安年默默在心里加了两个字,对一旁帮着侍弄花草的黄桃黄杏吩咐道:“黄桃,黄杏,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去招待三小姐吧。” “是,王妃娘娘。”黄桃黄杏停下手里的活儿,福身行礼,相携往前厅方向走。 “诶,等等,本王有话要交代,随本王来”宋祁唤住要走的两人。 黄桃黄杏面面相觑,福了福身道:“是,王爷。”恭恭敬敬跟着宋祁走了。 “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顾安年满眼不解,微皱着眉,望着宋祁离开的背影嘟囔。 “疯药。”沈千喝着茶,淡淡地接上话。 “……”顾安年嘴角抽抽,她表示对这对翁婿极度无力。 走在路上的宋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暗暗嘀咕:“谁在念叨本王?” 宋祁要交代的话只有两句。 “不管顾安锦问什么,你们都照实回答。” “把你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顾安锦。” 至于如何发挥,就不是他要嘱咐的了,他相信跟在小七身边丫鬟,绝对不是简单的丫鬟。 黄桃和黄杏带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满头雾水地去了前院的偏厅的小花厅。 顾安锦在花厅里惴惴不安地等了半晌,总算见着了人,还是两个颇为熟悉的人。没有见到顾安年,她脸上难掩失落,但随即又高兴起来。虽说不能亲自向顾安年询问,但比起以往招待她的陈妈妈,这两个跟在顾安年身边的丫鬟,知晓的定是更多一些。 “奴婢见过三小姐。”黄桃与黄杏规规矩矩地行礼,态度疏远淡漠。 顾安锦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两个从侯府出来的丫鬟为何对自己这般冷漠,她只想尽快印证心中的猜测。 温和笑着让两人起身,顾安锦按捺着心中的急切,寒暄道:“怎的不见王妃娘娘?” “回三小姐的话,王妃娘娘随王爷在书房招待贵客,是以不便前来招呼三小姐,还请三小姐见谅。”黄杏面不改色地撒了个慌。 “原来如此。”顾安锦讪讪笑着颔首,她又如何不知这又是借口。 深深在心底叹了口气,顾安锦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捏着手中丝帕迟疑地开口:“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们是唤作黄桃与黄杏吧,是从侯府陪嫁到王府来丫鬟?” “是,奴婢是黄杏。” “奴婢是黄桃。” 黄杏与黄桃福了福身。 “那……你们是王妃娘娘的心腹丫鬟?”顾安锦又问。 闻言,黄杏上前半步,福身道:“三小姐,您有何想问的,便直言吧,如今已时过境迁,奴婢二人不会再隐瞒的。” 顾安锦心头一震,紧握住微微颤抖的双手,好半晌才艰涩地开口:“年妹……王妃娘娘可是曾假扮过一名唤作‘沈念’的姑娘,让沈先生去救我?” “是的。”黄桃毫不迟疑地点头,面上神色淡淡的。 顾安锦坐不住了,她猛然站起身来,神色激动地握住黄桃的肩膀,红着眼急声道:“那代嫁之时,是不是――” “是的,王妃娘娘早就知道大少爷要将您与王妃娘娘调换回来,只是假意装作不知,为了让大少爷顺利得手,王妃娘娘还特意请王爷放松了王府的戒备。”黄杏不紧不慢地道。 嘭的一声,脑海中有什么炸开,炸得顾安锦头昏眼花。 “小姐!”朱绘焦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顾安锦,心底同样震撼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顾安锦失神地喃喃,泪水止不住地从湿润的眼眶滑落。 见状,黄桃与黄杏交换一个眼神,由黄杏出面,索性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三小姐,奴婢二人原是夫人派到王妃娘娘身边监视的人,只是后来被王妃娘娘收服,才转而为王妃娘娘办事。” “奴婢二人跟在王妃娘娘身边七年,王妃娘娘为三小姐所做的一切,奴婢二人都看在眼里,心里一直默默为王妃娘娘心疼。今日既然您已经问起,奴婢也就不隐瞒了。” “其实,王妃娘娘早就知晓青莲是大少爷的人,只是王妃娘娘假意不知,还装作信任青莲,将与夫人设计陷害三小姐您的事情都告诉青莲,为的就是让青莲通知大少爷去救您……” 说着说着,黄杏与黄桃都不禁泪流满面。 黄杏抹了把泪水,哽咽着继续道:“三小姐可还记得七年前,王妃娘娘戏弄一名少年的事?那少年,正是当年王妃娘娘与三小姐踏青遇到山贼,出手相救的陆将军。实际上,王妃娘娘在七年前,就以‘沈念’的身份结识了陆将军,并哀求沈先生传授陆将军武功和兵法,为的也是您日后多一个保障。” “那次被陆将军所救,也并非偶然,而是王妃娘娘设计的。王妃娘娘知道陆将军是知恩图报之人,是以才设计让他救下您,借您的手让陆将军结识齐大将军。如此一来,陆将军便会感念您引荐的恩德。” “王妃娘娘没有算错,陆将军因您的引荐之恩,在后来您与洛公子远逃西北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还有游湖之时,宁小姐要害您,王妃娘娘片刻不离您身边,就怕您遭了宁小姐的毒手,甚至为了救您而落湖,但那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救她……” 说到这里,黄杏泣不成声。 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想到王妃娘娘命在旦夕,所有人却只顾着三小姐,对王妃娘娘视而不见,她就心如刀绞,替王妃娘娘不值!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顾安锦面如白纸,捂住耳朵痛哭着不停摇头,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滚滚滑落,沾湿了衣襟。 她如何该再听下去?她的心都疼快死了! 她的年妹妹,到底遭受了多少误解,吃了多少苦…… 而她,却还一直以为年妹妹要害她…… 年妹妹心里的苦,她根本不敢去想象! “小姐……”朱绘哭着低唤了一声,想要劝慰,张嘴却只能发出哭声。她索性就呜呜着不说话了。她光是听着就觉得逸亲王妃可怜极了,也不知王妃娘娘是如何度过这么些年的。(未完待续。。) ps:感谢tiamo微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和草帽和斑波亲的打赏,么么哒~~~ 八十九 泪 一时,厅内只有低低的啜泣声。 好一会后,黄杏和黄桃停止哭泣,拿衣袖擦干泪水,在顾安锦面前跪下,重重磕头恳求道:“三小姐,奴婢们告诉您这些事,没有旁的目的,只希望您不要再到王府来,王妃娘娘虽不说,但奴婢们知道,只要一提到您和永济侯府,王妃娘娘心里就会难受。奴婢们求求您,不要再来打扰王妃娘娘了!” “求求您,不要再来打扰王妃娘娘了!” “求求您!” 黄杏黄桃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荡,宛如晴天霹雳当头劈下,顾安锦再也承受不住,软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厅外,宋祁无力地背靠着木门,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后,抬首望了眼辽阔的碧空,转身离去。 白底蓝花的衣角,在清风中翻飞着远去。 顾安锦浑浑噩噩的,苍白着脸,浑身无力地被朱绘扶着出了王府。 在跨出王府大门的瞬那,顾安锦脚下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在朱绘慌乱的呼喊声中,她愣愣望着天边,泪水无声滑落。 天际,骄阳似火,碧空万里。 远远的,宋祁听到一阵欢快的笑声,那是顾安年的声音。 转过小路,花房所在院子的月亮门近在眼前,宋祁在门外停下脚步,抬眼望向坐在花房回廊下的顾安年。 繁花环绕中,顾安年言笑晏晏,不知沈千说了什么,她笑得前俯后仰。鲜活无忧的笑容,让她明媚精致的眉眼愈发生动,在宋祁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他的小七,就该是这样的。 宋祁低低叹息。眼中却止不住地泛起酸意。 他不后悔听到了那些过往,他只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沈千在给顾安年说沈家庄的趣事,无意间,视线扫到了半掩在月亮门后宋祁。那双泛红的眼睛让他不禁怔了怔。 “安年,义父想起还有件事没有办,要出府一趟。”沈千站起身,淡淡笑着对顾安年道。 顾安年正听得津津有味,沈千突然岔开话题,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后,才跟着起身关切问:“很重要的事吗?” 沈千安抚一笑,摇头道:“不是甚大事。一会就回来。” 说罢点点头。下了回廊。往外走。 “义父,早去早回。”顾安年知晓不会有事,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沈千回头对着顾安年含笑点头。不再停留,快步离开。 穿过月亮门时。沈千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压低声音,不动声色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让安年操心。” “小婿谨记义父教诲。”宋祁微微低下头,遮住微红的双眼。 沈千目不斜视,快步走远。 宋祁目送沈千离开,抬手捂住双眼,待放下手,眼中已恢复清明,荡着轻快狡黠的笑意。 “小七!”他跨进月亮门,对回廊下背对自己的顾安年高声唤道。 “墨规。”闻言,顾安年回过身来,轻轻唤了一声,展露出明艳的笑容。 阳光下,那笑容灿烂地刺眼。 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脚步慢慢停下来,宋祁望着立在回廊花团中的人儿,溢满笑意的眸子却忍不住潸然泪下。 “墨规?”心像是被石锤狠狠捶了一下,闷疼闷疼的,顾安年顾不得其他,急忙放下手中的花剪,提裙跑到宋祁身边,垫起脚心疼地捧住他的脸颊,连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宋祁只是默默地流泪,溢满泪水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并不开口。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顾安年急了,狠狠一跺脚,却也跟着红了眼眶。 天知道这个男人哭起来有多让人心疼! 顾安年急成了没头的苍蝇,拉着宋祁站在大太阳下,又是怒声大喝又是柔声诱哄,偏偏宋祁软硬都不吃,桃花眼里的难过简直能让人心疼死了去。 好在宋祁也就是抽风了那么一下下,很快就止住了泪水,不然顾安年命都要去了大半。 待宋祁平静下来,顾安年拉着他在走廊下的木墩上坐下,一边擦拭着他脸上未干的泪水,一边嗔怪道:“堂堂逸亲王殿下,却像个小孩子似的,你也不怕让旁人瞧了去看笑话。” 宋祁乖乖受批,沉默地将人拉到腿上坐下,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一辈子的珍宝。 “抽的什么风!”顾安年责备地点了点他的脑门,又心疼地吻了吻微红的眼角,心里跟被刀扎了似的。 宋祁握住她的手,埋在她怀里深深呼吸,感觉疼地支离破碎的心渐渐复原,被温暖填满。 “这一世的过去我无能为力,我只能保证今生的后半生,让你无忧无虑,然,下一世,我会从出生开始,就牵着你的手。”发誓般,他附在她耳边低喃。 顾安年微微一怔,瞬间便明白了他的难过从何而来。心底涌起阵阵暖意,她噙着泪水,含笑抵住他的额头,半开玩笑地道:“嗯,到时候记得要抓牢。” 她不信来世,但她愿意相信他。 视线相交,两人眸底都是望不到底的爱意。 顾安年在宋祁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下一秒,宋祁眼中发亮,一把将她抱起,向着两人的房间走去。 顾安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永济侯府的,在恢复意识那一刻,她便已经身处自己的闺房里,床前,是满目担忧的祖母与婶婶们。 “安锦啊,身子可好些了?”最先开口的是太夫人,她心疼地拨开顾安锦额前的碎发,语调和蔼而慈祥。 顾安年却忍不住流下泪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那默默承受了一切,却得不到家人半点疼爱的妹妹。 “这是怎么了这是?身上还难受么?”见状,太夫人急了,赶紧扬声道:“快去唤大夫!” “我……没事……”顾安锦哽咽着出声,拉住太夫人的手直摇头。 她身上并不难受,她难受的是心,但却没有人可以治。 太夫人满眼疼惜,叹道:“难受就要说出来。”也不再坚持唤大夫。 顾安锦连连颔首,拭去泪水勉强扯出抹笑,哑着声音问:“祖母,哥哥呢?” “你哥哥陪着你父亲出门办事去了,这会还未回呢。”太夫人替她掖了掖被角。 顾安锦了解地点点头,笑道:“祖母,锦儿乏了,想再歇一会儿。” “那好,老婆子就不扰着你了。”太夫人含笑起身,招呼了一旁的二夫人与三夫人,三人一同离开了。 待太夫人等人离开,顾安锦快速坐起身,沉声吩咐:“朱绘,你去哥哥院子里等着,哥哥一回来,你就立即回来禀告我。” “小姐,你……”朱绘有些迟疑,站着没有动。 顾安锦疲惫地闭上眼,低声道:“总不能让哥哥一直误会年妹妹,还有青莲……”提到青莲,顾安锦眼帘微颤。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从小跟在她身边的朱绘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低低叹了一声,朱绘领命下去了。 ps: 咳咳,这章有点夸张神马的,大家别介意哈,么么哒~~~~ 九十 孰对孰错 朱绘一直在硕鹤苑等到日落时分,才见到了办完事回府的顾怀卿。 顾怀卿听闻顾安锦寻他有急事,茶也顾不上喝一口,便直接跟着朱绘去了锦荣苑,也省了朱绘来回跑的功夫。 顾安锦在锦荣苑庭院的花架下坐了一个下午,顾怀卿过来时,便见她双目空洞,失神望着远方,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而她的旁边,坐着一身淡青色纱衣,作妇人打扮的青莲。 “锦儿。”顾怀卿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噙着一抹清浅的笑,走进顾安锦身边。 听到叫唤声,顾安锦回过神来,她收回目光,深深望了顾怀卿一眼,随即站起身福了福身,淡淡唤道:“哥哥。” “婢妾给世子爷请安。”青莲跟着起身,盈盈福身行礼。 顾安锦视线轻扫过青莲,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却一片冰凉。 自被赶出王府后,青莲便回到了顾怀卿身边,做了一个通房丫鬟,在将近一个月前,她被抬为了姨娘。 而顾怀卿,也已经封了世子。 “都免礼罢。”顾怀卿在石桌旁坐下,招呼两人起身。 待顾安锦也坐下,青莲立即给两人斟上茶,站到顾怀卿身后。 顾怀卿抿了口茶,抬眼望向顾安锦,道:“听朱绘说,锦儿有急事?” 顾安锦微微颔首,手指漫不经心地轻抚过茶盏上的花纹,轻声道:“我今日去了逸亲王府,见到了黄桃和黄杏两个丫鬟。她们……” 不待她把话说完,顾怀卿蓦地沉下脸,厉声道:“父亲说过侯府的人皆不能再与逸亲王府,与顾安年沾上半点关系。你难道忘了吗?顾安年已经与永济侯府没有关系,你念着那点单薄的姐妹情谊,顾安年却未必会念!” 心中一痛,顾安锦顿觉眼眶阵阵刺痛。她沉重地闭上眼。挡住即将倾泻而出的泪水。 见状,青莲以为她是在为顾安年的绝情伤怀,心中顿生不忍,柔声劝慰:“三小姐,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罢,世子爷不让您与逸亲王妃来往,也是为了您好,毕竟……”她顿了顿,眼中闪过迟疑。但还是接着道:“逸亲王妃的品性。着实不宜相交。” 顾安锦低笑一声。第一次觉得印象中心思细腻体贴的青莲声音如此刺耳。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喃喃道:“过去的事。确实再也回不来了……然……” “日后的事,却还可以改变。”顾安锦蓦地睁开眼。一向温和的双眼刹那间变得锐利无比,冰冷地直视青莲。 青莲被那凌冽的目光逼视地心生胆怯,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捂着心口,惶惶出声:“三小姐……” 那一瞬间,青莲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心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顾安锦微眯双眼,一字一顿,冷然道:“不管是哪个府上的规矩,背主的丫鬟都是要被杖毙的,青莲,你为何还能安然站在这里?” 青莲从未见过如此锋芒毕露的三小姐,被那刻意压低的清冽嗓音一问,早已吓得七魂不见三魄,支支吾吾好半天,依旧没有答上话来,急得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只能不安地望向顾怀卿求助。 顾怀卿心中亦是诧异非常,要知锦儿从小便温良贤淑,即便是被欺负了,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像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他从小到大亦是第一次见。 给了青莲一个安抚的眼神,顾怀卿皱起眉,望向气势逼人的顾安锦,低声道:“锦儿,发生何事了,你为何……” “哥哥,你也有错!”顾怀卿话说到一半,顾安锦忽地尖声低喝一声,凌冽的目光也随之转到了他身上,顾怀卿一怔,却发现顾安锦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这会顾怀卿不是惊讶,而是惊吓了。 “锦儿,你怎么了?!”眼见着顾安锦愈发苍白,顾怀卿猛然起身,伸手去扶她。 顾安锦顺势紧紧揪住顾怀卿的衣袖,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溢满泪水的双眸哀求地望着顾怀卿,她颤抖着不停流泪,一边手舞足蹈地指画,一边语意不清地哭道:“哥哥,我们都错了,都错了,年妹妹……年妹妹她根本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的,我们都误会了,年妹妹她、她其实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我们,是我们!” “锦儿,你……”顾怀卿双眉紧皱,实在无法从那毫无逻辑的话语中得到半点讯息。 顾安锦只拉住顾怀卿不放,连连哀求:“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想办法让我见年妹妹一面,只要一面就好,求求你!” 顾安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哭倒在了顾怀卿怀里。 顾怀卿抱住从小便放在掌心疼爱的妹妹,幽深的眸底浮动着心疼与怒火。 不管是谁害锦儿变成这样,他都不会放过! 顾安锦情绪太过激动,直到哭累了睡着,才安静下来。 将顾安锦小心放到床上,顾怀卿深深望了眼即便在睡梦中,眉间也盛满了哀愁的妹妹,冷声道:“朱绘,随我到书房去。” 朱绘抹着泪水福身应了,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顾怀卿出了顾安锦的房间。 留下来照顾顾安锦的青莲望了眼床上的人,想起方才顾安锦说的一切,一咬牙,悄声跟了上去。 硕鹤苑书房内,顾怀卿坐于主位上,冷然对下面的朱绘道:“朱绘,今日你随三小姐去逸亲王府,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声音清冷,气势冷冽,朱绘紧张地揪紧衣袖,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状,顾怀卿皱起眉,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锦儿与朱绘都这般失态? 朱绘吸了吸鼻子,抹干泛红的眼角,这才带着哭音道:“世子爷,小姐是因为知道了王妃娘娘这些年的默默牺牲,才会如此伤心难过。” 顾怀卿眉头皱地更深了,命令道:“你把在王府发生的一切详细道来。” 朱绘低声应了,缓缓将从黄桃黄杏口中听闻的一切陈述了一遍,末了,她跪下磕了三个头,边哭边道:“世子爷,王妃娘娘以前太可怜了,奴婢也求求您,求您日后对王妃娘娘好,让王妃娘娘有个依仗。” 朱绘所言,顾怀卿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不愿,也不敢相信。因为他一旦信了,那就表明他真的错了……而且,错的离谱,错得……让他羞愧欲死。 但他不得不信,也由不得他不信。 因为按照朱绘所言,那些深埋在他心底几年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 朱绘说的都是真的…… 他自以为这世上只有旁人欠他的,却不想,他才是欠别人最多的那一个…… 疲惫地软倒在椅子里,顾怀卿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要一想到那个纤细的背影,想到那双独自承担了一切责备的纤细肩膀,他就…… 那个时候,为什么他没有对她好一点呢?只要稍微一点点也好,那么现在,他就可以不那么愧疚,心里能稍微好受一点。 他还能不放过谁呢?唯有他自己罢了…… 眼眶一阵阵发热,顾怀卿往后靠在椅背上,捂住双眼哑声道:“出去吧。” 朱绘担心地望了顾怀卿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安慰的话来。她起身行了礼,便轻手轻脚退下了。 出了书房门,朱绘忍不住摇头叹气,世子爷以前那样误会王妃娘娘,还与侯爷设计夫人害王妃娘娘,现下知道了真相,不知该有多自责。 朱绘一边叹息,一边往锦荣苑的方向走,突然,一个人拦在了她面前,在她反应过来前,那人紧握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声嘶力竭地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秦、秦姨娘?”朱绘望着眼前的人愣住了。 “你说啊,到底是不是真的?!”青莲依旧哭喊着摇晃朱绘的肩膀。 朱绘被摇晃地眼前一阵阵发昏,忙推开发疯的青莲,战战兢兢后退几步,戒备地望着青莲道:“秦姨娘,您、您在说什么,什么真的假的……” “就是刚才你告诉世子爷的那些事!”青莲强硬地打断朱绘,下一秒,又面露哀求,泣声道:“求求你告诉我,那些都是真的吗?” 朱绘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颤声道:“是、是真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哈哈哈……呜呜……”闻言,青莲虚弱地垂下肩,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然下一秒,却又捂着嘴大哭起来。 看她又哭又笑的,朱绘简直是心惊肉跳,再也不敢多留,拔腿就跑。 繁荣的硕鹤苑庭院里,低低的笑声与哭声相互交替。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日头还未升起来,正是夏日一天里最凉爽的时刻,逸亲王府的门童打着哈欠去开门,拉开厚重的红漆大门,却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跪在大门前,苍白的脸色比鬼还要白上几分,把门童吓了一大跳,险些摔了个屁墩。 待细细分辨那人的面目,门童惊讶地大喊:“你不是王妃娘娘的陪嫁丫鬟,被赶出王府的青莲姑娘吗?!” ps: 感谢蓝心依依、ima329、水果水果三位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今天去学骑小绵羊,然后摔倒了,然后擦伤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偶果真没有学车的天份,orz……今天一更…… 九十一 请罪 宋祁今日难得赖个床,没有早早起身去练武,却不想还是无法抱着小七睡到自然醒,天刚微微亮,就被福禄给挖了起来。 倒不是福禄寻他有什么事,而是寻小七有事儿。 小七都起了,他还一个人赖着作何? 自然也就跟着一起起身了。 被打扰了好梦的大王爷,脾气特别不好,是以当福禄告诉他是青莲跪在门口,要见小七时,起床气超大的大王爷直接怒了。 “给本王乱棍打走!”宋祁阴沉着一张俊脸,直接替顾安年下了命令。 作为当事人的顾安年掩嘴打了个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两位主子的态度让福禄又是无奈又是心惊胆战,他擦了把额间的冷汗,躬着身子低声道:“禀王爷,打了,还是不肯走。” 说着,福禄一张满是褶子的脸愁成了大菊花。 他当然不可能只因为青莲跪着,就心软进来禀告,实在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青莲依旧一动不动跪着,他没有办法,才进来通报。 听了这话,宋祁诧异地挑起半边眉,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慵懒道:“问清楚缘由了?” 福禄忙连连颔首,道:“问过了,道是……来请罪的,还道想回来娘娘身边伺候。”说罢,小心翼翼地瞄了顾安年一眼,眼中带着迟疑与疑惑。 顾安年依旧一派悠闲,神情淡然轻轻抿了口茶,仿似没有听到福禄的话。 福禄只好望向自家王爷,惴惴问道:“王爷,那……” “让她跪着。”宋祁毫不在意地摆手,随后便一把抱起身旁的顾安年。睡回笼觉去了。 福禄无奈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出去传话去了。 青莲也没有想过能这般简单就回到顾安年身边,是以,在听到福禄吩咐守将和门童让她继续跪着的时候,她心中没有任何想法,她自知犯了大错,只要不赶她走,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不说是这等小小的磨难,就是更大的磨难。她也愿意承受。 青莲一直从清晨跪到了晌午,期间,不断有人出出入入,却没有一个人愿正眼瞧她。 遭受了无数白眼,被戳着脊梁骨指点。青莲心中不是不难受的,最狼狈的时候。她甚至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心思。但只要一想到王妃娘娘这些年遭受的一切,想起曾经那些欢声笑语,她就无法站起身来。 她有很多话想要对王妃娘娘说,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她还要道歉,她想要……留下来。所以,她不能半途而废。 一个上午都是艳阳高照,然过了晌午,却突然下起雨来。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哗啦啦下了将近两刻钟,便停了下来。 喧嚣的世界被洗涤一净,干燥的地面变得湿润,空气亦变得清爽,清风穿过洗刷地纤尘不染的碧绿树叶,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吹散一屋的闷热。 雨后的庭院生机勃勃,顾安年与宋祁相携在园中散步,笑看一园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皇兄还是不愿松口,皇嫂也跟着凑热闹,如今我是进宫都不敢了,离京的事儿,怕是要一拖再拖了。”宋祁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犹带着水珠的半开姚黄,摇头叹息。 “陛下与皇后娘娘也是舍不得你。”顾安年含笑道,拉过他的手,细细用丝帕擦干他手上的雨水。 “除非皇兄永远不立储君,不然我迟早是要离开的。左不过都是要走,迟早又有何区别?”宋祁顺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越过一小滩水洼。 “……”顾安年沉默下来,好一会后,才叹道:“我想陛下与皇后娘娘也是知晓这道理的,只是,理智又怎奈何得了感情?你于陛下与皇后娘娘而言,不仅仅是幼弟,还是爱子,父母自然是希望儿女能常伴膝下的。” 宋祁长长叹了一声,“若是生在平常人家,我又如何愿远离亲人?然京城乃非之地,我又手握重权,不离开,又当如何?” “各有各的难处。”顾安年笑着安慰一声,“如今储君还未定下,你就暂且歇了离京的心思罢,有空多进宫陪陪陛下与皇后娘娘。” “嗯,听你的。”宋祁点头应了,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出花丛,上了游廊。 一路上,两人指点园中花草,相谈甚欢,怡然自得。 福禄迈着匆忙的小步子跑过来,躬了躬身,苦着脸道:“王爷,王妃娘娘,永济候世子的秦姨娘跪了一个早上,适才又淋了雨,现下晕倒在王府门前了。” 被打断的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宋祁一脸漫不经心,顾安年顿了顿,淡淡道:“抬到后罩房去吧。” “是,王妃娘娘。”福禄应了声,又匆匆忙忙下去办事了。 “为何让她进来,你不是不想再理会永济侯府的人了吗?”宋祁噙着笑轻声问。 顾安年摇了摇头,道:“她现在是永济候世子的姨娘,在王府门前出了事,若是我们袖手旁观,怕是要遭人诟病。” 她如今虽不理会永济侯府的事,但也没有刻意避开。偶尔与旁的夫人小姐闲聊,多少也会听到一点消息,青莲做了顾怀卿姨娘的事,她便是从旁人那里听到的。 宋祁眼底浮起深深的笑意,意味深长道:“哦――”拖长的语音,带着几分戏谑。 顾安年古怪地瞪他一眼,“想什么呢!” 知夫莫若妻,宋祁眼珠一转,顾安年便知晓他脑子是怎么转的了。 宋祁悻悻然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哪儿啊,没想什么,就是――”顿了顿,故意惹得顾安年横眉竖目了,才悠悠笑道:“就是觉着这嘴硬心软的性子挺有趣儿的。” 顾安年心里一窘,狠狠瞪了某人一眼,转身就走。 “诶,等等啊,小七等等我!”宋祁忙笑着追上去。 雕梁画栋,景致如画,游廊上追逐嬉闹的身影越走越远。 迷迷糊糊间,青莲听到有人在说话,是她熟悉的声音。 “黄桃姐姐,你这么细心照顾她作何啊,她又不是好人。”带着浓浓抱怨的声音,是王爷赏给王妃娘娘的俏皮小丫鬟梦萝。 “好了,梦萝,你快回娘娘身边伺候,我守在这里就行了。”何事比初识时稳重许多的黄桃的声音。 “王爷和娘娘在一块儿呢,王爷肯定不想我过去伺候,再说,黄杏姐姐还在呢。” “瞧你说的这话,若是被王爷听到了,又有的你的好果子吃。” 黄桃轻笑了几声,后面两人又说了什么,青莲已经听不到了,因为知晓自己已经身在王府中,她一放松,便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再次醒来,窗外已经星光漫天,青莲强撑着支起身,焦急地想要下床。 黄桃端着药推门进来,见状忙将药放到一边,上前拦着,“你受了风寒,身子虚得很,快别急着起身。” 青莲不肯,摇着头要穿鞋,“我要见王妃娘娘,黄桃,你让我去见王妃娘娘……”哭腔中带着浓浓的哀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黄桃在心中深深叹息,劝道:“这个时候,王妃娘娘和王爷已经歇下了,你就省省心吧。” 青莲穿鞋的动作一顿,眼角发红,面露哀戚,轻声道:“王妃娘娘是不是不想见我……” “……”黄桃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真话,那必定是肯定的,但说假话,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青莲忍不住哭出声音来,她就知道,王妃娘娘果真不愿意原谅她。 黄桃无奈摇头,“天色不早,你快喝了药好好歇着吧,有何事明日再说。” 说罢,转身出了房门,只余青莲一个人在房内低低啜泣。 翌日一早,天方微亮,青莲便起了床,穿着先前在王府当差时穿的丫鬟服饰,红肿着一双眼,端着水盆默默等在墨轩阁主房门外,福禄来叫主子起床,见了她心中大惊,上前低声道:“这……秦姨娘,你离开永济侯府也有一日了,怕是永济候世子已在到处寻你了,你还是快回侯府去吧。王妃娘娘这里,着实不劳你操心……” 话未完,便见青莲眼泪扑簌扑簌地掉,福禄一阵尴尬,也不好再开口,只能越过她轻手轻脚推开门进去了。 宋祁早就醒了,外面福禄的说话声他也都听到了,心里却没多大感想,那个自以为是的丫鬟,就应该多吃点苦,谁叫她盲目信从,不懂自己明辨是非。 将枕在自己臂弯里的顾安年往怀里搂了搂,宋祁埋在她青丝里深吸一口气,嘀咕:“难怪古人常道‘**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本王如今深有体会啊。” 顾安年在睡梦中听到一阵嘟囔声,皱了皱眉醒了过来,她闭着眼愤愤地推了身边的人一把,叱道:“一大早嘀嘀咕咕什么呢,不想睡就起床。”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夏日夜晚短,她总感觉睡不饱似的。 “睡的睡的,我陪你一起。”宋祁立即讨好,揽住身前人的腰,蹭上去挨在一起。 闭上眼正要睡,福禄进了来,躬身立在纱帐外,恭谨道:“王爷,王妃娘娘,那位秦姨娘正在门外呢,估计站了好一会了。” ps:感谢燕泥、qry1988、飞絮绕香阁、*~小米~*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与两只虱子亲的打赏,么么哒~~~~ 九十二 处置 闻言,宋祁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怎么这么讨厌,简直让人受不了! “王妃让她进府,不为了让她败坏王府的名声的,她要是再执迷不悟,你就直接把人绑了送回永济侯府去,省得惹些闲言碎语。”宋祁尽量放低声音,冷声吩咐。 “是,王爷。”福禄躬身应了,顿了顿,又小心问道:“那今日的晨练……” “不去不去,还不快退下!”宋祁直接不耐烦地赶人了。 福禄不敢再留下捋虎须,急忙告了退,悄无声息出了门。 宋祁怀里的顾安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枕着宽阔的肩膀睡得香甜。 福禄出了房门,便将宋祁的话一字不漏传向青莲复述了一遍。 青莲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女人,听了这警告一般的话语,立即便乖乖回了后罩房原先自己的房间,琢磨起其他的法子。 比起被赶出王府,她自然是选择留下,即便见不到王妃娘娘的面。 青莲心思通透,很快便想到了新的法子。 王妃娘娘不愿见她?没有关系,丫鬟又不一定是要跟在主子身边,才能伺候主子。 这一日,墨轩阁主屋的丫鬟们都惊呆了,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打扫院子,那位永济候世子的秦姨娘都抢着做了,她们还没见过这么上赶着要干活的人。 福禄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秦姨娘竟然来曲线救国这一招。这可如何是好? 禀告王爷吧,少不了又要挨骂,可若是不禀报,正如王爷所说,若是永济候世子的姨娘在王府做丫鬟的事被传出去,王府与王妃娘娘的名声,指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正为难着,福禄突地灵光一闪。 既然是永济候府的人。让永济侯府的人来解决不就得了?! 想到就做,福禄立即匆匆赶往永济侯府,求见永济候世子。 青莲离府已经两日,顾怀卿自是知道的,也猜到了她的去向,只是他并没有去将她带回的意思,此番福禄前来,注定是要白跑一趟。 顾怀卿接待了福禄,然面对福禄恳请他去接回青莲的要求。他给出的回答是:“福禄公公,实不相瞒,那秦姨娘早已被赶出永济侯府。已不是侯府中人。如今她何去何从,我侯府亦是插不上手的。”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应对之词。 “这……”福禄沉吟片刻,打量了眼神色冷清的顾怀卿,沉声道:“世子爷,您可不能糊弄老奴,老奴可是打听过的。那秦姨娘还未被赶出侯府。” 顾怀卿哂笑一声,淡淡道:“小子哪里敢糊弄公公您?在下所言确实属实,秦姨娘确实被赶出了侯府,不过,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您不知晓也是正常。” 福禄心下一震,便见顾怀卿取出一张身契。