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 第一章 誓约(上) 大胤朝天启十四年长乐宫。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坐在一个白衣男子的怀里男人耐心地喂着她吃银耳莲子羹。旁边跪了一地的宫娥太监。 男人吹着手中的汤匙等到该温良了才送入那小女孩的口中:“珊珊啊你这么淘气将来啊肯定嫁不出去。” 年方十岁的易阑珊一口吞掉莲子嚼也不嚼便急匆匆地咽下去:“谁说我不乖啦?谁说我不乖啦?” 易江城再盛一勺银耳不急不徐地说道:“不淘气?那你怎么不好好吃饭?你看看脚下跪的这一地不都是为了你不肯好好吃饭么?” 易阑珊气鼓鼓地说:“谁说我不好好吃饭了?我只是说我十岁了可以自己吃饭了不要人喂了他们立马就哭着喊着跪了一地。” “说的也是你也该自己吃饭了。”易江城立马把汤匙塞到了易阑珊的手里“喏你自己吃。” 一个宫娥抬起头来满头的珠翠颤巍巍地摇看她的装扮华贵富丽看来是个高阶的宫女了。她直视着易江城的眼睛脸上毫无怯意:“洛阳候这可使不得长公主是皇上的心头肉皇上把长公主交给贵妃娘娘照看娘娘又交给百依我照看万一有个磕磕绊绊烫着噎着百依的命算不得什么您叫娘娘怎么向皇上交代?” 易江城揉揉额头:“你说的对是我欠考量了。长公主还小是得有人喂她。” 易阑珊哪里肯依立刻抓着易江城的袍子扭来扭去:“珊珊不要别人喂!珊珊不要别人喂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易江城认命地叹口气:“那我喂你好不好?” 易阑珊还是嘟着嘴:“不好。” 易江城此时真的有些烦了却又不好说些什么:长公主是皇帝的心肝宝贝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他继续耐着性子哄她:“乖啊。珊珊你得好好吃饭才能长大。” 易阑珊的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城舅舅等珊珊长大一点儿就嫁给你好不好?” 易江城忍着笑答道:“那可得问你父皇了。” 易阑珊骄傲地仰着头:“我父皇早说过了我要什么他都依我这天下什么都是我的。”她留了一句没说当时父皇捏着她的脸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天下什么都是你的除了不能让你做皇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她虽然不太明白可是想起父皇悲凉无奈的神情她隐约察觉到能让父皇悲伤无奈的事情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即使是对城舅舅也不能说。 易江城听着她的孩子话爱怜地弹弹她的额头:“你啊都被你父皇惯成了个霸王。要什么就是什么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易阑珊瘪着嘴:“城舅舅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易江城端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当然不能。” 易阑珊转转眼珠子:“哼你不答应我我和垣娘娘说去垣娘娘一定答应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你最怕垣娘娘了等娘娘答应了我你还敢说不能么?” 一个清脆的女音在门口响起来:“是谁在叫我呀?” 易阑珊立刻从易江城怀里滑下来兴冲冲地扑过去:“垣娘娘垣娘娘你说我嫁给城舅舅好不好?” 贵妃易江垣知道这个长公主一向最粘自己弟弟并不讶异笑着答应道:“好啊。等你大一点儿能撑起嫁衣的时候我便和皇上说叫你嫁给城儿。” 易阑珊高兴地回头冲易江城做个鬼脸:“我早说了垣娘娘最疼我啦。” 易江城丢了个白眼给她:“懒得理你我才不和女人吵架。” 易江垣不动声色地看着满屋子跪着的宫娥太监蹲下去摸摸易阑珊的头:“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啊?” 易阑珊摇摇头。 易江城笑了:“你倒是老实。” 自己唯一的弟弟怎么是个对富贵荣华全不上心的人!易江垣面上神色未变心里却暗暗恼恨他一点儿忙都不肯帮自己。她笑眯眯地说:“珊珊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易阑珊看向易江垣的背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怯生生地看着这金碧辉煌的所在她歪着头想了半天:“你?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天唱大戏的时候钻火圈的那个小子!”她兴冲冲地去拉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的手只往后缩:“别别牵我我不干净。” 一个宫娥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是懂得规矩。不碍事的长公主顶和气了他拉你你便让她拉着。再说了都把你按在华清池里刷了两个时辰了衣服也是换的簇新的谁说你不干净了。” 那男孩子终于别别扭扭地让易阑珊牵住了手。易阑珊好奇地看着他:“千顺真的把你按在华清池里刷了两个时辰?” 男孩子想起自己被扒光了扔进浴桶的狼狈样刷子在自己背上身上用力刷着连指甲缝儿都没放过又想起自己明明是穿着最好的衣服进宫――被长公主召见那是多大的面子――师父立刻把班子里最好的衣裳拿出来给自己穿着而那个叫千顺的宫女只拿簪子挑起来瞥了一眼便冷冷地说道“烧掉拿两件人穿的衣服来”立刻觉得自己肮脏身上有洗都洗不掉的肮脏越地萎缩了起来想要挣脱易阑珊的手却又不敢。 易阑珊觉了他的不自在但又不清楚为什么心想着不和这些大人在一处他就不那么害怕了。易阑珊丢下一句“我们去御花园玩啊谁都不许跟着!”便拉着小男孩儿的手往外面冲。 ――很多年之后易阑珊终于明白他怕的是她。满屋子的人都让他害怕但是他最怕她。 是啊她是大衍皇帝最钟爱的女儿连大衍皇帝都怕她世间还有谁不怕她。 还好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 千顺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贵妃易江垣挥挥手:“你们就不用跟去了。让候在门口的王公公去多带几个高手暗地跟着别让她现就行。” 千顺点点头退了出去。易江垣笑着说道:“你们都起来吧。”百依领着一干太监宫娥出去自己站在门口。 众人退去易江垣也褪去了脸上盈盈的笑意:“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易江城自然知道她为什么怒笑嘻嘻地点头:“姐姐教训的是。” “我说的是又有什么用?”易江垣叹一口气“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然后什么都不做……就拿这回来说我眼巴巴地在皇上面前给你求来了一个差事你倒好接了旨便游湖落水病了一个多月愣是错过了出征的日子。” 易江城还是那么闲闲的:“我知道姐姐的心思你是想着若我有了军功皇后的位子便离你近了些。可是军功那是随便就能立下的么?” “贪生怕死的东西!”易江垣啐了他一口“若是真的战事我怎么舍得送去你出生入死。带领十万大军剿灭三千暴民贼匪你也做不来?” “这样的军功不要也罢。”易江城笑了。“姐姐军权都牢牢攥在皇上手心里纵然做上了骠骑将军乃至大元帅手上也没有一兵一卒还得隔两个月便换一个防区却一个兵也带不走我何苦平白担个虚名受那颠沛流离之苦。” 易江垣还想说些什么易江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荷包:“被珊珊一闹差点忘了我这趟进宫是为了做什么了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第一章 誓约(下) 易江垣接过荷包硬硬的小小的打开一看是一个长方体的图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看了好一会儿图章是用上好的玉雕的四个清雅的小字“富贵闲人”然而也没有什么特殊。她抬头对上易江城兴致盎然的目光又低下头仔细看了一轮实在没什么特殊。她茫然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你送给我的啊。你都忘了?”易江城没好气地说道“以前我说这辈子无所求就想做个富贵闲人爹娘都不知道多生气就你不嫌我没出息还刻了一方印章给我。姐姐你入宫后越来越健忘了。” “是吗?”易江垣摸索着那方图章“这是我刻的?我会刻这个?”她努力回想然而入宫以前的日子简直像前生前世一般遥远而缥缈。她笑了起来笑容凄凉无比:十六岁入宫第一个晚上还在月下强忍眼泪八年过去自己却像是生于斯长于斯在这红墙绿瓦间过了一生一般。 “你当然会刻这个不过太久不刻才忘记了。”易江城笑嘻嘻地说:“我本来以为这个早不见了玉树昨天收拾书房在架子和墙的缝隙里找到的。” “玉树还好么?” “她有什么不好的?爹妈疼她比疼我还多我去找娘要件东西她还得絮叨半天派玉树去二话不说要什么给什么恨不得把整个库房都搬给她!” 易江垣笑了起来:“玉树可是出了名的闺秀知书达理温雅贤清爹娘为你聘下她便是希望她能约束管教你自然对她比对你要更好些。” 易江城苦着脸:“你们都管我。” 易江垣拉拉他的脸――她只比易江城大三岁然而入了宫后她却觉得自己比娘亲还要像易江城的娘亲也许是入了宫后她的一年便等于易江城的三年心早已变成一个中年妇人――强行在易江城的脸上拉出一个微笑易江垣方心满意足地道:“等你有了儿子也是要管着他的。” “才成亲半年哪里那么快就有孩子。”易江城笑了“姐姐你也忒心急了。” 易江垣却被这句话勾起了伤心事:“我都入宫八年了也不曾有一个孩子。” “大胤朝历代皇帝均是子息单薄今上也不例外后宫里多少妃嫔唯独故去的慕皇后诞下一个公主。可是皇上今年方才三十四岁你也不过二十四岁岁月还长着呢你一定会有一个儿子的。” 易江垣点点头:“是啊我一定会有儿子的。”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是幸福无比的微笑仿佛那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有了儿子我就是皇后了。” 易江城实在不能理解女人的这种心思他打个哈欠岔开了话题:“姐姐最近宫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儿么?” 易江垣的眼神冷咧:“这里能有什么好玩的事儿无非是这个宫娥承宠了那个丫头跳井了女人间的那些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进宫之后姐姐是越来越难以取悦了易江城搜尽了肠子才找到一个不会让她愤怒或忧伤的话题:“皇上怎么想着要把珊珊交给你照看?” 说起这个易江垣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喜色:“天威难测谁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不过长公主是到现在为止皇上唯一的孩子她的生母又是孝纯慕皇后绝对的出身高贵天之娇女皇上从来都是把她带在身边亲自照看昨天还摆了一个正式的筵席把长公主交给我照看。也许这空了十年的后位很快有人可以坐上去了。” “那就要恭喜姐姐了。”易江城嘴里说着恭喜然而易江垣也听得出来他不过是在敷衍自己这个富贵闲人压根不懂得皇后这个位子在后宫里的分量有多重。不过她实在懒得和他计较累太累了皇上昨天把易阑珊交给她照看开始她没一刻不是把心悬在嗓子眼上。 易江垣揉揉太阳穴看着桌上那碗吃了一半的银耳莲子羹:“等我活着坐上了皇后之位再来恭喜我吧。我现在都不知道多怕长公主少了一根头我恐怕就得少一个脑袋。” 易江城扑哧一声笑出来:“那珊珊要是少了两根头呢?” “那……”易江垣缓缓转过身去“那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易阑珊拉着小男孩的手在园子里穿来穿去小男孩怯生生地问:“长……长公主你这是要去哪儿?” “长什么长”易阑珊转过头去看着他清亮困惑的眼睛大声道“我有名字的!我叫易阑珊你就叫我珊珊好了。” 男孩子的嘴唇抖啊抖终于微弱地叫了一声“珊珊”易阑珊把耳朵伸过去:“你没吃饭啊。听不到。” 闻到易阑珊身上有一股甜甜的香味男孩子想起了自己的肮脏心里就有了些莫名的愤怒:她肯定闻到我身上的臭味了刷也刷不掉的、与生俱来的低贱的臭味。他甩开易阑珊的手往前走几步假装去看池子里的金鱼看着那么大那么肥的鱼他吞了下口水:烤来吃会是什么味道呢? “你喜欢这些鱼么?”易阑珊站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你喜欢这些鱼的话我送一百条给你。” “真的?”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百条!那该可以吃多久? “当然是真的。珊珊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好孩子。不信我们拉钩。”她欢快地伸出一只手来他狠狠在褂子上擦了两把也伸出了一只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稚气的童音在花团锦簇的御花园里回响着…… 赌咒誓之后两人俨然成了极好的朋友珊珊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男孩子挠挠头:“我叫阿锁。” “锁?” “恩我是师父师娘捡来的他们说我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怕天又收回去所以给我取名叫阿锁我要呆在他们身边一生一世给他们养老送终。” 易阑珊并不清楚什么是养老送终她只想叫阿锁教她钻火圈。“你可学不来的。”阿锁得意地撸起袖子:“你看这儿还有这儿……” 易阑珊惊叹着去摸他身上的伤疤:“哇!哇!这么多伤一定很疼吧。” 阿锁拍拍小胸膛:“这算什么?男人有伤疤更爷们!”他看易阑珊一脸憧憬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的腰杆子硬了起来珊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和班子里见了毛毛虫就哭得死去活来的朵朵、萝儿也没什么区别。哼娘们就是娘们。 易阑珊自然不知道阿锁在想什么她现在满脑瓜子就是一件事儿:原来钻火圈那么危险!那我还是玩别的好了。可是该玩什么才好呢? 她的思索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阿锁摇摇她的手低声问道:“那是谁呀?”她抬头湖对面一个绝美的女子手执一卷书从假山后转出来。“静娘娘上官静也是父皇顶喜欢的一个女人可是身体不太好不是咳嗽就是伤风反正一个月里总有二十天是呆在屋子里的很少出门。” “啊?她也是娘娘?这个娘娘真穷就头上插了根白簪子连对耳坠也没有。”阿锁觉得这个静妃也太寒酸了连贵妃屋里的一个丫鬟都不如。 “你可别小看了那支簪子那可是塞外进贡的寒冰玉父皇连我都没给却赐给了她。静娘娘说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物才肯插在头上。”易阑珊眨眨眼睛“再说静娘娘的家里可有钱啦我去她家玩过虽然地方不如我家大可雕梁画柱奇花异草漂亮得很呢。” 世间有谁的家能比皇宫更大?阿锁在心里默默嘲笑了珊珊的那句傻话对静妃很有钱这件事还是有些不相信:“那她怎么穿成这样子?” 易阑珊摇摇头:“我也不懂不过父皇说过他就喜欢她孤寒的性子。”她好奇地看着阿锁:“男人都喜欢和别人不一样的女人么?” 阿锁哪里回答得了这样的问题含含混混地说:“我我……”易阑珊性急地摇着他“我什么呀”阿锁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易阑珊恼了:“你倒是说呀我什么……” “我……我不喜欢那样的女人……”阿锁一溜烟地跑了易阑珊呆了一呆立刻高兴地追上去:“捉迷藏我最在行了!” 阿锁灵活地在御花园里穿来穿去:“这又不是捉迷藏……这是跑步……我是爷们你肯定跑不过我……” “谁说的……我一定……” 第二章 不羞 (上) 风送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和说话静妃有点诧异地从书卷中抬起头来隔着湖看两个半大孩子的嬉戏忍不住笑了:“长公主的兴致真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个捧着一件雪白的披风的丫鬟急匆匆地走过来:“娘娘珍惜可找你好半天了。你不是说要在杏园坐一坐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静妃举起手里的书带着歉意冲她一笑:“我也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就看到这里来了。” 珍惜为她系上披风嘴里就没听过:“真不知道您这主子是怎么当的一天里我教训你的时候倒比我教训你的时候多得多。” 静妃细谑地笑着:“若不是我这样的主子你还能这样你你我我地混说一气?”珍惜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两人的亲厚断不是主仆的关系倒接近姐妹的情感。 “娘娘看什么呢?”珍惜笑着往湖对岸看了一眼“那不是长公主么?稍微低下头。” “那小子是谁啊?”静妃顺从地低了低头。 “哦那是表演钻火圈的小子。娘娘看我这个结打得好看么?贵妃娘娘今个儿宣了他入宫陪长公主玩。好了穿好了。” 静妃就那么站在湖边雪白的披风在风中飘扬衬得雪白的小脸儿越的清雅堪怜。 “父皇父皇……”本来还为着“为什么不留阿锁用晚膳”正和易江垣赌气的易阑珊一看到易元真走进来立刻开了口。 易元真把她抱在膝头上坐着:“珊珊今天都做了什么呀?” “珊珊今天做了很多事情哦。” “很多是多少啊?” “恩城舅舅来看垣娘娘了我跟城舅舅说长大了嫁给他他竟然不同意!” “哦我的珊珊也长大了想着要嫁人了。可是你为什么想和洛阳候成亲呢?”易元真看起来兴致很好。 易阑珊响亮地答道:“因为城舅舅长得好看!” 以易江垣为一屋子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易元真倒还端着九五之尊的架子强忍着笑说:“就为了他长得好看?” “你们都拿我当小孩儿什么都顺着我什么都宠着我可什么都不让我自己做。我想自己吃饭都不行只有城舅舅不这么对我。” 易元真赞许地点点头:“看来我的珊珊是真的长大了啊。好吧以后你自己吃饭不用人喂了。” 易江垣想开口说话易元真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什么都别说好不好?”明明是询问从他口中说出来便只有笃定的意味。 “可如果长公主……” “那帐还是要算在你头上。”易元真淡淡地说“帐不能算在我头上也不能算在她头上自然只能算在你头上。” 易阑珊听不出他们的对话里有什么玄妙易江垣却知道自己的命这长乐宫里所有人的命都系在那个小丫头身上。长公主有一点损伤皇帝就会让她万劫不复。 易元真笑着抚上她的肩膀:“爱妃天气很冷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抖啊?” “不知羞不知羞父皇不知羞……”易阑珊大叫了起来。 易元真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我哪里不知羞了?” “你……你在这么多人面前摸摸垣娘娘真是不知羞!” “你今天下午还拉男孩子的手呢!”易元真笑嘻嘻地说“父皇是老不羞公主是小不羞。” 易阑珊气鼓鼓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好啊你又叫人跟踪我!” 易元真一脸认真:“绝对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无意中经过御花园看见的。” “真的?” “真的。” 易阑珊将信将疑:“那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一开始不也没看见静妃么?” 易阑珊点点头:“哦都怪御花园设计得九转十八弯的。到处都能藏人。” 易元真看易江垣一眼:“是啊这御花园设计得九转十八弯的到处都能藏人。” 易江垣巧笑着问道:“皇上可用了晚膳?要不今天就在我这儿随便吃点?” 易阑珊立刻叫了起来:“父皇留下来和我一起吃嘛。” 是夜。皇帝宿于长乐宫。 易元真半夜醒来身边是空的。易江垣正站在窗边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树梢易元真含笑道:“做出什么好诗来了?说给朕听听。” 易江垣走到床边坐下为易元真掖好被子:“臣妾又没有静妃娘娘那样的才学哪里会做什么诗。” “看爱妃长夜不眠月下独立我还以为你也转了性子要做学问家呢。”易元真把易江垣揽入怀中:“既不是作诗那爱妃是……是在月下怀人?” 易江垣一脸忧色:“我是想起父亲的病越沉重起来担心……担心他恐怕过不了今年于是怎么都睡不好。”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 看她一脸梨花带雨的样子易元真轻轻抚摸着她缎子一样的长:“真的这么严重?有没有请御医过去瞧?” “父亲是再好强不过的人只推说是当年征战疆场的老伤未愈歇歇就好了母亲也拗不过他所以还是吃些调理的老方子。” “别担心了。明儿我再叫一个御医为他瞧病。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易江垣高兴地翻身下床叩倒在地上:“垣儿谢皇上大恩。” “你就是爱小题大做。”易元真对她伸出一只手“地上凉快些起来。” 易江垣感恩地拉住易元真的手:“谢皇上。”如果这是易元真第一次对她伸出手如果她还是十六岁也许她的心里还会有真的感恩吧。 易元真很快睡着了听着他匀称的呼吸声易江垣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思绪飞回到了从前。 八年前。储秀宫。教习女官说皇上等下儿可能会过来看看命她们列好队候着。这“等下”便是一个时辰。也不知是站得太久了腿麻还是被人推了一把站在队的她狠狠摔在地上。连手腕上的镯子也断了。 背后爆了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教习女官恼怒地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要是被皇上看见了……” 还真的被皇上看见了。 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了?疼吗?” 教习女官与候选的秀女跪成一片没有人敢抬头否则她们会看到被皇上包起来的她脸上的笑容有多么幸福。 在御辇之中她交付了自己的初次。 很痛苦然而也很欢乐。 欢乐的日子持续了许久。皇上不曾专宠过她然而一个月里总有六七天是在她这里宿下。 毁灭欢乐时光的是她。 那个时候应该是入宫半年后吧。也许是被幸福冲昏了头已经连跳几级晋为垣妃的她睡在皇上怀里拨弄着他的长:“皇上我给你生个儿子吧。” 皇上漫不经心地答道:“生吧生吧。你们都想生儿子。” “那生了儿子我能做皇后吗?” 皇上的脸上浮起一层奇异的微笑:“行啊。只有你生了儿子。” 第二天起皇帝再也不曾宠幸她了。 皇帝还是一个月来七八次长乐宫然而再也不曾宠幸过她。 无人的时候她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却不知道该向谁讨主意能和谁打商量。 她也曾不顾羞耻穿上轻薄的纱裙在桌上回旋翻转看着她轻盈华丽的舞皇上温柔地笑着打个哈欠便去床上歇息。 她也曾披头散跪倒在皇上脚下求他让自己去冷宫算了皇上温柔地笑着:“你舍得抛下我去冷宫那么凄冷的地方?” 她泪流满面地答道:“垣儿只求皇上不要再折磨我。” 皇上什么也没说。第二天长乐宫里来了好多人说是传旨她本来以为自己的痛苦到头了旨意却是说她的身份又进了一阶贵妃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的贵妃。旨意中还特意提到为了慰藉贵妃的思亲之情特许家人亲人时时入宫晋见无须请圣意。 如是。她入宫八年做了六年的贵妃却只有半年曾经承宠。 她已经不再期待什么。她的心已经死了。不过也许皇上还是会把皇后之位给她吧。 就像把贵妃之位给她。 那是对她最有力的惩罚。 第二章 不羞(下) 一只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易江垣畏惧到不敢抬头。 三更的梆子响起。 “睡吧。夜深了。”皇上疲倦地翻个身“你会有儿子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也不敢问什么。 此后皇上夜夜宿于长乐宫直到御医确诊易江垣有了身孕。 那一刻她没用想象中那么高兴。 易元真满脸欣喜地握住她的手转身对御医说:“你们都好心照看着这孩子有一点儿闪失我饶不了你们。” 御医自然不敢轻慢十年了这是第一个有孕的后妃。这个孩子的分量不言而喻是儿子也许就是本朝的太子是女儿也是皇上的心肝宝贝。 消息传进未央宫珍惜试探地问了句:“娘娘要去瞧瞧贵妃么?” “瞧什么瞧我自己都天天病着呢。”静妃斜倚在方枕上读一卷《东京梦华录》背对众人没好气地答道。 珍惜使个眼色众多宫女太监如萌大赦般的退出去心里暗暗庆幸自己不是娘娘的亲信故此不用承受她的怒气。 ——很多时候怒气是一种青睐。不被选中的人永远只能看到没有意义的笑脸。 待人都走*光了珍惜笑嘻嘻地说:“书不好看?” “好看。”静妃恹恹地答道。 “那你的是哪门子脾气?”珍惜轻轻地捶着她的腿。 “我以为你是乖觉的怎么也犯傻。”静妃把书盖在脸上“这会儿我避都避不及你还叫我送上门去。” 她沉吟了一会儿:“给我随便找个御医来。” 这下子珍惜可慌了:“娘娘哪里不舒服?头疼还是怎么?这会儿好大夫恐怕都调到长乐宫里随时待命了留下的都是些年轻靠不住的。请了来恐怕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瞧不出来才好呢。” 珍惜似乎抓到了一点儿头绪:“娘娘的意思是说……”她左右看看伸手在静妃手上写了几个字静妃赞许地点点头。 果然请来的御医隔着纱帐请了两回脉抓耳摸腮了好一阵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脸焦急的珍惜问道:“娘娘到底怎么了?” 御医含含混混地答道:“这个……娘娘的底子太弱一点儿小事儿也许就能引起大症状比如说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又比如说受寒……” 珍惜十分自责:“我知道了娘娘上回吹了风回来就病怏怏的脸色也不太好。都怪我没跟着她……呜呜呜……”她哭了起来 拾到救命稻草的御医立刻笔走游龙一边开方子一边嘱咐道:“娘娘体质不好你就让她安心在屋子里歇着千万别又受了寒。” 帐子里的静妃听着这番话脸上浮起一个满足的微笑。这个嘱咐就是一面免死金牌。 她又能多挨些日子了。 长乐宫里此时可谓是车水马龙送礼的是一拨又一拨易江垣得了皇帝的旨意躺着安胎谁也不见只命百依和众妃嫔叙话。 来的人并不多易元真勤政爱民不以女色为意后宫中妃子并不多。祖制中规定的四年一选秀未曾废止只是每次被留下来的秀女都不多这宫中有头有脸的妃嫔自然也不多。至于凤位么自慕皇后殡天之后便虚着凤仪宫也被封了起来。 为是宝妃纪心心她出身低微相貌平平也不聪明未有子息在皇上还不是太子时就已经跟了他堪称这宫里资格最老的人易元真念着她的多年服侍之情扶她做了妃倒也没人说三道四。宝妃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从来不多事只是如今贵妃有孕静妃生病她便被推出来率领众人道贺。笨嘴拙舌的她推不了这个差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了几句想了一路的吉祥话便哑口无言了。 “静妃到底生了什么病呀?贵妃娘娘有孕这么大的事儿自己不来也就便了竟然连个眼前人也不派来也忒大胆了些。”百依不看也知道挑事儿的定是璟嫔苏璟。 璟嫔比静妃晚四年入宫本来自以为是天姿国色定能艳压群芳皇上在众秀女中头一个瞧见的也是她把她叫上前问了好些话。 她正得意着呢皇上却扭头对身边的大太监张津河说:“瞧这人才这模样像不像一个人?” 张津河低眉顺眼地答道:“可不是么俨然一个小静妃了可巧了连名字都有些像一个叫静一个叫璟。” ——仇恨的种子自此埋下。还没见过面上官静已经成了苏璟在世界上最恨的一个人。 苏璟也曾有专宠的日子也曾连跳几级直升为嫔。可是自她挑了一个错处硬生生地逼死了张津河易元真对她的心便淡了。传说只是传说皇帝曾经在信得过的人前连连叹息:“这璟嫔样子虽然好心也太小了些。”这样的流言蜚语自然没有人告诉璟嫔于是她一如既往的飞扬跋扈跳脱得意。虽然也察觉到自己不如以前讨皇上欢心璟嫔思前想后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一定是静妃。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嫉妒我夺了她的风光所以在皇上面前使了些下流招数让皇上对我存了芥蒂。 恰好那些日子皇上真还在静妃那里宿的次数最多越坐实了璟嫔的揣测。她从此以打败静妃为人生最大目标。 宝妃想也不想便答道:“我刚才倒有去请静妹妹可是珍惜说静妃不可出门不可吹风本该由她这个奴才来贺喜可她又恐自己沾染了病气冲撞了贵妃姐姐于是央我带句话菩萨会保佑娘娘母子平安的。” 璟嫔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宝姐姐向来是笨嘴拙舌今天这话头倒还接得真快。” 宝妃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又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伶俐的璟嫔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陷入了沉思。 云嫔何信云此时接口道:“人不来倒也罢了怎么连个礼都不到。”璟嫔含笑点点头云嫔本来和璟嫔份属同级只是在朝堂上云嫔的父亲便是璟嫔父亲的下属这云嫔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璟嫔的附属。 “说的我们长乐宫贪那点儿礼一样。”说话长刺儿的便是千顺了她陪易阑珊去太傅那里念书回来便听到这一段夹枪夹棒的对白便忍不住回了嘴“我们娘娘有喜诸位来送礼固然送的都是心意可哪里及得上皇上的赏赐?” “这是怎么说话呢?”杏嫔陈杏儿不悦地皱起眉头。 芳嫔沈眉芳、丽嫔丁娇丽也附和道:“是啊把我们说的太不堪了吧?” 千顺立马跪倒在地上啪啪得抽自己耳光嘴里说着:“千顺冒犯了各位主子请各位主子责罚。” 杏嫔、芳嫔、丽嫔没想到千顺反应这么大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余下的贵人、尚宫、美人们愈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都怯怯地交换着神色;云嫔本来想说些什么被璟嫔在腿上狠狠掐了一把也闭上了嘴;一片静默中只有耳刮子声宝妃伸手欲去扶千顺却被百依拦住:“宝妃娘娘长乐宫有长乐宫的规矩千顺冒犯了各位主子有自个儿教训自个儿的觉悟那是她的福份。你不必怜恤她。” 易阑珊站在门口怔怔地看这一幕:千顺在做什么呢?百依又是什么意思?她的小脑袋瓜儿自然想不明白。 宝妃不经意看见易阑珊竟也急中生智了一回:“要罚也不在这一时你瞧长公主吓得都快哭了。” 杏嫔、芳嫔、丽嫔立马七手八脚地把千顺从地上拉起来璟嫔、云嫔则去哄长公主易阑珊本来想分辨自己才没有哭可看着千顺那已经肿得像包子一样的脸又紧紧闭上了嘴巴。 第三章 天意(上) 如此闹了一番谁都没用心思呆下去众人强打精神讪讪地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也就散了。只余下易阑珊还在呆呆地想:千顺为什么要自打耳光呢? 在用晚膳的时候她把这个问题丢给了易元真。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结了易江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满屋子的宫女太监一点儿响动也没有易元真恍然大悟地说:“我就说怎么今天好像少看见一个人。” 百依强挤出一个笑脸:“没想到皇上对我们这些奴才也是这么上心。” 易元真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你们是贵妃娘娘的奴才也许一不小心还能变成皇后娘娘的奴才我怎么能不上心呢。” 屋子里越寂静了。 整个后宫却喧闹了起来小道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四处乱飞。易元真当晚并没有宿在长乐宫而是回到了育德殿。于是前去打听消息的人是一拨又一拨到了二更天才消停育德殿里随便一个奴才都大赚一笔荷包满满。 长乐宫还是那么寂静。夜已深沉易阑珊玩得累了终于老实睡去;陪着她耍了大半夜或者说被她耍了大半夜的百依迫不及待地睡了;脸上敷了厚厚药膏的千顺也进入了梦乡;易江垣不再推窗望月毕竟她有了孩子她必须保重身体。 蔷薇在月下吐着香气一个黑衣人在屋顶翻飞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长乐宫。火是慢慢烧起来的等到众人察觉的时候已经是烟炎张天。 易元真收到消息立马赶到长乐宫确认了易阑珊和易江垣安全无恙他送了一口气笑道:“今夜真热闹啊。” 易江垣咬着嘴唇方才没哭出来:她有了身孕然而在皇上心中还是易阑珊比较重要。看来皇上是彻底打算冷落她了。 易元真把她委屈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易阑珊抓着易元真的衣衫道:“父皇这是怎么了?” 易元真把她抱起来:“珊珊这是天意啊。” “天意?” “对天意。天意要你的垣娘娘提前搬入凤仪宫。” 长乐宫中诸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闻讯赶来的其他妃嫔们都变了脸色易江垣定了定神:“皇上臣妾怎么能搬进凤仪宫呢?” “为什么不能?” “于礼不合有违祖制。”易江垣轻轻地答道。 易元真冷哼一声:“若说礼法与祖制你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此言一出再没有人敢多言。 想当年易江垣深负丽名大胤第一才子许东篱只不过偶在洛阳候府远远瞧了一眼她的背影便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丽人行》很快传抄满国以致于不以女色为意的易元真都动了念头在选秀名单上加上了她的名字。朝廷立刻炸了窝易江垣是宗室之后虽说和易元真的亲属关系甚远然而毕竟是同姓于礼当避讳易元真连斩了三位议谏大夫方才力排众议抱得佳人归。在私底下依然有许多人觉得这是今上的一大污点在宫廷里依然有不少人背地里拿这个排揎易江垣然而在台面上绝没有人敢提这件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宫廷总管李明辉小心翼翼地转了话题:“这长乐宫突大火实在蹊跷虽然没伤着什么人也该彻查为好。老奴愿意为皇上分忧。”易元真点点头宫人们都暗暗抽了口冷气这李明辉可不比他的师父张津河温润平和。李明辉心狠手辣嗜财如命肯定会把事情越查越大捞个够本。 易江垣就这么搬入了凤仪宫。不过她并没有居于正殿毕竟没有正式得到皇后之位以她小心谨慎的性子断不会做那么大胆的事。她择了一处偏殿作为自己的寝宫。 易阑珊趁着宫人手忙脚乱又是搬东西又是打扫的时候偷偷地溜走了。她跑到了凤仪宫的正殿――朝阳殿。这是一个极深幽的大屋子。这还是易阑珊出生之后第一次来到凤仪宫。她慢慢地往里走越往里走越黑。绕过一个又一个屏风跨过一个又一个门槛一直走到朝阳殿的最深处。 等到百依现易阑珊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边残阳如血映在易江垣的脸上为她增添了几分娇艳之色。易江垣镇定地命令众人赶快去找守门的太监早就被百依唤来了说是并没有见到长公主出去。而已经在凤仪宫里寻寻觅觅的宫女们也回来报告并没有找到长公主但朝阳殿的封条被撕开了长公主多半是在那里。 易江垣否决了进入找长公主的提议而命百依去请皇上过来。不多时皇上便赶到了。易元真站在朝阳殿门口很是踌躇了一阵方才推门进去。一炷香的工夫后皇帝出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小人。易江垣迎上前去便要下跪:“请皇上赐臣妾的罪。”易江垣摆摆手低声道:“既有了身孕就免了这些俗礼。珊珊素来调皮叫你分出精力来照料她是我难为你了。你还是专心安胎吧珊珊我另作计较。” 当夜燕子楼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时辰不早燕子楼早已落锁小太监叩门良久才有人来应门。那丫头打着哈欠伸出一个头来:“谁啊?”待看清门外的人竟然是皇帝她急忙一把推开门缝却没注意衣服勾在门闩上人被大门带着摔出去从台阶上跌落却连哭都不敢哭。易元真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抱着易阑珊径直往燕子楼走去――话说这燕子楼本来是皇宫里一个偏远的小院并没有正式的名字院里只有一栋燕子楼倒还略具规模于是人们就把这个小院叫做燕子楼了。 东厢房里亮起了灯一个披衣的女子走出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您怎么来了?” 易元真左看看右看看低声道:“你怎么住在这里?” 纪心心凄凉地一笑:“这里也挺好的。”跟在她身后一个宫女小声抱怨道:“燕子楼漏雨我们报上去好几回了内务府一直拖着没来修我们只好搬到厢房住了。”纪心心狠狠瞪她一眼她委屈地低下头去:“我说的都是真话嘛。” 纪心心拉了拉衣襟:“臣妾管教得不好叫皇上见笑了。” 易元真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打算把珊珊搁在你这你看把她安顿在哪里比较好?” “我的屋子倒也勉强配得上长公主了皇上就把她放在我屋里吧。” “也好。对了我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我今天就留在你这儿大家话话家常。” “那我们去西厢房吧免得惊扰了长公主的香梦。” 走进西厢房易元真才明白为什么东厢房是勉强配得上长公主的了至少那里的家具还是齐全的哪像这里桌子缺角屏风上的漆都剥落了。纪心心解下自己的外衣铺在椅子上:“皇上请坐。” 易元真皱着眉头:“你这里怎么会是这样子?” 纪心心咬着嘴唇笑笑一个字都没说。 易元真抱怨地看着她:“你啊太老实了!” “老实不好么?” “好好。”易元真上下打量这屋子“你很好。只是好也该有个分寸否则反倒叫那帮不长眼的奴才看轻了你。” 纪心心笑道:“臣妾生下来就是这么呆头呆脑。” 易元真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是呵你一向都是这样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争从在晋王府就是这个样子……”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恍惚:“晋王府晋王府……我有多久没提过这三个字?”纪心心没有回答他他便一直沉在回忆里沉得越来越深:“在晋王府的时候我过得多么自在……”纪心心小心翼翼地推推他“皇上皇上?”他一把握住纪心心的手:“心心你想她吗?” 纪心心一脸茫然:“想谁?”易元真把脸埋在她的手中:“莼儿……你想莼儿吗?” 第三章 天意(下) “我以为我已经原谅她了看到珊珊熟睡在那张翡翠床上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依然恨她。夫妻当是一生一世的缘她为什么说话不算话自己先走抛下我……” 纪心心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柔情万种、满腹委屈的一面——她根本就是很少见到他。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局面只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维持一个姿势整个人都僵了也不敢动。 易元真造访燕子楼还呆了整整一晚的消息到第三天早上才传遍宫阙。 苏璟收到消息后气急败坏地去找李明辉也不许通报直接就闯进屋子去李明辉正在喝茶悠闲地吹着茶盏里漂着的茶叶末子看到苏璟进来连忙搁下茶盏:“哟娘娘一大早就来奴才这儿奴才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啊。” 苏璟没好气地摆摆手:“少说那些没头没脑的成语。” 李明辉嘿嘿一笑:“奴才家里穷小时候没念过书后来有幸进宫有各位娘娘的关照才过上舒坦些的日子年纪一大把开始附庸风雅皇上也赞许说开卷有益奴才也算是奉旨读书呢。” “你也知道是有人关照才过上些舒坦日子啊那么重要的情报竟也不及时通知我。”苏璟越恼怒。 “奴才斗胆请问娘娘是什么重要的情报忘了通知娘娘?” 苏瑾心里冷笑着你这个老东西收了我那么多东西还和我装蒜等着吧等你落到我手里我让你死的比你师父更难看脸上的表情却柔和了些:“皇上去燕子楼了!” “皇上去燕子楼做什么?”李明辉吃惊地问。 还和我装蒜?苏璟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您可是宫廷总管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知道?” “罪过罪过自从领了彻查长乐宫失火的旨奴才的一点儿小心思就全放到那里去了还真没关注皇上的饮食起居这事儿啊我是真的不知情。”李明辉无奈的摊开双手。 苏璟也不再追问下去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个茶盏:“哟这茶盏可真漂亮。” 李明辉得意地回答道:“这可是苏东坡苏文豪用过的茶盏真的古董!” “我怎么记着在王美人还是郑贵人那里见过一个差不多的?” 李明辉拿起茶盏啜一口:“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点小毛病这就是郑贵人的。” “总管大人真是明人不说暗话苏璟也就做一回爽利之人请问长乐宫那件事儿查得如何了?” 李明辉以指蘸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苏璟凑过去一看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歪歪扭扭三个字“不可说”。她心想人都说这李明辉不是东西还真没冤枉他金山银山我都不知送了几座给他又捧他做了总管谁他得了势便忘了我的恩恨不得立刻给他两个耳刮子可想着自己还有求于他只能忍气吞声道:“家父奉旨伐贼一路势如破竹势不可挡过不了过久就能凯旋而归家信里提到在南边儿得了一种很罕见的茶叶名为“女儿情”是用妙龄少女的眼泪灌溉长大颜色如血异香扑鼻总管大人这么清雅的人又得了文豪的茶盏想来只有这“女儿情”才配得上。” 听了这番话李明辉笑得眼睛都消失在肥肉里了:“娘娘如此厚爱奴才如何不能心领神会放心放心娘娘心里想的那个人奴才一定会加倍对她好。”李明辉特意把“好”这个字咬的重重的还拖长了腔调苏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就有劳总管大人了。” 看着苏璟离去的背影李明辉想起了一个成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我真是越来越有才华了!”这盏茶吃的格外舒心李明辉当天心情大好连下午失手摔了郑贵人的传家之宝只笑着说“微不足道不足挂齿”没有责罚任何人让小太监们直在心里思量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从西边升起来的。 “姐姐你一直都想做皇后眼看就要达成心愿了怎么还是如此愁眉不展?” 易江垣咬着嘴唇没有回答:这深宫里的玄妙局外人能明白几分? 易江城左顾右盼着突然高兴地说:“嘿我坐了这么久珊珊那个缠人精都没跑来看来皇上是真的把她送到宝妃那里去了。” 易江垣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笑:“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易江城就听到了一个欢天喜地的声音:“垣娘娘垣娘娘弟弟今天有没有踢你啊?”易阑珊连跑带跳地冲进屋子十分利索地爬上贵妃榻把耳朵贴在易江垣的肚皮上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易江城大笑起来:“你这么喜欢这个还没出世的弟弟?” 易江垣的脸上是一种只属于母亲的、安详的、满足的微笑:“他才多大点啊就学会踢人了?” 易阑珊轻轻地戳着她的肚子:“弟弟啊你听话啊快点长啊!长大了和我玩儿。” “你这小家伙不是有人陪你玩了么?” 易阑珊不满地白了易江城一眼:“你都三个月没进宫陪我玩啦!” “父亲身体不好身为长子我自该奉茶煎药怎么能进宫陪一个小丫头玩呢?” 易江垣却接口道:“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这是孔子的话意思是说孝就是善于继承先人的遗志善于继承先人未竟的功业。易江城最烦别人在他面前说这些经济仕途的话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和玉树一样骂人都是文绉绉的。” 易江垣掩口而笑:“我看是你骂她不是她骂你吧?” 易阑珊听不懂这大人之间的机锋只明白易江城和沈玉树之间有些龃龉:“哼!男人最喜欢欺负老实女人了!等我嫁给你一定好好收拾你替舅娘出一口气!” 旁边的宫娥太监已经撑不住笑得倒在地上易江城恭敬地点点头:“那就敬请赐教了!” 易江垣笑着笑着突然觉得腹内一阵绞痛千顺和百依还笑倒在地上易江城也和易阑珊挤眉弄眼中易江垣只觉得身旁都是人却没一个帮得了自己一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一睁眼便看见了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易阑珊说什么也不肯回去非要陪着垣娘娘和小弟弟。 千顺欣喜地看着她睁开眼睛大叫道:“娘娘娘娘醒了!” 喜报一声声传出去太医们如释重负地抬起头——他们被皇帝罚跪在院中一夜了说是贵妃不醒不准起来。跪了一夜想起来却也没那么容易一个年长的太医还没完全站起身又倒了下去——这一倒便再也没起来了。 这个悄无声息的死亡是一段血雨腥风的序幕。 一个时辰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李明辉率领众守卫把栖蝶殿团团围住先是搜出了一个手臂上有灼伤的小太监——他很快招认了自己曾夜探长乐宫那夜便是长乐宫大火之夜。后来又在苏璟的饰盒的夹层里搜出了一个草娃娃——草娃娃的肚子上插满了银针巫咒向来是皇家的大忌皇上闻之大怒将苏璟禁足于栖蝶殿中。 是夜苏璟意图闯宫而出还来不及说完一句话便被侍卫射成了个刺猬。她的鲜血没入栖蝶殿前的黄土从灼热到温凉最后凝成一滩酱紫的冰冷。 第四章 姐妹(上) 清晨的阳光照在那滩酱紫的冰冷上反射着温暖的点点金李明辉看着那滩鲜血眼神柔软起来:很多很多年以前似乎也有这么一个早晨他楞楞地看着一滩鲜血奇怪着自己浑身上下怎么这么痛直到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他才哭天抢地地嚎起来…… 想到这里他嘴角抽搐一下回头随手抓了个小太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你们这帮懒货就是欠收拾地上脏成这样不知道洗洗吗?” 小太监连哭都不敢哭一趟又一趟地提水洗地偏偏苏璟死的那块地不是石板而是黄土血渍怎么冲都冲不掉一大汪积水储在那里在风里荡漾着粉色的小涟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出人意表的是李明辉竟然饶过了栖蝶殿里的宫女太监只有那个手臂上有灼伤的小太监被当庭杖毙。 易元真闭着眼睛听李明辉的回禀听到这一节的时候忽地睁开了眼睛李明辉何等乖觉立刻跪倒在地上:“这等乱臣贼子胆敢谋害皇眷犯下诛心大罪奴才一时气愤便将他处决了望皇上宽恕则个。” 一如李明辉的预测听了这通不文不白的自辩易元真挂着永远高深莫测的笑容饶恕了他冒冒失失的罪过。李明辉跪着退出书房只觉汗流浃背被傍晚的风一吹是透心透骨的凉:今儿的事儿到底办的合不合皇上的心意呢?他心中实在没有谱。按说这苏家功高有震主之虞璟嫔自傲有兴风之好皇上定然是想除掉他们的可我现在动手时机是不是恰好?我饶了云嫔到底是对是错?李明辉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此刻是深刻地感觉到若是有个聪颖又可靠的人在身边就好了。 “千顺、百依有你们在我身边真好。千顺、百依有你们在我身边真好。” 千顺、百依停下了为易江垣擦拭身体的动作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服侍易江垣睡下之后两个惴惴不安的人会合在了藤萝架下长久的安静之后还是千顺胆大先开口了:“百依你觉不觉得最近有个人怪怪的?”百依狠狠地点点头。 受到鼓励的千顺继续说下去:“这个人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多走一步路都不肯唯独说话的时候肯花力气一句接一句好像永远不会累说的还都是撒娇的小孩儿话。”百依更加用力地点点头。 “你说点话儿好不好?点头有什么用?”千顺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百依迟疑地说道:“女人有了孩子脾气难免古怪一点儿我看是我们多心了。” “那就听你的罢。”有人下了定论千顺就放下了心口的大石:责任这种东西还是交给别人扛的好。 百依心里也轻松了一些:责任这种东西就算不能交给别人扛也得找个人一起扛。 两个略感安慰的人各自回房休息都把疑虑按到了心湖深处:娘娘这样子不像有了小孩倒像自己变成了小孩! “娘娘。娘娘?” “嗯?”何信云在宫娥的低声呼唤下终于醒过神来她抬头对上众嫔耐人寻味的笑容。 美酒佳肴怡人歌舞这是一场庆祝何信云生日的后宫小宴。 我该高兴的吧?姓苏的女人终于死了死得那么痛苦一如我在神佛前千百次许下的心愿。 我该高兴的吧?在栖蝶殿中我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说话唯唯诺诺小心讨好。 是的我很高兴。何信云笑了她端起一杯酒:“姐姐敬众位妹妹一杯。” “小酌怡情今夜我们已经饮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恐怕就醉了。”杏嫔陈杏儿为人端严此时便出来劝止了。 “杏姐姐就别装了上次是谁饮醉了站在桌上舞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芳嫔沈眉芳掩口掩口而笑。 何信云看陈杏儿满脸绯红便知沈眉芳所言非虚一下子来了兴致:“竟有这样有趣的事情?我怎么未曾听说过?” “今天不就知道了么?”丁娇丽端起酒杯“依妹妹看这里都是自家姐妹纵然是全都饮醉了来一场群魔乱舞也无碍。” 何信云羡慕地看着这三位嫔妃:入宫这些年放眼看去就数栖蝶殿最和乐这三人都不太得宠但是每日同进同退同止同息在这皇宫里得不到皇帝的眷顾却得到了姐妹情深也算是美事一桩。 一杯一杯复一杯醉眼朦胧、四肢乏力的何信云伏在案几上看着翩翩起舞的陈杏儿轻松地笑了:原来陈杏儿真个会舞剑只不过这剑是随手折下的一枝花而已。 远远传来的丝竹之声把未央宫映衬得更加凄清冷寂上官静一只橘子丢过去把频频点头的珍惜给砸醒了。 珍惜茫然地睁开眼睛:“恩?”她拾起掉落在膝盖上的橘子茫然地看着上官静:“橘子?给我吃的?” “是啊。给你吃的。”上官静好气又好笑“捶个腿都能睡着你真是越来越懒了。去派个人打听一下是哪个在办宴会?” 珍惜侧耳听了下:“下午我经过燕子楼的时候遇到芳嫔派过去的人说是要邀宝妃给云嫔过生日听说宝妃娘娘婉拒了说是要带孩子走不开。这宝妃娘娘还真是个实诚人皇上把公主交给她照看她便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逗小孩儿玩。不过说来怪了这泼皮公主竟也听她的话安安静静呆在燕子楼每日除了去太傅那里念书什么都不做。” “看来这宝妃不得皇上的心倒是和小孩有缘。” 珍惜摇摇头:“再投缘有什么用?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娘娘不是我说你你真该好好想想怎么亲近皇上早日诞下龙子也好谋划谋划将来。” 回答她的是一声怠倦的冷笑:“将来?我哪里还有什么将来?” 第四章 姐妹(下) 风飘露冷独立中宵珍惜远远看着上官静的背影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小姐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小姐在家的时候虽说也是事事自己拿主意不肯把心事诉与人可她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入宫之后小姐的笑容多了开心却少了她脸上挂着的笑、怒、喜、嗔都不像真的。 也许这是后宫女人的命运吧:要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丈夫谁开心得起来?尤其是像小姐这样聪明又漂亮的女人。 珍惜轻轻地叹一口气走上前去为上官静披上披风:“小姐你几时回去。” 上官静含混地答道:“过一会儿就走。” 珍惜明白这一会儿就不知几时了她认命地说:“那我再回去取一件大氅来。夜越来越寒了呢。” 上官静没有回答珍惜迷惑地抬起头顺着上官静的目光看过去:几点疏星看了这么久有那么好看么? 走在满是落叶小径上灯笼里的烛火时明时暗珍惜想起小姐爱看的那些妖仙鬼怪的书觉得每一个烛火找不到的角落里都藏着一个鬼魅顿时害怕起来恰在此刻前面的道路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珍惜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定睛一看似乎有一团微弱的金色荧光朝自己飘过来她吓得一个灯笼丢过去转身就跑跑了一两步便听到一声惨叫她愣了:这不是皇上的声音么?皇上来了!她觉得找到了救星又转身跑回去皇上的龙袍下摆被烧着了她脱下身上的褂子扑打着火苗突然愣住了:皇上的胸口用金线绣了一条蟠龙。原来我把皇上当成妖怪了!等等那不就是说这火是我放的?天哪我竟然拿灯笼砸皇上! 她忙不迭地跪下想请罪又觉得要想把皇上身上的火扑灭赶紧站起来易元真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出爽朗的笑声:“你这丫头有趣的紧有趣的紧!”好在那一点儿小火苗很快就扑灭了。 珍惜想到可能到来的处罚眼泪汪汪地看着易元真易元真挥挥手:“今晚我没遇见你你没遇见我什么事儿都没生过。” “那可不行衣服的下摆烧没了好一块呢您回去肯定有好多人问起。” “我自有办法只要你不露口风我保证风平浪静。” 果然像易元真保证的那样珍惜把心悬在嗓子眼上好几天果然不曾听到相关的消息才慢慢缓过气来:火烧天子!那是多大的罪到时恐怕不只是我粉身碎骨连小姐都恐怕有危险。好在皇上宽厚仁慈不与我计较。 “笑什么呢?” 珍惜抬起头来:“呃?” “你这丫头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魂儿飞到哪里去了?”上官静翻过一页书没有抬眼。 “皇上驾到!”门口响起一声吆喝易元真已经跨过了门槛上官静急忙起身易元真三步并作两步坐到了榻边:“爱妃身体不适还是不要起来的好。” “皇上今个儿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易元真握住她的柔荑:“爱妃怨我了?” 上官静看着他促狭一笑美目里波光流转每一个眼风都是狡黠的叫嚣:“岂敢岂敢。皇上贵人事忙能在今天下午从未央宫门口经过臣妾就已经感恩不尽了皇上还愿意屈尊进来坐会子臣妾简直要受宠若惊了。” “你这张嘴啊……”易元真摇摇头:“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看还得叫上一条才子最难养。” 珍惜吃吃地笑起来易元真微笑地看着她:“你这丫头还真放肆。”说的是责备的话语上官静听起来竟有些暧昧的亲密简直就是调情了她也吃吃地笑起来:“我放肆我的丫头自然也放肆。”心里却暗暗地记下了一笔:这事儿有些蹊跷在里面呢珍惜这丫头一定有事儿瞒我。” 皇帝坐了一会子便走了上官静留他一起用膳也被拒绝了说是有许多奏折要看。上官静特意找了一个由头了一通不大不小的脾气有宫女忙不迭去搬救兵——娘娘身边最得力的珍惜。上官静这次却没有卖她面子反而连她都罚了。 珍惜含着眼泪谢恩待到夜深了去花园里找个僻静角落痛哭了一场:小姐这是怎么了皇上待他不好便拿我来出气!再说了皇上哪里有待她不好。虽说我不懂朝堂上的大事也知道璟嫔不世界上已经没有璟嫔这个人了苏璟的父亲苏万里因为羞愧辞去了兵部尚书的位子皇上再三挽留也没有用至于新任尚书的人选朝堂上已经炒成了一锅粥皇上一定很忙很烦小姐却一点儿也不知道怜惜他。 想到这里珍惜又哭了起来:皇上真可怜! 呜呜的哭声在幽深的御花园里回荡着……一个宫娥胆战心惊地说:“娘娘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纪心心竖起耳朵:“好像是哭声呢。” 宫娥害怕地捂住耳朵:“不会是……”她想说“璟嫔的怨灵”可又不敢说出来:后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这鬼神之说。 “是什么?”纪心心可没那么丰富的联想力。 “宝娘娘你看蚱蜢编好了。”易阑珊欢天喜地推门进来。 纪心心从绣架中抬起头来:“我看看。”她赞许地点点头:“珊珊的进步可真大这蚱蜢真好看。” 易阑珊得意地笑着:“那当然了。对了宝娘娘蚱蜢我已经学会了你再教我编蝴蝶。在父皇生日之前我一定要把这个百草园编好。对了宝娘娘你没告诉父皇我在给他做礼物吧?” “当然没有了你也听见了我对皇上打过来的人说公主长大了懂事了开始一心向学了每天都在温太傅教的书所以不出去玩了。” “那就好我要给父皇一个惊喜。”易阑珊拿出一大把草叶:“宝娘娘快点教我怎么编蝴蝶。” 第五章 秋风(上) 一个宫女走进来:“娘娘李总管在门口求见。” 纪心心急忙站起来:“水瑶我去门口接李大人你去沏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看着纪心心的背影那名为水瑶的宫女不屑地撇撇嘴说了一句易阑珊不太懂的话:“秋风都打到燕子楼了那位大人可真是一个也不放过。” 早先就在屋里的那位宫女急忙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易阑珊在绣架背后探出头来:“秋风怎么打啊?”水瑶笑笑:“我先泡茶去了。”便跑了出去。 “水瑶不说那水珏你说。” 水珏干笑着:“晚上再告诉你。我先去看看茶。”易阑珊哪里肯放过她“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好不好”一起跟着追了过去。等她跟着奉茶的水瑶回到绣房的时候便看见李明辉正抚摸着绣架上的刺绣:“瞧瞧这花色瞧瞧这针脚宝妃娘娘真是好手艺若是得了这样一副刺绣……” 纪心心接口道:“我再赶两日便能绣好了到时候一定亲自给总管送去。” 李明辉笑得眼睛全消失在肥肉里:“不急不急娘娘慢慢绣慢慢绣才绣得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转头看见易阑珊急忙跪下给她请安易阑珊不耐烦地摆摆手: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家伙以前的总管张津河还会陪她踢踢毽子什么的李明辉却是痴肥得连走路都吃力压根没办法陪她玩。 “听太傅说长公主最近一心向学这活到老学到老学海无涯唯苦作舟奴才便不打扰长公主的正事了。”李明辉也明白易阑珊对他没什么好感他留恋地摸了摸那匹刺绣退了下去。 李明辉离开之后易阑珊立马追着水瑶和水珏问什么叫打秋风纪心心诧异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说起这个了?”过了一会儿她明白了过来狠狠瞪了这两个丫头一眼说:“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祸从口出啊!祸从口出啊!” 易阑珊见水瑶水珏不敢说立马黏住了纪心心:“宝娘娘宝娘娘你告诉我吧……”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父皇!” “皇上那么忙你怎么可以拿这些小事去烦他呢?” 这可难不倒易阑珊:“那我去告诉李明辉!他一定还没走远……” 纪心心苦笑了下:“算了我不管了你们两个自己和长公主说我要绣瑞兽图去了。” 水瑶水珏哪里敢放易阑珊去追李明辉相互使了个眼色一唱一和地说起来。 “水瑶啊据说你能用草叶编出一朵绿牡丹来呢。” “哎呀呀那都是小时候学的过了这么多年了早忘了三四成了再过些日子恐怕就只记得一二成了。” 易阑珊急忙把一大把草叶全递给她:“现在就编我要学。宝娘娘我们不打扰你刺绣了我们去向厢房里玩。” 编完了牡丹易阑珊笑眯眯地看着水瑶水珏:“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吧。” 水瑶水珏苦着脸说:“哎哟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啊。” “说吧说吧我不会告诉李明辉的。那个死胖子讨厌死了。” 水瑶水珏只好原原本本地对她解释了一遍何为“打秋风”听完之后易阑珊不言语了:这个李明辉这么可恶连最穷的宝娘娘都要打劫父皇为什么让他当总管呢?不过好像不能拿这个事儿去问父皇要不然水瑶水珏就要倒霉了。 趁着易阑珊呆的当儿水瑶水珏轻手轻脚地溜掉了剩下一个小女孩无语望苍天。西窗明月如钩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易阑珊把草叶全丢在地上:“不管了吃点心去!大不了我去替宝娘娘打父皇的秋风!” 吃着绿豆糕易阑珊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从明天开始我要照常去玩。” 纪心心水瑶水珏诧异地看着她:“你不送百草园给皇上了?” “送当然送。”易阑珊得意地说“我决定了我要打你们的秋风!”一双双不解的眼睛顶着易阑珊她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从明天开始你们每人每天给我编三只蝴蝶三只蜻蜓三只蚱蜢三朵牡丹花……到了父皇生日的时候我就能送他一个百草园了又不耽误我玩!” 三人面面相觑:“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了?对了我要把小路子小春子也叫上人多力量大啊!”易阑珊兴致越来越高昂开始现编儿歌来唱:“打打打秋风打呀么打秋风……”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易阑珊的心中种下了一粒商业细胞:人生就是不等价交换。 育德殿中易元真不耐烦地看着上官师道:“北冥王深夜进宫可有什么要事启奏?” “皇上……” 易元真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长篇大论毕竟这老东西要说什么他可清楚得很无非是自己是廉颇老矣依旧能饭就算自己不行了还要三个正当盛年的儿子大儿子在户部做了很多年统筹调度的功夫都不一般二儿子熟读兵书武艺群在骠骑将军的位子上当了很多年了完全可以升一升三儿子浑身是胆勇猛非凡一片忠心愿意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最近几天在朝堂上易元真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话语:有夸人的有自夸的有先夸人然后自夸的来来去去的都是那几个形容词不同的只是主语。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朝堂上多了许多人才这些人才还个个都适合做兵部尚书! 易元真扛不住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上官师道愣住了他很想指责皇帝的无礼、荒唐、竟然如此对待三朝元老然而他才急地打好一篇檄文的腹稿易元真就已经摆摆手说:“明日还要上朝我先歇息去了北冥王也早些回去吧。”望着易元真的背影上官师道陷入了沉思:是从何日起皇上不再毕恭毕敬地对待他呢? 第五章 秋风(下) 第二日上官师道便得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宫里新添了一位娘娘。他喜得眼睛都笑到了眉毛上头因为这位娘娘算起来也该是姓上官的。他屁颠屁颠地跑去宫城却被拦住了说是皇上今个儿要为新娘娘举办宴会不上朝也不理事了。 宫娥取出一盘盘的款式繁多的珠宝一尺乘一尺的盘子上插满了红宝、绿宝、蓝宝、黄金、珍珠、夜明珠、翡翠、玛瑙、耳环、戒指、簪子、步摇……她们随手拈出一个来放在珍惜身上比划下又放回去。 看着镜中那位朱颜粉面的丽人儿珍惜陷入了深深的恍惚:这个人真是我么。年长持重的梳头宫女看出了珍惜的心绪难平试探着问:“珍美人不喜欢这些繁复华贵的饰么?我换一些素雅的来可好?” 听说要换珍惜突然激动起来:“不换不换……都给我带上。” 自然不可能尽数带上不过也够惊人了:额上覆着珠翠牡丹华胜鬓旁斜插六支四蝶金步摇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绾臂双金环鸳鸯比目佩光华闪耀令人不敢直视。 盛装的珍惜一入席贵人、尚宫、美人们却都涌了过去:“真漂亮”“珍姐姐皇上赐了好多东西给你啊……”“这个珠翠牡丹华胜做得真精致”“四蝶金步摇简直就是展翅欲飞呀”珍惜扫过去陈杏儿、沈眉芳、丁娇丽坐在一处调笑逗趣贵妃、宝妃通通缺席小姐也没有来…… “好一个天仙下凡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沈眉芳笑道“皇上身边又多了一位佳人可喜可贺啊……” 陈杏儿皱起了眉毛:“我看似有好几件饰都越矩了呢。” 场面顿时冷寂下来。宫中不仅人有份位饰也有什么样的人就该穿什么样的东西戴什么样的东西越过了份位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珍惜冷哼一声:“这可都是皇上赐的!” 不多时易元真来了他替易江垣和纪心心告了假听的是众人各自欢喜毕竟贵妃娘娘那种持重的个性宴会之时众人难免拘谨。更有一些深谋远虑的来之前便想到了皇帝今夜不知会去何处歇息虽则易元真昨夜宠信了珍惜可是今夜自己大展风华未必就不能把皇上拉回自己那里去听到份位高的妃子不来了更是欢喜。 就在这一片欢欢喜喜的氛围里上官静来了。 依然是那一身简素的白衣依然不点珠翠不扫娥眉用寒冰玉簪松松挽一个髻珍惜本来看惯了这样的装束此刻却有些厌恶:小姐你就不能换个打扮么?看我今日珠光宝气皇上瞧着多么欢欣喜气像你这样子皇上会赞你敬你出尘脱俗却不会爱你惜你温润可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上官静一来众人的视线立刻全集中到了她身上又顺着她的目光回到了珍惜身上:主子变姐妹这可是再精彩不过的戏码! 上官静看珍惜的目光是淡淡的悲凉珍惜看上官静的目光是隐隐的愤怒一旁饮酒的易元真金爵广袖遮住了他的脸。 宴席从早上开始入夜方才结束皇帝下午便有紧急的国事要处理离了席皇帝一走那几个精心装扮过的美人的脸立刻灰了不多时芳嫔沈眉芳说不胜酒力再待下去唯恐失了礼数只好先退席了丽嫔丁娇丽便说要送她杏嫔陈杏儿一言不也跟着去了唯独上官静端坐在那里。 珍惜命人移了一个垫子到她身旁然后轻挪莲步坐了下来她笑着择了几样小巧可爱的点心放在上官静的碗里又拿了一双筷子塞到她手里:“娘娘今天吃的不多呢这样不好。” 上官静虚弱地笑着:“皇上给了你名分你便也是娘娘了何必叫我娘娘呢?” “我不过是个美人和娘娘的份位差着好几级再说了这娘娘二字我是唤惯了的……”珍惜低低地解释着。 上官静放下了筷子:“惯了也是要改的。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将来也许我都要叫你一声娘娘……” 珍惜的眼中有泪光流转她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音只是坚定地拾起那双筷子想再一次塞到上官静手中上官静索性把手藏到了背后。 两人推搡之间意外生了…… 御医死死拦住了易元真:“皇上珍美人现在的样子可怕的紧你进去了恐怕会受惊啊!” 易元真愤怒地推开他:“我是真龙天子一个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另一个乖觉的御医凑上来:“珍美人现在伤重虚弱和皇上见面恐怕承受不住真龙天子的霸气。所以还请皇上留步。” 易元真焦灼地看着那个用几匹绫罗绸缎围起来的简易医寓太医们端着热水进去拿着血淋淋的绷带出来他暴喝一声:“李明辉!” 李明辉立刻冒了出来:“奴才在!” “这是怎么回事儿?” “禀皇上上官静刺伤了珍美人我已经征用了最近的弱柳阁作为临时拘押之所至于如何落是打入冷宫还是白绫赐死还请皇上定夺。” 易元真颇有些诧异地看着李明辉:上官静得罪了你么以至于你妄图用这样小的由头把她逼上绝路?抑或是你私心揣度我已容不下上官师道这个蠢货想立马把上官家连根拔起? 那些吓得哭成一团的贵人、尚宫、美人们也都停止了痛苦惊诧地看着李明辉:静妃娘娘不过是在推搡之间误伤了珍惜有这么严重么? 李明辉不疾不徐:“请皇上听我娓娓道来事情的原委今日皇上中途离席之后不久上官静便与珍美人起了争执一怒之下上官静竟以寒冰玉簪刺向珍美人的眼眸大庭广众之下凶残如斯吓得众位娘娘哭声震天我得了消息立刻赶来一面命人去请太医一面拘押了上官静并派人禀报皇上。” 易元真脸上阴晴未定半刻之后他开口说道:“上官静心智失常举止疯魔可只要朕一日没夺去她的封号她便是正二品的静妃你不过一个从四品的太监总管怎敢直呼她的名讳!”李明辉急忙跪下请罪易元真淡淡地说:“杖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消息传到长乐宫正看着一盆兰花痴痴而笑的易江垣忽地叹了口气眼神恢复了清明她在心里低低地说道:本月第二个获罪的后妃呢不对是本月第二个获罪的家族。她抚摸着已经很大的肚子:皇上你是在为他扫清道路么? 第六章 往事(上) 易元真的这个皇位得来的并不容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先帝三十五岁时方有了第一个儿子在百官的要求下这个姗姗来迟的儿子立马被立为太子可似乎真的是万事开头难后续便容易得多自从皇长子出生之后后妃的肚子便是喜报频传不到两年时间又有四位皇子呱呱坠地个个是天资聪慧其中以三皇子最为优秀太子之位又成了变数皇上欲废不忍欲立难决二十四年的争夺两个皇子自相残杀而死一个皇子事败得了失心疯最优秀的三皇子被皇上流着热泪送上了断头台五皇子被吓的离宫出走不知所踪皇位只能传给一个人了——错过了宫中的生育大潮时年十五岁的六皇子易元真。 易元真从未想过皇位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毕竟他的年纪太小没有什么天赋异禀觉惊才绝艳母亲的势力也不庞大然而这个天大的馅饼忽地砸到了他的头上还砸得很痛。 易江垣能够想见那种疼痛: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家忽地就被推上了顶峰顶峰很冷还有刀子一样的狂风刮过站也站不稳满身血痕。 其实子息单薄也是一种福分呢。看珊珊她活得多开心自在因为没有人和她分享父亲的爱。 此刻的易元真却是忧心忡忡:本以为李明辉这个贪货最懂得趋吉避凶了怎知他这回独断专行如斯他揽祸上身也就算了恐怕还会波及我? 自从当初拿定了主意还以为慢慢实行定能成功谁知人世间如此多的变数……易元真只觉头疼欲裂:莼儿若是你在该有多好你向来比我懂事精明看得远看得准…… 慕莼是在易元真立为太子之前一年嫁给他的。母妃当时对父皇说:“元真已经不小了该娶个妻子了呢。”父皇便笑着把仰融王的女儿慕莼指给了他。他的心里不愿意然而不敢说:全大胤朝的人都知道她的左脸颊上有一块拳头大的黑色胎记好不吓人所以二十一岁了尚待字闺中。母妃也不满意这个安排然而金口已开不能拒绝。 揭下盖头的那一刹那他惊呆了:慕莼竟是一个美人儿呢!胎记的确是有的但是是在脖子上而且只是指甲大一块。 慕莼笑着解释道几年前她父亲瞧中了大胤第一才子许东篱的才华想招他做东床快婿许东篱却不愿受婚姻的管制也不想受王府的拘束推掉了上门的亲事不说还对好奇的人们说那是因为慕莼长得太难看了结果她便再也嫁不出去了只好留在家里。还好这次有皇上指婚要不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剃了头当姑子了。 新婚之夜听了这样一段趣事易元真的心一下子就和慕莼拉近了。以后的日子就越仰重喜爱贪恋她。慕莼年纪比他大处事比他圆滑周到和母妃及皇子府的人都处的很好。慕莼还安排了好几个时机让他在父皇面前小露了下脸。很是得了一些真心的赞扬。恰好几个皇兄都在此时出了事父皇无奈之中唯有立他为太子。 三年之后父皇驾崩易元真突然被推上皇位很是手足无措——他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太子命运之神却嫌他进步太慢一脚把他踹上了更高的舞台。是慕莼劝慰他的不安给予他信心帮他除掉了几个不安分的大臣陪伴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 然后慕莼死了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他可以去讨主意的人。 只能自己做决定了。 易元真揉着额头:已经不是思考是不是该立刻除掉上官师道的时候了李明辉已经把事情闹成了这样与其费尽心力安抚根本不会善罢甘休的上官家族不如借这个机会把这个老糊涂蛋灭了。 对了就是这个时候我要替我的儿子扫平所有挡路的人我要他快活无忧地成长我要他当一个最轻松自在的皇帝。 下了一个灭门抄家的决心易元真的心情开始轻松起来:好几天没见珊珊了呢明天我得去看看她儿子还没出世呢我可不能为他冷落我的女儿。我和莼儿的女儿。 上官家族的命运便是这样决定了大理寺则做的比易元真想象的还要好严刑逼供的调查下现了一个惊天的阴谋:上官师道意欲谋反三个儿子参与其中不说还把毒药秘密传入宫中让女儿上官静伺机谋害皇上女婢珍惜现了这一阴谋为着对皇帝的赤胆忠心加上夫妻之情想要通知皇上上官静情急之下欲杀人灭口云云…… 易元真爽快地在圣旨上盖下了玉玺三百四十七口人血溅法场一个家族灰飞烟灭。至于珍惜她的右眼被寒冰玉刺伤御医剜去她的眼珠方才保住她的性命可是她一直没有醒过来有感于她的忠勇护主皇上晋封她为珍妃命御医加紧救治不得怠慢只待她一醒来便为她举行正式的册妃大典。 易阑珊愤怒地推开水瑶:“我要出去玩!干嘛不让我出去!” “呆在屋子里也很好玩的。” “屋子里有什么好玩的?” “你可以学绣花啊。” “没兴趣。” “那就继续编百草园啊。” “我早说了我要打秋风!打秋风!你听不懂吗?” 水瑶拉住易阑珊水珏则连忙去下门闩:不同于对璟嫔案的宽大仁慈李明辉对付上官静可谓是斩草除根未央宫里的宫人全被查出来是上官家的同党除了已经搬出去住、现在昏迷着的那位珍娘娘一个也没留下来。 宫里现在一片凄风苦雨人心惶惶怎么能放长公主出去玩?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恐怕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头几天她们还开心长公主来了之后其他宫里的人看她们的神色恭敬了许多内务府那边也是要什么有什么连李明辉都吩咐人送了些好东西来。长公主对那些东西没兴趣全给了宝妃宝妃留下一两件其余的全打了她们。此刻才体会到看护长公主是这宫里最危险的差事难怪贵妃娘娘要把这个肥差推出来只恨自己的主子从来都是缺心眼的竟然冒冒失失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第六章 往事(下) 正在恼恨的时候有人叩响了门环。水珏没好气地说:“谁啊?” 外面一声冷哼:“我。” 水珏认得这个声音隔着门板她依然陪着笑脸:“千顺姐什么事儿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眼看着贵妃娘娘就要变成了皇后娘娘了同为奴才千顺也快变成一个能踩得她永不翻身的奴才。 “娘娘叫我过来请长公主。” 易阑珊一听欢喜地如蒙大赦:“好诶可以出去了。” 易阑珊怔怔地看着易江垣:我好像搬到燕子楼没几天吧垣娘娘胖了好多呢不仅肚子大得像球手也粗了好多脸也是肿的。 易江垣笑了:“你看我做什么?” 易阑珊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垣娘娘她变难看了要不她一定很伤心。 易江垣自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躺在长椅上笑眯眯地说:“与其看我还不如看看你未来的夫君吧。” 易江城尴尬地挠挠头:“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易阑珊循声望去易江垣拄根拐杖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 易阑珊好奇地跑过去戳戳他的腿:“城舅舅你瘸啦?!” 易江城倒吸一口冷气:“你轻点你轻点戳到伤口啦。” “这是怎么弄的啊?” 易江垣掩口而笑:“他啊从马上摔下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啊?城舅舅你不是说你马术很好的吗?还答应教我呢原来尽是吹牛这样的师傅我可不敢要。” 易江城举起拐杖作势要敲她的头:“你这张嘴啊!” 三人其乐融融的气氛让门外的易元真生出一个奇怪的主意:如果……的话? 他微微一笑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他朝百依使了个眼色百依终于敢开口了:“皇上驾到!” 易江城急忙跪下见驾易阑珊欢喜地扑过去易江垣则是藏到了重帘之后看着她慌张的身影易元真笑了:“你要和我捉迷藏么?” 易江垣举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尽管她知易元真一定看不到:“臣妾的样子很难看不敢叫皇上瞧见。” 易元真来了易江城多有不自在他很担心万一姐姐突然给自己求官职当着皇上的面他也不好说自己压根不想当官正在努力想借口开溜的时候一个太监进来通传洛阳侯府派人来请洛阳侯回去说是夫人病了。易江城急匆匆地往回赶心里很不踏实:玉树的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哪个嘴碎的家伙告诉她我去吃花酒了? 易元真隔着帘子和易江垣说了会儿话觉得无趣得很逗易阑珊玩易阑珊却心心念念着舅母不知怎么了。易元真拨弄着她的小辫子:“你那么喜欢洛阳侯夫人?”易阑珊在父亲怀里滚来滚去憨态可掬:“虽然没和她见过几次面可是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温柔又和气的女人和垣娘娘一样。” 易元真眯缝着眼睛:“和贵妃娘娘一样?” “是啊一样。” 入夜的育德殿没了白日的辉煌气派只有静默的黑暗孤凉。五花青鱼灯下易元真揉揉眼睛继续看那蝇头小楷书就的密折: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啊看来过不了几天我就能正式立后了呢。 好消息比他预想中来得更快。第二天早上洛阳侯呈上了折子说要依祖制守孝三年。易元真嘉许了他的孝义也驳回了他的请求:贵妃娘娘生产在即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易江城接受了这个命令他曾以为他对他没什么感情回往日种种俩人是不说话的时候多过吵架的时候吵架的时候又多过开心的时候然而当握住他冰凉的手他只能哭着说:“我去当官!我去当官!你要我当官我就去当官!”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父亲已经离开了那么我要照顾好姐姐…… 坏消息总是跑得最快不多时整个宫廷都知道贵妃娘娘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老洛阳王可不比他儿子游手好闲他为先帝平定多起叛乱挫败多次政变阴谋是赫赫有名的勇将贤臣贵妃娘娘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美貌温柔还得谢谢她爹。如今老洛阳侯两腿一蹬贵妃娘娘的日子恐怕也不长久了。 只有李明辉心里明白:贵妃娘娘的好日子才开始呢越是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妃子皇帝越喜欢。他陷入了苦恼:照眼下的形势来看贵妃娘娘已经胜券在握我该和她结盟?还是……不水池里的水已经够浑浊了再闹下去皇上非除了我不可。 收手吧。往日的怨我讨得不够…… 收手吧。往日的情我还得够多。 人们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只有易江垣沉溺在一无所知的欢快心情里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看一眼窗外碧空如洗黄叶纷飞是大雁飞走的时刻了。 “它们很快就会回来了。”她摸着肚子喃喃自语。 明年它们就回来了。那时候我已经有了儿子。 有了儿子就不怕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突然的她陷入了极度的恐慌:我真的会有儿子么?再说了有了儿子又如何?如果我和慕皇后一样短命儿子生出来也是替人生罢了…… 我会死吗?我会死吧?如果有人要害我有没有儿子我都会死。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 她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宫女们想要抓住她却又不敢近她的身千顺冲进来一身暴喝:“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扶娘娘去休息!”百依思忖着现在不能去请太医万一太医告诉皇上就完了……一个疯女人生下来的儿子还能做太子么?她锁了长乐宫的大门说谁也不出去自己则拿着长乐宫的令牌去了洛阳侯府。 易江城到来的时候易江垣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很平和地微笑着:“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怎么能把我捆在床上呢?” 千顺跪着床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娘娘你就别闹了……” 易江城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了下心情他走到床边握住易江垣的手:“姐姐你这是何苦呢?” “你就让父亲安心上路吧……” “上路?”易江垣奇怪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子才明白他的意思她张嘴想说点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第七章 猜忌(上) 多年之后易江城依旧对自己当时的愚蠢不能释怀:为什么要告诉姐姐父亲的死讯呢?如果自己没有说…… 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易江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百依和千顺跪坐在床边易江城已经回府了: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再说外臣断断没有理由留在内宫中过夜的道理如果留在这里难免会再生出一场风雨而此刻的姐姐再经不得一点儿折磨了。 他低估了女人的坚韧程度。如果说之前孩子带来的虚幻的安全感让易江垣心安理得地陷入空濛的天真那么回忆起慕皇后的死得知父亲的死让她不得不再度清醒地冷酷起来:人的生命如此脆弱既抗不过天灾也斗不过人祸想要活下去只能依靠十足的小心和小小的幸运。 她不想从床上起来——惊醒了百依和千顺少不得要闹一场而夜如此宁谧凤仪宫里有点风吹草动难免会被有心人听去。把脸转向另一侧闭上眼睛她极力让自己入睡却是徒劳无功她睡不着。 叫她怎么睡得着呢?是自己害死的父亲啊…… 她早该想到皇上会除掉父亲以绝后患。可笑在皇上说要派御医给父亲瞧病的时候自己还忙不迭地跪下谢恩来着。 易江垣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无声地滑落。可笑哭了这么多年竟还有眼泪可流。 这一次易江垣冤枉了易元真。老洛阳侯真的不是他弄死的老洛阳侯年轻的时候征战四方操劳过度身体早就垮掉了拖了这么些年已是强弩之末风中残烛何必费心去对付他呢? 