当着他的面撕了个粉碎,随后语调平淡道:“如今青莲乃是自由之身,在下不便出手干涉,旁人也无法借机发挥以讹传讹,还请公公转告逸亲王殿下与王妃娘娘,怀卿恳请二位见谅。”说罢拱了拱手。 顾怀卿此举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打算。 在青莲擅自离府的那一刻,他便做了这个决定。 这是他们欠顾安年的,既然青莲选择以这种方式恕罪,那他便放她自由,让她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顾怀卿礼数面面俱到,言语间滴水不漏,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福禄虽心中憋闷,却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最后只得讪讪起身告辞。 “如此,便是老奴冒昧了,告辞。”躬了躬身,福禄欲转身离去。 “公公请稍等。”顾怀卿站起身来,出声唤住转过身的福禄。 这永济候世子又要作何?福禄带着满心愤恨,转过身来,却见顾怀卿面带赧然,不自然地拱手恭谨道:“在下近日偶得一株百年野山参,据闻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效,不知可否劳烦公公代为转送给王妃娘娘?” 都说永济候世子风度翩翩,沉着稳重,即便是初次面见圣上,亦一副成竹在胸,毫无胆怯的模样,今日不过是送一株山参给逸亲王妃,怎的竟这般反常? 福禄别有深意地瞄了顾怀卿一眼,心中微沉,躬身开口道:“老奴代王妃娘娘谢过世子爷好意,只是王府奇珍异宝已堆积如山,怕是容不下更多的了,世子爷这山参,还是留着给三小姐用吧。” 随后不待顾怀卿回话,又道:“世子爷若无其他事吩咐,老奴便告辞了。” 说罢,一甩袖,便抬头挺胸出了门。 顾怀卿脸上一热,长长叹了口气。 他如何听不出福禄话中的嘲讽,他顾怀卿又曾几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只是……即便是硬着头皮,丢尽颜面,弥补也好,愧疚也好,他希望能多少为那个自己从未关心过的妹妹尽点做哥哥的心意。 然而,这一切似乎已经太晚了…… 安静的客厅里,顾怀卿伫立良久,背影落寞。 福禄回到王府时已是傍晚,一进墨轩阁院门,便见青莲忙里忙外,忙得像个陀螺。 暗暗叹了口气,福禄无视青莲殷切的目光,快步绕过庭院往书房走去。 这个时辰,王爷与王妃娘娘应是在书房中看书。 然而福禄扑了个空,收拾书房的丫鬟告诉他,沈先生有要事,王爷与王妃娘娘都到沈先生院子里去了。福禄只好又寻到破晓苑去。 下午的时候,顾安年与宋祁确实在书房看书,后来沈千派人过来说寻她二人有要事商量,他们便去了破晓苑。 沈千也是突然收到家书。道是老父旧病复发,催他早日回沈家庄,他便打算此番带着顾安年一同回去,是以才寻顾安年夫妻来商量。 “安年,信你也看了,义父不便在此多留,这两日,我便会动身回沈家庄。你有何打算?”沈千望着顾安年,询问。 顾安年浏览完信上的内容,抬眼望向宋祁,道:“这段时间,朝中可有大事?” 言下之意,若是无甚大事,可否陪她一同去沈家庄一趟。 宋祁摇了摇头,抿紧双唇,沉思良久。才沉声道:“昨日进宫,皇兄与我商量了立储君一事,这几日怕是无法得空。” 他望向沈千。目露诚恳。“义父可否再稍等两日?我一定尽快将此事完成,陪小七一同去探望祖父。” “……”沈千沉叹出一口气,道:“怕是耽误不得。”沉思片刻,又望向顾安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先回沈家庄,你们待稍后再启程。安年。你以为如何?” “就按义父的安排。”顾安年恭顺地颔首。 “谢义父谅解。”宋祁握住顾安年的手,真挚地向沈千道谢,沈千淡淡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 福禄过来时,三人已定下行程。沈千明日一早便动身,顾安年与宋祁则稍晚五日。待宋祁处理好京中的事,再另行动身。 顾安年询问沈千可要准备什么行礼,沈千摇头道:“不必费心,我与你叔父一同回去,路上有个照应就行了,旁的都不要紧。” 江湖中人,来去讲究的是肆意简便,不比世家贵族,出个门都要准备好几天。 顾安年了解地点头,又嘱咐他路上小心,随后才岔开了别的话题去。 福禄来了有一会,见三人谈笑正欢,便只站在一旁,并不开口打扰,顾安年心思细腻,见状便知他有要事要禀告,于是含笑开口道:“公公可是有要事要禀?” 宋祁与沈千闻言停下交谈,都望向福禄。 福禄不慌不忙行了礼,也不避着沈千,道:“回王爷,王妃娘娘,老奴方才去了永济侯府一趟,去请永济候世子将秦姨娘领回侯府去,只是永济候世子当着老奴的面,撕了秦姨娘的身契,还道秦姨娘已不是侯府中人,不愿将人领回去,老奴无法,只得来请示王爷与王妃娘娘,该如何处置那秦姨娘。” “哦?竟有此等事?”宋祁挑起眉,笑问:“永济候世子可还说了什么?” 福禄偷偷瞄了眼顾安年的反应,见她始终神色淡淡的,便斟酌着回道:“永济候世子还托老奴给王妃娘娘带一株百年野山参,老奴没应下。” 顾安年眸底快速闪过惊讶,随即又恢复波澜不兴的模样。然这瞬间的反应,却没有逃过敏锐的宋祁与沈千。 沈千哂笑一声,没有说话,宋祁则是弯起唇角,故作夸张地惊讶道:“为何不应下?这白白送上门的东西,怎能往外推!百年野山参可是好东西呐!” 福禄按捺住想抽嘴角的冲动,想说王爷,咱王府库房里的百年野山参够您一日三餐连着吃个把月了! 顾安年斜眼瞪了眼表情夸张的某人,对福禄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公公去与秦姨娘说一声,若是她要继续留在王府,就得签下买身契。她若肯签,你就让她留下,将她随意编到哪个院里当差,她若是不愿,就请她尽早离开罢。” “是,王妃娘娘,老奴这就去传话。”福禄躬身应了,深深觉着自家王妃娘娘比自家王爷靠谱多了。 待福禄走了,宋祁挤眉弄眼笑嘻嘻问道:“小七,你心软了?” 顾安年风轻云淡地抿了口茶,反问道:“不为她死赖在王府的事寻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受编排的还是我,我何苦与自己过不去?” “娘子高明!”宋祁竖起大拇指。 ps: 感谢燕泥、liuwt1802两位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新书打滚求收藏,求关爱,么么哒~~~~ 九十三 梦萝失踪 翌日清晨,沈千与沈千秋便踏上了回沈家庄的路。 宋祁不敢怠慢,尽量挤出时间,把手头上的事能办的都办了,那些需要大量时间的,则交由手下人去办,至于永成帝那里,他再三保证不会趁着去沈家庄的时候一去不回,永成帝这才没有再用立储君一事拖住他。 如此紧赶慢赶,也用了三天的时间,才交代完一切。 忙完了手头的事,宋祁便准备启程,然顾安年没有同意。 “义父让我们五日后启程,我们便五日后启程,不急着这一两日的时间。你这几日忙起来不分昼夜,也该好好歇歇了,不然一路舟车劳顿,待见了祖父祖母恐要失了礼数。” 顾安年望着他眼底的青色,柔声劝道。 宋祁这几日确实累得够呛,闻言连连颔首:“听你的。” 他自然听得出小七是在为自己操心,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计较她多言? 两人便这般定了下来,却不想正是这短短的两日,危机悄然滋生。 夜已深,三皇子府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宋璟看着暗卫收集来的消息,眉峰越皱越紧。 十年前,敦亲王触怒圣颜获罪,全府上下皆被斩首,唯有膝下年仅十一岁的庶子与年仅一岁多的嫡女侥幸逃过一劫,至今下落不明。 宋璟仔细回想当年的种种,只记得那时皇叔遇刺身受重伤,性情大变,之后敦亲王便与父皇起了争执,因此获罪。随后敦亲王下狱,皇叔曾出面求情,无果,再后来敦亲王于狱中服毒自尽。曾有传言敦亲王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是皇叔,而在那之后,敦亲王的一双儿女便在狱中被劫。失去了下落。 结合这一切,不难猜出敦亲王的一双儿女是被皇叔所救。若真是如此,他倒是可以理解为何父皇会放任不管,任由皇叔包庇敦亲王的子嗣。 然猜想是猜想,对于敦亲王只触怒圣颜便获罪满门抄斩一事,宋璟还是持怀疑态度,沉思良久,他沉声问:“消息是否可靠?”他心中已经相信了七七八八。只是一日不知敦亲王是因何事触怒父皇,他就一日不安心。 即便储君之位已近在掌握,然只要想起宋瑜的那番话,他就如鲠在喉。 “属下不敢欺瞒殿下。这些都是属下从大理寺放置绝密案宗的库房内盗取而来的消息,断不会出错。”单膝跪于地上的黑衣暗卫垂下头。 宋璟闻言眸中微沉,不咸不淡道:“好大的胆子,大理寺案宗库房你也敢擅闯。” 不轻不重的语调,却蕴含无限威压。暗卫吓得浑身一颤,头垂地更低,惶恐求饶道:“殿下恕罪!敦亲王一案乃是宫中禁忌,唯有大理寺才有案卷,属下也是迫不得已。才胆敢闯了大理寺,求殿下宽恕!” 宋璟双眼微眯,确认暗卫没有撒谎,冷冷哼出一声,“这次本宫就饶了你,若还有下次,决不轻饶。” “谢殿下!”暗卫暗出一口气,额上已冒出一层冷汗。 宋璟再次细细翻看一番手中的案卷,最终低低叹出一口气,将案卷扔到一旁,状似漫不经心道:“逸亲王府那边有何动静。” “回殿下,逸亲王殿下与王妃娘娘仿似要出远门,这几日一直在打点行程。”暗卫回话。 “皇叔与逸亲王妃一同?可知是哪日动身?”宋璟颇为诧异。 “回殿下,是后日一早动身。” “嗯。”宋璟若有所思地颔首,沉吟片刻后,冷然道:“本宫记得皇叔身边有个名唤梦萝的丫鬟,那丫鬟与吉贺公主关系很是亲密,这几日,你派人盯着点,后日一早,本宫希望皇叔无法陪同逸亲王妃一同出行。” 若敦亲王的子女真的是被父皇所救,以皇叔的性子,定是会将人放在身边照料,以往他看不透为何皇叔会对一个丫鬟如此包容,现下,倒是多少猜到了些原因。 暗卫明白了宋璟话中的含义,眸中闪过迟疑,最终还是恭顺地受了命。 四月中旬,吉贺诞下一对龙凤胎,这可把皇宫和宁国公府里的一大票人乐坏了,宁瑾丞直接给乐傻了,就是宋祁,每次见了两个宝宝,都是喜欢得不行,抱着就不肯撒手。 经此事,吉贺福星的名声是越来越大了。 永成帝喜得外孙,自是大喜,在宝宝满月之际,不仅亲自给两个宝宝取了小名,更是给其中的女娃赐了皇姓,封为昭祥公主,而其中的男娃,则还是由宁国公取名,当然,同样是荣宠无限。 吉贺坐月子的时候,因着怕无聊,便叫了梦萝去陪她,这一陪便是两个月,到了六月份,梦萝还是时常留在公主府,只偶尔回王府溜溜。 此番青莲赖在王府不肯走,梦萝听闻后特意回了王府一趟,然没有待几天,吉贺就派人来唤她了。 梦萝本是想要跟着宋祁一同去沈家庄玩玩的,但又舍不得两个粉雕玉琢的宝宝,正犹豫,来唤人的公主府妈妈直接把她给拉走了。 而此时,已是顾安年与宋祁启程的头一天傍晚。 宋祁和顾安年都知晓吉贺风风火火的性子,是以也没有在意梦萝被拖走的事情,然而到了晚上,公主府那边却来人了,道是梦萝和那位来唤人的妈妈至今还未回公主府,吉贺以为人还在王府,是以又派了人来催。 这一催,所有人便都知出事了。 宋祁立即派出王府大批人手去找,公主府也立马派出了人,跟王府的人分头寻找。 两拨人连夜搜查,险些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然依旧没有半点线索,逸亲王府和公主府,几乎是彻夜通明。 翌日一早,马车早早等在了王府门口,一夜未眠的宋祁将只睡了一两个时辰的顾安年送出大门,低声嘱咐:“你与福禄先行一步,我尽量早些寻到梦萝,而后尽快追赶上去。若是来不及……你便替我向祖父祖母和义父,叔父姑姑们请罪。梦萝的事,你不要过多担忧。” 梦萝的身份特殊,加之事出突然,很有可能是有什么人发现了当年的秘密,在密谋什么,他不放心交由其他人来办,是以才决定留下来亲自处理。 对于宋祁失言让自己先行一人上路的事,顾安年便不觉得气恼,她已经听宋祁提及过梦萝的真实身份,是以能理解宋祁这个决定,握了握宋祁的手,她柔声安慰道:“相信祖父祖母都是深明大义之人,定会理解你的,你不用担心。” “嗯。”宋祁依依不舍回握住她的手,又细细叮嘱她路上万事小心。顾安年都一一应了,同样嘱咐他要当心身体。 赫连清见着这一一惜别的场景,心中顿生愧疚,拱手道:“王爷,梦萝之事,交由属下处理便是,王爷还是同娘娘一同启程吧,不然……” 宋祁抬手打断赫连清的话,正色道:“此事来的太突然,太过蹊跷,既毫无迹象,又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怕是对方的目标并非只是梦萝这般简单,本王留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话已说到这份上,赫连清只好吞下到了嘴边的劝说之词,两手无力地垂下。 顾安年已知赫连清与梦萝是亲兄妹,见赫连清满脸自责愧疚之色,心中对这个忍辱负重,为保妹妹性命,愿意以男儿之身男扮女装藏身王府的男子颇为敬佩,不禁出声劝慰道:“赫连公子不必担忧,梦萝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很快便会完全回来的。” 闻言,赫连清微微一颤,面露感激,拱手道:“谢娘娘劝慰。” 再是不舍,宋祁还是将顾安年送上了前往沈家庄的马车,望着马车哒哒远去的背影,宋祁眸色阴沉,沉声道:“确保王妃安全。” “是!”一道黑影闪过,追随着马车而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宋祁才转身回府。 顾安年走后不久,吉贺与宁瑾丞赶到了王府,宋祁没有再让他们插手此事,让吉贺将公主府的侍卫都召了回去,只让王府的侍卫继续在京中搜查。 沈家庄位于江南地区的泽淮郡,从京城昼夜不停快马加鞭,也需一个昼夜的时间才能赶到,坐马车的话,只在日间行路,则需要花费三天左右。 顾安年随行的除了福禄,还有黄桃黄杏两个丫鬟,以及四名侍卫,共两辆马车,特意选的宽敞的官道走,就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顾安年走后的第一日,宋祁除了调查梦萝的下落,便是计算顾安年已经到了何处,路上可有何不适,吃的可好,睡得可好,有没有……想他? 这段时间,因着日后炎热,小七总是吃的很少,倒是睡着的时候多,也不知在路上可有乖乖用膳,千万别只记着睡,坏了辛苦调养好的身子。 没有小七在身边,他就总觉着缺了什么,吃睡都不安宁,只盼着能尽快寻到梦萝,好去追赶的小七。 宋祁时刻想知道顾安年的消息,却不想在顾安年离开口的第三日,会接到那样的消息。 ps: 感谢蝶舞1104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和书海路人亲的打赏,么么哒~~~~ 九十四 被绑 被绑架了。 这是顾安年恢复意识的瞬间,对目前处境的认知。 她没有立即睁开眼起身,而是细细回想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一切。 出发后的第三天,她们途径一座城镇,因时辰不早,便寻了一家客栈歇脚,在用膳的时候,她突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用脚趾头想,也知是她们使用的饭菜被动了手脚,而那家客栈,很明显有猫腻,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单纯的黑店,为财而下手,还是另有图谋。 顾安年想起梦萝被绑一事,莫非这两件事之间有何联系?不然未免也太过凑巧。 但若这两件事真有关联,那到底是何人,所谓何事设下这样的局呢? 思来想去,除了有人要对付宋祁,她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心底不禁发愁,也不知她被绑有多久了,宋祁那边是否得到了消息,如今又是何情况? 那个人性子那般急躁,可千万别冲动行事才好。 顾安年在心底暗暗祈祷。 “王妃娘娘?娘娘?您醒了吗?”耳边突地响起一道熟悉的低唤声,顾安年心中一惊,认出了是青莲的声音。 她怎么也在这里?顾安年诧异不已。 自离开王府,青莲便雇了马车,一路默默跟在她们后面,福禄本想将人赶回去,但青莲每次都只是应着,并不离开,几次下来,顾安年也就不再理会了。 但这一路来,青莲与她们没有半点接触,乍看根本就是两路人,按理,那些绑匪应该不会将她也绑了来才对,可为何青莲会出现在这里? 带着满心疑惑,顾安年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青莲带着焦急担忧的脸庞,那瞬间,她有些恍惚。 “娘娘您醒了?!”见顾安年醒来,青莲又惊又喜,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底闪过局促,往后退了一步。垂着头忐忑地询问:“娘娘可觉着身子有何不适?” 顾安年回过神来,抿着唇角摇了摇头。见状,青莲眼中闪过欢喜的光。 没有再理会一旁的青莲,顾安年坐起身,抬眼打量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 木桌,衣橱,屏风,梳妆台,还有她身下的红木大床……房间的摆设很简单朴实,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具。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除了紧闭的门窗,这里看不出半点囚室的痕迹。 从房间的摆设,顾安年推断出自己是被困在一处小福之家的民宅内,除此之外。她没有半点头绪。 形状姣好的樱唇紧抿,她心中愈发不安。 越是好的处境,代表着她的利用价值越大,若对方真的是要针对宋祁,那也就代表着宋祁的危险性越高。 “现在什么时辰?”眸色深沉地望着紧闭的窗户,顾安年突然出声。 青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回答:“现在大约申时了,自被绑后已过了整整一天。” 顿了顿,又小心道:“娘娘,您昏睡一天一夜了,午膳的时候,那些人送了些吃食过来,您将就着吃点吧。” 顾安年点点头,下床穿鞋。目前的情况由不得她矫情,只有填饱了肚子,有了力气,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青莲见她愿意吃东西,喜不自胜,忙跪下替她穿鞋。 顾安年张了张嘴,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如今的处境,自是多一个帮手为好,是以,即便她再不想与青莲有瓜葛,可为了逃出去,她也必须和青莲好好相处。 绑匪留下的吃食还算可以,是几样精致常见的点心。 青莲从食盒里将点心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顾安年见碟子里点心摆放地整整齐齐,便知青莲没有动过,抿了抿唇角,她低声道:“你也是被迷晕的?醒过来多久了?” 青莲动作一顿,讪笑道:“奴婢是被打晕带过来的,醒来就在这里了,醒了大概两、两个时辰了吧,奴婢也不太清楚。” 顾安年没有再开口,拿起筷子开始填饱肚子。即便不问,她也猜到青莲为何会被打晕带到这里。 青莲眼中闪过苦涩,垂首恭敬立在一旁。 顾安年吃了八分饱便停下了筷子,她起身走回床边坐下,对还站在桌边的青莲抬了抬下巴,“吃吧。”说罢躺到床上,翻身朝里闭上眼。 青莲激动不已,哽咽着说了一句:“谢王妃娘娘赏赐。”便站在桌旁,含着热泪,一口一口,如在品尝山珍海味般,将剩下的点心都吃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安年躺在床上假寐,一会想着宋祁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又想着他有没有派人寻找自己,更多的却是想着该如何逃出去。而青莲则默默守在床畔,等候吩咐,两人之间再无交谈。 时间静静流逝,封闭的房间里,悄然无声,在这里,无法得到外界的任何信息,即便是时间,也只能从窗纸透进来的光线命案来推断,这样压抑的环境,只会让人心底滋生的恐惧以倍数增长。 怀揣着忐忑与不安,两人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顾安年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朦胧中,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关在一座冰冷的宫殿,脚上拴着银质的锁链,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像是响在耳边,又像是远在天边,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青莲趴在离着床不远的木桌上休息,门外突地响起一阵清脆的锁链拉动声,心中一个机灵,她赶紧站起身来,警惕地望向房门口。 很快,紧闭的木门被推开,昨天送吃食进来的守卫领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进了来。 那男子进了门,在门口站定,扫了一眼房内,视线最终停在垂下的床幔上,对桌边的青莲开口:“王妃娘娘还未醒?” 青莲不敢随意答话,只戒备地望着那男子,尖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架王妃娘娘?” 见青莲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情,男子赞赏地笑了笑,并不回应青莲的问话,只淡淡道:“在下今日前来,便是来接王妃娘娘去见我家主子的,还请姑娘向王妃娘娘通报一声。” “……”青莲眉头紧皱,怀疑地望着那男子,在她探究的目光下,男子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神色丝毫未动。良久,青莲败下阵来,无奈叹出口气,道:“我这就去请示王妃娘娘,你们先出去。”说罢,移步到床边。 男子点了点头,退出了门外,还随手带上了门。 待男子出去,过了一会,确认没有异样,青莲才轻手轻脚掀起帘帐一角,却正对上一双澄澈清明的眼。 “王、王妃娘,您醒了……”青莲怔了怔,垂下头恭敬地退后一步。 顾安年微微颔首,掀起被子,青莲立即拉开床帐,伺候她穿鞋。 “王妃娘娘,方才……”一边轻手轻脚替顾安年穿鞋,青莲一边斟酌着词句,想要将方才的事转告她。 “嗯。”不待青莲说完,顾安年轻轻嗯出一声,表明自己已经知道了。 青莲默默闭了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简单洗梳过后,顾安年在桌边坐下,青莲扬声对外道:“请进吧。” 很快,先前那男子便推门走了进来,见了端坐在桌边喝茶的顾安年,他拱手行礼:“在下陈三,见过王妃娘娘。” 顾安年不动神色,淡淡颔首道:“废话不必多说,走吧。” 她不会蠢到以为眼前这人真的唤作陈三,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与其被困在这里,尽快见到主使者才是明智之举。 “王妃娘娘果真是爽快之人,陈某得罪了。”陈三低笑一声,对外拍了拍手,两个捧着黑布条的侍女进了来。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今天临时有事,无法更三千了,先来个二千五,明日双更,亲们见谅,么么哒~~~~ 九十五 赶回京城 4000+奉上,一会还有一章2000+,么么哒~~~~ ****** 扫了一眼侍女手上的布条,顾安年便知道陈三的目的。 果不其然,陈三对两个侍女抬了抬下巴,低声吩咐:“替王妃娘娘和青莲姑娘蒙上双眼。” 两个侍女应了一声,走近顾安年与青莲身边,青莲一惊,忙护在顾安年沈千,低喝:“你们要做何?胆敢对王妃娘娘不敬!”怒目望向陈三。 陈三低笑一声,“青莲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并无恶意。”说罢抬了抬手,两个侍女会意,立即动手去拉青莲。 青莲一颤,就在侍女的手要碰到青莲时,顾安年突然往前一步,挡住侍女的手,冷然道:“本王妃自己来。”拿过布条,自己蒙住了双眼。 两个侍女忙垂头退到一边。 “娘娘!”青莲焦急地唤了一声,顾安年淡淡摇头,示意她无碍。青莲只得狠狠瞪了陈三一眼,也拿过布条绑在了双眼上。 “走吧。”顾安年毫无情绪地开口。 陈三笑了笑,道:“扶娘娘与青莲姑娘出门。” “是,大人。”两个侍女恭敬应了,一人搀扶一个,小心翼翼出了房门。 今日的阳光仿似特别好,一出门,顾安年便感觉到被蒙在黑布下的双眼被刺得发酸。 兜兜转转绕了很大一圈,顾安年和青莲被带上了一辆马车,随着一声高亢的马嘶,车轮滚滚,向着未知的远方驶去。 在上马车前,顾安年不是没有想过挣脱扶着自己的侍女逃走,然而,只要她稍稍挣扎,侍女看似轻扶在手上的手便会蓦地收紧。那手劲,明显是练家子才有的,不得已,顾安年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安稳坐在马车上,顾安年嘲讽地弯了弯唇角,嘲笑对方的多此一举,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去记走过的路。以及所在的方位。 陈三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意,也不恼。淡笑着道:“王妃娘娘聪颖过人,陈某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劳娘娘多走了许多路,还请娘娘恕罪。” 请罪的话没有半点诚意。 顾安年嗤笑一声,淡然道:“本王妃怕是没有机会再回来这地方了,自然也就不会劳神去记府中的路径了,只是这一路回京城,不知要花多少时日?” 她怎的会知是回京城?!陈三心中一惊,莫非她已经知晓…… 眉间皱起一个小小皱褶,思虑良久。确认自己没有露半点蛛丝马迹,顾安年应该没有猜到背后的主子是谁后,陈三才斟酌着道:“恕陈某无法回答娘娘的任何疑问。”既没有承认是回京城,也没有否认。 随后,陈三便不再言语。他担心说多错多,让顾安年寻出对他不利的讯息来。 一路无语,被蒙着双眼,连从光线的强弱来推断时间的流逝都无法做到,寂静的马车内,唯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顾安年轻靠在车壁上,感受着偶尔从车帘缝隙钻进来的风,心底一层一层地沉淀。 马车不知道行了多久,中间两人吃了两次东西,第二次用过吃食后不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顾安年和青莲被扶下车,被带进了一处宅子。 这一次,陈三没有再带着两人弯来绕去,而是直接进了一个房间。 同样是一个摆设简洁朴实的房间,将两人送过来后,陈三留下了一些吃食,便离开了。 门口响起上锁和栓链子的声音,顾安年取下蒙在眼上的黑布,望了眼紧闭的房门,走到床边坐下。 “娘娘……”青莲也取下了布条,担忧地望向顾安年。 “睡吧,养足精神,才能想办法。”顾安年没有看她,脱掉鞋子和衣在床上躺下。 “……”青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满肚子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只低声说了一句:“奴婢替娘娘守夜。”说着在桌边坐下。 顾安年抬眸望过去,顿了顿,道:“上来一起睡吧。”往里面让了让,转身向着床里。 “娘娘!”刚坐下的青莲惊得跳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望着顾安年的背影,低声道:“奴、奴婢在桌边歇歇就好……” “不想拖累本王妃就上来!”顾安年头也不回地甩出两个字。 青莲一颤,不敢再推拒,惊喜万分地走到床畔,生怕惊扰了睡在里面的人般,轻手轻脚地在外侧躺下,她紧按着狂躁地跳个不停的心口,泪水不自禁从眼眶滑落。 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在这一刻,也不停地从嘴里倾泻了出来。 “娘娘,以前奴婢一心只想着替世子爷办事,又以为您是真的要害三小姐,才会看不到您对奴婢的好,是奴婢对不起您……” “以前不管是有好吃的,还是好玩的,您都不会忘了黄桃黄杏和奴婢,奴婢这些时候总是在想,明明事实已经如此明显,为何奴婢还是看不清何为真何为假?是奴婢太自私,只想着自己,只想着得到世子爷的青睐,才会忽略了那么多……” “都怪奴婢不好,才会害您受了那么多的误解,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低低的啜泣声不断在身后响起,顾安年轻掩双眸,眸底一片平静。 这个夜晚,就在青莲的鸣咽声中度过。 第二日一早,依旧是被蒙着双眼带上了马车,这一天,马车行驶的速度比昨天更快,也没有再停下过,顾安年心中诧异,到底发生了何事,要突然急切地赶路? 难道是京城那边…… 脑中闪过这个猜测,顾安年平静的心浮上淡淡的急躁,只盼着速度能再快一点。 在车上无事可做,想着很快就能到达京城,顾安年索性闭上眼,为了保存精力,强迫自己入睡。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吃东西,顾安年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极少数的时候,则在思考见到幕后主使者该如何应对。 青莲在一开始的时候十分焦急难安,在察觉到顾安年的举动后,她也渐渐沉下了心,该吃就吃,顾安年睡觉的时候也跟着睡,只为养足精神。 行驶中的马车有些颠簸。在马车里睡觉其实并不安稳,奈何睡得多了。想不精神也难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睡了好几次,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顾安年和青莲是被唤醒的,两人神清气爽地下了车,被侍女扶进了房间。 这一次,陈三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温和笑道:“明日,陈某便会带王妃娘娘去见主子,奔波了两日,娘娘劳累了,还请娘娘再将就一晚。待明日见了主子,一切都会好的。” 顾安年已经取下了布条,挑眉望了眼眼底微微泛青的陈三,笑道:“既如此,就请离开吧。本王妃要歇息了。” 陈三抽了抽嘴角,心道你们主仆睡了一路,难道还没有睡够?! 心底忿忿,陈三面上便不显露半分,拱了拱手,便带着人离开了。 虽然陈三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顾安年就是坚定地认为这是要回京城,而越是接近京城,她的心就越是平静。 在路上的时候,每次醒来,她都会仔细思考可能导致目前这一切的原因,以及陈三所谓的主人到底是谁。 梦萝,十年前,敦亲王,京城…… 将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结合自己所知的往事,矛头指向的是“皇位”两个字,而与这两个字最挂的上边的人,便是——宋璟! 想到那个人,顾安年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看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她如何改变,宋璟都不会让她过得自在。 她很清楚宋璟的野心,也知道他的能力,若是这一切当真是他所指使,就说明他一定是知道了十年前敦亲王的事情,那么,他一定不会再让宋祁留在京城,更有甚者,他不会给宋祁留活路,而她,很显然是他如今用来威胁宋祁的棋子。 一阵阵无力浮上心头,若是宋璟当真要用她来威胁宋祁,她也只能拼死一搏了,这所有的机会,就在明天…… 攥紧手心,顾安年暗暗下了决心。 这是几日来最短暂的一个晚上,顾安年感觉刚睡下不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同样是简单梳洗一番,然而这一次,陈三没有再要求她蒙上双眼,而是替她易了容,并语带警告道:“王妃娘娘,如你所言,陈某是要带你入京,只是如今城门戒备森严,为了能安全入城,还望娘娘极力能配合,不要做出多余的举动。” 顾安年眉峰微皱,望了青莲一眼,陈三会意,道:“王妃娘娘不必担心,陈某自是会好好照顾青莲姑娘的。”说罢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娘娘,请吧。” 顾安年迟疑了片刻,终是在陈三的盯视下,缓步出了房门。 “王妃娘娘!”青莲焦急地唤了一声,刚想跟上去,身后的侍女蓦地在她后颈劈一个手刀,直接将她劈晕了过去。 “装到马车上,绕到南城门进城。”陈三冷声吩咐,侍女点点头,架着青莲离开。 顾安年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车上除了她,就只有陈三和车夫,只听得“吁——”的一声,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的咕噜声响起,马车微微晃动着前进。 顾安年掀起车帘,看到了路旁青翠茂盛的绿草地,零星几朵野花散布在一片绿色上,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不停倒退。 很快就能进京了…… 她在心底喟叹一声,微垂下眼帘,恍惚间,似乎觉得自己离开京城已经有几百年。 似乎只要他不在身边,时间的流逝便会慢下来,慢道不可思议的地步…… 陈三一直谨慎地观察着顾安年的一举一动,见她忽地面露茫然之情,全然没有闲钱的半点精明之感,心中不由微微诧异,想了想,道:“王妃娘娘,你不必担心,主子不会加害你的,只要你乖乖配合。” 乖乖配合?顾安年嘲讽地笑了笑,现在是有人要危害宋祁,她若是能乖乖配合,她就不是顾安年了。 见顾安年没有半点配合之色,陈三脸色沉了沉,沉声道:“娘娘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忠心耿耿的青莲姑娘想想,要知道,在王妃娘娘被抓时,青莲姑娘主动请求陈某将她也抓了来,为的就是照顾王妃娘娘。” 听到这番话,心中没有半点动容是假的,然而顾安年脸上依旧冷冷的,反问:“真是这般又如何?” 陈三一噎,深深望了她一眼,闭上嘴不再开口。 马车大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城门口,望着护城河桥上等候盘查的长长队伍,陈三皱了皱眉,这时,三个城门守卫走了过来,为首一个大声道:“赶紧下车接受盘查!” 陈三连连应了,拉着顾安年一同下了马车。 立即便有两个守卫爬上马车,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搜查了一遍,确定无异后,才指了指那边的队伍道:“牵着你们的马车,到那边去排队等候问话。” “劳烦军爷了。”陈三温和地拱了拱手,暗地里对顾安年使了个眼色。 顾安年抿了抿唇角,跟在陈三身后,一同朝城门走去,车夫则牵着马车跟在最后面。 “一会,若是问起你的姓名,你就道你唤作江燕,祖籍南陈郡,随丈夫在京中做生意,此次是出外游玩。”一边走,陈三一边对顾安年低声嘱咐。 顾安年望了眼城门,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低低应了。 她应得太干脆,陈三眸色一黯,压低声音厉声道:“娘娘不会是想着进城后便逃走吧?陈某以为娘娘是识时务的人,看来娘娘是当真不在意那丫鬟的性命。” 说罢,出手如电,在顾安年左肩上轻轻一点,顾安年只觉肩上一阵酸麻,下一刻竟全身酸麻,站也站不稳了。 “陈某得罪了。”陈三毫无歉意地道了一声,伸手轻揽住顾安年发软的身子。 全身发软,顾安年只能无力地半倚在陈三身边。冷冷扫了陈三一眼,她知晓自己是被点穴了,且不管她如何保证,陈三都不会替她解穴。 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是想不顾青莲的死活,独自寻机会离开的,但她又犹豫了,而她犹豫之际,陈三便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ps: 感谢聿雷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九十六 猜疑 迟来的二更,亲们请笑纳,么么哒~~~ ***** 越是接近城门,越是能感觉到那凝重的气氛,顾安年望着一脸凝重进行查问的守将,眸底阴云密布。 好不容易轮到了她们,陈三对答如流地回答了所有问题,顾安年在他的胁迫下,也按照他之前所说的,老老实实答了话,随后,陈三拿出证明两人身份的凭证。 “原来是你们两个。”守将扫了一眼两张身份凭证,脸上露出了然,没有再细看,守将将凭证交还给陈三,道:“医术高明的大夫大多在京城,竟还跑出去寻医,瞧你娘子这样子,定是白跑一趟了吧。” 说着望了眼虚弱靠在陈三身上的顾安年,目露怜悯。 “军爷教训的是。”陈三笑着拱了拱手,将凭证收好。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守将摆摆手示意两人快点进城,陈三笑着道了声告辞,领着顾安年往里走。 如此,便是顺利通过盘查了。 在获准通行时,顾安年明显感觉到陈三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而那轻揽在她肩上的手也放轻了力度。 进了城,陈三弯着嘴角道:“幸而主子早已料到会如此,特意派了人易容成娘娘与陈某如今这模样,装作夫妻出城寻医,不然今日怕是不会如此简单便能进城。”压低的声音中满是敬慕和得意。 顾安年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喝道:“快解开本王妃的穴道!” 陈三扯了扯嘴角,笑道:“不急,还要委屈王妃娘娘一阵子了。”回头对车夫吩咐道:“扶夫人上车。” 车夫脆声应了,端出小杌子,与陈三合力将顾安年扶上了马车。 陈三也钻进马车,并没有替顾安年解穴,而是对车夫沉声吩咐道:“回府。” 马夫应了一声,挥动鞭子架着马车前进。 时至午时。正是午膳时候,加之天气炎热,街上没有几个行人,马车直接在宽阔的街道上一阵疾驰,最终停在了城北一处巷子里的四合院前。 “老爷,到了。”车夫禀告了一声,拉起车帘。 陈三淡淡颔首。又对着顾安年道了一声得罪,直接点了顾安年的睡穴。将她抱下了马车。 顾安年醒过来时,是在一处装饰富丽的房间里,与之前住过的两个房间风格截然相反。 她大略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楠木雕花梳妆台上竟然摆放了不少胭脂水粉,且都是京中十分受欢迎贵家小姐夫人的品种。 这是什么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让人质打扮的绑匪。 难道不是人质越虚弱越憔悴,谈判的筹码越大么? 若她是要救人质的人,见了人质妆容精致,红光满面的样子,她定不会急着救人。 带着满心疑问,顾安年起身穿好鞋袜。走到梳妆台旁,指尖轻抚过台上装满首饰的锦盒,心底的不安越发浓烈。 若绑架她的主使真的是宋璟,那他到底在想什么? 莫非她猜错了不成? 摇了摇头,顾安年暂时让自己的脑袋放空。她觉得她有必要重新梳理一遍脑中的信息,她总觉着哪个环节出了错。 然而不待她想清楚,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娘娘,您醒了吗?” 收回放在锦盒上的手,顾安年面向房门,冷声道:“有何事。” “回娘娘的话,奴婢们奉命来伺候娘娘沐浴。”门外的人回道。 这简直就是五星级待遇,这样对待人质真的没有问题吗?! 顾安年无语望苍天,淡淡道:“进来。” 送上门来的享受,她是不会拒之门外的。 闻声,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推门进了来,身后还跟着抬浴桶和提热水的粗使婆子。 两个丫鬟向着顾安年盈盈福身:“奴婢给娘娘请安。” 顾安年点了点头,让两人起身,两个丫鬟谢了恩,这会几个粗使婆子已经放好了热水,并用屏风挡了,也过来行礼,顾安年同样免了她们的礼。 几个婆子很快便退了出去,两个丫鬟自我介绍了一番。 “娘娘,奴婢伺候您宽衣。”两个丫鬟中,那个笑起来有小巧梨涡,自称巧月的丫鬟上前一步,对着顾安年笑盈盈道。 顾安年应了一声,走到屏风后,在两个丫鬟替她宽衣的期间,她状似不经意问道:“本王妃那贴身丫鬟青莲呢?” 自称为巧玉的丫鬟自进门便面色严肃,闻言恭谨回道:“回娘娘的话,青莲姑娘正在隔壁屋里歇息,明日娘娘就能见到了。”脸说话的语调都是冷冰冰的。 巧月笑嘻嘻接了话,“娘娘不必担心,青莲姑娘没有危险,主子知晓您习惯了青莲姑娘伺候,是以是不会伤害青莲姑娘的。” 顾安年挑了挑眉,这一冷一热,一严肃一活泼的组合倒是有几分趣。 浴桶里的水温正正好,在夏季泡澡正好,既可以解乏,又不会太热,只是水面上飘着的各色花瓣,让顾安年有些无语,难道她看起来像是喜欢这种玩意儿的女人? 这误解到底是有多深! 吩咐巧月和巧玉将浴桶里的花瓣都捞出来,顾安年才高抬贵足踏了进去。 舒舒服服泡完澡出来,晚膳已经送了过来,顾安年挑三拣四地随意吃了一点点,扔下一句:“都不是本王妃爱吃的菜式,撤了吧。”便爬上床休息,留下巧玉和巧月面面相觑。 当晚,巧月和巧玉将顾安年晚膳时的情况汇报给了自家主子,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好半晌后,淡淡道:“我这就列一张单子,明日起,你们便按单子上的菜式给王妃娘娘安排膳食。” “是。”巧月和巧玉诧异地对视一眼,恭声应了。 第二日早上,顾安年被精心打扮一番后,坐到桌前一看,满满当当一桌子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早点,心中沉了沉,她轻轻夹起一块千层酥,咬了一口,状似不经意道:“其实本王妃最爱吃的点心是福满楼的蟹黄酥,酥香鲜嫩,比千层酥美味千百倍。还有东来阁的翡翠虾饺,同样是味道一绝。”眼角轻扫过两个丫鬟的神色。 “娘娘与主子喜欢吃的点心竟然一样耶!”巧月兴奋地喊了一声,巧玉一惊,忙推了她一把,并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自知失言,巧月暗道一声糟糕,随即一想,王妃娘娘根本就不可能凭着两道点心便猜出主子的身份,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不满哼了声,嘀咕:“爱吃这两样点心的人多了去了,娘娘又不会个个都认识。” 顾安年眸底微沉,福满楼的蟹黄酥与东来阁的费翠虾饺,因味道独特美味,确实是京中许多人的最爱,但既喜好这两样点心,又能查到她的喜好的人,却少之又少。 她是不是该庆幸,竟然还记得宋璟前世的偏好? 九十七 推测 有那么一瞬间,顾安年以为绑架自己的人不是宋璟。 毕竟宋璟对她并无好感,若当真是宋璟抓了她,怕是不会给她这般好的待遇,不折磨她就已经是万幸了。 但却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宋璟的可能,于是为了验证这一猜测,顾安年设了一个局。 巧月一看便是一个开朗豪爽的人,尽管做事谨慎,对她背后的主人忠诚,但本性却不是能时时刻刻抑制得住的,顾安年便是瞧准了这一点,才故意套了她的话,然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尽管费解,顾安年却不得不接受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处境。 她已经可以肯定,绑架她的人,就是宋璟。 用过早膳,青莲被带了过来,见到顾安年,她显得异常高兴,嘘寒问暖地问了个没停。 顾安年只淡淡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有任何异样,便转向巧玉问道:“本王妃何时能见到你们的主子。” 清冷的语调蕴含着威压,不见丝毫的慌乱,让巧玉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裂痕。 顿了顿,巧玉微垂眼帘,回道:“娘娘请稍安勿躁,时机一到,主子自会来见您的。” 顾安年冷笑一声,转身往里间走,冷然道:“你们两个可以退下了。” 巧玉和巧月对视一眼,福了福身,轻声退了出去。 青莲待巧月两人离开后,疾步进了里间,焦急道:“娘娘,方才奴婢过来时,见外面站满了手持武器的守卫,层层把守,十分严密,别说是大活人了,怕是苍蝇也飞不出去一只。这可如何是好?!” 顾安年坐在里间的小榻上喝茶,闻言顿了顿,道:“见机行事。” 只有见到宋璟,问清他的真正意图,她才能想出真正有用的办法,而在得知详情之前,所有担忧都是白费。所有的焦急也都是徒劳。 然说是这般说,但理智的冷静终究无法完全抑制住感性的焦虑。特别是一想到宋祁,她就会心慌意乱,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自乱阵脚,她深刻地理解,那只是让自己失去谈判的有利地位。 是的,她要和宋璟谈判,如果宋璟的目的是皇位,在不危害宋祁,以及保住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她要和宋璟谈一场交易,而这,是如今的她唯一能做的,即便是舍弃自己的一切。 综合目前的种种,她大致猜到了。宋璟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对她有所图,虽然她暂时猜不到他图的是什么,但这是她手上唯一的筹码,她必须要慎重地加以利用。 这一次,她不会再如前世那般,任由那宋璟摆布! 因为她已经不是前世的顾安年! 脑海中浮现出心底那人的时而戏谑,时而稳重的模样,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顾安年眼中闪过无畏坚定的光。 “……”青莲望着顾安年凝重的神色,没有再开口,只同样在心底默默下了决心。 而此时的逸亲王府书房内,宋祁面部表情端坐在书桌后,听着依旧没有半点可用讯息的汇报,眸底的黑色愈发浓重。 已经是第三天了,自得到小七被绑的消息,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宋祁动用了手上所有能用的力量去寻找,几乎是将事发的城镇,周边的几个村庄,以及京城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耐心已经告罄,压抑在心底的狂暴之情也即将破体而出。 顾安年能够想到的,宋祁自然也能想到。 先是梦萝的无故失踪,而后是小七的突然被绑,这两件事绝对不是单纯的偶然,而是有人蓄意设局,至于目标,自然是他,目的,自然是皇位。 而目前有能力,有胆量在他眼皮子底下使这些小动作的,只有一人。 宋祁很清楚,小七和梦萝暂时不会有危险,毕竟那个人要和他谈判,人质是不能出半点差池的。 他早已猜到幕后主使者的身份,但他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只是让手下的人继续四处搜查。他这样做,其实也是想避免直接和那个人对上,存着侥幸之心,希望就这样找回小七和梦萝。 然后,他在等,等到那个人主动来找他。 这是他给那个人最后的一次机会,用尽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情谊。 但是,他等了三天,那个人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心底浮动的狂躁,让他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几乎想要直接冲上门去将那人揍一顿。 底下汇报的人见主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皆是又害怕又羞愧,汇报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王爷,沈家庄来人了。”福禄的声音忽地在门外响起,宋祁从暴怒的情绪中回神,摆了摆手,示意书房里的其他人退下,而后扬声道:“把人请进来。” 外面低低应了一声,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福禄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进了来。 男子年约不惑,目光十分锐利沉着,面容冷峻,身躯挺拔,脚步轻盈却稳当,一见便知是个练家子,睿智精明之人。宋祁心中升起赞赏,沈家庄果真是藏龙卧虎。 “草民蒋毅,沈家庄副总管,见过逸亲王殿下。”男子弯腰抱拳拱手,道明了身份。 宋祁微微颔首,对于男子不行跪拜礼丝毫不介意,问:“可是义父派先生前来?” 距离与义父约好去沈家庄的日子已经过去六日有余,小七却还没有到达,想必义父担忧,才会派了人来。 宋祁并没有将顾安年被绑架一事通知沈家庄,一来这是皇家的恩怨,他不希望其他人掺进来,而来,沈家庄的老爷子身子不好,他怕惹老人家担忧。 不过这会,人都找上门来了,他是不能再隐瞒了。 “草民确实是受大少爷之命,前来询问小姐至今未到达沈家庄的缘由。”蒋毅不紧不慢地道出自己来的目的。 果真如此。宋祁暗叹一声,沉吟片刻,客气道:“不瞒先生,安年在去往沈家庄的路上被绑,至今仍下落不明,本王正在尽力搜查,还请先生回沈家庄转告义父一声,本王一寻到安年,便会与安年立即启程前往沈家庄,向祖父祖母,以及义父请罪。” 传闻逸亲王桀骜不驯,今日对他却如此谦和,倒是让蒋毅暗暗吃惊,不过目前他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小姐被绑一事上,不禁皱起眉,拱手问道:“王爷,不知道小姐是何时,在何地被绑?” 宋祁眸色微沉,沉声道:“四日前,在启程的第二日,在去往沈家庄路上的霜叶镇中,安年一行人被下了药,随即安年便失去了行踪。” “草民明白了。”蒋毅凝重颔首,又抱了抱拳,道:“王爷的话,草民会带到,如今小姐下落不明,草民这就飞鸽传书通知大少爷,请老爷子派人协助王爷搜寻小姐下落。” 说罢,也不待宋祁回答,便转身疾步离开了。 小七,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望着匆忙离去的背影,宋祁长长叹了口气,单手覆上双眼,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福禄深深望了眼空寂的书房,垂下眼轻手轻脚缓缓关上门。 书房内,一片昏暗。 这几日,宁秋霜连宋璟的面都没有见到,不管她何时去主房问,守门的丫鬟都是那番说辞:“三皇子在书房办事,侧妃娘娘请回吧。” 她就不懂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事,能让宋璟几天吉特待在书房不出来的? 肯定有蹊跷! 宁秋霜狠狠咬牙,她就不信她查不出来宋璟到底在捣什么鬼! “婷儿!婷儿!你在哪,快出来!”宁秋霜扯开嗓子,到处寻找吴婷儿的身影。 “一不留神就不见人影,莫非想造反了不成?!”叫喊了一阵,依旧没有见吴婷儿出来,宁秋霜气得摔了桌上的茶壶茶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段时间,吴婷儿时常不见人影,若不是她现在还握着吴婷儿的身契,她还真担心吴婷儿就这样跑了。 “侧妃娘娘,奴婢在这里。”吴婷儿匆匆忙忙从后院跑出来,进到房间里,见宁秋霜横眉竖目坐在桌边,忙低眉垂目站好,战战兢兢道:“侧妃娘娘恕罪,奴婢方才到后院帮忙去了,没有听到侧妃娘娘的叫唤,是以才……” “你——”宁秋霜提起一口气,刚准备开骂,却忽地想起接下来要让吴婷儿办的事,不得不收敛了满腔怒气。 咽下满肚子的气,宁秋霜不耐地摆了摆手,道:“算了,这次就饶了你。”伸手想去倒杯茶压火,才发现茶壶茶杯已经被自己给摔了,心里顿时又是一阵烦躁,厉声吩咐:“还不去给本侧妃倒杯茶来!”愤愤收回了手。 “是,侧妃娘娘。”吴婷儿忙去倒了被茶来,恭敬递到宁秋霜面前。 宁秋霜喝了茶,心里的火消了些,这才想起来说正事,心底斟酌一番,她扯出抹笑,对吴婷儿温和笑道:“婷儿啊,殿下这几日也不知在忙何,一直见不到人,你替本侧妃去打听打听如何?” “这……”吴婷儿没敢应下。 她已经基本打点好,再过几日就能离开三皇子府了,现在哪里还敢应下这等危险的事? 私下打听主子的事儿,被发现了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可若是她不替宁秋霜刚办了这件事,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吴婷儿犹豫了。 ps: 感谢福特小姐的粉红,么么哒~~~ 九十八 转机 宁秋霜看出了吴婷儿的犹豫,当即眉一竖,厉声道:“婷儿,方才没有本侧妃的应允,你擅离本王妃身边,你可知罪!” 吴婷儿一愣,方才不是说饶了她的吗?三皇子侧妃的话真是一句也不能当真。 垂下头,吴婷儿低声道:“奴婢知罪……” 见她如此恭顺,宁秋霜满意地冷哼一声,抚了抚衣袖,趾高气昂道:“如今本侧妃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你替本侧妃探听清楚三皇子这几日到底在书房作何,本侧妃就饶了你,如何,你做还是不做?” 虽是个问句,却完全把吴婷儿的退路堵死,无奈之下,吴婷儿只能接下了这个任务。 然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偏偏就越容易发生。 吴婷儿借着奉侧妃娘娘之命,来给三皇子送点心的理由,顺利进入了书房内,然而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见三皇子只是如往常一般办事而已。 见此情景,她直觉宁秋霜是在小题大做,纯粹是疑心作祟。 吴婷儿将所看到的一切如实禀告了宁秋霜,然宁秋霜丝毫不信。 “不可能!三皇子一定在密谋什么,不然他为何一直在书房不出来?!他一定背着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宁秋霜直接否定了吴婷儿的话,怒瞪的双眼中满是疯狂。 吴婷儿微微心惊,根本不敢劝半句,只垂头安静立在一旁,看着宁秋霜焦急地徘徊,神神叨叨地猜测三皇子到底在做什么。 “不行,你再去打探,白天看不出异样,晚上肯定能看出!”宁秋霜急吼吼下了令。 “侧妃娘娘,奴婢进门要经过通传,即便殿下让奴婢进去。也定会设防,奴婢……”吴婷儿微皱起眉,希望宁秋霜不要再让她做这等白费力气的事。 然她的话还未说完,宁秋霜便大吼着打断了她,“那你就潜到书房外偷听!本侧妃不信这样还打听不到一点消息!” 潜去偷听……吴婷儿脸色一白。这岂不是叫她去送死! 三皇子书房外有侍卫把守。让她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弱女子去偷听,不是送死是什么? 她没有想到,宁秋霜竟如此心狠。 心底一片冰凉。吴婷儿低声应了,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既然最后的日子在宁秋霜身边求不到安稳,她就只好另选靠山了! 当晚,吴婷儿去了宋璟的书房,却并不是按宁秋霜所言偷偷潜进去,而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当然,宁秋霜是不知情的。 这几日的晚上,宋璟其实并不在三皇子府,而是一入夜便秘密出府。去了城北的偏院。这一日,他原本也是要赶去城北的,然而吴婷儿的求见打乱了他的计划。 一个小小的丫鬟求见,且还是宁秋霜身边的丫鬟,宋璟起先并不打算召见,然转念一想。他又改变了主意。他总觉得吴婷儿能给他一个转机。 吴婷儿被领进了书房内,见宋璟端坐在桌后,忙福身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宋璟淡淡颔首,肃然道:“有何事就直说吧。” 他还要赶去城北偏远,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吴婷儿捏了捏手指。鼓起勇气,正色道:“殿下,婷儿不想再伺候侧妃娘娘了,婷儿想离开三皇子府,还请殿下恩典!” 宋璟诧异地挑了挑眉,不用猜,也知道吴婷儿是受宁秋霜之命而来,只是没想到,她不是来为宁秋霜求情的,而是要脱离宁秋霜,真真是出乎意料。 沉吟一阵,宋璟慵懒道:“听闻你是因被侧妃救下,才做了侧妃的丫鬟,按理,侧妃对你有恩,你应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是,可方才,你却对本宫说,你不想再伺候侧妃了?” 在宋璟凌冽的目光下,吴婷儿不禁慌乱起来,她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不要被吓到,尽力保持冷静,道:“殿下,侧妃娘娘却是对奴婢有恩,但这几年,奴婢尽心尽力伺候侧妃娘娘,也算是还了恩情了,如今,奴婢只是不想再听从侧妃娘娘的话,去害人了。奴婢怕,再这样为虎作伥下来,奴婢会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也怕……侧妃娘娘不放过奴婢……” 吴婷儿言辞恳切,眸中含泪,若是宋璟对她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的话,怕就要被她这模样蒙骗了过去,只可惜,吴婷儿私底下的动作,他早已知晓。 只是,除了吴婷儿与茗叶轩有关系外,她身后的人,他至今还未查到。 眸中微沉,宋璟索性将话摊开了,“吴婷儿,你到底是谁的人,潜伏在宁秋霜的身边,又是有何目的?只要你将一切都说出来,本宫倒是可以给你恩典。” 吴婷儿一颤,惶恐地抬眼望向宋璟,他竟然知道她并非是真的为报恩才跟在宁秋霜身边! 双手不自禁地颤抖,连呼吸都粗重起来,视线慌乱地游移,吴婷儿极力想要寻出开脱之词,然脑中一片混乱,她连基本的镇定都做不到,还谈何辩解? 见吴婷儿满脸惶恐之色,宋璟没有开口催促,他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耐心地等着吴婷儿开口。 吴婷儿心中很乱,一边是想要抓住离开三皇子府的机会,一边是不愿透露七公子的身份,她在两者之间不停徘徊,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最终,吴婷儿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七公子与沈先生,还有十二,茗叶轩的所有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即便三皇子知晓了他们的身份,相信也不可能将他们如何。 再者,以三皇子与侧妃娘娘之间的关系,即便三皇子知晓了她是潜伏在侧妃娘娘身边的奸细,知晓了七公子要对侧妃娘娘不利,相信三皇子也不会为了侧妃娘娘去动七公子的。 一定是这样的! 吴婷儿自我安慰,便深深地相信这一点,她压住抖个不停左手,深呼吸一口气,哑声道:“不瞒殿下,奴婢乃是受七公子之命,来监视侧妃娘娘的。” 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后背早已被汗水濡湿。 “七公子?”宋璟微皱双眉,“那个曾在京城名噪一时,随后又突然消失无踪的茗叶轩的少东家七公子?” 他对那个沈七还有些印象,记得他是是茗叶轩的少东家,这也是因着曾有一段时间,皇叔对沈七走得极尽,是以他也关注过沈七一段时间。然而沈七的身份太过神秘,每当他想进一步调查,都会受到各方面的阻碍,直至沈七消失无踪,他也没有查明沈七的真实身份。 只是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人物,为何要费心思在宁秋霜身边布置眼线? 看来,他还需要吴婷儿替他解惑。 “回殿下的话,奴婢句句属实,七公子才是奴婢真正的救命恩人,当年侧妃娘娘救下奴婢之事,不过是设好的局。”说出了第一句,后面的话,就变得简单,吴婷儿老实地承认了当年设计到宁秋霜身边的事。 宋璟挑了挑眉,又问道:“七公子为何派你监视宁秋霜?据本宫所知,宁秋霜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身后并无其他势力,并没有监视的必要。” “这……”吴婷儿稍稍迟疑,随后低声道:“这点奴婢也不知晓,七公子只是让奴婢跟在侧妃娘娘身边,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去茗叶轩禀报一次侧妃娘娘的言行举止,详细的,奴婢便不知晓。” 吴婷儿隐瞒了一点,七公子让她禀告的所有事情,都只与永济侯府的三小姐有关。 闻言,宋璟凌冽的目光扫过吴婷儿,见她虽害怕,目光却并不闪躲,当即便信了她的话。 沉吟了片刻,宋璟敲了敲桌面,沉声道:“本宫暂时不能让你离开,但可以让你不再回到宁秋霜身边。”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他又道:“明日晚上,本宫会派人送你去城北的偏院,记住,到了那里,不要多听,不要多说,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吴婷儿满眼疑惑,不禁出声问:“殿下,奴婢的本份是……” 宋璟弯了弯唇角,“你的本份是尽心尽力伺候逸亲王妃。” 说罢,不管吴婷儿满脸震惊,宋璟径直摆了摆手,道:“退下罢。”他还要赶去城北偏院。 吴婷儿回过神来,想了想,垂着眼角道:“殿下,奴婢明日想回茗叶轩一趟,知会一声。” 宋璟皱起眉,目光阴沉地俯视跪在地上的吴婷儿。 吴婷儿一颤,忙磕头保证道:“殿下请放心,奴婢绝不敢泄露半分!殿下大可派人随奴婢一同前往!” 宋璟深深凝视吴婷儿一眼,微微颔首,“本宫允了。”又摆了摆手,吴婷儿忙谢恩退下。 吴婷儿一离开,便有一名黑衣暗卫出现在书房内,单膝跪地恭敬道:“殿下,今日是否还赶去城北偏院?” 宋璟摇了摇头,沉声道:“派个人监视吴婷儿。” “是!”暗卫垂首领命,如来时一般,一闪身便消失在了书房内。 宋璟始终是不信吴婷儿的,这一步棋,一旦成功便是废棋,然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走这一步,是以,他一定要确认这步棋不会出半点意外。 ps: 感谢蓝心依依亲的粉红,么么哒~~~ 九十九 曲线救国 吴婷儿心中十分不安,七公子虽然只让她留意与永济侯府三小姐有关的事儿,但十二叔却曾私下叮嘱过她,让她也要留意逸亲王妃的事儿,是以在听到三皇子说要送她去偏院伺候逸亲王妃时,她惊得失了神。 逸亲王妃失踪被绑的事,这几日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即便是身处深宅大院,也能时常听到逸亲王调动兵马在京中搜查的事。 吴婷儿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而眼下,她更是在无意间,知道了一个秘密——逸亲王妃不是被绑,而是被三皇子囚禁在了城北的偏院里! 这岂止是一个秘密,而是一个惊天大秘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之前为了七公子,她才答应在侧妃娘娘身边监视,如今终于能功成身退了,却又牵扯进了逸亲王妃的事情里。 她不懂权势里的弯弯绕绕,也不想掺杂到皇族的是非里面去,但是这个无意间得知的秘密,却硬是将她拉进了这个泥潭,不给她半分退路。 如今,想要离开侧妃娘娘身边,她不得不听三皇子的话,然而逸亲王妃的事…… 她迟疑着,到底她该不该把逸亲王妃被三皇子囚禁的事告诉十二叔? 若是告诉的话,一旦被三皇子发现,她这条命怕是就留不住了。 而以三皇子的心性,即便她那般信誓旦旦地说了,恐怕三皇子也不会真的让她一个人单独回茗叶轩去。 她不敢去冒这个险。 但若是不将此事告诉十二叔的话,她心里又一直莫名地不安。 她到底该怎么办?! 吴婷儿左右为难,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 “婷儿,侧妃娘娘唤你呢。”同房的小丫鬟突然冲进门来,见吴婷儿呆坐在床头,忙出声唤她。 吴婷儿惊了一跳,忙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僵硬笑道:“侧妃娘娘有何事?” “我也不知道,这都大半夜了,侧妃娘娘都歇下了,却又突然起了身,命我来唤你去一趟。”小丫鬟脸上亦满是费解。今儿晚上是她守夜。原本都要歇下了。侧妃娘娘却突然下了这么个命令,她不得已,只得匆匆忙忙来唤人了。 吴婷儿稍稍一想。便知晓宁秋霜为何派人来唤她了。 忙稍稍收拾了一下,吴婷儿便急忙往宁秋霜房里去了。 宁秋霜披着丝绸长袍单衣,坐在床头等了一阵,还不见吴婷儿过来,心底的火顿时不停蹭蹭地往上冒。 就在她准备发脾气的时候,吴婷儿赶了过来,见她脸色阴沉,心道一声不好,忙垂首恭声道:“侧妃娘娘。婷儿有要事禀告。”暗暗祈求这句话能转移宁秋霜的注意力。 宁秋霜一怔,果真如吴婷儿所希望的那般被转移了注意力。 收敛心底的怒气,宁秋霜点了点头,神色冰冷道:“说说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吴婷儿咬了咬唇角,低垂的眸子闪过异样的光。她忽地抬起头来,湿润着双眼。低声道:“侧妃娘娘,奴婢方才偷偷摸到了三皇子殿下书房外,本想偷听里面的动静,却不料被书房的守卫发现了,奴婢……”说着。竟恐惧地抽泣起来。 “什么?!你被发现了?!”宁秋霜双目圆瞪,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她这会才想起来吴婷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潜到书房外偷听,她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吴婷儿抽泣着连连颔首,哽咽着不停磕头,哀求道:“侧妃娘娘,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才被发现的,娘娘恕罪啊!” 听吴婷儿说被发现了偷听,宁秋霜已是心烦意乱,现下又见她哭哭啼啼地,顿时一阵烦躁,厉声呵斥道:“哭什么哭,别哭了!” 被盛怒和烦躁笼罩的宁秋霜,丝毫没有注意到吴婷儿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她的神色。 被呵斥的吴婷儿抹着眼角,渐渐停止了啜泣,得了安宁,宁秋霜脑子稍稍冷静下来,这才想起问:“既然你被发现了,那你是如何回来的?” 宋璟竟然没有杀了她?! 宁秋霜怀疑地斜眼望向跪在面前,颤抖着啜泣的吴婷儿,竟意外地发现吴婷儿竟有几分姿色,哭起来的样子更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莫非…… 心底顿时升腾起一个不好的猜测,眼底浮上狠戾。 感觉到宁秋霜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蓦地阴沉凌冽起来,吴婷儿不禁浑身一颤,暗暗咽了口口水,头垂地更低,低声道:“侧妃娘娘,奴婢被发现后,立即被带进了书房里,三皇子殿下他……”皱了皱眉,她露出一副迟疑之色。 “三皇子殿下怎么了?”宁秋霜被吊起了好奇心,暂且抛开心底的猜测,下意识地追问。 吴婷儿畏惧地缩了缩肩膀,低声道:“三皇子殿下要……要奴婢替他做事……” “到他身边去替他做事?!”宁秋霜目露凶光,咬牙切齿。 吴婷儿听着这带着酸味儿的话,便知宁秋霜是进了她的套了,忙故作慌恐,连连摆手辩解:“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侧妃娘娘您想的那样的!三皇子殿下是要奴婢去——”又咬了咬牙,道:“是要奴婢去伺候逸亲王妃!” 宁秋霜一僵,脸上狰狞的神色还未来得及收回,又生生扭转成了惊讶,下意识地低呼出声:“顾安年不是被绑架了吗?!” 说完,又恍然醒悟,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顾安年不是被绑,而是落到了宋璟的手里!” “可是,宋璟抓了顾安年是要做什么?莫非是为了威胁逸亲王交出手中权力?”宁秋霜皱起眉,自言自语。 但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答案,宋璟对逸亲王异常尊敬,应是不会做出威胁逸亲王的事的。但若不是这个原因,那又是为何? 她突地想起了顾安年被册封为逸亲王妃前,有一段时间,宋璟曾时常将顾安年的名字挂在嘴边,当时她就觉着十分奇怪,如今想想,更是觉出了不一样的味儿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宁秋霜便认定了这个猜想。 “好啊!宋璟竟然敢背着我玩金屋藏娇的把戏!”宁秋霜狠狠一拍桌面,气得气喘吁吁。 吴婷儿不敢吱声,默默跪着。 深呼吸了几口气,宁秋霜皱眉沉声问道:“三皇子为何让你去伺候顾安年?” 吴婷儿摇头回道:“奴婢不知。”又抬眼哀求地望向宁秋霜,泣声道:“娘娘,奴婢不想离开您身边……求求您去跟三皇子殿下求求情,不要把奴婢送走……” 宁秋霜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吴婷儿竟对她如此忠心。 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宁秋霜面露哀伤,逼出几滴泪水,一把抱住吴婷儿,哭道:“婷儿,本侧妃也舍不得让你离开,只是……只是三皇子的命令,本侧妃也不敢不听啊!” 吴婷儿心底一阵厌恶,却不得不压抑着,抽泣着道:“娘娘……” 跟在宁秋霜身边这么些年,她早已看透宁秋霜的品性,现在宁秋霜的话,她是一句也不会信的,只会心生厌恶和反感。 两人各怀心思,各自伪装,抱头痛哭一场后,宁秋霜拭着泪水安抚道:“婷儿,你放心,本侧妃不会放任你不管的,你且听三皇子的话去伺候顾安年,本侧妃会尽快想办法的让你回来的。” 吴婷儿乖巧地颔首,顿了顿又故作害怕地问:“那逸亲王妃那边,奴婢该怎么办?奴婢听闻逸亲王妃很是不好相处……” “这……”宁秋霜愣了愣,哀叹一声,慈悲道:“顾安年的性子不好,然她毕竟与本侧妃姐妹一场,如今她被三皇子囚禁,本侧妃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只管好好伺候她就行。” “奴婢晓得了。”吴婷儿垂眸应了。她之所以这般问,是想试探宁秋霜对这件事的态度,现下宁秋霜这样说,看来是要插手了。 这也就是说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吴婷儿演这场戏,是想通过宁秋霜,将逸亲王妃被三皇子囚禁之事传出去,更是存了让宁秋霜绊住三皇子主意。三皇子对茗叶轩存了戒备之心,对宁秋霜却没有,她不敢将此事告诉茗叶轩的人,但却不怕被三皇子知晓她将此事告诉了宁秋霜。 目的达成,吴婷儿起身准备告退,然宁秋霜却又唤住了她,言辞恳切地道:“婷儿,三皇子殿下将顾安年囚禁起来,怕是因为对顾安年起了旁的心思,你……你要记住,不管三皇子殿下对顾安年做什么,你都不要阻拦……” 心头一跳,吴婷儿眼中快速闪过不敢置信,垂头应了,悄声退了出去。 宁秋霜半掩双眸,眸底一片阴暗,失神喃喃:“顾安年,一旦被别的男人弄脏,你还敢不敢站在尊贵的逸亲王殿下身边?逸亲王殿下还会不会要你?我真是太想知道了……宋璟的女人那么多,我不会介意多一个你的,真的,我们科室好姐妹啊,若是你也成了宋璟的女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呵呵……哈哈哈!” ps: 感谢ima329亲、飞絮绕香阁亲的粉红,么么哒~~~~再次为新书求票,么么哒~~~~ 一百 变故 翌日一早,吴婷儿便出了府。 茗叶轩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店面扩大了两倍有余,只是楼里的伙计却便未增加,还是原先的那几个,不过这倒也不影响楼里的生意,完全照顾地过来。 一大清早的,就已经有不少人到楼里来喝茶了,只是因着最受欢迎的说书的先生还未到,是以楼里并不算热闹。 吴婷儿步行到茗叶轩,这一次,她没有私下里寻十二说话,而是直接进了正门。 年逾五十的掌柜一边哈欠连连,一边拨弄着手中的算盘,正在结算昨日的收益,见吴婷儿这般光明正大进了来,不由暗自诧异,不过他也来不及派人去唤十二过来了。 见楼里的客人还不多,吴婷儿暗地里打量了一番四周,而后径直走到柜台边,微笑道:“掌柜的,今日楼里有哪些新颖别致的点心?” 掌柜的在心里咦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望了眼神色并无异常的吴婷儿,指了指一旁挂着的小木板,笑道:“姑娘,本店今日的点心都记在这板子上了,您自个儿瞧瞧,看看要哪些?” 吴婷儿点了点头,当真在木板上浏览起来,一会后,忽地困窘道:“可否劳烦掌柜将木板取下来让我瞧瞧?小女眼力不太好,板上的字迹不甚看的清楚。” 若是这会还察觉不出异样,掌柜的也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连连笑着颔首,掌柜的将木板取了下来,放到吴婷儿面前,温声道:“眼下客人不多,不着急,您慢慢瞧。” 吴婷儿笑着道了谢,低头认真地盯着木板看了好半晌,而后一边指点,一边道:“凤凰醉,红玉糕。金丝虾饼,还有白雪圆,麻烦掌柜的每样替小女准备一份装起来。” 说罢抬眼望向掌柜的,目光幽深,低声问:“掌柜的可记住了?” 心头咯噔一下,掌柜的惊疑地抬头望了吴婷儿一眼,这说的和指出来的完全不同…… 在心中沉吟片刻,掌柜的讪笑道:“可否劳姑娘再说一遍,老头儿记性不好,这、这。您指的太快。老头儿一时没记下……” “嗯。”吴婷儿点头。又将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用手指在木板上快速地比划了一番,而后抬头对掌柜的问道:“可记住了。就是这四样,劳烦掌柜的让厨房动作快一点,我家主子是要将这些点心当做早膳的,迟了可不好。” “记住了记住了,老头儿这就吩咐伙计去厨房知会一声。”掌柜的笑眯眯地连连颔首,随后扬声唤来了一个伙计来。 而这个伙计,便是十二。 见到十二,吴婷儿忐忑的心定了定,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吴婷儿略带歉意对掌柜的道:“掌柜的,十分抱歉,来前我家小姐特意嘱咐了要小女跟去厨房瞧着,省得有何差错。” 掌柜的故作不悦,沉下脸道:“姑娘要去瞧就尽管去吧。” 