之后的日子里易江垣都很平静平静得让百依和千顺恐惧娘娘怎么回事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易江城过几天就入宫来看她看到的景象都是让他又喜又忧喜的是姐姐看上去很好忧的是易江垣绝口不提父亲过世的事竟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他暗暗询问了凤仪宫里好几个宫女都说娘娘最近心情很平和也有了隐隐的不安。 虽然易江城一向不把富贵荣华放在心上也不喜欢去接触富贵荣华背后的龌龊可是生于显赫世家对人心里的黑暗易江城所见所闻绝非一二。姐姐这样子平和恐怕是别有隐情呢。只是这隐情到底是什么呢? 易江城略想了想就决定忘掉这件事:姐姐没有告诉自己那么这就是一件我插不上手的事儿我若贸然介入只怕是越帮越忙。最近自己入宫的次数也太多了些连珊珊都好奇原因了我还是少来为妙。 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插手了。 李明辉听着自己安插在凤仪宫里的内线的密报脸上的肥肉激动地微微颤抖:还以为没有机会了呢。看来此事依然大有可为啊。就从贵妃娘娘对皇上的猜忌开始吧…… 不过我还得感谢洛阳侯啊。易江垣把自己的地盘布置得滴水不漏自己安插在她身边的人跟了她这些年了也还是个三等的丫头连她的身都近不了根本得不到什么有力的消息若不是易江城找人问三问四我怎么会得到这么有价值的情报? 想到这里李明辉笑起来:娘娘啊你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百依躺在床上脸红得像火烧云千顺埋怨不已:“早不病晚不病你怎么在这个当口病了真是……” “你还是去娘娘那里候着吧你我都不在眼前成何体统。再说了我病了自然有人伺候你在这里也没用。” 千顺啐了她一口:“做梦吧你你是什么人啊我凭什么伺候你?我不过是想找个安静的屋子坐一会子歇歇御医来了我就走。” 不多时御医来了千顺方才离开。易江垣见她来了关切地问:“百依怎样了?赵太医说什么?” “不是赵太医是王太医他说百依是忧心过度静养两天便好了。” “一向是赵太医来我们这里的啊怎么变成王太医了?”易江垣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不知道呢我去问下。” 过了一会儿千顺回来禀报赵太医已经回乡了。 “回乡?回乡做什么?” 千顺想起王太医的原话“赵太医没救活老洛阳侯怕皇上生气就请辞了”这怎么能和娘娘讲她尴尬地笑笑:“老了嘛老了就想回家歇着享清福。” 易江垣附和着她不知所谓的笑容一起笑了起来掌心上的指甲印越掐越深深到不觉得痛。 李明辉看着香炉里的寥寥青烟:丽嫔说这是上好的熏香我怎么一点儿特别也觉不出来呢?难道是云嫔的香炉不够好?如今静妃也没了想讨个好香炉也只能找贵妃娘娘了呢。再说了再过两个月贵妃娘娘就要生了不赶在孩子出生之前闹起来这局做了也没意思我得在火上浇一瓢油哇。 已经没了爹若是再没了弟弟不知贵妃娘娘忍不忍得住呢?李明辉越想越开心立刻换了衣裳亲自去凤仪宫给易江垣请安。易江垣亦是隔着帘子和他说了几句话李明辉也是爽快直接就说丽嫔给了我一个上好的熏香我怎么熏都不觉着香觉得是香炉不好所以腆着脸向娘娘讨来了。易江垣吩咐千顺拿一个上好的给他便懒得应付他了推说倦了就送客了。 李明辉离去之后千顺奇了:“这人好些日子不来了怎么又想着来打秋风?” 易江垣看着空空的梳妆台——怀孕之后她便命人撤了所有的镜子——闲闲地道:“他不是来打秋风的。” “那他是来做什么的?” “望风。” “望什么风?” 这一次易江垣没有回答。皇上你派李明辉来是想打探什么呢?是想瞧瞧我是否知情么? ——猜忌是世界上最容易打理的植物种子一旦埋下无需灌溉便能芽。 第七章 猜忌(下) 已经满载的船只要加多一根稻草就可以沉入水底。李明辉的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弧度接下去只要让洛阳侯出一点小小的意外贵妃娘娘就会按捺不住…… 事情的展顺利地出了李明辉的意料。在易阑珊的要求下易元真请易江城做易阑珊的马术教练。 早朝刚毕易元真一回到育德殿便见到几个焦灼的小太监围上来却又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肯说话易元真一挑眉毛:“怎么了?” 一个小太监抱着必死的觉悟开口了:“贵妃娘娘来了……在书房候了好久了……” 另一个小太监急忙分辨道:“我们想拦着的可是拦不住贵妃娘娘非要闯……” 易元真笑笑:“她身怀六甲自然是不能站着等我。” 一个迟钝的小太监听了这话奇道:“皇上不是说没有您的吩咐谁也不许进书房……”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两个捂住嘴拖了下去。 易元真也不管他们转身朝书房走去。那两个小太监低声训斥这不懂事的家伙“皇上都想大事化小了你还想怎样嫌自己的脑袋顶在肩膀上太沉么?”挨训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呆呆地道:“皇上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我怎么知道?”这话出口了顿时觉得大不敬抬头一看还好易元真已经走进书房了。 “垣儿觉得我这书房布置得如何?” 易江垣眉头也不抬:“你可算回来了。” “你不是一直不肯见我么怎么又跑了来?”她不恭不敬的态度易元真全然不放在心上“你来了便来了戴个斗笠做什么?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新把戏么?” “我来见皇上是有要紧的话要说。” “垣儿的事自然是要紧的事。”易元真不动声色地和她打着哈哈心里却很是焦躁那帮子没心没肺的大臣还在为兵部尚书的位子争吵不休大殿里都快上演全武行了退了朝还要回来看妃子的脸色――隔着厚厚的面纱易元真也能感觉到易江垣的心情很差。他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最近没生什么事儿啊她在闹什么?难不成她想让易江城那家伙当兵部尚书? 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准确地说他自以为明白了。老洛阳侯的死讯到底没有瞒过他吗?“爱妃是想为洛阳侯讨一个……一个封号么?这的确是我疏忽了洛阳侯为国操劳一生现在……的确该有一个响亮的……封号。”易元真心里泛起了嘀咕: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按理说没有人会告诉她啊。 易江垣端坐如山。 易元真只能唱独角戏:“当然了除了封号也该有些别的赏赐。嗯兵部侍郎如何?让江城先历练几年以后也好图个升迁。” 易江垣冷笑一声:“升迁?升到极乐世界去做仙么?” 易元真无奈地看着她:“爱妃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皇上不觉得自己除掉的人太多了一点儿么?”易江垣站起来“皇上可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天怒人怨’?” 书房里的空气似是凝结了易元真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突然的他笑起来:“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 坐在凤辇里易江垣觉得整个人都变轻了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愤怒已经全部化为言辞的利刃投向那个无情的男人胸中的郁闷一抒而空。至于接下来自己的命运都变得不重要了她看着手脚上的锁链想笑却张不开嘴――把我的嘴都塞上了看来皇上真的不舍得杀我呢。她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是为了他吧?全都是为了他…… 是日育德殿丢失了一卷古画皇上处死了十二名太监二十六名宫女。 “哦?这么说今天在育德殿书房当差的全都被处死了?”李明辉的眼睛藏在一堆肥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贵妃娘娘到底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呢真好奇啊真想知道贵妃娘娘这样高贵典雅的女人骂起人来是什么样子。 “皇上让许东篱草拟了立后诏书要明天交与廷议?”李明辉摸着手上的佛珠:廷议嘛……向来是七嘴八舌什么结果也出不来。不打紧对我的计划没什么影响。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早朝上文臣武将纷纷忘了兵部尚书这档子事儿口水全喷到立后这件事儿上了。一方说凤位空虚多年立后是迫在眉睫一方说凤位空虚了这么多年也不急在这一日一方说贵妃娘娘新近丧父如何能登后位…… 冷眼觑着这些闹得不可开交的家伙易元真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高声唱道:“退朝――” 回到内宫易元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最近事情越来越多真是头痛欲裂。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易元真恼怒地抬起头千顺在门外高声唤道:“皇上!皇上!娘娘娘娘要生了!” 赶到凤仪宫的时候易元真恰好听到婴儿呱呱坠地的响亮哭声产婆欣喜地把孩子抱出来:“虽说不足月倒是出人意料的健康呢。恭喜皇上添了一名小公主。” 易元真无奈地抱过这个孩子:呵呵又是一个女儿呢。他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吩咐道:“不用廷议了现在传旨到礼部直接公告天下贵妃娘娘贤良淑德进阶为后统领内宫。” 李明辉恰在此时赶到他看着凤仪宫中人喜悦的神色嘴里对皇上说着恭贺之词极力称颂这小老鼠一般初生婴儿的美貌心中暗道:皇后?不知贵妃娘娘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呢皇上你以为这世上有什么手段可以安抚一个被怒火蒙住了眼睛的女人么?你现在越是恭谦忍让贵妃娘娘越以为你在加害她的家人心结不解怒火终将燃尽你们薄凉的夫妻缘分。皇后之位只属于一个人…… 第八章 报应(上) 从昏睡中醒来的易江垣强支起身子急不可耐地问道:“皇子怎么样了?” 千顺和百依对视了一眼挤出勉强的微笑:“回皇后娘娘的话公主一切都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公主公主……”易江垣倒在床上喃喃地念叨着公主两个字。 千顺带着众宫女走了出去自己则合上房门守在了门外。百依走到易江垣的床边劝慰道:“娘娘你且宽心皇上已经下令封您为皇后了。你看凤冠都已经送来了内务府也在加紧赶制衣裳您好好休养几天马上就能举行大典了。” 易江垣似是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李明辉满足地环视四周奇珍异宝琳琅满目这间密室里的东西都是他冒着砍脑袋的风险挣下来的这宫廷之内哪个人不是豺狼虎豹也唯有他才能虎口夺食。他拿起一个夜光杯这是静妃的还是璟嫔的?啊东西太多都记不清来历了。 一点儿幽微的响动在他背后响起李明辉恼怒地想:果然密室再密也瞒不了所有人不知是哪个小太监现了这个藏宝的所在竟然跑进来偷东西可笑的是这蠢货竟然也不知等我出门了再动手呵呵贪心的鸟儿注定被鹰吃……他微笑着转过头去本以为能把来人吓得跪地求饶谁知晃入眼帘的却是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心脏停跳的瞬间李明辉脸上的笑意仍未退去。 易元真正抱着小公主逗弄易阑珊在一旁开开心心地瞅着她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她好小啊。” 易元真开怀大笑:“不仅小还丑对吧?” 易阑珊被说中了心里话在那张肥嘟嘟的小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姐姐不嫌妹妹丑。对了父皇她叫什么名字啊你还没定下来呀。” “礼部送来许多备选我还没想好。” 易阑珊闻言跃跃欲试:“让我来想好不好。” 易元真努努嘴:“喏折子在书桌上你自己看。” 易阑珊爬上龙椅再爬上桌子一头撞倒了一叠奏折一本奏折跌落在她面前她好奇地捡起来易元真迅地从她手中抽走递上另一本:“不是这本。” 易阑珊开始“鉴赏”礼部送上来的名单坦率地说大多数字她都不认得易元真把手中那本奏折收到了一旁——那是一本联名保举苏万里重任兵部尚书的折子上面的签名涵盖了朝中绝大多数的大臣。苏万里这家伙他竟然小觑了呢。不过他可不想被这些琐事打扰了此时的心情。 易元真笑眯眯地探过头去:“前一阵子你不是有好好念书么?怎么有字不认得问我啊我告诉你。” 易阑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说我不认得了?我只是要挑一个最美最甜的名字。” 易元真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公主:“你慢慢挑挑好了告诉我。” 一个声音在门外数丈处响起:“皇上张大人来了。” 张大人是哪个人?易阑珊好奇地抬起头什么嘛这不是御花园里那个扫地的老太监么他并不是什么大人而是姓张名大人在这宫中也是个出名的人物——人有很多方式可以出名比如说成为众人的笑料。 一个头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老奴在这宫里伺候了一辈子皇上仁慈特准我回家颐养天年老奴今日便要出宫了来向皇上辞行愿皇上千秋万世江山永固。” 易元真把手中的小公主交给易阑珊易阑珊欣喜地接过来:父皇给我抱小孩儿呢!不过她看起来这么小抱起来还是有点分量的。易元真走到张大人面前:“你在宫里呆了一辈子为本朝做了很多事你有什么心愿么?” “老朽之人还能有什么心愿无非是躺在床上静悄悄地死去罢了。” 易元真点点头:“那你去吧。” 这是张大人第一次出现在这故事里也是最后一次人们很快遗忘了这个在宫里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易阑珊也不例外只有那些死在张大人手中的人方才知道他的武功比大海还要深不可测。 过了好几日小太监们才现李明辉的尸体:李大人不见了让他们一阵好找可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皇上很了几回脾气宫中的守卫也忙了个人仰马翻直到屋子散出隐隐的臭味他们才循着那气味寻到了密室的所在找不到机关只好砸掉了地板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具刚刚开始腐烂、脸上还挂着微笑的尸体。医官查验的结果李明辉身上并无伤痕看来是急症而死。宫里的人都说这是报应:这家伙敛财无数最后死在金子堆里活该!报应! 这种事情易阑珊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她只模模糊糊地听说那个讨厌的胖子总管走了新上任的总管是持重内向的方同运。她去缠了方同运几回要他和她一起踢毽子差点把这家伙吓死于是她叹息着走了一个不好玩的又来一个无趣的人生啊…… 易阑珊的人生的另一个烦恼便是她还没有选好名字。本来想和垣娘娘商量的去了凤仪宫好几次她都在睡觉千顺说生孩子很累需要睡很多很多觉。想和城舅舅商量吧他最近也没入宫。要问谁呢?易阑珊嘟着嘴问谁都不能问父皇!我可是个有骨气的人。 她支着小脑袋坐在窗前水瑶走进来看到她出神的模样笑着问道:“还没想好呢?” 易阑珊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把手伸到她面前:“秋风!秋风!今天的秋风还没交上来呢!” 水瑶摇摇头从背后拿出一串蟋蟀搁到她手心里:“长公主的秋风我们怎么敢忘记喏这是今天的。” 第八章 报应(下) 易阑珊眉开眼笑地接过这些蟋蟀笑眯眯地说:“还有一个月就是父皇的生日了你们要加把劲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水瑶懒得与她计较转身走了。易阑珊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把蟋蟀放进去盖好盖子把盒子塞回床底下。一转头忽见门边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影子被夕阳扯得张牙舞爪吓了她一跳头撞在床沿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易阑珊的哭声把水瑶招了回来水瑶一边揉着她的额头一边奇道:“长公主怎么了?” 易阑珊也说不清楚那个张牙舞爪的影子是真的还是她在做梦?一眨眼的功夫便没看见了。她于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哭。请了太医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可把水瑶吓得不轻:难道最近宫里煞气太重?长公主是遇到恶鬼了?这些话她自然不敢明着说全部吞进肚子里。 没多久纪心心也被现病倒了:躺在床上水米不进也没有别的什么症状只有止也止不住的眼泪。太医院派来了好几位医术高明的太医会诊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暗地里谣言渐渐传遍了宫廷:李明辉化为恶鬼索命来了。 “索命?一个被钱迷了心窍的阉人有资格向谁索命?”易元真把奏折扫到地上跪着的暗卫噤若寒蝉。 “谣言从哪个宫里传出来的?是栖霞殿?栖蝶殿?还是……凤仪宫?” 暗卫摇摇头:“是……燕子楼……” 易元真皱起了眉头:“燕子楼?燕子楼哪个没见识的宫娥混说一气?” “这……是……宝妃娘娘……” “宝妃?”易元真陷入了沉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宝妃娘娘睡在床上又哭又叫的直说‘李明辉索命来了讨债来了’太医们无法已经把她的嘴堵上了她就一直哭。” 扯着嗓子哭泪痕干了又湿嘴被堵住了还是哭哭到身体里没有水分眼泪依然源源不断。 易元真眉头紧锁这是唱得哪一出?是谁在挑事儿?苏璟、上官静已经借李明辉的手除掉了李明辉也被剪除了这后宫里怎么还是不得安宁?方同运为人持重再说他是我越级提上来的甫上任正焦头烂额呢就算有心浑水摸鱼也无力兴风作浪。是某个我没注意到的妃嫔?抑或……易江垣皇后的位子当真安抚不了你吗?你到底想怎样?我总不能封一个女孩儿做太子吧?生不出儿子的人是你我可不会放任你闹下去。 他的思路完全走错了方向只不过他不会去问她不会来说——李明辉已经死了可是李明辉留下的这个局永远不会破。这就是猜疑的力量。 易元真一挑眉喃喃低语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么?”他的语声甚低暗卫武艺高强也只隐隐听到了一个杀字心里猜测着皇帝这会儿子想杀谁转念一想皇上想杀谁是皇上的事我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太监在院外高声宣道:“长公主求见!”易元真走出书房穿过院子抱起易阑珊捏捏她的小脸:“我的珊珊好像瘦了啊。” “我本来就不胖!”易阑珊义正词严地抗议道随即又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父皇我来和你睡好不好?” “不好。”易元真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不好?” “我看奏折到很晚的你和我一起睡一定睡不好。” “那珊珊和你一起看奏折嘛。” 瞧着易阑珊撒娇的模样易元真心里明白:她也是被吓住了不敢在燕子楼过夜所以天都黑了还是眼巴巴地叫宫女把她送来了这里。 可是我的女儿你知道吗?这宫里若真有恶鬼游荡在育德殿里的肯定最多。易元真无声地笑着眼前一个又一个模糊的面孔飘过:他借这个手除掉那个借那个的手除掉这个这种借刀杀人的勾当瞒得过活着的人死了的人却能洞悉一切如果人真的有灵魂世间真的有冤魂他们都飘荡在育德殿中等待一个报仇的机会吧? 易阑珊静静地看着易元真她知道当父皇露出这种悲伤无奈的笑容之时谁也无法打扰他。 了好一会子的愣易元真醒醒神:“你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明天我再想怎么安置你。” 纪心心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帐子眼泪被地心引力拉扯着流个不停。守在床前的水瑶水珏等人也是暗自垂泪:娘娘若是……了我们如何是好? 暗红色的宫灯向燕子楼移动而来那是易元真。易阑珊已经睡下了他只命一名宫娥引路打算来看看纪心心。走到燕子楼的门口他愣住了一样事物让他惊疑不定——易江垣的凤辇正停在燕子楼外。 算算时间离落锁倒是还早只是易江垣不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么大晚上的她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易元真心里的问号逐渐变成一个句号:垣儿看来真的是你了。 屏退了宫女太监易江垣为纪心心掖掖被子悠悠地道:“你是为谁哭?” 纪心心似是什么都没听到眼泪依旧流个不停易江垣拿出一方锦帕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哭吧哭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病了大家都知道李明辉的鬼魂让你哭了你就尽情地哭吧。” 纪心心的心中一动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易江垣自然没有错过:“好奇么?好奇我是怎么察觉的?” “皇上都没有察觉我竟然察觉了。女人的细致入微真的很可怕对不对?”易江垣把锦帕塞在纪心心手中:“这是你绣的吧?手工很不错呢可是还没有好到让李明辉贪的程度。” “放心好了皇上绝对还没有察觉我也是听说你病了才想到这一层的。我去借调了查封李明辉家产的卷册奇珍异宝无所不有偏偏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锦帕、被褥之类的东西也被他眼巴巴地收在密室之中你说这是为什么?” “再查下去在净身入宫之前李明辉是京城里的一个乞儿这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他乞讨的地方离皇子府很近而已。你看我也没什么证据说你们一定认识可是我一看着这方锦帕就相信你们一定认识。李明辉是二十岁上下方才净身也就是皇上登基那一年入宫你看你们在宫里扮了这么多年的不认识扮得可真好。连皇上都被骗了。” “人人都说李明辉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无耻小人谁知道他原来是个要情不要命的大情圣呢追女孩子都追到宫里来了。” 纪心心摇摇头易江垣取出了塞在她嘴里的手绢纪心心说话了说话的声音如此嘶哑:“他不是为我入宫的。他只是活不下去了想要一口饭吃。想要比别人吃得更好。”她的眼神飘忽心也随之飞到了过去:“进宫之前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他也只知道我是个丫头在宫里遇上的时候也很意外还好那时候他是被派来燕子楼送月份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这宫里一步一惊心我们平素都当对方是不认识的所以他当上了总管也没给燕子楼什么优待打秋风的时候也不忘来我这里刮一刮。” 易江垣掩口而笑:“本以为小心使得万年船谁知道船不翻在这条阴沟里便要翻在那条阴沟里。” 第九章 璇玑(上) 纪心心没有反驳她的嘲弄:她本来就是个实心人别人叫她怎样便怎样别人不叫她她便什么想头都没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明辉死了她就是想痛痛快快哭一场至于后果如何她并没考虑过她痛心疾中胡乱嚷嚷的那些话完全叫人会错了意人人当她被恶鬼缠身谁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为李明辉而哭这更加让她哭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尽情尽兴。至于现在被易江垣抓到了小辫子她也不着急:怕什么反正李明辉已经死了。想到这一点儿她哭得更凶了。 易江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真想叫皇上看看你的眼泪呢。让他看看没有人会为他这样哭。再也没有了。”她轻笑着:“别哭了再哭也哭不活死人你若是哭得太狠没准皇上会召一群道士去鞭尸驱鬼。”世上自然没有鞭尸这一驱鬼之术可这番说辞倒是劝止了纪心心的眼泪。 易江垣站起来:“我来了无非是探望你。你只记住了我什么都没说哦。”她笑着迷离的大眼睛里灵光一转:“否则的话……” 候在外堂的千顺只隐隐听到贵妃娘娘的笑声心里猜测了上百个可能――自然一个也未曾猜中。正胡思乱想着她看到娘娘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娘娘还是那个娘娘穿的衣裳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神里闪耀着莫名的光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她欢喜地迎上去:娘娘来做什么是娘娘的事儿**个什么心啊。 第二天易江垣精神抖擞地去育德殿拜见易元真叩谢了册封之恩。易元真觑着她欢欢喜喜的神情脸上是喜笑颜开心中是暗潮翻涌:她在高兴什么?在燕子楼她到底和纪心心说了什么?她是怎么把纪心心弄病的?又是怎么让她不药而愈? 易阑珊好久不见易江垣此时越亲昵在她身旁扭来扭去直说易江垣生了小宝宝这不喜欢她这个大宝宝了。易江垣假意生气嚷着叫皇上评评理易元真则是笑而不语。两个认认真真做戏的大人加上一个开开心心撒娇的小孩儿三个人的气氛倒也融洽乍一瞧去还真是一派共享天伦的和乐气氛。 在易江垣的帮助下易阑珊择定了“璇玑”二字作为小妹妹的名字解决了这个困扰她多日的大问题。易阑珊乐得在书房里跑来跑去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书桌旁的一个画筒。倒掉的画筒里滚出一副泛黄的卷轴易江垣一眼便看到易元真变了神色她故作漫不经心地拾起脚下的卷轴徐徐展开:“闻说皇上私藏了许多好画臣妾也来见识见识。”易元真想阻止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易阑珊也好奇地凑在易江垣旁边。 画卷一寸一寸地展开出乎易江垣意外的是画上什么都没有。这是一张白纸。准确地说这是一张泛黄的白纸除了右上角盖了一枚印章诺大的画纸上压根未曾着墨。她在心里揣度着这幅画里的秘密易阑珊则是开门见山地问出了自己的好奇:“父皇这画上怎么没画啊。” 易元真惨淡一笑:“来不及画。” 易阑珊从易江垣手上拿下卷轴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一什么什么什么……”现自己除了“一”字之外什么都不认识易阑珊有点羞怯地吐吐舌头。易元真把画轴铺在桌子上抱起易阑珊教她辨认:“一顾倾城。这是你母后的号。” “母后?”易阑珊愣了一愣才明白这母后二字指的是谁。包括易元真在内平日里很少有人向她提起故去的慕皇后每个人都有一个爹一个娘这样的事她自然知道可是她一直以为自己有一个爹很多娘并不觉得未曾谋面的那个娘有多么重要。忽然间她明白了:“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一顾倾城这个号是从这里来的。呵呵我还是念了很多书的。” 看着易阑珊得意的笑容易元真怔了:我是想让她开开心心地长大可是她是不是无忧无虑过头了?这样简单的性子也没什么心思以后一定会吃亏的。 易元真在反省自己的教女方式易江垣在一旁含笑看着脑子里尽是些天马行空的念头:如果……如果……如果……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笑得越恭谦了。 “璇玑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起玩啊?”易阑珊的脑筋又转到了别的地方:“千顺和百依她们都说璇玑太小了不能给我玩。”不待人回答易阑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垣娘娘你应该早一点把璇玑生下来的那她现在就能陪我玩了。” 易元真忍住笑:“可是璇玑现在才生下来啊你说怎么办才好?” 易阑珊想了想:“那你们就一次多生几个嘛以后就有许许多多璇玑给我玩了。” “好啊那我就一次生十个八个的全部给你玩好不好?”易元真掐着她肥嘟嘟的小脸心里下了决定:这孩子该吃些苦头了呢。不能太纵着她。 丁娇丽苦着脸瘫软在榻上:“皇上干嘛要把这个宝贝送到我们这里来啊?” 陈杏儿挺直腰杆坐在椅中:“宝妃病了贵妃那里又有了自己的亲孩子栖蝶殿不吉利剩下的妃嫔数我们进宫早知礼数份位也略高些皇上只能把长公主交给我们。” 丁娇丽叹口气:“唉若是个皇子养着倒也有个盼头送个调皮捣蛋的公主来做什么。太傅也真是的不就是少写了几篇字么也要到皇上跟前去告状还搬了一大堆教子无方终成遗恨的典故出来把皇上也弄紧张了居然叫长公主到栖霞殿来闭门思过。唉我们这里又不是冷宫长公主在这里能学到什么教训。” 沈眉芳不满地敲敲桌子丁娇丽做了个揖:“祸从口出完全明白。其实我也知道皇上把长公主配不是送到我们这里来是为了让她跟你学谨言慎行再加上杏姐姐这个不苟言笑的监军不出一年长公主一定能近朱者赤成为一个真正的豪门名媛天之娇女。” 沈眉芳淡淡地道:“只可惜这里还有个懒惰成性的害群之马我怕到时候长公主越娇纵皇上验收的时候怕是要龙颜大怒呢。” 第九章 璇玑(下) 易阑珊恼恨地坐在桌子底下:父皇是个大混蛋!级大混蛋!亏我这么热心地帮你准备生日礼物你居然这么对我。不就是少写了几篇字拔了太傅的几根胡须又在璇玑的额头上画了一朵花么?太过分了我以前天天把你的脸画成大花猫也没见你这么生气。 细细簌簌的声音朝她移动而来那是上等的云锦摩擦出的细细簌簌之声一双红绣鞋出现在桌脚边:“长公主打算在下面待到什么时候呢?桌子下面可是有很多蜘蛛呢。” “你骗人我进来的时候看过了没有蜘蛛。” “长公主果然聪明。” 一个油纸包被丢了进来易阑珊拿起来一看里面包了一张绿豆梅花饼:“这是什么东西?” “长公主打定主意要在桌子下度过余生我只好把饭送到您手上了。” “什么?” “长公主还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叫御厨做了。通通给您送到桌子底下来。” 易阑珊气鼓鼓地钻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木盒子:“我才不要在桌子底下度过余生呢。” “既然不打算在桌子底下过一辈子又何苦钻进去呢?生气无非是让自己难受而已当然旁人也许也会难受可是谁难受都比不了你的难受。”沈眉芳悠悠地说道。 一般人对易阑珊说话多是毕恭毕敬地哄小孩易阑珊第一次遇到认真与她展开对话的人愣愣地瞧着沈眉芳。 “皇上把你交给我管教我便要教你些真真正正有用的东西而不是胡乱说些礼义廉耻女红纺织。” “你是个女孩子又生在帝王家你能去的地方无非那几个你能走的道路无非那几条你生来便比别人要高所以你只需要学会一件事那就是让自己更开心。” 沈眉芳笑了:“你现在还听不懂没关系将来会懂的。” 易阑珊气鼓鼓地把线揉成一团:哼芳娘娘是个高明的骗子她对我说她不会教我女红纺织这些无聊的事情原来是丽娘娘教我这些无聊的事! 丁娇丽含笑看着她**手上的刺绣工具:“慢慢玩玩够了再开始绣。你今天只要绣出一朵红蕊白瓣的梅花来就好了。我今日不大舒服杏姐姐等下你替我验收哦。” 陈杏儿心知她不是吃零嘴就是补觉去了在易阑珊面前也不好点破略点点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见到杏嫔点头应允易阑珊只觉头大:丽娘娘还好打撒个娇便能混过去了杏娘娘最是持重一定要看到红蕊白瓣的梅花才许我睡觉。 凤仪宫。夕阳西下。 “皇上的气还没消么?” 易元真一愣:“什么?” “我还以为没两天您就会把珊珊送到凤仪宫来呢。” “你这里才添了个小娃娃我怎么敢把珊珊送来。她在璇玑的脸上画画你忘了?” 易江垣紧紧抱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娇嫩的小脸儿扇子一样的睫毛:“我看是皇上怕我忙着照看璇玑疏忽了对长公主的管教吧?” “你语意里的不满越露骨了。”易元真走到她身旁抚摸着璇玑粉嫩的脸颊“明天就要举行立后之典了你却越轻狂起来这可怎么是好?” 易江垣心里一沉脸上浮现一个俏皮的笑容:“皇上把后位给了我自然也可以收回去。” “把后位收回来容易难的是我还能把它给谁?”易元真平静地说“若是上官静没有闹出那样的乱子来也许……” 易江垣打断了他:“我不想在璇玑面前说这些事情。她不该听到这样的事情。” 易元真点点头:“那就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吧。” ――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直到你恐惧、你忧心、你憎恨、你亲手毁灭她的无忧无虑为止。 育德殿。月影参差。 “老臣参见皇上。” “太傅快快请起。”易元真自龙椅上站起来往前快走两步伸手做了个搀扶的动作把太傅感动的是热泪盈眶。 “长公主最近的学业如何?” 太傅是个满脑子圣贤书的老儒生:“不知为何长公主最近临的字帖整齐了许多文章也通顺了。” 易元真点点头:看来在栖霞殿珊珊很吃了些苦头呢。 此刻的易阑珊还在与绣架搏斗。她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安坐一旁的杏嫔说来也怪坐了那么久她的腰杆还挺得那么直姿势也没什么变化。 “长公主若是乏了的话便去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天绣三朵梅花就是。” “丽娘娘明明说是一朵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三朵?” 陈杏儿一板一眼地答道:“今天绣好便是一朵明天绣好便是三朵。” “不管了。我不绣了。”易阑珊恼怒一拍绣架立刻大哭起来――原来她恰好拍到了一根针还好针尖那一头是插在木头里的可针尾那一段刺到肉里也是一样痛的钻心。 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陈杏儿一时间也愣了沈眉芳推门进来:“这是怎么了?” 丁娇丽拖着鞋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上还抓了一把松子:“怎么了?” 一群太监宫女冲进来:“长公主怎么了?” 太医看着易阑珊已经哭皱了的小脸儿软语温言地哄道:“长公主忍着点上药会有一点疼。” 沈眉芳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实在觉得好笑:被针扎了一下流了那么几滴血就要心急火燎地把太医招来长公主这是想把事情往大里闹呢。 让易阑珊失望也让栖霞殿战战兢兢的众人宽心的是皇上并没有来。易阑珊命人宣太医的时候也十万火急地命人去请皇上来可是易元真以国务缠身为由拒绝来探视负伤的长公主。 有了璇玑之后父皇就不要我了。易阑珊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指:刚才那一针真是白扎了。原来被针尾扎和被针头扎都是一样的痛。 第十章 姐姐(上) 易江垣正式封后并未在宫中激起多大的波澜。 毕竟有能力激起波澜的人都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或许还有人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只是她们离那个位子还太远。太过渺小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计谁见过大象和蚂蚁吵架呢? 冗长的典礼结束之后易江垣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头上耳朵上颈项上手上全部挂满了饰一颗头仿佛有千金重。 设计如此繁复的饰品把挺直脖子都变成一个需要使出吃奶力气的浩大工程是为了告诉新后她往后的路会有多难走吗?易江垣的心里突然浮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她对着镜中那个盛装打扮的女子笑笑:我自己选的路就不怕难走。 在后宫里荡起涟漪的是几天之后皇上开始频繁地召人侍寝了。许多灰了一半的心复活了同一个念头在她们心中蠢蠢欲动:看来皇后之位离我也不是很远呢。 雨露均沾的政策自然没有落下栖霞殿三嫔但她们并没有萌生什么特别的心思。陈杏儿素来冷面冷心沈眉芳最通透不过丁娇丽只求多吃多睡三个人在珍爱生命远离后位这个问题上有着不必言说的默契。 易阑珊也注意到每隔十来天就会有金盘子盛着一朵沾着露水的蔷薇花送来栖霞殿收到花的人或者是杏娘娘或者是芳娘娘或者是丽娘娘她们拿到花会去梳洗打扮一番在她们梳妆的时候一乘挂着红灯的软轿停在院子里夜幕深沉红灯在风中微微摇摆。她当然知道这轿子是要把某位娘娘抬到父皇那里去再抬回来。她并不知道这是大胤朝自有后宫来便有的规矩还以为是父皇有心避开自己。以前她住在易江垣那里的时候易元真每个月都会亲赴长乐宫好几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风雅地送来一支蔷薇花用软轿悄无声息地地把人抬走。她头一次意识到父皇未必会永远爱她永远那么爱她。以前父皇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由得她恣情恣意为所欲为现在父皇不过多了个豆丁儿那么大的小娃娃自己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她心里充满惶恐想去找父皇问个明白却拉不下面子再说她也根本见不到易元真。男人深不可测的心思怎么猜?她灵光一现突然明白自己该找谁倾诉。男人的事情自然该去问男人而后宫里的男人……除掉那些看见自己就瑟瑟抖的小太监就只剩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说来说去自己能请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城舅舅。 可是好些天没看见城舅舅了呢。虽说父皇上次答应了让城舅舅教自己骑马可也就是那么顺口一说自己也没催这事情便耽搁下来了。第二天易阑珊在太傅那里正式提出了以后早上读书下午学习马术。太傅倒是没有反对她的提议只是把马术课改成了三天一次。 上第一堂课的时候易江城明显地现易阑珊有了心事她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一些天真的话语只是眼里有一层蒙蒙的雾气她隔着那层雾气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世界防备这个世界。这样的眼神易江城十分熟悉对这样的眼神易江城十分敏感――那是姐姐的眼神。 才一阵子不见珊珊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易江城在心里掂量着小妹妹对长公主造成的冲击:看来她还不懂得什么叫分享呢。 这是头一节课易江城只是带着易阑珊在马房里走走看看摸摸解说马的习性。易阑珊拿草料给它们吃瞧着它们吃稻草的样子易阑珊乐得不行笑声咯吱咯吱的。 酝酿了很久的问题满肚子要投诉的委屈真的见到了城舅舅易阑珊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父皇并没有把自己怎样。再说了就算告诉了城舅舅他又能把父皇怎样呢? 让太傅满意的是开始学习马术之后易阑珊的性子开始沉静下来当然她还是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只是不再那么肆无忌惮百无禁忌。 ――骑马要学会控制马也要学会控制自己。 太傅在皇上面前狠狠表扬了易阑珊的进步也不忘对洛阳侯赞不绝口。 听着太傅的赞美易元真笑了:人都会长大的因为人一定会遇到挫折。 一切都冲着他指明的方向前进偶尔有些小小的意外与偏差只要肯花时间和力气终究会被拉回正轨。 后宫里还是那么平静。直到太医院里传出消息皇后娘娘有喜了。妃嫔们欢欢喜喜地去道贺心里却在嫉恨不已:易江垣承宠的次数也不比我多啊怎么她的肚皮就这么争气? 易阑珊也被带着去向垣娘娘道喜看着垣娘娘尚且平坦的小腹她好奇地走上去把手覆盖在她的肚皮上:这里面真的藏了一个小娃娃吗?隔着衣衫自然摸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易阑珊默默地从屋子里跑来出去那么多女人围在一起唧唧喳喳一时之间倒也没有什么人现。 过了好一会儿沈眉芳才现易阑珊跑出去了她默不作声地走到花园里找了一轮没看见人去问了凤仪宫的门子答曰并不曾见到长公主离开。她想了想偷偷把千顺叫到一旁叫她先不要声张找几个小丫头在凤仪宫里寻一寻。 寻找的结果是:没有。 千顺问道:“你们四处都找过了么?” 宫女们异口同声地答道:“都找过了。” “真的都找过了?”千顺挑起眉头。 一个宫女答道:“真的都找过了除了璇玑公主的卧房。” 千顺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第十章 姐姐(下) 千顺急匆匆往璇玑公主的卧房奔去沈眉芳不语只是跟在她身后。 房门虚掩着千顺定了定神方才伸手去推门恰在此时屋子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千顺惊惧地冲进去吓了奶妈一跳这奶妈是才入宫的瞧着千顺狰狞的表情吓得膝盖一软抱着孩子便跪了下去。 千顺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并不见易阑珊的踪迹脸上的神色稍有缓和:“小公主怎么了?” 奶妈的衣襟半敞:“小公主呛奶了。” 站在一旁的沈眉芳心里冷冷笑着:这就是帝王家啊!连对小孩子都要以最大恶意来揣度。她脸上的笑则天真得多:“呛奶是什么呀?” 奶妈站起来眉开眼笑地答道:“这个嘛没生过小孩的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千顺站在旁边沉默不语。沈眉芳偷眼觑去见她面上潮红胸口起伏只是刚才情绪过于激动需要慢慢平复。忽听外面一片调笑打趣的声浪越来越近原来是探视皇后娘娘的众多妃子在百依的引领下移步来探璇玑公主了。 见到沈眉芳已经到了陈杏儿一笑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刚刚没看见你原来跑到这里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丁娇丽扑哧一笑:“我听人说啊多和奶娃娃呆在一处很快就会有小娃娃原来芳姐姐也听过而且还‘身体力行’了。”众多妃嫔笑成一团。 而易阑珊也在此时悄悄走了进来站在了沈眉芳身旁。 告别了凤仪宫众妃嫔各自坐上轿子离开沈眉芳牵着易阑珊:“我们去御花园转转吧。”陈杏儿、丁娇丽也不多问先行离去了。 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走在御花园里。正值暮春时节芳菲渐歇落花满地沈眉芳笑着赞赏园林的设计精巧易阑珊则引援了几段诗词赞美眼前之景展示了自己在学业上的长足进步。 沈眉芳大赞了她的学问精进然后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去烟波浩淼亭坐坐吧。” 御花园里有湖名醉烟波浩淼亭便筑在醉湖湖心只有一条九转十八弯的回廊可以过去殊为不便加上湖心风大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玩。 “刚入宫的时候我每天都来烟波浩淼亭。”易阑珊假装兴致盎然看湖中游鱼心中一动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然而沈眉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烟波浩淼亭是个好地方视野开阔无论谁来了远远就能瞧见。所以在烟波浩淼亭可以放心大胆地做自己即使有人来了也有足够的时间戴上面具。” 易阑珊纳罕地瞧着沈眉芳直觉告诉她沈眉芳对她并无恶意。可是一时之间易阑珊也摸不准她想传递给自己什么。 沈眉芳走到她身旁和她并肩而立:“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烟波浩淼亭了所以我把它转赠给你。” 易阑珊抬头看看天禁苑饲喂的白鹤以优雅之姿飞翔低头看看水深宫养育的锦鲤以悠然之态游动:它们在这里过得很好很自如。 以前我在这里过得也很自如呢。 沈眉芳依然说着晦涩难解的话:“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青虫蜷曲在包菜叶子反面开开心心地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后来它把自己关在蛹里不能动不能走什么都吃不到。再后来它破蛹而出变成了一只蝴蝶在包菜地里飞舞开开心心地吃了睡睡了吃。” 易阑珊不解地问:“那青虫为什么要变成蝴蝶?它的生活没有改变啊。” “你错了。” “它变了。” “如果没有变青虫早已经死了。” “要活下去就要改变。这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 “想拥有不变的生活就必须改变。” 风把额前的吹得飞扬露出饱满皎洁的额头易阑珊陷入了沉思:想拥有不变的生活就必须改变? 烟波浩渺亭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儿陷入了各自的心事 一个丫头急匆匆地跑过来:“娘娘!娘娘!” 沈眉芳别过头去她印象中似乎水珏从来没有这么迅过。 汗从水珏的眉毛上滴下来:“珍美人醒过来了!各位娘娘都过去探视了杏嫔娘娘和丽嫔娘娘已经过去了。” “珍妃?”沈眉芳略想了想才忆起这个人物珍惜昏迷多日宫人们早把她当作一个活死人了。她想了想虽说珍惜大病初醒不太可能与众人见面但是毁去一目想必是形貌凶恶绝对是不能让易阑珊瞧见的:“水珏你带长公主回栖霞殿去。我一个人去探珍妃便可。” 出乎她意料的是珍惜竟然强支着病体会见了各位来访的妃嫔。一天之内拜访两位宫妃大多数后妃都是倦倦的活泼逗趣的话儿已经在凤仪宫里说完了想故作热络都不行加上病人身上浓浓的药味和从鬼门关归来的凌厉丧气屋子里的气氛格外低迷。 珍惜露出一个谦逊的微笑只是那微笑配上她被纱布包裹得只露出一半的脸说不出的妖异阴沉:“谢谢各位姐姐来看我。” 千顺站在一群妃嫔之中施一个礼:“皇后娘娘听说珍妃醒了高兴极了只是有孕在身不方便过来探视所以叫我来传话皇后娘娘已经叫礼部去排封妃的日子了还请珍妃娘娘好好养病快快痊愈才是。” 珍惜醒来之时已经有人和她说了皇上立贵妃为后她并不惊奇深深地点点头:“谢谢皇后娘娘的关心。” 她顿了顿:“怎么不见静妃娘娘?” 一片死寂。 她试探地问:“褫夺封号?” “打入冷宫?” “刺配?” …… 没有回答于是她不再询问。 第十一章 春雨(上) 求推荐票、pk票 ―――――――――――――――――――――――――――――――――― 一夜梧桐雨晓来阶前满目乱红如残妆珍惜看着面前的镜子鼓起勇气缓缓拆去了包住半张脸的纱布:原本是秋波流转、顾盼神飞现在只余一个骇人的空洞。 为什么还要给我留下一只左眼?索性一起剜掉了岂不痛快?我还有一只眼就还要看见我有多丑陋。人不知都死哪里去了我知你们怕我怕我怕得要死还不敢表现出一点点惊惧之色。也罢我自己看了都要心惊何况是她们? 珍惜的脸上浮现一个体谅大度的微笑却惊恐地看到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更扭曲。她能想见以后除了祭典自己大约再也不会见到皇上。不自己这样残损的容貌根本没有资格参加祭典。她伏在桌子上枕着手臂哭了起来…… 哭声和着雨声枝头仅存的花骨朵儿在风中摇摇欲坠又不愿与满地落英一起靡烂坚持抓着枝头不肯落下。 在宫娥的护送下易阑珊坐着轿子慢慢向上书房走去。一个小太监正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轿子松了一口气:还好遇到了错过了就麻烦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启禀长公主雨天路滑太傅今早出门的时候跌了一跤闪了腰在家躺着呢没法来上课了。” 易阑珊隔着帘子问道:“太傅没事儿吧?” “皇上派御医去看过了说是静养些日子就好了。” “垣娘娘那里颇有些奇珍的药品我记得有也有对跌打损伤有特效的好像是叫做剑气珠光丸的你去要几剂就说是我替太傅求的。给太傅送去叫他好生静养。” 往凤仪宫去的路上小太监心里琢磨着太傅最近老夸长公主看来还真没夸错搁在以前长公主肯定高兴地说今天不用念书太好了。 易阑珊并没有立刻回到栖霞殿她说要在花园里看看让轿子先回去了自己则来到了烟波浩淼亭醉鱼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一如她的心情被阴霾覆盖:我要改变多少生活才不会改变? 沈眉芳正在和丁娇丽下棋看到陈杏儿进来高兴地招招手:“你来你来我真的不会这玩意儿。”陈杏儿嘟着嘴:“亏你自负诗书满腹偏偏这棋艺臭得不行。”沈眉芳一笑:“术业有专攻嘛。”陈杏儿往棋盘旁一坐看了几眼立刻落了一子看得沈眉芳眉开眼笑:“啊啊就是这一处我方才怎么没注意到这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陈杏儿白了她一眼:“也就是娇丽有耐心陪你下棋。对了我方才看到长公主的轿子停在院子里轿子不是该送她去念书了?” 丁娇丽下棋不语沈眉芳回答道:“太傅病了今个儿没上课长公主去花园散步去了。” “这种天气散什么步啊?” 春雨绵绵投向大地有人在雨中翩翩起舞。何信云仅着亵衣拿着酒壶流连在栖蝶殿的亭台楼阁之间细雨润湿了她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宫女们拿着衣服追在她身后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云嫔娘娘的指甲尖着呢已经有好几个丫头被酒疯的她抓伤了脸这里的姑娘都是年纪轻轻哪个想破相? 小太监来到凤仪宫求药千顺说剑气珠光丸不是普通的伤药须要回了娘娘再赐。正闭目养神的易江垣听了事情的原委面有忧色:“千顺你把那小太监叫来我得问问他太傅的伤势。” 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小太监不敢隐瞒把太傅年老体弱这一跤把骨头都摔散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那你怎么对长公主说太傅无碍呢?” “这是皇上的意思太傅教了公主多年的书公主对太傅既敬且爱皇上怕长公主知道太傅病危伤心便叫我瞒着公主等找到了新的太傅到时候告诉长公主太傅告老还乡了便可。” 告老还乡?易江垣心头冷笑:又是告老还乡!皇上同样一招你打算用多少次呢? 虽然剑气珠光丸只能医伤不能救死易江垣还是慷慨地赐了十粒剑气珠光丸给他。千顺亲手包了药丸把小太监送出凤仪宫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跪在宫门口哭哭啼啼。她不悦地问:“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在皇后寝宫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那女孩子哭得更大声了:“千顺姐姐救我!” 千顺细细端详了一番:“哟你不是栖蝶殿的爱玉么?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啊?你的脸怎么了?这伤是……” “千顺姐姐你带我去见皇后娘娘吧我有重要的事儿要禀告娘娘否则的话不光是我栖蝶殿的众人恐怕都要成这样了。” 易江垣端坐在太师椅中爱玉地上跪着一边哭一边说还不时打量皇后娘娘的神色。易江垣拨弄着手上的佛珠:“本来呢、身为统领六宫的皇后我该好好管理宫中的大小事宜可是我的身子沉重便疏懒起来仗着皇上对我的体恤乐得做个富贵闲人可是听你这么一说云嫔似乎闹得很不像话是我疏忽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计较。” 宫女唯唯诺诺着退了出去易江垣揉揉太阳穴:“病着的那个好不容易醒了便有出一个酗酒到神志不清的真是……” “娘娘要不我去警告一下云嫔娘娘?”千顺问道。 “那倒不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口里淡得很有什么点心么?” “御厨送来了新做的春雨酥说是新创的糕点我看样子很奇趣想来味道也不差我现在便去取来。” 吃着糕点易江垣心里高兴的紧面上也忍不住浮出一点儿微笑悉心观察她一举一动的千顺自然没有错过她的这一反应试探地问道:“娘娘喜欢吃春雨酥?明儿我叫御厨再造一些送来。” “也好。”最好什么都不管。最好事情越闹越大。最好闹到皇上那里去。易江垣吃着春雨酥幻想着易元真烦恼纠结的样子:闹吧闹吧大家都胡闹起来。皇上你杀得了多少人呢?再说你杀得了人们心里的痛苦、仇恨、恐惧、迷惘么? 檐前春雨淅淅沥沥。 第十一章 春雨(下) 易江垣抱着看笑话的心情做着甩手掌柜期待内宫越来越乱。易元真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却也察觉到最近宫里看似好事连连却有一股不安的暗流涌动。 降雨太多地下的暗流迟早会喷薄而出。上早朝的路上三个宫女拦住了御辇哭着要皇上放她们出宫去。她们都是被醉酒的何信云抓花了脸的眼见何信云酗酒越来越厉害连不喝酒的时候神智都不清醒她们越想越怕说不定云嫔娘娘连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见求了皇后不顶用只好冒死去拦皇上。易元真略听了听她们的哭诉命传太医来给她们疗伤便匆匆上朝去了。 下朝之后易元真带着几个太监来到栖蝶殿一看何信云恰好又喝得酩酊大醉拿了梯子要去掏树上的鸟巢。易元真也不说话冷冷地站到她面前何信云歪着头看了他半天说:“你长得好像皇上哦。”疯话吓得太监宫女们魂都散了一半易元真心头的怒火却消了一半。他抓住何信云的手送她回房一直待到太医来给云嫔开解酒方子才走。 走到哪里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易元真没有去凤仪宫兴师问罪责备皇后管教不严却去了栖霞殿。他说杏嫔芳嫔丽嫔把长公主教养得很好但是长公主需要学更多的东西从明天起交由云嫔照看。栖霞殿三人对何信云酗酒一事都有所耳闻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她们的身份没资格对云嫔说什么。此时听闻易元真要把易阑珊交给何信云三人殊为不解却也不好多问。 易阑珊没精打采地看着宫女们收拾行李沈眉芳推门进来做了个手势众人知趣地退下她走到易阑珊身边:“怎么?不舍得我们?” 易阑珊一脸怏怏的神情:“父皇今天来了栖霞殿都没见我。” “你们父女俩住在一个地方也不用特意召见。” “城舅舅不和我住在一个地方我见他的次数比见父皇还好。” 沈眉芳心知自己解决不了这一对父女的矛盾她一笑转了话题:“你膝盖上的这个盒子是什么?我看你抱它在怀里好多回了。” “百草园。” “百草园?”沈眉芳的眉毛跳了跳。 “是啊用草编的蟋蟀蚱蜢蝴蝶什么的。本来要给父皇做生日礼物的。” “皇上的生日不是早过了么?” “那时候我不想拿出来。” “到现在你也不想拿出来吧?”沈眉芳笑了笑拉起她的手:“父女之间哪来那么多隔阂?” 虽说迟了些易阑珊已经明白父皇和自己不是普通的父女:“可惜他是皇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自从沈眉芳在烟波浩淼亭说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她们之间的关系便近了许多: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劝他振作而是告诉他你曾和他一样迷茫。 “可你是公主啊。”沈眉芳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下面的话:“你又不是皇子。” 易阑珊愣了愣:“不是皇子怎么了?”她惊呼一声明白了沈眉芳话里暗含的意思是啊若我是皇子也许我和父皇终有一日会变成仇人可我是公主就一辈子是公主……她开始庆幸自己身为女儿身。垣娘娘肚子里的那个是男是女呢?若是再生一个女儿垣娘娘一定很沮丧可是要是是儿子弟弟不是很可怜吗? 此时易江垣正和易元真一起用晚膳。易江垣此时已从千顺百依那里听闻了白天生的事正好整以暇准确应对易元真的警告乃至处罚。 易元真不动声色地吃着饭:“垣儿不饿吗?怀有身孕的人怎么吃的那么少?” 易江垣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臣妾没什么胃口。” “朕记得怀璇玑的时候你很能吃的怎么这次的妊娠反应大不相同?” “一胎归一胎总会有些不同吧。” “看来你这胎怀的是个太子了。”易元真一句话让空气都凝结了。 “怎么?你不想生个太子?”易元真看着易江垣煞白的脸问道。 易江垣定了定神:“还没生呢哪里知道是男是女再说就算是个儿子也不一定有足以担当国君的德才。” “爱妃一向都是这么谦虚。”易元真哈哈笑着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现在身子不便六宫的繁杂事务交给别人暂代可好?” 易江垣笑着: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暂时剥夺我的权力以示惩戒么?她面上还笑得那么和煦:“有人为我分忧自然好。”她小心地试探道:“皇上心里可有了合适的人选?”心里冷笑着:这皇宫里才几位妃嫔?哪里来的什么合适人选?硬要挑一个的话也只能是宝妃了。 易元真笑着说:“皇后看珍妃如何?” 易江垣万万没想到易元真会提到珍惜一时之间不知皇上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小心地答道:“按皇上的意思办。明个儿我便把凤印送到珍妃那里去。” “不过是暂代何必弄得这么正式?” 易江垣答得滴水不漏:“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纵然是暂代执掌六宫也不能少了凤印。再说了我身为皇后当为六宫表率若连我都轻慢了珍妃妹妹怎能让人人都对她心悦诚服?” 易元真听得频频点头。晚膳毕易元真坐着御辇回育德殿一路上他挑起帘子好几次骑马走在旁边的太监觉出了异样问道:“皇上有事吩咐么?” 易元真摇摇头:“这雨没个尽头么?” “是啊这雨下了好些日子了。” ――――――――――――――――――――――――――――――――――――― 多多抱怨说我的文越来越难看懂了。。。我自己也有察觉。并不是因为宫斗文涉及的阴谋让我的文难以看懂实际上我的阴谋都是小儿科型。。。因为我不相信那种所谓的运筹帷幄将天下人尽掌握在算计中世界上变数太多了。离题。其实我构思的故事情节很简单可是表达出来就让人理解了sorry我好像的确不擅长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接下来我会注意这个问题。陈述尽量简洁竭力避免含混的内心独白。 大家有什么意见也请提出。 o(n_n)o… 第十二章 公主(上) 现通过青云榜审核了虽然不知何时开始推荐但是我觉得很高兴; ――――――――――――――――――――――――――――――――――――― 春雨霏霏搬家的太监们在心里诅咒着老天: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天的春天是要泡在油里度过么?这样湿答答的天气走路都要跌跤还要抱着东西跑来跑去。偏偏长公主鸡零狗碎的东西又特别多。 怕什么来什么只听哐当一声一个大花瓶落在地上。小太监吓得瑟瑟抖居然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易阑珊正斜坐在回廊呆被这一声巨响惊得醒了过来一眼撇过去只见小太监的手里抓着一把碎瓷片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下来易阑珊跳起来冲过去问他:“你在做什么?” 小太监嗫嚅着:“奴才会……会补花瓶。” “不就是一个花瓶吗?碎了就碎了补它做什么?”易阑珊对“修补”二字全无概念。 “这花瓶很漂亮就这么没了很可惜。”瘦弱的小太监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怯懦他直视着易阑珊的眼睛坚定地说。 一把伞出现在易阑珊头顶:“雨势小了长公主也要当心着凉。” 易阑珊抬头甜甜一笑:“多谢云娘娘关心。”她转头看着小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咬着嘴唇答道:“奴才叫做小来。” “小来。”易阑珊默念着他的名字“小来小来很有趣的名字啊。你也进来吧。”她一把把小来拉进了伞里小来挣脱了她的手:“花瓶还没捡完。” 宫中很少有人拂逆易阑珊的意思。即使她提了荒诞不经的要求也不会有人简单直接地否决他们只会淡淡地笑着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易阑珊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仔细打量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太监:他非常瘦瘦得你不仔细看他便好像不存在个头比易阑珊略矮一点眉眼俱是细细淡淡的淡的好像淋了雨的水墨画本来颜色就清浅兑了水越晕成一汪淡薄的清浅就是这么一个单薄的孩子说话的声音也小说出来的每个字却好像都有千钧重不容质疑。 易阑珊皱了下眉头随即释然地笑笑仔细一看才现宫里每一个人都很不一样呢可是我以前从没注意过。以前他们在我眼里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奴才”。她走了几步转头吩咐道:“来人。给小来撑一把伞。” 她抬头现何信云正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她:“云娘娘怎么了?” 何信云手上的碧玉镯子闪着莹莹的光:“没什么。” 云娘娘和垣娘娘宝娘娘有什么不同吗?杏娘娘、芳娘娘、丽娘娘又有什么区别?易阑珊忽然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她们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称号易阑珊的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易元真是如何看待这宫里的莺莺燕燕:贵妃也好妃也好嫔也好美人也好她们都是称号。至于称号下面的那人是谁有什么关系呢?人都在来来去去只有那个称号永远存在。 她的心中忽然一紧:我也只是个称号么?我只是长公主而长公主是谁并不重要――是这样吗?易阑珊环视着忙忙碌碌的太监宫女们:是这样吗?她想起久违的易江城:父皇对你来说是这样吗? 为易阑珊撑伞的何信云看不到她眸中的神采变幻事实上何信云也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昨天她是到了傍晚时分才醒过来头脑还昏沉着便有人来传旨说是第二天就要把长公主送来这里她稀里糊涂地接了旨才知道今天中午皇上来过了还看到了自己酒疯的样子。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才完完全全褪去了酒意。一开始她的心情也是惴惴不安的连觉都睡得不安稳似乎做了好些个莫名其妙的梦。然而早上起床推开窗子的时候她的心情却好起来:无论皇上是为什么不责罚自己可没有责罚本身就是一件好事不是吗?虽是暮春由于连日的阴雨早晨仍有隐隐的寒气呼吸着略显冰冷的空气何信云精神抖擞起来:诺大的栖蝶殿终于要告别死一般的静寂了真好。 出乎她意料的是长公主竟然安静了许多不复是她印象中那个疯疯癫癫恃宠而骄恣意妄为的野丫头。看来自己真的醉了很久吧?何信云笑了。 行到回廊何信云把伞交给宫女易阑珊则目不转睛地看着雨中拾碎片的小来。撑伞的宫女拿了一个藤篮过去小来在藤篮里铺了一块白色的手绢把拾到的瓷片小心翼翼地搁在手绢上。这一系列举动他做得十分有条不紊庄重得几近一个仪式。易阑珊很吃惊:原来这个花瓶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 这个问题她憋在心里好几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小来。那个时候小来已经被调到易阑珊屋子里当差了当然这是她向何信云提的要求。 小来正在镶那个花瓶他放下手中的镊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觉得重要自然就重要了。” 易阑珊默念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新的太傅还没有寻到易阑珊的课便暂时停了每日里除了听何信云说一章烈女传便没什么事儿做她便每日里跟着看小来怎么补花瓶。用胶浆拼好碎片做打磨工夫再补上瓷釉做好冰纹乍一看上去同原来的花瓶似乎也没什么分别――当然易阑珊也不曾仔细看过原来的那个花瓶。她恍惚记得好像那个花瓶开始是放在御书库的她无意中瞅见了觉得喜欢便去向父皇要要到手也就是搁在屋角不搭理了。 小来不紧不慢地打磨着花纹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没有止息的意思易阑珊枕着臂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十二章 公主(下) 易阑珊以为自己睡了一千年醒过来的时候天却还那么亮雨声依旧淅沥铜炉上青烟依旧袅袅小来依旧不紧不慢地打磨着花瓶易阑珊简直要以为时间凝固了。 沈眉芳的笑声传进屋子:“云姐姐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这质料可是云罗纱?”这是陈杏儿的声音。 “绣得也好针脚细密。”这是丁娇丽的声音。 何信云轻笑着走进屋子:“长公主你瞧谁来了?” 易阑珊站起来走到门边施施然行一个礼几人说起话来不经意一回头小来依旧不紧不慢地打磨着手上的花瓶。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不在这里云嫔等人也不在这里只有小来在这里。 那天更晚一些时候易阑珊见到了睽违已久的易元真。她以细致到几近贪婪的眼神仔细打量着易元真讶异地现他已平添了好几根白。可是这白真的是“平添”吗?还是它们一直在那里只是她没有看见? 看着易阑珊奇怪的眼神丁娇丽吃吃笑着:“皇上有没有现长公主好像不太一样了呢?” 沈眉芳接口道:“十一岁进入青春期好像有点太早熟。” “早熟?”易元真开口了“我倒觉得她还是个小孩。” “在皇上心中长公主自然一辈子都是小孩。”坐在易元真身边伺候他吃饭的何信云笑容特别灿烂。 陈杏儿和易阑珊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规范沉默地吃着饭。 ――这样的情景在易阑珊的生平里是头一次除了正式的宴会她从来不曾和父皇以及众多妃嫔一起吃饭。实际上除了正式的宴会易元真也很少一起和几位妃子吃饭女人太多的话很难在同时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也难以有针对性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语。 易元真来栖蝶殿不过是一时兴起因此没叫人通传便进来了进来却现何信云挽留了造访的栖霞殿三人用晚饭膳食已经传了上来刚刚开席他也不好即刻就走便留下了一起吃饭。 晚膳用毕栖霞殿三人便告辞了易元真和何信云、易阑珊说了一会子话也起身离开了。对于易元真来了却没有留宿何信云并不觉得有多遗憾:皇上总会来的。如果他不到栖蝶殿来也会传我到育德殿去。 易元真在晚膳时略饮了一些酒坐在御辇中只觉口干舌燥面红耳热他喝停了御辇:“放我下来走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个太监走在前面掌灯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走到一处树木郁郁葱葱的所在忽听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黑影从树后面窜过去太监高声喝道:“谁?”侍卫已经挡在了易元真身前手也握住了刀柄。 一个瘦小的人从树丛里钻出来:“奴才小来见过高公公。” 被称作高公公的人眯缝着眼睛打量他想了好一会子终于想了起来:“哦御书库的小来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离御书库可远着呢。” 小来答道:“奴才半年前就调到栖蝶殿了。” 易元真脚步虚浮斜倚在宫女身上宫女低低地劝道:“皇上您还是上车吧。”易元真含混地“哦”了一声旋即被轻手轻脚地架上了车。高公公也无心和小来多做纠缠匆匆对他说了几句以后不要乱跑小心冲撞贵人之类的话追赶御辇去了。 “喵。” “喵。” 一只黑色的大猫从小来的袖子里爬出来小来温柔地捋着它的头:“笑笑真乖刚才都没有叫呢。” “笑笑你刚才看见了吗?那个站都站不稳的男人是皇帝呢。” “笑笑你是第一次看见他吧?” “笑笑我也是第一看见他呢。今晚我是第一次看见皇帝。” 笑笑趴在小来的手臂上满足地享受着小来轻柔的抚摸鼻腔里出舒服的哼哼声。 小来转过身往栖蝶殿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御辇已经行到看不见的远处。他忽然举高手臂小来略有些紧张地抬起头肉掌里的爪子伸出来试图扣住他的手臂小来把脸深深埋进它柔软的皮毛里:“笑笑你看见了吗?那就是我的父亲。” 小来把笑笑藏在袖子里带回了栖蝶殿易阑珊正在屋子里候着看到小来进来喜笑颜开地迎上来小来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把笑笑放在桌子上。易阑珊试探地戳了戳开心地笑起来:“呀是真的呢宫里真有这么大的猫啊?!” 笑笑戒备地站起来毛倒竖嘴里出“呜呜”的恐吓声。小来伸手捋了下它的毛:“公主你看应该这样摸猫顺着它的毛摸不能戳它。” 易阑珊有样学样。此时一个宫女走进来看见桌上一只大黑猫怒目朝自己看过来立刻尖叫起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不就一只猫么至于叫成这样么?”何信云不满地瞪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一眼。 宫女哭得抽抽搭搭的想说黑猫不详可一抬头就看到黑猫那绿幽幽的眸子正盯着自己话就梗在了喉头里。 何信云轻咳一声:“长公主说了这只猫是她的宠物。你们以后别再大惊小怪了。” 易阑珊摸摸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大黑猫:“你们看笑笑多可爱。” 宫女太监们唯唯诺诺着心里却对长公主的审美观不以为然:黑猫就算了还长得这么大哪里可爱了? 这只其实一点儿也不可爱的大黑猫陪伴易阑珊比任何人都要长久久到那些她遇到、陪她一段路程又和她分道扬镳的人消失不见从此生死茫茫的时候这只猫依然躺在她的臂弯里舒服地打着呼噜。 ――――――――――――――――――――――――――――――――――― 呃。有包月的筒子请赐pk票没包月的筒子请赐推荐票。当然了我也欢迎大家拿手机投票。如果现bug请在评论区留言。 第十三章 夏(上) 那一年的夏天来得很突然。 一夜之间连绵春雨停了天就热了起来。在雨停的那一天旧的太傅去了——当然易阑珊不知道。 易阑珊坐在爬满爬山虎的凉亭里面前放了一大盆冰两个人站在她身后摇扇子依然觉得酷热难当又不好把袖子卷起来。她羡慕地看着何信云:“真奇怪云娘娘你都不出汗的。” 何信云莞尔一笑:“也许是年纪大了吧只会畏寒不会怕热。” 易阑珊更加愤懑:“那小来怎么也不出汗?” 何信云拿团扇盖住脸轻笑起来。 小来却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他专心地磨着墨突然抬起头来:“娘娘墨磨好了。” 何信云走到案几前拿起毛笔饱蘸了墨汁笔走龙游一气呵成书就了一副狂草。 小来赞道:“娘娘的字写得真好。” 易阑珊凑上来:“我也看看。湖山胜处放翁家槐树阴中野径斜。水满有时观下路草深无处不鸣蛙……” 小来接口诵道:“箨龙己过头番笋木笔犹开第一花。叹息老了交旧尽睡来谁共午瓯茶。” “拓龙?这个“拓”是什么?” “箨是指的竹笋上一片一片的皮。这诗是陆游作的《幽居初夏》……”小来娓娓道来。 何信云含笑看着他:“你这小东西知道的不少呢。” 易阑珊也笑了:“是啊小来光长心眼不长个头。年纪和我差不多个子却比我矮那么多。”她的两只手一高一低比出一个夸张的差距惹得何信云笑了起来:“小来的个子也没那么小吧?”小来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进来附在何信云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的语声甚低易阑珊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能从她凝重的表情上想见有大事生。易阑珊心里咯噔一下:这宫里还能出什么事儿? 简单来说一个宫女在宫门落锁之后出宫却被珍妃抓了个现行。 ——擅自出宫当然是不对的事情可实际上它不过是件只能做不能说的事儿——上到妃嫔下到宫女谁没个三亲六戚的?托亲戚半点事儿或者给家人送点东西都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以前易江垣执掌六宫的时候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珍妃接手凤印的时候宫人们观望了半个月并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都各自放下心来原来怎样现在还是怎样。谁知不声不响的珍惜居然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何信云看了一眼易阑珊走到长廊的另一端低声问道:“哪个宫的宫女?” “还不知道。各个宫现在都忙着查人呢。” 何信云眉头皱了起来:“你也去看看栖蝶殿里谁不在?” 何信云心知盘查人头可不是一时半刻之间的事情——大白天的谁都有活儿干宫女又不是主子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纳凉想找出到底谁出宫被逮住了恐怕得等到晚上宫门落锁才知道谁没回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摇了摇扇子还是去未央宫探一探这位珍妃的口风吧。 眼看着云嫔急匆匆坐上小轿走了易阑珊咬着嘴唇出神: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呢?几个宫女也都跑去招找人了看样子挺着急的。 小来拿起桌上的那幅字低声道:“有人宫女出宫被逮着了。” 易阑珊吃惊地回过头去纸挡住了小来的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会吧?你听到了?你的耳朵真尖!” 小来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 易阑珊眨巴着眼睛:“你说是哪个宫的宫女呢?” 小来没有搭腔。 此刻谁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宫女所以妃嫔们基本都来到了未央宫打探风声。众妃齐聚一堂说的却是全不相干的闲话一时说饮食一时说天气。眼见着话题越跑越远一个美人按捺不住出语试探道:“珍姐姐那个宫女是哪个宫的啊?” 珍惜拨着茶杯里浮着的茶叶不动声色地道:“哪个宫女?” “就是昨晚被你抓到的抓到的那个啊。” “哦。那个不守宫规私相授受的啊。” 珍惜轻描淡写一句众人的神色都有微微的震动。 一个昭容直直地看着纪心心纪心心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除了珍惜这里数自己份位高她是盼着自己来做出头鸟呢。罢了出头鸟便出头鸟吧计较得再多最后也不过一抔黄土。她想了想笑着说道:“私相授受?没这么严重吧?” “夹带禁宫之物私自出宫意欲转交他人——这还不叫私相授受?”也许是自知相貌凶恶令人望而生畏珍惜命内务府打造了一顶璀璨光华的孔雀冠额前垂下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却也遮住了她的面部表情。像现在纪心心只能从她的语气推测她正在冷笑。 “拿东西出宫当然不对可是也没这么严重吧?以前……”纪心心想反问你以前难道不曾替静妃送过东西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再迟钝也知道上官静是个禁忌尤其在珍惜面前不能提起。 珍惜却不打算放过她的半截话:“以前?”她放下茶杯略抬起头饶有兴致地问道:“以前也有人随意出宫么?” 隔着面纱纪心心也能想见她眯缝着眼睛的得意样子她却毫无办法讪讪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宝妃是什么意思呢?”珍惜依然死缠着不放。 论机心论急智纪心心都不曾是任何人的对手她用求助的眼神扫过屋子里的众人她们却都瞎了聋了哑了一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压根不愿意出来打圆场。纪心心的心里反而踏实下来:也罢。枪打了出头鸟又如何? 珍惜同样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微微一笑——当然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心知这一点她笑得更加满足。既然满足了她也就不介意解开谜题:“那个宫女是浣衣局的偷偷拿了几尺缎子想拿回家去给妹妹做一身新衣裳。” 什么呀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谈兴又起一时说天气一时说饮食过了一刻钟便三三两两地告辞了。 何信云是和陈杏儿沈眉芳丁娇丽一起出来的栖蝶殿和栖霞殿在两个方向何信云与她们告辞坐上轿子隐隐听到三人的谈笑声心里有些伤感:她一直很想加入她们的圈子可是两殿走动虽然勤快陈杏儿等人对她的态度虽然亲密可始终是隔了一层的。果然一同生活很多年培养出的那份默契在友情里有着特殊的意义。 也曾有人和她有特殊的默契只不过那个人的名字已成为禁忌。 苏璟。 何信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苏璟实在是一个太嚣张的人从小就是。苏璟的父亲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苏璟也就一直是她的老大两人从小玩在一处准确地说是她一直都是苏璟的跑腿、跟班、试验品、替罪羊甚至她的入宫也是苏璟需要一个靠得住的帮衬。 故此苏璟一直对她颐指气使可是相处久了摸到了苏璟的脾气她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相与的人。你只要顺着她赞美她恭敬地对她便好了她根本不会注意到你对她的顺从只是一种敷衍。 她当然曾咒恨苏璟。可是苏璟成为禁忌之后何信云终于知道人是多么需要另一个人哪怕是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没有了苏璟栖蝶殿冷清得如同一个坟场消失了悲喜只余下空旷。还好皇上把易阑珊送来给她。可是孩子替代不了朋友至少和自己没关系的孩子替代不了朋友。 第十三章 夏(下) 浣衣局的宫女挨了五十大板被撵出宫去私相授受的事儿便算完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妃嫔们对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珍妃颇有微词无奈她占足了理又是位高权重只好把抱怨都吞到肚子里去。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昨个那么一闹腾天气好像更闷了。”一个宫女把滚烫的酸梅汤镇在新汲的井水里。 “可不是么昨天我从金玉坊取了珠花回来本想着坐下来好好歇口气的就被派出去叫人回来。日正当中的晒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抱怨和诉苦这是低阶宫女每天唯一的快乐眼见着一旁监工的素姑姑耐不住午后的闷热歪在椅子里睡着了立刻小声嘀咕起来。 忽听一阵沉重的脚步由远而近两人立刻牢牢地闭上了嘴出现在圆拱门边的竟然是云嫔娘娘俩人的心里都敲起了边鼓:她听到了?她没听到? 何信云的眼光从她们身上扫过去停在了素姑姑身上脸上似有愠怒之色她们轻咳一声素姑姑并未醒来一个人伸手在素姑姑的背心儿掐了一把素姑姑惊得一跳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谁?” 何信云不悦地答道:“我。” 素姑姑揉了揉眼睛:“娘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随便走走怎么厨房是你的地盘我就来不得么?”何信云一挑眉。 “老奴不敢。” 两个宫女低着头交换了一下神色听说以前素姑姑是璟嫔娘娘的得力助手很是给云嫔娘娘一些苦头吃后来璟嫔娘娘因谋逆入罪李明辉却手下留情饶过了素姑姑可云嫔做了栖蝶殿的主子便把素姑姑配到了这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出头露脸拿好处的事儿再也轮不到她了。 何信云淡淡地说:“你们下去吧。” 两个宫女琢磨了一下你们?那就不是叫素姑姑下去了。她们急忙退出了这个僻静的小院心里则盘算着云嫔娘娘会怎么诊治这个老妖婆。 她们一走小院里的气氛就生了微妙的变化。何信云还是站着素姑姑还是坐着可是那坐着的人竟有了主子的气派站着的人却似个丫头。 “素姑姑叫我来有何吩咐?” “老爷说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何信云一挑眉“大人要出山了?” “外面的那些事儿轮不到我们操心老爷只让我告诉你一句皇后这个位子必定是苏家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何信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皇后的位子必定是苏家的?我可不姓苏!我爹是苏家的党羽我就注定是苏家的奴才么? 素姑姑自然看出了她的不痛快:“云娘娘难道不知道么?刚才那两个丫头掐我不知掐得有多痛快掐了我之后还在心里乐呢平时都是你逮住我们偷懒今个儿就让娘娘看见你打盹。可是她们却不知道我压根没睡着更加想不到你是有意给她们听见你的脚步声。地位权力头脑样样都不如别人就只能为芝麻绿豆沾沾自喜或自怨自艾这就是命。你的命攒在苏家的手心就得为苏家卖命。” 何信云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心里确实大大的不痛快她冷哼一声:“命都卖了我还能图什么?” 素姑姑在深宫浸淫多年对她徒劳的反叛丝毫不以为意闲闲地道:“你项上至少还有一顶寄居的人头将来还会有一座沉甸甸的后冠。” “易江垣愿意把它交给我么?” 素姑姑轻蔑一笑:“皇后谁做可轮不到她说话。” 三天之后易元真下旨召苏万里出山职位么依然是兵部尚书。听到消息时何信云正躺在竹椅上纳凉她看着酷热到扭曲的空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而一个宫女进来通报好些娘娘来探她了。她进内室换了一套光鲜的衣裳站在那里由人摆布着扣扣子系腰带出来便听到忙不迭的赞叹说衣美说衣不如人美。 她环视着众人和每一个人都说几句话却始终不见那几人一如她的预料。 这样也好。她微微一笑:栖霞殿三人再也不会过来玩了吧?也不会邀请自己过去。她们从来和权力保持微妙的距离声势渐起的自己则注定要失去这一份淡薄的友情。 易阑珊也察觉到芳娘娘几人不再过来看自己了。她并不在意。反正她有脚。她们不来她过去。况且公主出门哪里真的要拿脚走?当然有轿子坐。 天气热得要死笑笑不知躲到哪里去纳凉了小来喜欢看书喜欢养花喜欢写字唯独不喜欢说话何信云则沉迷于各色衣饰香粉易阑珊唯有不辞辛苦地去栖霞殿找芳娘娘玩。 从栖霞殿回去的路上易阑珊遇到了一个久违的人千顺。千顺见了她的轿子喜笑颜开地迎上来:“长公主。”亲亲热热地拉开轿帘把脸伸进来:“长公主。” 易阑珊上下打量着她:“好些日子没见千顺更漂亮了。” 千顺嗔怪地说:“长公主好些日子没来凤仪宫了呢。对了今天洛阳侯进宫了。” 易阑珊含笑说道:“替我问候城舅舅。” 千顺笑得花枝乱颤:“要问候你自己去问候。”扭头对抬轿的太监说:“走往凤仪宫去。” 轿子依然停在原地。易阑珊轻轻道:“去吧。”轿子方开始移动。 来到凤仪宫走进内堂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易阑珊回头看了一眼迟疑地停下脚步。有人在屏风后向自己走来。脚步轻而柔。她努力调整脸上的表情直到合适低低地唤了一声:“城舅舅。” 易江城向她走来满面焦灼之色:“珊珊舅舅有件事要求你。” 易江城从未用如此郑重的口气和她说话她却根本集中不了精神。这间屋子完全变了呢。虽然还是那么幽深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气息。 易江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安与恍惚而是急急地说起了自己遇到的麻烦。 第十四章 暗(上) “珊珊?珊珊?珊珊……” 易江城由焦急转为不悦的呼唤把易阑珊自恍惚不安中唤醒她抬头疲倦地笑了笑抱紧了双臂:“城舅舅这里好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屋子也没个窗子太阳照不进来真是阴冷阴冷的。”易江城随口应道“珊珊我刚才说的事情你可愿意去办?” 易阑珊心不在焉地答道:“好。” 易江城快活地站起来:“你答应了就好。等下你就扮成小太监溜出皇宫去。晚上我再偷偷把你送回来。” 出宫做什么呢?易阑珊不知道却也不好开口再问。易江城开门出去过了一会儿千顺含着笑捧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进来:“长公主我来为你更衣。”她一边给易阑珊换衣服一边交代道:“腰牌呢我已经准备好了上面写的名字是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等下会有几个太监送食盒出去您呢就和他们一道。出去的时候您请放心洛阳侯都打点好了。” 打点?易阑珊突然想起了消失很久的李明辉所谓的打点也就是李明辉的打秋风吧?李明辉已经不见了现在打秋风的又是谁呢?他也会欺负没有钱的宝娘娘吗?易阑珊努力在自己脑海里塞满各种各样的念头只要不停地想东西就不会觉得害怕。 出宫的时候的确很顺利。易阑珊跟在几个太监身后轻轻巧巧地便走了出去。这不是她第一次出宫却是她第一次自己出宫。 离宫门稍微有点距离的时候一个走在她身前的太监便放慢了脚步落到了易阑珊背后。 一步一步走在石板路上走进街市人声渐渐鼎沸起来街上那么多人那么吵都是她从未见过的面孔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最前头的几个太监越走越快易阑珊想追上他们的脚步却被轻轻按住了肩膀。她回头一看是那个有意落在她后头的太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去洛阳侯府。”他并没有出声音易阑珊从他的唇形上读出了他的意思忽然她明白了原来小来会读唇语而且十分高明加上优异的视力她能远远“看”到人们聊天的内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难怪小来说话的时候喜欢低着头或站在东西的后面呢。 然而他们并没有直接去洛阳侯府而是在街上悠闲地溜达着。吃了糖葫芦也吃了炸云吞买了一个风筝两个泥人一个花灯手上提着满满的东西他们从后门进了洛阳侯府。被带到一个僻静的厢房候了好一阵子易江城匆匆地进来了他看了易阑珊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易阑珊两手各举一个泥人:“城舅舅你看嫦娥和精卫哪一个好看?” 易江城随口答道:“精卫好看。”他站起来:“天色差不多了你该回宫去了。我让百依送你回去。”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走进门来易阑珊定睛一看正是百依。 “百依你今天也出宫了?” 易江城蹲下来摸着易阑珊的头道:“珊珊今天就玩到这里了你和百依一起回去吧。” 天那么黑有人在周围说话声音忽远忽近听不清在说什么极力睁大双眼在微光中前行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她摸索着站起来继续磕磕绊绊地前行又摔了一跤天突然大亮了原来有许多人在她看到父皇伏案奋笔疾书坏笑着走过去想抽掉他的奏折然而无论如何用力也无法拉动奏折一毫一分一个用力过猛她摔倒在地上眼前是拖地的长裙她认识这条裙子她抬起头看到的是垣娘娘温柔和煦的笑容垣娘娘轻柔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从她身上流过没有片刻的停留旁边有几个娘娘笑成一团她茫然地走过去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理会她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此刻城舅舅笑眯眯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然而只是一眨眼他又不见了。城舅舅去哪里了?她茫然地寻找着那么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陌生的面容包围了她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她认识。城舅舅去哪里了呢?她费力地穿过汹涌的人流。城舅舅去哪里了呢? 她徒劳地睁大双眼忽然间世界又变黑了。 其实也不是太黑有一点摇曳的黯淡火光。 她眨眨眼火光摇曳床帘上有影子走来走去。 易阑珊从床上坐起来拨开床帘看了看确认了自己的确在睡房里。 原来刚才做了个梦啊。 是梦呢。 易阑珊放心地躺回去觉得好冷伸手一摸背心儿上全是汗濡湿了亵衣。 在宫门口被拦住的时候易阑珊还没有想到原来根本不是百依要带她回去而是她要带百依回去。侍卫一脸严肃地把她和百依带到了一个门窗上都有锁的屋子里过了一会儿父皇进来了平静地问道:“百依你出宫去做什么?”她怯生生地从百依身后探了个头出来低低地唤道:“父皇。” 易元真的平静突然转换成暴怒:“好啊百依你竟然敢私自带长公主出去玩!来人啊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大板。”他顿了顿:“还有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不管教是不行了给我取藤条来!” 说真的藤条打在身上并不痛。易阑珊躺在床上对着虚空笑笑。真的一点儿也不痛呢我还能躺着睡觉。虽然睡得不好可能是屋子里有监视我的人走来走去吧而且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梦乡却坠入了另一个无望的梦。 第十四章 暗(下) 这一次的梦里没有了冷淡默然、对她视而不见的人。 因为这个梦里根本没有人。 她梦见自己孤身走在空无一人的皇宫里荒草长到了齐膝深牵牵绊绊的藤蔓从裂缝的墙上垂下来玉石栏杆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石狮子缺了眼睛她从一个院子走进令一个院子满目的萧条衰败没有一点儿人气。 有了上一个梦打底易阑珊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只要动一下我就醒了;只要醒了我就不在梦里。 然而她的身体绵软而沉重根本使不上劲极力去喊、去打、去踢却现自己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被囚禁在梦的世界无法逃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冰冷的大手覆上她的额头:“这帖药服下去半个时辰大公主还是不醒看来我配的药对这毒无效你们继续寻找能人异士吧。” 毒?易阑珊听到有人哀哭:“大公主都昏睡四天了这可怎么是好?”这个声音她认识是千顺。奇怪千顺不在凤仪宫照顾大肚子的垣娘娘跑到栖蝶殿来做什么? 冰冷的手从她额上撤下:“解铃还须系铃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若是找不到下毒的人呢?”这是父皇的声音。 没有回答易阑珊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 那声叹息在她耳中萦绕了许久她终于反应过来:我中毒了。难怪我一直都醒不过来呢。这个人的药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我能听见声音了。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感觉实在太糟了易阑珊支起耳朵打时间:听也是能听到很多事情的。 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大夫站起来走了。父皇交待了一些事情也离开了。千顺还哭哭啼啼的。屋子里好像没有第三个人。 真奇怪我现在明明是由云娘娘照看啊千顺怎么一直呆在这里不走?哦明白了我从洛阳侯府回来就中毒了父皇这么做是在怀疑垣娘娘吧?可是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呢?真的是垣娘娘吗?不会的城舅舅也不会在自己府上害我。那是谁呢?是云娘娘吗?给我下毒可以嫁祸给垣娘娘可是我是在栖蝶殿毒她也脱不了干系她会冒这样的风险吗?至于其他的人么她们没有这样的机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百无聊赖易阑珊躺在床上做起了侦探。可是思前想后她想不出谁要害她。 有东西压在她的脚上好重还热热的。她想踹它下去可是动不了那东西却似乎感应到了她的不满站起来挪了下位置睡在了她的脚边。原来是笑笑啊。 千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听不到她抽抽搭搭的哭声易阑珊简直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梦魇。无声无息的房门被推开了屋里有轻微的风流过易阑珊认识这个脚步轻得像猫一样是小来。 小来走到床边站住了易阑珊能察觉到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听着他的呼吸易阑珊突然紧张起来小来跑进来做什么呢?突然的她的脚边空了。小来要把笑笑抱走吗? 两道热气喷在她的脸上那是小来伏在了她的耳边:“你怎么还不死呢?” “明明吃掉了两人份的黄泉散你怎么还不死呢?”小来轻飘飘地抛出了这个问题易阑珊的心里起了一个炸雷。原来下毒的是小来。这是一个太过突兀的答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一种异常的直觉告诉易阑珊小来并不是受他人指使。他平淡的问话里有平淡的已经融入骨血的憎恨。他就是冲着她来的。小太监要毒死大公主?这是为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生? 易元真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生。他派人仔细盘查了易江垣、何信云找出了不少台面下的猫腻可没一件指向大公主中毒案。毒死易阑珊有什么好处呢?她又不是太子。易元真头痛得紧。太医院那帮废物一个都解不了毒易江城好不容易把毒王寻来居然也解不了。他展开手中的卷轴白纸上未着一墨:莼儿。珊珊要去陪你了么?你觉得我待她不好所以要带她去陪你么?他轻轻摸索着那个一顾倾城的印章心里默念着: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皇上洛阳侯求见。” “什么事?” “洛阳侯找到了一名名为蛊皇的异士他说这人一定能救醒大公主。” “找到毒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易元真十分疲惫。“让洛阳侯带着蛊皇去看大公主吧。”易元真相信为了易江垣易江城不会玩什么危险的花样。 然而他错了。 为了易江垣易江城玩了最危险的花样。 苗疆有一种名为蛊的奇术能杀人于无形也能救人出无间。易江城花费了许多心思找到了蛊皇来解易阑珊的毒。 一些散着腥臭味的东西被灌进了自己嘴里易阑珊想吐掉可它已经顺着自己的喉咙滑了下去。这是什么东西?又咸又甜? “珊珊喝下这血多久会醒?”易阑珊听到易江城焦急的声音。 什么?血?不会吧?易阑珊哇的一声干呕起来同时睁开了眼睛。光线好刺眼啊她不太适宜地眨着眼睛兴奋地现自己终于摆脱了怎么睡都不行的梦魇。 然后她就看到了易江城高兴的笑脸:“珊珊你醒了!这一招还真是立竿见影啊。”易江城的指尖淌着血。 我刚才真的喝了城舅舅的血?易阑珊趴在床沿徒劳地呕着。 一个穿的五颜六色的瘦小女孩局促地站在床边身上挂满银晃晃的饰品。 ………………………………………………………………………………………………… 呃病危中大家都要多多运动强健体魄tt 第十五章 空(上) 小女孩不安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上有一把锋利的小刀还在滴血小小的血珠自刀锋上缓慢地坠落每一滴都落进易阑珊的心里:五脏六肺都烧得慌血好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然而什么都呕不出来。那些血她已经全部吞咽下去和她的血融在一起。小女孩看见她的目光急忙把小刀收到背后去抵在袖子上偷偷地擦拭。 易江城没有料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其实她饮的药里只有少少的血不过十滴她却吐成这样子。他关切地拍着她的背:“怎么了?我的血这么难喝?” 一句不合时宜的俏皮话引来胃里加倍的翻江倒海。门外千顺急急的拍门:“侯爷怎么了?怎么了?” 易江城爽朗地笑起来:“没事儿珊珊醒了。” “大公主醒了?”千顺的声音里透着欣喜“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易江城扶着易阑珊躺在床上起身去开门几个太医抢在千顺前头冲进屋子:“侯爷啊你这是从哪里请来的人啊?”“怎么能让这样来历不明的人给大公主看病呢?”他们围在床前请了好一阵子的脉脸上的神色由惊疑不定转为无话可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才不是来历不明的人。”小女孩骄傲地宣布道“我是蛊皇。” 蛊皇?那是什么东西?易阑珊从未听过。她只觉得疲倦上下眼皮打架快要睡着。看她虚弱的样子太医们识趣地退下了易江城笑着说:“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姐。”转身欲走却现自己走不脱他低头一看易阑珊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袂。 可能是害怕吧易江城怜惜地看着她不过是让她出宫一趟却让她吃了这么多苦头他蹲下来握住易阑珊的手:“好好睡觉我明天再来看你。” 易阑珊摇摇头。 “乖我明天一大早就来看你。” 易阑珊缓慢而坚定地摇着头。她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强打着精神拉住易江城:“我不要睡觉。如果睡了又醒不来怎么办?” 易江城为难地看着她又疲惫又倔强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你睡觉我在这里拉着你的手如果你做噩梦了我就把你掐醒好不好?” “侯爷按规矩你是不能在宫里过夜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规矩那么多哪里管得过来。你回凤仪宫去禀报姐姐珊珊醒了还有送海蓝到宫门口让她坐我的车回府去。” 千顺知道自己拧不过易江城答应着出去了。 易阑珊虽然极力抗拒倦意然而人的力量总是太渺小她挣挣扎扎着睡去了。易江城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那么小的一双手可是她的眼睛却已经像大人。易江城想起姐姐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她才十二岁已经如此不快乐。 听了千顺的抱怨易江垣并不恼怒:“城儿一直都是这样子啊。”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觉得他在迁就我的小性子包容我的虚荣心他冷眼看我极力往上爬不思议于我的执着当我遇到麻烦他还是愿意放下身段掺和进来。他――以为自己在保护我。 “娘娘你下道懿旨吧。洛阳侯怎么能在公主那里过夜呢?” “不必了。”易江垣在心里掂量着这样的事儿断断惹怒不了易元真。 “那我去育德殿请个旨让皇上特批侯爷留宿宫中陪伴公主?” “这么眼巴巴的过去只怕会被当成讨赏呢。”咱们这位皇帝素来怪僻去讨赏的八成会讨到一顿板子请罪的却能请到夸赞――这样的下句当然只能心里说说。 易江垣气定神闲千顺却放不下心中忐忑:“万一有人去告状侯爷的罪名可不轻呢?” 不是万一是肯定。 这样不合规矩的事儿怎么缺的了告状的人? 只是这样的事儿告起来又能怎样?易江垣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皇上会叫城儿娶了珊珊么?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摇摇头摇头之后却觉得为什么不可以呢他们不过是名义上的舅甥罢了大胤朝里有了我这么一位姓易的皇后为什么就不能把公主嫁给国舅?若是把珊珊嫁给城儿……她陷入了沉思。 易江垣估计得不错果然有人眼巴巴地去告状了。栖蝶殿的一个执事宫女正跪在育德殿里细说详情然而皇帝并没有如她料想的那般震怒。易元真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不是一个足够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洛阳侯还在大公主房里呢。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毁了大公主的清誉……” 易元真一挑眉:“拖出去杖毙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让她魂飞魄散。她大喊大叫着:“皇上皇上我对您对公主是一片赤胆忠心啊……” “聒噪。塞上嘴再打。” “皇上珍妃娘娘求见。” 又是一个来告状的。珍妃你真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啊。易元真眼底的不悦一闪即逝他说话的声音不带一点儿烟火气:“宣。” 珍惜轻移莲步走了进来正好看到那宫女嘴里塞了手巾被拖出去。 “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 “臣妾问皇上一个问题可以吗?” 隔着轻纱看不到她的神情易元真嘴角漾起微笑:是要打迂回战么?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敢问皇上刚才那个宫女犯了什么罪?” “朕杖毙一个宫女还要请示珍儿么?”易元真半是戏谑半是威严地问道。 “杖毙?这么严重?”出乎易元真的意料珍惜并没有因他的问题退缩“臣妾暂掌凤印却有宫女冲撞了皇上以至于要杖毙臣妾有罪。” “这其中的缘由皇上能说给我听一听么?” ―――――――――――――――――――――― 真tmd冷啊。5555555555555555555想冬眠。 我愿长梦不醒 第十五章 空(下) “不过是小事一桩不用挂心不用挂心。”易元真摆摆手“爱妃这么晚来是有要事禀报么?” “臣妾的确得知了一件关于大公主的大事。” 易元真等候着她说出易江城乃至易江垣的名字珍惜却轻启朱唇道出了两个字:“小来。” “小来?小来是什么东西?” “皇上还记得一个柳晴殊吗?” “柳晴殊?”易元真陷入了沉思好像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呢。 “柳晴殊是御书库的一名女官。” 提示之后易元真终于想了起来他含含混混地说道:“哦她是一个十分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女官呢。她和你说的那个小来有什么关系?”他努力回忆现自己连柳晴殊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宫中的女官太多了呢。 面纱轻轻拂动珍惜的语气却是波澜不惊:“皇上曾经宠幸过她吧?” “那样的事情大概是有的吧。”易元真的语气十分的不确定:我有和柳晴殊怎么样吗?有吗?没有吗?完全不记得了啊…… “后来柳晴殊生下了一个孩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什么?”深宫之中居然有一个不为自己所知的孩子存在?不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生。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生? “不知是什么原因柳晴殊瞒下了身怀龙裔的喜讯不曾透露分毫。更令人惊异的是她默默地在御书库中产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孩子。” “那个孩子呢?” “他还在宫中。他名叫小来现在在栖蝶殿服侍大公主。” “什么?你说她是珊珊身边的宫女?” “不。他是大公主身边的小太监。” “什么?”易元真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不是皇上想的那样。柳晴殊生下的是一个女儿。” 原来自己并没有一个被阉掉的儿子。易元真松了一口气。 “柳晴殊似乎和当时的太监总管张津河十分要好。张津河让这个孩子在御书库里长大后来还给了这个孩子一个身份。” 的确让小女孩扮作小太监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柳晴殊生下小来不久就去世了。张总管早几年也去世了。这件事也就几乎无人知晓。方同运就任宫廷总管的时候重新分配了下等宫人小来便从御书库来到了栖蝶殿之后皇上把大公主交由何信云照看这给了小来一个复仇的机会。” 凭空多出来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还差点毒杀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还真是可笑啊。易元真从椅子上站起来:“真……”他靠在桌子沿上勉强支住摇摇晃晃的身体:“真是……”忽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珍惜看着易元真倒下去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什么嘛。只是晕了过去。”她摇晃着易元真的身体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皇上!皇上!来人啊!快传御医!” “你就是小来?” 病榻上的这个男人和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呢虚弱无力疲惫不不一样更虚弱更无力更疲惫那天晚上他还能东倒西歪地走着此刻的他却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对他伸出了手:“你就是小来?”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柳晴殊的女儿?” 我都快要忘了我是一个女孩儿呢。 面对一脸漠然的小来易元真突然感慨起来她这么小这么瘦弱他怜惜地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这个问题刺痛了一脸漠然的小女孩她的身体战栗着出含义不明的尖啸。房门之外众御医侍卫太监宫女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试探地看向端坐一旁的珍妃:“娘娘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皇上的旨意你们不都听见了么?” 正是因为皇上说了无论生什么事只要没有他的召唤谁都不许闯进去他们现在才留在这里干着急啊。 刚才的问题的确很伤人呢。易元真反省着自己的错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沉默的时候他仔细打量着小来:她是我的女儿?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我呢。看来她是像她娘比较多。不过柳晴殊到底长什么样子呢?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小来的身体瑟瑟抖如同秋风里的一片小树叶随时都会坠落。是激动还是愤怒是兴奋还是不甘她分不清自己的情绪。她就那么一直尖啸着直到嗓子失却了声音。 病榻上那个虚弱无力疲惫的男人再一次对她伸出了手:“我看不太清你的样子呢。你走近一点。” 过了许久久到易元真的手都垂了下来小来方才颤抖着迈出了第一步。一步一步她向易元真走去她拉起易元真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好冰的一张脸和粉嘟嘟棉乎乎的易阑珊不同小来的脸像是冰块光滑却冰冷。易元真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现自己被咬了鲜血从他的手掌滑落是黑色的。 小来的嘴角向上翘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弧度突然大口大口的血从她口中喷出俱是浓稠的黑色。 是嵌在牙齿上的毒药啊。这倒是一个躲过搜身的好法子呢。只要有玉石俱焚的勇气和决心这是一个很有效的杀人手段。在晕过去之前易元真先看到小来倒下去。 %%%%%%%%%%%%%%%%%%%%%%%%%%%%%%%%%%%%%%%%%%%%%%% 十分兴奋。俺现在十分兴奋。好不容易把易元真杀了啊。写了这么久易元真终于快死鸟。tt 第十六章 君(上) “父皇!父皇!”是谁在自己的耳边哭喊是谁?易元真很想睁开眼睛呵斥这人一番叫他不要打搅自己的休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是眼皮实在太沉重。也罢吵就吵一点儿吧我真的是要休息了。 “珊珊别这个样子。你这么吵皇上怎么养病呢?城儿你送珊珊回栖蝶殿去。不你还是带她回侯爷府去。她也是大病初醒需要安安静静地养一养。”这人说话的声音很悦耳也很冷清。 “不我不要出宫我要和父皇在一起。”那个聒噪的声音丝毫不肯消停反而更加歇斯底里起来。耳膜都要震破了。最近好像还有这么一次被震的经历呢。是什么时候?是谁呢?唉想不起来。不想了。我好困我要睡觉。 易元真的意识涣散起来。此时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一滴又一滴。 “父皇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易阑珊耳边轻轻地说道。易阑珊从床上弹起来。 易元真缓缓睁开眼睛想伸出右手摸一摸她的头。可一抬手就是钻心的痛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手掌上好大一个窟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毒药十分霸道太医们一时之间找不到解药只好先剜去了伤口附近的肉还是有毒素顺着血脉爬进了皇上的心肺但是只要保住了性命便是万幸。” 我的性命真的保住了么?易元真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看你的神色便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吧。垣儿你虽然擅长说谎却很难瞒过我啊。他的目光转到易江垣的肚子上:这个孩子还要多久才会出世呢?我能撑到那个时候吗?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呢? 易阑珊的眼泪还是哗哗地流着:“父皇你快把我吓死了!” 易元真看着她温柔地说道:“珊珊的脸都哭肿了真呀么真难看呀。” 易阑珊哭得更凶了:“你才难看!” “真的很难看啊。”易元真戏谑地一笑“不信的话你问一下你的城舅舅。” “父皇是大坏蛋!”易阑珊看着易元真恢复了日常的样子才止住了眼泪。 “哟哟。眼泪才停住腮帮子就鼓起来了啊。这样的脾气怎么要得啊?唉我的这个女儿将来恐怕嫁不出去了呀。伤脑筋啊伤脑筋。”易元真大笑起来心里一丝一缕的抽痛犹如万虫钻心看来自己真的中毒颇深啊易元真脸上的笑意却更浓:“看来还真的要求你的城舅舅收留你了。” 眼见皇帝精神越来越好易阑珊和易江城的表情都轻松起来只有易江垣没有错过他面上一瞬间的抽搐她强忍着泪水笑道:“皇上别再闹了。珊珊你先回去让你父皇好好休息一下。” 易江城牵着易阑珊走后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寂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 “仅仅一天?” “一天里足以生很多事情。”易江垣转过身去“小来已经死了。珍惜也死了。” “哦?” “因为毒是装在牙上的小来当场就死了。众人等了很久屋里都没一点声音后来终于按捺不住闯了进来。珍妃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候跑回未央宫在上官静的屋子里投缳自尽了。珍妃留了一封遗书承认了她现小来毒害公主之后想到了可以利用小来设计皇上她说这是为了给上官静报仇。” 易元真闭上眼睛上官静皎洁如明月般的脸庞浮现他眼前:其实她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只是太聪明聪明到无法在这深宫里立足因为我害怕她。她如此聪明剔透早早便看穿了我的心思她想用装傻了求取生存却不知那只会让我更恐惧。而珍惜……易元真苦笑了一下他想起的珍惜不过是跟在上官静身旁一个手执披风的模糊影子根本没有面容。当初宠幸她不过是想离间这主仆二人深厚的感情――只不过他本以为飞上枝头的珍惜会千方百计除掉明日黄花的上官静。现在看来珍惜倒还真是对她家小姐一片忠心呢她尽心尽力地服侍我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更喜欢上官静。可是珍惜没有料到即使她没有恶意她和上官静谁都没有恶意一样都要沦为受害者:上官静死了珍惜瞎了一只眼睛。 “活着的人是为了给死去的人复仇。复仇成功了也就不需要继续痛苦地活下去。”易元真此刻并不痛恨珍惜也许是因为他心知自己也活不久了。恨有什么用呢?无论多么恨都来不及了。他伸出左手搭在易江垣的腰上隔着脊背他完全感受不到那个腹中的生命:“垣儿你的儿子怕是做不了皇帝呢。”易元真猛烈地咳嗽起来:“朕活不到这个孩子出世的时候了。” 易江垣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过身来伏在床沿上妩媚地一笑:“皇上您很快就要好起来的。” “朕要死了。”易元真的眼睛很空:“后宫尽在我掌握之中我却没有料到我的命是掌握在别人手中。 “莼儿死后我挑拣了这么多年挑中了你我以为你绝对能胜任皇后乃至太后之位可是垣儿我要死了你却还没有为我生下一个儿子。” 易江垣慌乱地抓起易元真的右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皇上您的儿子马上就要出世了。您摸他在动呢他很快就要出世了他会走路会笑会是一个好太子会是一个好皇帝。”泪水从她刚刚拭干的眼眶滑落止也止不住。 右手的痛已经算不上痛了易元真看着这个几近崩溃的女人平静地说:“垣儿我要死了。” “您不会死的。不会。不会。”易江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去宣太医。太医。” 易元真一把拉住了她:“垣儿你的儿子做不了皇帝。” “那么。让你的弟弟做皇帝如何?” 第十六章 君(下) “那么。让你的弟弟做皇帝如何?” 易江垣觉得自己脖子上有根骨头僵掉了要不怎么会无法回头呢。她伫在那里一动不动易元真的那句问话在她耳朵里摇啊摇摇得她头晕。 “这……这样的大事轮不到我我说话。请皇上招大臣商议。”易江垣用近似于逃窜的方式跑了出去。 千顺还在育德殿外候着一脸卡白的易江垣摇摇晃晃地朝她走去她急忙迎上来易江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才没有倒下去。 “娘娘回宫休息一下吧。您的脸色不太好呢。”易江垣的指甲深深地扣进千顺的肉里。看来皇上的情况真的很糟娘娘以后要怎么办呢?千顺搀扶着易江垣上了凤辇。 车子行了好一会儿易江垣突然问道:“这是在往哪儿去呀?” “回娘娘你得休息。” “我问的是我们这是在往哪里去?” “当然是凤仪宫了娘娘。” 抬起轿帘的手放了下来马车继续缓慢前行过了好一会儿易江垣吩咐道:“掉头。” “啊?” “去一趟长乐宫吧。” 从马车上跳下来放下脚踏千顺搀扶着易江垣走进了长乐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宫里有头有脸的妃嫔并不多易江垣搬进凤仪宫之后长乐宫并没有迁来新的住户总管方同运拨了五六个人来清扫庭院看守门户。 没有了主子下人也就懒惫起来易江垣走进凤仪宫便看到两个宫女歪在梧桐树下睡觉她阻止了一脸恼怒地走过去的千顺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来看一看。” 懒惫归懒惫该做的活儿倒是都做了长乐宫里干干净净手指按在栏杆上拿起来不留一粒灰尘。易江垣在回廊转角处坐下眼前艳阳高照繁花似锦花瓣反射着明晃晃的光照得她的眼睛都睁不开。她眯缝着眼睛打量眼前的景象:我究竟在这里住了多少时间?只不过短短数年吧?此刻坐在这里便想起了许许多多在这里度过的点滴那么多小故事让我觉得好似在这里过了一生的时间。可搬到凤仪宫之后我并没有想念过在这里的日子。人啊真是健忘的动物。 如果说皇上去了天下会用多少时间来怀念他?除了一个尊贵的谥号一个华丽的陵园一个风光的葬礼他还能得到什么? 一切如梦幻泡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亦如是。 城儿也要变成这样的人吗?易江垣看着满园盛放的鲜花心情都是灰色的。 一阵清风吹过残花从枝头坠下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心情灰暗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情景只会更加灰暗啊。 又一阵风吹来这一次的风要强劲得多连开得正好的花儿都被吹落了。风鼓荡着易江垣的袖子也拂去了她心头的阴霾:是啊如果一样都是坠落是哪一朵花有什么关系?正是因为最后都要化为一抔黄土活着的时候才要尽享尊荣啊。 易江垣站起来眼神里的疑惑迷茫全部散尽只余下如释重负的从容视死如归的坚定。 千顺不解地看着她的神色变幻忍不住出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皇上问了我一个问题我现在想好了答案仅此而已。” “那我们回宫去吧。您真的需要休息。” “在那之前先去育德殿一趟吧。”易江垣的脚步轻快向停在门外的马车走去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曾居住数年的宫室很快的会有旁的什么人填满这空荡荡的院子吧。那两个宫女还歪在树下睡得正酣真是浅薄的幸福啊。她毫不留恋地转过头去登上御辇。 “皇后娘娘您来了。皇上等了很久了。”一个御医一脸凝重地迎上来。 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吗?易江垣苦涩地一笑似乎我从来都没有跳出过他的手掌心啊。她推开虚掩的房门跨过高高的门槛病榻上那个苍白的男人对她微笑了。 “你想好了?” “是的。” “所谓太子是要在皇上还活着的时候出生如果等到皇上故去生下的遗腹子最多是个王爷。” “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不了大胤朝也等不了。” 易江垣走到床边低声说道:“请立城儿为帝吧。” “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的道理天无二日垣儿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若我生下这个孩子终有一日他会卷入夺嫡的风波。与其留下一个朝纲大乱的祸根不如一开始就做好抉择。”易江垣拿起易元真搁在床沿上的右手:“皇上你想过吗这里也许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 “公主也未必无邪啊。”易元真的手覆在易江垣的小腹上苦笑起来。他举起右手向易江垣展示手上的空洞:“你看。” “皇上不愿意冒险呢。”易江垣闭上眼睛“那么请赐我一死吧。” “不要说的这么凄凉嘛。好像我是一个很残酷的人似的。”易元真用左手支着身体坐起来伸出右手。他用手指轻抚着易江垣的头:“我死了你也死了这不是很好吗?我们一起去死。多么浪漫。” “一起去死?听上去好像殉情呢。”眼泪从易江垣紧闭的眼睛滑落。 “本来就是殉情啊。我们夫妻情深所以生同衾死同穴。”易元真笑了。 易江垣睁开眼睛看着这个笑得残酷又温柔的男人她爬上床在易元真身边躺下:“皇上你说我该怎么死呢?上吊很难看吞金很痛苦服毒服毒不痛苦也不难看只是做了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皇上觉得怎样?” “和我一样中毒而死吗?真是标准的殉情。”易元真也躺下了毕竟坐着对他来说太勉强了“可是在死之前我还有一个提议呢。城儿做皇帝珊珊做皇后你觉得如何?” %%%%%%%%%%%%%%%%%%%%%%%%%%%%%%%%%%%%%%%%%%% ohyeah终于进入正题了。珊珊筒子终于要变身了 第十七章 梦 “什么?”易江垣从床上坐起来:毒液流进了皇上的脑袋里吗?他昏迷的时候,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啊? “不要这么激动嘛。城儿和垣儿,不就像你和我一样吗?只是同姓而已,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我能力排众议把你纳入后宫,这也代表,公主也能做皇后,不是吗?” 从皇帝的女儿变成皇帝的女人,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做公主有什么不好吗?做公主,比做皇后,更能度过愉快的一生吧?” “道理是这么说不错,可是,我想看到我的女儿出嫁啊。”易元真的眼睛笑成一个弯弯的月牙:“我想在死去之前,看到女儿出嫁。将死之人的任性,很可笑吧?” “这样啊。如果是想看到珊珊出嫁,那么城儿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原来竟是这么简单的缘由。皇上也有单纯的时候呢。在死掉之前,发现皇上还有这么一面,易江垣觉得异常快乐。皇上的这一面,本来只属于慕皇后和珊珊的吧?现在,他竟展示给我看了呢。是因为我选择了死亡吗?原来这也是死之前的赏赐呢。她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却按捺不住快乐的心情。 “在想什么啊?想得都笑起来了?”易元真好奇地问道。 “我在想,我很愚蠢,可是我觉得愚蠢很好。” “哦?” “因为我很愚蠢,皇上才选择了我。我,我不后悔。” “哈哈哈哈。”易元真纵声大笑起来,这一次,五脏六肺都被震得疼痛,“垣儿啊,总是说有趣的话,让朕忍不住发笑。”易元真把她揽进怀里:“对了,垣儿,你觉得什么毒药好?” “嗯?” “你刚才说要服毒啊,你想服什么毒?我去叫御医找一找。” “……”这是严肃的淘气还是淘气的严肃?“我想和皇上服下相同的毒药。”相同的毒药?忙乱之中,我完全忘了这件事呢,珍妃借小来给皇上下毒,我查到这里便觉得水落石出,可是,珍妃的毒药从哪里来?那样霸道的毒药,珍惜从哪里弄来? “怎么了?想到了什么事吗?” “皇上,那个毒药?” “你现在才想到这件事啊。”易元真轻松地笑着,“已经解决了。你就不用挂心了。”他笑得轻松,心里却十分沉重:何信云——素姑——苏万里,他切除了一个生长多年的毒瘤,却也砍掉了大胤王朝的一只手臂。失去了一个指挥千军的大帅,易江城登基的时候,会很头痛吧?不过,这是新帝的头痛了,而我,要死了。他把脸埋在易江垣的发丝里,真香啊。就让我这么平静地死去吧。 生在床上,死在床上,那是最完满的一生。 安静的一刻,有人高声在门外说道:“皇上,众大人来齐了。” “你先退下吧。”他吻了一下易江垣的额头:“我要写遗诏了。” 易江垣从床上爬起来,仔细地看着易元真:这是最后的一眼吧。让我看得更久一点。 易元真闭上眼睛:“好了。好了。黄泉路上有的你看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能给你的最大承诺,便是这一句了。 易江垣含着笑退出了屋子,因为,她在易元真的眼角,看到了一滴眼泪。 “千顺,你把璇玑抱来。”回到凤仪宫,易江垣立即吩咐道。 “是的。娘娘。” 也许是因为怀胎的时候心绪不宁,璇玑是一个十分瘦弱的婴孩,时常生病,长得很慢,易江垣抱着她:“璇玑,娘对不起你呢。”她把璇玑靠在自己的肚子上:“可是,你比‘他’要幸福啊。和你比起来,‘他’才是真的不幸呢。‘他’还没见过阳光,便要面临永恒的黑暗……” “娘娘,更深露重,您还是睡下吧。” “我睡不着。你先去睡吧。” “我也睡不着。百依不在,老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你放心好了,出宫不是什么大事儿,关她几天就会放出来了。皇上现在心里乱,我不好提这件事,等过了这一阵,你们姐妹俩就能聚首了。”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娘娘,您知道吗?给我们凤仪宫设绊子的人不是珍妃,是云嫔呢。云嫔她……”不知为什么,千顺总觉得一静下来便心绪不宁,只好拼命说这话。 “那种事情不提也罢。” 漆黑漫长的夜里,钟声忽然响起。 千顺跳起来去推窗户:“这是?” 一声又一声,浑厚平和的钟声,在夜里传递到很远很远,让整个帝国震动。 丧钟已鸣。 一个太监手执白玉瓶走进来:“娘娘,这是皇上送来的。” 易江垣含笑饮下毒酒。那滋味和蜜一样甜。 &&&&&&&&&&&&&&&&&&&&&&&&&&&&&&&&&&&&&&&&&&&&&&&& 幸福ing易元真筒子终于死鸟。不容易哇。 第十八章 红白 当红喜事遇到白喜事,结果是一切从简。易元真简简单单地埋了,易阑珊简简单单地嫁了。 说轻率也好,说仓促也好,猝不及防的,每个人的生命篇章都翻开了新的一页。 《帝女》第十八章 红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天降 “皇后娘娘,吉时到了。该出发了。” “好。”易阑珊点点头,登上了马车。 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向城郊的星野山驶去。 本来,祭天大典该是皇帝的工作。可易江城登基之后便长居洛阳的别院,根本没回过京城。上朝?免了,看折子就好。各地官员送来的奏折,由礼部转送洛阳,易江城批注之后才送回京城,由礼部发下去。各种典礼则由易阑珊代行。 十年过去了。城舅舅还是无法面对我呢。 马车里铺了厚重绵软的垫子,行驶也十分缓慢,可只要是走在路上,就注定了有颠簸。就像人心里的结,大家都知道它在那里,可就是解不开。 车向山顶驶去。 “娘娘,进入弘法寺的地界了。从这里开始,要步行了。” 易阑珊拉着裙子从马车里走出来,此时,天际划过一道弧线,一颗流星坠落。不对,大白天的哪来流星? “那边是圣湖的方向吧?翟护卫,你先带人过去查看一下。我和众位大人随后就到。” 翟钦带了一队侍卫向圣湖跑过去,易阑珊和诸大臣则不紧不慢地走着,走到湖边的时候,翟钦已经把那从天而降的东西捞了起来。 是一个人。 很高大的男人,面容十分英俊,头发很短,穿着款式和质地都很奇怪的衣服,脚上是一双系了许多带子的白色鞋子。对了,他还有一双漂亮的手。 这个人是? 早早准备好法器,准备举行祭天大典的和尚们在一旁窃窃私语着:“从天上掉下来的人!”“是天神吗?”“落在圣湖里呢!” 好几位大臣都听到了,脸上都浮现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们交换了一下神色,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其中礼部尚书袁宏上前一步:“娘娘,吉时到了,还是先举行祭天大典吧。” 按照大胤朝的惯例,祭奠结束之后,众人还要在弘法寺打坐一夜,静感神恩。当然用不着皇帝真的在大殿里坐上一夜,这个程序早就简化成了在寺里住一夜就好。 是夜,袁宏来到易阑珊居住的禅房外求见。 易阑珊隔着窗子问道:“无论有什么事,都请袁大人等到明天再说。” “众位同僚推举我来和皇后娘娘谈一件要事。这件要事,是越早越好的。” “什么事?” “是时候让皇上回到京城了。” “外面风大,袁大人请屋里说话。” 山寺是修行的地方,陈设十分简单,桌面上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易阑珊用簪子拨着灯花:“众位大人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吗?”她漫不经心地带了一句:“如果是那个迁都到洛阳的提议,就不用再提了。” 袁宏并没有错过她语气里的揶揄:“那不过是前任礼部尚书的异想天开罢了,皇后娘娘还是忘了吧。” “不好意思,我忘了。袁大人请继续说。” “于情于理,皇上都没有长居别院,不回京都的道理。” “是。”易阑珊点点头。与人交流之时,不断地肯定、附和乃至重复对方,都是很有意义的事情,那会让人觉得备受重视从而产生信赖感,放松警惕,解除戒备。 “现在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皇上无法拒绝的理由,皇上就一定会从洛阳回来。” “是的。” “以前众位大臣都想着从情、理、法上说服皇上,可是谁都说服不了皇上。” “的确是这个样子。”他们用了十年的时间,写了无数锦绣文章,然而,发过去的每一篇都石沉大海。到最后,他们灰心丧气了,讪讪地离开京城,归隐山野。做一个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的大臣有什么意思呢?他们都是身负才名的名士,怎么会甘心伏在案几上抄抄文书? “他们都错了。” “哦?” “要让皇上回来,一针见血的斥责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指东打西的胡搅蛮缠才行。” “呃?”易阑珊挑一挑眉毛。 “今天不是有人坠落圣湖吗?我已经拟了一个天降祥瑞,请皇上回京的奏折,请皇后娘娘过目。” 奏折写的十分天花乱坠。前半段是在描述天降祥瑞的种种奇景,比如七彩祥云啦紫气东来啊百花齐放啊,然后用了长篇大论来赞颂皇上的德政仁爱,才会有神仙从天而降,最后则轻描淡写了一句,希望皇上能回京主持一个正式的祭典来酬谢上天。 易阑珊愉悦地笑起来:“这奏折是袁大人写的么?写得非常好。” 袁宏并不贪功:“我、关渔、莫德麟、蔡书铎一起写的。”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都是许东篱的弟子吧?” “是的。” “大胤朝第一才子教出来的学生果然不一样,你们都很聪明,而且懂得权变,并不是只知四书五经的书呆子,我记下了。你们把奏折发出去吧。祥瑞那边,我来想办法。” “微臣告退了。”袁宏倒退着走出了禅房。 易阑珊走到门边,轻咳一声:“请翟钦大人过来说话。” 翟钦很快就到了,不愧是练武之人,行动十分敏捷。 “娘娘有何吩咐?” “今天白天从天而降的那位仙人醒了吗?” 虽然不太明白那个稀奇古怪的家伙怎么就变成仙人了,翟钦也没有多嘴,老老实实地答道:“仙人还在昏睡。掉进湖里的时候喝了一些水,不过已经全部压出来了,寺里的医僧看过了,也说没有大碍,应该明天早上就会醒。” “你派个人去照看仙人,他醒了的话,立刻来叫我。半夜也一样,明白了吗?” “明白。”翟钦最大的好处就是简洁明了,听说照做。 易阑珊解下外裳回床上躺下,坚硬的土炕并不舒服,睡到下半夜的时候方才进入梦乡,此时翟钦来敲门了。 第二章 工作 “仙人醒了吗?” 守在床边的女医官站起来:“回皇后娘娘,仙人刚才醒了,喝了些水又睡着了。” 易阑珊回头看了翟钦一眼:这家伙,做事还真是一板一眼啊。可我的确说的是“他醒了的话立刻来叫我”,她无奈地笑笑,转身回房。 仙人在此刻说话了:“水……水……” 易阑珊回过头去,簪子恰好在此刻滑落,信手挽就的发髻散开,钟嘉睁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事物便是一头乌黑浓密、长及小腿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然后是一张秋水不染尘的端丽面容,眼眸如天上的星子般深幽,好清雅的女孩子,他喃喃道:“飘柔的新广告么?哪儿找来的模特?头发这么长!” 仙人说的话完全听不懂呢,果然是仙人啊!女医官兴奋地想着,我给仙人守夜了呢,回宫有得炫耀了。 易阑珊看了她一眼:“兰襟,你先下去吧。” 兰襟依依不舍地退出了屋子。翟钦也欲退出去,却被易阑珊出语留住了:“你在门口站着吧,不是门外,是门内。” 钟嘉从床上坐起来:“你们是什么剧组?服装做得真漂亮!对了,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在放假吗?”” “先生不是中土人士吧?”易阑珊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啊?”钟嘉茫然地摸着头:“要我接话吗?还没看过剧本就要我试镜吗?” “我叫做易阑珊。” “哦,我叫钟嘉。”钟嘉左顾右盼着找机位。 “可以问一下先生的来历吗?” “我在中山公园遛狗。” “……” 两个人的神奇对话进行了十多分钟之后,钟嘉终于明白了:这里不是片场,他根本不在中国。大胤朝?中国历史上有这么个朝代吗?苍天哪,我穿越了吗?因为演过一部架空历史的电视剧,他对自己遭遇的离奇故事并不特别惊异。 钟嘉上下打量着易阑珊:“你说你是皇后?”皇后还蛮漂亮的吧,放在演艺圈也毫不逊色。 易阑珊点点头:“是的。先生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二线男星,长得不错演技不错唱歌不错跳舞不错演戏不少粉丝蛮多——但就是不红。钟嘉自嘲地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易阑珊楞了一下:他笑起来,好开心的感觉呢,不仅是他开心,连看着的人的心情都便好了。她定定神,将想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先生是昆仑的仙人,名唤钟嘉,修行千年,游历人间,路过中土时看见河清海晏,国泰民安,心中感动,故而现身人间,恭贺我皇。” “啊?”钟嘉张大了嘴,这唱得是哪出戏?“我是什么来着?” “先生是仙人,是神明,是祥瑞。” “我,我只是下楼遛一下狗而已……”钟嘉能接受自己穿越,却不能接受自己成了仙人:穿越是没法子的事情,是意外,可是,仙人?这是个谎言,还是个天大的谎言。 “仙人想去哪里?”看着从床上滑下来打算开溜的钟嘉,易阑珊轻咳一声,站在门口的翟钦立即拔出了腰间的剑,那是一柄四尺的长剑,窄而薄,寒光凛冽,一看便知绝不是钟嘉在剧组里玩熟的、未曾开锋的道具,翟钦随手舞了一个剑花,一只飞蛾掉落在地上,钟嘉讪讪地坐了回去。 “我想邀请仙人在中土住几天,可以吗?” 我能说不可以吗?钟嘉看了一眼翟钦手中的长剑。算了,就当是接了一个古装宫廷剧吧。而且要演一个仙人,很有挑战性呢。他一咬牙:“我,不,小仙乘坐五彩祥云漫游天下,忽见一处霞光漫天,浩荡清奇,一时好奇,便下来一观,原来此处名为胤朝,皇帝贤明皇后淑德,故而河清海晏,国泰民安。”钟嘉努力回忆过自己演过的古装剧,七拼八凑出了这么一段马屁式自我介绍。 易阑珊果然满意:“仙人过誉了。”她巧笑着起身:“仙人请休息吧。明天随我一起回胤都去。” 装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啊。钟嘉心里嘟囔着。 易阑珊和翟钦一走,钟嘉便冲到门边向外张望:院子里站了八个士兵,这还是他看得到的,他没发现的还不知有多少。想当年,他也曾武功独步天下,一掌打塌一山——只可惜是后期制作加上去的电脑特技。十分清楚自己的战斗力的钟嘉闷闷地回床上去躺下:这床真硬啊,就是在土炕上铺了一条床单,别说棉絮了,连稻草都没垫。皇宫的住宿条件应该比这里好吧。他胡思乱想着,渐渐睡着了。 “&¥%@&¥#¥%…………&*!~#@@”隔着轿帘,易阑珊能够听到钟嘉的歌声,声音很不错,歌词就完全不知所云了——钟嘉唱得是英文歌,她当然听不懂。 听歌声,他很精神呢。适应环境非常快,心态也好。看来这个仙人可堪大用啊。易阑珊琢磨着:把城舅舅拉回京城之后,再让仙人说点别的神喻,如何? 钟嘉的心情确实很不错,这里山好,水好,风景好,空气好,真想策马跑两圈啊。他抬头看看挡在他前面的护卫,再回头,不用回头了,皇后在后面的马车里,估计只要自己有点异动,她就会叫弓箭手把我射成一只刺猬吧?算了,都回古代了,以后不愁没机会骑马,他摸摸胯下的马,皮毛十分顺滑,绝对很贵,不是剧组租来的老骨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汗血宝马呢?那个跑起来真的会有风驰电掣的感觉吧? %%%%%%%%%%%%%%%%%%%%%%%%%%%%%%%%%%%%%%%%%%%% 我是文盲。。。 文绉绉的话写起来好累tt 改了又改还是半文半白。泪奔。 奔啊奔。 第三章 胤都 胤都和钟嘉呆惯了的影视基地没什么不同,古色古香的房子,熙熙攘攘的行人,只是规模更大,而且,这里的人是真的在走路、摆摊、逛街。钟嘉坐在马上看路边,场景很熟悉,但是感觉很陌生。 他回头看了一眼易阑珊的马车:这个皇后很奇怪呢,摆驾回宫也不鸣锣开道一下,路边也无人跪拜。也许,大胤朝就是这个样子吧,皇室并不讲排场。他不禁开始为皇室的住宿条件忧心,他们不会睡土炕吧? 太监总管方同运犯了难:“什么?皇后娘娘要仙人在宫里住下?”仙人也是男人啊,怎么可以在宫中留宿呢。 易阑珊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难道宫里没有空房吗?”当然有,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皇上一登基就跑去了洛阳别院,这诺大的宫廷里不过皇后娘娘一个主子,大多数宫殿都是空的。 “让仙人住在哪个宫?”方同运问道。 “我还没想好,方总管觉得呢?” “但凭娘娘吩咐。” 易阑珊左思右想了一番:“你带仙人去待月楼吧。” 待月楼是醉湖旁边一个独立的小楼。那里离凤仪宫不远不近,的确是一个安置外人的好地方。方同运带着钟嘉往醉湖而去,钟嘉诧异地发现,这宫廷虽大,走了很久,一路上却只遇到了四个宫女。是因为有男人来,所以全部避开了么? “待月楼虽小,但是靠湖就月,充满灵气,仙人住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方同运恭敬地说道:“我先告退了。仙人有什么需要的话,请拉这根红色丝线,自然会有人来。” 钟嘉看向从屋顶上垂下来的丝线。这东西,听起来和卡拉ok包厢里的服务铃差不多呢。他无意识地拉了一下,过了一刻钟,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仙人有什么吩咐?” “呃……”总不能说我是随便拉一下,你可以回去了吧?钟嘉挠挠头:“皇宫里可以吃下午茶吗?” 又过了一刻钟,一壶绿茶被放在了钟嘉面前:“呃,有时候不能从字面上理解一个陌生的词汇,就像所谓的下午茶,不仅仅是茶,一般还包括点心。”看着小太监屁颠屁颠的背影,钟嘉心里有深重的罪恶感。 再过了一刻钟,一个食盒被放在了钟嘉面前。钟嘉叫住了想走的小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才叫戴平。”小太监根本不敢正眼看仙人。 套个话而已啦,这么紧张干嘛?钟嘉一边吃着绿豆糕一边问:“这个线很有趣啊。” “这个是沈太妃发明的。她说宫里地方大,人少,弄这么一个工具,叫起人来就方便多了。” “我这里一拉线,就有个地方铃铛响,对不对?” 戴平一脸膜拜地看着钟嘉,仙人就是仙人啊,果然什么都知道。 劳动人民果然都是淳朴的,罪恶感更深的钟嘉继续问道:“地方大,人少?” “是啊,现在宫城里只住了皇后娘娘一个人。”淳朴的戴平有一说一。 “哦?”钟嘉来了兴趣。 这世上原来还有仙人不知道的事情啊。戴平随即为自己浅薄的念头感到深深的羞愧,老老实实地答道:“皇上一直住在洛阳的别院。” “一直是多久?” “从登基开始,到现在十年了。” “那皇后呢?她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从婚典开始,到现在十年了。” 不会吧?“皇后今年多少岁了?” “皇后娘娘二十有二。” 十二岁就嫁人?古代真可怕。更可怕的是,她一嫁人就被丢在了这空荡荡的宫廷里,夫君远走,再也没有回来。钟嘉想起易阑珊微笑的样子:在她从容的笑靥背后,埋藏了这样的伤心事吗?掩饰得真好。 钟嘉闲闲地打探了许多消息,才放戴平离开,他站起来:“好像吃得太多了呢,出去走走吧。”也不清楚宫里的地形,钟嘉就那么随意地乱走着。这里的花木都修剪得很漂亮,并不杂乱或萧条,但只要看一眼房子,便会觉得冷清,无人居住的房子看上去那么孤独,打扫得干净,修葺得漂亮也冲淡不了凄凉。 循着梅香走到湖边,钟嘉看到一个人立在水中央,白衣如雪,太远了,看不清眉目,钟嘉直觉她就是易阑珊。他所站的地方并没有道路通往湖心亭,等他绕到湖的另一边顺着回廊走过去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他若有所失地走到栏杆边,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拾起来一看,是一根簪子。钟嘉认得,这是易阑珊的簪子,他还记得她的长发滑落的样子,那时,就是这根簪子掉在了地上。钟嘉把簪子揣进怀里: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给她。 钟嘉深吸一口气,这里的视野很开阔呢,站在这里,看到了水,天,好像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他闭上眼睛:在那一个世界,有人发现我失踪了么?也许要等到新戏开拍的时候,他们才会苦恼找不到我吧。果然,懒人是会有报应的。钟嘉开始反省自己对工作的态度:一年最多拍两部戏,不安排走秀,也不争取上节目的机会,杀青就回家,或者去旅行,关掉手机,谁都不知道我在哪里……这样错了吗? 算了,想这些事情也没有用。反正我是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回去。演员钟嘉并不打算尝试跳崖、跳水、跳楼等高危动作,这样的镜头拍起来很辛苦的,一大堆人配合,往往要折腾一整天。 钟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演一个仙人么?难不倒我钟嘉。况且,这次的制片兼导演兼编剧很牛,是一国之后。 &&&&&&&&&&&&&&&&&&&&&&&&&&&&&&&&&&&&&&&&&&&&&& 中国古代有下午茶这个概念么?有么?没有么? 算了,反正我是架空(==) 第四章 归来 袁宏竭力表现淡定,却掩饰不了眼中的喜悦:“祥瑞之计果然有效,皇上看到我们的奏折十分高兴,立刻宣布了起驾回京。” 莫德麟却是一脸忧虑:“传言皇上沉迷黄老之术,把洛阳的别院变作了求仙的道场,如此看来,空穴来风,势必有因。” “自古有几位君王不喜欢祥瑞,不追求永生?”关渔则乐观得多,“黄老之术和雄才大略并没有冲突。” “就算能力不足,”蔡书铎点点头:“有我们的辅佐,皇上一定能成为一位千古明君。” 袁宏拍拍他的肩:“我们都离开东篱书院这么多年了,你说话还是这么口没遮拦。如今我们做成了一样一件大事,总算是没丢东篱书院的脸。”他话锋一转:“可这只是个开始。想要真正一展所长,我们还要加倍小心。” 东篱书院是大胤第一才子许东篱开设的学府,那里汇集了许多慕名而来的学子,大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好不热闹,袁宏四人便是其中最热心也最聪明的几个。虽然说生性狂放的许东篱只是开了这家书院而已,每日流连醇酒美人之间,从不授课,但由于他从不干涉学生议论国事,连听到他们臧否本朝皇帝都能置之一笑,他在学生的心目中还是很高的。 “哦?皇上要回来了?”从戴平口里听到这个消息,钟嘉开始紧张起来。他把手伸进怀里,那根发簪他还收着,该在什么时候还给易阑珊呢?他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烟波浩淼亭。 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钟嘉笑笑,转身,看到了易阑珊。 “哟!”他说。 “哟?”易阑珊一脸茫然。 一个小女孩从易阑珊身后探出一个头来,看着钟嘉,笑嘻嘻地重复道:“哟!” “她是?”钟嘉看着这个小女孩,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呢? 小女孩拉着易阑珊的裙摆,灿烂地笑着:“妈妈!” “妈妈?”钟嘉吓了一大跳,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小女孩笑着向钟嘉走过去,响亮地大喊了一声:“翟钦!” 翟钦?翟钦好像是那个侍卫的名字吧。 易阑珊把小女孩抱起来:“璇玑乖。这个是仙人,不是翟钦哦。” 小女孩茫然地重复道:“仙人!”然后手舞足蹈地指着钟嘉大叫:“翟钦!翟钦!” 这个小孩看上去不太对头哇。 “她叫易璇玑,是我的妹妹。” 难怪觉得眼熟,自己一看,眉眼都有几分像易阑珊。 “她?”钟嘉组织着词汇,该怎么说呢,“她是不是……” 易阑珊打断了他:“她只是比别的孩子长得慢一些罢了。” 看着她愠怒的神色,钟嘉有些懊恼,小女孩还是欢天喜地大喊着:“翟钦!翟钦!” “翟钦是皇上送给璇玑的生日礼物。她喜欢的不得了。”易阑珊摸着她的头,“璇玑过十岁生日的时候,皇上派人把她接去了洛阳,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还好翟钦恰好路过救了她,她就一直抓着翟钦不松手,皇上看到了觉得很有趣,就让翟钦做了侍卫,还说,翟钦是只属于璇玑的侍卫。” “翟钦不是一直都是侍卫吗?” 易阑珊摇摇头:“翟钦以前是军中的校尉。” 风和日丽,和易阑珊坐在一起聊天,这样的感觉,很好。钟嘉突然意识到,古代不是有什么男女大防么?我们这样会不会给她招来什么闲言碎语?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动了几步,虽然两个人坐得一点都不近。 易阑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专心致志地扶着在长椅上走动的璇玑,然而,一低头的时候,一丝狡黠而寒冷的笑意在她眼中一闪而逝:竟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不可饶恕。 璇玑突然又指着钟嘉大叫:“翟钦!翟钦!” 钟嘉把她放在膝盖上:“钟——嘉——钟——嘉。和我一起说:钟嘉。” “钟嘉!”璇玑从善如流,只可惜眨眼就忘,“翟钦!翟钦!” 钟嘉被打败了。 “我带着璇玑回去了,仙人请自便。”易阑珊站起来,对璇玑拍拍手:“璇玑,回去吃点心了。” 璇玑欢天喜地地奔过去:“妈妈!妈妈!” “不是妈妈。是姐姐。”易阑珊捏着她的小脸。 “姐姐妈妈!”璇玑发明了一个新词汇。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钟嘉把手探入怀中:簪子还在这里呢。我要还给她吗?现在叫住她还来得及,不过,还是等下一次吧…… 走到钟嘉看不到的地方,易阑珊停住了脚步:“翟钦,出来吧。” 翟钦从树上跳下来。 “你还真是尽职尽责啊。刚才蹲在亭子上面,不累吗?” “翟钦!翟钦!”璇玑兴奋地大叫起来。易阑珊松开了她,她立刻朝翟钦跑去,扑进翟钦的怀里。 翟钦无奈地把璇玑抱起来:“保护皇后是微臣作为侍卫的职责。” “保护?”易阑珊笑了起来:“是监视吧?” 有关皇室的传闻永远很多,比如说,皇上沉迷黄老之术,又比如说,皇后守不住深宫寂寞。 “城舅舅不愿意见到我,却更不愿意看到我红杏出墙。翟钦,监视我大半年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皇上已经起驾回京了,马上就会和皇后娘娘相见。” “我也很期待呢。十年不见,城舅舅,你究竟改变了多少?”易阑珊转身朝凤仪宫走去,“璇玑就由你抱着吧,习武之人臂力比较好。” 一路上璇玑兴奋地捏捏翟钦的鼻子,掐掐翟钦的脸,或者对着翟钦的耳朵大叫“翟钦翟钦”,可怜翟钦都快被炸聋了却无处可躲。 凤仪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欢天喜地地打扫整理着屋子庭院花圃:没有皇上的皇后,算不上真正的皇后。十年了,皇上终于要回来了,而且,皇后也从一个小女孩出落成一个大美人了。一切都是太好了。 第五章 再见 “到了!到了!”一骑烟尘滚滚而来,候在城门口的大臣们欣喜地交换着神色:“那是御驾车队的先头兵吧?” “来了吗?”易阑珊掀开门帘:“放脚踏吧,我下车了。” 锦衣华服的易阑珊和玉带高帽的众臣恭迎而来是一个传旨的小太监:“传皇上口谕,御驾城外休整,明早入城!” 大臣们都面有愠色,昨日的口谕说是御驾今日能到,一大早他们便在城门口恭候,皇上到了却又说要休整,这不是耍他们吗? “看来皇上真的很不想回京城啊。”关渔低声说道。 “御驾明日入城,众卿便先散了吧。”易阑珊回到马车里。 袁宏走到马车旁,问道:“皇后娘娘要参加明天的恭迎么?” “当然要。”易阑珊一字一顿地答道,“身为妻子,怎能不迎接归来的丈夫呢?”她抱着手臂端坐马车中,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城舅舅,这就是所谓的下马威吗? 深夜的凤仪宫,易阑珊趴在桌子上拨着灯花,翟钦在门外低声说道:“若是没什么事,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吧。毕竟,明天还要起个大早。” “翟钦,我和袁宏的对话,你是怎么报告皇上的?” 翟钦的影子照在窗子上。 “算了,不能说就不用说了。当我没问吧。”易阑珊吹熄了灯。 “皇后希望皇上回来。”翟钦回答道:“我给皇上的密折里写的是,皇后希望皇上回到胤都来。” 我希望你回来,你便回来?易阑珊在黑暗中爬到床上,城舅舅,我现在突然觉得,你回来还不如不回来…… 第二天,易阑珊并没有去城门口迎接皇帝。她病了。 一大群人熙熙攘攘地拥进皇宫,她们都是易江城自洛阳带回来的女人。好像是在路上已经瓜分好宫室的样子,她们在宫人的带领下,井井有条进入各个宫室。 “她们居然还自称什么什么妃呢!”宫女气鼓鼓地回禀道。 “哦?自称为妃吗?”易阑珊躺在病榻上,玩着凤印。这十年来,印还不曾用过一次呢,没有正式的旨意和大典,她们居然敢管自己叫妃?这样放肆的女人,应该不难解决吧? “皇上呢?皇上现在哪里?” “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们准备好了育德殿,但皇上说他不想住在那里,就跑去长乐宫看咏妃了。” “咏妃?” “是一个叫琳琅的女子,听说以前是歌姬来着的,皇上说她歌唱得好,赐名咏妃。” 易阑珊咳嗽个不停:“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璇玑从屋外跑进来,笑着往床上爬:“妈妈!妈妈!” 易阑珊往床内侧缩了缩身子:“姐姐病了,不要靠近我。”她高声唤道:“来人啊,把璇玑公主抱出去玩。” 璇玑挣扎着被抱了出去,突然又兴高采烈起来:“翟钦!翟钦!” 有人走进屋子,站到了床边,易阑珊闭着眼睛:“翟钦。皇上叫你来看我是不是真的病了吗?” 一声咳嗽传进她耳中,易阑珊惊异地睁开眼睛:……这个声音是? 来人匆匆而去,易阑珊只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背影,而翟钦正抱着璇玑站在门外。 十年不见,十年再见,只见到一个逃走的背影。 从皇帝的女儿到皇帝的女人,从一个尊贵的身份到另一个尊贵的身份,她的存在却变得尴尬且可笑。易阑珊猛烈地咳嗽起来:父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赐婚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十岁的小女孩,蜷缩在黑暗而阴冷的凤仪宫里,父皇已经死了,再没有人会来救她。就算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也不敢走进来救她。她被囚禁在弃绝深渊,只有自己能救自己。易阑珊咳嗽得更凶了,头痛欲裂,御医慌慌忙忙地冲进来:“娘娘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受了风寒而已。”易阑珊安静地躺在床上:这年头,想生个病都不容易啊。昨晚她掀掉褥子,没有盖被子,穿着单薄的中衣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躺了一整夜,今天早上才能头疼脑热,起不了床。如果我生病了,城舅舅应该会来看我吧?她这么盘算着,然而,把自己折腾了一番的最终结果却是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她咬紧牙关,似乎只要咬紧了牙,眼泪也就不会流下来。 御医切完脉,翟钦把璇玑交给一个宫女,向御医走去询问易阑珊的病情,璇玑不满地大叫起来“翟钦翟钦”,翟钦皱皱眉头,转过身去,权当没听见。易阑珊也觉得吵得慌,她在病榻上挥挥手,召来一个宫女,想叫宫女把璇玑抱远一点。 一阵清脆的笑声由远而近,伴随着笑声,一个粉面朱唇的女子走进了屋子,她穿一条鹅黄色的高腰长裙,浑身无一点饰物。鹅黄色柔嫩鲜艳,也最挑人,若非真的肌肤胜雪,一定被反衬得灰头土脸。她,大约就是那个什么琳琅,所谓的咏妃吧?易阑珊仔细打量着自己最大的敌人,果然是个美人,只可惜,年纪大了些。无论是多么天生丽质,保养得宜,女人只要上了年纪便是褪色的花,她居然还敢穿鹅黄色,真是不知死活。突然的,她心中一动,后宫中只有皇后能在平时穿明黄色,鹅黄色也算是很接近明黄色了……原来存的是这个心思,一抹讥讽的微笑在她嘴角漾开:想扳倒我吗?尽管放马过来吧! ################################################################### 话说强推就是不一样啊。点击翻n倍的说,虽然推荐没什么大起色== 谢谢点击,收藏,推荐,回帖的人。轮啵 我的另一个文也在连载,是个轻松的妖怪故事,叫做《露水歌》。大家去看看吧^_^ 第六章 琳琅 “琳琅给皇后姐姐请安。” “姐姐?我好像只有一个叫璇玑的妹妹呢。”易阑珊一挑眉,“再说了,你的年纪比我大吧?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 琳琅竭力笑着:“那琳琅给皇后妹妹请安了。”她一脸关切地走到易阑珊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啊”一声轻呼:“好烫,原来妹妹真的病了啊!” 她的声音很甜,甜得易阑珊想吐,易阑珊抽回自己的手:“我还以为有人来探病,原来一个二个都是来求证我是不是真的病了。” 琳琅并不辩白自己的来意,她笑盈盈地说:“既然皇后是真的病了,那琳琅便告退了,省得耽误了娘娘养病。” 易阑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唤道“翟钦”,翟钦便立刻闪了进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翟钦,你的武功很好吧?” “是的。” “那你给我去长乐宫看看,记住,别让人发现了。” 翟钦站在原地不动。 “不愿意吗?”易阑珊轻轻笑着。 “这么做,不太合适吧?琳琅虽未正式的封号,好歹也算皇上的女人。” “我是一宫之主,你不也天天监视着我吗?” “皇上派我来,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绝不是什么监视。” “翟钦,如果你不去长乐宫,我就让璇玑一直跟着你。怎么样?你愿意日夜守护公主吗?” 翟钦看一眼趴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酣、手还抓着他的帽穗不放的璇玑,无奈地问道:“皇后娘娘想让我去长乐宫干什么?” “我想让你去印证一个揣测。” 翟钦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长乐宫,在庭院里迅速地穿梭,翻身上树,繁密的树枝藏住了他的身影也挡住他了视线,他看不到窗边的人,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屋里的对话。果然不出皇后娘娘所料,琳琅正在向皇上大发雷霆。 易江城忙不迭地赔着小心:“朕就是出去了一小会儿,爱妃何必这么生气呢?” 琳琅不依不饶:“回胤都之前,皇上说就算离开了洛阳也什么都不会改变,如此看来,你全是骗我的!到皇宫还没半天,皇上你就偷偷跑掉了,也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易江城安抚着她的情绪:“爱妃不要生气了,我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 琳琅呜呜地哭着,易江城没了办法:“爱妃怎么样才能消气呢?只要爱妃说出来,朕一定办到。” “真的?”琳琅的哭声立刻止住了,“我想要真的变成皇上的爱妃。” “琳琅本来就是朕的爱妃啊。” “我想要名正言顺地住进这个宫殿,我想要人人都称我咏妃。” 翟钦自觉听到的太多了,反正易阑珊想让他打探的他已经印证了,那么是时候离去了。他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凤仪宫。 “琳琅真的在和城舅舅发脾气?”易阑珊笑了,一无自知之明,二不懂得掩饰情绪,看来这个对手并不难对付。她看了翟钦一眼:“怎么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你还看到了什么?” 翟钦在心里掂量着这件事的分量,就算自己不说,她也很快就会知道了吧?那么隐瞒也没有意义,只会白白触怒她。翟钦可不想得罪皇上或皇后中的任一方,他还想着早日结束这无聊的宫廷生活回到战场上去呢。驰骋沙场,剑决生死,那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趴在屋顶上树上偷窥偷听。 “哦?那个女人想叫皇上正式立她为妃?”易阑珊玩着手中的凤印。 翟钦并不想卷入帝国男女主人之间的争斗:“微臣先告退了。” 易阑珊看着凤印,喃喃自语道:“这样也好呢。这样一来,你必须来见我了,城舅舅。” 宫女在门外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仙人听说你病了,来探病了。” 易阑珊想了想:“等一下再让他进来。” 钟嘉颇有些忐忑地走进屋子,这屋子的纵深也太长了吧?有点阴冷的感觉呢。大白天的,墙上嵌着的夜明珠发着柔和的光泽,隔着数层明黄色的纱帐,看不太清易阑珊的样子,只能瞧出她是坐在床上的,他关切地说道:“娘娘既然病了,还是躺下来休息的好。” “仙人来探我,我若躺着不是太失礼了吗?”易阑珊咳嗽起来。 “那我告辞了。” “嗯?仙人就走?” “皇后娘娘现在需要的是休息。”钟嘉干脆地说道。 易阑珊低低地说道:“皇后?也许我很快就会告别这个称谓了吧?” “什么?” “没什么。我要休息了,请仙人慢走。” 第二天,钟嘉终于知道了易阑珊那句惆怅的低语是从何而来。站在烟波浩淼亭,清风拂面却吹不散他的怒意:十年不相见,相见居然是为了娶小老婆?他的心里充斥着对还未曾谋面的易江城的憎恶与鄙视,还有的,就是对易阑珊深深的怜惜。她还在生病呢,却要面对这样的事情。 “真巧,仙人也在这里呢。” 听到这个声音,钟嘉惊异地转过头去:“你?” 易阑珊含笑看着他,轻轻柔柔地说:“是啊,我来了。”她走到栏杆边:“以前有人告诉我说,如果遇到烦恼的事情,生气的事情,就到这里来,因为这里很空旷,无论是发怒或者伤心都有足够的时间在别人靠近和看到之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她的语气很平淡,钟嘉却觉得很酸涩:她已经习惯了受伤害吗?她已经习惯了受到伤害什么也不说吗?他转头看着她姣好的侧脸,突然开口说道:“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易阑珊笑起来:“说得好像你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钟嘉面上一红:“是啊,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不过,还是谢谢你。”易阑珊看着湖水,轻声说道。耳边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她低眉而笑:翟钦,在亭子上蹲得很辛苦吗?虽然我和仙人见面了,可我什么都没说哦。我什么都没有拜托他,不是吗? 第七章 穿越 回到待月楼的时候,钟嘉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易阑珊强颜欢笑的样子让他心疼地紧。然而,他的心绪低迷不了多久了。 有人在等他。 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站着。 戴平迎上来:“仙人你可回来了,沈太妃等了你好久了!” “沈太妃?”钟嘉不解地问道。 “沈太妃,也就是先皇的妃子,大衍皇帝驾崩之后,太妃依祖制搬去了城郊的归园,但是沈太妃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甚好,常常入宫来看她,这一次听说皇后娘娘病了,太妃也急忙赶来了。” 钟嘉还是不明白:“她看皇后娘娘怎么看到待月楼来了?” 戴平无语了:我总不能说太妃是来参观仙人的吧? 看着戴平为难的神色,再想起这几日借着各种名目到待月楼晃荡的太监宫女,钟嘉明白了:原来我就是一大熊猫,谁都想要看一眼。 看就看呗,也不会少一块肉。钟嘉满不在乎地走进屋子里。 听到脚步声,沈眉芳转过头去,然后,她的脸被定格了。 钟嘉诧异地看着她绝对能吞下一只鸡蛋的嘴: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沈眉芳颤抖着说道:“钟……钟嘉?” 缺心眼的戴平在一旁说道:“是啊,仙人的名讳是钟嘉。” 沈眉芳的语气如此惊异,钟嘉能够察觉到她唤出的绝不是钟嘉两个字,她叫的是我的名字!她认识我!钟嘉转头对戴平说:“怎么能这样怠慢太妃呢?你赶快去沏壶上好的茶来。”戴平去了。 钟嘉深深地看着沈眉芳:“我是钟嘉。” 沈眉芳不敢置信地倒退一步,扶着桌子才没有滑下去:“你是钟嘉?” “你认识我?”钟嘉试探着说:“《七日情未了》?” 《七日情未来》是钟嘉的第一部戏,在这部红遍大江南北的戏中,钟嘉扮演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色。 沈眉芳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周正?” 周正是钟嘉在《七日情未了》中扮演的角色的名字。 钟嘉挠挠头:“看来你是我的资深影迷啊,周正这个角色也就出现了四十秒,你居然记得。” 沈眉芳点点头,报出了一个id。这是钟嘉的网站成立时最早注册的几个id之一,钟嘉的印象十分深刻,两年之后这个id再也没有登录过,钟嘉还以为她爬墙了,如此看来倒是错怪了她:“原来你不是爬墙了,是穿越了。” 沈眉芳无奈地点点头:“我怎么会爬墙呢?我那么喜欢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越过来十多年了,都升格当太妃了,早已不是什么花季少女,看钟嘉的样子,自己绝对比他大很多,沈眉芳突然感到尴尬:我就是所谓的师奶级粉丝,追星的怪阿姨吗? 钟嘉上下打量着沈眉芳:“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沈眉芳的id陪伴他度过籍籍无名的日子,虽然不曾谋面,但他们之间有着一种陌生的熟悉。 “穿越之后的我长这个样子。”沈眉芳摇摇头,“本来的我很矮很胖,所以从来都不敢去探班。” 戴平端着茶壶走了进来,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沈太妃的眼神都变年轻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想了想:大约这就是仙人的法力吧。对钟嘉的崇拜也更上了一层楼。 沈眉芳并不想继续对着钟嘉:近距离面对他,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毕竟,偶像对粉丝来说,不仅仅是喜欢而已,那是一种寄托,一种信仰,生活中看不到的得不到的,你都能够相信,它确实存在于某个遥远的角落。 更何况,我的年纪也太大了!此刻的沈眉芳堪称少女情怀满点,她匆匆地离开待月楼,没有和易阑珊告别便回到了归园。在消化好钟嘉也穿了这一事实之前,她是没办法待在皇宫里的。 见到沈眉芳的欣喜冲淡了钟嘉抑郁的心情,穿越之后能见到一个和自己同一来处的人已属不易,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老朋友?上天待他着实不薄。钟嘉低声唱起了歌。 “仙人的心情很不错呢。”一个脸上涂得五颜六色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身量不高,看人的眼神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派,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钟嘉:“跟我走吧。” 钟嘉颇有些不悦:“请问阁下是?” “月西环。”女人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便转身离去。 钟嘉站在原地没有动。 月西环连头都没有回:“皇上召见你,手脚放麻利点。” 听到皇上二字,怒气立刻回到了钟嘉心头,他快步跟上月西环。两人一路一言不发,来到了育德殿。 易江城正在翻检书架上的卷轴,月西环走进屋里,也不跪拜,硬邦邦地丢出一句:“人我带来了。”钟嘉有些诧异:这个女人这么和皇帝说话?她的脾气还真臭啊,她到底是什么人?我要不要跪拜呢?钟嘉没少在戏里跪别人也没少被别人跪我,本来稀松平常的行为,此刻他却不能一笑置之:这不是演戏。他用怒气和轻蔑交缠的眼神盯着易江城,如果眼神也有温度,易江城的背一定烧着了。 易江城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手里还捧着一卷小册子,钟嘉瞥了一眼,只看到书名里有“丹方”二字,想来不外乎是炼丹求仙,永生不死。钟嘉在心里冷笑一下:想成仙吗?那我这个仙人只好往死里整你了……要怎么整呢?这可要好好策划下。 ^^^^^^^^^^^^^^^^^^^^^^^^^^^^^^^^^^^^^^^^^^^^^^^^^^^^^^^^^^^^^^^^^^^^ 沉重了很多章。轻松一下:-) 沈眉芳的真实身份终于揭穿了,沈眉芳对于皇后之位的恬淡是因为她根本不属于大胤朝。 这条线埋了很久了。有人注意过她对珊珊说过“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么?还有她说过“青春期”。 第八章 皇帝 在钟嘉的揣测中,皇帝不外乎两种长相,一是沉迷酒色脑满肠肥的痴呆样,一是纵欲过度面黄肌瘦的虚脱样,然而,转过身来的易江城却并非他想得那个样子。如果说易阑珊放到娱乐圈可以做玉女掌门人的话,易江城放到娱乐圈也绝对是一个能引发无数尖叫的优质偶像。 只不过,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皮肤瓷一样的白,透着隐隐的青气,神情恬淡,眼神空灵,易江城绝对似一幅画多过似一个人。 在戴平口中听说易江城在洛阳求仙问道,看来八九不离十。这人的样子,绝对是仙丹嗑多了,矿物质中毒。 易江城放下手中的书卷:“仙人现身大胤,朕却不曾亲自迎接,实在是失敬。” “皇后娘娘对我的款待十分周到。”钟嘉有意提起易阑珊,想看看易江城的反应。 易江城微微一笑:“大胤山水秀美,仙人想不想去民间走一走?” 转移话题,还想把我撵出皇宫。“实不相瞒,我从天而降,来到大胤,一是有感于此处的清明和乐,二是看到了静水深流下的凶祸。” “凶祸吗?”易江城坐到龙椅上,手敲打着扶手,“仙人觉得凶祸凶在何方,又会应在何人身上呢?” “唔……实不相瞒,这凶祸是应在皇上之身。” 听到这句话,易江城没什么反应,月西环的唇角荡起一个嘲讽的微笑:又是一个危言耸听的术士呢,接下来就会向皇上敬献一个珍贵绝伦、世间仅有的家传秘药吧?她的手缩回宽大的衣袖里,轻轻抚mo着别在手腕上的匕首,刀锋抵在她的指腹上,冰冷,一如她的心情。 已经信口开河了,钟嘉便心安理得地继续满嘴跑马:“大难将至,皇上恐有性命之忧。” “如何破解呢?”