又对十二道:“十二。你带这位姑娘去后院厨房瞧瞧。”说罢低头算账不再理会吴婷儿。 十二微微颔首,对吴婷儿道:“姑娘这边请吧。” 吴婷儿应了声,两人一前一后往后院厨房走去。 在进入后院的瞬间,十二敏锐地察觉到暗中有人,随即一联想吴婷儿今日异于往常的行为,瞬间便大致猜到了其中的缘由。想必吴婷儿猜到了身后有人跟踪,是以才没有再躲躲藏藏地过来。 十二不动神色,差了另一个伙计去厨房传话,而后带着吴婷儿到了院中偏僻一角,低声道:“你今日怎的突然过来了?” 十二没有出手,吴婷儿松了口气,含笑答道:“十二叔,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我想离开宁秋霜身边,而且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嗯,原来是为这事。”十二颔首,“好,我知道了,我会禀告公子的。有何需要帮助的,你就知会一声,公子定不会置你于不顾的。” “婷儿明白,多谢十二叔。”吴婷儿微笑颔首。 两人简单交谈一番,吴婷儿便离开了后院,十二也回了楼里继续做事。 待吴婷儿离开,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股陌生的气息,十二借着擦拭柜台的举动,低声问掌柜的:“婷儿方才可与你说了什么?” 掌柜的手下拨弄算盘的动作没有停,将一张纸条悄悄别进了十二的腰间。 十二会意,快速擦了两下柜台,把帕子一甩搭在肩上,去了后院。 进屋,落锁,关窗,十二取出腰间的纸条,展开来,之间上面写着:“年”、“昆”、“晶”、“北”四个字,瞬间的疑惑过后,他恍然醒悟。 “年昆晶北”——“年困京北”! 小姐被困在京城城北! 十二下意识攥紧手中纸条,眼中迸出炙热的怒火。 动作娴熟地易容乔装,十二悄然出了茗叶轩后门,瞬间消失在小巷子里。 吴婷儿忐忑地提着食盒回了三皇子府,即便已经告诉了宁秋霜,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给十二叔留下了消息,只希望三皇子没有发现她的所作所为才好。 吴婷儿在心中默默祈祷。 已经在这个陌生的宅院里待了六天了,除了大门,顾安年走遍了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而不管她走到哪里,巧玉和巧月都会跟在她的身边,很显然,这两个丫鬟身怀武艺,是宋璟特意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人。 对此,顾安年并无任何想法,作为阶下囚,这样的待遇已经算很不错,如今她着急的是何事她才能见到宋璟。 所谓的时机,看来还要等一段日子才会到。 清晨,趁着日头还不是很大,顾安年用过早膳后,便去了宅子东面的花圃里。 还带着晨露的花朵极为娇艳,姹紫嫣红的很是喜人,顾安年寻了大树下的石桌坐下,开始度过这漫长又无聊的一日。 原以为今日也会如前几日般,单调地在这里坐一个早上,然后回房用午膳,却不想,变故会来的那般突然。 繁花似锦的花园,突然冒出一个头戴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是如何一副画面? 顾安年只觉得太过突兀,那一身浓重的黑,实在破坏了百花争艳的美感。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顾安年并无胆怯,她细细打量一番眼前人,带着几分笑意问:“侠士可是路经此地?” 黑衣人愣了愣,而后抱拳道:“在下逃命至此,借贵宝地一避,还请见谅。” 顾安年听他声音沙哑,像是刻意压低声线,眼底不禁扫过怀疑。 挑了挑眉,她转身望向巧玉和巧月,却发现两人已被点了穴道,难怪方才没有出声。 ps: 明日双更,么么哒~~~ 一百零一 挑明 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自然是引人怀疑的,在这样敏感的处境下,顾安年难免会想的更多一些,比如——这黑衣人是否有可能是宋璟特意派来的人。 毕竟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黑衣人大可不必在她面前刻意掩饰,然而他掩饰了,这说明极有可能这伪装的黑衣人,她认识。而她认识,又需要在她面前伪装的,便只有宋璟的人。 这些虽只是个猜测,但谨慎起见,顾安年还是直接将他当做了是宋璟的人。 心底生起浓浓的戒备,顾安年面上半点不显,姿态悠闲地拂了拂衣袖,淡淡笑道:“侠士言重了,小妇人并非是这宅子的主人,侠士是借过也好,擅闯也罢,都与小妇人并无关系。” 黑衣人眸光微闪,顿了顿,沉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受茗叶轩少东家之命,前来查探消息的。” “茗叶轩少东家?”顾安年侧目望了他一眼,随后半掩眼帘,幽幽道:“原来是七公子手下的人,小妇人失敬了。只是不知侠士前来,是为查探何事?” “自是查探逸亲王妃之事。”黑衣人不紧不慢道。 “哦?”顾安年弯了弯唇角,笑道:“本王妃与七公子虽有几面之缘,然情谊却未到能让七公子出手相救的地步,侠士嘴上说着实不相瞒,怕是瞒了许多吧。”说着轻扫过黑衣人银白面具下的双眼,眸光凌冽。 黑衣人一怔,微垂下眼,抱拳道:“原来夫人便是逸亲王妃,在下失礼。” 顾安年哼笑一声,站起身来,笃定道:“不必演戏了,你不是七公子的人,因为七公子根本就不会派人来救本王妃。” 七公子就是她自己,她手下有些什么人。她清楚得很。 眼前这人,既然能假借七公子的名义,便说明他知晓一部分茗叶轩的事,但他又并不知晓她就是七公子,可见他不是义父的人,也不是宋祁的人,而除了义父和宋祁,既知晓茗叶轩的事,又不知她是七公子的,便就只有吴婷儿一人。而如今。吴婷儿正在三皇子府…… 由此可见。眼前之人确是宋璟的人无疑了。 心中冷笑,虽不知宋璟这又是唱的哪出,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不怕与他周旋。 黑衣人沉默片刻。用沙哑的声音道:“王妃何以如此肯定?” 顾安年哂笑一声,嘲弄地瞥了黑衣人一眼,闲适道:“七公子即便要救本王妃,那也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也就是说,七公子救本王妃,是以协助王爷的形式,那便是王爷为主,七公子为辅。而如今,你这自称是七公子手下的人都寻到了这里来,王爷的人却没有寻来,你说这奇不奇怪?” 最后一句反问,将黑衣人问得怔愣当场。 见状。顾安年神色一凛,敛下满脸悠闲神情,沉下脸,厉斥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而来!”又逼近一步:“或者应该说,你的主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面对盛气凌人的顾安年,黑衣人沉默了片刻,而后淡淡道:“逸亲王妃果真聪慧过人,胆识过人,在下佩服。不错,在下确实不是七公子的人,在下那是这宅子的主人,派来试探逸亲王妃的人。” “试探?”顾安年挑起半边眉,卸下一身凌厉之气,讽刺道:“本王妃倒是第一次听闻绑匪特意派人来试探阶下囚的事儿。” 她重又在石桌边坐下,淡淡笑道:“莫非侠士是受命来试探本王妃有多聪明胆大的?” 黑衣人一噎,暗道自己寻了个破借口,然事已至此,他只能含糊地承认了。 点了点头,黑衣人道:“除此之外,在下还有一事要替主子传达。”见顾安年抬了抬下巴,他接着道:“主子说,不管逸亲王妃是否猜到了他的身份,他都不会罢手,逸亲王手中的权利,他要,你,他也要。”顿了顿,又道:“主子让在下给逸亲王妃带话,道是希望逸亲王妃这几日多多思量,希望见面之时,你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 听完黑衣人的这番话,震惊过后,顾安年心中燃起滔天怒火。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宋璟竟然会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要?不管是宋祁的权力,还是她,他以为是他想要就能要的吗?岂止是异想天开! 顾安年冷笑一声,紧握的双拳气得微微发抖,她目光冰冷地望着黑衣人,克制着心底的愤恨,嘲讽道:“无意义的抵抗?本王妃以为,死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特别是对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而言,而很不巧的,本王妃自认意志还算坚定。” “逸亲王妃莫非是要以死相逼?”黑衣人危险地眯起双眼,狠戾的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同样被点了穴的青莲。 觉察到他的目光,顾安年不屑地弯起嘴角,冷然道:“本王妃是不想这丫鬟死,但那是建立在王爷和本王妃安然无恙的条件下,若是王爷与本王妃都不好过了,这丫鬟的死活,本王妃还哪里管得过来?” 闻言,黑衣人的目光愈发森冷,顾安年哼出一声,毫不示弱,“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要权利,本王妃还可以与他商量,但前提是他能把那龌蹉心思忘得一干二净!” 黑衣人紧抿双唇沉默良久,而后低低道:“在下明白了,这就去给主子传达王妃的意思。”抱了抱拳,手指轻弹解开青莲三人的穴道,随后足下轻点,一跃出了花园围墙。 “王妃娘娘!”穴道一解开,青莲忙疾走两步到顾安年身边。 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原来那主使者竟有此等肮脏的念头,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青莲急得直跺脚。 顾安年神色森然,深深望了眼黑衣人离开的方向,道:“回房。” 巧月和巧玉面面相觑,眼底闪过相同的疑惑。 夜深,待顾安年歇下后,巧月与巧玉立即赶到宅子西面的书房内,书桌后,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早已端坐良久,此时正望着烛火微微失神。 那黑衣人,便是顾安年今日早上在花园所见的黑衣人。 “奴婢给主子请安。”两人福身行礼。黑衣人摆了下手,示意两人起身。 巧月两人方站起身,黑衣人便问道:“你二人以为,顾安年是否已经知道本宫的身份?” 两人对视一眼,巧玉道:“主子,逸亲王妃比奴婢们所想的还要敏锐聪明,有很大的可能,她已经猜到了您的身份。” “猜到?”黑衣人哼笑一声,“怕是已经确定了。”他抬手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的赫然是宋璟那张脸。 原来,黑衣人便是宋璟假扮的。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是本宫所为,那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将手中面具抛到桌面上,宋璟眸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天还未亮,吴婷儿便被唤起了身,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到了城北的宅子里。 自她从茗叶轩回到三皇子府后,三皇子并未有其他任何反应,可见三皇子并没有发现她给茗叶轩传递消息的事,如此一来,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她便能恢复自由。 想到这里,吴婷儿暗自舒了口气,跟着领路的丫鬟七弯八绕,最后在一座精致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便是逸亲王妃暂居的院子,日后你便在这里当差。”领路的丫鬟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后,便转身离开了。 吴婷儿抬头望了眼龙飞凤舞的匾额,提了提肩上的包袱,推门进了院子。 恰巧顾安年用过早膳,正在院子里散步,吴婷儿这一进来,正好对上了面。 吴婷儿是见过逸亲王妃的,甚至有一段时间特别关注过,因为除了身形,逸亲王妃与七公子实在太相像了。 愣愣望着顾安年出了会神,吴婷儿才慌忙福身行礼:“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 顾安年见到吴婷儿,亦是十分惊讶,只是她已整理好情绪,闻言只淡淡颔首道:“免礼罢。”随后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几乎可以确定是宋璟将吴婷儿送过来的,只是这其中的目的,顾安年就猜不到了。宋璟的行为,愈发让她猜不透了。 猜不透,便不去猜,顾安年望了眼跟着巧玉离开的吴婷儿,现在,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巧玉带着吴婷儿换了一身二等丫鬟的服饰,安排好了她的房间,随后便将她带回了顾安年房里,彼时已是午时,顾安年正在用午膳,见两人过来,笑了笑,对吴婷儿道:“本王妃记得你是三皇子侧妃身边的丫鬟,如今怎的到这里来了?” 吴婷儿下意识地望向巧玉,见她颔首,这才恭敬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侧妃娘娘让奴婢来伺候您的。” 顾安年自是瞧见了两人之间的交流,然并未发怒,只弯起嘴角不无讽刺道:“看来宋璟也不打算再装下去了,很好,本王妃也快要失去耐心了,要谈,还是尽早的好。”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指了指吴婷儿,道:“你留下伺候,其他人都退下吧。”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大打赏,么么哒~~~~ 一百零二 惊愕 实在撑不住了,先到这里,容寡人暂歇一阵,起床再战,么么哒~~~ ********* 巧月与巧玉交换一个眼神,道:“娘娘,奴婢们奉命伺候您,是不能离开您身边的。” 闻言,顾安年淡淡扫了巧月一眼,道:“这丫鬟是你们的人,难不成你们还怕她助本王妃逃跑不成?。” “这……”巧月迟疑了,她望了巧玉一眼,巧玉忙上前道:“娘娘不要误会,巧月不是那意思,奴婢们这就告退。” 说罢拉了巧月一把,两人福了福身,一同退了出去。 见状,青莲也不再逗留,转身出了房间。 待其他人都离开,顾安年对吴婷儿招了招手,“你过来。” 吴婷儿不明所以,应了一声,走到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转过身去。”顾安年又道,吴婷儿恭敬照做。 然刚转过身,吴婷儿便感觉后背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因着夏日的衣饰轻薄,被触碰的感觉异常明显,痒痒的,麻麻的,让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吴婷儿下意识地想要回头,顾安年开口喝止道:“不要乱动。” “是,王妃娘娘。”吴婷儿只得忍着背后的痒麻感,恭敬地站好。她不知道逸亲王妃想要作何,但她知道自己只要听命行事便是。 后背再次被轻轻碰了一下,吴婷儿能感觉的出那是逸亲王妃的手指,她咽了口口水,突然觉着被碰到的地方异常不舒服。 然很快,她便无暇顾及那异样感了,因为顾安年开始在她后背上写字。 因自小跟着爷爷卖唱,为了看懂曲子,她便学了认字,是以不是太复杂的字,她都识得。 刚开始。逸亲王妃写的是她的名字,写完后,还问了一句:“本王妃写了什么?” 她答道:“吴婷儿,奴婢的名字。” “嗯。”顾安年应了一声,“不太清楚的就吱一声。”而后,手指便又在吴婷儿背上滑动起来。 顾安年的写字的速度并不快,吴婷儿集中精力去分辨,都能分辨地出来。 这一次,顾安年写的是:“你背叛了沈七,做了宋璟的人?” 吴婷儿一惊。连忙摇头。然不待她辩解。顾安年便阻止道:“你只要摇头和点头就行了。” 吴婷儿忙摇了摇头,顾安年沉吟片刻,又写道:“记住,等一下不管我写了什么。你都不要出声,不要惊慌。”待吴婷儿点了头,她才继续写道:“我就是沈七。” 后背忽地像是被烫伤般炙痛,吴婷儿惊骇地瞪大眼,顾不得不能乱动的命令,下意识回神望向身后的人。 方才……方才逸亲王妃说了什么?她说她就是七公子? 这怎么可能! 吴婷儿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她心目中最尊贵的七公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女人! “我不相信!”吴婷儿失态地大喊。急促地呼吸着,一步步后退。 顾安年抿了抿嘴角,上前拉过吴婷儿的手,在她手心写到:“初遇,金福楼。十二,兵部侍郎之子,逸亲王,三皇子。” 随着顾安年写出的字,吴婷儿脑海中一一浮现当年初遇七公子时的场景,而顾安年所写的那些人,正是当时在场的人。 若是仅仅如此,她还可以安慰自己:逸亲王妃只是从十二叔,或是逸亲王那里听闻了这件事,然接下来的一行字,却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打破。 “你,自愿,宁秋霜,眼线。应允,你祖父,一事” 这句话,让吴婷儿不能再自欺欺人。 祖父答应替七公子做事,然要求是七公子日后答应他一个要求,这件事,除了她和祖父,就只有十二叔和七公子知道,而祖父和十二叔是不可能将此事告诉旁人的,是以…… 嘴角弯起一抹似喜似悲的笑,吴婷儿深深望着顾安年的脸庞,澄澈的眸中时而浮现眷恋,时而浮现哀愁,她低声呢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她一直觉得逸亲王妃与七公子长得极其相似,原来,她们竟是一人……可怜她一腔深情,一颗痴心,竟是错付………… 吴婷儿再也忍不住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不是预想中的惊讶,而是悲痛,吴婷儿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顾安年有些疑惑。 望着眼前悲恸痛哭的吴婷儿,顾安年突然回想起吴婷儿每次见到扮作沈七的她时,种种不寻常的表现,以往她没有往这方面想,是以只觉得吴婷儿脑子有些不正常,现下却是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吴婷儿对她抱有的是那种感情。 心底一阵愧疚,顾安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干站在一旁。她只恨自己没有早早发现吴婷儿这异样的感情,没有及时断了吴婷儿的念头,不然,吴婷儿如今也不必如此肝肠寸断。 感情,特别是没有宣之于口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变得越来越难以割舍。 唤人进来将哭得几乎晕倒的吴婷儿送回她的房间,顾安年独自坐在床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这样特殊的情况,不管她平日里有多聪明,有多机灵,现在都统统不管用了,她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她之所以选择在此刻将事实告诉吴婷儿,就是想借助吴婷儿的帮助逃出这里,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误打误撞间发现了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还能开口让吴婷儿帮她?只希望吴婷儿不要因此对她心生怨恨就好。 长长叹了口气,顾安年抚了抚手腕上的红绳,喃喃:“墨规,我该怎么办才好……” 而此时的宋祁,也正望着手中的红绳出神,低喃:“小七,你到底在哪儿……” 城北,根据十二送来的消息,他加大了对城北的搜查,然而一天一夜过去了,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他真的快要忍耐不住了,他怕再找不到小七,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在顾安年和宋祁互相思念对方的同时,宁秋霜则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向宋璟表现自己的忠诚,以及大度,她要让宋璟知道,她愿意帮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顾安年。 一百零三 爱恨 顾安年以为,吴婷儿会不愿再见她,即便是迫于无奈见她,也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事实却出乎了顾安年的意料。 第二日一早,吴婷儿跟着巧月来伺候顾安年起身,在巧月倒水之际,她突然凑近顾安年耳边,悄声道:“奴婢会助娘娘离开这里。” 顾安年一怔,瞳孔微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她回头震惊地望向吴婷儿,见她双眼通红浮肿,眸底虽带着哀伤,却异常坚定,便知方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下意识地捏紧手指,克制着心底的激动,顾安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异常地宁静,顾安年依旧每日在宅子里四处闲逛,偶尔弹琴作画,自娱自乐,过得异常散漫。 她对吴婷儿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自那一日后,两人再无私底下的交流,即便偶尔说两句,也不过是闲话。见两人如此,巧月和巧玉再也生不起疑心来。 然宁静的表面下,暗藏的却是滔天巨浪。 宁秋霜终于想到了表忠心的法子。 这些日子,陆方伯时常到三皇子府来,或是与宋璟商议朝中之事,或是比试武艺,一来便是大半日,这一来二往的,三皇子府上的人对他已经十分熟识。 而宁秋霜的法子,便是与陆方伯有关。 这一日,陆方伯瞅着已过了早朝的时辰,便动身赶往三皇子府拜访。他是来与宋璟商议有关御前侍卫副都统一事的,眼看着这位置就要落入囊中,他不想旁生枝节,是以便来寻宋璟商议日后的细节。 不巧的是,宋璟还未回府。陆方伯在厅中等了一阵,仍是不见人回来,便知宋璟是临时有事被绊住了。没有再等,他起身打算明日再来。 然刚出了厅门踏上游廊。陆方伯便被拦住了。 看着眼前打扮地花枝招展,艳丽妖娆的宁秋霜,陆方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抱拳道:“见过侧妃娘娘。” “陆将军。”宁秋霜福了福身,轻轻柔柔唤了一声,随后往前两步走到陆方伯身边,半垂着羽睫。低声道:“几日不见,陆将军可安好?” 随着宁秋霜走近,一大股脂粉香气扑面而来,陆方伯忍住后退的念头。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抿着唇角恭谨道:“多谢侧妃娘娘关怀,末将很好。” 很好,只是心中始终像是缺了什么般,空落落的。 这段时间。他虽时常到三皇子府来,却并不想见到宁秋霜,即便是偶尔从三皇子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他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因为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承认宁秋霜是他的念儿,是以。他选择逃避,不愿去面对。 陆方伯冷淡的态度,让宁秋霜有些诧异,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笑吟吟道:“时辰尚早,陆将军大可不必急着回去,兴许殿下一会就回来了。” “不必,末将还有要事在身,告辞。”陆方伯干脆地拒绝,行了一礼便越过宁秋霜离开。 “陆将军!”宁秋霜低唤一声,攥住他的衣袖,几近哀求道:“陆将军,秋霜在园中设了些酒菜,还请将军赏脸……” 不待她说完,陆方伯抑制不住地甩开她的手,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厌恶,沉声道:“侧妃娘娘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宁秋霜一怔,悻悻然收回手,垂眸掩住眼底的阴霾,低声道:“不瞒陆将军,本侧妃确实有事相求。是有关逸亲王妃一事。” 陆方伯眼皮一跳,道:“侧妃娘娘想说什么?” 宁秋霜环视四周,见并无可疑之人,便不再委婉,直言道:“陆将军可知,逸亲王妃,也就是顾安年,乃是被三皇子殿下所绑,目前正囚禁于城北?” 陆方伯心中诧异,此事他确实不知,他虽与宋璟合作,宋璟却也不是任何事都会告诉他,只是宁秋霜此时将此事告诉他,意欲何为? 陆方伯望向宁秋霜的目光带了审视,摇头道:“末将不知。” 闻言,宁秋霜松了口气,看来宋璟还是要几分面子的,并没有将肖想自家皇叔妻子的事告知其他人,这正好方便了她利用此事拉拢关系。 在心中组织好语句,宁秋霜抬头迎视陆方伯沈氏的目光,正色道:“陆将军,殿下之所以绑架顾安年,为的是逸亲王殿下手中的兵权与在朝中的势力,只是殿下向来与逸亲王殿下关系亲厚,并不能狠下心来,秋霜将此事告知将军,便是希望将军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陆方伯目光微沉,沉吟道:“侧妃娘娘希望末将怎么做?” 他并不完全相信宁秋霜的话,只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以得到权势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逸亲王手中的权势有多少,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从逸亲王手中得到哪怕十之一二的权利,都足以在朝中站稳脚跟。 三皇子要坐上皇位,并不难,但要收回逸亲王手中的权势,却是比登天还难。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将权势,特别是兵权交到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手中,当然,永成帝是个例外,陆方伯至今也不明白,为何永成帝会对逸亲王如此放心。 但三皇子不是永成帝,他不会放任逸亲王手握重权,是以从逸亲王手中谋权是迟早的事,若是他能在中间出力,相信事成之后,宋璟不会小气到不给他一丝一毫的好处。 陆方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即便他崇拜敬仰逸亲王,但他很清楚,逸亲王不会成为皇帝,是以,他只能选择三皇子。 要说宁秋霜希望陆方伯如何做,自然是希望他能阻拦逸亲王搜查顾安年的下落,但这显然不现实,是以只要陆方伯能稍稍拖住逸亲王,为宋璟争取时间就行了。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陆方伯后,宁秋霜道:“陆将军,秋霜不经三皇子殿下同意,便将此事告知于你,是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尽快登于高位,还望你不要枉费秋霜的一番苦心。” 陆方伯心中微动,想起那一张张默写的兵书,脸色不禁缓和许多,淡淡颔首道:“末将谨记侧妃娘娘大恩,日后定百倍相报。” 宁秋霜闻言心中大喜,脸上笑容愈发柔媚,娇声道:“陆将军不必如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秋霜都并非是有所图,才做了这一切。” 听她提起以前,陆方伯双唇微颤,终是不得不承认了她就是念儿,沉默良久,他沉声:“这些年来,侧妃娘娘对末将的大恩大德,末将没齿难忘,日后娘娘有何吩咐,末将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就算是还她的恩吧,情,他只愿就此埋葬。 宁秋霜沾沾自喜,今日她不仅替宋璟拉拢了一大助力,还得了陆方伯的承诺,如此一来,既能讨得宋璟欢心,又能得到一大依仗,真真是一举两得,太令人高兴了!她已经可以想象,日后陆方伯手握重权,助她登上皇后之位的场景,她相信,这一日不会太远! 宁秋霜浮想联翩,却没有料到她所谓的依仗,不过一日,便已倒戈相向。 从三皇子府回到将军府,陆方伯还未来得及坐下,管家便立即奉上一封信,低声道:“将军,这是方才送到府上来的,送信的人说了,要您亲自过目,看完要立即毁掉。” 陆方伯扫了眼没有署名的信封,点了点头,接过信道:“钟伯,你先退下吧。” 管家恭敬应了,躬身退下。 陆方伯拆开信封,将信取出来,展开一看,立即便知晓了此信是何人所写。 信是沈千亲笔所写,派沈家庄的人送过来的,他因要照顾重病的父亲,是以无暇亲自到京城来,只能在沈家庄等消息。在知道顾安年是被宋璟所抓后,他立即就想到了陆方伯。 沈千知道宋祁的顾虑,是以他没有逼宋祁去与宋璟硬碰硬,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宋祁没有怨恨。而因着这怨恨,沈千才做出了让陆方伯出手的决定。 而要让陆方伯出手救安年,办法只有一个。 陆方伯快速将信看完,当看到最后一句话,他的手一抖,信飘然落到了地上。 “顾安年便是念儿,是为师的义女。” 这何止是晴天霹雳,这简直就是惊天巨雷! 陆方伯颤抖着双手,不敢置信地将信捡起来,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那一瞬间,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那缺失的一部分,奇迹般地复原了。 “不是她……不是她……我的念儿不是她……不是她!”陆方伯狂喜地大喊出声,然而下一秒,喜悦从他的眼中潮水般消退,留下一片荒芜。 “为什么会是她……竟然会是她……”陆方伯喃喃失神。 他铭记了七年的屈辱,让他恨了七年,怨了七年,因为这份恨意,他有了打破现状的勇气,有了攀登而上的野心,然而七年后的现在,师傅却告诉他,那个他恨了七年的人,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默默爱了七年的人,若这是真相,那他的恨算什么,爱,又算什么…… “到底算什么……”泪,无声滑落。 ps: 感谢书海路人的打赏,么么哒~~~~ 一百零四 “投诚” 或许爱与恨,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陆方伯想起七年前,那个趾高气昂作弄他的女孩,明明那样的瘦小,单薄的脊梁却始终笔挺,嘴里说着讥讽的话语,眼底却一片清冷,那样傲慢,却又那么清贵,令人神往,却又让人愤恨。 他想那个时候,若是他没有被愤怒与恨意占据理智,或许就能体会她眼底真正的含义。 然如果终究是如果,假设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陆方伯轻抚着手中的银钗,长长呼出一口气,望着火光微微失神。 记忆中的稚嫩脸庞,出现在微黄的火光中,渐渐与脑中设想了无数遍的脸庞相重叠,最终,化为了如今顾安年的模样。那微挑的眉,含着疏离笑意的眼,以及轻轻翘起的唇角,一颦一笑,没有一处不附和他心目中念儿的形象,让他即便想要否认,都无法做到。 然而此刻,他却宁愿宁秋霜是念儿,那么,他就真的可以让念儿死在他的心里。 “该说是天意弄人,还是人定胜天呢?”陆方伯苦笑一声,心中依旧是有恨的,恨她对自己设局,恨她利用他,恨她让自己爱上她……然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他铭记了这个人七年,这七年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为她,是以注定他只能为了她而活。 为了她……而活! 陆方伯眼中爆出坚定的光,望着火光中背对自己越走越远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银钗。 翌日一早,陆方伯如言来到三皇子府,彼时宋璟已经下朝回到府中,听闻他过来,立即吩咐人在水悬亭焚香煮茶。亲自将他迎到了水悬亭坐下。 “昨日下朝后,父皇将本宫唤到了御书房,商议东北地区兴修水利之事。是以没能赶回来招待陆将军,真是失礼了。”宋璟温和笑道。动作优雅地提起紫砂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递到陆方伯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三皇子殿下。”陆方伯微微颔首,双手恭谨地接过茶杯,却并不喝,放到了面前。 “陆将军不必客气。”宋璟轻抿口茶,姿态悠闲。淡笑道:“陆将军昨日前来,可是为御前侍卫副都统一事?” 陆方伯微微颔首,眸光微闪,道:“末将听闻了一些逸亲王妃的失踪的传闻。” 宋璟喝茶的手一顿。继而漫不经心笑道:“哦?如今逸亲王妃失踪之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陆将军有所耳闻亦是正常。只是本宫以为陆将军并不关心顾安年的死活。”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笑睇了陆方伯一眼,眸底带着探究。 陆方伯弯了弯唇角,道:“想来三皇子殿下已经忘了。末将曾与逸亲王妃有恩怨。” 宋璟微一挑眉,恍然大悟道:“陆将军这般一提,本宫倒是记起来了。本宫记得是因着逸亲王妃幼时曾作弄过你?” 陆方伯点头,不再和宋璟绕弯子,直视宋璟双眼。沉声道:“末将听闻,逸亲王妃如今在殿下手中,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闻言,宋璟眸中一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随口问道:“不知陆将军从何听闻这消息的?” “侧妃娘娘口中。”陆方伯直言不讳。 “原来如此。”宋璟冷笑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茶杯放下,重又倒了杯茶,道:“陆将军提起此事,莫非是想与本宫合作?” “末将确有此意。”陆方伯微一沉吟,抱拳道:“末将如今手中并无实权,现下,有如此好的机会,末将自是不甘放弃,还请殿下,给末将这个机会。” 宋璟笑着点头,眸底一片冰冷,直视陆方伯道:“陆将军的才能,本宫是赏识的,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陆将军不怕?” “人生在世,为功名,为利禄,谁人没有‘搏’过,只是博的大小不同罢了,如今,为了早日将所有轻贱过末将的人踩在脚下,末将愿意以命相搏!”陆方伯神色坚毅。 “好,很好!”宋璟抚掌大笑,却依旧没有应承,而是恢复一副悠闲姿态,含笑问道:“不知陆将军打算如何助本宫一臂之力?” “末将一介武夫,权势没有,添乱的本事却有几分,只要逸亲王府乱起来,逸亲王,忙得焦头烂额,相信也就无暇寻找逸亲王妃的下落了。” 宋璟连连颔首:“陆将军的武艺,本宫自是相信的。只是……”他抬眼深深望了陆方伯一眼,“怕是陆将军不止是想要权势这般简单吧?” 心中微凝,陆方伯不动声色道:“果真瞒不过殿下的眼睛。”他端起茶杯一口饮下,握紧茶杯,脸部线条紧绷,沉声道:“末将恳请殿下将顾安年交由末将处置。” 宋璟微怔,很快便猜到了陆方伯为何会有此要求,沉吟片刻,他道:“怕是要有愧陆将军的请求了,顾安年本宫不能交给你。” “为何?”陆方伯冲口而出,“殿下只是想要以顾安年为人质,威胁逸亲王交出手中的权势罢了,既如此,那顾安年是在殿下手中,或是在末将手中,对殿下而言并无多大关系,殿下不肯答应,莫非是殿下在怀疑末将不成?!” 陆方伯越说越激动,最后眼中竟生出羞辱之色来。 “陆将军不要误会。”宋璟暗暗吃惊,他没有想到陆方伯竟会如此激动,然转念一想,陆方伯能因少时的一件事,耿耿于怀七年,会在意这种事也是正常。 这倒不是因为陆方伯胸襟狭隘,只是对于一些事,他过于偏执罢了。 沉思良久,为了打消陆方伯的猜疑,他只能编了个谎言,温言劝道:“不瞒陆将军,本宫之所以不愿将顾安年交给你,是因着她手中有一本绝世兵法,本宫正在想办法逼她将兵法默写出来。” “兵法?”陆方伯一怔,眸中快速闪过诧异。宋璟为何会知晓念儿有绝世兵法?! 宋璟没有漏看陆方伯这细微的反应,然他下意识地以为陆方伯是对兵法感兴趣,心念微转间,温声哄劝道:“本宫知晓陆将军醉心兵法,你放心,本宫一旦得到兵法,一定不会忘了你那一份的。”这便是在向陆方伯表态——他是信任他的。 陆方伯知晓再坚持下去也是枉然,甚至可能引起宋璟的怀疑,是以便不再执着,转而道:“不知殿下可否让末将见顾安年一面?” 