易江城问道。 “这个嘛,前因已经种下,后果不得而知,命运的轮盘一旦开始转动,谁也无法阻止。”钟嘉努力回忆先知常说的话语,用悲悯而沉痛的口吻完美地诠释仙人的角色。 闻言,月西环的瞳孔收缩,眼神空前冷锐起来,钟嘉都可以感觉到她对他起了杀意:为什么?我说皇帝要死,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大?看她对皇帝生硬的态度,我还以为她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女官,如此看来,她多半也是皇帝的女人呢。钟嘉仔细打量着月西环,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面白如霜,唇红胜血,眉目如漆,他很诧异:古代有流行过哥特式化妆么?瞧这小脸涂的。不过这易江城的品味也忒诡异了些吧,居然喜欢这种女人。也难怪他对易阑珊不好,易阑珊的确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 “仙人也无力阻止吗?”易江城淡淡地问道。 钟嘉有点恐惧,皇帝不会一怒之下把我砍了吧?然而话已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不能。” “这样啊……”易江城点点头,“朕就不打扰仙人清修了,来人啊,送仙人回去。” “我送。”月西环快步走到钟嘉身边。 “如此也好。你带他来的,也由你带他回去。” 这女人想做什么?钟嘉跟在月西环身后,心就像十五桶水七上八下。在这个女人周围,围绕着一种让人不快的气息,黑暗,苍凉,冷寂,无奈。 “皇帝还能活多久?” “呃?” “皇帝还能活多久?”月西环不耐烦地重复道。 这个女人好像很不愿意和人说话的样子。钟嘉虽然不喜欢她,却也不敢得罪她,老老实实地答道:“转瞬之间。” “转瞬之间?” “转瞬之间。”钟嘉坚定地点点头:“一眨眼,一朵花开了,一眨眼,一朵花谢了,如果你不睁开眼,花开还是谢?” 趁着月西环没听懂,钟嘉两步并作一步向待月楼冲去:不确定即是真。模糊即是美。神喻的关键就是谁也听不懂,别再来盘问我啊。 还好,月西环并没有追上来。钟嘉冲进待月楼的门才敢回头,月西环还呆呆地立在原地,风鼓起她的衣袖,一把匕首握在她手中,钟嘉打了个寒战,关上了门。 “他要死了啊?”月西环喃喃低语道,“谁?”她突然转身,低声喝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吹动树叶婆娑。 一点寒光从月西环手中飞出,直直地向一棵大树飞去,一个人影同时落地,匕首打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回到了月西环手中。 “你是什么人?” “在下翟钦,是宫中的一名侍卫。月西环月国师不认识我了么?” 翟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吧?这张脸也有见过的感觉。也能说出我的名字,应该是皇宫中人。月西环什么都没说,冷冷地转身,向育德殿走去。 真是难以接近、让人不快的女人,和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区别。不过,原来她会武功,而且是个高手。我还以为她就是一炼丹的呢,竟是小觑了她。翟钦不再上树,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月西环不悦地停住脚步:“跟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往育德殿去而已。”翟钦诚实地答道。 风无声,花不动,月西环继续走着,翟钦继续跟着,一路再无言。 “皇后娘娘说。对于皇上愿意住进育德殿,她十分感谢。”翟钦机械地重复着易阑珊的话语。 “告诉皇后娘娘,请她多保重身体。” 翟钦心中十分不悦:你们两个不想碰面,为什么要我做传声筒?我堂堂校尉,居然成了一个信使! 然而帝后二人,绝不是他能得罪的。他讪讪地走出育德殿,一眼便看到了月西环:要不要绕开呢?她好像很讨厌我啊。 已经来不及了。月西环看到了翟钦:“你刚才为什么要上树?” “那个……”翟钦诚实地答道:“习惯动作。” 她笑了。翟钦恐惧地看到,月西环竟然笑了!更令人恐惧的是,她一笑,脸上的粉便簌簌地落下来,翟钦极力压制面部抽搐的冲动:大姐,不要把脸当墙刷啊! 第九章 烟花 “烟花!”月西环欣喜地指向天空。 翟钦回过头去,漆黑的夜空绽放大朵大朵绚丽的花,他不悦地皱眉:“是谁在禁苑放烟花?” “这里连烟花都放不得?”月西环厌恶地问。 翟钦耐心地解释道:“放当然是可以放的,只不过先要在有司备案。” “备案?” “首先说明放烟花的理由,例如妃嫔的生日,再说明将于何时何地燃放烟花,放什么烟花,放多久,否则一律以蓄意纵火处理。”在宫中呆了这些日子,对于这里繁复到莫名其妙的规矩,翟钦已经熟谙。 “那,烟花还有什么好看的呢?”月西环忍不住问道。 翟钦没有回答。 静默的黑夜,寂静的空地,一个小宫女悠闲地靠在树上,仰头看着天空。 “是你在放烟花吗?”有人粗声粗气地地问道。 她转过头去:“是呀!” 一个巴掌摔在她脸上:“哪个宫里的奴才?完全不知规矩!” 她被打得三魂飞了七魄,机械地回答道:“我是浣衣局的阿四。” 来人接着手上的灯笼看到了她额上的花纹:“原来是浣衣局的贱婢,难怪毫无教养,不懂规矩。” 大胤朝有将罪臣之女刺面之后入宫为奴的惯例,她们身份低微,不能近身伺候皇帝或妃嫔,只能在不见人的地方做些粗使活计。 来人犹自喋喋不休:“我现在就把你带到皇后娘娘那里去,看她怎么责罚你。” 黑暗中,有人轻声说道:“责罚就免了吧?” “谁?” 一个男人信步踱来:“你叫阿四?这名字有趣。” “皇上?!”太监急忙跪下。 阿四茫然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就是皇帝? “你怎么会叫阿四呢?” “我在家里排行第四。本来是叫做老四的,管教姑姑说这不像女孩子的名字,所以替我改了叫阿四。” “这样啊。”男人伸手拂开她的额发,“好大的刺青。”他沉吟着:“刺面这样无聊的惩处,也该废止了。” 好像因为我,做了了不起的决定呢。阿四高兴的点着头:“太好了!” 易江城凝视着她单纯的笑容,牵起了她的手。 太监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带走了浣衣局的贱婢:不会吧?难道皇上要…… 他匆匆跑向凤仪宫:这样的大事,要立刻通知皇后娘娘。 听到这个消息,易阑珊却十分高兴:“皇上广纳妃子,实为大胤之福。” “对了,皇上还说要废止刺面之刑。” “这也是一项德政呢。”易阑珊颔首微笑,“来人啊,带他下去领赏。” 易江城回到胤都后颁布的第一条法令就是废止对罪臣贱民的刺面之刑,这实在是出乎众大臣意料。 “明日是皇上第一次上朝,一定会闹个沸反盈天。”莫德麟对此很有把握。 蔡书铎不以为然:“那帮老头子,吃饱了撑了,就喜欢吵架。” 关渔点点头:“他们都歇了十年没吵了,一定攒足精神,吵个够本。对了,袁宏,你听说了吗?据说皇上是遇到了一个浣衣局的贱婢,所以才想到废止刺面。” “那又如何?”袁宏气定神闲地说:“目的只不过是行为的开始,影响天下的是行为的结果。无论皇上是为什么废止刺面,都是一项德政。” “那,明日我们在朝堂上要支持皇上的决定?”关渔问。 莫德麟摇摇头:“我们用不着急着跳出来,让那些老家伙去把屋顶掀翻吧。” “是啊,我们的才能,已经足够抢眼了。皇上已经看到了。”和易阑珊“密谈”之夜,门边的翟钦是做什么的,袁宏自然心中有数。皇后耐不住深宫寂寞的小道消息早就爬出了禁苑的红墙绿瓦,飞舞在胤都上空,那之后不久,皇帝便派了一个侍卫来皇宫,这其中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得到。 想起易阑珊那双深幽的眸子,袁宏突然笑了。他抬头看看天色:“时间还早,我入宫一趟。” “面见皇上吗?” “不,我去见皇后。” 铜炉里香烟缭绕,易阑珊正襟端坐:“袁大人说有要事求见,请问这一次又是什么要事呢?” “自然还是关于仙人的事。” “仙人么?” 袁宏点点头:“前几日我曾求见仙人,但是侍卫告诉我皇后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待月楼。” 语气颇有些不悦呢。易阑珊软语安抚道:“袁大人当然不是闲杂人等。”她话锋一转:“只是别有用心的人太多了,得了法宝若不收好,我恐被他人盗了去呢。” 是在防范从洛阳来的众女吗?袁宏的视线在屋子里游走,没看到翟钦,他是不在,还是藏在我看不见的角落? 易阑珊察觉到了袁宏搜寻的目光:“袁大人在看什么呢?” “……” “在找人吗?”易阑珊轻启朱唇,吐出了一串玄之又玄的话语:“在即是不在,不在即是在。” “袁宏素来不解禅机。” “哦?看不起佛道故弄玄虚么?”易阑珊从椅子上站起来:“神神道道,虚虚实实,这都是权谋的真谛呢。对了,袁大人,你知道你找的那人是为何到胤都来么?” 袁宏自然知道,但是他不能说。 “那个传闻闹到京城里无人不知,连远在洛阳的人都有所耳闻,所以便让他来了。”易阑珊微微一笑,“袁大人可曾想过这个传闻从何而起?” “这……”宫闱中从来都不缺小道消息,也许是封闭的生活太过枯燥压抑,宫人的想象力也就无比丰沛奇异,是以袁宏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想不到吗?”易阑珊轻笑着,“许东篱的弟子也不过如此吗?” 看着易阑珊耐人寻味的笑容,袁宏突然明白了:“难道……?” “不错,正是我呢。” 在禁宫乃至京城里散发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拿自己的名誉来赌,是为了让皇上返回京城吗? 易阑珊走到香炉边,袅袅青烟扭曲了她的面容:“后宫里的人心比朝堂上的算计厉害得多,所以,无论袁大人有怎样的大事要事,仙人我是不会借给袁大人用的。” 要留着仙人在后宫里争宠夺爱吗?袁宏略带怜悯地看着她:皇后娘娘聪明绝顶,却也当局者迷呢……纵然拿仙人铲除了洛阳诸人又如何?皇上的心结是对皇后本人的啊。 ———————————————————— 关于投票的小说明:投票只是投票而已,无关本文发展前景,也没什么暗示在里面。 第十章 结发 龙床上被褥凌乱,室内弥漫着旖ni的香气,易江城拨弄着阿四的头发:“改个名字如何?” “皇上不是说阿四这个名字有趣么?” “有趣是有趣,却不太动听呢。你是四月出生的吧?” 阿四蜷在易江城怀中:“好像是吧。” “暮春当惜春,以后你就叫做刘惜春。” “惜春?”阿四眨巴着眼睛,“这两个字怎么写?” 易江城拉起她的手,用指尖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出“惜春”二字,酥麻的感觉逗得惜春笑个不停。 “你笑起来真单纯啊。”易江城感慨地说道。 “我本来就单纯啊。” 失去记忆,对世界甚至对自己都一无所知,这样的人生未尝不是幸福。 惜春不满地推开易江城:“皇上,我的头发都打结了!” 易江城的视线转向自己的手指,果然,一大团头发裹得乱七八糟,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部分头发也被织了进去,易江城坏笑着:“这就是传说中的结发夫妻吧!” 惜春抛出了一个出人意表的问题:“皇上和皇后才是结发夫妻吧?” 易江城的笑容僵住了,他呆滞了一下,拍拍惜春的头:“你还真是单纯啊。” 看着乱成一团的头发,惜春愁眉苦脸道:“皇上,这个怎么办啊?”她用力地拉着头发,立刻吃痛地大叫起来,易江城抱着她坐起来,伸手取下挂在床柱上的佩剑。 “快刀斩乱麻!”惜春轻轻鼓掌。 “快刀斩乱麻。”易江城重复道。怎么结都解不开的死结,剑锋轻轻划过,便迎刃而解。易江城收剑回鞘:“可是,有些时候,刀就是拔不出来。” “刀拔不出来?”惜春不解的问,“锈死了吗?” “刀还很锋利,可是心锈死了,再没有拔刀的勇气。” 这句话惜春根本没听到,她翻身下床,走到桌边,揽镜一照,立刻尖叫起来:“阴阳头!” “没那么严重吧?只是左边比右边短了那么一点点,再说,参差不齐也有参差不齐的美感。”看着她狗啃一般的头发,易江城抱歉地笑着。 惜春恼怒地回头,看到易江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把镜子递给他:“皇上,你看!” 易江城摸着自己的脑袋:“头发有个缺口,我明天还要上朝呢。” 好不容易下了朝,易江城松了一口气,御驾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两个声音同时问道。 “禀皇上,遇到了皇后娘娘的凤辇。” “禀皇后娘娘,遇到了皇上的御驾。” 两个声音同时答道。 “都到凤仪宫门口了,皇上何不进来坐一坐?” 从育德殿到乾坤殿,凤仪宫是必经之路。因为这个,所以一定要让我住在育德殿吗? 两辆马车并排而立,风拂动帘子。 “皇上有事的话,改日好了。”候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易阑珊轻声说道。 易江城一掀帘子,跳下马车,轻车熟路地走入凤仪宫。 宫女诧异地轻呼一声“啊”,易阑珊撩开帘子,看到了易江城走进凤仪宫的背影。她笑了。 对凤仪宫,易江城并不陌生。也为此,他一走进去便觉得不自在。走进朝阳殿之后,这种不适之感越发明显。 一无所觉的易阑珊含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他随便坐下,看着眼前的镜子:姐姐,你那时一直都是对着这面镜子梳妆的吧? 易阑珊站在他身旁:“城舅舅记得命妇给我俩梳头的时候唱的歌吗?” 易江城没有回答,寂静之中,易阑珊陷入了回忆。 “结发为夫妻,一生共枕席。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言犹在耳……她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生活。 将来,会有吗? 她忍不住想开口询问,才低声唤出“城舅舅”,易江城便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翟钦躲在柱子后面:要不要出来呢?出来之后该不该提醒她呢? “翟钦,你现在在吗?” 翟钦自柱子后现身,鼓起勇气说道:“皇后娘娘,如果……”他斟酌着字句,“如果您想让皇上亲近你的话,就不要再叫他城舅舅了。” 易阑珊很迷惑:“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啊。” 问题就在这里吧?翟钦早就发现皇后会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犯迷糊,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就是,那个,从小都是这么叫,所以会让皇上回忆起以前,嗯,不好的事情吧?”他留了一句在心里:何况,还有乱lun的嫌疑…… 易江城脸色冰冷地登上马车,小太监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开口确认道:“皇上,现在是要回育德殿去吧?” “惜春还在育德殿吗?” “是的,未央宫还没有收拾好。” “那么,去燕子楼吧。”马车中的易江城低声说道。他闭上眼睛,一张悲哀的脸浮现在他面前,然后渐渐远去,又一个女人闯入他的视线,那女人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向他伸出手来,易江城没有抬起手回应她,他早知道那是幻觉。 幻觉,是抓不住的。 “国师,皇上来了。”宫女在门外轻声说道。 “让他进来吧。”月西环的回答十分冷淡。 片刻之后,易江城走进屋子,他环视着屋里的瓶瓶罐罐:“你这里还是这么乱。还是不准别人收拾吗?” “收拾的时候打翻了怎么办?这些东西都有剧毒呢。” “你可以自己收拾。” “没空。” 易江城并不计较她的恶劣态度:人怎么能在心情恶劣的时候温言软语呢?更何况,是他让她的心情一直这么恶劣。他搬起搁在椅子里的箩篾,叠在一旁,然后把自己丢进椅子:“有药吗?” 月西环用铡刀切着草药:“没有那么快。” 在宽大的椅子里瘫软成一团烂泥的易江城看着头顶的大梁:“还没有新药啊……那么,给我一点长歌散吧。” “我说过很多次了,那种东西只能让你产生幻觉而已。” “我早就幻觉缠身了。”女人的脸出现在大梁上,用悲悯的眼神看着易江城,他用力眨眨眼,女人消失了,“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有忍不住偷吃长歌散的时候吗?” 手停住了,月西环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很少那么做。” “女人都很坚强。”女人的脸缓缓从大梁上降下来,越来越近,易江城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的触感,当然了,这也是幻觉而已,他苦笑一下,重复道:“女人都很坚强。坚强得让我自惭形秽。” ———————————————————————————————————— 今天开始,会尝试一天两更,试验期为一周。 不过,做不到的话,我不会勉强自己== 见谅。 第十一章 同心 月西环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用水洗了手,走到一个高高的柜子前面,爬梯子上去打开一格,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走下梯子,来到桌边,倒了一些深紫色粉末在一张白纸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易江城,一脸神游太虚的恍惚表情,她没好气地倒了一大半粉末回去,又拿出一大瓶乳白色液体,倒出少许在木筒里,加清水,加粉末,盖上盖子,用力摇一摇,倒在杯子里的液体变成了粉绿色,她端着杯子向易江城走去:“喏,喝吧。” 易江城如梦初醒地接过杯子看了一眼,不满地叫起来:“你以为是在卖酒吗?兑这么多水?” 月西环懒得与他计较:“你以为你在卖酒吗?越纯越好?长歌散可是了不得的毒药,不兑水的话,你吃一点便是万劫不复。” 易江城并不急着喝掉杯中物,他凝视月西环:“你还要多久才能炼成真正的胭脂冷?” “你放心,只要炼出来了,我马上给你一整壶灌下去。”月西环将台面上的东西各归各位,坐回铡刀前,继续一丝不苟切草药,虔诚得如同一个信徒。 易江城将长歌散一饮而尽,这次兑水太多药力不强,半个时辰后他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进入一个无知无觉的蒙昧世界。易江城满足地伸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敲打着僵硬的颈骨:“能睡一个无觉的梦,真好。” 月西环扑哧笑了:“睡得可真好,都睡到傻了。是睡一个无觉的梦吧?” 有宫女怯生生地在门外唤道:“皇上?皇上?” 易江城去把门打开:“何事?” “咏妃娘娘不太舒服。差我去育德殿请您,您不在,我便到燕子楼来找了。” 月西环想起琳琅那娇柔无力扶不起的样子,在心里冷笑一声:又玩装病这一招?每次皇帝在我这里呆得略久了些,便眼巴巴地差人来寻。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琳琅的。月西环不喜欢和易江城呆在一起。易江城每次来寻她,基本都是为了讨长歌散吃。她抬头看看柜子,咽了下口水,立刻轻轻咬了下舌尖让痛觉使自己清醒:若是沉迷于长歌散的销魂之魅,忘愁之功,失去了自控能力,世间还有谁能调配出失传多年的胭脂冷?她把视线固定回铡刀上,随着铡刀一上一下,暂时忘却了长歌散对她的魅惑。 匆匆来到长乐宫的易江城一走进屋子便看到琳琅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他走过去,把她的身子扳过来,琳琅的脸红扑扑的,异常明媚鲜艳,易江城覆上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琳琅睁开眼,水汽氤氲地看着他,娇呼一声:“皇上,你来了!”语气是说不出的慵懒娇羞,传到易江城耳中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句“皇上,你来了”。 那个悲伤的面孔再次浮现,无限悲悯地看着他,一瞬,或者一生之后,她的嘴角荡起一个悠悠的弧度,那是绝望的冷笑,她向他伸出手来,语气是说不出阴冷怨恨:“皇上,你来了。”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洁白的衣襟上斑斑点点,然后,她便倒了下去。 她是他的结发妻子。 她却因他而死。 她的肉体早已腐朽,她的面容却将纠缠他一生,从每一缕阳光每一朵花每一刻尘埃中浮现,她朝他笑着,伸出手来。 琳琅迟疑地唤道:“皇上?” 长歌散的副作用很多,比如说,药效才褪去的几个时辰,你的灵魂会极其脆弱,感受到的每一种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就像一粒小石子就能在心湖上荡起无数涟漪。 而且,回到胤都之后,服用长歌散的次数也太频繁了些,易江城此刻开始轻微地后悔。然而,他也知道,下一次抑郁难当之时,他还是会去月西环那里讨长歌散。 易江城用力眨眨眼,竭力压制那些令人不快的念头:“爱妃这是怎么了?御医有来看过吗?” “御医来过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琳琅觉得,可能是被风吹了。”琳琅的心里正咬牙切齿,皇后身居高位多年,在宫里的势力不容小视,任自己如何明示暗示,太医院里的那帮家伙竟然众口一词说从脉相上看不出病来。她把易江城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上:“皇上,我好难受。” 易江城爱怜地看着她:“爱妃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一回胤都你就病了呢?” “是啊,一回胤都臣妾就病了。”琳琅觑着易江城的神色,看到他并未因为自己的抱怨而不悦,放下心来,她却也明白,皇帝是不会再回到洛阳去了,无论是朝臣还是皇后都不会放他走,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她在心里思量着皇帝也许会觉得她装病,当然了,她本来就是在装病,生病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前几日,臣妾去探了生病的皇后娘娘,也许,是被娘娘传染了吧。” 易江城点点头:“珊珊的确病得不轻。” 他接的还真顺!琳琅心中有微微的不悦:不打算向我掩饰你去看过她了吗?为什么?她思忖着:是因为她?或者是因为她?听说有个浣衣局的贱婢承宠了,看来皇上对新欢很上心呢。 易江城突然站起来:“爱妃病了便好好休息吧。” 琳琅急忙从床上坐起来:“皇上这就回育德殿?” 易江城并非没有注意到她语气里的不满,只是玉树的面容不断闪现实在是让他疲惫不堪,此刻他无力关怀任何人,没有回答琳琅的话便转身离去。 琳琅狠狠咬着嘴唇:才多大会功夫,竟然把皇上的心收了一半走!看来我得尽快去会会那个阿四惜春呢。 稍晚时分,琳琅听到了一个让她松一口气的消息:刘惜春迁入了未央宫。 可算是搬离育德殿了!琳琅重重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也从嗓子眼跌了回去,她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真的有点烫了,头也疼,是想事情太多心情太紧张所以真的病了吗? 她大声招呼着侍女再去传太医来:若是真的病了可怎么得了? 以后要放宽心呢。琳琅不停告诫自己:千万别像孝德皇后一样生一个傻孩子出来。易璇玑的智力低下,宫人都传说是孝德皇后太过殚精竭虑,把女儿的聪明都用完了。 如果生了一个傻儿子,怎么能做太子呢? 她甜甜地盘算着,全然忘了自己还未尝有孕。 第十二章 一家 琳琅微微低下头,戴上珍珠金冠,那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心里十分充实:她终于有了名分,虽然,不是咏妃,是咏嫔。 她直视着正襟危坐的易阑珊:是你的主意吧?是你在我身上踩了一脚,硬生生把我降了一级。 琳琅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挑衅之意,引回了易阑珊的坦荡荡的微笑:你可是错怪了我呢,不能立你为妃,是老祖宗的家法,可不是我从中作梗什么的。只不过,礼部搬出祖制之后,城舅舅便不再坚持,由此可见,你的恩宠已衰。 易阑珊想起父皇纳垣娘娘为妃,又想起父皇把自己指给城舅舅,那样一意孤行、恣意妄为的气概,转脸看看身边的易江城:城舅舅,你缺乏一国之主、天下之尊的霸气呢。以前的珊珊喜欢城舅舅的温柔超脱,如今的珊珊已开始憎恨你的置身事外。 易阑珊闭上眼睛,把怨毒深藏眼底:不想靠近我吗?那么,让我走近你吧,让我用憎恨把你扎得满身伤痕,和我一样痛不欲生。 册妃典礼之后,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住了向琳琅走去的易江城:“皇上,惜春姑娘病了!” 看着满脸不悦的琳琅,易阑珊敛眉轻笑:装病,谁不会啊?我能装你能装,她自然也能装。 走进未央宫,易江城却见到惜春和几个宫女在蹴鞠,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是有病? 一个宫女见到皇上来了,脚下一乱,藤球便失了准头,眼看着就要砸到易江城的头了,神出鬼没的翟钦立刻出现,一脚便把球勾了走,易江城看了他一眼:“皇后让你来的?” 翟钦低声道:“是的。” 惜春向易江城吐吐舌头,她两颊绯红,鼻翼上有细密汗珠,兴高采烈,完全不觉得藤球若是砸到了皇帝会有什么问题,易江城突然醒悟:“刚才那个宫女?” “也是皇后娘娘派去的。” “这是什么意思?” 翟钦无聊地做着传声筒:“皇后娘娘说,她希望您多亲近惜春姑娘。” “哦?” “皇后娘娘说,皇上登基多年,膝下尤虚,这是皇后失德。惜春姑娘年轻健康,单纯活泼,一定能为皇上诞下聪明伶俐的皇子。” 厌恶琳琅所以宁可把我推向惜春吗?易江城笑笑:“我知道了。” “皇上有什么话要我转告皇后娘娘吗?”得到“没有”的确认之后,翟钦方才离开未央宫,向凤仪宫走去。 凤仪宫中易阑珊正斜卧软塌之上,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猫趴在她怀里,翟钦知道那是易阑珊的宠物,名曰笑笑,有人说这猫多年不死,恐已成精,易阑珊不置可否地一笑,拔了那家伙的舌头,从此再无人敢对它说三道四。 翟钦详细描述了和易江城的对话,易阑珊闭目抚mo着笑笑油光水滑的脊背:“哦,只说知道了。”她思索着:“这算不算默许呢?” 翟钦知道这是一个自问自答的游戏,轮不到他插嘴,乖乖立在原地不说话。顷刻之后,他后悔了自己的选择: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从易阑珊身后探了出来,肥嘟嘟的小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看到眼前的人,立刻兴奋地大叫起来:“翟钦!翟钦!” 我应该说完就走啊!翟钦悔之晚矣。 易璇玑笑眯眯地趴在易阑珊身上,张开手臂:“翟钦!翟钦抱!翟钦抱!翟钦抱璇玑!” 听到易璇玑的说话能力突飞猛进,终于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易阑珊兴奋地坐起来,抱着璇玑狠狠亲了一口,把她放到了地上。珊珊立刻扑过去抱住翟钦的腿,兴奋地叫个不停:“翟钦抱璇玑!翟钦抱璇玑去玩!去院子里玩!” 翟钦无奈地蹲下身抱她起来转身朝屋外走去,易璇玑靠在他的肩头上,小脸都笑皱了。易阑珊站起身来走出屋子,追逐着翟钦带易璇玑在院中玩耍的身影,那两个人的面孔渐渐模糊,变成了幼年的自己和一脸玩世不恭的城舅舅。再想起翟钦的忠告,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我在做什么?我是想追求幸福还是想坚守回忆?是孤独让我贪婪还是离别让我恐惧?对我来说,你是城舅舅还是,我的夫君? 她无法找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纤秀的眉头几乎要打结了。“妈妈一起来玩”,兴冲冲的奔过来的易璇玑脚下一滑,醒过神来的易阑珊急忙去扶她,翟钦到底是习武之人,动作要快许多,一把就把易璇玑捞了起来。 走进院子的钟嘉一眼就看到了这样和乐融融的一幕,他的心中一沉:这三人,怎么会有一种一家三口的气氛? 易阑珊看到了钟嘉:“仙人来了。” 钟嘉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请问娘娘召见我有何事?” “仙人请屋里说话。”易阑珊向屋子走去,钟嘉乖乖跟了上去,突然,易阑珊放慢脚步:“翟钦,你好好带公主在院子玩,记得别摔了她。” 翟钦自然能听懂她的潜台词:你就不用跟进来了。他乐得少听一些秘密,看见璇玑的脸,似乎都不那么头痛了。 “仙人请坐。” “谢娘娘。”钟嘉眼前一直在回放翟钦易阑珊易璇玑三人笑在一起的脸,他闷头闷脑地丢了一句:“翟大人真的很讨公主的喜欢。” 这样天外飞仙的一句话让易阑珊全然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啊?” 钟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微微垂下眼睑,把视线自易阑珊身上移开,看着地毯上的花纹说道:“请问娘娘召见我有何事?” 以前易阑珊也有察觉到钟嘉对她的好感,但在那时她的感觉只是被“觊觎”了的不洁之感,此刻看到钟嘉这种近乎于“吃醋”的反应,易阑珊的心情却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第十三章 保护 易阑珊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不过是虚荣心作祟,却挡不住她的唇角荡起一个向上的弧度。易阑珊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让钟嘉觉得十分奇怪,抬起眼却恰好对上易阑珊堪称甜蜜的笑容,他立刻傻掉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易阑珊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注视着仿佛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靥,钟嘉的心中刮过一缕清风,坏心情一扫而空。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光线柔和的屋子里,两个人静静地坐着。 易阑珊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为什么把钟嘉叫来,然而,心境已经变化的她此刻开不了口:这个方案行不通呢。如果用这个方案的话,钟嘉一定难逃一死。 一时的心动让她放弃了苦思多日的计谋,却也让她开始了新一轮的焦虑:强敌环伺,我却无法心狠手辣!放弃了这个方案,我该怎么做? 钟嘉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寂静:“娘娘召见我有何事?” 这是钟嘉第三次问这个问题,易阑珊也是第三次没有回答。 气氛渐渐怪异起来的时候,外面“哇”得一声大哭让易阑珊急匆匆地奔出去,钟嘉也急忙跟着出去:易璇玑嚎得很大声,但是没有一滴眼泪,翟钦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宫女太监们围在易璇玑说着各式的甜言蜜语。 “怎么了?”易阑珊把她抱起来:“翟钦怎么了?” “翟钦!翟钦!妈妈!翟钦!”易璇玑的语言能力退化到了两个字两个字一说的水准。 易阑珊不悦地看向翟钦,翟钦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太监“皇上有事召见,微臣先行告退”,立刻遁走。易阑珊把璇玑递给旁边的一个宫女,叫住了转身离去的太监:“皇上现在在哪里?”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答道:“皇上在御花园……和惜春姑娘一起放风筝。” 易阑珊愣了一下:“知道了。” 钟嘉看着她的背影,百感交集。 “仙人请回吧,我现在不太舒服,事情下次再谈。” 易阑珊下了逐客令,钟嘉也不好留下。和易阑珊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帮她一把。回到了待月楼,他依然在思索这个问题。 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收集情报是谋略的第一步。能从戴平的口中套出来的无非是些宫中琐事,想要那些盘根错节的恩怨与心情,钟嘉还需要一个见证过那些时光的人。这个人,自然只能是沈眉芳了。 世上或许真有心想事成这么一回事,第二天,沈眉芳便来看钟嘉。调整了好些日子,她终于能以相对安然的心情看着钟嘉,更加相对安然的心情被钟嘉看着。 支开了戴平,钟嘉开门见山:“皇上和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眉芳把来龙去脉理了理,说了个大概给钟嘉听。看着钟嘉关切而专注的样子,她忧心忡忡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帮一帮她。” “帮她什么?”沈眉芳追问道:“帮她放倒琳琅、惜春乃至后宫里每一个女人?” “不,我不是想帮她争宠。我只是想让她和皇帝的关系好一点,那样的话,她应该会快乐一些。” “你打算怎么帮?去对皇上说,你夜观星像,察觉帝后失和,大胤有难,请皇帝善待皇后云云?” 察觉到了沈眉芳语气里轻微的讽刺,钟嘉却只能无力地辩解:“我可以把话说得更艺术些。” 沈眉芳摇摇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依然是无力的辩解:“想得简单,做起来才会容易。” “刚才我说过了,为了把珊珊赐婚给皇上,先帝赐死了皇上的原配妻子。” “逝者已逝,总该对活人好些。”想了想,钟嘉加上一句:“宽恕才能解脱自己。“ 沈眉芳悲哀地摇摇头:“总有些事情是无法遗忘的。总有些事情是无法原谅的。” 钟嘉心知她说得有道理,然而他毕竟是站在易阑珊的那一边,想了好久,才丢出一句:“不迁怒,不贰过。” 沈眉芳十分无奈:“玉树那时候有孕在身,六个月了。先帝赐了白绫,她怎么也不肯上吊,最后……”她停顿了一下:“五个宫人把她按在床上给她灌了一整壶毒酒,皇上回去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有一口气。”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绽放一种奇异的微笑,既悲悯又怨毒,她向自己的丈夫伸出一只手,说‘皇上,你来了’,那是她的最后一句话。那是诅咒。皇上和珊珊之间不是一条鸿沟,而是一个坟墓,里面埋着一尸,两命。” 看着钟嘉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沈眉芳笑了,她决定再给钟嘉的心灵一击:“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吗?”她的语气波澜不惊:“我看的是现场直播。我就是那个去赐白绫送毒酒的人。” 她知道钟嘉现在看她的眼神里一定有惊异失望难以置信鄙夷,所以她闭上眼睛继续说下去:“这就是皇宫。皇宫里有太多阴暗龌龊的事情。钟嘉,你想卷进这些事情里吗?” 她厉声问道:“你想杀人吗?” 和沈眉芳声色俱厉气势汹汹比起来,钟嘉的回答简直是弱不禁风:“我只是帮人而已。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当你选择了帮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得最好伤害另一个人的心理准备。就像我选择了保护自己,所以我下令处死另一个人,毫不留情。” 沈眉芳站起身来:“钟嘉,不要参与后宫里的事情。” 她再次告诫道:“皇上和珊珊之间的心结无法解开。” 她快步走出屋子,登上软轿,简短地吩咐道:“去烟波浩淼亭。”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心知自己在钟嘉心中的形象毁了大半,沈眉芳只能自嘲地笑笑:别的粉丝都是和偶像接触之后,心心念念的梦全碎了。我却能败坏自己在偶像心目中的形象,这样强大的粉丝古往今来有几个? 不过,这样的幻灭很值得,如果能阻止钟嘉涉足后宫争斗,这样的幻灭绝对值得。沈眉芳用幽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钟嘉,我要保护你。” 有些时候,保护一个人,就意味着你要伤害另一个人。 有些时候,保护一个人,意味着你要伤害他本人。 ———————————————————————————————————— 剧情解说: 1.作为一国之母,珊珊筒子的道德观还是属于那个封建时代的,所以一开始她发现钟嘉对她有好感,她不会觉得有人追很高兴,反而会觉得这是一种歪心思,甚至想找机会整治他。 2.珊珊筒子对钟嘉的观点突然发生转变,请把它当作少女情怀好了。这既是珊珊的少女情怀(虽然她已经二十二了,但是特殊的生活环境和经历让她在某些事情上发育比较迟缓),也是作者的少女情怀。>_< 3.至于钟嘉对易阑珊看着易阑珊傻笑之类的事情,当然是作者的少。女。情。怀。 ps:我的口号是:少女一生,一生少女! 第十四章 敌人 沈眉芳说的每一个字,钟嘉都听到了,然而,用了很长时间,他才真正理解了那些话的含义。 钟嘉呆呆地坐着:这么可怕的剧情,未免也太狗血了吧?况且,这不是演戏,这是生活。 钟嘉想帮易阑珊,他希望她过得好一点,但一想起沈眉芳凌厉的追问“你想杀人吗”,他退缩了。 他不想杀人。无论是为什么,他都不想杀人。 他的心中十分后悔:皇帝叫我去民间游历一番,我本不该拒绝。 想到就要去做,钟嘉立刻站起来,向育德殿走去。 “什么?仙人离宫了?”易阑珊诧异地看着戴平。 “是的。仙人去向皇上求了出宫的令牌,直接就走了。也没有再回待月楼来。连离宫的事情都是差了人来通知我,我听到了马上就来皇后娘娘禀报了。” 昨天的钟嘉还好着呢,怎么今天就跑了?易阑珊知道必有变故:“昨天或者今天有什么事儿发生吗?” 戴平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沈太妃来看了仙人。” “哦?”易阑珊轻挑眉毛:虽说大家都对仙人很好奇,芳娘娘也未免太好奇了吧?而且,这次她没来凤仪宫就先去了待月楼……她这次是为了仙人入宫?她想做什么?她做了什么?她有什么目的?易阑珊笑着,眼里寒光凛凛:能让仙人决意离开皇宫,一定是一个很不一般的理由。芳娘娘,你愿意把事情的原委说给珊珊听吗? 风把湖水吹皱,也渐渐抚平波澜不定的心,沈眉芳转身向凤仪宫走去。 “归园的生活很无聊吧?一个人住在归园一定很无聊吧?我也曾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十年呢,十分了解那种无聊的心情。芳娘娘,”易阑珊定定地看着她,“可是有无聊到想去住陵园的地步吗?芳娘娘。” “珊珊……”沈眉芳讶异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只不过你去看了仙人,仙人便出宫了。芳娘娘,你能解释一下缘由吗?” 他走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沈眉芳如释重负,她坦然自若地面对易阑珊的怒气:“仙人无根无凭,云游四海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哪里需要什么缘由?” “看来芳娘娘真的想住陵园呢。”一抹杀意在易阑珊的眸子里一闪而逝。 “珊珊,你想用仙人来做什么?”沈眉芳走近易阑珊,把手放在她的肩头低声说道:“已经没有城舅舅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城舅舅了。” “我知道。”易阑珊轻轻拿掉她的手,站起来。“我当然知道。我有一个父亲很多母亲还有一个很疼爱我的舅舅,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城舅舅没有死,可是他不再是城舅舅了。他成了我的夫君。城舅舅不想做我的夫君,我也一样,我不想要城舅舅做我的夫君。” “这不过是一个荒诞的婚姻。可是,若不固守这个荒诞,我便什么都没有了。”易阑珊粲然一笑,“没有了城舅舅,至少得有一个‘夫君’吧?哪怕只是一个虚名,我也不会放弃皇后这个位子。” 沈眉芳欲言又止。 “芳娘娘,你回归园去吧,不要再来皇宫了。这一次我不追究真相,权当你是为我好才劝说仙人离开皇宫。如果有下一次的话,你便是我的敌人了。”易阑珊轻笑着,“皇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敌人。” 沈眉芳无言地离去了:皇宫里太危险了,还是回归园去吧。她抬头看着青空:钟嘉现在在哪里呢? “一路上按国师的吩咐去做,保护好她,安全地把她带回来。” “是的。”终于能离开皇宫了,翟钦的心情堪称欢呼雀跃。纵然出宫之后要和月西环同行,能出宫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易江城看了一脸木然的月西环一眼,幽幽地说:“如果她想逃走的话,打断她的腿拖回来。” 翟钦面无表情地答道:“是。”就像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恩怨他无权置评,国师为什么要出宫,这也不是他需要知道缘由的事情。 “哦?国师离宫了?皇上派翟钦保护她?”真是一个离宫之日呀。大家都离开了。 闲杂人等已经退散,战斗也就差不多该开始了。 打赏了易江城派来知会消息的太监,易阑珊整了整仪容,向长乐宫走去。 “什么?皇后娘娘来了?”琳琅沉吟着。 “是的,皇后娘娘在门口候着。” “真是不知礼数的奴才。快点把皇后请入正堂啊。还有,赶快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娘娘?”怀疑自己听错了的宫女以询问的眼神看着琳琅。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我自然要梳洗一番,才能相见。” 一个时辰之后,琳琅终于来到了正堂。 “琳琅来迟了,望娘娘赎罪。”口里说着赎罪,语气却是倨傲得很。 因为皇上都呆在未央宫所以不快吗?易阑珊促狭地笑着:“何罪之有呢。年纪大了,多泡泡热汤,能疏通筋骨。” 琳琅脸色发青,她咬着嘴唇说:“琳琅今年不过二十有八,离老人还远着呢。” “是吗?我没看出来。”易阑珊平静地答道。 琳琅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她竭力稳住心神,突然想起一事,心情立刻就愉悦起来:“我没记错的话,皇后今年二十有二吧?” “是的。咏嫔有何指教?” “二十有二的处子,简直就是老姑娘了。”她得意地笑着。 易阑珊亦得意地笑着:等的就是你这一句。她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摔:“好个咏嫔,居然敢这么和本宫说话。来人哪,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你,你!” “我什么?”易阑珊站起来,“你本以为我不敢打你么?” “我敢打你,而且敢光明正大地打你,我不需要私底下解决你。她笑了,笑得极艳丽,“因为,我是皇后。”她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皇后统领后宫,管教妃嫔正是职责之一。” 第十五章 立场 “住手!”打到十五大板的时候,易江城来了。 “皇上。”琳琅唤了一声,便昏死过去。 易江城走到易阑珊身边,手抚上她的肩膀:“珊珊,够了。” 易阑珊抬头看他,逆着光,易江城的眼神是一种悲哀的柔和。好难得的亲密接触,只不过,你是为她而来。易阑珊不动声色地拨开易江城的手:“今天有两个人按住我的肩膀呢?难道这是告别仪式中不可或缺的一项?” 易江城拉住她的手,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易阑珊轻笑着:“觉得对不起的话,就让我打死她吧。” “珊珊,你是在和我斗气,何必迁怒?” 易阑珊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皇上觉得珊珊在和皇上斗气吗?” 易江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珊珊……” 易阑珊柔柔一笑,转过脸去吩咐道:“念在咏嫔系初犯,略施薄惩便算了。下次若再有人不分尊卑,胡言乱语,本后定然不饶。”她并不看易江城:“皇上带咏嫔离开吧,臣妾便不送了。” 易江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来人,送咏嫔娘娘回宫。”他缓缓地说道:“今天朕留宿凤仪宫。” 易阑珊略有些意外。 夜色渐深,宫人退散,易江城和易阑珊坐在桌边。 易江城努力找着话题,然而心中千头万绪,有太多问题想问有太多答案想给,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易阑珊笑笑,站起身来:“皇上在这里很局促。” 易江城亦一笑:“听你叫我皇上,我更局促。” “有人劝告过我,不要再叫你城舅舅。”易阑珊坐到床沿上,摇荡着脚:“叫你城舅舅会让你难过,叫你皇上会让你局促。我该怎么称呼你?” “珊珊,我……” “说不出来?”易阑珊促狭一笑,“你一时之间当然想不出来,我想到头痛都想不出来。我们的关系太复杂,所以十年了,你依然无所适从,对我避之唯恐不及。” “珊珊,这其中有很多原因……” “可是你不打算告诉我?”易阑珊笑着打断了他,“那就不要说了。” 她咬着嘴唇环视朝阳殿:“你知道吗?城舅舅,在朝阳殿我也很局促。垣娘娘死在这张床上。”她拍着床,“孝纯慕皇后也死在这张床上。我未曾谋面的母亲。” “珊珊。叫内务府翻新朝阳殿吧,做一张新床。” 易阑珊笑了:“城舅舅果然不了解这张床么。每次有新的主人搬进朝阳殿,这里都会翻新一次,家具全部换掉,可是这张床永远都在。”她掀起被褥,“这是一整棵合huan树雕成的床,而且,这棵树还活着,它的树根还深植于此。这可是活了好几百年、比你我还要久远的生命呢,城舅舅,你想砍掉它吗?” “那么,彻底翻新凤仪宫,另择一处作为正殿。” “就算搬离朝阳殿,已经听过的故事也没法忘记。”墙上嵌着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易阑珊定定地望着它们,眼神渐渐飘忽:“其实,父皇曾经有一个儿子” “那时候,后宫有两个人差不多同时怀孕。国赖长君,先出生的在争封太子时多一个说辞,故此两人都想早一步把孩子生下来。话说其中一人便吃了一剂催胎药,另一人听说她赶在了自己前头便也急急服了一剂催胎药。第一人服下药之后折腾了好几日方才生下一个孩子,而且是个儿子。有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这催生的孩子没活过一个时辰便死了,好消息是他的母亲生下孩子便死了,不用伤心。另一人那里也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母女平安,坏消息是催胎药太伤身,拖了三四个月,她也死了。孝纯慕皇后之死背后竟有这样一个可笑故事,城舅舅,后宫真好笑。” “珊珊,是谁告诉你这样的事情?”易江城走到易阑珊身边,轻轻揽住瑟瑟发抖的她。 “当然是父皇。”易阑珊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城舅舅,你觉得她们蠢吗?” 易江城的回答十分简短:“不。” “为什么?” “谁有资格说谁呢?我也只是个蠢家伙。”他的回答十分小声,但语音里的痛苦清晰明确。 易阑珊抬起头,只见易江城面色卡白,额头上颗颗冷汗,她急忙站起来:“我去传太医。” “不用了。”易江城捂住心口,咬牙切齿道,“我腰上的玉坠是空心的,你打开,倒些许粉末出来,以水调了,让我服下,只要休息一下便好了。” 易阑珊闻言照做,调好粉末端到易江城面前之时她轻嗅了一下,易江城急忙一手夺过茶盏,一饮而尽,他倒回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不再痛如刀绞,严正地告诫道:“珊珊,离这个东西远些。我知道你很好奇,可是,你离它远些。”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城舅舅?” 易江城勉强坐起来:“珊珊,如果你痛苦,我会比你更痛苦,如果你难过,我会比你更难过。所以,你要快乐一点。” 易阑珊不解地看着他,过了好久,她点点头:“我们之间的秘密已经够多了,多一个也不嫌多。这件事情我不会再问了。”她铺开被褥:“城舅舅,你休息吧。” 第二天天未亮时分,来唤皇帝起床的宫女之间帝后同眠一床,睡得正酣,她莞尔一笑,退了出去。 ************************************************************* 多位筒子说我更新太慢,数了一下,发现我2月的更新ms(喂,根本不是ms吧?)很少,完全对不起强推。== 可是。。。捂好脸和胸之后,我真心诚意地说:“难道放假这种东西,不就是为棉被和看碟存在的吗?为什么要放弃伟大的看碟事业,把手伸出被子来打字?我有勉为其难地做到每日一更,这难道不是一种伟大的情操吗?”被板砖砸到不成人形。。。 放心==我后天就要上班了。 那个时候会快一些。 远目。应该会快一些。 第十六章 算计 第十六章算计 “娘娘,您昨日在凤仪宫真的太冲动了些。”医女换过药之后,琳琅的贴身侍女取下她口中咬着的毛巾,“要是皇上没来的话,皇后说不定会打死您呢。” “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打死了”,琳琅没好气地啐了她一口,“她今日打的,日后我定当双倍讨回来。” “娘娘一定能心想事成。”侍女急忙笑道。 “你以为我那么容易被那个小丫头激怒吗?”琳琅不屑地笑着,“她想激怒我,我便大发慈悲顺她的意好了。” “娘娘是在将计就计?” 琳琅趴在床上,忍着疼痛说:“在她那里吃一点苦头,皇上就会给我更多甜头。” 不出她所料,咏嫔即日升为咏妃的旨意,下午便送了来。琳琅不能起床,便由宫人接旨谢恩。她摸索着明黄色的丝缎,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在圣旨的最末端,是两个鲜红的印章,玉玺,和凤印。琳琅用手指沿着凤印的轮廓游走,她几乎能感觉到把凤仪握在手中的感觉: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她眯缝着眼睛笑了。 侍女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娘娘皇帝昨夜宿在凤仪宫的事情,琳琅一抬眼,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怎么了?咬到舌头了?” “娘娘,昨夜……” “昨夜怎么了?” “昨夜皇上宿在……凤仪宫了。” 琳琅愣了愣,然后笑了:“我还以为是天塌下来了,原来只是这样的些微小事。”她凝视着手中的圣旨:“皇上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可是……” “皇上是个温柔的人,他留宿凤仪宫,大约是听人说了‘老姑娘’那句话。不过,同床共枕可不等于肌肤之亲,她于皇上,是亲人,不是妻子。” 侍女还是很怀疑:“可是,皇上和皇后的关系好了,对娘娘来说总是不好的。” “是吗?”琳琅笑了,“我都说了,皇上是个温柔的人。他和皇后亲近了些,自然也不会菲薄了我。何况,我这次可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十五大板呢。你看着吧,接下来的日子,皇上一定会常来长乐宫的。要不是皇后的泄恨之举,我还真想不到什么招数把皇上从未央宫那里拉过来呢。” 侍女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娘娘好像忌惮那个贱婢比忌惮皇后还多呢。” 琳琅懒得再和她废话,再说对此时的她来说,说话着实吃力得很。她侧着脸趴在枕头上,手里犹紧紧握着圣旨:皇上是不会和皇后行周公之礼的,也就是说,后宫中谁能生下儿子,谁便是赢家。最近皇上都呆在惜春那个贱婢那里,若是被她抢了先,叫我如何甘心? 趴在枕头上,琳琅渐渐沉入了梦乡。 似乎有人低语:“不用叫醒她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是,皇上。” 皇上?琳琅立刻醒了,睁开眼睛,一个明晃晃的身影站在床边:果然是皇上。 她眉头一皱,嘴里发出一连串呻吟之声,断断续续地吩咐道:“来人……给我……取些……止痛的药……药膏来。” 易江城关切地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怎么了?很疼吗?” 琳琅的眼里噙着眼泪:“皇上!”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侍女添油加醋地说道:“娘娘都疼晕过去好几回了。” 这丫头总算乖觉了一回,琳琅在心中赞道。 易江城一脸焦急地转身吩咐道:“快去传太医。” “传太医也没有用,臣妾受的是外伤,要慢慢疗养,伤口愈合之前,怕是要疼上好几个月呢。”琳琅抽泣着说道。 易江城怜惜地看着她:“爱妃受苦了。” “不,是臣妾的错,臣妾口没遮拦,皇后娘娘拿宫规管教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爱妃如此识大体,朕十分宽慰。这次事情堪称祸从口出,以后你要小心措辞。” 琳琅眼泪汪汪地点头:“臣妾记住了。” 她话锋一转:“臣妾不怨恨皇后,臣妾只怨恨皇上。” “朕怎么了?”易江城讶异地看着她。 “皇上不再关心琳琅了。” “这话从何说起?朕不是来看你了吗?” 琳琅脸色苍白,泪落如雨:“皇上心里有数。” 易江城哄着她:“我知道我最近来长乐宫少了些。” 琳琅嘟着嘴:“昨天臣妾晕死过去,皇上也没有送我回来。” “朕知道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多陪你的。” 琳琅这才破涕为笑:“那在我伤势彻底痊愈之前,皇上都要在长乐宫陪我。” 易江城面有难色,琳琅的表情立刻转晴为阴,眼见美人又要落泪,易江城只好点头认输:“病人最大,爱妃说什么便是什么。” “皇上今夜留宿在长乐宫了?”易阑珊略有些讶异:她伤成那个样子,还要把皇帝留在长乐宫,看来是铁了心不给惜春一点点机会了。看来,琳琅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呢,竟然看穿了她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我,而是惜春。 易阑珊莞尔一笑:看穿又有何用?你有千条计我有过墙梯,看看最后是谁比谁多算一步,谁比谁多留一手。 她含笑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今夜好好休息。” 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战斗。 ¥¥¥¥¥¥¥¥¥¥¥¥¥¥¥¥¥¥¥¥¥¥¥¥¥¥¥¥¥¥¥¥¥¥¥¥¥ 因为大家说第一卷人太多,话说我也讨厌想人名就算想了也记不住自己写着写着就混了==,而且卷二里人不少了,第一卷没死的珊珊江城沈眉芳,新角色有天上掉下来的祥瑞有一心回归部队的侍卫有哥特式妆容爱好者,所以第二卷的宫斗部分只有一后二妃,宫女啊太监啊都是那碧空之上的浮云,路人甲,没名字,有对白,串剧情,无个性。 第十七章 惜春 “皇上一下朝就去了长乐宫?”易阑珊放下手中的剪刀,看着眼前的花瓶。 “是的。” 已经是第十天了呢。琳琅这个家伙,是想一直霸着城舅舅呢。她轻启朱唇,问道:“未央宫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宫女摇摇头:“惜春姑娘每日里蹴鞠,荡秋千,踢毽子,疯得好不快活,全然不介意皇上在哪里。” 当真是小孩儿心性啊,只知道玩耍,儿女私情宫闱恩怨什么的全然不放在心上。易阑珊和惜春曾在御花园里遇见过一次,惜春那明澈的笑容简直能用“刺眼”二字来形容,易阑珊当时便想,失忆了,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 刘阿四本是户部一个小吏之女,父亲在账上做手脚,私吞国库银两,斩首示众,母亲则是在夫君东窗事发的当日便上吊自尽,余下兄妹四人,男的为奴,女的为婢。惜春在瞧见母亲的尸首之时吓得晕了过去,醒来便失去了记忆。 因为年纪小,长相清秀,性子娇憨,阿四被太监选中,入浣衣局做了一名下等宫女。她在宫里过得很快活。 这算是很好的境遇:和采石场比起来,这里的活计轻松;和风月场比起来,这里的环境清雅。 更何况,她失忆了。失忆了便不需要被往事折磨:她的哥哥姐姐忘不了双亲的惨死,也羞于父亲的死因,日夜劳作,迎来送往之余还要受旁人冷嘲热讽之苦,几个月中相继奔赴黄泉,只有忘了父母,忘了父兄也忘了自己的阿四活了下来。甚至因为机缘巧合,成了皇上的女人,不仅命运改变了,连名字也改变了:惜春。 “秋千很好玩吧?”惜春用尽全力把秋千推上去,满意地看到它几乎飞到水平,笑着问道。 秋千上的宫女紧紧抓住绳子,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战战兢兢地说道:“好玩。好玩。” “不要说得这么勉强嘛。”惜春搓搓手,“你要睁开眼睛看大地和天空的交替,用心感受飞翔和俯冲的快乐,这样才能领悟秋千的快乐之道。” “奴婢感……感悟不到。” “看来我的力气还不够大啊。”惜春退后几步,助跑才去推秋千,“不要光顾着害怕,好好听一下风声。” “听……听到风声才……害……害怕啊。”宫女的舌头都打结了。 “算了。不管你了。”惜春无奈地蹲到一边看蚂蚁搬家,“完全领悟不到玩耍的乐趣。” 秋千来回荡了十几个回合,方才放缓了速度,宫女从秋千上站起来,腿都软了,差点摔在地上,旁边的宫女连忙扶住她:“姐姐,你怎么这么胆小。” 荡秋千的宫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不胆小,刚才怎么不上秋千? 惜春饶有兴味地捉住一只蚂蚁,把它从队头搁到队尾,看着蚂蚁茫然摆动着触角的样子,她咯吱咯吱地笑了,又把它放回队头去。 宫女们忧心忡忡地看着玩得正欢的她,却没有开口劝止她:只要开口和惜春说话,一定会被拉去玩。她们可不想陷入那样的悲惨境地。 “皇上,你每天陪着臣妾,就不怕其他妃嫔有怨言么?”琳琅趴在床上,易江城端了一碗碧粳粥喂她。 易江城一笑:“你把朕圈在这里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其他妃嫔有怨言?” 琳琅瘪着嘴答道:“臣妾只要皇上心疼就好了,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她眼波流转:“臣妾是怕有人对皇上有怨言。” “爱妃尚且不惧,朕又何必惧之?”易江城哈哈一笑,心中则嘀咕着明天退朝之后要去看看珊珊和惜春。 易江城本以为对于他今日的行为,珊珊或多或少会给出一些警告,谁知她完全不予置评,只是闲说些关于璇玑和笑笑的趣事。提起璇玑,易江城十分歉疚,好几天都没来看她了,因为住在长乐宫,也不好把她自凤仪宫接过去,他左右看着:“怎么不见璇玑?那小家伙不是每天都围着你转吗?” 易阑珊叹一口气:“翟钦不在的时候,她才围着我转。” 易江城看着她的愁眉苦脸,笑了:“璇玑真的特别黏翟钦。” 易阑珊亦笑:“因为翟钦救过她。所以她相信他。” 易江城吩咐一个宫女:“把璇玑公主抱来陪我玩一会儿。” 宫女摇摇头:“璇玑公主不在这里呢。” “哦?” “早上璇玑公主吵着要去御花园看花,在那里看见惜春姑娘和几个宫女蹴鞠,公主瞧着觉得好玩便要加入,玩了一阵子之后就不肯跟奴婢回来了,说是‘姐姐比妈妈好玩,要和姐姐一起玩’,非要和惜春姑娘一起。皇后娘娘去了公主也不肯回来,所以只好暂时把璇玑公主安置在惜春姑娘那里了。” “我又哄又骗的,已经技穷了。这事儿恐怕只有翟钦能解决了。”易阑珊轻笑着问道,“翟钦几时回来?” 易江城眉头深锁:“我也愿国师早去早回。只不过……”他的神色黯淡,没有继续说下去。 易阑珊看着他一副被勾起伤心事的样子,再想起前几日他在朝阳殿中痛苦难当的样子,心中十分忐忑,总觉得城舅舅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瞒着她。可是她的势力全在胤都皇宫之中,皇帝在洛阳的那段时光她实在无从知晓,纵然满腹疑窦,也找不到什么突破的关键。 除了直接问易江城,她想不到什么好方法。可是,想起城舅舅那满头的冷汗,扭曲的表情,她深深知晓:这是易江城不愿意让她知晓的事情。 她在心里叹一口气:城舅舅,你救过我,我便相信你。面上则是如春风拂面的甜甜微笑:“城舅舅,你要留下来用午膳吗?” 易江城想了想:“不用了。我还是去看璇玑吧。” 易阑珊点点头,站起来:“我送你出去。” 易江城一笑:“好。” 两人并肩走着,喜笑颜开,影子落在地上,合二为一。 ————————————————————————————————————— 碎碎念:关于影子的问题。记忆中正午的影子应该在自己脚下。不过记忆中古人的午饭是下午吃。有些农村还保留这一习俗,大致是十点吃早饭,两点吃午饭,八点吃午饭。至于大胤朝这个架空的皇朝几点吃饭,连我都不知道。所以易阑珊和易江城的影子合二为一是可能的。 以上是地理不好的辩解。 第十八章 冷香 来到未央宫,易江城并没有见到他想象中的热闹场面。 未央宫里一片寂静。 他好奇地问宫女:“璇玑呢?” “璇玑公主玩累了,在偏殿睡觉。” “那惜春呢?” “惜春姑娘玩得满身大汗,沐浴之后也去睡了。” “哦。” 宫女轻轻巧巧地说:“我为皇上引路。” 易江城本来想说既然她已经睡了就不必了,再一想,去看一眼也无妨,只要不吵醒她就好。跟在宫女身后,蹑手蹑脚地走进惜春的卧房,只见她睡得真香。惜春一个翻身,被子掉了一半在床下,易江城笑着拾起来为她盖上。宫女在香炉里添了一把香,静悄悄关上门出去了。 易江城近距离看着惜春的脸,出水芙蓉一样清秀的面容说不出有多勾魂摄魄,可是十八岁的女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看的,肌肤如玉散发着青春的光芒。他忍不住低头吻上她柔嫩的唇,贪婪地品尝生命的活力。 “唔?”无法呼吸的惜春自梦中醒来,推开易江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抚着胸口恼怒地说道:“皇上!人家睡得正香呢!” 易江城扬眉一笑,放下了帐幔,沙着声音说道:“等下再睡吧。”他揽过惜春,又是一个深重而绵长的吻。 幽香满室,*旖ni。 “皇上还没起来吧?”易阑珊问道。 适才未央宫里的那个宫女恭恭敬敬地答道:“是的。皇上还在惜春姑娘那里。” 易阑珊敛眉轻笑:“冷香还真是有用。对了,长乐宫有派人去寻皇上么?” “来了三次了。” “还真是沉不住气的性子。”易阑珊冷冷地道。她闭上眼睛,宫女静静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好一会子之后,易阑珊打定主意般睁开眼:“你回去吧。一切照旧。无事每天禀报一次,有事即可便来。” 宫女退了出去。 易阑珊唤过一个太监,轻声细语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太监听完点点头,往太医院走去。 是日,琳琅感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连换药都不再钻心地疼,睡觉也安宁多了。一切都很好,除了皇上一连好几天都宿在未央宫。她恼怒地派人去请皇帝,却都石沉大海。 “娘娘,我在未央宫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个公公出来说皇上和惜春姑娘在沐浴,他们不便闯进去。叫我先回来,他们自会通传。” 琳琅恼怒地抓着床单:“贱婢!贱婢!贱婢!一定是耍了什么狐媚手段,让皇上贪新忘旧,乐不思蜀。” 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别以为我是好相与的!” 琳琅翻身下床,才站起来便跌了下去,要不是宫女眼明手快扶住她一准摔在了地上。 琳琅紧紧地抓住宫女的手,指甲抠进她的肉,恶狠狠地道:“走!我们去未央宫!” 宫女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慌慌忙忙扶住她:“娘娘,你还是回床上躺下吧。就算去了未央宫,您也未必见得到皇上啊。那帮人敢轻慢地对待我,说不定也敢阻拦您。” “嗯?”最后一句话让琳琅陷入了深思:惜春那丫头何时有这样的胆子阻拦我的人?纵然有那样的胆子,也没有那样的机心。想起惜春无忧无虑的笑容,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女人竟然也能得到皇上的恩宠!想到这里她悠然一笑:惜春那样的女人都能得到皇上的恩宠,更何况是我? 心情一松懈便觉得屁股又疼起来了,琳琅气喘吁吁地吩咐道:“扶我回床上躺下。” 宫女如蒙大赦般照做,安顿好她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不去未央宫了?” “去哪里做什么?”琳琅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圣旨,看着凤印咬牙切齿道,“去了就称了那只小狐狸的心了!” “小狐狸?” 琳琅没好气地骂道:“什么金枝玉叶娇公主,德才兼备贤皇后!不过是一只想坐山观虎斗的小狐狸。你以为我次次都会按着你的棋路落子吗?”一抹嘲笑在她唇边漾开:“和我斗,你还嫩着呢!” 宫女似懂非懂,也不敢深究,怯生生地问道:“那就不管皇上了?” 琳琅玩味地笑着:“你觉得皇上是一个怎样的人?” 宫女试探地答道:“皇上脾气很好,待人亲切,很喜欢娘娘。” “用不着加最后一句拍马屁。”琳琅放松地笑着,“皇上是个温柔的人,在我这里呆久了怕伤了别人的心,在别人那里呆久了怕我不高兴。前些日子我霸占了皇上太久了,他去未央宫陪一下惜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出几日,他一定会过来长乐宫。” 琳琅料想的不错。第二天下了朝,太监直接拉着御辇往未央宫去,皇帝叫住了他:“去长乐宫。” “是。” 车子转向另一个方向。乾坤殿门口的一个小太监看着御辇消失在视线里,立马朝凤仪宫走去:皇后娘娘吩咐过,皇上下了朝无论去何处,都要及时禀报她。 听到这个消息,易阑珊并不讶异:冷香虽能催情,却不能用得太多,若是分量太重,异香扑鼻,一定会引发城舅舅的好奇乃至怀疑。所以冷香能把皇帝圈在惜春身边一时,却始终不是长远之计。皇帝一定会再回到长乐宫去。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琳琅,你猜得到吗,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皇上在哪个宫室和哪个女人睡觉呢。 她招招手,一个宫女附耳过来,她轻轻吩咐道:“去吩咐太医院把药改回去。” 减少止痛之药,痛得死去活来,你还有心情诱惑皇帝吗?易阑珊笑着:在这宫中,我已翻手是云覆手是雨了十年呢。和我斗?琳琅,你有那个权力吗? &&&&&&&&&&&&&&&&&&&&&&&&&&&&&&&&&&&&&&&&&&&&&&&&&& 今天写文的时候一直在听kellyrkson的becauseofyou 昨天多多推荐给我的时候,我还没有被这首歌感动。今天仔细看了它的词,才明白这是一首多好的歌,我爱歌从来都是爱歌词。歌词好我才会沉下心来品曲。>-< 夜阑人静时分。听这首歌让我迅速进入写文的情绪。 这是一首非常适合易阑珊的歌。 第十九章 洛阳 “皇上睡不着吗?臣妾唱一首小曲给你听吧。”琳琅趴睡在床上,发似流云,铺了大半床。 易江城侧卧在她身边,抚mo着她的头发:“爱妃身上有伤,还是不用动气的好。” “臣妾小声唱,伤口就不会疼了。”琳琅摇着他的胳膊。 易江城笑了:“你想唱便唱吧。” 琳琅轻启朱唇,唱的是一阕朱敦儒的鹧鸪天:“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起句的声音很小,犹如在耳边低诉,次句起便渐渐拔高,乘风而上,直遏行云,冲破云霄之后歌声一转,一咏三叹,袅袅不尽。 待她唱完,易江城爱怜地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不是说小声唱吗?” 琳琅嘟着嘴说:“臣妾喜欢唱歌,忍不住就竭尽全力了。” “真是小孩儿心性。”易江城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朕第一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在唱歌。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没变。” 琳琅拉过他的手臂,把脸枕在他手臂上:“臣妾当然变了。臣妾老了。” 易江城一笑:“在朕心中,爱妃永远都是那个一边采莲一边唱曲的绝代佳人。” “可是臣妾已经不能泛舟湖上,采莲而歌了。” 皇宫里的醉湖三千水色,一抹空碧,是一株荷花也没有的。 “爱妃是怀念洛阳了吗?刚才所歌的曲子里也有洛阳呢。” 琳琅的回答十分坦率:“臣妾不喜欢胤都。臣妾喜欢洛阳。” “朕也喜欢洛阳。可是我已经不是洛阳侯了,我是皇帝,无论多想寄情山水,终有一日,我要回到胤都。” “真的不能再回到洛阳吗?” 易江城引了一句不恰当的诗词:“君问归期未有期。”再说了,胤都或者洛阳,哪一处才是家?哪一处算是离,哪一处算是归?他卷着琳琅的秀发,轻声说道:“无论是在洛阳还是胤都,你都是朕的咏妃,朕的琳琅。” 可是,我比较想做皇后呢。琳琅往易江城怀里靠了靠,无声地说道。 “皇后娘娘,袁宏求见。” “袁宏?”易阑珊一挑眉:上次袁宏来借兵,她没有应允,之后袁宏便再没来过了。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笑:“请袁大人。”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说话吧。”易阑珊扭头吩咐赐座。 “微臣有要事启奏,娘娘能否屏退闲人?” “恐怕不太好呢。”易阑珊笑盈盈地答道,“深宫之中是非多,大人要怜惜自己的清誉啊。” “天下重国事重,至于私德,臣只求无愧于心。” 易阑珊依然轻笑着:“大人严肃得几近可疑啊。”她挥挥手,宫人退了出去,只是没有关上门。 袁宏正要开口,易阑珊敛容正色,打断了他:“本宫突然想起一个小故事,大人愿意听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袁宏耐着性子说道:“臣谨听教诲。” “话说皇宫有两部分,以乾坤殿为界,前为皇城,皇上与诸大臣议事之所,后为宫城,皇上起居饮食皆在此。阑珊皇宫里出生,皇宫里长大,可待到出嫁之日,我才第一次进入皇城。” “公主出阁,皇上立后,都是要往城外弘法寺祭天。路途遥远,所以要提早出发,话说当时天还全黑着,我便起床梳洗,穿上凤冠霞帔,被宫女抱着登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我在宫女怀里昏昏欲睡。睡到正酣之时,宫女摇醒我说乾坤殿到了,抱着我走下马车,说要我看一个东西。” “更深露冷,天外几点疏星,借着火把,我努力睁大眼睛,只见乾坤殿的后门口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匾额,上书几个苍劲的大字‘后宫人不干前殿事’。这是本朝开国皇帝的手书,每一位新后在去祭天的路上都要停到乾坤殿的后门口,看一看这几个字。” “我的故事说完了,袁大人还有什么话说吗?” “臣适才说了,不求清誉,只问天下。” “好风骨。”易阑珊浅笑着,“本宫没有这样的风骨。天下事自有皇帝文臣武将操心,本宫只愿在半个皇宫里且悲且喜。” “娘娘为大公主,身负大胤血脉,又为皇后,乃一国之母,当心系天下,目光怎能为三尺宫墙所阻?”袁宏自椅子上站起来,深深地跪下去,“变法告急,新党需要娘娘的支持。” “袁大人错了。” “臣哪里有错?” “宫墙不是三尺,是三丈。”易阑珊起身唤道,“来人!送客!” 袁宏关渔莫德麟蔡书铎以一本祥瑞表自洛阳迎回皇帝,在朝中崭露头角,在民间也赢得了很高的声誉。后来,四人又上书皇帝,痛陈皇朝弊政,要求推行新法,朝臣一片哗然,或赞或骂,易江城对新法倒是跃跃欲试,却也心存怀疑,便命先在洛阳试行,以观成效。新法推行之初,一切顺利。前几天却有流火自天而降,将皇帝于洛阳的别院焚毁了一大半。人们都议论着这是天谴,是告诫,新法背德忘祖,是断断不能继续实行了。 想到这里,易阑珊不禁冷笑:烧了一处行宫而已,有那么严重吗?我不过是飞鸽传书,叫洛阳官府暂缓救火而已嘛。 宫女进来了,袁宏依然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她:“娘娘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易阑珊冷冷地答道:“我何曾有一刻忘了自己是谁。”正因为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才要恪守本分。她的出身过于尊贵,在朝中和民间的影响力绝非一般后宫妇人可比,若是贸然干涉朝政,对时局的破坏力实在是难以估计。 ————————————————————————————————————— 广告时间: 凌嘉的新书《打造和谐大宋》http://mm.cmfu/showbook.asp?bl_id=180421 很轻松很好笑的文。 想到她已经完结了一本30万字的《回到大汉——我是女御医》,我就想泪奔了。我这龟速,别说全本,连卷二完结都遥遥无期== 第二十章 等闲 “皇上。皇上。快推呀。”惜春坐在秋千上,觉得秋千少了推力,只余下惯性,荡得越来越慢,一踮脚尖站起来,转头问道:“皇上怎么不推了?” 易江城疲倦地笑笑:“朕有些累了。你让宫女推你吧。” 惜春点点头:“哦。”她叫过一个宫女,继续荡起秋千。 易江城坐在一边,只觉疲惫不堪:最近宫里平稳了,国事却繁杂得很,到底是继续新法,还是废止新法,新党和皇党各执一词,各有理据,委实难断。最要命的是,长歌散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月西环却还没有回来。她到底采到那几味据说十分重要和罕见的草药了没?该不会,她甩掉了翟钦的监视,逃回了南疆吧?要不要命人去寻她呢? 惜春银铃般的笑声飘入他的耳朵,此刻,也只能用“刺耳”二字来形容了。他揉揉额头:还是去凤仪宫看看璇玑吧。 璇玑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易阑珊便把她抱回了凤仪宫。来到凤仪宫,易江城不让通传径直走了进去。宫女禀告说皇后用过午膳正在午休,璇玑公主亦在休息。易江城便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想一些事情。 也不知发愁了多久,一个柔软香甜的身体爬上了他的膝头,好奇地抚着他的眉头:“皇上的眉毛好奇怪。”易璇玑和易江城之间的关系难以界定,所以易阑珊并不让她以亲属关系称呼易江城,而是笼统地让她管易江城叫皇上。 易璇玑的智力水平在最近几个月有了显著的进步,虽说离同龄的小孩还有很大的距离,但已不会被人在第一眼就发觉她的特异。易阑珊十分高兴,逢人便说:“我早说了,公主只是长得慢一些。” 璇玑揉捏着易江城的脸,易江城也由着她胡来,心不在焉地说:“珊珊要吃点心吗?珊珊要吃什么点心呢?绿豆糕好不好?炸饺子呢?吉祥果?蜜饯?珊珊想吃哪一种?” 易阑珊轻轻答道:“皇上想吃哪一种?” 易江城随口答道:“炸饺子吧。”此时他才发现易阑珊不知几时站到了他身后,易江城如梦初醒般一笑:“我刚才是不是叫错名字了?” “在城舅舅眼里,珊珊一直没有改变吧?”易阑珊答非所问,“或者说,城舅舅希望我永远不变。” 易璇玑似懂非懂地坐在易江城怀里,眨巴着眼睛。 易阑珊扭头吩咐道:“来人,把公主带到御花园去玩。” “让我陪璇玑玩一会儿,没关系的。” 易阑珊粲然一笑:“有些事情我不想让璇玑听到。” 偌大的庭院里,一个倦到恍惚的人,一个怒极反笑的人,对坐无言,任由花落无声,衣襟含香。 “城舅舅,为什么不责备我?” “嗯?” “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太医院配给琳琅的药里,时而宁神的药剂太多让她昏昏欲睡,时而宁神的药剂配得太少让她痛不欲生。” “那个,太医院的疏失,我已经私下警告过他们了。相信不会再犯。” “太医院怎么会有这种疏失?”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不想为一时的疏失追究什么人。” “城舅舅,你还像当年那么温柔。”易阑珊亦觉得倦了,可是越倦她越不得安宁,越倦她越不能顺从,她极力睁大眼睛,看着易江城,“城舅舅,你希望这是一时的疏失,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疏失会越来越多。”黄昏的太阳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单薄:“我会一直疏失下去。” 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易江城揉着太阳穴,真挚地说:“珊珊,我不懂。你何必一直和琳琅置气。” “城舅舅,你不会明白,你眼中的‘置气’,对我们来说,是一生的战斗,是赌上性命的战斗。” 易江城握住她的手:“珊珊,你要相信我,你永远都是皇后。或许会有别的什么人想当皇后,可是,我的皇后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易阑珊闭上眼睛: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的心中永远有一个空洞,光照不进,丢多少东西进去都不满,风呼啸着穿过那个空洞,时刻提醒我,一切都会改变,相信谁都没有用,相信自己都没有用。 易江城倒入她怀中。 “城舅舅?城舅舅?” 易江城双目紧闭,怎么唤都唤不醒。因为这突生的变故,易阑珊傻掉了,她愣了一愣,大喊起来:“来人!来人!”宫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她唤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听到。 接下来的事情,易阑珊全是不知道的。似乎有很多人冲了过来,似乎他们都在大喊大叫,易阑珊呆呆地看着倒在她怀里的易江城:城舅舅这是怎么了?过了一会儿,似乎又来了什么人,她被七手八脚地拉开,易江城被抬进了朝阳殿。 “皇上……脉相微弱,气血不畅……”太医流利地说了一大串症状。 易阑珊打断他:“病因?药方?” 太医吞吞吐吐地答道:“不知……不敢……”在易阑珊发怒之前,他便急忙解释道:“皇上有病,一向是由国师诊治,不传召太医。故此,皇上到底所患何病,患了多久,微臣实在不知。” 易阑珊的视线落在易江城腰上的玉坠上,想起上一次易江城似是患病吃了玉坠中的药粉便好多了,她撵走了喋喋不休替自己辩解的太医,屏退了所有宫人,紧闭朝阳殿大门,用颤抖的手取下那个玉坠,打开机关,然而,里面已经倒不出药粉来了。她想了想,灌了一些水进去,果然带出了少许药粉,用汤匙化开,捏着易江城的嘴,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 长歌散的分量太少,易江城直到半夜才悠悠醒转。易阑珊趴坐在床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易江城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一晃:“珊珊,你在睁着眼睛睡觉吗?” 易阑珊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你才在睡觉!”忍了很久的眼泪滑落,她哭了。 第二十一章 两意 易江城看着手上的红印,打了个哈欠:“我还是继续睡吧。” 易阑珊背过身去:“城舅舅,你要死了吗?” 皮肤如细雪一样白,散发着幽冷的气息,易江城看着自己的手:“也许吧。” “人都是要死的。”泪水在易阑珊脸上纵横,“可是现在不要死。以后也不要死。” 易江城苦笑着:“那我该几时死?” 大门被猛地推开,月西环背着翟钦跌进屋子,她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朝易江城走来。朝阳殿纵深极深,她走得又慢,易阑珊看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月西环坐到床边,一言不发,拿出一把匕首,在易江城的手指上轻轻一划,鲜血喷涌出来,她随手拿过床边的药碗接住,用手指蘸一点舔一舔,立刻发怒了:“这些天你吃了多少长歌散?” 易江城没有回答。 “我留下来的,你全部都吃掉了?” “珊珊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情和国师谈。” 易阑珊点点头,离开了朝阳殿。 无人搭理的翟钦倒在地上,醒过来后便听到月西环一声低吼:“想死也不要找我陪葬!”还是继续昏迷吧。翟钦连眼睛都没睁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回洛阳去吧。”月西环渐渐平静下来。 “不行。” “那就把她送到洛阳去。” “不行。” “那你就躺在这里等死好了。” 要把谁送到洛阳去?翟钦在心里猜测着。 答案只可能是一个人。然而,她愿意离开皇宫,离开胤都,离开她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吗? 他心念一动,呼吸便变了变,月西环站起来,走到翟钦身边,踢了一下他的脸:“醒了就别装死。” 翟钦趴着纹丝不动。 月西环拿匕首抵在他的手上:“还在昏迷啊。看来中毒很深呢。得再放一次血。” 翟钦立马坐起来。 易江城轻轻一笑:“你刚才听到了什么吗?” 翟钦迅速摇头:“没有。” “翟钦。你太聪明了。”易江城叹道,“两面三刀固然能游刃有余一时,却不能明哲保身一世。希望你能真的聪明。以后别再一有风吹草动便忙不迭地去报信。” 这并不是易江城惯常的说话方式。 皇帝有些地方改变了。一直以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追赶着他,让他慌张得不得了,此刻他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只能转过身来面对。 他的笑容依然清朗,却有一种微妙的决绝。 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不再迟疑? 这不是臣子该关心的问题。翟钦跪倒在地上:“微臣从来都没报过什么信,只是老老实实地把皇上的旨意传递给皇后,一五一十地把皇后的举动禀报给皇上。” “那便好。”易江城从床上坐起来:“国师,走吧。回到育德殿去。” 月西环拒绝了:“翟钦的毒还没清完。我先要给他疗毒。” “也好。”易江城离开了。 “你能站起来吗?” 翟钦以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却没有成功。 “算了。我背你吧。”月西环叹一口气。 月下的皇宫有一种冷寂之美。 “你刚才听到了多少?” 翟钦趴在月西环的背上:“我什么都没听到。” “和我说实话。” “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没听到的话,我再说一遍好了。” “……” “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皇上可能会查问你,如果你说出来的事情和我不一样就糟了。” “你说吧。” “我们根本没有找到荣枯的所在。” “那东西很重要吧。当时如果我没有松手的话……” “如果你不松手我们都会被巨石压死。” “我松手了一样被蛇咬了。” “蛇只是一个意外。” “巨石也是一个意外。” “荣枯已经被巨石压扁了。所以你还是当我们根本没有找到吧。”月西环看着天上的残月:没有找到便意味着也许有一天会找到。可是,已经找到了世界上最后一株荣枯,却只能看它在眼前死去,胭脂冷是永远不可能制成的了。这一点绝不能让易江城知晓。我只能尽力拖延下去。 翟钦是习武之人,分量重得很,月西环亦是有伤在身,走得颇为艰难:“翟钦,你有帮人送过骨灰坛吗?” “在军中送过一两回。” “我死之后,帮我把骨灰送回家吧。” “你家在哪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被蛇咬了,走不动,跑腿的事情你还是自己做吧。” 月西环吃吃笑起来:“你也会说笑话啊。” 翟钦想象着她脸上厚厚的粉簌簌落下的样子,打了个寒战。 褪去妆容的月西环到底长什么样子?翟钦有些好奇。在深山荒漠里寻找药草,生活之艰辛不必多言,月西环却总有时间和材料把自己涂得姹紫嫣红。 “翟钦。那个时候谢谢你救我。” “我救了你好几次。你说的是哪一次?” “每一次。” “……” 冷月无声。 翟钦永难忘怀的一夜里,有一钩残月,如弯刀般悬于幽蓝的天空。 违背了易江城的警告,翟钦在下半夜潜入凤仪宫。 易阑珊正于朝阳殿中枯坐,青灯古卷,以候天明。她轻轻地翻着书卷:“你来了。” 翟钦看着桌上一部一部的书:“娘娘在读书?” “我在找长歌散。