见他不再坚持,宋璟松了口气,对于这个要求虽有些不满,但也还是一口答应了,“这是自然,今日本宫便带你去见顾安年一面。” ps: 感谢nn923527476亲的打赏,伽罗雪儿亲的评价票,么么哒~~~这几天日夜颠倒,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加上为新书pk花了不少钱,偶身心俱疲,明天还要一早去扫墓,所以请亲们允许偶今晚只更两千,么么哒~~~~ 一百零五 最后的计划 宋璟说到做到,当日夜深之后,便与陆方伯乔装打扮一番,暗中出了三皇子府,大摇大摆去了城北的偏院。 宋璟之所以答应让陆方伯见顾安年一面,一来是想打消陆方伯的顾略和猜疑,二来是要给陆方伯下定心丸,让陆方伯相信他对谋权之事大有把握,也好让陆方伯更尽心地帮助他。 到了城北的罩子,两人并未正面出现在顾安年面前,而是藏在暗处瞧了一眼,见人还未睡下,宋璟便催着陆方伯离开,去了偏院的客厅说话。 “人也看到了,不知陆将军有何想法?”宋璟带着银白的面具,轻抿了口茶,问坐在下首沉默不言的陆方伯。 陆方伯则是易了容,闻言皱了皱眉,沉声道:“末将以为,还是尽快与逸亲王交涉为好,否则日子一长,难免逸亲王不会查到这里来。” “陆将军所言有理。”这也是宋璟一直顾虑的问题,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先得到顾安年才行。沉吟片刻,他道:“既如此,三日后,本宫便会与皇叔商谈此事。” 陆方伯没有放过宋璟眼中细微的变化,知晓他定是还有隐藏,心中不禁微沉,道:“为何还要再等三日?夜长梦多,末将以为,还是尽早为好。” “这……”宋璟顿了顿,斟酌一番,为难道:“本宫也想早日了结此事,只是在得到绝世兵法前,本宫着实舍不得就将人这般还回去。” 陆方伯抿了抿唇角,道:“如此,便随殿下的安排了。只是如今,怕是逸亲王已经猜到一切乃是殿下所为,快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 这句话,是说到了宋璟的心坎里了。 梦萝失踪的事。宋祁并未声张,只道是吉贺公主宠爱的丫鬟失踪,派人四处寻找。而外人不知梦萝的真实身份。顾安年又是在京城之外的地方被绑,加之朝堂之上已经提起立宋璟为皇储之事。宋璟又一想敬重宋祁,种种原因结合在一起,是以,并没有人会猜想会是宋璟动的手。 然旁人不知,宋祁却是都知道的,宋璟一直都很清楚,他这位皇叔早就知道幕后之人是他。之所以如今还没有与他对峙,不过是念着那点叔侄情分,而他,就是仗着这点情分。在豪赌。只是,他不知这点情分,何时会被耗光。 每每设想了结此事后,叔侄之情将荡然无存,宋璟便不禁悲从中来。若是可以,他也不愿与皇叔为敌,只是母妃已经为了他含冤而死,他若只是做一个形同虚设的皇帝,如何能告慰母妃的在天之灵?要怨。便只能怨父皇太过偏心! 宋璟握紧拳,抢夺皇叔妻子的愧疚,以及父皇偏疼皇叔的嫉恨一起折磨着他,让他急需倾诉发泄的出口,而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他认为可以信赖的同盟,是以,他没有再压抑,一股脑将长久压抑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陆将军,实不相瞒,本宫之所以迟迟不出面与皇叔交涉,其实是因为本宫对顾安年动了心,想要得到她。只是她如今已是皇叔的妻子,本宫只有出此下策,才有机会亲近于她,是以,本宫并不想将她还给皇叔。” 宋璟露出苦涩的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仿似杯中之物不是茶,而是酒般。 瞳孔微缩,陆方伯攥紧藏在袖中的五指,咬紧牙关没有开口。 “从小,父皇对皇叔,就比对我们所有的皇子公主要好,当年,甚至开玩笑说要把皇位传给皇叔,陆将军,你知道本宫听着这话,心里是何滋味吗?” 我并不想知道,陆方伯眸光泛冷,在心底低低道。 兀自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宋璟没有察觉到陆方伯的异样,依旧故我地苦笑道:“皇叔对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很好,父皇没有给我们的,他都给了,但他终究不是父皇,他给的再多,都无法弥补我们所缺失的。” “本宫感激他,但也恨他,因为就是有了他,父皇才会忽略本宫,也是因为他,本宫永远成不了父皇眼中最优秀的!” “不管是吟诗作画,还是骑马射箭,他样样比本宫强,就是犯错使坏,所有人也只会夸他聪明机灵,不会追究他的过错。而本宫,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过错,都要遭致责罚,从小到大,父皇就从来没有公平过。” “呵呵,他不仅是父皇的宠儿,还上天的宠儿,就连老天爷也偏爱他!” “同样是娶妻,本宫费尽心机,娶的嫡女却成了废棋,骄横跋扈愚蠢至极!他不过是娶了一个小小的庶女,却被封为一品夫人,还那般聪慧贤淑,本宫如何甘心?!” “本宫甚至想过,若是这个世上没有他就好了!没有宋祁这个人就好了!” “但他是本宫的皇叔,教本宫习武,教本宫识字,本宫如何狠得下心去害他……本宫只是想要他手中的权势罢了,只是爱上了他的女人罢了,除了这两样,其他的,本宫不会和他抢,真的……” 陆方伯听着宋璟歇斯底里,毫无逻辑理智可言的话,心中生不起半点同情,不管宋璟说的有多心酸痛苦,在他看来,他只是太过贪婪自私罢了,他只是嫉妒逸亲王能拥有那么多他所没有的东西,这份嫉妒让他的心扭曲,久而久之,只要是逸亲王的,他就觉得是好的。他口口声声说他爱顾安年,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 抿紧双唇,陆方伯心底涌起浓浓的愤怒,他闭眼掩住眸中的冷意,再睁开时,眸底已经一片平静,他淡淡道:“殿下,当心隔墙有耳。” 这里是宋璟的地盘,自然是没有外人的,宋璟并不担心自己的这番话传出去,但陆方伯的话让他清醒了许多,搓了把脸,他恢复以往温雅谦和的模样,笑道:“本宫失态了,让陆将军见笑了。” 陆方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眸光微垂,道:“末将什么都没有听到。” 宋璟弯起唇角,起身道:“天色不早,该回了。” 陆方伯微微颔首,站起身与宋璟一前一后离开。 走前,宋璟给陈三留了话:“明日一早,你去给逸亲王妃传个话,就说本宫的心意不变,不管是权势,还是她,本宫都要,且,后日晚上,本宫就会去见她。”陈三恭声应了。 翌日一早,顾安年便收到了陈三的传话,知晓已经没有了谈判的意义,她与吴婷儿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了最后的准备。 两日时光匆匆而过,顾安年意思意思假装了两次逃跑,随后便老老实实待在了房中。 到了宋璟承诺的那日晚上,巧月巧玉早早便备好了丰盛的晚膳,在顾安年用过晚膳后,立即请她到净房沐浴更衣。 进了净房,看到玉屏风上挂着的精美纱衣,浴桶旁摆放着的香薰花露,顾安年不禁讽刺地弯起唇角,这准备倒是做得足。 眸光一沉,她低声呵斥道:“都退出去,本王妃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 巧月巧玉只以为她是对即将发生的事心中有恨,是以便没有再留下惹她不喜,只是却让青莲和吴婷儿留了下来,想着这两个不是三皇子的人,逸亲王妃应该不会那般排斥。 而这正好中了顾安年的下怀。 顾安年知晓巧月和巧玉不会真的放任她一个在这里,是以才故意遣退所有人,而不是只让巧月巧玉出去,为得就是打消这两个丫鬟的疑心。 巧月和巧玉前脚出了净房,青莲后脚便反锁了净房的门。 见状,吴婷儿迅速从怀中取出几包粉末来,用木瓢装了适量热水,而后逐一倒入粉末搅拌,直至成半透明的膏状体才罢手。 做完这一切,她对顾安年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顾安年穿着屏风上挂着的那件红色纱衣,在吴婷儿与青莲的陪同下迈出了净房,巧月巧玉忙迎了上去,恭敬道:“娘娘,主子已经在正院等候。” 顾安年神情冰冷,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巧月巧玉交换一个眼神,巧月做了个请的手势,提着灯笼领顾安年往正院走,巧玉则进了净房,见里面并无任何异常后,很快又退了出来,跟上了巧月的脚步。 顾安年所在的院子离着正院并不远,很快就到了,进了院门,青莲和吴婷儿被拦了下来,巧玉道:“这里不必你们伺候了,回去歇着吧。” 吴婷儿低低应了声是,毕恭毕敬离开了,青莲却不愿走,湿着双眸哀求道:“奴婢不放心娘娘,想在这里候着,奴婢保证不闹事,求求两位姑娘发发善心!” 巧月见院子里到处都有侍卫把守,她一个小丫鬟也闹不出事儿来,感念她忠心,便让她留下了,青莲当即感恩戴德地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的。 一头青丝,一袭红纱,不是绝色,却足以倾城,宋璟痴痴望着刚沐浴过后,身上还带着几分水汽,更显慵懒,宛如出水芙蓉般的顾安年,一颗心像是要跳出胸腔,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安年……”喉结滚动,宋璟无意识地伸出双手,扶住顾安年瘦削的双肩,目光氤氲,低喃道:“你终于要成为我的了……”向着那娇嫩的红唇,微微俯下身。 ps: 晚了一点,亲们见谅,么么哒~~~ 一百零六 逃离 正房内灯火通明,青莲紧攥着双手站在院子里,焦急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手心已经汗湿。 人进去一刻钟未到,青莲却感觉已经过了千年。 夜很静,只有草丛里的蝈蝈偶尔叫几声,在这样的环境下,主房里稍微有一点动静,青莲都可以听到。 是以,当房里传出花瓶落地的声音时,青莲心中一凝,立即跑到门前,拍着门大喊:“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听到她的喊声,巧月和巧玉也赶了过来,这时,门里传出一声低喝,随即是一声闷响,再然后,便是宋璟歇斯底里的吼叫:“来人!叫大夫!” 门外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巧月慌忙奔出去叫大夫,巧玉一阵迟疑过后,一脚踹开了房门。 门打开的瞬间,青莲第一个奔了进去,一眼便看见了顾安年头破血流,昏倒在宋璟怀里的虚弱模样。而宋璟一脸阴沉地按着顾安年额上的潺潺流血的伤口,眼底既怒又惊。 “王妃娘娘!”青莲捂住嘴尖叫一声,跌跌撞撞扑倒在顾安年身边,泪流满面地哭喊:“王妃娘娘,您怎么这般傻啊!王妃娘娘!” 后面进来的人见到了这情景,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宋璟听着青莲的哭声,一阵心烦意乱,正欲出口呵斥,巧月带着大夫过来了。 “殿下,大夫来了!”巧月拨开围在门口的人群,将大夫领到宋璟面前,福了福身。 “快给她看看!”宋璟满面冰霜,急声对大夫下了命令。 中年大夫擦了把冷汗,连连点头应是,正要去查看顾安年的伤口,一旁大哭的青莲却忽地扑到了顾安年身上。大哭道:“娘娘!您不能就这般丢下奴婢啊,娘娘!” “这……”大夫犯了难,这丫鬟挡着。他不方便给伤者查看伤势啊。 见状,宋璟紧皱起眉。冷眼对巧玉使了个眼色,巧玉会意,立即上前,硬生生将哭倒在顾安年身上的青莲拉了开去。 大夫松了口气,连忙跪在地上查看起顾安年的伤势,好一会后,恭声道:“这位夫人伤势并不严重。没有伤到致命之处,只是失血过多,一会上了药,好好将养就是。” “那你还不快给她上药!”宋璟横眉怒喝。 “是是是。小的这就上药,这就上药!”大夫吓出一身冷汗,在宋璟凌冽的目光下,手脚颤抖地取出药箱中上好的金疮药,倒在伤口处。又取出绷带小心翼翼将伤口绑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大夫的后背都湿透了。 “好、好了。”大夫颤巍巍站起身,宋璟微一点头,一把抱起顾安年。道:“送大夫出去,重重打赏。”随后头也不回抱着人进了里间。 大夫露出进来后的第一个笑脸,千恩万谢跟着巧月出去了。 里间,宋璟动作轻柔地将顾安年安置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望着那张苍白脆弱的精致脸庞,不禁心中一紧,低叹道:“你怎么就这么傻,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手指轻拨开她额间的乱发,爱怜地在她颊边轻抚。 巧玉端着热水进来,便见宋璟眸中含着柔光,深深凝视着床上之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苦涩。意识到心底的情绪,巧玉慌忙垂下头,低声道:“殿下,奴婢来给娘娘擦脸。” 宋璟淡淡应了一声,自然地收回手,道:“本宫来吧。” 巧玉心中一痛,轻声应了,将水端到床边。 宋璟取了帕子,打湿后拧干,覆上顾安年的脸颊,专心致志地擦拭起来,他动作十分轻柔小心,避开了顾安年额上的伤口,将脸上沾染到的血迹擦得一干二净,然当他擦到耳边时,手中动作一顿,诧异地咦了一声。 巧玉时刻注意着宋璟的动作,见状疑惑地出声唤道:“殿下?” 宋璟目光幽深,探手在盆子里沾了水,随后手指在顾安年耳旁轻轻搓弄,不过片刻,那片肌肤竟起了一层皱皮。 “这——!”巧玉大惊。 宋璟眸底结了一层霜,捻住那块皱皮的一角,一把将那层薄皮撕了开来,床上之人的真正面目瞬间暴露出来。 “是吴婷儿!”巧玉不敢置信地惊呼一声。 “好——!很好!”宋璟双拳握得咯吱响,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来,猛然站起身,大喝:“来人!把青莲给本宫押进来!” 巧玉眸光微转,似想到了什么,福身道:“殿下,奴婢带人到吴婷儿房中看看。” 宋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巧玉立即快步出了房间。 青莲就在屋外,很快就被侍卫押着带了进来,宋璟气急败坏,直接一个耳光扇下去,怒吼:“快说!顾安年在哪!” 青莲啐出口中的血沫,扫了眼床上躺着的吴婷儿,眸底闪过得逞的光,畅快地大笑起来,高声道:“哈哈哈——!王妃娘娘早就逃出这里了!”又咬牙恨声骂道:“三皇子,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王爷待你不薄,你却如此算计于他,你的野心很快就会被世人所知,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宋璟双眼微眯,眸底闪过狠戾,冰冷道:“逃?本宫倒要看看她如何逃!” “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抽二十马鞭,关到柴房!”宋璟一甩袖,两名侍卫立即应声上前,将大笑不止,口吐咒骂之言的青莲拖了下去。 另一边,巧玉带着一群侍卫,神色匆匆闯进了吴婷儿房中,与吴婷儿同房的丫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巧玉扫视一圈屋内,没有见到要找的人,一把将地上的小丫鬟拖了起来,厉声问:“吴婷儿人呢?!” 小丫鬟吓得哭了,腿肚子直打颤,闻言结结巴巴回道:“奴、奴婢不知……方、方才还、还在房里的……” “废物!”巧玉恼怒地将人推开,大喝:“去禀报殿下,人已经跑了!”带着人又风风火火冲了出去,在院子里搜查起来。 宋璟这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听到人已经跑了,他一手就捏碎了青花描金茶杯。 “殿下,既然那小丫鬟说逸亲王妃方才还在,那逸亲王妃定还没有跑多远,此时去追还能追上。”巧月在一旁劝道。 宋璟目光深沉,似在思考着什么,冷声道:“不急,待巧月回来再说。”他总觉着,顾安年还没有离开这个宅子。 巧月没有再说话,安静退到一边。 很快,巧玉便回了来,神色凝重福了福身,道:“启禀殿下,府上已经搜遍了,没有发现逸亲王妃的行踪。” 宋璟眸光微闪,莫非他猜错了不成? 旁边一直沉默的陈三开口道:“殿下,属下以为,不管逸亲王妃如何聪慧稳重,却终究是个女人,绝大多数的男人在危难之际,尚且会慌了神,不会想太多,更何况是一个女人?殿下,不可再浪费时间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顾安年只会顾着逃跑,不会有别的算计。 宋璟抿了抿唇角,略一沉吟后,最终还是偏向了陈三的说辞,站起身厉声吩咐道:“马上集结府上所有侍卫家丁,沿着逸亲王府的方向,出府搜找!” 巧月巧玉恭声应了,立即下去传令。 很快,一列列举着火把的侍卫奔出大门,四散开来,沿着去往逸亲王府的道路开始搜查。 顾安年屏气趴在床底,当外面再也传不出一点动静,她才移动着僵硬的手脚,艰难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她已经在床底趴了半个多时辰,期间巧玉带着人闯进来,又带着人离开,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最慢。 长时间绷着全身肌肉维持一个动作,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那感觉宛如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啃噬,直至全身酸麻到失去知觉,但她不能喊痛,因为她知道,青莲和吴婷儿会比她难受百倍,所有她忍耐了下来,也不得不忍耐下来。 好在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她的计划成功了。 和吴婷儿同房的小丫鬟因为害怕,已经去了别的丫鬟房里,顾安年爬出来并没有休息太久,待到麻木的双腿恢复了一点知觉,她立即出了房门,直奔后花园而去。 在那里,有一个被草丛遮盖住的洞口,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原本只有人头大小,这几日吴婷儿每日摸黑去挖掘,现在已经能容她爬过。 与计划中的一致,宋璟以为她已经逃出这座宅子,是以将所有守卫家丁都遣了出去,如今这宅子里只剩了丫鬟,她要逃出去,已经易如反掌。 饶是如此,顾安年也不敢大意,她小心翼翼摸进后花园,跑到洞口处,一边留意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手脚麻利地拨开草丛,将挡在洞口前的石板搬开。 当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她的眼底闪过无比耀眼的光芒,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匍匐在地,缩着肩膀在狭窄的洞口里艰难地爬行。 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宋祁身边! 当她终于从洞口爬出来,身上已经因为强行硬挤而被擦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然而她没有在意,而是趁着月光,将身后的高墙甩在身后,向着与逸亲王府相反的方向奔跑。 ps: 感谢草帽和斑波亲的打赏,么么哒~~~ 一百零七 否认 京中最繁华的地段,莫过于城东仙鹤街,当初逸亲王府选址时,永成帝便看中了这条街上的一块地,然而宋祁喜静,永成帝拗不过他,便在城南选了一处僻静的地界,修建了逸亲王府,而如今仙鹤街的那块地,矗立着的是陆方伯的骁勇将军府。 天边泛起鱼肚皮的时候,将军府大门缓缓开启,打着哈欠的门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出门外,当看到微弱的晨光中那坐在门槛边昏睡的女子时,双眼顿时清明了过来。 那女子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衣衫褴褛带着血迹,看似遭了大难,心善的门童赶紧上前,摇了摇女子的肩膀,担忧地询问:“这位姐姐,你怎么了?” 朦胧中,顾安年听得一阵陌生的呼唤,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了一张挂着关切的少年脸庞。 看到女子醒来,门童喜上眉梢,问道:“这位姐姐,你从哪里来?到将军府来有何事?” 顾安年模糊地看到少年的嘴开开合合,她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她费劲地抬起手,抓住少年的手臂,一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递到少年面前,拼尽全力说出一句话:“我……要见……陆将军……” 随即,陷入了黑暗中。 打完最后一套拳法,陆方伯定气收势,刚取过一旁的帕子准备擦汗,便见管家钟伯匆忙走来,他微微诧异,问:“钟伯,发生何事了?” 钟伯双眉紧皱,行了个礼,低声道:“将军,小六子在门口捡到了一个昏迷的丫鬟。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道是要见您。” 小六子便是那门童的名字。 “丫鬟?”陆方伯微惊,钟伯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道:“小六子说。这是那名丫鬟昏倒前拿出来的。” 陆方伯不解地接过纸条,展开一看,顿时脑中一片轰鸣。 念 纸条上只有这一个字,然那熟悉的字迹,陆方伯一眼就认出了是出自谁人之手。 脑中忽地忆起那日在城北偏院时,远远见到的跟在顾安年身边的丫鬟,陆方伯急切问道:“那丫鬟现在何处?” 钟伯不解这一向沉稳的主子。为何会突然这般焦急,忙恭敬回道:“安置到在西厢房里了,已经请大夫瞧过了。”话音将落,眼前已不见人影。 陆方伯匆忙赶到西厢房。问清是在哪个房间后,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里面被叫来照顾的丫鬟被吓了一跳,忙起身行礼:“将军安。” 陆方伯摆了摆手,望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见并不是那日所见的那个,不禁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更甚。他问道:“大夫可说了何时会醒?” “回将军的话,大夫说最迟申时会醒。”丫鬟答道。 陆方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她。”随后转身离开了。 人还未醒。他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去三皇子府探探消息。 陆方伯自然没有探到消息,宋璟直接避而不见,他只得打道回府,不过根据宋璟这态度,他知晓城北的院子里定是出事了。 顾安年是在未时醒过来的,比大夫预计的早了一个多时辰,她一醒过来,照顾她的丫鬟便立即去传了话,很快,陆方伯便赶了过来。 望着出现在视野中的坚毅脸庞,顾安年有些怔愣出神,似乎还没有从脱险的惊险过程中回过神来。 一夜的担惊受怕,连夜的奔跑,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即便在休息了几个时辰后,依旧没有得到补充,现在的她只觉全身酸痛,就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陆方伯深深望着眼前颇为眼熟的人,这才想起这是宁秋霜身边的丫鬟,只是宁秋霜身边的丫鬟,为何会拿着念儿所写的纸条,跑到他的将军府来? 心中疑惑重重,陆方伯开口问道:“本将军记得你是三皇子侧妃身边的丫鬟,你到将军府来所为何事。” 他没有提纸张的事,是等着眼前人自己开口。在确定眼前人与念儿有关之前,他不会贸然开口,以免旁生枝节。 闻言,顾安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她没有开口,而是直接撕下了脸上的面具,淡淡笑道:“陆将军可还认得本王妃?” 陆方伯看到她的动作先是一怔,眼中生出戒备,然而在看清面具下的面容后,他惊得猛然站起了身,因为太过激动,而绊倒了桌上的茶杯。 他怔怔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双目迷茫,彷如处在梦中。 顾安年并不知晓沈千已将她的身份告诉陆方伯,见状心中微惊,还以为他是因震怒才会如此,不禁解释道:“陆将军,本王妃……”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一双强而有力的双臂突然将她紧紧拥进了陌生的怀抱,带着喜悦与不敢置信的低沉声音喃喃道:“真的是你……念儿……真的是你……” 心中一紧,顾安年瞬间明白过来。 眸中微暗,顾安年抿紧唇角,抬手推拒身前的怀抱,冷然道:“陆将军,请自重。” 沉浸在喜悦中的陆方伯一怔,宛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将他火热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掩住眼底的失落,陆方伯缓缓松开双手,退开到一边,苦笑道:“我失礼了,念儿你……” “本王妃不是她,不是你口中的念儿。”顾安年开口,掷地有声。 陆方伯一怔,眸中隐晦莫名,沉沉道:“你不是?” “对,本王妃不是。”顾安年神色清冷,眸中平静无波。 “不可能!”陆方伯大吼一声,眦目欲裂,“师傅不会骗我!你就是念儿!” “本王妃不是!”顾安年丝毫没有被他的反应吓到,同样大喝一声,毫不畏惧地迎视他赤红的双目,面不改色,冷静道:“沈先生是本王妃的义父,他是为了让你救我,才编出了这个谎言。” 陆方伯不敢置信地摇头,无意识地后退一步,取出怀中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紧紧盯着顾安年的双眼,问:“那这张纸条你要如何解释?” 顾安年抿了抿唇角,冷然道:“这是本王妃模仿念儿姐姐的笔迹写的……” “你胡说!”不等顾安年把话说完,陆方伯低吼一声,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扶着额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在骗我,你又骗我,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骗我!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歇斯底里地大笑,赤红的双眼却不断溢出泪水。 顾安年望着眼前大笑着流泪,状若癫狂的俊朗男子,眸中闪过一丝不忍,盖在薄被下的双手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 “陆将军,本王妃……”她尝试着开口,陆方伯却一口打断她的话,捂着耳朵大喊:“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随即,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门。 顾安年望着门外灿烂的眼光,缓缓闭上了酸涩的眼。 那之后的两日,顾安年都没有见到陆方伯,她身上的擦伤已经痊愈,精力也已经完全恢复,她想回逸亲王府去,却苦于没有办法回去。 她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宋璟的人在找她,她不敢贸然出去,而唯一能够帮她的陆方伯,却对她避而不见,这让她十分焦躁。 又等了两日,她终是等不下去了,她找到将军府的管家钟伯,直言道:“钟伯,还请您向陆将军转告一声,若是他着实事务繁忙,我就不叨扰了,今日便离开。” “这……”钟伯为难地皱起眉,道:“王妃娘娘,您请稍安勿躁,老奴这就去禀报将军一声。” “劳烦钟伯了,我在沁心园等您的消息。”顾安年淡淡颔首。 钟伯低声应了,转身就急匆匆寻自家主子去了。 书房里,听了钟伯的禀告,陆方伯放下手中的书,问道:“逸亲王妃现在在哪?” “王妃娘娘说在沁心园等消息。”钟伯抬眼瞧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恭声回道。 “我明白了,你退下吧。”陆方伯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钟伯退下。 待钟伯离开,陆方伯无奈叹出口气,起身出了书房。 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的。 沁心园是个观赏园,其中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无一不缺,更有引了活水的宽广人工湖泊,湖边一片草地绿意盎然,是专供人休息之地,草地后便是一片花圃,每到春夏之际,园中百花齐放,衬着湖水澄澈,景致十分迷人。 陆方伯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缓步过了月亮门,进了沁心园,抬眼远远便瞧见了坐在湖边石桌旁的顾安年,娇小的背影,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他一步步走近,待距离石桌十步之遥时,背对着他的人忽地转过身来,澄澈明亮的眸子无波无澜地望着他,淡淡道:“你来了。” 陆方伯有一瞬间的怔愣,在她回眸的刹那,那双在日光下宛如玛瑙般晶莹剔透的双眸,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 那般美好,却那么遥远。 心中苦笑,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道:“你要离开?” “我不属于这里,自然要离开。”顾安年勾起一抹笑。 一百零八 求而不得 不属于这里…… 听到这句话,陆方伯眼中闪过落寞,低低笑道:“对,你不属于这里,因为在这里的,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念儿,如今你的心中是否只有逸亲王?” 顾安年抿了抿唇角,侧目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道:“我不是她。” “你若不是她,你为何不敢看我?”陆方伯苦笑一声。 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苦涩,他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顿道:“你不必否认,我的眼,我的心,都会教我如何判断,你骗不了我。” 双眸微敛,顾安年低低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陆将军,你又何必执着于心底的一个幻念?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终有一个会伴你到老,你……” “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却都不是念儿!”陆方伯高声打断顾安年的话,沉声道:“你当年既要招惹我,如今就应付出代价!” “代价?”顾安年终于望向他,眸底清冷,“若我真是念儿,难道你要如三皇子那般,将我囚禁起来,逼迫于我吗?” 心中一凛,陆方伯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几分神智,紧握双拳急声解释:“我不会!” 顾安年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淡然道:“陆将军,我请你过来,不是为了和你争执这些无关紧要之事的。” “不是无关紧要。”陆方伯沉下脸,“对于我来说,这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顿了顿。他痴痴望着顾安年的侧脸,语气轻柔地道:“你知道吗,当宁秋霜说她就是念儿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因为那简直是对念儿的一种亵渎!但是她那般信誓旦旦,我只能任由她将我心中的念儿杀死,那时候,我几乎要斩断埋藏了七年的感情。” “后来。师傅告诉我,他说你是念儿,你知道吗,我甚至没有怀疑,就相信了……” “我是个狠毒无情的女人,名声并不比宁秋霜好几分,你不相信宁秋霜是念儿。那为何会认为我是念儿?”顾安年不等他说话,出声打断。 “我心中的念儿从来都不是善良的。”陆方伯给了她答案,深深凝视着她的双眸,认真道:“你可以否认你不是念儿,但你不可以拿自己去与宁秋霜比。” 那双认真幽深的眸子让顾安年倍感无力,她闭眼叹了一声,唤道:“陆将军……” “你听我说。”陆方伯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低声道:“在知道你就是念儿的刹那,我没有怀疑,但心中却有恨意,我恨你欺骗了我,恨你利用了我,你设了一个局,套住了我的一生,我如何能不恨你?” “但我已经恨了你七年,我已经习惯了去恨你,因为恨。可以让我牢牢地记住你。如今,我越是恨你,便越是爱你,我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你,也只会给你。” 心底微微颤动,顾安年不敢去看他深情温柔的双眼,只能微垂着双眸。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她并不怕陆方伯恨她怨她,却怕他这份不该有的感情。 她设下了局,并借此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陆方伯也因此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这本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然感情的砝码参杂了进来,天平已经倾斜,而她是亏欠的一方。 这个世上,她不怕任何东西,却独独怕亏欠别人的情。 因为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最是恼人,是金钱和权势都无法弥补的东西。 但她偏偏却欠了许多…… 陆方伯又说了什么,顾安年没有听清,她的心里只有“离开”两个字。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刻,她怕愧疚会将她淹没,她怕自己会狠不下心去拒绝。 然而陆方伯并不愿放过她。 “不要走……”带着哀求的声音在背后低喃,手腕被紧紧握住,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忍住眼中的酸涩,她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尽量不让声音颤抖,低声道:“我不是她。”挣开身后人的手,她决绝地迈出脚步。 “念儿!”身后传来困兽般的低吼,她的脚步没有停顿。 “顾安年!”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喊,有力的臂膀紧紧圈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带进宽厚却陌生的胸膛,肩上一阵湿润,传达着烫人的炙热。 “现在,我宁可宁秋霜就是念儿,那样的话,起码我可以因失望而放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抱着满心的期待,却穷尽一生,也求而不得……” “我宁可心中所爱就那般死去,也不想一生一世,求而不得……” 落寞而悲凉的话语响在耳旁,顾安年攥紧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用力到指甲刺破了手心。 “我不是她。”终究,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话。 挣开环在肩上的手,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挽留的手缓缓垂下,陆方伯望着决绝离去的背影,疲惫地闭上双眼,喃喃:“顾安年,我恨你,这一生……都将恨你……”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陆方伯终究还是准备了马车,亲自将顾安年送到了逸亲王府门前,临别前,顾安年真挚道:“陆将军,只要逸亲王府一日不倒,日后,你便可在朝中一日无敌。” 得到如此承诺,若是以往,陆方伯定会满心欢喜,只是如今,他已毫无感觉。 “多谢逸亲王妃抬爱。”面无表情抱了抱拳,陆方伯调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策马离去。 透过斗笠垂下来的轻纱,顾安年愧疚地望着他落寞的高大背影,咬了咬下唇,转身跑向王府大门。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王府!”王府的守将将她拦了下来。 “是我!”顾安年将头上斗笠取下扔到一边。 “王妃娘娘!”守将大惊,顾安年推开拦在面前的大刀,提裙跨进了大门,向着墨轩阁的方向奔跑。 “快去禀报王爷!”守将终于回过神来,提着刀匆匆跑去禀告。 半月不到的时间,却已恍若隔世,在这个给了自己安心和快乐的宅子里,顾安年迎着夏日熏风,奔跑着流泪,只为奔向心底的人。 日光喧哗,洒满心房。 ps: 感谢浅樱亲的粉红,么么哒~~~ 原本是打算这一章码三千的,但是实在灌不出水来,又不想把小七和企鹅相见的场面和陆方伯难过的情节写到一章里,因为会不好取章节名,所以最后就只能两千了,亲们见谅,么么哒~~~~ 一百零九 你的身边 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大,奔跑中,头上的发髻散落开来,金钗落了一地,顾安年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歇。 轻柔如绸的青丝拂过眼前,将视野中的世界切割成碎片,她努力地将之拼凑成记忆中最熟悉的场景,然后向着那个地方,竭尽全力地飞奔。 就这样逆风而行。 穿过前庭,穿过游廊,在跨入墨轩阁院门的瞬间,她怔怔停下了脚步。 庭院里还是那般热闹。 自己亲手移植过来的芍药和木棉在日光下开得正盛,娇嫩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微光,朦胧而美好;空气中飘荡着栀子花的清香,淡雅的香气沁人心脾,想来前些日子结成的花苞已经开了大半,闭上眼,她似乎亲眼看到了那白色花瓣层层叠叠绽放的模样;墙角的爬山虎还是那么茂盛,绿油油手掌大小的叶片爬满了围墙,像一堵绿色的墙,在风中摇摆招展,翻滚起绿色的波浪;墙角的剑兰,依旧那般挺拔茁壮…… 脑中一阵恍惚,心底升腾起一种时间与空间的错位感,仿佛自己从来未曾离开过。 就这样怔愣地站在花丛中,有些不知所措。 顾安年脚下的速度,自然比不上王府的守将,是以在她进入墨轩阁的院门前,宋祁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丢下一众下属,欣喜若狂地奔出了书房。 从疾走,到小跑,再到狂奔。几乎想就这般化作一阵风,去到她的身边,见见那朝思暮念的容颜,拥抱那娇小柔软的身体,听听那熟悉轻巧的心跳,感受那温暖的体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心底几欲喷发思念和焦躁。 然而当看到那伫立在庭院中的清瘦身影时。他却再也迈不动双脚。 心底是酸涩的,眼中也是酸涩的,即便视线变得模糊,他也贪恋地望着,但心底的自责,让他突然没有勇气去到她的身边。 小七回来了,却并不是他寻回了她……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如此憎恨自己对宋璟的心软…… 明明已经承诺过,在往后的日子里,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言犹在耳,他却已经失信,甚至在她陷入危难后,他竟还顾念着那点微薄的叔侄情分。放任宋璟的隐瞒,事到如今,他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她…… 指尖刺破了手心,他终究迈不出那一步。 似心有所感般,顾安年蓦然回首,透过重重花影,一眼便瞧见了回廊下挺拔的身影,依旧那般俊逸,却清减了许多。 直到这一刻,顾安年才真正体会到——自己离开过。 “墨规。”泪水沾湿了双眼。透过模糊的视线,她朝着那个人伸出双手,这一刻,她只想深埋进那宽广温柔的怀抱,将委屈恐惧的泪水全部发泄出来。 “小七……”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启,颤抖着吐出极轻的两个字,下一刻,双脚先意识一步。飞奔到了那娇小的人儿身边。 “小七!”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人儿,什么自责,什么内疚,什么惭愧。通通都不重要了,只有这个人,只要这个人还愿意向自己伸出手,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那一年的七夕,当摘下面具,当伸出的手落空,当她转身离去,他便知晓,这个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已经比不上她。 “小七……我想你……”伴随着这句朴实无华的思念,泪水夺眶而出,紧紧圈住那细瘦的腰,将人平举到与自己同高,胡乱地亲吻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额,她的颊,她的唇,轻柔地触碰,像是确认般,感受她的存在。 “我也想你,墨规……”紧紧回抱住眼前哭的像个孩子般的高大男人,替他拭去泪水,顾安年笑着流出喜悦的泪,抵着他的额头,叹息般呢喃。 如何能不思念…… 被囚禁的日子,除了想办法逃走,想的最多的便是他,念的最多的也是他,梦的最多的还是他,心里眼里都是他的影子,再不回到他的身边,她怕自己就要撑不下去。 好在,她回来了,回到了他的身边,完整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深深望了眼庭院中相拥而泣的两人,福禄抹了抹湿润的眼角,领着一群听到动静跑过来的下人悄然退下。 缠绵的一吻后,宋祁将顾安年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坚定地往正房的方向走,在她耳边低喃:“我想要你。” 双臂缠绕住他的颈项,顾安年递上双唇,紧紧偎进他的胸膛,嘴角含着满足的笑,低叹:“我也是。” 想要感受对方的存在,两人的心情是一样的,而此时此刻,唯有将自己完全地交与对方,才能安抚浮动的心。 房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甚至是窗台摆放着的蝴蝶兰。 被轻放在床榻上,顾安年淡淡一笑,任由那双熟悉的修长大手将衣带解开,将她带入炙热的极乐天堂。 当四肢纠缠,肌肤相叠,不安的心随着轻吟低喘,渐渐平和。 云雨过后,宋祁轻覆在顾安年身上,以一种霸道的姿态,双臂紧紧环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头埋在她的颈项,深深呼吸着属于她的味道。 顾安年轻抚着他一头青丝,体会着情事的余韵,因放松而有些昏昏欲睡。 “小七……你有没有怨过我?”宋祁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顾安年脑中的瞌睡虫一下全部跑光,弹了他的额头一记,嗔道:“我要是怨你,就直接不回来了。” 她自然明白宋祁的心结何在,只是如今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她不怨他,即便心里有过不舒坦,却还是不怨,因为她知道,她的墨规就是这样,霸道又温柔,强势又任性,他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却独独放不下血缘亲情,这就是她的墨规,强大,却始终保留着心底这一份的脆弱,即便被伤的遍体鳞伤,让人无奈又心疼。 宋祁鼻子一酸,手臂收的更紧,往她怀里蹭了蹭,闷声道:“你不怨我,我反而不好受……” “嗯……”顾安年往下缩了缩,从抱着他的姿势改成缩在他怀里的姿势,闭着眼嘟囔:“你要是实在不好受,那就把我再送到宋璟手里,然后自己把我救出来……” 话未完,宋祁猛地一收双臂,厉声道:“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顾安年睁开眼,正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沉,无奈叹了口气,道:“那不就结了?”旋即又闭上眼。 “小七……”宋祁不依地唤了一声,搂在腰间的手轻抚过细腻光滑的后背。 “别闹,我好累……”顾安年推了他的肩膀一把。 赶了一段不短的路,心情又大起大落,还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欢爱,她的眼皮早就想要粘起来了,哪里还有精力和他胡闹。 “小七……”宋祁撒娇地蹭了蹭她的脖子,见她闭着眼不为所动,眼底闪过一抹戏谑,迅速分开那双纤细的玉腿,猛然冲进了那醉人的温柔乡。 “唔……”尾椎一阵酥麻,刚被狠狠疼爱过的身子异常敏感,立即就起了反应,顾安年禁不住低吟出声,睁开眼刚要训斥色胆包天的某人,那无赖却已经挺动着腰身律动起来,将她拖入了欲海之中,到嘴边的斥责,顷刻间化为了阵阵甜腻的呻吟。 薄纱轻扬,遮得住交颈缠绵,却遮不住满室春光。 五日后。 下朝后,宋祁正准备回府,身后突然传来宋璟的叫唤,顿了顿,他停下了脚步。 “皇叔!”宋璟快步行至宋祁面前,拱手行礼道:“听闻逸亲王妃已寻回,恭喜皇叔了。” 宋祁弯起一边嘴角,眼底却一片清冷,他拢了拢衣袖,慵懒道:“好说,只是本王与王妃身边的丫鬟,不知何时才能安然回来?” 宋璟眉心一跳,硬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道:“侄儿不懂皇叔的意思……” “好了,本王不欲与你绕弯子,是想一无所有,还是至少保住皇储的位置,你自己掂量吧,本王已经没有耐心了。”宋祁摆手打断宋璟未完的话,随即扬长而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威严背影,宋璟眸底一片冰冷。 回到王府,宋祁将此事告知了顾安年,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你不必担忧,老三不是鲁莽之人,为了储君之位,他不敢对梦萝和青莲如何。” 顾安年低低叹息一声,依旧愁眉不展,忧心道:“梦萝和青莲我倒是不担心,我们有的是理由让宋璟放了她们,只是吴婷儿……也不知她如今是死是活……” 只要一想到吴婷儿冒着失去清誉和性命的危险救她,她就无法不担忧。 “她既是你的恩人,便就是我的恩人,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拼尽全力救她脱险,你放心。”宋祁见不得她难过,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安慰。 “但愿她还活着……”顾安年叹出口气。 正如宋祁和顾安年所料,除了顾安年逃走时青莲挨了一顿鞭子,其余时候,宋璟确实没有对梦萝和青莲如何。这是他手中最后两张牌,两张并不那么值钱的牌。而如今,在收到皇叔的警告后,这两张牌已经只能保住他的未来的储君之位,至于皇叔手中的权势,还有……顾安年,已经与他失之交臂。他已经不敢再赌,赌皇叔对他还有几分情谊。 ps: 感谢*~小米~*亲的粉红,么么哒~~~~ 一百一十 温情 梦萝和青莲在一个雨夜被扔在了逸亲王府门前。 发现两人的是王府的门童。 门童是在关门时,发现了晕倒在雨地里的两人,一声吆喝后,一群家丁跑了过来,一阵手忙脚乱后,其中一人前去通知府上的两位主子,剩余的几人则帮着将昏迷的两人抬进府中的厢房安置。 福禄接到消息赶去通报时,宋祁与顾安年正准备歇息,听到通报后两人匆忙收拾一番后,便立即相携赶往厢房。 梦萝和青莲被抬进了相连的两个房间,在宋祁和顾安年到前,手脚麻利的婆子已经替两人粗略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喂了姜茶,两人的脸色这才恢复了几许红润。 宋祁和顾安年先去看了梦萝,见她除了清减了些,别无大碍,便立即去了隔壁的房间探望青莲。 青莲的伤势较为严重,两人进门时,大夫正在替她把脉,顾安年上前瞧了一眼,看到她脸上和手上斑驳交织的鞭痕,方舒展开的眉峰又紧紧蹙了起来。 宋祁搂了搂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问大夫道:“病人伤势如何?” 蓄着花白山羊胡的老大夫起身行了礼,恭敬回道:“这位姑娘伤势不重,收的都是皮肉伤,稍稍休养一阵便无碍,只是……”说到这里,老大夫顿了顿,摇头叹道:“只是这伤势未及时处理,又伤在了脸上,怕是日后会留下疤痕。” “留疤……”顾安年脚下一晃,险些站不稳。 留疤。还是在脸上,对于女子而言,这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宋祁双眉微皱,扶住顾安年不稳的身子,沉声道:“可有法子消除?” 老大夫惋惜地摇了摇头,道:“这行刑之人手法极其老道,抽出的伤痕皮不破,皮下的肉却积了淤血坏死。这与一般伤在表面的伤口不同,即便日后长出了新肉,这淤血还是不会散,死肉也无法脱落。” 老大夫转身从药箱中取出一盒药膏,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带有祛疤痕的效用,每日擦在伤处。配合汤药,许还有些作用。” 顾安年怔怔地接过那宛如千斤重的药膏,无力道:“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又行了一礼,道:“老夫这就去开药方,先行告退。”说罢恭敬退下。 宋祁吩咐道:“福禄,你跟去瞧瞧,只管让大夫用最好的药材。” 福禄应声跟着去了。 待房里只剩了昏迷不醒的青莲与他二人后。宋祁将顾安年圈进怀中,轻蹭着她的鬓角,安慰道:“不必担心,这个大夫没有法子,不代表旁的大夫也无法子,宫中专注养颜调理的御医不少,江湖中能人异士更是数不甚数,相信定是能寻到法子的。” 顾安年疲惫地叹出口气,放松身体偎进身后温暖的怀抱,低低道:“我只是觉得有些……茫然。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她。” 这个顾怀卿安插在她身边的丫鬟,前世将她推入地狱的仇人之一,今生明明不想再与之有过多的牵扯,然人算不如天算,前世的仇人变成了今生的恩人,且还对她抱着一腔赤诚之心,她到底是该恨,还是该感恩? 宋祁还以为她是在为何苦恼。闻言不禁低低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我道是你为何大事而苦恼,原来不过是小事。” 顿了顿。又笑道:“日后她如何待你,你便如何待她,恩仇相抵,功过相消,事情便是如此简单。” 恩仇相抵,功过相消…… 顾安年在心底默念这八个字,良久后哂然一笑,颔首道:“你说的对,我既已不是原来的我,又何必将她看作原来的她?” “聪明。”宋祁笑赞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瞧着她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不如明日再来探望,如今时辰不早,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嗯。”顾安年微笑颔首,挽住他的臂弯,两人相携离开。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梦萝一早就醒了过来,在见到自家哥哥瞬间,这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哇哇哭了起来,仿似受尽了委屈,哽咽着诉说自己的恐惧和思念。 赫连清柔声安慰着年幼的妹妹,心里同样不好受,都怪他这个做哥哥的无用,才害得妹妹受苦受难,百年之后,他有何颜面去见底下的父母? 好在梦萝哭过一阵后,便渐渐安静了下来,她窝在哥哥温暖的怀抱里,抽抽搭搭说着这些日子的发生的一切,当说到绑架她的人说给她听的那些话时,她偷偷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祁,眼中没了以往的亲昵随意,带着几分怯意,小声问:“哥哥,王、王爷真的是我们的叔父吗?父亲和母亲真的是因为他才死的吗?” 赫连清心底一震,急忙抬眼去望宋祁,却见他嘴角带笑,眼中泛着淡淡的苦涩。 “既然梦萝无碍,本王与王妃就先出去了。”宋祁微微一笑,淡淡颔首,不待赫连清开口,便拉着顾安年出了房门。 赫连清心中一阵愧疚,望着双眼懵懂的妹妹,他咬咬牙,扶住妹妹的肩膀,沉声道:“梦萝,你要记住,这个世上,除了王爷,已经没有人值得我们信任,值得我们托付性命,是以不管旁人说什么,不管是真是假,你只要记住我们的命是王爷给的,就够了,你记住了吗?!” “可是……”梦萝晶亮的眸子再次溢出泪水,不安地望着兄长。 “没有可是!”赫连清厉声打断梦萝的话,“记住,我们姓赫连,不姓宋!” “我、我记住了……”梦萝怔怔地点头,抽了抽鼻子,抹着眼角,带着几分哀求哽咽道:“哥哥,我、我能不能叫王爷叔父……就一声……” 赫连清瞬间红了眼眶,将妹妹抱进怀里,哑声道:“可以,王爷会答应的。” “嗯!”梦萝含着泪欢喜地点头,赫连清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跟着笑了。 牵着顾安年的手,宋祁缓缓漫步在游廊中,双眼望着满院的繁花似锦,眼底却一片空白。通过相握的手,顾安年感受到了他心底的落寞。但是她没有开口安慰,只是默默地走在他身旁,回握住他的手,给予最安静的陪伴。 宋祁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不过低落一阵,便很快从阴霾中走了出来,紧了紧手中柔软的小手,他仰头长出口气,道:“将梦萝从敦亲王府带回来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之中,那么小小的一个,不管谁抱都不会哭闹,是我见过最乖巧的孩子。” “你也没见过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儿吧?”顾安年掩唇轻笑。 宋祁得意一笑,道:“那你就错了,宫中的皇子公主,但凡岁数比我小的,便都是我看着出生的,你说我见过多少?”说着,眼底却滑过落寞。 顾安年知晓他定是又想起了宋璟和宋瑜,心底一阵心疼,忙笑着岔开话题,挤眉弄眼地调笑道:“难道当初你抱吉贺那对龙凤胎时那般得心应手,原来是练过的,你倒是说说,你还有何是不会的?” 如冬雪初融,宋祁眼中荡起笑意,拉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自豪笑道:“自然是没有我不会的。” “吹牛了吧你!”顾安年笑嗔他一眼,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偎进他怀里,低低笑道:“会不会又有何所谓,左不过短短数十年,我只想与你日日相对,直到相看两相厌的那一日。” “也不知那一日还要等几辈子。”宋祁拥住她,满足地喟叹,又点了点她的鼻尖,故作凶狠地嗔道:“什么相看两相厌,要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么老套。”顾安年俏皮地吐吐舌头,贼兮兮笑道:“要我说,应是执子之手,将子拖走!”说罢,竟真的拉起宋祁的手,拖入了那一片繁花似锦。 置身花海之中,看身旁彩蝶起舞,宋祁邪恶地弯唇一笑,低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将谁拖走!”手上一使力,将人带进了怀里。 撞进宽广的胸膛的瞬间,顾安年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宋祁顿时满头雾水,不满地问:“你笑什么?”好气氛都被笑没了。 “我只是想起,某人在御花园中耍帅舞剑,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噗哧——”顾安年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宋祁瞬间回忆起一年多前发生在御花园的窘事,当即故作气恼地瞪大眼,低喝道:“好啊,你敢笑话本王!看本王不——”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那双柔嫩的樱唇里。 稍稍分开紧贴的唇,顾安年捧着他的俊美的脸庞,望着那双让她心醉的桃花眼,含笑道:“我就喜欢你那呆样,神鸟企鹅!”然后在某人发怒前,再次以吻缄口。 惊讶,惊喜,惊愕一一在眸底滑过,最后只余一抹弄得化不开,轻的浮起来的柔情,宋祁弯起唇角,闭上眼回应这个缠绵的吻,低喃:“我爱你,我的小七。” 深情相拥的身影在烈日下定格,不远处,彩蝶扇动双翅,轻巧地落于重重花瓣之上。 骄阳似火,柔情如水,百转千回诉不尽的,是温情脉脉,道不尽的是一片衷肠。 ps: 擦口水中……么么哒~~~~ 一百一十一 诱饵 青莲一醒过来,得知自己已经回到逸亲王府,第一句话便是问顾安年是否已经安然回府,甚至不顾一身的伤,硬要去给王爷王府请安,负责照顾她的小丫鬟好说歹说,万般保证,才让她打消了念头。 相比较起来,得知自己脸上日后极有可能留疤这件事,青莲的反应太过镇定,她只是凄然一笑,幽幽道:“我日后只愿跟在王妃娘娘身边伺候,若是王妃娘娘不介意我脸上有疤,那是否有疤又有何关系?” 小丫鬟不是很懂她话中的深意,只觉着她对王妃是真的忠心耿耿。 得知青莲醒来的消息,顾安年并未急着去见她,而是让福禄带了上好的药材,并几句话去探望她,嘱咐她好生休养,待日后身子复原了,便回去墨轩阁当差。 这便是让青莲回她身边伺候了。 青莲听了福禄带来的话,当即感激涕零,连连保证会早日康复,不辜负王妃娘娘的心意。 福禄感念她是个知错能改的,对她便多提点关照了几句,青莲都恭顺地应了。 青莲这边也无大碍了,顾安年心中便只挂念着吴婷儿了。 一晃便是两个月过去,青莲的伤势已经基本无碍,回到顾安年身边伺候了,只是吴婷儿那边,却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宋祁明里派了人去查,按理也派了人去三皇子府打探,更是把之前囚禁顾安年的宅子翻了个底朝天,然吴婷儿就像人间蒸发了般,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人。查不到半点消息。 时间拖得越长,顾安年心中便愈发不安,她有种预感,若是不尽快寻到吴婷儿,或许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这不安的预感让她白日里提心吊胆,黑夜里噩梦连连,一个月下来,整个人都憔悴清减了许多。宋祁心里不舍。但奈何毫无办法,便只能日日夜夜陪在她身边,试图打消她心底的惶恐不安。 而让顾安年如此顾安年的吴婷儿,此时此刻正被囚禁在三皇子府地下的密室,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顾安年逃走那日,她所受的伤并不重,只是宋璟迁怒于她。并未让大夫替她将伤治好,而是等到她伤势加重,拖到虚弱得只剩一口气了,才让大夫吊着她的命,关到了密室里,以备日后有所作用。 而同样不好过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宁秋霜。 在顾安年回到逸亲王府的消息在京城传开的那一日,宁秋霜怀揣着小心,状似无意地在宋璟面前提起了吴婷儿的名字,当宋璟的脸色阴沉下来的那一刻,她便知晓自己的麻烦来了。 她不知道吴婷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但她知晓此次若是自己不立下大功,怕是日后都不会好过了。 但大功哪里是她说立就能立的? 寻不到机遇,立功从何说起? 宁秋霜思来想去,心思最终还是转到了顾安年身上,她觉着她应该向宋璟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样才好寻出立功的契机。 经过这么长的日子,她也知晓宋璟不喜她献媚讨好那一套,是以也不多费心思,直接寻到了宋璟,问了关于城北偏院的事情,便信誓旦旦保证可以替他扳回一城,抢回顾安年。 意外的是,宋璟并未过多为难她。轻轻松松便将一切告诉了她,沉声道:“如今吴婷儿就被囚在书房地下的密室中,只剩了一口气,本宫把她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宁秋霜自是喜不自胜,欢欢喜喜地福身道:“妾身定不负殿下期望。” 宋璟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弯起唇角在心中哼了一声,道:“很好,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宁秋霜退下。 宁秋霜欢天喜地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很快,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将面如金纸的吴婷儿抬进了院子,一同来的还有一群剽悍高大的侍卫,想来是宋璟派来看守吴婷儿的。 宁秋霜自打听说顾安年是吴婷儿放走的后,便对这个丫鬟恨得咬牙切齿,如今见了吴婷儿这半死不活的凄惨样子,心中顿觉一阵痛快。 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将吴婷儿搬到了宁秋霜房间隔壁的耳房中,走前掰开吴婷儿的牙关,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参片,随后不待宁秋霜吩咐,便甩手走人了。 得了筹码的宁秋霜,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两个无礼的婆子了,她心中的小算盘拨啊拨的,很快便想出了一招以人换人的计策。 而这个计策的助手,她第一个便想到了陆方伯。 宁秋霜浮想联翩,仿似已经看到了自己计策成功,既得了宋璟赞赏,又将顾安年拖入漩涡的景象,高兴得忍不住放声大笑。 然一想到陆方伯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到三皇子府来,宁秋霜不禁皱起了眉,笑声嘎然而知。半晌后,她翘起嘴角冷哼一声,低喃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陆方伯不来三皇子府,大不了我亲自去找他。” 只是该寻个什么借口才好? 陆方伯尚未娶亲纳妾,家中又无姐妹,可以说府上并无女眷,她就是想打着拜访府上女眷的幌子,也是不可行的。而除了这个借口,她着实想不到其他办法,毕竟她一个后宅妇人,在自个儿府上都是不能随意见旁的男人的,更何况是跑到别人府上去?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去,那便只能偷偷摸摸地去了。 最终,宁秋霜想到了女扮男装的法子。 借着出府逛街的幌子,宁秋霜悄悄在一家客栈里换了男装,带着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前往了骁勇将军府,也是她运气好,正好碰到了回府的陆方伯,得以顺利进入了将军府。 将人请进客厅,下人上了茶,陆方伯神色冷清道:“不知侧妃娘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对于宁秋霜假冒念儿的事,陆方伯记在心里,对她,也就更多了一层认识,若不是看着三皇子的面子,今日宁秋霜是踏不进他将军府的大门的。 虽然陆方伯面上并无过多的表示,然宁秋霜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陆方伯对她的态度,比之以往更为冷淡了,这是为何? 她清楚地记得这两月来,她并未与陆方伯有过接触,这态度的转变也太过奇怪了点。 压下心底的疑惑,宁秋霜露出轻柔的笑,起身盈盈福了福身,脉脉望了陆方伯一眼,微翘着嘴角娇声道:“今日冒昧拜访,还望陆将军见谅,只是本侧妃有急事要与将军商量,是以才出此下策。” 陆方伯眼也未抬,淡淡抿了口茶,倒是一旁伺候的钟伯,见着宁秋霜作男子装扮,还那般娇柔做作,做那娇滴滴的姿态,还不停向着自家主子抛媚眼,顿时胃里一阵难受。 客厅里一阵寂静,见陆方伯并不回应,宁秋霜不禁有些发慌,正欲开口,陆方伯忽地放下茶盏,道:“侧妃娘娘有何事直说吧。”说完早点滚,后面这句话,陆方伯并未说出口。 宁秋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对陆方伯这把态度十分不满,但还是忍着性子,柔声道:“相信陆将军也早已知晓顾安年回到逸亲王府一事,不知将军日后有何打算?” 陆方伯原是漫不经心,打算敷衍了事的,然一听到顾安年的名字,他心中顿时掀起一股滔天巨浪,打乱了他的心。 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依旧镇定地反问道:“不知侧妃娘娘此话何意?” 如今三皇子并不知晓是他将顾安年送回逸亲王府的,想来宁秋霜肯定也不知道,那么她说出这番话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她又想设计陷害顾安年,且是借他的手。 放在座椅扶手上,遮挡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陆方伯眼中快速闪过狠戾。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念儿一分一毫! 宁秋霜见陆方伯面色如常,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想着他终归是三皇子的人,不可能反过去帮顾安年,是以也不再顾忌,道:“不瞒陆将军,顾安年之所以能逃脱,其实是拜一个丫鬟所赐,如今那丫鬟在我们手里,是最好的诱饵,本侧妃相信顾安年不会对她的救命恩人置之不顾的。” 陆方伯双眸微眯,沉声道:“侧妃娘娘的意思是……” 宁秋霜微微一笑,起身行至他身边,低语道:“本侧妃是想……” 耳语一阵后,她纤白的五指若有似无地轻抚过陆方伯健壮的胸膛,挑了挑眉梢,眼角带着媚意,低低笑道:“待日后陆将军报了羞辱之仇,可不能忘了本侧妃的一番好意啊。” 陆方伯心头一滞,心底浮起浓浓的厌恶之情,险些忍不住将那肮脏的手给剁了下来。那近在鼻端的浓重脂粉香味让他极度不自在,他不禁暗自咬了咬牙,冷然道:“末将不会辜负娘娘一片苦心的。” “那五日后,本侧妃在伉木崖静候陆将军大驾。”宁秋霜抿唇轻笑,陆方伯微微颔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凌冽的双眸已凝结成冰。 一百一十二 伉木崖 “若想救吴婷儿性命,五日后京城北郊伉木崖见,还请逸亲王妃独自赴约,静候大驾。” 顾安年望着雪白纸张上的字,心沉到了谷底。 她万万没有想到,宋璟竟然还不死心。 将纸条在烛台上点燃烧毁,顾安年起身问一旁的青莲:“王爷还在书房?” 青莲望了眼烛台上的黑色灰烬,恭声道:“瞧着时辰,应快回了。”顿了顿,谨慎问道:“娘娘,此事可要告知王爷?” 顾安年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叹了声,道:“容我先思量思量。” 青莲应了声是,不再多言,默默立在一旁。 顾安年并没有要隐瞒宋祁的念头,只是在此之前,她要想好如何说服宋祁。 纸上所言的五日之约,摆明了就是一个陷阱,等着她往里跳,然即便知晓如此,她却不得不赴约。吴婷儿是她的恩人,是因她才落入宋璟手中,她自然不能置她于不顾,可问题就在于,宋祁不会答应让她以身犯险。 她要思量的,便是如何说服宋祁点头让她赴约。 如青莲所言,不过一会,宋祁便回来了,时辰已不早,顾安年推了他去净房沐浴洗漱,随后两人便上床歇息了。 入睡前,两人习惯性地相拥着闲聊,顾安年枕着坚实的臂膀,眸光微暗,忽地话锋一转,道:“墨规,宋璟以吴婷儿为要挟,要我五日后去伉木崖相见。” 宋祁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听得这句话,顿时一个机灵,脑子瞬间清醒了,皱眉沉声问:“何时的事?”怎的暗卫未曾禀报他? “这个不重要。”顾安年往他肩窝里偎了偎,低声道:“我想去赴约。” “不行!”宋祁想也未想。直接拒绝,如顾安年所想的那般。 顾安年眼中闪过失落,半敛下眼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烈。宋祁咳了一声,轻声哄到:“小七。我知道吴婷儿是你的恩人,可这摆明了是陷阱,我如何放心让你前去?” “不是还有你么?”顾安年抬眸望进他的双眼,眸中是满满的信任和依赖。 宋祁心口一热,哪里还说得出不允的话来?俯身在她娇嫩的唇瓣上啄了一口,无奈叹道:“你呀,每次都来这一招。瞅准了我吃这一套是吧。” 顾安年脸上顿时多云转晴,捧住他的脸响亮地啾了一个,笑颜如花道:“你最好了!” 宋祁逮住她狠狠亲了两口,哼道:“本王爷自然是最好的。” 随后。两人也不急着睡觉了,就伉木崖之约细细商议起了应对之策,直至月上中天,敲定了计划,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五日后。 这一日是个难得一见的阴天。没有炙热的太阳,云淡风轻,很是凉爽。 顾安年一早便起了身,宋祁如往常一般进宫上朝,她一个人悠哉悠哉用过早膳后。这才出府雇了一顶小轿,慢悠悠朝着伉木崖而去。 京城北郊的伉木崖,是一个陡峭的悬崖,因崖边的一棵常青树而得名,人们将那棵树称之为伉木。 传闻伉木崖是个不吉利的地方,凡是来过这里的男女,都会不得善终。 据说,曾有一对相爱之人在此殉情,两人鲜血溅落的地方,在来年的春天长出了树苗,便就是如今人们口中的伉木,人们说,这棵树带了怨气。 顾安年还听说,伉木崖是个景致极好的地方。 她没有让轿夫将她直接抬到崖边去,而是在距离崖边不远的树林里下了轿,然后一边欣赏林中景致,一边往崖边走去。 即便如此,在她到的时候,崖边依旧空无一人。 伉木崖边上,只有一处突出的峭壁之上,生长着一颗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大树,想来就是人们口中的伉木。 顾安年缓步走到树下,仰头望着这颗人们口中带着怨气的树,并不觉得它与普通的树有何不同,唯一能让人联想到怨气两个字的地方,便是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光线,让密密麻麻的枝桠看上起有几分阴森。 身后突地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顾安年心中一凝,微垂下眸子,缓缓转过身,然在看到身后之人时,她的脸上闪过浓浓的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安年惊呼出声,百思不得其解。 身后之人竟然是陆方伯! 难道是宋璟让陆方伯来的? 这个猜测只是一瞬,很快便被打消。不是她自恋,而是她了解陆方伯的为人,他不会伤害她,在知道她是念儿之后,即便她不曾承认过。 陆方伯淡然一笑,抬头望着眼前的大叔,缓缓道:“在认识念儿之后,在出征西北之前,每年的七夕,我都会到月老庙祈福,然后将心中所愿写在许愿符上,将许愿符绑在姻缘树上,很多次,我也是这样望着那棵姻缘树,期盼着有一日能得偿所愿。” 他垂眸深深望了她一眼,眸底的深情浓得化不开。 顾安年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年的七夕,神色坚毅的少年,孤独地站在挂满红绸与红线的姻缘树下的场景,心底顿时涌起阵阵内疚。 移开视线,顾安年不敢去看那双幽深的眸子,低声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陆方伯唇边绽出一抹苦涩的笑,旋即正色道:“这一切都是宁秋霜设计的,她想要抓住你,将你送给三皇子邀功。” 顾安年一怔,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又是宋璟耍的把戏。 抬头望了陆方伯一眼,她迟疑道:“那你……”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以为她是在防备自己,陆方伯不禁苦笑一声,道:“宁秋霜一直以为我还不知晓她冒名念儿的事,是以特意找到我,要我帮她对付你。你不必多虑,我只是假意与她合作。” 顾安年知道他误会了,但却没有解释,只明了地点了点头,问道:“那宁秋霜现在在哪?吴婷儿真的在她手上?” “吴婷儿当然在本侧妃手中!” 顾安年话音刚落,一道尖利的声音自前方响起,顾安年与陆方伯转头望去,便见宁秋霜带着两个黑衣蒙面人,押着吴婷儿走来。 目光轻扫过被绑缚了双手,堵着嘴巴的吴婷儿,顾安年眸中微沉,待宁秋霜在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沉声道:“宁秋霜,有何要求,你就直说吧。” “年妹妹还真是干脆啊。”宁秋霜抚了抚涂着粉色丹寇的指甲,阴阳怪气地拖长了声音,随即目光一沉,对陆方伯怒目而视,厉声指责道:“陆方伯,你竟然敢欺骗本侧妃!” ps: 明天要离开家了,心里好不舍好忐忑,嗷呜……… 一百一十三 缠斗 宁秋霜显然是已经听到了方才陆方伯与顾安年之间的对话,是以才如此愤怒。 面对宁秋霜的指责,陆方伯神色依旧冰冷淡漠,只淡淡道:“末将从未答应过要替侧妃娘娘你办事,又何来的欺骗之说。” “你——!”宁秋霜一噎,仔细回想,陆方伯确实未曾正面答应过她。 宁秋霜气得心口剧烈起伏怒视着陆方伯,涂着丹寇的指尖险些刺进手心里。 