翟钦,前些日子你一直和月西环在一起,你知道长歌散是什么吗?” “臣只听她提起过胭脂冷。” “长歌散,胭脂冷……尽是很古怪的名字。洛阳十年,城舅舅,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翟钦硬着头皮说:“也许娘娘有机会知道。” “哦?” “皇上似乎想把娘娘送到洛阳去。” ***********************************************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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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阑珊心知这定是皇党的意思,为了折磨和侮辱这位眼高于顶的状元郎。她也懒得和这些小吏计较,转头问袁宏:“我叫他们放你出来,如何?” 袁宏大笑一声:“此去戴县甚远,有车方合我意。” “戴县?”易阑珊从未听过这个地名。 袁宏十分坦率:“在戴县县令的任命书下达之前,我亦不知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叫做戴县。” “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同袁大人说。” 翟钦欲退,却被留下。他心里叫苦不迭,却也毫无办法。 袁宏看着易阑珊:“娘娘愿意猜一个小谜语吗?” “易阑珊愿意一试。” “我现在最常做的一个动作是什么,请娘娘猜一猜。” 易阑珊打量着袁宏:囚车不高,他只能坐着;手脚上都有镣铐,以他书生的体质,当是沉重难以抬起;脖子被限在一个圈里;活动范围极为狭窄,他能做什么? “娘娘猜不出吗?”袁宏微微一笑,“身坐囚车之中,袁宏只能抬头,不能低头!” 不能低头!袁宏的声音不大,每个字却有千钧,敲在易阑珊的耳膜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与之共鸣,嗡嗡作响起来。 那是她的心。她的骄傲! “微臣曾对娘娘说过,眼光要越过宫墙,看到天下,方能称作一国之后。” “娘娘,您已经走出了皇宫,走出了胤都,您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整日枯坐马车之中,揣测城舅舅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揣测他为什么要我去洛阳,揣测他何时会迎我回去……我一路上都不曾掀起帘子,看看窗外的风景! 易阑珊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袁宏亦察觉了她的改变:“此去戴县,不知有无归期,不知几时归期,袁宏却未曾有过一时一刻的沮丧。娘娘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连中三元,名动天下,授职京官,春风得意,上书国政,得以实行……袁宏经历过很多东西,唯独没有经历过失败。袁宏口口声声说着治国平天下,其实,微臣连个县衙都没管理过。既然袁宏只是一只井底之蛙,那么,被扔进井里,也许并不是一种惩罚,而是一种放生。” “知不足,然后足之……”易阑珊喃喃低语。 “自古有多少公主皇后能走出深宫?娘娘得到了这样一次机会,实乃娘娘的大幸。若是经此变故,娘娘依然只想着一个皇宫,只看得到眼前几个敌人,娘娘实在太小觑了自己,也小觑了‘敌人’二字!” “敌人?” “娘娘以为袁宏的敌人是谁?” “皇党……”易阑珊瞥了翟钦一眼,翟钦正一脸无辜地看着手上的一个荷包,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她微微一笑,追加了两个字:“皇上。” “何止皇党与皇上!自新法试行以来,风言风语的多,不言不语的也多,能为新法一言的却不多。天下万民,无一人识得新法。”袁宏说着最叛逆不经的话,语气却还是那么不温不火,“袁宏依然想施行新法,既然万民都不懂得新法,我便以万民为敌!” “袁大人好气魄!” 袁宏微笑着:“娘娘没有这样的气魄,那便说明娘娘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敌人’。” 我的敌人到底是谁呢?目送袁宏的囚车远走,风吹起易阑珊的衣袂,她感到自己的灵魂亦乘着这阵风排开云朵直入九霄,她快要冲出那淡蓝色的天空,却遇上一层看不见的阻碍: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她自己。 ————————————————————————————————————— 继续推荐: 凌嘉mm的新文《打造和谐大宋》 很轻松很好笑的文。大家都去看吧。 http://mm.cmfu/showbook.asp?bl_id=180421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三章 危险 没有人把她关在朝阳殿里。 是她自己把自己关在那里。 十年间,她完全可以下令翻新凤仪宫,实际上,当城舅舅劝说她的时候,她都拒绝了对朝阳殿做一点点改变。 对她来说,朝阳殿没有任何甜美的回忆,她却把自己关在那里十年。 没有人让她痛苦。 是她自己让自己痛苦。 深陷痛苦之时,她甚至希望自己更痛苦一些:如果我更痛苦一些的话,城舅舅就会回来了……他不会丢下我不管……他会把我抱在怀里,哄我吃饭,他会嘲笑我只是个小孩,他会说胤朝的大公主是个爱哭鬼,他会…… 易阑珊把自己封印在十二岁的记忆里,因为她知道,那些日子永远不会再有了。父皇已经死了。 易阑珊竭力让自己怀有十二岁的感情。她的世界里只能有城舅舅一个人。绝不能有第二个。 易阑珊笑了,她抬头看着头顶的青空:挣脱吧,十二岁。破裂吧,十二岁。消失吧,十二岁。我还有很多年要活,我还有很多路要走。 我会飞往更高远的天空。 翟钦玩着手上的荷包:“娘娘,回车上去吧。” “帮我找一匹马来。” “马?”翟钦有些意外。 “翟钦你知道吗,我会骑马。” “娘娘学过骑术?” “皇上教我的。” “皇上教的?” 易阑珊点点头:“十年前皇上教过我。” 翟钦斟酌着字句:“娘娘,十年间,您有骑过马吗?” “有啊。”易阑珊理直气壮地答道,“我骑了好几回呢。” 翟钦勉强微笑着:“娘娘,您还是回车上去吧。” “我想骑马。”想通了一个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易阑珊此刻情绪高涨,精神饱满,简直有征服世界傲笑天下的豪迈与气魄,区区一个骑马,算得了什么? 翟钦看着她的神色,估计自己是阻止不了她,讪讪地牵了自己的马过来:“娘娘请骑这一匹。它性子好,跑得稳。” 易阑珊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武林高手都是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杀最狠的人,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听说先皇经常召戏班子进宫,看来皇后真的是小时候看戏看多了。翟钦无奈地说:“微臣从不喝烈酒,也不骑快马,至于杀了人逃跑这种事情,更加和微臣没有关系。”他停顿了一下:“再说现在微臣身上还有伤……” 易阑珊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她一脚踏上马镫,想漂亮地翻上去,然后,她发现自己根本翻不上去。翟钦装作没有注意到,把马往前牵了一点,停在一个小土台前。易阑珊上马之初还记得方才的狼狈,只敢让翟钦牵着马慢慢走动,过了一会儿,她的心情放松下来,命翟钦退下,两腿加紧马肚小跑起来,再过了一会儿,她高高地扬起马鞭,翟钦一看慌了神,却也毫无办法,只能看着易阑珊快马加鞭得得而去。远远呆着的众侍卫急忙驱马前来,易阑珊已经跑了很远,翟钦夺过一匹马,咬着牙追上去。皇后娘娘的马术已经生疏,这样的速度绝对会出意外。 果然出了。 眼看着易阑珊从马上跌落,翟钦距离她却还有数丈之遥,一道灰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飘出来,一把接住了易阑珊。翟钦松了一口气,立刻觉得胸腔上的骨头嘶嘶地疼。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历,翟钦心中一紧,又抽了马一鞭子。 灰衣人放下易阑珊。 翟钦从马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拦在易阑珊身前。 灰衣人看着翟钦戒备的神色,再看看一大群侍卫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仰天长笑道:“先生筇杖是生涯。挑月更担花。把住都无憎爱,放行总是烟霞。飘然携去,旗亭问酒,萧寺寻茶。恰似黄郦无定,不知飞到谁家。”挥一挥衣袖,转身而去。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翟钦大声喊道:“敢问先生名姓?” 灰衣人头也不回,飘然而去。 皇上另派了人保护娘娘吗?翟钦想到了一种解释。可是这不太可能吧?娘娘只是去洛阳一趟而已,有羽林卫保护足矣,何必差人暗中跟踪。更何况此人倨傲散漫,实在不像一个护卫。 易阑珊亦是一头雾水地看着灰衣人的背影:为何总觉得他有些熟悉呢? 我得拦住他问个究竟,翟钦向前迈了一大步,立刻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吐出一大口腥甜的鲜血来。众侍卫冲上来扶住以剑支地、摇摇欲坠的翟钦,其中也有人拔刀欲追灰衣人,易阑珊敛定心魂,吩咐道:“把翟大人抬到我的马车上去。唤医官给他换药。” 翟钦想要拒绝,只觉又是一阵巨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转之时,他果然身在车中,抬头摸摸身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一次,他的视线落在腰上:荷包呢? 坐在一边瞧着地图发呆的宫女注意到了他的响动,转过脸奇怪地看着他。 翟钦十分着急:“我的荷包呢?” 宫女摇摇头:“我没拿。” 翟钦一咬牙,欲起身寻找,易阑珊掀开帘子,伸进一只手:“是这个荷包吗?” 翟钦满心希望地看过去,闷闷地回答到:“这是娘娘随身携带的荷包吧?” 易阑珊笑盈盈地摊开另一只手:“那,是这个荷包吗?” 翟钦大喜过望:“正是。”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月西环随身携带的荷包吧?” 翟钦尴尬地咳嗽一声,还好他面皮黑,略微的脸红也看不出来,他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答道:“是她的。” 易阑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她送给你的?” 翟钦的回答大出她所料:“我偷来的。” 宫女往旁边挪动了下身子,和翟钦拉开了点距离:“翟大人醒了的话,还是请下车吧。这可是娘娘的凤驾。” 我好像被当成了行为不轨的登徒子呢。翟钦注意到了宫女鄙夷的神色。 不过,半夜三更跑到燕子楼去偷东西,的确很像登徒子……翟钦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 ————————————————————————————————————— 继续推荐: 凌嘉mm的新文《打造和谐大宋》 很轻松很好笑的文。大家都去看吧。 http://mm.cmfu/showbook.asp?bl_id=180421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四章 失踪 %%%%%%%%%%%%%%%%%%%%%%%%%%%%%%%%%%%%%%%%%%%% 阅读提示:现实和异想世界中的某些埋藏已久的怨念在日前同时爆发的作者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严重扭曲,本文情节从“有计划的风中凌乱”正式转型为“无差别的如魔似幻”。 %%%%%%%%%%%%%%%%%%%%%%%%%%%%%%%%%%%%%%%%%%%% 他本来只是在离宫之前,去看看月西环。 没想到她并不在房间里。 可是桌上放着一个小荷包,那是她平时不离身的东西。 他拿起来看一看,就鬼神神差地留在身上了。 翟钦闷闷地从马车里退出来,坐在前面。易阑珊把荷包还给他:“车队到了洛阳,你便回胤都去吧。” “这?” “皇上的旨意本来就只说让你护送我去洛阳,并没有让你一直呆在别院。” “多谢娘娘体恤。”翟钦并非一个善于言辞的人。 易阑珊轻轻一笑,走进马车,坐到窗边,把窗棂支起来,看着窗外的景色。许多东西在她看来都十分新奇,她叽叽喳喳地问着宫女,宫女其实也有很多事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翟钦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探讨,忍不住笑了:女人,还真是一样幼稚啊。上次和一起出来的时候,月西环也是这样。完全不了解普通人的生活。 洛阳之行看来是注定了一波三折了。翟钦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守在前面的路上,叫过一个侍卫:“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他回来了:“启禀翟大人,我们已经进入蔚郡的地界,地方官员率了一众百姓在前面候着,说是要向娘娘请安,还有一份礼物要献给娘娘。” “娘娘,要接见他们吗?”翟钦请示道。 易阑珊对那份礼物很有兴趣:“他们有说是什么礼物吗?” 侍卫茫然地抓抓头:“臣忘了问。” “那我便去亲眼看一看吧。” 翟钦无声地叹息,然后安排众人的护卫工作,语重心长地吩咐道:“你们一定要平安地把娘娘带回来。” 众侍卫亦惶恐。皇后的人身安全一向由翟钦负责,他此时旧伤复发,连站起来都难,重担尽数压在了他们肩上。 翟钦轻咳一声:“我去胤都之前,你们也把皇后娘娘好保护得很好啊。” 可是那个时候娘娘是呆在深宫里的。他们不安地交换着眼神。 翟钦亦有莫名的担忧。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是什么呢? 宫女腾了一辆马车给他休息,他躺在车里,忐忑地看着天上的流云。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流云无声,他的疑问无人回答。 一骑黑马激起一路烟尘,侍卫从马背上跳下来,跪倒在马车外:“翟大人!娘娘不见了!” 荷包从他手中跌落,翟钦欲起身,一口气梗在嗓子眼,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有力气说话:“娘娘不见了?” “是的。娘娘不见了。”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小。 翟钦稳住心神:“娘娘怎么不见的?你细细说来。” “什么?珊珊在众目睽睽下失踪?”靠在龙椅里的易江城五指紧紧握住扶手上的龙头。 翟钦跪在地上:“臣有罪,臣惶恐!臣当时若是呆在娘娘身边,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易江城的脸色苍白:“翟钦,朕曾经命令过你要贴身保护寸步不离吧?” 抱臂站在一旁的月西环轻声说:“翟钦的伤还没好,在也没什么用。” 易江城看了看她,再看看翟钦,了然于心。他看着翟钦:“珊珊消失的时候都有哪些人在场?” “娘娘失踪之时,羽林卫有四十人在场,其中十七人亲眼看到娘娘消失。当时随娘娘出行的四十人都在殿外候着。” 人一个一个地传进来,翟钦始终跪在地上,头都没抬一下,月西环看了一眼专心查问侍卫的易江城,默默挪到翟钦身边,把他拉起来,翟钦诧异地看着她,月西环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他带出了育德殿,拉进一个偏厅。 麻利地包扎着伤口,嘴也没闲着:“你当时就不该出宫去。” 翟钦苦笑着:“皇上给的差事我能不接吗?” “你身上有伤啊!”月西环没好气地说。 月西环的脸距离翟钦十分之近,翟钦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若是把她的脸按进水里,洗掉那层厚厚的油彩,会看见什么呢?他瞥了一眼身边一满盆的血水,决定忘记这个想法。 月西环并没有察觉到翟钦在打什么主意,打一个漂亮的结,结束了包扎,她拍拍手,站起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告三个月的假吧。” 翟钦摇摇头:“我还要率羽林卫去找皇后娘娘呢。” 月西环轻轻一笑:“操那么多心做什么。你不做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做。” 易江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去找寻易阑珊。羽林卫被遣了回去,护送着空荡荡的马车去了洛阳。易江城派出重兵守卫在洛阳别院之外,易阑珊失踪的消息便这么被压了下来。 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翟钦略有些烦躁地躺在床上:“我几时能起床?” 月西环背对着他切着草药:“伤好了便能起床了。” 翟钦念叨着:“不知道娘娘怎么样了。” 月西环有轻微的不悦:“你怎么老想着她?” “为人臣子,自然要多惦念着主上。”翟钦答得义正词严,心里却在窃喜。他终于忍不住出语试探:“月西环,我能不能看一看你卸了妆的样子?” 月西环继续切药草:“不能。”她的语气生硬,毫无商榷的余地。 翟钦却不死心:“我们很熟欸。” “没那么熟。”回答依然是冷冰冰的。 “我们共过生死,是患难之交。” “皇上皇后亦共生死。”月西环抛出了一个例子。 “我们怎能和皇上皇后相比?” 月西环不屑地说道:“皇后也只是一个人,皇上也只有一条命,有什么不能比?” 翟钦偷笑着:“他们是夫妻。我们又不是。” 月西环不理他了。翟钦却觉得心情大好。 ————————————————————————————————————— ————————————————————————————————————— 继续推荐: 凌嘉mm的新文《打造和谐大宋》 很轻松很好笑的文。大家都去看吧。 http://mm.cmfu/showbook.asp?bl_id=180421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五章 假期 一眨眼的功夫,数月便过去了,暖风熏得百花开,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欣赏美景。牡丹的花期未到,洛阳城里便涌来了无数游客,大大小小的客栈都满园了。 一个黑衣少年正在和掌柜打商量:“没有上房,普通的房间也行。” 掌柜脸难色:“这位公子,我已经说过了,通铺都没有了,柴房都住满了,真的没有地方给您住。”再说了,这公子身材纤细,唇红齿白,耳垂上还有耳洞,只要不是瞎子,便知道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姐。多半是淘气离家出走,掌柜在心里猜测着。麻烦事儿我可不想沾惹,再说,真的没房间了。 黑衣少年颔首一笑:“麻烦掌柜了。我再去别家问问。”这黑衣少年自然便是易阑珊了。 茫然地立在街头,看着汹涌的人潮,易阑珊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一连找了好几家客栈,都未有空房。她的情绪渐渐烦躁起来。 任性地逃离,追寻另一种生活,固然新奇,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趣。普通人的生活里有太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租车、寻客栈、找一家看的过眼的馆子吃一顿勉强能入口的饭…… 易阑珊摸了摸怀中的荷包:现在还要加上一条,为生计犯愁。翟钦算不上什么有钱人,给她的银两,她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在街上胡乱地走着,易阑珊猛然发现自己来到了洛阳府的门口。看着门边的大鼓,一个幻想跑进她的脑子:若我去击鼓说我是皇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她笑着摇摇头,人们会当我是疯子吧?毕竟,城舅舅都没有发布我失踪的消息,亦没有派人来寻我…… 有人远远见了低头恼怒的她,不敢置信地死命眨了几下眼睛,像是唯恐她会消失一般快步向她跑来,走到她身边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颤抖着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单词:“hi~” 易阑珊亦诧异,她张口结舌地看着他:“钟嘉?” 钟嘉傻愣愣地笑着:“娘……”他左右看看,把后一个“娘”字咽下肚子。 易阑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称谓只说一半的搞笑,她亦左右看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钟嘉依然飘在云上:“去我那里吧。” 云水楼是洛阳城里最好的客栈,钟嘉便住在这里一个单独的小院里。易阑珊有点诧异:“你怎么租到的?” “我来洛阳已经两个月了,那时客栈还没什么人。” “原来你这么喜欢牡丹。” 钟嘉摇摇头:“我不喜欢花。” “你提前两个月来洛阳看牡丹。” “我不是来看牡丹的,我是来找你。” 易阑珊瞪大了眼睛:“找我?” “我一直在四处游荡,去了很多地方,后来听说皇……你搬到洛阳了,我便也来了洛阳。谁知大军把别院围得严严实实,我请他们通传也无人理会,可我不甘心,就一直呆下来了。”钟嘉上下打量着易阑珊,“你穿成这个样子,是偷偷溜出来玩?” 易阑珊苦笑着点点头:“算是吧。只不过,我已经溜出来几个月了。” “什么?” “我在来洛阳的路上跑掉了。” 钟嘉并不相信:“你在和我开玩笑吧?你怎么跑得掉?” 易阑珊笑:“你觉得我能从层层重围里的别院里跑出来,却不相信我能在闲闲散散的旅途中离开?” 钟嘉在心里比较着两种行为的难度系数,最终的结论是,这两个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易阑珊看着他凝神思考到眉头打结的样子,扑哧一笑:“其实我也没想到真的能跑掉。翟钦的计划实在算不上周密,还好最终有惊无险。” “翟钦帮你逃跑?”钟嘉十分诧异。护送皇后出行,皇后却半路失踪,这是很严重的罪呢,他为什么要冒险做这种事?难道,他对易阑珊……钟嘉心里微微泛起醋意。 “我想尝试一种不同的生活,翟钦亦厌倦一直被留在那里。所以当我向他和盘托出我的意图,他犹豫一阵之后便答应了我。他故意在护卫的布局里留下漏洞,自己则以伤病为由留在车队中休息,然后暗中离开把我带走,翟钦的身法奇快,我的消失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众人便会有一种‘我在他们眼前’消失的错觉。尔后,翟钦便会被派出来寻我。等到差不多了的时候,我便会被他找到。”易阑珊解释道。 她低下头,睫毛如扇子一样轻摇:“我们没料到的是,他没有派翟钦来寻我。他根本没有派人来寻我。” 钟嘉愣了愣,明白了这个‘他’是谁,迟疑地说:“也不一定啊。说不定真的是你掩饰得很好,翟钦没有找到你的踪迹,毕竟,这个世界很大的。” “我沿途留下了记号,翟钦并没有找来。”易阑珊看着手中的茶杯,“约定之期,早就过了。” “也许,他觉得翟钦失职,不可再用,所以派了别的可靠厉害的人来寻你,而你掩饰得太好,所以那人还没找到你?” 易阑珊嫣然一笑:“你都找到我了,那个可靠厉害的人物还没有找到我?” 钟嘉语塞。 易阑珊饮进杯中的茶:“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钟嘉正在吃梅子,一不小心连核都一起吞下去,他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现在客栈都没空房了。你却一个人住一个独院,太奢侈了。”易阑珊从怀里掏出荷包,拿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推到钟嘉面前:“我没多少钱了,所以只能付你这些。” 钟嘉收起银子,心想一定要把这锭银子供起来:“我去帮你整理一下隔壁的房间。”走到院子里,他抬头看看当头红日:大白天的,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回头看看,易阑珊也正在看他,发觉他回头,易阑珊清浅一笑,钟嘉心里莫名地慌张:她真的在这里呢。不是做梦。 ————————————————————————————————————— 推荐,推荐! 新人新作:《伪兄妹囧事》,俺已经看了,收藏了,绝对好玩,相信的去瞅瞅!不信的也去看看! 第二十六章 如果 洛阳的街头人潮汹涌,全部朝一个方向冲过去,易阑珊有些错愕:“怎么了?” 钟嘉站在她的身前把她和人潮隔开:“听说白马寺里的牡丹开了,大家都抢着去看。” 一个灰衣人逆行在人流中,轻摇折扇,步入了易阑珊钟嘉身边的一家酒楼。 是几个月前堕马之时救了我的人,他也在洛阳。易阑珊立即举起袖子挡住脸:在这里遇到只是巧合吗? 钟嘉并没有注意到易阑珊的举动,他看着街上的人潮,提议道:“我们去酒楼里坐一下吧。现在人好多。” 易阑珊想了想,与其退而疑虑,不如进而求证,点点头走入酒楼。 酒楼外是人潮汹涌,酒楼内则是密密麻麻,许许多多穿灰衣拿折扇的男子,或坐或立,把酒楼塞了个水泄不通。 这阵仗,是邪教还是传销?钟嘉在心里嘀咕着,抓过一个店小二:“这里是?” 人们纷纷转过脸来对他怒目而视,钟嘉和易阑珊都吓一跳,说个话而已,这么严重吗?钟嘉讪讪地松开手,店小二指了指楼上,二人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过去,二楼有一张极大的书桌,一个灰衣男人背对他们站着,手执狼毫却并不落笔,似是在思索。思索了许久,他终于动了,饱蘸浓墨,挥毫大书,三楼四楼的人一起念道“一”,纷纷叫起好来,或赞铁画银钩容与风liu,或赞起字不凡文采卓然。灰衣男人笔走游龙,完成了诗作,众人一起念道:“一年三百六十日,赏心那似春中物。草迷曲坞花满园,东家少年西家出。” “好诗”“酣畅淋漓”轰然叫妙的声音中,还是有几个腹中有诗书的觉出了不对,试探着问道:“这个不是唐代施肩吾的《春游乐》么?” 灰衣男人把笔一丢:“一无醇酒二无美人,只有一帮翻着酸味的假书生,老人家只有心情写字没有兴致作诗。”他伸伸懒腰,打个哈欠:“怜花坊去也。”怜花坊是洛阳最著名的青楼。灰衣人旁若无人地下楼,大笑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钟嘉目瞪口呆:“这人好狂放。是什么来头?” 易阑珊笑了:“除了大胤第一才子许东篱,世间谁还能有这种气派?” “许东篱?”在大胤游荡的这些日子,钟嘉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但看到本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啧然称奇:“只听说才子狂,原来还能狂成这样。” 许东篱已去,书生们也纷纷散去,酒楼的老板喜不自禁地看着桌上的书法,吩咐人拿去裱:“许东篱的真迹啊!挂起来挂起来,一定要挂起来。” 钟嘉走到二楼,他不懂书法,看不出这字到底写得好不好,却敏锐地发现:“老板,许东篱只写了二十八个字,没有签名。” 老板并不沮丧:“没关系,没关系,我在旁边挂个告示牌,说这是许东篱手迹即可。” 易阑珊一时起了玩心:“与其挂告示牌,不如加个落款。”她自笔架上取出一支笔,签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许东篱”,竟是和他的笔迹一模一样,老板开始还想责骂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家伙乱涂乱画,见了落款忍不住喜笑颜开:“这位……这位公子很厉害嘛,今天就在小店用午饭吧,我请客。” 在二楼的雅间落座,钟嘉惊奇地看着易阑珊:“你的字写的真好。”虽然我基本不认得。“居然还能模仿他人的笔迹,”他好奇地问,“你还会什么?” 易阑珊看着窗外的深碧湖水:“慢慢不就知道了吗,反正来日方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钟嘉再一次差点被茶水呛死。 老板轻叩房门:“二位公子,可以进来吗?” 易阑珊站起来:“请。” 老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胖子,老板介绍道:“这位是珍奇斋的孔令凡孔老板,这位是……” 易阑珊接口道:“在下姓兰,单名一个山字。” “兰公子的书法功底不凡,人也一样清秀风liu。”寒暄之后,孔令凡直奔主题:“兰公子,可愿再写几幅许东篱的字?” 盗版!盗版商!钟嘉在心里尖叫:公安局快来抓人啊,这里有人造假货。出乎他意料的是,易阑珊一口应承下来,孔令凡留下两百两的银票作为定金便告辞了。 “你干嘛答应做这种事情?” 菜还没上来,雅间里有文房四宝,易阑珊便先研墨,她一边转动手腕一边答道:“翟钦给我的钱快用完了。” 钟嘉十分恼怒:“我还有钱啊。离宫的时候给了我很多钱。”说完这句话,钟嘉也十分郁闷:我钟嘉堂堂八尺男儿,居然要靠别人赏赐的钱生活。但他并不死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钱不能赚。” 易阑珊清浅一笑:“那你说我该如何赚钱?好不容易有个谋生的差事送上门来,推掉不是我的性格。” 钟嘉固守着自己的道德观:“仿冒别人是不对的。” 易阑珊笑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没问你。” “别转换话题。”钟嘉的思路还是随着她的问题走了,“你要问我什么?” “当初为什么逃跑?” 想起沈眉芳对他说的那些话,钟嘉的神色黯淡下去:“我不想回答。” “不想说便算了。”易阑珊拿起笔,“这世界上很多不对的事情。你可以选择不做,但是,别人也有权利选择做。” 钟嘉执拗地说:“我不喜欢你做不对的事情。” 这样的坦率透彻,是好事还是坏事?易阑珊叹息道:“不要幻想太多。那样对我不公平。” 她察觉到了我的心意。钟嘉鼓起勇气走到她身边:“我……” 易阑珊已经写完了,她搁下笔:“你看我写得如何?” 钟嘉一个字都不认识,他连这是什么字体都不晓得。 易阑珊念道:“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岂知心。”她嫣然一笑:“钟嘉,我不知你从何处来,你也不了解我生存的世界。”她下了结论:“我们是不一样的。” 钟嘉站在她面前,眼神清澈得像秋天的天空,没有一丝浮云:“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不重要。” 易阑珊退后一步:“这很重要。” “如果你觉得不重要,它便会不重要。” 易阑珊并不容易被说服:“没有如果。”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再过些日子,我就会回去了。” “你不是说没人来找你吗?” “我自己就不能回去吗?”易阑珊轻笑着,“钟嘉,你很单纯。” ————————————————————————————————————— 新人新作,轻松校园文《伪兄妹囧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http://newmm.cmfu/showbook.asp?bl_id=181052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七章 单纯 ————————————————————————————————————— 毫无疑问。我在思春。 ————————————————————————————————————— “我没那么单纯!”钟嘉恼怒地上前一步,扳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易阑珊笑了:“有人过来了。” 钟嘉立刻放下手:“是吗?我没听到脚步声。” 易阑珊笑得十分闲适:“我也没听到脚步声。”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来了?”钟嘉不解地问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骗我!” “你还不承认自己单纯?”易阑珊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窗外的湖水。 钟嘉一时气结,片刻之后却笑了起来,他坐到易阑珊对面:“对。我就是这么单纯。我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人,所以我才会爱上另一个世界的你。” 易阑珊错愕到不敢转过头来。 钟嘉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握住,易阑珊惊到动都不能动了,一抹微笑在钟嘉唇角漾开:“我喜欢你。你呢?” 易阑珊浑身僵硬,舌头变成了石头,好一阵子之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放、放手。” 钟嘉笑了,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放。”他的手指还恶作剧一般在易阑珊掌心划了一下,易阑珊打了个哆嗦,越发不敢动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炷香功夫之后,易阑珊哭了。听到她抽泣的声音,钟嘉一下子傻掉了,急忙松开了手,易阑珊扑倒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哗哗地流淌。 店小二正好在此刻送菜进来,也傻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了一呆,他若无其事地走进来:“菜来了。”他装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一边把托盘中的菜搁在桌上,一边报着菜名:“鱼丝肉香。”说完了觉得不对,改口道:“错了,肉香丝鱼。”好像还是不对,店小二迷茫地进行着排列组合:“鱼肉香丝?丝鱼香肉?香肉鱼丝……” 哭得极其投入的易阑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钟嘉摆摆手:“别报菜名了,你先下去吧。” 店小二得了特赦令一般从雅间里逃了出去。 递一块手绢给易阑珊,钟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哭什么呀?” 易阑珊扁着嘴回答:“不知道。” “我是认真的。没有任何轻薄的意思。”看着眼前哭得皱成一团的小脸,钟嘉十分愧疚。 听了钟嘉的声明,不知道为什么,易阑珊更想哭了。她拿手绢拭去脸上的眼泪,低声道:“吃饭吧。” 两人默默地吃完了这餐饭,一前一后地走出酒楼,易阑珊走在前面,钟嘉跟在她身后,才走了几步,易阑珊转身绕到了钟嘉后面:“你在前面走。不要走到我后头。”钟嘉老老实实地领命。谁知几步之后,易阑珊又喊住了他:“还是我走在前面好了。” ——走在钟嘉身后,意味着她要看见他,走在钟嘉前头,想到他正在背后看着自己,易阑珊越发窘迫。 钟嘉回头冲她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那么麻烦干嘛?”他走到她身边,一把拖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就好了。” 易阑珊傻愣愣地被他牵着走过两条街,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发怒,可是看到钟嘉正笑得傻兮兮的侧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让他那么握着自己的手走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易阑珊越想越不对味,非常想和钟嘉翻脸,可是一看到钟嘉的脸,她就会畏惧地转开视线,根本不敢看着他。 我这是怎么了?易阑珊闷闷地坐在院子里的花坛沿儿上,无意识地掐着手绢。 钟嘉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明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三尺远,易阑珊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看着她一脸不自在的表情,钟嘉故意朝她挪过去,易阑珊再挪,钟嘉跟着移动,如是再三,最后易阑珊突然觉得身下一空,还好钟嘉眼明手快揽住她的腰把她拉了起来:“别挪了,再挪就摔地上了。” 易阑珊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我……”至于到底要说我什么,她可一点儿都不知道。 钟嘉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个劲说我单纯,其实你也很单纯。” 易阑珊掐着手绢:“我……”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只会说“我”这个字了。 钟嘉笑够了,站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易阑珊终于找回了言语的能力,她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钟嘉摸摸她的头:“没关系。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他耸耸肩:“反正来日方长。” 易阑珊喃喃地重复道:“来日方长。” 她抬头仰望天空:果真来日方长吗? 天空自然不会给她答案,云卷云舒,一任无情。 胤都的天空则是响晴得不见一片云朵,翟钦正和月西环在御花园里放风筝,远远地看见惜春带着易璇玑过来了。翟钦急忙跪下行礼,月西环则是一脸木然地放着线:她连皇帝都没跪过,何况一个没名分的妃子,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惜春并不在意这些,易璇玑则是对在天上飞翔的美人风筝很感兴趣,她跑到月西环脚边,拉着她的裙子:“我要!我要玩!” 惜春回头从一个丫鬟那里取过一个长长的蜈蚣风筝,对易璇玑拍拍手:“璇玑,我们的风筝比较大哦!”璇玑立刻欢欢喜喜地跑到惜春身边。几个宫女折腾了好半天,终于让蜈蚣风筝飞了起来,璇玑高兴地把引线抢到手里:“哼,我的风筝飞得最高了!” 月西环并不搭理她。美人风筝明显飞得高多了。 见月西环不理会她的挑衅,易璇玑越发来劲了,拼命地放着引线,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的风筝最高!我的风筝最高!” 眼见公主都快哭了,翟钦走到月西环身边,轻咳一声:“风好大,我好像有点头晕。”他拼命地咳嗽起来。 月西环立刻把引线丢了,手搭上他的脉搏:“很严重吗?你还是快点回去躺下吧。” 看着月西环满脸的关切之情,翟钦在心里偷笑:女人,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单纯生物啊。 月西环搀扶着咳个不停的翟钦走了,看着两人的背影,易璇玑突然把引线也丢了,咬着嘴唇说道:“不玩了。回未央宫去吧。” 易江城把易阑珊送去洛阳之后,便把易璇玑交给了惜春照看。说来也怪,易璇玑在惜春的照看之下,智力进展了不少,说话也顺溜多了。也许,是易阑珊过于宠溺易璇玑了,故而易璇玑一直心智不开。而惜春自己也是个小孩儿,放牛吃草一般的养育方式,让易璇玑迅速地长大了。说来也怪,易璇玑变聪明之后,再也不黏着翟钦了。少了一个魔王,翟钦乐得逍遥自在。 ————————————————————————————————————— 新人新作,轻松校园文《伪兄妹囧事》,十分有趣,请大家移步一观 http://newmm.cmfu/showbook.asp?bl_id=181052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八章 结束 听着翟钦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月西环皱着眉头问道:“你的伤是尚未痊愈,但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身体怎么这么虚弱?” 翟钦忍着笑答道:“咳咳……我也不知道……咳咳。” “那我们走慢……”一句话没说完,毫无征兆的,月西环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眉头紧锁,想必是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翟钦一把把她抱起来,朝太医院跑过去。 太医们诊断了半天,都说不出了所以然来,翟钦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育德殿里的一个小太监过来了:“翟大人,皇上请你过去。” 翟钦看着榻上已经疼得晕了过去的月西环:“等会儿吧。等她醒了。” 小太监坚持道:“皇上说了,若是国师昏迷了,就一定要请您过去。” 对于易江城和月西环之间的关系,翟钦心中一直疑窦重重,也曾问过月西环几次,都被她用沉郁的脸色一言不发吓到了,不忍心打破砂锅问到底。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有一种奇异的牵绊。到底是什么呢?翟钦心事重重地向育德殿走去。 “微臣参见皇上。” 易江城卧在榻上,一只肥得油光水滑的大黑猫趴在他脚边。那是易阑珊的宠物,笑笑。去洛阳之前,她把笑笑托付给了易江城,指名要他照顾它。大约是要在易江城身边留个记号吧,让他一直记着她,让他别把她忘在了洛阳。易江城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十分疲惫:“翟钦,去把珊珊接回来吧。” 翟钦趴在地上没有起来: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他查到了皇后的失踪不过是一场戏? “不用担心。我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也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易江城说得很慢,很坚决,“假期结束了,就这样而已。” 似是连睁眼都十分费力,易江城再度闭上眼睛:“我的假期有十年,珊珊的假期只有三个月,这样或许不公平,却是我能给的极限。翟钦,去把珊珊接回来。”他平静地叮嘱着:“你要快去快回。否则就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翟钦想问,却不敢问,他不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却能感觉到那个答案很可怕。 “珊珊现在在洛阳。我派去寻她的人早就找到她了,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保护她。你只要去把她接回来就好了。我不想让陌生人吓到她。”易江城的语气十分温柔平静,说出来的事情却让翟钦诧异不已。 皇宫里似乎每个人都有很多秘密。每个人的心都是一个黑洞,光照不进去,声音传不出来。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黑洞里,守着自己的秘密,直到自己被黑洞吞没,秘密也随之被尘埃掩埋 领了圣旨,翟钦带着易江城赐的药,回太医院看月西环。服下那些不知名的粉末冲成的水,月西环虽然还是昏迷不醒,脸上的痛苦少了许多。他把药丢给一个小太监:“皇上说了,把国师抬回燕子楼去,不用太医院诊治了,这个药每天给国师吃一次。国师有任何异状,立刻去禀告皇上。”再三叮咛之后,翟钦离开胤都,策马向洛阳奔去。 易阑珊和钟嘉去听说书回来,两人买了一袋炒栗子,一路走一路吃,易阑珊从未试过在街上吃东西,十分兴奋,说说笑笑间,一抬眼,她看到了站在云水楼的外面徘徊的翟钦,心中一个激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钟嘉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顺着易阑珊的视线看过去,钟嘉亦紧张起来:“翟钦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问问他。”易阑珊缓缓地向翟钦走过去。 翟钦察觉到了易阑珊的靠近,转过身来,艰难地低声道:“我来接您回去。”他根本不敢看易阑珊的眼睛。他知道易阑珊心中有无数疑问,但是他无法解答,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解答——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易阑珊笑了:“我还以为永远没人来呢。”她的笑容十分惬意:“车子在哪里?总不能叫我走路回去吧。” 翟钦击掌,一辆马车从旁边的巷子里驶出来,易阑珊快步上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的裙子踩下来,她咬着嘴唇上了车,突然又掀开帘子,探出头对钟嘉说道:“写字的钱,孔令凡还有六百两没有结清,你记得去取。”说完这句话,她便放下了帘子。 翟钦跳上马车,坐在前面,对车夫点点头,马车疾驰着离开了钟嘉的视线。 也不知坐了多久,易阑珊突然觉得手很麻很痛,她茫然地低下头,自己手中还紧紧握着一颗板栗。有体温捂着,板栗尚温热。 温热的板栗张大着口,似哭又似笑,易阑珊木然地剥开板栗,发现这颗板栗是坏的,已经黑灰了一大半。她依然把它放进了嘴里,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嚼着,坏掉的板栗很苦,苦到眼泪都流不出来。 钟嘉在云水楼外面呆了很久,一个行人急着赶路撞到了他身上,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却见被撞之人毫无反应,一脸痴呆不说,连瞳孔都是散的,毫无焦距,吓得他打个哆嗦:“遇到疯子了?”连忙跑掉,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回头看钟嘉:这位小哥,长得倒是俊俏,怎么是个疯子呢?真可惜,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伤心。 行人还在替姑娘们操心,却见钟嘉突然快步跑了起来,竟是朝自己奔来,吓得他立马狂奔起来:不是要打我吧?钟嘉一向注重锻炼,在现代有去健身房的习惯,穿越之后也不忘每天跑步,立刻追上了行人。吓得行人紧闭眼睛:完了!完了!要挨揍了!行人只感到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睁开眼睛一看,钟嘉早就跑过去了。 钟嘉冲进珍宝斋的大门,大声唤道:“孔老板!孔老板!兰公子的六百两银子呢?快点拿来!”他的表情之庄严冷峻,简直称得上凶神恶煞,吓得孔令凡心里直嘀咕:八成是那位兰公子,呸,什么兰公子,明明是个兰姑娘。两个人八成是私奔,然后兰姑娘卷了他的钱跑路了,瞧这钟公子的模样,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感慨归感慨,孔令凡的手脚倒是十分利索,立刻奉上六百两银票,赶走了钟嘉这个恶客。 第二十九章 原来 “娘娘,到了。”翟钦恭恭敬敬地立在马车旁边,请易阑珊下车。 车内毫无动静。 翟钦只好再请一次:“娘娘,请下车。” 宫女轻轻唤道:“娘娘,我们回来了。” 易阑珊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嗯?” 宫女支起窗子:“娘娘,我们回来了。” 众太监候了很久:“请娘娘换车。” 易阑珊默默地下了马车,登上凤辇。 翟钦抬头看,温和而疏离的笑容,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是他所熟悉的易阑珊。 易阑珊亦在抬头看,红墙绿瓦,方形的天空,这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长巷中一辆马车驶过来,易阑珊唇角的笑意变得灿烂起来,那是长乐宫的车马。 马车在凤辇边上停下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问道:“怎么了?” 驾马车的太监低着头答道:“回咏妃娘娘,遇到皇后娘娘的凤辇了,于礼当避让。” 一只丰腴白皙柔若无骨的手拉起窗帘,琳琅懒洋洋地抬起身子,瞥了易阑珊一眼:“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您自洛阳回来了?好些日子不见,您清减了。怎么了?洛阳的食物不合您的胃口吗?” 易阑珊微微一笑:“咏妃想必是爱极了胤都的风土,才几个月的时间便心宽体胖了不少。” 琳琅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臣妾刚开始也以为自己发福了呢,前日御医例行请脉才发觉是有喜了,娘娘不知道也是不足为奇的。” 我说怎么如此巧遇,原来是特意来向我示威的。易阑珊自上而下地看着她,温柔道:“皇帝有嗣,这是大胤的福分。只不过咏妃不呆在长乐宫好生安胎,四处乱跑,恐伤了胎气,有负皇恩。” 琳琅趴回软垫上:“皇后娘娘没怀过孕自然不知其中之道,孕妇固然不宜剧烈运动,可一味躺在床上吃睡,孩子生下来是会蠢的呢。”琳琅特意咬重“蠢”这个字,还拖长了声调。 易阑珊眉毛都不抬一下:“这条路再往前走可就出宫了。” “是呀,臣妾想去万安寺祈福。” “怎么不去弘法寺呢?弘法寺才是大胤第一寺。” 琳琅吃吃地笑着:“什么第一第二,不过是些虚名。万安寺近些,我便去万安寺。听说万安寺的求签很灵的,要不要我替娘娘请一支?” “不必麻烦了。” “不过举手之劳。” “既然咏妃坚持,本宫也不好推辞了。” 琳琅点点头:“我一定为娘娘求一支上上签。” 马车背道而驰,载着各有心事的两人渐行渐远。然而,无论有多远,两人都清楚地知晓,在自己背后,有一个人正惦记着自己,一有机会就会把自己置之死地。 走进育德殿的大门,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易阑珊诧异地看着翟钦:“皇上改行卖药了么?” 翟钦亦不知情。 一个太监答道:“昨天月国师醒了,她醒来之后开了一个好长的方子,命我们去太医院领了来,月国师在屋子里煮了好大一桶药,故而整个育德殿都是药味。” 翟钦十分高兴:“西环醒了?她住哪个屋子?带我过去。” 太监面有难色:“恐怕……恐怕不便。” 翟钦一挥手:“有什么不便?” “国师在沐浴。” 翟钦面上一红,易阑珊轻咳一声,翟钦方才想起来自己是护卫皇后回宫的,他问道:“皇上现在何处?” “尚未下朝。” “我进书房去等。”易阑珊向书房走去,“翟钦你不必一直守着我。”她顿一顿:“隔着房门也能说话的。” 得了提示,翟钦兴高采烈地去了。 走入书房,易阑珊在书桌坐下,信手拿起一本扣在案头的书从头翻起,密密麻麻的小篆,内容是一位游方郎中游历江湖的札记,描述了许多偏远地域的风物,记录了许多奇异的事情。易阑珊开始只是随手翻翻,渐渐被其中的记述吸引,津津有味地读起来。其中一章说的是大胤西南瘴气横行之地有族名苗,善使巫术,苗人将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晰蝎等放进同一器物内,使其互相啮食、残杀,最后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虫便是蛊。蛊被用于害人,造蛊者可用法术遥控蛊虫给施术对象带来各种疾病甚至将其害死。 蛊?这个字似乎曾在哪里听过。易阑珊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她继续读下去,书中说世人多以为蛊为咒术,苗人对此嗤之以鼻,蛊不仅能害人,也能救人,不仅能除病扶伤,甚至能救死。 “死”字在易阑珊眼前不断放大,盖住了整个瞳孔,书从手中跌落,易阑珊自椅子里跳起来,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的确是听过“蛊”这个字。 “我才不是来历不明的人。”曾有个小女孩骄傲地在她面前宣布,“我是蛊皇。” 一只青白色的手从地上把书拾起来,用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翻着书页:“你看到哪里了?” 易阑珊紧紧抓住扶手,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样指甲会断掉了。”易江城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松开扶手,易阑珊以为自己会摔倒,然而没有。 “你看到哪里了?” 易阑珊死命地摇着头。 易江城脸色卡白着坐下:“放轻松。我说过了,如果你痛苦,我会比你更痛苦,如果你难过,我会比你更难过。” “这个……也是蛊吗?”易阑珊低声问道。 “嗯。”易江城的回答比她更小声,“同心蛊,寻到九十九种毒虫,饲喂九十九种毒草,然后置于一个大缸之中,三天之后,余下一只虫,碾碎成粉,让人服下,那么此人之血,可以续命。只是救人之人与被救之人从此连心共命。” 易阑珊闭上眼睛:“是以我痛苦,你比我更痛苦,我难过,你比我更难过,因为你给了一半的命给我,而作为回报,你得到了我一半的痛苦。”她以为她会感动到痛哭,然而她没有。她只是愤怒:“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 易江城苦笑着:“珊珊,我没有那么高尚,若是事前知道同心蛊的效用,我未必有勇气吃下去。我以为救你的代价只是吃掉一只毒虫。” “谁知你要付出半条生命。”易阑珊脚下一软,滑坐在地上,她靠着椅子,“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这些事情?” “告诉你只是徒增你的烦恼,而增加你的烦恼……” “便会增加你的痛苦……”好荒唐。好荒唐的故事。易阑珊紧紧咬住嘴唇。 第三十章 道别 “进来吧。” “那怎么行?” “我叫你进来你就进来。” 月西环已经不耐烦了,翟钦还在犹犹豫豫:“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我没力气提着嗓子和你说话。” 翟钦推开门走进去,屋子正中放着一个大桶,月西环整个浸在里面,只露出头来:“把门关上。” 关上门,屋子一下子暗下来,翟钦左右看看:“好黑啊,还是把门打开吧。” “药浴需要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听你的。”翟钦皱起鼻子,“这是什么药啊?味道好怪。”药水是浓稠的黑色,看上去十分可怕。 “翟钦,答应我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翟钦矢口否认:“那种事情我才不记得,再说我也没有答应你。” 月西环轻柔地笑了:“真是拙劣的谎言。” “谎言虽然拙劣,却让我更感动。”月西环低声说道,“翟钦,把我送回家乡去,然后你也不要回来,去哪里都好,但是不要回这里来,不要被红墙绿瓦圈住你的一生。” 黑暗中看不清翟钦的表情:“这算是道别吗?” “算是吧。趁我还有力气说话,赶紧道别。” 药水冒着腾腾热气。翟钦没有说话。 “不想道别吗?那么说点别的吧,趁我还有力气说话。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真奇怪,我还以为你会有很多事情问我呢。” “真的不问吗?再不问也许就来不及了哦。也许等下我就没有……” “轰”一声,翟钦一拳砸在柱子上:“你很吵。”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月西环被震得一抖,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之后,翟钦瓮声瓮气地问道:“干嘛不说话?” “不是你说我很吵的吗?”月西环很奇怪。 “……” “真的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月西环撇撇嘴。 “还有多久?” “嗯?” “还有多久?” “谁知道呢?蛊是很博大精深的东西啊,蛊皇亦有许多不知道的东西。”月西环低下头,“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敢用同心蛊。”她用手搅着桶里粘稠的药水:“何必和你说这些呢?” 翟钦生硬地打断了她:“你知道什么水里没有鱼吗?” “啊?” “我们来猜谜语吧。你猜猜看,什么水里没有鱼?”翟钦做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站在门外的易阑珊不禁笑了:真是生硬的转话题方式。本来还想向月西环确认一些事情,此刻却觉得什么都不用问,什么都不要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她转过身向大门口走去:还是回凤仪宫去吧。舟车劳顿之后,我需要的,是一张柔软的床,一个无梦的眠。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怎么行?我坐卧不安的话,城舅舅会更辛苦的。不断地提醒自己,却是更加难以入睡。易阑珊紧紧闭上眼睛,倦意却始终不曾来临。翻身下床,推开窗子,一轮明月撒下满地清辉,沐浴在月华之中,她的心也渐渐沉淀下来,空明澄澈,纤尘不染。让窗子就那么开着,易阑珊回到床上,这一次,她终于真的入眠。 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脸上,十分沉重,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易阑珊猛地自床上坐起来,笑笑被掀翻在地上,弓起背,冲她发出不满的警告。揉揉眼睛,易阑珊不满地瞪着易江城:“干嘛把笑笑搁在我脸上?好重欸。” 易江城揉揉她的头:“你昨晚睡得不错啊。” “那你呢?” “我也睡得很好。”易江城把笑笑从地上抱起来,抚mo着它背上的毛让它安定下来。他放下重幔,走到桌边坐下。易阑珊自床上下来,穿上外衣,把头发随意一挽走了出来:“皇上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吩咐吗?” 易江城眯缝着眼睛:“城舅舅去哪里了?” 易阑珊从他怀里把笑笑抱过来:“城舅舅和珊珊在一起。” “那珊珊又去了哪里?” 易阑珊摇摇头:“不知道。” 易江城轻笑着:“我们两个只是皇帝与皇后了么?” “很快便会只有后没有帝了吧?”易阑珊不动声色地说道。 易江城的眸子深沉如墨,看不出悲喜:“我竟然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躺在主人怀里笑笑很快发出均匀的鼾声,易阑珊爱怜地看着它:“要我替你说么?” 易江城沉默了。 “在此刻解开所有谜底,是想要临终托孤么?”易阑珊的语气十分平静,“希望我和琳琅和平相处,希望二后好好抚养太子长大,城舅舅,你想利用我的感激和愧疚吗?”她抬头温润一笑:“在皇宫里呆久了,大家都很喜欢妄想呢。琳琅肚子里是男是女且不说,能不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都是个问题。” 易江城叹一口气:“如果你对我有感激和愧疚,请都放在琳琅身上。” “如果我对你不只有感激和愧疚,还有憎恶与愤怒呢?”易阑珊笑得越发平和,“一时的冲击过后,心情好不容易沉淀下来,我却发现胸中只有被欺瞒的怒气,却没有被拯救的喜悦,怎么办?” 易江城十分不解:“我不明白。” 易阑珊一挑眉:“这是女人的心情,你如何能明白?十年的时间,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思索城舅舅和珊珊之间的关系,我用十年的时间打开他们之间的心结,我做了许多可笑可悲可叹的事情,然而,你却告诉我,那个心结从来都没存在过。这算什么?” 这是一个让易江城十分诧异的问题。他本以为说出真相,一切都能迎刃而解,谁知说出真相之后,易阑珊的反应却和他的想象大相径庭。看着眼前女子敛于眸底的怒意,易江城笑了:此刻的珊珊看上去和姐姐好像。我果然还是不懂得女人。 他苦涩地笑着,开口问道:“珊珊,你想要什么?” 易阑珊坚定地摇着头:“没有珊珊。” “那么皇后想要什么?” ¬;¬;¬;¬;¬;¬;¬;¬;¬;¬;¬;¬;¬;¬;¬;¬;¬;¬;¬;¬;————————————————————————————————————— 大奸臣秦桧是我老爸?不和谐! 皇帝老公和岳飞大哥互相猜忌?不和谐! 金人在侵犯边境?不和谐! 那么,看我《打造和谐大宋》!书号180421 凌嘉完结《回到大汉——我是女御医》后推出新文,三月pk,请多多关照! http://newmm.cmfu/showbook.asp?bl_id=180421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三十一章 心肠 第三十一章心肠 易阑珊低头温婉一笑:“皇后想要什么皇帝不知道么?” 易江城无奈地看着她:“我真的不知道。【最新章节阅读.】” “没关系那种事情我也不知道。”易阑珊闲闲地说“我能清晰地说出自己不想要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皇上你说这怎生是好?” 易江城恳切地看着她:“我已时日无多……” 易阑珊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她许下一个允诺:“我姑且一试。” “我会尽力约束琳琅。” “若你能约束她我也会约束我自己。”易阑珊的笑容十分空洞。 易江城离开了宫女进来给易阑珊梳洗更衣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她呆坐在梳妆台边任人摆布视线飘到镜子上现自己看不清自己。 她扪心自问我到底想追求什么样的生活? 心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没有人给出答案。 枯坐之时一个宫女来报:“娘娘翟大人求见。” “怎么?你往常不都是用飘的吗?今个儿怎么学会让人通传了?” 易阑珊问得戏谑翟钦答得认真:“臣有事情求娘娘。希望娘娘能答应。” “你不说什么事情我怎敢随便答应?” “臣想送月西环回家去。” “这样的事情你该去求皇上。” “若娘娘答应了我便去求皇上。” “想拿我做敲门砖么?”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更新最快)。” 易阑珊笑了起来:“我可不是佛。我没有那样的心肠。” “娘娘的心肠很好。” “有这样的事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易阑珊偏着头觑他。 “所谓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娘娘不知道自己地心意也不足为奇。” “我的心意?”易阑珊眯缝着眼睛“翟钦这是指控还是威胁?” 翟钦的态度十分沉着:“臣不过有一说一。娘娘在宫外遇见了谁。臣一个字都没向皇上提起。” “真想不到。原来翟钦亦有耍心机地时候?”易阑珊笑得花枝乱颤“翟钦。你以为这样的指控威胁得了我吗?” “娘娘地清誉已经蒙上了尘埃我想若多一个污点皇上无论相信与否。都会觉得困扰。“你还记得那些我散布出去的流言蜚语啊。” “臣相信胤都的平头百姓也都记得。” “看来我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易阑珊敛容正色“翟钦是我小觑你了。” “谢娘娘谬赞。” 易阑珊眼里寒光一闪话锋一转:“可是翟钦你高看了皇上呢。”她站起来:“翟钦你死过吗?” 翟钦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老老实实地答道:“臣过去浴血沙场也曾经历过几次生死关头。前些日子和月西环去寻药草。也曾命悬一线。” “死亡是什么味道翟钦你还记得吗?”易阑珊莲步轻移。走到翟钦身边低声问道。她地语气森然。让翟钦不寒而栗。 翟钦并非口舌生花之人。他思索着:“臣……不知道怎么形容。” “不会形容也没关系。只要知道那种感觉便够了。孤单。恐惧。绝望。怨恨。不甘。乞求。愤怒。”易阑珊认真地列举着“此刻皇上已经被这种情绪压得透不过气来。你觉得他还有放月西环离开的慈悲之心吗?” “月西环是走是留。对皇上来说并无区别。”翟钦不能说出口的是:世间已无造出胭脂冷的原料她一定会死他也一定会死。 易阑珊懂得他的心思她苍凉一笑:“所谓临死也要找个垫背的翟钦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 翟钦低低地说道:“离开了她也一定要死。”“若是两人都无生机我愿那人死在我的眼前。我要亲见他被痛苦折磨我要亲见他痛不欲生我要亲见他魂归天外我要亲见他逐渐冷硬。若是两人都无生机我要他在我之前落地狱。”易阑珊拍拍翟钦的肩膀“皇上是不会放月西环离开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翟钦眉头紧锁:“这样吗?”易阑珊轻轻一笑:“我比你了解他。”她低下头想起自己从易江城那里知晓地事情。同心蛊是两人之间用鲜血许下的生命契约一人把生命分享给另一人并承受另一人的痛苦忧虑。也就是说献出鲜血之人要以半条生命承受两人份地痛心。这并不是人类所能承担的重量。献出鲜血之人身体老化得比常人快寿命也比常人短暂。 当易江城尝到了同心蛊地副作用在恐惧与愤怒之中他用刺伤了月西环用鲜血混合着蛊虫吃了下去——也就是说月西环和易江城结下了生命契约月西环分了半条命给易江城并承受易江城所承受地痛苦。 同心蛊的效用和两人之间地距离有关两人相隔千里那么献出鲜血之人从另一人那里分担到的痛苦便少一下若是两人相距不远那么献出鲜血之人便能清晰地感受另一人的痛苦——故此易江城长居洛阳十年不入胤都。无论朝臣如何劝谏易阑珊赌上自己的名节也无法将他自洛阳拉回胤都。 然而十年之前易江城却一直把月西环放在身边。这其中一半是要监视她催促她尽快找到破解同心蛊的方法另一半易阑珊冷冷地笑着也许是一种惩罚吧。蛊皇的搞不清楚同心蛊的巨大效用便敢在他身上使用只有让她承受极大的痛苦方能安慰自己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恐惧。 易阑珊揣测着易江城的心思怜悯地看着翟钦:“你回去吧。哪里也不要去好好陪着她。伴她度过最后的时光。”翟钦默然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低声问:“娘娘不要陪着他吗?” 易阑珊怆然一笑:“我离他越近他便越痛苦。” 翟钦无言以对唯有离去。 走到院中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易阑珊伸手挡在额上面前花开无数明媚鲜妍一个宫女喜滋滋地走到易阑珊面前:“娘娘御花园的牡丹开了开得可好看了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大半个脸都被阴影所遮蔽易阑珊她漫不经心地答道:“不必了。不过是牡丹而已。” “说的也是娘娘刚从洛阳回来自然用不着看宫里的牡丹。” 易阑珊笑着点点头:“是啊。我才从洛阳回来看什么牡丹。” 第三十二章 求和 转身回到房,桌上是一盆大红的牡丹,富丽逼人,易阑珊问道“哪里来的?” “百花司送来的,说今年的牡丹里数这盆开得最好。” “果然是绝色倾城,配得上皇后娘娘的金枝玉质。”琳琅笑吟吟地走进来,“今早百花司也送了一盆牡丹到我那里去,那盆牡丹也算是好花,可与娘娘的牡丹比起来,简直就是麦草了。” 易阑珊蹙眉“这帮宫人是越来越疏于礼数了,咏妃娘娘大驾光临也不懂得通传一声。” 琳琅莞尔一笑“是我说不用通传,自己跑进来的。” “来人。赐座。”易阑珊吩咐道,“咏妃娘娘可是怀着龙裔呢,身娇贵得很。” 宫女抬过一张椅放在琳琅身边,旋即退了出去。 “多谢皇后娘娘。”琳琅落座以后,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我来凤仪宫是……” 易阑珊打断她“是为我送签来的吧?” “什么签?”琳琅摸不着头脑。 易阑珊轻笑着“都说孕妇忘性大,今个儿看来果然不错,咏妃娘娘去万安寺求签的时候,不是非得给我带一支么?我当时怎么都推辞不了,谁知咏妃娘娘竟是贵人事忙,全然抛诸脑后了。” “琳琅不想和娘娘做口舌之争。” 易阑珊略扬了扬眉“哦?本宫还以为我们的斗嘴很有趣呢,难道只有本宫乐在其吗?” “琳琅今日是来求和的。”琳琅低下头说道。 “本宫真是不懂了。”易阑珊的手从牡丹花上拂过,“常言说母以贵,怎么咏妃有孕之后竟变得低声下气了?” 琳琅咬着嘴唇没有回答。[——,电脑站,更新最快]。 “皇上让你来的么?”易阑珊闲闲地问道,“他叫你来?他怎么和你说地?他告诉你若想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就要老老实实地和我和平相处?” “不回答吗?不回答我便当你是默认了。”看着琳琅楚楚可怜的样,易阑珊眸精光一闪,“若是和我斗。你一定不得安宁。可是,咏妃。你觉得你不和我斗,我便不会和你斗吗?” “琳琅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哦?”易阑珊十分感兴趣,向前趋了趋身“你的答案是什么?” 琳琅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阑珊仰着头,眯缝着眼睛看她“哦?那你也愿意来?”目光落到琳琅尚平坦地小腹上“都说母亲是最伟大的。果然如此。”易阑珊向前走了几步,蹲下来好奇地看着她地肚“他会动吗?” 琳琅轻笑道“他还小。” 她的笑容如此满足,易阑珊抬着头,羡慕地看着她“我可以摸一下吗?”琳琅点点头,易阑珊伸出手覆在她的肚上“我怎么觉得他在动呢。”易阑珊抬头,笑容极天真“你没察觉到吗?” 琳琅轻笑着摇摇头,眼底俱是温柔“他还小呢。” 易阑珊仰头,柔光打在琳琅的脸上,看起来柔美无比。易阑珊站起来“你为他向我求和么?”一抹戏谑的笑浮现在她地唇角“你用什么来证明求和的诚意呢?” 琳琅咬着嘴唇“娘娘想要什么证明?” 易阑珊的视线落在地上“有片花瓣落在地上了呢,咏妃愿意替我捡起来吗?” 琳琅一屈膝跪了下去,易阑珊讶异地看着她“咏妃这是做什么?” 琳琅不说话。眼有泪盈盈。 门外的宫人看到这一幕,急忙转过脸去装做什么也没看到。易阑珊退后一步“咏妃还真是乖觉呢。” “琳琅恳请娘娘放龙一条生路。” 易阑珊背转身去。看着桌上的牡丹“好一盆倾国名花。咏妃不想走近看一看吗?” 琳琅却是跪着挪了过来。易阑珊略一扬眉“咏妃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吗?” “琳琅愿意放低姿态,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易阑珊笑了“看来这个恶人我非做不可了呢。” 琳琅低着头。亦笑了“娘娘果然好觉悟。” 易阑珊笑得极灿烂“数来竟是你知心。” 琳琅还跪在地上“皇上真天真,竟然叫我来向你求和。” “咏妃的确已经向我求和了呢。”易阑珊轻声说,“跪得太久对胎儿不好,咏妃演够了戏还是早点站起来吧。” “琳琅谨遵娘娘吩咐。”琳琅大声说道。她扶着桌站起来,只觉头晕目眩,大半个身倚在桌上。 易阑珊不动声色地说道“来人,扶咏妃下去。” 两个长乐宫的宫女走进来一左一右搀扶住琳琅,易阑珊故作关切地问道“咏妃不舒服么?” 琳琅扶着额头,虚弱答道“不碍事。怀了孕之后一直觉得身沉重。” “那么咏妃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易阑珊下了逐客令。 目送琳琅离开,易阑珊眸有光闪耀不定还要和我斗吗? 她温婉地笑着那便斗吧。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易阑珊略想了想,唤过一个宫女,耳语了几句。宫女领命而去。 第二天,一个喜讯飞便皇宫惜春有孕了。易江城喜不自禁,亲自赴未央宫赏赐了许多东西。他还提出要给惜春一个名分——因为出身罪臣,惜春居于未央宫许久,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封号,非妃非嫔,人们都只唤她惜春姑娘。这个要求在易阑珊那里被打了回来按大胤法度,罪臣之后,不得封妃。礼部亦做如是答。易江城十分不悦,却也无可奈何。他来到凤仪宫和易阑珊打了许久的商量,易阑珊最后终于松口,给了惜春一个贵人地封号,易江城还是不满意却也无话可说。 看着易江城轻蹙的眉头,易阑珊心里叹一口气城舅舅,你还是不明白啊。你要保护我,你要保护你自己,你要保护琳琅,你要保护惜春。你怎么能护得每一个人周全呢? 她轻轻地摇着头,易江城看着她“珊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眼是满溢的关怀。 易阑珊一笑置之“皇上不是和臣妾同心同意么?怎么此时倒是无知无觉了?” 易江城有轻微地不悦“珊珊,任性也当有个限度。”他正色道“你可以恨我,却不能不相信我是想要你好。我想保护你。” 易阑珊眨一眨眼睛“你能保护我多久?你还能保护我多久?” 第三十三章 明珠 易阑珊转过身去冷冷地说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不去安抚一下咏妃吗?她也怀着龙裔呢情绪不太稳定若是冷落了她生出什么事端来我这个皇后也难辞其咎呢。【全文字阅读.】” “前几天的事情我听说了。” “什么事?” “流言难免夸大其词我却是知道你的。你不会难为她。” 易阑珊不以为然地笑了:“谎言。既然相信我又何必授意她来向我示好。” 易江城站起来关掉朝阳殿的大门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了许多:“珊珊紧闭门窗的时候光线是照不进来的。” 易阑珊指着墙上散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朝阳殿里不需要阳光。” 易江城盯着她的眼睛诘问道:“你的心里有一颗明珠吗?” “珊珊你的心里有一颗明珠吗?” 易阑珊被问住了:我的心里有什么吗? 易江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珊珊你好好想一想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易江城走了朝阳殿的门开着易阑珊呆呆地站着桌上的牡丹静悄悄地开着。 宫女在门口通报:“娘娘翟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他还想说什么?他还没死心吗?想起月西环易阑珊的心中有几分羡慕:她有人爱着她能死在所爱之人的前头她的身边有关切身后有怀念。 翟钦走路是几乎没有声音的:“微臣参见娘娘。” “平身罢。”易阑珊转过身来一下子楞住了。(更新最快)。钟嘉站在翟钦旁边一袭蓝衫。长身玉立。 “谢娘娘。“翟钦站起来不动声色地道“仙人游历大胤多日。近日又回到了胤都念及皇上和娘娘的礼遇。特来谢恩。” 易阑珊看了他一眼:翟钦也做起了假公济私地事情呢。她把视线转回钟嘉身上淡淡一笑:“仙人离京已有大半年都游历过哪些地方呢?” 她穿着湖绿色的长裙只柔柔一笑便映衬得身边嫣红的牡丹都失色了。钟嘉定定神答道:“小仙去过许多地方金陵苏杭武昌……不胜枚举。大胤地广物博。风景从雄浑到秀丽各有风味。”他顿一顿:“不过我最喜欢洛阳。” 易阑珊笑了:“仙人也去过洛阳吗?真巧本宫刚刚从洛阳回来翟钦你说是吗?” “是啊。”翟钦略带着遗憾地说道“可惜今次还没等到牡丹花开我们便离开洛阳了。” “没那么遗憾。牡丹也只是牡丹罢了。”名花怎敌倾城色?钟嘉直视易阑珊眼睛都不眨一下。 两人都找不到话说了互相看着。只是笑。翟钦站在旁边视线一直没离开自己地鞋尖。 静了许久易阑珊开口了:“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 三人慢慢地走着。小径两旁繁花似锦翟钦站在两人中间。忍不住出声询问:“这是往何处去?” 钟嘉含笑答道:“烟波浩渺亭。” 易阑珊点点头:“是的。烟波浩渺亭。” 隔着翟钦钟嘉说:“你地六百两银子。先寄存在我这里哦。” 易阑珊眉头轻蹙:“为什么?” 钟嘉笑笑:“不为什么。” 易阑珊很执拗:“为什么?” 钟嘉答:“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夹在两人中间的翟钦忆起自己和月西环也曾有过这样的对白十分无奈看来天下间的男女都是一样无聊爱拿肉麻当有趣。 清风徐来烟波浩渺亭的景致永远都是那么深远空明碧色地水上有小小的波浪一直推到蓝色的天边。 钟嘉忍不住赞道:“这里真美。”说话的时候他是看着易阑珊的。 易阑珊微微别过脸去:“醉湖永远都是这么美。” 翟钦不做声默默退了几步和两人拉开些微距离。易阑珊也不看钟嘉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钟嘉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小仙只是来向娘娘道谢而已。” 易阑珊嗔怪地看着钟嘉轻轻踢了他一脚。 钟嘉得意地回看她笑容越灿烂。 易阑珊别过脸去不看他钟嘉回头看了翟钦一眼翟钦正盯着自己的脚尖钟嘉举起手说:“喏给你。” 袖子挡住他的手易阑珊看不见他拿的什么问道:“你不是说银子要欠着吗?” “我又没说要给银子你。” 看着钟嘉神秘兮兮的样子易阑珊摆出一副爱理不理地架势:“到底是什么?” “你接着不就知道了吗?” “你不说是什么叫我怎么接?”你接了就知道了。” 两人在琐碎杂事上斤斤计较地正高兴翟钦不合时宜地轻咳一声:“娘娘时候不早了。” 钟嘉的神色黯淡下去易阑珊则是波澜不惊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钟嘉的袖子:“不会是条小蛇吧?” “啊?” “我以前送过一条小蛇给小来。我本以为他会吓一大跳地结果没有。钟嘉并不知道小来是谁此刻他也没有心情去问小来是谁。他反转手掌心握住的是一个小檀香盒子易阑珊笑着接过来:“是送给我地礼物吗?” “不是。”钟嘉看了翟钦一眼翟钦知趣地又往旁边挪了几步钟嘉低声说道:“这本来就是你地。” 易阑珊打开盒子只见一根簪子小心翼翼地固定在盒子中她有些诧异:“咦。原来是它。它丢了好久了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拾到了就想还给你。可是一直没还。”钟嘉不出声用唇形对着易阑珊说:“我、不、舍、得。” 越过他的肩膀易阑珊瞥了一眼翟钦翟钦满脸地不自在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里有三分轻狂。她忽然握住钟嘉的手把簪子搁回他手上提着裙摆略一曲身:“帮我插起来吧。” 钟嘉楞了一下欢欢喜喜地把簪子插在她的髻上:“果然还是戴在你头上比较好看。” 易阑珊抬头一笑:“真的吗?”自钟嘉腋下看过去翟钦脸上的懊恼之色已经掩盖不住。她低下头得意地笑了:翟钦利用我有那么容易吗?女人可比你的想象要危险多了。 第三十四章 画眉 夜阑珊月孤寒易阑珊正襟危坐静待翟钦的到来。翟钦的步履十分轻却逃不过笑笑的耳朵笑笑警觉地睁开眼睛意欲站起来易阑珊轻轻抚着它脖子下的毛笑笑略晃动了下又蹲了下来。 “翟钦你可算来了。” 翟钦从屏风后闪出来:“娘娘的耳力真好。” 易阑珊笑着看伏在自己膝盖上的笑笑:“它的功劳。”她略一抬眼:“说吧。” “都把钟嘉到进宫来了却没想好要和我交换什么吗?” “翟钦你越来越闷闷不乐了呢。月西环的境况有那么坏吗?”易阑珊故意提起了月西环这一招果然奏效翟钦吞吞吐吐地说:“我想带她出宫去。我想送她回家去。” “所以带钟嘉来威胁我吗?”易阑珊低头抿唇一笑嘴角有浅浅的梨涡。 翟钦看着她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易阑珊眯缝着眼睛看他光笑不说话笑得翟钦心里有点慌慌的时候易阑珊终于话了:“去吧。” 翟钦还没反应过来易阑珊偏着头问:“还不谢恩?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翟钦心里特迷糊过了好一阵子翟钦终于觉出味来了重重跪倒在地上:“谢娘娘。” 易阑珊仰着脸闭上眼睛手指在从桌上滑行:“不用谢我。” “娘娘的恩德翟钦永世铭记。” “何须永世那么久呢?”易阑珊的手指在桌上滑行。 翟钦不解地抬起头。 “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翟钦听话地站起来。(电脑站更新最快)。走到易阑珊身边桌上有湿湿的水痕——原来是易阑珊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行字。读完桌上的字翟钦地眉头紧了紧。易阑珊依旧闭着眼睛:“如何?” 翟钦不说话。 “真的要我等到永世那么久吗?”易阑珊唇角漾开一个温柔的微笑“那么。让她等到来世好了。” 翟钦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隔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好。” 易阑珊睁开眼睛桌上的水痕已经干透了一点痕迹也无。她赞许地看着翟钦:“你是个痴心人。” 翟钦神色怆然:“娘娘何尝不是?” “哦?”易阑珊仰着脸看他“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地事情那个感觉……很难受。” “可是娘娘不肯给我第二个选择。”翟钦语气里有轻微的忿恨他也并不打算掩饰。 易阑珊笑了:“翟钦在宫里呆了这样日子你以为自己还是良善吗?你以为自己尚能无愧于心吗?早就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情偏还做出一份男子汉大丈夫不屑于参与女人的勾心斗角的模样你清高给谁看呢?” 翟钦无话可说:宫里地事情他只老老实实按吩咐做。不去想领到的吩咐背后有什么深意有什么迷局为这份无知心安理得然而。自己真的不曾害死过什么人么?他自己都不敢去细想这个问题。 易阑珊看他难受的样子自责地笑起来:“窗户纸都捅破了呢……今个儿我是怎么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何心绪不宁。钟嘉。钟嘉。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那张明明俊朗得要命却偏偏喜好咧开嘴傻笑的脸浮现在她眼前…… 真是个十足的蠢家伙。 你为什么来? 你何必来? ……叫我怎么见你?易阑珊轻轻摇摇头:现在可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你觉得你多久能拿到?” 翟钦略一思忖:“手到擒来。” 易阑珊抚掌轻笑:“果然是归心似箭。” 离开凤仪宫。翟钦便去看月西环。 月西环的情况越来越坏她现在每天只有一二个时辰是清醒地。其余的时间都是意识涣散偏偏身上的蛊毒是钻心地痛她睡不着甚至昏迷不了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睛和她说话时她眼珠也会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只会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至于那人在和她说什么她是完全不懂地。还好她清醒之时并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是什么样子翟钦也骗她说她没记忆地时间全都是痛得晕过去了。 站在药桶前翟钦低低唤道:“西环……西环……” 月西环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地转过过来抬眼看他眼里却只有迷茫。 “西环……西环……” 月西环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地家伙:有水从他的眼睛里渗出来…… “明天我就能送你回家了。”翟钦笑着说“你高兴吗?” 月西环当然不懂得回应他。翟钦伸出手拂去她鼻尖的一点儿药渣:“你的脸好脏。” 月西环转动眼珠子看着停留在自己鼻尖的手指眼睛都变斗鸡眼了翟钦大笑着把手缩回去:“你……你……”他拍着木桶大笑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深黑色的水波荡漾月西环的头飘在水上是淡淡的白色。她的皮肤则是青白色毫无生气的青白眉毛掉光了嘴唇也毫无血色。那是长期和蛊主生活在一起引的早衰之症。 翟钦看着堪称“丑陋”的她视线却是温柔无比:“你喜欢化妆我去替你借些胭脂水粉来。” 不多时翟钦回到屋子里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圆盒子三层里面都是最顶级的胭脂水粉。他把月西环从水里抱起来擦干她的身体她已经瘦到皮肤陷进骨头里完全没有重量感给她穿上最华美的长袍。重重地扑上一层细腻的粉再扑一层在脸颊点上两点胭脂轻轻晕开用笔蘸一点眉粉细细勾勒她的眉换一支笔饱蘸朱红描摹出一个鲜妍的唇。 搁下手中的笔翟钦满意地审视着月西环:“原来我也有涂脂抹粉的天分呢。比你自己画得强多了浓而不俗艳而不惊。” 他拿一面镜子放在月西环面前:“你自己看呢?” 月西环依然是那么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尖尖的瓜子脸眼睛很大眉如黛唇似樱桃。 翟钦十分得意:“我觉得自己画得好极了。” 可惜月西环此刻是浑浑噩噩的若她清醒一定会偷偷懊恼以前不曾让翟钦替自己化妆。 “好了我出去一下立刻回来。”翟钦把她抱到床上“等我回来了……我就带你出宫去……走得远远的……走到你家……” 第三十五章 无悔 翟钦把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只见盒子里面躺着一个方形的古玉印章易阑珊笑吟吟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拿到。【无弹窗.】” 易阑珊从袖子里拿出一卷黄缎铺在桌子上手执印章对它哈了一口气正要盖下去翟钦伸手拦住了落下的印章易阑珊十分诧异:“你?” “娘娘这旨意的内容可以给臣看看吗?” “你不是向来装聋作哑巴不得少一事儿的吗?今个儿怎么主动往浑水里跳?” 翟钦拿起黄绢:“臣早已身在浑水沾惹了一头一脚的泥。” “终于觉悟了。”易阑珊并不介意给他看自己假造的圣旨。 看了黄绢上写的内容翟钦很吃惊:“娘娘为何要针对她?” 易阑珊笑了:“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翟钦你有时间听吗?” “臣……”翟钦忧虑地看着易阑珊“娘娘臣不懂您的心思。” “你懂得月西环的心思就行了懂我做什么?”易阑珊抿嘴一笑。 翟钦并不是好敷衍的人他诚挚地说道:“娘娘的心思本不是微臣该随意揣测只是……娘娘若觉得禁宫步步惊心更应该多为自己着想。” “翟钦的意思是叫我自求多福吗?” “娘娘今天说话格外带刺。” “刺?我又不是花哪儿来的刺?”易阑珊笑着伸出手“看完了便还给我吧。(更新最快)。” 翟钦迟疑着易阑珊一抬眉:“怎么了?想救她?”她从翟钦手中抽出黄绢:“放心好了我这只是备用而已。未必真会拿出来用。” “微臣愿娘娘非到生死关头不要把矫诏拿出来。” 易阑珊笑了:“离别在即都得说些叮咛嘱托的话来烘托气氛吗?那……我愿你们同游天下好了……” “不过是叶落归根。哪里有同游天下那么洒脱……” 易阑珊摇了摇头:“出了宫连风都特别自在呢。翟钦不觉得吗?” 看着她满脸神往之色再忆起在洛阳她自肺腑的笑脸翟钦觉得心中酸涩却又找不到什么话语能安慰她只能木木地杵在那里。 “你给我拿来了这个。我也不能出尔反尔。”沉闷的气氛让易阑珊觉得不快她转身打开身边地盒子取出一个玉牌:“你拿着它出宫去。我已经吩咐好了不会有人拦你。” 翟钦默默地接过玉牌别在腰上拿起桌上的玉玺:“我得赶紧送回去。” “去吧去吧。”易阑珊含笑把圣旨收起来故意漠视翟钦的忧心忡忡。 翟钦赶着马车离开皇宫出了宫门远远看到一个令他讶异地熟悉身影犹豫了一下他把马车赶了过去:“我不是在驿站里安排了一个小院子吗。仙人怎么还在这里徘徊?” 钟嘉笑了:“天色还早闲着也是闲着我出来溜达溜达。” 翟钦坐在车沿上看这个一头栽进情网的家伙——和自己比起来。他面临地简直是一个天罗地网他的感情毫无出路。不过。谁知道呢?毕竟他喜欢的人还活着。翟钦不用回头。亦能隔着门帘感知背后的月西环正在渐渐失却生气苦笑一下。他仔细斟酌着字句最后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要好好待她。” 钟嘉很诧异他没想过翟钦会说这样的话。一种莫名地不快在钟嘉心里荡起:这人果然对易阑珊很上心。再想起每次看到易阑珊的时候翟钦几乎都陪在她左右钟嘉心里越不是滋味。冷冷地觑着翟钦钟嘉丢下一句话:“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翟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懒得和钟嘉多计较毕竟时间对他和月西环来说太宝贵了他胡乱地点着头:“那就好那就好。”掉转车头离城而去。 车子走着走着只听一声闷哼翟钦慢慢停下车屈身走进马车:“你醒了?” 月西环躺在厚厚的丝绒被上缓缓睁开眼睛:“我这是在……?”她惊疑不定地问道:“去哪里?” 翟钦快活地眨眨眼:“回家去。” “回家去?”月西环慢慢地咀嚼这三个字不敢置信地看着翟钦:“怎么会?” “皇后娘娘是很好的人。”翟钦简短地解释道。 “哦。”得到了答案月西环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她是个心思极简单的人处事难免轻忽大意。不过就算知道了翟钦偷玉玺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不过是块石头有什么大不了的。 长乐宫中琳琅颇有些不安:易阑珊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上次自己不重不轻地陷害了她一回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呢?她…… 琳琅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我现在本该好生安胎却因为她日夜忧心忡忡不得安宁……心中满是愤懑却无处泄。 门外有人跑动的声音琳琅一拧眉骂道:“是哪个不知规矩地东西在宫里乱闯?给我拖下去掌嘴二十!” 听到屋外响亮的耳光声琳琅的心情竟莫名其妙地转好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默数到十五个耳光地时候琳琅开恩了:“好了好了就惩教到这里吧。” 被打的宫女噙着眼泪进来谢恩:“多谢娘娘教诲。” 琳琅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下去吧。” 宫女并不站起来看她一副畏畏缩缩地样子琳琅耐着性子出声问道:“怎么了?” 宫女颤抖着说道:“未央宫送了喜报来说是……说是……”吞吞吐吐地一直在“说是”两个字上打转下句无论如何都不说出来琳琅气不打一处来:她最恨看到别人这样子忒不爽利了。 看着跪在地上直抖的宫女琳琅一扬眉:“说是什么?” “皇后娘娘松了口贵人被封为恕妃。”宫女地声音越来越小听在琳琅耳中却不亚于轰天雷。 第三十六章 恕妃 “曾为梅花醉不归。佳人挽袖乞新词。轻红遍写鸳鸯带,浓碧争斟翡翠卮。人已老,事皆非。花前不饮泪沾衣。如今但欲关门睡,一任梅花作雪飞。”易江城搁笔,退后两步反剪双手欣赏自己的大作,眉眼里俱是笑意,喜不自禁。 惜春并不懂得皇帝在乐些什么,眼见墨迹未干,突然调皮地想去摸一下,璇玑一把抓住她的手“春姐姐,这个还没干呢。” 惜春打掉她的手“我又没真的摸上去。” 璇玑瘪瘪嘴“我不拦住你,你肯定摸上去了。” 易江城哈哈一笑,赞许地摸摸璇玑的头“璇玑干得好。” 璇玑高兴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易江城看着娇憨无比的璇玑,抬头看着惜春“你做得也很好。” 惜春没听懂“我做了什么吗?” “你把璇玑照顾得很好。” 惜春大咧咧地笑了“我才没空照顾她呢。我要玩。我喜欢玩。” 璇玑冲她做个鬼脸“你现在不能玩了。”她摸着惜春的肚“这里面有个小宝宝。” 惜春苦着脸看易江城“我不要小宝宝了,行吗?” 易江城的脸色立刻变了,这是惜春头一次看到他的脸色如此阴沉。 “恕妃说话可真逗趣。”易阑珊手上拿着一卷黄绢走进来。 易江城的脸色依然很难看“皇后怎么来了?” 易阑珊笑道“怎么?这未央宫我还来不得了?”她轻轻揽着惜春的肩膀,吃吃笑了“皇上可真疼爱你,给你一片小天地,不让人打扰。(,电脑站新最快)。” 易江城无奈地看着她“皇后是后宫的半边天,哪里有去不得的地方?” 璇玑眨巴着眼睛问“恕妃是什么?” 易阑珊掩口而笑“果然越是孩越聪明。”她漫不经心地把黄绢递给易江城“皇上地心愿。我已经达成了。易江城展开一看,是加封贵人惜春为恕妃的凤诏,上面有凤印和礼部大印。 璇玑踮起脚。从易江城手上拽过凤诏,嘴里一直嘟囔着“我要看。我要看。” 易阑珊含笑看着她“璇玑在未央宫这些日可还好么?” 璇玑头也不抬“蛮好的。” 易阑珊笑笑“那就好。易江城郑重道“多谢皇后成全。” 易阑珊摇摇头“不过些微小事而已。你们既有心愿,我焉能不允?” 易江城并没有注意她口地“你们”二字的蹊跷,感激地看着易阑珊“你一直都是那么好。我知道。” 易阑珊笑了为何你们都觉得我那么好?凭什么我要那么好?看着璇玑,她心悲辛无限离宫不过数月,和自己亦妹亦女地璇玑便转投他人怀抱。彻底忘了我的存在,我接了好几回,都不肯回到凤仪宫去……为何你们一个个弃我而去?为何离去之际你们还要盛赞我的美好? 悲辛归悲辛,易阑珊的笑容却是温柔得有如春水,她看着惜春“还请恕妃保重身体。” 惜春不太明白“输妃?这个名字不好。我喜欢赢,不喜欢输。” “哪个不想赢呢?”易阑珊笑着解释道,“恕,不是输,宽恕的恕。饶恕地恕。”她在心注释道一个也不宽恕,一个也不饶恕。 易江城哪里想得到她的怨念,听了这番话。感动无比“恕妃好,恕妃好。” 璇玑还拿着凤诏翻来覆去地看“恕妃。恕妃。”她抬头问易江城“恕妃和咏妃哪个大?” 易江城回答道“都是妃。一样大。” 易阑珊点头“是啊,一样大。”谁大谁小。未见分晓哪个先把儿生出来,哪个就大。 璇玑把凤诏塞给易江城“看完了。还给你。” 易阑珊请示道“于礼当举办一个宴会宣布封妃的喜事,皇帝意下如何?” 易江城考虑了下,拒绝了“还是让惜春好生安胎吧。” 易阑珊含笑点点头“说的也是。没别的事,臣妾告退了。” 易江城迟疑了下,追上转身离去易阑珊“我要回育德殿,且送你一程。” 易阑珊也不推辞。 马车之,是深深的安静。易阑珊打量闭目养神的易江城“皇上似乎又清减了。” “快了吧。”易江城苦笑一下,“那一天快来了。”他睁开眼睛,深深凝视着易阑珊“珊珊,纵然万般不舍,但想到你还在,我便放心了。” 易阑珊转移了话题“对了,月西环走了。翟钦带她走了。”易江城并不讶异“你就是这么善良。” 一个又一个离开我,一个又一个赞美我善良,这是赞美还是嘲弄?易阑珊紧紧握住手,指甲扣进肉里,疼痛让她笑得越发灿烂“我哪有那么善良?” 易江城诚挚无比地说“珊珊,你很善良。” 易阑珊的笑意灿烂无比,马车都明亮了不少。 “恕妃?”琳琅姣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恕妃?她饶恕了那个贱人?”她轻轻笑起来“饶恕了那个贱人,却要和我作对到底——如此看来,她还真是看重我呢。” “怎能辜负你地看重呢?”琳琅得意地一扬眉,自信都写在了脸上,“最后哭着来求我饶恕你吧。” 她摸着自己的肚有了他,我便有无限可能。而你,琳琅冷冷笑着,易阑珊的脸浮现在她眼前,她注视着那张脸,无声说道你永远不会有儿。 这是易阑珊唯一地弱点。也是后宫之最致命的弱点。所有地旧情都会因冲突而淡漠,所有地恩宠都会随岁月而流逝,若没有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如何得到他长久的体恤? 凭母贵,母凭贵,后宫这样地地方,只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活不下去的,必须要有一个儿,必须要有一个人依靠着,扶植着,并立着,方能扛过风霜雨雪。 琳琅摸着自己的肚你还这么小,可是,你已是我最强的战友。 第三十七章 令牌 “皇后娘娘,钟仙人求见。” 钟嘉步入朝阳殿,但见易阑珊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寂寥之色,他笑了笑:“怎么了?没睡好么?” 易阑珊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翟钦不是已经离京了吗?” 钟嘉从袖子里拿出一样物事来晃了晃,易阑珊十分诧异:“这个令牌……皇上给你的?” 钟嘉点点头:“今早一个太监送到客栈里来的,说拿着这个就能畅行宫门。” “只说了这个?投桃报李么?倒真是两不亏欠呢。” 钟嘉并不太明白易阑珊的意思,却有直觉的犹豫:“我是不是不该进宫?” 易阑珊摇摇头:“怎可拂了皇上的美意?”她微微地笑着:“你住在哪家客栈?” 钟嘉快活地眨眨眼睛:“水云楼。” “水云楼?”在洛阳之时,钟嘉和易阑珊所居的客栈唤作“云水楼”,和“水云楼”一字不差,只是顺序颠倒了下。 “是啊,我本来还在犹豫不知要住在哪里,一抬头便看到了水云楼的招牌,心里很欢喜这个名字,便住了进去。而且,水云楼离皇城也很近呢,就在朱雀大街上。” “你的巧遇还真多。” “我总是能遇到贵人。”钟嘉深深地看着她。 “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这么好的。” 钟嘉没有错过易阑珊眼中的黯淡:“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发生了许多事,可是我该从何说起? “后宫里总是有些风风雨雨的,你,”钟嘉斟酌着字句,“你要放宽犯不着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16k手机站ap,16k更新最快)。而且不管怎么说,你才是最大地那一个,无需把她们放在心上。” 易阑珊掐着自己的手。笑吟吟地说:“道理我知道,可是……”她顿一顿:“做起来总比想起来难。”比你能想到的最难还要更难。 钟嘉距离宫室太远。那些啃噬着易阑珊地心的,是他所不能想见地虫豸。他抓抓头:“我什么都不懂,瞎说而已。你---你不喜欢的话,我再不说这些话了。” 易阑珊摇摇头:“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绝望。 “你能出宫吗?”钟嘉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我发现胤都里也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丝毫不逊于洛阳。” “在胤都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易阑珊地拒绝钟嘉也料到了,故而丝毫无损他的兴致勃勃:“你可以戴面纱,或者化妆。” 易阑珊看着他:她曾经觉得他是阳光一般的男子,为何此刻看见他,却觉得灿烂到刺眼,欢喜到浅薄? 是什么把她的心情改变?她细细想了一回:因为,我回宫了…… 皇宫里是容不下这么开心的人的。易阑珊站起来:“把令牌给我。” 钟嘉乖乖递给她。 易阑珊把令牌收了起来:“你回去吧。” 钟嘉这才觉出味来:“你要令牌做什么?” “大胤幅员辽阔,仙人一定还有很多良辰美景未曾欣赏,错过了实在可惜。”易阑珊锁好柜子。 钟嘉面色青白地看着她:“你是要赶我走吗?” “仙人上次离开不就是为了游历天下吗?我只是提醒仙人。莫忘了自己的本意,也别辜负了别人的善意。”易阑珊转过身来,“久不和沈眉芳会面。仙人大约已经忘了这个人?” 想起沈眉芳那些语重心长的叮咛,那些黑暗残忍地故事。钟嘉的心中荡起一股豪气:“我不会再逃走了。”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他走到易阑珊面前。低声说\\\\道:“我知你有许多苦衷,可是。我知道,你是希望我留下了的。” 你们每个人都说知我懂我……易阑珊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笑起来:“你真地要留下么?” 钟嘉坚定地点点头:“纵百死而无悔。” 易阑珊心中一震,低头道:“好端端地说什么生死。” “我只愿你明了我的心意。” 易阑珊轻叹一声,往旁边挪动几步:“明了又如何?”她走到桌子旁边,嗅着桌上地牡丹:“你是仙人。而我,永远是皇后。” “是你说我是仙人地。只要你说我不是,我便不是仙人。” “你不是仙人,便只能是欺世盗名的妖人了。”面前地花红得十分绚烂,“就拿我来说,若不是皇后,便只能是废后了。” 钟嘉一时语塞。 “好了。令牌我留下了,你回水云楼去吧,不要再入宫了。”易阑珊抬头唤道:“来人,送仙人出去。” 钟嘉盯着她,低声说:“你变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易阑珊轻笑着:我没变。只是恢复到原本的我而已。 然而,她的心中却堵得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是失去了什么,又似乎是紧紧抓住了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流泪。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抬头吩咐道:“今个儿晚膳,让御厨房做一只板栗烧鸡来。” 宫女领命而去,心中却纳罕:皇后娘娘素来对饮食不甚上心,御厨房送什么便吃什么,今天为何点名要吃板栗烧鸡? 御厨房的手艺不需赘言,再加上皇后娘娘金口御点,这一道板栗烧鸡是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便食指大动,易阑珊却是吃得索然无味:原来,板栗竟是要拿纸袋装了,热乎乎的,在街上边走边吃才有趣。 那样的日子是不会再有了。 那样的日子本就不该有。她在心里提示自己。 第三十八章 酩酊 ?易阑珊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钟嘉居然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时她正在逗弄内务府送来的两只小兔子无意中一抬头只见一双笑吟吟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她不以为意地低下头才反应过来猛然一抬头——钟嘉居然又入宫了。 他的令牌明明被她没收了呀!易阑珊正纳罕视线越过钟嘉的肩膀落在远远站在一株花树下的沈眉芳身上。姹紫嫣红之中沈眉芳穿一条深灰色的裙子神色亦十分黯淡。易阑珊看不清她的眉宇却能想见她眉宇间的为难和不忍:她不该把钟嘉带进宫来可她似乎也没法拒绝他。 易阑珊能感觉得到沈眉芳对钟嘉有别样的关照而钟嘉也十分信赖她。易阑珊不想去找寻这两人之间的牵绊:皇宫之内真相总是太多多到毫不值钱真正重要的是**和弱点。 易阑珊并不搭理钟嘉径直向沈眉芳走去施施然行了一个礼:“珊珊拜见芳娘娘。” 沈眉芳措手不及地受了这个礼愣了一愣以极低的声音问道:“这……算是诀别之礼么?” 易阑珊笑一笑:“我提醒过你莫再入宫了。”沈眉芳欲言又止她抬头看正盯着易阑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钟嘉一眼忧虑地说道:“他对你……是真心的。” “你们哪一个对我是假心呢?”易阑珊笑得极平和。 沈眉芳十分无奈:“珊珊你不快乐。”她拉起易阑珊的手:“如果你不快乐谁能令你快乐?” 易阑珊笑着反握住她的手:“我不需要快乐。[更新最快]。” “那你需要什么?”沈眉芳忧心忡忡地看着钟嘉“你可以离开这里。和他一起。” “你是希望他离开还是我离开?”易阑珊反问道。 一阵风吹过花落如雨。一片嫣红的花瓣落在易阑珊的手上她揉着那团细嫩地红轻轻地道:“芳娘娘。我已经太老了你教我的东西。我已经学不会了。” 易阑珊并不回头却知道钟嘉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她敛容正色对沈眉芳说道:“莫再带他入宫了。那是害我。”她停顿一下强调道:“也是害他。” “我知你现在麻烦很多。”沈眉芳面有愧色。“我本不该心软。” 当他以明澈的眸子看着你眼神里地真诚丰沛到可以溢出来你又如何能拒绝?易阑珊在心中说道。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冷冰冰地:“知道便好。” 沈眉芳挤出一个笑容唤出钟嘉的名字钟嘉满怀希望地走过来易阑珊不动声色地说道:“芳娘娘许久不曾入宫了我们去烟波浩渺亭走一走吧。”她并不看钟嘉:“仙人要一起来吗?” 钟嘉大喜过望:“好。”他看着沈眉芳感激地笑了。沈眉芳别过脸去装作没看到。 三人默默地走在御花园里。就在几天前易阑珊和钟嘉也曾这样走过。中间隔着一个人可那时候他们的心很近。此刻却是真正的咫尺天涯。 这一点。易阑珊已经明了钟嘉还不愿接受行在这两人中间的沈眉芳十分清楚这一点。故而她地心情最难受:她希望钟嘉好却无能为力。沈眉芳不是钟嘉无法替他清醒;沈眉芳也不是易阑珊无法替她痴狂。沈眉芳能做的只是默默前行一言不。 这天是个好天气好风送爽天青湖碧烟波浩渺亭常年水雾迷蒙鲜有这么明澈的景致易阑珊笑吟吟地道:“芳娘娘真是一位贵人。您一来这天都蓝得特别亮。” “良辰美景赏心悦目我觉得人不能老闷在屋子里要到处走走。”钟嘉兴高采烈地接过话头。 沈眉芳目不斜视地站在两人中间温婉一笑:“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多晒晒太阳才好。” 易阑珊掩口葫芦而笑:“芳娘娘才多大年岁居然就说自己老了?” “岁月不饶人光阴去不回啊……” 沈眉芳和易阑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钟嘉也不怎么插嘴就是高兴地在旁边听着。光听着就很高兴。沈眉芳在心中叹道“痴儿”易阑珊在心中骂道“痴儿”这痴儿却浑然不觉心里高兴得很。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沈眉芳合计也该告辞了她看看日影开口了:“时候也不早了今天我便告退了。” 易阑珊并不挽留:“芳娘娘下次再来。” 钟嘉跟着沈眉芳离开转身之前还特意留了一个特别阳光特别灿烂的笑脸给易阑珊易阑珊心中一动急忙低下头去:何必呢? 出了宫沈眉芳清清嗓子低声对钟嘉道:“你见着她了。” 钟嘉十分欢喜:“是啊我见着她了。” “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 “多谢你。” “以后……不用再谢我了……”沈眉芳在委婉和辛辣之间考虑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折中:“我不会再帮你什么了。” 钟嘉笑道:“怎么这么严肃?” “我不会再帮你什么了。”沈眉芳看着钟嘉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听不出弦外之音吗?和我们比起来你还是太天真啊。” “我……” 沈眉芳并不打算给钟嘉讲话的机会:“你回到客栈之后去买一坛酒吧。醉了比较好睡着。” “我……” 沈眉芳再次打断他:“我不会再入宫了。你也不会再见到她。” “为什么?”钟嘉讶异地看着她。 “还会问为什么你便不该走进宫门。”沈眉芳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钟嘉并不太清楚马车是在哪里把他放下来的他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眼前有星星脑子里有鸣锣看着手中的酒壶他然失笑:我果然是醉了…… 第三十九章 值得 ?既然醉了何妨再饮一口? 一口复一口钟嘉很快便又醉了趴在石条上沉沉睡去。 “仙人请上车。” 听到耳边有声音钟嘉哼了一声想睁开眼睛只是眼皮沉重好似千钧使出吃奶的力气方才开眼只朦朦胧胧看见几个身着绛色衣裳的人伸手把自己从石条拉起来抬进一辆明黄色的大马车里。他含含混混地问道:“你们是……?” “皇后娘娘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派我们来接你。” 她出什么事了吗?钟嘉心中一惊强支着身子要坐起来一旁的人看他样子辛苦扶他起来拿垫子让他靠着又取出一个小瓶子:“清凉露解酒最有效了仙人不妨饮一点。” 钟嘉感激地点点头:“多谢。”饮下一点清凉露钟嘉被冲得睁大眼睛这哪里是什么清凉露分明就是风油精!味道虽然呛了些人倒是完全清醒了:这些人真是阑珊派来的吗?她的个性沉稳思虑周密怎会眼巴巴地差了宫人邀我相见?钟嘉的头脑一下子转得飞快立刻想起了许多清宫戏演烂了的戏码:妃子甲去往某处赏景意外现有男子在此处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入宫前的旧情人此刻稀里哗啦从角落里冲出一大群人捆了两人去面圣皇帝痛心疾他身边的妃子乙一边软语劝慰皇帝一边递给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定了定神开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入宫吗?” 宫人摇摇头:“宫外有一处极隐秘的所在仙人不曾听娘娘提起吗?” 钟嘉仔细打量这车里的几个宫人没一个眼熟地。(更新最快)。但转念一想。在凤仪宫的时候自己何曾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一分一秒?纵然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稀奇。此刻只好从言谈中寻找蛛丝马迹了。 钟嘉笑笑:“隐秘的所在?皇后娘娘倒是不曾对我说过。到底在哪里呢?” 宫人只是笑却不回答他。 看着众人地笑。钟嘉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四肢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心知不好却是晚了。一个宫人试探地叫了声:“仙人?仙人?” 钟嘉怒目相向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宫人放了心:“软骨散果然奇效只可惜味道太明显了只有混在味道强劲地清凉露里。方才有人会上当。”另一个宫人拍了她一下:“他虽然不能动可是耳朵清楚着呢少说一点。” 宫人满不在乎地笑:“什么呀?待会进了园子见了那人他立时三刻就会打到不成人形了怕甚么?” 旁边一个宫人轻咳一声:“谨言慎行小心为上。大家都别说了。” 钟嘉心里又急又气若不是自己饮得酩酊大醉未必能中这么下三滥的陷阱。可是手足动弹不得他也只能听着车辙一寸一寸碾过石砖。奔向某个隐秘的所在。他闭上眼睛:自己果然只是她的负累而非守护。 无论如何祈祷时间也不会放慢脚步。他被人架着从马车上下来远远地看着一个大红色的修长背影。他想叫她赶快走却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她终于察觉背后有人而转过身来。她略愣了下宫人施施然行了个礼大声说道:“皇后娘娘人带到了奴婢告退了。”便把他往易阑珊身上一推几个人一溜烟地跑走了。 钟嘉重重地倒在易阑珊怀里他勉力抬起头拼命对她眨眼睛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地焦虑却见易阑珊的唇角漾起一个成竹在胸的微笑扶起他软绵绵的身子轻声说道:“我赢了。” 赢了?赢了什么?钟嘉茫然欲问张嘴却不出一点声音。 此时一大群侍卫从各个边角里冲出来还没奔到两人跟前屋上墙后跃出更多侍卫把先前一拨人捆得严严实实连刚刚溜走的几个宫人都被捆了回来。 易阑珊粲然一笑把钟嘉推给身边的一个侍卫:“扶住仙人。”她此刻的神情舒爽无比简直可以是把心花怒放四个字写在了脸上那样的笑容让钟嘉觉得很陌生:在宫外她也曾开怀而笑却绝不是这样的笑法。她今日地开怀更像是张扬甜美底下藏了血腥味。 的确如沈眉芳所说这不是他所知道的世界。易阑珊不是他曾交往过地那些女人。在他的世界里有利害攸关却没有这样地生死较量。钟嘉仔细打量着易阑珊突然想起了曾经有分手许久地女友突然在ktv相逢然后站在他面前如卡带般地重复一段:谁是你值得一辈子去爱的女人无论多久从不散去地温存谁是你值得一辈子去爱的女人醒来身边望着你的清晨谁是你值得一辈子去爱的女人是你说过还是我天真谁是你值得一辈子去爱的女人来世今生最想要回的人。那个时候他只能故作不知的笑旁边也有识趣的朋友立刻切了歌劈手夺了话筒几个人欢快地大合唱嘻唰唰。那样嘈杂的音乐声里他低头细细想了一回:谁是你值得一辈子去爱的女人?ktv不是适合思索这种问题的地方不多时他便被推上去和某个出道没多久的女明星合唱《广岛之恋》连前女友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离开昏暗的包厢都不清楚。 在时空里穿行到另一个世界那把苦涩的歌声却回到了他的耳边凄凄厉厉地重复着“谁是你值得一辈子去爱的女人谁是你值得一辈子去爱的女人谁是你值得一辈子去爱的女人”钟嘉看向易阑珊:谁是我值得一辈子去爱的女人?是你吗?你此刻看起来为何陌生无比? 一个时辰之后软骨散的药性终于散了钟嘉从软榻上坐起来宫女立刻毕恭毕敬走上了:“仙人可有不适之感?” 钟嘉摆摆手:“我很好。” “那么仙人请随我来皇后娘娘在御书房等你。” “嗯?”钟嘉迟疑了一下。 宫女了然于心:“仙人不必多虑皇上也在御书房。” 钟嘉点点头跟在宫女身后朝御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第一个跃入他眼帘的便是那抹米色的身影。论颜色米色并不抢眼论位置她不过是站在角落然而他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她只有她。 第四十章 放肆 “你刚才穿的不是这件衣服。【最新章节阅读.】” “啊?”易阑珊有些意外钟嘉用一种堪称怒气冲冲的眼神看向她说出的却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钟嘉若是质问她或是谴责她乃至劝阻她那都是很好应付的情况——毕竟易江城也在这里钟嘉是不会说太没有分寸的话的。可这堪称天外飞仙的一句却彻底乱了她的阵脚:该说什么?怎么说?看着钟嘉易阑珊的心里有莫名的胆怯:“我……我……” 易阑珊的吞吞吐吐易江城尽数听在耳朵里深深地蜷缩在椅子里他的心里有莫名的安慰也有莫名的失落:她终于离他而去找到另一片天空。那么死亡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因为活着的人会好好活着带着思念与伤怀。清清嗓子易江城竭力放大声音:“仙人的身体无碍吧?” 钟嘉此刻才觉易江城的存在他的视线转到声音起处登时吓了一跳易江城简直枯瘦得不成*人形了生命正从耳鼻口眼乃至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向外逃遁。再怎么不懂医术他也能一眼看出来易江城活不了多久了。让他觉得罪恶的是他并不为人之将死而伤感反而心中有隐秘的欢喜:易阑珊终于要解脱了。 易阑珊走到易江城身边把滑落到膝头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立刻又走得远远的到角落里站着。 “我没什么。”钟嘉尽力用没有表情的表情回答道。 “那就好。”易江城似乎很疲惫说话非常慢“琳琅向来都很淘气仙人是天外之人。不要和她计较。” 淘气?用这句话形容咏妃似乎不太合适。钟嘉皱皱眉毛这事他方才已经猜到了**分此刻见到皇帝更是印证了心中的想法:咏妃做局陷害皇后。(手机站更新最快)。不料皇后等的就是她的陷害于是猎人掉进陷阱变作猎物。这样地局。能用淘气二字来定性么?皇帝容得下咏妃的淘气皇后容得下么?钟嘉深深地望了易阑珊一眼她还是那样浅浅淡淡地笑着看不出什么情绪。斟酌了一下字句钟嘉开口了:“天外之人。入了凡尘便是世上之人。”他停顿了一下:“一如一如世外之人入了皇城便是宫中之人。” 易江城笑了笑:“仙人打得好机锋。只是这事儿便到此了。”闭上眼睛他揉着太阳穴:“这也是皇后的意思。” 钟嘉看着易阑珊眼中是垂询:他用什么交换了你地宽恕? 易阑珊不知有没有看懂他的疑问。笑容依然那么云淡风轻。 “听说仙人弄丢了出入宫门地令牌。” 钟嘉听得心中一喜以为易江城会赐他一枚谁知易江城接下来说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天外之人不应沾染红尘俗气。” 又一个逐客令。钟嘉心中冷笑。 易江城突然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道:“这是为她好。” 钟嘉一字一顿地回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为她好。只是。不见她我做不到。”——这句话并不新鲜。在这部或者那部剧里他已经说过无数次此刻却有别样的冲动与压抑:情之一字果然是要深陷其中方知深浅。 易阑珊不曾看过肥皂剧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语面上即刻飞红她察觉到自己两颊的滚烫往后退了一步寄希望于帐幔投下来的阴影能遮住她地局促和心动。 易江城也没有想到钟嘉敢在他面前说这样放肆的话愣了好一会儿他才醒悟到自己该说些什么:“你倒是有勇气。”易江城已不再称呼钟嘉仙人了。 “只可惜有勇气是不够的。”易江城眯缝着眼睛眼里有寒冷的光:“勇气遇到铡刀只能留下舍生取义的豪言壮语。” “总好过什么都还没说大幕已经放下。什么都还没做已经要打扫戏台。”钟嘉今天的火气特别大每句话都针锋相对这是对咏妃的不满是对皇帝的不满是对易阑珊的不满也可能是对“钟嘉”地不满。 易江城笑一笑:“就说到这里罢。朕累了。” 在易江城唤人送客之前钟嘉抢先说道:“我想和阑珊谈一谈。” 易江城深深地陷在椅子里:“离别之前说几句话也是应该的。” 钟嘉快步走到易阑珊身边轻声说道:“你没事吧?” 易阑珊心里不是滋味轻声答道:“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我还以为你醒了便会拂袖而去呢。” “你后悔了?” 易阑珊的声音更低了:“不留在京城你便不会被我利用了。” “如果这样才能和你见面那么我愿意被你利用。”钟嘉柔声道。以前演那些卿卿我我地戏码的时候他一面嘀咕这种台词到底是谁写出来一面认命而认真地背诵此刻他才知道原来那些卿卿我我地台词不演戏地时候人们也会说的。 易阑珊局促地别开脸两人说话声音很小故而站得特别近她总觉得不自在。“别再进宫了。”她地语调已经算得上哀求了。“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钟嘉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易阑珊眼睛一闭说出了那句不该说不能说的话:“我的心很乱。” 钟嘉心里欢欣不已简直想开香槟庆祝了。“越乱越好我喜欢。” 易阑珊并不喜欢。她转身走到易江城身边高声说道:“来人啊。送仙人出宫去。钟嘉走了许久易江城终于睁开眼睛缓缓道:“他……其实对你很好。” 易阑珊笑了:“是啊。”她笑得极苦涩:“那又如何?”眨巴眨巴眼睛她补了一句:“咏妃待皇上亦是极好的。” 易江城叹了口气:“她是个傻孩子我却不能再纵容她了。这次的事委实太过分了我已经给了她教训珊珊你不要太挂心。” 到底还是护着她么?区区一个禁足你以为我会满意么?易阑珊沉默着。 “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会交给你抚养。” 易阑珊颇为诧异地看着他:“城舅舅就这么相信我?” “珊珊你很会照顾孩子。你不也是把璇玑照看得很好吗?” “她到底很快便忘了我。” “终归是孩子嘛。容易喜欢上又容易忘记。”易江城竭力让气氛轻松些。“这个孩子我会交给你他会是你的儿子。” “咏妃怕是不会答应吧?” “已经由不得她了。” 第四十一章 听话 ?“已经由不得她了。” 易江城语中的森冷让易阑珊心中蓦地一惊:这样的城舅舅听起来竟有些……的意味。 她不想想起那人的面容可是那人的脸就那样猝不及防地从心湖最深处飘出来和眼前之人慢慢重合。她用力摇摇头想摆脱这样的幻觉真奇怪这两人的长相明明不相类。 易阑珊在心里微微叹一口气:也许穿上了龙袍人便不再有自我更勿论形貌反正什么样的皮相下都是一样狠绝而无奈的灵魂。 “珊珊意下如何?”察觉到易阑珊的失神易江城问道。 “城舅舅都说到了这份上叫我如何回绝?”易阑珊眼前的景象十分模糊唯有唤出易江城而非皇帝这个称呼她才能确认这个疲惫的男人究竟是谁。莫名的心里的忿恨也消减了大半只有深深的怜悯:不是对易江城的怜悯是对自己的怜悯……他终是离开你了在死去之前便已经离开你他是一个帝 再也没有城舅舅了。所以要唤他城舅舅么? 易阑珊鄙视自己的软弱却拦不住心里满溢的怜悯她放缓了语气:“城舅舅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易江城虚弱地笑笑说出来的话倒是字字千钧:“那么杀了钟嘉吧。” “何必多此一举?”易阑珊闲闲地问道。 “当真是多此一举吗?”易江城反将一军。 “我是有分寸的人。” “他未必管得住自己的情意。(更新最快)。”易江城提醒道“情意比恶意要狠毒多了。它会让你上瘾它会让你不舍说不上什么时候情意会变成你的劫难。酿成你的悲剧。” 易阑珊低下头不言语好一会儿之后她柔柔地开口了:“等到那一天来临再说吧。” “拖字诀吗?” 面对易江城地步步紧逼。易阑珊毫不犹豫地还回去:“和你学的。” 易江城笑了:“好的不学竟学坏地。你呀……”一句话没说完。他晕过去了或者说睡着了也可能是……易阑珊快步走到他旁边伸出颤抖的双手试探他地鼻息心里有一面鼓擂得像山一般响。湿润的气息从手指拂过她的心方才安定下来还好还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用水细细调好药粉熟练地灌下去等了好一会儿易江城悠悠醒转来:“怎么了?我又晕过去了?” “嗯。”易阑珊轻轻地答道“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吧。” “招个御医来吧。”躺在床上的易江城突然开口吩咐道。“我都成这样子了不叫个御医来看看旁人不知怎么想呢。纵然看不出个子丑寅卯。也要先替我想好一个死因啊。”易阑珊默默地走到门口去唤过一个宫女。 太医院早听闻皇帝有恙。可是皇帝和皇后都不传召。也不好眼巴巴地奔过去:万一皇上一口咬定自己没病怎么办天底下讳疾忌医的皇帝多了去了。蔡桓公就是一个典型代表。此刻得了传召立刻来了一屋子地人易阑珊看得心中微微叹息:“是打算用车轮战么?皇上身体不适你们打算看几个时辰的脉?”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个愿意搭腔。最后还是官位最高的太医院执事走了出来:“老臣一人诊脉足矣。” 一人诊脉也诊了足足一个时辰。写药方又用了一个时辰最后交到易阑珊手上的药房龙飞凤舞全是人参灵芝之类的补药太医执事走到易元真身边轻声说道:“皇上不用饮这些药除非……”他眼睛一闭说了出来:“您有重要的话要交代非打起精神不可。” 易元真讶异地看向这一脸忠厚的老臣:他看出了什么? 易阑珊觉易元真脸色有变走到床边问:“执事开的药方……” “医者不能存亡救死只能扶伤续命。老臣见识浅薄却也知这个道理皇上皇后若是想责天之不公请降罪老臣一人。” 易元真笑了:“死了一个活人还是需要太医的执事不需担心朕和皇后都不是迁怒地人。” 真的不是吗?易阑珊很怀疑。如果……真的……我能够不迁怒吗?此刻不是扪心自问地时刻她宣人送了众太医出去伏在床边晶晶亮的大眼睛呆呆看着易江城:“城舅舅也曾这样看着我吧?” “是啊。” “好多好多年以前城舅舅曾这样看着我。”易阑珊平静地说道不是伤感地追忆亦不是不舍地眷念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或者说提醒自己她努力用眼前人的好提醒自己心里地那一寸柔软赶快包裹住心里的那一寸凶恶:你答应了他不可反悔。一道黑影蹿进屋子易江城眼前一花定睛一看原来是久违的大黑猫笑笑多日没看见笑笑更肥了些皮光水滑的精神得不得了。笑笑轻轻跃上床走到皇后的臂弯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便开始呼呼大睡了。 易江城笑了:“这畜生说回来便回来竟也不怕生。” “养熟了嘛。”易阑珊轻轻地抚摸着猫脖子下那圈温温软软的毛。 “很熟所以不计较了吗?” “城舅舅到底想确认什么?” “我想要一个承诺。” “承诺?” “答应我在我死后在留园里给琳琅留一个位子了却残生。” 易阑珊提醒道:“有子嗣的妃嫔按律当住在皇宫之中哦。”“那是你的儿子。是皇后的儿子。” “是皇后的儿子。而不是有了儿子便是皇后。听到这句话有人会难过地哭吧?”易阑珊戏谑地笑着旋即脸色一变严肃地应允道:“我答应你。” 在我心里有一只野兽我依仗它尖利的爪子击中对手保护自己但我不希望任由它尖利的爪子伤害我身边的人。世上没有这样完美的约束。我最害怕的人原来是我自己。 我设计的大胤王朝的御书房里是有床的。完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十二章 私奔 ?听到这句允诺易江城放下心来沉沉睡去。看着他的侧脸易阑珊满心焦躁:她已经答应了他可是如何处置或者说直白一些如何陷害琳琅的计谋。她不想想这些事情然而一条又一条的诡计就那么从她脑海里跳出来。揉揉额头她决定去睡觉一定是睡眠太少所以管不住自己的思绪。 御书房里本来就有一张床易阑珊为了照顾易江城命人又搬了一张来一样是置在屏风里。躺在床上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缺乏睡眠:一闭上眼浮现在她眼前的俨然是钟嘉的笑脸一口大白牙笑得奇傻无比。 昏昏沉沉也不知是几时睡去是否有梦醒来的时候天光依然是微明易阑珊自己穿上衣服走出门口御书房前开着几朵淡紫色的牵牛花。牵牛花本是不入流的花卉园丁有很用心地除去这百花中的异类但是牵牛花的生命力旺盛得很有树便缠上树没树便在草里爬。过去易阑珊为它心念一动下了一道旨意不必刻意除去皇宫中的什么花草:能活下来便是本事不是么? “在看什么?”易江城今天的精神不错他从床上下来拿一件披风披在易阑珊身上。 易阑珊自己系好带子指着那几朵花:“说来也怪不去管它也没见牵牛花爬了一院子呢。” “生命力再旺盛也不过是百花丛中一种罢了。” “恶紫不能夺朱?”易阑珊轻笑着。 “各人有各人的命命里是什么样的位置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跨过去的背对着易江城易阑珊忽然觉得很厌倦。厌倦了这样的对白:每一句都别有深意每一句都被当作别有深意。[更新最快]。钟嘉地脸猝不及防地浮出来。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易阑珊的嘴角也漾起一个弧度:还是简单一些好呢。像他那样简单地人。看着就让人觉得幸福。 晨间的风还有微微地凉意易阑珊转过身去:“时候尚早皇上还是回去歇着吧。” 易江城也不逞强默默地跺回去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转角。易阑珊眼底有波光一闪:她想出宫。 看到易阑珊的时候钟嘉吓了一跳:她的笑容如此狡黠明媚简直称得上“轻佻”。他从不曾见过她这种表情。 易阑珊说出的话更是让钟嘉大吃一惊:“我们私奔吧!” 钟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心下怀疑这根本是旁人假扮地可是又不是电视剧哪里来这样玄妙的事情?若不是假扮那定是生病了。钟嘉上前一步。手覆上她的额头:“你还好吧?” 易阑珊还是那么狡黠明媚地笑着:“我们私奔吧!” 钟嘉的脸一下子红了易阑珊于是笑得越开怀:“你的反应慢了好多拍!” 钟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这个人有些时候是蛮迟钝的。” “可是这不是重点吧?”他看着易阑珊。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去想寻找那汪秋水里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易阑珊摇摇头:“没有。” “那。是生了什么好事?” 她继续摇头:“也没有。”—— 最好地事情是遇到你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那……什么时候走?” 这一次反应也未免太快了些。易阑珊好奇地看着钟嘉:“如果我现在说刚才只是说了个笑话呢?” “你不会开这样的玩笑。”钟嘉缓缓说道:“如果这是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些。”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搞不懂你。” 钟嘉快活地眨眨眼睛:“来日方长有一天你会懂。” 来日方长吗?在回宫的马车上易阑珊正襟危坐袖手闭目:来日究竟有多长? 忽然听到一阵清脆地笑声易阑珊睁开眼睛:“到里了?” 宫女答道:“现在在未央宫外头。” 易阑珊挑起帘子但见璇玑快活的笑脸在墙头盛放转瞬即逝。 “公主在荡秋千呢。”宫女也看到了璇玑。 易阑珊笑道:“这样地天气是适合飞上蓝天地。” “要去看一看公主吗?” 易阑珊踌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进去吧。” 马车行到未央宫正门口宫女搬出踏椅易阑珊屈身下车未央宫门口的几个宫女立刻迎了上来:“参见皇后娘娘。” 眼神倒是很锐利。易阑珊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几个……不是在育德殿当差地吗?” 宫女毕恭毕敬地答道:“是皇上把我们调过来的。” 原来是门神呢。易阑珊的眼神从她们身上扫过尖脸柳眉神采飞扬每一个看上去都伶俐得很。“这几日有什么人来未央宫吗?” 宫女们齐齐摇头:“未曾有人来过。” 琳琅倒是意外的老实。易阑珊笑着走进未央宫远远地便听到璇玑的笑声转过几条回廊绕过几个亭台她意外地现:只有璇玑一个人在玩惜春并不在一旁看着。当然了并不真的只有璇玑一个人不过在她的眼里那些宫女太监是不算数的。 讶异地转过头去询问跟在身后的宫女:“怎么不见恕妃?” “娘娘害喜害得厉害还在休息呢。”宫女低着头“我这就去请恕妃娘娘出来拜见皇后娘娘。” “不必麻烦了。她身子沉重便让她好生歇着。”易阑珊转身离去身后笑声欢畅得很她忍不住回望了几次璇玑玩得正开心始终不曾看见她。易阑珊忍不住自嘲:痴心父母古来多你今天也做了一回父母呢。 快要走出未央宫的时候易阑珊突然停下了脚步:“这是什么味道?” 宫女使劲嗅了嗅恍然大悟:“禀皇后娘娘是御医开的安胎药。” 易阑珊指着身边的小屋子:“这一处便是煎药的所在吗?” 宫女点点头:“娘娘要进去看一看吗?” “不必了你们是皇上派来的做事自然稳妥。”易阑珊摇摇头步出未央宫走上马车。 马车远去之后站在宫门口的宫女们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而在马车上易阑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太过坦荡荡也会让人起疑啊。 第四十三章 醒醉 “找到恕妃了么?”坐在烟波浩淼亭里四下空无一人易阑珊闲闲地吃着水晶托盘里的葡萄突然开口问道。 也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回答声线十分低沉:“皇上把她安置在留园沈眉芳那里了。” “知道了。”这个答案并不让易阑珊惊奇或者说任何一个答案都不会让她惊奇了:他终究是不相信她。千方百计要得了她的允诺这样多此一举的行动有什么意义呢? 她苦笑一下:虽则我的确是不值得信任的。 拈起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抛进池中见肥头大耳的鱼儿抢做一团她眯缝着眼睛笑了:何曾短过你们一日三餐为何还是这样嘴馋?见钩就咬有饵便吃果然是不入流的畜生。 从长椅上站起来拉一拉裙子上的褶皱易阑珊向凤仪宫走去。躺在朝阳殿的大床上她闭上眼睛许久没睡过这张床了果然是这张床最让自己惊心也最让自己安心。不知不觉间她睡着了。没睡多久她便被吵醒了一个女官慌里慌张地冲进来:“娘娘不好了咏妃娘娘堕楼了!” 易阑珊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这种傻事也做得出来!”她穿上鞋子匆匆往外走却又硬生生收住脚步:“来人啊给我更衣。” 女官愣了下:“娘娘不过去处理吗?” “又没死有什么好处理的!” 女官错愕地看着易阑珊: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皇后娘娘的口气如此粗暴。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易阑珊挤出一个笑脸:“咏妃娘娘从何处堕楼?” “据说咏妃娘娘想在长乐宫最高处眺望皇上的寝宫上楼地时候不小心滑倒了从楼梯上跌下来。(电脑站更新最快)。幸而被宫女扶住摔伤了膝盖……” “孩子呢?” “御医正在全力施救……” “既然咏妃没有生命危险那还是先给我更衣吧。” 易阑珊脸上似有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这让女官有些错愕:咏妃若是死了皇后娘娘才该高兴啊……自己是不会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思地。揣测也无用女官诺诺地点着头退了出去。 站着伸开双臂让人为自己更衣易阑珊在心里斟酌着竭力让布局更完美一些。完美……她掂量着两个字的分量以及到达这两字需要付出地代价。若真的想完美。那么势必要将他……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或者说值得吗? 她闭上眼睛:想都已经想到了这一步若是不去做岂不辜负了自己的殚精竭虑? 皇后的服饰层层叠叠极为繁复披挂好已经是一盏茶功夫之后的事凤辇来到长乐宫门口则是半个时辰之后地事进得长乐宫。远远地便听到一片抽泣之声琳琅的屋子外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凤目一扫。易阑珊轻启朱唇:“都起来吧。” 众人不动。 易阑珊笑着扶起身边的一人:“起来吧。”这一句温柔和顺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气魄。众宫女急忙站起来。 “咏妃娘娘还好吧?” 琳琅在屋内听到了。高声应道:“皇后娘娘来了臣妾安能不好?”她强支着精神说完了这句。顿觉得眼前金星直冒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倒在床上还好宫女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易阑珊慢慢跺进屋子坐在床边缓缓环视四周好整以暇地说道:“看来本宫真是来迟了皇上似乎已经回去了呢。” 琳琅气得恨不得在她脖子上咬上一口:皇上有没有来长乐宫易阑珊焉能不知?此句分明是在讥讽自己。她靠在垫子上强忍着怒意抚摸着肚子道:“皇上日理万机忧心不已焉能事事烦扰皇上?” “哦!”易阑珊挑起眉头“咏妃还真是懂事体贴。这样的大事居然也不知会皇上一声。” “哪里有什么大事?分明是大小无事母子平安。” 轻轻点着头:“那倒也是。吉人自有天相嘛。” 看到她的脸就觉得讨厌琳琅转过头去:“终归是受了惊吓臣妾心里到现在还有点乱跳呢。” “咏妃想休息了?”易阑珊笑眯眯地道:“那我便不打扰了。这里有一个灵符是我偶然间得到的据说护体清心对女子最有奇效咏妃不妨把它戴在身上日夜相随。”说着把一个三角形的小纸包塞到了琳琅手中。 颠来倒去地看手中的纸片琳琅实在是不明白易阑珊是什么意思。 易阑珊一转身琳琅便把符咒扔在了地上请医官来看了说是并无什么特异之处她方才接了过来拆开符咒是一张方形地纸上面用朱砂画了一个看不懂的图案此外便什么都没有了。她当然不会相信易阑珊就是塞了一张护身符给她没旁的意思。可是这符咒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呢? 想到那句“日夜相随”她忽然有了灵感从床上坐起来悄悄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月光照在她手中地纸片上渐渐的数行蝇头小楷自纸片上浮现她急忙走进烛台看起来。 一阵风吹进屋子坐在床边打盹地宫女一下子醒了一回头见是窗子开了急忙起身去关站起来才现本来躺在床上地咏妃不见了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张张地正想叫人突然听到有人冷冷地说:“我在这里。” 宫女拿着披风跑过去:“娘娘怎么起来了?”但见琳琅的手中握着一张纸她好奇地瞥了一眼:“这个是……皇后娘娘送地护身符?”纸上的字已经消失不见了琳琅默默地把它叠起来:“皇后娘娘一片好意怎么好拂逆?你去拿根红线穿起来我要戴在脖子上。” 宫女心中觉得怪异却也不好多问拿着符咒而去不多时便把红线串好的护身符拿了回来为琳琅戴上。 摸索着脖子上的护身符琳琅心中像走马灯一般转个不停:易阑珊此回摆明了是要拿自己当筏子使自己究竟载不载她这一程?被利用的滋味固然不好受可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尘埃落定她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也罢也罢不如一搏。 第四十四章 安胎 ?半个月过去皇宫里安安静静的什么事情也没生。钟嘉住在水云楼里心里亦是安安静静的清明无比。他当然知道“私奔”这种事情不会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容易纵然能离开皇宫也难逃追捕可是易阑珊对他说出了那两个字他便放心了:她有这样的心他便放心了。 他甚至寻了两个师傅一个教自己写字作画一个教自己拳脚功夫。很快便会用得上的他这样对自己说。 这一日天气响晴近晚时分依然闷热练了一下午的功夫出了一身大汗洗个热水澡觉得浑身爽利。点亮烛火他拿起书架上的一本风物志专心致志地看起来。店小二轻轻来敲门钟嘉起身:“何事?” “有人传话说蓝公子约您明日午时留园相见。” “人在何处?”钟嘉快步走到门口。 “留下话便走了。” “知道了。”心知追问那人的形貌也没有用——自己根本无从判断是不是易阑珊派来的人。只好从情理上推断此事的真伪。按理说她不会约自己见面太危险了。可谁又能说准呢?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告诉我……犹豫了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觉天便亮了。 钟嘉一边犯嘀咕一边雇了马向留园赶去。远远看到巍峨的大门他自马上下来牵着马慢慢向留园跺去。 走到离留园不远不近的地方钟嘉寻了一棵大树栓好马坐在树下假意休息。守卫往这边看了几眼。看他没什么动作便也没理会他一辆马车从钟嘉身边疾驰而过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一只纤纤玉手勾起窗帘诧异地道:“钟……仙人?” 这是沈眉芳的声音。(更新最快)。钟嘉急忙站起来。走到马车边:“见过娘娘。”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等钟嘉回话另一辆马车疾驰而至有人笑吟吟地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竟在门口遇到了。”这一辆马车华贵无比自然就是易阑珊的马车了。 易阑珊打开窗子。微笑着说道:“许久未见眉芳娘娘了今日起兴来拜访居然在门口遇到可巧了可巧。” “这……留园是故妃终老之地皇后娘娘万金之躯似乎不宜踏进。”沈眉芳迟疑地答道。 “岂有这样的道理?”易阑珊巧笑倩兮“眉芳娘娘是要拒我于大门之外吗?”她美目流转视线落在钟嘉身上。“啊”得轻呼一声:“仙人也在这里呢。是来郊游地么?” 钟嘉胡乱地点着头深深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刻进眼珠子里去。 见了他这幅痴相。沈眉芳默默地放下手窗帘把那张痴相隔在马车之外。却隔不断她心中那点怜悯与不忍。揉一下额头她倦倦地说道:“皇宫里昨日送来一批新茶。皇后娘娘要不要试一试……仙人要不要也来尝一尝?” 钟嘉极力按捺住心中的感激与喜悦故作迟疑地问道:“这……恐怕不合适吧?” “说得也是呢。”易阑珊促狭地轻笑着。 沈眉芳用大笑为钟嘉解了围:“这是什么话?!” 进得留园马车行到沈眉芳住的院子里。但见此处清静幽雅易阑珊忍不住赞道“好一个富贵地里地脱俗天”钟嘉在旁边还是胡乱地点着头“是是”沈眉芳忍不住别过脸去:这个傻孩子被人利用了也不知呢。 易阑珊亲亲热热地拉起她的手:“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钟嘉也关切地问道:“不舒服便不要硬撑得赶紧请个大夫来看看。” 沈眉芳笑笑:“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太热吧。”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她盯着易阑珊地眼睛这一回是易阑珊别过了脸去不看她:“那么让厨房送些清热解毒的汤水来吧。” 钟嘉隐隐感到了这两人之前不同寻常的气氛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原因只好应和着易阑珊的话同时观察沈眉芳的表情:也许她还是不喜欢我和易阑珊在一起。不过很快她就再也不是易阑珊了想到这里他地眉毛都笑起来。 沈眉芳觑了他一眼这样的表情并不陌生代表什么她也很清楚:在萤幕上她无数次见他坠入爱河只要想起心上的姑娘便能笑到忘了自己是谁。只不过这一回他的笑脸特别扎眼——因为这一回他是真的爱了而且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她眼睁睁看这一切生也曾极力想要改变然而用尽全力也只是拖延无力阻止那一刻的到来。看剧的时候她常常对那些多管闲事的人不屑一顾此时她却懂得了他们地心痛那种滋味并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便能轻描淡写过去他在兴头上的时候愿意喝冷水你却知道那有多冻人。只不过被劝的人永远都不会听进去。她苦笑一下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啜着香茶沈眉芳缓缓开口了:“这是最后一次。” “嗯?”易阑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嗯?”钟嘉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皇后归为千金之体到这里来终究是不合礼法仙人虽是世外之人毕竟是男子来这里也恐惹出什么风言风语所以到留园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她眼角眉梢地凝重分明在说“帮你们这是最后一次了”这点眼力见钟嘉还是有的他地心里一沉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点头默默地点头。 易阑珊还是那么悠闲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地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她站起来:“这园子好生清雅和皇宫地富丽逼人截然不同我还想着以后常来逛逛呢如果以后不能再来了就只好今天走马观花一趟了。” 沈眉芳心中一惊猜到了易阑珊今日来留园的真意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一个阻拦她的理由只好眼睁睁看她跨出屋子去。易阑珊的步履看似随意却是直奔一个方向沈眉芳急急地追在她身后钟嘉则跟着沈眉芳完全不明白这两个女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哟?这是什么味道啊?好生熏人。”易阑珊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神情看着沈眉芳。 沈眉芳还来不及回答便听到一声惊呼:“啊!这个是……”说话的是虽易阑珊一起来的一个宫女。 “是什么?”易阑珊看着她。 “这个……” “为何吞吞吐吐?”易阑珊的语气严厉起来。 “这是安胎药……”宫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易阑珊眯起眼睛:“大胆奴才竟敢胡说!这里是先帝妃子所居之所怎么会有人煎熬安胎药?!” 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冒犯然而奴婢家里是开医馆的入宫之前日日和药草打交道决计不会弄错……” 第四十五章 借刀 ?“大胆奴才还敢信口雌黄!”易阑珊喝止住她“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杖毙!” 那宫女一听急忙大喊道:“奴婢绝对没有弄错这就是安胎药!不信的话娘娘可以请御医来看若是错了奴婢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易阑珊沉吟着:“你当真如此肯定?” 沈眉芳在一旁冷冷看着这场戏只觉得头晕身乏倦怠得很易阑珊那张熟悉的脸庞也有了微微的扭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在心里叹口气: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舍弃了美丽追逐权力。 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沈眉芳开口了:“她说的并没有错。” 易阑珊一脸诧异地看着她:“……这……怎么会……” 沈眉芳眼睑低垂看着自己的手肘厌厌地说:“恕妃在这里。” 易阑珊倒退一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眉芳:“恕妃在这里?” 沈眉芳点点头:“正是。” 钟嘉在一旁看着感觉这场景奇妙得很:原来都是他演戏给别人看今天自己则当了一回观众看戏的滋味儿本来应该很放松只可惜做戏的那个是住在自己里的人。易阑珊演得端的是惟妙惟肖却骗不过钟嘉的眼睛——他就是靠做戏混饭吃的。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的人就站在他面前钟嘉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她的心他永远看不分明。 钟嘉心思百转千回之际。沈眉芳已经大致向易阑珊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新最快)。她地言辞颇多含混之处她清楚自己不过是在讲述对方已知事件而已。易阑珊听得也不仔细沈眉芳说的那些。她早就知道了沈眉芳没说的那些。她也知晓了甚至某些沈眉芳都不知道地事情她都知晓。易阑珊一小半的心思在听沈眉芳说话一多半地心思则是放在了钟嘉身上:她在观察他神色的细微变化感受他心里的波澜起伏。这一次。他会什么也不问便相信我还是冷冷质问我或是什么也不说便割袍拂袖而去?她检视着三者的可能比把自己的心弄得怅惘无比。 三个人地精神都不甚集中小半日的时光就那么不知不觉过去了看看天色不早易阑珊回皇宫钟嘉回水云楼沈眉芳留在留园——无论是同路来异路来。各人有各人的归处。 凤辇直奔御书房而去易阑珊和易江城的争执之声让一众宫女太监听得胆战心惊。皇后的用辞用“指责”二字来形容都嫌太含蓄。皇上开始还耐心解释软语抚慰。到后来也动了怒意。皇后最后是怒气冲冲地冲出书回到凤仪宫皇上的脸色也难看之极。 这个消息很快飞遍了宫廷。顿时人人自危——帝后之争往往就是血雨腥风的开始。被勒令禁足长乐宫的琳琅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侧卧于床上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和颜悦色地问道:“知道皇上皇后是为什么争吵吗?” 宫女将听来地事情原委悉数告知她敏感地察觉到琳琅的心不在焉:娘娘似乎并不惊奇也不关心这件事不不是不关心而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些念头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吧?娘娘怎么可能早就知道呢?皇后都是今天才知道地若不是她闹将起来所有人都被皇上蒙在鼓里呢。抬头觑一眼琳琅的神色她把自己地直觉定义为“疑神疑鬼”。 听宫女说完事情原委琳琅挥挥手:“来龙去脉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去教习嬷嬷处领赏吧。” 第二天早晨宫女进来给咏妃更衣惊见娘娘已经穿戴完毕好整以暇地端坐窗边瞧她地脸色忧心忡忡又带三分跃跃欲试端的诡异。宫女迟疑地低声唤道:“娘娘?” 琳琅突然回过头来眼中杀气凛冽吓得宫女心一惊腿一软莫名其妙就跪在了地上:“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你有何罪?” 宫女也答不出来只是拼命叩嘴里一味地喊着“知罪知罪”。 “起来吧。” 宫女根本不敢起身。 琳琅皱了一下眉头神色很快恢复淡然:“既然知罪就去领罚十五大板吧。” 宫女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去领罚:娘娘今个儿有古怪。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琳琅便令人备车说是要出宫。 “出宫?”宫女讪讪地笑着“娘娘要去庙里祈福吗?” 琳琅摸着颈项上地护身符略一抬眼:“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报备吗?” “娘娘还在禁足呢若是皇上知道了……” “皇上会怎样?”琳琅微微提高了音量。 宫女急忙答道:“皇上当然不会把娘娘怎样可是侍卫未必会放娘娘出去啊。” 琳琅冷冷一笑:“区区侍卫也敢阻挡我的去路吗?”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琳琅都没有说话。车子行到朱雀大道的尽头便是一左一右的两条岔路琳琅吩咐道:“往右。” “往右是出城的方向。”宫女提示道。 “就是要出城往留园去。” 闻言众宫女脸色大变却也不敢逆旨。心里思忖着留园有太妃沈眉芳在自然是能镇住场面的。 沈眉芳恰好不在——大清早的皇上就派人接她入宫面圣了虽没说是为什么自然都晓得是为了恕妃刘惜春的事情。 没有人管束闯进留园去的琳琅自是大闹了一通惜春再天真无邪也明白了眼前这人是找茬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夹枪夹棒不怀好意她也不是柔顺性子的人亦不懂得顾忌于是还了嘴言辞还颇锋利琳琅于是动了真气上去就给了她一耳光。惜春捂着脸又气又怒冲上来便来撕扯琳琅的头众宫女急忙去分开两人她们却扭作一团不肯撒手你推我搡之间惜春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一个宫女闪避不及一脚踏在了她的肚子上只听惜春一声惨叫便晕了过去。 血从裙子里渗出来留了一地琳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喘息未定地看着这一幕:这孩子恐怕……没了。她满意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真好。贱婢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还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十六章 笑梦 ?惊见此变宫女乱作一团年长一些的到底经历的事情多一些最初的惊惧之后便镇定地指挥人去找御医又把惜春抬到床上。 琳琅远远地看着唇角荡漾起一个甜蜜的笑。 御医来了为惜春诊脉除了易江城亲自指派的几个宫女大多数人都被请了出去。这时候宫女才注意到方才坐在椅上看风景的咏妃不见了。咏妃此刻是待罪之身却也小心轻慢不得众人急忙出去找。寻到翠池旁边但见咏妃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向湖心走去湖水已经漫过她的腰际。众人转过一个回廊已经不见她的人影了。恰好这批宫女都不谙水性寻到会水的小太监把琳琅捞上来时她已经气绝身亡了。 沈眉芳收到消息从宫里回转时见到的便是一具冷透的尸体一个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孕妇。 易江城钦点的宫女避开众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怎么没来?” 沈眉芳疲惫地摇摇头:“皇上病体沉重我自作主张把这件事情瞒下来了没有和他讲。”她顿了一顿:“这也是皇后的意思。” 宫女点点头:“也是。皇上刚刚失去一个儿子第二个又命在旦夕。” 沈眉芳眉头紧锁:“和我说说事情是怎么生的。” 宫女把今日所见从头叙述了一遍尤其提到“咏妃娘娘好像忘记了孩子已经没了说话的时候不说话的时候都经常去摸自己的肚子。还摸得一脸微笑”说道这里宫女不禁打了个寒战。 沈眉芳听得入神:“都说咏妃自把孩子跌没了之后便得了失心疯。看来倒真的有点妄想症地味道。”她仔细想了想:“那她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宫女脱口而出:“当然是畏罪自杀。(更新最快)。” “她不是已经疯了吗?为什么要自杀?” 宫女猜测道:“也许她还没有疯透。看到恕妃娘娘的惨状想起自己也没了孩子的事情懊悔伤痛加上畏惧皇上地惩罚所以选择了沉湖自杀……” 是这样吗?沈眉芳总觉得不对劲。或许是一切生得太快每一环都扣得太好事情不像是真的倒像是殚精竭虑布出地一局棋一场戏。不过琳琅沉湖是无数双眼睛一起看见的不容有假。 皇帝把恕妃托付给自己便是希望她能远离宫廷漩涡。平安产下孩子。谁料这安排会为留园引来这样的乱局?如今咏妃死恕妃还在抢救之中。看来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脱罪了……沈眉芳揉揉额头。死有何惧。在先帝的妃子之中她已经活得最为长久。 沈眉芳从御医院里带了许多御医回留园。他们忙做一团却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恕妃衰弱下去。 御医院里推举了一位资格老的来和沈眉芳打商量:“恕妃娘娘这个样子恐是药石无用了。听说这事儿还瞒着皇上臣等都觉得不妥这样惊天地大事瞒着皇上终究是欺君之罪。若是皇上病情好转日后追究臣等欺瞒未曾见到恕妃最后一面臣等难当雷霆之怒。若是皇上……瞒着也是白瞒了。沈眉芳摆摆手:“你说得很有道理……你入宫一趟问问皇后的见解。” 易阑珊正在御书房里服侍昏睡的易江城宫女带着御医在门口一晃易阑珊放下手中的帕子交给身边的人走了出去。 御医把众人的意思说了一遍又加上一句“这也是太妃娘娘的意思”易阑珊想了想:“那也好。你们便把恕妃娘娘抬回来吧。” 是夜流水一样的车马护送着恕妃回宫。皇上强支着病体去看望了她只可惜恕妃娘娘一直昏迷没有意识。某太监向皇上举荐了一位产婆说是此人甚能皇帝病急乱投医准。产婆忙乎了一天一夜恕妃娘娘诞下一位不足月的皇子惜娘娘仙去。皇帝盛怒之下斩产婆后又悔下令厚葬多赐金玉田地予其家。 “我完成了你地承诺。给了你一个儿子。”一直昏昏沉沉的易江城忽然清醒过来握住易阑珊的手。 易阑珊看着怀里那个粉雕玉琢地小人儿:“皇上醒了便为他取个名字吧。” “恕。” “恕?” “对单名一个恕字。”“惜春是恕妃以母之号为子之名恐怕不太合适呢。” “恕之一字气象万千能做到这个字就算没有大智大勇也允称一个好皇帝了。” “皇上此言甚是。”易阑珊垂目敛容答得极自然。 易江城蓦地睁大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闪躲的眼睛:“这个名字还有一个含义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宽恕你自己。” 冷汗顺着易阑珊地背涔涔流下:“皇上地意思是?”——看来他已经察觉了些什么可是他到底察觉了多少又打算如何做?她没有答案不能承认亦不能否认只能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易江城地语气是很平淡的:“你想铲除异己我不怪你在这宫里想要自保总是要掌握些什么。以前或许是我想得太天真时至今日我……依旧宁愿天真死者已矣生者只能孤独地活下去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那么你要好好守护自己的所得不要被人夺去不要懊悔不要空欢喜……”他的语声越来越低似乎已经没有太多力气。 “我……”易阑珊轻轻吐出一个字最后却化成一句长长的叹息散在香烟袅袅的屋子里。 易江城渐渐睡着了易阑珊却难以平静:也许我已经做得太多也错得太多……她抱着小恕站起来走出屋子把他交给宫女:“皇上为皇子取了名字单名一个恕字去通知礼部吧封赏等皆按旧例。” 一名太监捧着一张书信跑进来易阑珊立刻看见了他:“何事如此匆忙?” 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妃娘娘自杀了……” “什么?”易阑珊十分诧异。 “这是太妃娘娘留下的绝命书。” 易阑珊接过书信拆开封口寥寥数语不过是悔痛失责一死以报等等。易阑珊靠在墙上好一会子才能开口说话:“太妃去之前有留下别的话吗?” 太监摇摇头:“没有。”易阑珊提示道:“太妃娘娘有给别人留下书信或者口信吗?” 太监很迷惑:“未曾听过这样的事情。” 又一人来报:“仙人有急事求见皇后娘娘。” 易阑珊脸上有不悦之色:“宫门已经落锁皇宫不再传召外客你们都忘了规矩么?” 来人甚为踌躇:“可是仙人说他……” “说什么?” “他说他有法子救皇上的命……微臣不敢隐瞒这样的消息于是来通报娘娘见是不见请娘娘裁定。” 第四十七章 永远 ?若是真的仙人或许有法子救命也未可知。但是钟嘉一定没有那样的能力。他急匆匆地想要入宫多半是为了沈眉芳之死吧。来问罪吗?苦涩的笑容在脸上一闪即逝易阑珊恢复了平静:“仙人既说有法子不妨传来一见至于他的法子可不可行还是交由御医院审视若是御医院认为有一线生机再由廷议裁度。”育德殿的一个偏殿里易阑珊单独接见了钟嘉。钟嘉的脸色颇为难看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 “也……”易阑珊的眉头深锁:“这个指控可不轻呢……” “恕妃也好咏妃也好是你的敌人未曾出世的婴儿也能算作你的敌人她呢她能和你争夺什么?她又妨碍你什么?”钟嘉的语气很沉痛。 “好严厉的指控。”易阑珊轻笑着“你认定了这些事都是我的杰作?” “难道不是吗?” “如果我说不是呢?” “你说不是我便相信。”钟嘉看着她的眼睛。 易阑珊干脆地回答道:“不是。”看着钟嘉的眼睛她忍不住笑起来:“你看我说了不是你还是不信。”她长叹一口气:“既然不信何必要问?还扯了那样荒诞的理由闯到这样的地方来问?你想过吗?你要如何全身而退?” 钟嘉答不出来。(更新最快)。 “怒极攻心死亦不惧吗?”易阑珊的眼神很冰冷:“不惧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愤怒罢了。你很快便会后悔的。” 自天牢里看出去是一轮惨黄的月亮孤零零地斜挂着似乎随时都会坠落。钟嘉吃不准自己现在后悔了没他很累很倦只想要睡觉可是头被掉在天顶上一低头便是撕心裂肺的痛稍稍入眠便立刻惊醒。 厚重的铁门被打开沙沙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而来钟嘉略睁开眼看过去是一张极明丽的、和这肮脏的牢房不相称的容颜。易阑珊打量着四周视线转到钟嘉身上乱蓬蓬的胡渣冒了出来嘴唇上翘起白皮没几天的功夫脸好像老了十岁身穿白色中衣不见什么明显的伤痕易阑珊微微皱起眉头:“他们是没有对你用刑还是……” 钟嘉强笑:“你关心吗?” 易阑珊摇头:“不关心我只是随口问问。” 她的态度如此轻慢反而引不了钟嘉的怒火:“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真有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易阑珊问道:“为什么呢?” “我……最后会怎样?” “你伪称仙人又妄言能医治皇上刑部大约会判你一个妖言惑众之罪最后不是剐刑便是五马分尸吧……” “世上原来真有如此残酷的刑法。”“你想要那么痛苦的死去吗?” 钟嘉笑了起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倒愿意死在你手里。” 易阑珊一抬眼:“当真?” 钟嘉点点头:“我愿意。” 一抹寒光在易阑珊袖中一闪而逝钟嘉的背脊有点凉:“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易阑珊诡谲地笑着走到了钟嘉背后:“你猜呢钟嘉看不见她只感到两条柔软的手臂缓缓围住了自己然后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匕抵在了他的胸口易阑珊低声说道:“只要轻轻捅进去你就可以解脱了……” “杀人可是力气活你的手劲儿没这么大吧?”汗珠自钟嘉的额头滚落。 “这刀可是淬过毒的世间最灵的毒药……” 钟嘉大喊一声惊醒了。他现不知何时自己已被解了下来放在只垫了一层稻草的木板上有人以蘸了水的棉帕轻拭他的嘴唇。他眨眨眼昏黄的烛光勾出一个柔和的轮廓看不清面目他也知道那是谁人。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很嘶哑。 “我想向皇上求一块免死金牌但是……”易阑珊放下帕子把手伸进袖子里钟嘉屏住呼吸看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暗自揣测:这梦不会这么邪门吧? 易阑珊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我只能替你求到一个干脆的结局。” 钟嘉宽慰地笑了:“还好。” “哪里好?” “不是最坏便是好了。”他接过药瓶打开一饮而尽想说些什么出的声音却接近于叹息睫毛抖动着眼睑终是不甘地闭上了。 易阑珊又坐了一刻钟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起身了她走几步回头看一眼又走了回去把帕子打开搭在了钟嘉的脸上。 和皇帝殡天的消息比起来一个冒牌仙人之死不过是一粒尘沙。 和新帝登基的喜讯比起来皇帝殡天也不过是一粒比较大颗的尘沙。但和羌族南侵攻破月鹿关比起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尘沙罢了……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一章 尘沙 ?这天是易恕登基的周年庆典。宫中也照例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只是这宴会全无喜庆之意,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小太监伶俐地问道“皇太后,要不要叫一个鼓乐班子来热络一下气氛?” 易阑珊坐在高台上望下去,要么是强颜欢笑的脸,要么是木然无知的脸,她摇摇头“算了。既然大家都没精神,便散了吧……”这一年来,大胤军节节败退,台下坐的贵妇人们,一半已是寡妇,剩下一半不知哪天会做寡妇,当然了,前提是她们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太监高声宣布了宴会结束皇太后退席,贵妇人们也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宫廷,她们走得很慢,不时交换些言语,大约是在探听自己亲眷的消息。 易阑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大胤朝,真的要覆灭了吗?她环视这巍峨森严的宫廷这一切都会化为灰烬吗? 一个身披战甲的士兵跑进园子,高声喊道“兵部转呈丛山特急军报吾皇亲启”,贵妇人们主动闪避出一条道路,易阑珊以一种期待又恐惧的心情看着士兵跑上来,太监拦住他,接过卷轴在易阑珊面前展开——虽说是“吾皇亲启”,当然不可能给那个正在甜梦里微笑的小人儿看,只能由易阑珊代阅。不过,她的权力也仅至于代阅,她没有资格跨过“女子不得干政”的门槛,走入朝堂,发表自己的意见。 还好,是一条好消息。 丛山之役,我军以三万兵马战羌族五万之师。胜。 寥寥数字,却是一年来的头一场胜利。贵妇人们紧张地注视着易阑珊,直到她脸上绽放出一丝笑颜。(ap,,更新最快)。易阑珊高声宣布道“丛山大胜!” “丛山大胜!”这个消息让贵妇人们通通喜笑颜开起来。她们高声地重复这个消息。熟睡的易恕被吵醒了,咧开嘴哭起来。教习嬷嬷急忙哄他,抬眼看了看四周,还好,哭声被欢呼声掩盖,都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迟来地胜利让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口耳相传之中,战果亦被无限放大,好像斩掉羌族的头,把他们通通杀光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情况并没有这么乐观胜是胜了,我军也折损了七成地兵力,而羌族还有四成兵力,这依旧是一场以少对多之战。余下的九千兵马能抵挡羌族两万大军几时?没有人能说出一个笃定地数字。 这个消息用密报的形式传达给了易阑珊,易阑珊用朱笔圈出一个阅字。使命便宣告结束。妇道人家不得妄议政事,无论她的出身多么尊贵,地位多么尊崇。都不例外。 因为皇帝尚幼,加之兵燹之乱。易阑珊依然住在凤仪宫中。没有挪地方。为了节省开支,宫廷中大多数地方都关闭了。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她的少女时代。皇帝远居洛阳。皇后独居胤都的少女时代。甚至这次她身边也有个小孩子,一个小小地除了哭和笑,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雨均匀地打在屋檐上,世界很安静,易恕在沉睡,易阑珊救着烛火看书。眼角余光落处,似乎有道影子一闪而过,易阑珊抬起头来,并没看见人,眨一眨眼,却看到了一个睽违已久的人。 “翟钦?”她不确定地唤道。这个人明明是翟钦,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翟钦。 “微臣未能尽臣子之忠。”翟钦深深地跪下去,头叩在地板上。 易阑珊轻轻叹口气“这不能怪你。你去的地方太偏远了,消息闭塞,交通不便,回来得迟了也是正常。” “实际上,微臣离开那里好几个月了。” “嗯?”易阑珊察觉到,翟钦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但她并没有猜中这事情有多重要。 “微臣先去了月鹿关的遗址探访,想要追寻月鹿关破于一夕的真相。后来听闻羌人进攻丛山,又赶到丛山支援,所以现在才回到见皇后,不,皇太后。” “你查到了什么呢?”对“皇太后”这个称谓,易阑珊的嘴角浮起一个讽刺的微笑。 “其中曲直,大哥希望亲自向皇太后说明。” “大哥?” “翟钦自军中来,在军中有一干结拜兄弟,俱是精通武学不惧生死之人,其中以大哥远见卓识,最为英雄。” “你大哥如何称呼?” “傅远。” “傅远?”易阑珊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说此人。” “大哥不过是名从六品地万夫长,皇太后没听过也是正常的。” “英雄成名之前,亦不过无名竖子。”易阑珊放下手中之书“你深夜前来,是希望我出宫一会你大哥吧?若是想让我接见他,你大可堂堂正正归来。” “皇太后说得一点儿没错。大哥身份特殊,不便前来。” “特殊?”这二字大堪玩味。 “大哥……是个逃兵。” “逃兵?逃兵也算得上英雄吗?” “除了逃,大哥没有别的法子了。” “哦?” “吴听风给了大哥一支四十人地小队,命他去劫羌人的粮草。” “羌人派了多少人押送粮草?” “三千人。” “这任务,地确艰巨。萌生去意倒也情有可原。” “事情比娘娘想得要糟糕得多。”翟钦解释道“娘娘也知道,丛山守军地主帅是叶霜。” “叶霜元帅奋勇杀敌,为国捐躯,不愧是大胤的第一勇士。” “勇士最终还是敌不过小人。” “你地意思是?” “叶霜元帅奋勇杀敌之时,吴听风却按兵不动,眼见同袍血染疆场。” “也许是救援不及,又或者吴听风那里军情也吃紧得很。” “若是如此,他又何必眼巴巴送叶霜元帅的旧部去死?”翟钦数出了一个个名字,这些都是吴听风报上来的战死沙场的猛将,然而在翟钦口中,他们全是被吴听风逼着去赴鬼门关的无奈冤魂。 “你的指控很严重。我不能偏听你一面之词。” “其中细节,娘娘可向我大哥询问。”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章 傅远 (书书网提供文字章节)在弘法寺一个僻静的佛堂里易阑珊见到了傅远。书.书.网她本以为翟钦口中的英雄人物必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所以当翟钦领着一个病怏怏的文弱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实在很难把这个人和傅远划上等号。 “傅远参见娘娘。”文弱男人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 “起来说话吧。”易阑珊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傅先生可是身上带伤?” 傅远起身笑道:“臣下常年都是这幅病怏怏的样子并不是有伤或者有病。”傅远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光近似于蛇或者鹰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猎物。