然下一秒,她又突地收敛了满目怒火,转而露出哀怨凄楚的表情,幽幽道:“陆将军,你不要轻信顾安年的谎言,她不过是要利用你罢了,才故意里间你我之间的感情。你忘了吗?我是念儿啊,我不会害你的,我还给过你兵法,在这世上,只有我才知道那兵法。” 顾安年微不可查地颦了颦眉,她没有料到,宁秋霜竟然会卑鄙不要脸到如此程度,为了利用陆方伯,竟然还要谎称她是念儿,到底是从何时起,她变成了这幅模样?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幼时与宁秋霜,顾安锦,三人一同玩耍笑闹的场景,心底顿生一股物是人非的凄凉感。 陆方伯没有回话,只是将顾安年护在了身后,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向。 见状,宁秋霜再也伪装不下去,画着精致浓妆的脸孔一阵扭曲,狠狠道:“既然陆将军如此不识好歹,就休怪本侧妃不留情面了,相信殿下知晓后,也不会责怪本侧妃。” 说罢一摆手,一个黑衣人抽出腰间匕首,比在了吴婷儿颈上,泛着寒光的匕首,顿时在吴婷儿颈上压出一条血痕。鲜红的血液滑落了下来。 被绑缚着双手的吴婷儿当即被吓得软倒在地,泪流满面,不停向顾安年使眼色求救。 顾安年微眯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宁秋霜嗤笑一声,倨傲抬起下巴。望向顾安年道:“年妹妹,要想救这丫鬟的性命,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跟着姐姐回三皇子府伺候殿下去,也省得在此浪费时间。” “休想!”陆方伯眼中闪过寒光,抢在顾安年之前厉声喝道。 宁秋霜气得咬牙切齿,怒道:“陆方伯。你如此护着顾安年,莫非是对她动了心思?!” 陆方伯眸光微沉,并未回话,宁秋霜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难怪陆方伯总是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甚至违背与宋璟的盟友之情,转而帮助顾安年,原来竟又是被顾安年这狐狸精迷了神智了! 逸亲王是这样,宋璟是这样。就连陆方伯也是这样,她宁秋霜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穿成了身份尊贵的嫡女,怀有无数优势,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输给这个毫无长处的本土卑贱庶女。她如何服气?她倒是想问问,老天爷的眼睛到底是有多瞎?! 心底怒火翻涌,宁秋霜面目狰狞,露出一抹扭曲至极的笑,尖声道:“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迷恋这个狐狸精!” 她心中不甘,她不信她真的比不过顾安年! 一把抢过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宁秋霜往吴婷儿颈上的伤口压了压,吴婷儿颈上霎时鲜血横流,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宁秋霜眼中闪过嗜血的快意,挑衅地望向顾安年,恶毒道:“本侧妃改变主意了,顾安年,只要你杀了陆方伯,我就放了吴婷儿。”说着,又压了压匕首,厉声道:“不然的话,就用你的命,来换吴婷儿的命!” 心底一震,顾安年与陆方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风轻轻吹着,卷起悬崖边上的细尘,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大片的云朵从远处飘过来,又从头顶飘过去,然后在蔚蓝的天际渐渐飘远。 顾安年先开了口,她深深望了眼陆方伯,往前一步越过陆方伯,对宁秋霜淡淡道:“我们谁都不会死,因为——”她抬手指向吴婷儿,沉声道:“她不是吴婷儿。” 话音落下,宁秋霜神色一僵,眼中闪过怨毒,咬牙道:“顾安年,你贪生怕死便直接承认,何苦寻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借口,她就是吴婷儿。” “她不是。”顾安年笃定地摇头,“我不相信宋璟在吴婷儿放走我之后,还会让吴婷儿活得这般自在。”她扫了眼脸色苍白,如今已经昏迷过去的‘吴婷儿’。 方才吴婷儿被押着走过来,虽脚步凌乱,却并不虚浮,面色虽有几分苍白,却并不虚弱,可见是个健康之人,当时她心中便有了疑惑,后来吴婷儿向她求救,她才确定了心中的猜想——眼前的‘吴婷儿’是旁人假扮的。 易容之术在江湖中并不罕见,既然她能易容成吴婷儿,旁人自然也能。 宁秋霜冷哼一声,也不再辩驳,冷笑道:“不是又如何,反正吴婷儿在我的手上,你们想要救她,就必须听我的话!” 原本她是打算带着真的吴婷儿来赴约的,然转念一想,顾安年也有些小聪明,甚至可能会将忼木崖之约告诉逸亲王,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留一个退路,她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顾安年抿了抿嘴角,冷然道:“既然三皇子侧妃如此没有诚意,本王妃觉着这交易可以不必再谈了,吴婷儿任你处置。” “哦?”宁秋霜嘲讽地挑起半边眉,“你当真不管吴婷儿——你的救命恩人的死活了?” 顾安年目光冷清,道:“本王妃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吴婷儿的命,也不会杀陆将军。” 闻言,宁秋霜忽地指着顾安年猖狂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尖声道:“陆方伯,你听到了没有!这个女人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可以不管不顾,如此狠毒绝情,你当真还要站在她那一边?!你就不怕日后也落到如此下场吗!” 陆方伯微敛双眸,淡淡道:“即便如此,我也甘愿。” 甘愿…… 指尖微颤,顾安年垂眸掩住眼中的愧疚。 “好一个甘愿!”宁秋霜冷哼一声,“既然你对她如此情深意重,那本侧妃就成全你,让你们一同上路!”对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吩咐道:“给本侧妃杀了他们!” 两名黑衣人交换一个眼色,其中一人沉声道:“陆将军得罪了。”说罢脚步轻移,瞬间便到了陆方伯面前。 陆方伯眼中一凛,知晓这黑衣人武功不低,连忙将顾安年拉到身后,上前与那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见状,另一名黑衣人趁机向顾安年出手,陆方伯眼神一暗,凌冽一掌击出,将面前的黑衣人击退,随即出手如电,扣住袭向顾安年的黑衣人的肩膀,将人拦下。 被击退的黑衣人嘴角溢出鲜血,也不顾伤势,再次加入了战局,与同伴一同攻击陆方伯,欲联手将其拿下。 陆方伯出手狠戾,在战场上历练出的杀伐决断,让他一拳一掌都带着强劲的力度,毫不拖泥带水,即便与两名黑衣人同时交手,也没落了下风。而与他相反的,两名黑衣人并未下杀手,似乎只是想要将他擒住。 一直未讨到好处,两名黑衣人知晓如此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便开始采用车轮战术,想要拖到陆方伯力竭之时,再将其擒住。 顾安年在一旁看得心焦,奈何自己不懂武功,一点忙都帮不上。 黑衣人的战术是成功的,一段时间下来,陆方伯已经渐显吃力,看到这一点的黑衣人再次采取了同时进攻的办法,欲速战速决。 知晓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陆方伯心中愤恨,大声对顾安年喊道:“快走!” 趁他还能拖着这两个黑衣人! 顾安年一怔,瞬间的怔愣过后,她紧紧咬住下唇,取出袖中的信号弹和火折子。 宋祁的人就埋伏在忼木崖附近的小树林里,只要她一发信号弹,那些人便会赶来,如今她只盼着陆方伯能撑到那些人赶来。 然而信号弹还没有点燃,宁秋霜突然扑了过来。 宁秋霜的身量比顾安年要高大,顾安年被她如此猝不及防地一扑,当即被扑倒在地,被宁秋霜压在了身下。 “你休想得逞!”宁秋霜紧攥着顾安年的手腕,厉声低喝。因双手制着顾安年,她只好用嘴去咬顾安年拿着火折子的手,想要将火折子抢过来。 她一瞧见顾安年的动作,便知她是要通风报信,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得逞! 顾安年手上吃痛,尽管手被咬得血肉模糊,也咬着牙不肯放手。 “念儿!”见状,陆方伯大呼一声,因分神,被黑衣人一掌击在了心口,喷出一口血来。 “念儿?”宁秋霜微愣,不可思议地望向顾安年,“原来你就是念儿!”随即又想起什么,一把拽住顾安年的衣襟,怒吼:“你怎么会知道三十六计?!” 有一个猜测渐渐在脑海成形,宁秋霜又惊又怒。 “哎哟——!”下腹忽地被狠狠踹了一脚,宁秋霜惨呼出声,不禁抱着肚子滚到了一边。 原来顾安年趁她不备,直接一脚踹上了她的肚子。 ps: 下火车后立即码字更新,求夸奖么么哒~~~ 一百一十四 选择 身上的重量消失,顾安年迅速翻身坐起,将火折子重新吹燃。 却不料宁秋霜忍着腹痛,再次扑了上来,仗着身形的优势,一把将顾安年手中的火折子打落了悬崖。 “哈哈哈!想通风报信,简直是白日做梦!”宁秋霜得意地大笑。 深深望了眼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处,已渐落下风的陆方伯,顾安年鲜血淋漓的手无意识地握紧,眸底瞬间染上寒意。 “啪”的一声,宁秋霜捂着火辣辣的脸,满眼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俯视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顾安年,尖锐地大叫:“你竟然敢打我?!”咬牙就要反手。 顾安年眸中阴沉,猛地一个翻身,用巧劲将宁秋霜掀翻在地,一步垮坐到宁秋霜的腰间,在宁秋霜措手不及之时,又是一耳光扇了下去。 “你――!”宁秋霜眦目欲裂,眼底是滔天恨意,只是她被压制着,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嘴上不停大骂:“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贱人!” “啪!”又是一声,顾安年冰冷着脸,眸底一片冰霜,凌然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知晓三十六计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 随着话音落下,又是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宁秋霜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挣扎歇斯底里地大吼:“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是穿越过来的!不可能!你就是一个低贱的本土庶女!” 顾安年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很震惊对不对?不愿相信对不对?很疑惑对不对?” “宁秋霜,自以为与众不同,自以为比别人高级,你带着你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认为所有人都应该仰慕你,所有人都应该以你为中心。所有优秀的男人都应该喜欢你,一旦有人的风光胜过你,你就觉得别人脑子有问题。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蠢材,孰不知。你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一个!” “穿越者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那些蠢事,现在谁还愿意高看你一眼?!贱人这个词,真真是为你量身定做!” 顾安年每说一句,便扇宁秋霜一耳光,直到宁秋霜双颊红肿,嘴角溢出血丝,心底那口怒气才稍稍消了一些。 老实说。她忍宁秋霜已经很久了,今天宁秋霜送上门讨打,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顾安年下手毫不留情,宁秋霜被打得哇哇直叫。嘴里还是不忘大骂,她越是骂得厉害,顾安年下手就越是狠。受了疼,宁秋霜渐渐学乖了,不敢再骂。而是冲着与陆方伯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大吼:“还不快来救本侧妃!” 两名黑衣人眼中闪过不耐,交换一个眼神,同时抽出怀中的匕首,刺向陆方伯。陆方伯以一敌二,又是赤手空拳。如此一来,劣势更甚,很快身上便被划出了无数伤口。 宁秋霜的叫喊,将顾安年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陆方伯身上,眼见着陆方伯身上已被黑衣人的匕首划伤多处,她也顾不上宁秋霜了,迅速爬起身就要去搬救兵。 “别想跑!”宁秋霜抱住她的腿,扭头对黑衣人大吼:“她要去报信,快来抓住她!” 闻言,顾安年心中一急,向着宁秋霜就是使劲猛踹,欲逼她放手。然而宁秋霜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偏就是不松手,始终死死抱着她不放,一边大叫着呼唤黑衣人。 见状,两名黑衣人一怔,随即一人拦住陆方伯,一人挥舞着匕首向着顾安年袭来。 “念儿!”陆方伯大呼一声,一掌劈开拦住自己的黑衣人,朝着顾安年奔去。 顾安年被宁秋霜紧抱着腿无法行动,眼见着黑衣人越来越近,她一咬牙,拔下了头上的金钗,想要来个鱼死网破。 然而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她,千钧一发之际,在刀尖即将碰到顾安年的瞬间,黑衣人猛然转身,将匕首刺进了陆方伯的胸口。 顾安年只见陆方伯瞳孔猛地一缩,随着黑衣人将匕首拔出,鲜红的血疯狂地喷溅出来,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染红了她的视线。 “啊――!”宁秋霜突地大叫一声,顾安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钗子已经没入了黑衣人的后背,那个心脏所在的位置。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脑中一片混乱,唯有杀人了这个念头异常清晰。 三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从惊慌,到恐惧,再到自我安慰,一阵头晕目眩后,顾安年心中只剩下了麻木。 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她双目空洞地奋力拔出了金钗,伤口喷出的血顿时溅了她一脸,将苍白的面容染上妖异的风情。 “你杀人了,你杀人了!”宁秋霜尖锐的大叫着,惊恐的望着顾安年手中的金钗,蹬着腿不停往后退。 被刺伤的黑衣人怒瞪着双眼,不敢置信地转身望向身后的人,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五指成爪,抓向顾安年。 “念儿!”陆方伯最先从这巨变中回过神来,他一手捂住胸前的伤口,一手全力击出一掌,将要伤害顾安年黑衣人击出了悬崖边上。 “啊――!”黑衣人惨叫着跌落悬崖,剩下的那个黑衣人急忙跑到崖边查看。 “念儿!”陆方伯快步走到顾安年身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迭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顾安年渐渐恢复了神智,察觉到自己此刻正被陆方伯抱在怀中,她立即伸手想要推开身前的人,然触手却一片温热,心头一跳,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陆方伯被刺中的那一幕。 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她急忙捂住陆方伯胸前鲜血横流的伤口,抬头焦急地问:“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陆方伯苍白的唇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握住她沾满鲜血的手,摇头柔声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听着这温柔的声音。顾安年心底一震,霎时红了眼眶。 伉木崖高千丈。剩下的那位黑衣人在崖边搜寻良久,确定已经无法挽回同伴的性命后,不禁双目赤红。 压下心底翻滚的恨意,黑衣人怒目望向顾安年与陆方伯两人,冷声道:“陆方伯,我兄弟二人本不欲取你性命,只想将逸亲王妃带回。只是你再三阻挠,如今还将我兄弟打落山崖,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陆方伯心中一凛,忙将顾安年护在身后。毫无畏惧地面向那黑衣人,凌然道:“有本事,这条命你尽管拿去。”即便身受重伤,他的气势依旧丝毫不减。 “哈哈哈!”黑衣人突地大笑起来,厉声道:“陆方伯。如今你身受重伤,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你的命我自然要拿走,但是我已经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 他抬手指向顾安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杀了你,然后听从侧妃娘娘的吩咐,再杀了逸亲王妃。二,你自己跳下伉木崖,然后我将逸亲王妃送到三皇子府。如何,你选择哪一个?” “本将军以为三皇子对你说过不可以对逸亲王妃下手。”陆方伯剑眉微皱。 “呵――”黑衣人低笑一声,“三皇子也说过,若情况有变,就要让所有人都无法得到逸亲王妃。至于情况是否有变,如今只有我说了算!” 闻言,陆方伯皱紧双眉,道:“你这样做有何意义?左不过都是要我死。” “当然有意义!”黑衣人疯狂地低吼,“我要让你也活着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抿紧唇角,陆方伯望着状若疯癫的黑衣人,一阵沉默后,坚定道:“我选第二。”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安年大声反对:“不可以!” 她拉住陆方伯衣袖,急切劝道:“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不敢伤害我的!”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黑衣人沉下脸,厉喝一声,匕首指向顾安年。 “我选第二!”陆方伯大吼一声,面沉如水望向黑衣人,凌冽的目光震慑住了黑衣人。 “陆方伯,不可以!”顾安年犹是急切地摇头,不知不觉间,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念儿,不要哭。”陆方伯轻柔地逝去她眼角的泪水,目光温和。 “我不是什么念儿,你不能为了我去死,你听到了没有!”顾安年拍开他的手,低吼。 陆方伯苦笑着收回手,“你还是不肯承认吗?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是。” 他探手进怀里,取出日日带在身上的那只银钗,细细地摩挲一番,然后抬眼望进顾安年的眼底,轻声笑道:“在看到这支钗子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一定很适合你,所以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去攒钱,然后买下了这支银钗,我总在想你戴上这支钗子会是什么模样,我想那一定很好看,现在,让我替你戴上好不好?” 顾安年望着那几年前曾见过一次的银钗,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她不停地摇着头,叫着不要,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滋味是那般苦涩,就好像这个男人这些年的感情。 陆方伯没有等顾安年的回答,他笨手笨脚,却万分轻柔地将银钗别进那稍显凌乱的青丝中,拢了拢松散的发髻,含着笑意痴痴地凝视着,低喃:“真好看……” 脚下一步步往后倒退,直至到悬崖边上。 崖边突然袭来一阵强风,吹动着树叶哗啦哗啦作响,将掉落的绿叶卷向天际,顾安年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还有衣袍猎猎作响的声音,模糊的视野中,陆方伯蠕动着双唇说了什么,然后笑着踏出了最后一步。 “不要――!”空荡的悬崖边上,凄厉的叫喊乘着风飘向远方。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粉红和打赏,了了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即将进入完结倒计时―― 一百一十五 脱险 在脑子做出判断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顾安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崖边的,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扑到了悬崖边上,抓住陆方伯的手臂,身体因惯性而被拖着滑动,直到肩膀悬挂在了悬崖之外,才堪堪停了下来。 坠落感戛然而止,陆方伯望了眼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随即诧异地瞪大眼向上望去,当看到拉住自己的人时,他眼中闪过慌乱,焦急地大喊:“快放开我!不然你也会掉下去的!” “我不放!”顾安年却执拗地低喊,双手更用力地抓住陆方伯的手腕,尝试着想要将他拉上来。 她已经欠了陆方伯太多,她不想再让他把命也搭上! 然而一个健壮的青年男子,又如何是她这弱质女流可以轻易拉上来的?伴随着她的声音,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顾安年只觉手臂一阵钻心的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再次往悬崖外滑出几分,然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有放松。 陆方伯清楚地听到了那一声脆响,瞳孔微缩,望着她苍白的脸,更加着急地大喊:“你的手脱臼了,快放开!你想抛下逸亲王,跟着我一起死吗?!快放开!” 满心的焦急让他不敢挣扎,只能僵着身体大喊,这样危机的时刻,哪怕是一个抬手的举动,都有可能让她被自己拉下悬崖。 “你说再多也没用,我不会放手!”顾安年咬紧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她的手已经使不出力气,强撑着拉住陆方伯已经是她的极限,现在,她只能期盼埋伏在附近的人能察觉异样,赶过来救她。 “你……”陆方伯怔愣地失了话语。双眼痴痴地望着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叫嚣着她是在乎他的。叫嚣着想要与她共赴黄泉。 既然生不能得到她,那让她陪自己一同死罢。如此,他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然而当视线扫到她发间的银钗时,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不是说过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吗?为此即便豁出性命,他也在所不辞,然而刚刚,他竟然会萌生那样自私的想法!若她当真与自己一同掉落山崖,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心底微颤。陆方伯咬紧压根,将不停叫嚣的声音赶出脑海,尽量放轻声音,哄道:“念儿。你放开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被救上去,也是活不了的,你何苦……” 话未完。顾安年厉声打断他:“义父医术高明,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又如何不知师傅医术高明?只是,他不想连累她罢了。 陆方伯苦涩一笑,低唤:“念儿……” 然而顾安年却再次打断他的话,低吼:“闭嘴!与其啰里啰嗦浪费精力。不如想想该如何自救!” 微微一怔,陆方伯当真不再开口,只是嘴角含笑,目光一直深深望着她的容颜,像是要将其铭刻在心底般。 “自救?王妃娘娘,您也太过异想天开了些。”冰冷而低沉的声音蓦地在头顶响起,陆方伯一惊,这才想起黑衣人的存在。 黑衣人信步走到崖边,垂眼俯视着悬在半空中的陆方伯,眸中闪过杀意,下一秒,他突然抬脚,狠狠踹上了顾安年的腰侧。 “嗯……”剧烈的钝痛感让顾安年不禁闷哼出声,脸色愈发苍白。 “住手!”见状,陆方伯愤怒的低吼,双目赤红。 “要我住手可以,陆方伯,你知道该怎么做。”黑衣人在顾安年身边蹲下,一把扯住她脑后的青丝,目光阴鸷。 “不可以!”顾安年连连摇头大喊,原本就散乱的头发,因为黑衣人的拉扯愈发凌乱,随着她的动作,陆方伯戴在她头上的银钗渐渐从散乱的青丝中滑落,最后直直坠向崖底。 时间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那因时常被摩挲而愈发明亮光滑的银钗,在视野中渐渐放大,又渐渐变小,陆方伯瞳孔猛然收缩,下意识地伸出手,却终究失之交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钗渐渐消失在崖底。 眼底,蒙上一层绝望。 上天连他这最后一丝的念想也夺去了,这一生,他活着还是何意义? 凄然一笑,陆方伯最后望了一眼心心念念了七年的那个人,然后缓缓抬手覆盖住顾安年的手,一根,一根,将她被咬破的手指掰开,坚定而虔诚。 “不要!”顾安年惊恐的大叫,泪水瞬间冲出眼眶,滴落在两人的手上。 炙热的液体落在脸上,像是要将他烫伤,陆方伯笑了,微启薄唇,无声地吐出深埋在心底的三个字,然后,决绝地掰开她紧握在腕上的手。 “不——!” 绝望的嘶吼响彻悬崖,陆方伯以为这便是他的终结,却在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闪电般出现,迅速拉住了他的手,下落的身体,再次悬在了半空。 “臭小子,想要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休想!”严肃低沉的声音在头顶炸开,陆方伯惊愕地抬头,却看到了师傅熟悉的严厉脸庞。 “回去再跟你好好算账!”沈千冷哼一声,在陆方伯反应过来前,运起内力,腕上一个使力,一把将陆方伯拽了上来。 被救上来后,陆方伯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寻找顾安年的身影。当看到她被那身染鲜血,却依旧尊贵无比的男子拥入怀中时,陆方伯心中一阵血气翻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原来,宋祁与沈千带着人在林子人遇到了埋伏,在突破林子里设下的埋伏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两人。 “小七……小七……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颤抖着双手,紧紧抱住怀中险些失去的人儿,胡乱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她泪湿的眼角,宋祁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心中感激上苍的庇佑,感谢上天没有夺去他的小七。 “墨规……”重新回到这个温暖宽广的怀抱,劫后余生的高兴让顾安年喜极而泣,顾不得痛到麻木的双手,她低喃着,紧紧回抱住眼前的人,任恐惧与欢喜的泪水打湿衣襟。 然而下一秒,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夺去了她所有的感官,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双眼一黑,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小七!”察觉道怀中人的异样,宋祁顿时慌了手脚,紧紧抱住瘫软在怀中的人,他失控地朝着不远处的沈千大喊:“义父!义父!快来救救小七,义父!” 沈千正在检查陆方伯的伤势,闻声立即赶了过去,迅速拉过顾安年的手,在触到脉搏的瞬间,他的脸色蓦地苍白,不敢置信地低喃:“怎么会……” ps: 完结倒计时——三。 咳咳,相信亲们应该已经猜到下面会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有意见,亲们可以留言,不然偶就按照原本的想法写了,但求不要拍小宅,么么哒~~~ 一百一十六 施舍 逸亲王府正院墨轩阁内,气氛十分凝重。 从伉木崖匆忙赶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红漆的厚木房门自关闭后,就再也未曾打开,里面没有传出半点声响,安静得让人心慌意乱。 房门外,一群人或坐或站,皆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的房门,神情焦虑不安,唯有宋祁,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半倚在门框边上,微垂着眼,幽深漆黑的眸子透不进半点光亮。 梦萝紧攥着已经汗湿的双手,紧挨在哥哥身边,一会望向紧闭的房门,一会望向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主子,急得泪水直掉。 福禄迈着焦急的步子跑进来,紧皱着眉头禀报:“王爷,永济候世子与洛尚书公子,少夫人来了。” 一个多月前,顾安锦已经与洛靖远成婚,如今是尚书府的少夫人。 宋祁没有出声,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宛如一尊石像。 赫连清深深望了他一眼,在心底低低叹了一声,代为问道:“他们过来作何?若是无事,就劳烦公公将人请回去吧。” “拦不住,已经快过来了,仿似是知晓娘娘出了事。”福禄眼中闪过忧愁。 说话间,顾怀卿与洛靖远夫妻已经闯了进来。 顾安锦满面焦急,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急声问:“年妹妹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所有人不过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便又将视线移回到了房门上。 顾怀卿皱了皱眉,却并非是因遭了冷遇心生不满,而是因为担忧。 洛靖远轻拥住顾安锦颤抖的双肩,低声安慰:“逸亲王妃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锦儿。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可能冷静!”顾安锦低吼一声,颤抖的声音带了哭音,她无力地埋进洛靖远的胸膛。压抑着抽泣,戚声哽咽道:“上天为何要对年妹妹如此不公。为什么……若是可以,我宁愿这一切由我来代她承受……” 洛靖远心底一片酸涩,想起顾安年以往默默承受的一切,也不禁红了眼眶。 “吱呀——”一声响,房门终于打开,宋祁瞬间便站直了身子。 沈千苍白着脸,满脸疲惫地走出来。所有人立即围了上去,焦急地询问:“王妃娘娘/年妹妹她怎么样了?!” 宋祁沉默地站在原地,紧握着双拳,等着沈千的回答。 沈千紧抿着嘴角。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一动未动的宋祁身上,哑声道:“安年已经无碍,只是……孩子未能保住……”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有刹那的停滞。宋祁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叫喊声,哭声,质问声,种种杂乱的声音充斥在耳边。他只觉心口一阵气血翻涌,随即喉头紧缩,待回过神来时,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王爷!”福禄急红了眼,连忙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老泪纵横。 宋祁摆手,避开福禄的手,擦掉嘴角边的血迹,一双漆黑的眸子涣散地望向沈千,“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 “嗯。”沈千凝重地点了点头。 宋祁说了一声:“多谢义父。”随即便摇晃着进了门内,将门关上。 沈千沉重地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望了眼声嘶力竭,哭倒在洛靖远怀中的顾安锦,低声道:“都散了吧。” 说罢,自己率先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这一天,逸亲王府的每个角落,都染上了一片灰色。 逸亲王妃受害小产,逸亲王急怒攻心,气得吐血的事,很快便传进了宫里,皇后听闻后当即昏倒在地,永成帝震怒,急召宋璟进宫中问话。 “一切都是儿臣侧妃宁秋霜所为,儿臣毫不知情。”这便是宋璟的回答。 永成帝望着眼前高大俊逸的儿子,心底一片凄凉,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已经看不懂这些孩子的想法。沉重地闭了闭眼,他低声问:“之前绑架逸亲王妃之事,莫非也是宁秋霜所为不成?” 宋璟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唇角,良久,他抬头直视永成帝的双眼,道:“父皇,您若偏宠的是儿臣,儿臣自然不会做错事。儿臣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闻言,永成帝不禁苦笑一声,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疲惫地叹出一声,永成帝摇头笑道:“老三,在这个皇宫里,那些属于我的,都是我从你皇叔手里抢过来的,所以,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你的。” 一个“我”字,代表了他如今的立场,他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自己犯错的儿子说话,而不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 “儿臣不懂父皇的意思。”宋璟微皱起眉头,不解地望向上位的永成帝。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记住,即便日后你坐上了皇位,这皇位也是你皇叔施舍给你的,你没有资格去讨要更多,甚至是去抢夺。”永成帝沉下脸,冰冷的语调宛如面前的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 “父皇!”宋璟震惊地大叫,他完全听不懂父皇的意思! 他是帝王之子,这皇位本就该属于他,父皇为何要说这皇位是皇叔施舍给他的?! 施舍,这两个字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永成帝没有理会宋璟的大喊大叫,冷漠地摆手道:“退下罢。” 宋璟咬紧牙关,咽下满肚子的恼怒与不甘,叩首道:“儿臣告退。” 待宋璟出了御书房,永成苦笑着长叹一声。想起宋璟离去时愤恨的眼神,他不禁微皱起眉,迅速取过笔墨,拟下一道圣旨,当玉玺大印盖下,他的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后醒来后,便立即向永成帝请了旨出宫,赶往逸亲王府,然而令她失望的是,不管是宋祁,还是顾安年,她都未曾见到,只能带着满心的担忧悲伤回了皇宫。 自那以后,逸亲王府大门紧闭,再不复往日热闹。 有人传言,逸亲王妃小产后一直抑郁不欢,身子每况愈下,逸亲王终日守在病榻之侧,衣不解带地照料,却并未让逸亲王妃好起来。 永成十九年冬,十一月,逸亲王府门外挂起白幡,墨轩阁内一片哭声震天。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和书海路人亲的打赏,么么哒~~~ 跟一位书友说要一口气把最后两章一起发了,说完才发现,这样的话,之前的倒计时完全废了……偶果然有点二…… 一百一十七 最后的最后(完结) 京中的人们将逸亲王妃的逝世,称之为香消玉殒,在感慨惋惜的同时,却又有一份事不关己的漠然。 永成十九年的冬季,是宫中继先后薨后,最沉闷的一个季节。贤贵妃死了,瑾贵妃走了,皇后又病了一个冬天,原本热闹的皇宫,变得愈发冷清了。 这一年的冬天,京城依旧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纯白的颜色,与逸亲王府内处处挂着的白绫白幡几乎融为一片。 大年夜的那一个晚上,全臣宴上,永成帝颁下诏书,册封三皇子为太子,而紧接着的,是一道册封逸亲王为摄政王,统管天下兵马的圣旨,且,是世袭。 宋璟在拿到诏书的那一刻,心底却是冰凉的。 他知道,这一生,他只能空有那一个皇位了。 过了年,便入春了,当冬雪初融,皇后的病终于好了些,她亲自为太子指婚,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了太子为妻,而那女子,不过是皇后娘家一族中旁支的庶女,背景地位可见一斑。 大婚之日定在了阳春三月的一个黄道吉日,大婚当日,原本的三皇子侧妃,如今的太子侧妃宁秋霜突然疯了,为了不影响大婚,太子下令将其关入后院柴房,再未放出。 永成二十年春,四月,骁勇将军陆方伯请奏,愿远赴西北边境,永驻重门关,保大匡边境永世安宁。永成帝准奏,封其为镇西大将军,统领重门关数十万将士。 陆方伯离开的那一日,很多人送行,齐大将军在,齐匀柯在,顾怀卿在。洛靖远和顾安锦在,宋璟在,宋祁也在。还有那些曾一同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友。 陆方伯一一与众人道别,在面对顾安锦时。他有瞬间的恍惚,仿似那人还在这世上,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不过是幻觉罢了。 “边境苦寒,陆将军,你何苦一意孤行?年妹妹若还在世,她定不希望你因自责而……”提到顾安年。顾安锦不禁痛哭失声,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陆方伯凄然一笑,只淡淡道:“你不懂。” 他并非是自责没有保住她的孩子,害得她抑郁而终。他只是心已死,这个京城,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唯有在战场上,他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带着她交给他的兵法。驰骋在战场,这是他如今唯一活着的理由。 顾安锦知晓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劝,拭干眼角的泪水,道:“陆将军。我不知晓你对年妹妹抱有何种感情,然,逝者已矣,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她回头望了眼默默站在不远处的顾安绣,心中暗叹:“痴儿啊,这世间又多了一个无怨无悔的痴儿。” 陆方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站在马车边的顾安绣,眼中并未有半点波澜。 宋璟从一旁走过来,苦笑着道:“陆将军,你当真不愿留在京城,助……”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末将心意已决。”陆方伯冷冷打断宋璟,抱了抱拳,转身去与其他人道别。宋璟张了张嘴,没有再开口。 宋祁是最后一个与陆方伯道别的人,两个同样憔悴的男人,面对面时,说出的唯有“保重”二字。只是当陆方伯转身之时,宋祁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吐出四个字,那一瞬间,陆方伯红了眼眶,微微颔首道:“这就够了,足够了。” 说罢,转身跨上马背,对来送行的众人抱拳道:“珍重。” 随即调转马头,领着近卫军,朝着城门外进发。 见状,顾安绣向着顾怀卿与顾安锦夫妻福了福身,上了一旁等候的马车,车夫一甩马鞭,驾驶着马车,跟在军队后面出了城。 浩浩荡荡的军队出了南城门,伴随着车轮滚滚,向着西北方向一路前行,陆方伯回头遥望这座繁华的都城,远处的天空蔚蓝,他的心底一片空荡。 这一生,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城墙之上,娇小的背影伫立良久,直到故人远去,才转身离开。 三日后,一辆简朴的马车驶出京城,停在了岔道上,年近而立的车夫眉眼含笑,问:“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脸上带着浅红疤痕,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掀起车帘,淡淡笑道:“十二叔,小姐道往南。” “好咧!”车夫咧嘴一笑,一甩马鞭,车轮骨碌碌转动,伴随着车内间或传出的婴孩咿呀声,向着南方奔驰而去。 陆方伯走后的第三个月,太子妃传出有喜,然而喜事传出不到一个月,太子妃在花园散步时,被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太子侧妃推到在地,当场小产,太子大怒,将太子侧妃重打三十大板,扔入了囚室,不再允许踏出半步。 宋祁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正拿着暗卫送来的密信——永济候世子夜潜太子府,将宁秋霜从柴房中放出。 这件事,正好发生在太子妃流产前一天的晚上。 可想而知,为何宁秋霜能从重兵把守的柴房逃出,突然出现在花园中。 宋祁觉得好笑,心底却十分痛快。 他,也是时候该走了。 早朝时,宋祁卸下官职,请旨前往封地,永成帝没有再多言,只让他指派好接任的官员,便宣布退朝了。宋祁望着兄长微微佝偻的背影,才发现高大的兄长,原来已经不再年轻了。 去向皇后道别的时候,皇后没有挽留,只低低叹道:“去吧,离开这里,就再没有人能再累你,害你,伤你……早就该让你离开了,强留着你,也不过是徒惹更多伤怀罢了。”说着,却不停落下泪水来。 宋祁给皇后磕了三个头,留下一句“保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任皇后在身后哭哑了嗓子。 卸下了一身职责,宋祁带着那一道册封摄政王的圣旨,带着大匡所有的兵权,带着福禄和梦萝兄妹,离开了京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悠闲的心态,踏上了前往江南的道路。 在那里,他的爱人,他的孩子,正等着他团圆。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白居易 ps: 正式宣布完结,亲们,挨个么么哒~~~~~ 关于番外,以后会不定时更新,如果亲们有想看的角色的番外,可以在书评区留言,小宅会尽力满足,希望大家等到小宅申请完本后,能给小宅一个完本满意票,么么哒~~~ 番外 一 吾家包子初养成 永安四年,夏,江南。 烈日炎炎,六月盛夏的午后,连枝头的知了也怏怏的,有一声无一声地叫着,伴着垂落在堤岸轻晃的青柳,尽显慵懒。 湘阁居内十分安静,正房的楠木花鸟浮雕八开大门敞开着,穿堂风从前面的湖面吹过来,清清爽爽,轻拂起薄纱的帘帐,吹散一室的闷热。 一身青衣的女子轻手轻脚从里间出来,只见她体态窈窕,气质温婉,很是有几分风流气韵,只是脸上几道淡红的疤痕,破坏了她的风华,让人不禁暗叹惋惜。 女子刚绕过汉白玉四喜团扇屏风,便见一道矮小的影子从门前跑过,瞬间便消失在了门口,过得一会,一只胖嘟嘟白嫩嫩的小手扒在了门框上,紧跟着圆滚滚的脑袋悄悄探了出来,只露出一双黑珍珠般的澄澈眸子滴溜溜转着,瞧着十分机灵。 女子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快走两步出了门外,将门虚掩上,压低声音对那藏在门后的人道:“小少爷,夫人刚睡着,您有何事就与奴婢说罢。” 门后的,是一个年约四五岁的男孩,长得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粉雕玉琢般,精致可爱。 男孩并未梳孩童常梳的垂挂髻,而是似模似样地束着发,还花俏地用红线绞着编了两个小辫子,垂在耳后,很有些花花大少的韵味,而身上则穿着一套英气的宝蓝色流云劲装,脚上蹬着银白色的蚕丝小靴子,腰间还别着把镶了宝石的小弯刀,原本是颇具气势的打扮,只是配上那软软白白的小下巴,如何看如何软糯讨喜。 闻言,男孩皱了皱小眉毛。白皙粉嫩的小脸气呼呼地鼓起来,撇了撇嘴,随着他瞥嘴的动作。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巧的梨涡,更显可爱。 两只胖爪爪往腰上一插。男孩愤愤,却压低了声音道:“她儿子都被人欺负了,她还要睡觉,太不负责任了!” 青衣女子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依旧温言劝道:“小少爷,你还是去寻大小姐玩儿吧,扰了夫人午睡。爷会生气的。” 男孩嘴撅得更高,嘟囔道:“我才不要去找她玩,大姐只知道学功夫,然后揍我。早上揍我,中午揍我,晚上还揍我!” 青衣女子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若不是你调皮,大小姐那般好的性子。又怎会随意动手揍人? 说罢,男孩又小大人似地摇头叹了口气,道:“我真担心以后她嫁不出去。” 未免男孩继续胡思乱想下去,青衣女子打断他的担忧,柔声道:“小少爷。那奴婢带你去后花园玩吧,那里的花都开了呢。” 总之就是要把这混世小魔王给带离这里,不然夫人的午睡又要泡汤了。 男孩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虚掩的门里瞧了一眼,颇纠结地低声问:“我娘真的睡了?” “睡了。”青衣女子微微颔首。 “那好吧。”男孩怏怏地点头,最后不舍地望了眼房门,拉着青衣女子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去后花园的路上,男孩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仰着小脑袋问身边的青衣女子道:“青姨,我听说我爹以前娶过一个侯府小姐做妻子,是不是真的啊?” 青衣女子,亦就是青莲漫不经心地颔首道:“是真的。” 那小姐就是你娘来着,这句话青莲没有说出口。 “哦。”男孩了然地点点头,又问:“我还听说我爹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侯府小姐,这也是真的吗?” 青莲依旧颔首,“是。” 爷对夫人那可是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想当年,可是京城的一大佳话。 青莲不禁陷入美好的回忆中。 不对,小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青莲顿了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躬身问身边的小魔王道:“小少爷问这些做何?” 男孩长长叹了口气,哀怨道:“我只是觉得我娘很可怜罢了。” 啊?青莲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哪儿跟哪儿? 男孩见她一脸迷茫,连忙为她答疑解惑:“我听说我娘和那个侯府小姐长得很像,我爹肯定是把我娘当做那个小姐的替身了,难怪每次我爹住在娘房里,娘第二天都会没有精神陪我玩,肯定是被爹伤透了心,我爹简直太可恶了!” 说着紧握住肉嘟嘟的小短手,气愤地咬牙道:“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样的男人太可恶了,即便是我爹,也不能原谅!” “……”青莲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她突然有种想扶额长叹的冲动。 男孩却完全不顾及青莲疲惫的心,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难怪爹都不疼我,我肯定不是他亲生的!” 青莲一惊,忙捂住他的小嘴,劝道:“小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爷听了会伤心的。” 男孩嘟起嘴,扭了扭胖嘟嘟的小身子,甩开青莲的手,攥着衣角可怜兮兮道:“我就不是爹亲生的,他都不疼我,都不抱我。” “……”青莲的嘴角大弧度地抽了抽,心道若不是爷每次抱你,你都要糊他一脸口水,爷肯定天天抱着你不撒手。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会伤小少爷的自尊,斟酌一番,青莲道:“小少爷,爷那是为了你好,你是男子汉,是不能总让人抱的,旁人会笑话的。” “真是这样?”男孩斜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半信半疑地问。 青莲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是的,爷最疼的就是你了。” 可不是最疼么,不然怎么能惯出这般天不怕地不怕,只知调皮捣蛋,惹是生非,机灵古怪的性子来? 若说聪明,没有哪家孩子能比得过她家的小少爷,说可爱,那模样也是一等一,人见人爱的,可偏偏就是那张小嘴,实在不像个正常的四岁孩子。 “青姨你骗我,爹最疼的明明是大姐。”男孩嗤之以鼻,随即往青莲身边偎了偎,低声道:“青姨,我们私奔吧,你看我爹和我娘只把你当丫鬟使,那些下人看着对你热情,其实是因为想巴结你,从你这里得到好处,这里没有一个人对你是真心的,这里已经没有我们值得留恋的了,我们一起逃走吧!这个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只有我不会嫌弃你脸上有疤,是阴阳脸,所以你跟我走吧!” 嫌弃……疤……阴阳脸……青莲终于忍不住扶额了,小少爷,你真的确定你不是在打击奴婢我么?而且,奴婢我本来就是丫鬟,不是爷和夫人把我当丫鬟使唤……还有,私奔这个词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青莲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小少爷的认知,然而她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低沉道:“为父倒是不知,澈儿何时懂得这么多了,私奔是吧,好啊,为父让你慢慢奔!” 闻言,男孩一个激灵,大眼睛灵活地一转,慢慢缩起脖子,双手捏着耳垂,乖乖任身后的人拽着他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紧接着,一声惊天怒吼传来。 “宋澈!你竟然又拿我的武功秘籍给你的蠢猫当玩具!” 人未至声先至,待怒吼声落下,一个白衣束发的十岁少女飞檐走壁而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头顶“王”字的“大猫”,落在十步之遥的地方,怒瞪着被吊在半空的男孩。 “嗷……”少女口中的蠢猫焉头巴脑地冲着小主人叫了一声,嘴里掉出一大把纸屑。 “噢……”男孩喔着嘴长呼了一声,垂头丧气地用小胖手遮住了自己黑亮的大眼。 青莲这才明白,小少爷为何要“私奔”了…… ps: 番外一送上,么么哒~~ 番外不定时更新,小宅新书已有六万字,披着种田外皮的欢脱喜剧,感兴趣的亲可以过去瞧瞧,么么哒~~~ 番外 二 包子进京记(一) 继毁了爹爹的珍品古砚,姐姐的武功秘籍,被罚跪算盘后,宋澈老实了一段日子。 然后他老实得无聊了,有一天,他爬上他老爹的膝盖,扭着圆滚滚的小身子,踢着藕节似的小短腿,掰着手指瓮声瓮气问:“爹,为何我只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和姨妈,没有祖父祖母和伯伯叔叔,还有姑姑啊?爹爹你是孤儿吗?真可怜……” 然后在儿子拖长了软糯的尾音的腔调,兼同情的目光下,宋祁无奈扶额,头疼道:“你祖父祖母很早以前就过世了,加上爹是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的,所以你只有伯伯和姑姑,没有叔叔。” 末了,还不忘骄傲地加了一句:“爹辈分很高的,所以你辈分也高,现在你已经有一大群侄子侄女了。” 可惜小包子完全不为拥有侄子侄女而高兴,他忧愁地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说:“辈分高其实一点都不好,过年要给很多红包,我很穷的,给少了,他们还要说我小气。” “……”宋祁摸摸下巴,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 正想夸一句儿子聪明,怀里的小包子却撑起身子努力地摸了摸他的头,似模似样地哄道:“爹爹好可怜哦,以前肯定给了很多红包,所以现在才这么穷,每次都问娘拿钱。不过你不用怕,以后我一定不给那些侄子侄女红包,我把钱留着给你养老哦。” 宋祁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最后还是把小包子翻了过来,狠狠打了两下屁股,又煎烙饼似地反过来狠狠亲了两口小脸蛋。 燥热的白日后,凉爽的夏夜到来,清凉的晚风吹散了闷热,荷塘里的蛙声伴随着虫鸣袭来,为璀璨星空下的院落增添了几分惬意。 “勇士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取得了上古神剑,然后……”小阁楼里。顾安年轻声念着自编自创的冒险故事,低头却见那听故事的人早已砸吧着小嘴,抱着被角呼呼大睡,犹显稚气的脸庞已隐隐透出其父的风华来。 她无声地弯起唇角,俯身在儿子额角落下一吻,而后拉上纱帐,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阁楼外,宋祁背负双手站于池塘石栏边上,仰首望着天际那一道明亮的银河。 头顶黑幕如墨,繁星点点。池中绿叶擎伞。粉荷婷婷。加之白衣出尘的男子,此景倒是如画般。 “墨规。”顾安年低低唤了一声,宋祁回过头来,噙着抹淡淡的笑。道:“那小子睡了?” “睡了。”顾安年回以一笑,眼中满是慈爱。 她走到他身边,抬头望了眼夜空,毫不避讳地问:“在想什么?” 宋祁笑着摇了摇头,将她揽入怀中,笑道:“在想澈儿日后长大了,可还会记得今日说过的,要替我养老的事。” “那小子皮的,怕是明日就不记得了。”顾安年哂笑一声。随即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怎么了?”宋祁没有漏过她这瞬间的反应,关切问道。 顾安年笑了笑,抬手望进他漆黑的双眸,道:“都说生娘不如养娘大,太上皇与太后自小待你如亲子。于你而言,他二人名义上虽是你的兄嫂,实际上,却是父母。” 想起苏荷曾说过,永成帝将在永安七年逝世,顾安年心中不免有些感伤。 如今,已是永安四年了。 自永成二十年离开京城,已经过去十年了,他们只在四年前,亦就是宋璟登基之时回过一次京城,自那以后,他们再未踏入过京城。 若宋祁说一点都不思念京中的亲人,那绝对是硬撑的,顾安年能感受得到他的压抑的那一份思念,毕竟京城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那里还有对他亲如父母的兄嫂,当年他虽能决绝地离开,但心里终究是放不下的。 特别是在知晓了永成帝时日不多之后。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世间一大悲哀,她不希望宋祁有这样的经历。 宋祁知晓她想要说什么,心里一阵柔软。握了握她的手,他道:“你说的对,是以,你可愿陪我回京?” 顾安年桀然一笑,道:“为何不愿?如今我是沈念,不是顾安年,京中的恩恩怨怨,都已与我无关。” 无关恩怨,只是不喜那个争权夺势的地方罢了。 “有你这句话,明日我便派人打点行程。”宋祁微微一笑,心底有什么豁然开朗了。 “好。”顾安年应了一声,偎进他怀中。 星空下,两人紧紧相依。 于是三日后,宋澈出了个自认为最帅气的头发,穿着粉嫩的鹅黄色小褂子,抱着自己的小弯刀,乐颠颠跟着爹娘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路上,他有问不完的问题。 比如—— “爹,为何姐姐也要去,你不是要带着我私奔么?” 宋祁只好回答:“爹跟你私奔,姐姐跟娘私奔,不行么?” “哦。”小包子了然地点头,然后皱起小鼻子,一脸嫌弃地道:“早知道娘也要私奔,我就找娘私奔了。”好似自己和老爹私奔吃了大多亏似的。 宋祁忍无可忍,扬起手,恐吓道:“你再说一遍——” 小包子赶紧用双手捂着嘴,躲到娘亲怀里去了,一边还不怕死地拿小臭脚去踢自家老爹的腰,等到宋祁去挠他痒痒,他就笑得咯咯咯的,在顾安年怀里翻滚扭动个不停。 顾安年无奈地看着这一大一小打闹,回身替一上马车就睡着的宋溪打扇子。 再比如—— “娘亲,十二爷爷说京城有打妖怪,你去了不怕被妖怪抓了吗?”完全一副采访的口吻。 顾安年抿唇微笑,望了眼闭幕眼神的宋祁,低声与小包子咬耳朵,道:“其实啊,你爹爹就是大妖怪,他不会抓咱们的。” “吓——原来爹爹是大妖怪!”宋澈作惊讶状,下一句话却是:“那我不就是小妖怪?!”有兴高采烈握着小拳头道:“活了五年,我今天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真是太让人感慨了!” “噗嗤——!”等着看他被吓到的顾安年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总之,一路上小包子生龙活虎,不仅完全没有第一次出远门的不适感,还差点把马车给掀翻了,最后宋祁不得不按着他睡了一觉,这才得了点安宁。 至于宋溪,始终雷打不动地——睡觉。 “呼呼~~~~~” ps: 给亲们一个超级么么哒~~~~ 番外 三 包子进京记(二) 一路颠簸,走走停停,一家人终于在十日后的傍晚到达了京城。 因着回来前并未派人往京中递消息,是以一家人到京后并未有人来迎接,直到他们进了逸亲王府的大门,才有皇后派来看守宅子的下人匆忙去了宫中禀报。 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除了主人不在,逸亲王府与以前并无区别,皇后派来的人将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打理地极好,除了有几分冷清,几乎看不出一点破败。 宋祁与顾安年回了主院墨轩阁,宋溪和宋澈则由福禄和青莲照顾着在墨轩阁的偏院里寻了房间住下。 折腾了一路,到王府后,宋澈终于耗完了精力,被抱来抱去也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一路舟车劳顿,众人简单梳洗过后,顾安年担心小包子白日里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便强制将他唤了起来,带着他在宅子里游玩。 “娘亲,我要睡觉,呜呜……”宋澈一手死扒着娘亲的腰,靠在娘亲身上,小脑袋一点点的,另一只手则揉着惺忪的睡眼,赖着不肯走路。 “不行,现在睡了晚上又该闹腾了。”顾安年可不会惯着他,拖着他继续走。 跟在两人身后,睡了一路的宋溪此刻倒是神清气爽,笑看着弟弟撒泼耍赖,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呜呜,我就不去嘛,我好累的!”宋澈撅着屁股,拖着娘亲的手,嘟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娘亲,企图使用卖萌技能。不管顾安年怎么拖拉拽,他就是赖着不肯挪步子。 “叫你在马车上瞎折腾!”顾安年无奈地嗔了一声,丝毫不妥协。 “你都不疼我,就知道逼我做不喜欢的事,呜呜……”卖萌无效的宋澈只好另寻途径,揉着眼睛开始假哭。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了,顾安年那里还会吃这一套。只双手抱胸看他要假哭到什么时候。 宋澈从手指缝里看到娘亲没有丝毫软化的脸色,暗暗吐了吐舌头,小脑瓜又灵活转了起来。不过他也没忘记继续哭就是了。 “这是怎么了这是?”就在宋澈快要想破小脑袋瓜的时候,救星来了。 “发生何事了?澈儿怎的哭了?”来的正是宋祁,他是来寻妻子孩子回去用晚膳的。 “爹爹……呜呜……”大眼睛一亮,宋澈立即转移目标,抱着自家老爹的大腿开始哭诉:“呜呜,我就是要睡觉嘛,我不想逛大宅子,呜呜。大宅子好讨厌……” 对着老爹他可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小脑袋顶在老爹腿上。小肥手直接一巴掌接一巴掌地往老爹身上招呼,发泄刚才没胆子发的起床气。 宋祁丝毫不以为杵,弯腰一把抱起使小性子的小儿子,颠了颠那小肥猪似的身子。笑着用商量的语气哄道:“不逛就不逛,爹爹带你去吃晚膳,吃完再睡好不好?” “嗯……这个可以有。”宋澈宽宏大量地点了点小脑袋,抱着老爹的脖子,打了个小哈欠,往老爹肩膀上一歪,两眼一闭,就又打起了盹。见他这么快就又睡了起来,宋祁好笑地掐了掐他粉嫩嫩的小腮帮。眼底全是宠溺的笑意。 顾安年是又好气又好笑,直接对着父子两翻了个白眼,道:“你就继续宠吧,迟早被你宠坏,今晚他半夜起来折腾。我可不管。” 回身对宋溪招了招手,母女俩牵着手离开,把父子两人抛在了身后。 宋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额头撞了撞肥包子的脑门,低声叱道:“你呀,不听话!”却也不想想,是谁惯出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包子来。 都说慈母严父,这句话在宋祁和顾安年身上,却是完全反过来的。 宋澈被压着迷迷糊糊吃了一顿饭,又被抱着洗了澡,终于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小包子舒服地打了个呼噜,一翻身趴着就睡熟了。 被赶过来照顾儿子的宋祁就怨念了,简直想把肥包子吊起来打一顿屁股。 一夜好眠。 小包子兴许是太累了,竟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起床后便欢欢喜喜拉了姐姐要在王府里探险,完全忘记了昨天自己说过的话。 小孩子心性就是如此,来事快,忘事也快。 正午时分,太后召见的懿旨到了府上,宋祁领着王府众人接了旨,传旨的公公说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十分想念小郡主和小世子,一大早就吩咐人开始准备各种吃食玩具,就等着王爷带着王妃和郡主世子进宫了。 宋祁知晓传旨公公这是暗示两人早些进宫去,他笑着应了,给了传旨公公打赏,立即吩咐了福禄下去打点。 福禄的年纪大了,但做事依旧麻利,青莲在他身边这么些年,也学到了很多,现在两个人打理起事情来,基本上都不用宋祁和顾安年操心,两人算是完全的甩手掌柜。 一个时辰后,一家人便带着一马车的礼物,坐上了进宫的车辇。 已经做了十天马车的宋澈已经不喜欢坐马车了,他绷着小脸嘀嘀咕咕抱怨了一路:“我都不想坐马车了,进宫不能坐轿子么?其实走路也可以,我还会轻功的,咻的一下就到了……” “闭嘴。”正在心里背诵早上看的秘籍的宋溪直接不咸不淡给了他两个字,小包子只好幽幽怨怨地闭嘴了,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整天就知道背武功秘籍,我真担心你嫁不出……”最后一个字,在宋溪瞪视的目光下消了音。 在宋澈快要耐不住发脾气前,马车终于晃悠悠进了宫门,在通往后宫的门前停了下来。 宋祁先下了马车,伸手将顾安年接下来,两个小的早就从另一边跳了下来,宋澈还夸张地拍着心口道:“总算到了,我还以为我会憋死在马车里,这简直就是个架在车轮上的木箱子!” 后面马车下来的福禄听到这话,忙啐了一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又嗔道:“小世子,那个字儿可不能乱说,不吉利!” 人老了,就特别在意生死这方面的事情。 宋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嘴里乖乖应了:“福禄爷爷,我知道了。” 顾安年与宋祁相视一笑,这皮小子对老人家道是尊敬得很。 来接人的公公公也到了,热情地迎上来,向着众人行了礼,便引着一行人往里走。 ps: 感谢家琦宝贝、燕泥、小小人ㄦ三位亲的粉红,风萧萧兮夜漫漫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番外四:包子进京记(三) 永成帝,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与太后确实已等了许久,满怀期待,又带着点心焦。 将近四年未见,面上再是不显,心里也是思念的。 宋祁带着妻儿进门的那一刻,两人的双眼明显亮了起来,太后更是ji动地站起了身。 “祁儿……”太后低低唤了一声,眼眶已经发红。 顾安年心中一动,与宋祁相视一笑,带着两个孩子向两人叩首,道:“见过皇兄皇嫂。” 宋溪则带着宋澈高声呼道:“给皇伯伯皇伯母请安。” “免礼免礼!”太上皇和太后忙将人扶了起来。 一番寒暄后,众人坐下说话,太后让宫娥们将准备好的吃食玩具都拿了上来,让宋溪和宋澈挑喜欢的。 太后一手拉着宋溪,一手抱着宋澈,半刻也舍不得撒手,一边逗着两个孩子,一边问:“这回在京里留多长时候?”说着心里浮起几分苦涩。 宋祁淡淡一笑,道:“这会回来暂时就不走了。”指着宋澈笑道:“这小子在江南呆腻了,让他在京城玩儿两年再说。” 听着这话,太上皇和太后都是面lu喜se,连声道:“好好好!”除了这个好字,他们也寻不到旁的话语来表达心中的欢喜了。 被老爹当了枪使的宋澈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窝在太后怀里,扭着小指头卖乖道:“才不是玩腻了呢,澈儿是想陪皇伯伯和皇伯母才要来京城的,爹爹总是诬赖我。” 小孩子的话总是显得天真无邪,太上皇和太后被逗得喜笑颜开,爱极了这个小宝贝。 在此之前,宋澈只来过一次京城,那时他尚在襁褓之中,哪里会识得太上皇和太后?更不可能会有想陪两位两人的心思,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那般热络,透着孩童的纯真烂漫,让人甜到了心坎里。 顾安年含笑嗔了小包子一眼,见太上皇与太后高兴,便未开口斥责他的失礼。 四个大人坐着叙旧谈天,也没约束两个小的,宋澈偶尔插插话,说些不着边际的童言童语,时常能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往日冷清的大殿因着这一家子的到来热闹了许多。 男子不得在后宫久留的规定,在宋祁眼里向来是不存在的,然这次他却并未能在太后宫里久坐,不一会,前面就来了人,道是永安帝请逸亲王过去一叙,宋祁只得拜别了太上皇与皇后,往前殿去了。 顾安年与两个孩子还是留在了太后宫里。 太上皇这两年身子愈发不好,又陪着说了话,便乏了,依依不舍地和宋澈两姐弟道了别,让太后与她们母子说话,自己先回了后殿歇息。 太后想着两妯娌相处甚少,并不熟悉,加之出身与生长的环境又大不相同,想来应没有多少共同的话题,便也不再拘着在屋里说话,而是带了母子三人到御花园游玩。 太后便不知晓顾安年的真实身份,她只知晓宋祁这位续弦是武林中人,是沈家庄大当家的独女,名唤沈念,样貌与已逝的第一任逸亲王妃顾安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也曾怀疑这女子其实就是顾安年,当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然而密探递上来的消息却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十年来,太后也不过见了这位妯娌两次,一次是八年前宋祁带着沈念回京请封,一次是四年前永安帝登基。她对这个女子的印象是爽朗随和,不拘小节,除了长像之外,她并不觉得这个沈念与顾安年有何相似之处。 不过这些对太后来说都不重要,她只要宋祁过得好,其他的并不在意。 下午的时间,顾安年就带着儿女,与太后一起在御花园度过,到了傍晚,永安帝身边的大太监过来传话,道是陛下在前殿设了宴,请太后与王妃一同过去。 那太监就是前世宋璟的心腹太监来福,他看向顾安年的眼神,始终带着莫名的仇恨。 来福是贤贵妃的人,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都是在宋璟登上太子之位后,才在明处跟在了宋璟身边,前世来福恨她,是因她坏事做尽,但今生,顾安年却并不觉得她与来福之间有何怨仇,是以她不能理解来福眼中的恨意。 但是无碍,这些并不值得她在意。 永安帝设的是家宴,设在永乐殿。 顾安年带着两个孩子,随太后一同前往,彼时太上皇已经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皇帝与皇后坐在左侧下一阶的次位上,宋祁则在右侧又下一阶。 几位贵妃与诸位皇子公主也已在座,一番行礼后,顾安年行至宋祁身边坐下,宋溪则在台阶下右侧第一排座位坐下,而原本应与宋溪坐在一起的宋澈,却闹着要和爹爹娘亲一起坐。 “澈儿乖,去与姐姐坐。”顾安年耐心哄他,小包子却皱着眉撅着嘴,满脸不愿。 这时,从左侧座位中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道:“小皇叔,这里是皇宫,可不是江南,还请您不要如此随意。”虽然有刻意掩饰,但还是能听出淡淡的讥讽之意。 显然说话之人年纪并不大。 顾安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着了声音的主人,是一名皇子,年约**岁,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就是神se骄纵跋扈了些。 原本就十分安静的大殿,因着这句话,变得更为寂静了。 顾安年弯了弯chun角,并不出声为小包子说话,她知晓小包子自己能解决。 而宋祁,亦是老神在在,丝毫不以为杵,倒是太上皇太后,以及帝后的脸se不太好看。 宋澈望了眼爹娘的脸se,将两人的沉默视为了默认的放纵,于是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皱起小眉头苦恼道:“可是我们不是一家人么?皇帝哥哥不是说这是家宴么?一家人不能随意一点吗?” 说罢,lu出几分失落的神se来,黑亮的大眼睛里还噙了泪花,他本就长得乖巧可爱,摆出这样一幅小模样,顿时让在座的长辈都不由心疼起来。 对面的小皇子显然被小包子三个问题给问倒了,一时答不上话来,永安帝不悦地扫了小皇子一眼,又转向小包子温和笑道:“澈儿说的很对,一家人就应当随意一些。” 小包子立即破涕为笑,欢喜道:“皇帝哥哥,你真好!” 顾安年无奈笑了,这小子又乱发好人卡。 太上皇和太后见小侄子受委屈,本是打算自己开口替他出气的,只是永安帝抢了先,他们只好作罢,太上皇朝小包子招招手,慈祥笑道:“澈儿到这边来,和皇伯父一起坐。” 闻言,殿上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有人都知晓永安帝有多孝顺,这也就意味着太上皇的地位有多高,如今他开了这金口,加之逸亲王的名声,谁还敢寻逸亲王儿女的一点麻烦?只怕讨好巴结都来不及。 不过宋澈倒是没能和太上皇太后一起坐,因为永安帝半路把他给拦下了。 “父皇和母后今日已与澈儿聚过了,倒是朕还未与澈儿好好说会话,不如就让澈儿与朕同坐吧。”永安帝笑吟吟开口,眼角轻扫过宋祁身边的顾安年。 太上皇与太后对视一眼,颔首道:“也好。” 宋澈却望向自家爹娘,征询意见,见自家爹爹点头了,才乖乖走到永安帝身边,甜甜唤道:“皇帝哥哥。” 永安帝含笑应了,亲昵地将他半揽在怀里,吩咐人开始上菜。 先是太上皇与太后,而后是皇帝,宋澈可算是出足了风头。 在所有皇子公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宋澈由帝后照料着享受豪华盛宴,并多次成功将宫中最有权势的四个人哄得开怀大笑,得了无数赏赐。 不仅没有被要求发红包,还得了无数好处的小包子想:其实进宫也不错嘛,坐马车神马的完全可以忍受!至于那些挑衅的小虾米,他完全不看在眼里好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