傅远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却并不掩饰这样坦荡荡的野心让易阑珊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有时候野心也会让人看起来正直无比。尤其是当你已经厌倦了那些永远是一个表情的老狐狸的时候。 简单的客套之后傅远讲述的故事并不新鲜主帅孤身犯险心怀鬼胎的副将终于等到了一个咸鱼翻生的机会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什么都不做权力和地位便是唾手可得。书.书.网傅远很平淡地说道:“这样好的机会吴听风自然不会错过。”他的语气里没有义愤填膺没有痛心疾易阑珊忍不住问了一句题外话:“如果是傅先生面对这样的诱惑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让翟钦大惊失色。(^更新最快)。傅远的答案却让翟钦更加惊诧。 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傅远慢慢说道:“我会亲自带一小队士兵援助叶帅并要求调出丛山守军和羌人决一死战以解元帅之围以叶帅的个性绝对会大雷霆并把我赶回丛山当叶帅战死的消息传回丛山万人同哭在此刻我会举行一个誓师大会歃血为盟誓灭羌人。” “既得了权力又不失人心。傅远你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易阑珊看了一眼捏了一把冷汗的翟钦:“翟钦你大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也还算一个比较聪明的人所以你用不着慌张。” 傅远笑着对翟钦说:“你还是去门外守着吧我怕我再说点什么离经叛道的话会把你吓死。书.书.网” 翟钦转身往外面走那个背影让易阑珊分了分神:曾经她和某个人会面的时候翟钦也是这样守在门口留给她一个背影。想什么呢易阑珊用力摇摇头现傅远正用阵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多心罢了。易阑珊收敛心神:“傅先生想要什么?” “我要立于群山之巅我要万人匍匐我脚下我要背叛我的都尝尽恐惧我要轻视我的都心生悔意。”傅远的语气陡然森冷起来。 易阑珊有点吃惊:“一般人这时候不是都会说些精忠报国死而后已之类的话吗?” “我不是一般的人。”傅远用一种堪称“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易阑珊:“太后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易阑珊掩口浅笑:“傅先生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傅远意味深长地笑:“太后这样遮遮掩掩不吐真言难怪一直扳不倒宰相大人。”大胤旧制权分六部各司其职直接向皇帝汇报本无宰相一职但如今新君年幼不能视政朝中事务繁多难以决断于是六部联合推举吏部尚书曹德望统议朝纲廷议有所决之后由曹德望拟书请旨供太后参详。看着众臣的联名书易阑珊当时气得要狂脸上还要带着笑意多谢曹德望为君分忧。 一语说中了她的心事易阑珊在心里又为傅远加了几分:才智非凡一针见血。“看来傅先生胸中计谋已定可否能说出来和我分享一下呢?” 傅远倨傲一笑:“太后想扳倒宰相大人?” 易阑珊不置可否。傅远也就闭紧了嘴巴。两个人对视了许久谁都没有退让的打算最后是易阑珊用一笑缓和了紧张的气氛:“傅先生的眼神……很锐利。” “心怀鬼胎的人一般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为什么呢?” “皇太后不觉得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对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傅远仰头大笑起来。 翟钦有点担心地回头看看:大哥今天显得格外无礼是急于给皇太后留下深刻印象吗? 易阑珊无意中对上翟钦焦虑的目光虽然不明白他在疑惑什么却也隐隐感到了傅远的非比寻常之处:狂放之人一半是真的狂放另一半就是故作狂人引人注目了……这人的态度有古怪。想到这一点她不再急着试探傅远闲闲地说道:“傅先生不想说我也不便强求。”她施施然行一个礼:“和傅先生一席谈收获良多多谢。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宫去了。” 翟钦迎上来:“太后要回宫了吗?”他有意无意之间挡在易阑珊身前傅远对他摇了摇头翟钦往旁边让了让易阑珊离开了。 “大哥你今天有点不对劲。”翟钦忍不住出语提醒。 傅远苦笑:“你也看出来了?”书.书.网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三章 哀音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易阑珊浅浅笑着,起身施一个礼“时辰不早,我该回承天台去了。” 傅远神情坦然地受了她这一礼。 缓缓步在花径之中,易阑珊吹落一片落于肩头的花瓣。 翟钦略显担忧地走在她旁边“太后觉得大哥怎样?” “傅先生很好。” “很好?“比我想象中更好。” 看着她甜到发腻的微笑,翟钦预料得到,接下来,她会说一句很可怕的话。 “傅先生,是一把很锋利的刀。”易阑珊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旧句“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朝把示君,可有不平事?” “可——有——不——平——事——”她拖长了声音“翟钦,你觉得,我有多少不平事?” “臣……” “你的大哥,会替我解决这些不平事。”易阑珊转过脸去看他“然后,我会解决你大哥。” 诧异于翟钦的神色不变,易阑珊心中有微小的遗憾“难道不会后悔吗?后悔把你大哥推荐给我?” 翟钦摇头“终有一天,他会走到你面前。”想起那人的眼神,热切追求权力和地位、毫不掩饰**的眼神,易阑珊笑起来“那倒也是。他终会走到朝堂之上,成为我的棋子。” 承天台就在眼前,楼梯旋转着升上去,升到需要脖子发酸才可见的高度。易阑珊摆摆手“你不必上去。就在这里等我吧。” 易阑珊此次出宫,是以祭天祈福为名。来到弘法寺斋戒一月。白天她需要在承天台打坐诵经,晚上方可休息——这是理论,实际上。每日打坐诵经的是选定的宫女,易阑珊所做地。是早晚各去上一炷香。 回到禅房,易阑珊简单梳洗之后,早早爬上土炕,准备休息。这一夜她睡得很好,许久都不曾睡得这般香甜。 第二天。她也就格外的神清气爽。宫女一边为她梳头,一边赞美她的容貌,都是些听惯地句子,易阑珊微笑着,左耳进右耳出。(电脑站新最快)。 “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娘娘地精气神也这么好,真叫奴婢羡慕。” “怎么?住得不惯吗?” “其他还好,就是有点吵。” “吵?”易阑珊讶异。 “嗯,大半夜的。有奇怪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乐器,声音像哭一样。夜里特别清楚,听僧人说。有好些天了。但是声音是从寺外传来的,他们也不好去找。叫人家别半夜吹曲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么?”易阑珊起了兴致“你们都听到了?”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听到地人里面,也没一个人说得出那到底是什么乐器什么曲子。 “世上还有这样神秘的乐器?”易阑珊笑起来“看来,今晚,我得风露立中宵了。” 到了夜半时分,果然听到一阵如泣如诉的乐音,远远而来,仔细聆听之5时,那乐音渐渐近了,然后又变远,如是重复,立于满园的花木之中,头顶一轮皓月撒下清明霜华,这样皎洁的月色,让那乐音倍显凄凉。 小太监看易阑珊听得如痴如醉,凑上来“娘娘,要奴婢去把此人找出来,为您演奏一曲吗?” “不必了。”易阑珊摇头“就让哀者继续沉溺心事吧。” 那乐音又持续了约摸一刻钟才渐渐消失。 之后的半个月,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那个乐音,但每次都是不同的曲子。易阑珊不复专程等至半夜赏乐,每每午夜梦回,却都能清晰地听到那个乐音,丝丝,缕缕,传进自己的耳朵。 那乐音是如此清晰,甚至在她熟睡之时,也能闯进她的梦里,于是,她地梦,多了几分凄凉,几分哀愁。 易阑珊揉着眼眶也不知道是疑心生暗鬼还是怎的,越看越觉得眼袋变大了,最近休息真的不好呀。她无可奈何地放下镜子。 “太后,上香地时辰到了。”宫女轻声提醒道。 她拉起裙裾,跨过门槛,天色尚是迷蒙的青灰色,几点疏星散漫于半空。 行在花径之中,花香袭人,熏得人有点晕。 承天台上更香。香火鼎盛。她看鼎炉中插得像剑林一般地香,每一根都有她地小臂粗细,香烟袅绕,呛人眼鼻。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多半是被这香熏得不敢降落凡尘了吧?她胡思乱想着,又想起了那个人。 那人地名字已成了禁忌,她决意不再提起。 然而,可以禁除那人的名字,她却无力禁除他的容颜,他的笑,在她的心底,缓缓浮起。 用力摇头,甩掉无用的思绪,她转身步下承天台“翟钦,陪我四处走走吧。” 每天她都会四处走走,这四处走走,自然就是和傅远见面。傅远对她说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军队里的内幕,将领间的矛盾,士兵们的想法,谁可以利用,谁可以除掉。 易阑珊笑“傅先生叙述便好,无需评论。” 傅远并不乐意“如果娘娘觉得不需要傅远的判断,也就意味着,娘娘并不需要傅远。” “怎么会呢?”易阑珊的语气十分真诚“傅先生是我十分倚重的谋臣。” “如果娘娘把军权交给我,娘娘便会知晓,傅远不仅是谋臣,也是虎将。”傅远的语气突然揶揄起来“当然——前提是,娘娘有军权可以交给我。” 易阑珊并不生气“我没有。” “不过,傅先生很想要的话,我也不介意借用你的力量,把它夺过来。” “娘娘真是好口才。”傅远扯着嘴角笑起来“需要傅远叩谢皇恩吗?” “知遇之恩,倒也担得起一跪。”易阑珊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不料,傅远竟然发怒了,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只是眸色深幽起来,变成深不见底的黑。这些日子的相处,易阑珊已经知道,这就是他发怒的样子。 “娘娘对傅远何来知遇之恩?”傅远轻描淡写地问。 “傅先生是觉得自己锥在囊中,自然锋芒尽显?” 傅远摇头“傅远是拼了命才走到这个地方。” “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易阑珊的神情严肃起来“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因为拼了命,才能够活到这一天。” “活到这里么?”傅远轻狂地笑起来“那,傅远祝娘娘可以活得长长久久,平安康泰。” 他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竟似是压抑着什么痛苦。 易阑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傅先生会弹琴么?” “丝竹管弦之类的,都会一点儿。”傅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不过,我最擅长的,是这个。” 那是一个土黄色,拳头大小的东西,上面有若干小孔。易阑珊接过,握在手中可知质地是陶土烧成。 “这是?” “这叫埙。很便宜的东西,做起来也方便,我喜欢在夜里吹,声音可以传得很远。”易阑珊把玩着这名叫埙的乐器,好奇地拿起来,凑在唇边,吹了吹,一点声音也没。她赌气一般,用力吹了一下,结果发出一声怪声。 傅远笑着把埙拿回去“不是这样吹。” 埙到他手中,便吹出了曲调,吹出了情绪,吹出了悲愁与哀思。 易阑珊却无法专注于乐音我才吹过呢,他又拿过去吹。待她想起来,这埙是他每夜吹惯的,心里越发生了个疙瘩。 “傅先生可以把这个送给我吗?” 出乎易阑珊的意料,傅远拒绝了“这是我用惯的旧物,再说,娘娘并不懂得吹埙,要去无益。” “我也算粗通曲艺之人,把它给我,没几天我便能学会了。” “娘娘何必夺人所好?”傅远把埙收回怀中“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 是多重要,才会那么悲伤? 易阑珊猜测着傅远的故事。当然,她,全部猜错了。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四章 发生 ?半夜里,易阑珊又听到了埙声,丝丝,缕缕,细细,碎碎,自遥不可及的地方慢慢爬过来,爬进她的耳朵。 她不耐烦地自床上坐起来,却见一个黑影默默在床前立着,吓得她心中一骇。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衣服架子。 笑了一下自己,易阑珊正要躺回去,而埙声,突然停了。 她突然觉得有阵风,吹进来。 一阵冷风,从窗口吹进来。 和风一起来的,是一个人。 傅远。 隔着纱帐,她能清楚看到傅远酡红色的脸。 她闻到酒气。 他喝醉了? 他喝醉了。 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他怎么来的? 她来不及询问,已经被按倒在床上。 傅远看上去很瘦弱,力气却很大,身子也沉重得很,她被压得不能动弹,因为惊愕,她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言不语,死命地挣扎着。 傅远低头,趴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道“宫女就睡在外面的屋子里。”他口里的酒气臭得很,喷了她一脸。 然后傅远就不说话了,沉默地继续动作。 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现在该怎么办? 她犹豫的时候,衣襟已经被拉开,雪白的身子映在傅远眼睛里,点燃一团火焰。 思前想后,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闭上眼睛。 她不敢看他。[——,电脑站,更新最快]。 他的眼睛会说话,清清楚楚地。说着他的**。 她闭着眼睛,等待傅远离开自己地身体。这个过程并不算太长,痛苦程度也没有她刚开始想象的那么夸张。 傅远坐在她旁边。慢条斯理地穿衣服,穿好衣服。回头一看,易阑珊依然紧闭眼睛,头发散乱着躺在床上,傅远无声地冷笑着,似乎对这一幕很满意。 傅远从她身下抽走床单。卷成一团走掉了过了一会儿,傅远又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半干的床单,一把把她从床上拉起来,铺好床单。 看她还是紧闭着眼睛,一副死鱼或者干尸地样子,傅远的心情大好,把她揽进怀里,重重地吻下去。 她紧闭牙关。然而傅远似乎精通此道,灵活地以舌头撬开她地牙齿,在她的口腔里旋来转去。她觉得很恶心。傅远现在做的事情,比刚才做的事情。更让他恶心。 可能是他饮了太多的酒。 酒很臭。 自那一天之后。易阑珊再也不曾饮过酒。 酒很臭。 傅远抢夺着她口中地空气,她喘不过气来的同时。姗姗来迟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傅远颇诧异,他没想到她现在会哭。刚才都没哭,现在哭什么? 他突然伸出舌头,舔掉她脸上的眼泪,旋即觉得自己无聊又恶心。他没趣地推开她,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易阑珊捧着脸坐在半干的床单上无声地哭了一回,哭着哭着,哭不出来了,她决心睡觉。 睡一觉醒来,就会忘掉这个荒诞又可怕的梦。 “真奇怪,晾在院子里的床单,居然少了一条。” “可能是被风吹走了吧。” “昨晚的风有那么大吗?” “是啊,半夜我都被冻醒了。好冷。” 易阑珊木然地坐在紫藤架下,几个宫女抱站在一旁。 “叫你们仔细看着猫狗打架,怎么又闲扯起来了?”一个年长的宫女走过来瞪了她们一眼。 易阑珊挥挥手“把猫狗都抱下去吧,吵得慌。还有,下次来弘法寺,不要带这种东西来了,佛门清静之地,这些小东西打打闹闹地,成何体统。” 看易阑珊的脸色不太好,宫女们点着头记下她的吩咐。 “院子门口是谁晃来晃去?”易阑珊抬头,然而看不真切,大约是因为睡得不好,眼睛昏花得很。 “禀娘娘,是翟大人。”翟大人可是娘娘地心腹之人,早在皇后时期,便跟在易阑珊身边,宫女们都知晓此人的分量“想必翟大人有要事启奏娘娘,奴婢这就去把翟大人叫进来?” 易阑珊地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让他进来吧。” 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翟钦一走近,易阑珊掩起鼻子“你喝酒了?” 翟钦吃惊“娘娘地鼻子真好。我昨夜的确饮了酒,可是已经过了一夜,又已经沐浴更衣,娘娘居然还是闻出来了。” “你……”易阑珊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 “昨夜和大哥喝酒,喝到大醉,今早醒来一看,我居然是睡在桌子底下地。”翟钦有点不好意思。 易阑珊看着他“昨晚你一直和你大哥在一起饮酒?” 钦点头“不过我酒量不行,前半夜就醉了。” “对了,大哥今早往边关去了,他留了一封书信给我,叫我转交。”翟钦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给易阑珊“大哥说,娘娘所思所想,他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完成。” “粉身碎骨浑不怕?”易阑珊森冷地笑起来“他的确有这样的胆色。” 拆开傅远留下的书信,易阑珊细细地看了一回,又想了一回傅远说的法子固然危险,却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时机算得好,完全可以一举成功。 “翟钦,从今天起,你贴身守护我的安全。对了,你有火折吗?”易阑珊问道。 钦从怀里取出火折给她。 烧掉那封信,看信纸变成灰烬,灰烬被风吹走,易阑珊的神色终于恢复到之前冷淡自持的笑容。 “那个……”翟钦知道不该问,但还是问了“大哥和娘娘在筹划什么很危险的事儿吗?” “成大事,自然要担大危险。”易阑珊淡淡地答。 “那我会誓死守护娘娘周全。”翟钦许下誓言。 “不要轻许生死。”易阑珊看了他一眼“她已经死了,你要连她的份儿一起好好活下去。” 那他呢?翟钦想起了一个人,久违的人,没有任何音讯的人。他去哪里了?翟钦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根本无从问起,更何况,不问,答案也是昭然若揭的。 他来得莫名其妙,去,也只能去得不明不白。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五章 敲门 本站收录的所有均由本站会员制作上传,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本站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你的作品会损害你的利益,请指出,本站在确认后会立即删除。 本站仅提供存储空间,属于相关法规规定的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且未直接通过收费方式获取利益, 适用于接到权利人通知后进行删除即可免除责任的规定。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copyright?2013263中文allrightsreserved版权所有执行时间:0.394447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9号 火光染红他的目,热浪迎面而来,把他逼得不断后退,直到悬崖峭壁之缘无可后退,他眼睁睁看着火舌翻滚着,狞笑着扑过来,他一咬牙,纵身跳下山崖。 坠落。 坠落。 一路听风漫无止境的坠落。 缓慢到可以看清巴在山崖上尽力盛放的蓝色小花的坠落。 最初的恐惧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他很清楚,这只是个梦。 一个做了不知几千次几万次的梦。 他平静自梦中醒来,最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格窗子。 窗格上贴了红色的剪纸,图案是鲤鱼戏莲。 他身上盖着蓝底白花的粗布被子,床边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木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缺了口的茶壶,茶壶盖用红绳栓在把手上。 看样子,这里是一户普通的农家。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看来,我是被别人搬到这里的。 他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还好,不怎么疼,他拉开衣服看一眼肩头,伤口已经被很好地包起来,估计没几天就能愈合了。 有人一掀门帘走进来,是个肤色黝黑的姑娘,穿着水红色的衣裤,手里抱一个木盆。 看到他醒着,姑娘很高兴“大哥,你可算醒过来了!” “我睡了多久?”他皱着眉头。 “两天。” 两天吗?他在心里盘算着。也不算太久,现在赶回京城去,应该也来得及。 他起来穿鞋子“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日后有机会,我一定涌泉相报。” “你有急事要办吗?可你的伤还没好呢。”姑娘提醒他道。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他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有好几次生死交关,命悬一线。(电脑站,更新最快)。那样的苦都熬过来了,这一次地箭伤。对他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 傅远摸一下怀里,钱袋还在,没有丢掉,反正里面也没有多少钱,他索性全给了姑娘“这些日子让你费心了。这点钱,你拿去买花戴吧。” 姑娘并不推辞,欢欢喜喜地接过去“有了钱,就可以给阿爹治病了。” 傅远此刻并无精神去关心别人的阿爹,他随口说了几句道谢地话,便匆匆离开这里,往京城而去。 看到傅远,翟钦的一脸忧色终于有所缓解“大哥,你可回来了!我们地粮草被烧了。丛山告急,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已经有大臣上书请求停战。为了安抚羌人,封王、和亲、割地、赔款。什么样的招数都想出了。人前娘娘倒还能装作镇定,人后却也心焦不已。一天好几次地问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翟钦说完这一长串子的话,傅远若有所思地问道“她经常问起我?” “对。” “她问我什么?你又和她说了什么?” “我把当年在军中的事情,和娘娘说了许多。娘娘嘴上没说什么,我看她心里是很看重钦佩你的才华。” “才华?”傅远笑了“我哪儿有什么才华,不过是早就下定决心,不能出人头地,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对了,大哥,你买这么多纸回来做什么?” “写字。”傅远简短地答道“写一篇震动天下地文字。” 以书桌为中心,揉成一团的纸丢了一地,傅远颇为烦躁地奋笔疾书着,写了大半篇,停下来看一眼,不满地丢掉,重写。 到了鸡唱东方白,他终于写成了一篇自己满意的文字。 这份上书,将是他敲开权力大门的敲门砖。 曹德望嗤笑着把折子丢到一边“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自请为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盛装华服的易阑珊走了进来“什么事情让宰相大人乐成这样?”不待曹德望回答,她便语气转严厉,继续说下去“丛山粮草焚尽,大胤危在旦夕,宰相大人居然还笑得出来,看来,这封信多半是真的了。” 易阑珊从袖子里拿出几封信,冷冷地摔在地上,落在礼部侍郎陆牵的脚下,他拾起一看,大惊失色“丞相大人,您!您怎么能做这种事!” 议事厅里其他的臣子纷纷围过去看,分了信看,表情是一样地诧异。 曹德望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缓缓说道“什么东西,这么稀奇,也让老夫看看。”他伸手出去,陆牵立刻像害怕瘟疫的传染源一般松了手。接过信,扫了一眼,曹德望大笑起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污蔑老夫和羌人有私?” 众人看向他地神情,竟是没一个人觉得这是污蔑。 “你们都相信这些信?”曹德望怒视。 “这些信里说的事情,都发生了不是吗?”易阑珊一件一件数来“月鹿关破于一夕,叶帅战死,吴听风取而代之,丛山粮草一夜焚尽……” “和这些事情比起来,信件上地字迹也好印章也好,倒算不得什么重要证据了,虽则,”易阑珊停顿一下“它们也都是吻合地。” 众臣窃窃私语“难怪这一年胜少败多,羌人长驱直入。“原来是出了一个不要脸的卖国贼。” 曹德望地神色终于慌张起来“老臣对大胤的忠心可昭日月。” “在信里,你对羌人的友谊也是磐石难移。”易阑珊冷冷地转过身去“来人啊,革去曹德望的顶戴花翎,打入天牢,等待发落。” 曹德望被拖出去的时候,众人的神色不仅是愤怒、诧异,还有松一口气。 易阑珊知道他们在放心什么这一年羌人长驱直入,原来是因为我们这里出了一个大叛徒,和羌人暗通款曲,羌人对我们的动向一清二楚,自然一路势如破竹,现在剪除了奸佞,我军定能不日凯旋。 她心里知事情并没有这般容易,却不能表现出来,往前一步,脚无意中踩到一个折子,好奇地拾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傅远的文字。傅远的笔迹很好认,狂放、凌乱,每一个字像是饥饿的兽,在纸上跳跃着,似乎随时都会冲出来,在你身上咬一口。 易阑珊看着这个折子,突然笑起来“你们当中,有人知道这个傅远是谁吗?” 众人都摇头,只有陆牵想了想,往前一步“四年前,有流寇扰乱江南,从月鹿关上调了一批兵士过去平乱,不少人奋勇杀敌,被擢升为万夫长,其中便有这个人的名字;但两年前,羌人时有滋扰月鹿关,傅远自作主张,冒进歼敌,误入陷阱,手下的兵士死了大半,叶帅震怒,撤掉了他万夫长的位子,留营查看。” “陆大人熟知强记,对己任了如指掌,赏玉树屏风十二架。”对陆牵的回答,易阑珊很满意。 “这傅远胆大妄为,难为帅才,但值此国难,或堪一用。”易阑珊看向兵部尚书周回海“周大人觉得如何?” 周回海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答道“老夫也不了解此人,说不上来。” 易阑珊走到议事厅的桌子后坐下来,纤长的手指瞧着玉石桌面“周大人身为兵部尚书,却恐怕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吧?” 周回海壮着胆子顶了一句“我本来就不想做这个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可不是个轻松的位子,尤其是值此国难,简直就是万夫所指,但凡有败绩,全部都要算在他头上。之前大家全抢着想做兵部尚书,羌人一开战,众臣就开始踢皮球,踢来踢去,最后落在了胆小懦弱的周回海身上。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六章 兵部 (书书网提供文字章节)易阑珊却也不生气平静地答道:“既然不想做周回海本宫就不难为你了。书.书.网你多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就赐你良田千顷庄园一座放你回乡养老去了。” 众臣又开始交换眼神窃窃私语。 易阑珊微笑着看他们:“诸位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有人鼓起勇气走上来:“本朝祖制……” “女子不得干政是吧?”易阑珊冷笑着:“你们现在还有脸跟我提女子不得干政?政事在你们这帮家伙手里打理成了什么样子?”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女子不得干政是怕外戚做大家国易主。我姓什么?我是谁?我还能把易家的天下送到别人手中吗?” 从公主到皇后再到太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易阑珊的出身可堪无可挑剔的完美。没有人能质疑她对胤朝的忠诚与用心一时之间这些大臣也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反驳她。 议事厅里鸦雀无声易阑珊凌厉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掠过她眼神里的霸气无人敢逼视眼见众人都怯懦地低下头去不敢出声她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若真的要搬祖制出来一条条数她也是毫无办法的。 这一回又惊又险她终究是度过了。 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她继续说下去:“丛山之危众卿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子?”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书.书.网 “那么张皇榜吧。诚征天下有能之士谋解难之法。”易阑珊话了。 众人此刻的意见大了:“军政大事焉能问策于乡野草民?” “这太轻率了。(更新最快)。” “丢尽了大胤的脸不说。传进羌人的耳朵里一定会被嘲笑地。” 听了这一句。易阑珊的目光落到了说话人的身上:“千里兵灾万民血泪卢大人你担心地却是被羌人笑话?”她抚掌赞道:“好一个知礼知耻的大儒!”议事厅里又恢复到鸦雀无声地状态。 易阑珊把手里一直握着的折子摔到桌上:“问你们你们说不出个所以然。张皇榜丢尽了大胤的脸你说现在该这么办?要我这个妇道人家穿了铠甲上阵杀敌吗?” 气氛宁静得让人窒息有人惴惴不安地言:“其实……那个……傅远把自己吹得那么神不如叫他到这里来详细盘问一番看他的计谋到底站不站得住脚。” 易阑珊看他:“这个傅远不算乡野草民?” 6牵禀道:“当初叶帅剥了他万夫长之职以常理推断该是把他降成了从七品的千夫长。更何况他常年在军中。书.书.网比我们更了解前线之事叫来一问纵然不能得到什么对敌之计。也该能增加对羌人地了解。易阑珊正襟危坐:“众卿都这么想?” 有人点头有人不动。 “没有人反对?”易阑珊站起来:“那么。我当是廷议通过了。明日宣傅远至此议事。”她补充一句:“我也要参加。” 众臣的面色多半是反对的。然而只要没有人敢第一个人出声反对这事情便是板上钉钉。改不了了。 易阑珊满意地步出屋子往后宫行去翟钦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如何?” 易阑珊惨淡地微笑着:“你有随身携带手绢吗?” 翟钦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条帕子递给她。 她接了过去紧紧握在手心里:“有惊无险。” 翟钦大喜:“那就好。” “要是能一直这么好就好了。”易阑珊的笑容很疲惫:“每天来这么几出的话我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翟钦鼓励她:“大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易阑珊觉得更加疲惫了:“我不知道这样做值不值得。” “嗯?”翟钦不明白。 “我想也许傅远比羌人危险多了。”易阑珊低下头轻声说道:“其实他根本就比羌人危险多了。”她抬头看翟钦:“你说呢?” 翟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他回答道:“大哥的野心或许是大了些娘娘若是封他做个将军之类的大哥肯定不满但若能把帅印交给他大哥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大胤办事。” 易阑珊笑起来:“如果帅印还不能满足他呢?” 想了半天翟钦才明白这是一个多严重的猜忌他慌了神:“翟钦愿以项上人头向娘娘担保大哥绝不是那种人。” “好好看着你地头不要乱说话。”易阑珊看他一眼:“你没有事情想问我吗?” “啊?” “早就现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了想问便问吧。”易阑珊顿一顿:“现在除了和你也没有别人和我说话了。” 翟钦忧虑地看着她:“璇玑公主还是不愿意回到胤都来吗?” “是啊有城舅舅的遗诏护身她跑到洛阳去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回来。”易阑珊问:“你要不要去洛阳看看她?” 翟钦摇头:“还是不用了。” 瞧他一副心有余悸地样子易阑珊忍不住笑起来:“她小时候虽然黏人了些后来却是截然不同了。你怎么还是这样怕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翟钦老老实实地答道:“我还是离公主远些的好。” 易阑珊停下脚步看着天空地浮云:“她在洛阳一定很寂寞吧?” “也许会玩得很开心也说不定。” “那也是人地际遇本来就是说不清的。”宫墙地影子落在易阑珊脸上她幽幽地叹一口气:“就像我和他。” 这一次翟钦迅明白了易阑珊指的是谁:“他去哪里了?” “赐死了我想办法给他留了个全尸。”易阑珊淡淡地回答:“说出来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走了。” “释怀是好事。”易阑珊走在宫墙边:“可是心里好像开了一个洞空的风能刮过去嗖嗖的。” 翟钦的脸色很平静:“时间再长些便好了。” “是这样么?” “就是这样?”翟钦的语气十分肯定。 两人并肩行在长巷里两边的宫墙无言耸立若干宫女太监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书.书.网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七章 帅印 本站收录的所有均由本站会员制作上传,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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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面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议事厅里很快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样子,焉能不败?易阑珊摇头。 待到众人吵得累了,声音渐渐平息,易阑珊问道“众卿可商量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众人静默。 “没有一个人打算说话吗?”易阑珊再问。 “兹事体大,老臣认为不可轻率决定,需要再议。” “再议?再议十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再议下去羌人都打进皇城了!” “轻率用兵,难道就能拒兵燹于门外吗?”众人又吵了起来。易阑珊地耐心差不多被磨光了“原来,这就是廷议。我算是见识到了。”她自珠帘后走出来“你们交给我的折子,便是这样议出来地?” 诘问的目光落到谁身上。谁就低了头不敢说话。 易阑珊冷哼一声“我想封傅远为骁骑将军,众卿以为如何?” 众臣没有意见,第二次走进议事厅的傅远却有意见“骁骑将军能指挥多少兵马号令多少将军?吴听风已被撤销帅位。丛山大帅空缺,傅远要做便做傅帅!” “大胆!”陆牵喝止道“竟然敢向太后提要求。” 傅远轻慢地看他一眼“礼部侍郎若有退敌的能耐。也会向太后提这样的要求。”他笑着摇头“只可惜呀。你没有这样地能耐……” “胡言乱语!”陆牵气得发抖。 身为千夫长却敢于和太后提要求,和礼部侍郎抬杠。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里的憧憬和依赖更多了。 易阑珊在帘后轻咳一声“傅帅?你当得起这两个字么?” “两字千钧,担不起,傅远甘愿粉身碎骨!” “你倒是不怕死,我却不敢拿大胤和你一起赌。”易阑珊宣布“先从骁骑将军做起吧,做得下去,元帅的位子自然就是你的。” 傅远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最后还是强压着怒气接受了这一命令。 “那么。众卿散了吧。”易阑珊起身向侧门走去。 傅远上前一步,立刻被侍卫拦住。微臣有话和太后说。” “现在说吧。”易阑珊淡淡得道。 “此乃要事,需和太后单独商议。”傅远强调。 “国事理应决于朝堂。”易阑珊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傅远再恣意妄为,也没有硬闯的打算,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翟钦劝道“大哥,从七品的千夫长到正三品的骁骑将军,这已经是常人想都不敢想地擢升了,你要体谅娘娘的难处,她再信得过你,也不能把一切都捧出来给你。” 傅远冷笑着“就算她什么都给我,我也是绝不敢要的。” “大哥,你说起娘娘地时候,怎么总有些阴阳怪气的?”翟钦看着他“这一切都只是我多心吧?” 傅远看他“我地表现有这么明显吗?”他站起身,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大概是嫉妒吧,嫉妒她生来就拥有一切。嫉妒她生来就高高在上。” 听了这个解释,翟钦忍不住为易阑珊抱不平“娘娘,其实也有很苦地心事,皇宫里的日子,并不像你想地那样快活。” 傅远笑了“能有多不快活?” “我身上有多少伤口,多少次以为自己睡过去了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在我面前,皇宫里朝堂上的那群家伙,谁有资格说自己不快活?”傅远的情绪激动起来。 翟钦回答道“论伤口,我未必就比大哥少。可是,大哥,做人不是这样算的。” “我便是这样算的。”傅远打断他“我连命都赌上,就要赢回天大的财富。” “大哥求的若是财富,一切好说,大哥求的若是其他东西,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会和大哥翻脸。” “果然。”傅远笑起来“兄弟就是拿来背叛的。”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八章 王府 饶是习惯了傅远刻薄妄言的翟钦,听了这么一句话,也终于忍不住发怒了“大哥,你说话太过分了!” 翟钦拂袖而起,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傅远笑一下“这么容易就生气了?”他的眸色深幽不见底“你若是知道我把你一心景仰的……”他嘿嘿地笑起来,笑声阴森得很。 “谁?”他突然厉声问道沿着楼梯走上来的店小二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怯生生地答道“傅爷,店里来了几个人,说是要见您。这是他们的名帖,叫我递给您。” “拿进来吧。”傅远的语气温和了些。 店小二依然那么战战兢兢,看来刚才是被吓坏了,他慌里慌张地跑进屋子,把名帖搁在桌子上。 傅远随手拿起一个,扫了几眼“这是什么东西?”把名帖尽数拂在地上。 “这几位爷穿的都是官服呢,傅爷当真不见他们?” 傅远冷笑“等我的官服送到了,你就知道官这个字怎么写了。”他走到窗边,踌躇满志地看着天空“不过,封了官,自然也就有了自己的宅子,你怕是没机会见到我的官服了。”“有了!”他沉吟着,想到了一个办法“把你弄到我府上去当家丁,你自然就知道了什么叫傅爷的气派。” 店小二心想这个人八成是疯了,却不敢表现出来这傅爷,看上去面色苍白半死不活的,力气却大得很,住进店里的头一天。便和上门来收保护费的泼皮打了一架,一个人把六个人打得头破血流。后来有个店小二不知哪里冒犯了他,差**被他一手丢进院子里的井里。自那以后。。店家就把傅远当瘟神一样供着,连收房费地事儿都不敢提。 傅远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杨二顺。” “我记下了。”傅远冲他****头“你下去吧。” 一个人站在窗边望下去。街上熙熙攘攘的,俱是行人,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没有一个人是为你而来。 傅远的心里突然浮起这么一句莫名其妙地感叹。 于是,他发怒了触景伤情是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人。锦上添花地娱乐。傅远,你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有什么资格软弱? 他恶狠狠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刻钟之后心绪依旧无法平复。 于是,傅远决定下楼去,找个人打一架。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突然看到一个彪形大汉把一个小孩按在街角殴打。傅远一卷袖子便冲了上去。 彪形大汉冷笑着“哟,同伙来了,难怪这么嚣张。”说着。又在小孩身上补了一脚。 他轻蔑地看着傅远“胆子挺大的嘛,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敢做这种营生。” 傅远并不说话。冲上去便和他厮打一起。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他并没有使什么招式。只是一拳。一拳,结结实实地揍在男人身上。 男人地块头虽大。却是很不经打,很快就哭爹喊娘地告饶。 傅远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一个灰衣人走上来,按住傅远的手“这位公子,还请适可而止吧!” 彪形大汉见有人上来替自己说话,感动得大哭,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至于那被打的小孩,早在傅远冲上来的时刻就跑得没影了。 灰衣人笑吟吟地看着傅远“公子可知那大汉为什么要打那小孩儿?“知道。”傅远答得很干脆。 “知道?” “看情状,多半是那小孩偷了这大汉的荷包,被他抓了现行,小孩还敢出语威胁,大汉委实气不过,故而一顿胖揍。” “你倒是观察入微。”灰衣人笑得越发开心“大胤还有这样的年轻人,甚好,甚好。” 灰衣人飘然离去,傅远皱着眉头问道“请问阁下是?” “许东篱。” 许东篱,这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大胤第一才子,恃才而傲,狂放不羁。 东篱书院之主,门徒三千,遍布天下。 许东篱。傅远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心情突然大好终有一天,我会把你也踩在脚下。 再次回到客栈,门口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太监,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看到傅远来了,立刻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傅大人,皇上赏了府邸给您,奴婢是来为您搬家的。” “府邸?哪一处?” “时间仓促,来不及起新地,故而把闲置的洛阳候府扫出来,给您暂住。等明天开春,再动工为您起一个上好的宅子。”“洛阳候府吗?”傅远颇为差异怎么会是洛阳候府? 洛阳候府,那可是先帝登基之前地居所呢。易阑珊居然舍得拿出来给别人住? 他自然不懂易阑珊的难处这一年多地征战已经基本清空了国库,皇室大部分闲置地府邸都疏于打理,只有洛阳候府由于意义特殊,内务府最为上心,景况还稍好一些。傅远上书要自己的府邸,内务府思来想去,只有洛阳候府勉强可堪一住。易阑珊纵然不舍,却也没有办法。 她恨自己一时冲动,答应了傅远火烧丛山粮草之计。此计固然一举扳倒了曹德望吴听风等人,废除了宰相一职,把自己推到了朝堂之上,真正能视政理政,却也把大胤推入绝境。若是丛山之役不能速战速决迅速取胜,那么失败就成了板上钉钉地事,羌人翻过丛山,大胤便再无险可守,胤都成了放在别人鼻尖的美食,只要一抬头就能吃掉。她只能把渺茫的希望寄在傅远身上,希望这个人真的能克敌制胜。自然不敢轻慢了傅远的任何要求。 虽然不懂其中曲折,傅远心情却是大大的愉快了“搬家?” “这里的破烂有什么好搬的?到了骁骑将军府,一切都要换成新的!”他踌躇满志地背着手,突然想起方才的店小二“杨二顺到哪里去了?” 杨二顺很快就被找了来。他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傅爷,错了,傅将军,您找我有事吗?” 傅远一挥手“跟我走吧。到骁骑将军府给我做管家。” 杨二顺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唯唯诺诺地谢了恩,从此改名叫做傅二顺。 mm提供帝女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mm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九章 丛山 易阑珊满斟一爵酒,交给宫女“为骁骑将军送行!” “为骁骑将军送行!”万人一起欢呼。 傅远立于高台之下,仰望易阑珊。 太远了,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一个金灿灿的人,**高台之上。 这世道,真是鬼扯。他在心里嘲笑道不过是骁骑将军带一万兵士出征,誓师大典居然搞成了叶帅也不曾享受的排场。 大胤,太渴望一场胜利了。 傅远满意地眯着眼睛这场胜利,会把我带到成功的**。 他在心里数着台阶的级数还要多久,我才能站到帝国最高的位置? 宫女双手捧着凤鸟纹爵从高台上下来,神情肃穆而高傲,走到傅远身边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里却突然多了几分柔和的情意。 这女人把自己当成大胤的救星了。傅远在心里说给自己听我能救大胤,也能毁灭它。 一口气干掉火辣辣的酒,傅远把爵摔在地上,跃上马背,举手高呼道“不胜不还!” “不胜不还!”一万兵士一起喊起来。 其实,集结在这里的只有七千人,兵部没有办法在五天之内调齐一万大军,他们讪讪地站在易阑珊面前“再宽限几天,余下的兵马很快就到。” 傅远很暴躁“等不得了!” 易阑珊也知道等不得了丛山的粮草被他烧掉了。那些人再苦苦支撑,也熬不过十天。 只能仓促出征。。 易阑珊心里敲着边鼓他真的能胜吗? 丛山现在需要的还不是胜利,而是立刻胜利。 再怎么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或许能打败羌人的铁骑。却很难迅速取胜。 傅远也知道这个任务很难完成。不过,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战场上决胜负。他森冷地笑着你们都把战争想得太天真了。 他看向遥远地天空叶帅。你当初若是肯采纳我的计谋,这一役。早就结束了。 想起当初,自己的计策一提出来,叶帅便大发雷霆,傅远也清楚了自己这个妙计是多么惊世骇俗,难以接受。所以。他在议事厅里不曾对一个大臣说起,甚至也不曾和易阑珊说起。 所以,当易阑珊知道地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羌人退兵了。 却没有人欢喜。 因为凤流河决堤了。一日之内漫尽丛山脚下的土地。羌人被突如其来地洪水冲散,大半溺毙,少数会水的人死里逃生,却已不成气候。傅远待到水势平缓之后,方带兵下山杀敌。 也是天不亡大胤,恰在此时。羌人之王去世了,部落里几个王子争夺王位,即将开战。这只远征的部队也被召了回去。 傅远不紧不慢地跟在羌人身后,千里追杀。足足追出月鹿关八百里。方才满意地调转兵马回去。 别人或许对凤流河的决堤心存疑窦而不敢妄言,易阑珊却是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便是傅远的信心所在。 他那么自信满满。不是能在战场上速战速决,而是以地势速战速决。她用力地掐着手平静心绪,以求能看完面前地奏折凤流河决堤,两郡十一县严重水浸,其中平柔县完全淹没于洪水之下,逾十万百姓无家可归,死亡人数尚无法统计…… 易阑珊咬着嘴唇,召来了众大臣“骁骑将军此战大捷,众卿以为该如何封赏?” 大臣们的表情说不上是喜是忧。 新任户部尚书皱着眉头答道“大胜本该厚赏,可是国库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余钱了……” “再加上凤流河水患……” 众人都叹气,不说话。 “赏罚分明,方有勇将。”易阑珊不同意“骁骑将军此次救大胤于兵燹之灾,自然要赏,重重地赏。” 她站起来“不过也不动用国库里的钱,皇宫里多少有些珍玩,拿出一些来,赏赐给有功之臣也是应该的。” 太监拿了一张长长的单子开始报“犀角仙人槎杯一对,唐青釉凤头龙柄壶一把、大圣遗音琴一张……” 大臣们的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这些都是多年以来皇室收藏的至宝,以前纵然有人得到封赏,也不过是寥寥几件,如今太后全部拿出来赏给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他们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于是有人反对了“太后此举恐怕不妥。” “哦?”易阑珊等的便是这一句,她地问道“陈大人觉得哪里不妥?” “此战并非全是骁骑将军之功。天灾和羌人自乱,骁骑将军才有取胜之机。” 等地便是你这一句。易阑珊一扬眉“可是,战场之上,机遇稍纵即逝,能抓住机会,也是难得的才能。” 有人忍不住把心里的疑窦说了出来“此时本非汛期,凤流河为何会无故泛滥……臣斗胆,臣惶恐……” 斗胆和惶恐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但是众人地不满,却是一起摊开在阳光下。 易阑珊端坐于珠帘之后“此事纵然有可疑之处,然而,如果追查下去,恐怕会让众将士生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忧,不如到此为止吧。” “那封赏呢?” “赏还是要赏的。”易阑珊闲闲地答道“也赐他良田千顷,豪宅一座,美人若干,以解欢颜吧。” 兴冲冲地回到胤都来,城外却无迎接地队伍,傅远心里已然不快。回到骁骑将军府,却发现这里已经被封了起来,宫廷守卫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傅远按捺住心头地怒火。 傅二顺一直坐在对街的茶馆等傅远回来,此刻忙不迭地冲进来“皇上赏了新地宅子给大人,那地方我去看过了,比这里大,比这里漂亮,府里的东西全搬过去了,我呆在这里,等大人回来,接您一起过去。傅二顺一直絮絮叨叨地形容新宅子有多么大多么漂亮,傅远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呆呆地看着头**的天空又一次,我被你抛弃了。 mm提供帝女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mm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章 小莲 最初的失落过后,傅远的心情迅速平复起来。他既没有买醉,也没有揍人,每天非常平静地,坐着吹埙。 如泣如诉的乐音从亭子里蔓延开来,丝丝缕缕,爬满了整个宅院,听得下人婢女,个个心里发慌。他们的主子傅远并不是一个好性情的人,脾气甚至可以说得上喜怒无常、暴躁十分。这一次,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等了一天又一天,他却不爆发,这越发让人人自危起来,恨不得踮起脚尖走路,生怕发出一点儿动静,被这个魔王注意到。 翟钦偶尔回来看傅远。大哥心里的怨气,他感觉得到。他也觉得娘娘对大哥颇有不公,可是,他也不能在大哥面前说娘娘的坏话,所以,翟钦只能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宽慰的话。这些话当然排遣不了傅远心中的恨。 傅远心里有一团火在烧,这团火不烧死别人,就要烧死他自己。 然而,他想烧死的那个人,离他太遥远了。三丈宫墙,是他们之间的天堑。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走近了她。 他曾得意,自己已经占有了她。 这一切却像草叶上的露水一样,迅速消散。 她不费吹灰之力,再一次把他挡在了宫墙之外。 他突然失去了发怒的力气,只好呆呆地坐在亭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吹着悲凉的调子。 “大哥,老呆在家里不是办法,还是出去走走吧。”翟钦把他拉起来:“我陪你去胤都逛逛。” “不想去。”傅远坐了回去。“这里去胤都,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以我的功夫。[1--6--k,手机站ap,16k更新最快]。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内廷?傅远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翟钦大约是最大的阻碍。何况,那女人已经有了警觉,应该不会轻易让我得手。 傅远突然用一种凶恶地眼神看着翟钦。翟钦有点畏惧地后退一步:“大哥,你怎么了?” 傅远转过头去:“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身为娘娘的贴身侍卫。还是不要离开太久的好。” 翟钦哈哈笑着:“偶尔离开一会儿,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傅远地语气变得悠长起来:“也许……” “恩?” “也许已经发生了只是她没有让你知道。”傅远很快地说完了一句话。 翟钦并没有听清楚:“什么?” 傅远把手里的埙收起来:“算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翟钦很高兴:“大哥想通了就好。” 两人走到府门口,看到几个小姑娘哭哭啼啼地抱成一团。 翟钦走过去:“怎么了?” 傅二顺见是皇太后身边地红人自家主子的好朋友来问,立刻毕恭毕敬地答道:“有牙婆牵了几个闺女来卖。我看她们长得还算齐整,正打算挑几个伶俐的留下来做丫头。” 小姑娘哭得越发厉害了:“我们才不是她们的闺女,我们是被她骗来的!” 牙婆悠闲地剔着牙:“谁骗你们了?是你们地爹妈按了手印把你们卖给我的。” “我爹娘都很疼我,怎么会卖我?” “若是景气好,谁会无端端卖儿卖女?”牙婆打个哈欠:“凤流河决堤了,日子还得过,不是吗?” 傅远走到一个姑娘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为什么不哭?” 那姑娘抬起头来,和傅远打了个照面。惊呼一声:“是你!” 傅远看她看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是你呀。”牙婆媚笑着凑上来:“大爷和这位丫头是旧识?那就大发慈悲把她买下来吧。她样子粗笨,人又生的黑。这一路上,就是没人愿意要她。再这么下去。我恐怕只能把她送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了。” “你为什么不哭?”傅远看都不看牙婆,只问她。 “我爹死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姑娘淡淡地说。 “你爹死了?” “恩,我去赶圩的时候,凤流河决堤了,水淹到了我们家,我爹有病,跑不快,村里人想救他来不及,被水吞了。” 傅远不搭理她,牙婆依然兴高采烈地说下去:“这丫头,长得虽然不好看,倒是有些怪脾气,自己跑来找我签了卖身契,一路上不知道多听话,不哭也不闹,如今看来,她倒是个有福之人,所以不用流那不值钱的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 “小莲。张小莲。” “张小莲是吧?”傅远转过头去看傅二顺:“把她买下来吧。” “其他地姑娘也都水灵得很,大爷就不多留几个?” 傅远摇头:“我这里不需要哭哭啼啼的丧门星。听了这番话,小姑娘的哭声更大了。 “你们不是不高兴被卖吗?我不买你们,不是正好顺遂了你们地心意,你们还哭什么?”傅远的语气很严厉。 翟钦有些于心不忍:“这些也都是苦人家。” “那你买下来好了。” 翟钦摇头:“我买下她们做什么,难道要把她们带进宫里去?” 牙婆跟着傅二顺去账房舀钱,临走之前,恶狠狠甩了那几个姑娘一人一耳光:“哭!给我用力地哭!哭到没人要,把你们全送进八大胡同去,你们就没工夫哭了!” 傅远吩咐道:“来个人,带她进去吃顿饱饭,再给她沐浴更衣。骁骑将军府地下人,可不是这般狼狈地模样。” 张小莲感激地看着他:“多谢大哥。” 下人急忙纠正她:“怎么能管将军叫大哥?” 傅远不以为意:“你以前便是这么叫的,以后,你也一直这么叫吧。” 往胤都地路上,翟钦忍不住打趣道:“我一直以为大哥以事业为重,不在意儿女私情,今天看来,大哥倒很有可能处处拈花,时时扑蝶。大哥,你和那位小莲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有次我受了伤,她救了我,我谢了她,没想到,今天倒在这里重逢了。”傅远拉着缰绳,让马缓缓而行。 “千里有缘来相会,时隔多年再重逢。”翟钦笑起来:“你们还真是有缘。” 这就是缘分吗?傅远狠狠甩了一鞭子:“看我们谁先到城门口!” 两匹神骏绝尘而去,清风拂过大地,白云无言。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一章 温暖 欢迎大家来到官术网: 本章含h,请做好思想准备再看,雷飞不管 “翟钦。你又饮酒了?”易阑珊不悦地皱起眉头。 翟钦纳闷:“没有啊。” “明明一身酒气,还抵赖!” 翟钦抬起袖子,狠命嗅了嗅:“没闻到酒味啊。” 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毫无意义。易阑珊开口问道:“今天一大早便不见你,你去哪儿了?” “我去看大哥了。” 易阑珊叹一口气:果然是这个答案。 “以后,你少见他才好。” “为什么?”一直觉得大哥和娘娘之间有些怪怪的,大哥到了娘娘面前特别狂妄无礼,娘娘对大哥的态度也是格外警惕戒备。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翟钦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细问下去:军政之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这一天却是实在忍不住了。 “他……不是一个好人。” 翟钦出语反驳:“娘娘前些日子还说大哥很好的。” “他是一把很锋利的刀,可是,过于锋利的刀,不仅能刺伤敌人,也会割伤握刀之人的双手。”易阑珊幽幽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凤流河为什么会决堤?” 翟钦摇头:“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答得这么快。”易阑珊轻笑起来:“一瞬间就明白了我在暗示什么,看来,你也怀疑过这件事情。” 翟钦的脸因羞愧而通红:“我虽然怀疑过凤流河决堤的原因,可是,细想之下。便知这件事有多么荒唐。大哥做事固然不择手段,但也是一个懂得趋利避害的人,他怎么有胆子做这样无法无天地事情?” 他做的事情。远比这个无法无天啊……易阑珊又想起了那莫名其妙的一夜,顿时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吹起她一身鸡皮疙瘩,伸手握紧了领口,她定定神:“再荒诞地事情,也有人去做的,只看他想得到地东西有多重分量。(a 更新最快)。” “这是娘娘的猜测还是事实?” 易阑珊坐下来:“如今的大胤。承担不起任何事实。” 翟钦放下心来:“那便是娘娘的猜测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依旧以善意揣测人心。”易阑珊忽然很羡慕他。 翟钦不肯饮酒,傅远也就没了饮酒的兴趣,浅浅地斟了几杯,便命店主把酒壶撤了。匆匆地吃了饭,翟钦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回去,傅远又在街市上流连了一番,吃了些小吃,看月亮已经爬了出来。才出城回府去。 这一晚地月色很好,他松开缰绳,任马不疾不徐地行在旷野里。到了下半夜才回到骁骑将军府。 沐浴更衣之后,他倒在床上。然而。睡不着。 心里的火在烧。 他从床上爬起来,在衣服里找自己的埙。但是,找不到。 可能是丢掉了。 他摇头:明天再做一个吧。这东西,黄土和水捏一捏,再放进火里烧一烧,便宜得很。 又回床上去,却还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随便批件衣服,往花园里走去。 远远地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他的心里一动,差点喊出一个名字。 那人听到响动,回转头来:“大哥,早!” 原来是小莲。傅远笑笑:“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庄稼人,习惯了。” 仔细一看,张小莲其实长得也不难看:肤色虽然黝黑了些,嘴唇厚了些,眼睛还是很水灵的,身材也是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 莫名其妙的,他伸手抬起她地下巴,重重地吻下去。 出乎他的意料,张小莲并没有反抗。 他遇到的女人都是死人吗?既不哭又不喊地。 他松开手:“你为什么不反抗?” 重新获得呼吸权力的张小莲喘着大气回答道:“大哥把我买下来,我就是大哥地人了。” 傅远看她地胸脯一起一伏越显得波涛汹涌,**像浪头一样打上来,把他的理智吞没。他一把抱起她,往房里走去。 进房,把门一甩,他开始剥她地衣服。 她穿戴得很整齐,脱起来并不容易。 她脸上酡红地低声说道:“我自己来。” 她解开衣襟,衣裳飘落在地上,她**着走上前来,为他脱衣服。 他站着,冷眼看她服侍自己,她的神情很镇定,手却是抖的----她并不像她装得那么镇定嘛。 傅远笑一下,任她除下自己的衣服。 他**的身体呈现在她面前,她伸出指尖,在他的胸膛上滑过:“好多伤痕。她抬头问他:“这么多伤,疼吗?” 这一句问话在他脑子里炸开,两个影像在他眼里重合,他一把抓住她,粗暴地扔到床上,立刻俯身上去。 他用力地吻着她纤细的脖子,她饱满的胸脯,她圆圆的肚脐。 吻还不够,他用舌头去舔,有牙齿去咬。 她绷直了脚尖呻吟着,分不清这钟感觉是痛苦还是欢乐。 这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刺激了他的**,毫无预警的,他像一个楔子打进她的身体。 她吃痛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咬出了血来。 淡淡的鲜血味道刺激了男人的**,他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或者说是一头狂的野兽,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带着她,一直奔到天地的尽头。 他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和她的汗水融合在一起,帐子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自己快死了。伸手紧紧拥住身上的男人,她贴在男人的耳边说:“要死,就一起死吧。” “恩?”快感之中,傅远恍惚听见她在说话,却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咬男人的耳朵:“两个人死在一起,比较温暖。” 傅远的动作一下子停滞了,从她身上爬起来。 她抓被子盖住自己,从背后抱住傅远:“大哥,你怎么了?” “别叫我大哥了。”傅远看着胸前紧紧相扣的两只手。 “恩?” “叫我夫君。” 张小莲还没反应过来。 傅远握住她的手:“做我的娘子吧。” 张小莲摇头:“我没有这样的痴心妄想。我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好了。像我这样没爹没妈的丫头,哪里有资格做骁骑将军的娘子?”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你的娘子该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傅远回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严厉地说:“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府上所有的人都不必妄自菲薄。” 张小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柔顺地点点头。 傅远看着她听话的样子,笑一下,把她拥进怀里:“你是个好姑娘,我不该碰你的。你应该嫁个老老实实像二顺那样的人,给他生很多娃,平平安安地过一声。” 张小莲紧紧搂着他:“是我愿意的。” 傅远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乖。”他突然笑起来:“那就再来一次吧。” 张小莲有点惊慌:“好痛。” 傅远软语安慰她:“不会痛。真的。” 他是骗她的。还是很痛。张小莲痛得一直咬他,然后现这会让男人更疯狂。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着,直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二章 妻子 我从来就没管住过自己的笔……本来想写些大气的东西,结果又回到悲悲戚戚的路子上了。 翟钦听了这个消息,十分欢喜“大哥要娶亲了,真好。” 傅远坐在亭子里看远方“哪里好?” “大哥终于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了,难道不好吗?” 傅远笑起来,笑容颇凄凉“早就遇到了。” “所以说,姻缘是老天爷定好的,兜兜转转,你一定会再来到她身边。”翟钦以为他指的是张小莲。 傅远不说话,递了一张纸给他。 “这是什么?” “给太后的上表,你回宫的时候顺便帮我递上去。”傅远的眼神很空洞“骁骑将军的娘子,应该能封一个什么诰命夫人之类的虚衔吧?” 翟钦有**犹豫“大哥,当真要娶张小莲做正室妻子?” “不可以吗?” “我一直以为,以大哥的性情,会挑一个有身份有背景的妻子,现在看来,是我低看了大哥的为人。像大哥这样精明强干的人,哪里需要找靠山?” 傅远笑了“其实,你一直都高看了我的为人。” “娘娘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是吗?”傅远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娘娘说她羡慕我总能以善意揣测他人。” “那是因为她从不忌惮以最大恶意揣度人心。”傅远站起来“就像我一样翟钦想了想“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大哥和娘娘的性情有那么几分近似。都藏了一大堆心事,不和别人说,只不过娘娘懂得掩饰。大哥的脾气更直一些。” “想说我暴躁就直说。”傅远的脚突然踢到一个东西。 翟钦弯腰拾起来“这不是大哥地埙吗?” “丢了好些天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傅远纳闷。[——,电脑站,]。 “大概是天意吧,是你的。总会回到你身边。” 听了这一句,傅远心中一动。伸出手来“给我。” 翟钦把埙递给他,他接过去,然后说“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上表。” “怎么?” “我入宫走一趟,亲自交给娘娘。”翟钦面有难色。 “怎么?我一个骁骑将军,连入宫地资格都没了?” “娘娘这些天的心情都不大好。未必愿意见你。” “那就由你来想办法。我不相信你没法子把我弄进宫去。” “这个面子,娘娘应该还是会卖给我地。”想了又想,翟钦决定帮傅远这个忙。 看到翟钦身后的人影,易阑珊的脸色变了。 在她说话之前,傅远上前一步,跪倒在她面前“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一时之间,易阑珊也找不到什么把他撵出去的理由,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波涛,冷冷地说“平身吧。” 傅远站起来。翟钦朝易阑珊**个头,便往屋外走。 易阑珊一下子站了起来“翟钦!别走!” 翟钦回头看她“娘娘怎么了?” 意识到了自己地失态,易阑珊慢慢坐回去“我和你大哥说话。你不用退下,呆在一旁就好。” “翟钦站在门口就好了。”傅远微笑着。很满意易阑珊眼底隐藏的恐惧与慌张。 翟钦**头“娘娘和人议事的时候。我一直是呆在门口的,今天就照旧吧。” 易阑珊不耐烦地问“骁骑将军今天入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傅远笑着拿出上表“微臣即将完婚,想请娘娘说几句吉祥话。” 易阑珊伸手接过去“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 “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罢了。” 易阑珊看他一眼“我倒没想到,骁骑将军原来是个没有门第之见的人。” “娘娘看错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傅远浅笑着“娘娘还喜欢玩捉迷藏吗?” “?”易阑珊困惑地看着他。 他上前一步,低声唱起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易阑珊变了神色,从座位上跳起来。 傅远的心里有了那么一**欣慰,仔细一看她地神色,依旧只有厌恶和惶恐她是为自己靠近她跳起来,根本不是想起了什么。 想通这一**,他闭上眼睛你心里还在幻想什么呢? 像你这样的混帐东西,根本不该有心。 翟钦也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变,立马走了进来,傅远笑着退后“微臣告退。” 那是一条很长很长地路。 她独自在路上走着。 前面有人在吹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曲子,待她侧耳聆听,却又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忽然,前面多了一个背影。 她全力奔跑,追逐那个未知地身影。 一不小心,她摔了一跤。 有人对她伸出一只手,好像是父皇,也好像是城舅舅,也好像是翟钦,她拿不准那人到底是谁,只是看到那只手就觉得安心,她伸出手,意欲握住那只手。 那只手却拳了起来,一个有**沙哑地声音响起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在她的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和那只手做着一样地手势,两只手按在一起,小女孩用清甜的声音欢欢喜喜地唱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阿锁!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傅远就是阿锁。 钻火圈的阿锁。 看不起女孩的阿锁。 她说要和他一起玩的阿锁。 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阿锁。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情,却又更加糊涂(.2.)。 阿锁恨我。 阿锁要报复我。 阿锁想让我痛苦。 阿锁为什么要恨我? 阿锁怎么会变成傅远? 阿锁,傅远。她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名字。 她披上衣服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月亮落了一地。 月亮落在桌子上。 那么明亮。 亮得不像月光。 桌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易阑珊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埙。 她曾经向傅远要,傅远不肯给她的那个埙。 她用颤抖的手拿起来,放到嘴边,开始吹。 她竟然无师自通,吹出了一首曲子。 说不上吹得有多好,但的确是一首曲子。 大概是月光的魔力吧。 易阑珊站在窗边,一直吹下去。 夜风如此凉,让她打了个寒战。 埙曲吵醒了宫女,她们揉着眼睛走进来“娘娘怎么还不休息?” “风很大,娘娘仔细着凉。”她们关上窗子。 月亮被关在窗外,魔法一下子消失了,埙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一送,埙掉在地上,摔碎了。其实没那么神秘。只是她吹累了。手也举到酸了。 mm提供帝女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mm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三章 易恕 一秒记住【搜狗】,精彩随时阅读,。 翟钦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清单“这些全是赏给大哥的?” “骁骑将军的婚事,自然要送上一份大礼。” “随便送一两件就好了吧。这些东西,任拿一份,都是价值连城的。” “傅远真的是和你生死与共的大哥?”易阑珊表示怀疑。 “大哥自然是我大哥。可是娘娘对大哥的态度,怎么一下子改变了?是觉得愧疚吗?打完仗就把大哥架空了?” 我没有歉疚。 他欠我的,远远多过我欠他的。 我只是欢喜。 欢喜见到故人。 欢喜见到我还是公主之时便已见过的人。 欢喜见到我还无忧无虑时陪我玩耍的人。 无论他后来变成什么样。无论他对我做了些什么。 无论……我有多么恨他。 易阑珊笑着回答道“人心是很奇怪的,翟钦你去送礼便是,不必追究。” 翟钦领命而去。 一个宫女急匆匆地冲进来“娘娘,娘娘!” “怎么了?” “皇上出天花了!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出天花,在过去,那就是命中的一坎,过得去固然好,过不去的,就只能去奈何桥上排队喝孟婆汤了。 易阑珊慌了手脚“立刻带我过去!” 她匆匆忙忙赶到偏殿,太医们已经聚了一屋子,小声地商讨着药方。 宫女们则在屋子里布置天花娘娘的神像,准备供奉。 “皇上怎么样?”“方才吃了一帖药,睡着了。(,更新最快)。”太医答道。 “皇上没事吧?” “这……老夫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易阑珊跌坐在椅子上“怎么办?” 她突然哭起来。 众人一下子都傻了。 太后是个自律甚好的人,他们谁不曾见过她的情绪明显波动,更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哭起来。 易阑珊捂着脸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嗓子干得冒火。 其实,她和易恕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可是。她只剩下易恕了。 父皇早就死了,城舅舅死了,钟嘉死了,璇玑不搭理自己了,阿锁变了。和她有牵连地人,一个个的,全都离她而去了。 一只个头大得吓人的黑猫不知从哪里跑进屋子,跳上她地膝头,舔着她指缝间的泪水。 宫女慌了手脚“哪里来地野猫?赶紧撵出去!皇上正病着呢,怎么能让这种脏东西进来。” 略有见识的人拦住了她“嘘。这是太后的猫。名字叫笑笑。” 猫怎么会叫这种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宫女交换着恐惧的眼神这么大地猫,不是妖怪吧? 易阑珊看着笑笑,伸手弹一下它的额头“你这个小东西,知道回来了?” 笑笑灵巧地躲开。从她的膝头一跃而下,步出了屋子。 易阑珊站起来“拦住它!” 太监宫女们纷纷去捉,但是猫的动作远比人敏捷。立刻逃出了屋子。 易阑珊摇摇手“算了,由它去吧。猫是养不熟的。” 它大约也在恨我。为了小来。 易阑珊问道“皇上的病。真的没别的法子?” 看到皇太后不哭了,众人松了一口气。全做出一副根本没见过她哭的神情。 “不如张皇榜吧。”一个年轻地太医提议道“民间多能人异士,说不定有什么治天花的秘方。” “你们不反对?”易阑珊还记得丛山告急时,说要贴皇榜,大臣们个个都急了。 “臣等不怕能人来揭榜,只怕没有人能揭榜。” 原来是存了这样一份心思,易阑珊挥挥手“试试看怎么知道。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皇榜张出去了好几天,却一直没有人来揭易阑珊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翟钦看在眼里,劝慰道“给皇上治病,看得好有功名利禄,看得不好要拿项上人头来陪,一时半会儿没有人敢揭榜,也是没法子的。只好耐心等着吧。” 易阑珊知道他说得有理,依然不能释怀。 而暗地里,她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若是易恕过不了这一关,大胤该怎么办? 她在心里,一个个数着宗室之中年幼地孩子,却没一个适合继任帝位。 翟钦得劝慰易阑珊,往傅远那里便去得少了。 “翟大人,骁骑将军在宫门口求见。” 翟钦匆匆赶到宫门口,一开口便说“大哥,这一次,娘娘是真的没心情见你。” 傅远失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今天我是来找兄弟说说话地,怎么?你也没心情见我。” “大哥说地这是哪里话?”傅远摇头“朱雀大街上有个酒家不错,我们且往那里去。” 两人一坐定,傅远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 翟钦笑起来“大哥说不是来见娘娘,却原来还是为娘娘而来。” 傅远正色“这封信里写的是非比寻常地事,你仔细收好了,一定要亲手交给她。” 翟钦把信收起来“信里写了什么?” 傅远举起酒杯“你不想知道和不敢知道的事情。” 易阑珊看完信,好久都没说话,翟钦在一旁窥视她的神色“娘娘?” “傅远是个很细心的人。”易阑珊站起来走到五花青玉灯旁边,就着灯火烧掉了信。 “他想的比我还多。” “明日,你宣他进宫来吧。他在信上说的事情,我要详细询问一下。” “大哥为娘娘出了什么主意吗?” 易阑珊微微笑着“很坏很坏的主意。” “你和大哥都瞒着我。” 易阑珊笑起来“那我现在说个你听。你要听吗?” 翟钦摇头“娘娘知道我不愿意听,才会这么说。” “那你还废话什么?” “大哥和娘娘认识没多久,却好像很有默契的样子。” 烛光把易阑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背对着翟钦,忽然低声说“其实我和你大哥十多年前就认识了,他没有和你提起吗?” 翟钦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不是吧?”他蓦地想起恭喜傅远终于遇到喜欢的姑娘的时候,傅远答的那句“早就遇到了”,还有傅远那凄凉的笑容,心里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不是吧?难道大哥喜欢娘娘? 一秒记住【搜狗】,精彩随时阅读,。搜狗高速首发帝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卷三相见未及相思好第十三章易恕,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四章 提醒 听说易阑珊要召见自己,傅远并不诧异“她心里果然也在想那件事情。” 他转头看翟钦“你怎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有话就说。” 翟钦摇头“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傅远也没有追问下去“那就以后再说吧。” 这一次见面,易阑珊和傅远的态度都有些尴尴尬尬的。“骁骑将军的婚事近了,我还召你入宫议事,真是有**过意不去。”易阑珊的开场白十分客气。 “为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傅远看一眼翟钦“你再不走,就会听到你不想听的事情了。” 易阑珊轻笑着对翟钦说“你退下吧。” 翟钦离去之后,易阑珊问道“骁骑将军,你真的觉得易开林是储君的好人选吗?” “娘娘召我来之前,必然已经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现在何必问这种问题?” “开林的岁数恐怕不太适合。” “在各位宗亲之中,易中行的胆量最小,性情最软弱,立他的儿子为帝,他不会滋生什么不敢有的念头。” “可是新帝年幼,依旧要问政于众臣,若是寻一个年富力强的,就不会有这些麻烦。” 傅远的眼神里满是戏谑“娘娘好不容易才走进议事厅,真的甘心立刻走回后宫吗?” 被他说中心事,易阑珊也不再隐瞒“真要把江山交与他人之手,我的确不放 傅远眯缝着眼睛“娘娘可曾考虑过称帝?” 易阑珊眼皮一抖“骁骑将军休要妄言。“娘娘是大衍皇帝最钟爱的女儿,先帝唯一的皇后,身份显赫。。非比寻常,就算是称帝,也算不上妄。” 易阑珊摇头“女帝二字。我不敢当。” “娘娘就甘心于帝女之位?” “你还是说些现实的话吧。” “该说地,信中我都说了。”傅远站起来“若是今上熬不过天花一关。易开林是娘娘最好的选择。” “骁骑将军的话,我会谨记在心。”易阑珊站起来行一个礼“翟钦,你送将军出宫吧。” 她今天看向自己地眼神里,依然有厌恶,却似乎没有了恐惧。是自己的错觉吗?又或者。她已经想起了我? 傅远看着她“御花园里地鱼很肥美,娘娘可以送我几条吗?” “那些鱼是拿来看的,恐怕味道不好。”易阑珊很平静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看来,她已经不记得我。 毕竟,已经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 傅远笑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易阑珊地胸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翟钦走进门来“娘娘。” “何事?” “我决定,以后不带大哥入宫了。也不再替他送信。” 易阑珊扬眉“这却是为何?” “我觉得大哥似是别有所求。” “哦?”易阑珊站起来“你察觉得迟了。” “……”翟钦不解。 “我已经给了他一面令牌,可以随时入宫觐见。”易阑珊向门外走去“我要去看看皇上的情形,你要一起来吗?” “娘娘所去。自然也有我随行。”翟钦跟在她身后“只是……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懂得娘娘所思所想。” 了这一句,易阑珊忍不住展眉一笑“翟钦。出宫一趟归来。你的话是越来越多了。“因为我知道,很多话。若是不说,便没有再说的机会。” “哈哈。”易阑珊愉快地笑起来“此去千难万险,不如省下说话的力气,尽力护我前行吧。” 易阑珊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景况却有了好转的趋势。 贴出榜单的第九日,终于有人揭下榜单。 揭皇榜的人,姓许名东篱。 “老师,久见了。”易阑珊施礼。 “太后何必客气,我也不过是教授了两三习字课而已。”许东篱依旧是一身灰衣,飘飘欲乘风而去。 “多少年了,老师依旧是这样地打扮,真是叫人怀念。” “往事何须多提,还是先让我看看皇上的病吧。” 易阑珊领路“老师请随我来。” 许东篱只凑过去看了一眼“皇上的病,我已然明白了。” 易阑珊大喜过望“太好了!” 许东篱接着说道“只看一眼,我便知道,我对天花是完全没辙。” 太医们地神色全变了,简直恨不得冲上来把这个胡作非为的家伙咬死。 易阑珊一副若有所思地神情做了个手势,劝止了他们地躁动。 “老师的意思是说?” “给我寻个好地住处,再多多地送酒菜来吧。”许东篱笑着看着她。 易阑珊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若是不能治疗天花者,亦能得到上佳款待,能人异士自然能打消顾虑,前来揭榜。 果然,第二天起,便陆陆续续有人自告奋勇。 而在这些人当中,真的有人拿出一个可用的药方。太医院再三评估,认为可堪一试。服下此药,易恕的情况渐渐好转,众人都放下了心口的大石。 不必考虑储君的人选,易阑珊的心情也很好。 “听说最近几天,荷花开得正好。不如过去一观。”翟钦建议道。易阑珊欣然同意“的确很久没有好好看一看御花园中的花草了。那么,便去看看吧。” 走到醉湖附近,翟钦指向湖心“以前娘娘很喜欢去烟波浩渺亭吹风。” 现在那里只剩下碧水波澜。 “娘娘为什么要拆掉烟波浩渺亭呢?那里真的是一个看风景的好地方,视野开阔得不得了。”“宫里视野开阔的地方多得是,登上燕子楼连宫外都看得到。”易阑珊并无一**留恋烟波浩渺亭的情绪“今天是出来看荷花的,赶快过去玉潭吧。” 玉潭是一个小小的池子,白玉做成的九曲回廊贯穿玉潭,它设计得十分精巧,无论你站在回廊的哪一段,左手边是白荷花,右手边是粉荷花。 清风徐来,空气里有略显清涩的莲香,易阑珊闭上眼睛终于告一段落了。悠闲的感觉真好。 mm提供帝女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mm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五章 殷勤 ?“好一个人面荷花相映红。” 易阑珊回头“参见老师。” “太后何必如此多礼。” 易阑珊莞尔一笑“从前有此听老师说,对着一群迂腐的书生没有作诗的兴致,只愿意写字,如今看来,我倒是比书呆子好一些,老师虽不愿为我作诗,却至少改了一个字。” 许东篱宽衣广袖,立于风中,一阵风吹过来,真有几分画中老神仙道骨仙风的模样。 翟钦却是总觉得这个人可疑,他几次三番在易阑珊危难之时出现,消灾厄于无形,这太巧了。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许东篱捋着胡子,大笑起来“我已经老了,老到美人就在眼前,诗兴也不肯来。” “老师何必自谦?”易阑珊笑“老师在宫里住得太习惯吗?” 许东篱摇头“樊笼之中,如何能惯?我又不是天生于此的金丝雀 翟钦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人是故意的吧?他存心出语刺激娘娘呢。早听说许东篱恃才傲物,不分尊卑,不讲理数,今天看来,说得还真是没错。和他比起来,大哥的狂放都算不得什么了。老师不是金丝雀儿,那定是大鹏鸟了,挥翅便能飘移三千里。” “我却也没有那样的宏愿。眠花间,醉月前,偶尔口舌轻薄念些不知所云的字句,被有心人听去,竟是句句真言,其实啊。他们不知道,我就是一只沉醉闺阁的鹦鹉。[——,,,更新最快]。” “鹦鹉吗?鹦鹉只会说别人说过的话,哪里能和老师相比?” 易阑珊和许东篱客套个没完。听得翟钦一大清早就犯困。 他后退几步,走到一旁想事情。这些天。他一直都被大哥喜欢娘娘这个想法困扰。大哥怎么能喜欢娘娘呢?娘娘永远都是娘娘。 大哥啊大哥,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糊涂地心思? 这么担忧做什么呢?翟钦觉得自己很可笑一切都是揣测罢了。 易阑珊招手叫翟钦过去。 “娘娘有何吩咐?” “觉得无聊也不用一直陪在这里,你出去走走吧。” “是。” 思前想后,翟钦还是决定出宫去看看大哥。顺便探探他的口风。 看到翟钦来了,傅远放下手中的书卷,迎上来“你最近倒是来得勤快“大哥马上就要成亲了,怎么这样悠闲?” “准备婚礼地事情,交给二顺去办就好了。” “总该有个当家的拿主意才是。” “小莲不就是当家地吗?” “大哥很看重她。” “亲手挑的妻子,怎能不看重?” “那就请大哥对她一心一意,白首不离。”傅远笑“听你这口气,怎么倒像小莲的娘家人似的。” “想我向来嘴碎。” “你不是嘴碎,是心软。总指望每个人周全。”傅远话锋一转“却不知这样是最无情的,因为你迟迟不肯挑一个立场出来。” “立场我是早就挑好了地。”翟钦的口气也严肃起来“翟钦愿以生命护娘娘周全,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这个任何人。包括我吗?” “我相信大哥不会有心伤害娘娘,然而。大哥是性情中人。情深便难免有偏狭的时候。” 傅远微微错愕地转过头来“你倒是学会夹枪夹棒的说话了。了不得。” 翟钦觉得头痛起来“大哥不打算否认我刚才说的话?”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否认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翟钦语塞。 “我只想问你,你是如何知道的。以你的情性,纵然觉得我态度奇怪,也不会往这个解释上想的。有什么人给了你暗示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娘娘无意间提起很多年前便认识大哥,我才忽然想到。” “无意提起吗?”她终究还是记得我的。傅远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种狂热地欢喜。他淡淡地道“她可曾提起如何认识我?” “这倒是不曾。”翟钦也觉得奇怪“娘娘生于深宫,长于深宫,大哥是怎么会见过她?” “一次偶然的机缘罢了。”傅远的眼神飘忽起来,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彼时我是戏班子里地一个毛头小子,入宫献艺,所以和她有一面之缘。” “那时大哥多大?” “十一?十二?忘了。横竖是十岁多一点。” “竟然是十多年前的事情。”翟钦很诧异十多年前,才十一二岁地大哥见过娘娘一次,便喜欢上了她,感情还真是难以理解地事情。“我的执着,很难懂吧?”傅远笑“这样地心事,是无需别人懂的。” “……”翟钦想说点什么来冲淡略显惆怅的气氛,却是无话可说。 “觉得我很荒唐?” “那倒也还好。娘娘这样的好的女子,合该有人珍惜,有人念念不忘。”想起钟嘉,翟钦的语气沉重起来其实,他和娘娘站在一起,不失为一对璧人。 “瞧你的模样,我似乎不是第一个荒唐的?” 翟钦并不打算向旁人提起钟嘉的事情,这个旁人,包括大哥在内。“大哥总是爱揣测别人的想法。” “不说这个了。三天后,我举行婚礼,你可不要缺席。” “大哥的婚礼,我是如何都要参加的。”翟钦郑重地允诺。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六章 宫杀 ?宫里死了一个人。 其实,死人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无论是哪里,总要死人的。并不会因为是皇宫,鬼差就不进来勾魂。 可是,这里是皇宫,怎么会有这样的恶贼? 一个宫女,倒在醉湖边。 她的衣服被撕得乱七八糟,浑身都是伤痕,一看,便知道曾经有人试图侵犯她。 她反抗了,而且反抗得很激烈。 所以,她死了。 被杀死了。 她被人按在湖里淹死了。 她的大半个身子都在岸边,只有头沉在水里,她长长的头发像海草一样,随水波浮沉。 翟钦是发现尸体的人。 最近易阑珊的心情很不错。这天她说要出来泛舟醉湖,翟钦自然要陪同护卫。 走在易阑珊身前的翟钦,远远看到湖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不好的东西。 他叫易阑珊和众宫女止步之后,自己上前查看。 翟钦神色平静地走回易阑珊身边“娘娘,今天游不了湖了。请您起驾回宫。” 易阑珊看得出他平静神色下的惊与怒,所以她什么都没有问,转身回去了。 翟钦叫过几个宫女“你们分头去请宫廷总管、内务府总管。去宫门那里叫负责守卫的柳大人带一小队人过来。” 众人领命而去,翟钦坐在湖边守着尸体。 宫女的头发像水草一样飘啊飘,翟钦看着那些头发,心里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向他一样。 他抬头看天空,明明是晴天的。这会子却阴了,不是要下雨了吧? 宫廷总管、内务府总管到了一看,他们的脸色比天色还要沉。(电脑站,更新最快)。 带着士兵赶到地柳新军吓得结结巴巴的“昨夜是卑职值夜。宫门落锁时分有亲手验查,也有按规矩四处巡视。绝对没有可疑人物进入禁苑。” 宫廷总管怒“你的意思,这事儿是宫里地太监犯下的?”阉人说话地时候,都会给人那么一点古里古怪的感觉。瞧他现在怒发冲冠的样子,越发显得荒诞。 翟钦无力地摆摆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说说怎么办吧。” 内务府总管的态度比较镇定“这样大地事情。自然要告知娘娘,由娘娘裁决。” 宫廷总管擦擦额头的汗“这是自然。可是,查案总得由下面的人来,按规矩,宫里的案件都是归内务府……” 内务府总管摇头像拨浪鼓“这可是大案,该叫刑部处理。” “命案毕竟发生在宫里,交刑部恐有不便……”柳新军没说完便被打算。 内务府总管怒气冲冲地看他“那就烦劳柳大人了!” 柳新军急忙道“下官听说戴县县令袁宏明察秋毫,是个断案的能手……” “县令?”内务府总管不屑地看着他“县令算什么东西……” 翟钦发话了“袁大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先皇和娘娘也是极为倚重的……”他看柳新军“但我从未听说袁大人能断案。你不会弄错了吧?” “翟大人有所不知。我过去曾途经戴县,无意间亲眼看了一次袁宏过堂审案,他的确心细如发。手段了得,而不是一味地刑求逼供。只可惜当年革新一事。惹来的怨恨至今不能消解。袁宏也就一直升迁无望。否则,依我看。他做刑部尚书都绰绰有余。” 翟钦若有所思“若真是这样,可以向娘娘申请调袁宏入京专审此案。”“大人有所决断便好。”内务府总管的表情分明在说,有人接这个烫手山芋就好。 翟钦略去了宫女地凄惨死状,向易阑珊简单汇报了湖边发生的事情,又说起调袁宏回京的建议。 “袁宏之能,我也略有耳闻。”易阑珊想一想“那么。我下旨把他召回京来就是。” “袁大人,久违了。” 不过数年工夫,袁宏已褪尽意气风发,改成了稳健持重。看着他略显花白地两鬓,翟钦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许东篱是袁宏的老师,都没他看上去苍老。 “翟大人何必一脸惋惜?”袁宏地眼力倒是更敏锐了“戴县地风大,吹了些霜雪到我头上,如此而已。” “此次回京,请袁大人抓紧机会,若是能破案,太后自然能力排众议把你留在胤都。” “人之死,倒是我之生机。”袁宏一笑。 袁宏的手段果然非常,七日之后便揪出了真凶。那是一个守宫门地侍卫,思慕这宫女多时,宫女始终无心却也不忍告发钟情自己的人。侍卫久思不得,一怒之下,便犯了这样的罪行。 易阑珊对袁宏的封赏也很大方。刑部尚书的位子有人坐,她便把空缺的兵部尚书之职给了他。 “断案,杀敌,不都是为了保一方平安么?”面对众臣的质疑,她轻描淡写地答着,眼神里却有磐石也难以转移的坚定。 已经擢升为礼部尚书的陆牵提醒她“娘娘,羌人退兵已久,国难已除,您依旧流连朝堂,这恐怕会授小人以口实。” 易阑珊回头,笑“小人?我大胤河清海晏,哪里有什么小人?” 陆牵迟疑了下,看看身边的人,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在不知不觉间,易阑珊扶植起来的官员,已经在朝中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这些人全部出身微寒,对易阑珊有着很深的敬意。加上知遇之恩,对她更加忠诚。 直至把袁宏安插到兵部尚书的位子,易阑珊的势力,终于在朝堂上根深蒂固。 易阑珊又宣布了一件事情“擢升骁骑将军傅远为护国将军。” “护国将军?”吏部尚书轻呼大胤官制之中,护国将军离三军总帅可是只有一步之遥。 “众卿有异议?” “这……”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支支吾吾的,他们主意转到袁宏身上。 “袁大人是兵部尚书,这事情,自然看要他的意思。” “臣以为不妥。三军岂能一直无帅?若傅远是值得托付之人,臣以为,应该直接授他以元帅之职。”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 袁宏不紧不慢地说下去“看太后的态度,众臣的反应,便知此人并非可以执掌帅印之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易阑珊站起来,走出珠帘“袁大人,你的意思是……” “既然有疑,不如弃用。这便是我的意思。” 易阑珊的表情很挣扎“骁骑将军狂妄,却是有真才的。” “娘娘已经放了他到闲职上休养,又何必再把他拉入朝堂?易阑珊叹息一声“总要养兵千日,才能用于一时。若是太寒了这些将士的心,今后谁为大胤浴血杀敌?”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七章 吃饭 众臣屏息等待。 这一声叹息之后却没有了下文。 “陆大人,骁骑将军就这么被弃用了?” 出宫的路上,有大臣低声问陆牵。 陆牵苦笑“娘娘后来不是都不提这件事情了吗?” “总觉得有**难以置信呢,娘娘之前甚是偏爱傅远,力排众意擢升他,现在却弃如敝帚。”“请尚书大人注意措辞。”陆牵正色道,心里却在想,珠帘之后的那个女人,已然隐隐有了帝王的气魄。 太后若是称帝,算不算江山异主?陆牵心里浮起一个荒诞的念头,却忍不住认认真真思索下去论血统,她的确有做皇帝的资格,只可惜,是个女的…… 天下人,多半都有这样的念头吧? 血统那么高贵,只可惜,是个女的。 易阑珊苦恼地看着面前的密折,样子甚为烦忧。翟钦在旁观察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娘娘要不要休息一下,用些宵夜。” “不必了。”易阑珊揉着太阳穴“翟钦,给你看些东西。” “什么?” “看了便知道了。” 翟钦接过易阑珊递来的密折,略扫了几眼,大惊失色“好个大胆狂徒!居然敢写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 “这样无法无天的念头,你大哥已经起过了。”易阑珊笑着起身。 “……娘娘打算如此惩治这人?” “不必惩治。”易阑珊微笑。 “为什么?” “投石问路的人,惩治了,会引出更多的人。。“……”翟钦不懂。 “若是你大哥,大约一眼就能明白吧?”易阑珊指着奏折末的名字“这个范天机。是陆牵地小舅子。” “范天机做出这样的事,礼部尚书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易阑珊摇头“提示到这份上。你还是不懂。” “请娘娘明示。”“这是陆牵的投石问路。或者说旁敲侧击。” “……陆牵想让娘娘……”翟钦终是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不,他是提醒我。切莫有这样荒唐地念头。” “那……”翟钦觑着她笑嘻嘻的,脸色柔和得很,问了出来“娘娘有过那样地……” “翟钦!”易阑珊脸色变得寒冰一般,打断了他“你的话太多了!” “请娘娘恕罪!”翟钦急忙跪下。 易阑珊半天没说话,好一阵子之后才问道“前些日子。你大哥的婚礼办得如何,我一直没问起过。” “办得很好,就是宾客少了些。” “那也没办法,傅远的性子不是好相与的,在朝中得罪地人多,交好的人少,加之现在手头没有实权,自然会门前冷落车马稀。” 翟钦**头“除了我们一干军中识得的兄弟,就只有许东篱徐先生来了。” “老师也去了么?”易阑珊诧异。 “是。听说他和大哥是因为什么抓小偷认识的。当晚大家都喝了个大醉,我也忘了问清楚。” 易阑珊忽然问“他……恨我吗?“……”愣了好一会儿,翟钦终于明白过来“仕途失意。大哥难免沮丧,心生嫌隙。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月穿过窗子。落在她淡蓝色的裙子上,越发衬得她清冷无比“他对我心生嫌隙。我又何尝不是?” 易阑珊回首嫣然一笑“到头来,个个都是要怨恨我的。早就习惯了。” 翟钦摸头“娘娘怎么又开始自怨自艾了?前些日子不是开朗多了吗?” “日子太安生了,人心便起波澜。”易阑珊想想答道“若真是山雨欲来大厦将倾,哪里有心情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 翟钦赶紧道“那娘娘还是慢慢自怨自艾吧。” “江南制造局献了一批绫罗绸缎上来,你什么时候去骁骑将军府,给清水夫人带一些。” 清水夫人是张小莲的封号,取得是“清水出芙蓉”之意。莫名其妙得了一个新名字,傅远给她解释(.2.)好半天,她才懂得什么是诰命夫人,自己也不必改名做张清水。 过了几日,翟钦挑了个得闲地时候,带了几匹绸缎来看傅远。 此时是午后,傅远却在用饭,张小莲也坐在一起。 翟钦在傅二顺的带领下,走入花厅“大哥怎么现在才吃饭?” “二叔你来了?”张小莲笑着回头吩咐丫鬟“再添一副碗筷来。” “不必了。”翟钦拦住丫鬟“我吃过了。” “打猎时贪玩,多玩了一会子。这傻姑娘一直等我,也没吃饭,便拖到这时候了。” “做娘子本该如此。”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大哥真是有福之人。”翟钦笑。 “二叔谬赞了。”在傅远的教导下,张小莲现在不仅能说文绉绉地话,还能写能画,马吊也打得不错,颇有些官太太的气质了。 傅远不说话,埋头吃饭。 看到翟钦带来地绸缎,张小莲很是欢喜“这些花色我都未曾见过,拿着做身新衣裳,穿去给冯太太们瞧瞧。” “你先下去吧。我和翟钦有话说。” 看着张小莲地背影,翟钦问“冯太太是哪个?” “她进香时候认识的新朋友,冯国奎地老婆。” 冯国奎是京城里数得上的大商人,在官场在江湖都说得上话。“大哥,你是想……” “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发霉吧?”傅远品茶“想出仕,没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 傅远说得轻描淡写,翟钦却很了解,这一定是个很曲折的故事。 因为易阑珊总是如此,费了许多心力办成的事情,她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么随便一句带过。 娘娘和大哥,真的很像…… “发什么呆?” “没什么。”翟钦醒过神来,突然道“其实娘娘对大哥并非是不管不问。” “嗯?” “娘娘会向我问起大哥的事情,而且,我听人说,娘娘在议事厅上提过好几次要启用大哥,都是袁宏否决掉了。” 傅远摇头,叹息“她若真想授我官职,袁宏否决得了吗?” mm提供帝女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mm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八章 烽烟 ?“羌人再度南征?!”易阑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奏折。 “距离丛山之败才多久的工夫?羌人元气大伤,不好好休养生息,居然敢再次南犯?”吏部尚书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早知如此,当初该叫傅远乘胜追击,把这帮蛮夷斩草除根再放一把火烧成焦土,免得他们风吹又生!” 袁宏看户部尚书“丛山之战,大胤虽是胜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敢问户部尚书,国库里还有多少银子?多少粮草?” 户部尚书苦着一张脸“还能有多少银子?本来一年兵灾就能耗尽十年税银,再加上凤流河决堤赈济灾民重建城池,我现在是最多能拨六万两银子出来!粮草则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六万两银子?”袁宏思索着“还不够发一个月的军饷呢。” 易阑珊叹一口气“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一直藏着不肯拿出来,想留着给璇玑公主置办嫁妆,这次,一并拿出来吧。” 户部尚书叹息“银子倒还在其次,现在最缺的是粮草。军饷能拖一拖再发,几万大军,每天要吃要喝,是绝对不能拖欠的。” “求粮于民吧。”陆牵建议“即日起向民间征粮。百姓心里明白这一战若是败了后果有多严重,不会舍不得一点粮食。” 征粮却没有他想得那么容易。 三天之内征到的粮草不过几百石。 傅远冷笑着评论“真要打起仗来,一个馒头值一条命,现在老百姓藏粮食都来不及,谁会拿出来献?” “朝廷用高价征集也买不到。”翟钦很苦恼“有些地方为了征粮,居然派兵去老百姓家里搜和抢。(,ap,,更新最快)。娘娘已经狠狠处理了,否则,前门有强盗后院着火。腹背受敌就难办了。” “娘娘聪明得很,这个道理自然明白。只不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娘娘若筹不到粮草,这次恐怕不用打就输了。”傅远在书房里用沙盘做了一个地形图“翟钦,羌人现在走到哪里了?” 翟钦迟疑了一下。 “怎么?不愿意给我透漏最新的战况?”傅远挑眉“娘娘叮嘱过你不要和我提起?”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翟钦走到沙盘前面“羌人上次折损了许多兵马,战力也大不如前。一个月里只取下杨家集等个小镇,如今还不敢靠近月鹿关。傅远摇头“我觉得月鹿关外的这一支不过是先头兵罢了。本来就是试探,过不了多久,真正地大军就要来了!” 瞧他忧心忡忡的样子,翟钦问“大哥何以如此笃定?” “羌人的新主叫什么,你知道吗?” “苏木无忧。”翟钦脱口而出“这家伙还给娘娘写了一封极傲慢地信,说是只要每年赏赐他黄金五百万两,美女万名,他便愿意向大胤称臣。” “你早就从军中调进胤都。所以未曾和这个人交手。大大小小的,我却是和他在月鹿关外打了不知几百次了。这个苏木无忧,本来是羌人里地一个贱民。手腕十分了得,搭上了羌人的长公主盘可达馨。” 翟钦轻呼一声“盘可达馨不是已经四十多岁了吗?我听闻这个苏木无忧的年纪才二十多一点吧?” 傅远冷笑“还不只是盘可达馨呢。羌人里面流传苏木无忧和好几个年纪足以当他妈的女人不清不楚。有钱。有人撑腰,一二年的工夫。他便在羌人里面拉了一支三千人地兵马出来。苏木无忧最喜欢偷袭月鹿关附近的城镇,每次抢了钱和女人就跑,等叶帅派出去的兵马赶到,他早就跑得没影了。他的心思鬼得很,每次只抢东西,不杀人,抢东西还不抢完,每次都留下一些省得那些居民饿死。这个人做事从来不赶尽杀绝,叶帅也就没有派大军去追缴他。” “如此听来,这苏木无忧的头脑好得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也许,这一战真的能避免……”翟钦心中一动。 傅远冷笑“苏木无忧可是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家伙,一次一小口,总有一天,他会在吃掉大胤。” “大哥很想出征?” “娘娘和袁宏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那倒未必。袁大人才能了得,却没有领军打仗地经验,他能做兵部尚书,却不能挂帅出征,在我看来,他最后还是得向娘娘举荐你。” 傅远笑着说“打完了再把我放在乡下圈起来?”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冲。”翟钦规劝他“你若是好言好语和娘娘说,她未必不会给你一个官职。” “袁宏呢?” “袁大人的性情也很刚直,他一心想的是为大胤做些事情,只要他不怀疑大哥地用心,便不会再在朝堂上为难你。” “可惜,我的用心就是野心。”傅远地眸色幽深,如寒潭不见底“袁宏熬得住上上下下,终究权倾一时,我不信我浮浮沉沉,最终竟不能出人头地。” “大哥,我觉得,你喜欢把人当作假想敌。”翟钦叹息“对了,你不是和许东篱地关系不错吗?若是让许东篱替你说说话,袁宏也不至于在朝堂上打压你太狠。” 傅远含含混混地答道“这也不是为一个方法。” “大哥有很多方法?” “你是知道我的性子地,只要能爬上去,什么事情我都做得出来。”傅远也不隐瞒“也许,征粮的事情,我能想些办法。” “真的吗?”翟钦大喜过望。 “我有办法叫冯国奎捐出一大笔粮食来,只不过……”傅远卖一个关子。 “不过什么?” “你去和娘娘说一声,我给她粮草,她给我帅印。” “这个交易很公平。”傅远笑着说“更何况,她总是要把帅印交给我的。” “除了我,大胤现在谁能出征?” 翟钦把这番对话原原本本地和易阑珊说了一次。易阑珊眯缝着眼睛笑起来“好些日子不见了,他还是这样尖锐。” “那娘娘打算……” “给他。” “娘娘信他?” 易阑珊缓缓摇头“我不信他。” “可是,我还能信谁?” 一点倦意弥漫在她眼底“有时候真想叫你直入敌阵,杀了苏木无忧。翟钦陷入思索“以我的武功,倒也未必做不到。” “说笑呢。”易阑珊揉揉额头“你敢去,我还不敢让你去。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宫里我真的一个能倚仗的人都没了。” 卷三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十九章 再起 冯国奎带头,胤都里的豪强大户很快捐出了五百万石粮食。易阑珊一一行赏,封了好些虚衔给他们。 “冯国奎这家伙……”吏部尚书心里有微微不满他和冯国奎的关系还算熟识,前几日也有开头向冯国奎借粮,冯国奎一口咬定自己的仓库早就空了,此时又拿出来,算什么? 陆牵笑“给傅远做人情呢。“傅远?” “大人还没收到帖子吗?”陆牵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大红的喜帖“傅大人要和冯国奎的小女儿冯研喜结良缘了。” 旁边有人问“前一阵子傅远才娶妻吧?” “听说是个平民,傅远还向娘娘要了一个诰命夫人的封号给她呢。” “冯国奎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做妾?”陆牵看喜帖“这上面写的是娶妻。” “……”众人都无言了。 世态炎凉,冷暖如斯。 “你不怨恨我吗?”傅远看着张小莲。 张小莲笑着说“夫君马上就要忙起来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有个姐妹陪着说说话也好。” 傅远**头“可能过几天就要出征了。”“可是冯研妹妹不是明天才过门吗?”张小莲看他“夫君不在家陪陪她?” “你们两个作伴就好了。”傅远心不在焉地答道。 第二天,傅远和冯研的婚礼极尽奢华,胤都里有头有脸的人全来了,无不啧啧称奇这样匆忙的婚礼,也能准备到这种程度。冯国奎的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穿着大红锦袍地傅远依旧是以前那个样子,瘦削的身材,苍白的脸色。。过于明亮地眼神,极富侵略性的笑容—— 这些日子地闲置。让傅远心里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权力,地位,名誉……全部都是我的。 他转头看正襟坐着的那个女子,锦帕遮头,一身潋滟的红。似乎很局促。 傅远叫过傅二顺“行了礼,便带新夫人进去吧,对了,让夫人过去陪她说说话。” 傅二顺吓了一跳“大胤可从来没有过这样地规矩。” “这是骁骑将军府的规矩。”傅远不耐烦地摆摆手“带她下去吧。” 一群人围着冯国奎敬酒,他已喝得有些头晕眼花,无意间看到傅二顺带冯研进去,他挥挥手招来一个仆人“把将军叫来。” “岳父寻我何事?”叫着岳父,傅远的语气里可没一**尊敬之意。 冯国奎也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只是问“妍儿她……” “我让人扶她进去休息了。一直坐在那里,怪无聊的。” 国奎****头,开始为傅远介绍正和他喝酒的人。 冯研一个人坐在喜房里。心情更忐忑了。大胤的规矩,新娘子是要一直坐在堂屋里直到新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自己却早早便被牵了进来。是什么意思呢? 她听听屋子里没人。一把掀掉盖头,走到门边。贴着门缝看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推门。 “嗳哟!”冯研捂着额头叫起来。 张小莲诧异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孩她地年纪很小,看样子只有十一二岁,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她的父母为什么要把她嫁出去? 张小莲突然想起自卖给牙婆地那段日子,和她一起的女孩子,都是被父母卖掉地。 眼前地这一个,也是冯国奎卖掉的。 想到这一**,她心里一柔,牵起蹲在地上地女孩子“你就是妍儿妹妹吧?” 冯研痛得满眼都是泪“恩。” “我叫张小莲,也是夫君的娘子,你以后就叫我莲儿姐姐吧。” “莲儿姐姐。”冯研怯生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递给张小莲。 张小莲不解“这是?” “娘亲叫我送给你的。这是她最喜欢的镯子了。”冯研的眼神甚是不舍。 “……”傅远和张小莲提起过,冯国奎有二十七房姬妾,四十多个孩子,这一个冯研只是冯国奎醉后和一个丫头生的,并不是什么冯国奎的心肝宝贝。 “你娘的东西当然要你戴着。”张小莲把手套回冯研的腕子上“你看,你带着多好看。” 冯研开心地看着她“莲儿姐姐真的要给我?” “本来就是你的,说什么给你。”张小莲转头吩咐下人“去厨房端些酒菜过来,新夫人怕是一整天都没吃呢。” 冯研**头“恩。我都快饿死了。” “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了,怕是闹到明天早上都走不完,还好夫君叫人把你送了进来,要不一直坐在那里可够呛。”张小莲低头看这个身高才过自己腰的小女孩,心里满是怜惜。 等到傅远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来到新房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他喝了很多,脚步却稳得很冯国奎收到的消息和翟钦告诉他的是一样的,今天,娘娘就会把帅印赐给他了。 张小莲和冯研已经说了一夜的体己话,见到她俩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样子,傅远也很高兴。他不是愿意花多少心思在家里的人,现在两位夫人和睦相处再好不过。 只不过,冯国奎告诉自己冯研已经十四岁了,她真的有十四岁吗?傅远上上下下打量着冯研,怎么看都还只有十一二岁。 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来,用一种看货物或者看牲口的眼神审视着自己,冯研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张小莲看傅远,很高兴“夫君你可来了。”她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锦帕罩在冯研头上“挑盖头的礼数总是要的。” 傅远走过来,随随便便揭下冯研头上的帕子“天都亮了,你们还是各自歇着吧。”他看冯研“这里是骁骑将军府,冯府的规矩就不用带来了。你是新夫人,只要不胡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管你。”他看一眼张小莲“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夫君你不留下来坐一回?”张小莲问。 “喝了不少酒,我去洗个澡醒醒神,恐怕等一会儿就要传我入宫了,一身酒气的可不行。”傅远转身向屋外走去,今天将会是很忙碌的一天。 他的心情很好。 mm提供帝女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mm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卷三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章 亲征 ?傅远的笑容,在听到易阑珊说她要亲征的时候僵住了。 翟钦也是第一次知道易阑珊有这样的想法,他责备地看着她“娘娘。” “自古只听过皇帝亲征,哪里有太后亲征的道理?”醒过神来的傅远瞪易阑珊。 易阑珊还是那么风轻云淡地笑着“我想去战场上看看。” “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傅远的表现十分焦躁。 “刀剑无眼,娘娘若是以身犯险,大胤何以自处?”一直沉默的袁宏终于说话。 “我并不是要亲自上阵杀敌,我只是想去月鹿关上看看。”易阑珊的眼底有一种叫做坚持的光芒“我想知道,战争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种事情,不知道更好。”袁宏劝她“娘娘,你这是何必?” 傅远难得和袁宏意见一致“战场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 翟钦的态度也是如此“娘娘,我也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场的可憎可怖,远远超乎你最恶劣的想象。” “所以我要知道。”易阑珊解释道“我已经把脚伸进了议事厅,便不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娘娘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戏码看多了吗?”对她的想法,傅远不屑一顾“君王合该运筹帷幄千里之外。” “我不是君王。”易阑珊纠正他。 “不是君王更没有这样做的道理。”傅远的口气很不耐烦“苏木无忧很狡猾!很危险!” “翟钦会保护我的安全,我不会给元帅添麻烦。(ap,,更新最快)。“这是交换条件吗?”傅远看她。 “元帅说是便是了。” 傅远无奈“那么,微臣只好说,请娘娘万事小 傅远和袁宏都退下了,翟钦不解地看着易阑珊“娘娘。你下了这样的决断,为什么都不曾和我提过?” “和你提有什么用呢?”易阑珊摇头“徒增一个烦心人罢了。” “娘娘为什么要亲征?”翟钦含含混混地问“难道是不相信大哥,想要一路监视他?” 易阑珊失笑“两军对垒。我怎敢阵前疑帅?” “那……”翟钦不懂。 “在傅远和我之间,你会帮着谁?”易阑珊问。 翟钦犯难“应该是娘娘吧。娘娘地决定总是没错的。“在袁宏和傅远之间。你会帮着谁?” 翟钦想了想“大哥吧。大哥有时候做事急躁了些,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那,在傅远和我之间,大胤的十万将士会帮着谁?在袁宏和傅远之间,大胤地十万将士又会帮着谁?”易阑珊疲惫地笑笑“丛山之役之后。我对傅远只赏金银,不加权力,又对众多将领明升暗降,还调了袁宏这个在军队里全无根基的人担任兵部尚书一职,翟钦,你说,我在做什么?” “娘娘再给军队换血。” “羌人来得太早了。”易阑珊叹息“再有一两年,我便能很好地控制军队,可是。现在……” 翟钦想了想“可其实,大哥也不能控制军队吧?他地人望还浅,人脉也没那么广。” “此去月鹿关。我并非真的亲征,只是去战场的第一线看看。让将士们知道。他们浴血杀敌,我是看得见的。” “太后想拉拢 “总要玩些手腕。才不辜负城舅舅把易恕托付给我。”易阑珊忽然笑起来“若易恕还没长大,大胤便没了,我该如何向父皇和城舅舅交代?” 翟钦闷闷地反驳她“若是娘娘没了,娘娘如何向先帝和皇上交代?” 易阑珊被他问得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怎么会呢?你不是说要拿命护我周全吗?” 翟钦忽然神色一黯“娘娘要时刻记着,您的命不是您一个人地。” 他没有说出来,易阑珊却听得到他的心声那也是月西环的命。 翟钦此次回宫之后,对她的态度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易阑珊不说,却是感觉得到,翟钦对她的维护,对她的关怀,一半是出于忠诚,另一半却是为了月西环。 她曾经和月西环同命。 月西环已经死了,易阑珊更要活下去。 翟钦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易阑珊活下去。太后亲征自是气派非凡撒酒祭天,高台授印,举臂一呼,万人响应。 站在这样的高度看下去,只见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方阵,谁地脸也看不清。易阑珊拿着酒杯一步步走下高台,这一天她穿的是明黄色的正装,装束十分复杂,托在身后地裙摆便有足足三米。 看她一步步走下来,傅远心里纳罕她想做什么易阑珊走进方阵,随意站到一个士兵面前“你叫什么?” “小……小的叫石……石敢当。” “石敢当?好名字。” 易阑珊双手举起酒杯奉到他面前“请带五万大胤男儿饮了这杯酒吧!” 石敢当激动得眼泪都快滚出来了,他尽饮杯中酒,心中冲起一股豪气,把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本来想说些漂亮话,但实在想不出来,于是大喊了一声“杀光羌人!” “杀光羌人!”五万兵士一起大喊起来。 傅远眯缝着眼睛看她原来是想拉拢军心,故而亲征啊……为了军心,你居然愿意以身犯险…… 他心中一动,忽然起了一个可怕地念头只要在路上…… 用力摇摇头,甩掉这个愿望,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傅远凝神看易阑珊表现,好不容易得到誓师大典结束,易阑珊在翟钦为首地侍卫保护下进入马车,军队终于开拔了。 易阑珊还没有那么快出发,她把头伸出窗户下了个命令,一个宫女抱着易恕爬上马车。易阑珊摸摸他的小脸快点长大吧。大胤都在等你。 她抱着易恕走出马车,站在前面,大军走过地响动很大,易恕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看眼前的一切,并不明白这么多人在一起是干什么。 易阑珊低声说“要记得他们的脸哦。他们都是为你去,许多人也要为你永远留在那里,永远回不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正版阅读 卷三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二章 兵燹 ?马车载着易阑珊一路向北,眼见的天空依然是湛蓝,行走在蓝天下的人越来越表情灰暗。 易阑珊敲着窗子“翟钦。” “臣在。” “这些人,都是从月鹿关外逃进来的吧?” 翟钦点头“是的。” “所谓兵燹……”易阑珊叹息着,合上了帘子。 翟钦忍不住笑了不过是些迁入关内的平民,眼前哪里能算兵燹? 堆积如山的尸体,染红河流的血液,散发着腥臭味的土地,苍蝇嗡嗡地飞着,秃鹫从高空扑下……那才是兵燹啊。 让娘娘来这里,真的是太轻率了。她不该,也不能承受这样的刺激。 可是袁大人不反对,大哥也不说什么,朝中众臣也不曾多说什么,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她。 娘娘,始终是太天真了,所以很任性。 翟钦给马加一鞭子,赶到了中军的傅远处。 停了翟钦的忧虑,傅远满不在乎地笑了“这样很好啊。只要不天真一次,她就再也不会天真了。” “可是……” “她想要摆脱天真,走进现实,这是难得的勇气,你应该她。” “……”翟钦沉默着。大哥的态度有点奇怪,他好像在谋划着些什么,却根本不打算对我说,甚至也不打算对娘娘说……想到这里,翟钦不禁心中一沉该不会是…… “大哥,你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这一句劝告把傅远弄得莫名其妙。他放下手中的地图,转脸看翟钦“娘娘对你说了什么?” “不是。”翟钦斟酌着字句。最后含混地说道“你若是打算……” “打算什么?” “袁宏名义上是兵部尚书,实为六部之首,各种事务。(,电脑站,更新最快)。无论大小,一旦他有所决断。娘娘多半也不会有意见。” “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袁宏大人的权力更大一些,但他实际上是个文官,武力之事,娘娘还是倚重你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傅远终于明白了,他仰起头轻笑“你怕我把……”他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咔嚓地手势“你难得一次用恶意揣测人心。便是大错特错。我若那么做,有什么好处?” 这一句让翟钦松了一口气“是我想得太多了……也不知是怎么了,离了胤都之后,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是闻到了血的味道吧?”傅远闭上眼睛,狠狠地呼吸一口空气“再过两天,就到月鹿关了。现在还没大规模开战,但是,偶尔的偷袭和混战还是免不了地。我能闻到鲜血的味道。”他突然睁开眼睛。盯着翟钦“你要护她周全。” “那是自然。”翟钦点头。 傅远看着湛蓝地天空“而我将护大胤周全。” 那样杀意凛然的眼神,翟钦也曾有过曾几何时,他也梦想着浴血沙场。奋勇杀敌,建立一番功业。留下千古传诵的美名。却被璇玑改变了命运,被迫离开行伍。进入宫廷。他曾心心念念想着要回转军中,然而,他从来没有真的试图那么做。 因为,他其实并不想回去。 皇宫里再人心诡谲,也不及战场的万分之一血腥。 血溅得一头一脸,腥气浸透毛孔,无论洗多少次,都洗不去那种血粘在皮肤上黏糊糊地感觉。 那种感觉,若没有亲历,永远都不会明白。 翟钦回过头去看易阑珊的马车,眼里充满忧虑。为了安全,这辆马车并不特别豪华,从外观上来看,和其他的马车并没有太大分明,若是没有人指点,谁也看不出这里面坐的便是太后。照理说,这是一种很好的保护措施——然而,若是发生什么事情,想救恐怕也没有人来得及救。 出这个主意的人是傅远。当时袁宏和翟钦都觉得甚好。此刻想起来,翟钦心里却是敲着边鼓大哥,娘娘能相信你吗? 他是这样忧虑,易阑珊想不察觉都不行了。 大军停下休息的时刻,易阑珊把翟钦召进了马车里“你最近几天是怎么了?总是眉头深锁。” 翟钦摇头“都是些怪念头罢了。” “有多怪,说来听听。” “昨晚做了一个梦,我从尸堆里爬出来,心里正欢喜,却发现娘娘不见了,怎样找,都是找不到了。” 易阑珊失笑“梦都是反的,你梦见尸横遍野,那说明大胤大获全胜。” 真是这样吗? 想起那日的对话,翟钦沉默着,看眼前数不尽地尸体。其实并不全然是尸体,也有人还活着,颈骨断裂了,或者胸口被捅了个大洞,又或者大腿以下全没了,他们却依然活着,只是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茫然地看着天,眼神涣散。翟钦知道,他们很快就要死了。所以他拔出腰上的剑,给那些人补一剑,让他们死得更早更舒服一些。 爬上一个小山坡,翟钦四处张望,渴望能找到易阑珊地马车。又渴望找不到。 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并没有什么马车,翟钦高兴了一下,又开始发愁该往哪个方向去找娘娘呢? 努力回忆昏迷之前地情形,翟钦依稀记得他冲到娘娘身前挡下那一剑地时刻大哥是站在娘娘旁边的,那么,自己出事后,娘娘是和大哥在一起地。以大哥的个性,决计不会往胤都的方向退,而是朝月鹿关的方向去。 翟钦撕下一片衣襟,缠好肩膀上的伤口,找准了月鹿关的方向,开始戴月而行—— 羌人的突袭来得很突然。恰好是在大胤军士在梅花岭停下来用午饭的时刻,一小撮羌人的骑兵,大约五百人左右,用棉花缠住马蹄,摸近这只人马超过五万的大军。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易阑珊的马车。不知道羌人是如何从众马车中清楚地辨明哪一辆是太后拥有,反正他们就是直接冲进大军,一起围攻太后。任是翟钦武功高强,一时之间也招架不住,很快便负伤昏迷了。 “历史上有许多以少对多的著名战役,五百对五万我却没听说过。”易阑珊受了些惊吓,思路还清晰得很“这是刺杀,不是战争。” 傅远笑,一笑便扯动背上的伤口“你怀疑我?”“元帅多虑了。”易阑珊敛眉正色道“我只是觉得军中似有羌人的细作。” “两国对垒,探子是不可少的。羌人里就没有娘娘的细作吗?”傅远笑得更加轻狂。 “此事实在非同小可。”易阑珊的眸中满是忧虑之色“更何况,翟钦不见了。” “他没那么容易死掉。很快就会赶过来的,不管怎么说,他要保护你。” 易阑珊忍不住指责他“那时候不应该立刻离开的,反正羌人都被杀完了,应该好好找一找翟钦,带他一起走。” 傅远冷笑“谁知道羌人的五百死士后面有没有跟着五万大军?梅花岭距离月鹿关不过半天的功夫,我们当然是要及早进入月鹿关,守住这个天险再好好做打算。易阑珊低头喃喃自语“本不该走这条路的……” 傅远的笑容更加森冷了“坚持要走这条路的人不是娘娘吗?” “我……”易阑珊讪讪地道“都说月鹿关西线有很多灾民,所以我才说要走西线,看一下各处民情……” 傅远摩挲着手上的帅印“如今已在月鹿关了,便是我最大。你的主意,赶快收起来。”他抬头看易阑珊“想保住命,就要听我的。”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二章 月鹿 本站收录的所有均由本站会员制作上传,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本站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你的作品会损害你的利益,请指出,本站在确认后会立即删除。 本站仅提供存储空间,属于相关法规规定的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且未直接通过收费方式获取利益, 适用于接到权利人通知后进行删除即可免除责任的规定。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copyright?2013263中文allrightsreserved版权所有执行时间:0.394447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9号 易阑珊微微退后一步“军中之事,自然是元帅拿主意。” 傅远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娘娘似乎对微臣总有些疏远之意。” “礼法合该如此。”易阑珊的态度落落大方“更何况,我总觉得这次羌人的突袭有些蹊跷。” “娘娘是怀疑我?” “元帅认为我不该怀疑你?”易阑珊扬眉轻笑。 “娘娘该知道,这么做对我有百害而无一益。” “所以我只是怀疑你。”易阑珊坦率地答道。 傅远换了一个话题“若是翟钦回不来了,娘娘打算如何治我的罪?” “那样的事情……”易阑珊笑了“自然是回京再说。” “娘娘还是那个打算呢,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易阑珊拖长了语气,故作讶异。 “好一个人之常情。”傅远忍不住赞“娘娘真是洞悉人情世故啊。” “元帅若能略察人情世故,便不会在朝中四面树敌,孤立无依。” 傅远诧异“我还以为手握兵权之人,该小心做人,不要交游太广呢。”“这是对我的提醒,又或者,是对袁宏的诽谤?” “挑拨离间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娘娘若是真的信得过兵部尚书,自然不会理会我的无聊言语。” “我……” 有人来报“翟大人到了!” 易阑珊欢喜地迎出去,丢给傅远一个匆匆的背影。 “话都没说完便走了。(,更新最快)。翟钦和你,果然亲厚非常呢。”傅远眯缝着狭长的眼睛,苍白的脸颊被怒气染红。突然,他低头笑起来“难道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娘娘和侍卫地关系吗?”他陷入回忆,易阑珊的桃色新闻并不是什么秘密。过去曾在胤都传得沸沸扬扬,后来不了了之。可是。有了上一次的谣言打底,再传一次谣言,并不难吧?傅远在心里衡量着事情地难度,一时间竟想得入神。 有军士来请傅远“元帅,左将军请你过去。” 傅远站起来随口问道“太后现在人在何处?” “翟大人受伤不轻。军医再给他包扎。” “太后在一旁看着是吧?”不等军士说完,傅远便问道。 “是的。娘娘很关心翟大人地伤势。“不管怎么说,翟钦都是为她负伤的啊。” 军医解下翟钦随手缠好的伤口,仔细审视了一番“翟大人的底子好,这点儿伤算不得什么大事,调养些日子便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易阑珊关心地问。 “最近一个月里绝对不能动武。” “开什么玩笑?”翟钦看他不能动武,如何保护娘娘?” “月鹿关里应该还算安全。”军医一边给翟钦上药,一边劝道。 “几天前我或许会这样以为。”翟钦的语气里充满嘲讽“今天却是不敢这样想了。” “包扎好了便退下去吧。”易阑珊神色淡淡地道。 等到军医离开,易阑珊压低声音道“我觉得…翟钦点头“我也有这样地怀疑。” “我话还没说完呢。” “娘娘是想说大哥……” 易阑珊摇头“不是。” “不是?”翟钦十分吃惊。 “初看。他的嫌疑最大。然而,仔细一想便知道,绝对不是他。” “为什么?” “我若死了。他也得给我陪葬。傅远要的是权力,可不是死亡。他再疯狂也不会自掘坟墓。” “那……” “一时半刻之间。我也没什么头绪。”易阑珊含混地说。翟钦却看得出,她心中有一个怀疑之人。 “娘娘自拿主意便好了。” “怎么。不打算追问?” “安全第一嘛。”翟钦笑着回答“不知道的事情,总是越多越好。” 易阑珊也的确没有告诉他的意思,因为,她怀疑的人,是袁宏。袁宏是她精心设计方才调回京中的一颗棋子,她自认和袁宏相知多年,互相都掌握对方不少秘密,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也了解他地才能、志向,可以把他控制于掌 然而,当袁宏的势力渐渐坐大,她又忍不住担忧这个人,果真比傅远更靠得住吗? 傅远也察觉了她心中的疑虑,才会在她面前出言挑拨。 易阑珊知道这是挑拨,然而,怀疑这种东西,既然萌芽,便能自行越长越大,更何况有人精心照看。她是真地对袁宏起疑了。 易阑珊叹息一声,定定地看着翟钦“接下来的日子,我不会离开月鹿关,你也好好在月鹿关养伤。毕竟……”她神色一黯“最后,我能相信地人,也只有你了。你便当是为我照顾自己吧。” 翟钦心中一凛“自然。” 见自己故作哀伤地话语起到了作用,易阑珊也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翟钦都是十分在意她的安危,以这种方式约束他,是最合适不过地。 这些话传到立于窗外的傅远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他来得不早不晚,恰好听到了最后两句。什么只能信你什么为我照顾自己,听得傅远心中万念俱灰。 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无”吧? 不。傅远缓缓摇头有了那一夜,你对我,至少是恨…… 翟钦看着傅远映在窗上的影子,心里很纳闷娘娘分明看见了大哥,为何还要说些暧昧不清的话? 对上他不解的眼神,易阑珊一笑“我自有分寸。你照顾好自己便可。” 影子晃一晃,傅远离开了。 听到他的足音远去,翟钦开口询问“这是?” 易阑珊咬着嘴唇道“让他痛苦一下下,与大局无碍。”…”娘娘和大哥之间,绝对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一个很可怕的答案跳进翟钦脑子里,第一时间便被他否定,太可怕了。 似是察觉他所想,易阑珊突然抬头吩咐道“从今天起,你要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如果是晚上,就守在我门外,不得离开。” 这个吩咐本来很普通。过去也都是这样。此刻落入翟钦耳中,却有了别样的意味。 易阑珊的神情不变,心里却是在冷笑怀疑这种东西,真是很好用啊……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三章 观战 ?翟钦归来后第三天,羌人发起了对月鹿关的第一次正面攻击。易阑珊老老实实地呆在军营里,和翟钦下棋,旁边伺候着的小太监却是一脸焦虑,不住地往外头看。 易阑珊抬头觑小太监一眼“怎么?想去墙头观战?” 小太监先是点头,又改摇头。 易阑珊忍不住笑了“很快就打完了。打完了再去墙头看。”她转脸看翟钦“应该很快就打完了吧?苏木无忧喜欢突袭扰敌,是吧?” “人人都这么说。”翟钦答得很中规中距“在月鹿关呆得略久一点的兵士都这么说。但战场上瞬息万变,苏木无忧会突然转了性子,也未可知。” “苏木无忧……”易阑珊吟哦着这个名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翟钦,你以前有没有见过?” 翟钦摇头“我还在军中时,并无这么一号人物。” “他的崛起也算是神速了……”易阑珊落下一子“如此说来,羌人此次南犯,竟是比上次更棘手呢。” “那倒未必。”翟钦意见不同。 “嗯?”易阑珊笑“翟大人愿意对战事发表意见,我自当洗耳恭听。” 翟钦盯着棋盘,一边苦苦思索,一边道“这次羌人的南侵十分勉强。无论是人口,土地,粮食,马匹,羌人坐拥之数量,远远低过大胤。大胤尚未从上一次的战事中喘过气来,羌人那边的状况按理说会更糟。[——,电脑站,更新最快]。而苏木无忧初登王位,势力并不稳固,此时不忙着肃整国务。却急着发起战事,总觉得……”他的眉头打了个结“我觉得很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易阑珊脸上的笑容消失。亦陷入深思“我也察觉到了你说地这些,只是。这些纷繁芜杂的线索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再三思量,也无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声号角响起。 “这个是?” 翟钦站起来“羌人撤退了。“去墙头上看一眼,可好?”易阑珊问。 翟钦摇头“有什么好看地?无非是一堆尸体罢了。” 易阑珊和小太监都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翟钦看样子便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们。叹息一声“我们去吧。” “你呆在这里便好。我带别地侍卫上墙头去。” “可是……”易阑珊打断他“没有可是,你歇着就是了。羌人已经撤退了,我只是登上城墙望上那么几眼,很快就回来。” 易阑珊果然很快就回来了。 翟钦苦笑一下“娘娘,有什么感想。” “我……”易阑珊的表情,十分难受“原来是这个样子。原来战场是这个样子。”上次在行军路上被羌人偷袭,她是被侍卫团团围住,生死交关的时刻,也没有余力去观察旁边的环境。今天登上月鹿关看下去,尸横遍野,风中弥漫着呛人的血腥气。活着地人并无喜色,表情木然地抬着尸体进来。 她拦住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这些尸体要怎么处理?” 那人毕恭毕敬地答道“烧掉。” “烧掉傅远不知何时登上墙头。接口答道“不烧掉会有瘟疫的。”他责备地看着易阑珊“娘娘若是看够了。还请立刻回到营里去。羌人随时都可能再来突袭。” 易阑珊闻言欠身施一个礼“是我为元帅添麻烦了。” 傅远手撑在墙头上,似乎十分疲惫“这该死的苏木无忧……”易阑珊已经行了几步。闻言回头看他“元帅负伤了么?” 一个小兵答道“苏木无忧的箭法好生了得,竟然在千步之遥射中了元帅。” “元帅负伤了?”易阑珊停下脚步。 “多谢娘娘挂心,傅远并无大碍。微臣闪躲及时,箭从肩头擦过去了。” 易阑珊蹙着眉头思索无伤却是脸惊魂不定,那么……是受到惊吓了吧。傅远知道苏木无忧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敌人,却没有想到,他的实力有这么可怕。 那些纷繁芜杂的线索,此刻像是被抽了一个头,纷乱如麻的线团立刻被拉成了一条笔直地线,清晰得不能再清晰——苏木无忧贸然南犯,是有人与他达成协议,送给他军情。这个人……大约就是傅远吧。苏木无忧燃起战火,大胤无帅,只能复用傅远,傅远从此获益最多。而苏木无忧呢,也能从胜利中取得王者的威望。 她的心中一惊,面上却还是那么淡淡地,略带一点愁容“请元帅保重身体,大胤的万里山河,还需仰仗元帅地奇策。” 慢慢行回营帐,易阑珊一路上都在反复推敲自己方才地顿悟真的是这样吗?若是这样,我该怎么处理? 看到翟钦地时刻,她方才略感安 翟钦,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看她表情凝重,翟钦心知战场之状对易阑珊的冲击并非小可,苦笑着道“何苦呢?非要去看。” “总是看过了,才知道该不该看。”易阑珊往桌子走去“继续未完之局吧。”翟钦面有难色。 “怎么了?” 易阑珊坐下,看一眼棋局“嗯?” “我方才自己和自己下了一局。”翟钦解释道。 “哦。那胜负如何呢?” “左手胜过右手,右手胜过左手,又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我的手。” 这一句似乎对易阑珊有所启发,让她忧虑的神色略为缓和“那么,重开一局吧。”她伸手抚拂乱棋盘“胜负从头论。”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四章 死战 (书书网提供文字章节)这一晚易阑珊睡得十分不安生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书.书.网突然间她感到有人蹑手蹑脚走到了她的床前立刻便从梦中惊醒了一下子坐起来把翟钦吓了一大跳。 “娘娘还没睡?” 易阑珊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床边烛火如豆:“你怎么进来了?” “我有东西给娘娘看。”翟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件。 易阑珊接过来并不问什么直接打开。 这是一卷书轴。 完全展开之后借着微弱的灯火她看了一眼表情呆了一下立刻恢复平静十分淡然地问道:“为什么拿钟嘉的画像给我看?” 翟钦摇头指上面的字:“娘娘看这是苏木无忧的画像。” “苏木无忧?”翟钦手指的地方果然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四个字。画轴从易阑珊手中跌落落在她的腿上思索了一会儿她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只是长得像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真的十分相似。会不会……” 易阑珊把画轴卷起来还给翟钦:“不会。时间对不上。一个人不可能又在羌北又在大胤。对了你在哪里找到这种东西的?” “月鹿关有羌人各员大将的画像。” “半夜三更的你怎么想到去看那种东西?”易阑珊更关心这个话题。书.书.网 翟钦的表情十分为难。 “和傅远有关?” 翟钦摇头:“不是和袁大人有关。” “袁宏?”易阑珊眯缝着眼睛。翟钦从袖中取出另一样事物。 易阑珊看得笑起来:“你这袖子是百宝箱么要什么有什么?” 翟钦一脸凝重地递了一封信给她:“娘娘请看。(更新最快)。” 易阑珊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略看了几眼拿过烛台烧掉了信:“这种东西你从哪里拿到的?” “半夜睡得不安宁便出去走走。结果一只鸟落在我面前一时技痒。想知道自己的功力恢复几成身法是否灵便如昔便去抓住了。” “抓住一看却是只信鸽么?” “是的本来不该偷看旁人地信件。但见这只鸽子脚上并无脚环似有隐瞒来历之意。恐怕是羌人细作传递消息我便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允一个字。”翟钦又拿出一张小纸条:“我心下狐疑难以入眠便想潜进月鹿关的文书所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先是看到了这幅画像后来又在一个秘密的盒子里现了袁宏大人地这封信。” “这不是袁宏写的信。”易阑珊纠正他。 翟钦松了一口气:“我并不十分熟悉袁大人地笔迹听到娘娘这么说我便安心了。书.书.网” “就笔迹来说。这的确是袁宏的。”易阑珊低一笑:“所以这一定不是袁宏的。” “……我不明白。” “我曾用这一招陷害曹德望袁宏才能坐上兵部尚书之座。那你觉得。他若是私通羌人还会留下这样的信件给你找到么?更何况。真正要紧地东西怎么会放在文书所这样众人进出的地方。若被闲杂人等翻到了要怎么办?”易阑珊微微叹息:“用这样的方式挑拨离间傅远。你终是小觑了我呢。” “娘娘认为是大哥做的?” “刚才说的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便是袁宏小觑了我。” 这番话越把翟钦绕糊涂了。 “袁宏想要用这封信诬赖傅远也是有可能的。”易阑珊叹息:“可是这两种可能都远不如另一种可能对我来得震撼让我觉得恐慌。” “……娘娘愿意和我说说吗?” “我是要告诉你的。因为这件事还需你来执行。”易阑珊的眸子闪亮:“你去放把火吧。烧掉粮草。” “什么时候动身?”翟钦眼睛都没眨一下:“混进羌人大营对我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易阑珊轻笑起来:“我要你做的这件事是傅远也做过地。” 翟钦几乎跳起来:“娘娘是说?” “你去月鹿关的粮草库放一把火注意别让火烧得太放肆了。” “……”翟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自有主意你照办便是了。” 出乎她的意料翟钦拒绝了。 柳眉一竖威严气魄避免而来:“你也要违逆我?” “娘娘忘了今天白天所见之景吗?尸体横陈血流满地。”翟钦皱着眉头:“娘娘不是军人不知道粮草对军队来说有多重要才能轻描淡写一句烧掉一点粮草我却清楚开战之时一口干粮便是一条命一个战力。说得更严重些没了粮草兵变都有可能生。” “你倒是提醒了我另一件事。”灯火跳动映在易阑珊脸上阴晴不定暧昧难明:“月鹿关里我不仅是要提防傅远一个野心勃勃之人而是万千千个随时会赴黄泉之人。” 翟钦盯着她:“娘娘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不要再胡思乱想。”意识到自己地口吻过于严厉翟钦笑笑:“微臣以下犯上了。” “无妨。现在……”易阑珊笑起来笑得很凄凉:“现在也就是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翟钦叹息一声:“我知道娘娘地用意是想让大哥无路可退与羌人决一死战。那么……”他挣扎着说出了下句:“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易阑珊迫不及待地问道:“说来听听。” 翟钦地袖子果然就是一个百宝箱他伸手一掏又是一封信:“这是嫂子给大哥的家书。” “嗯?清水夫人给傅远地信上说了什么非常事吗?”易阑珊打开一看脸色全变了:“这是……” “我认得大哥府上的人所以截下了这封信。这几日都在犹豫要不要给娘娘看。” “这几日?”注意到了这三个字易阑珊语中微有怒意。 “在赶往月鹿关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游方郎中打扮的人却一眼看出此人是大哥府上的人装扮心中生疑便打晕了此人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封信。” “这人呢?” 翟钦的回答十分干脆明了:“已经杀了。我绝不能让他到达月鹿关见到大哥。” 易阑珊把信再读了一遍满脸的惋惜之色:“想不到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用这件事要挟大哥他便不会再想用羌人之战做权力的阶梯而是实实在在地打一场。”翟钦说出这句话时表情极为痛苦。 “怎么?觉得对不起你大哥?”翟钦摇头:“大哥错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他好。”他轻叹一声:“我只是感慨嫉妒的力量原来真能让女人疯狂。” “女人的疯狂?”易阑珊笑起来:“男人疯狂起来才是真的疯狂呢。”书.书.网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五章 疯狂 ?握着那封信,傅远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最后他双膝一曲,往易阑珊面前一跪“内人愚贱,辜负皇恩,愧对大胤,实在千刀万剐难恕其罪。微臣疏于管教,罪当同罚。” 他顿一顿,说出来的下句是“但微臣实不知情。” 易阑珊叹息着看他“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易阑珊眸色冷然“我以为你会为她求情。” “绘出翟钦的图像,交给羌人,让他们重点进攻翟钦护卫的马车,这样愚蠢的行径,有什么资格让我为她求情?” “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一夕结缘,他日重逢,这样深切的缘分,我以为你会珍惜。看来,在权力、地位、身份、性命这些考量面前,情感实在微不足道。” “不足道吗?若是不足道,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易阑珊诧异地挑眉“元帅是在拿这件事质问我吗?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人的台词,似乎反了过来。” 傅远冷笑“十年无悔,舍命不惜,这样深切的执着,娘娘可曾动容?” 万万想不到他会在此时提起这件事,易阑珊有微微窘迫“元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想说一厢情愿的人犯下的罪行,没有资格得到宽恕。” 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傅远并没有如易阑珊想象那般诚惶诚恐,而是泛出一种豁出去了的笑容,让她完全措手不及“这可是足当诛灭九族的罪责,元帅还能如此悠闲。(ap,,更新最快)。宛若置身事外一般,我真是不得不佩服。” “九族?”傅远一挑眉“阿锁不过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哪里有九族可诛?” 听到“阿锁”这两字。易阑珊地思绪被带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好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我从未想到。再见之时,阿锁竟然变成了一位卓尔不凡的将帅。” 站在易阑珊身边的翟钦,一直沉默不语,傅远和易阑珊一直都是只当没看见他地样子,唇枪舌剑。自说自话,翟钦的手却是很警觉地按在剑上,一直没有拿开过。翟钦清晰地感觉到,空气里有浓重地火药味,这两人的冲突,一触即发。 果不其然,傅远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他缓缓地抬头,眼睛里有火焰跳动。直直地盯在易阑珊身上,简直像是要把她钉穿。易阑珊心里一阵发寒,有点想退却的样子。翟钦默默地往前挪动了一步,既挡住了傅远的一部分视线。也是要提醒他自己在这里不可对易阑珊太放肆。 傅远慢慢地站起来。方才轻易屈下地膝盖此刻笔直得如同从未弯过,眼睛里的火焰一直烧到了脸上。连喉咙都堵住,沉默了好一会子,他终于能开口说话。语气是自己都想不到的中正平和“阿锁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舔舔嘴唇,他继续说下去“活着的一天。” 察觉他意有所指,易阑珊一挑眉“有话直说吧。” 傅远的脸微微发抖,连睫毛都在颤动,两颊飞红——那是无法掩饰也不打算掩饰的杀气,翟钦心中一凛,出语提示道“大哥,纵然我有伤在身,世间也无人能在我面前伤及娘娘分毫。” 傅远满不在乎地大笑“我若是想杀她,她早就死了。”他快活地眨着眼睛“不信,你问她,那一夜,我有多少次要她命的机会?” 那……一……夜……这三个字飘进易阑珊耳中,开始无限次回放,唯有咬紧了嘴唇才能止住几欲冲出眼眶的眼泪。 翟钦却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样子“大哥想说什么,便直说吧。娘娘听着呢。” 傅远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视线落到一旁的椅子上,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这可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要从头说起。” 和傅远地距离拉开了,易阑珊的心绪才稍微平定了些。翟钦回身拉住她地胳膊,扶着她坐下。又是挡在她面前,做她地屏障,让她稍微心安。 傅远的这个故事地确很长,很长。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耍杂耍的少年,名叫阿锁。被宣召进宫表演的他,竟和尊贵无比的公主成了朋友,这实在让他恐慌。公主待他十分和气,还大方地赏赐了他许多宫中的鱼。他欢欢喜喜地带着这些鱼回到戏班里,本想着这些鱼若是煮了,够师父师娘师哥师姐师弟师妹加餐好几天的了。宦官却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这些都是皇上院子里的鱼,是圣鱼,要好生伺候着,若是养死了,就要他们拿命来抵。阿锁很害怕,想让公主把鱼收回去,可是公主忘记了阿锁的存在,再也没有传过他进宫。饶是万般小心的伺候,那些鱼,还是一条接一条的死掉了。于是,师父师娘师哥师姐师弟师妹都被抓了起来,他也是,被毒打了好几天,连印泥都省掉,沾着身上还温热的血,手摁在文书上留下手印,各自发配到天涯海角。许多次,阿锁都以为自己死定了,然后,他竟然活了下来,还从苦力营中逃了出去。他不计一切地活了下来,有了全新的名字,全新的身份,他…… 他依然只是一个卑贱的,不被记住存在的人。 对她来说,他永远都是那样一个人。 傅远轻轻地笑着“伪造身份,逃脱天罚,你看,你又多了一个杀我的理由。”他微微前倾身体,偏着头,视线绕过翟钦落在易阑珊的脸上“你要杀我吗?”傅远笑得很轻狂“杀了我,谁替你去杀苏木无忧?!” 到了这一刻,易阑珊终于明白过来最后一个问题,便是他嚣张的底牌。 只要手下无将,不能掌兵,这个男人便能肆无忌惮地做出各种无法无天的事情,全然不怕天罚。 天,不敢罚他。 否则,大胤的天,就会塌了。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六章 决战 ?傅远甚至痛痛快快地承认了自己给苏木无忧送了一张过期的边防图,邀请他攻打大胤。 “这不是一个很完美的合作吗?他需要一场战争,我也需要。”傅远反问易阑珊。 “大胤和羌人都不需要这一场战争!”易阑珊以为自己在叫喊,实际上她的声音小到站在身前的翟钦都听不清。 傅远却听到了她在说什么,并立刻笑起来“不要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嘴脸。”他很平静地指出“你不是叫翟钦去烧粮草吗?” 翟钦惊得眉毛一跳。 傅远悠闲地给自己倒一杯茶“这里好歹是我的军营,你们说话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得好,我不能说事事通晓于心,偶尔还是能听到那么只言片语。” 傅远并没有悠闲多久,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傅远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翟钦紧跟其后,易阑珊也冲出了屋子。失火的方向并不是粮草库,他们略放了一下心,转过脸去,看到火焰张天的地方,是兵器库。 火烧得并不久,只是恰好烧掉了一多半的箭。 傅远几乎要把牙咬碎了“好一个苏木无忧,居然想得到这招。” 羌人的突袭立刻发动了。这一次的规模可不同上一次,即便是呆在远远的军营里,易阑珊也能听到厮杀声,隔着厚厚的关墙,她也能感受到战场上的狂乱与肃杀。 这一次,绝不是什么合作。更不是什么演戏! 傅远站在城头看下去,密密麻麻的士兵不惧生死地往这里冲,很显然。苏木无忧赌上了羌人剩余地所有家当,博的是一场大胜。或者一场完败。 好气魄!你以为我就不敢和你赌吗?傅远站在城头上回头看,反正这万里河山,胜不是我的,败也不是我地! 紧裹了肩上的伤口,傅远拿起一把大刀。(,更新最快)。就要下城楼。其余地将领们也清楚元帅没有说出口的话语看羌人那不要命的打法便知道,今天是最后一战了! 走到一半,傅远突然回身抓住一个人“你不用去。待我出城之后,给我死守着关门,无论如何不要打开!” “可是……若是元帅陷入险境……” “若是我也不能杀了苏木无忧,便只能祈祷这三丈厚的城墙能阻住他了。”傅远轻狂地笑着“用元帅的命,换一个王地命,也算不辱没我项上大好头颅了!” “那……” “你们好好护着太后就是,她回了京。自会念着你们的好。”傅远的贴身随从已经拉来了他的战马,傅远一跃上了马背,抽鞭而去。并不曾回头看一眼。 和上一次的突袭相较,这一战要打得久得多。久到风云敛。暮色昏,月兔坠。金乌升,好几次,易阑珊都以为自己快睡着了,耳中那些厮杀声不过是梦,鼻子里闻到的血腥气却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用手支着下巴看翟钦“你出城去看看,好不好?” 翟钦非常坚决地摇头“我该做的事情,是保证娘娘的安全。” “若是月鹿关守不住……”易阑珊把脸缩进自己地臂弯里。 翟钦向她保证“我一定死在你前头。” 这句誓言惹得她笑起来“你们都死在我前头了。傅远也是。” 翟钦想说大哥现在是生死未卜,想想,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大哥冲出去的眼神,分明是去寻死的,又抑或说,生死对他来说已不重要。想说地话已经说完,窗户纸捅破了,他不再考虑如何在娘娘面前立足,那么,以军人的身份战死沙场,留下一个英雄地美名,或许并不能满足他地**,却足以让他长眠了。 低低的号角声终于吹了起来。 易阑珊看翟钦“这个号角代表什么?” 翟钦低声回答“胜利。” “胜利吗?”易阑珊站起来,脚步有点虚浮“为何胜利地号角如此悲凉?” “每一场胜利,都是用无数死亡书写。”翟钦的回答也变得感性了。 在小太监的搀扶之下,易阑珊摇摇晃晃地登上了城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面倒在地上的旌旗。连大旗都倒了,看来,羌人真的是大败了。 “元帅呢?”她问道。 风吹过,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有人答道“元帅去追击羌人了。” “什么?” “苏木无忧逃掉了,元帅说他是大胤的心腹大患,绝不能放虎归山。” “所以他就亲自去追击了?”易阑珊一挑眉。 “是的。” 易阑珊笑笑“这还真像是傅远会做的事情,你说是吧,翟钦?” 翟钦点一下头“大哥以前常为这样的事受处罚。” “这一次,我亦要严厉地处罚他。”易阑珊站在墙头上看出去,目光无限悠远“待到元帅回来,冒进追敌的事情,我可以好好和他算一算。” 翟钦心里一酸大哥,怕是不会回来了。 傅远的生命力却比他想象中顽强得多。满身是血,染成一个红人的傅远提着一个人头,端坐在马背上,缓缓地走了回来,身边只余十几个一样一身血红的人。 傅远把手里的人头丢到易阑珊面前“娘娘没见过苏木无忧吧?” 那颗头颅在易阑珊脚下滚动,出乎所有人意料,易阑珊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这颗人头,最终站起来,平静地说道“原来苏木无忧长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会是一个极凶神恶煞的杀神呢。” “娘娘猜错了,这人长得就是一副小白脸,专门骗女人的模样。”翟钦的眼神极轻蔑“靠着几个女人,爬上了王位,椅子还没捂热呢,便连头都丢了。” “好歹是羌人之王,元帅不用如此形容刻薄。”易阑珊吩咐左右“用金盒装好了苏木无忧的头颅,再派使臣以国礼送回羌人那里去。” “娘娘的意思是?” “不管怎么说,战不如和。”易阑珊平静地说道“我不忍心再见人死在这里了。我更不想看到更多的地方有人死。” “哦?”傅远仔细看着易阑珊的眼神“不过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娘娘似乎领悟了很多东西,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一日看到听到的东西,足以我思索一生了。”易阑珊微蹙着眉头战争,死亡,国家,这些对过去的她来说无比抽象的字眼,此刻终于裹着血风走到她面前。她曾轻慢以待的每一个字,她曾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她曾难以记住的每一个人,原来都是和着血泪,结着疮疤的。 她依然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也要感谢他。她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七章 和亲 (.提供最全的免费阅读网欢迎大家收藏阅读。) 易阑珊仰起头看马背上的男人:“元帅看上去精神得很就是怪吓人还是赶快洗净一身血污吧。” 傅远咧开嘴笑:“娘娘教训得极是。”他翻身下马走了一两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脸上还挂着那满不在乎甚至可以说得上阴阳怪气的笑容。鲜血从他的头盔里喷涌出来顺着他的眼睛淌下来军医急忙冲上来施救。 易阑珊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傅远走到她前面挡住她的视线回头喝道:“还不赶紧把娘娘带回军营里去。” 那些粘稠的血液一直在易阑珊眼前喷涌无论她看什么东西好像都隔了一层血幕返回胤都的路上她都是浑浑噩噩的。 太医们叹息:“娘娘被血煞冲撞了并不是药石可医。翟钦无奈地看着他们:“那要怎么办?” “一时受了惊吓不要药石过几日自然痊愈了。” 太医们说的没有错回到胤都回到宫中易阑珊立刻无药而愈了。准确地说是小太监抱着易恕出来迎接太后小人儿被吵醒出的那一声无意义的哭叫让她痊愈了。一瞬间易阑珊的精神抖擞起来她抱过易恕捏捏他粉嫩的小脸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易阑珊看向自己的手依然是隔了一层血幕的通红不祥但她的心终于能够坦然:在这里在自己面前还是有一双干净的。[更新最快]。不曾沾染鲜血的手。 她在心里无声许诺:我将竭力护你让你有一双清白的手。 翟钦诧异地看到易阑珊地眼神霎时清明起来。不光是这几日来的沉郁一扫而空困扰她许多年的迷茫都消失了。她地表情不再和善而空洞。而是散着一种坚定的光芒。她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说她找到了自己能做什么。 虽然翟钦并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但是他很高兴。看到易阑珊这个样子。他很高兴。另一张笑意盎然、终于满足地脸出现在他心底他很高兴。 易阑珊则是一天忙过一天了。羌人此战大败元气大伤少说都得安生个三五十年而大胤此时宽容的示好之举让他们十分感动甚至书下了无数决意和平的誓言。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些誓言能有多大的约束力但是有总是好过无。不是吗?这一次羌人里谁也无力争王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大家不想当王。想要当王。现在只能靠大胤的支持。于是。各路人马地使臣不断来到胤都易阑珊忙着接见羌人的使者。大胤的权力次伸进了羌人的权力中心最终在众位大臣的商议之下大胤选择了一个最适合的人选。 这位新诞生的王亲身来胤都拜见接受了胤朝的封号和礼冠而作为奖赏易阑珊答应送给他一位公主。 大胤现在只有一位公主了。 易璇玑。 易璇玑终于离开洛阳了。她气呼呼地瞪着易阑珊:“你竟然要把我嫁给野人?” “羌人只是生活习性和我们不同并不是什么野人。” “我不嫁。“你不嫁谁嫁?” “谁想嫁谁嫁。”易璇玑十分恼怒地看着易阑珊:“大不了你把自己嫁过去嘛!”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 易璇玑不可置信地看着易阑珊:“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论身份我是你地长辈论地位我亦比你尊贵。”易阑珊看她:“我一直都没有管教你你才忘了这些事情。” 易璇玑眼里有泪打转最后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不要嫁啦!” 翟钦躲在柱子后面觉得她的哭声实在可怕得紧这么多年了杀伤力有增无减。 易璇玑地眼神也有了很大进步立马看见了他冲上去就把他拉出来:“翟钦我不要嫁啦!”翟钦很无奈地看着她:“这些事轮不到我说话。” 易璇玑抽抽搭搭地撒着娇易阑珊一言不地站在一旁翟钦想跑却跑不掉一切又回到了过去。似是在这一哭之间人和人之间早已寡淡的缘分重新连接起来。 无论是多么恋恋不舍易璇玑地婚事是铁板钉钉地事情了。更改不得。 其中翟钦更有偷偷带她去看羌人的王竭力向她证明羌人并不是什么野人他们和大胤人长得差不多羌人里面也有长得十分好看气度非凡地人。易璇玑别别扭扭的终于点头同意了这个婚事。 易阑珊看着她突然觉得看见了自己又似乎完全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这个长身玉立的少女是谁呀为什么长得有几分像我却又完全不像我? 易璇玑被她打量地有几分不自在:“皇太后在看什么?” “没什么。”易阑珊微微笑着:“你也长大了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易璇玑两腮粉红:“什么呀我回房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易阑珊叹一口气:璇玑也长大了呢。什么时候易恕也会长到这般高大呢?唯一不够喜庆的消息大约就是傅远一直昏迷不醒吧。太医们想尽了法子也只是保住了他的命却不能让他痊愈。张小莲流了一箩筐的眼泪傅远的情况也未见好转。易阑珊赐了许多灵药又广招天下名医傅远的病情却是一天糟过一天。还好战事已经结束了要不这事儿就更让人头疼了。 (.提供最全的免费阅读网欢迎大家收藏阅读。) 卷三相见未及相思好 终章 琴心 ?在易璇玑出嫁的第三天,傅远病逝的消息传进了宫里身影略颤抖了下,立刻恢复了镇定,她绞着手里的帕子,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礼部尚书对张小莲的贞节赞不绝口:“清水夫人当真是贞节非凡,元帅一死,夫人即可吞金自尽,黄泉路上夫妻行,也算是美事一桩。” 易阑珊在珠帘后头看他:“那么,便为清水夫人加个封号吧,再出一篇锦绣文章,把她的气节传赞天下。” 国家安宁和平之日,这样的事,便成了头等大事。足见,空虚也是要有资本的。易阑珊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足尖: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 回到后宫里,这个问题依然盘旋在她的心头。 结束了吗?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 有个声音在冷冷地提醒她:不,没有,还没有结束。 她捂住耳朵,但那个声音是从她心里出来,一直提醒她:杀了傅远,杀了张小莲,那件事还有一个人知道,还有一个人知道,还有一个人知道…… 易阑珊迟疑了:他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他知道的太多了,他知道的太多了……那个声音一直重复着,重复得她想疯。 在她疯掉之前,这件事情终究是结束了。 翟钦不小心跌进醉湖里淹死了。 因为翟钦淹死的地方,距离上次死宫女的地方并不远,宫里很是人心惶惶了一阵子,一会说湖里有妖怪一会说宫女变冤鬼,后来才慢慢平息。 易阑珊心里却明白: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吧?翟钦的水性,好得很呢。 她苦笑一下:看来翟钦知道的,真的很多。太多了。比我以为的还要多。 让袁宏回京的那件案子,是在她的授意之下,犯下的。她当初以为自己瞒过了翟钦,现在看来,那桩看似混乱的无头公案,一破案,翟钦便看穿了:破案这样容易,分明就是故意犯下的案子嘛。 很久之前的说话,此刻倒是真的验证了:在我身边的,都要早我而去。 她却并不痛苦:没有人舍弃我。是我,舍弃了你们。 帝女成长的道路,是一条没有等待的道路,她不停地往前走,那些无法跟上她步伐的人,只能被她抛在身后。 无论对错,不管艰难,不分孤寂,这条路,她走了过来,也将一直走下去。 她闲闲地拨着面前的琴弦,出一两声不成调的乐音:无人能懂的曲子,弹给自己听不就好了么?(未~,,,) &;/;